《青山少年》 第章 前言 天元大陆,由众多种族组成,其中,人族是大陆数量上最多的一族,占据了大陆中西最多的地方。 中间被大陆上最大的一条江分开,此江名为离江,无人知晓此江是如何出现的,只知自天元有记载以来,已有万年历史,而历史的开端,只有一句话概括了这条江: 天河之水,不知何来,奔腾不息,已逾万载,江水不竭,尽入东海。 横贯整个大陆的离江,把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分开。 南昭作为江南大国,领地范围自离江南盼的诸多小国起,南至南屿。 离江之北,只有一个国家,北祁,统治着北方大陆,是当今世上最强的国家。 天元大陆幅员辽阔,名山大川数不胜数。 命名天元,取天地初开,遂分阴阳,一元初始,万象更新之意。 辽阔的天地孕育了无数的珍奇,天地之间的灵气汇聚于大陆各处,形成了众多的修行门派。 修行之人,是这片天地最富色彩的人群,引天地之气入体,改经换脉,修行达到一定境界,可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天元有一本奇书,名曰:太玄经,此经全篇不过百余字,却是古往今来第一奇书。 每一个修行之人,在踏上修行之路时,所修尽是此书。 虽修行之路虚无缥缈且门槛众多,但近万年积累,如今世上,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虽不及过江之鲫,却也不似凤毛麟角般稀缺。 当今世上,有一山,位于大陆的最东端,东临一望无际的东海,南北横跨大陆千里之遥。 离江之水自西向东奔流而过,仿佛一柄巨剑,将此山从中斩断,流淌的江水如剑意一般,尽数入了东海。 这座山在很久以前叫什么名字,世上已无人知晓。 不过如今这座山的名字,世上却无人不晓。 因为山上出了一位圣人。 所以现在在世人口中,此山名为圣山。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学步孩童,都知道圣山是天下之山。 在这世上第一山以北千里之外,也有着一座没有人知道名字的小山。 不过这儿与圣山不同,圣山有一个天底下最响亮的名字。而这儿,是真的不知道叫什么。 山上林子虽然繁茂,溪水湖泊也应有尽有,但没什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或是名胜古迹。 不是各州通衢,连个边境要塞都算不上,只有日复日年复年渐渐微高的林木野草。 人烟稀少,途经这里的人,回去说到了哪里的时候,都不知道这山叫什么名字。 久而久之,人们的脑海里,好像只有一个印象,就是那里有座绿色的小山,可能叫青山吧。 可能叫青山吧,可能叫青山吧,口口相传下,这里就被叫成了青山。 青山镇,一个因青山得名的小镇。 与其说是镇子,倒不如说是一个村子,与周边的其他镇集比起来,这里确实就像是一个村子。 日子久了,虽小了一些,不过,叫个镇和叫个村,对于这里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青山镇,青山镇,就这么叫着了,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个青山小镇里的一位少年开始… 第1章 青山少年 青山向西,十里左右,有一个小村子,村口有一座大石碑,宽三尺,高丈二,笔直的树立在村口左边,上书三个大字——青山镇。 来往的行人,手里握着农具,牵着牛车,迎着升起的朝阳,送着懒散的月光,准时的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忙碌日子。 这里地属北祁东部偏北的东远州,也是北祁七州最小的一个州,州如其名,又东又远。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靠着农耕放牧为生。 青山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往来也尽是村中长住之人。 闲暇之余,村民围坐在村中那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之下,闲聊些家常。 “这家的女儿找到了隔壁村最能干农活的小伙子,小伙子长得憨厚,姑娘家也漂亮,以后可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了。” “那家的孩子,太调皮,又在私塾被先生训斥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从村民也乐此不疲。” 世间本无烦事,奈何庸人自扰。 这小小的青山小镇上的村民,虽然生活累了些,却感觉比世间大部分人活得充实。 而近些年间,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却逐渐有了统一的趋势。 就是几十年前,青山发生的那件天大的大事,有一个村里的孩童拥有修行的天赋,被圣山选走了。 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可话题的流传度依然如前。 有些老人,有幸见过当年的场面,从小听大人们说。 如今,又说给自己的孙辈们,重复了下来。 “唉,你听说了么,当年被圣山选走的那位,好像已经成了大人物了,隔壁村的行脚商,说在上京城里见过哩”。 “就是,我也听咱们村子前段时间去京都的王小说过,那里的人对咱们村子的那位尊敬的很,就是不知道那位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让咱们也见见修行界的大人物呦。” “嗨,人家那现在是大人物,忙的很,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咱们这小地方,说不定早就忘记了这里呢,毕竟外面的世界太好了。” “这话可不敢瞎说,人家那些大人物,可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你在这这么一说,传到人家耳朵里,你家就几辈子别想和人大人物攀上关系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人家大人物还能和咱们这小小村妇斤斤计较不成。” 村妇继续手中的活,缝补着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破旧衣衫。小心翼翼的说着,脸上挂着一丝谄媚,仿佛真的怕那些大人物听见这里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见妇人的好笑模样,也不禁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行啦行啦,人家大人物那是有通天本领的,当然不会和咱们小人物一般见识,不过咱们也就在村里说说,可别被旁人听了去。咱这村子这么小,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物,哪里能叫上镇,周围十里八村的适龄女子,哪会都想往咱这里嫁呢,都说咱这里风水好,如果将来生了娃,说不上也能被修行门派看中,那可真的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人听闻,无一不是赞许的神色,仿佛那以后被选中的人,一定还会出现在青山镇。 可在场众人都知道的是,几十年了,青山镇也就热闹那么一次,幸运了那么一回,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青山依旧青,小镇依然小。 “可惜了咱们村的那位小神医了,好像听他的朋友说,是不能修行,你说,那么好的一个人,咋就不能修行呢,如果咱们这村子再出一位那样有修行天赋的人,可能就真的是镇了。” 一位老者说完,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那早就被岁月与右手磨平的大烟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好像又被青烟熏黄了几分。 “有什么好可惜的,人各有志,我看那小神医就是个天生的学医之人,别看那年纪小,可是有真本领哩。俺们隔壁屋头小虎子,年前得了怪病,这十里八乡多少大夫都看不好,让料理后事了,还不是人小神医路过这里看见,前前后后治了几个月,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人小虎子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话说昨个还见那小子满村跑呢,我一个妇人不懂,不过我觉得这个小神医和几十年前的那个大人物一样,都是有本事的人”。 说着说着,语气氛围上来了,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忘记了怀里那个才刚刚周岁的孩童。 可怜的孩子,落到了满是尘土的路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见状,立马抱起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在孩子没有什么事,只是摔了一下,疼了一会,没什么大碍,妇人这才舒了口气。 众人打趣道:“那么激动干啥,这要是把孩子摔坏了,你家那口子非得揍你一顿。” “他敢!老娘在家不收拾他就不错了,土生土长的村里娃,哪有那么娇贵” 不过看着脸上那余惊未消的神色,众人也都会心一笑,不在多说什么。 妇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拍去孩子身上的尘土,又坐下来与让人继续闲聊。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童音响起: “易年哥哥,你来啦,易年哥哥。” 众人听见声音往源头看去。 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齐膝短裤,上身一件小汗衫,脚上蹬着一双粗布鞋,一溜烟的往村口跑去。 正是刚才妇人口中的那个得了重病,刚刚痊愈的小虎子。小虎子嘴里喊着易年哥哥,脚下却一点也不慢。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小虎子的身影慢慢往村口汇去。 沐浴着晚霞的余晖,一个单薄的身影,仿佛走在夕阳铺成的路上,慢慢的向村中走来。 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却又感觉不到一丝吃力,与那瘦瘦小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年见小虎子跑来,嘴上喊着: “跑慢些,别摔到。” 脚下也加快了步伐,几步来到小虎子身前,一把抱起了小虎子,宠溺的捏着小虎子的鼻子,假装恶狠狠的说道: “不是告诉过你,最近不要乱跑嘛,刚刚痊愈,要静养,等过几天再撒欢的玩。”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小虎子继续往村中走去,身前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身后一个满是草药的大竹篓,把那本就单薄的身体,仿佛都包裹进去了一般。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样貌清秀,面容皎洁,虽年纪轻轻,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平和。 双目如月,皎洁深邃。一双耳朵照常人的略大,用老人常说的话,这是一副有福相的耳朵。 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看起来有些发旧,却洗的十分干净,不过隐约间可以看见衣服上还挂着几丝枯草。 脚上的布鞋有些发脏,上面混合了露水与泥土,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上山归来。 双手十指瘦长,有些发白,掌面微窄。手上细闻,满是草药的味道。 因为这双纤细的手,打小被发小嘲笑,说长了一双女人手,这要是以后娶了媳妇,挑水种地的活,你媳妇还能舍得你干吗? 虽说像女人的手,但却不是女人的手,稳稳的抱着怀中的小虎子,来到众人闲聊之地,把小虎子放在地上,摸着他的头,微笑的说道: “小虎子,乖,不要出来跑啦,一会赶紧回家去,快黑天了,夜里风凉,可别再感染了风寒。” 夕阳的余晖映着少年脸上纯真的微笑,在与这夕阳,也或者是小虎子道别。 “知道了,易年哥哥,我这就回去,阿爹要是知道我不听你的话,说不上晚上又要打我屁股喽。” 说完,没等易年回神,又像刚才出来般,一溜烟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年看着小虎子远去的背影,随着他行为和语言完全相悖的行为,也不禁莞尔一笑。 而此时闲谈的众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扔掉了最后那几颗还没来得及磕开的瓜子,起身朝着易年喊到: “小神医,你这是上山采药,才下来吗?” “小神医,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说你是这青山一带最厉害的大夫。” “小神医,我家最近那口子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您看看能不能给抓点什么药啊?” “小神医,小神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开始说起没完,尤其其中几个妇人,那说话的嗓门仿佛那修行之人的千里传音一般,真真的是把易年那双大耳震的不轻。 眼前的少年名为易年,也就是村民口中的那个小神医,自从去年在这里把周边的医馆大夫、乡野间的赤脚医生都难住的小虎子医好后,就被村里的人叫成了神医。 看着易年年少,就开始一口一个的小神医,导致易年在路上乡间只要碰见同村或临村的人,都会被叫一声小神医。 而小神医这个称呼也不是因为仅仅只是因为把小虎子治好。 而是这附近的一村一落都离的不远,有点消息,传的比信鸽还快。 都知道了青山镇有一位年轻的医生,所以大家有点什么跌打损伤身体不适,都会来这里找这位小神医。 第2章 少年易年 易年在这里行医也不会多收什么钱财。 他知道这里的村民拮据,拿不出什么钱去城里瞧病,而且大部分的草药都是在青山上采。 山上采不到的药材也是开出药方,让村民自行去城里的药铺去抓。 那些不可治愈的隐疾,常年劳作落下的毛病,以前很多医生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到了易年这里,虽不说药到病除,但是那些难缠的疾病,竟大多数也有了好转的迹象。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在青山镇,有一位年纪虽轻,却医术高超的小神医。 为人和善,没有架子,而且收费极低。 所以每当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被村民们热情欢迎。 小神医的称呼也变的越发的顺口,尽管易年说了好多次,叫自己的名字就成,自己可担不起神医二字。 可众人也只是嘴上说好,却还是一口一个小神医,时间一久,易年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看着眼前,易年忙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见状,也纷纷消停了下来。 易年开口说道: “吴二婶,二叔的病我知道,那是老毛病,得养,我一会给你拿点药,你回去熬着给二叔吃就行。” “张爷爷,我都说了,你的大烟袋少抽点,还想不想看你的孙子娶媳妇了。” “六子哥,你最近别骑马出去了,上次摔的骨头都断了,刚给你接上没多久,告诉你了不宜乱动,你总不想以后变成一个瘸子吧,我听见有人说在章家村那边又看见你骑马过去了。” “还有大壮哥呢,你上次托我找的书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放下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拿出几服包好的药材递给了吴二婶,二婶连忙道谢,说这就给自己男人煎药去。 又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崭新的小书,说是书,不过只有几页纸。 上面只有三个小字《太玄经》,递给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 汉子也和吴二婶一样,连连道谢,嘴里说着:“我家那娃要是能成,我一定把小神医的画像挂在我家大厅,日日祈福祭拜。” 那位被易年称呼为张爷爷的老者,看着这大壮的行为,举起手中那握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打闹着向大壮的头上砸去。 大壮一个闪身,躲过了这毫无威胁的一杆,忙着喊道: “张二爷,我错了,不说了,哈哈”。 张二爷见大壮服了软,也放下了手中的大烟袋,笑骂着对大壮说道: “你以为修行是人人都能成的吗,你家那个小壮子呆头呆脑的,哪里有个修行之人的样子哩。” 转头又对易年说道: “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呗,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医术,将来那也一定能成为咱们这青山镇,不是,是东远州,最厉害的大夫。” 易年闻言,愣了一下,这不是说大壮哥家的孩子吗,怎么说到自己了呢。 随即一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平时村民们口中的自己,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那个修行的天赋。 这要是大壮家的孩子因为这本小书开了窍,真的入了那修行的路,怕自己的心里过不去吧。 看着这善良的村民,竟然想了这么多,还来安慰自己。 易年不禁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忙对着张二爷说道: “您老想多了,修行这个事,那是天定的,我也志不在此。您老不用宽慰我,我喜欢大夫这个行当,替人瞧病,治病救人,那也是修行。以前不是有人说过嘛,修行,就是修一世之行,人行于天地间,所做皆是修行。” “而且大壮家那小壮,从小就身强体壮的,也不生病,那就是有福之人,说不定真是一个修行的苗子呢。听村里的阿婶们闲聊的时候说起几十年前的那位,那都是脸上有光的大好事,要是咱们青山镇再出一个那样的人,说不定真的像老人们说的,咱们这里可能真的就成了镇了。” 易年说着,脸上只有喜悦之情,没有丝毫的不悦之意。 张二爷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点了点头,手里的大烟袋缓缓的向嘴边伸。 却看见了少年眼睛微张,老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把大烟袋又放了下去。 “对了,张爷爷,前天小愚给我稍信儿,说村里又有人开始出现症状了,还是和以前的那几个一样吗” “对,让大壮一打岔,把正事都快给忘了,咱们村的那个李四家,李老歪的二儿子,自打前几天从和隔壁村的几个人去后山往北那边打猎回来,就开始和以前的几个人一样,一会发烧,一会吐,现在虚的厉害,都几天没下床了。” 易年听闻此话,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估计,这不是青山镇第一个这样的人了。 最近几个月的时间,总有村民有这样的症状,不光是青山镇,别的村子也有,不过没有青山镇多。 易年都看过,都是有些中毒的症状,可是平常的毒素,易年见过很多,而这个毒素,易年却也是无从下手。 不过好的是,中毒的症状都很轻,抓几服解毒的草药,吃上几天,也就全都好了。 易年也一直琢磨不透,这到底是什么毒,好了之后就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易年才告知村中人,如果又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就快点告诉自己。 如果自己人不在,那就是上山了,最多两天,就会过来。 “那张爷爷,我过去李家看看,你少抽几口烟。” 说着,又背起了那个大竹篓,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张二爷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多好个人,要是他是个修行者,那这青山镇,就真的可能变得繁华了”。 边说着,边拿起了大烟袋,递到嘴边的时候扫了一眼,又缓缓放下插回了腰间。 易年这边,背着那大竹篓,步履轻盈的朝着李家走去,青山镇真的太小了。 小到易年来了几次,都知道哪家住哪,哪家几口人,人有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今天是谁放。 片刻间,就来到了张二爷口中那个李老歪的家。 院子不大,收拾的井井有条,各种农具整齐的堆放在一旁。 房檐下,还挂着几张兽皮,一张由山中铁线树制成的硬弓悬在兽皮之上。 易年记得这把弓。 当初来这里的时候,给李老歪瞧病,李老歪的二儿子看自己太年轻,有些不信,不想让自己给父亲看病。 怕再把这老爷子给治坏了,歪点就歪点嘛,总比伤了坏了强嘛。 所以为难易年道: “都听说行医之人手稳心细,你要是能平手稳稳的拿着我这把弓一炷香的时间,我就信你有能力治好我家老爷子。” 易年看着李家二儿子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太年轻,别人信不过也正常。 人家也不过是为了父亲着想。 想到此,便也不气,不过终归有些少年心性。 说话间接过这硬木弓,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不见下身微蹲,只凭双臂用力,听得吱——的一声,这木弓已被拉成了满月。 而比这满月更圆的,是李二的嘴。 看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感觉没费什么劲儿,就拉开了自己的这把硬木弓。 顿时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自己知道,这把弓可是用了百年的铁线木心所造,硬度与重量,都堪比军中用器了。 是自己心爱到不行的宝贝儿,平时自己这个干惯农活的农家汉子,都得费不少的力气才能拉满。 所以看着这个眼前的少年,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易年见状,知晓目的已经达到,便打趣说道: “李二哥,我这身子骨从小瘦弱,后来学了医,自己配了些强身健体的药方,胡吃了几年,现在有把子力气,可见,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吧”。 “不错,不错,我信了小兄弟” 李二嘴上说着信,手里赶紧把弓箭收了过来,看那样子,生怕易年把他那宝贝弓拉坏一样。 回想起当初那会,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第3章 山中小院 自那以后,只要李二见了易年,就缠着要那强身健体的药方。 可易年哪有那种药方,不过是为了糊弄李二临时起意,说了几句假话。 力气大那就是力气大,从小力气就大,哪有什么药方呢? 天生的这东西,哪个人能说的准。 李老歪之所以叫李老歪,那是年轻的时候得了场怪病。 虽然后来治好了,但却落下了病根,头一直是歪着的,直不起来。 不过易年近一年的治疗,包括推拿,针灸,用药,还真的起了效。 虽然还没有和正常人一样,但是也在慢慢变好,感受着这一年来的变化,可比以前几十年轻快多了。 心里对易年的感激之情更浓了。 易年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很快,门开,开门的人正是李老歪。 不过现在已经没以前那么歪了。见易年到来,立马张口道: “小神医,您来啦,路上辛苦啦,进屋进屋,老婆子,还不赶紧烧水泡茶,把我上次去城里买的好茶叶拿出来,快去” 边说着边把易年引进屋内。 易年连忙摆手说道: “老爷子不用客气,别忙了,我先去看看二哥是什么情况”。 李老歪见易年如此说,朝着灶房又喊了一声,“快烧水泡茶,我先带小神医去看看老二” 说完,便带着易年朝里屋走去。易年进屋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面容黝黑的壮年汉子。 此时正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原本不大的眼睛,因为虚弱的关系,好像又闭紧了几分。 见易年到来,忙想挣扎着起身,小声的喊道:“小神医,你来啦”。 易年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想去扶住李二。 怎奈走的太快,弯腰扶人的功夫,身后的竹篓从后背自头顶滑落,尽数倒在了要起来的李二一身。 魁梧的汉子,瞬间被这一筐草药给埋在了下面。 易年刚要动手清理,那草药小山中,李二双手扒开草药,露出了那因中毒变的有些蜡黄的黑脸。 打趣的说道: “小神医啊,你还说你没有那强身健体的药方,这么一大筐的草药,有几个能背的毫无感觉的,” 说着,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意,不知是开心易年的到来,还是好笑易年刚才的行为。 易年见李二还有打趣的力气。 又看着他虽面色蜡黄,身体虚弱,有中毒的症状,却也能见那黑脸上的一丝血色。 只一个照面,便已知晓七八,应该是无大碍了。 “李二哥,不好意思啊,刚才走的急,见你要起身,想扶你一下,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说话间,一边清理李二身上的草药,一边观察者后者的情况。 “我留在村里的药,你吃了几服,现在身上有力气吗?”李二如数作答。 易年和李老歪收拾完草药,坐在床边,给李二把了把脉。 李老歪知道自己在这里无事,出了房间,听得又在外面喊道: “老婆子,快点做饭,晚上让小神医在咱家吃”。 这时灶房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音: “我当然知道要留小神医在家里吃了,就你话多,鸡我都已经抓住了,你一会去杀了,天天喊,喊个什么喊。” “你个婆娘家,还反了天了”。 说着,声音也渐渐远去,应该是去杀鸡了吧。 把完脉,知道李二的身体正在慢慢好转,叮嘱他再吃一服药之后便不要再吃了,是药三分毒。 易年又开始询问:“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中毒的症状,和你一起去打猎的邻村的那几个人,也有症状了吗”。 “我就是前几天,约着他们一起上山打猎,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喝的也是自己带的水,打到的野兽也没有吃,回来就开始有了症状,开始的时候老爷子说我这是害了冷热病,不过后来和咱们村里的那几个人越来越像,我就去找村长要了几服药,村长说有这个情况就给小神医你稍个信儿,我送完口信之后就回来家里,吃了几服药之后,慢慢也就好转了。” 易年听的此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中毒的事情,最近几个月里,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别的村子也有,可是远没有青山镇多。 毒性倒也不强,身体强壮的村民,不吃药,有个个把月的时间也就慢慢把毒素排干净了。 可最头疼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毒从何来。 即使正在中毒的人,明明通过望闻问切的行医方法,能判断是中毒,可偏偏找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毒。 痊愈之后,就像是从来没有生过病一般,身体一如从前。 今天的李二是最近这些人里,易年医治过的中毒最深之人。 现在明明身体里还有毒素,还没痊愈,可就是探查不到在哪里。 前前后后忙乎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直到外面的天色擦黑,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 嘱咐了李二几句,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自己,便背起竹篓向外面走去。 来到院间,正看见李老歪手里拎着一只刚刚杀死的大公鸡。 见易年要走,连忙想上去拉住,可一手一只死鸡,一手一把刀,一时间没手去拉。 只得双臂张开,怕易年跑了一样。 “老爷子,我就不在这里吃了,你一会把鸡给二哥炖个汤,小火熬一个时辰,放点连翘,莲子,对解毒有帮助,可能会坏了汤的味道,不过总比药要好喝嘛” 易年说着,伸出手把李老歪张着的双臂放了下来。 李老歪这是恨不得把那马上就要治好的头再次摇歪, “那可不行,这鸡是给小神医杀的,我家那傻小子,身体好的很,不用补,倒是小神医你,看起来这么瘦,一看平时就吃不饱,今天又大老远的跑来给我那儿子瞧病,我要是不留小神医吃个便饭,那不是让村里人戳我脊梁骨吗?” 嗓门随着情绪的激动,也变得越来越高,易年见状,笑了笑: “老爷子,言重了,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看见你们身体安康,我也跟着高兴,饭就不吃了,天快黑了,一会还要赶路回去呢,夜里的山路不好走,改天一定来尝尝您老和李婶的手艺”。 说着躲过李老歪的盛情“阻拦”,快步的出了院门,向着村外走去。 后面隐隐传来李老歪的声音 “小神医,下次可一定得留下啊” 夜晚的风有些大,吹散了李老歪的声音,也吹散了几分易年身上的疲惫。 易年不是青山镇人,他是青山人,他不住在镇子里,而是住在青山上。 出了村门,一路向东,易年走在乡间的路上,背着那大大的竹篓。 虽然乡路难走,也一点没有减慢易年的步伐。 一盏茶的功夫,月亮升了上来,皎洁的月光仿佛在为这个晚归的少年照亮脚下的路。 只有调皮的云彩,随着晚风的吹动,时而遮起天上的明月。 调皮的星星也伴着云彩的步伐,调皮的时隐时现。 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就在少年的轻快脚步下,不知不觉的到了头。 这五里的山路,通向了青山南边山谷。 一条湾湾溪流从山上下来,流经路旁,又向远方奔去。 青山南的山谷中,有着一大片的平地,上面种满了各种草药。 不远处还有一片竹园,青翠的竹子根根竖直。 繁密的枝丫相互交错在一个,把整个竹园都笼罩在内。 朝着山谷南边,有一个半开的小门,有条小路通向那里。 这条小路是易年走了十几年踩出来的,身上背着的大竹篓,就是从那里摘的。 茂密的竹园东侧靠山,与青山上的古木紧紧的连在一起,浑然天成。 经过无数年的光阴,好像再也分不开了一样。 在药田的中间,也有一条小路。 易年疾步而去,路的尽头,也是一扇小门。 小门的后面,有着三间木房,看着有些陈旧,但也能看出时常打扫的痕迹。 就和易年身上的青衫一样,虽然有些旧,却十分干净。 推门入院,院里十几个药架整齐的排列着,有着上面是空的,有着还正在晒着草药。 只是易年今天回来的稍晚,山中夜间雾大,药材上微微起了些露。 把竹篓取下,放在了院中药架之下,在水缸中打了小半盆水。 脱下长衫,露出里面的短汗衫,也不怕这山中的低温,就着这有些冷的山水,洗了把脸。 还没来得及擦干,就听得还屋中传来了一声沧桑中带着一丝透亮的声音, “回来啦” 易年边擦着脸,边说道: “是的,师傅,回来了” 第4章 慵懒老人 易年放下手中刚刚洗好的毛巾,向着西边那间木屋走去,边走边说道: “师傅,不是和你说了嘛,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正说着,推开房门,只见整个西边的木屋里极为简陋。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放在房间的东北角。 上面铺着素色的床单,只有一床简单的被褥,整齐的堆叠在小床之上。 床边一个架子,上面一个水盆,里面清水过半,一条白色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架子上还挂着几件换洗衣衫,都是黑色带着精美刺绣的长衫,看着价值不菲, 和简陋的小屋有些不搭。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把竹子制作的躺椅,躺椅旁边有个一尺见方的茶桌。 茶桌上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还有两个空碗。 看就知是饭后还没收拾的样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躺椅上,有位身穿华美长衫的老人。 腿上盖着绣着山河图案的毯子,看着刚进屋来的易年,眼中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易年。 这是一位中等身材的老人,看着大约五十岁左右。 虽满头白发,却梳的一丝不苟。看着脸上,也没有明显的皱纹,只有一丝老人家专属的老态。 老人看着虽不老,可目光中除了慈祥,还有无尽的沧桑。 深邃的眼神悠远绵长,只看这双眼睛,仿佛能看见无数岁月洗过的痕迹。 只看眼神,可能老人的年纪最少有几百岁了一样。 可不是功参造化的修行之人,哪来的那么悠长的寿命。 易年进来房间,径直走到脸盆旁边,取下毛巾洗了一下,递给老人,边说道: “师傅,擦擦脸,下次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睡,不用等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走丢了不成。” “人老了,哪有那么多觉,发了一会呆,便这个时辰了。” 老人微笑的解释着,声音慈祥。 “是,老了,老了”,易年重复着老人的话,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 “打我记事儿起,师傅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变样子,只有你自己总说着老了,不过在我看来,我感觉你可比青山镇张爷爷那一代人年轻很多喽。” 说着,从门口拿了一把小竹椅坐在了老人的旁边,顺手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 “我今天从镇上回来,李老爷子家的李二哥,前几天去北山打了一天猎,回来之后也中毒了。可隔壁村子同去的几人,都没什么事,师傅,你说这事,也是奇了怪了。” 老人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 “又是那发起病来挺吓人,痊愈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毒吗?最近中毒的人越来越频繁了啊。” “就是,不过这个毒轻,不要人命,也不损人身体,就像受了惊吓缓过来后也就无事了。后屋的医书我都快翻遍了,《毒经》、《九寒经》、《尽世毒》,那几本专门下毒的书都看了,可是没有与这个症状相似的存在。” 易年说着,面露沮色,有些无助的看向师傅。 “师傅,我当年学医的时候,你不是说,后屋的书是你积累了几十年,走了无数地方寻来的。里面包含的医书,足够我用的。” 老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子,开口道: “医书只是你的工具,具体的做法还需看你自己。” 老人说着,有些宠溺的拍了拍易年的头: “你可是咱青山镇的小神医啊,遇到点事,就没头绪了吗,这还是几年前嚷嚷着要做天下第一神医的易年吗?” 易年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可你不是我师傅嘛,徒弟不懂的,问问师傅不是应该吗?” “师傅能教你的都教了,那些医书你背的都比我熟了。” 老人说着,伸出手去拿茶杯,易年见状,忙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师傅面前,嬉笑的说道: “师傅啊,你这是又躺了一天啊。” “人老了,懒得动,就想在这竹椅上躺着,这青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却也总觉得有些看不够。” 说着,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门外,只见门外夜已经深了。 除了所在木屋的灯光,外面的月色照着青山。 隐约间,仿佛能看的很远很远。山中的飞鸟此时也早就停止了吟唱,应该是相拥着入了眠吧。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了,青山镇的事也不用太心急,早晚会有应付的方法。” 师傅拍了拍易年的肩膀,继续说道: “和你说了多少次,师傅是喜欢躺,又不是残疾了。 厨房那么近的地方,我还能累到不成。倒是你,可好好学学做饭吧,现在你做的饭,全都一股的草药味道。你可为难了师傅的胃了,哈哈哈哈哈”。 老人有些开心的苦笑着,看着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天资聪慧,对学医有着常人难比的天赋。 一点就透,一悟就通。乖巧守礼,勤劳肯干,小院里里外外整理的井井有条。 院外那大片的草药地,也收拾的不生一丝杂草。 就是这个做饭的“天赋”,那真的是一丁点没有。 从年前易年开始做饭,可是苦了老人的胃了,虽然食材是那些食材,作料是那些作料。 可是经过自己的这个小徒弟的手中出来之后,就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了。 “师傅,我可是很努力的学了好久的,当初小愚走的时候,都把他的秘方告诉我了,我就是照着他的秘方做的,可是就是不知为何,哎...” 易年苦笑的看着师傅,有些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做饭这个东西,易年真的很努力的学了,就师徒两个人,他也知师傅性格,平时动都懒得动。 所以做饭的日常就交到了易年的手上。 “都怪那个破小愚,有了媳妇,都不来给咱们做饭了,要不是他,我也不用学这么复杂的事情了,对,都怪他。” 易年有些假装愤恨的说道。 “好了,师傅就是说说,你这不是才做一年嘛,师傅的胃还挺得住,你没看今天的碗都空了吗。人家小愚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总往咱们这里跑,算怎么回事,那孩子不容易,这好不容易安了家,也算是过来了。” 师傅笑呵呵的安慰着易年,双手抱与腹前,眼神有了些迷离,想来是困了。易年见此,说道: “知道了师傅,我也就是说说,小愚现在的样子,我也替他高兴,不早了,那师傅我就回去休息了。” 出了西屋,转身关上房门,来到院子里的厨房,将碗筷洗涮干净。 又把今晨上山采的草药从竹篓里整理出来,分门别类的摆在了院中的药架之上, 怕山间晚上起雾,又取来几块雨布,遮在了顶端。 忙完这些,向着东屋走去,推门而入,漆黑一片。 从桌上拿起油灯,吹了吹火折子,将油灯点亮。小屋顿时被昏暗的灯光照的半亮。 屋子和师傅所在的西屋一般大小,不过东西可比那里多了不少。 各种书籍,整齐的码在窗口前的书桌之上,医书,药理,修行,杂谈趣事,各种书籍应有尽有。 翻折的痕迹,看的出,这些书也有些年头了。 床边柜旁,还放着两口大箱子,看那木质,应该是青山上的古木,整个箱子浑然一体。 直接从中凿开,打出了箱子的形状。 箱口半开,其中一个里面有些换洗的衣衫,两件被褥。 另一个里面则是一一些玩物,有些是易年小时候自己雕的,有些则是师傅送的。 长兵短剑,小人玩偶,种类虽多,却也码的整齐。 易年走到窗前,坐在椅子上,打开窗子,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语: “毒,可怎么就是寻不见呢?不是毒,那为何都会有中毒的症状呢? 为什么青山镇中毒的人多呢?别的村子都比青山镇的人多,相反,中毒的人却很少。 有的上山回来之后发病,可也有一些人,最近都没上山,又是从哪带回来的病呢? 要是瘟疫的话,又怎么会不传染呢?” 窗外桂花树,正散着悠悠的清香,树上一只黑色的小鸟。 歪着头看着屋里的少年,眼神中好像有一丝不解,可能小鸟也不知道少年的烦恼吧。 月光散在少年的脸上,原本就白净的小脸,此刻好像又白了几分。 夜间的山风,也过来凑着热闹,透过小窗,轻轻拂在少年那半短的黑发上。 易年感觉到了凉意,也不再多坐,起身关上窗子。 扶正椅子,走到床边,盘膝做了下去。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小书,和给大壮的那本一样。 上面同样是三个小字,《太玄经》,易年翻开书来,只有几页。 全篇上下不过百余字,扉页上是一首古诗: 一元初始万象明, 无道无修尽长生。 苍天应许众生意, 半卷无字太玄经。 第5章 无用太玄 看了几眼,便放了下去,这书易年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书中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不止易年,天元大陆的所有人,就连那不懂事的孩童口中的儿歌都唱道: 太玄经,太玄经,修行悟道为长生。十有八九不能练,剩下一个伴青灯。 从这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儿歌中就知道,这修行之路,那真的是千难万难。 易年不能修行,是青山小镇人的共识,从认识易年后,不知道惋惜了多少次。 不过易年对此事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像村民们那样惋惜。 不修行就不修行,修行了,也未见得是好事。 天元大陆,大多数的孩童,在十岁左右的时候。 家里都会找一本太玄经来,按照书中的方法,尝试着与天地灵气沟通。 因其特殊的周天运行方式,能测一个人有无修行之赋。 却无法提升修为,只是作为一个开启的条件。 无数人都知道,这可是土鸡变凤凰最好的途径。 不能修行固然可惜,可要是成了呢,那就真真的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易年年幼的时候也曾问过师傅, 为什么这天下人都想要修行呢? 师傅抱着年幼的易年解释过: 修行,是与天争,与地斗,人生在世,长寿者不过百年。 而修行之人,到了极高的境界,能突破寿元的极限。 平白多了几百年的光阴,那是天大的诱惑。 不仅是寿元的增加,修行之人有着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力。 功参造化,移山填海,以一敌万,御空而行,硕大人间,大可去得,端是逍遥自在。 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世界不止有人,还有妖,南北两大妖族,已经与人类共同存在了近万年的时间。 妖人好战,且天生神通,人族早年间和妖族作战,都是拿人命在填。 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太玄经现世,世人得以修行,慢慢开启修行之路,逐渐强大起来。 将妖族南北分开,虽然现在也时常有战争发生,不过也比以前的情况要好的多了。 年幼易年又缠着师傅继续追问: “那太玄经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如果是那么神奇的奇书,不是应该神秘莫测吗,怎么现在世上好像没有人不知道一样?” 师傅看着易年,捏了捏易年的小脸,耐心的解释: “如果把人比喻成一间屋子,那么没有修行之人,屋子是紧闭的。 而太玄经就是一把钥匙,用来把这间屋子打开,就是修行的开始。 需要做的就是把天地之间的元力引进屋子,从而提升修为。” “打坐入定吸收元力,入门之人每日必做之事。 随着吸收,日积月累,突破瓶颈,提升境界。 可要是按着太玄经文,运行周天,虽然能吸收,可因其特殊的运行方式与修炼方法,却不会提升一点修为,因为存不住。 天元史里也有记载,无数的前辈先德,无不是天纵之才,修行境界更是高深莫测,可是无一人能修炼这太玄经,最后无数先贤的积累,只成了一句话,那就是,此书乃天下第一奇书,开人心窍,却也仅此而已,望后辈之人,莫走歧路!” 小易年拍着小手,对着师傅撒娇的喊道: “师父,我也要修行,我也要成为一个强者,守护人族”,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在易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变过样子的师傅双手从腋下托起易年,半举着,笑着说道: “好,我的小徒儿想学什么,师傅就教你什么”。 回想着以前和师父相处的瞬间,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笑意。 现在师父应该是抱不动自己了。 脱去上身仅剩的汗衫,随手丢在一边,双手至于腹前,关口闭目,这就准备休息。 易年不睡觉,或者说从几年前开始,没有了睡觉的习惯。 每晚的休息都是盘膝而坐,入定心神。 而在他休息的时候,周身有一丝一缕的青光闪过,没入少年的那十分单薄的身体。 不久时,青光又悄然破体而出,看着暗淡了几分。 不过和这无尽的黑夜比起来,仿佛也就那么微不足道了。 青山上只有这么师徒俩。 林中也没有什么走兽,只有漫山的林木野草,随手间,也能见到几株草药,十分安静。 而这安静的青山,拥着累了一天的少年。 伴着越来越平稳的气息,也慢慢都归于了平静。 漏传初五点,鸡报第三声。 随着朝阳的缓缓升起,青山也复苏了,山中的鸟儿欢快的叫着 只有昨夜那只桂花树上的小黑鸟,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还没有睡醒。 可能是昨夜看的太久睡的晚了些吧。 屋中的易年听见外面喧嚣的鸟叫,也到了每天起床的时间,缓缓恢复下心神,静息片刻。 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昨天一天加上半夜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散而空。 起床,穿衣,开窗透气。 有些老旧的木窗,随着开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惊醒了还在窗外桂花树上打盹的小黑鸟。 小黑鸟一瞬间睡意全无,抖了抖翅膀,转身飞进了茂密的青山。 易年来到院里,打水洗脸刷牙,顺手洗了洗那半短的长发。 把药架上那沉了一层露水的雨布撤去,挂到篱笆上晾着,收拾整理了一下草药。 拎着水桶出门,在路边的小溪打水,回到厨房,熬了一锅粥,煮了几个鸡蛋。 随着青烟自灶间升起,不多时,锅盖的边缘也开始冒着白雾。 锅里的粥,想来是已经熟了。盛粥出锅,又把粥里的几个鸡蛋剥开。 在厨房的角落的十几个罐子中翻翻找找,盛了两碟咸菜。 站在厨房的门口,朝着西屋喊道: “师傅,出来吃饭啦,我知道你早就起来啦,刚才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稍时,木门开启,老人从屋中走来,没有什么起床的痕迹,华美的长衫上看不出一丝褶皱。 “来啦来啦,就你耳朵好使。”老人有些好笑的说道。 “那当然,您老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缕的溜直,可不敢看见一丝褶皱啊”,易年打趣师傅道: “刚才收拾药材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久了才整理好,师傅,你这些衣服真的那么贵重吗?” 老人走到厨房的桌子前,抄起椅子坐下。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易年刚刚盛好的粥,吃了口白嫩的早已剥好皮的鸡蛋,说道: “就许你小子天天摆弄那些草药,就不许为师每天摆弄摆弄我这几件衣衫了吗?” “师傅,我可没说。” 说完,也跟着端起碗筷,开动。 “徒弟,你说熬粥难吗?” 老人边吃边问,手中的筷子夹着咸菜入口,吃的还有点津津有味儿。 “熬粥有什么难的,加水填米,烧开不就好了” 易年一边说着,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停下,也跟着师傅一样,就着白粥吃着咸菜。 “那你说熬粥不难,你是怎么能把粥熬的这么难吃的呢,你知不知道,只有一种粥难喝,就是你熬的串着这烟味的粥”, 老人嘴上说着难喝,却也喝了两碗。 易年看着师傅,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了愁容,囔囔道: “就是加米加水嘛,那烟自己进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进到锅里入了粥里的烟强行赶走吧,那得费多大的力气。” 老人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碟中最后一块咸菜夹起。 对着易年说道:“还好,小愚前段时间送来点咸菜,也就是这咸菜爽口下饭,要不为师的日子是真的有点不好过了”。 刚要递入口中,只见易年忽然抬手,手中的筷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差一分一毫。 直接把老人筷尖的咸菜夹走,飞速的塞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说: “师傅啊,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了,那就是小愚做的咸菜,最后一块,刚刚被我吃了。。” 老人看着这孩童心性的徒弟,和这小小的举动,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可嘴上却说着:“完啦,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易年口中饭菜下肚,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没啥,我的厨艺还是能涨的,师傅你别急嘛” 师傅对着易年挤出了一丝鼓励的笑容,起身向着房间走去。 不多时,从房间把躺椅搬了出来,放在院中的空地之上,正躺在上面,腿上依旧盖着那绣着河山的毯子。 向着竹园的方向看着,晒着太阳。 一边看着竹园,一边说道:“还是这阳光好啊,无论是什么时候,味道都不会变。” 易年收拾完碗筷,洗干净手,从西屋把茶桌也搬了出来。 沏了一壶清茶,找来了一把竹椅,坐在师傅边上,给师傅到了一杯茶,自己也来了一杯。 喝着这微微发苦的茶水,晒着这青山的阳光,享受着这早饭后的平静时光。 “师傅你说,百年前声名显赫的医圣,所写的《医经》到底去了哪里呢?不是说能评的起圣字的,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那么大的一位大人物,怎么就是寻不见遗物呢?” 易年突然之间蹦出了这么一句,却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什么惊讶之处。 而师傅听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思索的时间,开口说道: “圣人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也有仇敌恩怨。当年据说是仇家所为,遭人暗算,那本本能救无数人性命《医经》,听说也随着一场大火焚烧殆尽。” “那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师傅当然也是当年在外游历的时候听说的,不然你以为呢,我还能见过那大人物不成?” 老人歪头瞧了易年一眼,仿佛再说:你小子这还用问吗? “那师傅,都说妖族动乱,咱这东远州西边就连着落北原,不是说落北原就是北祈军与北疆妖族的战场吗? 那打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妖族过来吗?咱们这东远州好像就没听过妖族的事情。” 易年此时也正躺在竹椅上,仰头望天,根本没看见刚才师傅的眼神,继续问着,十分自然。 第6章 发小若愚 因为从小已经习惯了,有问题就问师傅。 或者天文地理,或者鬼怪之谈,或者行医用药,或是周天星辰,或是修行悟道,或是杂文趣事。 而师傅给易年的感觉,比私塾里的老先生可厉害多了,绝大部分的问题都知晓。 偶尔也有不知的,就告诉易年,那需要以后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师徒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知不觉间,一壶清茶见底。 易年起身,伸了伸懒腰,给师傅重新添了水。 把自己坐的竹椅收起,对着师傅说道: “师傅,我今天打算去别的村子看看,把前几天包好了药材给各个村子都送点,这个中毒之症不解,总归要给他们送些药,才安心。” “去吧,送些药也好,都是穷苦农民,发了病,耽误了农活,家里的日子就难了。 老人眺望着远处的竹园,面容平静,随口说道。 易年从药架上,后屋里,中厅柜上,收了满满一大包的包好的药材。 全部装进了那个背了有段时间的大竹篓里,背上竹篓。 和师傅道了声别,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说, “送了药回来大约也就是午间,午饭回来我再做,您就歇着吧。” 师傅闻听此言,平静的面容悄悄的爬上了一点苦意。 正开着院门,只听得山谷渠口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紧接着,一声:“易年,老爷子,我来啦”。 易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个足足比易年高了一头的壮汉,穿着一身短打,脚下踩着比常人大了不少的鞋子: 一身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肤色,微黑的胡茬,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可能是喊得太大声,嘴唇微微有些干裂。 身上也同样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正一路小跑的向着小院奔来。 身上的竹篓也随着这大汉的步子,一上一下的跳着。 说话间,那壮汉已经来到了门前。 也顾不得自己的一身汗,张开双臂就把易年抱在了怀中。 嘴里还大声的说着,想哥哥了没有。 易年见这汉子的举动,不怒反笑,说道: “呦,这不是大忙人嘛,咋还有空来咱这小地方啦。” 嘴里说着,也伸出手,想抱抱眼前的壮汉。 可是那人背后背的大竹篓。易年虽不矮,但那也就是正常身高。 这大汉的魁梧身材加上背后的家伙,易年试了试。 实在是无从可抱,转而拍了拍大汉的肩膀。继续说道: “放开我吧,你这蛮牛力气,再把我勒死。” 壮汉听得,哈哈大笑了一声,放开了易年,随即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这小身子骨看着单薄,肉都长到了骨头里,我这点力气,在你那算的了什么。” 这时院里的老人看见门口的壮汉,微微起身,满是笑意的说道: “小愚来了?” 壮汉听见院内的声音,也不再和易年寒暄,踱步走到躺椅旁。 没来得及放下竹篓,直接弯腰欲向老人行礼。 一句老爷子好还没说出口,身上的大竹篓和里面的物件儿由于这突然弯腰的缘故,差点就要栽到老人头上。 还好这时易年也从院外进来,看着这一幕。 觉得熟悉无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飞身来到近前,一把抓住竹篓,向下用力拉去。 幸好没让这一篓的东西砸在师傅头上。 壮汉正欲弯腰,身体前倾。 又被这后背的力量拉回。 也亏的这竹篓编的手艺好,用料足,十分坚韧,没从中断开。 不过就苦了壮汉了,这前后两股力量一起。 直接让这魁梧的汉子直接跪在了老人面前 老人见状,忙着扶起,笑着说道: “不必行此大礼,哈哈哈哈哈”。 易年见到此状,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壮喊拍去身上的泥土,装着有些幽怨委屈的说道: “来看你们师徒俩,没想到你们这么欺负人。” “哈哈哈,小愚啊,你这咋娶个媳妇,还变弱了不成,以前那个上山打虎,入水擒龙的山野霸王呢” 壮汉与易年师傅听了,回想起以前在山上的种种往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过后,师傅开口问到: “小愚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也以为你像易年说的一样,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俩呢。” 壮汉名叫小愚,大名章若愚,章家村人。 十一二岁的时候,由于村中变故,无家可归,在路上与易年相识,易年见他可怜,就带着回了青山。 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没什么朋友,一个从小长在青山,一个无家可归。 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填补了对方童年的空白。 友情这个东西,说来也是妙不可言。 这俩人, 一个从小瘦瘦小小,看着斯斯文文。 一个高高壮壮,看着五大三粗。 怎么都不塔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朋友。 不过有些的不同就是,章若愚从来不在山中过夜。 当初在青山镇找了一户人家,给了些钱财,让他们帮着照拂。 所以章若愚和易年这对朋友就在白天满山的疯跑,到了晚上。 小愚回镇,易年回山。 当年易年也问过师傅,为什么不让小愚住在山上, 师傅只是敷衍的说了句: 山上危险,小愚害怕。 这些年,章若愚基本上每隔两天都会来青山一次。 只是去年娶了妻,也在别村置了地,忙了些,也就渐渐来的少了。 章若愚蹲在老人的竹椅旁,向着老人问好,也开口说道: “哪能呢,这不是最近忙了些,没那多的空闲时间。 路过青山镇几次,都没碰见易年,倒是村长张二爷也找易年,我就在我俩小时候玩得地方留了个信儿。 话说,你看见我给你留的信了吗?” “看见了,昨个已经去了,还是老样子”,易年回答着章若愚的话。 接着章若愚又问老爷子, “您老近来可好,易年做的饭菜您老吃的还顺口吗?” 易年闻言,脸色微变,而师傅却来了话: “小愚啊,今天无论如何得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啊,易年那手艺和你真的是没法比啊。” 章若愚听了,哈哈大笑道: “放心,老爷子,今个保管你吃的开心。 你瞅瞅,我在家背了不好好吃的呢,午间给你们做了。 再留些宵夜和耐放的吃食,够你们师徒俩过几天了。” 易年听得,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技不如人,好吃难吃自己还分得出来。 不过,做饭比不上,那就再别的地方坑坑他。 这免费的壮苦力,不用白不用,便拍着章若愚的肩膀说道: “做饭不急,一会先跟着我去附近村子送药,午间回来做饭。 下午再和我去一趟后山镜月湖那边, 有些药材昨天没来的及采,再不去的话怕是不够用了。 正好你这大肩膀能抗。” 章若愚听了易年的话,接着说道: “送药好说,一会咱俩就出去,不过下午可不能去后山了。 听说那里出事了。” “哦?怎么了?” 第7章 后山怪事 “出了什么事?” 易年有些意外的问,平日闲时,也常去那后山采药。 这才半月有余,还没怎么听人说后山出了什么事情。 “听我媳妇娘家大哥说,他昨天从后山路过。 说在镜月湖湖东岸边陡崖处,半月前一块巨石自山体落下,半山腰的地方,露出来了一个幽深的洞穴, 那巨石落在湖畔,听见过的人说,足有万斤来重,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奇怪文字。 好像还有不少修行界的高人也闻讯赶来呢。” 章若愚给易年解释着。 “出了个山洞和怪石,能算什么事,咋还能惊动修行者? 我昨天从镇上回来,也没人说起此事”,易年看着章若愚,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青山镇才几个人,平时连个外来的人都没有,上哪知道去。 就算是那几个猎户,也不会去那湖边啊,都知道那里虽是深山,可是却没什么野兽,打猎都不去那里。 这消息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章若愚也不讲究,端着易年刚刚用过的杯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茶下去,边喝边给易年解释道。 解了口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继续说道: “说是半个月前,有人恰巧经过那里,看见了湖畔的巨石。 要是普通石头也就没什么在意,不过那石头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绝对是人为制造的,特别是那文字。 那山民没读过几天书,一个都不认识。只觉得文字奇怪,好像不是咱们北祈的。” “山民出于好奇打量石头的时候,抬眼见了半山腰的山洞,都是山里汉子,胆子大的很。 徒手爬了上去,进了山洞不多时,出来后,有些疯癫,跌跌撞撞的回了村,见人就咬,像中了邪一样。 村里人见状,找了个先生给看了看,喝了符纸水,抹了锅底灰,休息了两日,还真安静了下来。 不咬人,不发疯,就是天天坐着,一言不发,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不过谁也听不懂,也不知在山洞里见了什么。 那山民家里人还说,要是再不好,还要来青山镇寻你呢。” “可能是害了失心疯,应该在山洞里面受到了什么惊吓。 不过能把山里汉子吓成这样,可不多见。” 易年出于医者的本能,合着章若愚的描述,心下正在思索,看看都有什么可能。 “那是你的本行,有机会你去给瞧瞧,要一直这个样子,那家里就垮了。” 章若愚也有些面露不忍之色,接着说道: “不过吓傻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之后,路过的行脚商,把消息带到了各处。 好事的人越来越多,去那湖边探索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怕了山洞。 也就是去看看那巨石,万一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弄回来,也算是一笔横财。 可这些平时干惯农活,力气不小的山里汉子,挥着大铁铲,拿着铁凿,锤锤打打了几天。 累的不成样子,那巨石确文丝不损。 众人也知道这是宝贝,合计着敲不开的话,大家就一起弄走,卖了钱财,众人平分就是。” “那石头被抬走了?” 易年看着章若愚,问道。 章若愚摆摆手,继续说道: “没有,敲打了几天,没什么办法。 这合计着抬走的时候,从山中来了一位老者,踏草而行,一步数丈。 来到巨石前,拂袖间,将山民众人,尽数甩进了湖水之中。 众人见状,知道眼前的老人他们惹不得,能把他们全部甩入水中,这等能力,一定是那修行之人。 村民不懂,只觉得老者修为深厚,所以从水中游到岸边,很识相的退去很远。” “那老者绕着巨石细细端详,不多时。 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那半山腰的山洞,久久不肯离去。 众人见好处是捞不到了,也只得悻悻退去。 不过一传十十传百的,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行者也越来越多。 好像还发生了几次争斗,也不知是旧日有仇,还是争夺什么。 反正出手间威力滔天,着实毁了不少的林木山丘。” “所以现在湖边那里,普通人去了也只能远远的瞧瞧,不敢靠前,生怕惹到那些个大人物。” 章若愚看着易年从房前搬来两把竹椅,放在桌前,示意自己坐下。 见状,便坐了下来,易年也在旁边落座,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章若愚知道,这个发小,是还想继续听,就清了清嗓子, 直接用手擦去嘴角溢出的唾沫,继续开口说道: “自从修行者来的越多,可能境界极高的也有。 就有胆子大的伙同自己的同门兄弟或者老友,开始去探测那山洞。 与常人不同,半山腰那十几丈的高度,普通人得爬一会,不过对修行之人来说,提气轻身,元力运转,直接就跳了上去。 先后几批人进进出出,不过无一例外,出来后都是疯癫癫,眼青目红。 见人便打打杀杀,出手间毫不留情,招招致人死地。 也亏得近处的都是些强者,大伙配合着制服发疯的人。 也开始从自家师门调人前来。 不知道是要把发疯的人带回去,还是加派人手继续探那山洞。” 易年听到此处,开口说道: “不应该啊,那修行者,能踏上修行之路,应该早就达到了凝聚心神的地步。 心智坚韧的程度,远非常人可比。 要说鬼怪之说能把普通人吓得失了心,倒是正常。 不过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可是很少见的,还是进去多少疯多少,那更少见。 可能那洞中,有着咱们无法想象的东西吧。” “修行的事我不懂,我就知道,那山上现在是个恶地。 我家舅哥昨天回来的时候,那里还有不少人,湖边周围的地方被那些修行之人谴着一些山民给围了起来,外人不让进去。 他也只是在远处见了,听人说了这个事,回来给我家送兔肉的时候与我聊家常的时候说的。” 章若愚解释道:“所以我才说,现在后山那边先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一会送药的话我陪你去,不过那山上,就算了吧。 咱就当听个乐,可别去惹那麻烦。” 易年看着章若愚,说了声好,便转头看向师父。 老人刚才也在一直听着,只是目光一直望着竹园的方向,平静的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没有丝毫波澜。 “师傅,方才小愚说的,您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老人收回远望,目光落在易年身上,笑着说道: “师傅又不是神仙,整天在这院中坐着,连门都不出,哪里会知晓那湖边是什么情况。” “您不是无所不知嘛,那地方连修行之人都讨不得好处,确实有些可怕了吧。” 易年看着师傅,想等着师傅的答案。老人见状,有了一丝的无奈,继续说着: “修行之人也是人啊,无法控制的时候也有的, 这情况你应该知道。 和小愚说的也差不多。 可能山上洞中有什么邪物导致了这些人心神受损,无法抵御外来干扰。 或是心智不坚,才发疯的吧。 没见过的事,为师也不敢妄下定论。” 老人说的口干,喝了口茶水继续道: “不过根据小愚所说,那巨石原本应该是封在了洞口。 只是不知为何,掉落了下来,想来,那石头才是找到洞中奥秘的关键吧。 不过现在的样子,好像不入洞,也就没什么大碍,就当不知道算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干什么,为师可懒得想了。” 说完,又开始了远眺竹园,也不知道那些竹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易年看着师傅如此,便也不再追问,对着章若愚说道: “那一会你陪我给附近的几个村子送些药材,有你这个壮苦力,我也省些力气,哈哈。” 章若愚装作委屈的看着易年师傅,嘴里嘟囔着: “老爷子,你看看易年,我这才来,还没歇歇脚呢,这就抓着我做苦力去,您可得给评评理啊。” 说完,目光期盼的看着老人。 老人还是刚才的样子,头都没有歪的说: “聋了,听不见了,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 “哈哈哈哈哈” 易年起身,一把抓起这魁梧的小愚,另一只手把自己身后装满药材的大竹篓夸在小愚肩上,嘴里说着: “快点吧,送完药你还得回来给师傅做饭呢,他老人家最近对我的手艺越来越有意见了。” 第8章 疯癫怪人 章若愚背起竹篓,没有丝毫的难色,这魁梧的身材没白长,易年说他蛮牛力气,倒是也没说错。 易年回屋又收拾了点东西,便走了出去。 两人和老人告别,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并排走在那刚好两人通行的山间小路上。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一个大大的竹篓,散出淡淡的药草香气。 迎着晨阳,两个身影有说有笑的,慢慢的消失在山谷的小路之上。 两人的脚程不慢,不多时,便来到了青山镇。 在张二爷家留了几副解毒的草药,又去李老歪家看了看李二的情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路过村中那棵众人经常闲聊的大树之下,此时没什么人,想来都已经上地干活去了吧。 两人在树下稍作休息,闲聊这一年的过往,易年也打听打听小愚这婚后的生活。 章若愚的家易年去过几次。 每次行医采药或者置办用物的时候,路过时都会去看看。 知道这个发小家中妻子勤劳贤惠,感叹道,这个小子真的是好福气。 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家里的日子过的也算富裕,也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想着初见章若愚时的样子,不禁有些欣慰,这小子现在算是过来了。 休息片刻后,又开始了送药之行。 周边数个村子,两人用了半晌光景,只差眼前的这一个了。 出门时章若愚身上背着的大竹篓里满满的药材。 此时已经所剩无几。 而竹篓,也不知何时, 来到了易年的背上。 到了村口,易年停下脚步对章若愚说道: “晌午了,你先回去给师傅做饭吧,他老人家可是想你做的饭菜好久了。 剩下的这个村子我自己去送,正好也去看看你说的害了疯病的那人现在如何。 要是需要瞧病的话,不知会耽搁多久。” “嗯,那我先回去,你要是忙完了也早些回来,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章若愚说完,与易年挥手告别,快步的沿着乡间的小路,向着青山的方向走去。 独自一人进得村来,寻到了村长家。 村长见易年前来,口里喊着小神医,放下手中才刚刚端起的碗筷,快步前来迎接, 易年忙说着不用,就是来送些药材,您先吃饭,这干了一上午的农活,快些吃饭好好休息一会。 说完,放下药材,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又问了问那得了疯病的人家住哪。 得了地址,忙和村长告了别,向着那家走去,村长见状也不好多留,把易年送出门口,站了一会。 见易年走远,回了屋。 不多时,易年来到了那家,敲了敲门,没什么反应。 又轻喊了几声,依旧不见门开。 便轻轻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想来是里面反锁上了。 移了几步,走到土墙边,往里望了望, 看见一个年约四十的汉子,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脏兮兮的衣服上,不知是粘上了什么,头发甚是凌乱。 此时正坐在院中井口旁,怔怔出神。 易年距那人虽远,可是自小耳力异于常人。 能听得见那人嘴里好像还嘟囔着什么,听得见声音,却不知所说为何。 易年放下竹篓,轻身跳入院中,来到那人身前,轻喊了一声,喂。 而就在此时,那人看见易年突然出现在身前。 原本呆滞的目光和脸上木讷的神色瞬间变换,惊恐的大声叫着, 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人不动还好,可随着突然的情绪变化。 身体也跟着不协调起来,往后退的途中,也不知后路。 险些掉入井中,易年眼疾手快,腾身而起,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稍加用力,把那人从掉进了半个身子的井口拉出。 上来之后还是在大吼大叫,仿佛眼前的易年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易年抓着那人的手腕也没有松开,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嘴里温柔的说着: “别怕,别怕,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不是坏人,” 此时的易年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眼前的疯人。 比成年男子稍小一些就被章若愚叫成女人手的小手。 抓着那人满是泥土与汗液混着的手腕,没有任何想要松开的意思。 一黑一白两只手就这么疆着,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看着好像易年那白净的手,把这疯人的污黑手腕好像染白了一丝,也可能是这晌午的阳光耀眼。 让人看花了一样,那白色一闪而逝,也许是这正午阳光恰巧撒了下来吧。 场中还是那一黑一白,不过此时的疯人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听了易年的话。 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喊叫。易年见状,也缓缓的松了手上的力气,看着安静了下来,也渐渐放开。 此时间,房门开启,一位中年女子伸着腰,穿着一身农家妇女的打扮,从屋中走了出来。 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看样子,不知是午睡刚醒,还是被这院中吵闹扰了清梦。 易年见状,忙向着妇女解释: “阿婶,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在外面敲门轻喊,见无人应答,便擅自做主,跳了进来,吓到了大叔,失礼之处还请谅解。” 那妇女见是易年,连忙说道: “哎呀,小神医说的哪里话,明明是咱刚才屋里睡的死了,没听见小神医的呼喊,都是咱的错,小神医这么说,那可真叫我这妇人不好意思了。” 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从房前墙根地上搬来了把椅子,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将易年引进院中搭建的简陋凉亭,放下凳子,请易年落座, 继续说道: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些天有外人前来,也没见他这个样子,小神医您别见怪啊。” 易年笑着说不会不会,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妇人见易年不像假说,就接着说道: “也不知从那湖边山洞看见了什么,回来是疯疯癫癫又哭又闹,见人就咬,逢人就打。 听村里人说,这是中邪了,请了先生,驱了鬼,喝了黄符水,可算是安静了下来。 不过自那之后整个人也变得痴痴傻傻,一天天的就坐在井边发呆,嘴里总那么念叨着。 这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也听不出到底说的是啥。” “这我还想着带他去找小神医你去看看呢,就是最近农活太忙,还没得空,怕误了庄家。 就这么把他锁在家里,中午我地里回来,家里有人都不敢开门,生怕他跑出去寻不见了。 就这样子跑出去,不得急死个人哩。” 妇人说道此处,眼中也泛起了丝丝红意: 用那刚擦完凳子的袖口,又擦了擦眼角的点点湿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易年看着妇人,又看了看依旧坐在井边的男人,开口说道: “阿婶,您也别急,我一会仔细的给大叔看看。 以前发了疯的人我也见过,还是有能治好的可能的。 现在大叔的样子,不是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了吗。” 妇人听得,叹了口气: “哎,是比刚回来的时候强,不过现在的这个样子,终究不是个法子。 要是孩子从城里回来,看见他阿爹这个样子,哎。。。”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仿佛身上的精气神,都随着这口气,消散了一样,整个人也变得有些萎靡。 易年知晓妇人不易,心下也打定了主意。对着妇人说道: “那阿婶,你先忙着,我过去给大叔检查检查。” 说着,易年起身向男人走去,来到井边,蹲下身子,对着男人轻声的说道: “大叔,别怕,我是大夫,是救人的,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怎么样?” 妇人见易年开始瞧病,哪里有心思做活,就在原地站着,看着易年。 见男人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呆呆的望着井口。 嘴里嘟囔着依旧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易年也不再多言,轻轻拿起男人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手指轻触,诊起脉来。 不多时,易年将男人的手臂放下,又把头轻轻贴近男人。 稍稍侧头,耳朵好像在用力一般,有些发红,静静的听着。 此时的农家小院,安静的有些异样。 听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易年起身。来到妇人面前,说道: “阿婶,你也别太担心,能治,不过需费些时间。 一会我给您开个方子,您晚些时候去把药抓来,我把服用方法都给您写下。” 妇人一听这话,激动的跪了下来,向着易年连连叩首,嘴里喊着: “谢谢小神医,谢谢小神医,您就是咱家的再生父母啊。” 眼角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只是,这时的袖口在忙着作揖,没工夫来擦泪了。 易年紧忙扶起妇人,嘴上说着: “阿婶莫要如此,您这是折煞晚辈了,小子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礼啊。” 说着将妇人扶起,对着妇人说道: “阿婶,还麻烦您找来纸笔,我把方子写下。” 妇人起身,连忙进屋找来纸笔,幸亏家里孩子上过私塾,这笔墨纸砚倒也齐全。 片刻功夫,易年写完单子,交给妇人,让妇人一定小心谨慎,可不敢抓错药方上的药量与种类。 妇人连连称是。 易年见妇人如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玉小瓶。 那瓶子通体乳白,周身无瑕,在阳光的照射下,瓶身上散发着奇异的纹路,煞是好看。 易年从瓶中倒出两粒丹药,那丹药只有十分之一大豆大小,颜色发青。 倒在手中,隐隐可以见到丹药上有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雾气在阳光的照拂下,竟然也不散去,着实有些神奇。 打那丹药自瓶中倒出之后,就开始散发着阵阵幽香,味道飘到了不远处的男人那里。 见得男人竟然也回过头来往这边瞧了瞧。 易年把丹药递给妇人,嘴上说道: “先吃我给开的方子,照着上面的吃法。 吃上三天,三天之后服一粒丹药,再三天之后,再服一粒。 千万切记,这丹药三天一次,切莫多吃。” 而后看了看手中的小瓶,犹豫了一下, 又从中取出一颗,递给妇人。 又交代了一次,如果两粒不见好的话再服这第三粒,如果有好转,可不能多吃。 妇人见易年严肃的样子和两次三番的交代,何况还是关乎这自家男人的后半辈子,那真真的是记的比村里的闲话还深。 易年见了,也不在多言,叮嘱了几句,起身准备离去。 妇人快步走到院门前,把门打开,恭恭敬敬的送别了易年。 出了门,拿起方才丢在门外的竹篓,见得院外聚集了十数人。 估计是刚刚这院里的声音过大,吵到了附近的邻居。 众人见出来的是易年,也都满口的小神医,易年与众人纷纷问好道别,从村中离去。 第9章 院中酒趣 此时下午时分,少年也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走的十分急切。 不急不行啊,师傅那糟了罪的嘴,可是眼馋了小愚做的饭菜好久。 此时易年只能祈祷,小愚啊小愚,你要是懂点事,就多做点。 进了山谷,路过药田,还没到竹园小路,就听得小院里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在那里讨论着。 “小愚啊,你说你这长得魁梧,一看都以为是个糙汉子。 没想到,这做饭的手艺竟不比那晋阳城中大酒楼的师傅差。 你说说你是咋办到的呢,我那个徒弟要是有你这十分之一的本事,老夫也不至于过这苦日子啊。” “老爷子您说笑了,我这手艺也就你们师徒俩吃的惯。 我这山野小民,哪里比得上人家大酒楼的师傅。”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谦虚,如此甚好,今天老夫开心,一会去后院地窖取坛酒,等易年回来,咱们爷仨小酌几杯。” “好嘞,早就惦记老爷子的那些好酒了,今天您有口福,我也有口福了。” 易年听着声音,脚下又急了几分,来到院门推门进入,放下竹篓摆在墙角,嘴里喊着: “回来啦回来啦,做饭我承认比不过小愚,不过喝酒的话,几个他我也不怕。” 此时,正在厨房埋头做饭的章若愚和把躺椅抬到了厨房边,专心的看着章若愚做饭的俩人,都抬眼向易年看去,老人开口道: “你小子,回来的到挺是时候,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小愚把菜炒好,我真的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的嘴给你留点。” 章若愚手里不见停歇,也开口说道: “没事,今天的饭菜管够,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不会让你们俩吃不饱啊。” 易年见状,也笑了出来。 跟着师父一起等待。 随着那边章若愚的一声,好饭,上桌。 易年麻利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中间小厅搬来桌子放在小院。 又火急火燎的去后院地窖取了坛陈年美酒,酒坛上没有名字。 不过打开泥封之后散出的浓浓酒香,不用喝也知道,这是上等的好酒。 三人围桌而坐,举杯畅饮。 正如易年所说,这章若愚看着魁梧粗壮,却真的是不胜酒力。 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些舌头打结,自顾自的在那里胡乱的说着什么。 易年也偶尔回应那么一两句,不是招待客人不用心,是真的没空。 师傅那甩起筷子的劲头,易年要是分心多了,只怕是什么也吃不到了。 章若愚知这师徒俩性格,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师徒俩在那里风卷残云。 桌上小菜清空,喝下杯中最后的一口美酒。 师徒俩同时向后一躺,靠在椅子上休息,看着脸上那幸福的神色。 想来知道了这师徒俩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 易年饭前说的能喝几个小愚的话倒是真的,一坛美酒,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虽然有点醉意,不过和小酌了两杯的师傅和章若愚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易年见俩人的状况,扶起两人,带到旁边的躺椅上,让两人休息。 自己则打来水,收拾起了这个刚刚和师傅奋战的桌子。 收拾完桌子,把厨房也打扫了一遍。 煮了壶醒酒汤,晾凉了些,扶着章若愚,给他灌下。 盏茶功夫,刚才还醉醺醺的章若愚清醒了几分。 起来又借着冷水洗了把脸,身上的酒气也就去的十之七八了。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擦黑。 易年给章若愚准备了些平时用的上的药物,风寒湿热跌打损伤的, 一股脑全都装进了章若愚今晨背来的竹篓。 章若愚见天色已晚,便和易年交代了几句。 大致就是那些拿来的吃食都放在哪了,怎么做也草草的说了一下,又对着老人行礼告别。 老人此时还有些醉意,睁开有点朦胧的眼睛,叮嘱路上小心后又开始了小憩。 易年将章若愚送出了小院,挥手告别,也叮嘱了几句,见章若愚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尽头,这才转身回了小院。 从西屋拿出那绣着河山的毯子,盖在师傅身上。 夜间山里有些冷,又在厨房找来木炭,放在小炉中。 端到师傅旁边,升起火来。上面座上铁壶,往里面扔了一把茶叶,加上水,也坐了下来,等着水开。 炉火渐热,茶烟千朵。 老人闻着茶香,也缓缓清醒过来,易年见师傅醒了,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与师傅一起喝茶聊天。 青青的小山,夜晚没有野兽出没,安静祥和。 今晚格外圆的月亮,此时正挂在山头,尽力的笼罩着这小小的山谷,和山谷中的小院,还有小院里,那一老一少的两个身影。 东屋窗口的桂花树上,今早被易年开窗惊走的小黑鸟,不知何时,又悄悄飞回了那根枝丫。 依旧是那么安静的卧着,黑黑的小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那躺椅上的两人。 身上乌黑的羽毛,被月光照的有些发亮,闪烁着有些诡异的光。 躺椅上的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和早上饭后一样。 就在这时,老人的声音好像高了几分: “什么?你给了三粒?你这个小败家子。 那药虽是你炼的,可你知道师傅当年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寻到那么多稀奇玩应的吗? 有些材料,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了,败家啊。” “那我也没有办法嘛,师傅,你是没见那妇人的样子,我见了就心里难受。 那人的疯病,寻常方法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但总归有法子能治,怎么能不救呢?” 易年也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知那青心散珍贵,可再珍贵的药,不也是治病救人的嘛”。 “那可不是寻常药物,你确定那妇人能记全吗?” 老人说道,语气也不像方才那么急切了。 “记得全,我都写下了,也叮嘱了好多遍,还开了配合青心散的方子,估计半月左右,应该就能痊愈了。” “既然都给了,总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以后可省着点吧。” 老人说着,语气中也没有了责怪之意,反而是对这赤子之心,又多了分满意。 今天易年给那妇人的丹药,名为青心散。 是当年师傅走遍世间各地,费了相当精力。 最终在几年前,终于在这青山,找到了最后的一味药,那十颗青心散才得以出世。 这青心散最大的功效就是,清人心智。 而这人,可不仅仅是普通人,就连那修为极深的修行之人走火入魔,也有功效。 可见此药的功效之强,所以珍贵之处无需多言。 而老人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弟子,为了救一个普通人,竟一次用去三颗,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而后又叮嘱道: “以后可省着点用,那烁魂草虽然青山还有。 不过,别的药材为师可没有了,用完了你就自己出去寻吧,我懒得动,不要指望我。” 易年一听烁魂草三个字,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 猛然从躺椅上站起,抬眼看了下山头的月亮,嘴里说道: “哎呀,我就说今天的月亮咋这么圆,今天六月十五,正是那烁魂草结露成草的时候。 今天采不到,又要等两年了,最近忙的有些忘了,今天小愚又来,有些高兴,多喝了两杯。 怎么把这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师傅你早些休息,看来我今晚还真的得去趟后山了。 易年这边嘴里不停,脚下手里也没停,收拾了几样工具。 打包放在身上,套了件外衣,喝了口茶水,告别了师傅出了院门就向着后山走去。 老人在躺椅上轻唤: “路上小心些,实在赶不上也没什么” “知道了,师傅” 少年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第10章 烁魂草 易年告别师父,出了院门,向着后山方向走去。 十五的月光格外透亮,和着山中的清风,温柔的包裹着整座青山。 小小的青山,在这安静惬意的轻抚下 如那满月孩童,吃饱喝足般,沉沉睡去。 青山南面,地势平坦,南面有个天然山谷。 易年与师傅所住的小院,安意的处在那这山谷正中。 夜间虽有清冷山风,不过由于地势的缘故,进得山谷也没有了在外的狂肆。 这青山,不似江南那四季如春,不过明分的季节也恰到好处。 春赏百花冬观雪,夏捕鱼虾秋收节,可是幼年那对发小的好去处。 易年打小生活在这里,稍小时候,总和那章若愚闲暇时候在这山谷山上,到处游荡。 那寻常人家孩童少时玩的游戏,两人平时也玩,不过都不似那般热衷,而共同的爱好就是在这山中找些有趣的事做。 两个人的足迹走遍了这小小的青山,下水捉鱼,上树抓鸟,尝尝山间野果,喝口清澈溪流,累了,就席地而坐,休憩瞌睡。 易年对这青山,熟悉无比。 后山远了些,不是常去,有时三五天,有时月余。 缺了草药灵株,需要用时,虽远,不过少年的体力应付这小小的山路,还是不在话下。 此时的易年,踏着那月光铺满的小路,借着月色照亮,快步的向着后山行去。 虽然今天差点误了日子,不过凭借着脚力之便,以及对这青山周围的熟悉, 想来,还是来的及的。 边走着,脑中也思索不断。 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祈祷那被修行之人占了的地方不要太大。 要是那烁魂草生长之地在里面,可能要凭空多出许多麻烦。 月上高天,皎洁无瑕。易年也终于在此时赶到了后山。 顺着走了很多次的山路,一路向上行去,虽是上山,不过气息均匀,步调不乱。 身上没有背那大竹篓,只有腰间的几件工具。 想来,那草药应该是只有几株甚至更少。 烁魂草,是易年几年之前从这后山采药时,无意间带回去的。 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这草药神奇,以为是不小心收到的杂草,正准备丢掉的时候,被师傅瞧见。 接过手去端详了半天,缓缓吐出一句话: “徒儿,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啊,没想到这小小的青山,竟孕育出了此物。” 后经师傅解释才知道,其实此草单独为药,没有什么作用。 吃了无碍,就是味道苦了些。不过那青心散的配方,就有这么一味。 配合着其余药材,就能炼制那无比珍奇的青心散。 世间万事,自有神奇之处。 而此草虽单独没什么功效,不过极其难寻,虽宝贵,却也无用。 这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那药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曾走遍离江南北的师傅。 易年想着那老人慵懒的样子,虽然有些不信,不过相处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日日熏陶下,也渐渐信了几分。 那草长在后山镜月湖南岸,每两年的六月十五,月圆之夜,正是采摘的时候。 青山百里,只生一株,一株三叶,只有中叶可取,中叶三寸,只有尖头一寸可用,数量稀少,端是稀奇罕见。 这后山林叶繁密,月光照下,到了地上只有稀疏点点,易年凭借着这点点月光和对后山的熟悉,不多时,便已来到了上腰上。 到了山腰之后,小路到了尽头。易年紧了紧身上的工具,向着一旁那没有路的山林里走去。 没路,不过易年的速度倒也很快,估摸着时间,应该还有盈余,方才着急的心情也在此时有了些缓解。 忽然间,看见了山里竟然亮着火光,易年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火光应该是那些被修行者调遣的村民点的,夜里山上低温,用来取暖。 火光不止一处,易年眼睛微微用力,仔细寻摸下来。 大约有十多团亮光,隐隐形成了一个大约几里的圆圈。 那镜月湖,正好被围在当中,易年抬眼看了看,心下估摸了起来。 少时,眉头有些皱紧,看来烁魂草,应该是在火圈之中了。 不过随后那紧皱消散,往日的平静又恢复了过来。 心下想着:一会自己慢慢靠过去,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那火光间的距离不近,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快速采了草药往这密林里一钻,别人哪里还能寻得到自己。 打定主意后,易年静气凝神,收稳呼吸,下脚轻轻,便靠着火圈外面,慢慢的向湖南方向摸去。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南岸的火光外围,此处两团光亮并排守着,易年要去的那地方,要经过这火光中间。 易年也不停歇,稳了稳心神,向着那两团火光走去。 此时深夜,月亮虽亮,却被这茂密的枝丫树叶遮了大半,剩下的照射下来,早已没有了原来的光彩。 那火光虽然亮,也只能照出几丈范围,围坐在火堆前的山民,大约十数人,有几个打着瞌睡。 其余的也是添添柴火聊着天,没有巡查的意思。 想来也不想干这苦差事,原本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间,却在这深山中守着,也不是那么十分的用心。 易年来到了两堆火光之间,借着一颗粗壮的大树隐下偏瘦的身形,侧耳倾听。 “哎,这天天这么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现在啥样,那石头山洞什么的到底弄清楚没有。” “最近两天好像没什么人再进去了,应该是都怕了吧,嘿嘿,没想到那些修行之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你小点声,不要命啦,那些大人物怕那山洞,可不怕你,这要是被人听去,惹了不高兴,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我小声些,这不是这日子难熬,发发牢骚嘛。” “就你难熬?你是不知道啊,我前几天都准备去赵家镇提亲了,就被人抓来了这里守着那破湖,现在都不知道我那未过门的小媳妇咋样了。” “你这提亲日子定了,人不去,说不上你那小媳妇心里怨你,都嫁到别处去了吧,哈哈” “去去去,尽说些添堵的话,不会说话你就憋着,憋不住就找地方睡觉去” 易年在旁边听着村民的闲聊,都是些闲谈杂语,想来这些村民也不知那湖边现在情况如何,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便不再多听,起身向着那不远处的烁魂草生长之地走去。 易年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不过速度倒是一点也不慢,这最后的一段路程,也在那渐行渐远的村民闲聊中走完。 到了那南岸的草生之地,见的那里正有一株蓝黑颜色的小草,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小草高约一尺,一根主枝,三片枝叶,中间的叶子三寸长短,叶尖随着纹路的走势,变得越来越蓝。 易年来到小草前,蹲下身来,看见那中间叶间那刚刚凝起的露水,露出了一些放松的神色。嘴里还喃喃道: “还好来的及,要不可亏大了。” 易年不是贪财,只是觉得这等罕见之物,有这运气得到,放在身边,总有用的到的时候,一个医者,哪会嫌自己的药多呢? 拿出腰间的工具,取了一双透明手套,看着材质,应该是蚕丝编制而成。 套在那好似女人小手的手上。 又挪了挪刚放下的看着想筷子不过一头相连的工具,放在了趁手的位置。 调整了一下呼吸,稳下手来,双手小心翼翼的抓住旁边的两片叶尖。 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得那两片被抓住的叶子仿佛活了过来。 被抓住之后,经缓缓的自叶根处,开始向中间的主叶收缩,不过速度慢的很。 易年也不急,就这么缓缓握着,随着那叶片的收缩,手下也跟着叶片一点点慢慢的移动。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那叶片竟全部缩进了主叶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易年这时也放开了双手,揉了揉手臂,举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有些酸痛了。 休息片刻,等那草药完全静止。 取下手套,拿出刚才那工具,轻轻的夹在了仅剩一片的主叶尖头一寸之处,轻轻转动。 几个呼吸间,那主叶从根部开始,黑色液水在慢慢的向着尖头移动。 等那黑水完全流到叶尖时,尖头的露水此刻也正好落下,滴在地上。 易年手中的工具也在这是恰好掐断那一寸长短的叶子。 叶子离开主体后,迅速变成了黑色,水色全无,好像风干了许久。 易年看着手中的叶片,开心的说道: “成了”。 而那整株草,也在这是迅速的枯萎,摔落地面。 而后融进了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第11章 惊天鸟鸣 易年见此情况也不稀奇,只是嘴里喃喃道: “哎,下次还不知道在这青山还能不能找到了。上次找你,可是花费了好些时间。” 而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忽然在易年左后方的一棵大树上响起。 平时易年住在山上,鸟鸣声早就听惯了,虽然耳朵好使听得声音大了些,不过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刚才的这声鸟鸣,声音之大,绝对是易年从来没听过的,原本专心采着草药的他,被这一声鸟鸣,彻底震的怔了一下。 而这鸟鸣,真的是惊天动地,仿佛震的整个后山都摇了一摇,声音之大,瞬间传出几里之远。 这鸟鸣声没有任何的情绪,平时的鸟声,易年一个山里孩子,有些还可以听得出来。 或是欢快或是哀怨,而这一声除了大,就是响。 声音传开来,原本夜间早就栖枝休息的鸟,也开始聒噪起来。 不过和刚刚那声比起,真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远处的火堆旁人群中也开始骚乱起,纷纷起身到处张望。 易年离那声音的源头最近,可是被震的不轻,缓缓呼吸稳定心神,片刻才好转过来。 小心的将那刚才差点不小心丢掉的烁魂草收在怀中,抓紧收拾了一下工具,这就要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只听的远处传来一声:“何人?” 那声音由远及近,易年听得,声音的源头应该在两里之外。 不过传了这么长的距离,竟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想来应该是那修行之人发出的声音,心里暗叹了一声不好,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声音刚到,远方的人影也飞速赶来,脚不沾地,借草而行,脚尖轻触之力,竟能飘出十丈之远。 这边还没等易年先走,那边人影已至,又一声: “站住” 人已经来到了易年面前十丈。 易年见此情况,心下明白,这怕是没那么容易走了。 也就了然,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打量着眼前之人。 一身黑色衣衫,上面虽然也有些刺绣装饰,不过和师傅的比起来差的远了。 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上的黑发编的整齐,一张普通不过的脸上,只有一丝疑惑的表情。 那人也同样在打量着易年。 见眼前少年一身村民打扮,腰间还插着采药的工具,虽说清秀相貌,也就中等之上,不过眉宇间的那丝平和。 倒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除了见到自己之后没有那些守山村民的惊慌惧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少年。 便张口问道:“刚才那声音是你?” 易年被问的一愣,“我又不是鸟,怎么能发出鸟叫?”反问了回去。 那人也没想到易年是这个回答,不禁有些意外。 向前走了几步又打量了易年两眼眼,神情稍有缓和说道: “跟我过来” 说着,便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也不怕易年从身后跑了。 易年见那人转身就走,心里也清楚,这要是不过去,怕是还会升起什么事端。 从那人飞速过来的样子看来,那轻身功夫只怕是已经有了火候,易年盘算了一下自己走脱的几率,应该是不大。 也心下释然,修行之人,还会为难自己一个山野少年不成,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这场间。 刚刚,易年身后那棵发出惊了整个后山的声音的大树,从中飞出了一只通体黑色的小鸟。 在月光的照射下,羽毛显得更加的诡亮,扇着翅膀,向着青山的方向飞去。 片刻之后,又落在了那山前小院东屋窗前的桂花树上,安静的闭上眼睛,卧在枝头,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后山,易年跟着眼前的那人正朝着湖边走去,那人在前面走着。 没有像来时那般轻身而行,但也比常人快很多。 想来怕是身后的少年跟不住自己,每走一段都回头看看。 见少年跟的上,也慢慢的加快了步伐。 易年自小走惯山路,也不费什么力气,虽然前面那人走的快些,不过自己跟着倒也富裕。 见那人渐渐的加快脚步,易年也不怕,跟丢了你还得回来寻我。 所以也就是尽力跟着,心里也盘算着一会可能面对的情况。 两个脚力优异的人,走这点路自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不多时 便来到了湖边,易年看向湖边,心里叹道: “好家伙,这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后山的镜月湖易年来过多次,对这里也算熟悉。 说是湖,不过也就是后山山顶空地中方圆二里左右的水潭。 湖水不深,没有鱼虾,也没有入口出口。 所以湖面如镜。 每当月亮升空,倒影在湖面的时候,仿佛镜子一般照射着天空。 那镜月二字也就此而来。 以前这里的风景还算秀丽,也偶有人前来游玩,不过也只是少数。 易年来这里也是因为采药的原因,路过就来看看,扔两个水漂放松一下。 不过现在这里和以前可大不一样,湖边立了很多帐篷,到处点着篝火。 来往谈笑静坐之人有几十之数,旁边的山岭中也偶尔能看见几个身影。 刚才去寻易年那人,看了易年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路过人群中,那些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易年,打量着这个山野少年。 易年被这些目光看着,虽然已经知道这里的大部分怕都是修行之人。 不过也不惧,不就是目光嘛,又不能杀人。 自己去村里瞧病送药的时候,那里村民的目光易年都感觉比他们的强烈。 走到了此间最大的一个帐篷前,帐篷的门大开着。 不过那人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恭敬的报了一声: “少门主,我回来了”。 “师兄不必客气,进来吧。” 里面传来个声音,清亮温润。 那人看了易年一眼,说道: “跟我进去。” 说完,就进了帐篷里。 易年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进来后,易年看了一下帐篷内部。 只见帐篷正中顶端,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帐篷照的透亮。 易年看了心里直想到,浪费,这要是磨成粉,能入多少药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确没什么表情。 地上铺着绣着精美图案的地毯,帐篷后面放着一张屏风,上面几个古朴的大字。 不过由于被前面的一把大椅子挡住,易年也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旁边一个卧榻,此时正空着。 椅子上,坐了一个青年,左后方还有一人,也是青年模样,安静的在那里站着。 想来刚才的声音就是出自座上之人吧。 那人见易年二人进得帐篷,便起身来迎。 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对着刚才来找自己的那人说着师兄辛苦,那人也忙着回礼后便退在一边不再多言。 此间空挡,易年也看了看那青年。 那人一身蓝衫,腰间玉带紧绕,上面悬着一块玉佩,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生的仪表堂堂,相貌乃是上上之等,明眸皓齿。 虽没有易年白净,不过面色红润,配着那脸上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后又看向了那人身后帐篷里的另外一人。 那人比眼前的青年矮了一些,也就寻常女子高度,小脸不大,肤色发白,一身白色衣衫略显不合。 腰身纤细,一双手放在身侧,看着好像比易年的手还要小上几分。 在易年打量二人的同时,刚才那温润青年也在看着易年。 见易年进了帐篷后,看了眼头顶的夜明珠和身后屏风后,便收回目光打量自己二人。 直觉的眼前的这人有些不一样,寻常村民哪有这般自然。 而易年此时还在看着青年身后的那个矮小之人,目光微聚,稍一端详。 便看出那人应该是一位易了容,换了装的年轻女子,只是做这男子打扮却不知道为何。 易年行医几年,男女都分不出的话,那就真的愧对小神医这个称号了。 继续抬眼看向女扮男装的女子脸上时,易年脸上的神色忽然变了下。 微微侧耳,眼睛也半眯了起来,侧盯着眼前之人,好像要将人看透一般。 不由间向前挪了两步,看那样子,有点猥琐。 而那温润青年见此,刚对易年那一丝的赞许,也在易年这般行为中化为乌有,观易年这面容眼神,应不该如此。 可眼前之人偏偏就是如此,心下想到,可能是看走了眼吧。 刚要出声喝止,旁边刚刚引易年前来之人开口更快,大声喝道: “放肆!” 说着,就伸出手掌向着易年肩头拍去,虽生气,不过出手之间也留了些力。 怕把这山野少年拍伤,只想阻止眼前这古怪行为。 易年也被这声吼震回了神。 听得耳畔掌风袭来,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将那留了些力气将要拍在身上的手掌时候,牢牢的抓住。 同一时间,右手指向那男装女子,说了一句: “她要死了。” 第12章 北落复魂 此言一出,帐内算易年在内四人,都不说话,一瞬间,静的有些可怕。 青年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易年也松开了那刚才要拍自己的手掌,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心有些红泛红。 而那男装打扮的女子此时也正看着易年,有些吃惊也有些不解。 此时引易年前来的那人,见易年那神情体态,本就有些不悦。 而后又抓住自己的手掌,心里真的生了怒意,易年后又语出惊人,怒意又盛几分,嘴里大声喝着: “小子如此无礼,这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元力运转,哪管眼前之人只是个普通的山野小民,出手间就要用出全力。 就在这时,那女子忽然之间面色一变,一口鲜血喷出。 易年侧身躲过,可身后的手掌又在此时袭来,眼看就要拍在后背,这掌与先前不同,力度速度不可同语。 普通人被这一掌拍上,绝无生机。 就在这紧要关头,回头看向女子的青年听见身后掌风。 一边向着那女子瞬去,行进间,右手抬起,一道淡蓝的的光芒自掌心窜出,直奔那要打杀易年那人的手掌。 那人被这蓝色的光芒击中手掌瞬间偏了方向,与易年擦身而过。 “师兄不可” 急切的声音从青年的口中发出,而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也接下了那吐血将要倒地的女子。 师兄见了这个情况,连忙过去,和那青年一起,将女子扶到旁边榻上。 青年检查着女子的情况,那女子刚才还好好的,这不过数息时间,看那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 易年见了这个情况,医者的本能驱使,一把拉开青年,看向女子。 那师兄看易年如此无礼,刚要说话,被那青年用眼神制止。 那青年看向易年急切问道:“小兄弟,情况如何?” 易年也不答话,把腰间采药的工具扔在一边。 弯下腰,出手间,快速的在那女子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几下。 又隔着衣袖抓起手腕,细心诊脉。片刻,对着那青年说道: “救不了了,时间不够。” 说着,有些惋惜,感叹这大好年华却要香消玉殒在这偏远的后山湖畔。 那青年现在些慌了神,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声音也高了几度,问道: “什么时间不够?我师妹到底怎么了?” 情急之下,连那女子的伪装也直接说破,可见这青年是真的急了。 易年看着青年,缓缓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碎心掌,你们前几日,应是与人交过手吧”。 青年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而后对着易年说道: “前几日我与师妹确实是遇到了一伙歹人,争斗中师妹受了点伤,不过这几日已经好转,应该无碍了啊,难道那时中的竟是这碎心掌?”。 青年解释着,看着榻上的师妹,那女子此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这群歹人,竟然敢修习这等禁术!”,青年满脸愤恨。 这时那塌上女子头上发带在刚才的移动时掉落,泄下满头黑发。 睁眼看了一眼青年,喊了一声师兄。那青年见状,半坐在女子身前,拉起女子的手, 看向易年,目含泪色的说道: “小兄弟,你刚才进帐便能看出小妹情况不对,又知那碎心掌,想来一定会有办法。 刚才家兄多有得罪,我带他向你赔个不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这师妹吧。” 易年见了心中也有些不忍,解释着说道: “不是不救,是真的没有时间,你这师妹最多还有一炷香可活,可我救她,最少要一个时辰。” 易年满眼惋惜的接着说道: “除非。。。” 易年接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青年就急着问道: “除非什么?” 易年见那青年样子,开口解释到: “除非有那北落山的复魂丹,那丹药能激发人的潜能,重伤之际服下,片刻间便能恢复如初。 不过代价也大,药力过了后会虚弱很久。而那丹药还有个功效,就是能续将死之人几个时辰性命。 现在的情况也唯有那药才是良方,如能续你师妹一个时辰的命,我便能救她。 可惜,那是北落山的不传之秘,外人根本无法得到。 即使那北落山赠药,这青山距那北落山几千里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青年闻言,不由又是一怔,紧接着从腰后布袋中取出一个瓷瓶。 将里面的丹药倒在手心,激动的对着易年说道: “小兄弟,你看,可是此物。” 易年看着掌心的丹药,仔细端详,虽然没见过,不过书中有写。 认得出,这丹药,正是那北落山的复魂丹。 看着手中的丹药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易年也有些意外,看来那女子命不该绝。 易年拿起丹药对着那青年说道: “正是此物。” 也没多问青年哪来的此物,只是让青年把丹药先给女子服下。 自己也来到近前,小半炷香的功夫,看着女子面上开始有了血色。 易年说了句起效了。 那青年见易年说话,看着易年,忽然间撩起长衫,就要跪拜下去。 嘴里还说着: “请先生救我师妹一命” 易年见状,不等那青年跪下,伸手托着了青年的双手。 那人还在用力的往下使劲,从这劲头看来,没有丝毫作假之意。 听得称呼,已经从小兄弟转成了先生。 易年也是诚心不想让他跪拜,治病救人,那是自己的职业,总不能见死不救。 也没有任何想让他人跪求自己之意,所以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嘴里忙说着: “你可给我留些力气救你师妹,不要再拜了。” 青年见易年如此说,也只得起身,向易年鞠了一躬。 易年侧身躲过,便也就任由青年去了。 青年见易年除了几样采药的工具,什么都没有带,便问道: “不知道先生需要什么用具,我这就差人前去准备。” 易年闻言,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说道: “不需准备东西,我只要你应我一事。” 那青年闻言, “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我能办到,刀山火海,皆可去得。” 易年看了下青年,犹豫片刻,微笑着说道: “言重了,这一事就是这医治的方法除你看见之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青年闻言,对着旁边一直站着的那位师兄说道: “师兄,一会麻烦你在账外守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出账外,拉下门帘,一动不动的守在那里。 青年见状,又继续问道:“那先生要怎么治?需要我做些什么?” 易年没有答话,走到塌旁,又取出那透明手套戴在手上,走到女子身前,没等那女子反应,伸手向着脖颈之后,找准穴位轻轻一按。 那女子便渐渐的昏睡过去。 青年刚要说话,易年开口道: “还是莫要让她听见,怕以后她可能会时时想起。” 又接着说道: “你这师妹中的是那碎心掌,你也应该了解那掌法的阴狠之处,中时不觉。 可发时,五脏六腑尽数碎裂,疼痛难忍,治的方法说难不难,倒也简单,就一个字,修。” “修?体内的五脏六腑怎么修?” 青年也是第一次听治伤还能用修来解释的,心下好奇的问了起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扶着你师妹,最好不要让她乱动,如果她气息乱了,你就输些元力,稳住她的心神,这些你应该会吧。” 易年嘱咐着青年,又搬来那屏风前的大椅子放在塌边,盘膝坐上椅子,然后示意青年过来扶住女子。 一切准备就绪,易年又看了一眼青年,说了句:记着你答应的事情。 青年重重点头。 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买在等待,伸出右手,悬在了那女子身上一寸高的地方。 感觉右手稍微用力,从五指指尖出骤然出现五道青光,那青光不像寻常之人外放的元力。 仿佛是五根延长出来的手指,随着易年的心意,缓缓移动。 这青光可长可短,接触到女子的时候,竟神奇的透过还穿着那白色衣衫的肌肤,直入内府。 扶着女子的青年见此情景,心头升起好奇之意,脸上除了担心那女子伤情露出的焦急。 又多了三分不解,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象,一时之间,脑中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只是扶着女子的双手蓝光亮起,体内元力缓缓汇入女子经脉之中… 第13章 奇异青光 易年也不管青年好奇之意,只全神贯注,开始给那女子治伤。 青年也一边输着元力,一边开始观察着易年的动作。 只见易年指尖的青光如同是手指一般,灵活自如,慢慢的在易年的掌控下, 一点一点的刺入女子胸前腹上五脏六腑所在的位置。 青光仿佛无物一般,直接透过女子衣服与皮肤,温柔的浸润着那因碎心掌而受创的五脏。 易年的手还和最初一样,悬在女子身上一寸高的地方。 随着手臂的移动,也跟着开始移动起来,找准位置后便停下来,手臂静止。 只有手指,仔细看时,能见到微微的移动。 进去体内的青光,根部与易年手指相连,尖部直达五脏。 穿透身体的时候仿佛一片羽毛般轻柔。 青光继续深入着,女子却丝毫不见反应,想来青光此时对女子应是没有影响。 易年就这样慢慢让青光渗透着。 稍时,眼神一紧,想来是已经找到了伤情所在,眼中的专注更深一分。 白净略小的手,稳稳停下,只有五指,轻微的律动。 表面上只能看见易年的手指在动,而此时在女子体内, 青光仿佛易年延长的手指,在易年的指挥下,正在慢慢修复已经破损的脏腑。 血水慢慢溢出,此时青光就是易年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内里情境。 不过从青光给出的反馈,却能知晓内中情况。 易年方才给那青年解释如何救这女子时,说过医治的方法只有一个字,修。 确实,就是在修,不过这不似修补破衣旧物,而是在修人体重要的器官。 随着易年的操控,青光缓缓包裹脏腑。 把那已经破碎的物件儿,一点一点,慢慢的重新聚拢起来,恢复成原来状态。 内脏破裂,对于常人来说,如果不是太重,慢慢静养,配些药吃,慢慢也能自愈。 不过如果到了破碎的程度,常人来说,已是必死之伤。 眼前女子之所以还活着,全是靠了修行之法,历过境界,随着提升,身体程度远超常人。 可此时也是油尽灯枯,只靠着丹药,吊着一点性命。 易年手中青光在女子脏腑慢慢的修复聚拢着。 直至受损之处完全愈合,青光包裹,安静的守着,不再动了。 而青光自易年指尖分离,竟也神奇的继续护着那女子受伤之处。 易年做完这些的时候,女子虽然依旧昏睡,不过眉头也有些发皱,身体有了轻微的移动。 易年转头对着青年说了声: “扶住,元力别断,缓缓慢来。” 男子轻应,易年也就不再理会青年。 看着刚才医治的地方,隐隐青光浮现。 而此时,易年又开始了动作,在刚刚伤处位置开始,手掌又悬在了女子身上。 有光亮起,又是五道青光自指尖而出,没入内里,开始查着别处的伤势。 找到伤处之后,还是重复着原来的方法。 操控青光,缓缓修复,等修复完成,留下青光守护,手掌撤回。 继续寻着下处。 如此往复,易年的手中不停,还是稳如当初。 一个时辰光景,那女子面部有了红润之色,身体也不似开始那般反应。 只是安静卧着,好像睡了一样。 这时的易年,脸色惨白,比那女子初时还要白上几分,嘴唇也不见血色。 额头上一层密密的细汗,原本就瘦瘦的脸颊,好像又瘦了几分。 身上的粗布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在了盘坐的腿上。 易年现在整个人的精神已经要到了极致。 这控着青光修复内脏的做法看起来就已经极为复杂。 这是脆弱的人身,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懈怠。所以时时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手中也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想来这精神的消耗是极大的。 而纹丝不动一个时辰,只有手掌到处游弋,现在易年的整个身体都已经有些发僵。 盘着的双腿也快要失去了知觉。 不过好在易年虽看着瘦弱身体却好的很,打小力大,身体结实。 又正是这少年年岁,方才堪堪坚持下来。 等到女子体内被碎心掌伤到的器官尽数被被青光包裹。 易年又开始仔细的用那好像暗淡了一点的青光,重新将女子身体内府经脉梳理了一遍。 而后在女子手臂内肘处,执青光开了一个小口,将体内淤血尽数排出。 做完这一切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女子又诊了下脉。 指尖传来的平静律动和看女子此时的面色,心下知晓。 而后转头对着青年说道: “收力吧,应该是无碍了。” 说完话之后,起身把椅子搬开,留出了塌旁之地。 而后整个身体如抽了丝一般,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之上。 伸直双腿,瘫坐在了椅上,喘了几口粗气,好像恢复了几分。 青年自易年开始救治的时候,就一直观察易年的动作。 开始因为师妹危在旦夕乱了心智,也随着易年慢慢的救治和师妹身体情况的好转缓缓恢复。 当易年说出一个修字的时候, 青年满是不解,不过随着见到易年的神奇的术法, 或是功法,亦或是其他什么说不出的奇异法术之后,青年的心里愈发的好奇起来。 修行之人,引天地元力入体,强化自身,巩固神识。 天地元力流转于体内经脉,周身经络。 随着积累的增加,突破瓶颈提升境界,这是所有修行之人都知晓的事。 而到了一定境界,便可元力外放,出手之间,可伤人于百丈之外。 而功参造化者,沟通操控天地元力,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这元力外放之法,青年自己习得。 方才出手挡下师兄拍向易年一掌的时候,便是这元力外放。 可当青年看着易年手中的青光之时,却充满了好奇。 他知道,自己现在四象之境,外放的元力虽听自己的指挥。 心意所念,转瞬即达,可却如箭矢一般,可出不可收。 而易年手中青光却如指般灵活自如,透体而入却不伤人半分,甚是神奇。 把外放的元力如臂指使之人不是没有, 不过青年知道,非得是归墟境中的强者才能达到的地步。 可此种境界之人,凤毛麟角一般。 莫说寻常之人,就连修行之人一生都不多见。 而青年见了青光之后, 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归墟境强者, 而后马上否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整个天元大陆历史最年轻的归墟境, 当年踏足那等境界之时,也已三十开外。 自己一个修行之人,眼力还有是有些的, 眼前这少年,通过骨龄身形,以及那眉宇间的一丝稚气判断, 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断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而后逐渐的被易年的神奇之法彻底震惊。 也明白了易年所说的修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修,一点点一步步,将体内破碎之处尽数修补。 看着易年越来越白的脸色,想来也是知道,这等办法,消耗是极大的,不过见易年那手一直如初,丝毫不乱。 心下开始暗暗佩服起来。 感受着师妹的情况开始好转,手中元力不断。 又开始思索起眼前的这个少年。 从进帐之后的丝毫不乱,到一眼看出师妹危在旦夕。 被师兄袭击时的处变不惊,和此时此刻的全力救治。 自手中灵活的青光, 让青年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之意与感恩之情。 眼前的少年一身粗布衣衫,虽面容白净平和。 却也能一眼看出,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少年。 不过就是这乡野少年,竟然掌握着这么神奇的救人之术。 也开始理解了开始时易年对自己要求的唯一一件事。 青年听了易年的话,缓缓收回元力。 将女子安顿好后,自屏风里处取来一件衣衫盖在女子身上,而后走到易年身前。 不等易年反应,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拳,神色凝重对着易年说道: “先生今日救命之恩,我潇沐雨终身铭记,没齿难忘,日后但凡有所差遣,刀山火海,任凭先生定夺。” 易年刚刚喘了几口粗气刚刚缓过来了点,见眼前情况,终是没能再次撑住这眼前之人。 连忙起立侧身,扶着那人起来,嘴里也说道: “快些起来,不必如此,救人乃是医者本能,潇兄言重了。 可不敢再叫先生了,直接唤我名字便是。” 刚才救人的时候心急,听了潇沐雨的几声先生没有在意。 不过此刻再叫,易年自己倒是有了些不适。 而后对着那潇沐雨说道: “这修行之人确与常人不同,身体强度不可同语。 你师妹境界不低,现在元力流转顺畅,只需静养, 我估摸着,不出七八日,应该就能痊愈。” 潇沐雨转头看向师妹, 只见塌上人儿,现在脸色已经开始正常,呼吸也逐渐平缓起来。 那满头黑发散在脑后,漏出了整张面容。 易年也跟着看了去,进的帐篷以来,这才算正常见了女子样貌。 女子生的确有些好看,柳叶弯眉,脸颊分明,鼻梁高挺。 此时眼睛闭着,见不得眼中光芒,不过易年也觉得,比寻常女子要好看很多了。 又看向那潇沐雨,心下想来: 这人对人温和有礼,刚刚引自己前来的那人喊他少门主,也没有端着架子,一口一个师兄的回着。 而后见自己的师妹病危,慌乱之时也没对自己失了礼数,口中先生不断。 一个时辰的元力输送,易年也知不易,不过却未见他懈怠半分。 想来对眼前的这女子,绝对不止同门那么简单。 而两次跪地之举,更是看得出一些。易年想着,这二人也算郎才女貌,一对儿极好的人儿。 见得好事,不由得嘴角轻轻挂上了一丝笑意。 第14章 湖畔闲谈 潇沐雨余光见了易年嘴上的笑意, 脸色微红,侧身对着易年解释道: “先生莫笑,咱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外来行走还带着女眷, 是师妹听说此地危险,心下担心,便跟着过来,为了路上方便,这才着了男装。” 易年见青年应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可现在精神疲惫,身体也乏了,反正自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就够了。 也懒得多做解释,便就对着青年道: “你师妹身上的青光不用担心,不消几日,便就会自行散去,于身体无碍。 我这出汗多了些,出去消消汗”, 说罢,抱了抱拳,撩起门帘出了帐篷。 而门外潇沐雨的师兄见易年出来,刚要询问, 就听里面的潇沐雨唤了一声,便向易年点头,进了帐篷。 易年从帐中出来后, 伸了伸懒腰,呼吸了几口这夜晚山中的清新空气,顿时觉得体力又恢复了几分。 脑中的乏意也解了一点。才开始细细的瞧了瞧这湖边的情况。 潇沐雨的大帐,在这湖畔东岸离湖水十丈之地。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些帐篷,不过离得这里远些,也有人影流动。 火光映着平静的水面,明月静静挂在高空,又反射进水里。 平时安静的小湖,此时也有了几分人气。 易年来到水边,捧了一把湖水,把脸上的汗渍洗去。 刚想脱了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想把身上洗洗, 却想到了这里和平时空无一人时不同,便悻悻做罢。 只是胡乱了揉了揉胸前衣襟,又用力扯了扯平。 做完这些,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潇沐雨的声音: “先生,今天辛苦了,奈何这里条件简陋,没有好酒道谢,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和先生不醉不归。” 易年一听到酒,想到了稍早时候和小愚的对饮,又想到因喝酒差点误了事,面色有些不自然,岔开话题对着潇沐雨到: “潇兄可莫再称先生了,我这小小年纪,哪能担起先生二字。” 说着对潇沐雨摆了摆手。 那潇沐雨也不是纠结之人,对着易年道: “既然这样,我看着年长你几岁,就喊你一声易兄弟,可以吧。” 易年应是,两人就这样站在湖边,聊着天。 易年问了下为何不在帐中照看,那潇沐雨嘴上说道: “当然是相信易兄弟的医术,刚才也观了师妹无碍。 还有师兄在外守着,让师妹一人安静休息静养。” 不过嘴上虽这样说,可是担忧的神情易年还是看出来的。 应该是见自己出来怕冷落了这个刚刚的救命恩人,虽然心里担心师妹,但礼数上应该陪着自己。 易年也不说破,也知那女子情况,现在应该静养,出来也好。 潇沐雨又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今天你真的是让我涨了见识,我自诩也算见多识广,可今天这医治之法,愚兄真的是闻所未闻。 那神奇的青光更是平生罕见,易兄弟操控青光的能力,怕是归墟境都不能如你般自然啊。” 易年听得此话,又是连忙摆手: “潇兄过誉了。我哪里能何那等境界之人相比。青光之法也是偶然习得,无意间发现竟能做此用法,也是欢喜良久。 可传了两个聪慧的亲近之人,都习不得。 说着,脸上现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 “家师自那以后便告知,此法可用但最好不要轻易示人,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虽有些神奇,可太耗心神,不能用作常规之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易兄弟师傅的担心是对的。 这世上阴险之辈不少,别有用心者更甚,此法神奇,小心总不会错”, 潇沐雨说着,同时举起了右手,三指朝天,微微仰头。 看着空中明月,开口说道: “我潇沐雨对天发誓,不经易年兄弟允许,今日之事绝不外露,如有半分假话,天打雷劈,日月可鉴。” 易年听着这话,连忙拉下潇沐雨的手。 他也知修行之人誓言,大抵是当真的。 修行也是修心,如果一旦心魔埋下,日后破境之时,只怕千难万难。 而这潇沐雨,易年虽不是心智过人之辈,但也能看出, 这人应该是北落山的少门主,在北落山的地位之高,可以想象。 北落山只是一座山,潇沐雨所在宗门其实应该叫做北落师门。 是天下数得上号的修行门派。 这北落师门就在这青山以西几千里之外的北落山上。 只是世人称呼惯了,也就都叫着北落山。 看着这人这种地位,却对自己一个山野少年如此,没有架子,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修行之人姿态。 虽然在易年心中,修行之人也就那么回事,都是人,谁又能高谁几分呢? 不过也渐渐升起了好感。 对着潇沐雨说道: “我自是信了潇兄的话,大可不必如此”, 看着潇沐雨眼中的拳拳诚意,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湖边聊着天,清清晚风吹拂,湖边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挺拔,华服在身,温润如玉,谈笑间带着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润气质。 一个乡野少年,衣着简朴,不过那白净面容上的平和之意。 丝毫没有被那儒雅之意比下去,隐约间,尽显祥和。 聊了一会功夫,上至周天星辰,下至河塘鱼虾,无所不谈。 潇沐雨此时也暗暗好奇,自诩也算见多识广之辈。 可今天与这山中少年聊起天,原本以为会无话可说,哪知那少年竟也是个多见之人。 趣闻杂事,修行境界,佛道典籍,文治武功等等, 也是张口就来,有理有据。 没想到在这小小青山,竟能遇到一个如此有趣的人儿。 而此时的易年也是有些惊讶。 这潇沐雨所知不窄,性格平和,修行境界也不错, 倒是配得上那少主身份。 不多时,潇沐雨突然开口道: “易兄弟如今什么境界?愚兄刚才鲁莽,暗暗驱识探了一下。 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不过却看不出,难道兄弟的修为还在愚兄之上?” 说着又一次向易年躬身拜来。 易年闻听此言,有些愣了一下。 想来他应该还是还在好奇自己那奇异之法,看了看潇沐雨, 伸手拉起潇沐雨,便说了三个字: 不修行。 潇沐雨听易年说道,又看着易年脸上那平和的神色,有些惭愧, 心里暗骂: 你个木鱼脑袋,问这问题作甚。 可也不能太怪自己,因为今天易年给他的震撼着实大了些。 起身后有些宽慰的说道: “不能修行就不能修行,易兄弟这医术,他日也一定能在这世间有个一席之地。” 易年看着潇沐雨那神情,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况且自己早就在那青山镇听的惯了,也不恼不怒,依旧平静。 两个人又开始了闲聊,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得远处一人快步赶来。 那人衣着与潇沐雨那师兄七分相似,想来也是北落山之人了。 说话间走到近前,对着潇沐雨握拳行礼,刚要开口说话,见了一旁易年,话又咽了回去,潇沐雨见此,直接开口: “这是我新认识的兄弟,师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易年听着受用,不过也自知不礼 便辞了潇沐雨二人,向远处走去。 来到了村民口中的巨石之前,打量了起来。 可真的不怪易年,二人也都当易年寻常之人,离得这距离,即使是修行境界在身之人,怕不仔细听也听不见。 可二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的进了易年的耳中。 “少门主,前日那几人,追到了落北原后就寻不见踪影了。 我又在附近查了,也没什么线索,这就急着赶回来了,失职之处, 还望少门主见谅。” “师兄不必这样,这一路上辛苦了 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追不到也正常,不过那人中竟然有人修习了那碎心掌,阿树险些丧命在他们手里。” 潇沐雨说着,脸上微有一丝寒意。 “那小师妹现在怎么样?” 那人也有些急了,忙着问道。 “幸亏了刚才那易年兄弟,现在已经无碍了。 不过此地简陋,看来今天得把这里的事情处理掉, 回城中找个好去处,让师妹安心养伤。 等回山后,去请觅影,定要查出那些人的下落。” 那人口头应是,在潇沐雨的嘱托下,也去帐篷看了看。 而后和先前之人一样,安静的守在帐外。 而此时的易年,耳中听着师兄弟二人的对话,看着眼前的巨石和上面的那些奇异文字。 缓缓的踱着步,细细观察,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潇沐雨辞了师兄,转身来寻易年,见易年正绕着巨石踱步,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有些入了神。 看了眼自己和众人看了几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的巨石,转而向易年问道: “易兄弟可认识此物?” 第15章 封魔经 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易年竟然开口说话,只是说的什么自己没有听懂,有些疑惑的看着易年。 易年年幼无聊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翻着师父的那些古书。 山中无事,小小少年也就只能抱着这古书找找乐趣,可山中除了后来相识小愚偶尔的到来。 闲暇时候很多,翻着翻着,那后屋的书,也都尽数翻遍了。 那后屋藏书种类繁多,从易年那窗口木桌之上就能看出,而那也只是后屋中的冰山一角。 每当遇见有趣的就让师傅当做故事来讲。 师傅也从不推辞,给易年从小讲到大,这些年间易年已经把那些故事听了几遍了。 现在长大了,就不再缠着师父天天讲那书中之事。 听着潇沐雨的询问, 易年缓过神来,解释着说道: “这上面的文字是封魔经,不过是用古语所写,那时的发音与现在差别很大,我方才说的也不一定对。” 潇沐雨也没想到,这易年竟认得此物。 心下对这个少年好奇更胜,谦虚的对着少年说道: “我确不认得这些文字,山中典籍也没有记载,还请兄弟为愚兄解解这心中之惑。” 易年继续看着那石头和上面文字,开口说道: “这石头只是寻常石头,形状也是经人打磨,不过这上面的文字便是《封魔经》,文字以强大修为生生烙在这石头之上。 因修为侵染,让石头不仅有镇魔之效,同时坚硬无比,寻常兵刃难伤分毫。 这经书原本是净竹寺所有,开口咏唱之际,可镇邪魔。 不过净竹寺已经消失很久,没有人寻得到,这封魔经也就失传了,” 易年看着那潇沐雨越来越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 “不过我说的也不一定准确,我也是儿时翻看师傅的那些古书时看过。 不过乡野村民的藏书,想来也是假的多些,潇兄也不必当真。” 那潇沐雨听了此话,半信半疑,也不优柔,只是对着易年说道: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兄弟可知此物用法。” “用法简单,也难。” 易年抬头向上看去,借着月色,看见了那个半山腰的幽深山洞,开口说道: “这封魔石自上面掉落,这种事情不多见,因为封魔印一旦形成,除非以极大法力破坏,否则很难坏掉。 只是不知何时封在这里,想来如果时间久些,风水雨打,岁月浸染之下,也有掉落的可能。 想重新封印上的话,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把原本的把这山洞扩大点,把石头还放在原本的位置。 就是不知洞内情况如何,原本的位置有多深。我听朋友说过,这洞内着实可怕的很。 潇沐雨听了易年的话,也是有些好笑。 这方法确实简单,重新放回去就是了。 不过难也不假,因为这洞确实有些可怕。 自打自己来的这几日,已经见了不少惨剧。 无一例外,出洞之人绝无幸免,或是痴傻或是疯癫,也不管修为高低根基深浅, 全是一副样子,而以后能不能转还不知道呢。 此时的潇沐雨却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 就在今天,不,现在月过中天,想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便是昨天,已经救了一位出洞之人。 等几日之后去看看就知有没有效果,不过代价有些大了,还被师傅训了几句。 潇沐雨继续向易年问道: “第二种方法呢?” 易年低下头捏了捏脖子,应该是刚才仰头太久,有些酸了,又朝着潇沐雨望去, 开口说道: “还是用这巨石封印,不过不用移到里间,将巨石悬于洞口前方固定,就能起到封印的效果。 不过这样巨石就会一直暴露在这山腰之外,而那洞中应是有浊气涌出,看不见,不过细细感觉,虽离得远些,也能察觉的到。 寻常之物难以承受这侵蚀之力,不消多久便会被侵蚀消耗。 所以,第二个方法,你应该会了吧。 潇沐雨刚开始问易年问题的时候,易年看着山洞。 当说出了第二个方法的时候,却看向了自己,转念一想,轻轻的笑了出来,心里想着: 好小子,连这个你都知道。 同时也怨着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但凡早想到几日,想来在场众人也能少些损伤。 可来的这几日,心思大半放在了那山洞,有些忽略了这巨石,也因为确实不认得这巨石文字,也没往那边多想。 而经过易年一说,这第二个法子,自己早能办成。 也不多等,对着易年说了句兄弟走远一点,易年听了,远远的退了出去。 而潇沐雨来到巨石前,缓了心神,体内元力运转起来。 易年在远处听了,心里说了一句,这少门主确实不简单。 刚刚一个时辰不间断的元力消耗,这么会功夫,看样子,估摸着已经恢复的七成左右。 只见潇沐雨周身蓝光显现,一只手握住巨石底端。 脚下发力,手掌高举,竟将那万斤巨石举了起来。 而后体内一部分元力运转至双腿之上,经脉之中,随着功法的运行方式。 整个人托着巨石腾空而起。 升至山洞高度,脚下出现两团蓝光,将整个人留在了空中。 一手控着巨石缓缓向山洞移去,另一只手没闲着,结着特殊专属于北落山的手印。 只见得平静的湖面忽然升起一股水柱,水柱仿佛活了一般,自顾自在半空中散开。 缓缓凝结成一个大大的《镇》字 而这镇字在潇沐雨的控制之下,向着巨石靠去。 等巨石接触到那山洞之时, 那巨大的水柱形成的镇字,也紧紧贴合在那巨石之上。 带着巨石,紧紧的附在了山体之上。 而后缓缓渗透,继续填补着巨石与山体间漏出山洞的缝隙。 不多时山洞与巨石之间,再无间隙。 而那镇字也随之不见。 不过隐约间,能看得出巨石上有水光流转,圆润如意。 易年看着那字,这就是那第二个办法, 就是北落山的修行功法《落雨心经》中的一技,名为落雨镇妖符。 寻常之物难抵洞中之气侵蚀,可此符却不怕。 自形成之后,能自行吸收灵气修养符体,镇压连接,用在此处最合适不过。 这边的情况早已经被湖畔众人瞧见,都纷纷往这边赶来,看个仔细。 潇沐雨做完这些,自空中缓慢落下, 神色中多了一丝严肃,胸腹用力,将声音传出很远,朗声开口道: “我是北落山潇沐雨,今天在此经我兄弟指点,封了这山洞。 想来以后应该无事。不过灵符虽奇,也禁不住人为消耗。 所以今日立下此话,如有敢破坏封印者,一旦被我北落山知晓,他日定登门拜访! 此间事了, 大家就当无此之行,尽快散去吧。” 说完这些话时,正好落到了地面,走到了易年身旁。 拍了拍易年的肩膀继续说道: “这人乃我兄弟易年,今日救了家妹花辞树性命,是我潇花两人的大恩人。 如果大家日后遇到,但凡有难,请出手一助,我北落山定会记下这份人情。” 自易年前来湖畔,后又入账那许久,湖畔众人早就议论纷纷,而后易年和潇沐雨又在帐外畅谈许久,众人更有了些好奇。 潇沐雨这几句话一出,既是对易年的保护,也免去了易年许多麻烦。 要是自己不在这里之后,万一有那别有用心之人见了今日状况,去寻易年。 个个都是境中之人,我这兄弟不能修行,怕有个闪失。 而自己这样说,那些人在做什么之前,断不会不考虑考虑自己。 而后转头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此间事了,师妹的伤情你也知晓,愚兄也不能在此多留。 但凡以后有机会到了北落山,定要去寻我,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交到易年手上。 那玉佩通体无暇,拿在手上竟有丝丝暖意,一看就不是凡品。 上面还雕着一个小字,细细看来,是一个北字。 易年推辞不收,那潇沐雨说这不是什么罕见玩应, 不过是用来进出北落山门的物件,兄弟你要是不收,那以后怎么去那北落山啊。 易年见他热情,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玉佩, 第16章 湖中倒影 镜月湖,水清底浅,没有鱼虾,就是这普普通通的后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湖。 只是那水面如镜子般平整,倒映着月色。 山风吹过,微微皱面,随后波纹抵岸,又归于平静。 此时人群也已远离,小湖又恢复了往常样子。 易年虽身体乏累,精神也有些空虚。 不过面对这安静祥和之色,也不免多看几眼。 这湖易年虽不是天天能见,不过隔三差五在这后山寻药,也对这湖熟悉的紧。 每当看到这湖的时候,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平静,也不知为何。 适才与那北落山的潇沐雨花辞树一行四人告别,怀中烁魂草完好。 又在机缘巧合下,帮潇沐雨解决了那封印之事。 带着与师傅小愚二人相聚饮酒的醉意来这后山采药。 虽然有些曲折,不过今晚也算圆满。 易年酒量不差,不过师傅和小愚确实难饮。 那师傅珍藏许久的美酒又度数极大,虽只喝了半坛,出门时也已有了几分醉意。 湖边洗了脸,随着给那花辞树治伤时出的一身汗,十分酒意此刻也去了八九。 又忽然想起,那潇沐雨刚刚好像说了两次以后有机会一起同饮,想来是把自己当成了个酒鬼。 也是,这大半夜一身酒气的来这后山,任谁都会多想。 不过自己也不在意,想那北落山千里之遥,那潇沐雨花辞树在山中地位又高,之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再见。 收拾完整,择了西边湖岸,这就启程回家。 正在湖边走着,来到了那湖西一处华尖处,往那看了很多次的清澈湖水中,随意看了一眼。 可此时的湖底,却与平日不一样了。 那湖底平日里只有细沙乱石, 可现在, 原本应是湖底的地方,此时却出现了一幅画面。 那画中,是一片草地,草色发黄,看着像是白天的样子,又感觉有些昏暗。 一条小河从草地前流淌而过,河水有些浑浊,看不见底。 虽见流淌之势,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河一直延伸到画面边缘,便消失不见。那发黄的草地,也如小河一般,自边缘消失。 画面的远处,一片朦胧之色,瞧不见是山是云,只是那昏暗之色更浓。 总觉得那里,毫无天地灵气的样子,生机渐消。 而在河边草地之上,此时正站着一个少女。 对着易年现在所在的方向,背着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 易年见过女人,虽然青山人少,不过总归还是有的。 平日里行医时,也有不少女患,更甭提常年在青山镇中的大树之下闲聊的村中妇人。 可那些人,易年也只是记得,印象不会太深。 包括小愚的妻子,也只知道是个踏实肯干,温柔善良的人。 如果细想长得什么样子,也不是太能想的起来,只是遇见能认出来罢了。 可这画面中的少女,易年见这一眼,此生怕是再难忘记。 因为这少女,生的太美了些。 一身白衣白裙,裙角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细看之下,是几朵白荷,不细看,以为只是裙子上的凸起。 穿着一双白面白沿的绣花女鞋,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看着比易年稍矮,身材也同易年一样消瘦,不过女性特有的象征,也已含苞待放。 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双幽黑的眸子,此时正平静的盯着眼前的小河。 那双眼睛,易年现在找不出什么词语来修饰,什么花容月貌,剪水双瞳,却也不能形容眼前佳人的万一。 玉唇轻闭,上方那一丝高挺,将雪白消瘦的脸蛋衬托的绝美动人。 柳叶弯眉,静静的陪着那皓月般的双瞳,注视着浑浊的河水。 及腰长发随意散在脑后,上面只有一根白色的发带,系在那青丝之上。 微风吹过,轻轻的撩动着少女的裙角与发梢。 此刻的易年,竟看的有些痴了。 易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给那花辞树治伤之时,也只是无意间见了两眼。诊脉问切,也只是医者之责。 而花辞树,在易年看来,也已属上上之姿,不过和眼前的少女相比,却有些萤火皓月之别。 少女依旧站在岸边,盯着那浑浊小河,一动不动,由着微风吹拂。 脸上一缕长发划过,少女轻抬玉手,将那丝俏皮拨回耳后,继续的背着双手,一如之前。 少女盯着河水一动不动,而易年也这样看着那少女,有些入神。 少时,少女玉唇轻动,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随后又闭上了嘴,抬起头,向着易年的方向看来。 此时的易年正看着少女出神,蓦然间见少女抬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一时之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发现般心虚,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少女的目光凝视着易年的方向,而易年也正见那女子目光。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明亮动人,双目默默。 两人的目光,好像在这清澈的湖水中,交织在了一起。 可仔细看去时,易年发现,少女的目光空放,淡然平静。 显然是看不见正在看着她的自己。 完美无瑕的脸颊无可挑剔,不过自那眉宇间,散发出的清冷。 不是拒人,而是从心而出,又给那容颜,填上了一分颜色。 美到不可方物的少女,带着那清冷的气息,就这么一直抬着头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脸上出现了一分疑惑一分茫然,少时,又归于清冷平静。 而后低下头,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那画面边缘。 而易年看着少女离开,直至消失,才如梦初醒般喊了一声,喂。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林中传来的回声,和几声鸟叫。 这时微风拂过,水面起了一圈涟漪,待那涟漪消失。 湖面平静之后,画面消失不见。 此时的水底,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细沙乱石,仅此而已。 易年慌乱间,来不及挽起裤管脱去鞋袜,就这么直接走到了那湖水中,好像在去找寻那刚刚的画面。 不过那画面已经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易年依旧在那湖底寻着,好像要找到那画中的人儿一样。 直到湖水打湿面目,易年才如梦初醒般赶紧上岸,看着湖水打湿的衣衫,自惭着说着: “我这是怎么了,这镜花水月之事,竟有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随着山风吹着浸透的衣衫,丝丝冷意传来,少年醒悟过来,想着刚才莽撞的行为,哑然失笑。 把衣服脱下拧干,看着刚才怀中的硕魂草,虽然沾了水,不过也没什么异样。 那潇沐雨送的玉佩,也还是之前一样。 把随身带来的工具也一一甩干,用那虽然拧干水但还是潮湿的衣服包了起来。 又在湖边个个地方看了一会,再也不见画面出来。 感到了山中渐冷,也就不在多留,就这么光着身子,提着包裹,快步的向着小院而去。 待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有了微微亮意。 回到院中,将工具放好,又将那草药细心收好,把那玉佩随手挂在中厅。 来到院子,借着点点星光,将衣服洗了一遍,把自己的身上也胡乱的擦了擦。 看着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走到厨房,取了些米,打来水煮了一锅粥,多放了点水。 又往里面扔了两个洗净的鸡蛋。 从昨天小愚放置好的刚拿来的咸菜罐,盛了一碟咸菜,用纱罩罩着,放在桌上。 在灶下添了把火,算计着师傅醒来时应该能好,就离了厨房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休息。 回了屋,也不点灯,关上窗子,盘膝坐在床上,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可此时而那画中女子的身影眼神,就那么一直在少年的脑海中徘徊。 少时,忽然睁开了双眼,嘴里自言自语着:“这是怎么了,怎尽是那河边少女的身影?” 见入定不了,就起身又开了窗子,凭着星光月色,拿起床头那太玄经,无聊的翻着。 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最后的空白,脑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也许,还是那画中的人儿吧... 天色破晓,又是倦意来袭,继续盘坐着,终是沉了心神,入定而息。 还是如之前一样,青光忽闪,一隐而没。 窗外,桂花香气飘进屋中,好像在给这少年助眠。 山中小鸟无声,也许正在陪着少年一起。 小院又安静下来,静静的,生在这青山之中。 那桂花树上的小黑鸟,可能是睡的沉了没听见。 终于没有被刚刚的窗子声音打扰,继续稳稳的安睡着。 青山青青,小院小小,一如昨日。 仿佛只有不远处竹园里面的竹子,变矮了几分,许是少年这几年砍的多了。 时至午时,结束了入定,盘膝静坐片刻,收了心神,缓缓起身。 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舒爽的轻吟,声音吵醒了那窗外桂花树上的小黑鸟。 小黑鸟见少年醒来,扇着翅膀,离开树枝,转身飞进了青山中,不见了踪影。 第17章 砍竹少年 易年出了门,来到院间,看见师傅正靠着躺椅,端着茶杯,眼睛望着那竹园,懒懒的晒着阳光。 见易年出来,便开口说着: “昨夜回来晚了?” 易年走过去,拿着椅子坐在师傅边上,也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对着师傅道: “昨晚上山,遇见了些事,耽误了一些时辰,不过那烁魂草采回来了,放在屋中收好了。” 老人也没多问什么,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看着竹园,晒着阳光,躺椅轻晃。 易年坐了一会问了师傅早饭可用过了,老人说吃过了,还和以前那样难吃。 易年也不怒,尽管拖着疲惫的身子早上早早做好饭,不过味道自己也知道什么样。 虽然想着尽力做好,可奈何实在是没这天分,也知道师傅为人,就那么随师傅说去了。 看着头顶骄阳角度,到了午饭时候,就又去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几个小菜盛上桌,唤了师傅过来,师徒俩吃着这看着还不错,不过味道依旧不怎么样的小菜。 又是如以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过看着那师徒俩的话意,好像还是在说着这饭菜的难吃。 用过午饭,易年收拾了桌子,厨房,又把院中的药架之上的草药整理了一遍。 收的收,晒的晒,院里院外,房前屋后的忙活着。 而老人还是如之前一样,一把躺椅一壶茶,晒着太阳望着竹园。 易年也是一边干着活,一边和师傅聊着天,看着师傅的样子。 便问师傅,那竹园从自己记事起,您老人家就天天看着,这都看了多少年了,咋就看不够呢。 老人说着,在没捡到你之前,我就这样看,看很多年了,具体多少年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接着老人又说道:这竹园以前根本没人动。 不过你这小子,自打把你在那山外捡回来之后,才刚能走,就颤颤巍巍的拿着我给你做的玩具刀剑乱砍乱劈。 最近几年更甚,看看这家里的竹篓竹椅,药架篱笆,你说你都砍了多少竹子了。 说着,脸上有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易年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用师傅的话说,大概十七八年前,具体多少年也记不清了。 反正就是有些事外出,恰巧在山外路边碰见尚在襁褓中的自己,看着孩子可怜,周边又无大人,也不知是遗弃还是丢失。 就这么把自己带了回来,还好你小子命硬,师父这一个老头子才能把你养大。 那时的年岁不太平,所以才给了你这名字。 易年也说过,您老人家,我从来就没见你出过这青山。 这出去一趟,竟然把自己捡回来了,那咱师徒俩还真是有缘分。 师傅说,缘分个屁,那是为师眼神好,要不你早就饿死在那荒郊野外了。 易年边忙活着边对师傅道: “那按照那话本中的民间故事来说,你应该告诉我说,孩子,其实你的父母也许还在,你寻他们去吧。 然后咱们师徒两个抱头痛哭以泪洗面,最后我在你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踏上寻亲之旅,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砍你的竹子了”。 师傅抄起茶杯扔向易年,笑骂着说道: “你小子,少看点话本。砍了为师那么多竹子,我能轻易放你走吗? 什么时候竹园的竹子被你砍空了,那时咱们的师徒情分就尽了,非得好好和你算算账。” 易年接着师傅扔过来的茶杯,笑嘻嘻的走到近前。 把茶杯又放在那小桌之上,站到师傅背后,给师傅揉起了肩膀,嘴上接着说道: “师傅啊,就几根竹子嘛,不至于,我不砍,总会有人砍,自己徒弟砍,不心疼。” 老人闻言,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除了你,哪里还有人砍? 算了,师傅也管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真到了砍光那天。 再说吧,大不了就不看了呗。” 易年就这么给老人揉着肩,嘴上说着: “师傅,你放心吧,我以后只在需要的时候去砍,平日里就放在那,让你看着。” 老人也不再多言,享受着徒弟的按摩,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望着竹园,安静靠在那躺椅之上。 易年看着师傅无事,按完了肩,和师傅说了声,到了后屋,把里面有些发潮的书,拿到小院的空场处,铺开晒着。 又看了看那自己背了有段时间的大竹篓,有些发旧,底部和边上有好几处破损。 想来应该是自己平时背的东西重了些,这大竹篓也有些不堪重负了。 想着刚才对师傅的承诺,有了微微脸红,不过很快也就消了。 去柴房找了把刀,在师傅无奈的目光中,顺着小路来到竹园,打开南面的小门,进了竹园。 青山山脚山上都没有竹子,只有这竹园之中,长着不少,易年也不奇怪,管它长在哪里,能用就行。 竹园里面的竹子看上去比外面的竹子黑了一些,而这黑色,感觉最近几年好像变得更甚几分。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还是那句话,能用就行。 易年看着着满园的竹子,挑了一颗粗的,拿着砍刀比划了几下,找准位置,狠狠砍下。 易年从小力气就大,现在又正值壮年,力气大的连那魁梧汉子章若愚都发憷。 可就是这么大力气的一个人,铆足了劲,狠砍下去,也只是在竹子上留下了一个不深的开口。 易年早就习惯这竹子坚韧,从小的时候就知道。 就是因为坚韧,做出来的东西也比寻常竹子做的强了许多,所以这么钟爱这里的竹子。 继续一刀一刀狠狠的砍着,不间断的砍了大约小半炷香的时间,这碗口粗细的坚韧竹子终于是断了。 易年扛起那竹子,出了竹园小门,向着小院方向回来。 此时院中的老人,看着那刚刚说完总砍竹子的少年这么会功夫又扛了这么一根回来。 脸上没有不舍之意,只是多了点无奈,随后也就释然了。 易年当然知道师傅总看那竹园,但绝不是喜欢,因为从没见过师傅打扫。 以前问过为什么,师傅说就是看看,它爱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不必管。 又问,那我砍点没事吧,师傅说随意。 可能是近些年自己砍的多了,嘴上说着自己总砍,不过却也没制止过自己。 而看那竹园的茂密程度,想来也能用不少年,还是够师傅看个几十年。 易年回到小院,把竹子拉到临时把药架搬走腾出的空地上,把枝丫抽砍掉。 只剩那光秃笔直的主干,拿着大刀,在头里正中间用力砍下,刀在竹竿中游走,从头到尾,将竹子一分为二。 又把两份都分成了宽窄一样的十小份,用小刀轻轻剃去竹皮,把竹竿揉顺,编出竹篓的框架。 拿起那剃去的竹皮,就这一根木棍,熟练的轻轻磨着,直至柔软如丝。 老人的目光就这么落在易年的身上,看着那印象里还是个小小孩童的少年。 不知不觉间,已然长大的易年,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易年一会,也不再看了,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刚刚又少了一颗竹子的竹园。 不多时,易年这边,手上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大竹篓。 易年看着这手中崭新的竹篓,点了点头,有些满意。 将那新竹篓放在原本破旧的竹篓位置。 把旧的竹篓拿起,堆在院子角落那已经好几个旧竹篓堆放着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又钻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饭菜的味道飘出,不香,不过师傅还是起身过去,师徒两个就这小愚昨天给留的下口小菜,胡乱的吃了晚饭。 饭后,师傅还是一样,继续躺着,看着竹园。 易年收拾完碗筷,去西屋取了那绣着山河的毯子,盖在师傅腿上。 拿来火炉,引了些炭,火光亮起,上面座了个铁质的小壶,烧起水。 水开,泡了两杯热茶,一人一杯。一老一少的两个人靠着躺椅,喝着茶水,享受着宁静。 日落月升,夜色渐浓,天边星光,也三三两两的探出头来。 宁静的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小小的青山,也如从前一样,安静的卧着。 一壶茶水下肚,易年起身把下午时拿出晒干的书收整利落,搬回后屋。 见了那早上挂在中厅的玉佩,在这晚上时间竟然散发着微光,便取了下来拿在手中,又回到了师傅旁边继续躺着。 师傅这时开口:“这玉哪来的?” 易年解释道: “昨晚后山遇见一人,临别时送的”,也没在多说什么。 师傅瞅了一眼易年手中那玉,又看着外面,开口道: “既是朋友送的,那就收好些。” “嗯,知道了师傅,一会回了房就收起来” 易年一边答着,一边用小铁钎拔了拔炉中的炭火,见那炭火所剩无几,热度不够,刚想起身再去拿点。 师傅说着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起身拿起毯子,向着西屋走去。 易年见师傅起身,便把茶桌火炉收拾完毕,跟师傅道了声安,也回屋休息去了。 回了房中,点上油灯,来到窗前木桌处,坐了下来,翻看了几下桌上的杂书,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第18章 再临后山 此时窗外月色正浓,十六的月亮,确实最圆。 远处的青山朦朦一片,山间好像起了雾,将这小小的青山隐在了那雾气之中,隐隐绰绰间,偶尔能瞥见那一抹山色。 那黑色的小鸟,不知何时又飞来了桂花树上,也如从前一样,安静的看着少年。 易年坐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倦了,关上窗户,收拾了下木桌,熄了灯,脱去身上衣物扔在架上。 上了床,盘膝坐下,拿起床头的小书看了几眼,放下后,关口闭目入定心神,打坐休息。 原本以为还和往日一样,沉下心便能入定,不过就在易年想要入定之际,那昨日湖中画面的那女子面容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易年在脑中飘着那身影,想起那美的不可方物又有些清冷的俏脸,却怎么也沉不下心神了。 少时,睁开眼睛,起身穿衣,摸着黑出了房间,直奔后山的方向而去。 那小黑鸟看着少年,眼中不见神色,只是安静的待着,不过没有闭眼,好像在等着少年归来。 易年从今日之前,累了倦了想要入定休息很简单。 可是今天两次,一早一晚,都被那身影乱了心神。 这才趁着月色,又往那湖边赶去,也不知是想再见一次那少女,还是别的什么。 山上的小路易年熟悉,尽管是晚上,也慢不了多少,今天山上已经没了那守夜之人。 易年的速度也比昨天快了许多,不多时,来到了那湖边。 那镜月小湖依旧宁静,前段时间这里的热闹没有给小湖带来一丝改变。 重回寂静之后,山还是那山,湖还是那湖。 易年来到湖边昨天见那画面之处,向着水中望去,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湖底,依旧是那湖底,湖水清澈,月光倒映在水中,又在天上。 浅浅小湖,一如从前,不见了昨夜天那副画面。 易年呆呆的在湖边坐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水底,好像要把那水底看穿,那昨日见的人儿,再也不见。 易年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安静的小湖,就这么陪着安静的少年。 坐了很久,易年起身,对着自己说了句,傻就傻吧。 然后猛然间跳进了那湖水之中,来到昨天画面出现的湖底处,伸出小手,开始向着湖底挖去。 闭着气挖了许久,好像要把昨天那画挖出来一样,可随着泥沙翻涌,湖水渐浊。 挖下几尺,也不见任何起色,看不清了之后,这才回了岸上。 在岸上晾着衣服,骂了自己一句: “还真是傻了,咋不脱了衣服下去呢”, 等着衣服晾干的间隙,又绕着湖走了几圈。 等到湖中泥沙沉下,看见的,依旧是那湖底,和双手挖出的几道痕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见那草地小河,更不见那画中人儿。 衣服干了,易年穿上,又看了几眼小湖,便回了青山。 窗前树上的小黑鸟见少年回来,又闭上了眼睛。 少年摸着黑回到院中,听了听师傅,呼吸悠长,应是睡了。 也便回了屋,盘膝而坐,沉心入定,不知是想休息还是想见那画中人。 只有青光依旧,少年如初。 随着每日的鸟鸣声,少年悠悠收神,静息片刻。 回了神,起床开窗,不出意外,那陈旧木窗的声响惊了那闭目养神的小黑鸟,后者看了少年一眼,又飞进了那青山中。 穿上衣服,来到院中,继续着那重复了很多年的平静日子。 收拾洗漱,师徒二人吃着那味道一年也没有变的饭菜,饭后便在茶桌旁闲聊一会。 老人依旧躺着看那竹园,易年也依旧在这小院中忙碌着,收拾药材,或擀或切,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专注认真。 偶尔也从后屋中找几本书翻来看看。 偷闲时,蹭上一杯师傅的茶水,与师傅并肩躺着聊着那仿佛永远也没有头的天。 也还是会去那竹园,在师傅的注视下,砍根竹子,或做成桌子凳子,或用来修缮药架。 师傅也还是那样子,嘴上说着又砍,却也不制止。 山中的日子近几年一直就是这样,老人就在那小院里,看天看竹园,披着毯子喝着茶。 徒弟就在那院里院外的忙碌着,每日都有事做,日子也不是太过无聊。 每隔几天,就去青山镇和周边村落给人瞧瞧病。 村中最近也没有在出现那中毒症状之人,易年想找那毒,也没处去寻,也只得等着,没了更好,要是有了,还要继续研究。 这几天又去了那从后山洞中出来后便疯了的那人家里。 几天不见,那人在青心散的作用下,现在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认识人了,也不傻了,就是还有些呆。 不过易年也告诉了那妇人不用担心,想来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又问了那药有没有剩下,得知三粒都吃了也就没再问了。 又在村中支了个小摊,帮村民瞧了瞧病,都是些扭伤风寒跌打积劳的病症,给开了些药,就返回了青山。 山中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老人依旧懒着,易年依旧忙着。 不过和以前相比,最近易年又多了一事,就是每晚都要去那湖边看看。 师傅见易年天天这个样子,问了次出了什么事。 易年哪好意思回答,随口说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师傅也就不再多问。 自从那天见了那画面之后,最近再也没见过了,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只是小湖依旧,少年失望。 这半月就这么过了,以前也是这样,山中的日子就是这样。 那章若愚半月间来了几次,比前半年来的总数还多,好像是怕这师徒日子过的太凄苦,每次都是大包小裹的背着吃食过来。 小愚下厨,易年给打着下手,也一边跟着学着,不过还是没什么进步。 师傅就在那躺椅上看着,饭好之后便过来,三人喝点小酒,还是如往常一样,两人几杯酒下肚,就醉了,剩下的,都是易年喝了。 易年比起二人好了不少,就那么看着桌上吹着牛的小愚,聊着天,看着那发小越来越开朗的性格,心下也是欣慰。 老人也是一样的看着外面,偶尔回应几句。 还是那熟悉的情况,每次都是易年煮了醒酒汤,给小愚灌下之后,清醒几分就启程回家。 也还是以前一样,易年也在小愚的竹篓里放满药材,总说着不怕不用,就怕家里没有,让你带着就带着。 安静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今晚送了小愚回去,回来院中,看着师傅难得的没看那竹园,而是抬头看着天。 易年也随着师傅抬头看着,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今天天上星光清晰,那无数的繁星好像无数双眼睛一样。 二人看着天空,天空也看着二人。 良久,老人叹了口气,可能是累了,和易年说了声,回了屋。 易年又看了会,只觉得眼睛花了,也就不再看了,必上眼睛,那画中的人儿,又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易年想着,自语道: “那夜湖中的到底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画面所在之地又在哪呢? 为何自己这么多天再也寻不见了,如果是假的,可我这脑中的人儿,怎会如此清晰?” 想着想着,也不再多纠结,心下说道: “要是真的,待日后有机会,定要去寻,要是假的,那就当做了场梦,只是这梦,真实了些。” 收了茶桌酒菜,回了屋,那小黑鸟如同往日一样,又落到那树枝上。 少年看不见一样,只是随手关了窗,盘膝坐在床上。 拿起那太玄经,翻了一会,放下书,关口闭目,入定心神,只有青光,伴着屋中的黑暗,陪着少年。 一夜无话... 还是如往常一样,悠悠回神,静息片刻,穿了衣服出了门,洗漱完后,在那厨房做着那味道依旧不怎么样的饭菜。 与师傅一起吃过后和师傅交代了一下今天自己要去躺青山镇,饭菜还有,午时自己热着吃,别懒得忘了吃饭。 就背着那装满药材新编的大竹篓,出了院门,将那小门关上,就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着那青山镇走去。 不久时,就见了那立在村口几十年的石碑,路过石碑,继续着村中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看着是那李老歪,急匆匆的从村里往外跑,脸上急切之意明显,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了易年前来,跑到易年身前,一把抓住易年的手臂,眼中泪水滑落,口中大喊道: “小神医,村里出事了....” 第19章 村中怪事 易年见那李老歪的急切模样,一边安抚着一边问道: “老爷子,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这村中又出现了中毒之人?。” 那李老歪闻言,脸上的焦急更重几分,半哭着说道:“不是中毒,是中邪了。” 说着,便将易年往村里领去,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情况。 原来,那李老歪前段时间上山打猎的二儿子,易年唤李二哥的那位。 最近这段时间那中毒症状早就已经好转,可昨天夜里,正睡着觉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样。 自床上起来,双目无神,仿佛夜游一般,径直出了门朝外走去。 正巧这李老歪夜里起来见了,最初还以为儿子出门有事,随口问了句,没见反应,仔细瞧去,可把自己吓了一跳。 那李二哥,双目无神,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对自家老爹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行尸走肉般,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往外走。 李老歪看着儿子的状况,回想起在村中大树之下农闲时闲聊提起的那夜游之症,知道猛然叫醒那夜游之人,很有可能害人疯掉。 没什么办法,就跟着儿子自家中出来,自己在后面守着点,也防磕了碰了,有个照顾,等游完也就回来了。 自己就一路跟着那面无表情仿佛着魔的儿子一路出了家门,向着村中走去。 走到村中的时候,就看见有几家都是这个情况,有后面跟着人的,有独自出来的。 约莫将近二十人,都和李二一个样子,面无表情,嘴里念叨着往一起聚集。 这些人夜游之人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就那么走着,来到了村中一个荒废了好多年的破落院子。 走到那院子门口,便都开始站立下来,不再动了。 李老歪和众人见了,心下害怕到了极点,村中人,何曾见过这等情况。 看着几个同村和自己情况一样,也是跟着家中夜游之人出来的村民,大家一起壮着胆子,交流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结果情况相差不多,都是半夜起来,就见家中人中邪了一样,就这么一路出了家门跟来到了这里。 李老歪看了看这里的众人,也不敢大声呼唤,就在那清醒的人群中找了个腿脚麻利口条利落的,让赶紧去村长家通知一下。 村长虽说也是个农人,不过,怎么也比大伙的见识多些。 那人也快,不消片刻,到了村长张二爷家里,敲了门,张二爷家里今夜看着应该是没什么事情,正在睡着。 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披了件衣服开门来看,那人见了村长,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 张二爷听了也是大惊,冲屋里还半睡半醒的老伴儿交代了一声,就和那人一起急匆匆的来了众人聚集之处。 到了地方,看见了众人的样子。 夜色正浓,那大约二十人的夜游队伍,正杂乱无章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看着前方,仔细打量下,也是不看着那破屋和破屋中的东西。 那破屋荒废了几十年,几十年前所住人早就搬走了,屋子就一直这么空着,窗子都没。 一眼就能看见里面什么样子,只有些破旧家具,随着岁月的侵蚀,腐坏风化。 这些人即使看,想来也不是那些残破之物。 张二爷看了下众人状态,又来到了那些陪着人来的家属群里,问了问大伙都是怎么回事。 可那都是些山中村民,起初以为只是自家人梦游,可等众人聚到了一起之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时之间都慌了神,现在也是惊魂未定,说不出个所以然。 张二爷见了,知道问也是白问,就也壮着胆子,来到了那群夜游的人中,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猛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拍大腿,喊了一声: “这不都是最近村中那些中毒之人嘛。” 这一声喊没有在人群中引起任何反应,不过不远处的那些家属听了,也细细观察,仔细一看,还真是。 李老歪有着些哭腔的说道: “张二叔,那可怎么办啊?” 张二爷好歹是这一村之长,现在往大了说,那是一镇之长,尽管没什么人叫也没人承认。 对着众人说道: “先别慌,哭个什么劲,这人现在不都还活着吗,林小子,你赶紧去我家,把小神医给送来治这中毒的药材拿来。”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小伙子,身材精瘦,看那肤色手臂,也是个农活好手。 听了张二爷的话,在人群中又叫了几个同村人,一起前去取药。 易年最近一段时间也来了几次青山镇,每次来,不见中毒之人,也会留下点那自己配的解毒药材。 不过这段时间没有出现中毒症状之人,所以村中还存了不少。 张二爷又对着刚刚去取药的人喊道:“把我家院里的大锅也拿来。” 人群回了声是,急匆匆的去了。 不多时,几个小伙子拎着药材,背着锅,抱着柴火,火急火燎的回来。 农村人干活利落,大锅架好,柴火烧旺,药材倒入锅中,加了水,开始煮了起来。 水沸药开,众人拿碗把药渣儿撇去,汤水盛出,走到那依旧盲目站着的人群,扒开嘴,就想给众人灌下去。 可是难题来了。 仿佛中邪的人,嘴里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却不张开,众人狠了下心,用力把住一人,合力想着把那人嘴扒开,把药灌进去。 可费了半天的劲儿,那人还是依旧那么站着,朝着破屋的方向,双目无神,嘴里继续念叨着,可那药,却是一点也没灌入。 张二爷见了,这硬灌也不是个办法,一跺脚,道: “灌不进去就吸进去,把大锅抬到人群里,将那剩下的药材全倒进去, 拿扇子把药气都扇到他们鼻子下面,不开口,还能不喘气儿吗” 现在也是没什么办法,有个牵头的,何况还是村长,大伙就又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移锅添药,没过多大功夫,浓浓的药味飘散了开来,众人拿着扇子,甩着衣袖,在那折腾着。 就在众人忙着的时候,忽的从村子的各处地方,都开始出现人影,等走到近处一看,平日里见过,是几个邻村之人。 此刻也面无表情的往这里走着,那目光嘴里,和青山镇的人,一模一样。 青山镇的众人见了,起初也下了一跳,可一看都是和村中人一样,后面也都跟着睡意未消的家眷,也便不怕了。 跟着闲聊起来。 说着,也了解到,和村中情况基本一样。 张二爷和那些后来的外村人说了下这里的大体情况,听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帮着青山镇人烧着大锅,扇着风。 原本青山镇中的中邪之人,加之后面又来的那些,估摸着也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就直挺挺的站在破屋前面,夜里睡觉身上穿的少,不过,在这冷冷的夜里,好像也没什么知觉。 锅继续烧着,里面的药材也还继续的散发着药草之气,人还是同最初的一般样子。 众人就这么焦急的看着,小声议论,也不知这法子到底有没有效果。 现在清醒的人群心里,好像比锅中药材还要难熬几分。 就在药材要烧干之时,人群里忽然有个人,好像被抽了筋般,直接瘫软的倒了下去,紧接着,一个个的都倒了下去。 慌乱间,众人也不知道扶哪个好,只一会功夫,那些人,竟都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卧,全栽在了破屋之前,睡着了一样。 众人立刻上去查看,此时的中邪之人都闭上了眼,嘴里也不再念叨,好像睡着了一样。 张二爷看了几个人,说了句: “看来药应该是起效了,不过这人,呼吸怎么都这么弱啊?” 众人这才发现了,确如张二爷所说,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目光又投向了张二爷。 张二爷见状,拿起腰间的大烟袋抽了口,吐出黄烟,说: “刚才那些外村的,现在这人也走不了,你们自己一个人也扛不动,一会我找处空闲的房子, 先把人都搬到那边去,都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听也是个办法,这里离家不近,弄个人回去,不是那么容易。 就互相帮衬着,把这些正睡着的人,都移到了张二爷找的空房。 这一忙活,加上之前熬药灌药,给众人熏药的时间,不知不觉间。 天,已破晓。 第20章 神秘黑气 忙完众人缓过神来,张二爷看见有空闲,就想找林小子,赶紧把那小神医请来。 可寻了几处,才在人群的角落,找到了昨夜出了不少力,此时正靠着墙角睡着的精瘦小子。 刚想忍着心疼叫起来,李老歪走过来,看着张二爷的动作,说了声: “我去,让孩子歇歇,这累了半宿了。我这脖子不行,腿脚现在还利索,我去青山找小神医。” 说着,也不等张二爷多言,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易年此时也正往这镇中赶来,这才有了村口的那一幕。 易年听了李老歪的描述,大体了解了一下,一边安慰着李老歪,一边朝着空屋赶去。 等易年到了空屋处,就见了原本空了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已经被人草草的收拾了一遍,又找了些草席铺在地上。 三十多个人,排着排,此时正在躺着,也不知是睡了还是什么。 易年进得屋来,见张二爷此刻也正靠着墙边闭着眼。 手中的大烟袋还在手里攥着,应该也是累的狠了,抽着烟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易年没叫他,直接来到了那群人所在的草席上,在一人身前蹲下,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那人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就是睡着了的样子,不过胸口起伏微小,不仔细观察,怕是都发现不了。 脸色略白,虚弱之相尽显。手指放在口鼻间,气若游丝。 易年拿起那人手臂,手指贴着手腕,诊起脉来。 脉象不深,时有时无,正是体虚多病之象。 少时,放手,又翻开眼角,仔细观察。双眼不见血丝,嘴里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而后伏在那人身上,把耳朵贴近,开始听那人体内情况。 易年的耳朵比常人稍大,自打三四岁起,听得东西就越来越清楚。 蝉翼扇动蝼蚁之声都能尽数捕捉,给易年带来了不少烦恼。因为听得声音太大,脑中尽是杂音,雨天夏日更甚。 脑中的声音时时都在敲打心神,头痛欲裂,师傅见了,就给易年读佛经静心。 只听可听之音,摒弃无用烦躁。 后来大了点,识了字,就开始自己读,读了好多年,心沉了,耳中声音,也渐渐少了。 不过不是不灵了,而是平时与人无异,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耳部用力,还是以前一样,但是现在可以只听自己想听之声。 后来学了医,无意间发现,竟能听得病患体内之音,便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师傅。 师傅只是说: “这倒是个极好的事情,多了个问切诊断好法子,以后善用吧” 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老样子,也不管易年的欣喜,依旧如前,看着竹园。 而有时看病时,眼睛不见体内情况,就辅着耳朵去听,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也能发现更多的情况。 易年这些年也用的愈发顺手,或是顺耳。 那日后山帐中初见花辞树,只是觉得脸上稍有不对,才走上两步侧耳倾听, 便发现了那五脏六腑破碎之伤,还险些被师兄击了一掌。 这双耳朵,还是很灵的。 此时的易年,就伏在那人身上,静静听着。周围人见状,也都安静了下来。 易年就那么听着,众人也都那么安静的看着。 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易年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易年起身,向下一个走去,一连三十多人,个个细心观察。 而后,脸上往常的平和之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焦急。 走到张二爷身边,也顾不得老人的疲累,推了推,叫醒老人,老人见是易年前来,忙着起身问候。 易年也不等老人多说,直接开口道: “张爷爷,这些人,怕是不行了啊…”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不是都睡着了吗,咋就不行了呢?” 张二爷听着易年的话,也慌了神,那手中烟袋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焦急的说道: “不是已经解了毒,怎么还会不行呢?” “我刚才给他们检查了一遍,发现体内脏腑尽是油尽灯枯之势,气息微弱。 虽然外表无恙,可全身精气不知去了何处,现在看着像是睡了一样,可身体已同那行将就木之人一般,只怕,只怕…”, 易年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张二爷见状,也是急着问道: “只怕什么啊?” 易年缓缓吐出几个字: “只怕很难挺过今晚” 在场众人听得此话,顿时都慌了神,哭天喊地的开始叫嚷起来,跪在易年身前,叩头不止。 嘴里喊着: “小神医啊,你本事大,可一定得救救他们啊” 一人传十人,瞬时,屋里哭成了一片,手上作揖,嘴里尽数喊着让易年救命。 易年哪见过这等场景,忙着开始扶起众人,可扶起一个跪下一个,一时间竟有些扶不完了。 易年见了此状,眼眶也红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先起来,我一定会救他们,那毒我早就知道,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源头,这耽搁之下,竟把他们送到了如此境地。 是我才疏学浅,医术不精,害了大家亲友。 今天我易年发誓,就算拼了我这命,也定会救他们回来。” 说着,让众人赶紧起来,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在这跪拜。 众人听了后不舍的起身退出屋去,嘴里还是继续念叨着求小神医救命,眼里的泪也一直流个不停。 易年将众人送出屋外,找到张二爷,让他找人守着门,没自己的要求,都不要进来。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就转头钻进了屋里,将门关了起来。 门外众人见状,也只能是焦急的等待,别无他法。 易年进得屋来,来到角落一个中年男子处,盘膝坐在那人身旁,看着好像应该是邻村中人。 可此时救人哪里顾得过来村外村内,深吸口气,静下心来,伸出手掌,放在了那人身上。 只见右手微微用力,青光现出,沿着易年五指,透过那男子衣服皮肤,向内里钻去。 易年方才用耳朵已听出油尽灯枯之势,可此时人命关天,也顾不到那青光对心神消耗巨大。 开始又一次对着人体细细检查起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青光跟随着手指,游走在全身,易年根据青光的反馈,对那人的体内情况又重新检查了一次,不过和刚刚用耳朵听时一般无二。 心下也着急,这种好端端便油尽灯枯之相,易年搜遍了脑中医书,也实在想不出原因,好像身上的所有精气都被瞬间吸走。 可那能力,也只是一些被世人摒弃追杀的邪恶散修所修炼的特殊功法所拥有的。 这青山周围,除了半月前的后山,平时连个修行者都不曾见过,哪里来的邪恶之人呢? 况且那些恶人,也断不会来吸这普通山民,吸也会去吸那有修行境界在身之人,普通人哪里能和那修行之人的精气相比。 可就算真的是那些恶人吸了这山中村民的精气,也断不会留下条命。 邪功运转,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来,不消片刻便会油尽灯枯,哪还能留的几日性命。 易年把这想法从脑海中抛出,在那人身上,用青光继续探着。 当青光探遍全身,来到头顶之处,易年眼神闪过一丝精光,终于有了一些发现。 头顶处,青光探来时,易年竟感受到,有一团黑气,此时正静静的伏在那,一动不动。 周身精气精血,正源源不断的向着那里汇去。 一丝丝的气血慢慢的向那里溜去。 即使易年的耳朵再好,也断不会听见不动的黑气,因为那是无声的。 黑气无声,流淌的气血也无声。 易年驱着青光向黑气而去,刚一接触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过黑气让易年来不及多想,只一接触青光,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自头顶,飞速的向着身体各处散去。 黑气一动,那人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易年力大,一手按住那男子,另一只手用着青光,在人身中,追着黑气而去。 黑气此时正在身体里逃着,易年见了,也开始用青光追着。 不过黑气的速度奇快,逃脱时又是四散而分。 易年看不见黑气,只能从青光的反馈中来寻,费时费力,又是在这脆弱的人体中,也不敢有些大的动作。 追了一会,见实在是追不上,一狠心,手上青光更甚,竟直接将那人周身全部笼罩起来,定要将黑气捉住,一探究竟。 这青光,用的少些,便少费些心神,用的多些,心神消耗的速度也会加快。 易年将青光扩大到全身,虽是心神消耗加剧,不过总算将黑气尽数堵住,青光为布,尽数包裹。 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黑气用青光包着,黑气还在挣扎,却也逃不出青光,就这么慢慢的,终是将黑气带到了体外。 可到了外界,黑气好像发了疯一般,瞬间挣脱青光束缚,顺着屋顶的破洞,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易年见黑气走脱,刚有些惋惜,就见那人此时正咳着黑血,全身剧烈抖动。 易年扶住,也不管那黑血肮脏,手掌放在胸前,给那人顺着气。 咳完,也就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易年见了,开始细细的检查起来。 青光探遍全身,终于不见了黑气。消耗太大,收回青光,细细看了看,听了听。 发现那人的五脏六腑原本还是枯竭之势,此时,竟开始有了一点好转,周身精气也渐渐回归。 看向面色时,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惨白之相,呼吸也渐渐重了起来。 易年又查了一会,呼吸均匀,此刻正沉沉睡着,这次,真的是睡了。 第21章 小和尚 易年看着眼前之人,应该是救回来了,心下有了些欣慰。 不过转瞬而过,急切之意又上眉心。 方才救这人,易年估摸着,最少也有大半个时辰。 可这屋中众人,少说也有三十之数,哪里救得过来。 就和那日花辞树一样,易年能救,时间不能救。 花辞树命大,因为有复魂丹。 可复魂丹,潇沐雨拿得出,易年拿不出啊。 就算有了复魂丹,寻常之人也消不了这药力,就算能消的了这药力,可自己的心神体力,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刚才这大半个时辰的使用青光,心神早已耗去多半。 到底能救多少,易年心里没数,可现在只有青光这一个法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身来到门口,开门,没等众人发问,便急着叫了两个人把刚刚那人抬到旁边住处休息。 而后告诉众人那人已经无碍,现在只是虚弱,好生养着,想来晚些时候便能好转,准备些吃食,醒来会饿。 众人听了易年这么说,顿时脸上也出现了放松的神情,前去忙活准备。 只是易年此时没敢将实情托出,也不知到底能救多少人,只能尽着全力。 辞了众人,又转身进了屋中,继着刚才的法子。 这次比头次快了点,知道是黑气作祟,也知晓位置,就是抓出体外颇为费力,不过总算是省了些时间。 门开门关,屋里的人渐少,旁边房间睡着的人多了起来。 只是少年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白。身上的汗,也不知流了多少了。 就这么,从破晓时来到青山镇,到现在夕阳西下,易年就一直这么重复着动作,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夕阳落下,星光渐起,也不知过了多久。 又是一次救治,黑气还是如开始一般,出了体外,青光便抓不住,转瞬消失。 易年又一次开门,依旧是唤人进来抬人,自己在抬人间隙,闭目养神。 听见里间的人收拾妥当,睁开眼睛,还是如之前一样,向着屋里走去。 易年从早上来后,诊断后便开始救人,可这青光救人之法,消耗巨大。 体力还好,虽忙碌一天,不过少年体壮,看着瘦弱,可是背着那装满东西的大竹篓,在各村间一走就是一天,也不知疲惫。 就是这心神的消耗太大,而心神也不是吃些东西就能恢复的,唯一的方法就是休息,可易年现在哪来的时间休息。 就算午饭晚饭,也只是在抬人的间隙,拿过村民送来的饭菜,胡乱的扒拉了几口。 村民看着心疼,可此时也不是劝人休息的时候,不是自私,虽心疼眼前的这小神医,可屋中的都是至亲之人啊。 终于还是在这夜晚时分,易年心神的消耗达到了顶峰,再一次闭目养神后转身准备继续救人时候,有了些不一样。 睁眼之间,不见病人,只觉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众人见了,立马上前将人扶住,带到了院间的长椅之上,看着昏死过去的易年,刚想要把他摇醒。 就在这时,在旁边看了一天守了一天的张二爷发话了,大声喝道: “都别动,就你们亲人的命是命,这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从早到晚,一刻不停,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医治的,不过你们看他脸色,都比屋里那些快死的人白了,这衣服,出汗干了湿湿了干多少次了。 救人的法子咱不懂,可看还看不出来消耗有多大吗? 这孩子现在都累的昏过去了,你们还想摇醒人家,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让这孩子休息会!” 张二爷越说越激动,手中的大烟袋直接砸在了旁边的树上,弯了好大一个弯, 不过还好,没断。 众人听了这话,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纷纷低下头抹泪儿,盼着这小神医早点醒来。 易年虽身体不受控的倒了下去,不过也不是睡了,就是感觉眼前黑了,见不得东西。 众人的行为和张二爷训人的话,都尽数入了耳朵。 听着张二爷不叫小神医,一口一个孩子,心里反倒升起了丝丝暖意。 缓了片刻,挣扎着睁开眼睛坐起,有些虚弱但是信心坚定的开口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别急,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可能转的快了,有些晕,休息了片刻,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就进去救人。” 说着就要起身,众人听得这话,哪里还能让易年继续,直接按着易年,让他说什么也要好好休息会。 村长说了没错, 我们里面亲人的命是命,你这命也是命啊。 易年用力的挤出一丝安慰神情,对着众人道: “大家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的恢复了几分,还是能救人的,眼下时间宝贵,我就不在和你们解释什么了,你们也不要拦我了,拜托大家” 说着,起身又朝那房中走去,推门而入,随手把门关上。 众人见少年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那门处,此时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张二爷看着房门,又把那大烟袋拿起来,狠狠的抽了一口。 还好,没坏。 而此时,从院外,进来了一个身影。 易年不知现在院外情况,进了屋,靠着门又缓了片刻,看着眼前这气若游丝不知能救几何的众人,自嘲着说道: “易年啊易年,要是你的医术或是其他心神境界再上个台阶,可能今天这眼前之人都有救下来的可能,可现在…” 缓息完了,径直找了一个人,又开始了青光救命之法。 还是和之前一样,驱着黑气离体。 可能是真的消耗太大,伤了心神,也可能早就没了心神。 青光竟然在体内有种掌握不住黑气的趋势。 易年咬着牙坚持着,豆大的汗珠又顺着脸颊躺下,用尽全力控着青光,可仿佛总差一瞬,便能抓住,可却有点遥不可及。 就在易年还不知道下一刻能不能坚持的下去时,被救治之人突然开始了挣扎。 易年伸手按着,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一只微胖的手,从易年身后伸出,双指成剑,轻轻点在那人额头之上,指尖金光涌出,入了额头。 金光进入,人也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易年见状,稍稍的松了手,留着最后的这点力气,继续除着黑气。 忽然间,只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抵在后心处,一股暖意自后背流遍全身。 暖意流过,自己的体力心神立刻恢复了几分,趁着这外力,一举将黑气,彻底逼出体外。 黑气还是如之前一样,离体便疯意大涨,飞速出了屋子,转瞬消失不见。 听得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奇怪?怎么会有此物?” 易年转身过来,见了身后之人的全貌。 那人是个光头,一身苦行僧的装扮,颈间挂着一串通体发黑约莫樱桃大小的佛珠,一双僧鞋,有点破损。 脸上看着年轻,估计也就同易年大小,双目有神,唇红齿白,甚是英俊。如果不是这一身佛相又宝相庄严,倒像是城里的翩翩公子,不似出家之人。 原来是个年轻的小和尚。 易年对着小和尚道了声谢,就走到门口,门正开着。 这时脑中空白,也没多想,叫了两个人进来,将刚刚救治那人抬走。 人抬走后,易年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要休息下了,刚才如果不是小和尚出手相助,只怕险些误了大事。 出了屋,来到院间的长椅上,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众人见易年休息,也都纷纷退去,给了易年片刻安宁。 不多时,听见脚步声传来,细听之下,不是寻常之人,想来应该是小和尚也跟着出来了。 不过现在的易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管失礼与否,还是继续休息着。 小和尚前来,在易年跟前站了一会,知道易年也只是在闭目养神,不是睡了,就开口道: “方才见施主的救人之法甚是神奇,乃是小僧生平仅见。 又在进屋之前向旁人询问了施主今日所作所为,施主真乃菩萨心肠。 不过看来施主的救人之法消耗极大,小僧刚才观那屋中之人,想来应该是过不了今晚了。 施主体力尽失,心神俱损,能救却又不能救,唉”。 一声叹息,随后念起了佛经,感觉像是在给屋中之人超度一般,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易年现在脑中空白,也没心思听的太清。 小和尚自顾自的在易年身边说着,易年听小和尚的声音,清脆动听,小小年纪,这声音中竟然有了一缕佛音。 就在这时,易年脑中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睁开双眼盯着那小和尚,问道: “你是出家人?” “正是” “修习佛法?” “修了” “现在修出佛光没?” “只有一丝” “如今什么境界?” “凝神上境” 易年一拍大腿,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对着那小和尚说道: “如果你聪明些,今晚那屋中之人,尽可救得....” 第22章 经传小僧 易年听那小和尚口中的丝丝佛音,猛然从长椅上惊起。 看着那小和尚,一连串的问题顺口而出。 在得到小和尚的回答后,那刚才还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凭自己毅力继续坚持的绝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希冀。 得了小和尚的肯定回答,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对着那小和尚说道: “只要你聪慧些,想来那屋中之人,尽可救得…” 小和尚也被易年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怪异,不过嘴上却也如实作答。 只是实在不知这眼前医者是什么意思。 于是开口问道: “施主,你可把小僧问的有些糊涂了,那屋中之人应该怎么救?” 易年看着四下无人,对着那小和尚说道: “你可曾听过封魔经?” 那小和尚此时一愣,脑中也在思索,嘴里有些迟疑的重复了一次: “封魔经?” 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易年说道: “可是那消失已久的净竹寺无上佛法典籍,开口咏唱之际可退邪魔的封魔经?” 易年眼冒精光的说道: “对,就是那封魔经。当年净竹寺凭借着这本经书,镇住了世间万种妖魔,端是神奇无比。 刚才大师在屋中所见黑气,即使再神秘莫测,但想来也不会是这封魔经的对手。” 这时那宝相庄严的小和尚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 “可小僧不会那封魔经啊,净竹寺消失已久,经书早已失传,如今小僧虽身有佛光几许,可都没那封魔镇怪之用,唉…” 小和尚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不知是叹那屋中在易年全天救治之下已经空出半间之后剩余的将死之人。 还是叹那修佛之人却无缘见那一眼奇经。 易年看着小和尚叹气的样子,满怀希望的说道: “你不会,我会啊。” 小和尚被易年脱口而出的话语彻底震了一震。 今日见了易年那神奇的青光救人之法,本已觉得神妙无比。 又接着看见那本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黑气,内心早已经充满了各种疑问。 再听易年说着自己竟然会那失传已久的佛家至宝,此时更是震撼。 恍惚间竟没有一丝怀疑,一个山村少年医生怎会那佛门至宝,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施主既然会,为什么不施法救治呢?” 易年见小和尚反问自己,想来应该是误会了,开口解释说道: “是小子孟浪了,没说清楚事由。我不修佛,不具佛光,习不得那佛家典籍。 方才说会,也是只知经书内容,不曾修行经书。 大师乃是佛门中人,身具佛光,应该能修那封魔经,望大师出手,解救那屋中众人。” 一边说着,一边拱手行礼,向那小和尚躬身拜去。 那小和尚听了易年解释,明白了其中缘由,又见易年向自己拜来, 忙着扶起易年,开口着急的说道: “施主这可使不得,快快起来,可是折煞小僧了。” 急着扶起易年,继续说道: “施主心地善良,所行乃天地正道。救死扶伤,是大功德之举。 而今更是欲将那至宝相传,小僧愚钝,不知能习得几成,不过自当竭尽全力。” 易年见小和尚如此说,心知修行之人慈悲为怀,这小和尚又天生宝相,不是那阴险之辈。 想来是成了,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向小和尚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出去找到张二爷,让他老人家帮忙找几个可信靠谱之人,将这院子守着,不让旁人靠近。 交代完毕,回到院中,那小和尚还在院中等待。易年过来,方才院中两人论那封魔经之时,早就没了守候村民。 此时又有人在外守着,屋中之人也没有一点响动,现在,这平日里荒着的院子,此时,更静几分。 易年来到那小和尚身前,点头示意,那小和尚也回礼轻躬。 两个少年模样的小人,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院间。 少时,易年在脑中回忆了一下那不知何时,早就看了多次的经书,自觉没有偏差,便开口背诵。 易年不是修佛之人,周身不具佛光,口中也听不见佛音,就是平静的背诵着那封魔经文。 自易年之口,入那小和尚耳中,那小和尚此时没有看着易年,只是闭眼倾听。 那经文只千字有余,不多时,易年便背诵完了,怕那小和尚记不住,又继续背了两遍。 三遍背完之后,见那小和尚席地而坐。想来是已经记下,此刻正在默默消化那经文,便不在开口。 只是趁着这段时间,心神又恢复了些许,不管那小和尚,又进了屋中。 少时,屋中青光亮起。 而此时屋外,那小和尚佛座之后,周身开始隐隐有佛光闪烁,渐渐变浓。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易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刚刚传经前后积攒的心神,此刻又已耗尽。 身上还背着一人,看起来呼吸顺畅,面色见好,应该又是救回了一条可怜性命。 把那人送出门外,让带走看好,转身又回了院间,坐在那小和尚打坐旁的长椅之上,开始闭目养神。 同时心里也在暗自担忧,不知那小和尚是否能成。 心神恢复了片刻,好像感觉周围起了什么变化,幽幽睁眼,向前看去。 只见那小和尚周围金光四射,竟将这院子映的明亮起来。 易年看那金光,知道那是修佛之人的佛相金身。 修佛与修行,都是修。不同的是,修行是引那天地元力入体,改经换脉,元力流转于体内经脉穴位,按着特殊的方式运转不息。 这修佛,也是引那元力入体。不过,进得体内的元力,因修佛的特殊之法,便会被敷上一抹佛光。 元力外放之时,就成这黄金之色。 易年见那小和尚周身佛光凝实,细看之下,耳中竟能神奇的响起天外梵音。 易年也有些惊奇,向来那梵音大都只会在那些得道高僧身旁方能听见。 没想到这和尚,小小年纪,看着也就同自己一般大小,竟能达此境界,倒是个修佛天才。 凝神上境的境界,在这个年纪的平常修行之人看来已是不错,不过看这小和尚的天资,选不应如此。 可能不像寻常修者,十岁左右开始入门,应该是修佛较晚,才刚到如此境界。 能修行之人竟会耽误修行时间,倒也不多见,不过那是个人琐事,易年不好奇也不想多问。 易年就这么一边看着那小和尚悟那封魔经,一边慢慢的恢复着心神体力。 时间也在这点点流逝中慢慢渡过,等到易年又恢复了救治一人体力。 刚想起身进屋时候,那小和尚周身的金光开始慢慢变暗,片刻间,都回了那金身之中。 而后光华敛尽,和尚睁眼,伸腿起身,向着易年的方向看来。 那小和尚现在和易年第一眼见时一个样子,英俊面容透着佛相,那身苦行僧的衣着也一如之前。 境界也并未改变,还是那凝神上境。 没等易年询问怎样之时,那小和尚率先开口道: “今日施主传经之恩,仓嘉定铭记于心,日后,定不会辱没了这奇书。” 说着,双手合十,向着易年行起佛礼。 这次易年没有躲开,受了这名为仓嘉的小和尚一礼。 可是此时脑中竟出现了个奇怪的念头: 佛门中的高僧,叫着玄苦渡恶的多好听,这仓嘉之名,怎么有丝怪异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少年心性的本能,一瞬便消散了。 开口问向仓嘉: “刚见大师参悟佛经之时的佛相金身,可是大师已经修成那封魔经了?” 仓嘉笑了一下对着易年说道: “那经书虽只千字有余,不过繁奥难懂,小僧愚钝,这短时间,怎么修成?” 易年听了此言,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那屋中之人,今晚是万难全救了。 想着,竟有种心力憔悴之感,沉沉的叹了口气。 那仓嘉见易年神情如此,连忙说道: “施主莫急,小僧说那封魔经这片刻功夫难以练成悟透,不过也已参悟些许。 现下没那许多时间,只能先试上一试,能不能行,三分看天。” 易年那本已低沉的心,听着仓嘉的解释,瞬间又活了起来,也不顾礼法,直接伸出手拉住仓嘉前胸衣襟,险些将那佛珠扯断,欣喜的问着: “真的??” 看着那小和尚满脸惊讶之色,想来是没想到这少年医者对这句话的反应这么大,连忙说道: “真的,虽没悟全,不过,有机会解今日之危。” 易年听了这话,心情终于好起来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立马把手松开。 快速的将仓嘉的胸前衣襟扯好,后退了两步对着小和尚说道: “失礼了失礼了,大师莫怪”, 一边也学着仓嘉,双手合十,向着那小和尚行礼。 仓嘉回礼,说着施主赤子之心,才能有这作为,也不怪,现在要紧之事是救那屋中众人,不好在此继续互拜了。 第23章 佛经驱魔 易年也知轻重缓急,引着仓嘉快速来到那房中。 进了房间,易年按照仓嘉的安排,将那些人全部搬到了小和尚身边,围成了一个圆,头里脚外。 搬运的时候,易年也看了这些人,能察觉的出,这些人自己是万难救了。如今一个个都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势,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 如今能不能成,就看那小和尚了。 准备完毕,那名叫仓嘉的小和尚盘膝坐在人群中间,腰背挺直,左手置于腹前静止,右手立在胸前,做佛家手印状。 少时,身上金光闪现,逐渐自自身向外扩张,片刻功夫,将周身之人所在的范围全部笼罩。 待到金光不动,仓嘉双目轻闭,开始缓缓默诵那封魔经文。 一字一开口,一句一佛光。 “万物无我,经书封魔,万魔尽退,无顾所得。。。” 随着那经文自仓嘉口中念出,周围之人,也开始有了变化。 起初经文起时,只见金光,不见其他,随着吟唱诵读进着,那些围在周身之人的头顶处,都有了那黑气踪影。 黑气见这金光却不像见易年那青光时,到处逃窜。而是在用力抵抗仓嘉的佛光,也不知是何原因。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光开始占据上风,那黑气力竭之势开始显现,已不像开始时那般剧烈。 可易年观那小和尚额头脖颈,已经有了层层细汗,想来这封魔经虽然神奇,不过那神秘黑气,也不是易与之辈。 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仓嘉继续诵着那经文,金光依旧自体而出缠那黑气,黑气也如之前一样,虽力竭,也继续抵抗。 易年也知道此时仓嘉不易,自己今天救人时候,只与一人体内黑气相抗,也费了不少力气。那黑气着实难缠。 而眼下,已经没那么多的时间,昏睡之人还有十人之数,仓嘉没办法,只能以一敌十,尽力周旋。 易年一边焦急的等待着,一边也一直观察着那黑气,还有仓嘉。 这小和尚今天第一次见,也不知为何,见着那英俊俏脸和那一身佛气,竟然十分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和尚,也说不出是为何。 易年不修佛,对修佛之人也无特殊好感。起初也只是出于在自己救人时遇了困境仓嘉出手相助的感激,道了声谢。 后来想到用封魔经传与小和尚来救治这些人的时候,小和尚听见这对修佛之人乃是天大机缘,眼中竟没有半分贪婪,也无半分推诿。 如果换做常人平白得了这莫大的机缘,可能或是感恩戴德,或者不敢置信,人间百态,可能都见的全了。 不过在易年说出想要传经救人后,那小和尚只担心自己悟不透那佛经耽误了那屋中众人性命,别无其他。 易年从那仓嘉的佛音梵唱中早已看出这小和尚绝对是个修佛天才,身具佛相之人,哪有几个恶人? 易年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差到那种地步,经书所传非人。 就算传错了,收回便是。 况且那时情况紧急又是自己提起,只得相信眼前的小和尚。 而后通过后续的观察,更放心了几分。 那小和尚说自己赤子之心,可在易年现在看来,这仓嘉也配的上赤子佛心四字。 易年一边想着一边观察那仓嘉现在的作为,可是看着看着,发现了有些不对。 仓嘉吟唱之声渐渐低沉,佛经断续,周身佛光依然涌现,不过,好像不似之前的那般锋芒。 想来,应该是消耗过大了。 可那黑气虽然势危,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双方就这么耗着,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易年见了,想着,就算仓嘉最后能耗过这黑气,将那黑气尽数清除,可眼下的周围众人,能不能挨到那个时候,很难说啊。 也不犹豫,轻身越过人群,跳到那小和尚身后,没有惊扰半分正在诵经的仓嘉。 抬起右手,青光出现,将掌心向着仓嘉后心贴上,刚一接触,青光透体而去。 仓嘉此时散着佛光,正与那黑气对垒,可是那黑气难缠,自己一时之间也拿它不得。 只能这么耗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也渐渐急了起来。 也不知能不能将这黑气消灭,或者何时消灭。 心里急着,也没有办法,全身佛光尽数用上,再也没了多余气力。 就在这当口,只觉得后背一掌抵心,而后一股清流钻进体内,让自己将要枯竭的佛光,又壮了几分。 仓嘉知道这是易年在像自己帮他时帮自己,也顿时又来了些许活力,加大金光净化黑气的力度。 想借着这机会,将那黑气尽数除了。 此时易年和仓嘉两人同时发现,仓嘉的那金光中竟开始夹杂着些许青色。 而这青金色的光芒,让那黑气,彻底的疯狂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在人体吸收精气气血。 纷纷透体而出,在空中乱飞,只想尽快冲出去,逃之夭夭。 两人见了此景,见那黑气离体,再也没有了顾忌,易年自后背加大青光的释放力度。 仓嘉也感觉到了一般,只觉得背后的力量稳定持续,连绵不绝,便放心起来,专心除那黑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黑气终于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一点一点慢慢消散,最终点滴不存,不像之前易年驱赶那样,逃脱而去。 见那黑气尽除,易年的声音传来: “还有佛光吗?渡些给这场间众人,他们被这黑气吵扰太久,怕是日后即使醒来,也会身体受损,常年病不离身。” 仓嘉听了也不多问,只是把体内仅剩佛光哺向众人,直至点滴无存,易年的手,也在这时,缓缓离开。 仓嘉也在此刻力竭,就这么浑身软软的向后倒去,此时的易年也如出一辙,收手之后,转身栽倒。 也许就巧合,两个人就这么背抵着背,头靠着头,盘膝坐在这屋子中间。连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好像两只小猫一样,静静的休息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易年体力好些,先恢复过来一点,起身查看众人的情况,片刻之后终于有了放松的神色,想来,这些人应该无碍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院间,喊了几声,那早在院外守候的众人立刻涌入。 易年把情况说了一遍,人群中顿时发出潮水般的呐喊。 “谢谢小神医救命之恩” “我就说小神医医术天下无双,你们刚刚在外面哭个什么劲儿?” “你没哭?就你哭的最凶!” “别吵了,小神医还有话说!!” 易年示意众人安静,对着众人说道: “今天要不是里面那位大师相助,只凭我一人,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这些人的,你们要感谢,去感谢那位大师吧”。 话音未落,正巧仓嘉也从里面出来,众人见了,又纷纷跑去仓嘉那边,跪着就拜。 那小和尚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一个劲的说着不用不用,一边手忙脚乱的扶人,看那架势,仿佛比方才救人时还要累。 在仓嘉的不用不用之下,又听了易年言语,将里面的人抬出,带回去好好修养。 众人这才做罢,纷纷进去寻自己家亲人,而后或者回家,或是回村。 在易年交代了几句注意之事后,那半夜一天又半夜因担忧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又一次道谢后散了去。 易年和仓嘉二人,也没说什么话,就这么在那院间的长椅上,半坐半躺着,看着天上的星光月亮,也不说话,肩挨着肩,休息着。 夜风吹过,有些微凉,不过此时的二人,都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思,真的是太累了。易年累了一天半夜,那小和尚,方才也是用尽全力。 可能夜风也知两人不易,恍惚间,竟有了几分轻柔。 风也悠悠,云也悠悠,小小少年,靠着肩头。 也不知歇了多久,两人身上的衣服出的汗都已经干透了,轻轻一动,有些盐渍飘落而下。 终于,易年好像攒足了劲头,还是依旧看着天,对着仓嘉说道: “那封魔经今天传与你,以后希望你别埋没了它,要是日后有机会寻到那净竹寺,和里面解释一下。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那寺,消失的太久了,真是可惜。 要是多些在世间行走除魔之人,想来,这人间会少很多疾苦。” 仓嘉也同易年一样动作,开口说道: “今日受了施主大恩,也不知如何报答,只能承施主一事,那就是绝不让这封魔经蒙羞。” 易年听着这话,也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便好奇的打听起来这小和尚的来历,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闲聊罢了。 仓嘉没有细说,只是介绍道: 一直在外游历,想走遍天下,修习佛法,日后要是有大成那日,定要普度众生。 易年听的,说了我信你。 仓嘉问为何,以前跟人提起时,都是些鄙夷或者平淡,说信的你还是第一个。 易年看着仓嘉解释到: “因为我看你像个和尚啊。” 仓嘉说哪里是像,小僧本就是个和尚。 易年听了只是轻笑一下,也不多做解释。 仓嘉见易年这样也不多问,可能两人真的是太累了,提起的话头,累到不想解释的时候,都只是笑笑。 接着仓嘉又问道: 那青光是何物,为何那么神奇。 易年还是同样没做过多解释, 只是说了句偶然所得,要是你想学,等空了教你。 这话把仓嘉惊讶到了,说道,我看我是和尚修佛,你才是真的佛啊。 易年被这话说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反问了句:我有头发,怎么能是佛呢? 仓嘉开口道: “才不尽仙者不可为医” “德不尽佛者不可为医” 第24章 阴森破屋 说了两句,也没有过多解释,只留易年一人,思索着这话。 两个人都就这么随心随意的聊着天,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想解释就解释,不想解释就不解释。 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方听了没,或是听懂了没。 仓嘉问了易年名字,易年这才想起,光顾着休息聊天,竟忘了介绍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失礼,立马告知了名字。 那小和尚重复了几次,说这名字有些意思。 易年问有何意思,那小和尚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这才想到,方才自己在那脑中编排人家名字,这报应,来的还真快。 想起师傅说的话,少和出家人论因果。 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就这么仿佛老友般,无话不谈,还可随时终止。 就在两人谈话间,易年听见,从院外走来一人。 听脚步声,是个老人,向院外望去。正是那腰间插着大烟袋,忙活了半晚一白天实在熬不住了才回家休息会的张二爷,正来到了门口。 见到并坐的二人,赶忙上前去,嘴里急着说道: “这些浑人,我才听说,怎么把二位大恩人晾在这里,这可真是伤了天了。” 易年二人见张二爷前来,也立马起身,向老人点头行礼后解释道: “张爷爷,我们不是被晾在此处,只是刚才有些倦了,不愿意走动。 大伙又忙着照顾家里人,就让他们回去了,我们二人就在这休息会,聊聊天,一会也准备回了。” 张二爷听了易年这话,又急了起来,赶紧说道: “那怎么可能,你们是我们全村,还有这周边几个村子的大恩人,今天救了那么多的性命,要是让你们这么走了,那不得被人骂死。 我们这村子虽然穷,但礼数还是有的,最起码,也得吃顿饱饭休息休息。” 易年和仓嘉二人说着不用,想谢谢老人的好意,不过只听得两声咕咕声从二人肚子传来,顿时有些尴尬。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虽然耳背,不过也听见了那两声腹中惨叫,一手抓着一人,就向外走去,嘴里说着: “什么不用,跟张爷爷回家,咱村里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农家饭菜管饱儿”, 而后也不顾二人反对,拉着二人就向家中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这一天的消耗巨大,此刻也是真的有些饿了,也就不推脱挣扎,由着张二爷拉着,来到家中。 到了家中,此时已经深夜,不过张二爷的老伴儿也还没睡,见二人前来,立马热情招呼。 在饭桌前坐下,给拿了壶茶水,让二人先喝着,就和张二爷一起去后面厨房忙活起来。 二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饭菜,没过多少时间,一壶茶水下肚,那饭菜的香味儿也飘了进来。 张二爷老两口来回几次,小菜摆了满桌,知道仓嘉是出家人,也炒了几个素菜。 张二爷又从屋中拿出了一坛酒,打开盖子,易年闻见,没有师傅的酒好。 不过在这村中也算上等了,想来是张二爷把自己的珍藏拿出来了。 易年能喝酒,没事的时候也和师傅,或者带着小愚小酌几杯。 见这好酒拿来,此时又累又饿,这酒虫不免长出几分。 仓嘉是出家人,不喝酒,就和张二爷两人对饮起来。 两人实在是饿了,又是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岁。 易年虽说喝着酒,可是一点也不耽误吃饭。 何况这张二爷夫妇的手艺,比自己那是好了不知不少,这饭菜吃着可比平时自己做的可口多了。 就和那就着茶水下饭吃菜的仓嘉两人,风卷残云般的消灭着眼前美味。 也不多时,杯盘狼藉,九成酒菜都进了二人之口,张二爷的老伴做完饭就回屋里歇着了,剩下张二爷陪着二人。 那张二爷年纪大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是陪着易年喝了几杯酒,看着两人的样子,脸上也乐开了花。 “呃~~~~~” “呃~~~~~” 两个嘹亮的饱嗝响起,二人同时向后躺去,靠在了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 张二爷看着眼前的二人,抽着大烟袋,只是那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消不去,就在那一直挂着。 二人靠着椅子休息,张二爷由于今天喝了点酒,虽说不多,可是那话匣子也打开了,滔滔不绝的给二人讲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 二人也就那么听着。 三人,就像普通的爷孙,在这小小的青山镇,安静的夜里,放松着,休息着。 老人年轻时候也出去游历过几年,不过走的不远,但见识也比平常村民多些。 后来回了青山镇,就被推为了村长,一当,就是几十年。 这张二爷的经历和师傅说过他自己的经历没法比,不过易年和仓嘉也听的很入迷,偶尔还会配合着询问几句。 这老人的话匣子一旦打开,那可就收不住了,从自己年轻时一直说到了老年,从这村中说到外面,又从外面说到村中。 一直说到了昨天夜里的事,说起那破屋之时,易年和仓嘉互的对视了一眼。 破屋?? 易年这才想起今晨那李老歪说起的昨天夜里那破屋之事,就又细问了一遍张二爷始末原委。 张二爷见二人感兴趣,就借着酒劲把那昨晚到了破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二人听了,都感觉那破屋有些不对劲的意思,也就不在张二爷家继续留着了,想去那破屋看看。 张二爷嘴说着那破屋有什么可看的,不过也没有强留二人的意思,想着把二人领去。 易年说着这青山镇不大,自己熟悉,找的到,带着仓嘉去就行。 那张二爷这一天一夜也是累的紧了,就叮嘱了句注意安全,随着二人去了。 赶往破屋的路上,易年对仓嘉说着,那屋子自己来这青山镇路过很多次,不过没人住,所以没有什么印象。 等到二人到了那破屋之时,已是深夜,周围的村民也都睡了,没有灯光,此处倒显得有些阴森。 不过二人一个修佛,不惧鬼神。一个敢在夜晚独自上山采药,也是胆大之人,虽看着阴森,却吓不到两人。 二人来到,翻过那破烂院墙,在院里看了看,没什么发现,又在后院也寻了寻,只是残破之相,没什么特别。 进了那破屋中,各个房间瞧了瞧,都是些残破家具,蛛网灰尘,呛的二人够呛,赶紧退了出来。 到了院间,易年对着仓嘉道: “你说这里也没发现什么,可是那昨晚中邪之人,为什么都来这里呢? 邻村远些的,相距十几里,竟也来了此处,到底为何呢?” 仓嘉也在观察着四周,想了片刻,对着易年说道: “有没有东西,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运转修为,金光离体,扑向地面,就在金光接触到地面之时,方才看着还如普通地面一样,此时,却变了样子。 只见这院中地面,在金光的照耀下,竟然有一缕缕的黑气,好像有生命一般,如同小蛇一样,正在努力的向着地面钻去。 而这黑气,易年认得,正是白天从自己手中青光里逃走的黑气,因为接触过,所以熟悉。 此时仓嘉开口道: “今天早些时候就觉得这黑气眼熟,现在看这情况,真的是那东西,可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有些惊讶,还带着迷惑。 易年忙着问道: “这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认识?” 仓嘉开口说道: “可能认识,这好像是是戾气,幽泉戾气。” 易年听了仓嘉言语,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后也是惊讶的说道: “幽泉??” 第25章 佛字金光 “对,正是幽泉。” 易年念叨着这两个字,脑中也在快速搜索,可对这名字却没有太深的印象。 可能是在小时或是过去几年后屋书中见过。 也可能是师傅讲的少了,自己没有记住。 易年虽说把那医术背的烂熟,那是因为看了太多次。 自己不是那过目不忘之人,对这个没见几次或者根本没见过的名字有些陌生。 此时也不是求教时候,对着仓嘉说道: “既然你认得,可有什么办法,这地险恶,留在这村中,终究是个祸患。” 仓嘉一边御着佛光,向易年说道: “以前是没有办法,不过现在倒是有一计,那封魔经中有封印世间魔气的法子。 只是我这刚学,能不能成,心里也没有把握。” 仓嘉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不知自己这尚浅的经书修为,能否镇压住这戾气。 易年见了,只是说能不能成,总归得试试,大师,那就看你了。 仓嘉也不推辞,让易年出了院子,自己站在院门口,口中佛经诵咏而出。 和夜里屋中救人时不同,此刻不再是金光四溢,而是聚于身前,慢慢凝结成一个佛字。 那佛字在仓嘉的指引下,慢慢来到院中上方,静止下来。 仓嘉此时没有停止吟唱,更是加大了出口佛音,点点金光自佛相金身钻出,向那空中的佛字汇去。 空中佛字,逐渐开始变大,不多时,已经将整个破屋和小院笼罩在内,而此时那地面戾气,好似见了天敌一般,拼着劲向地面钻入。 没等那戾气消失,变得巨大的佛字开始向下压去,不给那戾气机会。 当佛字完全贴合地面之时,戾气终究没能逃脱,被金光镇压磨灭。 仓嘉做完这一切之后,收回金身,回归自然,只是那宝相俊脸,苍白无比。 易年上前查看,知是消耗大了,这方法看着简单,其中的艰辛估计也只有这小和尚自己知道。 看了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虚脱,便让小和尚坐在院墙处休息。 自己进来院中查看,不是不相信仓嘉的封魔经镇压清除戾气的能力,只是觉得此时的院中景色好像有几分眼熟。 正是夏季,小院荒废无人打扫,倒给了这院中野草生长的空间,来院子时,那野草长得正好,虽不好看,不过也翠绿无比。 只是此时,没多少的功夫,竟已尽数变黄。 看着这黄色和平时枯草有些不同,也不知为何。 今天累了一天,虽然刚才吃饱喝足,可也没缓太多,脑中精神依旧空虚,加之喝了点酒,有些上头,见这杂草无害,也不想多想。 听见身后那小和尚起身,回过头来,见那小和尚虽然站起身来,看着歇过来点,不过身体微颤,想来也是累的紧了。 仓嘉也不管疲累,释放金光将小院里里外外彻底的又查了一遍,直到什么也没发现,才收了神通,金光散去后,整个人汗水淋漓。 易年见了,心下想着,这小和尚,真的得休息了,便扶着仓嘉,又向张二爷家走去。 二人去那破屋时间不久,张二爷此时还没有睡,见二人回来,便把二人迎进屋中。 易年说了叨扰,今晚看能不能给这大师找个休息之处。 张二爷满口答应,想将二人都留下,可易年说今晚得回,明日还得拿着药材过来,就不留了。 今天那些人被戾气侵扰吸了精气,想来是不会太快痊愈,这气血一虚,大病小病,极容易得,得备些常用药材。 辞了二人,约好明日再聚,便出了门,来到救治众人之处,拿了竹篓,向着青山走去。 易年很少在外面过夜,大多时候,再累也会回去。 只有师徒二人,会在山中过夜。 青山的夜,不留人。 五里乡路,五里山路,这背着竹篓的少年,也不知走了多少遍。 夜色送着少年,晚风也在推着,熟悉无比的路,不知不觉间,也到了头。 还是宁静的青山,还是宁静的小院,见少年推门,那桂花树的小黑鸟,也终于闭上了眼。 易年进了院中,草草的把自己上下收拾清洗了一遍,太过疲累,也顾不得整理药架上的草药,一晚不收,也无大事。 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见桌上盛好了咸菜,还有些稀粥,正用纱布罩着,应该是师傅做的。 可能老人见自己一天未归,只能顶着慵懒,自己做了饭,还给这晚归的徒弟留了一份。 不过易年在镇上吃了,此时也不饿,就是累的紧,也没顾上收拾,直接进了屋,盘膝坐在床上。 拿着那有些发旧的太玄经,扫了几眼便放下了。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习惯了那时常出现在脑海中的绝美身影,渐渐呼吸平稳,青光隐没。 青山安睡,少年休息,夜,又深了几分。 青空依旧好,朝阳铺满床。 随着第一声鸟鸣,而后整个青山传开,青山醒了,少年也醒了。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静息片刻,起床穿衣,伸着懒腰,推开窗户。 也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同样的声响,惊醒了同样安睡的小黑鸟,看了易年一眼,转身飞进了青山。 易年出门来到院中,看见师傅正在院中躺椅上坐着,也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看着那竹园。 易年和师傅问了声早,师傅点头回应也没说话。 打水洗脸,清理了自己一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去厨房捣鼓了早饭,把昨夜剩的也热了一遍,师徒俩草草吃了,尽管配着小愚背的咸菜,可还是一样难吃。 饭后易年收拾妥当,把药材晒的晒,该收的收,又给师傅准备了午饭吃食,陪着喝了会茶,聊了聊天,把昨天夜里的事情也简单的说了一遍。 师傅没什么表态,只是有些惊讶,不过听了没什么大事,也就过了。 院里屋中也都没了什么事,把刚刚收拾好的药材装进竹篓,背着那满满的一筐,出了小院,沿着山路,向着青山镇走去。 想着昨日救治的早的一些人,应该是快醒过来了,脚步也加快了几分,约摸上午光景的时候,便来到了小小的青山镇。 直接去了张二爷家里,仓嘉早已起来,吃过了早饭,此时正在院中踱步休息。 瞧着面色红润脚步轻盈,应该是从昨天的虚脱中缓了过来,还是修行之人,这体质确比常人要好上不少。 见易年来了,忙着过来打了招呼。 易年把准备的药材一大半都放在了张二爷家里,平日里要是村民有什么需求,自己来取便是。 而后说了,要去看看村里昨天的那些人怎么了,仓嘉听了,也跟着要去,不看上一眼,总归有些不放心。 二人辞了张二爷夫妇,就开始向那昨日中邪之人家里赶去,挨家挨户的走访查看。 这回易年更加小心,不像往常一样只用寻常方法,而是每次都用青光,那些人都睡着,也不怕被发现。这青光虽然耗力,不过如果只是探查,也没有像治伤和驱赶戾气那般费力,还能坚持。 把村中之人都看了之后,确定再无戾气,只是大都虚弱,养几天就能恢复,才终于把心放下。 二人随后又去了那昨夜除那戾气的破屋,仓嘉仔细的检查了几遍,说着应该是无事了。 易年听了仓嘉的话,对这青山镇的戾气之危,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看着那院中发黄的青草,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是一时也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村中无事,易年说着还得去周围村子看看,让仓嘉留在村中休息。不过仓嘉看易年用了大半天的青光后那苍白几分的脸,心下有些担忧,便也跟着易年同去。 出了村,估好了路线,开始向邻村走去。 一路的探查,各村中邪之人的情况和青山镇大都一样,都留了药。 见也没什么事了,天色已近傍晚,易年问了下仓嘉有什么打算,要是没什么事,就和自己回去吃过晚饭再做商量,仓嘉欣然同往。 第26章 世无全知 一个少年,身背着硕大的竹篓,旁边还跟着个小和尚,两个人就这么,朝着青山走去。 路上无趣,又开始像昨晚一样,聊起了那不知何时终止何时起头的天。 今天虽走了一天,青光用了一天,不过只是检查,不是驱魔治病,消耗还算可以。 加之众人也都没了什么大事,心情大好,这一路上,便说个不停。 “昨日夜里,在那破屋时,大师说那黑气是幽泉戾气,可是又说不可能,为什么呢?” 仓嘉虽是个修佛之人,不过也不像易年印象中那么呆板客观,有些戏谑的打趣道: “我这一天一夜看施主,连那封魔封文都知道,还以为施主是个全知之人呢?” 易年听得出小和尚善意的打趣,笑着回道: “这世上哪有全知之人,我师傅在我看来知道的就不少了,可是要说全知,那也不可能。 起码他连周边镇上哪家酒楼的饭菜最好吃,哪家铺子的胭脂最香都不知道。 这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东西,可那些博学大家都不懂。 所以世上哪有全知之人,我不知道幽泉,也不是什么奇事。” 仓嘉见易年如此说道,便单手行着佛礼: “施主说的是,这世上应没有全知之人。 只是昨夜在这偏远的青山镇,竟能见到施主这般医术如此高超之人,又被施主救人时的奇异青光惊到。 还会那经文,知佛门佛光,佛相金身。 所以在小僧的感觉里,还以为施主无所不知呢,刚才的打趣,是小僧失礼了。” 易年赶紧伸手抬起仓嘉向的趋势,嘴上说着: “怎么你们这些修行之人的礼数都如此周全呢? 见了不是跪就是拜的,一会失礼一会海涵。 从常人口中提起,那都是一个个心高气傲之辈,没想到见了真的,竟会这样。” 说着,脸上好像出现了一丝无奈,而后继续说道: “大师也别一口一个施主的叫了,听了好生不对,直接唤我名字便是。 修佛之人不是说佛本无相嘛,既无相,便应有名,这芸芸众生,总得分出认识与否。 他日若想渡人,可眼前之人尽是施主,如何来渡呢?” 仓嘉听了易年的话,思考了一下说道: “施主好禅理。 佛本无相,便应有名, 若都无相无名,可怎分清是人是佛呢, 他日又怎渡得呢? 小僧受教了。” 易年听仓嘉如此说,赶紧把小和尚的话止住: “大师可别受教,我那都是瞎说,胡看了几本佛经。 都不明其中真意,刚才只是顺口胡诌,大师可莫当真啊。” 紧接着又说道: “大师啊,这施主我实在听着别扭,可别再叫了。” 仓嘉修佛之人,心境豁达,也不纠结着小事,说道: “那我直接称你易年兄弟,你也别叫我大师了,小僧就是个行走游历的普通和尚。” 易年心里想着,你这和尚可不普通啊。 虽然修行境界低了些,不过那佛相金身都修出来了,这要是还普通,可让山上寺里的和尚怎么活。 不过这话易年也就在心里说说,脸上没表达半分,接着说: “那仓嘉,你给我说说幽泉的事呗,我还真的想听听,也不知为何。” 仓嘉见易年如此,二人行走也无事,正好自己对那幽泉的了解尽数说给了易年。 天元大陆自诞生起,便有人妖二族之分,起初人族势微,被妖族残杀。 后来想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降下那太玄经,许是希望人族有些抗衡的力气。 从此人族有了修行之法,也日渐强大,慢慢,有了和妖族分庭抗礼的能力。 可是自古至今流传着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经过短暂的和平之后,更加剧烈的冲突开始了。 战争无情,何况这是跨越种族的战斗,惨烈程度可以想象,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争斗不断,惨绝人寰。 仓嘉说到此处,眼中竟有了泪痕。 易年看着仓嘉心想,这小和尚真是悲天悯人,很久以前之事说起,都是这般模样。 这善良佛心,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慈悲,自己都有些敬佩了。 仓嘉看着易年望着自己时的表情,可能感觉自己失礼了,不过也没表态,只是眨了眨眼,缓了泪水,继续给易年说着。 那时的天元,怨气滔天,生机不复,到处充满死亡的味道。 而那幽泉,就是在那时出现。 刚现世之时,那幽泉只是一个黑色的小小泉眼,不过这幽泉,和世间其余泉眼不同,竟然能吸收怨气。 随着战争的持续,怨气日浓,那幽泉就慢慢的吸收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幽泉竟然成了气候,不满足于吸收怨气,而是开始了慢慢的移动,向着人族聚集之地移动。 等到了人族在地之后,竟然从泉眼处喷出黑气,接触到的人,不管有无境界在身,都无一幸免,全部疯癫。 而后,像是着了魔一般,纷纷涌向幽泉,投身跳入。 离得远些只受到点滴黑气影响的人,虽然当时侥幸逃脱,可后来也开始变异,不似常人。 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厉害无比,便开始逃离,那幽泉也追着人族而去。 就在那幽泉离去之后,刚刚吞噬众人之处,现出了层层白骨,堆积如山。 幽泉追着,人族逃着,那幽泉的移动也越来越快,随着吞噬,日益壮大。 如果任由这幽泉继续吸收吞噬,这世间早晚会是一片炼狱。 而这时,人间的第一位圣人出现了。 “圣人。。”,易年重复了一句。 “对,就是这天地间第一位圣人,相传,当时那位圣人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从圣之境,已乃人间巅峰。” 这圣人出现之后,先后斩杀了妖族几十位大妖,彻底镇住了妖族。 而后便开始带着人族转移到那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开始着手处理那幽泉。 那幽泉是吸收怨气而生,此时人间没有战争杀戮,相对和平,就没有那滔天怨气。 幽泉吸不到人间怨气,又有圣人阻拦,也不能吸人夺魄,壮大的脚步开始停了下来。 圣人便开始用那通天修为,慢慢抵抗幽泉,在长时间的了解中,终于找到了解救之法。 可具体的清除之法不详,时间过了太久了,正史野史都已无从考证。 只是知道多年后,那幽泉戾气尽没,气数到头,最后好像没出现过一样,消失无踪。 可给人族留下的巨大创伤,时刻提醒,这惨痛的历史。 本以为危机消除,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幽泉竟然不止一口,天地间,竟生了九口幽泉!!! 那圣人心知不收了那些幽泉,这世间万物,终有被吞噬殆尽的一天。 现下正好相对和平,只要有自己在的一天,人妖二族,不会起什么太大的冲突。便开始继续着手处理幽泉。 经过了大约千年,在那圣人不懈努力与通天修为的帮助下,先后清除了八处幽泉,而到了那第九处的时候,难题出现了。 那圣人在清这最后这一口幽泉时,近千岁高龄,已经到了人族能到达的寿命极限。 “生老病死,天地轮回,圣人也不能逃脱啊”,易年有些感慨的说道。 仓嘉没有表态,只是说: “圣人终究也是人,不过比寻常之人多活千载,倒也不枉此生。”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下去。 就在清那最后一口幽泉的时候,感到自己寿元无多,应该是没时间彻底消除了。 便用尽最后气力,将那幽泉封印住,而后又传了自己族人封印维护之法。 待那幽泉封印完成,不能祸害人间之时,那圣人,也走完了璀璨生命的最后一程。 说到这里,双手合十,向着天空行了佛礼,嘴里也念了几句佛经。 不过易年没听懂,一是不知道说的什么经文。 二是,这小和尚有着几分外邦口音,和易年长听的北祈口音有些区别。 昨天便发现了。 仓嘉不知道此刻易年正在思考自己的口音,以为还在思索倾听,又继续诉说。 易年也赶紧把想法抛到脑后,安心听着。 那圣人虚化之后,其族人便开始了守护与维维护封印的日子,想着有朝一日,人族再出一圣,彻底解了那幽泉危机。 时间转眼来到千年前,那时的天元和现在基本无二。 圣人族人继续守护封印,保全大陆。 可长时间的封印,虽有维护之法,也日渐松动,戾气已经开始缓慢的自封印钻出,向天地之间逃散。 不过逃出的算少,世间修行之人,见了自当消除,并没有引起太大的祸端。 人间各处,也开始向着圣人族人助力,各种奇珍异宝,但凡能有镇压之效,尽数送去。 不过终是外物,没那圣人修为镇压,那封印的破损程度,日益严重,就在百年之前,隐隐将要破印而出。 而人族,还哪里去寻那第二位圣人呢。。。 第27章 再送机缘 说着,仓嘉轻轻的叹了口气。 易年知晓,后来定是解决了,要不现在也断不会都没听过那幽泉与戾气之事,也无这天下太平,听的有趣,急促问道: “后来呢?” 仓嘉见易年这个样子,也有些好奇,便问道: “我今天所说之事,也不是什么密事,查些古籍经典,应该也能知晓一二啊,你怎么会不知呢?” 易年看着仓嘉如此发问: “我打小都没出过这青山。 外界事物,家里后屋书中没有,或是师傅不对我讲的,我上哪里知晓去”, 嘴上说着这些,脸上也没什么变化。 仓嘉也没想到易年竟是这个回答。 还是因为昨天的接触,被易年的种种行为震撼。 而后产生了这少年是那全知之人的念头占了多半,先入为主,相处间,总觉得易年应该什么都知道。 眼前这少年,虽医术神奇,谈吐有方,可终究还是个山野少年,生在这青山,没见过外面,对这些不知,也属正常。 虽自知无礼,不过知道易年不喜客套,就继续给易年讲着。 同样是在百年之前,那离江尽头,圣山之地,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之人。 修行境界高深莫测,相传很可能已经迈入了那从圣之境。阵法推演,文治武功,无一不通。 人族气数不绝… 那人和那圣人族人联手,将那最后一口幽泉,在一处隐秘之地,彻底消除。 这人族诞生开始的大患,终是除了。 而后相传,那守护了封印不知道多少年的圣人族人,肩上担子终于放下。 于是开始新的生活,就在族长的带领下,隐于人间,再也寻不见了。 那圣山之人在消除幽泉后,没多久也虚化而去,想来,那消除之法,代价必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圣山,此前就是人间信仰所在。而在此事之后,百余年间,声势之大,信仰之名,冠绝人间。 不管南昭北祈,从那寻常百姓开口闭口的圣山在上中也能得知。 只是这青山太偏太远,传的少了。 不过今晨从那青山村中得知,当年有人被圣山选中,这青山村都跟着翻了身,变成了镇。 易年听到此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打小就在这青山镇,叫了这么多年镇,可也还是个村子,村民口中也听不见那圣山在上。 这青山镇,还是太偏了啊。。” 仓嘉不知易年此话何意,是说那圣山信仰不足,还是真的在说这青山太偏。 不过这两人谈话聊天就一个特点,还是那句话,想说就说,不想说时,便不说。 懂了就懂了,没听懂,不想解释,也不会缠着解释。 仓嘉见易年之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继续说道: “所以昨天夜里,看见戾气,才想起那幽泉,可是这最后一口幽泉百年前就已消除,那戾气从何而来呢。 所以小僧昨夜才说,怎么会有此物。” 说着,也是满脸的不解。 易年看着仓嘉不解的神情,猜测着道: “有没有可能是百年前逸散出去的,此时聚到了一起,汇到了此处?” 仓嘉开口: “可小僧今日与易兄弟走访这青山各处,也观了地形。 这青山,绝不是阴险凶恶之地,那戾气怎么会聚到此处呢?” “从你刚才说那幽泉戾气的来历,那戾气修行之人都会直接吞噬,瞬间消了性命。 可这里,都是些普通人,起初被戾气附体,只是不适。开始我以为是中毒,只是从前天夜里,才忽的加剧。 可也没瞬间要人性命,这真的是你所说的幽泉戾气吗?” 易年也是有些不解的问着。 仓嘉此刻也是有些犹豫,接着易年的话说道: “小僧也是最近游历到这青山近处,总觉得心里有事,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就进了青山镇看看。 最开始看见时,只是觉得与典籍中记载相似。 可听施主这么一说,和在那昨日破屋处,只修习了一会的封魔经便能治住那戾气。 此间话来,倒是有些犹豫了,还真不确定那是不是幽泉戾气了。” 易年见小和尚这个样子,安慰着说道: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那戾气一种阴秽之物。 咱生的晚,未曾见过那戾气,不认识也属正常。 世间都知百年前就已没有幽泉,那圣山还能骗人不成?” 易年有些开着玩笑的说着,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继续道: “所以,昨夜那黑气,也可能是旁的什么,咱也不必自添烦恼。 等明日,咱俩到这青山各处走走,要是还有,就都尽数除了。” 仓嘉听易年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要是那元氏一族能寻见就好了,如果有元氏族人,凭借着那么多年的相处,定能认得幽泉戾气,哎。。” 易年听了仓嘉的话,又是带着惊讶好奇的语气问道: “元氏一族??” 仓见见易年好奇发问,也把那昨夜早就除了的黑气放下,给易年解释道: “就是那圣人族人,那圣人就是出自这元族。 传说元族中人个个天赋异禀,身具神通,修行功法神秘莫测,还会诸多封印之法。 只是,相传百年前隐居起来,已经很久没在世间走动了。” 说着,还有着一丝惋惜之意。 易年听了仓嘉的解释,对那元氏一族,虽然也起了点好奇之意,不过大部分还是对他们守护封印千年的敬佩之意,也无其他了。 二人就这么聊着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仓嘉说,易年听,偶尔问两句,也偶尔回两句。 就在两人闲谈间,那青山山谷,隐约可见。 不多时,青山,到了。 易年领着仓嘉进来,师傅正在院中休息,见了二人进来,也没什么表态。 仓嘉看见那在院中躺椅上,身着刺绣华服坐着的老人,鞠躬行礼。 易年上前把仓嘉介绍给师傅,老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还是依旧的看着竹园,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仓嘉坐下。 易年赶紧拉着仓嘉坐下,对着仓嘉解释师傅就是这样,懒得很。 平时没事的时候都懒得抬手,这能抬手示意你坐下,也属不易了,你可千万别介意。 仓嘉说着没事,这来的唐突,也没提前送那拜帖,要说介意,那也是主人介意,还望老人家海涵。 易年见这仓嘉不亏是修佛之人,这心胸境界,就是与自己这山野小民不同。 引仓嘉落座后,把师傅桌上的半凉茶水倒掉,烧了水泡了壶新茶,让二人先喝着,自己就跑去厨房折腾晚饭。 这时间,也不早了。 易年在厨房忙活着,仓嘉本想上前帮忙,可自己也不会什么,而且这弃了老人而去,也不礼貌。 就这么坐在那里,见老人不开口说话,也不多言,只是偶尔给老人添添茶水。 这小院,一人忙活,二人喝茶,倒也有些怡然自得。 正在做饭的易年,忽然在那厨房处声音稍大的说了句: “师傅,我昨天把那封魔经文说与大师听了。” 老人听了这话,终于有了些动作,转头看了小和尚几眼后又开始看着竹园,说了句: “经传有缘人” 而后,便再也没有了什么动作。 等到天色擦黑,易年也做好了饭菜。 仓嘉是出家人,易年做的都是些素菜,把饭菜端上桌,仓嘉起身帮忙。 老人也终于不再躺着,起身来到饭桌前,和二人开始吃着晚饭。 刚才做饭时,仓嘉看易年那做饭熟练的程度,心里还想着,就算不是全知之人,相去的也比常人近了很多。 可是当吃起了饭菜之后,可能那距离,又远了些。 脸上神情,也起了丝丝变化。 易年见仓嘉的表情,也知道了什么情况,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三人就这么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易年仓嘉二人在说,老人只是偶尔说上两句。 没过了多会功夫,这年轻的二人走了大半天,都饿的不行,也不在乎了饭菜可不可口,桌上的几盘小菜,一扫而空。 易年收拾完碗筷厨房,也来到了二人处,找了把椅子坐下,和二人,在这小院的安静夜里,坐着休息。 偶尔聊天,还是如同刚才饭桌上一样,二人聊着,老人偶尔说上几句。 这边易年盘算着,时候差不多的时候,还得去麻烦下张爷爷,让仓嘉借宿一晚。 还是那样,青山的夜,不留人。 许是累了,或是乏了,聊着聊着,都有了些倦意,话也不多。 易年在这院子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脑海中的人儿,又毫无征兆浮现出来。 而易年此时眼中一亮,坐直身子,对着旁边的仓嘉说道: “小和尚,再送你一场机缘,你要不要?” 第28章 石前感悟 仓嘉此刻也正在养神,听着易年如此说,也有些好奇,问了句: “易兄弟此话何意?” 易年见仓嘉不解,便解释说道: “方才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去处,那里有样东西,或许能让你对封魔经的理悟多上几分,地方不远,如果你愿意,一会咱快些去。” 仓嘉听了,竟是与封魔经有关,也不推辞,只是向着易年道谢。 易年看仓嘉神情,还是如同昨日说起传经时一样,不见贪婪不见推诿。只有全心想悟透经书的意愿。 所以心里还挺开心,想着:这经书传他,算是传对人了。 而此时的仓嘉,听了易年说的机缘竟是有能快点悟透经书的办法,心下唯一的念想就是快点多悟那经书,他日行走在外,也能更好的驱魔除恶。 除此外,别无他想。 见了小和尚的语气神态,转头看向师傅,老人也听了刚才二人的对话,看了仓嘉一眼,重复了一句方才饭前易年说起传经时,自己看着仓嘉说的那句话: 经传有缘人… 此时,又多了一句。 活佛赤子心… 易年听了,没想到师傅竟对这个小和尚的评价如此之高,心下也欢喜几分。 想着:师傅他老人家,绝对比自己见的多,看人准。 虽然近些年不出小院,天天坐在院中看那竹园,不过年轻时候游历离江南北的见闻阅历,想来也是不会错的。 而此时的仓嘉听了,连忙向老人行着礼,嘴上解释说道: “老先生谬赞了,小僧何德何能能承如此评价,小僧就只是个普通行走游历的小和尚罢了。” 看着,脸色竟然有了些红。 易年见了,拉过仓嘉行礼的手臂,笑着解释道: “我这师傅,向来很少夸人,除了夸我那发小小愚做饭好吃,你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了。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你也就别谦虚了。修佛之人,自当心底通明嘛。” 仓嘉看着这普通青山中,安静小院内,好像没那么普通的师徒,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低头默念了句佛经。 易年见状,也不再多言,向师傅告了声别,叮嘱着早点休息,就带着仓嘉,向着那机缘赶去。 二人离了小院,融着夜色,边走边聊。 也没过了多久时间,来到了后山的镜月湖边。 仓嘉初次见这小湖,看着这平如镜面的湖水,远处天空斜挂的明月,轻轻倒映在这平静之下。 一片安静祥和,让看的人,顿时便去了燥意,只剩心底无声安宁。 不由的感慨道: “这湖虽小,周边景色也不算秀美,可竟然能给人如此心旷神怡,宁静致远之感,真是神奇。” 看着那静静湖水,一时竟有些痴了。 易年见仓嘉样子,也没惊讶,想来自己第一次见这湖时,和这小和尚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易年就在旁边安静的等着,也看着湖水,不过并没有仓嘉那般痴。 只是,脑中,又出现了那日所见,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河边少女…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湖边, 一个内心空明暂无一物。 一个内心被那倩影填满。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树上睡着的小鸟,不小心滑落了树枝,发出了一声轻吟,将这发呆的二人,悄悄叫醒。 二人回过神来,仓嘉满怀欣喜的看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这可是你说的机缘?方才小僧看这小湖,竟有了一些入神,心底通明,周身豁达,好像境界竟有了一丝提升。” 易年此时也回了神,听仓嘉如此说道,心下想着: “这小和尚不仅是个修佛天才,看来修行之事,也是个中翘楚。观这湖面竟也能有所感悟,还真是个妙人。” 看来,对这小和尚的印象,还得提升几分。 对着小和尚说道: “修行境界不是什么难事,那机缘我方才说与封魔经有关,但是能不能得,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就领着仓嘉向那湖畔东岸走去。 小湖不大,不多时,便来到了当日北落山潇沐雨用落雨镇妖符封印的巨石处。 看着这当日封印时的旧地,也想到了潇沐雨,此刻不知在做什么,北落之人所赠玉佩,还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大箱子里。而花辞树,也应该痊愈了。 右手向半山腰处指去,你的机缘,便在那处,能不能得,就看你了。 仓嘉顺着易年手指的方向,向上望去,待得目光来到了那半山腰,瞳孔收缩,双眼聚焦发现了什么东西。 看了片刻,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知道,这小和尚应该发现了,朝着小和尚点了点头。 小和尚对着易年深深行了一礼,也不等易年反应,周身金光四起,体内佛力运转,双腿用力,一个纵身,眨眼之间便到了半山腰。 一只手抓住山上垂下的枯藤,稳住身形。另一只手佛光更盛,金光包裹着手掌,全力一击,打在半山腰坚硬的石壁上。 一下又一下,不多时,便在坚硬的石壁之上,凿出了一个能容纳自己身型的山洞。 松开手,飘身而入,佛坐在了山洞之中,侧前方,正是机缘所在。 易年说的机缘不是别的,正是前段时间从这半山腰掉落的烙印着封魔经的巨石。 当河边倩影进入到易年脑中的时候,易年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这后山之事,想起了巨石。 巨石上满是封魔经文,应该是被前辈高人以强大法力烙印在上,看巨石的风化程度,想来时间已久。 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上面的经文还是清晰可见,封魔效果一点都没有流失。 而当年在烙印经文时,不知为谁前辈高人对这封弄经的感悟理解,也随着经文,都附在了巨石之上。 平常之人可能只能看见文字,感悟不到其中之意,而仓嘉不一样,他是天生的修佛之人,这经文深意,便就是他的机缘。 如果能感悟到其中真意,对封魔经的修炼,应该能更上一个台阶,理悟想来应该也能更深几分。 这对仓嘉来说,就是机缘。 那巨石虽然被封印,不过落雨镇妖符,只是起连接融合之效,不会对经文的封魔之效产生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仓嘉的感悟。 易年抬头看着,那洞中金光渐渐减弱,直至完全不见。易年知道,仓嘉应该已经开始去触摸他的机缘了。 看着巨石,又想起了北落山的潇沐雨,当日潇沐雨一手举着这巨石,腾空而起。 还能在半山腰的空中停留,用出落雨镇妖符,看起来也不是太费力的样子。 今天的仓嘉,轻身而起,在山腰开个山洞,还需借助藤蔓外力。 这四象境和凝神境,差距还是蛮大的啊。 易年想着,也不在意。仓嘉入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此间无事,便走向那西岸华尖处。 不知是想看那河畔倩影,还是什么。 来到这处,就站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水,发呆等着仓嘉。 过了良久,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就盘腿坐下,打算休息,入定心神。 这后山湖边的夜,格外的静,可易年的心,却在此时,怎么也静不下来。 身影,就在脑海中来来回回,怎么也消散不掉。 也许是习惯了入定之前翻翻那本破旧的太玄经,而今天没得书翻。 少年索性也就不再强求,双手放在脑后交叉,躺在了湖边草地,双目放空的盯着漆黑的夜。 也不知道脑中在想着什么,或者心里在想着什么。。。 平时天天栖在窗边桂花树上的小黑鸟,今夜没到那小院。 而是在湖畔的树上站着,看着发呆的少年,不多时,扇扇翅膀,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这后山的两个人,一个在那石洞中感悟,另一个就躺在草地发呆陪着。 第29章 再陪仓嘉 直到远方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身上的露水凝结,顺着粗布衣服,浸湿了身子,易年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这才回过神来。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露水,嘴里嘟囔着: “怎么在此躺了一宿,这呆发的,可别把自己发傻了啊。” 说着,就着清凉的湖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感觉精神了几分。 胡乱擦了擦,来到仓嘉所在石洞的山脚下向上望去,小和尚还是和昨晚一个样子,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有几滴露水,从光头上,缓缓滑落。 易年见仓嘉暂时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自己不修佛,也不知这修佛之人入定要多久醒来。 想着今天还有些事情,这后山也少有人来,又没有什么豺狼野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把小和尚一人扔在这里,顺着小路,回了青山。 到了院中,师傅起了,听了听,依旧还是在整理他那华服。 自己进了厨房,摆弄起早饭。 还是清粥小菜,端上桌时,师傅正好出来。这要是平常之人,可能会开玩笑的说着是不是被这饭菜香气叫醒,闻着味道过来的? 不过易年知道自己的斤两,这打趣说法,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向师傅问了声早。 师傅回了句,二人便守着桌子,吃着味道一如从前的早饭。 饭后,老人如往常一样,拉过躺椅,还是看着怎么也看不够的竹园。 易年收拾完后又把午间的饭也给师傅备了,然后也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在师傅身边,一边喝着茶,聊着天,一边躺着休息。 只觉得精力恢复,就辞了师傅,收了些药材和常用之物,背着大竹篓,出了院门,顺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着青山镇走去。 看了村中无事,又去了破屋看看,还是依然觉得发黄的草有些眼熟,可也想不起什么。 离了青山镇,周边的几个村子也走了走,在些没人的阴暗地方,用青光查了查,一点没有和仓嘉两个人认为是幽泉戾气的黑气。 就这样,查了一天,一无所获。 看着天色已晚,也就不再纠结,背着大竹篓,里面有今晨做饭时特意蒸的几个馒头,想着给仓嘉送去。 到了后山,来到石洞处,小和尚依然和自己走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看着仓嘉没醒,自己无事,就又来到湖边,看着湖水,发呆。 咕~~~ 腹中一声惨叫… 易年看着原本给仓嘉准备的吃食,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了,反正自己现在饿了,陪了你这么半天,吃你几个馒头不过分吧。 心里想着,手上行动,不多时,原本还想留两个的馒头,一时没收住,也尽数进了腹中。 安慰着自己说,没事,要是醒了,一会带你回青山吃去就是。 想着,也无事可做,就继续在湖边看着湖水发呆。 月上高天,星辰闪现,湖水倒映,料峭秋寒。 这山上的时节,确比平地早些。 易年抬眼见着天色深了,想来时辰也不浅了,起身,想去看看小和尚醒来没有。 沿着湖边过去,还是之前的样子,站在下面听了听,呼吸平缓,体内佛光运转流畅,一切如常。 就是入定的时间久了些,不过易年也没有担心,没事就好,多感悟点,以后的道路也就平顺点。 想着,也不在此处多留。 刚才发呆太久,身体有些酸,就沿着湖边踱步休息。 走了一圈又一圈,直走的自己都有有些晕了,就又来到华尖处,盘膝而坐,打算入定心神,准备休息。 看着小和尚的方向,今夜,再陪陪你吧。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没多少时间,猛然睁开眼睛,平时平和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无奈,嘴里说着: “这是怎么了,难道还非要天天看那破书才行?” 感觉好像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见没法休息,便和昨天一样,继续躺在草地,看着天空发呆。 还是一样的凉意,叫醒一样发呆的少年。 起的身来,还是如昨日一样,走到石洞下,看了看依旧不动的小和尚。 见了样子,看了小会,没有醒来的迹象,也就不再等了,背着竹篓,踏着露水,回了青山。 今天师傅起的早些,见易年回来,问了句又去了? 易年说着,去了,还是昨天那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也没再多问,依旧躺在椅子上,等着早饭,看着竹园。 还是一样的早饭,一样的闲谈。 喝了师傅半壶茶后,把院子药架上的药材整理下,又去后屋把前些日子还没来得及晒的书又拿出来,铺平晒着。 收拾了一下小院,衣服该洗的洗,该收的收,不过都是自己的。 师傅他老人家的衣服可宝贵的很,生怕自己这个力气大的有些夸张的徒弟把自己的衣服洗坏。 易年以前说过,我还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吗? 师傅只回了一句,你说呢? 易年听了有些脸红,以后也不再问了,反正少洗一个人的衣服,还轻松不少。 把小院里里外外收拾完后,又在师傅的目光中,拿着砍刀,走向了竹园。 不多时,扛着一根粗壮的竹子回来了,朝师傅笑了一下,就开始在小院里鼓弄起来。 也就两炷香的功夫,一个简易的小凉棚出现在易年手中,易年左右看了看,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去厨房拿了些吃的,和师傅告了声别,带着小凉棚,顶着正午的骄阳,出了门,向外走去。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在青山镇周围各处看了看,还是和昨天一样,依旧没有发现。 又是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后山石洞,看着还在入定的小和尚,轻笑一下。 拿着小凉棚,上了半山腰,把凉棚安在洞口处,想来应该能遮点风雨阳光。 又仔细看了看小和尚,这两天的不吃不喝,听着脉搏的跳动,呼吸的平稳,心下想到,修行之人,身体是比常人要强。 见小和尚无事,自己又来到那湖边,继续发呆。 在这湖边陪着小和尚的第三晚,依旧在发呆中来到了天亮。 还是被露水凉意吵的回神,走过去看看小和尚,还是一个样子。 踏着晨露,回了青山。 老人见这一连三天早晨才回来的徒弟,说着: “那小活佛要是入定个几年,你还打算几年不休息了嘛。” 易年看着师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不是因我而起嘛,给人领上山了,丢在那不管,也不太说的过去。” 老人听了徒弟这话,脸上竟起了丝笑意,说着: “这修佛入定的时间,少的几个时辰,稍长点的三五天,多则月余,你是打算要一个月不休息了吗?” “这么久?师傅你看仓嘉能入定多久,这都三天了。” 易年有些惊讶的问着师傅。 “听你说那小活佛,年纪轻轻,可也是个修佛天才,这入定时间的长短和天赋也有点关系。 我看那小活佛,怎么也要二十天开外了,不过具体师傅也不清楚,师傅对修佛不感兴趣” 老人一边看着竹园一边给自己这小徒弟解释着。 易年听了,心想着,这要是真的二十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毕竟时间越长,小和尚得的好处越多,想到此,也有些开心。 上午光景,收拾了药材,把昨夜未归,晾了一夜的书,整理了下。 虽然昨夜在外晾了一夜,不过都放在了架上。又晒了一上午,也算是干的差不多了。 收拾起来,从书中拿出了一本,放在中厅旁处,把剩下的又尽数般回了后屋。 收拾完,做了午饭,在师傅的难吃声中结束。 实在是有些累了,就回了屋中,打开窗子,又飞来的小黑鸟,停在树上。 少年盘膝坐下,关口闭目,入定心神,这次很顺利。 少时,晒在少年身上的阳光,偷偷多了一点青色。 傍晚回神,静息片刻,抻着懒腰,舒爽呻吟,惊走黑鸟。 出了屋,师傅还在院子中坐着。 多弄了点晚饭,师徒吃完,易年把多的部分包好,拎着又向后山走去。 还是几天前的样子,易年见了也没多停留,来到华尖,又开始了对着湖水发呆的时光。 半夜饿了,又将带给小和尚的口粮,当成夜宵吃掉。 周身稍暖,举头望天。 身影,又渐渐浮现。。。 第30章 风雪夜归 日出山花,湖水清澈,波纹稍起,清风徐徐 老人在院中,又见了清早独自归来的徒弟,有了些无奈,可也没说什么。 易年就这样,白天或收拾整理草药,或是去青山镇和周围村子给人瞧病,晚上又去后山发呆。 看病也不是天天去,毕竟这里没得那么多的人,哪可能天天有病人。 没什么事的时候,就继续在青山镇周围闲逛,可是还是没有发现黑气。 想着,可能那次在破屋中,怕是都聚齐了,被仓嘉消除后应该是没有了。 毕竟,青山镇已经很久没有人中毒了。 不用天天去走访探查,易年白天的时间,也相对多了点。有时熬的久了,就白天休息。 小黑鸟,最近晚上是不来挂花树上了,大多都是白天,有时也不来,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老人看着这个小徒弟,也不知说些什么。 期间,易年又一次问师傅,小和尚这都入定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傅则回着说,你天天去看,出不出事的,你还看不出来吗。 易年想着,确实,每天去看小和尚,都会去听听他的体内情况,基本和第一天一样,也没见虚弱,只是日晒雨淋,有些脏了。身上的僧衣,也破了一些。 别的,一如从前。 听师傅说,世间无几的归墟境之人,入定一次也不会超过半年。 那小活佛只是凝神境界,即使天赋再高,想来也快醒了。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想着这快醒了应该是多久。 让师徒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快醒了竟然会这么久。 仓嘉刚来青山时,也就是易年采烁魂草大半个月之后。 烁魂草六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方可采摘,仓嘉就是七月来的这青山。 小和尚,竟然整整入定了三月有余,而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第一片雪花落在青山,入冬了。。。 易年下午自屋中回神,静息片刻,开窗透气,惊走黑鸟。 出了屋子,来到了中厅。 天气冷了,师傅早就不在院中了,此刻正坐在中厅,身前摆着个炭火盆,里面炭火正旺。 腿上盖着绣满河山的毯子,此刻,也还同夏日时一样,看着竹园。 现在十月中,雪已经下了几场,竹子枝丫上挂了些雪,映衬着那绿意,看着,好像比平日里又绿了几分。 小院的药架已经整齐的码在一边,不再晾着药材。想来是这冬天,山上被雪覆盖,少年应该已经有日子不采药了。 青山镇人少,加上周边也没多些,冬日里最常见的病就是风寒,易年在夏秋时节已经备足了冬日里的草药,根据这几年的经验,想来也够了。 出去的少了,白天的时间多了,少年能休息的时间也多了,比起最初几日时,面色好了不少,和平时没了什么区别。 来到中厅,和师傅问了声好,把炭火盆又添了点碳,出去厨房弄了晚饭,拿进屋来。 小茶桌上,在师傅不断的说着做了一年了还这水平的打击下,结束了这冬日里普通的一餐。 饭后蹭了师傅几杯热茶,收了下东西,穿了件厚点的衣服,踩着积雪,向后山走去。 这冬日时节,天黑的早,出门没多久,黑夜降临。 少年视力好,路又熟,没过多久,又来到了天天都来的湖边。 过去看了看仓嘉,还是以前一样,听了听,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越来越脏。 易年也不敢上去打扰清理,只能这么放着。 还是不知道小和尚什么时候醒来。 来到西边华尖,这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个凉棚。 想来竹园,应该是又少了颗粗壮竹子。 进到凉棚里,把厚衣脱下,拿起旁边的扫帚,来到湖面,清扫起来。 湖面只有一层轻雪,看着周围堆砌的积雪,应该是少年日日清扫下的结果。 不多时,早已经结冰的湖面漏了出来,湖水,透过冰面,依旧清澈。 易年把扫帚放在原处,坐在不怎么遮风挡雨的凉棚里,又望着湖面发呆。 也不知这少年清扫积雪是为了看湖面,还是别的什么。 清早,拍去身上的清霜,看了看小和尚,沿着雪径,回了青山。 还是一年没有变过味道的三餐,还是饭后时续时段的闲谈。 在这傍晚时分,吃过味道依旧难吃的晚饭的师徒,一人一把躺椅,躺在中厅。 烤着烧的正旺的炭火,透着打开的门窗,赏着雪夜景色,喝着热茶聊天。 “师傅,仓嘉已经入定三月有余了,这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些。归墟境之人,不是也才半年吗。这凝神境,怎么也如此久了?” 易年现在是也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是平静的问着。 “为师也没想到,那小活佛竟能入定如此之久,不过久点也无妨,这次对他来说,真的是个机缘” 老人依旧望着雪夜里的竹园,也不知此时天色黑了,还能不能看见。 “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机缘了,起初以为感悟几天也就成了,没想到这么多天,还是没成。 不过这些日子,可是可是苦了仓嘉了” 易年想着今天早晨回来时,看见小和尚几月不吃不洗,受尽日晒风吹的可怜样子,有些同情的说着。 “可怜,那小活佛可不可怜,对他来说,这几月等醒来时,可能就是一瞬间。倒是你,我看你才可怜” 老人有些鄙夷的看了易年一眼。 “我有什么可怜的,就是发发呆嘛,又少不了块肉,最近青山镇里事情少,闲暇时间多些,这不白天也有得休息嘛” 易年一边喝着师傅的热茶,一边说道。 “由你去吧,不过那小活佛是不光不可怜,这次对他来说,真的是场大造化” 说着,起身回屋去了,只留易年一人在此。 易年见师傅回屋,自己看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也到了,起身收拾了一下,穿上厚衣,整了整炉火,就准备出门了。 刚到中厅门口时,忽的听见了一串脚步声,正在向着小院走来。 易年听着那声音,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放松的笑容。 立马出去迎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悟经百天的仓嘉。 仓嘉见易年出来,紧着双手合十,向易年庄重的行了一个佛礼。 易年托起仓嘉双臂,嘴里说着: “大师啊,你可终于醒了啊。” 说着,把仓嘉引进中厅,此刻,才算看清这眼前小和尚的全貌。 光头还是光头,依旧光亮,只是上面带着几片雪花。 宝相庄严的脸上脏兮兮的,几个月的时间没洗,都已经结垢了。 不过那双眼睛,好像比之前亮了不少,虽然脏了点,可整个人精神的很。 身上的僧衣此时早就已经破破烂烂,透过衣服,看见里面的皮肤,也同脸上一样。 脚上的鞋子,上面也尽是雪痕。 这还哪有几个月之前的佛家风范了,不细看,就是一个乞丐嘛。 易年让仓嘉在屋中休息,出去烧了开水,找来一个大木桶,把水放满,移到中厅屏风后,让仓嘉赶紧去清洗一番。 这仓嘉是真的脏了,整整用了三大桶的热水,才算清洗干净。 易年找来自己的衣服,说着都是些粗布衣服,你也别嫌弃,把你的衣服换了吧。 仓嘉行着礼说着:当然不嫌弃,只是蔽体之物,粗布锦绣都是一样。 趁着小和尚清洗的间隙,易年也做了几个素菜,端进屋来,说着味道不好,不过管饱。 仓嘉道了声谢,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在这食物面前,也有点没了修佛之人风范。 修行之人入定之时,本就不需饮食,那吸收的天地元力,足够生存所需。 只是,吸收与这食物比起来,感觉总归是不同的。 易年看着小和尚吃着饭,又细细的观察了一下。 这几个月的时间看着应该是有所感悟,佛力运转比之之前如意不少。 就连境界,好像也已经进入了四象之境,就是不知道封魔经悟了几成。 不过那是人家私事,自己也不好多问。 等仓嘉吃完了饭,又给倒了杯热茶,仓嘉还是以前样子,先道谢后喝茶。 喝了茶后,看着这穿着自己衣服的小和尚,应该也是从入定中,彻底的出来了。 易年对着小和尚说了今天夜深了,这青山地小,有些容不下。 我一会送你去镇上找个住处,你今晚先好好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聊。 小和尚听了,对着易年连连道谢,和易年二人,穿了点厚衣,出了门。 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不多时,到了青山镇。 找到张二爷家,张二爷见是二人前来,立马把人迎了进去。 易年说明来意,张二爷满口同意,还是上次的屋子,领着仓嘉进去休息。 易年和仓嘉说自己明日过来,定要好好畅谈一番,听听你这几个月的感悟。 说着自己还有点事,就不多留了,辞了仓嘉和张二爷,出了院,慢慢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仓嘉见了易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这几个月的时间,从开始见经文巨石开始,仿佛被巨石吸引住了一般,直接就入了定,物我两忘的感悟经文。 可是即使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也能隐约察觉周围的动向。 有个身影,每日傍晚时来,站在洞下,看着自己,而后,走去远处湖边,不知在做什么。 如此往复,三月有余。。。 今日下午醒来,便立马去找那身影,心里也不知是想的什么。 看着方才身影离去,仓嘉知道,百日悟经,已得佛心,而那佛心之上,已经留下了 一颗感恩的种子。。。。 第31章 赐礼佛光 易年离了张二爷家,并没有直接回青山,而是沿着山路,来到了后山湖畔。 也不管夜色漆黑,把两个用了几月的凉棚拆掉收好。 又把仓嘉入定的山洞抹平,看着恢复了本来样子,才放心了一些。 来到湖边,把自己这几个月的痕迹也一一清扫。 不多时,这小湖,又恢复了本来面貌,如往日一样,安宁留在这后山顶上。 做完这些,看着有些满意。 在湖边,透过清澈的湖水,又朝下看了一会。 果然,还是不见那草地小河。 感觉冬意渐浓,又沿着走了几个月的雪径,回了青山。 到了院中,听师傅还没有休息,方才应该也知道仓嘉回来了。 不过今日天晚,想着明日再说,就回了屋。 被迫改变作息的小黑鸟,又安静的卧在窗前桂花树上,恢复了从前的日子。 盘膝而坐,翻了翻书。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尽管绝美少女的身影依旧在脑中徘徊,可能也是习惯了,没用多久, 呼吸渐缓,青光连连。 月隐斗移天渐明,青山少人初鸟鸣。 当冬季早上的一抹新阳,透过窗纸缝隙,投在少年床上时,几个月,第一次,这个时间,从床上醒来。 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冬季木窗陈旧的开合声,听着比平时刺耳了一些。 小黑鸟受到的惊吓也大了一些,险些跌落枝头。 好在身材小巧轻便,一个转身,扎进了有些白头的青山。 易年出门来到院里厨房,锅里下了水米,小火慢慢熬着。 趁着闲时,又把小院里的雪扫了扫。 昨夜,下雪了。 都收整完毕,老人也从西屋来到中厅,师徒俩还是以前样子,吃着味道依旧的早餐。 饭后,喝茶聊天。 外面虽然有阳光,不过冬季天冷,师傅就坐在厅中躺椅之上,看着竹园。 易年也跟着望着过去,感觉竹园竹子好像绿了几分,可能是冬雪映衬,还是别的什么。 小小的青山,在这冬日的暖阳里,又静了一些。 与师傅闲聊过后,从中厅书架上,把那本几个月前放在中厅,现在有点落灰的书,吹了吹,放在怀中。 和师傅说了声,又拿了两件换洗的粗布衣服,没有背那大竹篓。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着青山镇走去。 来到村里,到了张二爷家,仓嘉此时正在院中闭目坐着,不知是在做佛家早课,还是休息养神。 易年进来也没叫这小和尚,就在旁边默默等着。 张二爷这时正从屋中出来,看见了易年,小神医三个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易年见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了一下仓嘉,向着张二爷微笑行礼。 张二爷见了,也是笑着点头后又回了屋中。 乡村小院里,一个小和尚沐浴着冬日的阳光,头顶之上,光亮无比,有些刺眼。 一个粗布衣衫,虽旧,但洗的很干净的少年,安静的站在旁边。 看着仓嘉,不知道是阳光,还是佛光,把小和尚整个人都笼罩着。 易年心里想着: 这仓嘉的百日悟经真的收获良多。 虽不知封魔经到底领悟了几成,不过修为境界却在这次机缘中,有了提升。 如今四象之境,虽然刚到,不过,在这个年岁,也属不易。 第一次见时,问了仓嘉是什么境界,那时仓嘉回答是凝神上境。 听那时体内的佛光运转不是十分顺畅如意,境界不稳,应该是刚刚提升。 但是那时就已经修出了佛相金身,修佛悟性极好,那修行境界也同样不会太低。 可偏偏只刚到凝神上,距离四象还遥不可及。 所以易年才觉得低了。 而这个低,也是相对常人来说。 易年自见仓嘉金身起,就觉得仓嘉是个天才。 所以,比较,也是同别的天才相比。 而那潇沐雨,四象境界根基稳固,出手间就能看出,应该有段时间了。 所以仓嘉在易年看来,有些低了。 不过还好,以前可能因为什么事耽误了的修行,如今,算是赶上了。 四象凝神,虽然只差一个境界,但世间修者,在这关口,终身停留之人,数不胜数。 对天地元力的领悟吸收,运转施放,也有着巨大差异。 虽只是一境,却相差甚多。 能入四象境,修行之路,才算正式开始。 按说修行之人入定打坐之时,对周身也会有所感应,可偏偏仓嘉没有发现易年。 昨夜住在张二爷家里,对张二爷的气息熟悉,方才出来没太大反应也算正常。 易年才来,竟也没有发现。 可能,那百日陪伴,有些习惯了吧。 安静的乡村小院,轻轻放着安静的两个少年。 当阳光照在房檐时,天气暖了一些,有些积雪融化,化成水滴,落在地面那落水结冰的凸起之上。 时值正午,仓嘉悠悠转醒,深深吐了口体内浊气,嘴边白气翻涌。 睁眼看见易年在旁站着,立马起身,向着易年行礼,嘴上连忙说着方才有些感悟,打坐入定沉了些,让易兄弟久等,实在是失礼。 易年在旁笑着回礼,说着也是才来,还好没打扰到你修行。 二人交谈的声音,被屋里的张二爷听见,立马出来看看。 冬季时节,地上田里没了活,大多都在家里待着,有些地方把这叫做猫冬。 出来见二人在院里站着,立马把两人拉进屋中,在炉上取来水壶,里面烧着热水。 给两人沏了壶茶,让两人坐着先聊。 又如同那日救人时一样,和老伴儿去了后面厨房忙活起来。 两个人喝着茶,聊着天,对张二爷夫妇熟悉,也不外道,自然的很。 等着满桌饭菜盛上,四个人,围着桌子,两个老人看着两个少年大快朵颐。 易年不知道仓嘉是饿还是什么,反正自己是只觉得好吃,毕竟自己的手艺比起老人,真的是差的太多了。 易年不是特别在乎口腹之欲的人,但是,没人爱吃难吃的东西。 宾主尽欢的午饭结束,二人也一起帮着收拾桌子。 老人家直夸懂事,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收拾完,在家中坐了一会,便称有事,离了老人家里。 等出了门,老人回去后,二人向外走着,少时,仓嘉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请稍等,小僧去去便回。” 说着,转身又回了张二爷家中。 易年随着来到门口,没有进去,留在门外踩着雪,等着仓嘉。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即过,易年见仓嘉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脚步有些发虚出来。 那宝相小脸,原本英俊,此刻却挂满了疲意。 易年见了,问了句: “睡了?” 仓嘉有些无力的回答道: “睡了。” 易年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 “还真是赤子佛心啊。” 刚才仓嘉转身回去,易年就已经猜到,他去做什么了。 修佛之人讲因果。 易年不懂因果,那是自己不修佛,看佛经也只是静心之用。 但仓嘉懂,受了老人两饭两夜之赠,定会有所回馈。 师傅解释过,因果,只是让自己心安,无他。 反正自己不明白,也没些功夫细想。 看着仓嘉回去,想来就是去了那因果。 “赐礼佛光?” 易年问道。 “嗯,是的。” 仓嘉还是有些无力的回答着。 这仓嘉,还真是善良啊。 第32章 田间踏雪 易年知道这赐礼佛光,是修佛高人,通过特殊的方式,将体内佛光渡给普通人。 虽然不会让人脱胎换骨,但是经过佛光洗礼的人,日后也定会无病无灾,身体康健。 看着仓嘉的样子,这赐礼,消耗也是不小。 又想到张二爷在受礼的时候,一定会知道仓嘉乃是修行之人。 等明日醒来后,定会多些与人闲谈的资本。 这以后村中大树下,也会成为众人聊天时的焦点。 想到此处,仿佛见了以后张爷爷的样子,有些开心。一抹不自觉的微笑,也挂上了嘴角。 二人无事,慢慢的走着,踩着落雪,向着村外走去,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慢慢的走着路,聊着天。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青山镇,正在村子周围的田间闲逛。 正是冬季,几场大雪过后,天地间苍茫一片,广阔田野间,空无一物,只留下两串并行的脚印。 易年问了问仓嘉这百日感悟如何。 仓嘉站住脚步,转身面对易年,深深的行了一礼,带着些外邦口音的话语出来: “小僧当日见那湖畔巨石,立时就被佛经吸引,只觉得阵阵佛光直奔小僧袭来,便立马安定心神,迎接佛光。 可能旁人看不见,可小僧在石洞悟那巨石经文,却有种前辈高人正在指点的感觉。 原本初次接触封魔经,这佛家除魔镇妖的至上奇书,本就深奥无比,小僧愚钝,要是自己修炼,不知多少岁月才能略有所成。 可巨石上的经文,为小僧开了一条大路,繁复之意少了不少。就如同一桌食材,初次见时,不知怎么下手,可见旁人做了,自己再去试时,就简单了许多。 但是经文深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大成。 在感悟经文时,小僧这刚刚突破的境界,在短时间里竟然又有了提升,这在平时,完全是不敢想的事情。” 仓嘉说着这些,脸上全是感激的神色,这百日悟经,虽然经文还暂时没有悟透,境界也没达到突飞猛进的程度。 可仓嘉知道,自己天分尚可,就算没有奇遇,也大体能在这条路上顺风顺水的走下去,可路的终点在哪,自己却不清楚。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天才,可有多少天才,都止步于半程。修行,是与天争,与地斗,借天改命。其中艰辛,外人难以想象。 数个境界,留在各个关口空等一生之人数不胜数,多少英雄豪杰,天之骄子,最后都落得身死道消之地。 可这百日悟经的机缘,给了自己触摸那虚无缥缈的终点,一点可能。 自然对易年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易年听了仓嘉的话,也没有再多问。只是说了句以前师父说过的话: 他人的终究是他人的,自己悟到的,才是自己的。 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 说完,也替这小和尚开心。 仓嘉听了,双手合十,说着受教了。 自己送仓嘉这机缘,在自己看来,本就没付出什么。 只是带他去了后山湖畔,他能领悟多少,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天资。 总听着仓嘉道谢,自己反倒有了些不好意思。 对着仓嘉说道: “仓嘉啊,你也别总谢我了,我其实本就没做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便带你去了那处。 你能不能得,我心里也不清楚。不能得,可能就是与佛经无缘,能得,那便是你的机缘,与我无关。 能得多少也是你自己本事。看着你枯坐百天,我还有些担心,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可是害了你了。 还好你吉人天相,平安归来,我这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了” 说着,也学着仓嘉念了一句经文,不过那是自己编的,也不知道小和尚能不能听得懂。 仓嘉看着易年,尽管给了自己这莫大机缘,却一点居功之意都没,脸上除了最开始见时的平和,只有替自己开心的喜悦。 这次没有行礼,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你真是个好人,这份恩德,小僧牢牢记下。 可小僧是个修佛之人,除了这一身佛光别无他物,没什么能赠与你,但若是他日易兄弟有话,小僧定会无所不从”, 语气坚定,字字铿锵。 易年连忙摆手,急着说道: “言重了,可别这样说,我本就没做什么事情,你这左一句又一句的谢,都给我谢的有些脸红了。 我也没事要你去做,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件,以后你在这世间游历行走之时,遇见邪魔恶气,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多多除些吧。” “自当遵从”,仓嘉听着易年的话, 又是深深一礼。 不是感谢,而是承诺。 二人就在这田野间,雪地中,走着,聊着。 仓嘉知道易年不修行,也没聊太多境界感悟之事。上次闲谈中得知易年没出过青山,就找些自己在外时遇见的奇闻趣事说与易年听。 易年听着仓嘉讲的那些趣事,竞也起了一丝去外面看看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要是自己走了,那师傅不是得饿死,这青山镇的村民病了,又要去哪里寻医呢? 却没想过,自己之前,师傅和青山村民如何活的。 青山虽小,不过自己从小长在这里,从没想过离开的一天。 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辈子安安稳稳,给师傅做做饭,给村民瞧瞧病,等过个几年,托小愚帮自己介绍个媳妇,因为师傅指望不上。 和和睦睦的过着小日子,等老了那天,也学着师傅的样子,喝喝茶,看看竹园,倒也是件美事。 想着想着,竟觉得心境豁达了几分。 看来自己,真的适合待在这青山。 想到了娶媳妇,那身影,恰巧在这时,浮现在了脑海。。。 要是她,那该多好。。。 心里想着,听着仓嘉说事,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仓嘉的故事好听,还是那身影太美。 仓嘉见易年这个样子,也有些奇怪,自己讲的故事真的这么有趣吗? 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易年的心思早已走偏,脑海中思绪乱飞,如同这个年纪的普通少年一样,憧憬着。。。 仓嘉见易年这个样子,也知道此刻这眼前少年没有在听自己说的什么,不过也不恼,就这么陪着少年走着。 这一会的陪同,比起那百日陪伴,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仓见看易年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这神奇的山村少年,定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没有说话,一个笑着,一个陪着。。。 有雪轻轻落下,把来时的脚印悄悄盖上,又有新的脚印,延伸出去,很远很远。。。 虽是田地,也早已被积雪覆盖,可还是有些不平的地方,易年的心思全然不在路上,没看清脚下,拌了一下,向前栽去。 仓嘉是修行之人,反应极快,见易年如此,刚要出手去扶,不过易年一个拧身,快要摔倒时手掌撑地,借着自己的大力,直接站了起来。 这下,彻底的回神了。 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样子,不光是要摔跤,还有那乱飞的思绪,连忙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方才想到了一点事情,走神了,怠慢你了,是在是抱歉”,说着把手上刚沾的雪拍掉。 对着仓嘉表示着歉意。 仓嘉说着: “哪里的话,可别这么说”,继续道: “易兄弟方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这走了一路,笑了一路。” 易年见仓嘉如此问话,白净的脸颊不禁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偶然想起点以前的趣事,回忆起来,有了点失神,实在是抱歉” 易年哪好意思把自己刚才所想之事说出来。 娶媳妇这种事,对这小和尚,怕是真的没什么好说。 想着打个岔过去,于是赶紧起了话头,对仓嘉说道: “从你在石洞打坐悟经开始,我白天闲暇时,就在青山各处走走,寻了有些日子,能去的地方也都去了。 可是自从那夜你在村里破屋那把黑气消除后,再也没有看见了,你说是不是那晚,都已经除尽了。” 仓嘉听着易年的话,思索了片刻,说道: “那黑气,开始小僧以为是幽泉戾气,可后来经过易兄弟的分析,和观黑气的形态特性,倒也不是十分确定了。 小僧世间行走游历的时日尚短,经验不足,此刻也是不知。不过青山周边不再有了,倒是件好事。” “起初我也是不放心,所以仔细的都看了。 前段时间,这附近总有中毒症状的人出现,现在一个也没有了,看来,那黑气是真的不存在了” 易年想着自己最近的观察了解,心下想着,可能真的没了吧。 第33章 黄草同源 仓嘉的神情也有几分安心,对着易年说道: “原本约好与你一同在这青山找那黑气,没想到却一觉来到了这个时候,说来真的惭愧,这几个月,辛苦易兄弟了。” 易年见仓嘉又要拜,赶紧拦着,嘴上急着说道: “那时也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你能入定那么久,要说怪,也是怪我,你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到处走走又不是什么难事,也没什么好辛苦的。” 看着易年这样,仓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心系青山,这等心胸仁爱小僧佩服。 现在天色尚早,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一会咱们回村上那破屋看看,如果有发现,就尽力解决,如果无事,也能安易兄弟的心。” 易年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去看看也行,不过自己也去了不少次,都没有什么发现。 可看一眼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小和尚对黑气比自己了解,说不定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二人也不犹豫,虽然出来的时候不少,不过因为聊天,走的慢些,也没走出多远,回去时因为有事,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二人来到了破屋。 仓嘉没说什么话,直接走进院中,修为运转,金光显现。 细心的检查着每一处。 易年没什么事做,也怕进去打扰仓嘉,就站在小院门口,观察着小院的环境。 常年无人打扫,杂草丛生,自从上次仓嘉在此用了佛光净化黑气之后,这里的草就变黄了。 冬天落了几场雪,把草埋了半截,可还是发黄的样子,没有枯萎,依然努力的长在院中。 易年来过几次,也看了几次,除了有点眼熟之外,也没什么发现。 就在易年看着的时候,仓嘉从里面出来,身上佛光收了,对着易年摇了摇头。 易年见状,说了句无事更好,二人离了小院,来到了村中众人夏日农闲时的大树下。 此时寒冬,虽然村民有时间,可大雪寒天的,也没什么人出来,此时的树下,只有二人。 易年问了下仓嘉后续的打算。 仓嘉看着易年,而后向着易年,庄重的行了一个佛礼开口说道: “小僧来青山镇有了些日子,也除了当初心里担忧的黑气,现在青山一切如常,应该是不会再留。 打算今日告别易兄弟后,就要继续游历之行了。 可能,一会便要启程。不过这一次青山之行,能认识易兄弟这等有趣之人,又在易兄弟的帮助下得了机缘,还能修行佛门至宝封魔经。 这一趟,真的是不虚此行。” 易年知道这小和尚早晚会有走的一天,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好自己有所准备,但也还是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么快?” 小和尚双手合十,又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易年也是豁达之人,人家要走,自不会强留。 从怀中掏出在中厅放了好久的书,递给仓嘉,说着: “这书送你,路上闲时可以翻翻看看” 又从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了一个口袋,接着说: “我平时瞧病收的钱少,除去和师傅一部分的花销用度,也剩下了一些,虽然不多,不过你拿着,找地方做件僧衣,买些吃食。” 说着就往仓嘉手中递去。 仓嘉见状,连连后退,嘴上说着不可,这都承了易兄弟天大的赐予了,可不能再收了。 易年解释道: “也没多少,你路上拿着,到了周边繁华的镇子上做件新衣,穿着我的旧衣,总有些不方便嘛”。 仓嘉还是推辞不收,有些苦笑的说道: “易兄弟,我虽是个修佛之人,可也修行,帮人除除魔驱驱邪,总是能赚些钱财的,要不你以为我这一路游历靠的是什么呢?” 易年见仓嘉如此说,也有了些不好意思,看来自己一直把这个小和尚,真的当成了一个和尚了。 这小和尚,也是个境中之人,这日常生活所需,确实不需自己担心。 便把那钱袋收回,把书又递了过去,说着,钱不收就不收,不过这书得收下。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路上闲时翻翻,也能打发些时间。 如果你还不收,那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仓嘉见易年如此说,在推诿也不适,便收下了书,放进怀中。 收好东西,仓嘉看着易年,有些面露难色的说着: “修佛之人讲因果,可来这青山之后,承了易兄弟如此之多的果,他日,该怎么还啊?” 易年笑着说道: “你是修佛之人,讲因果。我不是,不用讲,咱们两个不谈因果,只谈友情,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仓嘉听了,重复了一遍 朋友… 易年怕这小和尚转牛角尖,赶紧问了要去哪。 仓嘉说游历,也不知要去哪,跟着心走,总有要去的地方。 两人依依惜别,易年说着,有空时可以再来青山。 仓嘉说着有缘他日再聚,答应易兄弟的事,绝不会食言。 在这冬天的傍晚,在易年的目光中,小和尚渐行渐远。。。 易年别了仓嘉,还如往常一样,又沿着那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回了青山。 到了小院,推门进去,见了师傅还是在中厅烤着火,喝着茶,看着竹园。 想起了自己刚才在田间所想,可能以后的自己也是这样,倒有些理解师傅了。 和师傅打了声招呼,师傅点头回应后,便去了厨房。 一会功夫,热气升腾。 饭后的师徒二人一切如常。 易年把盆里的炭火点了旺了些,屋里暖了些。 就靠在躺椅上,也学着师傅,喝着茶,看着竹园。 不过看了一会也没什么意思,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看这么多年的。 便起了话头,说着: “师傅,今天把仓嘉送走了,他这次来青山,还真的帮了我好大的忙。要是那夜黑气爆发的时候没有他,真的不敢想象现在的村里是什么样子。” 师傅也还像平时那样,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小活佛确实帮了忙,但也算得了果,日后的修佛之路,应该会顺畅不少。” 易年听了师傅的回答,接着说道: “也是,不过给他的机缘,也是人家有那个气运,换了旁人,可能也得不到。 您老人家总叫他小活佛,你说,他将来能成佛吗?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老人喝了口茶,说道: “谁知道呢?” 易年听了,也不知师傅说的不知道是世上有没有佛还是仓嘉能不能修成佛。 不过在易年看来。 仓嘉,就是佛。 只是还没修到最高境界。 不谈仓嘉,师徒俩又开始聊些别的。易年今天听了青山外的趣事,听的有趣。 此刻也不免缠着师傅,让他给自己讲讲老人家年轻时候的经历。 老人说了一些,不过大多易年都听过了,便说: “这都听了不少次了,师傅您老人家还能说些别的吗?” 师傅终于转了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有些无奈的说道: “师傅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些了。不过你要是对外面感兴趣,就出去走走呗,师傅又没拦着你。” 易年听了师傅的话,想着这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思考了片刻,说道: “我在青山长大,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出去也不方便,还是家里好。要是我出去没师傅看着,可怕出了大事。” 老人看着易年,微笑着说道: “只要谨守本心,能出什么大事,想去就去。师傅虽然老了,可是还没老到要你担心的程度。 没你的时候,师傅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外面哪有青山好啊,虽然平淡了些,可自己心安。 见徒弟这个样子,老人也没什么表示,又转过头去,看起了竹园。 今天不用去后山发呆,易年也不累,不想早休息,见师傅也没有想回屋的意思。 就起身出去,又添了壶茶水,把炉火加了点碳,弄完这些,又靠在躺椅上,继续喝着茶,发着呆,和师傅聊着天。 “摩诃心经也送了?” “送了,怎么了,师傅?” “没怎么,都是给你的东西,你想送便送,都随你” “哦” 门外飘起了雪花,落在干净的小院。看着院外的药田,秋夏时节长的旺盛的草药都清理了一遍,只剩些草根,此刻都埋进了雪里。 易年看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问了师傅一句: “师傅,这冬季时节,是不是草都会枯萎凋落,明年再重新长出来啊。” 师徒俩习惯了聊天,也没觉得徒弟问的问题幼稚,开口说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到了冬天,自然枯萎凋谢,化成养分哺育脚下沃土。 等来年开春之日,再次生长。 天道循环,本就如此。” “可是我最近在青山镇的一处地方见了,那里的草夏季时就枯黄了。 今天又见了,虽然被雪埋了半截,不过也没有凋谢,依然发黄生长,还挺奇怪。” 老人好像也起了一丝兴致,转头看着易年,说着: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倒也挺有趣。不过不用管,顺其自然吧,又没影响到什么。” 说着,方才脸上的那抹惊疑也消失不见。 易年见师傅这样,也没再问,心里想着。 也是,又没影响到什么,管他作甚。就是看着眼熟点嘛,可世间青草,大体也都一个样子。 黄的有些奇怪,也没什么好奇。 青山虽小,不过有些黄草,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不过脑中却还是不由得浮现这不知道怎么会有的熟悉感觉。 安静的雪夜,同样安静的师徒,看着安静的青山。 少时, 师傅可能累了,和易年说了声,便回屋去了。 易年一个人又坐了会,想着一会也回去休息。 坐着坐着, 忽然那屋中少年腾身而起,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你个猪脑子啊,破屋院中的黄草看着眼熟,不是因为和当日后山那画中的草地一模一样嘛。。。” 第34章 可怕山洞 易年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刚才声音有些大了,可别吵醒了师傅。 安静下来,听了听,还好,师父没有醒来,也不知道听见没。 不过此刻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便把炉火压好,收拾下,回了自己屋中。 进了屋中,将油灯点亮,放在桌上。 推开窗,也不在乎冬季夜晚的凉意,拉出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黑暗,双手托腮,有些茫然。 嘴里自言自语道: 就说总觉着眼熟,原来青山镇破屋院里的黄草,竟然和我在画中看见的草地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是一样,那就说明画中之地是存在的。 那画中少女。。。 易年想到此处,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是多了些希望。 拍了拍不知道是被夜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此时有些发红的脸。 嘴里说着: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自从易年第一次在湖边见了那绝美身影,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那身影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脑中。 有时想打坐入定休息时,那身影就那脑中来来回回的游走,怎么也挥不出。 易年开始以为,可能是那少女太美,美的让自己记忆太深,随着时间的关系,应该会冲淡几分。 但是几个月的时间过了,现在脑中想来,无论是幽黑的双眸,还是眉间的清冷,或是负手而立的茫然,以及默默远走的背影。 都和那次见时一样,清晰如初。 易年想着,自己的脑子什么时候这般好用了? 也是习惯了,少女的身影从开始的每天都来,或是现在的偶尔闯入,少年都坦然面对。 想着,如果时间久了,应该就会忘了那绝美少女的样子吧。 夜空中的月亮,恰好躲进了云朵后,可能,有几分不相信少年的话。 易年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又自言自语道: 可是破屋的黄草,是因为仓嘉施展封魔经除黑气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翠绿的草,变成了黄色。 即使现在寒冬季节,也不凋谢。 可是如果是像我看见的那般,真的一模一样,那画中之地在哪里呢? 那地,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为什么会在湖底显现呢? 难不成消失了百年的净竹寺,还有僧人在外游历? 看见了一样的黑气? 也同仓嘉一样,施展过封魔经? 仓嘉虽然年轻,可是也在外游历了几年,走过的地方不少,也只在青山碰见了黑气。 难道画中之地在青山? 易年说道此处,猛然的坐直了身子,可随后又曲了下去,依旧双手撑腮,好像有些泄气的说道: “可是青山虽说是座山,但真的不大,这么多年,早都走遍了。 小时候和小愚玩,这山上的每一处地方大概都去过。 上山采药时,也走了不少地方。 这几年给附近村民看病,周围的村庄也走了不少。 这青山,我都快走遍了。 可是画中看见的草地小河,为什么一点印象没有呢? 难道那地方不在青山? 可是不在青山,又在哪呢?” 少年一脸茫然的说着,往日的平和不再,只有深深的疑惑。 易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嘴里依旧是自言自语: 别急,好好想想。 初次看见湖底的画面,是在潇沐雨封印经文巨石之后。 之前没见过,之后也没见过。 难不成和那个山洞有关不成? 草地在山洞里? 不能,那山洞虽然出来的人都神志不清,说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可是整座后山,都没有我见的那画中之地大。 后山上一个小山洞,又怎么可能是那画中之地所在呢? 可是要说一点关系没有,难不成真是巧合? 可如果是巧合,为什么前后都没有,只有那天有。 如果不是因为封印山洞,那又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呢? 易年越想越乱,只觉得脑子快有些不够用了。 一拍桌子,说了句: “不想了,去看看” 说着,也不犹豫,披了件外套,起身出屋。 在桂花树上小黑鸟的注视下,出了院门,直奔后山。 这条路走了太多次,没用多少时间,人就已经站在了巨石经文所在的山洞下。 头脑一热就想直接进去,可是刚要上去,又有了些犹豫。 一来,潇沐雨布落雨镇妖符的时候说过,破坏封印就是与北落山为敌。 树敌倒是不怕,可是真的贸然闯进去,万一日后真的见了面,总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以自己对潇沐雨的认识,他极有可能会说: 易兄弟想进就进,等出来后,我再布一张就是了。 可是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着,两处地方唯一相同的就是黄草,破屋那里的黄草和黑气有关,那这里呢? 要是这里也有黑气,那就一定有些关联,如果没有,或者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上去看看再说。 要是那画真的和这洞有关,错过了的话,心里总会有些遗憾。 想到此处,也不再犹豫。 看着仓嘉当初所在的山洞,被自己填平。 那里,正是观察经文巨石和山洞的好去处。 易年脸上有些悔意,嘴里说着: “昨天那么勤快干什么,这又要多费一会功夫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迟疑。 少时,就见易年的身影,已经在被自己抹平的百日悟经的山洞中,伸着手,向封印探去。 易年的手摸到经文巨石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就和摸着普通印着字的石头一样。 心里想着,自己还真是和佛无缘啊,仓嘉坐在这,不用碰都能有所感悟。 自己都摸上了,也没什么反应。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中总会出现一些天马行空,或者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的易年就是如此。 晃了晃头,赶紧把这想法甩到脑后,开始去看巨石和山洞中间,落雨镇妖符所在的位置。 这符还真的是神奇,确是如书中记载,可以自行吸收元力,维持运转。 看着今天的封印程度,和成符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符不是重点,后面露出的一条山体缝隙,才是易年今日前来的原因。 反正都已经到了此处,易年也就不再犹豫,右手伸出,贴在符上,微微用力,青光流出。 易年的青光能隔着衣物浸入人身,而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破坏。 想让它是虚无时,它就呈虚无特性,像一束光一样。 想让它有实体之效时,心念所想,便能成行。 不过此时的消耗,比平时,要高出许多。 易年能不用的时候,都不会用。 现在只是想探查山洞,所以消耗的少。 青光透过水符,慢慢的向着山洞中流去。 这山洞,前段时间害了太多人,到最后也没能查明原因,只能草草封住了事。 易年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如果是平时,也不会来此。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说什么也得试上一试。 山洞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晓,所以易年也格外的小心。 青光慢慢的往里探入,易年也默默的感受着里面的情况。 山洞就是个普通山洞,看样子是自然形成,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如果非说有,就是比较深。 易年盘算着,后山山体的厚度有限,这山洞就算再深,自己的青光都应该能探到底。 所以也不急,慢慢的驱着青光,继续探着。 计算着山体的厚度,感受着青光探入的深度,想着,应该是快到头了。 不过到现在,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别说黑气,连碎石都没有,整个山洞干干净净。 可是这样的一个山洞,怎么会害那么多人疯掉呢? 易年也心下存疑,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继续。 手中用力,青光继续向前飘去,应该马上就到底了。 就在易年准备接受这不知算好算坏的结果时,忽然, 自指尖而出的青光,竟不受自己控制,疯狂的向着洞底涌去。 那一瞬间,易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 根本来不及多想,瞬间收了青光,收回右手,当青光收回之后,吸力瞬间消失。 易年缓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而青光的消耗,如果是平时探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可是刚才的一瞬,竟被吸去了八成左右。 易年从仓嘉悟经的石洞中下来,坐在山脚喘了会气,才慢慢恢复过来。 不过想起刚才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瞬间的吸力,真的快要将魂魄都吸走了,还好自己反应快,离的远,瞬间收了青光。 这才想起以前进洞的人,一定也到了洞底,可是再快的身法,想来也逃不出刚才的吸收之力。 出来后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原来竟真是被吸去了魂魄,还是别的什么。 三魂七魄,少了哪一个,疯疯癫癫,再正常不过。 被自己用了三颗青心散救治的人,易年回想起来,虽然好了八九,可还是有一点呆的感觉。 如果那人真的到了洞底,现在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奇迹了。 休息过来之后,又上去把仓嘉悟经的石洞抹平。 这地方太危险,连青光都吸的走,以后真的不能再来了。 想着,走到了常去的湖边,抓了把雪,在脸上搓搓,雪水冰凉,精神几分。 又来到湖面上,用手扒开积雪,坐在旁边,朝着透明的湖面向下看去。 脑中也在思索着: 这洞中除了洞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外,空无一物。 一点也没觉察出有黑气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又想起了刚才自己想过的问题: 草地小河,真的不在青山? 可是不在青山,又在哪里呢? 想着想着,脑中有些空了,那少女身影,又渐渐浮现在眼前。 第35章 世间,不止青山 今夜云有些多,总会挡住月亮。 少年坐着的小湖,也随着月亮的隐没,时而出现在山顶之上。 湖面枯坐思考的少年,也随着月光,时隐时现。 唯一不变的,就是每次月光亮起时,有些孤独的身影。 易年就这么一边坐着,一边脑中思绪万千。 想着青山的每一处,可能会找到熟悉的草地小河,可是,好像真的没有。 静静的看着湖水,沙石可见,却不见那,画中人儿。 月上高天,青山风寒。 冷冷的山风,不经意间侵袭着少年。 易年感到了寒意,起身活动下,走到封印处仔细看了看,应该没有破损,便放下心。 把自己的痕迹打扫下,顶着严寒,回了青山。 进到院中,抖落身上碰到树枝挂上的轻雪,在小黑鸟的目光中,进了屋。 把窗子关上,中厅的火炉也拿了进来,加了点碳,又烧了起来,小屋没多久时间,渐渐暖了。 外衣脱了,没有去窗边发呆,走到床边,盘膝坐下。 拿起太玄经,翻了又翻,实在有些无聊,扔下后,便要休息。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可能今天身影来到的次数太多,这次,没来。 有些暗了的青光,照着炉火。 没有影子,却有相思… 清晨景最佳,淡雾簇朝霞。 随着青山被一声鸟鸣叫醒,少年也醒。 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同样的声响惊走同样的黑鸟,转身飞进同样的青山。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今天的少年,不像以前一样。 因为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做些什么。 简单的煮了早饭,师傅起来后一起吃了。 没有收拾屋子,整理药材, 没有去周边村子行医, 没有去竹园砍竹子, 没有把后屋的书拿出来晒晒, 没有缠着师傅讲外面的故事。 只是和师傅一样,躺在躺椅上,师傅看着竹园,自己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只是脑中,却印着草地小河。 和河边的… 最可怕的不是失望, 是有了一丝希望之后, 也仅仅多了一丝希望。 同样的日子,过了几天, 同样的少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 也不知已经是第几天了,师徒俩吃过味道同样的早饭。 同样的姿势又躺在躺椅上,看着同样的天,和竹园。 不过不同的是,今天的师傅,说话了。 “想了几日也没想明白为何冬天的草是黄的吗?” 易年正发呆的看着外面,听的师傅说话,有些惊讶,没想到师傅还记得那天说的话。 便回了师傅 “是,冬天草是黄色的本就不正常,可是两处都是黄的,就更不正常了。” “哦,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两处,另一处在哪里?” 师傅难得的有了一点动作,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易年问着。 易年也转头看向师傅,说着: “不知道。” 老人听着这小徒弟的回答,脸上竟然起了点笑意,对着易年说道: “你就是因为不知道那处地方在哪,所以这几天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易年有些不解的问向师傅。 师傅喝了口茶,说道: “像我一个样子” 易年听了,没想到师傅是这个回答。 而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做了几顿饭,别的,真和师傅一样。 也不免有些苦笑,想着那天和仓嘉在田野间聊天时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没想到这几天,竟真的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不过这日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老人此时又看上了竹园,没有看易年,却对易年说着: “这把椅子有些旧了,有时躺下,总吱吱乱响,有点碍人。” 易年听了,有些不解,随后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到柴房拿了把砍刀,出了小院,向着竹园走去。 一会,清脆的砍竹声从竹园传来… 回了院子的易年,开始了忙活。 晚饭结束后,师傅躺在易年饭前刚做好的躺椅上,喝着茶,看着竹园。 虽然又少了一根,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两个人还是并排躺着,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过以前总缠着问问题的少年,这几天的问题,好像少了。 也好像,多了。 问师傅的问题少了,自己的问题,多了。 师傅很少主动开口发问,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就在易年依旧发呆望着外面的时候,师傅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你能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吗?” “不存在的,当然看不见” 易年老实的回答。 “那你烦恼什么,既然见了,那就是存在的,想了,去找便是。 青山没有,世间又不止青山。”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没有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只是想着师傅的话, 既然见了,那就是存在的。 可是,在哪呢? 易年依旧看着窗外,问了师傅一句: “师傅,青山外面的世界,真的可以吗?” 老人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 从襁褓时,被自己捡回。 月后,年关将至,也快弱冠之年了。 这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 看着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徒弟,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嘴上说着: “青山外的世界可不可以,只有你去了才知道。 师傅老了,还得看着竹园,不想离开青山。 可是你虽然属于青山,可也不能一辈子,都长在这青山。” 说着,拍了拍易年的肩膀,起身回了屋。 还是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样子,没有改变半分。 易年想着师傅的话,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 明天,应该做些什么… 夜,如同少年的心绪,又深了… 第36章 竹园异象 张二爷最近这段时间,过的相当精彩。 每天吃过早饭,也不管年岁已高,外面数九寒天,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出门,去村口屋子与人闲谈。 天天都去,乐此不疲。 那日和老伴儿一同从床上醒来后, 对着老伴儿的第一句话: “那大师,是修行之人?? 有个修行之人,在咱们家住了两天,还吃了两顿我做的饭? 老伴儿啊,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做什么梦,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真没想到,那大师真的是修行之人。 小神医也厉害,还有修行之人当朋友。” 原来,那天在仓嘉用赐礼佛光帮助二老洗礼之后,等二老醒来,就猜到了仓嘉是修行之人。 一时之间,只觉得不敢相信。 以前都听说修行之人个个傲气的很,没想到,自己碰到的却那么平易近人。 还睡了自己家的床,吃了自己家的饭。 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醒来之后,老两口都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轻快了不少,面色也开始带着红润。 平时的那些小疼小病也一时之间,全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那大师的法术,老两口心里想着。 自那以后,张二爷虽然没见了仓嘉和易年。 但是自己的变化和遇见那修行之人的事情,可得说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听听。 这不,今天早饭过后,就直接来了村里大伙平日里聚会聊天的地方。 这里原本还是有人住,后来举家搬进了城里,房子就空了出来。 张二爷见冬天大伙都闲在家里无处可去,就找了几个人收拾了一番,添了些桌椅板凳。 把这里当成了夏日里村中大树底下一样的休息闲谈之处。 这不,张二爷一进屋来,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中间一个烧柴的火炉,里面柴火燃的正旺,热气四溢,屋里十分暖和。 都是山民,打些柴也不费什么事。 里面有两桌,正打着牌,都是乡里乡亲,玩的不大,全当是冬天闲暇日子的消遣。 还有几个妇女,有带着孩子的,有手里做些针线活的,在一旁聊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众人见张二爷进来,立马都起身欢迎。 张二爷见这场面,虽然天天都是这样,可还是一样高兴,恨不得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脸上原本因为仓嘉洗礼后的褶皱已经减轻了几分,可这几日,偏偏又给笑出来了。 “村长,那修行之人真的在你家住了两天,还吃了你两顿饭?” “那大师原来不是普通和尚,我就说我那天好像看见大师身上有金光呢,原来真的是修行之人。” “小神医也真厉害,还有修行之人做朋友,我看他俩说话时的语气,那大师对小神医客气着呢。” “那天救人,要不是小神医和那大师,真的不敢想咱们村子现在得是什么样。” “就是就是” “张二叔,你再给我们讲讲那大师给你的金光呗,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张二爷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是满脸笑意的抽着大烟袋,也不吱声。 众人见状,安静下来点,张二爷清了清因为抽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 “都想听?” “想” “好,那我就再给你们讲讲,话说啊,那天我送了小神医和大师出去……” 原本喧嚣吵闹的房间,随着张二爷并不是太华丽的词汇,讲着那天的事情后,开始逐渐安静, 偶尔,也有两声叫好声……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屋里,其乐融融,温暖如春 随着张二爷的故事最后一个字从嘴里伴着青烟出去后,原本安静的屋子,立时叫好声一片, 还有人催促着说从头再讲一遍,刚才来的晚,前面没听见。 一时间,从落针可闻,又到了嘈杂无比… 就在这时,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进了屋里,不过,也很快就融化了。 张二爷心想着: 谁啊,来这么晚,这一会还得再讲一遍,不过也好,反正今天还没有说够。 心里想着,脸上也带着笑意向门口看去。 想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刚进屋那人,双手拿着两个包裹,腋下还夹着两个。 身上胸前也挂着,身后背上,一个硕大的竹篓,里面装了满满的小包,看着像是药包。 进屋来,没手关门,就伸出脚,把门带上。 一双粗布鞋,上面沾满了雪。 关上门后,跺了两下,把脚面的雪清掉。 然后把身上手上的包裹也尽数放下,又取下背后的竹篓,放在门口。 胡了胡头上的雪,一张白净平和的小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张二爷故事里,和大师相交甚好的小神医,易年。 易年进屋之后,把东西放下,看着大伙都在,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众人一见是刚才故事里的小神医,立马热情的开始打着招呼,千人千口,登时,把易年的头,好像都喊大了一圈。 屋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好在张二爷明事理,是村长,在众人中威望最高,特别是近几天,又高了几分。 赶紧喊着大伙消停点,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房盖都要掀开了。 村民听了张二爷的话,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么给自己脸面的众人,这种感觉,还真好。 不过没那么多时间享受,赶紧走到易年面前,问道: “小神医啊,这大雪天的怎么来了,最近村里也没什么病人啊。” 易年看着张二爷,问了声好,接着说道: “今天来送些药材,周边的几个村子已经送过了,咱们这是最后一个”。 “那也不能这大雪嚎天的日子来啊,把小神医冻坏了怎么办? 而且,咱们青山镇人少,小神医你这大包小裹的送了这么多,我们得什么时候能吃的完啊。” 易年听了,解释道: “只今天有些空闲,就送来了。多也不多,得用的久些。 上面都写好了字,到时谁有需要,就按照上面的拿。 方子什么的也有,都在里面。 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等有赤脚医生路过,大伙多问问便是。” 张二爷一听易年这话,感觉有什么不对,急着对易年说道: “小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老汉我听得有些懵啊。” 易年看着眼前的老人,和屋中众人,缓了口气,说道: “明日要离开青山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给大家多送了点药,也不知能用到什么时候。 要是没了我还没回,那大家可能就得辛苦些,去别的镇里瞧病了。” 众人听了易年的话,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易年习惯了来青山村,众人也都习惯了易年。 “易年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钻出,直接扑到了易年身上,嘴里还哭喊着: “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易年哥哥”。 这小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易年所救的小虎子。 易年见小虎子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单手抱着小虎子,另一只手擦去小虎子脸上的泪珠,安慰着说道: “小虎子乖,哥哥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外面办些事,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外面的玩具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玩具,我就要易年哥哥”, 小孩子的话语有些感动了易年,眼里也有了泪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二爷见状,把小虎子接了过去,对着易年问道: “小神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 “明日便走”,易年轻声回答。 张二爷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本想放下小虎子抽口烟袋,可看着易年,还是没有拿起来。 易年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也是少年, 这一次面对离别。 把药材的种类,用法,用量,对着的症状,一一讲给村民。 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进。 话说完了,易年也不会那离别的客套话,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出门,进了风雪中。 而身后的众人,也都默默的跟着出来。 易年在前面走着,众人在后面跟着,慢慢的向村口移动。 易年到了村口,众人也到了村口。 易年来到了村口刻着青山镇的石碑处,众人也跟着来到了石碑处。 易年听的见身后众人,也感觉的到。 到了石碑,易年转身回看,众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在这风雪中,轻轻飞舞。 “大伙别送了,这天太冷,快些回吧,要是冻坏了,染了风寒,我送的药可就用不了多久啦” 易年开着玩笑说道,或许是想给这离别,减轻几分沉重的味道。 说了半天,众人还是依旧站着,易年见了,也知道众人意思。 行了一礼,回身,向着青山走去。 众人见那身影渐渐走远,慢慢消失在风雪中,相互看看,默默的转身,走向了青山镇。 只是,少了些笑语,多了些感伤,也不知哪天,才能消的完… 易年又沿着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在风雪中,向着青山走去。 只是,身后没了竹篓,眼里多了清泪。 这条路易年走了好多次,多到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楚。 回了院,师傅他老人家还是躺在中厅,易年前些日子做的躺椅上,看着竹园。 厨房那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易年见了,和师傅问声好,就走向了厨房,帮着章若愚忙着。 章若愚一边炒着菜,一边问着易年: “你这次出去,打算多久回来啊?” “不知道,我现在也说不清,可能会很快,也可能会很久吧,不知道。” 易年一边填着柴火,一边回答着。 “那具体要去哪知道吗,总得有个去处啊?” “也不知道,等出了镇,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这是出门吗,连个具体要去的地方都没有,那要是想去找你,去哪啊,” 说着,竟有些急了。 “师傅说了,不用找。告诉我了,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易年依旧慢悠悠的解释着。 “唉,随你吧,要是想家了就回来,我来给你做饭”, 章若愚说着,炒菜的手没有停下,只是用肩膀,在易年看不见的地方,抹了抹眼角。 饭好,三人围着桌子,看着满桌的可口饭菜,却没人先动筷子。 老人见了,说道: “至于吗,不就是出去看看。 一点没有为师当年的影子。 为师当年可是说走就走,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易年见师傅打趣的说法,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章若愚见了,端起酒杯,对着易年道: “我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说不出感人的离别赠与,用咱山里人的话,都在酒里了。” 说着,满满一杯酒,直接入了肚,脸色顿时潮红起来。 易年见了也不再矫情,和小愚一个样子,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不过酒量比小愚好了不少,脸上没什么变化。 兄弟两个就在这酒桌之上,对饮起来。 你一杯,我一碗,喝着酒,说着话。 说起了小的时候, 说起了山上鸟窝, 说起了小愚娶亲, 说起了河里捕鱼, 说起了做饭难吃, 说起了青山太小。 说着说着,壮汉竟然哭了。 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 “没事就回来,我媳妇做饭比我还好吃。” 酒醉之人,说话本就没有逻辑。 老人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吃着,偶尔说两句,喝喝酒。 就在小愚喝的不省人事,倒头就睡时,师傅也放下了碗筷。 易年此时也有些醉了,不过比小愚强些。 起身走向厨房,想去煮点醒酒汤。 “别煮了,今晚让小愚睡我屋里吧”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有些愣了。 师傅又开口说道: “你在这陪我聊聊天,把他抬我床上去吧,没事”。 易年听了,点了点头,单手扶起这魁梧的汉子,抬到了师傅那简陋的屋里。 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旁边放了茶水,半夜醒了口渴时喝。 出了收拾了桌子,烧水煮了茶,和师傅两个人,靠在躺椅上,喝茶,聊天。 “不用担心师傅,没你的时候,也照样活着,还能少操点心呢” “嗯,知道。” “明日走的时候,帮我捎几封信。” “给谁?” “上面有名字” “在哪?” “不知道,碰见了就送,碰不见就收着。” “嗯,知道了,师傅”。 之后,无话,师徒俩就这么靠在躺椅上。 师傅看着竹园, 徒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竹园传来了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去,或者出来。 天太黑,看不清。 “师傅,竹园有响声,好像是竹子断了,什么东西听不清,我去看看。” 易年耳朵灵光,听见了声响。 老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说着: “不用,断就断了吧,没什么大事,看了这么多年,断了一根,又能怎么样呢? 第37章 少年出青山 自从那日,师傅对着易年说,此处没有,便到外面寻去,世间又不止青山。 易年第一次,认真的考虑了外面的世界。 那两天还是如同平日里一样,除了比师傅多做几顿饭外,再无其他。 老人看着自己的徒弟,对着徒弟说了句,年纪轻轻,别给自己留遗憾。 老了后悔,什么都来不及。 易年听着,看着师傅,问了: “师傅,你有过后悔的事情吗?” “当然有,不过后悔,没什么用。所以你也别天天这副样子,等到老了的时候,你可没师傅潇洒,师傅有东西可以回忆,你呢?” 易年听了师傅的话,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青山镇周边也没有什么事,易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发呆,看天。 也不知道脑中在想着什么。 青山的雪,又落了下来。 落在青山各处,落在少年心头。 一日的清晨,还是伴着身影清醒,静息片刻,起床穿衣,推窗,又惊了小鸟。 出了房间备了早饭。 吃完味道还是难吃的早饭,师徒二人还是如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聊着天。 老人依旧看着竹园,日复一日,也不知怎的,就是看不够。 喝着茶,等着徒弟的问题,或者沉默到午时。 最近的日子,都是如此。 不过今天有了些不同。 二人在躺椅上躺了会,旁边的易年起了身。 到院子里把雪扫了扫。 趁着今天天气好,又去了后屋,把那些书搬了出来,拿到院子里晒着。 而后,把自己这两年从山上采的草药,尽数都拿到了院中,放平铺好。 拿了纸笔药包,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老人看着竹园的时候见了,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 易年就专心的在院中摆弄,大包小包的药材整理着,拿着笔,在上面写着字。 湿热、风寒、跌打损伤、气血不足,常见的小病之症,写在各种各样的药包之上。 等满院子的药包都写上字后,来到了中厅,到了桌子面前,拉过椅子坐下,拿着笔,又开始在纸上写着。 脑中快速的思索着这些年自己常开的药方,娟秀小字跃然纸上。 从上午,一直忙到了晚上。 第二日,依然如此。 老人也还是那个样子,不说,不问。 又是同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天。 三天里,易年又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了。 看着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不过,好像比以前,又忙了一点。 有天中午,去了趟后山小湖。回来时,脸上看不出什么,在师傅的目光中,继续整理着药草,忙着。 也不知道忙了几天,师徒俩的对话好像比之前少了些,不过老人的目光中,好像又多了。 等到易年把小院中,药房里所有的药材都整理好后,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包裹,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后,变成白雾,在冬天夕阳的照拂下,升腾消失... 把药材分成了几份,整齐的码放好,来到了师傅旁边,躺在躺椅上,喝了口茶。 老人没有看着徒弟,说了句: “茶桌旧了,明天做个新的吧” “好,师傅” 第二天,第三天。。。 竹园每天都会少点东西,小院里,每天都会多点东西。 桌椅板凳,扫地扫帚,书桌笔架,房檐挂花。 易年也不清楚,向来说着自己总砍竹子的师傅,最近怎么不说了。 等到了小院中的常用之物换的七七八八后,老人说着: “差不多了” 易年也就不再继续砍竹子了。 晚间时候,还是师徒俩,靠着躺椅,喝茶聊天。 “想好了?” “想好了。” “什么时候走?” “节后就走,趁着这几天,把药材送完。” 易年自那天起,又开始了和平时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的送药之行。 今天早上,小愚来了。 不知道是来给师徒俩改善伙食,还是什么。 碰见拿着大包小包出门的易年,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院里。 易年也没说什么,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往镇里去了。 从青山镇村口的石碑出来,感受着身后众人的目光,不敢回头,沿着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回了青山。 师傅在中厅坐着,厨房里,小愚在忙着... “师傅,我明日走了后,你要是不愿意动,就让小愚过来,帮我把书晒晒,总放在后屋,时间长了,会潮。” 见师傅说着不用管竹园的声响,两个人还是和酒后一样,在躺椅上,喝着茶水聊着。 西屋的小愚,还是在酣睡着。 “给你的东西,自己带走吧。” “太多了,竹篓放不下,我又不是不回来,带着做什么。” “用上的时候,没有不方便,师傅有办法。” “那听师傅的。” “想好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找东西,总归有点茫然。” “有缘,自会看见” 天元历,九九九七年,也不知道是谁统计的,反正现在都是这个说法。 这年初春,十九岁的易年,第一次,要出青山。 屋里小愚还在睡着,师徒俩聊到了半夜,都没回屋,就在这躺椅上休息。 早上的阳光提醒了师徒二人。 易年见了日出山头,起身做了饭,饭后,收了碗筷,打扫了下屋子。 把大竹篓放在门旁,转身对着师傅站立。 而后跪下,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额头有些红,眼角有些红。 背上装着换洗衣物和吃食的大竹篓,推开院门,然后关上。 沿着走了多次的五里山路五里乡路,不是去青山镇, 而是, 出了青山.... 西屋的小愚午时带着宿醉醒来,到了中厅看着老人一个人在躺椅上坐着,看着竹园。 问了老人: “老爷子,走了?” “嗯,走了。” 魁梧汉子有了点泪意,嘴上说着: “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人喝了口茶,终于有了表情,微笑着说道: “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就是不知道回来时,我这一园竹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章若愚也知道易年爱砍竹子,对着老人说道:“就砍几根嘛,没什么好心疼的吧老爷子,那可是你徒弟。” “是啊,自己的徒弟” 章若愚看了看时间,中午了,便去厨房给老人炒了几个小菜,没有喝酒,安静的陪老人吃着。 正在吃饭的老人开口问着: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易年送了一个机缘给了一个小和尚?” “知道,易年说过。在青山镇上的人都传开了,说那大师是修行之人,法力无边。易年能与这样的人交好,还挺不错。” 章若愚只是给老人夹着菜,没吃。回答着老人的问题。 老人又问道: “你羡慕吗?” “有啥好羡慕的,那机缘又不属于我。我一个山野村夫,也没那么大的志向。娶妻生子,多种点地,卖点钱,给媳妇添几件新衣裳,比啥都强。” 章若愚憨厚的回答着,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羡慕。 老人吃完最后一口菜,笑呵呵的对着章若愚说道: “那老夫送你一场机缘,你要不要?” (第一卷,完) 第38章 晋阳城南 青山向西,十里之处,有个镇子,叫青山镇。 青山镇,向西二百里,有个小城,叫晋阳城。 说小,这座城占地却很大,比起北祈七州的知名大城,包括贵为皇都的上京城,也不差几分。 不过繁华程度,远远无法和其余大城相比。 这里虽然地大,人口却很少。 特别是最近十几年的时间,有能力搬走的都搬到了别的城里。 剩下的不是条件不允,就是故土难离。 城北,是一片草原,名字叫做落北原。 落北原,北部边缘接着极北之地的阴山,西面一直延伸到北祈与西荒的天然屏障,天虞山。 西南方向则长到了北祈的修行名地,北落山。 而东南面,与数个北祈边境要塞接壤。 这些边疆要塞一字排开,像一堵墙一样,将落北原和北祈疆土分开。 城池一字排列,城中常年有军队镇守,防御着随时来犯的北疆妖族。 而晋阳城,就是这北面要塞中,最东边的一座小城。 北祈与北疆妖族的战场,便是这落北原。 草原广袤,野草丰盛,其中不乏走兽飞禽。 多年的战争下来,挖地三尺,可见尸骨,所过之处,风中带腥。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是野兽飞禽的天堂。 草原上人烟稀少,罕见踪迹,除了靠打猎为生的猎户,这片草原很少有人踏足。 当然,不包括来犯的北疆妖族和出城御敌的北祈军队。 而晋阳城,靠在最东面。 往南千里之外,就是天下圣地,圣山。 虽然看上去距离有些远,不过圣山威名在外,就连北疆妖族都惧怕几分。 而且百年前,圣山有二人,在北疆妖族的腹地大肆光顾了一番后扬长而去,给当时的妖族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所以北疆妖族向来很少去这小城附近。 算是这北线诸城中,战乱最少的一个。 就因为这样,城里的军队也最少。 可就在十几年前,也不知道北疆妖族为何,发了疯一样的攻打晋阳城。 因为守军不足,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城中损失惨重,无数百姓惨死在妖族手下,剩下的也都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妖族入了城,没有继续南下,不知道是怕圣山威名,还是别的什么。 抢夺一番,就弃城而去,趟过草原,回了阴山。 自那后,虽然北祈派了重兵把守,可还是难阻百姓离去的步伐。 因为没有人知道,城破了一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尽管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妖族来犯,可人还是越来越少,城,也越来越小。 不过比起青山,还是大了许多。 晋阳城南门,门外是一条宽阔的官道,不过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 道路两旁,都是不太茂密的树林,林中的树不高不大。 看着年头,应该也就是最近十几年种的。 初春的季节,树上刚发了新芽,远远看去,挺绿,近看,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比起青山的林子,倒是真差了不少。 此时,距离城门几里的树林中,一棵小树下,有一位少年,靠着树,吃着东西,正在休息。 少年身上穿着青色的布面衣衫,上面干干净净。 白净的小脸,有些灰尘,应该是在赶路时沾上的,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因为累了休息,懒得擦。 十八九岁的样子,但却能在眉见看见一缕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和。 身旁放着一个硕大的竹篓,比起常规的大小,这个竹篓大的有些夸张。 里面放了一些衣服,和身上的青衫布料差不多。 除了衣服和日常用物外,还有几颗青草,看着像是药草,具体不知道是什么。 两本有些旧了的书也放在竹篓里,手上还拿着一本,此时正在吃着东西,胡乱翻着。 初春的天还是有些冷,不过少年好像也不是太在乎,就那么安静的在树下坐着。 阳光洒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了点暖和,张开手臂,伸了伸懒腰,一双小手,说着袖口滑出。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次出了青山的易年。 自前几日易年出了青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地方在哪。 索性,就沿着官道,向着西边走去。 心里也不清楚具体要去哪,只是随意的走着。 夜间累了,就找处安静地方休息,反正对常年长在青山的易年来说,野外过夜,特别近几个月,是常有之事。 背上的大竹篓装了不少东西,也不用为了肚子发愁。 没有要去的地方,路就走的慢些,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来到了晋阳城外。 犹豫着要不要进城,正巧此时饿了,就放下竹篓,在路边找了棵小树,靠着坐下休息,也寻思着一会要干些什么。 就在易年吃着东西休息的时候,正前方的树林里,走出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黑影小心翼翼的来到易年面前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句话也没说,就在那里盯着易年。 易年被黑影吸引,向前看去。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人,看着身高也就堪堪能到易年肩头。 易年只是正常身材,所以黑影,小了一些。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不过破破烂烂,袖子上没有多少布料,能看见胳膊上的肉,有点脏。 下身的裤腿儿,边缘已经起了倦,上面几个破洞,风应该都能灌的进去。 头发长得很长,很黑,很乱。 长长的头发把脸部完全挡住,不过即使不挡住,可能也会同身上一样,满是泥土尘埃。 透过发间,易年看见了一双大眼睛。 眼睛看上去与常人不同,瞳孔比常人略窄,有些竖直之意,不过只有一点,不细看,倒也瞧不出来。 易年见了,只觉得有些大,有些亮。 一个小乞丐,易年心里想着。 而后,看到那双眼睛,其实不是在盯着自己,而是在盯着自己手中的干粮,立马明白了过来。 站起身来,拎过竹篓,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擦了擦手,用纸垫着,从里面拿出了两块干粮。 又拿起水壶,朝着小乞丐走去。 小乞丐看见易年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过还是站住了,只是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易年见了,马上开口对着小乞丐说道: “小朋友,别怕,我就是给你拿点干粮”,说着,站住脚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看着小乞丐。 易年本就生的斯文白净,年纪又轻,加之少时读了不少佛经,整个人看着温柔随和。又行医问病,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亲和。 小乞丐听了易年的话,又看见脸上的笑容,还真的没继续后退,而是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易年见小乞丐不动了,犹豫了一下,慢慢的继续向小乞丐走去。 到了近前,也没看清面容,依旧只有那双明亮的有些奇怪的眼睛,带着渴望的目光从发间透出。 伸手把干粮和水壶递上。 小乞丐有些犹豫,不过可能还是扛不住饥饿,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接过了易年的赠与,走到一边,蹲下默默的吃了起来。 易年心善,见了小乞丐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又走到刚才休息的地方,从竹篓里拿出钱袋,来到了正在吃东西的小乞丐身前,坐下。 小乞丐见易年坐在自己面前,还是有点怕,想要闪开,不过看着易年眼里流露出的心酸同情,终究还是没有挪动身子。 继续吃着。 易年看着,小乞丐吃着。 吃东西的小乞丐,露出了自己的嘴,不大,嘴唇很薄,吃东西时,没看见牙齿。 易年看着小乞丐,心里想着,这小乞丐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易年以前当然也碰见过乞丐。 青山虽然人少,不过从周边地区流浪路过的也还是有的。 易年也送过吃的,不过那些乞丐吃起东西狼吞虎咽,生怕被别人要回似的,吃的极快。 眼前的这个小乞丐,应该也是饿了,要不也不能盯着自己的干粮入神。 可是吃起东西却是细嚼慢咽,慢条斯理,一点也没有乞丐的样子。 易年看着小乞丐的小嘴一开一合,嘴角处也没有胡须,心里想着: 这么小的年纪,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却... 小乞丐虽然吃的慢,不过不多时,两块干粮也都进了腹中,抬起头,又看向易年。 易年见了,起身又来到树下,直接把竹篓拿了过去,放在小乞丐的身前。 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衣服铺在地上,用手扫了扫上面的灰尘,拿出几张纸垫在上面,然后把竹篓里的干粮,一共十几块,都拿出来,放在了上面。 小乞丐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易年,等易年弄好这些,伸出小手,指甲缝里还有些污泥。抓了一块干粮,朝口中送去。 依旧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的吃着。 易年也还和刚才一样,就在边上看着。 小乞丐吃完第三块干粮后,易年把水壶递给小乞丐,示意喝点水。 小乞丐看着,没有伸手。 易年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没毒,放心喝吧。” 说着,又向小乞丐递去。 小乞丐看着易年,又看了看水壶,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然后在易年奇怪的目光中,接了点水倒在手上,捧着水,放进了小嘴里。 易年和小愚抢一个水壶喝水是常有的事,就没想那么多,看着小乞丐的动作,心里想着: “哎呀,第一次见,自己喝完又递给别人,确实有些不礼貌。” 于是对着小乞丐说道: “抱歉啊,和我兄弟抢水壶,习惯了。” 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笑容。 小乞丐被易年说的一愣,但还是继续拿着纸上的干粮吃着。易年也没什么事,还没打算进城,就在边上看着。 第39章 小人听书 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看着,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人吃着。 春天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二人身上。 易年看着小乞丐,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医者的本能,开始观察起小乞丐,看了一会,微微侧脸,听了起来。 不过听了一会,便不再听了,继续看着小乞丐吃东西。 可能易年习惯了聊天,在小院里和师傅聊,在青山镇和村民聊,在邻村和小愚聊,在田间和仓嘉聊。 坐在这里看着小乞丐吃东西,没什么事,有些无聊,于是开口说道: “小朋友,你这是打算去哪啊?” 小乞丐听了,放下手中干粮,鼻尖轻轻指了指晋阳城的方向,又继续吃着。 易年见了小乞丐的动作,嘴上说着: “你是要进城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嘴里没有停下。 “进城找人吗?” 小乞丐摇了摇头。 “还有亲人吗?” 小乞丐思考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易年听着,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伸手把钱袋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大约一半,递给了小乞丐,嘴上说着: “这个给你,不是太多,不过我就这么多了,自己还得留点用着。” 可是手就这么悬着,小乞丐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易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不要?” 小乞丐点点头。 “嫌少?” 小乞丐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要,这钱又不是从嘴里拿出来的” 易年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小乞丐还是继续吃着干粮,没有什么动作。 易年想着可能用不到吧,那就算了,也不强求。 就是嘛,哪有硬要给人钱财的道理。 易年把刚刚拿出来的钱放回钱袋,扔到了竹篓里,也没什么事做,又开口问道: “那你是要从北面出城吗?” 小乞丐听着易年的话,抬起头看了看易年,眼神中多了一丝神情,好像是在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不过还是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易年见了,对着小乞丐说道: “这些干粮你拿着,一会到了城中,我再给你买点” 嘴上说着,又从大竹篓里拿出了一件新的布衣,看着应该也是刚买不久, 继续说着: “这衣服也给你,我没穿过,你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坏了,拿着吧”。 小乞丐再一次看向易年,也不知到底在看着什么,可过了一会还是和前面一样,摇了摇头。 易年见小乞丐摇头,只得悻悻的把衣服放回竹篓。 “那进了城再买吧,我的衣服你穿着确实有点大。” 小乞丐还是之前一样,不说话。 只是把嘴里的最后一块干粮吃掉,看着像是擦了擦嘴巴,然后起身,站在那里盯着易年。 易年见小乞丐盯着自己,这次不是干粮,是自己的脸,有些疑惑。 想着马上目光就会移开吧。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 易年一直被小乞丐这么盯着,也开始有了点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脸,疑惑的问着小乞丐: “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乞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用易年放在地上的衣服把剩下没吃的干粮小心的包起来,放进了竹篓里,然后走到易年身边,坐下。 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是安静的坐着。 看着身边小乞丐奇怪的举动,易年此时倒是不奇怪了,这小乞丐,正常了才奇怪。 两人就这么坐着休息,也不说话。 还是易年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你知道城外是哪吗?” 小乞丐点头。 “落北原很危险的,非要去吗?” 又是点点头。 易年见了,也不再多说,起身从大竹篓里翻了半天,拿出了一本古朴小书,坐在小乞丐身边,翻看起来。 小乞丐看着易年看书,终于有了点动作,头上倾斜,用眼角的余光,也看着易年手中的书。 易年看了一会,发现小乞丐也在朝着书上看,转头问道: “认得字?” 小乞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认得不全?” 小乞丐这回只是点头。 易年笑了笑,说道: “我读给你听” 小乞丐这次没有了什么动作,只是专心的看着易年手上的书,好像在等着易年开始。 易年见了,又笑了笑,也不多言。 坐直了身子,把书拿在两人中间。 在这官道旁的树林里,语气轻柔的给这小乞丐读起了手中的书。 小乞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也没了动作。 午时的春天,冷意渐少,树上的新芽努力的冒着头,树下的两个,一个读着,一个听着。 声音自口中传出,好像飞进了树林中,又好像飞进了青空里。 陪着早春时节的浅浅绿意,发芽生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身子都坐的有些僵了,易年手中的书,也终于是读完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身骨,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水,这次没有递给小乞丐,扣上盖子收好。 小乞丐听易年读完了一遍,抬头看着正在喝水的易年,一双大眼睛里,多了点疑惑,不过易年看来时,又瞬间消失。 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易年喝完水,对着小乞丐说道: “喜欢听吗?” 小乞丐点点头。 “那这本书送你了,没人给你读的时候就自己看吧,不认识的字,以后总会认识。” 小乞丐听着这话,看向易年,刚刚消失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易年见了小乞丐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书也不要吗?” 小乞丐这次既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易见走到小乞丐边上,把书轻轻放在小乞丐的腿上,说着: “收着吧,想看的时候就自己看看。” 而后坐在小乞丐旁边,看着官道的方向,继续休息,也不再说话。 小乞丐看着易年放在腿上的书,脏兮兮的小手犹豫了半天,轻轻的在书上摸了摸。 书面上没有名字,只是看着有些陈旧。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打开书,自己看了一会,把书递到易年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书页上的一处。 易年看见递过来的书和指着的手指,笑了笑。 对着小乞丐说着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碰到不认得的字了。 翻着,指着,说着,听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到了晚上,树下的易年已经有点看不清书上的文字了,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对着小乞丐说着: “明天吧,现在看不清了,要是再看下去,眼睛都快瞎了。” 小乞丐这才回过神来,好像才意识到天黑,可能书看的入迷,忘了出城的事情。 把书轻轻合上,放在怀中藏好,目光又放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看着小乞丐,笑了笑,而后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都装进了竹篓,对着小乞丐说道: “天色晚了,城外有些凉。要不你一会和我进城,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你是要从北门出城还是去哪,你自己决定。” 小乞丐也起了身,看着易年,依旧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只是往易年身边走了走,然后站定,不再动了。 易年见了,也明白了小乞丐的意思,背起大竹篓,转身朝着官道的方向,向着晋阳城走去。 而身后的小乞丐,见易年走了,也默默的迈开了腿,在后面紧紧跟着。 二人向着晋阳城的方向没走出多远。 易年突然停下,回头向后看去。 而身后的小乞丐也在同时回头,向后看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紧的盯着树林深处的方向。 易年听着,小乞丐也在听着,只是不知到底在听什么。 片刻功夫过后,从树林里出来一个人,步履蹒跚,虚弱至极,脚下无根一般,一步三晃。 喘着粗气,向着易年二人的方向走来,那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么了,安静的一动不动。 背人的那人看见易年和小乞丐,挣扎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口袋,中气不足的对着二人说道: “有没有吃的,我买....” 第40章 少一楼 易年看见前面那人,身着北祈军队制式的白色铠甲,比小乞丐身上的衣服还破了几分。 上面都是被刀剑劈砍的痕迹,有些地方直接砍透,有些还没砍透,不过也仅仅是连着,看着随时要断的样子。 砍透的地方,透过缝隙看见里面,有被草草处理过的伤口,不过动作的幅度太大,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脚下的军靴此时只剩着左脚上的一只,右脚上,只有一只白色的袜子,现在也脏的发黑。 腿上,手臂,胳膊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很多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看着愈合了又因为动作的原因,裂开了。 易年远远见的时候,看出是刀剑所伤。 到了近处看着男子,脸上比小乞丐还脏,胡子应该几天没刮了。 面色苍白,虚弱尽显。不过即使脏了,也能从眉宇间看到三分英气。 受伤很多,可行动间却没太受外伤影响。 是位境中之人,虽然境界不高,只到初识巅峰,但这些寻常伤病也能克服。 就是此时太过虚弱,不知道是赶路太多还是与人交手所致,体内元力透支过度。 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那人走到离易年和小乞丐不远的地方,实在是撑不住了,向旁边倒了下去。 手里的那个精美布袋还在朝着易年和小乞丐的方向晃着。 易年见状,立刻往那人近处走去,几步的距离瞬间到了,伸手去扶摔倒的二人。 可身后的人即使摔倒了,还是没有反应,看着样子不像是睡了。 背人的人此时也极其虚弱的躺在地上,只有手中的钱袋还虚弱的举着,晃啊晃。 嘴里还说着: “小爷有钱,买点吃的...” 易年和小乞丐赶到二人近前,小乞丐扶起穿着军装自称小爷的男子,靠在树上。 易年走到后面,想把另一个人也扶起来,不过等把那人翻过来放平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见那人脸色发青,嘴唇毫无血色。 勃颈处七八条紫色的痕迹,顺着腮下,向着胸前延伸。穿着和自称小爷的男子一样的铠甲,不过没那么多破损。 易年刚要仔细看看,就听到后面的自称小爷的人虚弱的说道: “小兄弟,有没有吃的,小爷有钱,卖我点...” 易年听了,把身上的竹篓取下,放在原地,继续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小乞丐把男子扶起靠在树下,走过来,从竹篓中拿出自己刚刚没吃完,还剩下的几块干粮,转身给小爷男子拿去。 自称小爷的男子看见小乞丐递过来的干粮,瞬间双眼放光,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实在太过虚弱力竭,用了两次力,都没能起来。 小乞丐见了,往前走了几步,伸手递了过去。 男子也不管小乞丐手脏,接过来就开始大口的吃起。 几块干粮瞬间下肚,看那样子,差点连手指都吞了进去。 小乞丐看见男子吃完,把竹篓里的水壶拿出,看了一眼易年。 易年见小乞丐看着自己,说了句: “给他吧,干粮噎。” 小乞丐听了点点头,把水递给了靠在树底下休息的男子。 男子见了水壶,又是挣扎着想要爬起,不过还是和刚才一样,用了半天的劲儿,屁股还是没能离地。 小乞丐又一次走过来,把水递给男子,男子拿了说着谢谢就开始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声音响起。 喝完把水壶放在一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嘴里说着: “这是小爷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谢谢你啊小朋友。” 小乞丐听了这三个字,愣了一下,看了男子一眼。 走到男子身边,拿起水壶,转身放到了易年的竹篓里,再无多余动作。 而那边的易年,此时正在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看见身上除了几条紫色痕迹,全身再无外伤、虽然穿着军装,却可不是很合身,不像自己的。 易年看了,是个普通人,不曾修行。 又拿起手臂,诊起脉,脉象十分虚弱,时隐时现。 放下手臂,俯身听了听,没见内府之伤。 全身上下又检查了一遍,也没有骨折痕迹。 这时刚才在树下恢复了一些体力的那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晃的走到易年身边,将手中的布袋递给易年,说道: “小兄弟,你拿着,谢谢你了,我得带我朋友去城里找个郎中,我这朋友受了点伤”。 说着,把精美布袋塞到易年手中,伸手就要去扶躺在地上的青年。 易年伸出手,抓住这自称小爷的男子的手臂,不让他去扶倒地的青年,嘴上说着: “现在不能动他” 被抓住手臂的男子转头看向易年,口中有些疑惑问道: “为什么?” “中毒了,毒素进了血里,一动的话去全身血液流动加快,死的更快。” 易年说着,一边放开男子的手,开口解释着。 “你说什么?死?中毒?我这朋友只是在我与人争斗时无意间中了一掌,昏了过去。怎么会中毒呢?” 自称小爷的男子对着易年焦急的问道,带着三分英气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易年。 易年也没过多解释,挥手从自称小爷的男子腰间抽出佩剑,在袖口擦了一下。 没等男子反应,直接在此时正躺在地上的那人手腕处划开了一个小口。 自称是小爷的男子看见易年划伤青年,瞬间就急了,刚要动手推开易年,就看见易年手指着地上,示意自己看去。 小爷男子见易年如此,收了手上力气,有些质疑的看向易年手指的方向。 而后,便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了。 只见那人手腕,被易年划开的地方,正往外流着黑色的血液,血液滴在地上,地上的草地在黑血的作用下,瞬间像是被点燃一般,冒起了丝丝青烟。 青烟过后,草地枯萎,焦黑一片。 男子见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愣了。 易年把剑重新插回男子腰间,仔细看了一会地上的血液痕迹,对着男子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与人交手的?” “三天前” “杀手” 易年轻轻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杀手?为什么?” 男子问道。 “你这朋友中的毒,叫无一血毒。一个杀手组织的专用剧毒。” 男子听了易年的话,直接从地上猛地站起,看着易年,双目瞪的老大,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 “少一楼?楼中出手,必少一人的少一楼?” 易年看着此时极为震惊的男子,想了想,对着男子说道: “应该是,家中后屋的书上见过。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无一血毒就是出自你说的少一楼。” 易年说完,把方才的布袋又放回了男子手中。 男子听了易年这话,脸上急意还在,像是在想着什么。 刚才见了朋友情况,就算自己对毒药特药没有了解,可也能看出确是中毒。 加之最近几日一路奔逃,身上之人的种种表现来看,也绝不是昏了那么简单。 可当时一路逃命,根本来不及多想。 此时被这少年一说,种种迹象想来,心下已确定了八九分。 但是中毒男子身份特殊,万事不得不小心。 从落北原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天,原本打算从北门进城,可不知为何,城门封闭。 这才从东面深山绕到此处。 腹中饥饿,刚好偶遇二人。 可在路上碰巧遇见之人,竟能认得这等奇毒。 几句话间,还能知晓与自己交手之人是少一楼杀手。 想到此处,目光开始打量起易年与小乞丐二人。 心里,对二人的身份,不得不重新估计。 易年见了男子如此,有了一些无奈的苦笑,想着,太过年轻的医生,还真的是难啊。 可这不能怪易年,从没外出行走,哪能知道人心复杂,还以为男子是在怀疑自己的医术。 不过也不怪眼前男子,开口对着男子说道: “你朋友身上紫痕如果蔓延至胸口,只怕神仙难救了。” 男子听着易年说道,也顾不得怀疑,瞬间有些慌神。 也没心思再想,命要是都没了,考虑这些的意义也不大了。 快步上前,抓住易年的手臂,焦急万分的对着易年问道: “小兄弟,既然你认得这毒,能解吗?” “这毒在万毒之书的《尽世毒》中有记载,没有解药,中之即死。不过可以试一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你这朋友性命。” 易年一边把手臂从男子手中拿出,一边说道。 男子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弯腰鞠躬,对着易年说道: “求小兄弟救我朋友性命,此等大恩,周晚难忘,日后必有重谢。北祈境内,摘星揽月,无不应允。” 说着,向易年深鞠一躬。 第41章 小爷周晚 易年见了,上前将眼前自称周晚的男子扶起,说着: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这毒我也是第一次见,只能试试。” 周晚听了易年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对着眼前真诚的少年说道: “小兄弟,拜托了” 易年点头,离了周晚,来到中毒男子身前。 此时的周晚也走了过来,问道: “要怎么救?” “放血” “放血??” 周晚听了易年的话,有些惊讶。 “对,放血,只有放血才能减缓毒发时间。从中毒时间和紫痕的蔓延程度看,最多今晚,便会没命。 可解毒需要时间,具体要多久我不清楚,所以只能先放血,延缓毒发时间,能不能成,就看你朋友的造化了。” 易年向周晚开口解释着,而手中也没停歇,把周晚腰间佩剑拔出,将方才开的小口扩大,又在另一边手腕也开了小口,黑血瞬间涌出。 等着黑血流出时间,在男子周身几处穴位用手指点了几下。 过了一会,易年看见伤口处竟然起了冰霜痕迹,伤口有被冻合的迹象。 等着中毒男子放血的时间,第三次抽出周晚的佩剑,仔细的看了一下。 这剑通体光亮,长约三尺,剑柄处纹着雕花。寒光闪现,摄人心魄。易年看来,确是一口上好宝剑,绝非凡品。 易年看了一会,把剑还给周晚,来到正在放血的男子面前,端详起来。 半盏茶功夫,对着周晚说道: “此地不适合救治,现在血放了,可不知蔓延速度究竟如何,得找个安静地方。” “好,那现在进城?怕是一会晚了,这南城门也关起来了,小兄弟?” 周晚问着,把清霜宝剑插回腰间。 “一会做个简易担架,你我二人抬着,在城中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易年看着男子的双手手腕处已经冻合,也省了止血的麻烦。就是看着满地焦黑,心里也没把握到底能不能把眼前之人救活。 周晚是个火爆脾气,听了易年的话,转身进了树林。不多时,抱着几根剔了皮的粗壮树枝出来。 看易年还在看着自己朋友,便和小乞丐两个人忙活起来。 没多大功夫,担架做好,二人将男子抬到担架之上,自己在前,易年在后,便要将男子抬着进城。 刚要走,想了一下,把自己和男子身上的军装脱下,借了易年两件便装换上,嘴里说着省些麻烦,易年也不知为何。 都准备妥当后,小乞丐见二人要走,便把易年的竹篓放在身后想要背上。 周晚见了,说了句,哪有让小朋友干活的道理。拿过竹篓,背在了自己身上,和易年二人抬起担架,向着城中走去。 小乞丐看了看周晚易年二人,犹豫了一下,也迈开步,在后面安静跟着。 易年看着周晚,虽然受了些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对他一个境中之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抬着担架看了男子几眼,又打量起前面的周晚。 这人虽说嘴上有些皮,都落得了这个地步,还一口一个自称着这小爷。 不过为人还是不错,对自己朋友也仗义有情。 还是那句话,都落得了这个地步,也还是带着人一起逃命,没想过放弃。 易年心里,对这个小爷,也多了几分好感。 在城门守军简单的盘问下,没生什么事端,三人进了城。 就在三人进城后,刚才易年给中毒男子放血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二人看着年轻,不过刚刚从远处只一会功夫便到了此处,应该也是修行之人。 女子一身红衣,身材玲珑,虽不施粉黛,却也美艳无双。 男子一身黑衣,面容冷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二人来到方才易年救治中毒男子的地方,看着地上的焦黑痕迹,思索了片刻。 女子有些生气的开口道: “这几个废物,对付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还能失手,差点误了大事。不过还好,那人中了你的无一血毒,看这血黑程度,应该是活不了了。” 而后看向男子,笑着说着: “笑,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被女子美艳女子叫做笑的男子此时也看着地上痕迹,听了女子说话,看了女子一眼,想了想。 说道: “不好。” 而后,转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女子听了男子回答,看着远去的背影,嘴里嘟囔着说了句,确实不好。 追着男子的方向,一会功夫,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城中三人,此时也找到了落脚地方。 周晚在前面走着,背着易年的竹篓,抬着担架。 易年是第一次来晋阳城,后面跟着,让周晚带着。 小乞丐在两人身后,也静静的跟着,大而发亮的双眼,时不时的扫过二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周晚一声就这了,三人停下脚步。 身旁,一间装修华丽的客栈,出现在眼前。 易年打小在青山,还是第一次见得如此华丽的建筑,也不住的打量了起来。 还没等仔细看两眼,前面的周晚开口问着: “小兄弟,就这,你看行吗” 易年点了点头,周晚见了,便在前面先走,二人抬着担架进了门。 小乞丐见二人进去,静静的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里面,目光中还有一丝犹豫。 就听见里面周晚喊道: “小朋友,进来,小爷请你吃饭。” 小乞丐听了,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跟了进去。 进了客栈的二人,到了店里,将担架放下。 周晚朝着柜台走去,把那个给了易年几次的精美布袋拿出,直接仍在了柜台上,嘴里说着: “你们这剩下的空房,小爷全包了,这几天先别接待客人,袋里钱财足够了”。 易年听见布袋落到台面的声音,和自己的布袋声音有些不同,自己的是铜钱碎银,而周晚的布袋发出的声音,易年听的出来,是金子。 客栈老板从二人抬着担架进来时就开始看着几人。 抬着担架的俩人看着年轻,身上的衣服很新,不过一看就是便宜货。背着寻常人家才用的竹篓,后面还跟着个小乞丐,料想也不是什么贵人,这大晚上的,还来打搅自己休息。 此时听见周晚的语气,脸上更是有点不悦,不过还是出于生意人的本能,拿起周晚扔下的布袋,打开看了一下。 就这一眼,老板顿时两眼冒光,眼睛看着都要掉进去了一般,脸上刚才的不悦瞬间消失,换上的是十分谄媚的笑容。 将布袋放到袖口,立马出了柜台,嘴里高呼着: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几位快里面请,小二,好酒好菜招待着,瞅着干啥,还不快去。” 易年见了老板的表现,看着这人变脸还真快,顿时有点想笑的感觉,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 周晚没管老板的表情,看着老板说道: “有没有安静地方,我朋友要休息。” “有有有,贵客要安静的地方自然有” 便招呼着伙计上前要去抬那此时正放在地上的担架。 周晚伸手拉住老板,说着: “不用,自己来,你前面带路就行。” 老板听了,见客人如此说,也只得照办,弓着身在前面引路,嘴上说着: “客官请。” 老板在前面带路,易年周晚二人又抬起担架,后面跟着小乞丐,三人跟着老板向后走去。 客栈老板在前面带路,几人出了客栈后门,穿过一条修的十分精美的走廊,不多时,到了后院一处地方,有个小院,几间屋子。 老板领着几人进了小院,从怀中掏出钥匙,对着周晚说道: “客官,这是小店最好的几间上房,小院僻静,不会有人前来,安静至极,客观可还满意。” 周晚此时抬着人,心下也急,没那功夫细看。 对着老板说道: “行,就这吧,小爷不叫你们,你们别过来,去忙吧。” 老板听了,点头称是,嘴里说着有事尽管吩咐,放下钥匙,沿着刚才的走廊,回了前院。 三人看了下房间,选了中间的一间走了过去,小乞丐拿着钥匙开了门,二人将担架放下,把中毒男子抬到了床上。 现在时间紧迫,易年也没来得及看看这最好的房间到底什么样,将人放好后对着周晚说到刚才周晚对着店老板说的话: “你们先出去吧,我不叫,你们别进来。” 周晚看着易年,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着拜托了,转身出了门,在门口回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小乞丐看了看易年,易年冲着点了点头。没说话,也转身出去,坐到了门外另一边的长椅上。 第42章 无一血毒 易年见二人出去,随后关上门,来到了受伤男子身前,拉开衣服,看着那几条紫痕。 从城外到这里,三人脚程不慢,没耽误多少时间,可看着紫痕,好像又向着胸口靠近了几分。 易年也不再犹豫,拉过椅子坐在男子身前,右手悬于男子上方,停下后,青光涌出,直透男子身体。 不错,易年的救治办法,还是青光。 男子所中之毒,乃是天下奇毒,连解药都没有。 这无一血毒易年在后屋收揽天下万毒的《尽世毒》上见过,寻常之法根本不能解。 中毒之后,毒素会侵入血液,等体内血液完全变黑,神仙难救。 而且毒在血里,顺着全身游走,所过之处,尽是毒血,根本不可能解,所以才有如此威名,在《尽世毒》中,都能排在前面。 虽不是最靠前,但也无解。没排在前面的原因只有一个,虽毒,却不会瞬间毙命。 但是等待死亡,总会比死亡难熬。 而恰好有此特性,才给了易年一点机会,易年才会在树林中说,可以试试,但是不一定能解。 此人中毒时间较长,又接连奔着逃命,虽然是周晚一直背着,可没法休息,现在毒素蔓延的情况,很不乐观。 易年也知道寻常之法此时怕是没用了,二人退出门外后,便毫不犹豫的用起青光。 青光在易年的控制下,慢慢的在男子体内游走,感受着体内情况。 少时,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嘴里说着: “这毒,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啊。” 易年观察着,现在的毒,已经都融进了血里,等全身血液完全变黑,这命,也就没了。 想着,稍稍动了动身子,手掌用力,青光闪现,将男子全身都笼罩了起来。 除此外再无动作。 这只是表面上,而此时男子体内,易年的神奇青光,正在将血液中的毒素一点一点的剥离。 没错,就是剥离,青光仿佛是一只只小手般,在血液中抓着毒素,一点一点,向外拉去。 可这全身毒素岂止万千,易年只用青光剥离了一小会,心神便已经耗去了小半。 不过,随着毒素被剥离出来,被青光包着,送到手腕伤口处排出体外,随着还流出了一点血,此时,有些红了。 易年见了,心里想着,还好,有用。 不过很快又沉下脸,虽然作用是起了,但是同时控制万千青光,对自己的心神精神消耗太大,怕是不能坚持太久。 但瞧着身上紫痕,男子,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看见从手腕伤口流出的有点红意的血水,眼神一转,想到了个办法。 小心的将两手手腕处的伤口开大,任由着血水流出。 易年想到的办法还是放血,自己知道,人体血液珍贵,可只是流出一部分,控制好量,不会对性命造成影响。 最多就是虚弱些,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此时多放出一点带着毒素的血液,易年就能轻松一点。 看着血液流出,感觉差不多了,将伤口止住血,又开始用青光清着毒素。 与以前在体内用青光除黑气时不同,黑气虽然要命,但终归是虚无之物,能穿体而行,虽然难缠,可远没有这毒素费神。 毒素实体,只能一点一点耐心剥离。 一个时辰过后。 在心神消耗到了自己的极限,易年停了青光。 此时地上,满是黑色毒素毒血,在地上石板上,慢慢往下渗着。 额头满是汗水,身上也湿了大半,不过也没来的及顾着自己,抬着头,向男子胸前看去。 从勃颈处顺延而下的紫痕,看着快到了胸口附近,可是按照中毒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慢了下来。 易年稍微松了口气,嘴上说着: “有效是有效了,但能不能救回,得看你的命了。” 而后,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门外一直等着的周晚见易年出来,立马上前,开口问道: “小兄弟,怎么样?” 易年此时疲累,走到刚才周晚坐着的地方,也坐了下来,看着周晚也跟着过来,开口说道: “有机会,但是我得休息会。” 说完,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周晚也是着急,看着易年休息,还想发问,不过看见易年苍白的脸色,额头细汗和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还是闭上了嘴。 虽然不知眼前少年到底怎么治的,可是看着此时的状态,想来也不会太轻松。 看了看少年,没有继续说话,转身进了屋中,看自己的那位朋友去了。 易年在外面长椅上休息着,小乞丐此时也在旁边安静的等着,发间漏出的大眼睛看着易年,目光中有思考之意,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年的青光神奇,从偶然得到时自己就知道。 当时自己欣喜好久。可是后来发现,青光对心神的消耗实在是太大,如果只是用来探查,自己对这消耗还可以承受。 可如果是使用青光做些精细动作,特别是凝成实体时,消耗心神的速度十分夸张。 易年试过,如果自己的心神耗空,青光虽然还能离体,可是自己就有些控制不住。 当控制不住的时候,救人的东西,会杀人。 青光,易年教过师傅,教过小愚,还教过仓嘉,可是有些失望的是,他们都没能练出,易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情况如此,也只得做罢。 就在易年休息的时候,周晚从房间走出,看着易年,也同小乞丐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到了外面叫小二打了盆水,端进了屋,把地上的血液洗掉,出去把水倒掉,坐到了易年身边,等着易年休息。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易年睁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周晚,没有说什么。 转过头对小乞丐说道: “你去旁边屋子休息吧,天晚了” 小乞丐听了,摇了摇头,易年见了,也不再多说,捏了捏脖子,又进了屋中。 屋中易年治着,屋外二人等着。 一个时辰过后,易年再次脸色苍白的出来,坐在椅子上休息,周晚还是拿水盆进去,收拾完了便出来。 小乞丐还是同刚才一样,安静的坐着,看着二人。 同样的事情重复了几次,直到春天的第一缕阳光将这晋阳城叫醒,易年第四次从屋中出来。 周晚见了,以为易年还要休息,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可这时易年开口了, “毒素应该是清干净了,不过你的朋友还在昏迷,什么时候能醒,不太确定,估计要个三五天吧。” 周晚听了易年的话,看着眼前劳累了一晚的少年,最开始对易年和小乞丐二人身份的那点怀疑,随着易年的话,在此时一散而空。 激动的走上前去,抓着易年的手臂,大声问道: “真的?” 眼中满是惊喜兴奋。 易年把手臂拿出,看着周晚,有些无力的说道: “真的,一会叫人熬点鸡汤,你朋友失血过多,得补补。” 周晚听了,连忙称是,急匆匆的去了前厅。 易年见周晚走了,自己来到院子中间的小桌旁,拿起茶杯,连着喝了几杯茶,然后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清晨的阳光,也恰巧在这时,洒在了少年脸上。 少年,真的累了.... 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还是坐在门廊的长椅上,一夜未动。 此时看着易年休息,听着刚才说到里面的人救活了,一双大眼睛中,好像比之前的空无,多了点什么。 坐在长椅上,看着休息的易年,又思考了起来。 不多时,脚步声从易年耳中响起,小乞丐也朝着看去。 易年知道,应该是周晚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不过此时太累,实在是不想睁眼。 周晚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几个伙计,一人拿着两个大食盒,快步来到院间。 吩咐几人将里面食物摆在桌上,摆完,让几人先去忙着,等有事再叫。 几人出了院子,周晚对着易年说道: “小兄弟,吃点东西再休息,这昨夜实在是心里焦急,忘了这茬,抱歉。” 而后,对着坐在长椅上的小乞丐说道: “小朋友,过来,小爷请你吃饭” 第43章 有些尴尬的聊天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闻着饭菜的香气,慢慢睁开双眼。一夜操劳,此时还真的饿了,对着周晚点点头。 转头看向门口的长椅,冲着此时还坐着的小乞丐轻声说道: “过来吃饭,凉了不好吃。” 说着,自己饿了,也不管礼貌不礼貌,直接拿起来筷子,挑着肉多的菜,夹了一大块,送入口中。 嚼了几下,心里想着,比自己做的好吃。 不过和小愚的厨艺相比,好像也没差多少。 想着,还有点想念那魁梧汉子了,当然,还有天天躺在躺椅上着看竹园的老人。 一夜时间滴水未进,此时听着二人的呼唤,小乞丐应该也是饿了,看了看,慢步走到了桌前,坐下。 小黑手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周晚见二人开吃,那自己也不客气了。撸开袖子,拉过椅子坐下,抄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吃着,一边嘴里还说着,这晋阳小城,还能有如此好吃的饭菜,实属不易啊。 易年听着,笑了笑,这周晚想来是最近几天饿坏了,现在吃什么都香。 看着周晚吃的越来越快,口中还不时响起吧唧声,自己也觉得这饭菜更香了些。被周晚渐渐带偏,也同周晚一样,开始吃的越来越快。 周晚一看易年学着自己的样子,那更不顾及形象了,都饿成这样,还要什么面子,感觉筷子都有点不好用,都想直接上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吃的快还好,可要是上手抓,太不雅,还是忍住冲动。不过手中的筷子,都快抡出残影了。 一旁的小乞丐还是昨天那样,慢条斯理的吃着,远处的菜也不夹,只夹自己近处的,细嚼慢咽,时不时看看二人。 这桌上三个人的吃相,两个青年男子大吃特吃着,毫不顾忌,像是怕晚下筷一刻就吃不到一样。狼吞虎咽,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而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人,慢条斯理,倒是最不像乞丐的一个。 不多时,满桌的饭菜,尽数进了三人腹中。大部分都是易周二人吃的,小乞丐可能也饿,不过远远无法和二人相比。 当桌面杯盘狼藉横扫一空时,二人同时向后仰去,靠着椅子,摸着肚子,一同发出了舒爽的呻吟。 小乞丐此时也吃完了,想要起身收拾桌子,周晚说着: “小朋友,不用动,有人收。昨天说请你吃饭,小爷可没食言啊。不过这饭菜确实不错,是小爷吃过的第二好吃的饭。”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乞丐坐下休息。 小乞丐听了周晚的话,慢慢坐下,大眼睛看着周晚,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也不知是在疑惑什么。 周晚见小乞丐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哈哈一笑,解释着说道: “当然是第二好吃的一顿,昨天你给的水和干粮才是最好吃的一顿,那可救了小爷一命啊。” 小乞丐听了,歪头看了看周晚。看了一会,便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可能觉得二人的饱嗝声音太大,又坐回了门口回廊的长椅上。 易年刚刚吃饱,也不愿动,就和周晚一样,靠着椅背休息。 屋里那人,毒解了,此时昏睡着,不知何时能醒,不过已经没有大碍。易年也放松一些,闲来无事,又开始打量起周晚。 这人相貌生的较好,眉宇间的英气,又提了几分气质。 看着比自己大个两三岁,估计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虽然穿着自己的寻常衣物,不过举手投足间,也能见些贵气。 昨天挥手扔出一袋金子眼也不眨,腰间佩剑更非凡品。 当自己说可以试试能不能救他那位朋友的时候,而后说着摘星揽月无不应允。 即使昨天穿着普通军甲,想来也不是普通军人。 唯一就是嘴上有些俏皮,一口一个小爷的称着,不过对人还算谦和有礼,从没称呼过后面坐着那小人乞丐之类。 看这样子,可能是哪座城里的公子哥吧。 不过易年就是此时无聊,看看想想,缓解下心神消耗,也没别的意思。 周晚见易年正看着自己,抹了抹嘴,疑惑的问道: “我脸上有饭粒?” 易年笑了笑,没有答话。 周晚又摸了摸,转头问向身后的小乞丐, “小朋友,小爷脸上有饭粒吗?” 小乞丐也同易年一样,不过没有笑,但也没有说话。 周晚看着二人的样子,也搞不懂,挠了挠头。见二人都不说话,也不问了,继续坐着休息。 初春的早上还是挺冷,不过随着日头渐高,小院也暖了起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三人身上,暖洋洋怪舒服,都更不愿意起身。 周晚大喊了几声,过来了几个伙计,其中一个又带来个食盒,阵阵香气从里面飘出,易年闻见,应该是熬得鸡汤,好像还加了些药材。 几个伙计来带院里,把三人吃饭的桌子收拾擦净。 又把鸡汤交给周晚,周晚起身接着,对易年说了声失陪一会,见易年点头,向着中毒男子的屋中走去。 刚到门口,易年喊了声等下,周晚回头,看见一根银针飞向自己,不过速度很慢,力道也不大,伸手接住,看向易年。 易年依旧没有起身,说了句小心些。周晚听后,明白过来,向着易年点点头,进了屋中。 不多时,从屋中出来,拿着空碗走到小院中间刚刚吃饭的桌子,将碗轻轻放在上面,又把另一只手拿着的银针交还给易年。 易年看见周晚递过来的银针,说道: “你先收着吧” 没有伸手去接,还是靠在椅子上坐着,晒着太阳。 周晚听罢,点点头,把银针收起,也坐下来,不过没有像刚才那样闭眼休息,而是看着易年,说道: “小兄弟,昨日大恩,周晚定会报答,日后若是有机会去了上京城,鞍前马后,绝无半句怨言。”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也不在靠着,正了正身,坐直身子,开口对着周晚说道: “周兄客气了,不需要什么报答,医者职责,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外出游历,除了些私事,本就想着治病救人,你那朋友命大,我刚见时也没太大把握,不过还好,终是救回来了。” 周晚见易年如此说,对眼前之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自己虽然不用毒,但是也听过无一血毒,中之即死,断无生还可能。昨天开始以为是这少年大话,可见了黑血焦草,和地上毒素,终于信了,自己朋友,中的确是此毒。 可就是这无药可救无人可解的奇毒,竟然被眼前的这个乡野打扮的少年救了回来,心里对易年的身份,不免好奇。 周晚是个火爆脾气,心里也藏不住事,平时行事风风火火,也没考虑那么多,对着易年问道: “小兄弟,你怎么会解这剧毒,看着你年纪,比我还小几岁,竟然有这等医术,周晚实在佩服。” 易年只认识周晚一天,听了周晚的话,自然不想提起青光,可也不想说谎,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就没说话,只是看着周晚。 周晚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自己,心里有了些后悔,暗骂了自己几句: “周晚啊,瞎问什么呢?这等秘术,怎么可能轻易示人呢?帮你救人就不错了,还问!能不能改改你这毛病,被你爹揍得次数还少吗?” 心里想着,脸上同时也挂起了尴尬的笑容,见易年不说话,开口对易年解释到: “小兄弟,是我莽撞了,药方秘术,本就是医者隐私,我这刚才说话不过脑子,在此给你赔个不是,你别介意啊。” 说着,向着易年弯腰点头,行了个礼。 易年伸手示意不用,嘴上说着: “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好细说,方才才没了言语,没有责怪之意,周兄不必如此。” 周晚听见易年的话,看着易年的白净小脸,也确实没有责怪之意,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对着易年说道: “这一晚上,净叫你小兄弟了,连名字都不曾问过,失礼之处还望保函。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日后我朋友醒了,总得知道救命恩人的大名啊。” “易年” “祖籍是哪?” “青山。” “青山?” “小地方,没听过也正常。” 周晚听着易年的回答,再一次尴尬的笑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两句。不过为了防止尴尬继续,又接着问道: “刚才听易兄弟在外游历,不知有想去的地方没有。” 易年听见周晚发问,想了想,说道: “也没有具体地方,我这次外出游历,主要是想找一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要是方便告知的话,和我说声,看我知不知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那地方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一片草地,一条小河”,易年开口向周晚说道。 周晚听了易年的回答,有些不信的问道: “没了?” “没了” 第44章 不用问 周晚皱着眉头,说道: “那可有点不太好找啊。这世间之大,草地小河之处,除了荒漠雪山,遍地都是。没有别的特征了吗?要是方便,说我听听,多个人,总能多些门路嘛。” 易年看着周晚,感觉到应该是误会了,以为自己还是有所隐瞒或者不方便说,便笑了下,说道: “不是不方便,也不是隐瞒,是真的没了,我只知道有一片草地和一条小河,别的都不知。” 周晚见易年眼神真诚,想来是没有隐瞒自己,而且找地这事,也没什么隐瞒必要。想到此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说道: “那还真是难办啊”。 相反,易年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说着,没事,要是有缘的话,自会找见。 周晚听了,拍了下大腿,嘴上说着: “没事,易兄弟,等我回了上京,去那‘不用问’问问,易兄弟的事情重要,不就是多花些钱财嘛,这事包在我周晚身上了。” 易年听见周晚口中的不用问,有些好奇的看着周晚,问道: “不用问?” “对,不用问,几十年前开在上京城的一个茶楼,号称知晓天下一切。不用客人发问,便能告知答案的‘不用问’。就是茶水贵了点,不过没事,大不了回去多求我家老爷子几天。兄弟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 周晚拍着胸口保证。 易年也有了些兴趣,开口对着周晚说道: “周兄客气,不过不劳烦周兄了。我这外出游历,也没个具体去处,今天得知竟有这等地方,此时也有了打算,等你朋友痊愈后,我想自己去趟那‘不用问’,就不麻烦周兄了。” 周晚是个急脾气,脱口而出: “很贵的!” 说完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满眼的歉意。 不过易年没气,看着周晚的样子,想着这人还真是心直口快,有点意思,便开口说道: “有手有脚,总能赚到的。” 周晚看见易年没气没怒,也放下心,坐下来对着易年说道: “易兄弟,我是无心的,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啊,我这破嘴,可是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你别介意啊。” 脸上还是带着歉意的神情。 易年看着周晚的样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会的,周兄心直口快,是个性情中人,这等性格,小弟喜欢的很。” 周晚看着易年,也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着。 此时的易年得知上京城竟然有这么个地方,要是真的能找到答案,问到那地方在哪,那就真的太好了,想着,心里也有了些开心,刚才思念师傅的小愚的心情,也好转了点。 而后看着周晚刚才大动作后的样子,身上,从自己借的衣服上,又有好几个地方殷出鲜血。 没多想,起身走到竹篓旁,背对着小乞丐和周晚二人,开始翻翻找找。 不多时,从竹篓里拿出了几块白布,一些草药,一个布卷,和两个捣药的药罐,走到周晚身前,将东西都放在桌上,对着周晚说道: “你身上的伤口太多,有些还没愈合,有点动作还是会流血。昨天情况急,看你是境中之人,这点小伤不碍事,就没管你,现在空了,我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下,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说着,打开布卷铺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固定着好些工具,小刀,镊子之类应有尽有,看做工,也十分精美,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泛着白光。 周晚此时心中有愧,听易年如此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只有两个字: “谢谢” 易年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断,拿起小刀,走到周晚身边,手稳心细,慢慢将周晚的衣服划开。有些地方的伤口已经和衣服粘合到了一起,想脱也脱不掉。 没一会功夫,周晚上身的衣物在易年的小刀下,尽数去除,露出了整个上身,几处大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此时正往外殷着血。 后面的小乞丐看见易年将周晚身上的衣物去除,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将目光放到了别处,不再看了。 可没过了多会,还是移回了目光,仔细的看着易年的动作。 周晚受的都是外伤,有些是刀剑所致,也有些是赶路时树枝划伤,看着密密麻麻,不过大都已经在初识境的修为中慢慢自愈了。 只有少数几处大伤,因为动作大些,愈合的没那么快,有些已经流脓。不处理的话,对他一个境中之人来说不是要命的事,但总归有些影响,留了疤也不好看,但是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乎留疤的问题。 易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专心,双手轻轻将周晚身上流脓的伤口清理干净,剃掉死肉,把伤口里不小心进的脏东西,也用镊子一点一点慢慢的移出。 全程专注,没有任何话语。 身后的小乞丐瞪着大眼睛,目光一直放在易年那双正在给周晚治疗的手上,安静看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周晚此时则是浑身颤抖,因为疼。尽管是剃掉一些死肉,可还是连着身子,剧痛钻心。 不过周晚是修行之人,忍耐力和身体状况本就比正常人要好出不少,此时也咬牙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是怕打扰到易年,或是怕被人嘲笑,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院里,三个人安静着。 周晚忍着,小乞丐看着,易年忙着。 等到把身上的伤口都清理干净,找到店小二要了一壶高度酒,拿着棉球,在伤口处和周围擦拭,防着伤口染病。 此时的周晚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掉落,嘴里发出了几声哼哼,不过不大。 易年听见,也没说什么,看着周晚能忍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心里,把对周晚的印象,从公子哥变成了有点骨气的公子哥。 小半个时辰过后,身上的伤口都处理的差不多,找了几颗草药,放在罐子里捣碎,涂在了伤口上,拿着用高度酒泡过的白布,将伤口小心的包起来。 弄完这些,呼了口气,松了松筋骨,拿出一件衣服,让周晚穿上。 拿衣服的时候,看着小乞丐的目光一直盯着周晚的后背。 朝着小乞丐问道: “想学?” 小乞丐把周晚背上的目光收回,又放在了易年脸上,看着易年的眼睛,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过来,太远了看不清,他腿上还有伤口,我还要处理,你在旁边看着吧”,易年语气温柔的对着小乞丐说道。 说着,也没等小乞丐表示,见周晚穿完了上衣,又用小刀从大腿跟处,将周晚下衣划开,两条大腿漏了出来。 抬头问了周晚一句,周晚脸红了一下,摇了摇头,易年见了,也没再问,开始着手处理腿上的伤口。 确实,那让周晚脸红的地方,是个男人都会保护的很好。 易年开始处理伤口的时候,小乞丐终于从后面,走到了易年旁边,蹲下身子,可还是有点不敢看,眼神中有些犹豫。 易年手上处理着伤口,眼睛也都盯在周晚腿上,可像是能看见小乞丐的眼神一样,专注处理伤口的同时,嘴上说着: “如果你想学,就不能怕,比这可怕的伤势有很多,现在连看都不敢看,以后怎么下手呢?” 说着这些,语气虽然有些严厉,不过还是劝慰多些,鼓励多些。 小乞丐听了易年的话,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什么,只是那双大眼睛,移到了易年正在处理的伤口时,眼中多了份坚定。 易年仿佛感受到了小乞丐的目光,在处理伤口的同时,小心的给小乞丐讲着,小乞丐时不时点点头,眼神,慢慢的向易年的专注靠拢。 周晚腿上的伤没有身上的严重,不多时,将伤口全部处理完毕,拍了一下周晚,示意好了。 然后起身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消毒清洗,小心擦干后放回布卷,重新包起来。在一旁放着。 又找了条毛巾,洗了后递给正在穿下衣的周晚。 周晚接过,擦了擦脸,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向后一靠,昏睡在了椅子上,只是接触椅背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应该是疼了,不过,没醒。 应该是太累了。 易年看着睡着的周晚,笑了下,将周晚扶起,抬进了另一间屋子。 心里知道,这周晚,是真的累了。 逃了几天不眠不休,此时朋友无事,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又全力忍着,等都处理完,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此刻,终于松了下来,沉沉睡去。 第45章 有女龙桃 易年把周晚安顿好,从房间出来,看见小乞丐还站在刚刚的地方,便走到小乞丐面前坐下,温柔的对着小乞丐说道: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我有很多的医书,等空了找给你看。不过我过几天有事,要去一趟上京城,那离这里很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乞丐还是从昨天见时的那个样子,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 等了半天,易年也不知道小乞丐在想着什么,又温柔的对着小乞丐说道: “昨天的书你还没看懂呢,不想听了?再说,有一技傍身,总好过去落北原送死。” 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等着小乞丐的反应。 又是思考良久,看着易年,终是点了点头。 易年见小乞丐的反应,有些开心的笑了笑,问着小乞丐: “你是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如果是不会,我给你看看,如果是不想,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不过你自己的名字总会写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也不能总叫你小朋友。一会我拿纸笔,你把名字写下,对了,我叫易年。” 易年还是同之前一样,看着小乞丐,等着摇头或是点头。 忽然间,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从小乞丐口中传出: “我叫龙桃...” 易年听了,愣了一下,心里想着:女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易年,这叫龙桃的小乞丐从刚见面时,长长的头发就将脸挡的严严实实,只有双大眼睛,能勉强看见。 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男装,还有些大,看不出体貌特征,只有瘦小,一路上话也不说一句。 易年刚见到时,看着小乞丐小小瘦瘦的,本能以为乞丐生存困难,有一顿没一顿的,长的不高,还是个小孩子,到自己肩头,也正常。 听小乞丐体内之音的时候,也难听出男女。 以前后山帐篷,第一眼能看出花辞树女的,那是因为花辞树的伪装本就不高明,所受之伤又要爆发,易年看的仔细,才能认出。 可这龙桃,易年见第一眼的时候,根本没往那处想,直到听见这声清脆女声,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方才看着周晚大腿的时候,有些犹豫,这男女之别,确实不好跨越。 不过以后跟着自己学医,这关总得过去,医伤治病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理那男女之别呢? 自己误打误撞,也不是什么坏事,易年心里想着。 龙桃说完自己的名字,就开始看着易年。 可看了半天,就见易年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次: “我叫龙桃。” 易年第二次听见从龙桃嘴里传出的清脆女声,终于从刚才的愣神中醒了过来,微笑着有些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啊,刚才失态了,我真没想到你是女的,还以为是个小朋友呢?” 龙桃听着易年的话,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你不教了吗?” 那双大眼睛还是紧紧的看着易年。 “为什么不教呢,有教无类,行医问病又没有男女之分,只是,只是。。” 易年嘴上说着只是,可后面的话半天都没有出来。 龙桃问道: “只是什么?” 易年挠了挠自己的头,开口解释道: “只是还不知你多大,刚才一直以为你是个小朋友呢。” “十八,快了。” 龙桃回答着,又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不是能者为师吗?” 易年听了龙桃的回答和又问着自己的问题,脸上浮起歉意,郑重的对着龙桃说道: “是我狭隘了,不应该考虑这些,我向你道歉。不过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教你可以,但你不用叫我师傅。我行医也没几年,会的可以教你,但我资历尚浅,还没到能收徒的地步。” 龙桃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叫什么?” 易年听着龙桃的问题,心里苦笑,我也不知道啊,可是又不能对着龙桃说,只能草草的说着随你吧,而后怕龙桃再提问,接着说道: “不过,你既然要和我学医,也不能一直是这副打扮,总归要收拾的干净些,要是这样,还有人敢让你瞧病吗?” 脏兮兮的龙桃听着易年的话,眼里多了些伤感,妙龄少女,如果不是被迫,谁又愿意是这副打扮呢。 想着,点了点头。 易年见了,说道: “还有一间空房,你去吧,我叫小二打点水,你收拾收拾。” 说着,走到门口刚想喊,又怕吵醒周晚,便直接去了前厅。 龙桃在院子里等了没多大会,就见两个伙计抬着一个大桶,在易年后面跟着,到了小院。 易年指了指还空着的那间房,让伙计把桶抬到了里面,等伙计出来,又对着伙计说道: “辛苦,不过还得劳烦一趟,出去帮她买两件合身的衣服,麻烦了。” 说着,指着小乞丐,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些钱,看着差不多,交到了店小二手里。 那伙计接过钱,嘴上说着客官哪里话,你们都是本店贵宾,有什么事说声就行,要是客官没别的吩咐,那我这就去了。 易年点头,说了声辛苦,小二行了一礼,急匆匆的朝着外面小跑出去。 易年转过头看着龙桃,说了句你去吧,我去看看周晚的朋友。 说着,也没等龙桃回答,进了屋。 龙桃站在院子里,看着易年消失的身影,嘴里说了一句,希望这次是对的吧。 而后,进了刚刚打了水的最后一间空房。 易年进屋后细心的观察了男子一会。早上到现在的功夫,脸上的青色已经褪去了大半,恢复了几分血色,本来面容也看的出来了。 中毒男子,看着好像比周晚大几岁,眉毛笔直,看着面善。天庭饱满,虽然闭着眼睛,可易年好像能从面容中感到比周晚还有些高贵的贵气。 不过想来,能让周晚舍生忘死的带着逃命,不离不弃,身份也一定不简单,有些贵气也算正常。不过这些与自己无关,想也无用。 便不再看了,只是又给男子诊了脉,还是有些虚弱,昏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痕迹,从里面用力挤了点血,还好,终于是鲜艳的红色了。 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想着,没事,等着醒来就行。 也不再看,出门,来到院中,坐在椅子上,没什么事做,看着天空发呆。 一个昏迷,一个昏睡,一个沐浴。 自己还真得在这看着点。 周晚的鼾声从房中响起,传进了易年的耳朵,易年有些苦笑,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嘴里念叨着刚才龙桃告诉自己的名字,说了句,还真是个好名字。 坐了一会,刚才出去的店小二拿着两件衣服回来,易年谢着接过衣服,道了声辛苦便让小二忙去。 来到龙桃的房间门口,把衣服放下,对着里面说道: “新买的衣服,放在门口了。” 听见里面答了一声嗯,就继续回到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继续发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青山小院,还是师傅小愚,或是草地小河,和河边的那个身影.... 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夕阳的余晖落在小院的房檐上,亮的有些晃眼,一声开门的声响,叫醒了发呆的易年。 易年转头看去,从龙桃进去那间房,出来了一位穿着男装的女子。 夕阳洒在脸上,映的小脸通红,不过原本的冰肌玉骨,在这刺眼的夕阳下还能看的出来。 易年肩膀的高度,不算高挑,还是一样的瘦小。长长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身后,到了腰间渐渐消失。 不施一脂半粉,俏脸完全显露。 只有那双有些奇怪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 镶嵌在俏脸之上,给这本就世间难寻的面孔,又增添了一丝妖艳之美。 易年见过女人,漂亮的也见过不少。不过眼前龙桃的长相,在易年认识的人中,只有那河边子女才能强上几分。 这,哪里还是刚才的小乞丐啊。 只是俏脸之上,没有笑容,无边无际的孤独,直透人心。 易年心里想着,又多了一丝同情,想起刚见到龙桃的时候,原本这幅面容,却打扮成那个样子。 看见自己拿着干粮走来时的惧意,一路小心翼翼的跟随,不敢出声的难言。 本是无双容颜,却.... 易年想着龙桃身世,定是相当可怜。 心里不禁一酸,同情之情涌上眉头。 而门口的龙桃, 出来看见易年看自己的眼神,只有同情心酸,却没有一丝杂质。龙桃也不知自己心里。只是,两滴泪珠,顺着俏脸,轻轻滑落。 易年见龙桃流泪,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站起来不解的问道: “你怎么哭了?” 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的易年,此时也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原地站着,看着龙桃。 龙桃抬起小手,将泪珠擦掉,嘴上说着没事,走到易年身前,又对着易年说道: “昨天的书还有好多字不认得,你还能教我吗?” 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易年。 易年看着这眼睛,心下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对着龙桃说道: “好” 说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龙桃坐下,把书拿出。 自己坐到旁边,想了想,又把椅子移了移,拉开了点距离,说道: “你自己看,不会的就问我。” 说完,也不再看着龙桃,又恢复之前样子,靠上椅子,看着天空发呆。 安静的二人,待在这安静的小院中,一个看书,一个发呆。 不多时,又一开门声响起,周晚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自屋里出来,揉了揉眼睛看向院里的二人。 忽然眼神从懒散变成惊讶,刚才打哈欠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又张大了一些,高声说道: “哪来的小美女....” 第46章 好人,两个 傍晚时间,周晚从床上悠悠转醒,抬眼看了看窗外,嘴里嘀咕着,怎么睡过去了,还一觉到了这个时辰。 打着哈欠,小心的伸着懒腰,怕再抻着身上伤口,起床朝着门口走去。 推开门,看见小院中有两个人,一个靠着椅子坐着,抬头看着天空发呆。另一个也正坐着,安静的看着放在桌上的一本古旧小书。 望天发呆的人周晚认识,正是早些时候给自己治伤的易年,而旁边的人,自己原本应该也认识,可此时,却有些不认识了。 这院中一共四人,朋友在屋中躺着,自己门口站着,易年院中呆着,原本那第四个人应该是个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乞丐。 可此时却换了人。 一个身着普通男装的俊美少女,坐在了原本应该是小乞丐坐着的位置。 这觉睡的沉了,脑子有些晕,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脑子的嘴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哪来的小美女”。 院中二人看着周晚这夸张的表情,易年看着笑了笑,没有解释,而龙桃此时也把目光从书上移到了周晚身上,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周晚虽然是个急脾气的人,不过脑子不笨,盯着易年,眼神像是在询问。 易年轻轻点了点头。 周晚见易年点头,瞬间明白了过来,这眼前的小美女,竟然是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目光又重新投到龙桃身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龙桃见周晚的目光,和刚才易年见自己时一模一样,没有杂质,只有同情。心里莫名一丝感动,才擦干净的泪珠,又顺着俏脸流了下来。 周晚见眼前少女看着自己竟然哭了,当时也乱了阵脚,嘴上急忙说着: “小朋友啊,你变成了小美女,小爷也请你吃饭,你哭什么啊。” 说着,可能是想找张手帕,可前后摸了半天,什么都没,看着龙桃在那流泪,只能焦急的等着,不知所措。 龙桃看着周晚的搞笑模样,心下酸楚顿时少了几分,轻轻擦去脸上泪水,对着周晚轻轻点头。 心里想着,好人,我竟然碰见了两个。 看完周晚,没有多余动作,又认真的看起了桌上的书,时而思索,时而翻着。 周晚看着龙桃这小美女不再看自己,才快步来到易年身前,也不管易年此时正在发呆,拉起易年来到院外,神秘的问道: “这是那个小朋友?易兄弟,你藏的挺深啊” 说着,嘴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夕阳照过,牙有些白,晃了下易年的眼。 易年听了周晚的话,又见他这副表情,有些无奈,挣脱周晚拉着自己的手,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她比认识你,就早了几个时辰,哪能想到呢。刚才也是机缘巧合,问她问题,她说话了,才知道是个女孩子。” “哦哦” 周晚贱笑着看着易年,嘴里还发出那万分不信的语气。 易年见周晚如此,知道这公子哥性格俏皮,也懒得解释,留了周晚一人在那笑,自己转身回了院子,又开始躺在椅子上发呆。 周晚见易年不理自己,也没法再逗,肚子叫了两声,出门走向了前厅。 不多时,又和早上一样,身后跟着几个带着食盒和伙计,回了小院。 易年看着摆上桌的饭菜,上次吃饭还是早上,现在有些饿了,也不管周晚的笑意,和龙桃说了声别看了,先吃饭。 见龙桃收起书,给了双筷子,便自己吃了起来。饭菜入口,还是一个感觉,这手艺,比自己强太多了。 周晚见易年不说话只顾着吃饭。刚才虽然不理自己,但是没有生气,知道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不过也不在意,真假对自己没有什么区别,救了屋中那人,那就是自己的大恩人。 可是三个人就这么吃着,不说话,总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看向龙桃,问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龙桃把口中的食物慢慢嚼完咽下,看着周晚说道: “龙桃” 龙桃说完名字,又继续吃着桌上饭菜,不再说话。 周晚见了,心里想着,这俩人,吃饭不说话多没意思啊。可看着桌上自己愣神的功夫就快要消失大半的饭菜,也没功夫想别的,赶紧动起筷子,怕是再慢点就没了。 那吃相,和早上没什么区别。 还是和早上一样,三人吃完,二人靠着椅子休息,一人安静坐着。 周晚看着易年,昨晚救治自己朋友,用了整整一晚,消耗极大,上午又给自己治伤,自己还不争气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看见易年还坐在院中,想来是一天也没能休息,一直在院中守着。 再也没有了打闹逗笑的心思,拍了拍闭目养神的易年,说着: “易兄弟,这一天一夜辛苦了,白天本应我守着,让你休息,可这身子不争气,让易兄弟又苦坐了一天,真是抱歉,你赶紧进屋去歇歇吧,晚上我就不睡了,得守着我朋友,最近不太平。” 易年听了,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直接进了白天周晚睡觉的屋子。 这一天,确实累了。 走到床前,把被子叠起放在一边,盘膝坐在床上,从怀中掏出看了无数次的太玄经,随意翻了翻,看了几眼,倦意上涌,便把书丢在床头。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和青山小院一样的青光亮起,就是不知道窗外桂花树上的小黑鸟,有没有飞出青山,来到少年窗前。 周晚叫了伙计收拾了下桌子,又吩咐炖了碗鸡汤,等着间隙的功夫,看着此时正在看书的龙桃发呆。 眼里没有遇见美女的精光,只是简单的看着。 龙桃借着院子里的灯笼微光,正看着昨天易年给她的古旧小书,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正见周晚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龙桃看了一眼,没有欲望占有,没有猥琐低贱。相反,竟在这脾气急促跳脱的男子眼中,看见了一丝平静,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也没有避开,任由周晚看着自己。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少时,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书。 伙计把鸡汤送来,周晚和龙桃说了声,走进了屋中。 一会功夫,又端着空碗出来,让伙计收了,靠在椅子上。实在无聊,龙桃在看书,也没人说说话,目光在小院各处扫了一会,最后又落到了龙桃身上,不再动了,像易年白天时一样,发起了呆。 也不知发呆这习惯,会不会传染,反正看着易年这样,还挺舒服,自己也就跟着学了学。 小院四人,一人昏睡,一人休息,一人发呆,一人看书。 有些不同,好像人物变了变。 深夜的小院,被几盏灯笼照的有些昏暗。有些昏暗的小院里,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不说话,正在看着。 龙桃看着书,眼中只有书,偶尔抬头看看周晚。 周晚看着龙桃,眼中只有平静,偶尔抬头扭扭脖子。 就在都安静看着的时候,龙桃身体微微前倾,将手中的书递到周晚面前,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指在书页上的一个地方,抬头看着周晚。 周晚看着龙桃的动作,和看向自己的目光,问了句: “不认得了?” “嗯” 龙桃回答着。 周晚动了动发呆有些僵硬的身子,将椅子拉近了一点, 能看见书上的字,对着龙桃说着,龙桃听了点了点头,把书拿回,继续看着。 一会过后,书又递了过来,还是看着周晚。 周晚见了,还是耐心的说着。 不过看龙桃的眼中还是有着迷惑,无奈的摊开双手,说着: “我只认识字,可这书太深奥,我不懂啊。” 龙桃听了,对着周晚又是点头,而后,还是继续安静的看着,不过,眉心处,多了一点轻痕。 周晚心里也无奈,只认得字,却看不懂前后意思,想教也有心无力。 看着天色渐晚,对着龙桃说道: “小朋友,夜深了,早点休息吧,书也不是一天看完的。” 龙桃听见周晚的话语,抬头看看周晚,将手中的书收起,站起来对着周晚点点头,回了屋中。 周晚见龙桃进屋,把腿放在了桌上,双手枕在脑后,仰着头看着没有几个星星的天空,嘴里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谁呢,敢对他下手,看来这次要是能安全回去,这上京,要不太平了啊。” 第47章 少年又传书 说完,看着夜空,晃着腿,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听见一声门开的声音,顺着声音源头看去,龙桃抱着一张毯子,走到周晚面前,把毯子放在桌上,没说什么,转身回屋去了。 比起昨夜,今天的夜,真静,夜静,人也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缝隙,照在少年脸上,易年感受着温暖,慢慢醒来。静息片刻,起床开窗,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窗外没有树,也没有鸟。只有一个面容带着三分英气的男子,此时正披着毯子,在院里,趴在桌上睡着。 易年抻了抻腰,推开门来到院间,龙桃恰巧也在此时出来。易年说了声早,龙桃点头回应。 看着周晚睡着,小声洗了把脸,去了前厅,要了点清粥小菜,放到桌上,叫着龙桃,晃醒周晚,说着: “起来先把早饭吃了,要是实在担心你朋友,你一会回屋睡会,我帮你守着。” 周晚被易年叫醒,看着桌前的二人,不顾形象的揉着眼睛,嘴里说着早,起身也去洗漱。 回来同二人一起吃着早饭,嘴上说着: “也不知这身子怎么了,这两天总是莫名其妙的睡着,不过睡的还挺香,想着守夜的,可是...” 说着,可能是想起自己朋友,刚要把饭放下起身去看,却被易年一把拉住,声音从口中传出: “刚看了,没事,吃饭吧” 周晚听易年如此说,没多疑,心也安了几分,又坐下来,把刚才放下的碗端起,喝着粥。 边吃边对着易年说道: “今天还真得麻烦你帮我白天守会儿,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办点事。” 易年说着好的,一口咸菜送入口中,嚼了几下,心里想着,这咸菜可没小愚做的好吃。 简单的早饭很快结束,周晚说着辛苦朝着外面走去。院子里剩下了易年龙桃二人。 易年喊着小二要了壶茶,靠着椅子,在晨光的照拂下,喝着茶,发着呆。 这会儿好像有点体会到师父的感觉了。这感觉,还不错。 如果能找到那处地方,应该更好。 易年想着。 龙桃还在坐在旁边看着书,时不时有不会的地方,就指着问易年,不过易年到底是看的书多,不光认得字,前后的意思也能解答的八九不离十,今天看书的龙桃,应该比昨天轻松些。 易年也不是一直在发呆,这会正好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看向龙桃手中的书,微微起身,嘴上说着: “差点忘了要教你了” 说着,起身来到竹篓旁,在里面翻翻找找,一会功夫,拿着大约八九本书过来,放在龙桃面前。 龙桃刚才看着易年翻找的背影,也有些好奇,那大竹篓,究竟能装多少东西啊。 不过此时易年把书放在自己身前,想着刚才说要教自己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了书上,也没空想那竹篓,等着看易年要教自己什么。 易年把书放下,又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天空,对着龙桃说道: “这些都些属基础的入门医书,你自己看吧,有不会的问我”。 说完这句,再没了下句。 龙桃此时的表情从方才的欣喜到了疑惑,大眼睛盯着易年看着,带着浓浓的不解。 易年虽然看着天,可感觉到龙桃在看着自己,转过头看着龙桃,也有些疑惑的说道: “怎么了?” 龙桃没有说话,大眼睛还是看着易年。 易年也有些不解,问道: “还没看呢,就遇见不懂的了?” 看着龙桃继续不解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过来,解释道: “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我教你,别的方法我也不会,你先试试,很好用的。” 龙桃听着易年的解释,眼中的不解一点点消散,对着易年点点头,说了句嗯,便拿起桌上的书,开始看着。 易年见龙桃看书,也不再管,心里苦笑着,龙桃啊,我也没有办法,当年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就看你自己了。 想着,也不再看着龙桃,继续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继续发呆。 偶尔龙桃会有问题,易年耐心解答,遇见不会的字,教两次也就认得了,易年心想,还好,不笨,要不,可麻烦了。 中午周晚没有回来,两个人胡乱对付了一顿午饭,下午,龙桃继续看书,易年继续发呆。 晚上周晚还是没有回来,两人依旧,又嘱咐小二吨了点汤,易年喂着给昏迷的男子喝下,还是没见醒来的迹象。 等快到了深夜,周晚,终于回来了。 龙桃易年二人,在院里坐着,此时龙桃没看书,可能是看累了,正在听着易年说着。 听的正入神的时候,就听见门外高呼: “累死小爷了,这晋阳城还真大” 听见声音的同时,周晚的身影也走了进来。不过和出去时有些不同。 此时周晚不再穿着易年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精美的白色劲装,脚下蹬着上等皮革所制战靴,腰间配着宝剑。 易年看见,笑了笑,心里想着,这贵重衣服就是比自己这便宜的好看,师傅的那些锦绣华服,看来得不少钱啊。 不过也没羡慕,想到了仓嘉的话,衣着只是蔽体之物,粗布锦绣又有何区别呢。 不过易年虽然想着,但不修佛,不懂禅理,还真看出点区别。 周晚穿着这身,才应该是他原本的样子,有点骨气的公子哥。 易年脑中思绪乱飞的时候,龙桃也看了一眼周晚,不过就看了一眼,又从身前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周晚的不同不止衣物,这时双手上还都提着个大包裹,看着不轻,不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 进了院中,嘴里喊着累死小爷了,把包裹放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茶壶,大口大口的喝着。 一壶茶水下肚,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对着易年和龙桃说道: “这晋阳城,人不多,城是真大,买这么点东西,竟然现在才走回来。” 易年看着周晚,心中想着,早上出门,这时候才回,时间够长,买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应该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要不也不会把他那么重要的朋友仍在这里,自己出去闲逛一天。 不过此时没对自己明说,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这才买些东西掩饰。不过自己也不点破,谁还没点秘密呢。 看着周晚说完,对着周晚说道: “你这一天都买了什么?去了这么久?” 周晚看着易年嘿嘿一笑,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裹。 易年看见,都是些小吃糕点之类,不过盒子都精美至极,应该是晋阳城中大铺子的高档东西,看着就价值不菲。 周晚打开包裹后开口说道: “这天天守在院中,小朋友看书无聊,你发呆无聊,弄些小吃,打发打发时间,好吃的很,我尝过,不过也是真贵。” 能让周晚说贵,那应该是挺贵的。 把小吃放在一旁,又把另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有三个小包裹,拿起一个递给易年,嘴上说道: “这两天坏了易兄弟好几件衣衫,我去城里铺子做了几件,就当还你了,不过这只是衣服,救命之恩,不算在内,那个另说。” 说着,催促着易年打开包裹,看看样式喜不喜欢,不喜欢我找人重做。 易年说着不收,就是几件粗布衣衫,不值什么钱,用不着还,不肯打开。 周晚见状,有些急了的说道: “对啊,就几件衣衫嘛,送你你就收着呗,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易年架不住周晚的软磨硬泡,说着谢谢打开了包裹,里面几件衣衫,没打开时就能想到,绝对不会是什么便宜货,可打开后也愣了一下。 衣服的款式和周晚身上的差不多,不过更加华美,身上绣着图案,没全打开,不知道绣着什么,可那线,是金线。 易年看着,有些苦笑,这衣服,自己怎么穿啊。要是穿这个出去,说自己是个赤脚医生,还不被人打死。 不过还是对着周晚说着很喜欢,谢谢,便把衣服包好放在了竹篓中。 周晚又打开另一个包裹对着龙桃说道: “小朋友,长的这么好看,别天天穿着男装了,给你做了几件女装,都是按着那话本上的侠女的衣着做的,一定好看,你收着。” 说着,直接把包裹塞到了龙桃手中,也不等龙桃说什么,又把第三个包裹也递到了龙桃面前,开后说道: “里面是些胭脂首饰,我是第一次买,也不懂这些女孩子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丢掉。等以后有机会,小爷带着你挑,这么漂亮,总得打扮打扮。” 把包裹分给二人后,可能话说的有点多了,又让小二上了一壶茶,咕咚咕咚的喝着,边喝边看着二人。 易年看着周晚,想着,这急脾气,心还挺细。 随后看着小小的龙桃抱着两个大大的包裹,脸上还有点震惊,看着有点好笑,对着龙桃笑着说道: “收着吧,周小爷的一片心意。” 龙桃听易年有些玩笑的语气说着,俏脸一红,冲着周晚说了声谢谢,转身快速的回了屋。 易年来到周晚身前,把小吃包裹收好,放在院子一旁后在周晚对面坐了下来,对着周晚说道: “今天逛了一天,晚上还能守吗?要不我来,白天我也没什么事。” 周晚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我好歹也是个境中之人,前两天是因为太累,又受了些伤,这才睡了两次,不过现在恢复过来些,熬几天不成问题。小兄弟倒是你,这天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我朋友。” 说着,向易年告了个礼,进屋去了。 易年见周晚如此说道,也不强求,伸着坐了一天有些发酸的腰,也回了屋。 到了屋里,将外衣脱掉,盘膝坐在床上,翻了几眼太玄经,还是没什么意思,又丢在床头,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窗外房顶,有只小黑鸟,轻轻落了下来。可能院中,没有桂花树吧。 第48章 自古战乱百姓苦 周晚看完朋友,面色已如常人,不过还是没有醒来,叹了口气出来。又和昨天一样,抬着腿,抱着头,看着天空发呆。 少时,昨天夜里盖着的毯子又被抱了出来,放在周晚身前,周晚说了声谢谢,小小的身影,回了屋中。 按时醒来,静息片刻,起床穿衣,开窗透气,惊走了房顶的小黑鸟,不过,易年应该看不到。 出了房间,周晚没睡,醒着,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对着易年说了声早。 易年回着,在院里把自己整理一番,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周晚问为什么不穿自己送的,易年回道,小地方出来的人,见了好东西,总想留着。 周晚听了,好像眼中有点鄙夷。 二人坐着,也没吃饭,等着龙桃。 很快,门开,龙桃从房间出来,脸上还是没有一脂半粉。头发还是昨天那样,简单的梳着,上面没有任何首饰,乌黑一片。 不过身上和昨天有了点不同,不再穿着那店小二买回来的男装,而是昨天周晚送的说是话本上侠女衣着的衣服。 衣服很合身,小小的身材也有几分挺拔之意。整个人原本就美,穿上这身,同周晚一样,又多了几分英气。 易年觉得很好看,心里想着这周晚的眼光还不错,不过此时饿了,看了一眼龙桃,就开始盯着眼前的早饭。 而周晚此时看着龙桃,有些惊讶,对着身旁的易年说道: “你看看人家小朋友,比你一个大男人大方多了。” 易年笑着,也不说话,还是盯着早饭看着。 周晚和易年说完话,看着龙桃,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朋友啊,我今天应该去给你买几张面纱,你这要是出去,得惹多少事端啊!” 龙桃听了周晚的话,盯着他看了一下,没有说话,走到桌前坐下等着。 易年旁边说道: “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拿起筷子,端起粥碗,也不等旁边的周晚,大口喝着。 周晚没动筷子,拄着腮,对着易年说道: “谁说不能的,我看小朋友的好看就快能当饭吃了。” 龙桃听了,吃着东西的嘴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周晚。周晚见龙桃看着自己,连忙说着: “开玩笑开玩笑,吃饭吃饭,易年,你给我留点。” 吃了早饭,周晚有些熬不住了,对着易年说声辛苦,有空帮我照顾下,见易年点头,进了屋,补觉去了。 易年来到那男子屋中检查了一遍,毒没问题了,人看着还行,应该最近一两天,就能醒了。 看完来到院子,龙桃还在翻着书,自己无事,又和昨天一样,靠着椅子,看着天空发呆。 心里想着,这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发呆呢? 看来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了,要不这么发呆下去,怕是整个人都快傻了。 小院里,还是一人昏迷,一人睡着,一人发呆,一人看书。 一时间,有些静,静的有点不寻常。 当然,除了开口给龙桃解释的时候。 倒了晚间,周晚从屋中出来,看着院子里的二人打了个招呼,把易年留着的饭菜吃掉,打着饱嗝说着: “还得几天啊” 易年起身准备进屋,嘴上说着: “快了,一两天吧” 原本以为还是会和前几天一样,可今天,有了些不同。 就在易年准备进屋时,忽然耳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口中的大喊,易年向着院门方向看去,龙桃也放下了书,向着同样的方向看着。 就见客栈老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喊着: “不好啦,妖族打进来啦,几位客官快跑吧!!!” 周晚离得近,起身拉住老板,问道: “什么?说清楚点,妖族打进来了?进城了?” 老板此时应该是被吓的够呛,不过这样了还能来通知几人,除了贪点财,也算个好人。 连哭带叫的对着周晚说道: “还没打进来,可是这次来的妖族太多了,这晋阳破城就是早晚的事,各位客官,趁着还早,快快逃命吧,城中百姓大部分都开始朝着南城门出城了,我把消息送到,几位客官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挣脱了周晚的手臂,又是连滚带爬,朝着前面跑了。 周晚看着易年,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易年见了,说着别出声,而后耳朵开始有点发红,像是在听着什么。 不多时,对着周晚说道: “还真的有很多人在外面路上,向着南城的方向走。” 周晚早就领略到了易年的神奇,此刻也不多疑,对着二人说道: “收拾东西,我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说完,进了屋,背起昏迷的男子,来到院中,看着易年和龙桃也已收拾妥当,让易年找了块布,将身后的男子罩起来。 对着二人说道: “出去了跟着我” 看着龙桃的表情有些害怕,还有些恨意,便出口安慰道: “小朋友,没事,妖族我见多了,没那么可怕。就是怕城中乱了打扰我朋友休息,我带你们找处安全地方,省的打扰。” 易年也见了龙桃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着: “没事,跟着我就成” 龙桃听了两人的话,眼中的恐惧,慢慢消散,没了害怕,就在那里看着二人。 易年转头又问向周晚: “我们要去哪?” 周晚看着二人,嘴里吐出两字: “军营” 周晚看着二人,说着: “快走吧,早点到,早点安心,省着麻烦。” 二人也不在多问,周晚前面带路,龙桃易年后面跟着。 四人出了客栈,就看见成群结队的百姓,扛着包裹,拉着牛车,推着板车,上面满是东西,抱着孩子,扶着老人,急匆匆的向着南城门方向走去。 易年见了,心下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周晚见易年叹气,说着: “易兄弟,没事,刚才听那老板说,这次来袭的妖族众多,百姓害怕正常,不过这晋城的守卫军也不少,应该能应付的来。咱也别在这站着了,走吧。” 说着,自己背着那朋友在前面带路,易年看了龙桃一眼,带着龙桃跟了上去。 四人出了客栈直奔城北,晋城守卫军的大营就在城北。 不过此时城中百姓都在向南逃离,四人逆流而行,大路上人还多,走的比较慢。 不过还好,周晚是个修行之人,背着人也不费力气,在前面开路。 后面易年天生力大,也不怕,拉着龙桃的手臂,怕在路上走失,抓的很紧。 不过龙桃没太大反应,尽管路难走了些,也未见疲态,跟着易年。 终于,平时易年估计自己走半个时辰的路,四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晋城守卫军的大营。 周晚来到大营门前,大门紧闭,但是立刻有人上前。 周晚单手托着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举着对着卫兵说道: “开门。” 里面的守军看着令牌,眼睛一亮,应该是认出来了,对着周晚客气的说道: “公子,今天情况特殊,不能进入,望公子体谅。” 周晚听了,有些怒意,对着守军大喊道: “给我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我爹的私人腰牌,你们既然知道小爷是谁,还敢不让我进!!” 里面守军听了,连忙下跪,嘴上说着: “公子,平时是没问题,可是现在军令下了,不敢不从,小的只是守门的,公子别为难我们了。” 说着,哭腔都出来了。 周晚也知道与眼前这些人说了无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背着那人,从周晚肩膀处伸出手,手里也拿着一块令牌,看着比周晚的小了一点,伸到守军眼前。 从周晚身后传出了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说着: “他那块不行,这块呢?” 第49章 明天,还真的不是什么好天气 就在周晚站在门口不知怎么办时,自己背着的朋友在这时恰好醒了,听见周晚与守军的对话, 用着全身的力气,勉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伸手递给守军,说着: “他的不行,这块呢?” 门内守军向前走了一步,仔细看着令牌,忽然间,单膝跪地,嘴里刚要高喊,就见刚醒来的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子做完这个手势后,刚恢复的力气便被耗空,又昏睡过去。 守军见此,行礼后起身,与同伴一起,将厚实的大门打开了能供二人并行的缝隙。 出来两个人要接周晚背身的人,嘴里说着: “公子辛苦,让小的来。” 周晚侧身躲过,嘴上说着: “不用,前面引路,找处安静地方,大人需要休息。” 守军见周晚态度坚决,也不再接,在前面恭敬说着: “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侧身请着周晚入内。 周晚回头冲在后面等着的龙桃易年说了句,来。 而后回头背着男子往营中走去。易年二人见了,对视一眼,也朝着营中走去。 就在刚到门口时,守军突然伸手将二人拦住,嘴上说着: “闲杂人等,不得入营。” 周晚前面走着听见后面的声音,转过身来,对拦着易年二人的守军喊道: “这是大人的恩人,你还敢拦?” 守军听了周晚的话,略微犹豫一下,而后对着二人说了句抱歉,也同周晚一样,被恭敬的请进门中。 易年龙桃对此倒没什么表示,就是看着周晚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 走到周晚面前,笑着对周晚说道: “你这火气怎么这会儿这么大了?” 周晚听着易年的话,见脸上丝毫没有被阻拦后生气的样子,自己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跟着引路之人走着,嘴里说道: “平时这大营小爷想来就来,今天竟然三番五次的阻拦,看来,要是能活着回去,还真得和我爹求个一官半职了。” 易年见周晚的样子,看来这公子哥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啊,要个官职,竟然也能这么简单。 不过倒是没想太多,早就知道二人身份不同寻常,可和自己无关。今天会同周晚进营,一是背上的中毒之人还没完全转醒,自己出于医者本能,不能放下。 二是虽然青山离落北原不远,可却从来没见过妖族,对妖族的认识都是来自书中,或是师傅偶尔提起。 年轻人,哪个没些好奇心呢? 而且,如果真的交战,定会有伤兵,自己也能帮上点忙,这才随着周晚前来。 几人走的很快,没多大功夫,来到了军营东南边的一处房屋,守军将门打开,进去把灯点起,将几人引进屋中,小心看了周晚背上之人一眼。 周晚看着守军,说着: “这儿不用你管,一会去外面守着,没有命令,不准进来,任何人。” 守军行礼称是,出去外面将门关起,又叫了几个人,在离门口十丈的地方站定,守着。 易年进了屋,随便扫了几眼,屋中装饰十分简洁,没有装饰。硕大个房间,中间大厅就占了七八,两侧各一个房间,不过此时门关着,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周晚把人谴出去守着之后,将身上之人背进东面屋子,易年听见刚才此人醒了片刻,也跟了进去,看看现在如何。 周晚将人放在床上,易年走到床边,拿起那人手腕,诊了诊脉,又俯身听了听,而后对着周晚说道: “刚才醒了一次,应该处在半昏半醒之间,身体虚弱,才又昏了过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醒了一次,就说明身体无碍。 我前几天不敢贸然让他醒来,是怕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不过现在没事,你想要他醒来,也行,等着自然醒来,也行。” “自然醒来要多久?” “最迟明早,快的话,今天夜里” “易兄弟等等,我一会出去一趟,等我回来。” 说着,和龙桃易年示意,急匆匆的出了门,不知去往哪里。 不过易年也不好奇,等等就等等。 出了屋子,来到中间大厅。 看着龙桃正在中厅站着,大眼睛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以为龙桃害怕,对着龙桃说道: “没事,虽然现在有些乱,不过战事未起,妖族也不一定会打来。即使真的打进来,那时你就跟着我,没事的。” 易年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要是真到了那一步,这晋阳,得是什么样子。 想到此处,心里不禁有些烦闷苦楚。 龙桃听了易年的话,对着易年点点头,说了声嗯,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继续看着窗外。 易年见龙桃动作表情,俏脸微愁,给原本就俊俏的脸蛋又添了几分意境。心里想着,这要是让周晚见了,可能真的不用吃饭了,龙桃的好看,在周晚那,能当饭吃。 想着之前周晚的玩笑,此时心中对妖族的担心,好像也减轻了那么一点。 闲来无事,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没有出去。 外面的守卫见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也没上前过问,继续守着。 易年看着门外军营的夜空,星星点点的荧光。看了一会,嘴里说了句,明天不是什么好天气啊。 叹了口气,回到屋中,对看着窗外的龙桃说道: “既然决定了,就别想着落北原了。” 没等龙桃答话,自己也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比起门外营中的嘈杂,屋里,有些安静,不知是因物,还是因人。 易年等了半天,没见周晚回来,不过军营不熟,也不方便出去寻,坐的有些累,心里想着,这可没小院的躺椅舒服。 起身抻了抻,耳朵一动,听见东屋里传来了一声轻响,笑了笑。说了句,终于是醒了。 没叫正在看着门外的龙桃,直接去了东屋。 进的屋来,便看见那男子,正在挣扎着起身。 易年见了,走到身边,把枕头竖放在男子身后,拉起男子,靠在上面,嘴上说着: “身子现在还虚,最好不要乱动,这要是再晕过去,周晚又得急了。” 男子此时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有气无力的靠在床边。易年知道,这是放血放的有点多,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慢慢恢复。 男子见了易年,坐起后对着易年说道: “先生救命之恩,怀素谨记,虽然昏迷,不过也有处于半醒之时,能感到先生这几日的照拂。若有机会,定报先生大恩。” 声音听着亲善,面容也善,易年想着,周晚这朋友,应该也不是什么恶人,不过只是初步印象,算不得真。 那人说完,挣扎着想向着易年鞠躬行礼。 易年一把按住男子,让他继续靠着,嘴上说道: “治病救人,本就是行医之人该做之事,不用报恩。这看病钱,周晚已经请我吃了几天饭,就当是结完了。” 那叫怀素的男子没想到易年是这个回答,苍白的面容有些疑惑,继续用那亲善的声音问向易年: “先生不知我是谁吗?” “周晚朋友?病人?” 易年也没想到男子问了个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想好怎么回答,才顺口说了出来。 而后又继续说道: “救你的时候也没想过你是谁,现在你也没什么事,我这心里石头,也算放下。这几天好好休息养养,不过,这战事将起,也不知过几日是个什么样子。” 也没等男子答话,出去倒了杯水,给男子喝下,说着你休息会吧,一会等周晚回来,叫人给你弄些饭菜,吃点补补,几天净喝汤了。 男子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向着易年微笑。 易年点头示意后,出了房间,又来到外面台阶坐下,抬头看天,一动不动。 还是点点星光,无力闪着,夜里,一丝风也没有,只是早春季节,没那么闷热。 易年看着星空,夜色,嘴上说着: “明天,还真的不是什么好天气啊。” 正在易年看着远处天空发呆的时候,一只黑影,从身后房子飞过,停在了屋脊之上。 原来,不止青山有黑鸟,晋城也有。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同一只。 易年发呆的目光,从天空慢慢移向地面,看着两个人影,正向自己走来。 近了看见,一个是周晚,另一个不认得,不过身材魁梧,一身戎装,腰间没有佩剑。 易年对军队的着装不是很了解,不过看那人甲胄的精良程度,猜也能猜到,身份一定不低。身旁的周晚和他并行,时不时还对着那人说着话,很是尊敬。 看来,应该是这晋城守卫军的将领吧。 等二人到了近前,易年起身,用手指了指中毒刚醒男子屋子的方向,对着周晚说道: “醒了,你去看看吧” 说着,对那中年模样的甲胄男子点头示意,又坐下,目光放到天上,继续看着那三三两两。 二人听到屋中之人醒来,没来的及和易年多问,急匆匆的进门去了。 易年朝着里面喊了句,准备点吃的,刚醒,身子太虚,得补补。 “好” 周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第50章 黎明时落清雨 屋里的龙桃走了出来,坐在易年身边,隔了点距离。 看着易年看着的方向,也一起看着。不过可能没觉得有什么好看,便开口对易年问道: “你在看什么?” “天” “我知道,天上有什么?” “万物,不过我看不懂” 龙桃也没听懂,看着易年思索的神情,没再问,就在旁边,安静坐着。 这时易年的脑中忽然浮现起小时与师傅的对话,师傅除了总看竹园外,偶尔也会看看夜空。 “师傅,天上好看吗?不就是些星星嘛。” “不止星星” “那还有什么?” “万物” “什么万物?” “周天星斗,能算世间万物。” “什么都能算?” 师傅想了想,回答道: “也不是,有些也不能算” “那没意思,我不学了。” “好,不想学就不学” 易年回想着,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丝微笑,不过龙桃此时正在看天,没见。 半个时辰之后,周晚二人从屋里出来,易年龙桃起身。 周晚送着那人到了台阶底下,说道: “徐叔叔,明天辛苦你了。” 被周晚叫做徐叔叔的甲胄中年点头,嘴上说着: “公子,要是事不可为,你带着他先走” 周晚苦笑了一下,说道: “您也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能尽力。” 男人听了,没再多说什么,辞了周晚,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易年见人走了,又和龙桃坐下看天。 周晚回身见二人都在台阶上坐着,看着天空。自己无事,便在龙桃边上坐了下来,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不过只见三三两两的星光,也不知道二人在看着什么。 于是开口问道: “看什么呢?” 易年没有说话,边上的龙桃开口道: “天” “天上有什么?” “万物,他说的” 说着,指了指易年。 周晚被说的一头雾水,嘴里嘟囔: “有什么万物,就几点星光嘛,这又不是圣山天衍殿,还能算世间万物不成?” 易年听了周晚的话,笑了笑,说了句,确实不能。 而后起身,问了周晚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周晚回答,睡了。 易年听了,说声那就好,歇着吧,明天应该会好点,不至于这么虚了。 顺着台阶进了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龙桃见易年进屋,也不再看天,对着周晚点了点头,进了屋拿起本书,借着烛光看着。 周晚看两人进屋,也跟了进来,坐在易年身边。不说话,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又是四人,一人睡着,一人看着,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发呆的,有两人了。 易年从青山出来之前,其实很爱聊天,和师傅,和小愚,和仓嘉,和青山镇村民。 不过这几日,却总是在发呆。 如果是按照以前性子,屋中三人枯坐,易年早就开口了。 可是现在,屋里静悄悄,无人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忽然向着龙桃问道: “周小爷送你的首饰呢?” 龙桃听了,放下书,起身拿出包裹,放在易年手上。 易年打开包裹,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一只做工精细但十分朴素的银色手镯仔细端详。 周晚和龙桃被易年这举动弄得有些奇怪,四只眼睛盯着易年看着。 易年看着手镯,眼神专注。 不多时,拿着手镯,对着周晚说道: “这镯子做的真精细,一看就是好东西。” 周晚听了,说着: “那当然,给小朋友的东西,当然得是好的。” 易年听了,笑着又对龙桃说道: “周小爷送你的,收着不戴也不是太好,不是什么夸张饰品,戴上吧。” 说着,将手镯递向龙桃。 龙桃看着易年,也不知道易年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想来也是。 起身去接易年手中的手镯,就在刚接到的时候,一丝青光,一闪而没,钻入手镯之中。 不过周晚此时的心思在龙桃身上,龙桃的心思在易年的话语之上,都没见那一丝青光。 龙桃接过手镯,戴在了左手手腕,看了一下。 易年看着,又对着周晚说道: “你的眼光真不错。” 周晚笑嘻嘻的答道: “那是自然,小爷是谁。” 龙桃收下手镯,又将包裹收起,对着周晚说了声谢谢,坐回椅子,又低头,开始看书。 周晚看着龙桃,也学着易年的样子,发起呆来。 易年见二人样子,刚才发呆的神色渐消,轻轻笑下,对着龙桃说道: “书不是一天看完的,天不早了,去休息吧。” 龙桃听了,收起书,对二人点点头,去了西面屋子。 此时,中厅只剩两人。 周晚看着易年,问道: “醒后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和你说的差不多,说记下大恩。” “还有呢?” “我说治伤救命的钱你都给了,已经请吃几天饭了。” “没了?” “有,说了他叫怀素,不过我不认识。” 周晚听了易年的回答,脸上出了几分疑惑的表情,问着易年道: “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易年被周晚的问题问的一愣,这怎么和刚才那人的问题一样,眉间也有些疑惑,对着周晚说道: “我应该知道吗?” 周晚见易年这样,说着不知道就不知道,但是恩情会记下。 易年听后也没再说什么,问周晚外面情况如何。 周晚刚才看龙桃时平静的神情不再,有些担忧的说道: “难,晋阳城自十几年前那次后,守军一直不少,不过这次的妖族来的太多了,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现在离城大约三十里,正在修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攻来。按照以前与妖族对战的过往判断,明日清晨,应该。。。应该。。。。” 周晚虽然没继续往下说,不过易年知道了。今夜,怕是会很忙啊。 说完,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在考虑屋中那叫怀素的人,还是担心明天的妖族,看着烛火,也不说话。 易年见周晚没了说话的心思,自己现在也没法休息,就闭上眼睛,侧着耳朵,听起了屋外情况。 现在屋外营中脚步声很杂,却不乱。 士兵正把各种各样的守城器材抬上城楼,军械备好,长弩弓箭,雪亮刀兵,纷纷摆上城头。 外面的人忙着,里面的易年听着。 大约在黎明时分,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奔走之声,只剩些呼吸。 易年知道,应该是在为这大战,做着最后的休息。 易年听着呼吸声,也不知道,明天这时,还有没有这么多,今天能听,就多听些。 周晚此时靠在椅子上睡了。不过,手一直搭在剑柄上,从没离开。 易年见了,没有叫醒,睡吧,天亮之后,还不知如何呢。 还是听着外面的呼吸,声音中好像多了点什么。 起身开门,外面,下雨了。 易年看着黎明的春雨,淅淅沥沥,不惹尘烟。 落在泥土之中,慢慢浸入,消失不见。 落在房屋之上,顺着檐牙,缓缓流淌。 落在士兵脸上,丝丝凉意,将人叫醒。 看着地上渐渐积累的小水坑,希望过几天长出的是绿意,不是鲜红。 周晚被开门声惊醒,揉着眼睛来到易年身边,打着哈欠对着易年说道: “下雨了?” “嗯” “今年的雨,有点早啊。” “是早了点。” 之后无话,二人就站在门前,看着被春雨叫醒的士兵,忙碌着,准备着。 少时,龙桃从屋中出来,还是昨天打扮,不过,手上多了个手镯。 三人站在房檐下看着外面的雨,都不说话,可能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营中开始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在小雨中升起,随着清晨的微风,飘向远方。 不多时,有几个士兵送来些军中早饭,周晚拿起两份进了屋中。 易年和龙桃就在这房檐之下,草草吃了。 吃完,周晚刚好从屋里出来,端着几个空碗。 有士兵过来把碗收走,三人还是同饭前一样,安静的在这里站着,不说话。 虽然下雨,不过云层不深,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没有穿过云层,却将亮意照在落北原时,雄浑悲鸣的角声响起,直冲云霄,也传了进三人耳中。 周晚听了,说着: “妖族号角,来了。” 易年没有说话,龙桃也没有,只是眼中,多了丝丝恨意。 三人所在之地,在大营东边靠南,离着北面城头还有些距离,不过易年耳朵好,还是能听见些。 周晚看着易年听着,对着易年说道: “见过妖族吗?” 易年想了想, “没见过” “去北面看看?” 易年考虑了一下 “好” 易年回答着,然后看向龙桃,此时周晚也看向了龙桃,二人异口同声的对着龙桃说道: “你别去。” 龙桃看着二人,点了点头,回了屋中。 周晚叫来士兵,叮嘱了几句,带着易年,顶着小雨,向着北城走去。 第51章 虎豹豺狼,配称族? 二人脚程不慢,几里的路,没多大功夫便到了。 而此时的北城,和刚才的南边,却是两番天地。 易年刚到,便看见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抬着器械往城楼上走的,向上运送箭矢的,抬着伤兵下城的。 有叫喊过来帮忙的,有呼唤同伴救命的,各种命令从各个军官口中不断送出。 时不时还有乱箭从城外飞来,越过墙头,落在营里。 不过虽然忙,却不乱。 北祈军,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军队。 晋城虽然上次战争还是十几年前,可是守城的军队并非固定。这北线十城,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调防,一是休息整顿,二是为了都要经历与妖族的战争。 没打过仗的士兵,不算真正的北祈军。 易年看着这场景,只是城后的后援,此时城头上,城墙下,是何惨烈情况,易年有些不敢想象。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周晚说道: “一直这样吗?” “晋阳是近些年第一次,不过其余九城,大体如此,妖族人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周晚回答着易年,又对着易年说道: “我带你上城墙看看,那里看的清些,不过你要做好准备,那场面,我第一次见时,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 易年听着周晚的话,点点头。 周晚也不磨叽,领着易年,从城墙一处楼梯,躲着此时忙碌的士兵,上了城头,来到城墙上最高的一处。 此时,正有几个将军打扮之人在这里看着。其中,昨天被周晚叫着徐叔叔的那中年男子也在此处,正看着远处,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不时会从下面来人,来此报告,徐姓将领的身边几人,听着一条条报告,各种命令从口中不断发出。 易年虽不知军中军职责任,但也能想到,应该都是徐姓将领的副将和各营级军官。 看见周晚易二人前来,徐姓将领走来,有些怒意的对着周晚说道: “此处危险,你怎么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爹交代,赶紧回去!” 周晚听了,低头行礼,拉着那徐叔叔往旁边去了,嘴上一直在说着,像是在解释,不过易年此时没有心思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城外。 晋阳城外,落北原上。平时鲜有人迹的地方,此时,成千上万的人,穿着兽皮粗布,各式军甲,破旧十分。 手里拿着长矛刀剑,巨石战斧,扛着云梯,在雨中,发了疯一般向着晋阳城涌来。 晋阳城墙外面,此时无数云梯搭在上面,梯子上不少人,拿着兵器,穿着破衣铠甲,正在向上爬着。 有时脚下踩空,有时被城头上落下的石头箭矢击中,纷纷从梯子上跌落,狠狠摔在城墙根处,断手断脚,利器贯胸,鲜血横流,眼看着活不成了。 有些人躲过这些,冲上城头,在人群中挥舞兵器,冲杀起来,瞬时,便有不少正在向着城下投掷武器的士兵砍死砍伤。 北祈军反应过来,立刻将冲上城头之人乱刀砍死,四散而去,做着之前的事情。 这样的场景,在绵延十里的城墙各处,同时上演。 清晨的春雨,冲刷着墙头的血迹,血水顺着城头,有些向里流,有些向外流。 天,好像又阴了几分。 易年见此场景,往事浮上心头。 小时候听见妖族,问过师傅: “师傅,妖族是不是就是虎豹豺狼,长的十分吓人啊。” 师傅听到后笑了笑,说道: “山中虎豹豺狼之流,也配称之为族?你也太小看北疆妖族了。” “那妖族是什么样啊?” “外表与人无异,但内部有些不同。不能修习人族的功法心经。身怀上古大妖血脉,有些妖的特征,不过时间太久,血脉稀释,越来越模糊。现在的妖,只是些生性好斗的人罢了。” “那都长得一样,为什么还要一直打呢?” “自古以来的仇恨,哪有那么好化解呢?” 师傅喝着茶,对着易年说着。 城外的妖族,确实大体和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双手双脚,七窍五官。 只是细微处略有不同,有些指甲锋利,獠牙稍长。有些毛发浓密,比人稍甚。可是如不细看,与人基本无异。 易年看着城外的妖族,想着师傅的话。 为什么都一样,却要常年战争呢? 真的不能化解吗? 眼前情景想起师傅的话,这自古以来的仇恨,哪有那么简单。 看着城头城下的惨状,心里万分不忍,无论人妖,都是生命。 想着,眼眶渐渐变红。 而此时城下,落北原,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却出现了一支商队。 平时没有战事时,有些胆大的商队,在官方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还是敢做些北疆妖族的生意的。 毕竟,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好杀。 商队大约三四十人,有几个境中之人在四周护着,借着野草高密,现在竟然没被旁边的妖族发现。 可易年此时正站在城头最高处,对眼前的场景一览无遗。 商队在几人的护送下慢慢向着晋阳城靠着,可是随着城墙处的草越来越稀疏,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易年在城头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祷妖族不要发现,商队不要再动。 商队现在周围全是妖族,队里众人害怕,还有几个孩子,被眼前场景吓得大哭,不过好的是现在的落北原太嘈杂,这声响暂时还没被妖族发现。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人在害怕时,本能的会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靠去。 现在商队众人,就是如此。管不上妖族在周围,还是慢慢的向着晋阳城的方向前进。 当一名妖族士兵走的太近,听见了里面的哭声,商队,还是被发现了。 一瞬间,上百妖族士兵在那听见哭声的妖族呼喊下,向着商队涌来。 易年心里喊道,不好了。 妖族穿过草丛,来到了商队近前,没有任何话语,举着兵器,直扑而来。 商队的几个护卫,看见妖族来了,提起兵器,与妖族厮杀起来。 几人都是境中之人,虽然境界不高,可也比寻常妖族强上许多,虽然妖族众多,一时也近不了身。 几人转转腾挪,全身元力运转极限,出手之间毫不留情,冲到近前的族人,被刀剑元力击中,残肢断臂,尸首分离。 鲜血顺着尸体上,伤口中,向着地上流去。 落北原的草地,早就习惯了如此。 受伤的妖族,不管伤情,哪怕手臂只有一点皮肉连着身体,马上要掉下来,也还是大叫着继续冲向商队,脸上满是兴奋神情。野蛮好斗的性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人虽强出妖族不少,可实在太多,还是难当,在妖族不要命的疯狂进攻下,有两人力竭气虚,被妖族偷袭倒地,而后被一拥而上的妖族瞬间乱刀分尸。 商队,应该撑不住了.. 城头的易年见此情境,脸上平日里的平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愤恨。 双眼之中,原本幽黑的双眸,此刻竟起了丝丝红意,慢慢扩大。 双手握拳,手中青光从双拳指缝之间涌出。 全身颤抖,与平日里的发呆静坐完全不同。 身上气息越来越乱。 伸手塔上城头,想要借力跳下去一般。 就在这时,和徐姓将领解释的周晚正好过来,看见易年的样子,伸手拉住易年,说道: “别冲动,下去没用的,你要是想为晋阳城出力,一会我带你去伤兵营。你是医者,那才是你的地方” 易年听着周晚的话,心神怔了下,听到医字,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拳头,青光消失。 眼中红意也慢慢褪去。 深吸了几口气,看向周晚,脸上已经变成了往日样子,不过有些低沉,对着周晚说道: “谢谢。” 周晚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安慰说着: “刚才让你做好心里准备了,第一次见也正常。” 而就在周晚安慰着易年的时候,有几道身影,从晋阳城墙飞下,直奔商队之地而去。 听见城头上有士兵喊道: “圣山,圣山来人啦....” 第52章 龙桃行医 就在周晚安慰着易年的时候,忽然听见城墙上有人高喊着圣山,圣山来人啦。 二人被这高喊吸引,向着城头看去。 此时从城头飞出几人,穿着蓝色衣衫,手中握着长剑,顺着下坠之势,飞快的朝着商队而去。 虽然速度飞快,但是发现情况时还是晚了,商队中的几个境中之人为了护着商队众人,在妖族的乱刀之下,早被尽数杀绝。 此时队中,都是些贩夫走卒,哪里有对抗妖族的力气呢? 不过可能是自古以来的仇恨驱使,在这种关头,竟没一个人求饶,全都拿着武器,把几个孩子放在中间,背靠着背,等着妖族到来。 当靠的最近的一名妖族的刀向着众人砍来时,众人生死之间的狠劲被彻底激发,虽然不会功夫不会修行,可杀人,砍就行了。 拿着刀,大喊着向着妖族砍去。 但是妖族来的都是士兵,虽穿的破旧不齐,可是终归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只一个照面,冲出去的人,死伤殆尽。 只剩几个孩子,在原地,无力的大哭着。 就在妖族的染血大刀马上要结束掉这最后几个幼小生命的时候,被城头守军喊着圣山的人,终于到了。 这几人与方才护着商队的那几人不同,境界要高出许多,其中有两个年长一点的,看着修为,应该到了四象境巅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通明之境。 几人从妖族身后冲杀进去,手下没有一合之敌,瞬间就冲开一条血路,妖族顿时残肢乱飞鲜血四溢。 几人来到那群孩童处,一人背起一个,转身对着妖族。双方僵持起来。 随着一名妖族士兵的叫喊,大战爆发。 易年刚才看见的年纪稍大一点那四象巅峰强者,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亮起,蓝光涌出,仿佛一发发快箭,向前而去,瞬间将面前几名妖族身体洞穿。 体内元力运转,沉入双腿,抬腿踢在又上前来的妖族胸前,妖族瞬间飞出,倒地毙命。 另外几个虽然境界稍低,但手握长剑挥舞,速度奇快,比常人坚韧透软的身子,施展着圣山剑法,剑尖所过之处,也是一击致命。 一时之间,妖族再难前进半分。 而周围的妖族见此状况,立刻合围过来。 年龄稍大的那人踩着妖族头顶飞起,升至半空,元力凝结脚下,悬在空中看了一眼,对着地上几人大喊: “不可恋战,快走。” 说着收去元力,缓缓下落,就在快要落地时,又踩着妖族肩膀,脚下用力,向着晋阳城方向飘来,而被踩妖族,半个身子瞬间埋入地下,口吐鲜血,看是活不成了。 另外几人听了,全力清空周围妖族,助跑借力,也踩着冲来的妖族头顶肩膀,一步十丈,向着晋阳城飘去。 修行之人,如果到了极高境界,本可御空而行。 境界稍低之人,短时间脚下结成元力,也能暂时御空,不过消耗很大。 几人有这御空能力,可一旦元力耗尽,定会和几个孩童一起,殒命在妖族刀下。 提气轻身,踩着妖族之人借力,消耗极少,速度也不慢,正适合此时脱困之用。 几人速度不慢,妖族的普通士兵不会修行,只是有些蛮力,看着几人飞走,根本追不上,只能把手中武器纷纷抛出,扔向几人。 可毕竟是修行之人,即使看着前方,也能察觉出身后异样,闪转腾挪,没被伤到分毫。 妖族人多,阵型杂乱,这武器抛出,没伤到几人,反倒是不少族人死在乱刀飞剑之下。 而圣山几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城墙之前,登墙妖族下方。 随后元力运转,踩着城墙上的妖族和流着血水的城墙,几个借力间,到了城墙之上,抱着孩子,飘身落下。 城中守军见到这等场景,顿时欢呼。 几个人将孩子放下,有士兵将还在哭着的孩子领下城墙。 众人欢呼过后,又赶紧投入战斗,城外的妖族,又上来了。 徐姓将领看见方才圣山几人出城救人,立刻走了过去,行了军礼,而后不知道说着什么。 而此时的易年,见了刚才的圣山众人,对着周晚说道: “这几人,来自圣山?” 周晚也见了,说着: “除了圣山,哪还有人敢面对着这么多的妖族,出城救人。” 易年听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看向城头。 “军中没有修行之人吗?” “有,少,大部分都是寻常武者。” 易年听了,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墙头。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妖族人多,在这人海战术下,还是有不少人上了城头,城中守军损失不少。 还有来自妖族的箭雨,一直没有停歇,妖族仿佛不怕自己同伴受伤一样,箭雨,一直向着城头飞来,不分敌我。 守城本就比攻城消耗少,可是,妖族天生身体强壮悍不畏死,虽然冲上来的人少,可对北祈军的伤害却很大。 一个妖族士兵冲上来,往往能带走几个人族士兵的性命。 这还是守城,要是在平原战场,不能想象。 忽然想起仓嘉说的话,以前和妖族的战争,都是拿人命在填。 落北原的春雨还在下着,没有停歇的意思。 落在晋阳城头,冲着鲜血,流下城墙。 落在妖族身上,冲着鲜血,浸湿兵甲。 落在守军刀身,冲着鲜血,缓缓滴落。 落在少年脸颊,易年伸手一摸,有泪流下。 用白净小手将泪痕擦去,看着落北原上仿佛无穷无尽的妖族,对着周晚说道: “伤兵营在哪?” “我带你去。” “好。” 周晚带着易年下了城头,向着南边刚才出门的屋子走去。 比去时还快些。 开门进屋,龙桃在看书,看见二人进屋,把书收起,来到二人身前,刚要开口询问,易年轻声的对着龙桃说道: “一会和我出去,外面有人需要救治。” 龙桃点头。 说完,从中厅里面一点的地方背起竹篓,对着周晚和龙桃二人说着,走吧。 三人出门,周晚把二人送到伤兵营,找到一位身着军医铠甲的人说道: “这二人是我朋友,都是行医之人,见此处需要帮忙,便过来了。” 那人听了,忙对着周晚说道: “公子大义,公子朋友也心善,这可来的正好,今天的伤兵,真的太多了。” 周晚向着易年龙桃说道:“辛苦了” 二人点头回应。 没等那人再开口,周晚说着,你去忙吧。 那人听了,带着易年龙桃二人向着营中走去。 易年边走边看,现在下着雨,营里搭起了不少简易棚架,每个棚架下面又有不少床铺,上面铺着被子,每个床上都躺着人。 有些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有些还在等着救治,嘴里出着声音,疼的。 旁边的营帐里,透过门帘看进去,也全是伤兵,有的正在休息,有的在治疗的过程中,渐渐没了呼吸。 军医将二人领到一处棚架之中,对着二人说道: “这里面的大多是刚才送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止血包扎,人手实在是不够用了,麻烦二位了。白布草药工具就在这营帐之中,用时自取就行,小的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指着旁边的营帐,对着二人行礼后,匆匆走了出去。 易年把竹篓放下,从里面拿出布卷,展开拿出刀具,军中无酒,用清水将刀具洗净,处理起最近一人的伤口。 清理,止血,上药,包扎,易年做着,龙桃看着。 这里大部分都是刀剑所伤,治疗方法大体一致。 易年给几个人上过药,包扎完伤口后,对着龙桃问道: “会了吗?” 龙桃点点头,说着会了。 “那你去帐中自己找工具,去吧。” 龙桃听了,起身去了。 易年走向下一个床铺,看了看,对着上面躺着的人说到: “没事,伤口不深,我现在就给你治疗,有些疼,你忍着点。” 那人嘴里说着我是军人,死都不怕,哪会怕疼。 易年听了,点了点头,专心处理伤口。直达包扎完,这汉子还真的一声没吭,不过抬头易看去,原来晕了。 易年上前试了鼻息诊了脉,没什么事,就是疼的晕了,不过也好,梦中不会疼。 处理完这人,正看见远处的龙桃正在给一人上着草药,眼神专注,双手极稳。草药上完,按照自己教的包扎手法,给那士兵的伤口完全包上。 轻声说句没事了。 那士兵,此时眼睛都直了,看着龙桃那俏脸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从口中挤出几个字, “谢谢小仙女” 龙桃听见这个称呼有点愣,看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向着下一人走去。 叫着小仙女被龙桃看了一眼的人,瞬间脸色就变了, 比从伤口处溢出的鲜血还红几分。 易年见了,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也同龙桃一样,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第53章 阴雨几时休 黎明时下起的雨, 到现在的夜幕时分,还没停。 往来运送伤兵的队伍,也没停。 床榻间穿梭的二人,同样没停。 易年间隙中看了看天,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偶尔有些复杂的伤势,龙桃处理不了,就喊着易年,易年边救,边教。 龙桃边学,边救。 救着,教着,学着。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 伤兵队伍,也停了。 易年见了,想着: 妖族今天应该是退兵了 可是,明天呢? 想着,继续同龙桃在伤兵营里穿梭着。 直到东方天空的那抹鱼肚白将天色染亮,清晨的阳光照进伤兵营,散在受伤士兵沉睡的脸上时, 二人停了下来。 此时, 伤兵营最东南角的角落里,罕见的一张空床。 龙桃坐在床头,易年坐在床尾,中间放着大竹篓,两个人一人一边,头靠在竹篓上,盯着东边明亮的天空,休息着。 阳光照在两张小脸上,散着金色。 易年看着天空,问着龙桃: “救人的感觉怎么样?” “不好。” “为什么?” “有人死。” “那就把能救的人救活” 易年对着龙桃说道。 龙桃此时也在看天,问着 “那不能救的呢?” “不知道” “有些不好” “为什么?” “因为有不能救的。” 龙桃回答着。 易年听了,苦笑的说了句,确实。 片刻后,易年问道: “修行吗?” “你教吗?” “教,不过我只是看的书多点,不会教,学不学的会,看你。” 龙桃想了想,说道: “好” 而后,无话。 本以为是一天的晴天,可是,随着妖族的号角声响起,天,又阴了。 当第一个妖族登上城头时,雨,落了下来。 同样的伤兵营,同样的易年龙桃,同样的忙碌,治疗着与昨天不同的人。 又一次夜幕降临,小雨淅淅。 又是那一张空着的床铺,上面靠着两个脸色更白了一些的小人。 营外树林,一颗小树,上面的小黑鸟,安静的看着二人。 易年靠着竹篓休息着,嘴上说道: “回去歇歇吧,两天了。” 龙桃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易年没有再开口,听着北城门安静的睡着,不知何时就会醒来。 一场春雨,除了几人进军营的第三天停了一会,其余时间,一直下着。 妖族的号角,惨烈的厮杀,凌乱的脚步,穿过小雨,来到易年耳中。 三天了,还能守几天呢? 第五天的傍晚,龙桃易年依旧忙着,期间龙桃实在架不住周晚的劝说,回去睡了一会,便又匆匆赶来。 而这时的伤兵营中,某个棚架之下,有几个声音,正在议论着。 “听说了吗,咱们营里最近来了个小仙女。” “听说了,邻营的老王就是那小仙女治的,老王说,那小仙女美的简直不是人,说是天上的仙女。” “真的,我也听说了,说是看咱们伤兵营的人手不够,特意过来帮忙的。” “对,就是周公子的朋友。不过说是朋友,我看没那么简单。” “大人物的事,你少猜!” “听说那小仙女还有个师傅呢,也在咱们伤兵营,好像为了救人都好几天没休息了。” “别说了,早点休息,赶紧好了,还得去守城呢。” “对,这次妖族太凶了,到底要干什么,以前没见过这阵仗啊。” “还说,赶紧休息!!” 营中安静下来,享受着这不知还会不会有明天的宁静。 第六天的早上,雨还在下着。 龙桃靠着易年的竹篓睡着。 易年站在帐边,看着阴了几天的天空发呆。 周晚从外面走来,看见易年发呆,对着易年说道: “歇歇吧,你医术再高,这成千上万的伤兵,你自己救不过来的,不差你一个。” “忙着,心里能安宁点。” 周晚看着易年,也劝不动,歪头看向正在睡着的龙桃,有些心疼。 易年看着周晚的目光,说道: “说了,不回去。只有那天你劝回去一次,一会你试试吧。” “嗯。” 周晚看着龙桃,又对易年说道: “这次的妖族不知道怎么了,完全不要命,发了疯的攻城。损失比咱们大很多,可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以前呢?” “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使是十几年前破城的时候,也没这么疯狂。” “晋阳,能守住吗?” “不知道。不过已经向旁边的伏阳城求援了,援军这两天就能到,就是不知道能来多少,来之前,还能不能守的住。” “总归是个好消息。” 周晚不再说话,轻轻摇了摇龙桃,龙桃醒来。 看着周晚,摇了摇头,眼神坚决。 易年看着周晚的脸色,想来这几天,过得不比自己和龙桃轻松。 熟悉的号角声再次传来,易年越过小雨,来到棚架之下,坐在一张空床上,等着。 营外小树上,小黑鸟看看易年,然后飞走,这次,飞的远了些。 龙桃这时也出来了,走到易年身旁坐下,也在等着。 周晚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出营而去。 还是一样的治疗,一样的忙碌。 只是今天,入营的伤兵,少了些,营外的白布,多了些。 因为,死人多了。 易年叹了口气,妖族,要破城了吗? 傍晚,易年看着刚刚起身的龙桃,说道: “今晚回去吧” 龙桃摇了摇头。 “我也回去” 这次,点了点头。 帮着军医将满营的伤兵都处理完,易年背着竹篓,带着龙桃,来到东南边的屋前。 门口守卫将二人拦着,不让上前。 这时,易年耳朵微动,听见那名叫怀素的男子在说着不行,周晚很急的说着不行也得行,最多明天。而后屋中沉默。 易年在门口喊了声周晚,周晚听见出来看见守卫拦着二人,上前拉开守卫的手臂说道: “拦谁都不能拦他们俩,听见没?” 守卫行礼称是,领着二人进了屋中。 进了屋中,易年让龙桃先去休息,龙桃进了西屋。 此时易年看着中厅中的男子,几天时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于是指着东屋说道: “今天我用那屋。” 说完,向着男子拱手行礼,进了东屋。 周晚见此,对着男子说道: “你别介意啊,这几天,他们累了。” 男子微笑着说道: “我是那小气的人嘛” 易年进了房中,将房门关上。放下竹篓,走到床边,将床上已经叠好的被子移开,盘膝坐在了床上。 少时,几天不见的青光亮起。 只是,那小黑鸟,好像飞的远了些.... 今天的夜,很宁静。 当窗外刚蒙蒙亮起之时,少年醒来,静息片刻,起身抻着腰,几声噼啪,几日的疲惫在这刻一扫而空。 出门,见只有周晚一人在厅中椅子上坐着,看见易年醒来,对着易年打着招呼,易年回应。 出去找水洗了脸,回来时看见周晚站在门口,好像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便上前问道: “怎么了?” “跟我走走,有话和你说。” “好” 周晚吩咐着守卫,将门收好,和易年二人,在这小雨中,天灰时,向着城北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席地而睡的士兵,且大部分带伤。有些是易年包扎的,自己看的出来。 不过大多都不是,伤兵太多了,多到易年龙桃几天的不眠不休,也只是池塘中小小的一滴水珠。 周晚说的没错,因为太多。 自己也没错,因为心安。 二人来到城墙之下,登上城楼,不过现在的城楼和白天时候不同,上面睡满了士兵,太过疲惫,不在乎这小雨,睡着,鼾声四起。 时不时还有几人说着梦话,喊着杀。 走到上面易年第一次来的地方,这里现在没人。 周晚和易年看着远方妖族的大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号角声又会响起。 周晚看着远方,沉思了一会对着易年说道: “今天,我要带着我那朋友走,你和龙桃也和我一起走。” 易年没想到周晚会说出这话,有些不解的看着周晚,周晚看见易年的目光,解释道: “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我那朋友身份特殊,我必须带他走。如果你不肯走,等把我那朋友送到安全地方,我回来陪着你俩。” 易年听着周晚的解释,这几天的接触,也大体了解他的为人,除了脾气俏皮点,绝对是个讲义气的有点骨气的公子哥。 对着周晚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远处。 周晚以为易年不信,怕是误会自己了,又开口道:“我真的得送他走,他姓秦。” 易年听了,眼中一亮,想到了什么。 整个北祈,只有一家姓秦。 北祈皇室。 第54章 皇家有子秦怀素 易年见周晚把这都说出来了,开口道: “我自是信你的,不过,这晋阳,真的守不住了吗?” “难,伏阳的援军正在赶来,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我不敢冒险。” 说着,叹了口气,先下了城楼。 易年看着周晚下去,同样叹了口气,跟了下去。 而就在二人下去的时候,有个身影,悄悄上了城楼。 二人回到昨夜的屋中,到了门口,看见龙桃正坐在台阶中间,见了二人,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门口,一左一右也坐了下来,没说话,都抬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 不多时,士兵送来早饭,三人在台阶上吃了。 士兵来收碗筷的时候,号角声,又起了。 周晚看了易年一眼,说着你自己考虑,我先去接人。 说着,没等易年回答,匆匆离去。 龙桃问道考虑什么,易年把之前和周晚的对话告之。龙桃听后,说了句: “真的守不住吗?” “不知道” 易年问着一会做什么,龙桃答道: “救人。” “好” 易年进去屋子,将竹篓背在身上出来,刚到门口,就看见周晚匆匆回来,来到易年身前,有些焦急的对着易年说道: “人没了” 易年也有些惊讶,问着人怎么没了?什么意思? “不见了,昨天我在厅里守着你俩,他说这里不方便,去别的营帐休息,我也没多想,反正城门不破,这城中没什么危险,他那身份,我也管不了,可刚才去看时,人就不见了,守卫尽数谴了,不让守着。都不知道。” 周晚又继续说道: “不说了,我得去找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易年说着,往北找,今早下城楼的时候听见个上楼的声音,看看吧。 看着周晚实在着急,对着龙桃说道: “晚些去伤兵营吧,咱俩帮他去找找。” 说着,把竹篓放进屋中,领着龙桃,追着周晚的脚步往北去了。 等三人来到北城墙下时,听着声音,妖族也快到了,城上城下的士兵虽然疲累,可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等着妖族的到来。 就在众人等待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甲胄的人,爬上了城楼的最高处,手中举着一块令牌。 城下易年三人看见,那人,正是秦怀素。 三人看见,其余的守城军也看见,只是不知那人是谁,都在窃窃私语。 而秦怀素在城楼最高处站直身体,高举手中令牌,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我是秦怀素” 秦怀素是个普通人,声音易年听见过,很亲和友善,可这时,变的有些不一样了,五个字传出,响亮清脆。声音,传进了城头众人的耳中。 众人听了,都在嘴里念叨着这个听起来耳熟的名字。片刻之后,一人跪地,而后,越来越多的人跪地,直到整个晋城守军全部跪地,万人口中齐呼: “拜见二皇子” “拜见二皇子” “拜见二皇子” 周晚三人此时正在城下站着,与周边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周晚也不在意,看着城墙上的秦怀素,嘴里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你个秦老二,小爷费这么大劲儿救你,你。。你。。你。。。好!我也不管了,死就死吧”,说着,就往城头上走去。 而易年听着周晚刚才说的话,心里也是一惊,这周晚到底是什么人啊,是真的背后势力通天,还是嘴是真的管不住。 不过这话也就易年龙桃二人听到,也没什么大事。 看着周晚上楼,回头对着龙桃说道: “你回去等,别上去了。” 龙桃看着易年,又看了看城门,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易年见龙桃回了,也追着周晚,向城楼上走去。 而此时城墙之上的秦怀素再次开口: “众将士快快请起。” 众人纷纷起身。 秦怀素见众人起身,接着开口说道: “众将士死守晋阳多日,怀素深知不易,可你们身后不只是一座晋阳空城,还是千千万万百姓的家。此时,他们正在城南等着你们得胜的消息。晋阳破过一次,妖族残忍,屠戮我北祈多少无辜百姓,此仇虽久,但永不能忘。我们不能让晋阳百姓第二次失望。我秦怀素一介文人,可也有几分血性,今天敢踏上城墙妖族,我必亮剑诛之。” 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今天,我就在这城楼之上,与众将士一起杀敌。如果城破,妖族第一个踏过的,必是我秦怀素的尸体!杀!!” “杀!!!” “杀!!!” “杀!!!” 万人齐呼,士气瞬间涨到巅峰。 而此时,妖族大军,也到了城下。 淋着清晨的春雨,身穿破旧盔甲的妖族战士,借着云梯,向着城头涌来,眼中的凶狠之意,比第一天易年见时更胜。 而晋城军虽然苦守多日,疲惫不堪,可今天听见墙头之上二皇子的话,有着皇子与自己并肩战斗,士气大涨,爆发出的战斗力,比最开始,还要高些。 双方刚一接触,战斗便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妖族悍不畏死的向上攻着,被巨石击退一波,下一波马上补上,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不停息一般。看着妖族爆发出战意,应该是在今天,誓死都要拿下这苦攻不下的晋阳城。 而城上守军,此刻士气正盛,不惧伤痛,开弓,放箭,一刻不停。举石,投下,一刻不歇。不知疲惫一般,抵御着来犯之地,死守身后的大好城池。 每一刻都在流血死人,每一瞬都在死命相搏。 即使天天被雨水冲刷,晋阳城的外墙,还是鲜红一片。 有妖族的,也有晋城军的。 生前死敌,死后血水却融在了一起,可笑,可悲。 圣山的几人,原本外出游历,见了晋阳城的状况,才进来帮忙,一帮,就是这么多天。 现在,也还是在城墙各处,帮着军队御敌,只是,手中长剑,好像没有第一天挥的快了。 易年上到城楼处,看着周晚正在生气的和秦怀素说着什么,而秦怀素此时没了往日的平和亲善,一边听着周晚的话,一边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城外。 易年没有上去说话,还是如同第一天一样,就在前面看着落北原。 那天的商队车架还在,不过周围没了尸体,不知道是妖族掩埋的,还是北祈。 上面的东西已经空了,当日的血痕,随着春雨的日日洗礼,也早没了踪影。 易年看着落北原,感觉草好像高了一些,不知是春雨的滋润,还是地上血土的功劳。 而城头上,冲上来的妖族越来越多,晋阳守军的损失也越来越大,死的人越来越多,相反,被抬走伤者少了,因为,但凡能动,此刻,都不会下这城头。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妖族一波波无休止的进攻下,城上守军连日征战,此时已经开始力竭。虽士气还在,可,刀都快挥不动了,士气,还有什么用呢? 这城,还能守多久? 就在易年还看着落北原的时候,后面传来几声嘈杂。 “徐林,你敢!!!” “对不住了二皇子,今天就是绑,我也要把你绑下城头。伏阳援军还没到,晋阳怕是守不住了,我等军人,可以死在这里,但是殿下不行。周晚,把殿下带走。” 易年回头看去,那被周晚称为徐叔叔的人,此刻正拉着身着军装的秦怀素,示意周晚把他带走。 秦怀素是个普通人,不曾修行,虽然年轻,可哪是这些久经沙场之人的对手。 可嘴里一直喊着: “徐林,你敢,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晋阳城头,北祈只有战死的皇子,没有弃城逃走的皇子。” 周晚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中忽然一亮,快速跑到城墙边上,指着西边方向,冲着众人喊道: “有救了,有救了,逆戟军来了....” 第55章 北祁有军名逆戟 易年顺着周晚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草原,一个黑色小点,正在飞速的向着近处奔来。 黑点速度极快,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来到妖族的侧方。易年这个时候才看清黑点到底是何。 那是一支军队,三千人左右,每人都是黑色铠甲在身。手握同样制式的弯刀,弯刀也如身上盔甲般,刀身黑色。在这白天,丝毫不起亮光。 带着黑色面罩,自眼下,将整个面部遮住。 脑后,面罩的两根系带在疾驰中,随风飞扬。 坐下一匹匹黑色高大骏马,这些骏马头戴面具,如同身上之人一样,只留两只眼睛在外。 奔跑之中只能听见马蹄踩在落北原上的沉闷之声,不见一丝杂音。 而到了妖族侧面时,整个队伍成了利箭造型,从妖族腹地,自西向东,直插而过,途中只听得妖族之人的惨叫,再无其他。 三千人在胯下骏马奔跑时,手中黑刀挥舞。妖族的盔甲兵刃,在这诡异黑刀之下,如朽木一般,毫无阻拦能力。 晋阳十里城墙,墙外十里草原,黑色利箭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箭头所指,尽是残骸。 片刻功夫,刚才周晚口中的逆戟军,从妖族西方直接开了一条血路,又从东方鱼贯而出。 出了妖族范围,整个逆戟军箭尾变箭头,再次袭来。 妖族之前一直在向着城头的方向奔去,注意力全在前方晋阳城,而逆戟军突然间的从侧面杀出,除了马蹄,没有一点声响。 可这草原之上,妖族何止几万,口中都在叫喊,身旁之人说的话都听不清,哪来得及注意这小小黑点呢? 被逆戟军贯穿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刚刚停下前进的脚步想要观察,而那黑色利箭却在这时,又杀了回来。 还是同样的挥刀,同样的冲撞,同样的惨叫,同样的时间,在西方,同在东方时一样,顷刻间杀出妖族阵地。 整齐的马嘶响起,三千人拉紧缰绳,三千骏马同时前蹄高举,止住前冲之势,调转马身,第三次向着妖族冲来。 两次的穿插横扫,速度极快,妖族众人慌乱,虽然有人在指挥着,可这短短时间,根本来不及布置有效阵型。 而逆戟军,又来了。 如同前两次一样,尽管是第三次,所受阻碍依旧很小,战马神俊,来回三次的奔跑,速度没有一分降低。 等逆戟军第二次来到妖族东方,转身静止,面对妖族之时,妖族才反应过来。 在首领的指挥下,战场上的妖族向一起聚拢,不再分散,正在攻城的妖族看见草原情况,也顾不得继续向上,跳下云梯,朝着妖族军队快速跑去。 此时的妖族被这三次袭击彻底打乱了阵脚,三次冲杀过后,竟有近万人丧命。比攻城一天的消耗还大。 不能说妖族弱小,只是连日攻城,晋城守军疲惫,妖族也同样疲惫。不过这次从阴山来到落北原的妖族太多了,足足十万。多到用人海战术也能拿下晋阳城。 而今天,更是全军出动,不再有所保留。 晋阳守军只有几万,虽然妖族强大,可守城死伤总是要少些,但是连翻征战,今日城头能战之人已经不多。 妖族又全军出动,今天的晋阳,怕是守不住了。 逆戟军三次冲杀能有如此效果,就是靠着出其不意,三次横穿干净利落绝不恋战,妖族的注意力又都在城头之上,才有如此效果。 还有,草原上,骑兵总是最强的。 妖族被三次冲杀,终于反应过来,慌乱间向着中心聚拢,慢慢汇成一个圆形。 这种阵型,能最好的防止逆戟军从中贯穿。 而妖族此时有些乱了,如果反应的快,此时应该直接朝着逆戟军而去,几万人一拥而上。 逆戟军虽强,可毕竟人少,夸下战马总有力竭之时,速度一旦慢下来,就是妖族的机会。 而妖族现在却是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摆成防御阵型。 就在摆阵的功夫,逆戟军三次横穿过后,战马已经攒好下一次奔跑的体力。 没有高喊指挥,三千人同一时间又动了起来。不过和前三次不一样,这次不再是利箭阵型。 三千人马在奔跑时分开两队,南北各一队。奔跑中两队渐渐分开,一队贴着妖族北面,一队贴着妖族南面,两队同时而过,手中黑刀抬起。 两条黑线从妖族的圆形阵型外侧划过。 这次没有拉缰停马,而是从前方迂回,头尾不变,从圆形边缘又一次划过,黑刀再次亮起。 两次划过间,圆圈,小了一点。 逆戟军再一次来到城东草原,掉转战马,一字排开。 马上三千人没有一人说话,只有胯下战马粗重的喘息声。 而这时,连日阴雨的天,晴了。 久违的阳光自东方逆戟军身后悄悄出现,温暖的阳光照在黑色盔甲上,不起亮光。 穿过三千人,又照在了圆阵之中妖族恐惧的脸上。 妖族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伸手遮着,看向东方。 三千人静静立着,背后阳光将黑色的影子投向地面,黑甲黑面黑马,无声无息。 在阳光的照耀下,妖族看着逆戟军,就像看着一只黑色的魔鬼,恐惧至极。 此时的战场,静了。 一个来自城内的声音,打破了落北原的宁静。 那是一声声高喊。 “伏阳军前来相助晋阳!!!” “伏阳军前来相助晋阳!!!” ...... 随着这一声声高喊,身穿和晋阳守军一样盔甲的士兵,两万余人,整齐有序的登上城头,接过晋阳守军手中的守城器械,开弓搭箭,刀兵齐出。 摇摇指向北疆妖族,口中同时高喊, “杀!” 晋阳破过一次,即使在秦怀素没说之前,守城守军心里,都已下定决心,定不会让这城破第二次,战斗之时,顽强无比。 妖族太多,多的超乎所有人的预计,晋阳守军损失惨重,但是也一直在死守着。 今天更是全部妖族齐出,守城军队却不足万人,虽有皇子同战,但所有人都清楚,今天的晋阳,要守不住了。 不过没人想要这个结果,所以面对着妖族时,都以死相搏,因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所有人心里知道,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妖族这次不知什么原因,来犯这十几年都不曾来过的晋阳城,决心之大,前所未有。 可连日攻城,损失惨重。 又受到晋阳军的顽强抵抗,久攻不下,身心俱疲,退意萌生。 而就在这时,远处奔来的逆戟军,在妖族阵中三进三出,妖族损伤惨重,惧意骤起。 而后,伏阳军的及时到来,让妖族的惧意又添一分。 随着两万人同时喊出的一声杀,彻底的击溃了妖族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56章 守得城在百姓还 妖族听到这一声震天杀响,心里彻底崩溃,慌乱中,几万人一同朝着北面阴山奔去。 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有些甚至连受伤的同伴都不管,只顾自己逃命。 嘈杂一片,乱了草原。 时而还能听见几声高喝,不知道是让回去继续攻城还是赶紧逃离此处。 看着妖族远去的狼狈身影,城墙之上不知谁喊了一声: “赢了!” 而后,翻天覆地的欢呼声响彻城头,声音四散而开, 传到了远处妖族身后, 传到了城南百姓耳中, 传到了伤兵营里, 传到了逆戟军前, 传到了城南台阶之上的龙桃, 传到了城北墙头远望的易年, 传到了,整个晋阳。 而就在欢呼声渐渐停止的时候,不远处的逆戟军,排着整齐的队形,向着城下奔来。 城墙十丈处,站定无声。 队伍最前一人,右手持刀,置于胸前,而后整个逆戟军,同样的动作,向着城头鞠躬。 易年身后的秦怀素走到最前,看着城下的黑色军队,深深鞠躬,起身说道: “众将士辛苦” 话音刚落,易年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水袋,向着逆戟军飞去,其中一人伸手接住。 而后,更多的水袋,不止水袋,还有各种军粮吃食,纷纷被抛向逆戟军。 城下军人也纷纷伸手,接住自己近前之物,等不再抛了之后,把东西挂在马身,几千人同时提缰,战马嘶鸣。 同来时那样,化成一只利箭,向着远方草原疾驰而去,几个呼吸,消失在落北原深处。 城头最前的秦怀素看着守军,等守军都静下来之后,高声说道: “众将士辛苦,全军休整。待妖族退远后,杀猪宰羊,大碗美酒,我与众将士不醉不归。” 众人听后,立刻跪地,嘴里高喊: “谢二皇子,北祁万岁!。” 众人起身,除了必要的留守,开始纷纷撤下城楼。 易年看着慢慢撤下的守军,心里想着: “晋阳,守下来了,战争,太残酷了” 而后,秦怀素在徐林和多位将军的簇拥下,也下了城头。 不多时,热闹十分的城头,现在,只剩下了两人。 周晚无力的趴在墙头,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这几天的守城,周晚背着他那徐叔叔来过几次。自己一个境中之人,总比普通士兵要强上许多,白天也有几次在墙头与众人并肩作战。 但是每次被徐林发现,都会被骂走,说着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带着二皇子走,而且,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你爹可不在乎我是将军,一样抽我。 随着守城越来越难,秦怀素早就想亮明身份去城头与众人一起御敌,周晚知道那地危险,所以只能一直守着,可还是今天一个不小心,让二皇子上了城头。 随着妖族撤退,他这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此时,正趴在城墙之上,不知道是恢复体力,还是精神。 易年走过来,拍了拍周晚,问道: “你不用和他们去吗?” “去啥,无非就是夸夸辛苦,不过还得小心提防的话,众人称是,然后再夸着二皇子英勇爱民,仁爱无双。早听腻了,我才不去呢。” 周晚有气无力的说着,而后转过头问向易年: “你呢,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一会得去伤兵营,虽然妖族撤军了,不过受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总是缺人手,能帮点就帮点。” 易年回答着,问着周晚: “你呢?” “睡觉” 易年听了,心里想着,是得睡觉了。 从认识周晚到现在,这公子哥好像真的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看着周晚的样子,把他拉起来,下了城楼,向着营南的屋中走去。 到了地方,周晚对着易年说道: “屋留给你俩,我可不想继续睡椅子了,我一会自己找个地方,晚些时候来找你。” 易年点头,周晚挥了挥手,走了。 易年走到台阶处,龙桃还是清晨时那样,在那坐着,见易年过来,起身问道: “撤军了?” “撤了” “那我们做什么?” “去伤兵营。” “嗯” 进屋背上竹篓,领着龙桃,又去了待了多日的伤兵营。 二人进了营,就听见里面众人忽然高喊: “小仙女” “小仙女” ....... 龙桃听见这呼声,和第一次听那士兵说的时候一模一样,瞬间愣在了原地,看着众人,不知道,眼神思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易年见龙桃的反应,拍了拍她的肩膀,嘴上笑着说道: “以后会习惯的。” 说着,向着营里走去,身后的龙桃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跟着易年去了。 点头过后,军营中顿时又是呼声一片,还夹着嘶哈,可能是扯到伤口了吧。 大半天的忙碌,傍晚时分,易年龙桃二人又回到了营南处,此时周晚也和龙桃一样,台阶上坐着,不过看着比早上精神不少。 见二人回来,打了个招呼,跟着二人进了屋,坐在中厅的椅子上,没说话。 易年把竹篓放下,二人收拾一番,也同周晚一样,坐下歇着。 周晚见二人歇息,对着易年说道: “我明天要回上京了,你们和不和我一起走,你不是要去‘不用问’吗,到了我带你去。” 易年听了,问道: “这么快?” “对,二皇子身份特殊,前段时间又遇刺,要不是妖族突然来到,他不肯走,我早就把他带回去了,还不如一直晕着呢。刚才睡着觉,被徐叔叔叫醒,让我说什么也得带他回去。” 周晚说完又问道: “你俩呢?和不和我一起走” 说完,又看向对面坐着的龙桃。 龙桃看了看周晚,回答道: “还有病人” 周晚听了,又转头问向易年: “你呢?” “还有病人” 周晚顿时有些无奈,嘴上说着: “哎,你们俩,这要是碰见病人就医,没个几年,我看你们是到不了上京了。” 易年看着周晚,笑着说道: “不一样” 又看向龙桃,说着: “对吧” 龙桃点头回应,说了声嗯。 “有啥不一样的,哎,算了,明天走之前我交代一下,你俩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们安排辆马车,靠着双腿,得累死。” “不用麻烦了,走惯了” “你不用,我能舍得小朋友累着吗?” 说着,冲二人摆摆手,出了屋子。 一会功夫,拎着几个食盒回来了。 三人在厅中吃了晚饭,饭后无聊,又坐到了门口台阶,一起发呆。 此时夜幕已深,不过星星,比前几天多了不少。 连着下了几天雨,空气比之前春烟尘大时好了不少。 吹着南风,闻不见落北原的血腥。 易年看着远处天空,脑中消失几天的身影,又浅浅浮现,依旧是草地小河,和不知道是哪的地方。 听着周晚口中的‘不用问’,心里也在想着,那地方真的那么神奇吗? 如果去了上京,没问到那处地方,自己还应该去哪呢? 回青山继续找? 可是青山已经找遍了。 脑中的问题越来越多,不由的叹了口气。 周晚听见,问道: “怎么了?” “没事,想到些事情” 不知道怎么和周晚说,便问道: “今天那逆戟军你给我说说呗” “哦?想听?那我就给你说说,别的可能不知道,这个可是张口就来。” “我听听” 周晚看了眼易年,然后继续望向天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这逆戟军今天你也见了,强大无比,那是因为全军三千人,大约有一半的修行之人。” “一半?这么多?”,易年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差不多一半,不过境界都不是太高,大部分是初识境,可也比普通军队强出太多了。” 转头看了看易年有些惊讶的眼神,又接着说道: “逆戟军的名字,取自东海中的一种巨兽,传闻巨兽行动快速,勇敢残忍。所以,逆戟军就是落北原上的巨兽,不过,逆戟军只对妖族残忍。” “那今天妖族退了后,为什么不进城修整呢?” “逆戟军的规矩,就是从不进城,只在落北原游荡,见妖就杀,来去如风。在落北原,是妖族最怕的东西。打不过,抓不住。 不过就是人太少,落北原凶险,每年虽然都有人员补充进去,但是一直只能维持三千之数。要是有个几万,我都能带着打到阴山了。” 龙桃听见周晚的话,有些不解的问: “为什么要打到阴山?” 周晚被龙桃的问题问的一愣,嘴上说着: “因为妖族在阴山后啊。” 第57章 进京赚钱 龙桃又看了看周晚,说了声,哦。 不再问了,继续看天。 周晚见二人没有问题,接着说道: “不过这么强大的军队,也不可能那么多人。可逆戟军现在即使只有三千人,那也是当世最强军队。嗯.....”犹豫了一下, “可能南昭凤字营能比一比吧,不过两支军队从没交过手,但是我觉得还是逆戟军强大,毕竟,常年穿梭于危险的落北原,南昭的太平军队没法比。” “南昭凤字营?”,易年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南昭的一支军队,不过我没见过,你听过?” 周晚问着。 “没,第一次听”,易年答着。 周晚的话头被勾起,今天休息的不错,干脆不坐着了,直接起身站到二人身前,眉飞色舞神色飞扬的开始讲着逆戟军的辉煌战绩。 龙桃听了会儿,起身回屋了,可能感觉故事无聊吧,就是不知道回屋是看书还是睡觉。 不过易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附和几声,点头回应。 易年从小就听故事,养成了听故事的习惯,以前师傅每天都和自己讲着。 只是这几年学医,没那么多时间听了。 而且听的时间久了,大部分都听过。 今天在外面,听着周晚说着新的故事,一时之间还挺新鲜,听的入了点入神神,那身影,好像又浅了点。 周晚说着,易年听着。 直到月上中天,易年见周晚说的有些口渴,回屋给他倒杯水,周晚一口喝完,可能也站的累了,坐到台阶上,休息着。 易年看着周晚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逆戟军呢?你也是修行之人,应该能进得去吧?” “我爹不让”,周晚有些幽怨的回答着,接着说道: “而且逆戟军常年都在落北原,太无聊,小爷还是喜欢上京的繁华。” 说着,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得回了,明天还得尽早启程”,说着,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口中还喊道: “你俩到了上京一定去找我啊,进城找人说下我的名字,都知道我家在哪。” 走到了大约百丈远的地方,忽然转过身,向易年扔了一样东西过来,易年伸手接住,一看,是刚才的茶杯,碎了,不过还好,没划伤手。 再抬头时,周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易年看着手中的茶杯笑了笑,回到中厅丢掉,见龙桃不在,应该是休息去了,自己也回了房间。 到了床上,盘膝坐下,想了下,又去竹篓里把那破旧的太玄经拿出来,回来继续坐着,翻着小书,看了几遍,还是没什么意思,扔到了床头。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果然,身影又出现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索性起了床,来到门口台阶,半倚着,看着天空,又发起呆。 心里想着,最近这呆,发的有点多了。 盯着天空,直到天空从黑变灰,又由灰成蓝,耳中传来嘈杂的声音,军营醒了,天亮了。 起来伸了伸懒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看见了军营门口大约有几百人的队伍,整装待发。 中间一辆马车,车旁周晚和秦怀素二人好像在说着什么,不过太远,军营来回走动的声音也多,听不清。 看秦怀素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周晚摇了摇头,把他推上了马车,自己拉过来一匹骏马,朝着易年的方向挥了挥手,队伍出发。 回上京的路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再遇刺了吧。 坐了一夜,进屋洗把脸收拾了一下,龙桃也在此时出来,易年说了声早,龙桃回着。 士兵送来早饭,二人吃着,没说什么话。 饭后,又去了伤兵营,龙桃还是在一声声小仙女中,继续跟着易年学着,练着。 周晚走的第三天晚间,那日引着易年龙桃二人进营的医官来到才歇息的二人面前,向二人行了行礼,恭敬的说道: “二位,最近这些天辛苦了,看着二位天天如此,小的这心也难安,可是前段时间太乱,这里一时忙不过来,也只能忍着这难安之情。到了今天,伤兵少了,人手周转得开,实在是不能看着二位这样了。” 说着,又是朝着二人鞠了一躬。 易年连忙上前扶起,说着客气了,都是医者本分,大人不必如此。 将人扶起后说道: “那既然这样,明日我二人就不来了,还有些事情要去办,也要尽早启程了。” “小的送二位出营”, 易年点头回应。 就在二人随着军官走到营门口时,营中众人全体起立,对着二人齐声喊道: “多谢小仙女” “多谢易少侠” 二人听了,易年笑了笑,龙桃也笑了笑。 背着竹篓,向着营南走去。 今天的休息格外顺利,没有闯进脑中的身影,没有无聊的翻着小书,当然,也没有小黑鸟落在屋脊,等着日出。 清晨,二人醒来,收拾了东西,易年背着竹篓,龙桃拿着包裹,打开房门,看见那名叫徐林的将军正牵着马车站在台阶下面。 易年见了,下了台阶,对着徐林拱手行礼。 徐林回礼,开口对着易年说道: “易少侠,您是我北祈的大恩人,昨日听得二位今日要出营,特来牵马配鞍,聊表心意。” 易年听徐林如此说,笑着说道: “将军客气了,我二人没什么事,一会儿自己出营便可,可不敢劳烦将军亲来。” “不仅是伤兵营中所作一切,还有救二皇子一命之恩,此恩甚大,做这些又算什么呢?” 易年见徐林如此说,自己也不擅长与人交际客套,对着将军点点头,喊着龙桃上车。 徐林一直将二人送到营外,说着不能离营,辞了二人,又回了损失惨重的晋阳军营,易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可有他忙的了。 不过那就和自己无关了,来到前面,拿起缰绳,轻喝一声,骏马扬蹄,拉着从青山出来的少年,和路边捡来的小乞丐,朝着晋阳城中跑去。 就在二人马车消失在道路之上时,从旁边树林里出来两人,一男一女。 两人看着易年离去的方向,女子开口道: “是他吗?” 男子想了想,说道: “应该是他” “杀他吗?” “为什么?” “他救了你要杀的人啊。” “再杀一次不就好了。” “怕是难了。” “总有机会,不过比起杀人,我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救人的。” 男子说完,不再说话,旁边女子也没说话,二人站了一会,也朝着晋阳城中走去。 这二人,就是当日追着周晚与秦怀素二人来到南门小树林的二人。 当日从小树林离开后,因些别的事情,在晋阳城中又留了几天,可就在前几天,晋阳城中,突然传出来二皇子在城北与众将士一同御敌,二人满是惊讶。 等到百姓听到城北的欢呼声回城后,打听走访,找到了线索。来到了易年几人当时所住的客栈。 等到老板回来,用了点手段,查到了易年,不过当时易年等人正在营中,二人不好进去,就在外等着。 第二日秦怀素带着晋城军启程,人数太多,二人也不好再下手。 无事可做,就想看看这能解无一血毒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便等到今天,看见了易年龙桃二人出营。 此时的易年,赶着马车,带着龙桃来到城中,这是易年第一次看见这么繁华的地方。 当日来时是深夜,在客栈又几天没出门,等出门时又赶上城中百姓向着城外逃离,后来又一直在军营之中,来晋阳小半个月,竟然一次也没见晋阳城到底什么样儿。 虽然晋阳城大人少,比不得别的大城繁华,可是对于从青山出来的易年,可是相当稀奇罕见了。 看着这不知道比青山镇和几个周围小镇繁华多少的晋阳城,心思也一下活络了起来。 反正去上京也不差这么一会,就一路走走看看,停停逛逛,少年心性展露无疑。 车中的龙桃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一路上也没掀开过窗帘,一直安静的待在车中,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易年一路走着,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看看,这晋阳城中的东西,贵的吓人。 快出城的时候,买些耐放的干粮,两个水袋,在店里打了满满两袋水。 看着龙桃实在没有出来看看的心思,也不再逛,架着马车出了晋阳南门。 出城后掏出在青山买的地图,看了看,沿着官道,向着上京的方向赶去。 一路疾驰,看着马儿累了,便在路边一处僻静小河边上,停下了车。龙桃下来后,把车套解开,放着马儿去河边喝水吃草。 此时天色已黑,找了树枝点了堆篝火,把车上买的干粮拿下来,穿上树枝,用火考热,递给此时正在篝火旁坐着的龙桃。 有些歉意的说道: “辛苦你了,路上艰苦,只能吃这个了。等碰见下个城,我再带你吃点好的。” 龙桃接过易年递过来的带着热气的干粮,咬了一口,看着易年,露出了笑容,说道: “不苦,比我以前的日子好多了。” 易年听见,也笑了笑,吃起自己手中的干粮。 龙桃吃着干粮,看着火堆,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我们去上京,做什么?” 易年想了想,回答道: “赚钱” 第58章 丛林晚遇 易年龙桃二人出了晋阳城,一路疾驰,晚间时分,马儿疲累,路边看见一条小河,停了下来,打算在此休息。 把早些时候买的干粮烤热了递给龙桃一块,二人吃着干粮,偶尔说几句话。 听到龙桃的询问,回答道: “赚钱” 龙桃听到这个回答,脸上有点意外,想了想,对着易年说道: “好事” 易年继续吃着干粮,笑了笑,眼睛盯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桃吃完,去河边洗了洗手,回来在车上拿了本书,来到篝火旁,又看了起来。时而沉思,时而皱眉,只有眉头皱的深时,问易年几句。 易年看着火堆,感觉柴有些不够了,走到旁边林子。一会功夫,抱了些枯枝回来,早春时节,别的少,枯枝很多。 把火堆拢旺,坐在旁边。 小河边的火堆,照的两人脸颊稍红。 易年向着正在看书的龙桃说道: “书不是一天看完的,晚上看,对眼睛不好。” 龙桃听了,收起书,看着易年问道: “那我做什么?” 易年答道: “修行。” 龙桃听到,正了正身子,问道: “那修什么?” 易年起身来到车上,在大竹篓里翻了翻,找出了天天看的那本破旧小书,上面写着太玄经三个小字。 递给龙桃,说道: “你先试试这个,不行的话再说。” 龙桃接过,嘴上说着: “不是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吗?” 易年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说着: “那就明天再看。” 说完,龙桃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火堆,大眼睛一动不动,偶尔眨下。 易年赶了一天的车,也有点累,身子往下顺顺,靠在身后的树上,烤着火堆休息。 小河旁,火堆边,春季林子中没有虫叫鸟鸣,二人不说话,逐渐静了下来。 易年透过不算茂密的枝头看向天空,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 龙桃盯着火堆时往易年的方向扫了一眼,看见易年的表情,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在想什么?” 易年继续看着天,没有动,开口说道: “在想修行之人十不足一,如果你学不会怎么办。” 龙桃看着易年,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 “能” 易年听见龙桃的回答,脸上有些笑意,转过头对着龙桃说道: “能最好,不能就再说,总会有办法的。” 龙桃刚要开口,还想说着什么,就见易年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说话。 龙桃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再出声。 这时易年做起身子,侧着头,耳朵微动,也不出声。 此时这处,只剩下火堆中的噼啪声,在这安静的树林,显得有些大。 易年听了会,对着龙桃说道: “有人来了” 片刻过后,从易年右前方,龙桃身后的树林里出现一男一女,不紧不慢的朝着火堆走来。 女子一身红衣,不施粉黛,面容精致,不过比起身边的龙桃,还差了点。 男子一身黑衣,面容冷酷,脸颊消瘦,一双眼睛深沉无比,看上去有些不近人。 正是今天在树林里看着易年的二人。 来到火堆旁,女子一脸微笑的开口道: “我二人赶路,夜里凉点,看见此处有火光,就找了过来,想借着火堆烤烤,暖暖身子,不知可否?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龙桃看见两人走来,大眼睛一直盯着,眼神中有些警惕,不自觉的往易年身边靠了靠。 易年还是平常样子,听见女子说话,站起身,微笑着对二人说道: “都是夜间赶路的辛苦人家,相互照顾本是应该,哪有叨扰,二位若不嫌弃,就一起烤烤火,暖暖身子,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到易年的话,男子没吭声,径直走到火堆旁坐下,有些冰冷的眼神看着易年。女子则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那就感谢小兄弟了,这大晚上能碰见个好心人不容易。” 说着,也向火堆走来,到男子身边坐下,伸出双手,烤起了火。 易年看见龙桃有些异样的盯着二人,想着可能是怕见生人,对着龙桃说道: “困了就回车上睡会儿,我守着就行。” 龙桃听后,把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对着易年点了点头,走到车旁拉开帘子钻了进去。 易年见龙桃回了,又在火堆前坐下,烤着火,见二人没说话。闲来无事,便托着腮,看着远处天空。 心里想着: 青山还是太小了,常年都见不到几个修行之人,除了后山湖畔的特殊情况,近些年就只来了一个仓嘉。而自打出了青山,到这城大人少的晋阳,都碰见多少了。周晚,圣山几人,还有妖族攻城时候,守护商队殒命的那几人,比在青山这些年碰见的都多。 而今天,在这偏僻林子,竟然还能碰见两个,要是到了上京,还真有点不敢想。” 确实,青山太小了。 三人烤着火,易年望着天,男子则是一直盯着易年看,易年能感受到有目光盯着自己,不过和二人第一次见,也不知说些什么,索性就当不知道。 以前很爱聊天,现在,感觉发呆挺好。 树林中,好像和刚才易年龙桃二人在时一样,只有火堆的噼啪声,轻轻敲着宁静的夜。 “小兄弟,你们这车马赶路的,是要去哪里啊?” 女子开口问着易年,目光也来到了易年身上。 易年听见,不好接着发呆,人家主动开口说话,自己不回多少有些不礼,撤了托腮的手,看向问自己话的女子,开口说道: “从晋阳,去上京。” “去上京做什么啊?” “赚钱” 女子听见易年的回答,倒是有些愣了,笑着说道: “小兄弟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上京的确是个赚钱的好去处,小女子冒昧问句,小兄弟去上京打算如何赚钱啊?” 易年心里想着,确实有点冒昧,不过还是出于礼貌,回道: “看病。” “呦,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还是个大夫呐,不知道师承何处啊?” 女子听着易年的回答,继续问道。 “就是一个山里老人,没什么名气,说了怕二位也没听过,就不费二位耳朵了”,易年耐心的回答着。 “那小兄弟都会医什么病啊,小女子最近总觉得身子有点不太舒服,不知小兄弟能给瞧瞧嘛”,脸带笑意的对着易年问道。 易年没有答话,而是坐直了身子,仔细看了女子片刻,笑着说道: “四象境的修行之人,不是那么容易染病的。不适的话,是不是赶路太久有些累了,我这医术浅薄,太大的病也不会瞧,要是有机会,您还是问问旁的名医吧。” 说完,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女子。 女子被眼前少年一眼看穿修为,脸色眼神都变的有些警惕。 刚才过来时,早就观察过这少年,不见修为在身。一是不会修行,二是修行境界远在自己之上,但看着少年的年岁,立刻把第二个想法排除了。 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 可就是自己眼中的普通少年,竟然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为,从见这少年到现在,自己可没没显露过半分啊。 这少年,有古怪! 想着这些,转头向着与自己同行而来的男子看去。 此时男子还是同来时一样,一直盯着易年,不知道是想从易年的脸上看出他是怎么解的毒,还是别的。 感受到女子看向自己,冷酷面容没变,不过嘴角竟然起了一丝笑意,对着易年说道: “有意思。” 方才都是女子与自己搭话,此间第一次听男子开口,微微转头,看着男子,问道: “什么有意思?” “你救人有意思。” “你又没见过我救人,怎么知道有意思?”,男子的话,把易年听的有点迷惑。 而后接着说道: “再说,救人就是救人,哪能用有意思来说呢。” “必死的人都被你救活,当然有意思,”男子看着易年,还是刚才那般语气冰冷。 易年听男子说完,笑着对男子说道: “能救活,那就不是必死的,你说是吧”。 男子听了易年的话,想了想,竟然笑了,嘴上说着: “你说的对,能救的就不是必死的,不过,你救的人,应该不会活的太久了”,说完,没等易年开口,直接起身后转,朝着林中走去。 女子见男子远走,没顾得像来时那般礼貌,招呼都没打,直接追着男子去了。 易年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脑中快速的思考着,这人自己没见过,不过最近救的人,除了伤兵营里,就只有二皇子秦怀素,秦怀素中的是少一楼的无一血毒,这俩人,应该是少一楼中的杀手。 想着刚才自己和他们还说了半天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易年的不舒服不是别的,而是本能。 因为,自己救人,他们杀人。 不过人已经走远,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摇摇头,依着身子又靠在树根,看着天发呆。 今夜,不能休息了。 在树林的远处,男子还是刚才那般速度在前面走着,后面的女子追了一会赶了上来,走到男子身前,有些生气的说道: “从中笑,你别天天摆着个臭脸,像谁欠你钱似的。刚才那小子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修为境界,着实古怪。你说的那些,他就算是傻,也能猜到你的身份,要是那小子不是个普通人,今天你我二人,可就...可就...”,说着,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点莫名的恐惧。 被女子叫做丛中笑的男子听见女子说话,脚步停了下来,脸上有些嘲笑的说道: “这可不像是你花想容说出来的话。看那小子的样子,年纪不会相差太远,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不是因为这次任务没完成,怕回去受责罚,乱了心智,慌了脑子。” 花想容听见丛中笑如此说,瞬间怒了,大声说道: “丛中笑,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怕什么,下毒的人是你,要说没完成任务,那也是你。” 丛中笑听了,脸上的嘲笑渐渐收起,恢复成之的冷酷样子,看着上京城的方向说道: “救活了,再杀一次就好...” 第59章 繁华上京迷少年 这边的易年此时还在看着天空发呆,耳中听见马车响动,嘴上说着: “怎么下来了?睡不着?” 龙桃正从车上下来,走到火堆旁坐下,对着易年说道: “那两个人,看上去很危险。” “没事,安心睡觉吧,我守着”,易年看着天空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女的是四象境?”,龙桃没动,继续问道。 易年还是刚才的姿势,不过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道: “打小就灵。” “耳朵灵,就能听到别人的修为吗?” “大多数的时候能,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易年说着,对着龙桃摆了摆手。 龙桃见易年不想再说,也不问了,起身又回到车上。 车下的易年继续看着天空,没入定,也没睡,不知道是在这丛林野外无法休息,还是因为其他。 河水映日光,同住水云乡。 春日朝阳稀稀落落的洒进林中,昨天累了一天的马儿此时歇了一晚,恢复了活力,正在树旁不停的上下抬头低头,像是活动筋骨般。 旁边的火堆,易年夜里又添了两次柴,此时刚好熄灭,飘着青烟。 飘进旁边发呆少年的眼睛里,呛的易年有些难受,揉了揉眼睛,去河边洗了把脸。 回来时龙桃也刚好起来,从竹篓递给易年块干粮。 易年懒得重新生火,两个人随便对付了一口,龙桃往日早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也没有任何不满。 易年有些抱歉,说着今天要是能碰见城池,咱俩进去吃点好的。 龙桃把最后一口干粮吃完,对着易年说道: “不了,现在有的吃,比以前强多了,你要去城里赚钱,还是省些。” 易年听了龙桃的话,笑了下,没说话。 把正在疏散筋骨的马牵到车前,套上车套,龙桃上车,自己坐在前面,轻拽缰绳,嘴里喊了声驾。 马儿听了,沿着河边昨天下来时的空地飞奔,上了官道,同昨日一样,往那还不知多远的上京飞奔而去。 两人连着几日,每天都重复着昨天的日子,白天赶路,晚上马儿累了,就着地休息。 有时看见城池,也进去吃点好的,买些用物,龙桃说着省点钱,每次都不愿意进。 不过易年没听,这赶路日子太辛苦,龙桃虽然天天车里坐着,可坐的久了,总归是累。 碰到了合适城池,劝着龙桃进去逛逛,有时车上睡的太久,也会找个客栈。 龙桃住着客房,易年留在车上,对着龙桃说,这可比每天都在外面火堆旁舒服多了。 你一个小朋友,每天总在车上也太过辛苦。不过我没事,打小山里长大,早就习惯了。 龙桃则是对着易年说,虽然不知道你的青山什么样子,不过自己以前的日子,想来你应该是比不上的。 从认识你与周晚后,这段日子,是我这些年最安心快乐的时光。 易年安慰着龙桃说,以后还会更好的,等到了上京,自己找地儿支个医摊,你跟着学,学成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龙桃听了易年的话,一双大眼睛里,好像有了点希望,原本满是孤独的俏脸,最近这段时间,孤独也在慢慢消退,易年看见,没说什么,不过心里也是有些开心。 又是晚间,没碰见合适地方,沿着路边林间的空隙,把马车赶进林子放马休息。 找了枯枝引火,火起了加些粗的,火堆立马旺了起来。 把从上个城中买的干粮烤了,二人在火堆边吃着。 易年吃完,喝了点水,看着龙桃,问道: “给你的那书看了有段日子了,感觉怎么样?” “没有,一直没感觉到你说的天地元力”,龙桃回答着,有些失望。 易年见龙桃神色,笑着安慰道: “没事,我想想办法,你也不用急。” 说着,来到竹篓旁,又是一顿的翻翻找找,半晌,起身,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通体发黑,连封面都是黑色。 盯着手中刚找到的书面看了一会,回到火堆旁,把书递给龙桃,坐下,说道: “没人的时候自己看,小心点别被人见了。这书我师父说是年轻的时候偶然间得的,不过都送我了,现在送给你,你没事看看吧”,说完,继续烤着火,不再说话。 龙桃双手接过书,将书捧在手上,借着火光,看着上面几个小字。 黑书通体发黑,只有那几个小字白些,像是贴在上面一样,龙桃看见那几个字,自己认得。 《龙魂五经》 可当龙桃缓缓把几个字念出来时,俏脸瞬间变了色,从刚才的平淡还带着几分以前留下的孤寂变成了惊恐,嘴唇也开始发颤,有些惧意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你早就...” 没等龙桃说完,坐在火堆旁的易年挥了挥手,打断龙桃的话,笑着说道: “给你了,你看就行,要是还看不会,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虽然不让你叫师傅,不过总归得教你点东西。过几天到了上京,你收好些,周小爷送你的手镯也带着吧,人家的一片心意。好了,天晚了,明天再看吧。” 说完,没看龙桃,往后面移了移,靠在身后倒地的枯树上,抬头看天,开始发呆。 龙桃被易年打断的话没说出来,可听完易年说的话后,两行清泪顺着眼窝流下,把书小心收好,对着易年弯腰鞠躬,没说话。 起身后,长长的呼了口气,回了车上。 树下的易年听见龙桃上车,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嘴里喃喃道: “以后的路,看你自己了。” 说完,又恢复成平时样子,看天发呆。 今天有些不同, 身影,再次浮现。 此后的几天,二人还是重复着之前的日子,赶路休息,烤火看书。 自从给了龙桃黑书之后,龙桃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着书,偶尔问问易年,不过易年解释的不多,可能自己也不会吧,毕竟,师傅给的书,不是每一本自己都懂。 重复着这样的日子,马儿前面跑着,二人后面坐着,一人赶车,一人看书。 从地图上看着不远,但实际离着晋阳遥不可及的上京,朦胧的城墙,慢慢出现在易年眼中。 易年外面赶着马车,看见比晋阳城高了不少的宏伟城墙,对着车里正在看书的龙桃说道: “上京到了。” 平时一直在车里,很少拉开窗帘的龙桃此时也放下书,把帘子拉开,看着远处巨大的城池,嘴里说着: “真大” 易年听后,笑了笑,说道: “确实,北祈最繁华的地方,大些正常。” 说完,继续赶着车。 都说望山跑死马,真的没错,二人下午时间看见的城墙,直到傍晚时分,一直没停歇,才堪堪赶到城门前。 拉车的马儿此时喘着粗气,易年下车走到前面,拍了拍马儿的头,说道: “这一路辛苦你了,等到了城里,一定给你买些上好的草料。” 马儿好像听懂了一般,硕大的马头在易年身上蹭了蹭,易年摸了摸,牵着缰绳,带着马车和龙桃,朝城门走去。 上京城,北祈最大最繁华,也是国都的城池,雄壮无比。 城墙比晋阳,还有后来路过的伏阳,凛阳等边境重地还要高出不少。看着上面四人并排和对面队伍错面的样子,足够八人同行,这厚度也是夸张。 整个城墙红中带灰,不见一处破损,东西绵延,一眼望不到头。 也正常,北祈国都,从来没有外来军队能打到这。 上京,整个离江北岸,最安全的地方。 易年牵着马车走着,以为国都重地进出的盘查会非常严格,可没想到的是,到了近处,竟无一人上前盘问,守城的军士只是在门口笔直的站着。 易年笑了笑,也好,省的麻烦。想来这样的宽松,也是对这自己国家的信任。 哪有人,敢来北祈国都闹事。 进了城,易年这个乡下少年,真的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震。 城门之后,是一条宽约十丈的巨大马路,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整条路,统一的石板铺设,平整光滑。 路两旁的高大建筑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修建风格,每一个都像艺术品一般,精致绝伦。 比起前段时间以为繁华无比的晋阳,不知道要超出了多少。 茶楼饭馆,衣铺商行,一家接着一家。 现在虽然是傍晚时分,不过从路边建筑里透出的灯光,还是将整条大路照的通亮,比白天稍差,不过也不差几分。 路上行人,路旁食客,络绎不绝,穿着华丽风雅,谈笑风声。 妙龄女子也不像小城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里随处可见,身着罗山锦绣,手中纱扇轻掩面庞,也不知在和身边之人说着什么,脸带笑意。 孩童也没有大人管着,在这宽阔的路面疯跑,偶尔撞到路人,弯腰致歉后又开始狂奔,好不开心。 易年除了在晋阳军中,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看着眼前这繁华景象,心里说着: “看来,我还真的是个乡下人啊。” 不过想法瞬间便过了去,稍大点声音,回头对着车里的龙桃说道: “进城啦” 龙桃听见说话,把帘子拉开,看着这繁华都市,没像易年那样震惊,面无表情的盯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年牵着马车,龙桃后面坐着,没多少功夫,消失在了这人海之中。 就在二人消失不久后,一个宝相庄严,身着苦行僧装的年轻小和尚,也从城门进来,同二人一样,转眼之间,被人海淹没。 第60章 帅府说醉话 易年龙桃二人进城之后,易年前面牵着马车,后面龙桃看了一会便不再看了,放下帘子,不知道是看书还是发呆。 易年走着,路上问了旁人哪里有卖草料的地方,上京的人不知道是都热情还是易年碰见的是个好人。 没对这个穿着粗布衣衫,一看就是乡下少年的易年有任何的不友好,反而十分热情,详细的和易年说了一遍,不过这上京太大,易年也不是过目不忘的脑子,说完后面,前面有些不记得了。 那人见眼前少年没听懂,从自家铺子里拿出纸笔,给易年画了个草图,引着方向,还说要是找不到就再问问旁人,自己铺子得看着,走不开。 易年听了,立马笑着对这老板表示感谢,已经够麻烦了,又是指路又是画图,自己要是真的还找不见,就问问旁人。 对着老板表示完感谢,沿着那老板所指的路,看着手中的图,走了小半个时辰,还真的找见了地方。 到了近前,买了草料,看着马儿吃着,拍着马儿身子,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对着它说道: “这一路辛苦你了,一会你吃饱喝足,我给你找个去处。” 说着,龙桃从车上下来,走到近前,旁边卖草料的伙计看见龙桃,正在干活的双手都停了下来,呆呆看着,口水都差点流出。 易年见了,笑着对着龙桃说道: “看来周晚还真说对了。” 龙桃有些疑惑,没听懂一样,问了声,嗯? 易年笑笑,也没说话。 龙桃见易年不回答,又问道: “那我们一会去哪?” 易年看着吃草的马儿说道: “把马车和马还回去” 龙桃听后点了点头,可能是车上坐的久了,没有再上车,而是走到车旁,静静站着。 等马儿吃完,易年和刚才呆住的伙计问了问,那伙计一边看着龙桃,一边说着,目光都不舍得移开半分。 易年听完伙计的话,说了声谢谢,让龙桃上车,自己牵着马,向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伙计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直到老板从里面出来,看见这副样子,骂了句又偷懒。伙计听见这熟悉的骂声,才从刚刚的发呆中缓过来,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 易年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周晚的家,自己就认识他一个和军中有些关系的人,从晋阳城赶来的马车,交给他最合适。 在晋阳军营离别的前一晚,周晚说过,到了上京,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自己家在哪,这话还真的不是吹牛。 刚才问那伙计,就算发着呆,还是能指明白路。 这里,也确实好找。 二人一直往东边走去,在远远能看见城墙的地方,有一条南北纵横的大路,比进城时候看见的稍小一些,不过路两边,一个个府邸,修的豪华气派。 易年即使是乡下少年,也能看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牵着马车来到路上,又向北转去,一直走了好久,看着路边的府邸,个个气派,门口都有家丁模样的人守着,没人守的,也都大门紧闭。 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又出现了一座府邸,离别的远一些,也大了些,院墙更高,大门装修的更是豪华。 易年心里说着,到了。 没错,眼前的府邸,正是周晚家。刚才那伙计指路的时候说了,周公子的家最好找,直接走到头,只有一家。 门口两只石狮子,怒嘴大张,威武非凡。 大门紧紧闭着,没有人守在外面。 厚重的大门,一排排的铆钉,整齐排列,抬眼向上,中间位置的牌匾比路过别家时看见的大了不少,上面只有一个字,帅。 易年看着牌匾,不由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 “这么巧?” 看着没人,把马车扔下,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从里面出来一队身着军装的士兵上前,为首的一人看着易年说道: “何人,来此何事?” 易年见这人说话还算客气,笑着说道: “我找周晚,还他东西。” 那人听了,对着后面的人说了句,后面的人急匆匆的向里面跑去。 刚才问话的人看着易年,说了句稍等。 易年点头示意,在人家门口,也不好张望,下了台阶来到马车前等着。 半盏茶的功夫,听见里面有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易年看向门口,就见多日不见的周晚从门里出来走向易年,一脸笑意,大声说道: “刚才听人禀报描述,我一猜就是你,你们这来的可有些慢啊,都想你们了,哈哈哈” 易年听了,上前说道: “路途太长,走错两次,慢了些” 周晚笑着说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就怕你们来了不来寻我呢,对了,小朋友呢?”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笑了出来,看着周晚。 周晚见易年笑着看向自己,脸色微红,立马开口解释道: “笑什么,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嘛” 易年看见周晚的样子,也不再逗笑,歪头指了指马车,说道: “车上呢” 周晚的目光听完易年的话,直接来到了车上。 此时龙桃也听见了外面二人的对话,从车上下来,对着周晚点头示意。 周晚看见龙桃,也是点头示意,拉着易年说道: “走走走,进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一路劳顿,进去我让人备些酒菜,咱们今天好好喝点。”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易年,示意龙桃跟着,就朝府中走去。 易年被周晚拉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指着后面的马车说道: “马车是从晋阳军营借的,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还回去。” “这个好说,一会我找人牵走” “还有一件事,就是” 易年的话还没有说完,拉着易年的周晚开口说道: “有事一会边吃边说,来了客人,哪能在这站着呢。” 又对着后面跟着的龙桃说道: “小朋友,进来,小爷请你吃饭。” 易年见周晚热情,也不好再说,任由周晚拉着,迈过高高门槛,往里面走去,龙桃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刚才叩门时,前来找人也不便往里细看,现在被周晚拉着往里,易年也看见了院里的样子。 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天色稍黑,不过到处挂着灯笼,院里够亮,远远看去,池子里还有鱼儿游动。 院中各处种着上京特有的装饰树木,易年虽然不懂风水之术,不过这硕大的院子,看着好看。 如此精致,也配得上身份。 三人来到中间大厅,里面更是气派豪华,盆栽古画,名木桌椅。 周晚引着二人落座,命人送上茶水,先让二人喝着,解解口渴。 又出去一会,想来是叫人准备饭菜去了。 回来坐在易年身边,刚要说话,易年放下茶水,先开了口,问道: “周信是你什么人?” 周晚听了易年的问题,回答道: “我爹啊,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有点东西,要交给他。” 易年对着周晚说道。 “什么东西?”,周晚有些好奇。 “一封信” 易年喝了一口茶水,回答道。心里想着,嗯,这茶,没师傅的好喝。 看着好奇的周晚,解释道: “开始只是想找到你,把车还了,没想到这么巧” 说着,从怀中取出三封信,拿了其中一封递给周晚,周晚接过,看着信封,上面只有五个字:元帅府,周信 周晚看完,没拆,交还给易年,说道: “我爹今天刚好在家,我现在带你过去,酒菜也需要一会时间。” 易年点头说好。 周晚又对着龙桃说道: “小朋友,你在这歇会儿,我叫人拿点糕点小食,上京的比晋阳的好吃多了,一会尝尝。” 说着,带着易年出了大厅,对门口管家模样的一人说了两句,就领着易年穿过刚才看见的假山,向着后面走去。 这帅府也是真大,本以为一会功夫就能到,可直着走出去将近二里,才看见有个和前面华丽奢美的风格完全不一的小屋。 小屋很小,门窗紧闭,还有些旧,上面风雨侵蚀的痕迹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 周晚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喊道: “爹,找你有点事。” 破旧的小屋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害怕, “进来吧” 周晚听见里面说话,回头对着站在后面的易年做了个进的手势,推门而入,易年紧跟着也来到屋中。 进了屋,易年便被眼前的小屋装饰给惊住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放在房间的东北角。 上面铺着素色的床单,只有一床简单的被褥,整齐的堆叠在小床之上。 床边一个架子,上面一个水盆,没有水,一条白色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把竹子制作的躺椅,躺椅旁边有个一尺见方的茶桌。 东面床边,一张三尺长的书桌,上面放满书函,一只比,笔尖搭在砚台之上。 除此外,别无他物。 除了那书桌,这小屋里的装饰,竟和师傅的西屋一模一样。 书桌之后的坐着一个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双眼大而有神,留着胡子,头上黑发梳的整齐。 虽然坐在那里,可却给人高高在上的威严之感。 和周晚的长相七分相似。 易年看着周晚的样子,好像很害怕眼前之人,乖乖的站在一旁,开口说道: “爹,我朋友有东西给你。” 第61章 这朋友,你得叫师叔 从青山出来,易年也没想好到底要去哪里,只是青山以东茫茫林海,渺无人烟,所以一路向西,走走停停。 不过总得买些吃喝,这才来到了边陲晋阳,在那偶遇周晚二人,闲谈间得知上京有这么一处地方,便起了来上京的心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得画中之地,不过,总算有个方向。 晋阳无事之后,便和龙桃一路赶来。 青山走的前一晚,师傅给了易年三封信,说碰见了就送,碰不见就算了。 今天来了上京,本打算把车马还完,就去把信送了,毕竟,整个北祈也只有一个元帅府,就在上京。 可没想到,找人打听了周晚家,到地一看,竟然就是自己打算下个去的地方,元帅府。 才会在门口看见上面的牌匾时,说了句真巧。 晋阳军中对周晚客气有加,易年也猜过,可能是京里中贵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元帅之子。 虽然二人都姓周,不过周晚性子跳脱,怎么看也不是个军中之人,易年根本没往那处想。 这周晚也是个急脾气,易年说要送信,就立马领着易年来见自己亲爹,北祈元帅。 易年到了屋中,看着小屋里的装饰,着实有些惊讶。不过见周信,这北祈元帅向着自己走来,也没了思考的心思。 对着周信双手行礼,问了声好。 周信走到近前,看着易年,面无表情,开口说道: “我儿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对”,易年说着,把上面写着元帅府周信的信,双手递给周信。 周信伸手接过信,还是刚才样子,看了易年一眼,便向信上看去。 可当周信看见信上的几个字时,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十分惊讶的神色,拿着信的手,竟然颤抖起来。 没打开信,看了看易年,声音缓和了许多,对着易年问道: “这是谁让你给我的信?” “我师父,他知道我要出门,让我把信拿着,遇见了就送出去”,易年回答着。 不过心里有些奇怪,不就是一封信吗,连里面的内容都没看,堂堂北祈元帅,竟然手都有些不稳。 周信听见易年的话,深吸了口气,接着问道: “他老人家还好吗?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易年想了片刻,回答道: “师父很好,他就让我带着信,别的没说。” “还是天天看着竹园吗?”周信继续问着。 易年有些惊讶,没有回答,反问道: “你去过青山?” 周信听了易年的问题,这功夫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平静,说道: “有幸在那住过三年。” “我怎么没见过?”,易年有些好奇。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看你年纪,那时还没出生呢。” 周信解释道。 说完,对着周晚说道: “你带着你朋友先去休息,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一路的舟车劳顿。” 说完,没等二人说话,直接走回了刚才的书桌后,看着信封,没打开。 周晚打小就害怕这个老爹,听了这话,还没等易年向周信行礼告别,赶紧拉着易年出去了。 此时屋中的周信,在书桌之前,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页纸,周信拿到眼前,仔细看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信上,空无一字,只是白纸一张。 周信仔细端详了半天,确定就是一张白纸,抬头看着屋顶,嘴里喃喃道: “师父,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说着,目光逐渐变的深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出了屋外的二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大厅之中。看见龙桃里面坐着,身旁桌上摆着几盘糕点小吃,不过没动,就在那等着二人。 见二人回来,起身打了个招呼。 周晚问了下管家模样的人,那人回着。 周晚听后,带着易年龙桃往偏厅走去,到了一看,满满一桌子的菜,足有二十几道。 易年看见这么一大桌子菜,心想着这也太浪费了,不过周晚热情,自己二人第一次来,也情有可原。 三人落座,有侍女给易年周晚添酒。 易年第一次见这阵仗,有些局促,旁边的龙桃也十分不自然。 周晚见了二人样子,笑着把下人遣散,屋中顿时空了。 易年刚才的局促慢慢消失,龙桃也自然了许多。 三人吃着菜,易年心里还是以前的想法,这菜,比自己做的可好吃太多了。 龙桃一旁安静的吃着,周晚和易年二人喝着。 易年平时在青山的时候,也会时常和师父喝点,还有小愚,不过他俩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师父不爱喝,小愚不能喝,所以每次打开一坛酒,大部分都是进了自己肚子,所以这酒量也不错。 而周晚,从开始就一杯接着一杯敬着易年,易年也是有些日子没见周晚,在上京又只有这么一个熟人,心情好些,也一杯一杯的陪着。 周晚见易年酒量还行,加之今天见了二人高兴,这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多了,嘴里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说上京的趣事,说一路陪着二皇子回来的无聊。 还说了很多,不过喝的多,嘴有点乱,易年也没听太清,只是在旁边笑着。 龙桃早早就吃完了,没走,在旁边陪着二人。可能看着他们喝酒无聊,拿了本医术看着。 易年看着靠在椅子上有些醉了的周晚,忽然想起了少一楼的那两个杀手,拍了拍周晚,说道: “我和龙桃在路上,碰见给秦怀素下毒的人了。” 周晚虽然醉着,不过听见易年的话,身上醉意立马消了几分,猛地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在哪?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就是给二皇子下毒的人?” “那人在晋阳查到是我给你朋友解的毒....” 易年看着周晚清醒了些,便把那日在林间碰见二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他们没为难你?”,周晚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们是杀手,为钱办事,又没人出钱杀我,为难我做什么?”,易年笑着回答。 周晚听了这话,有些急了,说道: “那是你们运气好,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以后可别再外面跑了。不过上京,想来他们也不敢来,这里可不是北线十城,他们要是敢在这里出现,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接着又问道: “那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天太晚,看的不是很清楚,时间也有点久,看见估计能认出来,不过样子有点模糊。” 易年回答着。 周晚听着,想了一会,说着算了,他们是杀手,平时易容化妆的,可能你那天见的也不一定是本来面目。反正现在二皇子已经回了宫,没什么危险。杀手不重要,后面的人才重要,不过,不用想,也就那么几个。 说着,也就没继续往下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易年听周晚如此说,也没接着问,上京城里的事,自己也没兴趣。 上次碰见救了,以后的事和自己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关系。 继续陪着周晚喝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即使酒量好,喝的也有点多了,夜也深了,旁边的龙桃已经打了几次哈欠。 易年看见,对周晚说着以后有机会再喝,今天先到这吧。 周晚此时有些迷糊,不过听见易年说话,还是挣扎着起来,从外面叫了几人,对着易年说道: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房间多,没人打扰。我已经叫人给你们收拾好了,现在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拉着易年歪歪斜斜的往外走,感觉随时都要摔倒。 易年看周晚这个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让刚才进来的几人先把周晚扶回房间。 周晚真的是喝多了,被人搀着,迷迷糊糊的跟着走了。 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对着易年说道: “二位贵客,少爷已经把房间给二位准备好了,要是二位现在没什么事,就跟小的来吧,我带你们过去,早些休息。” 易年听见,看着天色已晚,龙桃也累了,对着管家说声麻烦了,背上竹篓,带着龙桃,跟着管家去了。 到了地方,管家说着有事喊一声就行,二位是公子贵客,随意就好。 易年道谢,管家离去。 两间房,易年有些醉,也没细看,让龙桃选一间先去休息,龙桃点头去了。 自己则走到另一间的门前坐下,借着夜里的凉风醒醒酒,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发起呆来。 月明星稀,天气不错,风也轻柔。 吹在脸上,丝丝凉意,不多时,酒也醒了几分。 可能,到了上京,离那不用问近了点,那离画中之地可能也会近些,心情不由的,更好了一点,一个人坐着,竟笑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傻样,拍了拍脸, 起身推门进屋,看了几眼,果然,和那话本上描述的富贵人家里面差不多。 来到床边,脱去外衣盘膝坐下,没看小书,没见身影,只有青光,微微泛起。 此时的周晚,没有被下人扶回房间,而是顺着早点时候和易年一起走的路线,来到了破旧小屋前。 下人敲敲门,听见里面声音,点点头,把周晚扶进去,放在躺椅上。 周信看着喝多的儿子,没有怒意,只是伸手拍拍周晚,说声清醒点,问你点事。 周晚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二皇子都敢给起个秦老二的外号,可是一听见这个声音,立马清醒,从躺椅上猛的起来,瞬间清醒,看着周信问道: “爹,你要问啥?” 周信见自己儿子的样子,让他坐下,问道: “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是怎么认识你刚刚那朋友的。” 周晚听见老爹说话,不过还是没敢坐,对着周信,把从见易年之后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送龙桃东西的事情,没有提。 周信听着周晚说完,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对周晚说道: “你这朋友,你得叫声师叔。” 第62章 四绝,钟万爻 周晚听见自己老爹的话,三分英气的脸上,顿时被惊讶代替,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三个字: “钟万爻??” 周信听见周晚说的话,瞪了他一眼,周晚见这眼神,被吓了一跳,立马改口说道: “易年的师父就是爹你的师父,四绝老人?” 周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晚,点了点头。 周晚打小就怕自己这个老爹,见老爹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心里越来越慌,马上就要崩不住的时候,周信平时威严的脸上,竟然起了笑意,对着周晚说道: “既然认识了,以后就好好相处,他在上京有什么事,你都帮衬着点。” 周晚看见老爹脸上的笑容,怎么感觉比平时还吓人。 不过见没收拾自己的意思,也放下心来,对着周信说道: “爹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照顾好。” 周信点头,又问道: “真的是无一血毒?你亲眼看见他救治二皇子了?” 周晚听见,开口说道: “没亲眼看见,不过我回来之后找人问过,当时二皇子中的确实是无一血毒,他给治了一晚上,第二天虚弱的很。而二皇子也是睡了几天才起。” 看着自己老爹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没那么怕了,对着周信问道: “爹,既然易年的师父是四绝老人,那他为什么身上一点看不出修行的样子啊?” 周信看了一眼周晚,耐心的解释道: “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会被叫成四绝吗?那是因为他的天衍之术,修行境界,兵法谋略,还有医术,无一不是世间翘楚。” 说着,可能是站的累了,走到周晚刚刚起来的躺椅上坐下,继续对着周晚解释: “师父以前说过,自己会的东西,每样只传一人,我当年在青山学了三年带兵之术。而学到天衍之术的人你见过,就是现在在星夜苑住着的那人。” 周晚在旁边脱口问出: “晋天星” 躺在躺椅上的周信听见,又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儿子。 周晚看见,立马用手把嘴捂上,吓的够呛,不再说话。 周信见儿子这样,也没责怪,接着说道: “还有一位,我没见过,和师父在一起修行几年,不过师父说的很少,不太了解,也不知是谁。” 可能说的有些渴了,拿起旁边小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刚才你说他救了二皇子,能解这无一血毒,看来师父的医术,也有了传人。” 说完,和青山小院西屋的老人一样,躺在躺椅上,不过没有竹园,只是看着外面,嘴上说道: “喝多了,早点回去睡吧。” 周晚听了,知道老爹让自己走,那就是不想再说了,想着自己这嘴,不告诉自己也正常。以前能把师公的名字告诉,也真是不易。 向着躺在躺椅上的老爹告了个礼,急匆匆的出了小屋,往前面走去。 想着易年的身份,兴趣被自己老爹勾了起来,刚要去问问清楚。不过又想到易年也喝了不少酒,今天去不太合适,那就明日再说,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才被老爹吓回去的酒意,又冒了出来。 上京城在离江北的中原地带,春季时节风有些大,比起青山,还大了不少。 晨风吹着外面的窗子,虽然做工精细,可也有点缝隙,顺着缝隙,吹进屋里,叫醒了少年。 青光褪去,易年转醒,静息片刻,睁眼起床。 见屋子里有水盆,里面还有些水,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感觉清爽些,昨夜的酒意尽去。 开了房门出去,就听见周晚的喊声,不过不是叫自己名字,而是小师叔。 易年也纳闷,看着周晚朝自己走来,叫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叫自己小师叔。 等周晚走到近前,易年好奇的开口问道: “你是在叫我小师叔?” 周晚也醒酒了,对着易年说道: “你不知道?” 易年被周晚问的更是迷惑。说道: “知道什么?” “你师父就是我爹的师父啊。” “哦?” 易年听了,更是有些迷糊,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昨天见到周信,只知他在青山住了三年,可是没想这么多。 师父只让自己送信,没说别的,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师兄,以前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 周晚看着易年思索的模样,有些好奇,难道不知道? 就在易年迷惑周晚好奇的时候,吱呀一声,龙桃的门开了,收拾利落的小人从来里面走出来,看着房前的二人,见二人样子,有些不解,歪头看着。 周晚见龙桃出来,便没继续问易年,而是开口说道: “小朋友,起了啊,走,我带你们去吃早饭。” 也不顾二人的反应,拉着易年,喊着龙桃, 带二人来到昨天喝酒的偏厅。 饭上没再问,三个人吃着,周晚有说有笑的说着在晋阳城的一些过往。 比易年手艺强出许多的精美小菜见底,易年放下碗筷,对着周晚说道: “你今天有没有空,要是有的话和我出去趟。” 周晚听见,问着: “好啊,你出去有什么事?” “出去找个住处” 易年回道。 周晚听见易年要出去找处住,立马有些急了,对着易年说道: “我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易年看周晚的反应这么大,马上安慰说道: “不是的,府中上下都对我俩很好,不过从小在青山,住不惯这么大的房子。在这叨扰你几日还行,但不能总住着,总有些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俩是朋友,你还救过我的命,就是住几年,我也天天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再说,你是我老爹的师弟,又近一层关系,你俩就安心住着吧”。 周晚真诚的说道。 易年看见周晚的真诚模样,笑了笑,打趣的说道: “干粮是龙桃给你的,我可没救你的命。要谢你就谢她吧。” 接着说道: “你说你爹是我师兄,不过我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不是很清楚,等以后要是有机会回青山,我问问他老人家。不过就算真的是师兄弟,也不能天天白吃白喝。你也知道我来上京的目的,我得出去找处地方,还要赚钱呢。” “那你准备做什么?” “支个医摊,给人看病。所以不能总住你家,多少有些不方便。” 周晚听见易年的解释,确实不好强留,点了点头,又看向龙桃问道: “小朋友,你呢?” “我要跟着他学”,龙桃答道。 周晚听完二人的话,叹了口气,说道: “那好吧,一会我带你俩出去找找,上京大的很,找个合适的住处能找到,不过估计需要个几天”,说着,喊来下人交代了几句。 三人无事,就在厅中坐着休息。 不多时,刚才的下人来报,说着已经准备妥当。周晚听后,直接带着二人出了门。 府外门口,停着一架马车,两匹俊马拉着,车厢比昨天易年还的那个大不少,也华丽精美许多。有个车夫在前面等着。 周晚上前让车夫回了,自己坐在前面,准备驾车。 龙桃进了车厢,易年则同周晚一样,并排坐在前面。 周晚一声驾,骏马听见,迈动四蹄,带着三人在这宽阔的大街上扬尘而去。 没个具体去处,周晚就带着二人,在这比昨天傍晚更加热闹的上京城闲逛着。 一路边走边看,周晚嘴里不停说着,介绍着各种。 龙桃一路就在车里坐着,车窗紧闭,可能对着繁华的上京没什么兴趣。 不过易年在外面看着,周晚的介绍还挺有意思,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繁华的城市,一路点着头,任由周晚带着。 周晚架着马车走在繁华的上京街头,时不时还有人对着赶车的周晚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周公子怎么还亲自赶起车来了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可不敢指指点点。 周晚就当没看见一样,还是一路介绍一路走着。 直到午间十分,马车停在一处酒楼,三人吃了饭,休息会,又继续逛着上京。 易年看这半天的时间,周晚一直把自己往些繁华的地方领着,对着周晚说道: “上京城没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吗?今天看的这些地方,总觉得不太合适。” 周晚听了,说着你们不是第一次来嘛,想着带你们逛逛,住处的事儿也不差这一天。 易年也知周晚一片好意,今天就由着他吧,说的也对,不差这一天。 想着,继续和周晚,带着龙桃,在城中各处穿梭。 直到夜幕降临,走走停停,说说看看,硕大的上京城也逛了不少地方,看着天晚,三人回了周府。 今天的晚宴,周信来了。不过没有说什么,就是些家常,让周晚好好照顾自己朋友。 周晚听见老爹的吩咐,连连点头,小心谨慎。 易年和龙桃看着周晚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周信在,也都忍着。 吃完饭,周信走了,应该又去他那和易年师父差不多的小屋了吧。 周晚送二人回到住处,说着明天再出去看看,也回了。 易年龙桃逛了一天,也有些累,点点头,各自回屋。 龙桃的房间呼声渐起,易年的房间青光连连。 就在整个上京都安静下来后,南边城头,黑色的夜空中,飞进一只小黑鸟,在夜色的掩护下,不知去了何方。 上京城西,也有着一条和周晚家门前一样宽阔的道路,道路两旁也一样,府邸一家挨着一家。 最中间的位置,道西,有个三层小楼。 小楼占地不大,不过左右很远都没有人家,看着有些孤独。 整体修的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门口上面有块儿小小的牌匾,上面三个小字, ‘不用问’ 第63章 城南有巷名乌衣 此时,在小楼的最顶层,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除了门口,四周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的高度直通屋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各种卷宗。 房间正中,一张茶桌,一把椅子。 茶桌上,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椅子上,一个老人,身后,一个侍从。 老人端起面前茶杯,里面茶水半满,放到鼻前,闻了闻,十分享受,说道: “南昭的南水茶,确实好闻。” “刚送来的” 后面的侍从回答道。 老人没有喝,放下茶杯,问道: “救了秦怀素的人到上京了?” “在周信家住了两天,今天白天周晚带着在上京逛了一天,晚间又回去了。” “只是逛逛?” “中途吃了顿饭,没别的了。” 老人听见侍从回答,端起茶杯,又闻了闻,还是享受的神色,闭着眼睛说着: “把消息传出去吧。” “是” 侍从应是,出了房间。 满是书架的屋中,老人再次把茶杯放下,自言自语道: “闻着好闻,不好喝。” 说完,靠在椅背,闭起眼睛,慢慢晃头舒颈,不再说话。 周晚又领着易年龙桃二人在上京逛了两天,但是上京太大,两天也没逛多少地方。 看着易年脸上没有前两天的新奇之色,现在只是平淡,对于自己的介绍和安排还是礼貌回应。 不过周晚能看的出来易年有些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便不再带着二人闲逛,开始用心的寻着合适住处。 周晚对上京城很熟,一天下来,看了不少地方,不过易年见了,都是摇摇头,说再看看下处。 不是易年挑剔,是周晚给选的地方,太贵了。 易年青山行医几年,收费很低,尽管小院只有二人,师徒俩花销少些,不过几年存的也不是太多。 青山的时候还好,没太多用到钱财的地方,可到了上京,找个住处,不说买,就是租,也不便宜。 周晚好心,也不能拒绝,看着周晚的样子,开口对着周晚说道: “这些地方贵了,上京城没有便宜点的地方吗?你也知道,我来这是想攒你说的那个不用问的茶水钱,所以住处,能省就省些。” 周晚听见易年说话,看向易年,说道: “都和你说过了,不用问的茶钱我帮你出,你既然有事情要问,这要是等赚到茶钱,得什么时候?” “总不能白拿别人东西。我开始确实是很急,想去不用问,不过现在,倒是也没那么急了,所以还是自己攒些钱财,估计也不会太久,等够了,自己去问问。” 易年耐心的回答着周晚。 其实易年最开始听见不用问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急,想着尽快来问,茶水钱自己没有,也可以和周晚借点,以后有了还就是了。 可是从晋阳一路到上京,路上夜夜发呆,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要是这周晚口中天底下最厉害的情报组织也不知道那处地方,自己该怎么办呢? 所以离上京越近,反倒是越来越犹豫,心里越慌,竟然有些不敢去问。 对周晚说先用些日子赚钱,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心静下来。 如果不用问不知道,自己也好用这段时间考虑下下步去哪。 以前师父说过,心乱的时候,不要做事,等心静了,想的通达,再说。 易年从学医几年,一直这样。 到了上京之后,心有些乱,想着师父的话,那就先不要做,等心静了,再说。 周晚见易年说着,也拗不过,马车赶向城南,那里远些,便宜些。 北祈皇宫在城北,所以上京城越往北越繁华,而南边除了城门口的那条大街,东西两边越往外走,就越偏僻,价格,自然也低。 周晚架着车一路疾驰,带着二人来到上京东南方向后,在一处巷子头上停下,下车问问路人哪有房屋出售。 不多时,回来到二人身前,指着巷子里面,说着,刚才打听,里面有个地方,不过那人说房子很破很旧,你要是想看看,咱们就过去。 易年点头,说着先去看看吧,旧些没事,能住就行。 走到巷口,上面写着“乌衣巷”,看了一眼,朝着里面走去。 快到巷子东边尽头,才找到周晚打听的那间房子,紧闭的大门上挂着出卖的牌子。 周晚看见,说了声到了。 现在院门紧锁,院里无人。易年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里面有个二层小楼,看着有些破,不过收拾下也还可以。没刚才周晚说的那么夸张,看着比青山小院里的木屋强点。 易年打小就习惯,所以感觉这房子还行。 院子不算太大,因为没人住,有点尘土,不过现在春季,虽然院子里有两棵小树,不过没有落叶,看着也行。 空空的院子里面,一把八成新的躺椅,孤零零的放在院子角落,不过日晒风吹的,脏了点。 易年看着躺椅,脑中忽然想起师父躺在青山小院的躺椅上喝茶看竹园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 周晚看见易年的样子,问道: “行吗?我看太旧太脏了,要不看看别处吧,房子多的是,也不用太急。” 易年听见,说道: “我感觉还可以,比我以前在青山的时候住处还强点呢,脏就打扫打扫,旧了就修修呗。就是不知道什么价钱。” 周晚说着你等等,我去找人问问,转身走向着旁边一家走去。 这小巷子虽然偏了些,不过那是相对于上京城来说。几人一路走来,看见的人比易年在青山镇一天见的都多。 巷子入口就是大街,繁华得很,里面也有些店铺,吃食衣物之类。 周晚去的那家,门口挂着牌匾,是家包子铺。 周围没见医馆药店,在此处行医,倒也合适。 对房子,小院,周边,都挺满意。 不多时,周晚带着一人回来,周晚前面走着,那人后面小心的跟着。 看那样子,应该是认识周晚。 二人来到近前,周晚开口说道: “刚才去旁边打听,房子主人正巧在里面吃饭,你俩聊聊。” 易年向那人问好,那人开门,几人进去看了看。 易年看见房子里面也还行,便打听下多少钱。 那人开口说着,易年听了,有些皱眉,又问着租呢? 再次听见那人回答,易年盘算下,点了点头。 既然说好了,也不墨迹,从刚才的包子铺借纸笔写了文书,易年看完,叠起来收在怀中。 把钱给了,拿了钥匙,那人连连弯腰,嘴上说着周公子的朋友住,我一会就找人好好打扫一番。 易年推辞不用,说着自己就行,不过架不住那人热情还是周晚的关系,从易年那又拿回钥匙,匆匆忙忙走了。 易年易不担心,这人认识周晚,也不怕自己被骗。 见此间无事,今夜也不能住在此处,自己的东西还在周府放着,三人晚上又回到周晚家。 易年想着明日搬走,怎么也应该去和周信说声,让周晚带着自己过去,简单聊了几句,说着多日打扰,多谢款待。 周信叮嘱外面住,小心点,也没多说。 青山的事,两人谁也没提。 第二天清早,三人出府,门口停止的马车不是最近几天的那辆,而是易年从晋阳一路而来的那辆,马儿也是。 周晚引着二人上车,说着,徐叔叔送你们赶路的,就别往回送了,晋阳军营又不差这一匹马,一辆车。 你要是以后出个诊什么的,也方便些。 易年听了也没推辞,先放着吧,送回去确实有些麻烦,以后有机会回晋阳,自己再还吧。 三人上车,向着小院而去。 一个城北,一个城南,确实有些远。 易年打小走路,最近总坐车,不太习惯,当坐的有些累的时候,到了乌衣巷。 来到房屋处,昨天那人在门口正等着,把钥匙交给易年,说着有什么事交代一声就行,向着几人告别而去。 三人进院,易年把马儿解套,栓在院里树下,车也放在旁边。 背着竹篓,带着周晚龙桃进去。 小楼二层,上面两个房间,下面一个大厅,里面也有个房间,厨房在后院,简洁明了。 看着比昨天干净了不少的房子,三人在大厅椅子上坐下,周晚问着有什么打算。 易年回答,一会去街上先买些吃喝用度,再找个药材店进些常用药材。 三人出门,晚间十分,大包小裹的三人,又回到小院。 易年让龙桃在楼上挑一间,龙桃听了,拿着包裹上了楼,收拾去了。 易年和周晚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摆好,都是吃用之物。 药材明天送来。 收收摆摆,洗洗弄弄,等忙的差不多,夜深了,三人也累了,此时正在大厅的椅子上靠着休息。 易年看着二人模样,起身去了旁边的包子铺,虽然晚了,不过还开着。 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对着周晚说今天先对付下,等哪天闲了,定要好好谢谢,请你喝几杯。 周晚可能是上次逃亡的经历,挨过饿,吃这平民小巷里的食物,也没什么在乎,狼吞虎咽起来。 三人吃完,周晚说着天色晚了,得回了,辞了二人,向城北走去。 易年见龙桃也累了,说着先去休息吧。 龙桃点头称是,回了楼上。 易年来到院子里,走到门前的躺椅边,这躺椅被重新洗刷过,很干净。 躺了上去,看着夜色,有些呆。 不过,比起刚进上京时, 心,静了一点... 第64章 小巷里面,生尘医馆 一天的忙碌,等着明天早上今天外出时定的药材送来,赚钱的事,也算正式开始了。 周晚回了,龙桃休息,自己无事,今天也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也不是一天就能弄完。晚间时候,看见院外的躺椅,不由想起青山的小院。 走出躺下,看着天空。 今天满天星斗,无云无风,小巷虽有人走,可比白天时,也安静不少。 少年脑海中,想着青山,想着师父,想着小愚,想着镇上,想着后山,想着小湖,想着,可能越来越近的身影。 自言自语道: “真的能寻见吗?” 说完,平静的目光带着些思考,看着星空。 看着看着,耳中传来声响。 声音是双脚轻踩房顶瓦片的声音,几个人,前面一人稍远,后面的几人在追着,都没有说话,从小巷南边路过,易年看着天空,没看见人。 想着,这上京确实和自己想的一样,修行之人遍地啊。晚间躺在小院休息,都能听见几个。 抬手看着指尖现出的青光,沉思片刻,可能今天累了,收了青光,回到屋中,在一层里面那间住下,把竹篓拿进去。 今天新买的被褥已经叠好放在床边,易年盘膝上床,拿着小书翻了翻,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不多时,指尖青光,游遍全身。 安静的乌衣巷口,一只黑鸟飞来,停在小院房檐下的一处凸起,安静看着院子,慢慢闭上眼睛。 早上,易年被隔壁铺子的叫卖和人来人往的声音吵醒,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还能听清,睁眼静息,起床出门,买了些包子清粥回来。 回来时龙桃正在下楼,看着易年手里的东西,说着: “昨天不是买了米吗?” 易年笑着回道: “午间时候再自己做吧,早上先吃这个。” 龙桃听后没有表示,去后面厨房拿了碗筷,二人在厅里桌上,吃着上京周府外的第一顿早餐。 二人正吃着的时候,看见周晚来到门口,后面跟着几辆马车,车上装着很多箱子,还有几人正抬着柜子,跟着周晚。 周晚进屋,看见二人正在吃饭,打发后面的人把东西先放在院子里,原本不大的小院,此时被这些东西占了不少。 易年也顾不得吃了,走到周晚面前,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 “送的,昨天定的也在里面。” 周晚一边指挥一边回答。 易年看着周晚,有些难意,说着: “昨天定的也够用几天了,你....” 还没等易年说完,周晚接过话头,说道: “不是我,你连茶钱都不借,我怎么可能还往你这送这么多东西。” “那是谁?上京我也不认识别人。” “二皇子听说你要开医馆,今天早上就把这些送到我家门口了,告诉我说什么都要送来。” 周晚小声的对着易年解释。 “他怎么知道?” 周晚笑了笑说道: “这是上京,他是皇子,想知道点事情还不简单。” 看着易年的不解,又继续说道: “他让我带个话,说东西你先收着不要推辞,比起救命之恩,这些不值一提,不过最近不方便过来,等他日空了,定来登门拜访。” 易年也不是纠结之人,看着满院子的东西点了点头。 喊着周晚进屋休息,自己来到外面,东西已经搬完,那些人出了院子在外面等着,周晚挥挥手,拉着车走了。 易年上前打开几个箱子,里面是些寻常药材。不过有两个箱子,易年见了,眼睛都有点发亮,各种珍贵药材,看着大小成色,没一个低于百年。 药材都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这些东西,怕是能用个几年了。不过,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还是个未知之数。 慢慢来吧。 周晚见易年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易年,易年接过问道: “什么?” “地契,二皇子弄的,不是我。” 易年听后无奈的笑了笑,也没看,收了起来。 看见龙桃吃完,三人又开始像昨天一样忙碌起来。 易年周晚把架子柜子抬进屋里摆好,周晚看着易年抬着沉重的柜子毫不费力的样子,不禁有些惊讶。 易年看着周晚的表情说道: “从小力气就大些。” 周晚听见说着: “都快赶上我一个修行之人了。” 二人把所有的柜子摆好,又和龙桃一起,把这些药材一一分类。 干着活,易年问周晚: “看你的年纪,你这修为境界有些低了吧。” 周晚对药材不是太懂,帮着易年打着下手说道: “这修行太枯燥,每天打坐入定的,哪有睡觉舒服,自从知道我能修行后,就天天被我老爹逼着修炼,可是实在是太枯燥。一偷懒,我老爹就揍我,越揍我就越懒,后来实在是懒得管我了,这境界就提的慢了。” 易年听后笑笑,也没多说,人各有志。 三人一直忙到午间,东西收了大半。想着早上龙桃的话,让二人先休息,自己则去后面厨房忙活起来。 周晚龙桃看着易年熟练的样子,聊着天安心等着。 等四个小菜上桌,米饭盛上,周晚饿了,看着小菜成色不错,先动了筷子,一大口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有些痛苦的看向易年,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咽了下去。 易年看见周晚的样子,有些尴尬,解释道: “行医有点天赋,不过做饭,已经被师父说了一年多了,可....” 说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桃不明所以,夹了一口吃着,也是嚼了几下,便同刚才的周晚一样,俏脸变了颜色。 易年看向龙桃,尴尬又多了几分。 不过二人没说什么,亲手给自己做饭,还挑三拣四,多少不太礼貌,硬着头皮把饭菜吃完。 龙桃收拾碗筷的时候对着易年说道: “你教教我做饭吧” 易年说着好。 自己做菜的手艺是小愚教的,不过两个人做出的味道天差地别。教给龙桃要还是这个味道,就不是自己的问题,要是比自己强,那自己以后还是少做些吧。 下午又用了一会时间,终于把所有的药材分类放好,都是晒好的,院间也不用药架,顶多潮了拿出晒晒。 下午,易年在院子里捅捅咕咕,把装药材的箱子拆了一个,巧手做成茶桌,放在躺椅边上。 又把院子收拾一遍,找块木板,拿着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让周晚龙桃看看。 周晚看着字,嘴里说道: “生尘医馆,怎么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易年看着有些不解的二人,说道: “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周晚听了,朝着易年竖起大拇指,易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转身走到小院门边,把牌子立在那里。 回来对着二人说道: “好了,等人上门就行了” 周晚表示恭喜。 龙桃则在旁边开口问道: “你不让我叫你师父,今天开了医馆,那我以后喊你老板吧。” 易年念叨着这两个字,想了想,说着,随你。 三人无事,又拿了两把椅子出来,坐在小院闲聊,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周晚再说,二人听着。 看着到了晚饭时间,易年起身要去做饭,龙桃说着我去学,周晚急忙拦住二人,说着: “今天算是开张,怎么也得吃顿好的,我请,咱们去外面吃去。” 易年看周晚着急的样子,也知道为什么,笑着说好,不过自己还有些钱,请二人吃,开张嘛,请人吃饭正常。 周晚见能去外面吃,谁请都行,带着二人赶紧出门。 三人出门向着大街走去,慢慢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就在见不到三人的身影时,又一个身影出现,看着门口易年下午放着的木板,嘴里喃喃道: “生尘,呵呵” 说着,看了看小院里面,向着另一头走去,几个呼吸间,也没了身影。 晚间,易年龙桃二人回来,周晚直接回了家。 易年回来后直接躺在躺椅上,又同昨天一样,看着夜空,发起呆。 龙桃看见没有说话,进了屋,里里外外打扫着。 易年听见,说着不用,一会自己来就行。 龙桃答道: “你是老板,我做这些应该。” “你叫我老板,我可没把你当伙计,以前的时候,这些都是我做,你就放着吧,一会我来。” “有些事做,总比在外面流浪强。” 易年听见龙桃这么说,看着龙桃说道: “以后不会流浪了” 龙桃听见,继续着手里的活,眼里,有泪。 直到龙桃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夜已经有些深了,易年还在院子里发着呆。 拿了壶茶水,放在易年旁边的小桌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也学着易年的样子看着夜空,思索良久,犹豫的对着易年说道: “老板,你都知道了?” 易年听见,说了声,嗯。 龙桃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 没等龙桃说完,易年坐直身子,看向龙桃,微笑的说道: “人有好人坏人,那妖也一样,多做善事,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呢?师父以前和我说过,做事谨守本心,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两行清泪,自龙桃眼中流出.... 第65章 如有善心,妖人何异 龙桃是妖族。 从易年第一次见到龙桃之后,就知道。 当初在树林看着龙桃吃东西,也不知道是无聊还是医者本能,仔细听了听。 可一听,察觉到,龙桃体内的气血强盛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拥有。 易年估计,最少要修行之人的四象之境,通过天地元力对身体经脉的滋养强化,才能达到这个强度。 而龙桃没有修行,那么有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她是天生身体强悍的妖族。 而后自己刚刚听见后面周晚的叫声,等自己回身的时候,那时还是小乞丐模样的龙桃,也在回身听着。 自己的耳朵很灵,可龙桃的也不差多少! 灵敏程度,也不似人族。 龙桃坐在自己旁边时,自己拿出的那本书,是记载着妖族历史的,龙桃看了几眼,便被吸引。 开始时候见的那双眼睛,仔细看也与人有些不同,不过一点的不同不能肯定龙桃一定就是妖族。 可是这几点加起来后,易年再傻,也猜的差不多了。 所以在晋阳军营中,怕人多眼杂, 便把附着青光的手镯让龙桃戴着,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可是青光的气息有可能把妖族的气息隐掉。 虽然龙桃身上的妖族气息自己一丝也感觉不到,不过还是小心些好。 林中偶遇少一楼的花想容和丛中笑时,龙桃眼里的警惕,感觉二人危险,也是妖族天生的本能。 后来自己给她太玄经,练了几天也没效果。 师父说过,妖族不能修炼人族功法。 不过这个不准,因为即使是人,能修行的也不多。后来送给龙桃龙魂五经后,看着龙桃当时的反应,易年那时已经确定。 因为龙魂五经,是妖族的功法,虽然不知道师父从哪得到,但是,龙桃认得。 所以,龙桃就是妖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浪到北祈境内。 不过一路走来,特别是晋阳军中,龙桃的行为表现,易年都看在眼中。龙桃想学,自己就教,即使是修行,所以才在伤兵营的时候主动开口询问。有着一颗善心,人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不知道,龙桃是何时知道自己知道她是妖族的。 身边流着泪的龙桃,听了易年的话,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年想了想,说道: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猜的差不多,后面就确定了。” “那你为什么....” “抓你?还是杀你?你又没为祸,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龙桃问道。 易年回答道: “你那时穿的虽然脏,不过,眼睛干净,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见龙桃还要继续问,接着说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不要纠结,我不介意你的身份,该教你的还是会教你,不过以后的路,要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就行。” 龙桃听后,看着易年良久,庄重点头。 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周晚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我没和他说” 说完,又看向龙桃,还是开始时那般耐心,说道: “我说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是碰巧知道,不过对不对他说,或者以后怎么办,都是你的事。你就当我不知道,懂了吗?我不会对旁人说起,你放心。” 说完,看着龙桃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躺下看着天空,嘴里喃喃道: “公其心,万善出。” 随后,不再说话,又看着天空发呆,也不知道这星空到底有什么好看。 不过自己最近,怎么和师父越来越像了。 龙桃听了易年的话,心里重复了一遍,少时,眼中多了份坚定,少了分犹豫。 看着易年发呆,无事可做,便起身回屋。 来到二楼左边房间,开门进入,桌前把易年在树林中送的龙魂五经拿出来,看着。 丝丝元力,从四面八方汇来,钻入小小身体,消失不见。 院子里的易年不知道龙桃在做什么,不过也有些感觉。 自从在树林中送给她龙魂五经之后,只要闲时,一直看着。 而就在赶路的那段时间,便能听见龙桃体内的元力运转之声。 只是不知道现在到了何种境界,不过才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高。 自己对人族的功法境界有些了解,可对妖族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与人不同,分为三重。 开始与人一样,皆为初识。 初识修行,引气入体,运行周天,与外沟通。却无法外放元力,淬炼经脉,增强体魄。 后面有些不同,只有万象境,天妖境。不过具体什么样子,自己没见过,有什么特殊,青山小院后屋的书中,记载的也不是很多。 而人族,则划分的很详细,初识,凝神,四象,通明,归墟,各个境界区别很大,越往后,越难修。 一个境界的关口,有些人终生都难以跨越。 易年想着想着,有些烦,喝了口茶,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拿过大竹篓,从里面把衣物拿出,收在柜子里,其中还有周晚送的那几件,不过还是新的,重来没穿过。 然后从里面开始往外拿书,一本接着一本,把屋里书架摆满后,又往桌子上放。拿了好久,看着满屋子的书,应该是后屋的书,都尽数搬来了。 拿完书,又开始从里面拿着原来自己东屋箱子里的东西,刀剑玩物,拿出放在屋里的箱中。 而在易年拿着这些的时候,平时看起来只是有些大的竹篓,此时正泛着微光。 易年看着摆满屋子的书,又看向竹篓,嘴里说道: “师父啊,你这东西还真好用,怎么早点不说呢。” 说着,思绪又回到离开青山的前一晚。 那晚易年托师父让小愚帮忙,闲时晒晒书。师父让自己带走,自己说太多拿不下,师父说有办法。 而后让易年拿过竹篓,自己则拿了只笔,一直在上面写写画画,大约一个时辰,师父看着额头上都出了些汗,应该是累的。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长长呼了口气,把竹篓递给易年,说道: “年轻时候和别人学的,一个阵法,那人说这阵法可装世间万物,不过我觉得他是吹牛,看着新奇,学了下来,不过不精,一会你试试你的青光,要是能启动阵法,也能在中存点东西。” 易年听见师父的话,顿时被吸引,拿起竹篓,指尖青光涌出,当青光接触到看着和之前一样的竹篓时,自己竟然隐隐感觉里面有个很大的空间。 不过只是相对竹篓很大。看来,师父说的对,能装世间万物确实吹牛,不过,应该也能装下后屋的书。 看着这新奇玩应,久久不能放手,试了半天。 现在,看着这竹篓,不由的又想起小小院子,小小青山,小小湖畔,小小竹园。 把竹篓放在房间角落,刚才的神奇不见,又恢复成普通样子。 易年把书整理了下,坐在床边,刚才用了会青光,有些累,看了几眼习惯放在床头的小书,盘膝坐好,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同青山一样的小黑鸟,又落在了昨天那处,闭上眼睛,陪着少年。 上京确实比青山热闹很多。 在青山时候,易年每天被山中鸟鸣叫醒。 在小巷深处,又被隔壁的叫卖叫醒,嘴角起丝笑意,心里想着,生意还真好。 静息片刻,起床开窗,黑鸟离的远些,没被惊走,还在睡着。 易年出了房间,看见龙桃也正从楼上下来,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面准备早饭,龙桃跟了过去,在旁边看着。 没有小愚的咸菜,自己炒了两个小菜,熬了点粥。 二人在桌前坐下,看着龙桃吃着,表情和昨天差不多,不过比师父强。 要是师父,这时候早说话了,不过龙桃少言,很安静,没对饭菜指指点点。 饭后,龙桃对易年说道: “老板,今天的学会了,明天我来吧” 易年听见,有些尴尬,不过也没什么办法,水平如此,也不能怪别人不信。 饭后收了碗筷,等着人上门。 不过没有锣鼓喧天的宣传和沿街叫喊,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人。 龙桃还是在里面到处打扫,易年看见觉得还行,就让龙桃停下,说着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屋子已经够干净了。 龙桃点头,拿着书走到柜台里面坐下,安静看了起来。 易年则是躺在院子躺椅上,喝着茶,晒着阳光,等人上门。 没喝几杯,生尘医馆的第一位病人,来了。 穿着精美的紫色劲装,腰间一把长剑,泛着寒光。步履轻盈,境界在身。 原本三分英气的脸上,此时右边眼眶乌黑一片,来人,正是周晚。 看着周晚进来,易年好奇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上京还有敢打你周小爷的人呢?” 周晚有些尴尬的笑道: “我爹” 易年一顿,有些同情的说道: “你爹下手真狠” 周晚一听,更是有些尴尬,解释道: “不是,是我爹找我问点事,我顶了两句嘴,他往前一动,我以为要打我,紧张一躲,撞柱子上了。” 易年听了周晚的话,直接被逗的笑了出来,而里面的龙桃也听见了,看着周晚也笑了出来。 周晚看着二人大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上去就捂住易年的嘴,让龙桃也别笑了。 说着,都已经够丢人的了,你们还笑。 看二人没有停下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脸上的表情收起,对着易年说道: “现在外面有个消息都传疯了,你知道不?” 易年今天没出门,自然不知道,问道: “什么消息?” “消失十几年的四皇子回来了。” “哦,怎么了?” “怎么了,外面传的那个四皇子,就是你....” 第66章 救人救出麻烦事 “我?怎么可能。” 易年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就是你。今早我老爹叫我再详细说说和你认识的过程。我刚醒,脑子沉,没管住嘴,说了句都说了几遍了。我老爹有点怒,往前一走,我害怕,一躲,就这样了。” 周晚摸着自己的乌黑的眼眶回答道。 易年看着他在这个样子,也没再继续笑,让龙桃拿点跌打药酒,给周晚擦擦。 从屋中出来,周晚坐下,龙桃沾着药酒,小心的帮周晚擦拭。 易年则在一边看着,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最近几天一直和周晚在一起,周晚这嘴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就连皇室辛密,那也张口就来。 易年也从周晚口中得知,北祈现在的皇帝秦戈一共有四个孩子,大皇子秦怀真痴迷带兵,无心权利,常年驻守在西荒天虞山。 二皇子秦怀素自己见过,还救过他一命。中正平和,爱民心切,在易年看来,是个好人。 三皇子,秦怀胤。周晚提起的时候一脸的不屑,说看着没啥,就是总给人阴险的感觉,自己和他有过冲突。 不过周信在朝中权势大,手握重兵,又得皇帝器重, 皇帝秦戈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没事。 皇帝大义,不过周信即使权势再大,也不能不懂事,每次周晚和三皇子起冲突,回去后都会被自己老爹收拾,所以对这个三皇子的印象越来越差。 而四皇子,秦怀岳,是北祈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从小聪慧。但是在七八岁的时候,从宫中离奇失踪,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易年打小和师父在一起生活,从三四岁时候起,就能记住了,毕竟天天念经听经,想忘记都难。 所以听见周晚说完,才这么确定,外面传的是假的。 想着,看着龙桃给周晚上完药,收好药酒工具,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到周晚面前,大眼睛直盯着周晚。 这一举动给周晚弄得些愣,不明白龙桃的意思,问道: “干什么?” 龙桃看着周晚,小手没有放下,说道: “药钱” 易年在后面听到,有些被龙桃的举动逗乐,说道: “周小爷都送咱们这么多东西了,怎么好意思再要药钱呢?算啦。” 龙桃听见,小手依旧,还是没有放下,对着周晚继续说道: “你送我的东西,以后我会还别的给你。一码归一码,药钱。” 周晚听见龙桃的话,也被逗的不行,笑着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龙桃伸出的小手之上,说道: “小朋友说的没错,送你们的东西就是送的。药钱就是药钱,一码归一码。小朋友的医术还行,今天还是你们开张,小爷高兴,不用找了。” 说着,推着龙桃的小手放下。 龙桃听周晚说完,脸有点红,看了周晚一眼,转身走了,回屋把钱收在柜台里面,继续看书,不过脸上红意还在,不知想着什么。 易年看见,夸张的双手行礼,打趣的对着周晚说道: “多谢周小爷捧场,周小爷大度,我等小老百姓,真是望尘莫及啊。” 周晚跳脱性子,看见易年打趣,和刚才龙桃的可爱样子,也假装起来,挥着手豪气说道: “那是自然,小爷大气,那是整个上京都知道的事,行了,不必多礼,平身吧。” 说完,没等龙桃易年笑,自己先笑了起来。 二人见周晚这个样子,也是忍不住笑意。 小院,被三人笑声填满,只有树下拴着的马儿,不知道三人笑什么,低头专心吃着地上的草料。 外面二人笑过,收了表情,易年引着周晚在院里茶桌旁坐下,问道: “那你大早上的,就是来告诉我这个假消息的?” “为什么是假的?” 周晚问道。 易年被周晚的问题问的一愣,反问道: “那为什么是真的呢?” 周晚听着易年的反问,回答道: “当然有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救了秦怀素。” “和救人有什么关系?” 易年有些不解的问道。 周晚看着易年,解释道: “和救人没关系,但是和救人的方法有关系。” 看着易年迷惑,继续给易年解释道: “无一血毒。当日你说无解,可最后还是救了二皇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解的,但他确实活了。而现在外面传着此毒能解,唯一方法就是同源血脉,换血。” 说完,眼睛盯着易年,又说道: “不是手足兄弟,哪来的同源血脉。” 看着易年没有说话,又开口说道: “所以你那天到底是怎么解的?” 易年摇摇头,没想到救个人,还能惹这么多的是非。 不过看着周晚好奇,想着也不是外人,抬起手,青光涌出。 周晚看的一愣。 易年开口说道: “就是用它解的。” “这是什么?” “救人的法子,不过没法对外人细说。” 收起青光,看着周晚。 周晚显然还是不明白,不过嘴上说道: “可是我爹说,能从守卫森严的北祁皇宫带走一个皇子,这世间没有几人,你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易年听着周晚的话,脑中回想起天天躺在小院躺椅上的老人。 自然知道师父有些神奇,不是普通老人。 将近二十年的相处,怎么可能一点不知。 师父的给自己的那些书,包含的太多,就连妖族的秘法都有,平时自己问什么问题,大多都能解答。 二十年间,从不生病,样子也从没变过。 还有青山前一晚的神奇法阵,当然不平凡,不过易年没想过那么多,师父就是师父,神秘就神秘呗。 可听周晚这么一说,也有点好奇,问道: “我师父这么厉害?” “四绝老人,你以为呢?”周晚回道。 “四绝?” 易年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接着问道: “什么意思?” 听见易年的问题,此时好奇的不止易年,连周晚的脸上都写满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虽然知道师父不是普通人,不过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给我说说呗。或者,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我老爹都看见信了,确定的很,不过你真的没听过我就给你说说,我也是听他讲的。” 说完,把那日自己老爹对自己师父的描述给易年讲着,一共没几句话,一会便说完了。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这说的真是自己的师傅吗? 不过,周晚没必要骗自己,身为元帅的周信更没必要。 回想着小院里面的老人,有点苦笑,心里说着,师父啊,怎么外人对你的评价,和你给我讲的故事,有点不一样呢? 易年以前总听师父讲故事,听师父年轻时在外游历。不过现在想来,师父好像一直说的都是他看见的东西,很少说自己的具体事情,自己当时也没太在意,好听就行。 不过易年豁达,师父想讲就讲,没和自己说,也不在意,管他是四绝还是普通老人,自己心里,没什么区别。 想到此,也就不再想了。 而周晚看着易年的样子,以为还没听懂,又接着说道: “我爹以前说过,四绝老人用八个字就可以概括。” “哪八个?” 周晚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圣山天骄,真武巅峰。” 易年听见之前周晚说的话,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自己还能接受,不过听见这八个字之后,真的有点震住了。 世间修行之人,虽说十不存一,但是人口万万,全算下来,也还是不少。 但修行境界高的人,少之又少,修行是一条与天争胜的路,越到后面,越是千难万难。 初识之境,引气入体,运行周天。已经强出寻常武者不少,逆戟军一半修行之人,就足以驰骋落北原。 凝神之境,凝聚神识,程度提高。不是量的积累,而是质的升华。比之初识,精神凝练,更好控制体内元力。 四象之境,携凝聚之识,拥四象之力。全力运转之下,已经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力量。潇沐雨举起巨石,就是四象境元力运转后的成果。而到此境界,才算是真的踏上了修行之路,所以仓嘉当初到此,易年也替他感到开心。 通明之境,通透心意,明理世间。比之四象境,已能运用自身元力调动周围元力,与天地之间元力沟通,无论是修炼,还是战斗,都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到这境界,万中无一,最难的就是一个字,悟。 归墟之境,海水汇聚,尽入归墟。对常人来说,修行之路,到此为止。对力量,精神,元力的控制,臻入化境。 真武之境,道心真境,武技巅峰,人间极限。虽然不知道那种境界到底有何奇妙。不过,大陆悠悠万载,也不过数十人。 而自己师父,在周晚口中,就是这种境界! 所以听周晚说完,易年真的震了一下。 心里想着,师父,真是你吗?那个天天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老人? 又听见周晚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 易年苦笑道: “不知道,不过没什么,没想到而已。对了,你刚才说我师父来自圣山?” 周晚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嗯,但是很久以前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老爹说,几十年前,在青山碰见,跟着学了三年兵法谋略,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然就是当初那位离开圣山的四绝老人。可是只学了三年,就让我爹走了,不准回去。还说尽量不要对旁人说起。我爹能告诉我这些,我都有些意外。” 周晚说完,看着易年,笑呵呵的说道: “所以啊,我说你是小师叔,这回你该信了吧,要是还不信,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布袋不是很好看,看着做工有点粗糙,红绿相间,上面绣着一个十字,在十字的四分之一处,歪歪扭扭的绣着一本书。 易年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起身回屋,在昨天装满的箱子里翻翻找找,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和周晚手中拿的一样的布袋。 出门走到周晚面前,递给周晚看看,周晚看见易年手中的布袋,拿起来对比了一下。 易年刚拿出来的布袋上面也有一个十字,不过在四分之一处,绣着的是一根草。师父在自己学医后送给自己的,不过易年常年背着竹篓,这布袋用的很少。 看见周晚手中的,才想起来。 周晚看着不一样的地方,对着易年说道: “那没错了,我老爹学的兵法,上面是本兵书。你学的是医术,上面是棵草药。那另外两个绣着什么呢?” 周晚说完自己的猜测,又自言自语。 易年听着周晚说着,有些惊讶的说道: “还有两个???” 第67章 青山生尘同炊烟 周晚看见易年惊讶的样子,说道: “对啊,我刚才没说吗?还有两个,一个我认识,另一个我老爹也不知道。” 易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今天周晚给自己带来的震撼确实有点多。 想着以前天天在师父身边,可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对自己说呢。 不过那时天天看书学医,就是闲暇时听听师父讲故事,自己没问,师父不说,也正常。 想到此,也释然。 又转身回屋,翻翻找找,找到另外两封,一封有名字,一封没有名字。 把有名字的拿出来递给周晚,周晚接过一看,嘴上说着: “果然,和我爹说的就是同一个人” 说完,把信还给易年,易年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名字。 这封信还是同给周信的一样,上面只有几个小字, 天衍殿,晋天星。 易年邀周晚坐下,现在上午时分,也没来个病人,医馆安静的很,不过易年也不急,反正今天已经有了一位客人。 便和周晚继续聊着天,总不能大白天,还在这里发呆。 “我知道天衍殿在圣山,不过没打算去,这封信,应该暂时送不出去了。” 说着,又拿起第三封,那封没有名字的信,嘴里喃喃道: “这封又是给谁的呢?给周元帅都不认识的那位吗?” 周晚在旁边看着易年这个样子,开口说道: “好啦,别想了,不过我知道天衍殿的这位,现在就在上京,比你早来几天。” “哦,这么巧?” 易年有些惊讶的问道。 “巧不巧我不知道,反正现在就在星夜苑呢。” 周晚耐心回答道。 易年看着手中的信,考虑着最近要不要送去,还有,真的这么巧? 不过念头转瞬即过,反正师父又没有要求一定送到,碰见就送,碰不见就再说。 周晚看见易年这个样子,又开口问道: “你真的不是四皇子?” “当然不是” “为什么?” 易年看着好奇的周晚,开口解释道: “你说过四皇子七八岁的时候失踪,我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在青山漫山遍野的跑了几年了,还天天听书。我虽然不是过目不忘天资聪慧的人,不过,也同正常孩童一样,三四岁之后的记忆总是有的。” 周晚听着易年的回答,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继续向易年问道: “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 易年虽然解释了两遍,不过还是有些耐心的,继续回答着周晚。 周晚听完,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靠在椅背,看着外面,说道: “我信,但是上京城里的人可不信啊,现在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越说越真。” “为什么,就因为救了秦怀素?” “还有你来上京的时间。” 周晚看着小院门外,继续说道。 “时间怎么了?” “咱们的皇帝陛下,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说句不敬的话,估计也就最近些天吧。” “所以呢?” 周晚听见易年的回答,直接坐起身,有些奇怪的看着易年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在这个时间来上京,说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会有人信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来上京也不是师傅安排。如果路上遇不到你,可能我也不会来上京。” 周晚呵呵一笑,说道: “这些我信,别人会信吗?” 易年摇摇头,为所谓的说道: “信不信由他们去吧,我安心赚一段时间钱,去那不用问喝杯茶水,不管结果如何,应该也不会再上京多住。” 抻了个懒腰,继续说道: “这里的空气,没有青山的好闻。” 说到这儿,也不再说话,同周晚刚才一样,躺在躺椅上,顺着门口,向外看去,发起呆来。 周晚见易年没有说话的心思,起身进了屋,找龙桃聊天去了,捂着额头,求着龙桃再上点药。 龙桃此时还在看着书,听见周晚说话,头也没抬说道: “你一个修行之人,这点伤,明天就好了” 说完,也不理周晚,继续看书。 周晚见龙桃不理自己,有些无趣,在屋里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龙桃看书。 也是,总比看着易年强。 看着看着,也学着易年的样子,发起呆来。 这跳脱性子,可能慢慢会被二人磨平吧。 今天周晚对易年说的有点多,不过易年倒是无所谓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当成故事听了。 心里想着,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医馆小院里,易年外面发呆,屋里,周晚看着龙桃发呆,龙桃时不时抬眼看看两人,而后低下头接着看书。 一时之间,一位顾客的医馆,只能听见树下马儿吃草的声音。 有些静。 随着时间,阳光变强,晒的院中的易年有些刺眼,伸手挡住,不再发呆,起身向着后面厨房走去,龙桃看见,放下书,应该是又去学了。 周晚看见二人的举动,立刻快步跑到前面,拉着易年说道: “做饭多累啊,走,我请你们出去吃,小朋友,劝劝你老板。” 说着,还一边向着龙桃使着眼色。 易年被周晚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笑着对周晚说道: “哪能天天出去,万一一会来人呢?第一天开业就关门,有些说不过去。你要是想在这儿吃,就忍几天,等龙桃学会,可能会改善改善吧。” 说着,轻轻挣脱周晚的手,向后面走去。 龙桃看着周晚,笑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周晚看见二人的身影进了厨房,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索性,也跟着二人去了,可能是想看看,什么样的手才能做出那种味道的菜吧。 不多时,医馆后面,炊烟升起。 就在医馆小院一人忙着,两人看着的时候,上京以东,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绿色的小山。 小山很小,除了冬季的落雪白头外,其余三季始终如一。 为这平凡的小山,带来些新意。因为常绿,所以小山有个通用的名字,青山。 青山南面有个山谷,山谷里面有个小院,此时小院中,也正升着袅袅炊烟。 同样有身影,在忙碌,有人,在看着。 章若愚自易年走后,可能是因为易年的嘱托,还是放心不下老人,现在基本上两天就来一次。 这不,今天又在厨房里忙着,而院中,竹子做的九成新的躺椅上,一位老人正在看着不远处的竹园,喝着茶,等着小愚大厨的饭菜上桌。 易年的厨艺是小愚教的,小愚教的很用心,奈何易年的天赋有限,被师父说了一年。 不过出自小愚之手的饭菜,老人说过,比晋阳城的大师傅也差不了多少。 没错,易年尝过。 日头稍偏,饭菜上桌,章若愚陪着老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老人在吃,自己旁边添着菜。 老人吃着味道依旧,依旧可口的小菜,脸上有些笑意,对着对面的魁梧汉子问道: “书都看了吗,怎么样了?” 汉子听见老人问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挠着脑袋,有些憨厚的说道: “看了,很多年前就看了,可是那时候早就知道我没有修行的天赋,现在再看,也没什么用了吧。” 老人听了,还是刚才的笑意,对着小愚说道: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不急,慢慢看吧。” 章若愚听着老人的话,更加愁眉苦脸,沮丧的说道: “可是那书,就百来个字,我这脑子虽然没易年聪明,可几天也就都记住了。老爷子啊,我是真没有这个修行的天赋啊,要不,你换个人?” 老人看着眼前魁梧汉子这般模样,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依旧专心吃着桌上可口饭菜。 少时,盘空。 章若愚手脚利落,一会功夫收拾完毕,给老人泡了壶茶,坐在此时正躺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老人身边。 叹了口气。 老人听见叹气声,收了目光,投到章若愚身上,嘴上说着,把手拿过来。 章若愚听话照办,老人看着汉子拿过来的硕大手掌,伸出手,食指点在章若愚掌心之中,看着没什么变化。 而原本还有些沮丧的章若愚,在老人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时候,忽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只感觉从掌心传来一股热流,沿着手掌手臂,瞬间流过全身。 刚要说话,老人开口说道: “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好好感受,记住。” 章若愚听见,立马照办,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刚刚钻入的暖流。 这时又听耳畔传来老人的声音,说着: “以后每两天来一次,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这机缘能的多少,看你造化。” 话音到此,再无其他。 此时院中,一个魁梧汉子端坐在椅子之上,闭着眼睛,不知干着什么。 一个老人,喝着茶,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竹园里,有根断了的竹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院,确实比上京的医馆,安静不少。 夕阳西下,绿色的青山,被披上一层金纱。 汉子悠悠转醒,起身活动下,双手张开,浑身噼啪。 老人听了,说着: “回吧,别让你媳妇等急了,记住,两天来一次就行。” 汉子点头,推开院门出了小院,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山外走去。 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 第68章 终是有客来 此时的上京,乌衣巷的生尘医馆,易年外面的躺椅上躺着,看着巷子发呆。 屋里龙桃还在看书,周晚午饭后便回了,说着有事。 下午,直到晚饭后,再没有第二个人来。 龙桃看着外面发呆的易年,放下书,走出来问道: “今天一个病人都没有,你不急吗?” 易年听见龙桃的问题,回答道: “不急” 接着说道: “医书慢慢看就行,不过修行得快些,你晚了很久” 龙桃听见,说了声嗯,回了楼上,拿着黑书,仔细瞧着。 一连三天,医馆没来一人,就连前几日天天泡在医馆的周晚,也三天不见踪影。 早上起来,看见龙桃正在厨房忙着,自己无事,拿着扫帚清水,开始收拾起来。 以前在青山的时候,这些都是易年的活,不过自打出了青山,易年越来越爱发呆,盯着天空,一看就是半小天。这收拾打扫的活,好像除了来这的第一天外,再没有了。 看见龙桃做着早饭,自己也不好接着发呆,利落的收拾起来。 等收的差不多了,龙桃的早饭也好了,易年已经吃了两天,第一次吃龙桃做的饭菜时,心里确实受了不少的打击。 龙桃才学几天,虽然还赶不上小愚,不过,自己是再也不好意思说教龙桃做饭了。 吃着比自己做的味道强出不少的早饭,感慨道,龙桃以前说的真对,能者为师,要不以后自己跟着龙桃学做饭吧,省的万一回了青山,师徒二人的嘴都遭罪。 吃着,看向龙桃。 龙桃此时也恰好抬头,见老板正看着自己,好像还有点纠结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 易年哪好意思说出口,说着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修行的怎么样了。 龙桃听见,回想一会,说着: “应该还行,现在能打得过周晚。” “哦,这么快?” 易年听见龙桃的回答,有些意外。 自己和龙桃说过,周晚现在是初识上境,不过已经修行好多年,虽然不是很勤奋,但是悟性还行,也应该快到凝神了。 而龙桃这才修行几天,就说能打过周晚。虽然妖族的境界与人族不同。但是提升就是提升,这么有信心能打过周晚,看来,要是按照人族的境界划分,此时已经到了凝神之境。 龙桃看着易年的意外之意,把碗筷放在一边,说道: “与人有些不一样吧。” 易年听见龙桃的话,笑了笑,说道: “可能吧,妖族前期本就容易修炼,身体强悍的程度,人族确实比不上,吸收运转的多些也不怕。不过你这速度还真是不慢” 龙桃听见,有些开心。 早饭过后,龙桃收了碗筷,易年整理了下这几天根本就没用过的药柜。 便又和前两天一样,出门给树下拴着的马儿填了草料后,回到门口躺椅上,看天发呆,等着人上门。 发呆时,耳中传来隔壁包子铺食客的交谈,平时只能听见嘈杂的声音,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而且只有一个人说着,别人听着。 可听见一句之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易年刚才听见,那人说着,周公子,被抓了。 龙桃屋里认真的看着书,没有听见。 易年和龙桃说了声出去有些事,见龙桃点头,快步出了院子,来到隔壁铺前,听着那人说话。 而此时那人已经说完,旁边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不过大多说的都是一样,易年听了会儿,大概知晓。 周晚,昨天夜里的时候,在帅府,被禁查司的人抓走了。 易年现在得知周晚被抓,不过自己对上京不熟悉,也不知道那禁查司是什么地方,想着先去元帅府看看再说。 没赶马车,自己走的不慢,一边走,一边想。 周晚是周信之子。 虽然周晚在朝中没有任何职务,不过他爹周信在朝中,可没几个人比他位置高。 如果是小事情的话,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周信的风险去抓周晚,而且还是半夜,直接去元帅府抓人。 周晚什么性子自己知道,嘴快了些,性格跳脱些,不过没什么富家公子的恶习,没见过他欺行霸市。 那还能犯什么事被抓呢? 而且他自己说过,和三皇子不合,起过几次冲突,最后,看在周信的面子上,都能无事。 那这次直接被抓走,看来事情是真的不小啊。 易年对上京城中,没什么了解,对皇宫之中,也只听过周晚说过几次,不过自己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 就算前几日外面传着自己是消失很多年的四皇子,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 是不是自己心里清楚,想着上京的人见多识广,怎么也应该会比自己这个山中少年想的周全,估计几天误会解除也就过了。 而这几天医馆除了没人,一切正常,自己天天发呆,都快把这事忘了。 想着想着,也想不明白周晚被抓是怎么回事。索性先不想了,加快脚步,向着城北的元帅府走去,什么事情,到了问问就知道了。 易年体力好,从小青山走惯了路,没多少时间,那离着别的府邸稍远一些的元帅府出现在了眼前。 上前叩门,还是那天的守卫开门,里面那人见是易年,直接说道: “易公子,老爷吩咐,要是您过来了,直接去后面寻他就行。” 易年听了有些惊讶,周信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不过没多问,对着那人点点头,直接沿着前些日子周晚带着自己走过的小路,穿过假山,向着周信的小屋而去。 易年心急走的快些,比前几次都快,小破屋,出现在眼前。 上前敲门,听见里面周信的声音,推门而入。 屋里的周信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桌子后面坐着,易年看见他那威严的脸上,也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紧张焦急的神色。 自己心里,也稍稍定了下来。 上前行礼问好,周信起身,来到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为了晚儿来的?” 易年看着,语气也没什么变化,开口说道: “刚才坊间听见周晚被抓,想来看看什么情况。” 周信听见易年的话,转身回到书桌里坐下,示意易年坐到对面。 易年跟着坐下,看着周信,等着他开口。 周信也看着易年,目光中,好像想从易年脸上看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易年在青山镇被人盯惯了,此时只有一人,虽然是元帅,可是目光又不能杀人,自己也什么反应,安静的等着周信开口。 周信看着眼前神态自若的少年,自己盯着看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不自在。 除了进门之后有些慌乱,应该是担心晚儿。 不过看见自己之后,慌乱消失,只剩平静。 这小子,还真稳。 看了一会,周信终于开口,说道: “昨晚禁查司的人来,说晚儿参与刺杀二皇子,被带走询问了。” 易年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外,说道: “这不可能吧,那日晋阳城南,我亲眼看见周晚带着二皇子逃命,怎么可能刺杀二皇子呢?” 周信听见易年说话,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自是不能,所以晚儿的安危不用担心,不过....” 周信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易年开口问道: “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你,最近要小心些。” 周晚回道。 易年有些疑惑,说道: “我怎么了?” 周信看着易年,严肃的脸上,此时竟然出现了微笑,开口说道: “最近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说你是消失十几年的四皇子。虽然是传言,可是,总是有人想要验证真假。” 易年虽不是天资过人之辈,但是脑子还算正常,听了周信的话,也能想的明白。 周晚被抓,用的借口是参与刺杀二皇子,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不可能。且不说周晚与二皇子交好,就是这刺杀皇子的大罪,周晚即使是元帅之子,也是万万不敢去犯。 刺杀事件前面自己不清楚,不过在晋阳城外遇到周晚之后,自己一直在旁,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十分了解。 周信说总有人想验证传言的真假。 其实周晚不是主要的目标,自己才是。 有人想找自己看看。 医馆开张三天,周晚总来,城中认识周晚的人也不少,乌衣巷也是有的,看在周晚的面上,就算无病,去自己那里买上点药材,便有机会塔上周晚。 可是,三天,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是这城中,盯着自己的人不少,不过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 而今天,有人忍不住了。 易年想到此,看着周信,说道: “我真的不是什么四皇子,不过这件事因我而起,连累了周晚。麻烦元帅告诉一声,那禁查司在哪,我去看看,想找我问话,答着就是。” 周信听见眼前少年的话,坦荡从容,平静如常。 心里想着,师父,这个小师弟,还真不错。 不过嘴上却说着: “禁查司,不是那么好去的,更是不好出来。你先回去吧,最近几天,你的医馆可能会有点忙。” 说完,端茶,没喝。 易年知道,这是送客。 看着周信从容的样子,周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刚来时的急意也去了,辞别周信,一路回了医馆。 路上不近,等到的时候,午时已过。 龙桃见易年回来,问了句什么事,易年答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吃了龙桃留的午饭,饭后躺在躺椅上。 周信说过,可能会忙。 那就安静等着人上门。 直到晚间时候,生尘医馆的第二位客人,来了。 第69章 医馆门口,少年与僧 二人吃过晚饭,龙桃说着有事要出门,易年叮嘱小心。看着龙桃出去,自己又在门口的躺椅上躺下,喝着茶水。 心里想着,现在自己还真的越来越像师父了,不过,也不错。 发呆看着天空,耳中传来声响,不由一笑,周信说的还真准,正有脚步声,来到院门处。 生尘医馆,来了第二位客人。 易年睁眼起身,看见一男一女正向着院中走来。 前面男子蓝衫在身,腰间玉带紧绕,上面悬着玉佩,易年见过。 仪表堂堂,明眸皓齿,相貌乃是上上之等。 脸上笑意,如带春风。 身后女子同是一身蓝衣,干净素雅。长发披肩。虽没龙桃之姿,也算光彩照人。 易年起身,还没等说话,只听得对面男子先开口道: “原来真的是易兄弟。” 声音温和,带着些许欣喜,易年听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落山潇沐雨花辞树二人。 易年见是二人,上前几步,行礼说道: “原来是潇兄,你们怎会来我这小小医馆。” 说着,将二人引进屋中坐着,倒了壶茶,端给二人。 二人道谢,潇沐雨满脸笑意开口说道: “也是偶然,我与师妹二人来上京办些事情,听见坊间话语,竟有人能解无一血毒,还是少年模样。愚兄想来,估计这世间也就易兄弟一人有此才能,便带着师妹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易兄弟,能在这上京城中相见,你我二人还这是有缘。” 易年听了,开口说道: “当初恰好碰见,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谁知能传到这上京城里,这几日,凭空还惹了不少麻烦。” “易兄弟宅心仁厚,技法高明,要是寻常医者,只怕想救还救不得呢” 潇沐雨说道。 而此时,一直在潇沐雨身边的花辞树忽然起身,朝着易年深鞠一躬,嘴上说道: “多谢易少侠当日救命之恩,只是当时昏迷,没得机会认识。今天听闻,便急着与师兄前来看看,不是也罢,要真是救命恩人,怎么也得当面道谢。” 易年嘴上忙说不用,示意着潇沐雨赶紧将他这师妹扶起。 看见花辞树起身,易年请着坐下,说着: “方才说了,见死哪能不救呢。而且你师兄在青山后山帮着山民封印了诡异山洞,山民平安,我还想道声谢呢。只是当日心神有些耗损,没想到此处。今日,你们说的救命之恩,就当是报了,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潇沐雨也是豁达之人,听着易年如此说道,开口说着易兄弟好胸襟,不过一码归一码,恩情铭心,口上不提。 易年听见嘴上不说了,也好,总开口闭口的道谢,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两人许久未见,虽说之前只见过一次,可湖畔相谈甚欢。今日又在他地重逢,话也多了许多,说着近些时间之事,又开始周天星辰到池塘鱼虾,安静一天的医馆,虽然来的不是客人,终是比白天热闹了点。 三人屋里聊着,方才说着出门有事的龙桃,此时正在巷子头的街上走着。 今天易年出门说着有事,自己也没多想。一个人看书看得有些倦了,学着易年的样子,在小院躺了会,比易年差不了多少的耳朵,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谈论。 想着那天天都来小院的身影,也是有些担心,不过老板出门前说着有事,应该就是为这事出门,所以一直等着易年回来。 午间易年回来后,看着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后来又在院里躺了一下午,如果有事的话,哪能这般悠闲。 见易年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不过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着趁着夜色昏暗,出门听听。便和易年说了声有事出门,来到了街上。 听着还是和上午小院里听见的差不多,想着回了。 就在回去的路上,有点不对。 可能是妖族天生感官敏锐,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可几次回头,都没看见人影。 加快步伐走着,想着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乌衣巷附近饶了几圈,那感觉还在。 身后跟着自己之人,还是没能甩开。 此时也顾不得,开始运转修为,行动间速度更快,又饶了小半个时辰,感觉着身后跟着自己的人好像远了,直至消失。 确认了没有问题,小心的回了医馆。 易年与潇沐雨二人聊了会天,他二人说着今天还有些事,就先不叨扰了,等哪天空了,再来拜访易兄弟。 易年说着客气,送了二人出门。 回来便继续再躺椅上躺着,等着龙桃回来。 龙桃出去的时间也不短了,见此时还没回。想着那日树林不只有自己,还有当时还是小乞丐的龙桃,心下也有几分担忧。 正要起身出门寻找,便听见了龙桃的脚步声,有些急,正在向着小院走来。 抬眼望去,龙桃开门进来,走到自己身前,说着: “老板,我刚才出去,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我饶了半天,才摆脱。” 说着,也有些怕。 易年看龙桃样子,刚想出口安慰,忽然耳中又有声响传来,听了一下,笑着对龙桃说道: “好像还是没摆脱啊,没事,你先回屋吧。” 龙桃听见易年如此说,便更不肯了,说着: “一定是因我而起,我不回,现在我也修行,总能帮上一些。” 说完,十分坚定的看着易年。 易年见龙桃这个样子,笑着安慰道: “这是医馆,你不是叫我老板嘛,那有事自然是老板出面。没事的,回去吧,要是不放心,你就在一楼看着。” 龙桃听见,想了想还是回到屋中,站在柜台里,向外看着。 就在龙桃回去的时候,刚才易年耳中的脚步声,此时也到了门口,易年看去,脸上满是笑容,说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是熟人。” 而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和尚。 宝相庄严的脸,一双眼睛正在向着院里望去,看着门口躺椅上的身影,有些熟悉。 仔细看去时,那身影正朝自己走来,近处一看,百日悟经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双手合十,庄严佛礼,向下拜去,口中说着: “易兄弟,好久不见。” 易年走到门口时,门外之人,正是青山相识的仓嘉。 仓嘉去年冬季时候,从青山辞了易年,继续自己的游历,行走世间,一心修佛。 出了青山四处游历,不知不觉间,竟然离着上京不远,既然到了,那就进去看看,修佛之人,又不是一直待在深山老林,见些烟火气息,也能体验人间万象。 城中走了几日,今天晚间时分来到城南,路上遇见一个身影,却总觉得有些怪异,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就远远跟着。 而前面之人好像察觉到自己一般,一直在想着甩脱自己。 不过仓嘉和易年一样,常年走着,这腿脚倒是不慢,还是修行之人,已入四象之境,跟着个人,也不能丢。 不过跟了一段,那前面之人竟然也有修为在身,速度起来,又对周围比较了解,自己竟然跟着跟着,跟丢了。 不过也不要紧,既然自己有所察觉,心有感应,运着体内佛光,细细体悟之下,也有了方向,顺着心意一路过来,近处时终于又感觉到,直接赶来。 感觉人进了前面小巷院子,便来到院门口,向里望时,不见怪异身影,竟然见到了当初传自己封魔经的少年。 易年走到院前打开门,对着仓嘉说道: “大师,还真是巧,你怎么来了,快进。” 说着,拉着一身僧衣的仓嘉进来,向着里面走去。 龙桃见易年将那人请了进来,大眼睛一直盯着,俏脸上,也有些警惕之意。 易年带着仓嘉进屋,看见龙桃的表情,笑着对龙桃说道: “没事,你累了就回楼上歇着吧,这大师是我朋友。去吧。” 龙桃听见易年的话,脸上警惕慢慢消退,对着易年点点头,上楼而去。 易年引着仓嘉坐下,又去沏了壶茶,拿着杯子放在仓嘉前面,倒了半杯,问道: “大师,你怎么也来上京了呢?能在这里碰见,真是有缘啊。” 仓嘉接过茶,连忙道谢,还是以前那般样子,对着易年说起。 易年安静听着,仓嘉说完,忽然又站起身,向着易年行礼,嘴上说道: “前些日子在青山镇,得易兄弟传经,已是大恩,小僧都不知怎么报答,想着多用此经除魔,以安佛心。可临别那日,易兄弟又赠经书,起初小僧以为只是寻常经书,可等些日子偶然翻开,才知道那竟然是佛家宝典《摩诃心经》,易兄弟,此书太重,小僧真的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那日易年所赠佛经,说道: “此书小僧只翻开过一次,见是佛家宝典,万万没敢翻动第二页,今天有缘见到易兄弟,请易兄弟收回。” 仓嘉说完,双手捧着经书,递到易年身前。 易年听着仓嘉的话,顿时有些无奈之意,这小和尚,送了他那么久,就看一次,知道是宝典,竟然没再看第二次,自己无奈之中又多了几分惊讶。 对着仓嘉说道: “送你的就是送你的,我不修佛,留着也无用,大师佛心坚定,定不会让这经书蒙尘。我问大师,你是想让经书为人间行善事,还是想让它一直待在书架之上,落尘生潮?” 说完,将仓嘉举着经书的双手慢慢推回。 第70章 且与佛心论善恶 将经书推到仓嘉身前,易年继续说道: “大师就收着吧,当初传你封魔经是为了救人,而这本,是为了感谢。不冲突。如果大师还是不收,那就是真的没拿我这个乡野少年当朋友了。” 说着,端起面前茶杯,喝着茶,看着仓嘉。 仓嘉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将经书又放进了怀中,对着正在喝茶的易年说道: “易兄弟,适才是小僧露相了,看来小僧的佛心,还要磨炼许久啊。” 说着,坐下,也拿起茶杯,向着易年点头后喝着茶水。 易年见仓嘉样子,好像比在青山离别时又多了几分庄严。 听着刚才说话时的音律,好像佛声又显几分。 此时喝茶无话,便侧耳倾听。 佛力运转流畅自然,想来四象之境已经稳定。 这小和尚,还真是个天才。 仓嘉此时也把刚才之事放下,以后善用,莫负苦心便好。 想着刚才进门时看见的女子,就是自己路上感觉怪异的身影,只是没想到易年竟然认识,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易兄弟,不知你与刚才女子是什么关系?” 易年听着仓嘉的话,这有别扭,无奈笑了笑,对着仓嘉说道: “我送了你一本书,送了她好多本。” 仓嘉听后有些惊讶。 易年见仓嘉样子,开口解释道: “我与她在晋阳认识,她对学医有兴趣,就送了几本医书。后来妖族攻打晋阳,她在军中救治了不少士兵,离了晋阳后,见她有兴趣修行,又送了本书。在此开了医馆,她就一直帮我忙着。” 说完,看着仓嘉。 仓嘉听后,宝相小脸有些疑惑: “可是,可是…” 说了几句,也没说出下句,看着有些犹豫。 易年接口问道: “可是什么?” 仓嘉看着易年,说道: “可是方才的女施主身上,小僧感觉有妖族气息,她应该是…” 仓嘉话没说完,看着易年。 易年听着仓嘉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和尚,一颗通透佛心,对着各种气息的感知还真敏锐。 认识龙桃这么长时间,仓嘉是第二个看出龙桃是妖族的人,不管是在上京,还是在晋阳军中,都没有。 想到此,对着仓嘉点了点头。 仓嘉有些惊讶,忙着开口说道: “既然易兄弟知道,为何还...” 还是同刚才一样,话只说了一半。 易年见仓嘉样子,开口道: “有颗善心,人和妖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妖终归是妖,前些日子的晋阳,虽然没有破城,可多少士兵死在妖族手下啊” “那在妖族攻城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在晋阳军中救人,七天时间,只休息了小会儿,怎么能和城外的妖族相提并论呢?” 易年轻声问着仓嘉。 仓嘉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院外,说道: “可妖,终究是妖” 易年听见仓嘉话语,也起身来到门前,同仓嘉一样,看着窗外,说道: “人分善恶,同是天下生灵,妖也应该如此。” “可易兄弟怎么分清善恶呢?”,仓嘉问道。 易年想了想,说道: “我分不出,不过我觉得是善,那便是善。修佛之人不是说,众生平等,无二无别嘛。我自觉我看人挺准,看妖,应该也不会差的太多。” 仓嘉沉默,没有说话。 “好了大师,我自有分寸,大师放心吧”,易年笑着对仓嘉说道。 仓嘉听见易年如此说,转身对着易年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说着: “小僧自是相信易兄弟,方才是小僧狭隘了,妖也好,人也好,同是天下生灵,本就无别,人有善恶,妖想来也不会例外。” 易年想着今天跟来的仓嘉,也有些担忧,今天仓嘉能发现龙桃的身份,别人呢? 于是看着仓嘉问道: “大师,你今天是怎么发现龙桃,哦,就是方才女子身份的?” 仓嘉看着易年,开口解释道: “小僧自小感官就比常人好些,后来修佛,又强了许多。而妖族外边虽然与人族区别不大,可气息总是有些不同。不过龙桃姑娘身上的妖气之轻,实属罕见。” “那别人能发现吗?” “难” 易年听着仓嘉的话,又问道: “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呢?” “只要不是归墟以上,应该也难。” 听着仓嘉的话,易年的心稍稍安下,自己带着龙桃来到上京,要是真的在这里被人发现害了她,那自己… 想着,没敢继续往下想… 看着天色已晚,想让仓嘉在此留宿,不过仓嘉不肯,易年问着为何。 仓嘉开口解释道: “今天来城南这片,是为了追一个人,不过到了此处不见了踪影,在街上寻觅的时候,才碰见龙桃姑娘” “什么人?”,易年问道。 仓嘉答道: “不知道,不过那人身上杀气很重,所以碰见之后,想要劝着不要继续作恶杀人,追了几天,在这里不见了踪影。一会还想去继续寻找,今夜,就不打扰易兄弟了,等他日有空,再来登门拜访。” 说着,便向易年行礼,想要告退。 易年见也不好挽留,说着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尽管过来,自己一般都在。 说着,将仓嘉送出门外,看着小和尚消失在巷子口的身影,叹了口气回屋。 龙桃此时正在门口站着,见易年进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怎么样了?” 易年笑了笑,说道: “没事,不过以后要小心点,大师能发现你是妖族,可能也会有别人发现。不过他说很难,但小心点总不会错。你也别多想,好好看书好好修行,强大了,被人发现也有自保能力。” 龙桃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周晚呢?” “没什么事,我今天上午去了趟他家,他爹一点都不急,应该是没什么事,可能等明天早上,他自己就又跑来了。” 说着安慰着龙桃,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说完,自己回了屋,进屋后,听见了上楼的脚步。 在屋里把灯点亮,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心里想着,今天虽然来人了,可应该不是周信说的吧。 仓嘉的到来是个意外。 潇沐雨,则是有些想不透。不过自己看来,潇沐雨不是坏人,想那么多也没用。 此时月上中天,易年看着,又想起了青山。 还是青山好,每天想着治病救人就行。 这上京,就是打算来问些事情,可是一到这里,连累的周晚被抓走,虽然应该没什么事,可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 少年看着天上明月,有些入神。 就在少年发呆入神的时候,上京城的一处府邸,建筑有些奇特,俯瞰之下,整个院子是个星星形状。 而此时院中,有一位老者,身着华丽长衫,也在看着天空,不过看的不是月,而是星。 看了良久,可能觉得脖子有些酸,来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嘴里自言自语道: “这次来,究竟是对是错呢?” 今夜的上京,晚睡的人很多,城西的不用问,小楼三层,也亮着灯。 老人依旧坐在桌前,闻着鼻前的茶,没有喝。 放下茶杯,问着身后的侍从。 “今天潇沐雨去了?” “晚间,和花辞树一起。” “说了什么?” “潇沐雨境界在身,不敢靠的太近。” 老人听了,没有说话,继续闻着面前的茶。 半晌,说道: “看的人太多,做事的人太少了” 侍从听见,躬身说着: “明白” 从屋中退出。 老人把茶放下,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 “上京,不够乱啊” 早上,易年转醒,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出了房间,习惯性的往后面厨房走去,却看见里面有个身影正在忙碌。 笑着问了声早,到院中,收拾下自己后,喂马扫地。 等忙完后,比自己做的强很多的早饭也已上桌。 饭后,还是从前样子,龙桃看书,易年发呆。 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客人。 闲时无聊,动了动耳朵,听着隔壁铺子的谈论。 还是昨天时候的那些,没太多新的东西。 午饭,晚饭,看着夜空发呆,今天,还是没人。 易年看着没有青山好看的夜空,喝着没有师父喝的好喝的茶水,躺着不是自己做的躺椅,呼吸着有些腥味的空气,皱起了眉。 因为今晚听见,城南各处都有烧杀哭喊之声,只是离巷子远了些。 易年耳朵好用,能听见那些在这安静夜里不一样的的惨声。 呼吸间,便觉得空气有些腥。 上京城不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吗? 今晚的上京,有些不太平。 易年听着这些声音,心里渐渐烦闷,双眼中也有些红,平日里行医极稳的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声音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慢慢消失,城南各处,只剩下些哭声,再无叫喊。 易年闭上眼睛,很艰难的呼吸几口气,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手,也慢慢稳下。 少时睁眼,从前的平和,又回到了少年眉间。 起身回屋,听见院外脚步声想起,很熟。 回头看去,几日不见的周晚正推开院门向着里面而来,嘴上说着: “出大事了。” 第71章 小院里,论朝廷 周晚从门口进来,嘴里说着出大事了。 易年看见周晚平安归来,虽然有周信的表态,但这几天也还是担心。 这事情因为自己而起,不见周晚归来,总是有些不安。 而此时见到周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引着周晚在茶桌旁落座,问道: “你这几天怎么样?” “天天好吃好喝招待小爷,一个问话的都没有。” “不是说找你调查刺杀二皇子的事情吗?什么都不问?” 周晚看着易年,笑道: “我爹是元帅,手握兵权,谁没事闲的动我。找我只是一个借口,主要想找的,是你。” 听完周晚的话,易年有些无奈的笑笑,还真让自己猜对了,可自己知道,来上京本就偶然,如果碰不见周晚,现在自己说不上在哪呢。 这话周晚信,自己信,上京城里的人不信。 想着,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把青光给他们看看,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说了。 自己安心赚钱,够了就去不用问看看。这京都,真的有些不想继续待着了。 青山虽小,但是心安。 上京虽大,烦心太多。 周晚在一旁一拍大腿,说道: “对了,光顾着说我,正事儿差点忘了” 而后看着易年,有些谨慎的说道: “上京要出大事了” 易年听了,目光向着刚才传出烧杀哭喊之声的地方望去,说着: “刚才的声音吗?” “不是,那些只是棋子,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我说的大事,是大皇子,明天要到上京了。” “大皇子回京也正常吧,一人回京,比这么多人命还重要吗?” 易年说着,有些难受。 “不是人命不重要,是大皇子回京,预示着一件事,皇帝,应该没多少日子了。” 周晚缓缓开口。 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所以今天只是小事,上京,真的要乱起来了,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即使皇帝西去,也还有储君继位吧?” 易年有些不解的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皇帝陛下原本最喜欢的是四皇子,但是当时太小,立储不适,后来就神秘失踪了。到现在,北祈还无储君,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想的。” 易年开口道: “所以现在是三争一,手足相残?” 周晚看着易年,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右手伸出,摆出四个手指,说道: “四争一” “我?我的事应该好说吧。最多让他们看看青光,也就知道我不是了”,易年平静说道。 周晚看着易年的平静,有些无奈,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说你是,你就是,凭空多出的变数,对于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来说,诱惑太大了。而且,潇沐雨找过你。” “我与潇沐雨只是旧识,他也知道青光。” 易年有些不解,假的还能说成真的不成?和潇沐雨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易年不解无奈的神色,周晚开口说道: “大皇子是个兵痴,常年驻扎在西荒天虞山,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可他是老大,自古以来长子继位本就应当,一些朝中老臣虽然表面不说,可是我估计只要大皇子有争夺之心,也会有不少人站在大皇子一边。” 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二皇子中正平和,为人心善,爱民如子。如果他要是能当上皇帝,对百姓来说是件好事,所以很得民心。上次在晋阳城妖族攻城之时,又以身犯险,与将士同进同退,现在威望更高。原本是去伏阳办些事,却在那遭到了刺杀。” “到底是谁想刺杀二皇子,这么久的时间,应该能查出来了吧。”,易年问道。 “其实不用查也知道,老三呗。” 周晚有些不屑的说道。 “所以今晚这么多事,大皇子回京就是个信号。有人开始动手了,今晚的人,都会被扣上参与刺杀二皇子的帽子,而且,应该都是老三的人。” 周晚靠在椅背,继续说道: “老三我一直就看他不顺眼,一直都是都是一副阴沉样子,看着就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敢这么早下手。估计他心里真正的对手只有二皇子,大皇子虽然是长子,但是老三常年在上京,势力庞大。所以如果哪天真的争起来,老三绝对会赢。” 周晚说完,两指按着脑袋。 半晌过后,继续开口说道: “这些说着简单,看着也很明了,从不立储君开始,要准备的早就开始准备了。现在朝中文武百官三司六部,早就该站队的站队,该清理的清理,除了我爹,根本看不见中立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方” “谁?” “北落师门” 周晚继续道: “天下修行门派,也就比不过圣山和西岭。但是北落山在北祈境内,门内高手众多,所以在北祈有着极高的地位,如果他们表态支持谁,那就是天大的助力。” “修行之人,还参与这皇权之事吗?”易年问道。 “修行之人也是人。北祈年年给北落山进贡,关系自不必说。如果能得北落山助力,谋天之事,几率大增” 周晚看着易年说道。 易年听着这些有点头疼,打小青山长大。自己看看书,和师父聊聊天,给村民看看病,自在的很。 可自打到了上京,只因为自己救了二皇子,就被安上皇子身份。 开始自己认为上京的人,应该比自己这个山里人看的通透,估计没几日误会就会被消除,自己开个医馆安心攒茶钱。 周晚,元帅之子,也因为自己被抓,虽说没什么大事,可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朝中的各方博弈自己不懂,也不想懂。 医馆一个人都没有,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易年看着周晚,心里有些烦闷,说道: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我问个明白呢?我也好说说。” “哪有那么简单,现在要是有人来找你,即使真的只是看病,在这特殊关头,也会被认为是你的支持者。” 周晚解释道。 “现在这些只是传言,没有证实” 易年说道。 “不需要证实,有这传言就足够了” 听着周晚的话,易年陷入了沉思。 如果朝中真的像周晚说的那样,早就已经站好队,那这传言对三位皇子都没有好处,凭空多出一个皇子,就多一份变数。 所以传言不会是三人,也不会是三人的支持者传出。 上京中还有别的势力,想让形势变的更乱。 不过是谁,自己不知道。 易年看着夜色里的小院,走到躺椅上躺下,把目光移向空中,看着漫天星辰,开口对周晚说道: “不说了,头疼,争就争吧,我就呆在这小院看病,不会出去。如果真的有人找我,实话告诉也就是了,信不信就随他们去吧。只是希望,少死些人,天不早了,你是在这休息,还是回去。” 说完,便不再说话,看着黑夜里的天空,发起呆。 周晚看着易年,问了句小朋友怎么样。 易年说着很好。 “那就好,今天从禁查司出来就过来了,想看看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就好,不过最近些天小心点,要是有空,把你那封信送出去吧。” 说完,和易年告别,又朝着楼上喊了声小朋友,小爷先回去了。 没等二人开口,离了医馆,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楼的窗开了,一双大眼睛看着远方的夜色,又低头看了看躺在躺椅上的易年,沉思一会,关了窗,油灯亮起。 易年从进入上京之后乱了的心,原本已经开始慢慢静下,在今天听了周晚的话后,又有些乱。 调整着呼吸,想着师父的话。 乱了,就慢慢静下。 这一刻,忽然有了想回青山的冲动。 想着周晚走之前说的话,回屋把那封写着名字的信找出放在怀中。 出来院子,看着龙桃的灯还在亮着,对着龙桃说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医馆看着,没事不要出门,小心些。” 听见龙桃的答复,出了院门。 走到街上,看见路人,问了下路,看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点点头。谢过对方,快步走去。 夜色有些黑,易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不过那人说位置好找,到了就能看见。 穿过一片上京城里难得的树林,一幢有些奇特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走到近前,看见门上星夜苑三个字,心里想着,确实好找。 门口没人,院里也没人,上前敲了敲门,一会儿,从里面房子出来一个身着蓝衫的青年,看着衣服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 蓝衫青年走到门前,没有开门,看着外面身着粗布衣衫的易年,有些不耐烦,可能是易年打扰到他休息了吧。 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干什么?” “找人” “找谁?” “晋天星” 易年说道。 青年听到易年的话,脸色大便,高声喝道: “大胆小子,殿主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易年看着大喝的青年,还是如常平静,说道: “我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你问我找谁,我当然说名字了。” “好你个粗鄙小子,还敢顶嘴”,说着,拉开院门,看着像是要给易年一点教训。 易年看着青年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青年,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里面有个声音传来: “让他进来吧” 第72章 第二封信 青年听见里面说话,瞪了易年一眼,说道: “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向着屋中走去。 易年跟着,看着院中的房屋,觉得有些奇特,不是寻常房屋样子。 不过今天不是来看这奇特房屋,另外有事,也没多看,跟着青年来到屋中。 易年进门后,看见屋中很大,不过很空,连张椅子都没有,最奇特的是,房屋中间没有屋顶,抬眼便能看见星空。 屋里正有一位身着华服的老人站着看天,身前小桌上,放着一张星盘。 易年在师父送自己的书上见过,星盘,配合周天星辰,能算世间万物。 不过第一次见到真的,有些新奇,不免多看几眼。 刚才领着易年进来的青年看见易年盯着星盘,出口说道: “瞎看什么,那是你能看的东西吗?” 易年收回目光,眼中有着一丝疑惑,略歪着头,盯着青年看着。 青年见易年竟然敢如此盯着自己看,刚才门口压下的怒意又起,刚要说话。 此时,抬头看天的老人开口说道: “出去吧,不叫你别进来。” 青年听见老人说话,压下怒意,恭敬说道: “是,殿主” 说完,看了易年一眼,出了门。 老人的声音有些沧桑,面庞清瘦,双眼凹陷。看着五十几岁,不过头发花白,还有些乱。 身上的衣服,师父屋里挂着的差不多,只是图案有些不同,没师父的那般华美。 老人叫青年出去之后,有些凹陷的双眼眯起,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易年问道: “你找我?” “对,有些东西给你。” 说着,从怀中取出信封,上前几步,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信,目光看向上面的小字。 当看清信封上的字时,也同那天的周信一样,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 把目光从信上移开,看着正在看着星盘的易年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还是天天看着竹园?” 声音,也有些颤抖。 易年收回目光,看着老人,说道: “嗯,很好,还是天天看着竹园。” “除了信,还有什么吗?” “没了,就说让我把信送给你” 易年答道。 老人把信收起,看着易年,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圣山天衍殿,有个朋友说过。” 易年继续回着。 “还有呢?” “不知道了。” “我几十年前,住在青山村。”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有些惊讶,想了片刻,问着: “几十年前被圣山选走的那个孩童?” “是,不过太久没回去,可能那里的人,早就把我忘了吧。” 老人说着。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笑着说道: “怎么会,现在闲时,村里的大树下,还都在谈论当年的事情呢。不过现在不叫青山村了,叫青山镇,但还是一样小。” 老人听见易年的话,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凹陷的双眼,有些迷离。 易年继续开口道: “我知道你和师父学过天衍之术,按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不过师父从来没对我提起,所以我得以后回青山问过师父后,才能决定。今日就失礼了。” 说着,双手成礼,微微鞠躬。 老人抬起易年手臂,开口说道: “不必如此,师父没提,你不知正常。” 易年站直身子,老人继续说道: “当年跟着师父学了三年,后来回到村中便被圣山选走,想来也是师父的意思。只是当初,师父不让回。所以这些年过去,都不曾见上一面,心里甚是想念,今天从你口中知道师父安好,也放心了些。” 易年听了,对着老人说道: “上京我也不会在太久,等过段日子回了青山,会说与师父听的。” 老人听着易年的话,双眼之中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及过。 慢步走到刚才的星空之下,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说道: “为什么不在京中多留呢?上京繁华,青山可比不上啊。” 易年也跟着来到旁边,和老人一样,也抬头看着星空,说道: “这里太乱,人心也有些重,不喜欢。等办完事儿,就回去。” 老人没有说话,易年也没有。 二人盯着星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少时,易年感觉脖子有些酸,低下头捏了捏,对着老人说道: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说着,向老人行礼告退,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对着老人问道: “周天星辰,真能算世间万物吗?” 老人听见易年的问题,没有回答,而是温和的反问道: “你有想算的东西?”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老人不再看着星空,转身看向易年,说道: “好,今天帮你算算,就当是给小师弟的见面礼了。” 易年对着老人躬身行礼,还是问着刚才的问题: “能算世间万物吗?” 老人想了想,开口说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其一,无法尽算。” 易年听见老人说话,想了想,对着老人说道: “谢谢,不用了。” 说着,再次朝老人行礼告谢,转身出门。 这次,没有停留。 出了院门,向着乌衣巷方向走去。 易年刚才在屋中回身,问晋天星,能不能算世间万物。 如果当时晋天星的回答要是能的话,易年也不会再管自己的心安不安,定会请这圣山天衍殿的殿主算上一算那画中之地在何处。 可听见回答,有那遁去的一。 就如同不用问一样,万一不知呢? 易年现在有些是逃避,有些是犹豫,所以始终不敢去问去算。 本就虚无之地,万一最后算得问得的只是自己南柯一梦,那时,该如何呢? 想着,感觉脸有些湿。 抬头,丝丝细线落在脸庞。 下雨了。 来上京后,第一场雨。 易年向着乌衣巷的方向走着,雨,一路陪着少年。 路不近,雨,也不小。 刚开始的丝丝点点,到现在的落檐有声,易年走的不快,淋些雨,也挺好。 可能雨水,能冲刷掉少年身上的烦恼吧。 易年慢步走着,现在的上京城很安静,没了烧杀哭喊,只有雨落房檐。 滴落,地上水洼坑坑点点,乱漪连连。 城,睡了,城中的人,在这安静雨夜,也睡了。 易年想着,要是上京一直这么安静,该多好。 自己把心静下来,或是不用问,或是周天星衍。 看着前面昏暗的石板路,有风轻轻吹起雨烟。 就在易年离开星夜苑的时候, 此时的皇宫,也如同外面一样,除了巡逻的禁军在雨中穿梭留下的整齐脚步声,其余,一片安静。 唯一有些不同,在皇宫的西北地方,一处宫殿,此时灯火通明。 殿前门口,站着一位青年。 与秦怀素五分相似,不过对比秦怀素中正亲善的面容,此人没有,多了些阴冷之意。 人有些胖,但是却不见任何友善亲和的气息。 三皇子,秦怀胤。 冰冷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雨夜,听着后面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说着什么。 等着后面的人不再继续,开口说话,声音同雨夜一样,也有些冰冷。 “去找了晋天星?还聊了许久?” “是” 后面的黑袍之人回答,声音被雨夜掩盖了大半,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些分不清。 “现在就动手吧,明天消失传出,别再多生事端。” 三皇子说道。 后面那人说着什么,秦怀胤听后点头,接着说道: “整个上京都知道我狠,我也从不掩饰,秦怀素我都敢杀,更别说一个假冒的东西。就算我不杀,也会有人去杀,最后还要栽到我的头上,那还不如我来杀。” “可是,现在太过锋芒毕露,是不是有些急了。” 黑袍下的人说道,还是一样,分不清声音。 “总有些人看不清形势,用血洗洗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清楚些。”秦怀胤淡淡说道。 黑袍下的人还在说着什么。 秦怀胤听完,有些不耐烦,说道: “如果他认为我做的不对,我还能站在这里吗?父皇虽然老了,不过脑子没傻。秦怀素心太善,对百姓来说,可能是个明君,不过对北祈,对天下,他不适合。父皇也知我性子,所以他在考虑。现在我做的,就是不给他考虑的空间,只剩我一个,还能选谁?” 黑袍人听后,不再多说,向外走去。 刚进到雨夜里的时候,回头对着秦怀胤说道: “别忘记你答应的事情。” “自然” 秦怀胤看着雨,回答道。 黑袍人消失在雨夜之中。 两个身影,向着乌衣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易年不知道远方皇宫中的事。 淋着雨,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的走着。 心里想着,明天会有人来吗? 雨,又大了些,滴落地上的水珠溅起,脏了易年的粗布衣衫。 易年伸手抹去,把脸上的雨水也一同抹掉,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稍稍加快了步伐。 穿过前面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巷子,就能看见乌衣巷尽头的大街了。 此时易年却突然停下脚步,耳朵稍动,听着。 片刻过后,对着巷子深处,平静说道: “出来吧” 第73章 总有佛珠缠飞花 易年说完话,淋着雨,不动,安静等着。 巷子中间,有户人家院里种的树,长得高些,从院墙伸出几段枝丫,一只小黑鸟,落在上面,闭着眼,黑色的羽毛在雨中,有些暗。 易年依旧看着前面,少时,出现了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身影走的不快,同刚才的易年一样。 不过巷子很短,一会儿时间,来到了易年身前十丈之处,站立不动。 一男一女,易年见过。 晋阳城外的树林里,一起烤过火。 少一楼,花想容,丛中笑。 还是同上次见面时一样,依旧是花想容先开的口。 “小兄弟,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林中相遇一别,没想到在这上京城里,还能再见。” 易年看着二人,微笑道: “可是今天没有火堆,不能邀你们烤火取暖了。” 花想容听见易年的话,美艳的脸上升起笑意,说道: “小兄弟还真是善良啊,不过今天不要火堆,要另一样东西。” 易年还是刚才的微笑,打趣说道: “那要什么呢?我可是个穷小子,没钱的。” “要你的命,自然会有人给钱。” 语意冰冷的话语从花想容的口中传出,竟然有些轻柔。 还没等易年开口,又继续说道: “上次小兄弟在林中能看出我的修为,开始小女子还以为你是通明以上的高人呢?可让小女子有些后怕,不过方才看见你停下时耳朵微动,原来是听感过人啊。” 说着,伸手轻舒胸前,装着害怕的样子,深吸口气。 其实也不怪易年,今夜的雨有些大,方才心里还装着事,走到近处才听见,要是平日里,应该早就听见了。 听着花想容的话,看着她的样子,易年还是同开始时候一样,带着微笑说道: “我可没说,都是你们疑心太重,自己猜的。” 又问道: “为什么要杀我?” “有人出钱,我们办事,至于为什么。我可不知道” 花想容回答道。 不再理易年,转头对着身旁的丛中笑说道: “你来还是我来?” 从出现到现在一句话没说的丛中笑听见花想容的话后。走到小巷墙边,把剑抱在胸前,靠在墙上,嘴里说道: “快点吧,平常人,我不屑杀。” 语气依旧像以前那般冰冷,眼睛看着巷子旁支出的树枝,不再说话。 花想容听见,对着丛中笑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 “普通人修行人有什么不同,都是目标,拿钱就得办事,装什么装,最看不惯你这副德行。” 说完,又看向易年,刚才消失的笑意又重新浮现,举起手里一尺长的短剑,对着易年说道: “小兄弟你放心,我这飞花锋利的很,我一会刺的准一点,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痛苦,就当是对那天的取暖感谢吧。” 话说完,脸上的笑意被冰冷取代,眼神也变得凌厉。 元力稍转,指着易年的飞花光芒吐露,落在短剑上的雨水,刚一接触,瞬间震飞。 双脚轻点,整个人贴地而行,飞速向着易年袭来。 路上的雨水落下,碰见花想容周身三寸之内,尽数弹开。 手中短剑宛如游龙,破空之声恰似龙吟,剑尖没有半分晃动,直指易年胸口。 易年看见,在这紧要关头,心里想着,花想容没骗自己,被刺中的话,顷刻便会毙命,还真的不会有什么痛苦。 雨下着,丛中笑后面墙上靠着,花想容执剑贴地而行如同飞着。 易年,站着。 下一刻,小巷地上,应该会红些吧。 就在飞花离易年胸口还有一尺之时,易年垂着的右手想要抬起。 这时, 自易年身后,涌出刺眼金光,金光自易年身后瞬间来到身前,而金光之中,一串樱桃大小的佛珠,缠在了刺向易年的飞花之上,将飞花拉离原本路线,从易年身边略过。 同时身后传出带着丝丝佛音的声音: “施主,你身上杀孽太重,可莫要执迷不悟了。” 声音熟悉,易年知道,是仓嘉。 刚才,又没听见。 转身看去,仓嘉右手持着佛珠,全身金光,在这黑暗的雨夜里,把小巷照的有些亮。 佛珠缠在飞花之上,飞花的另一头,是花想容的手。 二人对视着,短剑上的光芒比刚才要多出许多,两人谁也没有松开。 仓嘉看着花想容,声音却对着易年传来: “易兄弟,你快走,这二人是杀手。” 随后继续说道: “施主,你杀孽太重,还是早些收手吧,谋生之法三百,何必要走此路,只要回头,总是不晚”,说着,手中金光加盛,缓缓用力,带着佛珠。 花想容眼看着快要成功时被人打扰,心情本就不好,看着又是眼前之人,有些恨意说道: “好你个小和尚,在这上京城你追了我几日,天天念叨你那几句话,你真当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今天就算没人出钱,我也要给你一剑,送你去见你的佛。” 说着,同仓嘉一样,手上光芒激增。 当飞花与佛珠分离之时,仓嘉左手掌心一个佛字出现,向着花想容而去,同时右脚点滴,腾身而起,佛珠在金光中想要再缠飞花。 花想容手握飞花短剑,手腕转动,在雨中舞出一朵剑花,穿过落下的雨水,瞬间撞上金色佛字,纷纷消散。 而后剑尖上指,对着向自己而来的佛珠刺去。 再一次纠缠在一起,抬起手,光华内敛却蕴含四象之境的全力一击,直奔仓嘉。 仓嘉口念佛经,丝丝佛音出口,周围雨水震散,僧衣之下的皮肤,此时变成金色,佛相金身出现。 金光包着佛珠与短剑,全身立刻下坠,躲开了花想容手掌所到之处。 花想容见无法近身,卸去手掌之力,元力回转,流向双腿,屈膝用力,脚下石板尽碎,整个人如同长剑一般,雨夜里,刺向仓嘉。 仓嘉仰身后退,如同之前花想容一般,贴地而行。 飞花一尺,此时竟近不得身。 见前刺之势稍缓,轻推墙壁,转了方向,起身后双掌合于胸前,口念经文,经文出口间,双手打开。 同时前伸,双掌之中,各有一道金光闪出,对着前方身影飞去。 花想容见金光袭来,拧身收腰,整个人变成弓型,头部向后仰去,金光到来之时,身子下沉,躲过金光。 金光击在身后墙壁,整面墙瞬间倒塌。 只是雨夜里,没有一丝尘埃。 躲过金光后,手掌拍地,身体在借力之下直起,又向着仓嘉袭去,嘴里说着: “好你个小和尚,今天要是不给你一剑,都对不起你在上京城追我这么多天。” 仓嘉看见飞向自己的身影,刚刚前伸的双手再次合十,佛相金身上光芒起伏,又一个佛字出现,不过这个佛字比之前大了不少,挡住仓嘉全身,落在花想容的必经之路。 花想容要是在平时,肯定会躲开佛字再找机会,毕竟自己是杀手。从没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只要能完成任务,偷袭是杀,下毒是杀,只要能杀人,不在乎手段。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眼前的小和尚追了自己几天,一直在耳边说着那些有伤天和回头是岸的话,听得烦死个人。不过知道小和尚境界不比自己低,怕在上京暴露自己,便一直躲着。 可这小和尚就像个苍蝇一样,自己走哪,他便跟到哪,难缠的很。 今天好不容易甩脱一会,又接到命令与丛中笑来此办事,没想到紧要关头,这小和尚又出现怀自己好事。 所以现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出手之间毫不留力,看着眼前佛字,定是与小和尚相连,咬牙切齿,全力刺向佛字,就算和小和尚拼的两败俱伤,也得出出心头恶气。 当短短的飞花接触到仓嘉身前佛字之时,两人同时口吐鲜血向后飞出,直到撞到巷子旁的院墙,才停下来。 两人同时又是鲜血喷出,跪倒在地,身后院墙,也在这时,纷纷倒塌。 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尘埃。 从仓嘉说出易兄弟快走的时候,到此时二人跪地,不过短短瞬间。 跪地的仓嘉和花想容境界相仿,刚才花想容用出全力,一丝不留,仓嘉想留手,也没那余地。 雨夜中的两人,都是脸色苍白,没了再战之力。 大口大口喘着气。 花想容抬手把嘴角流出的鲜血抹掉,血混着雨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鲜红,原本美艳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妖艳,笑着开口对着仓嘉说道: “小和尚,你跟我几天,方才又全力阻止我,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看着有人死在眼前。” 说完这些,对着巷子远处喊道: “丛中笑” 易年今天的耳朵好像真的有些失灵,前面没听见少一楼中的二人。 后面也没有听见仓嘉。 等到花想容的短剑快要刺上自己时,身后金光显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才知道仓嘉到来。 可能今夜的雨有些大,或者少年的心有些乱吧。 易年听见仓嘉声音后,一直看着远处的身影。 自己知道,仓嘉是四象初境,花想容上次自己听过,也是四象初境,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两人战在一起自己并不担心,仓嘉是个修佛天才,修行也是不差,花想容想要杀他,除了偷袭下毒,可能很小。 所以在听见仓嘉让自己走的时候,易年没有动,眼睛一直看着远处靠在墙上的身影。 在听见花想容大喊后,丛中笑动了,离了墙壁,向着易年走来,五丈处,站立,开口说道: “我本不想杀你,不过接到命令,不得不为。” 冷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长剑缓缓拔出,雨滴落在剑刃之上,一分为二。 在雨中,指向易年,说道: “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第74章 我有点怕,想回青山了 易年听着丛中笑的话,还是同开始一样,笑着对丛中说着: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了吧,哪能这么巧都在这小巷碰上呢” 丛中笑没有说话,长剑亮起。 有些刺到了刚刚睁眼的小黑鸟,小黑鸟动了动抓着树枝的脚,躲开剑光。 易年看着丛中笑还没刺来的剑,对着丛中笑说道: “你还没杀过人,对不对?” 举着长剑的丛中笑被易年的问题问的有些不解,开口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身上没有杀过人的气息。” 易年笑着回答。 而回答完丛中笑的问题时,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白净小脸瞬间变了颜色,看着丛中笑,却不知道对着哪里大声喊道: “别出来” 丛中笑看着易年变色的脸和口中的大喊,以为只是易年为了蒙骗自己,好趁着自己大意之际逃跑。不过不会给易年一点机会,元力运转,长剑向前,说道: “没用的,跑不掉。” 可看见对面少年还是刚才的脸色,不像是诈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旁边墙头有拳风袭来。 顾不得前冲,转头看去。 雨中,自墙头向下,一只比易年的手还小一些的白净小手,攥成拳头,光华内敛,穿过雨水,直奔丛中笑而去。 拳头很白,很小,拳头后的人影,也很小。 虽然小些,不过拳风凛冽,穿过落雨破空之时,竟有龙吟之声响起,速度奇快。 丛中笑的长剑还没收回,拳头已到身前。 回剑扫去,在长剑离那身影还有三寸之时,拳头落在了自己胸前,一声闷响后,退了半步。 顿时喉咙一甜,丝丝血迹自嘴角流出。 不过拳头虽快,自己吐血,却能察觉对方境界尚浅,自己所受之伤并不重。 而此时自己的长剑也已经到了身影之上,不过由于退出的半步距离,剑尖不及身影。 丛中笑运转体内元力,传于长剑,顿时,剑尖吐出一尺光芒,拍在了身影之上,身影瞬间飞出,落在远处地面,溅起一地水花。 易年原地大喊: “龙桃” 小小身影,正是龙桃。 易年离开后,龙桃一直看着书,可等了半天,看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老板还是没有回来。 心下有些担心,也顾不得方才易年交代的在医馆等着,提着伞,出来看看。 路过附近时, 天生六感敏锐,听见此处有争斗之声,便来看看。 正看见曾经跟着自己的小和尚和人斗在一起。 而易年站在小巷里,看着另外一人。 龙桃自是认得二人,知道他们危险,所以悄无声息躲在一旁,想着一会帮忙。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自己老板大喊不要出来,龙桃知道是对自己说的。 可那男子却持剑向着老板而去,正经过自己身前,也顾不得易年的提醒,运转全力,小手成拳,直奔丛中笑。 被剑芒拍飞,没等起身,就听见老板喊着自己。 方才任由仓嘉对着花想容,易年没有担心,他知道二人境界相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此时不同,丛中笑虽然没有杀过人,可是境界已是四象中境,还有再次提升之象。 而龙桃,就算再天赋异禀,可修行时间实在太短,境界差了太多。 就算妖族身体强悍,可是面对巨大的境界差距,根本没有丝毫机会。 自己的耳朵今天失灵两次,不过这第三次终于好用了些。 在与丛中笑说话时,听见龙桃声音。 怕龙桃危险,才喊着不要出来。 可这时丛中笑的长剑袭来,龙桃同时出手,就算自己是归墟之境的绝世强者,这短短瞬间也根本来不及反应,何况交手地点还与自己有段距离。 一声龙桃喊出,远处小小身影也刚好起来,易年看着,能站起来,应该还好。 迈开腿,就要向着龙桃赶去。 而丛中笑拍飞龙桃之后,忍着伤势,再次向易年袭来。 易年看着袭来的长剑,深吸口气,右手又想抬起之时, 一道比丛中笑的剑芒强盛多倍的光芒,自天空而下,朝着丛中笑而去。 丛中笑剑见天上剑芒,比自己强盛不知多少,要想挡下,定会再次受伤。 那就躲,元转修为,向旁边闪去。 可是就在自己想旁边躲去的时候,周围空气好像凝固一般,虽然用些力就能推开,但行动受阻,剑芒已至。 做好死挡受伤甚至殒命的准备, 可剑芒击在自己身上之时,只入半分,伤了自己后竟然消退。 丛中笑此时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通明。 剑芒的主人是通明之境。 只有到达通明之境,才能随意调动周围天地元力为己用,收放剑芒如此随意自如。 丛中笑挥剑,易年抬手,龙桃起身,剑芒袭来,所有事情都在同时发生。 而后,不远处的天空之上,传来一个清冷女声: “修行之人,本应为天地生灵谋易,你二人却用来杀人,浪费天赋。今天先饶你们一命,若下次碰见还是如此,决不轻饶。” 丛中笑听见声音,心知今天的任务是万难完成,起身将花想容扶起,快步消失在雨中的小巷。 仓嘉龙桃二人也正向自己走来。 看着二人还能行动,知道没太大的事,仔细用耳去听,方才说话的女声早已消失。 看着受伤的二人,易年眼眶有些发红。 龙桃一声老板,仓嘉的手搭在易年肩头,易年长舒口气,对着二人说道: “先回医馆。” 扶着仓嘉龙桃,穿过雨中小巷,向着生尘医馆走去。 一直停在树上的小黑鸟,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好像有些失望,摇了摇头,翅膀扇动,消失在雨夜里。 就在三人走后,小巷之中,走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手中一把剑。 剑的形状好似一根羽毛,剑鞘红色,剑柄也是红色。 雨水落上,快速滴落。 走到易年刚才站着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雨夜,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站了小会儿,慢慢消失在了雨中。 如果易年丛中笑几人在此,一定能认得,这声音,和方才高天之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易年扶着仓嘉龙桃回来,进屋让二人坐下,顾不得浑身湿透,给二人诊脉,而后仔细听着。 仓嘉还好,只是最后与花想容一拼之时,由于双方全力尽出,现在经脉震荡,体内佛光不稳。 自己给配些药,修养几天,应该就能痊愈。 而且四象之境,本就有着很强的修复自身之力,总体来说,伤势不算太重。 而龙桃,修行时间太短,丛中笑境界又高,虽然是仓促一击,还是震的龙桃体内气血不稳,可毕竟身体强悍,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和仓嘉一样,养。 扶着龙桃上楼,此时龙桃已经行动无碍,不过总是因自己而起,送到门口,说着: “以后我不让你出去,可不要再出去了,现在外面危险。” “嗯”,龙桃点头说着。 下楼又把仓嘉扶到自己床上,让他先休息。 随后出来,走到柜台前开始翻找,拿出几包药材,还有二皇子送的百年药龄之物。找出两个熬药罐子,升起火,手中约摸着分量加入。 守在旁边,扇着扇子,等着。 想起周晚走之前,让自己把信先送出去,估计他是想让人知道,自己是晋天星的师弟,在上京之中,能安全些。 周信,即使是元帅,分量在皇权争夺中,还是不够。 而晋天星不一样,毕竟,没人敢惹圣山。 不过自己没想那么多,总认为传言终会破。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今天决定先把第二封信送去。 想着如果真陷的太深,就带着龙桃,或者托付给周晚,做好离开上京的准备。 离开之前,自己去‘不用问’问问,或者找晋天星算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也不会在此处多留了。 他们争他们的,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想卷进这些是非。 又回想着方才的事情。 从星夜苑出来,就碰见刺杀。 问了二人,却只是拿钱办事,真假不知。 那是谁要杀自己呢? 想来想去,只有几个可能,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 想到此处,摇了摇头,感觉头有些疼。 易年不会考虑那些高深的问题,自己知道,一个乡野少年,哪能算过上京的人心。 不过自己也知道,要是自己只是个平常少年,没有人会来找自己麻烦。 现在莫名其妙有了自己是四皇子的传言,被人盯上,也是应该。 他们争他们的,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卷进来呢? 少年有些不解。 炉中碳火升起青烟,熏了易年眼睛,打断了思考。 看着罐中药已煎好,倒出给二人送去,送药时又听了听,内府无碍。 叮嘱二人休息,自己来到门前。 外面还在下着雨,把躺椅从院里拿到门口,擦干,躺了上去。 看着雨夜,听着二人呼吸渐渐平稳,想来是睡了。 现在雨小了些,看着院里挨浇的马儿,对着马儿说道: “一会儿天亮雨停,我给你搭个棚,你再挺一会儿。” 也不知马儿听懂了没,还是同刚才一样,站在雨中,三腿直立,一腿弯曲,休息着。 易年抻了抻腰,把手拿在身前,一点青光自食指冒出。 看着青光,自言自语道: “师父,外面的世界人太多,我有点怕,想回青山了....” 第75章 藏天 易年看着手指的青光,思绪飞回了青山。 章若愚是易年儿时玩伴,两人在十一二岁的时候认识。 那天的易年在山里走着,走到了章家村。村子里不是平常模样,到处都是尸体,村中各处有火烧着。 村民惨死,有在院中,有在屋里,有在路上,有在井边。 老弱妇孺,强壮男子,无一幸免,村中只有时不时房屋倒塌,和熊熊烈火的声音。 易年看着眼前的惨状,小手紧握,眼睛,有些红。 一会时间,有雨落下,浇灭了火,也浇灭了少年眼里的红。 易年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往外走着,虽在雨中,还是听到了一个小小声响,从路边茅草垛传来。 那是一声有些颤抖的呼吸。 易年走过去,脏了的小手扒开草垛,里面有双眼睛,害怕的看着自己。 面容比寻常村人好看许多,有些黑,估计长大,也是个仪表堂堂的汉子。 十三四岁的年纪,此时正躲在草垛里,不光声音,身体也是,有些抖。 易年伸出自己的小手,对着里面的少年说着,没事了,你和我走吧,这里不能住了。 草垛里的小孩,是章若愚。 看着易年递过来的手,不知道上面是谁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流下。 大眼睛带着犹豫,没有动。 易年没有收回,继续等着。 终于,比易年大了不少的手,与易年的小手,握到了一起。 小小的身影在前面走着,高大的身影在后面跟着,慢慢向着青山而去。 易年领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章若愚,沿着五里乡路五里山路,来到小院。 小小的易年指着身后的小愚,说着,师父,我们能不能把小愚留下。 老人看着出去一天就脏兮兮的徒弟,摇了摇头,说着好的。 易年忘记了那晚小愚是在哪里住的。 不过第二天,村外来了一男一女,村民打扮,青山镇人,领走了小愚。 易年看着小愚被领走的背影,问着师傅,小愚为什么不能住在山里。 师傅答道,小愚害怕。 不过青山镇不远,他白天的时候都可以过来,你想玩,就去找他。 嗯,小时的易年答道。 想着想着,躺在上京南城乌衣巷小小医馆门口的易年,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小愚娶了媳妇儿,生活安稳,师父说过,这孩子,算是走出来了。 自己呢? 想着想着,上京的天,亮了。 还是同往日一样,城中各处炊烟升起。 听着声音,旁边铺子的生意依旧很好。 人们的心情也都不错,有说有笑的扯皮嬉笑,给这平凡忙碌的一天,开个好头。 昨夜各处的哭喊鲜血,被一场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当然,还有破了几处墙的小巷,一夜功夫,完好如初。 易年听听屋中,一楼二楼的呼吸声没什么变化,应该还要一会才能醒来。 起身活动下筋骨,来到后面厨房,想要动手。 想起二人有伤,摇头笑了笑,出门来到隔壁铺子。 老板二胖哥认识易年,在租医馆的时候,因为周晚认识易年。 看着易年过来,打着招呼问要些什么,易年递钱说着,二胖哥打开笼屉,白烟升起。 熟练的手,快速往盘中夹着,盖上笼屉,满满两盘白白的大包子,递到易年身前。 易年看着说拿多了,二胖哥笑呵呵的说着,邻里邻居的,多两个能咋地,客气啥。 易年说着谢谢,晚点还你盘子,回到医馆。 到了厨房,把火点上,锅里烧着水,架上笼屉,满盘的包子放在里面。 热着,等着二人醒来。 正午,自己房间的门开了,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的仓嘉出来,双手合十,向着易年问好。 易年回着,让仓嘉先坐。 回身去厨房,听见下楼声。 两盘都端了出来。 三人围桌而坐,易年指着其中一盘,看着仓嘉,说着,素的。 又指着另一盘,对着龙桃说,有肉。 龙桃夹起包子,问着今天有生意了? 易年笑笑,说着你们都是病人,我就不折磨你们的嘴了。 龙桃吃着,说我没事,做点饭还是能的。 易年说道:不差这几天,周小爷的药费,够花许久了,你们就安心养伤吧,都是因我而起,我可不能再让你们累到了。 说着周小爷,那风风火火的身影,今天怎么没来呢? 没来也好,要是看见龙桃伤了,会担心。 下午又熬了药,二人喝下。 让回屋休息,都不肯。 易年也不强求,修行之人,还不能虚弱到那种程度。 龙桃还是在柜后看书,易年还是在院中躺椅上躺着,身边坐着小和尚,两人聊着。 易年问道: “你说你这些天一直在追着一个人,就是昨天的杀手吗?她很危险” 仓嘉答道: “是那位女施主,小僧见她杀孽太重,想渡她,让她莫要再继续作恶了。” “已经杀孽在身,还能渡吗?” 易年问着。 “及时醒悟,再莫行恶,总是能渡的。” 仓嘉回答着,又有些担忧的说道: “小僧这伤,易兄弟说痊愈还得几日,这几天,恐怕那女施主,哎...” 说着,有些无奈,叹着气。 “她也伤了” 易年安慰着。 仓嘉听着易年的回答,有些心安,对着易年问道: “非要杀人才能生存吗?” 易年想了想,摇头说着不知道。 仓嘉听见,也不再问,和易年告了声退,回了屋中。 盘膝坐在床上,翻开易年前几天第二次放在自己手里的书。 这次,第三页了。 晚饭还是易年出去买,喊着二人吃了,二人先去休息。 见二人回去,来到院里,刚想坐下,看见拴在树下的马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说着,最近越来越懒,把你给忘了。 在院子里,把前段时间送来装着药材现在推在院里的箱子拆了几个,轻手轻脚的在院里忙着。 马儿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弄好。 一个简易棚子,四面无墙,只有几根柱子,不遮风,但挡雨。 牵着马儿进去,栓在柱子上,拿了些草料,笑着说道,要是还没客人,就得把你租出去了。 马儿好像听懂了一样,看着易年,易年拍拍马头,说着,吃吧。 说完,躺在躺椅上,看着马儿吃草,听着外面声响。 好像又和昨天一样,哭喊叫唤,火光冲天。 后半夜,声音渐消,火光渐小。 易年叹了口气,看着天,今夜没下雨,星星很亮,月亮也是。 可总是照不透上京角落里的黑。 想着仓嘉白天的话,非要杀人才能生存吗? 自己是个小小大夫,只能听着。 现在的医馆很静,没有一个人来。 现在的上京也很静,应该都睡了吧。 易年就在安静的医馆小院躺着,看看天空,看看院外。 前几天重新修理的院门,开合无声,总觉得缺点什么。 安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仓嘉好了,龙桃也好了。 和易年说了几句,小和尚出了门。 易年看着,应该又去渡人了吧。 屋里有个身影,又开始忙碌起来。 易年还是以前一样,说着不用,有空看书。 多看看书,上京不太平,或是医馆不太平,走也好走。 龙桃听了,小小身影又出现在柜后。 易年不记得自己的医馆到底开了几天,除了周晚一位‘病人’,好像药材也就给龙桃和仓嘉熬了点。 龙桃屋里看着,易年外面躺着。 眼睛扫过院门时,坐了起来,对着屋里的龙桃说着,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没事不要出去了。 龙桃点头,看着易年出门。 书没看几行,听见响声,回来了,这次很快。 易年提着一个小巧的风铃,挂在了院门上。 清风吹过,院门开合,会发出些声响。 虽然没有青山的鸟鸣好听,不过终归有些声响。 今天仓嘉走了,自己房间空了出来,晚上也不用继续在院里的躺椅上躺着,看着天色见黑,对着龙桃说着早些休息,回了屋。 在箱子里翻翻找找,一块黑色的铁块出现在易年手中。 说是铁块,细看却是一把剑,一把通体黝黑无刃无锋的剑。 剑三尺长,算上剑柄。 比寻常佩剑短了点。 不过剑身很厚,足有寻常佩剑三四个厚。 易年力大,拿在手上也能感觉有些分量。 这是师傅在自己小时候送的,说这是藏天剑,易年问道,真的藏了天吗? 师傅笑笑,就是个名字。 易年看着丑,说我不想要。 师傅说不想要就扔着。 一扔,就是好多年。 想着那天龙桃与丛中笑交手,如果有件趁手兵器,总归比没有强,虽然还是打不过,可应该也不会被一击拍飞。 剑有点重,不过龙桃看着小,也比寻常人力气大的多。 拿着剑出门,看见龙桃还在柜台后,走过去把剑放在上面,一声闷响。 龙桃看着剑,问: “怎么了?” “送你” “太丑,我不想要” “不想要就扔着吧” 易年笑着对龙桃说道。 龙桃放下书,又看一下眼前的剑,小小的手握住剑柄,将剑拿起。 伸手间,感觉有些重。 手腕转动,舞了几下,剑身破空,悄无声息。 龙桃看了会, 对易年说道:“好像没那么丑了” 易年说着,那就收着吧,这剑叫藏天 龙桃问道: “里面藏了天吗?” 易年笑笑,就是个名字.... 第76章 雨中闲聊,烦恼尽消 医馆还是一样安静,日子还是一样平常。 除了没有客人,一切正常。 早饭后的二人,还是寻常样子,有个看着,有个躺着。 黑色的小鸟,每天上京起火时来,清晨喧嚣时走。 易年每晚都会听会儿,想要听听这每日深夜的哭喊,什么时候才算是完。 直到昨夜,终于没有了。 躺在院子里,想着。 除了那天的刺杀,好像也没什么危险事了。 每天在院中听着,好像那个四皇子的传言,也渐渐没人说了。 易年想着,也好,省的自己麻烦。 本就寻常人,只想趁着安心赚些钱财的时候让自己的心静静,是非惹不到自己身上,皇城里的争夺,离自己越远越好。 今天,原本以为还是寻常的一天,却有些不同。 院门前几天买的风铃,没风时,响了。 周晚来了。 看着有点休息不好的样子。 进院看见易年在躺椅上悠闲的躺着,走上来说道: “你还真悠闲啊” 说着,从旁边搬来椅子坐下,看着易年。 易年起身,转向周晚,笑着说道: “不然呢?又没有病人,只能等着。” 看着易年的样子,问道: “你前几天去星夜苑了?” “嗯,把信送了。” “你要走?” “去哪?” 易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周晚看着易年的样子,说道: “以为你准备走呢,才把信送了。” “那天是想走,不过后来又不打算走了。” 易年说着。 “为什么?”周晚问道。 “因为我想找的地方还没找到呢” 易年给周晚倒了杯茶,说道。 周晚接过茶,喝了一口,问道: “你和潇沐雨什么关系?” “青山时见过一次,帮他师妹花辞树看过病,怎么了?” 易年问道。 周晚听着易年的回答,说着: “前几天潇沐雨去了皇宫,当着满朝大臣和三位皇子面前说你医术神奇,他潇沐雨欠你条命。不过具体之法不能说,但是愿意用自己北落山少门主的身份担保,绝对不是上京城里传的什么换血救人。还说如果有别有用心之人想借着传言扰我易兄弟,便是与他潇沐雨为敌。潇沐雨话说的很重,所以才问问你们什么关系,以北落山的地位和向来行事风格说,他这样有些莽撞了,不过效果还真不错。”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笑了,说道: “难怪最近都听不到传言了,也没人来打扰,原因在这儿啊。看来下次要是有机会见到,还真得谢谢他。” 听见周晚说的,从传言开启到现在,易年终于有了些放松,不用再去想那些琐碎事了。 问向周晚: “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周晚看着易年,有些无奈,说道: “被我老爹关着,让我好好修行,不让出门。”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这才注意周晚,好像比之前有了点不同,听了听,开口道: “恭喜啊,凝神了。” 周晚摆着手说道: “凝神有啥用,还不是天天挨我老爹揍。” 易年听了,笑了笑,有些同情周晚。 周晚问了龙桃呢,易年指了指里面,看书呢,还好你凝神了,要不估计都扛不住她一拳。 易年想着那天龙桃打在丛中笑身上的拳头,对着周晚说道。 周晚有些惊讶,说着: “哦?这么快?” 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向着龙桃走去。 说着什么。 易年没听,看着院外,等着人来。 一直等到晚上,医馆里还是三人。 周晚吃了晚饭,夸着龙桃的手艺越来越好,比自己家里的厨子还厉害。 龙桃说着谢谢,有人教的好。 易年有些脸红,尴尬的笑笑。 周晚回了,易年不累,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继续发呆。 黑黑的夜空,无月,无星。 上京城里,也没风。 又要下雨了吧。 还好,马儿有棚, 今夜,自己也不用出门。 从开始杀人那夜,周晚再也没出过家门,昨夜停歇,今天便来了。 周信都如此小心,看来,现在的宁静,可能是最后的宁静了吧,只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空气越来越闷,雨应该快落下来了。 心里想着下雨就回,再待会儿。 抬头盯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什么都没,只有黑。 就好像师傅天天看着的竹园,什么都没,只有绿。 心里说了很多次,好像自己真的和师傅越来越像了。 不由的又想起青山。 想着的时候,屋顶瓦片有些声响,有人掠过,向着远方而去。 还不止一个。 易年有些苦笑,看来,这上京好像还不是太安静啊。 声音远去,沉了好久的天,终于有凉意落下。 易年把躺椅放回门口,看着马棚应该不会漏雨,回了屋。 龙桃今天没在看书,楼上房间,有元力运转的声响传来。 心里想着,妖族全都是这么强大,还是自己教的是个天才。 不过都好,修行快些,厉害些,有用。 在柜后坐下,手撑着桌子看着外面的雨。 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位置看这医馆的一切。 还真成了个甩手掌柜,难怪没有生意。 雨不小,看着有些晚了,准备休息,走到门槛时,院门处站着个人。 有些眼熟,往前走了几步,那人没动,还是站着。 易年从门旁拿了把伞,上次小巷淋雨后买的。 出门向着外面走去,近了,看清了。 一个老人,华服在身,白发有些乱,眼睛有些陷,打着伞。 圣山,天衍殿,晋天星。 易年见了,虽然没认这个师兄,想来他也不是来看病,不过一位老人站在门口,总得迎进来才是,何况还是雨夜。 行着礼后打开院门,说着请进。 老人没动,只是摆了摆手,微笑的看着易年说道: “不进去了,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啊” 易年见老人不进,自己也只好陪着站着,说着一切都好。 老人笑着问道: “那天雨夜的小巷也好吗?” 易年听着老人的话,有些惊讶。 那天的事,自己没有对任何人提,龙桃仓嘉也没。 少一楼的二人,更不会。 不过圣山天衍,想知道点事,应该也不是太难。 现在几人无事,对着老人说道: “没什么事,也好。” 老人听了,说着好就行。 二人就在雨中站着,一人撑着一把伞,老人问问山里情况,易年把自己知道的也都说说。 二人第二次见面,除了青山,还有村里,有些共同回忆,这一时间,聊的还挺来劲儿,也没管天上落着雨,夜里黑着天。 在小院门口,聊着这些家常。 功夫不短,聊的也差不多,易年感觉老人来,总不能真的是来聊些家常,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事吧。 问了下老人。 老人听见,说着今天来的事情办完了。 易年听见老人如此说,有些迷惑片刻消散,对着老人说行了个礼,说了声谢。 老人扶起易年手臂,说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天晚了,自己得回了。 易年送着老人走了几步,老人摆手说着不用,早些回去歇着吧。 易年听见,也不造作,目送着老人远走,回了院子,进了屋子。 晋天星方才说今天的事办完了,易年也想到了。 来医馆,只站在外面和自己聊些家常,不是真的想在门口聊天,而是想给人看。 给所有想打自己这个小师弟主意的人看。 潇沐雨在大殿的话,让易年多天的烦恼去除,而今天在小院前两人的畅谈,则是把还有侥幸心理想拿易年做文章的人,彻底镇住。 圣山天衍殿的殿主,站在门口,与少年雨中长聊,关系定是匪浅。 没弄清楚之前,应该不会招惹易年。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想惹圣山。 易年回屋抖了抖伞上雨水,放在原处。 没有继续坐在柜台后,感觉那里好像有点不适合自己。 又来到门前,躺在躺椅上,看着雨,脸上有些笑。 心里想着,皇子的传言应该是不用再理会了,那皇权争夺,应该也不会再有人敢把自己拉进去了。 那明天,就好好赚钱。 心情有些好,进京后乱了的心,稍稍静了一分。 想着想着,脑海中,那身影,又悄悄浮现。 枯黄的草地 ,流淌的小河,只见水势,不闻水声。 白色衣裙负手而立的少女,看着眼前小河,眼中有些疑惑。 抬头望向自己时的眼神,和那绝美容颜。 画中点滴,尽入少年心神。 易年看着雨夜的眼神,有些呆了。 半晌,春雷响起,易年缓过神来。 拍了拍自己的脸, 起身回屋,带上了门。 走到床前,盘膝坐下。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青光不起,少年睁眼。 有些无奈的笑笑,拿起床头小书,无聊的翻着。 耳朵动下,又听见房顶的脚步,没有理会,继续翻着。 忽然,院中马儿叫了一声,而后,有敲门声传来。 易年放下书,起身,想着这么晚还有人来。 不过还是走到门前,双手一拉,门开,想看看是谁。 而此时,一柄红色短剑抵在自己喉前,剑有些抖,因为后面的手有些抖。 带着面纱,看不见容貌,雨夜漆黑,也瞧不见眼神。 只听到一句,别出声儿 声音有些熟悉,易年想起,和那夜雨中小巷里听见的女声一模一样。 说出三字之后,执剑的手抖的更为厉害, 少时, 剑,从易年身前,掉在地上, 人,头一歪,向着易年倒来, 易年伸手去接,无意间碰落面纱, 外面天空闪电出现,屋内亮起, 易年看见一张闭着眼睛的脸, 心头仿佛被真武之境强者全力一击, 震撼至极,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会是她...... 第77章 医馆雨夜,怎会是她? 就在易年听见敲门声出去开门,门外身影剑落人倒,易年去扶的空档,无意间见了来人真容。 当看见时,易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是她? 去年六月,易年去了青山后山,采了烁魂草,偶遇潇沐雨。 等山洞封印完,辞别众人,在湖边华尖处看的那一眼,易年现在也没能忘记。 村中破屋看见的同样黄草,易年再去后山后,有了离开青山的打算。 只是当时有些犹豫。 师父说,别老了没有东西回忆, 易年出了青山。 偶然碰见周晚,得知上京有座茶楼。 晋阳无事后,带着龙桃来了上京。 送了信,开了医馆,想着攒些茶水钱。 却被卷入上京的传言之中,还曾遭到刺杀。 今天,听了几个好消息,心情转好。 乱了的心安了一分,明日准备好好赚钱。 等用些时间,心静下来,好去不用问看看,或者请天衍殿的老人帮自己算算,那画中之地到底在何方。 无论结果如何,静着的心,都能接受。 是再去别地寻找,还是重回青山,总有个方向。 就打在原本一切要开始的时候,时常出现在易年脑海中的身影,此刻,却出现在了眼前。 半夜敲门的人影, 竟是那画中少女!!! 易年看着天空,看着夜空发呆之时,想过很多次两人相遇的场景。 可能是自己找到了黄草小河,慢慢向着少女走去。 可能是两人于山花丛中,转身相遇。 也可能是少女凌空飞舞,自己抬头仰望。 少年的心里,想过了很多次的相遇方式,唯独,没有今天的情况。 易年扶着眼前少女,平时极稳的双手,此时竟开始颤抖。 少女倒在自己怀中,易年立马将人抱起,来不及捡地上短剑,用脚把门带上。 转身,上楼,进了龙桃旁边的房间,走到床前将人放下。 转身将屋里油灯点亮,只是点灯的手,此时满是血水。 屋子亮起,易年看清少女模样。 还是如同画中一样,依旧绝美,只是此时,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不止嘴角,白色衣裙,雨水,血水,浸湿大半。 白衣几处破损,血水还在往外流着。 脸色苍白,初见时的玉唇,现在比隔壁二胖哥的包子,还白几分,毫无血色。 呼吸声,微不可闻,胸前起伏,一点不见。 像一只小猫,在那安静睡着。 易年看着眼前景象,往日医者的本能瞬间清空。 双眼随着呼吸的加重越来越红,颤抖的双手青光不受控制的钻出。 由开始时候的手抖,蔓延全身,神志混乱,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老板,先救人” 龙桃过来了。 在这关头,听见救人两个字的易年,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双眼之中的血色慢慢褪去。 手,也慢慢变稳。 对着龙桃说道: “去打水,把我的工具都拿来。” 没等龙桃答话,来到少女身前,在伤口附近和全身几个地方,小手快速点着。 拿起少女执剑的右手,双指搭上,脉搏跳动十分微弱。 附耳去听,瞬间皱了眉头,体内元力不受控制般乱窜,经脉受损严重。 五脏六腑,虽在元力的保护下,也伤到许多。 额头有鲜血,伸手往后摸去,脑后,又染红了易年的手。 此时,本就微弱的气息变的更弱,生命力,正在流失。 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此时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上的伤口都是小事,体内的伤势才是大事。 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体内暴躁的天地元力安抚,如果任由元力肆虐,后果会是什么样,易年根本不敢想。 右手悬于少女身上,青光涌出,透过满是血水的衣服,接触到体内运行的元力。 此时体内的元力运转异常狂暴,青光接触瞬间便被弹开。 易年只能加着手上的力度,慢慢继续接触狂暴的元力。 少女境界太高,那天丛中笑喊出的那句通明,便能说明一切。 易年尽着全力控制青光,不管狂暴的元力回弹自己的伤害,压制着,梳理着。 元力狂暴应该是方才战斗时候运转极限后没有心神控制,才造成这种状况,时间长自己会慢慢平稳。 但是没有时间,少女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住现在的躁动,易年只能强行让它停下。 青光继续加力,元力慢慢不像开始时那般狂暴,有了收拢的趋势。 而易年,额头一层细汗,嘴角也同少女一样,有鲜血流出。 青光神奇,能虚能实,梳理元力之时,便是实体。 元力反噬,虽被青光卸去大半,可还有不少,传到易年体内。 易年青光全在安抚,没得空来保护自己,反噬之下,内府震荡,有血自嘴角流出。 以前用青光的几次,救治的人要不境界低,要不就是不会修行的普通人,即使有反噬,青光也完全可以抵消。 可少女,易年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么小的年纪便有通明境的修为,但是反噬,却是真的,青光难挡。 易年没管自己,只是流些血,没什么大碍。 不知过了多久,青光有些变弱。 易年的手还是开始那般稳,只是嘴角的血,好像多了些。 变弱,但未停, 直到少女体内元力完全恢复,沿着固定方式平稳运行后,易年的身子动了动,手,还没停。 青光继续,由实变虚,游走于五脏六腑,破损处,手停,青光修。 留下青光守着,继续下处。 又不知过了多久,易年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少女身上各处,青光点点。 易年悬了不知多久的手,缓缓放下。 垂在身旁,开始颤抖。 深吸了两口气,擦去头上细汗,恢复平稳的手,拿着龙桃准备好的工具,将女子身上几处伤口周围的衣物划开。 洗干净自己的双手,尽管心神疲累,身体的透支严重,可处理伤口的手,还很稳。 龙桃在旁边打着下手,易年专心治疗。 伤口有深有浅,深的地方深可见骨,不过少女现在体内元力运转正常,通明之境的修为,即使没有控制,也能缓缓修复自身。 看着最可怕的外伤,反而是最轻的。 让龙桃扶着,脑后的伤口不知道是被什么武器所伤,不过对于一个通明之境的人,那天自己还亲眼看见从天而降的剑芒,通明境界浑圆如意。 能受到这种伤,只有一个解释,偷袭。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用手摸着,还好,只有外伤,内里有些瘀血,将淤血排出,伤口包好。 少女躺下,易年坐到床边,拿起手臂,再次诊脉。 虽然还是虚弱,不过已有渐好的趋势。 呼吸声也大了点,惨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些红润。 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手中仅剩的一点青光,又向着少女探去。 青光消失的时候,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皓月双瞳,此时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总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无双容颜,手,又抖了起来。 闭上双眼,调整呼吸,起身,声音也有些颤抖,对着龙桃说道: “你帮她把衣物脱了,擦下身子,换身衣服,谢谢了。” 说着,直接出了房间,留下点头的龙桃,和还在睡着的少女。 出了房间下了楼梯,还没等到自己房间门口,易年好像脱力般坐了下来,背靠着墙,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易年刚才诊脉,少女已无大碍,只要休息恢复就好。 可毕竟是她,易年不放心,还是将最后一丝青光度入体内。 却发现,伤势好转的体内,易年竟然感觉到,少女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 这种流失不是因为伤势引起。 而是随着岁月流逝的慢慢老去。 只是,寻常老去都是慢慢变老,直至生命力全部消耗,最后油尽灯枯,寿终正寝。 少女体内生命力的流失,也是这种。 只是速度加快太多,易年瞬间就能算的过来。 以通明之境的寿元来说,最多三年。 易年很少哭,医病治人的时候,总会有办法,可是方才,易年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生老病死,怎么医呢? 昏暗的屋里,没有点灯,外面下雨,易年在黑夜里,默默流着泪。 忽然,一声啪,打破了楼下的宁静。 易年捂着被自己打疼的脸,自言自语道: “易年啊,你怎么了,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灵光了。快速流失生命力本就不正常,只是一时没想到医治之法,就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难道看见她,你的脑子就空白了吗?” 易年说着自己,神色还是如同方才,想着,还有时间,总会找到办法。 这里没有,就别处去寻。自己不会,就找别人,天下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医者,别把自己看的太高。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能找到办法。 易年想着的时候,前面门口处,好像有红光亮起,易年望去,是那把抵在自己喉前的短剑。 起身走过去,红光却消失了。 将剑拿起来,看了看。 刚才只是扫了一眼,现在才看的仔细。 剑到造型很奇特,好像是一只羽毛,剑柄为根,剑刃为羽。 黑夜里,竟然闪着微微红光。 剑柄上,有两个小字,不知道是剑的名字,还是少女的名字。 七夏。 易年将剑收起,回了房间,把前段时间拿出来的书,都摆在身前,说道: “如果这些书上没有,那就去别的地方,一定能找到” 说完,借着油灯半亮,翻着以前青山小院中,翻过了不知多少次的书。 只是,这些书,都看过。 再看一次,会有新的发现吗? 易年没想,只是翻着书.... 第78章 不知道 昏暗的屋中,易年点着油灯,看着早就看过的医书。 师父送的书,易年都看过,觉得好看的就多看几次。觉得不好看,自己没兴趣的,也翻过,不过现在的印象不是太深。 而这些医书,自打易年从医以来,翻得次数太多了,虽不是倒背如流,可书中记载,也能记得八九。 疑难杂症也有参考解法,尽管有些灵草奇珍难寻,可终归有所记载。 医书只是寻常医书,只是收录多些。 师父说过,行医,是一条很长的路,同修行一样,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修行不能一步登天,行医,也是一样。 自己虽然解过无一血毒,解过碎心掌的伤势,可那些总是有法可想,加之自己的青光神奇,最终都能救得。 而易年得知少女情况后,心里早已确定,师父的书,没有写。 自己的青光,也不行。 难过小会儿,自己便想通,本就不是正常情况,定会找到医治之法,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既然是生命力流失,那自己就去寻能补充生命力的东西,只是那等至宝,想找到,何谈容易。 不过,终归是有个方向。 易年想着这些, 翻书的手停下,将书重新整理好,知道自己做的是无用之功,也不浪费这时间。 观看少女伤势,通明境界虽不是世间无敌,但只要不是碰见不世高人,也难觅对手。 可还是被人伤成这样,下手之人绝不简单,最近些天,小心些好。 起身来到床边,盘膝坐下,关口闭目。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恢复体力心神,即使真有人来,也能以防万一。 青光起,心神入。 今晚的青光,稍稍淡些。 脑海没有身影出现, 因为身影,现在正在楼上,安稳睡着。 昨夜消耗太大,易年午时才睁开眼睛。 侧耳倾听,楼上的呼吸安稳。 长舒口气,起床出门。 在柜后找出药材,尽是二皇子送的名贵之物,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应该当面谢谢。 把药熬好倒出,端着碗,拿着昨天收起的羽毛短剑,上了楼。 龙桃不在,不知去干什么了,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也出不了事。 来到少女房间门口,想着敲门,不过没手,屋中之人也没醒,便肩膀顶门,直接进了。 少女还在睡着,全身盖着被子,应该是龙桃拿的。 额头上记着包着白纱,无双面容比昨天看上去好了许多。 比起初见时的惊艳,现在多了安静,少了清冷。 所受之伤虽重,不过以通明的修为境界,身体强度,经脉韧性,修复能力,加上昨夜自己强行收拢恢复正常的元力运行,内外之伤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昨天要是少女晚来一会儿,体内被不受控制的元力破坏,自己即使医术再高明,只怕也是万难。 想着,觉得有些后怕,还好。 拿着剑,端着碗,看着眼前之人,竟傻傻的站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少女,有些不敢相信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咬了下自己舌尖,瞬间清醒,骂了自己一句。 把剑和药放在桌上,坐到少女床边。 拉开被子,想给少女把下脉。 而当易年把被子拉开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少女的上身,只有昨天受伤自己包扎的地方,有几块白布,上面有些血痕。 而除了这几块白布,易年所见之处,再无寸缕。 雪白的皮肤,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映的易年有些睁不开眼。 易年行医,本就对男女之别看的轻些,总不能因为自己害羞,耽误别人的治疗。 这句话,在晋阳的时候,也教过龙桃。 昨夜治伤,自己早就见得些许,可当时一心救人,脑中哪有功夫想着别的。 而现在,拉开被子后的一眼,让易年抓着被子的手,直接悬在了半空,不会动了。 原本白净的小脸儿,瞬间,通红一片。 整个人,呆了… 就在这时,原本闭眼睡着的少女,皓月双眸忽然睁开,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眉间平和不见,只有满脸通红,抓在空中的手,有些怪异。 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身前。 少女低头一看,身子坐起,左手扯过易年手中的被子拉到自己身前。 右手挥出,洁白小手在易年左脸瞬间留下五条指痕。 啪,清脆的一声响起。 易年直接从床中落到床尾。 少女的手接触到易年的脸时,易年才如梦方醒,可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由那柔夷落在昨天刚被自己打过的脸上。 只是力道,大了些。 易年赶紧爬起身,就听见一个有些冰冷但恬静似水的声音响起。 “淫贼!!!” 易年看见,少女此时全身缩在被中,只留脑袋在外,靠在床头,警惕的看着自己。 易年连忙摆手开口: “我不是淫贼,昨天你敲的门,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衣服不是我脱的,不是,是我脱的,不不,是我剪的,你有伤口,你拿剑进来的,让我别出声,我不是故意的,龙桃脱的,我让她换了,哎呀,我真的不是淫贼。” 易年慌乱间,一股脑的话语尽出,可是语无伦次,自己说的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看见桌上的药,立马端起,焦急说道: “你看,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看你还没醒,我就想替你把把脉,看看伤势怎么样。我昨天让龙桃帮你换衣服了,我真的没想到,这…这…” 易年解释着,平时与人聊天的平常语气和侃侃而谈,此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说了。 少女看着眼前端着碗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衫,慌张的站在那里,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 不过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干净透亮,尽管现在有些慌张,但却看不出任何淫邪。 自己方才有所察觉,才睁开眼睛。修行之人,感官超出常人许多。可睁眼看见的场景,一时也是慌乱,刚才所做尽是本能举动。 听着解释,自己却有些记不清。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眼前少年。 刚才动作稍大,全身各处传来疼痛,一抹痛苦,爬上脸颊,到了眉心。 易年看见少女脸上痛意,慌乱更盛,立刻开口说道: “你昨天受了伤,身上有不少伤口,刚刚包好,现在还没有愈合,最好不要乱动。” 说完,看着少女还是一直盯着自己,有些警惕。但是比刚才安静不少,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易年站在原地,深吸口气,温柔说道: “我熬了药,给你喝的,我是大夫,你现在就在我的医馆里,不信你看。” 易年说着,用手向外面指去。 少女还是有些警惕,犹豫了一下,目光还是顺着易年手指的方向,透过半开的窗子,向外看去。 窗外一个小院,院里两个树,刚发新芽。 东南角放着辆马车,马棚下,一匹健壮马儿正悠闲的吃着草料。 院门有个风铃,无聊的摆着,不时发出点声响。 门口一块儿木板,摆在旁边,上面没有字。 除此外,别无他物。 少女收回目光,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看着少女疑惑的目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门口的牌子,外面能看见,不过后面没写字,里面看不见啊。 连着被打了两巴掌的脸,刚才的红印还没下去,自己现在有点下不去手了。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见昨天自己让龙桃拿来的满是工具的布卷还放在一边,立马过去,拿起朝着少女的方向打开。 里面密密麻麻的许多小刀镊子之类的工具,反着阳光,插在上面。 易年看着少女还在盯着自己,继续开口道: “你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受伤很重,到这儿就昏了过去,我就是用这些给你处理的伤口。你来的时候还拿剑指着我。” 说到剑,易年立马反应过来,把布卷一扔,从桌子上拿起刚才同药一同拿上来的红色羽毛短剑,没敢往前走,让少女看着。 少女的目光从易年的脸上落到易年手里的剑时,脱口而出三个字, “凤凰翎” 易年一听,眼前一亮,立刻开口说道: “你看嘛,就是你的剑。昨天你晕倒掉了,我给你送药,就一同拿上来了。” 少女还是盯着剑在看,易年见了,犹豫了下,慢慢的把剑向前伸着。 见少女没有反应,抬起腿,小心的向前迈了一小步,把剑放在少女床上。 自己立刻退回桌边。 少女看着眼前的羽毛短剑,良久,从被中伸出一只洁白小手,轻轻放在剑柄之上。 只有昨天夜里,忽然闪起红光而后消失的短剑,在少女碰触时,亮起红光,不过,这次没熄。 少女看着剑,眼中有些迷茫,碰着剑的手,也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石化一般,停在那里。 易年看着,可能是想缓解方才的尴尬,有些紧张的开口说道: “我叫易年,你叫什么名字啊,昨天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少女听见易年的问题,摸着剑柄的手没有收回,目光从短剑转到易年脸上。 一双大眼睛看着易年,没有说话,只是眼中从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疑惑,转成此刻的茫然。 眉心紧锁,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眼中迷茫更甚,眉头皱的更紧。 易年看着少女样子,想着可能是不方便说,或是还有别的隐情。 微笑的对着少女说道: “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养伤要紧。” 听见易年的话,少女的目光还是看着易年,依旧迷茫,不过,此时,开了口。 易年第三次,如果算上小巷那晚的话,应该是第四次,听见少女说话。 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第79章 有根竹条儿,叫救命 易年听着少女的话,眉头一皱,看着那浮现在自己脑中多次的眼神,轻声问道: “不知道?” 少女看着易年,还在思考,片刻,对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看见,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呢?” 少女的目光重新回到短剑之上,仔细看着,半晌,低着头说道: “不知道” 易年听后,看着少女手中的剑,忽然想起昨天在剑柄上刻的小字,说道: “剑柄上有字,你看看” 少女听见,紧了紧被子,半截胳膊露出,易年偏头看向旁边。 把剑拿起,看着上面刻的字,念着, 七夏 易年听见少女说话,说道: “如果不是剑的名字,那可能就是你的名字” 说话时,本能的又看向少女。 少女没有说话,眼睛还是看着短剑,双眼中的迷茫不见减少。 最终还是那三个字, 不知道。 易年听着这三个字,心下已经想到,少女头后有伤,可能是在重创之下短暂失忆。 可是有着通明境界的修为在身,神识凝聚程度早就能抵抗这寻常伤病,怎么会失忆呢? 这话本上才有的哀怨曲折的离奇故事,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不过也没多想,看着少女,安慰的说道: “没事,我能治,会让你想起来的。而且,我知道你家在哪。” 裹在被子里的少女听见易年说话,又看向易年,眼中有些怀疑,有些不知所措。 易年见少女眼神,睁开眼睛后,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对自己的经历身世,甚至是名字都记不起,心里不知怎得,有点儿疼。 看着那望着自己的眼神,开口说道: “那地方有草地和小河,但是具体在哪,我现在还不知道” 少女听见易年的解释,脸上怀疑加重,最开始的警惕,重新出现。 易年见状,急忙解释道: “我真的见过那个地方,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说,也不知道那地方在哪。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失忆治好,好了你自然就会想起,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你先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你身上的伤要几天才能好。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有些慌乱的转身,急匆匆的出了房间,把门关上,靠在门外。 重重的呼吸了几下,觉得自己的心比平时跳的快了好多。 虽然快了,但是自从到了上京后的乱,消失了。 少女看着易年慌张离去的背影,眼中的迷茫警惕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思索,嘴里喃喃道: “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短剑拿到近前,看着上面的小字,心里轻轻念着。 看了一会,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把剑放下,又看见了易年放在床头的药,想起了少年,和刚才的事情。 两朵绯红,爬上脸颊。 易年靠在门上,感觉呼吸正常了些,迈步下楼,看见龙桃抱着个包裹正在上来,看样子应该是从外面回来。 两人站在楼梯拐角,易年有些尴尬的说道: “昨天不是让你帮她擦下身子换身衣服吗?” 龙桃看着表情有些怪异的老板,回答道: “擦了啊,可是我的衣服有些小,她穿不进,我就把被子盖上。早上看见你没起,在柜台拿了钱,出去给她买了几件,你看。” 说着,把抱在怀中的包裹递给易年。 易年听见龙桃的话,想起刚才的场景,脸又红了,哪有看衣服的心思,躲过龙桃赶紧向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 “辛苦你了,她醒了,你去把衣服拿去吧,让她把药喝了,我还有事儿” 说着,也不等龙桃回答,直奔自己屋子去了。 龙桃看着易年急匆匆的身影,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感觉老板今天有点奇怪呢? 不知道为什么。 想不明白,也不再想了,抱着包裹,上了楼。 易年进屋,立刻又去翻那现在有些神奇的大竹篓。 一会光景,有光亮起,易年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竹条,五寸长短,棉绳粗细,与寻常竹皮没有太大区别,可此时拿在易年手中,竟然在这大白天,发着幽幽绿光。 易年拿着,拍了下额头,嘴里喃喃道: “昨天竟然把你给忘了,希望你真的像师父说的那般神奇吧。” 说着,拿着竹条儿,又急匆匆的朝着楼上跑去。 易年拿着的竹条,是师父在易年离开青山之前,让易年在竹园摘的。 竹园的最中间,有棵最粗壮的竹子,这棵最粗壮的竹子,有条最绿的枝丫,最绿的枝丫上,有一节最显眼的部分。 师父没说让易年砍竹子,也没说不让。 只是说着,你平时去竹园,只顾砍竹子,不看其他。 易年回着,去那儿不就是砍竹子嘛。 师父被易年的话,说的有些无奈,指着竹园问着,你没去过中间吗? 为什么要去中间,外面的好砍,里面密密麻麻的,不太好挥刀,易年答道,眼神有些不解的看向师父,好像是在说着,好砍的不砍,去中间费那力气做什么。 师父再次被易年的表现弄的有些无奈,说道,有空去中间看看。 易年听了,这次去竹园,没有拿刀。 穿过密密麻麻的竹子,来到中间,衣服被刮出了几小口。 刚想抱怨,却看见平时看着都是绿的有些发黑的竹园里面,有处,在发着绿光,幽幽向外,几寸有余。 易年伸手向前,抓住那抹绿色,轻轻一拽,一根五寸竹条,现于手掌之中。 易年看着,觉得有些好看。 而就在拿着竹条看的时候,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象。 竹条之上,方才几寸的光芒内敛,只有竹条本身,发着幽幽绿光。 神奇的不是绿光,而是竹条的绿光,竟然穿过易年手掌皮肤,向着体内而去。 就在绿光进入体内之时,易年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浸润全身,游走四肢百骸。 虽少,却延绵不绝。 暖意,易年知道,那是寿元。 换句话说,是生机。 易年脸上惊讶之色变浓,心里想着,这小小竹园,竟然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拿着竹条儿,挤着密密麻麻的竹子,又把衣服刮了几个小口,这回没有抱怨,来到师父身边。 问着师父怎么会知道里面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老人看着竹园的眼睛好不容易收回一次,白了易年一眼,说着,天天看,你以为是白看的吗? 易年有些尴尬,问道,那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师父答道,因为昨天才长出来。 尴尬多了一点。 又问着师父,那这东西叫什么啊。 师父说,叫救命。 希望你永远用不到。 昨天的易年,心乱了,把这救命,忘的彻底。 晋阳客栈救秦怀素的时候,没有用。 因为没用,那时的秦怀素,不是寿元流失,这“救命”虽然神奇,却救不得那时的他。 但是画中少女,再合适不过。 易年拿着那叫“救命”的竹条,边上楼边想着。 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拿着“救命”,又想到了青山,心里想着,师父,小愚,我找到了。 边想着,边来到了楼上,见门开着,直接进了去。 这次没有楞,进屋后,飞快的向着旁边闪去。 开着的门,被拿着“救命”的易年,直接从门框撞了下去。 刚才,少女看着出门的易年,心里想着事情,可,都是空白。 听见敲门声,和一句问话,我能进来吗?给你送衣服。 是个女声。 少女看着门,手中的剑抓的有些紧,说着,请进。 门开,进来的正是抱着包裹的小小龙桃。 龙桃看着床上的少女,绝美的面容却被迷茫警惕占满,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同情心起。 温柔的对着少女说道: “昨天我帮你擦身子,脱的衣服,本想帮你换上,可是我的衣服有些小,今天早上去买了两件,我帮你换上吧。” 说着,向着少女走去。 看着少女眼里的警惕没有减少,还多了些疑惑,眼睛,还在看着自己。 龙桃露出难得的笑容,安慰着少女说道: “你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我老板人很好的,医术也很厉害,会治好你的伤的。” 说话的时候,站在原地,没有动。 少女看着龙桃有些奇异但天真干净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说着: “谢谢你龙桃,不用帮,我自己换就可以。” 龙桃听见,把衣服放在少女身前,好奇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龙桃?” “你老板说的” “哦,这样啊,那你叫什么?” 少女听着龙桃的问题,看着龙桃,想了一下,缓缓吐出三个字,和方才回答易年时,一模一样。 “不知道” 眼中,有些空洞。 龙桃看着少女迷茫的眼神,想起昨夜脑后的伤,明白过来。只觉得心里有些疼,有些难受。 安慰说着: “没关系,我老板的医术真的很高明,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先换,然后把药吃了,我先回了,我就在最西面的那间屋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说完,对着少女点点头,快步走出了房间,门都忘记了关。 怕走慢一点,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落下来。 自己比她幸运点儿,最起码,什么都记得。 少女看着龙桃快速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说了声谢谢。 可看着龙桃走的太快,忘记了关门,此时,却不好意思再麻烦。 想着刚才叫易年的那人,说着去弄些吃的,有事儿,这会儿应该不会上来。 便把被子放下,拿起龙桃刚出去帮自己买的衣服,穿了起来,不过身上伤口昨天才刚刚包好,有些痛,穿的有些慢。 就当少女坐在床上,全身衣物穿得六七时,只剩少女象征与两侧香肩,方才说着有事儿的易年,正脸带笑意的进来。 不知是羞是怒,脸蛋瞬间变红,顾不得伤口疼痛,快速将衣服拉起,抓起手边凤凰翎,一道红光直奔易年而去。 不知是羞是怒,还是本就心善,手上终究是留了力气。红光虽快,却没什么力道,只能击退,不会伤人。 而门口的易年,心里装着事,手上拿着“救命”,根本没多想,看着门开着,加上时间,以为是换好了衣服,便直接进来了。 看见坐在床上的少女,香肩外露,身前点点。 抬眼看见自己,雪白不见,只有一道红光袭来,本能的向着旁边躲去,撞在了门上。 红光太快,躲的速度自然快些,那力气也就大些,直接撞坏了开着的门,自己也有些站不稳,差点摔倒。 不过身体灵活,挣扎着站起,听见一声娇喝: “淫贼” “不是淫贼,是‘救命’” 易年举着手中绿色的竹条,万般歉意的对着少女说道… 第80章 第二次 易年拿着“救命”,第二次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瞅见少女脸上的怒意,这次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救命”,随着刚才易年的举动,在静止的两人间,晃啊晃。 一时间,二楼的小屋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易年和少女的心跳。 一个有点快,一个有些慌。 两个人定在那里,一个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另一个小脸通红,目光直盯着易年。 少女看着眼前的易年,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 自己努力想着,却记不起任何事情,可能以前认识?不过不太可能,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呢? 醒来以后,虽然被易年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不过在易年出门后,龙桃敲门前,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伤势。 外面伤口的疼痛感,体内经脉的撕裂感,少女知道,自己确实受伤,而且刚伤不久,少年没有骗自己。 那个大眼睛的小美女,也说是他救了自己,说不说谎,少女虽然记不起事情,可本能感觉,她也没有骗自己。 门口傻站着那人,真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接连两次的撞见,让少女又气又恼,红光出,易年躲,而后,两人僵着。 午时偏西的阳光,顺着窗子,悄悄爬上少女羞红的脸颊。 可能是因为少女太美,此时的阳光,没有了往日的烈烈,变得格外温柔。 易年看着眼前的美景,忘记了开口解释。 以前是发呆,这次,是真的呆了。 龙桃也很美,不过易年从来没觉得过,只是当初看见时的同情心酸,再无其他。 后来的同行同医,一直还是把她当成当初见的小乞丐,只不过是变了点样子。 可是画中少女,易年自湖畔见那一次之后,最初几天,连以前最简单的入定休息都办不到,脑海中反复出现的身影,一直扰着易年心神。 后来虽然好些,也是时常想起。 最初以为只是镜花水月,自己出了幻觉,可看见同样的黄草,听见师父说的世间不止青山。 易年什么都没做的想了些天,下定决心,出了青山。 想找画中之地,只是为了见见眼前少女。 本以为虚无缥缈,可真有了眉目,自己却不敢靠前。 静心犹豫的时间,那身影,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看着少女被伤成那般模样,平时温和友善的易年,怒了。 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日平和不再,只剩通红双眼,和脑中的念头,诱惑着易年。 救人二字出现在耳边时,易年如梦初醒。眼中没了红意,只剩救人的眼神,坚毅无比。 可感觉到生机流逝之时,易年哭了。 第一次是十二岁的时候,易年清楚的记得日子,是认识小愚的那天。因为什么,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昨天,是易年第二次哭,因为什么,自己有些说不清了。 眼前的少女,乱了易年用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少女看着易年,想着救命之恩,和无意之举,最终还是慢慢把剑放下,对着易年说道: “这是第二次,如果再有下次,我…我就…” 不知往下说什么了,阳光晒过的脸,好像又红了一点。 “放心,不会有下次,一定不会,我以后每次进来,都会敲门,七夏姑娘你放心。” 易年听见少女说话,立马开口保证。 少女听着易年的保证,看着易年紧张的肢体和精神正一点点随着自己的话而缓缓疏解,好像做贼心虚之时碰见自己同伙的侥幸,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应该不是自己口中的淫贼。 因为自己看的见,那眼睛,很干净。 开口问道: “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七夏是我的名字吗?万一剑是别人的呢?” 易年看着少女的样子,终于放了下心,立马开口回答: “宝物认主,除了你,我估计没有第二个人能用这把剑了。而且我要是猜的不错,我应该看见你用过,不是,是感觉到你用过,因为气息一模一样。” 雨中小巷,从天而降的剑芒,和刚才,如出一辙。 少女听着易年的回答,有些疑惑。虽然前面听的明白,自己方才拿剑时,确实有相连之感,觉得这把剑陪了自己好久。 可是说见过自己用,却一点也想不起了。 不解的问道: “什么时候?” 易年本来想说,可看着她的样子,现在说了少女也很大可能想不起,还是等把她的失忆治好后,再一同说吧。 笑着对少女说道: “等我把你的失忆治好,你就能想起了,也知道我不是在骗你,好不好?” 少女听着易年的回答,眼睛看着手中的凤凰翎,思索少时,点了点头。 易年看见,又接着说道: “剑的名字你脱口而出,那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之物刻上自己的名字,也是常见,所以我觉得你叫七夏。在治好你之前,你先用着,如果想起了,不是这个,我就再问一次,可以吗?” 少女抬头不再看剑,向着易年看来,脸上红意退去,对着易年轻声说道: “嗯” 易年听见,看着被自己叫成七夏的少女说道: “我来是给你拿样东西,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说着,把在手中晃了半天的“救命”伸出,给少女看着。 七夏看着易年手中的竹条儿,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 “救命” “救命?” 有些疑惑,看着易年。 易年见少女好奇,说道: “我师父告诉我的,他就是随口一说,我也懒得给它起名字,不过对你的伤真的有些好处,你就收着吧。” 说着,犹豫了一下,慢慢迈开步子,向七夏挪了一步。 没有警惕,没有拔剑,没有红光。 易年小心的又走了两步,来到少女身前。 七夏看见易年向自己走来,方才事出有因,心境乱了。可现在,觉得自己坐着他站着,总是有些不妥,忍着伤痛,站了起来。 这一站,可把正在往前走的易年吓了一跳,脚步立马停下,消失的紧张瞬间又爬上了脸,一动不动,看着眼前少女。 七夏看见易年又直直的站在那里不动,紧张的看着自己,左手还抓着衣角,顿时被易年的举动逗到,一抹浅浅笑意,挂上脸颊。 易年看见那绝美容颜之上的笑意时,觉得这才是少女应该有的样子。 只是湖中瞥见之时,为何会那般清冷。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笑意慢慢消失,以前的清冷不再,脸上,被平静中带着的迷茫取代。 易年有些闷, 伸出手,说道: “真的,对你的伤有好处,你就收着吧。” 七夏看着易年,认真说道: “昨日你救了我,本就亏欠,还不知怎么还。我虽然记不起些事情,不过还是能看出,这竹条不是凡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好意心领了。” 易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起来,开口说道: “就是根竹条儿,我家里竹园多的是,没有你想的那么贵重,只是有些功效,对你的症,你就收着吧。” “竹园?” “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个竹园,里面都是竹子,我总砍,还有很多呢。这个就是里面采的,你要是不信,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易年说着,把竹条慢慢递到少女身前。 七夏看着递过来的竹条,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拿起竹条,便觉得有股暖意,从竹条发出,顺着手指,慢慢流过全身。 说了声谢谢。 拿着竹条,好奇的问道: “怎么用,吃吗?” 易年听见,急忙说道: “不是吃的,你就放在身边收好就行,要不就戴在手上,这竹条柔韧的很,系在手上,不会断的。” 七夏听到用法后,被自己方才的问话弄的有些脸红。 在左手手腕比划起来,不过一只手,不好系。 易年见了,自然的拿过,灵活的双手在手腕上摆弄几下,竹条起了一个小节,轻轻贴合在七夏手腕。 这救命,还真挺柔韧。 收回双手,开口说道: “方才没来得及帮你诊脉,现在行吗?我看看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你坐。” 七夏听了,点点头,在床边坐下,伸出带着“救命”的手,等着易年。 易年蹲下,两指搭上,感受指尖传来的跳动,易年想着,同自己的判断一样,通明之境的修为修复身体确实比常人快很多。内伤虽然还有,不过无碍,静养几天就好。 想看看“救命”到底有没有用,手指青光亮起,透过肌肤,跟着体内元力,游走其中。 七夏看见青光,眼中有些惊讶,语气也高了几分,问道: “太玄经?” 易年抬头看向少女,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 少女听见易年的反问,眉头一皱,想了会儿,缓缓说道: “想不起了” “没事,想不起就想不起吧,等你的伤势痊愈后,我帮你治失忆,总会想起的。” “嗯” 少女答道。 易年回答完,继续感受着青光带来的回馈。 少时,收回青光,长长的呼了口气,安心了一些。 方才感受到,少女体内生机还在流失,不过“救命”却在时时补充,还有盈余。 眼下无碍。 竹条散发的生机,易年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不过大体估算,也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 有用,就行。 最起码现在有了方向。 自己知道竹条这等宝物罕见,不过小小的青山竹园里有,偌大世间,也不会只此一根。 收回青光,放下手,本能的侧耳靠近,想去听听。 瞬间回神,立马站起,想着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尴尬。 挠了挠半短头发,走到桌前拿起药碗,对着七夏说道: “你没什么事儿,休息就好,身上的伤口我一会儿喊龙桃来帮你换药。这药有些凉了,我去热热,你休息一会。一会我再来把门修好,我先出去了。” 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听到少女轻声说道: “你站住,别动” 易年听见,立马站住,朝着门口,没敢回身。 此时坐在床上的少女,看着易年的背影,慢慢闭上眼睛,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见过他,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自己闭眼看不见,但是知道他在身边,就像此时一样,感觉竟然更加熟悉。 为什么呢? 睁开眼,身影还在,对着易年说道: “谢谢你” 易年听见,说着没事,我去热药了。急匆匆的出了门,朝着楼下走去。 来到柜台前,准备生火热药时,从门口飘来了一张纸。 其实不能说飘,应该是飞。 轻若无物的一张纸,从院外,笔直飞来,速度奇快,却不是奔着易年。 易年起身去接,那纸,只是寻常纸张,此时,却镶进了门旁立柱。 三分入木,剩下的,随着风,轻轻飘着… 第81章 圣山傻子剑十一 易年摸着柱子向外望去,院外巷子里只有几个行人,在朝着二胖哥的包子铺走去,看着都不像是飞纸之人。 想来那人应该是飞完之后就直接走了。 易年把纸从柱子上拔下,断了一半,拿到手中,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字。 拿到近处时,感觉这普通的纸上,好像有一道剑意,含在纸中,可随着刚才自己把纸撕成两半,剑意慢慢消散,无声无息。 手里刚刚还御空飞行的纸,变成了普通的纸,仔细一看,有些眼熟。 这不是二胖哥家给客人包包子的纸嘛。 看着龙桃从楼上下来,应该是要去厨房,和龙桃说了声,出门来到比自己生意红火很多的包子铺。 等二胖哥忙完了一批食客,得空儿的功夫打听了下,刚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二胖哥见是易年来了,擦了擦手,对着易年说道: “要说奇怪的话,刚才有个小胖子,大约十五六岁吧,一口气吃了二十个包子。我这包子皮薄馅大,我都怕把他吃坏了,可是那小胖子吃完连个嗝都没打,给了钱,要了张纸,就走了。” 易年问道: “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刚才人多,有活儿,没注意。” 易年听了,说了句谢谢,回了医馆,看见风铃,扒拉了一下。 声音,确实没有青山的鸟鸣好听。 回了屋,龙桃在做饭,自己把药热了,端上楼,走到门口,这回长了记性,尽管门坏了关不上,还是敲了敲。 听见里面七夏的声音,把药放在屋中桌上。 看见少女此时正望着窗外,脸上只有一丝回忆的表情,不过瞧着眉头的紧锁,应该还是无法回忆起来。 以通明境界的神识凝聚程度来说,本不应该出现这种受伤后失忆的状况。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在受到剧烈刺激或者疼痛难忍时,头脑会自发控制人昏迷,以免过度的刺激导致精神失常。 简单的说,修行之人,想晕倒,不会像普通人那么简单。 更别说失忆。 所以易年觉得,此时站在窗边的少女,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应该在受伤前或者受伤后有了什么刺激,心神受到极大冲击,导致神识溃散,才会在醒来后,暂时失去了记忆。 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可能还没有自己大,就已经有了通明修为,用天才形容,都有些不适,这种境界,对于这个年龄来说,太夸张了。 自己刚发现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少女的身份,不会太简单。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儿,不管她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对易年来说,她始终只有一个身份。 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画中少女。 想着这些,竟然有些犹豫,万一她恢复了记忆,却要承受想起的痛苦,那还不如这样,什么都想不起。 最起码只是迷茫,不会痛苦。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纠结。 可迷茫,真的不会痛苦吗? 易年不知。 此时少女转头,看向易年,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你在看什么?” “你” 易年脑中想着事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出口之后立马解释: “不是不是,我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把药拿给你,你趁热喝了,我把门修上。” 说着,也不等七夏说话,又急匆匆的跑下楼,找了几样工具,回到楼上,开始修着被自己撞坏的房门。 对于常年在青山竹园砍竹子做东西的少年来说,修个门也用不了太久。 可是今天,感觉这门格外难修,砸了几次手,有点疼,但是都忍住了,没敢出声。 不知道门是真的难修,还是少年有点心不在焉。 把药喝下的少女,可能是药有点儿苦,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 看着少年修门的好笑模样,平静中带着迷茫的脸上,第二次出现了浅浅笑意。 只是埋头修门的少年,没有看见。 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少年用了两倍的时间,终于弄好。 转身看着少女,可那笑容已经不见。 易年看见空碗,对着七夏说道: “药苦了些,不过很有用的,你忍耐下,等一会我出去买点糖果,会好些。” 七夏看着易年说道: “不用麻烦了,我又不是小孩,不用糖果哄的,谢谢。” 易年听见了,不过应该是没听进去,因为脑中早就把要去哪家店铺买那些糖果甜食的事情想好了。 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说着,让七夏坐下,外伤内伤都没好,不要总站着,现在还有些虚弱,别累到。 七夏听后,点点头,坐到床头看着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也是同样,看着少女。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却没有寻常人对视的尴尬。 一个心里在想着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一个眼里望着画一般的人儿。 少时,还是易年率先动作,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看着少女,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个瓶子里的药,可能会让你想起。” 小瓶之中,自然是那珍贵无比的七颗青心散。 继续开口: “不过也不一定,人的头脑太过复杂,而且…” “而且什么?” 七夏看着少年迟疑不说,好奇问道。 “而且想起以前的事情,可能会…。” 易年说着,把方才自己的判断说给了少女。 少女听后,没有说话,思考了一会儿,对着易年说道: “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可是现在,却有个理由,让我想要想起。” 易年问道: “什么理由?” 七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易年。 易年被少女看着,想着方才的话,暗骂了自己一句。 要是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都不知道,那自己会怎么做,只凭别人的猜想,便不去找那失去的记忆了? 和少女说着,只是自己的猜想,算不得真。 不过失忆这个东西,可能哪天自己忽然之间就会全部记起,也可能会永远忘记。 安慰着少女说道: “这药还有七颗,一天一粒,如果七天后还是没有效果,那我再想办法。” 说着,把小瓶放在少女手中,看看饭好了没,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 如同不久之前一样,七夏再次叫住易年。 易年也如之前一样,一动不动。 绝美少女再次闭上眼睛,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好像比之前,还深了一些。 睁开眼,对着易年的背影说了声谢谢,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瓶。 易年听后,说着饭菜好了的话,给你送上来,下了楼。 七夏听见易年下楼的脚步声,把白玉小瓶打开,倒出一粒青色带着雾气的小小药丸儿,一股清香,浸润心脾。 看着药丸儿,喃喃说道: “这熟悉的感觉,不是我想失去的记忆。” 说完,药丸儿入口。 青心散散着清香,去往了帮助少女找回记忆的路上。 少女的目光,又飘向窗外的远方。 平静迷茫,重新回到了脸上。 易年下来见龙桃还在忙着,自己帮不上手,来到了院里的躺椅上。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被上京城的高大建筑遮挡,仅剩一些,落在小院房檐之上。 易年看着变暗的天空,这次没有发呆,心里想着事情。 青心散对于精神失常,或是走火入魔后的癫狂有效。不过失忆不属于这两种,能不能行,易年也不是十分清楚。 想着要是青心散不行,也还有别的办法。针灸刺激,辅以安神良药,最后还有自己的青光,如果到时还是没有办法,那就再说。 这不是病,易年有些不会医了。 饭好后龙桃懂事,给七夏送了去,两人楼上吃了。 而易年,药也送了,脉也诊了,门也修了,想着这两天的莽撞行为,有些不好意思再上去了。 自己吃完收拾过后,又像前几天一样,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思索着哪里还能有“救命”这样的东西呢? 自己埋怨师父的时候,师父说过,看了好久才看见这么一根。 竹园里结出第二根,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自己那名义上的师兄。 圣山天衍殿的殿主,北祁皇帝见了也要客气三分的大人物。 应该会比自己这个从小长在青山的少年知道的多,应该找他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 不过最近这两天不行,七夏的伤还没好,而且那天打伤她的人也很大可能正在寻找,自己还是先在医馆守几天。 等她伤势痊愈,有了自保能力,再加上修行进度飞快的龙桃,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或者再把周晚叫来,虽说他境界不高,不过在上京城中,面子还是有的,寻常之人,也不敢在这医馆里放肆。 自己赶着白天快去快回,不会出什么事情。 就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同下午一样的纸,又从外面飞来,这回,笔直的镶进了门口另一面的柱子里。 飞过头顶的时候,易年感觉到了和上一张一样的剑意。 顿时有些火起,我这破房子就这门口两扇房门还像点儿样子,你这两张纸全给我毁了。 目光迅速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生,胖胖的身子现在院门口。手里还拿这个雪白的大包子,正往嘴里送着。 正是隔壁不知比自己医馆生意好了多少倍的包子铺的包子,易年认得。 另一只手,有个投掷的动作刚刚完成,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就是他,下午二胖哥说的那个小胖子! 易年知道小胖子不是凡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飞纸入木,剑意依附其中,纸断便无形消散。 这消散,可比迸发难了许多。 天下第一剑法,圣山的《伤人小剑》,其中所含真理,便是伤而不杀是为仁,刺而不透是为退。 救人,永远比杀人难很多,易年早就知道。 这小胖子,不简单。 易年虽说性子平和,不过也还是个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方才所思不过,有些烦闷。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立刻起身,虽然没有骂人,但语气已经有些生气。 对着门口大声说道: “谁家的小孩子,这么不懂事,往人家院里扔东西,是不是想让我告诉你妈妈,让她打你屁股,好好教训教训你。” 易年说完,那门外的小胖子正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下,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圣山北剑峰剑十一,我要向你挑战…” 第82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年听见,这个小胖子也是来自于圣山。 师父说的很少,后来听周晚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来自圣山,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可是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总有些事儿,还是避不过这座天下名山。 自己知道的,加上后来到了上京,天天在这小院里躺着发呆,耳中也听了不少关于圣山的事情。 不过那时琐碎缠身,没那么多功夫心神来记这个和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地方。 只是知道个大概。 圣山,矗立在把大陆分成南北两块的离江尽头。 有着一阁二殿三峰,坐落在圣山之上。 主序阁,听说是圣山的根本,不过具体干什么,不知道。 天衍殿,自己那便宜师兄晋天星就来自这里,而且还是殿主。 天谕殿,还是不知道,也可能是当初没什么心思听。 望海峰,近晚峰,剑峰,为圣山三峰。 不过从小胖子口中说出的北剑峰,易年没听过,难道剑峰分南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门口还有个小胖子看着自己呢。 看着小胖子站在门口的样子,眼中没有杀气,也没有要挑战时的好勇斗狠,或者战意浓浓。 说自己来自北剑峰,两张包子纸上虽有剑意,可却没有修剑之人的锋锐之意。胖胖的,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些憨态可掬。 特别是刚才吃包子的样子,才吃饱的易年,看的都有点饿了。 而且,说是来自北剑峰,但是没拿着剑。 听着这个圣山小胖子的话,想着他方才的样子,加之遇见了自己的画中所见,心情本就挺好,只是方才有些急了。 师父讲故事提起圣山之时没有什么敌意,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仇恨。 天衍殿主还亲自来这医馆,夜里雨中陪自己闲聊解围。 所以此时,对这个小胖子没有什么敌意,便笑着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胖子的包子终于全部咽下,胖胖的小手胡乱的擦了擦嘴,开口说道: “知道,你是晋师叔的师弟,是师祖的徒弟,他们说你很厉害,让我来挑战。” 易年听见小胖子的话,他们?是谁?自己来上京,应该还没认识几个人吧。 有些好奇,问道: “他们?” 小胖子见易年发问,什么也没想,低头掰着自己胖胖的手指,口中说道: “有风悠悠,蓝如水,嗯,还有桐桐,不对,没有桐桐,他们说着的时候,桐桐看星星呢,那还有谁呢?我想想啊” 小胖手上,第三根手指,掰来掰去,半天没有放下,小胖脸上的肉都快挤成球了,还在认真思考。 易年看着,都眼前的小胖子逗的乐了,刚想开口,小胖子恍然大悟般放下第三根手指,对着易年高声说道: “对了,还有卓越,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他。” 说完,长长舒了口气,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打完一架呢。 易年实在是被这小胖子逗的不行,又想开口,谁知一个响亮的饱嗝,从小胖子口中发出,接着,一个接着一个,连续不断。 小胖子一边打着嗝,一边开口说道: “小师,呃…,叔,我能呃…,先进去呃…,喝口水吗?呃…,刚才的包子呃…,吃的太急了,呃…” 易年看着这号称圣山北剑峰的小胖子剑十一打着嗝,方才想事情的烦闷和怒意,被小胖子的一连串举动,瞬间带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紧喊着小胖子进来坐下,自己进屋倒了壶茶,拿了个杯子递给他。 剑十一立刻接过倒了一杯,一口便没,感觉没什么效果,嗝还在打,就一杯接着一杯,直至一壶茶空了,打嗝的频率才降了下来。 拿着空壶看着易年,易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接过茶壶,又去倒了水,递给剑十一。 这回小胖子可不像之前,还用着杯子,干脆把壶盖一拿,直接用嘴接着,牛饮起来。 易年见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体格,没有一点肉是无辜的。 就这一壶茶,自己躺在院子里,能喝一天。 看着小胖子喝茶,直到最后一滴茶水进肚儿,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总算是消停了。就是嘴角,沾了几片茶叶。 把茶壶放在桌上,对着易年说道: “谢谢小师叔” 易年看着眼前的小胖子,笑着问道: “你为什么叫我小师叔啊” 小胖子听了,又把胖胖的小手拿出,看着继续掰着,嘴里也跟着说道: “因为你是师祖的徒弟,所以和我师父一个辈分,不过你没有我师父年纪大入门早,所以应该叫师叔啊” “那为什么要加个小呢?”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解释,忽然想起青山镇上的人,喊自己神医的时候,也总是加个小字,想着那些善良的村民,不免对这个小胖子多了点儿好感。 “因为你年纪小啊,虽然比我大点” 果然,易年心里想着。 “可我不是圣山的人啊” “可是晋师叔说你是他的师弟,他老人家是圣山的人,那你怎么会不是呢?” 看着小胖子有些不解,易年也没在为难他。 又开口问道: “那他们让你来你就来吗?” “他们都是师兄师姐,让我来我就来了啊,总不能不听他们的话吧。” 说着,看向易年,小胖脸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红了一点,继续对易年说道: “小师叔,你真幸福” “哦?” 易年有些搞不懂这小胖子的思路了,有些疑惑。 剑十一看着隔壁的方向,喉咙动了动,好像是咽了咽口水,说道: “因为你家隔壁的包子太香了,你住在这里,天天都能吃到,当然幸福了。” 易年听了,顿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苦笑的摇摇头。 剑十一回身坐下,好像有些难为情,又开口说道: “其实我中午的时候就来了,到了门口后,就闻到了隔壁包子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我就想着反正小师叔你又不会跑,我先去吃点。吃了几个,那包子吃着比闻着还香,我怕蓝如水风悠悠他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就让老板帮我包几个给他们带回去。又怕他们说我光想着吃不办事,就想着给小师叔你留下信息,修行之人自然都懂。等给他们送去后我再来。” 想起二胖哥说的二十多个,变成了小胖子口中的几个。 又看着自己两根最满意的房门柱子上的一纸半的“信息”,苦笑的摇摇头。 剑十一不明白易年的笑是什么意思,接着说道: “我给他们送回去后,他们不吃。卓越还说我贪吃耽误事儿,就桐桐喜欢,我就给她了。” “桐桐是谁?” 易年喜欢聊天的毛病又犯了,看着剑十一的滔滔不绝,无意间就搭了句话。 “桐桐就是晋师叔的徒弟啊,她可厉害了,什么都会算,还帮我算过呢,可准了,小师叔你不认识她吗?” 刚问完易年问题,好像瞬间回神的样子,有些着急的对着易年说道: “哎呀,小师叔,你别打断我,你一打断我,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着,小胖手挠着头,眉头紧皱,肉脸痛苦的思索着。 易年见状,笑着说道: “你说你把包子给了那个什么都会算的桐桐” “对,就是这儿,我把包子给了桐桐,然后我俩就吃了,吃饱我就困了。然后就睡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想着他们让我向你挑战,我就又来了,可是…可是…” 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易年接过话头,说道: “可是晚上一来,又饿了,没忍住,就又去吃了几个包子,吃完终于有空了,就在门口把信息扔进来了,对吧。” “对,就是这样,小师叔你真聪明。” 小胖子一脸赞同的说道。 易年实在是被这小胖子弄得有些无奈,可也没什么办法,对着剑十一问道: “那你要来挑战什么呢?” 小胖子听见易年的话,恍然大悟般站起,胖胖的身材,迈着大步,快速走到小院中间,面对着易年说道: “当然是来比武啊” 话音未落,易年眼前憨态可掬,傻里傻气的剑十一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憨态尽没,取而代之的,是意。 从全身散发而出的剑意。 汹涌剑意只在周身一尺涌动,不出一分,不退半寸。 剑意的凝实程度,肉眼竟能隐隐看见。 棚里吃草的马儿,一边吃着草,一边向墙边退了两步。 脸上也没了刚才憨憨的样子,一双坚毅中带着剑芒吞吐。 整个人站在小院之中,仿若浑然天成,与天地融为一体。 除了剑意,其余气息全部内敛。 如果此时闭上眼睛,只会感觉院中有把剑,而不会是有个人。 易年一开始被小胖子带偏,没有仔细观察,而现在看着剑十一的样子,也是有些惊讶。 现在得空儿,仔细听了一下。 好家伙,十五六岁的年纪,凝神巅峰,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四象之境。 圣山北剑峰的小胖子,还真是一个修行天才。 不过比起这周身剑意,易年觉得,他更是一个修剑天才。 虽然自己没去过圣山,可是见过的几人,都非同凡人。 晋阳城头,星夜苑里,还有今天的小院之中。 圣山,果然名不虚传啊。 看着剑十一现在的样子,易年还是有些无奈的笑笑,说道: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剑十一听见,开口回答: “不知道,他们就说你很厉害。” 此时的话语,早已没了方才的憨厚,更像是刀剑相碰的清脆声音,字字入耳,句句敲心。 易年听后,摇头苦笑,说道: “你自己看” 指着屋内药柜,和满面墙的药材。 剑十一有些皱眉,看了一眼,浑身剑意瞬间消失,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点滴。 看完里面又转身出了门口,往大门上瞧了瞧,没看见什么,最后低头的时候,看见了门口旁的木板,嘴里念叨: “生尘医馆” 有些懊恼不解的挠了挠头,慢悠悠的走进来,对着易年说道: “原来小师叔是个大夫啊,可是师祖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跟着修行呢?” 易年看着小胖子从周身剑意到瞬间内敛,再无半分可以察觉,感觉刚才对这个小胖子的评价好像低了些。 小胖子的剑意收放自如,这种控制力,境界还不低,年纪还这么小,以后只怕也是一个造孽般的存在啊。 估计一般的四象初境,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圣山,高深经书秘法,不用想都知道,必定不少。 易年听见小胖子的话,开口说道: “学医不是很好嘛” 剑十一点头说道: “是很好,救人性命,比伤人杀人强多了” 易年笑笑,没有说话。 剑十一继续开口说道: “那小师叔你的医馆得关几天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带我们去吃饭啊” ……… 第83章 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 易年听着小胖子的问题,顿时有些奇怪,问道: “你吃饭还用我带吗?” 而后开玩笑的说着: “你这个饭量,我可真是有点带不动啊” 说完,笑着看向剑十一。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回答,立马开口解释: “不是让你带我们去吃,是带我们去吃” 易年听的更是有点懵,疑惑更重,盯着剑十一问道: “有区别吗?” 剑十一的小胖脸顿时急得有些红了,两只小胖手也不知该往哪放,焦急的表情布满,憋了半天,终于说道: “不是吃饭,是过几天有一个大典,大典之后有个聚会,会去好多人,然后有好多好吃的,晋师叔说让你带我们去,不过桌越有些不开心,就让我来挑战你,反正就是这样,小师叔,你不要问我了,既然不能打架,那我得回去了。我说不明白,我让蓝如水来,她能说。” 说完,也不等易年表示,朝着易年行了个礼,胖胖的身子用着不慢的速度,径直出了院门,向旁边走去。 易年看着这圣山北剑峰的小胖子离去,想着方才小胖子的话,还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就在思考的时候,隔壁包子铺传来了剑十一有些拔高的声音。 “什么?没了?那明天还有吗?有?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再来。” 而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远。 易年听着小胖子远去的脚步声,无奈的笑了笑,把桌上的茶水收了,走到门旁另一根柱子上,把那张完整的‘信息’取下,看着被剑十一‘通知’的柱子,有些心疼。 自己花了租金的。 虽然二皇子把这医馆买下,不过易年最初的时候可没打算在上京城多待,最多一年,有了去处自会离开。 现在虽然找到了画中人,可是不知道“救命”到底能救多久的命,所以还是以前一样,如果有了别的想法或者消息,便会立刻出发去寻。 上京,自己不是很喜欢。 把纸扔了,见龙桃下来,问了问。 龙桃回答着药已经换了,现在睡下了,易年说着辛苦,叮嘱龙桃也别看书看的太晚,回了房间。 脱去衣物坐在床上,又是随手拿起那本翻的旧了很多的小破书。 目光在书上,心思却不在其中。 嘴里自语道: “她知道太玄经” 易年的问题很傻,因为整片大陆,没有人不知道这太玄经。 天底下最厉害,与最废柴的经书。 以奇异的运行方式开修行之门,却无法助人走上提升之路。 用书中记载运行方式,打坐入定,元力入体,可醒时消散,无半点提升。 有修行天赋之人,扔了经书,按着自己随心所欲的方式运行吸收入体的元力都能提升境界。 所以这书确实厉害,但也确实无用。 想起刚才的小胖子,小小年纪便有那种境界与剑意,不知道修的是什么功法。 不过就算自己对那些功法不感兴趣,可圣山的圣心诀,师父不说,自己也听过。 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总结,也能明白其厉害之处。 世间最能发挥修者境界实力的奇书。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那圣心诀,圣山第一功法,或是世间第一功法,哪有那么容易看见。 小的时候问过师父,那同样境界,谁修习的功法厉害,谁就厉害吗? 师父说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路,要走自己的。 易年听不懂,师父说以后就懂了。 翻着小书,想着师父的话,手指拿起,看着指尖青光,自言自语道: “不想走这条路了,好累” 说完,扔下小书,盘膝入定,指尖的青光,向着全身蔓延,隐约间,忽明忽暗。 黑了夜的上京,黑色的小鸟划过夜空,惊不起一丝波澜。 小小的身体停在屋顶上,无声无息。 铜炉添早香,纱笼灭残烛。 隔壁的叫卖声又一次喊醒易年,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收拾了下自己,看着柜子里周晚送的几件衣服,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在桌前,把那衣服图案上的金线拆掉,拿起来看了看,嗯,果然,没有那夸张金线绣成的图案后,衣服顺眼了很多。 麻利换上,把自己的粗布衣服叠好收起。 出门看见龙桃也下来了,打了个招呼。 刚睡醒的龙桃看见自己的老板,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慢慢变大,脸上逐渐露出微笑,点头说着早。 龙桃很少笑,不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见过几次,可是,总感觉今天龙桃的笑容,有些怪。 问着笑什么,龙桃回答没笑什么,我去做饭了。 说话间,好像笑容又加了几分。 易年被龙桃笑的有些疑惑,到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嘛。 龙桃忙着,自己搭不上手,赶紧走到柜前找药,升起火炉,架上药罐儿,熬着药的功夫,把屋里院外都收拾了一遍。 看着院里的马儿天天在院里吃草,好像胖了一圈,心里想着,这好好的一匹战马,要是被自己养的跑不动了,那罪过可大了。 听见龙桃喊着饭好了,进屋,让龙桃给楼上的七夏送一份去,龙桃答道: “我有点累了,你自己上楼送吧” 说着,还是之前的笑脸,开始吃饭。 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还有,早上刚刚起来,累什么。 不过见龙桃不送,自己又没真拿她当伙计,那就只能自己送了。 拿着碗筷盘子,盛了一份,在龙桃带着笑意的目光中,上了楼。 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这回是真的长记性了。 听见里面的请进的声音,推门而入。 小女还是昨天自己来时的那个样子,靠在床边,看着外面。 清爽朝阳落在平静的脸上,煞是好看,可能阳光有点儿刺眼,轻皱眉心。 昨天还有些苍白的脸上,今天从里向外,带了几许红光。 看着易年进来,离开窗边走了过来,对着易年说道: “我身上没有什么钱财,昨天翻了那件破损的衣服,只有这个,就当做药钱吧。” 说着,拿出一个绣着白色荷花的小包,双手用力,从中间撕开。 里面两块玉佩,一模一样,不是常见的通体无瑕,美玉模样,而是易年从没见过的淡蓝色。 玉不起光,窗外的阳光晒过,不透不亮。 玉中很多杂质,如果是普通玉石,里面这么多杂质,那一定卖不上好价钱,可是眼前的这两块儿,不一样。 因为仔细看时,那玉中小点的排列,和自己天天发呆时所见的星空一模一样。 而“杂质”,不是黑色无光,相反,在玉中,竟闪闪发亮,而亮光只在小点周围,互不干扰。 玉只有铜钱大小,所以上面的“星空”,只是整片真实天空的一角。 少女刚拿出时,易年以为是一模一样,不过目光被这玉吸引之后,看的仔细,“星空”是不同的。 易年没学过周天星衍术,但时常看着星空,青山里看,上京里看,路上发呆也看,总会有些发现。 最起码在晋阳的时候,能看出明天有雨。 这两片代表的意思易年不懂,或者根本就是两片普通星空。 不过易年知道,在天上,这两片,是连在一起的。 玉是好玉,里面的点点星光更是妙笔。这价值,不会算了。 不过易年非贪财之人,青山看病也只是收些够师徒俩的花销就行。 要不来了上京,也不会拮据到连杯不用问的茶水都喝不起。 把饭放在桌上,笑着对七夏说道: “我救你不是图钱财,而且就是些恢复体力的汤药,用不了多少钱的,你这玉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总不能白吃白住,不算药钱,那就抵些房钱” 少女说着,把星空玉佩递来。 易年推着少女的手,不让前伸,开口说道: “这房间本就空着,你住着反倒是添了些人气儿,再说,吃还能吃多少,不就是多张嘴嘛,真的不用,你快收回去吧。” 说着,推着少女的手,慢慢往回送着。 七夏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易年的手。 易年看着少女低头,也想看看,跟着低头,看见了一只小手,挺白,要是仔细闻闻,可能还有些药草的清香。 嗯,是自己的手。 不过自己的手里,现在好像有只比自己更白更小的手,手里还握着两块玉佩,星空模样。 嗯,是她的。 嗯??? 易年瞬间脸红,骤然收手,那速度,比当初和周晚抡筷子抢菜吃的时候,快多了。 想着方才自己的无心,还是无意,立马开口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快收回去吧,我真的不能收。” 说着,有些急了,也不知急的是解释,还是不想收玉佩的心情。 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七夏同易年一样,也有些脸红。低着头,看着手中玉佩,说道: “布包上的荷花,和我衣服上的一样,这玉佩应该是我的,我能送” 易年听了,笑着解释道: “我不是说玉佩不是你的,我是真的不能收,以前我在青山镇给人瞧病的时候也不收钱的。万一以后你想起来这玉佩比较重要,或者是要送给什么人,那怎么办?”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抬头看向易年,又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手腕,对着易年说道: “我手腕上的东西,虽然失忆了,可还是能分出好坏,感觉的到,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我初次见面,你就,就…” 好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把昨天易年给的装着青心散的小瓶子拿出,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是这药是什么成分,不过和手腕上的竹条儿一样,我都能感觉的到,都是贵重东西。如果你不收玉佩,那我也不能要你的东西了。” 说着,伸手去解那“救命”。 易年见状,这可不行,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上前一步,抓住正在解那“救命”的小手,说道: “这个可不能解,得一直带着” 少女被易年抓着的手没有挣扎,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易年,问道: “为什么?” 易年一时被问的语塞,不知怎么回答,伸手从少女另一只手中拿起一块儿玉佩,说道: “我收下,你别解了,就带着吧。不过这玉佩我只收一块儿,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如果以后想起来了,要是有用的话,我再还给你,好吧。” 少女看见易年拿起玉佩,终于有了些安心的神色,小声说道: “既然送了,就不会要回了。” 易年听见,不知怎么回答,一时沉默。 七夏见易年收下,也同易年一样。 清早的小屋,也跟着安静下来。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眼中,此时沉默,都不知想着什么。 暖阳入屋,刺眼提醒,两人回神。 还是一只手握着一只手,不过换了一边。 易年纵使再平和的心态,可这两天的多次无意,也被自己蠢的想哭。 仿佛摸在热锅上一样,顷刻间收到背后,连忙向外走去,嘴上说着: “饭趁热吃,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随着话音,身影匆匆下楼,充满了狼狈而逃的感觉。 七夏看着消失的背影,感觉这身衣服,好像比昨天的好看点儿。 摇了摇头,把自己方才想的甩了出去。 看着手中剩下的一块儿玉佩,喃喃自语道: “真的很重要吗?” 陷入回忆, 而脑中最开始的记忆,还是易年抓着被子的手,和发呆的神情。 闭上眼睛,长出口气,把玉佩收起,闻着桌上的早饭,还真有些饿了。 易年下楼,胡乱吃了口,拿了小凳,坐在药罐边上,一手扇着风,一手拿着玉佩仔细端详。 这时听见龙桃说话: “老板,我虽然不欠你的药钱,不过你也送了我不少东西,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给你的。” 易年的注意力都在玉佩之上,随口说道: “你在晋阳军中早就还了” 教你救人,那你救人就好。 和师父一样,教自己医术,那自己行医就好。 师徒之间,哪有还不还。 说完,注意力好像分出了一些,脸色有些尴尬,对着龙桃说道: “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的” “刚好路过,下次不会了” 第83章 生尘终于不生尘 等着药草味道还没完全发散的时候,把炉火弄了弄,和龙桃说了一声,出了门。 巷子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卖糖果的小摊,装了两包回去,递给龙桃一包。 看着药熬好了,倒出送到了楼上,还有糖果。 说着趁热喝,要是苦就吃块糖果压压。易年是想多待会儿,不过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多留,告退后下了楼。 回房找了找以前看了几次的趣闻轶事的书,大约有个十多本。全部从房间搬出,放在院里桌上,晒着太阳,躺在躺椅上,一页一页翻着,比以前看的认真许多。 就是不知道这些书中会不会记载着些关于那些物华天宝的线索信息或是传说趣谈。 现在还没离开上京的打算,一是不知道去哪找。 二是七夏还是失忆的状态,且有伤。如果哪天忽然想起,如果没想离开上京,那自己倒是添乱了。 三是今天看到“救命”的时候,好像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变化。 按照少女生机流失的速度,能完全补充的起来,这“救命”,还真的是救命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能用多久,毕竟“救命”再神奇,所含生机也不会是无限的。 但好的是,给了自己多点儿时间。 和平时一样的日子,只是医馆的小院儿多了匹一直吃草的马,门口多了个有风才会响起的风铃,屋里柜台后多了个看书的小妖,楼上房间多了个望着外面回忆的人儿。 剩下的,好像和青山没什么两样儿。 易年看着书,总算是不发呆了。 以为还会是和往天一样,听着二胖哥包子铺的红火,自己羡慕一会儿,安静的一天便过去了。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 没有风,风铃响了,以为是周晚,毕竟几天没来了,抬眼望去,不认识。 不过看那衣着,锦衣针脚细密,足下双屐无灰,门口停着的马车,只比周晚的差点,比自己院里那辆,强的太多。 气质不凡,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 易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又有麻烦找上门儿了,最近传言不是没了吗? 虽然有些不耐烦,不过上门是客,还是放下书起了身,没等自己开口,那人率先开口问道: “这里可是生尘医馆?” “是” “那想来小友就是易神医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闻名不如见面啊。” 说着,拱手行着礼,往院里走来。 易年被说的有些懵,就穿了件缎面衣衫就一表人才了,这上京城的人还真会说话。 不过自己知道,都是表面客套,不过也还是得有个礼尚往来,嘴里说着过奖了,这里确是生尘医馆,敢问有何指教。 那人哈哈一笑,说着来医馆,自然是为了瞧病,要不哪能往这里跑呢。 易年听着,心里想着,这是终于开张了? 不过都开门这么久了,这忽然开张自己还是不太相信,但人家都说了,自己也不好瞎猜再问,便把人引进屋去。 请着坐下,问了什么症状,那人只说最近身子发虚,做些什么没太大的力气。 易年开始看病的常规流程,望闻问切。 不过现在还是有点儿不信真是来看病的,又趁着那人不注意的功夫,听了听。 一圈下来,没什么大病,只是气虚劳神,应该是最近精神一直紧绷着,当时没什么察觉,忽然放松后便如此了。 不是什么大事,易年说着,让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事情,一两天的功夫也就好了。 那人听完,说着开些药吧,要不自己总是有些不安心。 易年解释着不是大事儿,也用不到吃药,休息就行。 可拗不过那人,最终还是开了两副安神方子,龙桃给抓了药。 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之上,说着谢谢就往外走去。 易年后面喊着,不是什么值钱药材,用不了这么多,就是给你看看,也不费什么事儿,钱就不收了。 说着,拿着钱追了出去,想给那人送回。 那人几步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说道: “看病抓药哪有不给钱的道理,易神医的医术,值这个价,莫要退了,要是以后再有什么病症,还得来麻烦呢。” 说着,吩咐车夫驾车,向着巷子口驶去。 易年抓着银子,想着有些奇怪,这还有多给钱的。 不过来了到现在也只是看病,没什么其他事情,可能真的是位普通的有钱客人吧。 回屋把钱递给龙桃,龙桃收好,对着易年说道: “开张了?” 易年笑着回答道: “可能吧” 说完,又来到院中,刚躺下,书还没有拿起的时候,风铃又响了。 又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外面问着这里可是生尘医馆。 易年起身说着是,问了问有什么事情。 和方才听见的回答一样,来这儿自然是为了瞧病。 易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过还是把人请进。 人一瘸一拐进来,易年看着,这是真的病了,左脚扭伤。 扶着人来到屋里,让龙桃拿点儿自己泡的药酒,双手给顺着那人小腿儿向下慢慢捋着检查,捏着红肿部位和周边几处,嘴里问着问题。 那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直回着易年。 半炷香的功夫,易年停了手头动作,把龙桃拿来的药酒擦上,说着还不算严重,擦几天药酒,别剧烈运动,没什么大事儿。 不过毕竟伤的筋骨,还是小心些好。 拿着小罐给装了能用几天的药酒,就要扶着人出去。 那人掏出钱,没像之前的那样大方,问了易年多少钱,易年还是以前在青山镇时候的习惯,说着都是自己配的,不值什么钱,以后再说。 那人这次和第一个一样了,看病哪能不花钱呢,何况还给拿着药酒。 易年说了个数,和青山镇偶尔收钱时候差不多,那人听了,说着真便宜,付了钱,谢过易年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易年看着手中的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把钱再一次递给龙桃,龙桃收好后,瞪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真开张了?” “应该吧” 易年回答着,又走了出去,准备躺下看书,书还没有翻开,风铃,又响了。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有时几个一起来,易年现在也没功夫想那些了,来的,确实都是病人,还不少。 大都小伤小病儿,风寒跌打,气虚体弱,头疼脑热,浑身没劲儿。 没见什么大病急症,危在旦夕。 不过有了青山镇的教训后,易年现在每次瞧病都会仔细听听。 青光不用,毕竟世间也没那么多的神秘黑气。 易年开这医馆,原本是为了赚钱,去不用问喝杯茶水。 想赚钱的时候,只有周晚一位‘病人’,再无其他,天天等着,小院儿却始终安静。 几天前的雨夜,自己不可置信的看见那张去年夏天时候一眼难忘的脸庞时,易年的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夜救治,看着眼前人儿安好,青光探得令自己心郁的流失,易年只有救她的一个念头,早就没了去不用问的心思。 这两天根本就再没考虑过赚钱的事儿,心思都放在了楼上窗口的身影上。 可是谁成想,自己想赚钱的时候,门可罗雀,不想的时候,又门庭若市。 易年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医者的本能,看见病人,那些想法都暂且放到了一边儿,只是专注的治着眼前的病人。 来的人确实很多,龙桃和易年两个人,从早上忙到中午,没空儿做饭,便去给二胖哥家的包子铺添了点儿进账。 得空功夫,急匆匆的端着上楼,嘱咐着少女吃了,一会药熬好了再送来,今天有些忙,怠慢了。 七夏说着谢谢,接过易年手中东西,看着易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易年被看的有点儿慌,说着楼下还有事儿,我得下去了,也不等少女开口,急匆匆的下了楼。 少女走到窗边,看着进出院门的行人,有些疑惑,嘴里说道: “我是因为受伤,才会来这医馆吗?” 说着,眉心竖线,渐渐显现,少时,又消失无踪,黝黑深邃的双眸,看向远方。 龙桃和易年一直忙到夕阳落下,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把楼下打扫好。 龙桃在柜台里把整个装钱的盒子拿出放在上面,里面不少碎银,还有几个银锭。 易年没数,不过看也能看出来,今天赚钱了。 龙桃又一次看向易年,问道: “这算是开张了吧” “嗯” 易年终于肯定的答道。 龙桃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把盒子放在柜台里收好。 易年说着,你有什么花销就直接自己拿,叫我老板,总得给你发工钱。 龙桃说着不出门又用不上,放着吧。 说完,向着后厨走去。 易年叫住,说别做了,今天也累了,你看好医馆,我出去买点。 说着,抓了把钱急匆匆的出门而去。 不能离开太久,找了家最近的酒楼,要了几个出锅快的小菜儿,等待的功夫看见老板身后的柜子上摆了不少酒。 来上京后只和周晚喝过一次,还真有些想了,不过又立马摇头,最近不行,可不能喝酒误了事。 继续等着小菜。 菜好付钱,急匆匆的赶回,抬头看见窗边的身影,笑着举起手中饭菜,说道: “下来吃饭吧,别天天闷在屋里了,出来透透气。” 七夏看着院中的易年,点点头,关了窗子。 龙桃摆好碗筷,七夏也下了楼,对着龙桃微笑点头。 三人围桌而坐,龙桃吃着饭,时不时的看着二人笑笑,易年有些奇怪,即使今天赚了些钱,也用不到这么高兴吧。 七夏只是默默安静吃着,易年边吃边安慰着说等把小瓶里的药吃完,如果还想不起,那自己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七夏看向易年,点点头,说着嗯。 龙桃还在笑,易年实在忍不住疑惑,问道: “开张了也不用这么开心吧” 龙桃回答道: “当然开心,不过只是赚钱开心,看着别人生病也没那么开心” “那你还笑” 易年奇怪问道。 “因为还有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龙桃吃完最后一口饭,看了七夏一眼,说着不能说,转身上楼,一边上楼一边说着今天累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睡了。 而此时饭桌上的两人,都在默默吃着饭,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烛光映着二人脸颊,只是屋里有些昏暗,倒是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易年吃的不快,七夏也是,好像是不想结束这一餐。 易年脑中的思绪早就乱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夏心里除了疑惑那熟悉的感觉,看着他总觉得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具体是什么,自己却说不出来。 吃的再慢,也总有吃饱的时候,不想结束,也要结束,因为肚子抗议了。 易年起身收拾碗筷,七夏刚要伸手,易年阻止道: “你歇着吧,哪有病人干活的道理” 说着,收了东西向着后面厨房走去,门帘放下,传来磕磕碰碰和水声。 七夏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妥,人家干活自己歇着。 犹豫了下,起身来到后厨门口,拉开帘子,看见里面易年轻车熟路的收拾着刚才所用的碗筷。 看那熟练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总看着不说话更尴尬,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以前做饭吗?” 想着聊些家常。 “做啊,以前在山里和师父两个人的时候,我做了一年多” “师父?” “嗯,我师父,从小把我养大,还教我医术” 易年放下手里的活儿,回答着。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心里想着,山里有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师父,两个人相依为命,而现在他却在上京城里开了个医馆,这两天也不见他师父的踪影,难道… 想着,沉默了会儿,慢慢来开口问道: “那你师父…” 说着,也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只是表情有了伤感。 易年看着门口的小脸变了样子,瞬间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我师父很好,还在山里,我是因为有件事情要办,才出来的。” 七夏听着易年的解释,顿时有点儿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移话题说道: “那你出来办什么事?” 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这是人家隐私,怎么好随意过问呢? 易年没想那么多,回答道: “出来找一个人…” 第84章 你到底是谁 “出来找一个人” 七夏听见易年的回答,下意识的想问着找谁,不过刚刚已经莽撞过了一次,这次收了口。 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着快要收拾完的易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要找的是谁,只是说着: “有机会尝尝你的手艺吗?” 易年听见,把手中最后一个碗擦好放起,拿着抹布擦了擦手,尴尬说道: “还是算了吧” 自己做饭那水平,就不丢这个人了。 而此时的七夏听见这个回答,心里莫名的出现了一点失落的滋味。 轻轻说了声哦,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易年见此情况立马慌,嘴上焦急说道: “你伤还没好,记忆也还没恢复,打伤你的人还可能在继续找你呢,外面很危险的。” 七夏这时正好走到门口,指着门口小院儿里的躺椅,说道: “早上看见你躺在这儿,感觉很舒服,我也想试试。” 易年听到这个回答,刚才的慌乱不见,只是又尴尬起来,只能说着哦哦,你随意,不过晚上风凉,也别在外面待的太久。 傻傻的站在厨房门口笑笑, 早没了往日里青山镇小神医的平和自然。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说着好,走到躺椅前,学着早上看见易年的样子,慢慢躺了下去。 宁静的小院儿里,躺着看向天空的繁星,偶有晚风吹来拂过脸颊,听着风铃响动,竟有心安的感觉。 怪不得他躺在这里看书的时候,自己看着也会觉得有心安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心安的感觉,是小院儿的环境给的,还是他给的。 感受着手腕竹条儿传来的舒爽感觉,看着天空时,好像少年的那张脸,挂在了上面。 他到底是谁呢?我以前真的见过他吗? 如果见过,他应当认得我,可现在,名字都是猜的。 如果没见过,熟悉的感觉从哪来的呢? 自己的感觉断不会错,是真的熟悉。 可能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应该能想起他是谁了吧。 易年看着少女躺在平日里只有自己躺着的躺椅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怪,有点乱。 泡了壶茶拿到外面放在桌上,给自己和七夏各倒了一杯,拉过椅子,坐在了旁边。 二人喝着茶,安静的看着夜空,都没有说话。 易年享受着此时的宁静,如果没有那该死的流失,该有多好。 看着星空,忽然想起那块儿星空玉佩,从怀中掏出,对着星空比对起来。 少时,真的找到了与玉佩里的排列相同的那一片天空,心里感慨着,这玉佩,还真是夺了天地造化,竟能生成这样。 少女看着易年的动作,有些奇怪,问道在看什么。 易年听见少女的问题,想到她应该是把这玉佩的来历奇异也一并忘了,温和的给少女解释着。 听完,七夏也拿出玉佩,对着星空比对起来。 星空太大,光电太多,找了一会儿还没找到,看着易年拿着玉佩的位置,慢慢靠了过去。 眼前一亮,此时所见的星空,真的和自己手中玉佩所含的一样。 天上的两片星空相连,此时,地下的两块玉佩,也紧挨在了一起。 上京城的夜,也不是每晚都有烧杀哭喊。 虽然几处热闹的大街晚间依然灯火通明,不过这乌衣小巷相对还是偏些。 晚上也是偶有行人路过,总的来说,安静不少。 就在这安静的乌衣巷里,安静的生尘医馆中,安静的小院里,两个安静的人儿,安静的举着手中挨在一起的玉佩,看着同样安静的星空。 好像时间定在了此时,一刻永恒。 两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妥,顺遂自然。 只是方才带着凉意的晚风有些不懂事儿,吹着风铃做响,惊醒了二人。 两人注意到此时的动作,顿时都是脸红,七夏起身收回玉佩,易年同样如此。 嘴上也同时说道: “我先回了,你也别看太晚” 说完,听完,二人无话,可能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了。 对视一眼,都向着屋中走去,还好小楼的大门不小,要是小些,可能又会撞到一起。 七夏顺着楼梯上楼,易年看着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听见楼上房间开门的声音,自己也回了房。 进屋靠在门上,大口喘了几下,比平时跳的快了许多的心,慢慢恢复正常。 七夏进屋,红色短剑凤凰翎此时正闪着红光,随着少女心跳回归正常,红光慢慢消散,只剩一柄红色短剑,挂在床头。 易年恢复正常,想着方才的事情不再脸红,才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太玄经翻了会儿,实在无聊。不累,便没想着休息。 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楼上,七夏的房间就在易年所在房间的上面,上面的窗子同样开着,也有个身影,望着外面。 远处看去,像一幅画,只是画中二人,却不知道此时又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易年看着外面,视野自然是没有青山的时候好,窗外没有桂花树,远处也没有成片的药田和师父天天看着的竹园。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耳中传来一声轻响,在旁边的楼顶上。 很轻,瓦片不碎,人行不慢。 一股被监控的感觉传来,易年知道,有高人在用神识感受周围的东西,像是在寻找。 易年想到此,忽然一身冷汗尽出,没有一点犹豫,踩着窗台伸手向上抓着一楼房檐,脚下用力登出,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身体瞬间翻折,由刚才的头上脚下变成头下脚上。 手在一楼房檐轻退,身体凌空而起,空中控制着身子,整个人来到二楼窗口。 对于力气大,身体灵活的易年来说,这些算不得什么。 本想来到二楼窗口再推窗进去,而此时二楼的窗子却是开着的,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飘身而入。 而此时的七夏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翻身进来的易年,诧异至极。 就在易年听见声响感受到神识之时,通明修为的七夏自然也感觉到了,拿起床头凤凰翎,正要往窗边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易年进来了。 易年进屋没有说话,迅速抓住七夏的手,青光涌出,包裹着二人两手。 见七夏好像有要说话的苗头,另一只手瞬间放在了她的小嘴儿之上,开口说道: “别出声儿” 和那天雨夜,与少女说的,一模一样。 易年说完之后,轻轻放开手捂着嘴的手,小心走到窗边,悄无声息的将窗子关上。 青光涌现的手,一刻也不曾分开。 小屋里没有点着蜡烛,顿时漆黑一片。 易年在窗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太黑看不见神情,不过从刚才直接翻窗而入的急迫,现在必定是紧张万分。 七夏现在看不见易年,不过知道他就在身边。 刚刚感受到搜寻神识之时,自己清楚,那人修为必定在自己之上,而且超出许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归墟。 是敌是友分不出,可这半夜探查,再加上自己几天之前所受的伤,立刻警惕起来,凤凰翎入手,等待着拼死一搏的时候。 而此时感受着易年的气息,和手上传来的异样感觉,此时方才的警惕竟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自己虽然失忆,可通明境界的修为还在,怎么会在这个自己感觉到有些不平凡但是却十分平常的普通人身后有这种感觉呢? 慢慢放松,手中的凤凰翎红光褪去,归于黑暗中的小屋。 易年一手握着七夏的手,一边耳朵朝外,认真听着。 七夏任由易年抓着,十分听话的在后面默默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两只相接的手有些出汗,易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青光收回,放开了七夏的手。 嘴上小声说着: “走了,没事了” 而后,摸着黑,把桌上的油灯点亮。 渐渐亮起的房间映出了两人的身影。 易年这才看清楚,七夏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贴身衣服,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在闹后,绑着头发的白色发带,放在桌上。 刚才事发紧急,易年感受到威胁,没想那么多,直接翻窗而入。 而此时,看着少女,又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情,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是听见那个声音,感受到了威胁,可她,不一定啊。 半夜从窗子闯进人家女孩子房间,这也太不像话了。 就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的时候,少女先开口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 易年被这问题问的有点懵,不过不想欺骗七夏,开口说道: “我是个大夫啊,从青山来。” “那刚才…” 少女看着易年回答自己问题时候的眼睛,直觉告诉自己,他没有说谎,可是却对方才的行为更加好奇。 自己是修行之人,能感觉到有人探寻很正常,他呢? 易年听见少女的半截话语,看着好奇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我耳朵很灵,平时就比常人灵一些,如果要是刻意去听的话,会听见更多更远更小的声音,真的。” 易年一边说话,一边指着自己的耳朵。 七夏看着易年那比常人偏大的耳朵,好奇疑惑不减,可还是没有从话语中听出欺骗。 只是一直盯着看,没有说话。 易年指着,七夏看着。 昏暗的小屋,又变成了之前静悄悄的样子。 如同吃饭时候的两人。 直到一声敲门声,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易年没了心思解释,七夏没了心思再问。 门外响起龙桃的声音: “七夏姑娘,今天的药还没换,看你屋里亮着灯,我帮你把药换了吧。” 屋中的两人听见这个声音,仿佛比听见外面那声音时还紧张。 孤男寡女,大半夜共处一室,此时又被堵在房间之中,两个人慌乱时候,脸又红了。 易年一动都不敢动,龙桃的耳朵也很好,虽然没听见旁边房顶微不可闻的脚步,可此时自己要是在屋中乱动,或者翻窗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只有一门之隔,龙桃一定能听见。 眼神示意七夏,七夏瞬间明白,深吸口气,压下慌乱情绪,对着门外说道: “不麻烦你了龙桃姑娘,我一会儿自己换就行了,谢谢你,天晚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外面龙桃听见,说着那好吧,不过你自己小心一点儿,伤口还没有全好,不要碰到。 说完,脚步声起,越走越远。 易年听见脚步声走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楼上两间屋子离的远点儿,要是在隔壁的话,自己得在这站一晚。 脚步声没了,两人同时放松下来。 搜寻的人走了,龙桃也走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脸一红,立刻朝着朝着衣架走去。 “等等,你身后的伤口流血了” 易年看着少女后背衣服被血染红,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又抻到了。 而七夏听见易年的话后,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 拿着衣服的手停在半空,没动。 易年说着,我去找龙桃吧,她应该还没睡呢。 七夏看着,想着要是让易年去找,那龙桃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背后伤口开了,到时更是解释不清,尴尬的事情两个人知道,总好过三个人都知道。 而且刚才已经把龙桃骗走了,这要是再喊她回来,到时候更羞人。 犹豫了半天,对着易年说道: “你不是大夫吗?” “对啊” 易年回答。 七夏看了易年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道: “还是别麻烦龙桃了,要是喊她的话,到时…到时…” 说着,声音慢慢变小。 而此时的易年就算再傻,也听懂了少女的意思。 开口说道: “那你坐下,我帮你把背后伤口处理下” 七夏看着说话的少年眼中现在只有平静,点了点头,走到易年身前的凳子上,转身坐下。 易年深吸口气,把早就放在屋中要换的药拿过来,说着你忍耐下,一会碰到伤口可能会有些疼。 “嗯” 少女点头。 易年深吸口气,伸出双手,慢慢拉下少女身后的衣服,直到看见后背中间的缠着布片的伤口位置,停了手上动作。 拿起小刀,将布片刮开,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易年眼前。 易年看着伤口,眼中只有两种神色。 一是心疼, 二是愤怒, 再无其他。 轻轻擦去流出的鲜血… 第85章 欲与天骄试比高 内府之伤,易年可以用青光治愈,因为内府受伤即使再重,伤口也都是细微,所用青光有限。 而少女身后的伤口,易年没用青光,有几个原因。 一是伤口太大,不知道要用多少青光才能治愈。 不是易年舍不得用青光,只是第一天的时候,体内的元力狂乱运行,比外伤的威胁大了太多,易年的青光都用在了那处。 二是易年的青光一旦消耗过度,整个人会非常疲惫,如果真的是在自己疲惫之时,打伤少女的仇家寻来,只怕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三是少女修为很高,这种伤势普通人可能得个把月才能恢复,不过对她来说,也就几天。 现在都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只是方才动作过大,才导致伤口撕裂,如果没有这事,估计一两天之后就能完全愈合。 易年擦去流出的血后,双指一点点青光出现,在伤口周围几处穴道点下。 当易年的手指碰到背后的雪白,少女的身子明显一紧。 易年急忙问道: “疼了?”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易年见了,此刻也没工夫多想,止了血,用了点青光附在伤口之上,感觉自己有些累了的时候,收了青光。 刚才的消耗,休息会便能好。 又重新包扎了伤口,等一切处理完,把衣服慢慢拉上。 少女在前面系好。 易年弄完这些,长长出了口气,方才治伤之时,根本想不得太多,可此时衣服穿好后,那消失的雪白却偏偏跑到了脑子里。 回想刚才的一幕,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赶紧嘱咐着少女休息,没来得及考虑走门,也可能是现在太过慌乱,开了窗子直接跳了出去。 而此时坐着的少女,心跳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易年慢。 易年小声的落入院中,正在休息的马儿恰巧睁开了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身影,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轻嘶一声。 易年看着马儿,脸上尴尬,没好气的小声对着马儿说道: “吵什么吵,睡你的觉,要不明天不给你吃草了。” 说完,顺着门朝屋里走去。 而棚下的马儿,好像听懂了一般,真的安静了下来,四条腿三直一曲,又睡了过去。 易年回房后盘膝上床,慢慢回复慌乱的内心,嘴里还小声说着: “病人,病人” 可能是在自我安慰,不过效果好像还是有的,一会儿功夫,熟悉的青光开始隐没,房顶上的小黑鸟又准时飞来。 东升晨霞起,小院披金衣。 又是一个晴天,易年早早睁眼,努力不去回想昨夜的事情,起床洗漱,出门看见龙桃已经起了,正在厨房里忙着。 见易年出来,说道: “老板,你今天有点晚了” 易年笑笑,说昨天睡的晚了。 把屋里收拾下,又去扫了扫院子,正扫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隔壁铺子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胖胖的,在等着二胖哥还没出锅的包子。 易年喊了一声: “剑十一” 没错,胖胖身影正是前天来挑战的剑十一。 剑十一听见有人叫自己,立马看去,是那个学医的小师叔,看着快出锅的包子犹豫了一下,小跑到易年门前,说着小师叔早。 易年问道: “又来找我挑战吗?不过可别扔纸了,我院里没柱子了” 小胖子尴尬一笑,说道: “小师叔不是的,我今天就是来买包子,还有找你说事的,不挑战。” 不过此时注意力全在铺子那边。 易年看着小胖子的神情动作,也笑了,说着等等。 进屋拿了钱,出门喊着剑十一跟着自己,来到了包子铺前,问道: “你能吃多少个,今天我请你,总不能让你白跑两次,白叫了这么多声师叔。” 剑十一一点也不推辞,认为长辈请吃饭再正常不过,指着锅上笼屉说道: “小师叔,我今天得少吃点,晚上还得打架呢,就吃一屉吧” 易年根本没在意他说的晚上要打架的事儿,只是被小胖子说的少吃点还得一屉的话给惊了。 那天听二胖哥说,才吃二十个,看来还是因为急着找自己挑战没吃饱啊。 也不是心疼钱,吃点包子还能用得了多少钱,只是真心的佩服这小胖子的饭量。 和二胖哥说了声,要了一屉多了几个。 一屉是剑十一的,多的几个是自己龙桃和七夏的。 拿了包子,喊着剑十一别在这里吃了,回医馆吧。 只要能吃,对于剑十一来说,在哪吃没什么区别,跟着易年向着屋里走去,就是目光,一直都在易年手提的包子上。 龙桃熬了粥,此时刚端到桌上,七夏正好也从楼上下来,看着易年的眼光,想起昨晚的事情,有点躲闪,不过到了桌前又变得正常了些。 易年刚要开口介绍,这剑十一开口更快,说道: “两位姐姐好” 又走到易年身后,小声问道: “小师叔,哪位是小师娘?” 这话给易年说的一愣,脸有点红,把包子往桌上一放,说道: “赶紧吃你的饭去” 剑十一听后,也没想那么多,看着包子,还管她俩是谁,反正自己已经打过了招呼。 拉过凳子坐下,拿着包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龙桃有点儿好奇,七夏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易年对着二人解释道: “这是剑十一,我的朋友,前两天认识的,刚才看见他在隔壁买包子,就喊他过来一起吃了。” 说完,又看向正在吃着的剑十一说道: “这是龙桃,跟着我学医,这位是客人,暂时在这里住着。” 分别指着两人,给剑十一介绍着。 剑十一放下手中包子,对着二人行礼问好。 之后,又坐下吃着。 易年看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圣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在星夜苑引自己进去那人,一副高高在上蛮横无理的样子。 晋阳城头看见的,连着帮守了几天的晋阳,出力很多,不过只有年长的那人对人还算可以,那几个年轻一点的,比星夜苑的那人,态度上强不了太多。 不过那是态度好不好不重要,人家也是真心的为晋阳出力,易年对他们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而剑十一,虽然莽撞点,可这么小的年纪却待人有礼。 以他的天赋,在圣山的年轻弟子中一定也是靠前的,却还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着,没有丝毫的傲气。 这圣山的年轻一辈儿,有点儿意思。 不过和自己关系不大,想想就好,也没多说。 四人吃着饭,与其说是四人吃,倒不如说是易年七夏和龙桃三个人看着剑十一一个人的表演。 易年正常青年男子的饭量,三个也就饱了。 龙桃七夏更少,两个就够。 而这剑十一,两只小胖手一手一个,一个包子大约三口,便全入了肚中。 每吃四五个包子,中间喝口龙桃早上熬的粥。 一口一碗。 龙桃见一碗见底,立马续上一碗。 这剑十一边吃边喝,还问着你们怎么不吃呢。 三人都被这个小胖子的吃饭速度和食量惊到了,木讷的答道,吃呢吃呢。 三人一人一个包子下肚的时候,易年买回来一屉多的包子,只剩桌上的一个,剩下的全进了剑十一的肚子。 当剑十一嘴里最后一口咽下,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包子上的时候,三人同时出手,把包子推到剑十一身前。 剑十一被三人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看着三人,又看向包子,一时之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拿了。 易年见了,开口说道: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正常” 说着,把包子递到剑十一手中,剑十一听后,嘿嘿一笑,说道: “还是小师叔好,我在山上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少吃,说吃多了影响灵活,只有小师叔说多吃正常。” 易年此时也没什么话说,只能苦笑。 境界到了,身材的胖瘦对灵活性的影响,不大。 龙桃把最后一点粥倒在剑十一的碗里,随着碗空,剑十一的一个饱嗝,终于舒服的靠在了椅子上,一脸满足。 三人吃的少点,不过看着剑十一都饱了。 龙桃起身去收拾,七夏想要帮忙,被龙桃拦了下来,说着伤还没好,别乱动,伤口开了可不好弄。 七夏一听龙桃这话,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脸同方才易年一样,也红了。 对着易年和剑十一打了个招呼,想着回楼上去。 就在这时,靠着休息的剑十一忽然对着七夏说道: “小师娘再见” 这小师娘三个字一出口,刚要上楼的七夏,顿时被弄成了大红脸。 她方才可是听见这小胖子一口一个小师叔喊着易年。 上楼的脚步更快了。 易年见身影消失在楼梯,伸手拍了一下剑十一的肚子,无奈的说道: “瞎喊什么呢?” 剑十一摸着被拍了一下,但是一点也不疼的肚子,说道: “可是就是啊,你俩看着的眼神,和蓝如水木凡看着的眼神一模一样,他俩就是一对儿,那你俩也应该是,我叫小师娘没错啊。” “木凡又是谁?” 易年听着这个陌生名字。 “大师兄啊,不过他有事儿,没来” 易年也顾不得和剑十一解释了,想起他上次提起带着去吃饭的事情,自己也有点好奇,问道: “那天你不是说回去找人来告诉我吃饭是什么意思吗?今天来找我,还是这事吗?” 剑十一一脸委屈,说道: “是,我回去和他们说了,他们都说我就长了个吃饭的脑袋,这都说不明白,得锻炼,昨天就一直让我背,背了一天又让我来。我看就是他们懒,不愿意动。” “那你背下来了吗?” 易年担心的问道,真怕他就着包子都吃下去了。 “当然,我上次只是不了解,我又不笨,他们说完我就记得了” 剑十一有些自豪。 “那你说说” “嗯,吃饭就是北祁国祭之后的试比高” “试比高?” 易年没听过,问着剑十一。 “对,就叫试比高,是全天下青年的一个大聚会,在聚会上交流一番。不过听师父说过,交流是假,比试才是真,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扬名立万呢” “比武大会?专比修行?” 易年听着,这么像话本上的比武大会呢。 剑十一摇摇头说道: “不是的,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女子八雅,剑法刀法,反正是什么都比,小师叔你学的医也比,就连盗,都有。不过师父还说过,那些旁门左道终是小道,琴棋书画只会耗人精神。所以试比高说到最后,还是比的修行,虽然对外不这么说。” “那这你说的试比高是谁发起的呢?” 易年问道,也稍微明白了点其中缘由,虽然修行是重点,不过别的方面也会需要人才,只要在这大会上有所展现,必定会被人注意挖掘,不能说一步登天,但也是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北祁啊,要不能这么多人大老远的都来北祁嘛,听说南昭和西岭都来了不少人。” 果然,易年心里想着。 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我带着你们去呢?你们自己不能去吗? 剑十一看来真的是做好功课了,满脸自信的开口说道: “毕竟是年轻人的比试,特别是修行之人间,拳脚无眼,万一伤了死了,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冲突,所以都是长辈带着去,真出了事,也能妥善解决。” 易年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奇怪,问道: “你们圣山还怕事儿?谁敢惹你们啊” 剑十一听后,自豪劲儿比方才还浓了一些,接着说道: “我们倒是不怕,也不用在这会上出风头,不过山主让我们来,也不能不来。原本是卓师叔带我们去,可是他到了上京就说有事儿,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就走了,几天没看见了。” 易年听后,说道: “那你们就自己去呗” 剑十一摆手道: “我们自己去是可以,不过晋师叔说毕竟有这么个规矩,咱们也不好破坏,怕有心之人说咱们圣山不讲理,说让你带着我们去。” 易年说道: “所以你们要用用我这个小师叔的身份,是吧” 剑十一嘿嘿一笑, 是, 晋师叔说的。 第86章 有架要打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话,此时却有些搞不懂了。 自己根本不是圣山的人,而那晋天星在小院儿门口与自己长谈之后,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自己是他的师弟,一定是他对外透露的,可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堂堂圣山天衍殿殿主,还会要借用自己的身份吗? 自己是四绝老人的弟子,他也是啊。 可如果不是,那他为的是什么呢? 周信是师父的徒弟,是个秘密,师父不让说,周信自是不敢说,就连周晚那大嘴巴,也只是知道,却从不敢对外宣扬。 周大元帅打人是真的打啊。 易年想过,可能是因为师父来自圣山,圣山就算高人再多,威望再高,说到底,也只是个修行门派,如果真的插手国家政事,也会引人不满。 教周信,估计只是为了能让北祁更好的抵抗北疆妖族。 晋天星不一样,自己听说过这位殿主的过往,自从被圣山选走之后,只是一人修行,无人管,无人教,在破境归墟,周天星衍术大成之时,直接就被推到了殿主之位。 圣山的殿主,那是能同两大强国国君平起平坐的存在。 如果背后没有师父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有心之人不知周信出自青山,却不会不知晋天星也同样出自青山。 所以在身份地位上,或是与四绝老人钟万爻的关系上,自己这名义上的师兄根本没有利用自己的必要。 难道真的只是好心,帮自己解围,而这次的试比高让自己挂个身份前去,是为了让世人知道自己? 易年想着想着,有点儿头疼,这可比治病救人难多了。 不过既然想不明白,等有机会,那就去问问好了,反正现在去不去还是自己定,又没人逼着自己。 看着小胖子休息的差不多了,笑着问道: “你说你晚上要打架,和谁啊?” “周晚” “周晚?” 易年听见这个名字,十分诧异,立刻重复道。 剑十一看见易年诧异的眼神,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 “对啊,就是这个名字,好像是北祁元帅的儿子” 正在柜台后看书的龙桃听见这个名字,也抬起头,看向正在和易年说话的剑十一。 易年更加好奇,又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呢?” 剑十一答道: “不是我要打,是卓越让我去打的,他说这个周晚之前说过圣山弟子也就那样儿,小爷一手一个那也简单的很。所以卓越让我去挑战,还说只有我和他同一境界,他们去的话算欺负人。” 易年听到剑十一的解释,不禁有些苦笑,心里想着: 这周晚的大嘴巴,还真是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不过以自己对周晚的了解,一定是被人把话给架到那了,估计就是酒后胡说。 按说以圣山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因为周晚的一句话,就去挑战呢? 周晚虽说没有什么官职,可却是元帅之子,打周晚,那不就是打这北祁元帅的脸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不是针对周信,而是针对秦怀素,毕竟周晚与二皇子交好。 圣山要表明态度,支持大皇子或者三皇子? 可圣山不是不插手这些的吗? 可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周晚说了圣山不好吧。 如果真是这样,完全可以等到试比高的时候教训周晚,而不会是在这个时间。 无论怎么说,周晚毕竟是易年的朋友,这剑十一虽然说是同境界的比试,可周晚和自己眼前的小胖子,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有些担忧,问道剑十一: “只是简单的切磋比试吗?” 剑十一摇摇头,说道: “卓越说敢侮辱圣山的人,都要狠狠的打,让我不要留手,所以我都不敢吃太多,得保持好状态,晚上得去元帅府呢” 易年一听这话,心里确定了七八,这哪是打架,这就是去打脸啊。 挑战的地点直接选在了元帅府,堵在人家家门口打。 即使周信再厉害,手握兵马再多,也是不敢动这个小胖子分毫啊。 剑十一找周晚挑战,那是个人之间的切磋,伤了输了,只能算自己学艺不精,可是一旦要是动了别的方法,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周信算半个圣山的人,可是却万万不能对外去说,师命难违。 自己给周信送信之后,周晚也只是在府里开玩笑似的喊过自己声小师叔,外面却从未提过。 应该也是周信的意思,要不以周晚这个大嘴巴急脾气,知道自己有位那么厉害的师祖,这上京说不定早就传开了。 就是不知道师父那封信里的内容。 可是易年不会想到,那封信就是一张白纸,至于周信自己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圣山不知道周信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北祁的元帅,有此做法,倒也正常。 师父一共有四个徒弟,但是现在世人只知道两个,一个晋天星,一个自己。 有让说的,有不让说的,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不过那些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反正自己对这天下大事也不感兴趣,只是出来找人。 以前想过找到之后就回去,现在出了点状况,可能暂时不能回青山,得继续在外面一段时间了。 可是听完剑十一的话,易年不想管圣山支持谁或者单纯是为了圣山颜面,但是周晚自己可不能不管。 虽然剑十一说都是同境界的比试,可是自己相当清楚,周晚万万不是这小胖子的对手。 想了下,笑着对剑十一说道: “十一啊,你知道我在上京有个好朋友嘛?” 剑十一一听这个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回答道: “小师叔说的不会就是我要去挑战的周晚吧。” 易年看着小胖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傻,一拍剑十一的肚子,说道: “真聪明,所以你看你能不能…” 剑十一还没等易年说完,立刻起身,带着歉意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我不能不去,要挑战的消息已经送到元帅府了。要是消息还没送去,卓越的话我不听就不听了,我也不怕他,小师叔的朋友我当然不能打。可是现在晚了,都知道了,要是我不去的话,他们回山一说,我师父会收拾我的,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看着剑十一那为难的神色,易年也能看的出来,他好像是真的怕他师父,那也不能太为难小胖子。 正在考虑退而求其次,让他收点手,别把周晚打伤了的时候。 剑十一开口说道: “小师叔,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只是我师父太吓人了,他要是知道我不战而退给圣山丢人了,一定会狠狠收拾我的,即使对方是小师叔的朋友。” 易年看着小胖子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不过自己也有点好奇,他师父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能怕成这样呢? 开口说道: “没说不让你去,不过你能不能留点手,赢就行,别伤人。” 剑十一一听易年这话,长舒口气,胖胖的身子往椅子上一坐,嘎吱一声,还好没坏。 开口说道: “那好说,我还以为小师叔不让我去呢,我本来也没想伤人的,都是卓越说要狠狠的打,不过现在有了小师叔说话,我看他也不敢说什么了。” 看见剑十一方才那么为难的模样,易年此时倒是好奇的很,这个剑十一怎么会这么在乎自己的话呢,就是因为请他吃了顿饭? 应该不是这些。 剑十一虽然为人看着和善,可是在这小小年纪有这等修为剑意,还被派来参加试比高,在圣山的地位一定不低,有些傲气正常的很,可却对自己客气有加,一口一个师叔叫的没有丝毫做作。 于是开口问道: “你师父那么厉害嘛,你怎么那么怕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问题,连连点头,说道: “我师父是北剑峰峰主啊” 易年听见,皱了皱眉,以自己对圣山的了解,哪知道北剑峰的峰主是谁。 剑十一看见易年皱眉,立刻解释道: “我师父是白笙箫,不过外面的人都叫他白面修罗,应该都是被我师父打怕了。我也是,小时候练剑不用功,天天挨揍。” 易年没听过白笙箫这个名字,不过对白面修罗这个绰号倒是有所耳闻。 因为这个绰号的主人,是圣山最锋利的一把剑,杀伐果断,所向披靡。 不过易年也就知道这些,别的也没听过了。 剑十一继续开口说道: “我师父傲的很,在山上就连山主的话有时候都不听,可是每次提起师祖的时候,恭敬的很。还记得有一次我说了句都不在圣山了师父你还总念叨啥,我就被我师父关了三个月的禁闭,从剑峰北崖的山谷出来后,我都瘦了一大圈儿。师父说要是再有下次,我身上这点肉都得瘦没了。” “哦?你师父多大年纪了?” 易年好奇问道,师父是百年前从圣山离开的,如果剑十一的师父和自己的师父有交集,估计也得百岁以上的高龄了。 “不知道,怎么也得百岁以上了吧,不过师父境界高,看着年轻的很,反正在山上,他只管木山主叫师兄。” 易年听后,此时也明白了,自己这小师叔的身份都是师父给的,剑十一的态度是因为他的师父白笙箫。 百年时间都过去了,圣山还有人对师父如此尊敬,易年能想到的是师父当年在圣山的地位一定不低,至于有多高,自己也没空儿想,反正也和自己关系不大。 对百年前师父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从没主动打听问过。 如果师父要是想对自己说,那早就说了。 让自己送信,也是没有想瞒着自己他的身份,自己要是想知道就打听,不想知道就算了。 师父很懒,懒到每天就是看着竹园。 自己虽然平时手脚勤快,但是脑子很懒,想不通想不到或者不想想的事情,一会儿功夫就能从脑中消失。 想那劳心费神的东西干什么。 这师徒俩,有些地方,还真像。 不管剑十一态度如何,反正周晚不会受伤就行,输赢不用猜,至于背后的那些复杂影响,和自己关系不大。 等七夏伤好,自己找晋天星问问,或者算算,要是有类似“救命”的东西就去找,没有的话就带着七夏先回青山,看看竹园还有没有。 而且师父比自己知道的多的多,问问他。 至于真的没有或者不知道的结果,易年没想过,也不敢想。 想到此处,看着眼前的剑十一,问道: “你一会儿有没有事儿?” “没有啊,打架要晚上才去” 剑十一回答道。 “那你今天白天帮我看会儿医馆行不行,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易年说道。 剑十一是圣山的人,还是白笙箫的徒弟,世间敢惹他的没有几个。 易年虽然没承认过自己是圣山的人,不过借下圣山的威望保护下七夏和龙桃,那还是可以的。 这方面来说,剑十一比周晚要好用点儿。 而且这大白天的,应该没什么事儿。 自己也不能一直这么等着,还是快点去星夜苑问问,总得先得个结果。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说着行,反正在哪都是待着。 易年让剑十一先坐,自己上了楼,见七夏的房门开着,人还是平常一样,在窗口看着外面。 见易年来了,看向易年。 易年走到七夏身前,说着一会儿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你把你的玉佩拿出来。 七夏不明白易年的意思,不过还是乖乖伸出手,手上是那块儿星空玉佩。 易年右手放在七夏伸出的手上,一寸距离,青光出现,向着玉佩渡去。 少时,易年收手,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还是小心为好,你一直带着,别摘,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转身下了楼。 七夏看着易年的身影,有点儿想不明白,不过还是把玉佩收回腰间系上,又看向窗外。 晋阳军中给龙桃的手镯附上了一丝青光,想盖住她身上的妖气,虽然易年感觉不到,不过总能有些效果。 仓嘉说过,龙桃身上的妖气之弱,实属罕见,而且感受的时候,还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干扰。 易年知道,应该就是青光。 但是人的修行气息比起龙桃的妖气,就太好感受与分辨了,所以易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不过昨晚用青光覆盖七夏的时候,搜寻的人不久便离开了,自己判断应该是有些用。 只是昨晚的事情太多,自己没有想到这些。 可能是别的事儿,对少年的干扰大了些。 刚才要出门,这才想起。 易年下了楼,和龙桃交代了下,要是有病人能治就治,不懂的别耽误人家,赶紧让他们再寻医馆。 又对着剑十一说着自己一会儿就回,辛苦你了。 说完,出了门快步的向着星夜苑的方向走去。 而易年走后没多久,一个几天不见的熟悉身影,正急匆匆的向着医馆走来… 第87章 圣山万木林 易年出了门,有剑十一在自己也放心点儿,小胖子虽然贪吃些,不过修为天赋加上背景身份,在这大白天的上京城,医馆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往星夜苑的路上,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路过雨夜发生争斗的小巷,全然不见那天的痕迹,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不过易年现在也功夫想那些,匆匆过了小巷。 自己从皇子身份变成了圣山身份,对上京城中的皇权争夺已经没有了威胁,雇佣少一楼的幕后之人应该不会再想着除掉自己了吧,毕竟没有任何好处。 上次七夏出手把少一楼的两个杀手吓退,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后续的动作,不过以少一楼的行事作风来看,一定还会再来。 最近的两次失手,都和自己有关,不为任务,而是挽回少一楼的颜面。 虽然这事儿极少有人知道。 只是下次来的,估计就不只是丛中笑和花想容二人了。 七夏的境界实力,远在他二人之上,即使现在有伤,估计也能击退二人。 作为完成度最高的杀手组织,一定还会有别的高手,而且他们杀人可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晋天星的师弟。 想到此,不由苦笑,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还是那句话,最近得小心点儿。 一会儿见了晋天星,请他帮自己算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应该是不会继续在上京多留了。 除非上京有类似“救命”的东西。 和晋天星告个罪,自己现在是真的分不出身去那试比高。 想着,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还是那天的青年前来敲门,不过脸上没了那天的傲气与不屑。 看见是易年,没等易年说话,直接开了门,领着易年去往晋天星那间没有屋顶的屋子。 到了门口,说句稍等,殿主正在和几位师兄师姐谈些事情。 易年知道自己是突然造访,等会儿也没什么。 屋里有人谈话,出于礼貌也没有去听,安静的在门口等着。 本以为会谈很久,没想到刚等了一会儿,便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而后门开,从里面走了出两男一女。 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色缎面长衫,手中一把折扇,此时没有打开,看不见上面画着什么。 面相温文儒雅,正笑着看向易年。 另一个男子,同折扇青年差不多的年纪,易年估计也就二十出头,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感觉十分阴。 眼睛不大,冰冷的目光从出屋之后就一直放在易年身上。 还好易年被看习惯了,要是头一次,说不上被这目光盯上,可能会出许多的冷汗。 而二人身后那女子,却让易年多注意了一下。 女子一身蓝衣,没有任何装饰,长发用了一根普通不过的发簪简单扎起。 相貌十分普通,寻常女子模样,算是那种在人堆里看一眼之后,再次见面绝对不会记得的类型。 但是易年相信,要是有人见了她一次,断不会忘记。易年看的出,这女子,和剑十一一样,同样是个修剑天才。 不过与剑十一不同的是,剑十一只有在将要战斗之时,周身剑意才会显现,平时察觉不到分毫。 而此女子现在只是平常状态,可身上的剑意却时刻都在迸发,周身一尺,尽是剑围。 与剑十一的控制之力同样出色,虽然剑意喷涌,可只在一尺剑围之内游走,不多一分。 易年心里想着,同样是圣山弟子,同样修剑,两个天才却是两种极端。 这圣山的年轻一代,确实不简单啊。 看着应该同方才两人差不多大小,可能还小一些,不过易年感受剑意听那元力流转,境界应该不会比丛中笑低。 而那两名青年男子,同她一起出来,应该就是剑十一口中的风悠悠和卓越吧,只是自己分不出谁是谁。 不用想也知道,境界也不会比眼前女子低。 如此年轻的四象境,圣山这么多,这还没算剑十一口中的大师兄呢。 什么时候四象境变得如此简单了? 还是圣山的底蕴竟然深厚到了如此程度。 这么多优秀的年轻弟子,传承自是不会差,看来这天下之山,确实是名不虚传啊。 三人看着易年,易年也看着三人。 终于,那拿着折扇的青年率先开口说话,握着扇子,浅浅的向易年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 “想来这位就是易年小师叔了吧,晚辈风悠悠,见过小师叔。听闻小师叔前段时间解了无一血毒,此等超凡医术,悠悠佩服。” 这人应该就是剑十一口中的风悠悠吧。 见人开口,且礼数十足,易年也立马拱手还礼,说道: “侥幸解得,也是人家命大,世间医术高明之人繁多,可万万不敢说超凡二字。这小师叔可别叫了,咱们年纪差不了多少,直接喊我名字便是。” 易年说完,笑着看向三人。 风悠悠还要开口,却被后面的女子抢了先,上前一步,也同风悠悠一样,浅行一礼,笑着说道: “年龄是年龄,辈分是辈分,这可不能乱了,小师叔虽然年纪小点儿,但却师从师祖他老人家,自然得称师叔。小师叔能拜入师祖门下,如水可是羡慕的很,只恨晚生百年,未曾亲眼目睹师祖当年风采。” 说着,平凡的脸上,竟真的出现了少许羡慕神色。 易年见了,一眼便知这羡慕神色无半分假意。 眼前女子,应该就是剑十一口那天说的蓝如水了。给易年的第一印象,和剑十一差不多,都是剑道天才,而有如此纯粹剑意之人,大都心思单纯。 单纯不是傻,只是心思空明,不会轻易受外界打扰。 那另一个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阴鹫男子,就是剑十一不喜欢的卓越吧。 不过易年不在乎,反正自己又不是来找他的,看就看吧。 偏转身体,对着方才与自己说话的蓝如水带着些玩笑说道: “估计你现在见了他老人家可能会有点失望,师父现在赖的很,天天躺着看竹园,可不见你说的风采啊” 说完,见那人也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我今天来找晋殿主有些事情,就先去了,以后有空儿再聊,失礼了。” 说完,越过三人,直接来到了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身后的三人见易年走过,风悠悠和蓝如水也没多留,迈步朝着西边屋子走去。 而那卓越也还是开始样子,一直看着易年,可能是听见了里面请进的声音,最后看了一眼,追着二人的脚步去了。 易年虽然不在意卓越的目光,可此时却被看的有些不明白,想着剑十一说的话,卓越让他来挑战自己,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还是要看看自己有没有些真本事? 自己和他素昧平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会有此举动呢? 不就是晋天星说让自己带着他们去试比高嘛,难道这个位置还有别的意思不成? 想到此处,听见里面请进的声音,断了想法,推门而入。 晋天星还是上次自己见到时的那般模样,依旧看着天空,虽然现在是白天,无月无星,可老人双眼中的深邃却没有丝毫减弱。 而此时房中不只有晋天星,在上次易年看过的星盘边上,还有个小女孩,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星盘,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小女孩看着比龙桃还要小上一点儿,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剑十一差不多。 眼中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烂漫,反倒是和晋天星看着天空时的眼神一样,悠远安然。 晋天星听见易年的脚步声,收回目光看向易年,温和说道: “来啦” 易年行礼示意。 老人点头,又对着看着星盘的小女孩说道: “桐桐,还不拜见你师叔。” 语气同样温和,眼中深邃不见,只有满意的神色。 被老人唤做桐桐的小女孩听见,收回目光,说着是,师父。 转身看向易年,行礼说道: “师叔好” 说完,又转身继续看着星盘,也不知道到底看见了什么,像是十分入迷。 老人看见自己徒弟的行为,有些苦笑,对着易年说道: “从小就这样,我这当师父的也管不了” 虽说脸上无奈,不过易年从老人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得见那份隐藏不住的满意。 天衍殿主的徒弟,估计又是个天才少女。 不过易年也见怪不怪了。自打见过剑十一之后,对他口中得知的另外几人,早就想到了必定都不是寻常之人。 老人和易年说完,对着桐桐说道: “你先出去,晚点再来看,我和你师叔说点事情。” 小女孩听见后,收回专注看着星盘的目光,说着嗯,转身向外走去,到了易年身边之时,说着师叔再见,易年点头回应。 关门声响起,屋中只剩是兄弟两人。 易年率先开口问道: “您知道我会来?” 想着到这夜苑门口时,那青年问都没问,就直接开门领自己进来。 “周天星衍术修的久了,就算不刻意观星推演,也总会有些感觉。” 晋天星解释道。 “那您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吗?” 易年小时候见过师父看着夜空发呆,问过在干什么,师父说有万物,不过不能算尽,自己那时没心思学这,只是听师父解释了几句,不过记得不多。 今天听晋天星这么说,反倒是来了些兴趣,便开口问道。 老人听见易年的问题,有些苦笑,说着只是些感觉,如果不曾刻意引星光入星盘,星衍之术也没神奇到能算出心中所想。 易年有些尴尬,自己想的太想当然了。 不过还有正事儿,整理情绪,向着老人深鞠一躬,嘴里说道: “今天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个东西” “什么东西?” 晋天星让易年站直说话,问道。 易年开口解释道: “能补充生机寿元之物” 说着,便把从竹园中采到的竹条儿的神奇之处,说给了老人。 晋天星听到易年的问题,看着易年身体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那便是… “师父怎么了?” 易年听见这话,知道是晋天星误会了,立马开口说道: “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是我的一个朋友需要此物,只是这等宝物实属罕见。我从青山出来,对外面不是很了解,所以才想找您问问。” 听见易年的解释,自己心思回笼,也是,师父的修为境界,怎么会用到这等东西呢。 心安下来,没有思索,对着易年说道: “我不知道哪有你说的东西,这等宝物如你所说,确实罕见。” 易年听见这回答,不由失望上头,连见多识广的圣山殿主都不知道,那这茫茫世间,自己要去哪里找呢? 而就在易年失望思考之时,晋天星的话,让易年立刻重拾希望。 “我虽然不知道这等宝物哪有,但是我知道一处地方,那里的效果,不会比你说的竹条差” 易年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在哪?” “圣山,万木林…” 第88章 圣山之高 “万木林?” 易年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晋天星竟说这万木林功效不会比“救命”差,顿时便来了兴趣。 “对,就是万木林” 晋天星说道,看着易年亮起的眼睛,知道少年是对这个地方起了兴趣,继续说道: “在圣山近晚峰,有一片树林,草木生长异常旺盛,林中元力浓郁程度比寻常地方高出许多,在那修行,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这只是其一。” 顿了顿,又继续开口, “如果只是元力充裕之地,虽说不多,但世间还能找到些许。而这万木林的第二奇异之处,便是林中生机蓬勃,且能被人吸收,无半分异状。生机是种很玄妙的东西,可为大限将至之人续命。但无性命之忧时,能让修行之人的吸收转化速度又凭空提升很多。万木林生长于离江入海的聚水之地,无限生机尽藏此处,是圣山的几大宝地之一。”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话,心里顿时有了希望,不知“救命”能用到什么时候,现在知道了圣山竟然还有此等宝地,心里总算有了方向,最起码,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了。 “只是…” 就在易年刚感到些希望的时候,听见了晋天星没说完的半截话语,心情迅速低落,心里想到,是啊,这么神奇的地方,还是圣山圣地,自己想去,怕是千难万难。 万木林不是无主之地,自己不是圣山中人,还想带着人去,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 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师父,以师父的修为境界来说,当年在圣山一定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凭借师父的关系,有幸去那万木林。 此时晋天星的话终于说全, “只是万木林是山上宝地,虽然蕴含生机,但也不是无限,每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山上优秀弟子或是对圣山有功之人入林修行感悟。” 听见晋天星说完,易年不禁叹了口气,才知道有个神奇地方,可怎么感觉比找“救命”还要难上很多呢。 晋天气看着易年失望的样子,摸着自己没剩几根的胡子笑了笑,说道: “万木林虽然难入,不过也不是一定没有办法。” 易年听见这话,也说不上此时是什么心情,只是对这个师兄有点儿无语,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不过他说有办法就好,吊两下自己没什么,立刻行礼开口说道: “请您指点” “加入圣山” 晋天星回道。 易年听见回答,没有犹豫,直接回道可以。 对于易年来说,自幼生长在青山,对世间修行门派了解的不多,可从书中或是山外之人口中,还是能知道些。 加入门派,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一步登天,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对于爱好自由之人来说,可能会因为门派规格束缚而难下决定,不过这些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 易年不知圣山规矩便能毫不犹豫答应晋天星,原因有三: 其一,现下对易年来说,画中人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二,师父来自圣山,加入师父曾经待过的地方,对于易年来说,心理上没有任何的负担。师父从没说过圣山不好,而自己见过的圣山众人,无一不是对师父钦佩不已,那师父当年离开圣山,断不是因为仇怨之类。 其三,师父当年能离开,自己以后也可以重走师父当年走过的路,虽然这样很不厚道。 可此刻,易年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不过晋天星刚才也说过,万木林进入的条件很苛刻,自己加入就能去吗?还是带着一个陌生人。 带着忐忑的心情,问道: “我加入圣山,想进万木林也怕是万难吧” 晋天星答道: “当然” 果然,易年心里想着。 那加入圣山后,为圣山做些事情,换那进入万木林的资格,也公平的很。就是不知哪天才能攒够这功德。 虽然现在时间对易年来说还没紧到不能多等一段,可是能早进,还是早进的好。 晋天星阅人无数,自是能看出易年所想,也不想再逗这个小师弟,于是开口说道: “你要是想靠对圣山的贡献,早点进去万木林,很难。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早点去。” “什么办法?” 易年听见,竟然还有办法,立刻问道。 “天衍殿,缺位副殿主。” 易年没想到晋天星会说出这句话,愣了下,带着疑问问道: “我?” 晋天星点头。 易年疑惑更胜,说道: “我虽然没去过圣山,不过最近在这上京城中也听了不少。圣山的殿主,身份何等尊贵,我一个毛头小子,哪有这等本事,圣山其余也不会同意吧。” 晋天星笑着答道: “你是我师弟,哪里是毛头小子呢。你也说了,殿主身份何等尊贵,我一个堂堂殿主,安排个副殿主还是能说上话的,只要有足够的潜力,加上我的推荐,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有了这副殿主的身份,想去万木林,就要容易得多。” 易年听着老人的话,看着老人平时的和蔼不见,只剩威严,周身气息没有刻意调动,却直压易年。 易年感受着这气息,心里想着, 圣山的大人物,都不简单啊。 说完,看着易年,把方才不经意间的涌出的威压收回,又变成了平时样子,笑着问道易年: “那这副殿主你当不当?” 易年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虽然晋天星是自己的师兄,可毕竟只见过几面,帮自己解围估计大半因素也是因为师父。 虽说是师兄弟,可认识时间太短,易年虽然感觉自已看人很准,不过对于这些活了太久见的太多的大人物来说,自己那微末眼光,看走眼也很正常。 师父就是最简单也是最深刻的例子。 晋天星今天把这么大的诱惑放在自己面前,易年虽然不是城府过深思维缜密之人,可也不傻,世上哪有这白来的好事儿,也不做作,直接问道: “有什么条件呢?” 老人听见易年的发问,笑了笑。 没有回答易年的话,而是转身走到房顶镂空处,抬眼望向天空。 很蓝,没有云。 只是春季的天空总觉得没有秋天的好看。 晋天星没说话,易年自然也不再说,与刚认识的那天一样,陪老人看着天空。 那天是夜晚,今天是白天。 良久,易年脖子都有点儿酸了,伸手捏下,老人说话了,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你觉得圣山怎么样?” 易年没犹豫,把世间大部分人对圣山的想法说出: “修行圣地,为人间解难,行侠仗义,天下最得民心的地方,百姓心中的信仰之地。” 望天的老人呵呵一笑,说道: “只有咱们俩儿,有什么就直说。”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有点脸红,方才说的都是对圣山的溢美之词。也很正常,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圣山的殿主。 见老人如此说了,有点犹豫,开口说道: “方才说的只是听说,不过也不差太多,只是最近来了上京,这里的百姓敢说,也听见一些别的话语,不过我不会总结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圣山站的太高了” 易年只说了一句,静静等着老人。 晋天星听见易年的回答,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从青山出来没多久的少年,都能看出圣山站的太高了,为什么山上的人看不到呢?” 易年听见老人回答,可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和平时同师父或是仓嘉聊天时那样,不知说什么的时候,那就不说。 老人又看了会儿天,转身面向易年,依旧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上京吗?” 易年思考着老人的话,想着,最近上京可能只有一件事,才能引他前来,犹豫问道: “北祁皇室?”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山上有规矩,禁止插手各国政事。不过随着站的越来越高,这规矩早就没了之前的效用,确实有人来上京为了北祁的皇权更迭,不过不是我。” “那还有什么事儿能让殿主您亲自前来呢?” 易年好奇,听着老人的意思,他来此所为之事,竟然比北祁的皇位还重要,那能是什么呢? 老人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方才说过,修了太久的周天星衍术,总会有些感觉。不久前,此感觉越发强烈,便在观星台用夺天之法卜了一挂,这一挂,耗了我百年寿元。” 易年听见百年寿元几个字,心里震撼无比,难怪初见老人之时,觉得他那般苍老。 圣山殿主,修为归墟,这是世人皆知之事。而归墟之人寿元足有三百之数,以老人的年龄,要是安常人来说,正直壮年,本不应出现在这种老态。 而此时更为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老人花如此代价来夺天来算呢? 于是问道: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不久之后,圣山有一大劫” 老人一字一顿说道。 易年听了,最开始的时候如常人一样,对这话根本不信,圣山是什么地方,不说民心,只说实力,圣山主序阁阁主,也就是当代圣山山主,加上二殿三峰的各个殿主峰主,副殿主,副峰主,这可全是归墟之境的强者。这还不算那些隐于深山修炼的退隐高人。 而对比北落山,虽然比不上圣山,可也是天下前几的存在,与潇沐雨闲谈时得知,只有门主副门主有归墟境的修为。不过事关师门隐秘,也不能对自己全说,不过易年估计还有,也不会太多。 别的门派,西岭太远,消息太少,只是知道比北落山强,不过和圣山相比,还差一些。 加上世间散修,低调悟道的隐世之人,总体数量也有个大概估算。 圣山的归墟境,最少占天下的三分之一。 如此强大的地方,晋天星耗费百年寿元,竟会算出有一大劫,易年当然不太相信。 下意识说道: “怎么可能?” 老人指着自己白了的头发,笑着说道: “我也希望是我算错了,不过还有一些是不用算的。” “是什么?” 易年问道。 “圣山自百年之前,威望达到顶峰,世间再无任何势力能与之抗衡,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一面是圣山想做什么,阻力几乎不存在,为人间做些好事,容易得很。而坏的一方面,就如你方才所说,站的太高了,就看不见脚下了” “谁敢呢…” 第89章 命格不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 易年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看着老人,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 老人看着易年不相信的神情,又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世间大多数的人都是同你一样的想法,认为世间无双的圣山,怎么可能会有劫呢” “千里之堤?” 易年回想刚才晋天星的话,有点儿不信的问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难道圣山的大劫出自内部。 老人慢慢的摇了摇头,易年感觉就是这摇头的一瞬间,这圣山殿主又老了几岁。 往回走了几步,看着天空说道: “如果只是内部倒是好说,即使真的出了问题,也是圣山自己的事,不会对天下造成太大的危害。可惜耗费百年的寿元,只能算出大劫将至,具体原因却始终无法算出” 说完,沉默的看着天空。 易年看着老人的样子,总认为事情不会那么悲观。 安慰着老人说道: “您以前不是说还有遁去的一吗,您说过,师父也说过,世间万物无法算尽,那这大劫也不一定就真的会应验吧,万一错了呢?” 老人听见易年的话,笑了,看着易年说道: “不用安慰我,我虽然在修行之人里来说年纪不算大,不过在这世间也活了这么久,看得多了,有些事情虽然不能算尽,但想也能想得到。” “那这结果告诉圣山中人了吗?” 易年问道,既然老人十分确信自己所算事情,那想必圣山也会早早准备。 “你信吗?”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问向易年。 易年想也没想,回答道: “天衍殿主推演的结果怎么会有人不信呢?” 老人听着,苦笑着摇头,没有再说话。 易年看着老人,恍然大悟, 这圣山,内部已经不和谐到了这种程度吗? 老人看着易年神情,这小师弟虽然一直生在青山,鲜与外界接触,可还是有几分灵气,有些欣慰,开口说道: “还是那句话,内部的威胁虽然有,不过对圣山来说,还是小难,不是大劫。” “那谁能威胁到圣山呢?” 易年是真的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能难倒圣山。 南北两大妖族虽然强大,不过北面有北祁,南面有南昭,根本不会对圣山有太大影响。 “异人” 老人缓缓吐出两个字。 “异人?” 易年念叨着这个第一次听说的名字。 老人看见易年的反应,没有任何意外,这一族之人,还是被世人遗忘的太久了。叹了口气,说道: “很久之前,久到天地间第一口幽泉现世之时。幽泉黑气你应该知道吧,常人触之即死,修行之人也一样。但有一部分人被幽泉戾气侵袭,最终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过自从被戾气侵袭之后,开始变得性格暴戾,喜怒无常。而且竟然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 “什么能力?” 易年第一次听,自然忍不住好奇。 “吞噬” 看了易年一眼,继续说道: “你虽然不修行,可是应该也知道修行的根本,引天地元力入体,淬炼肉体,强化神识,存储元力于经脉中运行。厚积薄发,积攒到一定程度,便可破境提升。 而这吞噬能力不同,异人一族的吞噬能力不是吸收天地元力,而是直接吞噬修行之人体内早已被提炼精纯后的天地元力,所以比平常修行之人提升境界快了许多。 而自从有了这种能力之后,谁还会继续忍受那日日苦修却进度缓慢的正常修行之法呢? 而最开始被戾气侵袭之人性格暴戾,又因为这种特殊能力,在幽泉之难解后,便成了人间最大的灾难。 无数修行之人被吞噬后惨死,当时人人惶恐,提到异人一族,无不色变。 最后,天下修行之人团结一致,齐心对抗异人一族。具体的时间或是过程已经没有具体的记载了,毕竟时间过得太久了。 好的是异人一族虽然强大,但人数太少,最后修行之人还是胜了” 老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易年听到此处,问了一个听起来很幼稚的问题: “结果呢?” 都已经胜了,这不就是结果吗。 晋天星听见易年的问题,没有觉得幼稚,回答道: “总有漏网之鱼,不过对人族的威胁已经不大。而且异人一族外表内在与人无异,只要不动用吞噬能力,根本就分辨不出。虽然有心杀绝,却无力寻找,还怕有心之人借刀杀人,所以最终见异人一族所剩无几,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而后虽然还会有异人出现,不过也都被群起攻之,族人也越来越少。最近千年,再也见不到或者听说异人有活动的迹象了。” “既然已经没了,为什么您还要担心呢?” 老人听见易年的话,走到星盘前,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摸着星盘,开口说道: “当日推演之时,星盘上有三处星云,便是三种可能。其一,是圣山内部” “另外两种呢?” “皆是茫茫一片,看不透,算不出。如果异人一族真的没了倒还好说,如果两处中有一处是异人一族,真的不敢想象,千年隐忍,现在会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可现在还不能确定吧” 老人笑笑,说着: “是啊,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或是发现能证明异人一族还存在,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就算白白耗费这百年寿元,换圣山无事也值得了” 易年听后,只剩敬佩。 如果换成自己,自己能做到如此吗? 想了想,不知道。 看着老人摸着的星盘,想起还有一处,问道: “那第三处呢?” 老人的手还是摸着星盘,深吸了口气,说道: “一个命格不算之人” 易年没听懂,有些疑惑的看着老人,老人感觉到了易年的目光,抬头看了易年一眼,说道: “一个不能算的人,周天星衍之术,在他身上不显半分。只是冥冥之中,觉得他会在此处出现,我来北祁,就是为他而来。” “他是圣山大劫的一部分?” 易年好奇问道,心里想的是,那这得是什么人啊,竟然能左右圣山。 老人此时却摇了摇头,说道: “命格不算,我也不知是解是劫。” 易年听了,问道: “那找到了吗?” 老人听完易年的问题,没有回答,凹陷的双眼看着易年,一眨不眨。 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处动作,只是发出了一点细微声响,易年能听见,毕竟离得太近,那是元力运转之声。 而此时这大白天,易年却看见了本不属于这个时间应该出现的东西。 星光。 没错,是星光,从天而降的星光,点点滴滴汇入老人单薄身体,暗淡一分之后,又流进星盘。 星光于星盘之中慢慢聚拢,只是一会儿功夫,便又消散。 老人没管消散的星光,继续着方才的行为。 星光而下,透身入盘,慢慢聚拢,渐渐消散。 这便是周天星衍术吗? 易年没见过,也没和师父学过,不懂。 只觉得周围没有什么变化,变的只有老人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白。 而最开始站立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般稳定,开始颤抖起来。 愈发厉害。 就在易年感觉老人快要倒下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的星光停了,星盘上的聚拢之势停了,老人颤抖的身体,也停了。 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让你入圣山当天衍殿的副殿主有什么条件吗?” 易年点头。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念在你我是师兄弟,而我这便宜师兄还帮过你的情面上,多考虑一下” 老人抓着易年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而易年却被这句话彻底说的糊涂了。 最开始让自己入圣山,而后又渐渐说到圣山可能会有大劫,自己第一个想法就是因为自己背后有师父,那是人间巅峰的存在,说不定可解圣山之劫。 虽说周信晋天星都曾和师父学过,不过师父只是教了其中一种,而且只有短短三年,此后便不让再回青山。 而自己,在青山待了快二十年,师父教过自己太多的东西,全然没有周信或是晋天星这种情况,只能学一种。 自己跟着师父,只是不愿意学,但是师父从未说过不教。 给自己的那些东西,各种书,全然没有惋惜不舍之色。 而那些书,从自己送给仓嘉和龙桃之时,在他们脸上看见的震惊神色也知道,都是无价之宝。 藏天,“救命”,刻着法阵的竹篓,包括从没说过不让自己回去的话。 易年自然感觉的到,自己与这两个师兄不同。 自己能请的动师父,但是晋天星不能。 可是师父来自圣山,如果真的有难,怎么会不管呢? 想到此处,不解的问道: “圣山有难,师父会不管吗?” 老人听见自己这个小师弟的问题,知道他想成了什么,解释着说道: “不是因为师父。我入圣山较晚,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为什么离开圣山我确实不知,但是我知道的是,当年他老人家离开的时候说过不会再回圣山,还说此后因果,皆由圣山承担。” “什么因果?” 易年问道。 “不知道,只知道与师伯有关” “师父还有师兄?” 易年从没听师父提起。 晋天星被易年的话逗的笑了笑,说道: “师父有师兄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你想知道师父以前的事情,等到了山上,自然能了解听见,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让你入圣山,来当天衍殿的副殿主,只是因为你,与师父无关。” 易年此时更为好奇,开口说道: “您这么高的修为,又精通星衍之术,还是殿主,都对这不知道有没有的大劫如此为难,我一个山野小子怎么可能有这能力呢?” 晋天星听着易年说的话,看着易年说道: “因为你就是我方才说的命格不算之人,是解是劫,我只能赌一把…” 第90章 是解是劫 “我?” 易年听见这个答案,惊讶说道。 根本没想过晋天星说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他算错了,于是开口说道: “您是不是算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有左右圣山的能力呢?” 晋天星看着易年样子,凹陷的双眼露出释然的目光,笑着对易年说道: “我一共算过你三次,初次见面时一次,你的生尘医馆门口一次,刚才一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什么也没有。如果真的有那个人的存在,也就是你了” “那您说的是解是劫赌一把是什么意思?我与圣山无仇无怨,这解与劫又从何说起呢?” 易年继续好奇的问道。 晋天星摇着头,说道: “我算不出,也想不透,是解是劫可能以后会知道吧。” “那如果我是劫,为什么您还要让我入圣山呢?” “所以我只能赌一把” 老人说着,语气带着坚定。 而后又问向易年, “那这副殿主,你当不当?” 最开始的易年没有犹豫,那时直接同意了老人的话,而此时,反倒是犹豫了。 不管是解是劫,看来入了圣山一定会有不少的麻烦事儿。 不过这犹豫之意很快便消失,因为自己现在,找不到第二个万木林,也没有第二个竹条儿。 想到此处,向着老人行礼,起身说道: “师兄,我入圣山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万木林,如果真能治好我朋友,是您对我有恩,我易年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可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有朝一日若真如师兄所说,我自会记得师兄今日言语,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晋天星看着眼前少年,知道易年所言不虚,方才更是第一次叫自己师兄,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放下,又有担忧。 不过听见易年真诚的保证,再想自己无法算清的以后也是多余。今日因已种下,他日会得什么果,只能听天由命。 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易年既然答应,也不会反悔,现在有了方向,也不磨叽,开口向着老人问道: “师兄,我什么时候能去圣山?” “这么急吗?” 晋天星问道。 “能快自然最好” 易年答着,虽然这几天的时间,竹条儿还没有任何异样,还如之前一般翠绿,可早些去看看,万一万木林要是不行,自己也多些时间再寻他处。 晋天星摸着胡子,对着易年说道: “不会太久,北祁国祭之后便是试比高,最多月余,就能启程回山。不过…” “不过什么?” 易年见可能还有转变,焦急问道,心想着可不要出岔子了。 “不过我回圣山忽然带个师弟,还直接推荐副殿主之位,定会有人说三道四。虽有个副字,但也比山上大多数人地位高出不少,你是我师弟,身份辈分自然是够,但是初来乍到,一定会有人眼红不服,就怕天启之时出乱子” “天启是什么?” 易年问道。 “每当圣山有大事之时,便会由各峰各殿和阁里投子决定,投子结果便是天启。副殿主之位,已够天启了。不过这副殿主一事最终还是我天衍殿的事儿,他们那些老家伙应该不会不给我这几分薄面,但也要让他们相信我不会看错,省的以后有人不服,也能让你带人入万木林简单些。” 易年想着,是啊,平白无故的来了个副殿主,还是这般年纪,以前又不是圣山中人,别人不服也是自然。 虽然师兄说的轻松,可自己却不能不考虑这些,于是问道: “师兄,那该怎么办?” “展示” “展示?展示什么?” 易年好奇问道。 晋天星看着易年,半晌,脸上露出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玩味,说道: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圣山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威望信仰,除了为人族所做之事,另一方面,就是那无与伦比的夸张实力。 易年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也笑了,圣山自己必须去,这副殿主,自己也必须要当,不能有任何意外。 对着晋天星点头,说着我知道了。 今天来星夜苑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有了方向和要办之事,医馆那边也放心不下,对着晋天星行礼,说道: “师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人点头,笑着说道去吧,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易年郑重点头,辞了老人转身向外走去,如同上次来时一样到了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老人问道: “师兄,为什么卓越会让剑十一去挑战我?” “当然是有过节” “我与他素不相识,怎么会有过节?” 易年不解。 “师父离开圣山的时候,从天谕殿上代殿主手中拿走了一样东西,说过,什么时候要是觉得实力够了,就去他老人家手中要回。上代殿主,是卓越的祖父” 晋天星解释道。 易年听见后,有些苦笑,这不是明显不想给吗?真武巅峰,得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够呢? 从圣? 万年只出一人。 而百年前的圣山那位,到现在也没人说的清到底入没入圣境。 毕竟,那人自从消除最后一口幽泉之后,世间再无此人消息。 只是没过几年,圣山有了新的山主。 易年听着晋天星说着师父当年所做之事,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当年做什么自己当然管不到,不过现在他们把气出在自己身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不觉得卓越做的有什么不对。 自己忍忍让让就过了,对方才卓越的目光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担心医馆,出门之后快步走着,午间时候,回到了医馆。 推门而入,风铃响起。 易年抬头看去,二楼的窗边没有七夏的身影,心跳不由快了几分,立刻向着里面走去,到了门口,看见龙桃正在给人包扎伤口,而七夏在后面帮她拿着工具。 刚才加速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 医馆今天还有人,看着比昨天还多,总算是在易年不想赚钱的时候,有了生意。 而自己拜托让帮忙照看医馆的剑十一此时也没闲着,胖胖的身子正在柜台后面往下拿着药材。 而最让易年想象不到的,此时正有一个人,穿着一身武士装,坐在柜台前面的小板凳上,无聊的扇着火,火上面的药罐,阵阵白气冒出,目光不在药上,而是尽数落在正在治病的龙桃身上。 周晚。 易年也没想到,几天不见的周晚,会在今天来医馆。 剑十一最先看见易年,把手中药材递给柜台前的周晚,哭丧着脸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这医馆生意这么好吗?你走了之后我都没停过,连凳子都没坐一下,早上吃的包子都消化完了,一会儿我的多吃点。” 易年被剑十一的样子逗笑,说道: “行行行,一会儿一定让你吃饱,辛苦了” 剑十一嘿嘿一笑,又转身继续整理着药材,按照龙桃给的单子,边量边抓。 正在熬药的周晚听见易年的声音,目光立刻收回,直接站了起来,同剑十一一样,也是哭丧着脸,对着易年说道: “小爷今天有事儿来找你大早上就来了,你不在,我被小朋友抓来一直熬药,现在手都酸了,影响我晚上发挥啊。” 易年听见周晚的话,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今天心情不错,打算逗逗他,于是问道: “什么事能把周小爷急成这样,大早上就来。” 周晚叹了口气,说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晚上有空没?带着你的药材很我去,关键时候你可得把我的命保住啊。” 易年假装好奇,问道: “到底怎么了?上京城还有人敢对你不利?敢杀你?” 周晚听见易年的问题,还是叹气,坐下继续扇着火,说道: “杀也不至于,不过我估计被打一顿是跑不掉了,有你这么个神医在身边,我也能放心点儿” 这周晚,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清楚嘛。 易年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晚的肩膀,假装安慰的说道: “去怕是去不上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被当场打死,快点送到这儿,我应该能把你救过来” 周晚听见,勉强露出一丝苦笑。 而此时正在包扎的龙桃听见易年如此说,平静的小脸再也绷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只有站在后面的七夏,听着几人说话,有些不明白。能看的出易年是在逗那个早上来后便被龙桃抓去熬药之人,只是不明白其中缘由,看了易年一眼。 熬药的周晚看见七夏看着易年的眼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猛的起身,拉着易年就往外走,到了门外躺着处,小心指着龙桃身后的七夏,神神秘秘的问道: “这你又是从哪弄的?” 易年被周晚的话问的有点儿无语,人怎么能用弄来说呢,伸手拍掉周晚的手,说道: “病人,前几天来的” 周晚一脸不信的样子,说道: “拉倒吧,小爷见人无数,刚才那女子看你的眼神,那哪是病人看大夫的样子,还有,你的眼神也是” “是什么?” 周晚看着易年的一脸无辜,说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看见病人的眼神可和看她完全不一样” “是吗?” 易年挠着额头问道。 “当然,小爷是谁,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刚才的沮丧不见,现在只有满脸的自豪。 这周晚的性子,难怪活的洒脱。 只怕是晚上比武之事,此刻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易年想着,周晚不是外人,对他说了也无妨,便开口道: “你还记得我来上京是为什么吧” “不是要找你说的那个草地小河嘛” 周晚回道。 “是,也不是,其实我要找的不是草地小河,而是站在河边的一个人” “她?” 周晚满脸的不可置信。 易年点头。 第91章 打架之前先喝酒 “真的假的?” 周晚的声调不禁提高了很多。 易年笑着点头。 周晚看着易年的样子,说道: “看来上京没白来啊,这回更好,都不用去不用问了。也好,最近不用问正好关门了。” “关门了?不是你说的那里茶水很贵吗?生意不好了?” 易年问道。 “不是生意问题,应该是要做什么事吧” 周晚答道。 易年听着,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不久之后便会离开这里。 看着周晚手中的扇子,说道: “先别聊了,得去帮忙了” 说着,朝着屋中走去,此时还有病人在等着。 周晚看着易年进屋,摇了摇挥了一上午的扇子,也跟着进去。 易年想赚钱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此时不想赚钱了,生意却是格外的好。 日头偏西,下午时光,马儿院子里无聊吃着草,看着易年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小院也终于恢复了宁静。 周晚和剑十一此时都瘫在椅子上,二人都知道对方是易年的朋友,不过一直忙着,也没空说话,此时终于得闲,却累的不想说话,对视一眼,示意一下,各自休息着。 龙桃最忙,不过比起当初在晋阳军营里,今天还算轻松,没像那俩大男人一样,不过也有点儿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着。 七夏不懂医术,只是帮龙桃打打下手,龙桃知道她是病人,让她回去几次,可总是不肯,也就任由她帮着自己,活不累。 几天休息,加上竹条儿神奇,与易年天天熬的大补之药,加上修为高深,现在伤虽然没全好,也快了。 此时正帮着几人倒茶,易年送完人进屋看见,便立马把茶壶接过,说着你也累了半小天儿,好好歇歇,在周晚玩味的目光下,给几人倒了茶,说着休息会儿,自己去弄点吃的。 周晚听见,立马说道: “别做,买点儿就行” 易年尴尬点头,拿钱出门,还是那天的饭馆,不过点的菜多了不少。 有剑十一啊,总不能让人家小胖子吃不饱吧。 看着那天自己看了一会儿的酒柜,还是买了两坛。 十几个菜,加上两坛酒,单薄的身影在老板吃惊的目光中,拎着全部东西,快步回了医馆。 饭菜摆好,美酒入杯,刚要请众人动筷,风铃响了。 抬眼望去,有个小和尚,正朝自己走来。 宝相庄严的脸上满是灰尘,身上僧衣破了几处,还有点儿脏。 仓嘉。 易年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自己在上京认识的几人,差不多全来了。 赶紧出门迎接仓嘉,问着大师这是怎么了? 小和尚平时庄严的脸上,竟然出了囧意,低着头念了句佛经。 仓嘉本就有些口音,此时还有些心不在焉,念的佛经如之前一样,易年还是听不懂。 仓嘉进屋,龙桃看见,对着他点了点头,说着大师好。 两人认识,又一起战斗过,虽然不是一个时间,毕竟那时候仓嘉已经伤了。 仓嘉回礼,站在易年身边,不像往日那样健谈。 易年看出仓嘉有事儿,不过看着他也不是着急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便邀请仓嘉一同吃点儿,有什么话饭后再说。 自己饿了,周晚龙桃几人也饿了。 仓嘉点头,在易年的安排下,坐了下来。 众人是真的饿了,见仓嘉坐下,说着大师好,剑十一和周晚迅速抄起了筷子,大吃起来。 龙桃和七夏毕竟是女孩子,比他俩文明的多。仓嘉有心事,没太大的心思吃,只是慢悠悠的吃着身前易年特意端过来的素菜。 今天买了酒,想谢谢周晚和剑十一,毕竟今天都帮了自己。 龙桃和七夏不喝,仓嘉也不喝。 剑十一年纪小,问过以后,他说没人管,有时在山上还陪师父喝两口呢。 周晚就不用说了,本来就发愁晚上的事,说着喝,都说喝多了不知道疼。 三人对饮,易年的酒量不错,只是师父的美酒喝得惯了,这就虽然也不便宜,不过和师父的比起来,还是差点儿,喝着喝着,竟然有了丝丝醉意。 连最起码的给众人互相介绍一番都忘记了。 当然,周晚和剑十一他俩不算,自己还等着看他俩晚上在元帅府门口见面的样子呢。 酒过三巡,周晚确实是有点喝多了,舌头有点发直,一只手搭着剑十一宽厚的肩膀。 剑十一也差不多,一手搭在周晚后背,一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和周晚一杯接着一杯。 这俩人半天的时间没说几句话,不过周晚不是那消停人,几杯酒下肚之后,便和剑十一聊了起来,从上京风景说到各种美食。 剑十一对风景没什么兴趣,不过当周晚提到美食的时候,胖胖的脸上全是专注神色,好像要把周晚说的每一种都记下来一般。 周晚见小胖子感兴趣,自己也来了兴致,话匣子收不住了,口若悬河,一刻不停,恨不得把自己对上京的了解,一顿饭功夫全说给小胖子听。 男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可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会时间,两个人便能从素不相识发展到无话不谈。 周晚剑十一就是最好的例子。 二人聊着聊着,也不知怎的,从没事又聊到了修行。 周晚举着酒杯,感慨万分的对着剑十一说道: “老弟啊,修行太苦了,哥哥天天在家都不敢多待,就怕让我老爹看见我偷看,那要是被发现了,上来就是一顿揍啊,惨啊” 说着,与剑十一狠狠碰杯,易年看着,都有点儿心疼自己的杯子了,那可都是花钱买的啊,就那么几个。 碰完,仰头,一饮而尽。 剑十一和周晚差不多一个表情,说道: “是啊大哥,太苦了,修行哪有美食好,我在山上也是,要是不用功,我师父也揍了,你说都一把年纪了,咋还那么大的火气呢?” 说完,易年的杯子再次遭罪。 易年不敢多喝,怕喝多了误事,今天只是解解馋,可是这俩,好像把晚上的事都快忘干净了。 易年看着,不说话,也不阻止,都醉了更好。 就是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可能会白跑一趟。 仓嘉还是来时候的那个样子,易年不知道这小和尚到底是怎么了,趁着周晚和剑十一碰杯喝酒的空档,小声问了下,仓嘉叹了口气,说着也没什么大事,晚些再说吧。 可能是怕被别人听见,易年也没再问,要真是急事,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就在这时,周晚忽然开口,对着剑十一说道: “老弟啊,今天和你喝的高兴,不过不能再喝了,一会儿大哥还有点事儿,得去打一架。等明个要是大哥能起来,咱哥俩再继续好好喝,我请你去这上京最贵的酒楼,不醉不归。” 剑十一听见周晚说话,立刻开口答道: “谁这么不长眼,敢惹大哥。不过没事大哥,我一会儿也有点事儿,不过很快就能处理完,等我完事儿,我和大哥一起去,你别看老弟年纪小点,打架我可从来都不怕。” 周晚听着剑十一的话,竟然感动了,说着: “老弟,不用,大哥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心意领了” 说完,又是一杯下肚,而后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剑十一听见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大声说道: “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你放心,要是你真的没打过,我保证帮你报仇,打的他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好兄弟,来,再干一个”。 易年听见这俩人的对话,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再看他俩的样子,就是嘴角都快笑到耳根了。 对面的龙桃和易年差不多,也是快要忍不住了,见七夏早就吃完,只是碍于情面没有下桌,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一脸茫然的七夏上了楼,怕是再走慢一点,真的会笑出声来。 仓嘉见二人下桌,看着喝酒的那俩正在兴头儿,便和三人说了声施主慢用,小僧先失陪了,起身走到了院中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院门口的风铃,发起了呆。 桌上只剩三人,易年此时也不喝了,不过客人没喝完,自己作为之人也不能下桌,就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喝酒的时候太阳偏西,此时夕阳余晖已经散播了小院儿。 而两坛美酒也已经见底了。 周晚喝下最后一杯酒,对着剑十一说道: “老弟,今天先到这儿,大哥得过去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明天我起得来,咱们兄弟二人继续。” “好,大哥,老弟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得过去了。” 剑十一醉醺醺说道。 易年看着周晚,说道: “今天我就不陪你去了,一会儿还有事”,说完,指着门口静坐的仓嘉。 周晚摆摆手,说道: “不用,我还真不信,他还真敢对小爷下死手。” 说着,和剑十一道别,向着门外走去。 剑十一同样,和周晚道别,又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我得去了” 易年忍着笑意点头,说着下手轻点。 剑十一答应着,和周晚一个方向,走了。 不是一个方向就怪了。 出来外面,给仓嘉倒了杯茶,也给自己来了一杯,解解酒。 看着仓嘉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 “到底怎么了?” 仓嘉看着易年,犹豫了半天,说道: “我救了一个杀人的人,还能修得佛心吗?” 第92章 格外热闹的生尘 易年听见仓嘉犹豫的说出,问道: “哪个?” 易年能想得到,定是少一楼的那两个杀手。 “那位女施主” 仓嘉回道。 易年听后,点点头,此时酒意也上来了,躺在躺椅上,夕阳还是有点儿刺眼,半眯着眼睛说道: “你为何修佛?” “自是为了普度众生” 仓嘉双手合十,虔诚说道。 “她是众生吗?” “生于天地之间,自是众生之一” “那既然是众生,你救了便救了,为什么还会如此纠结呢?” 易年有些奇怪问道。 这小和尚佛心通透,怎么会想不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呢? “可她杀过很多人,我救了她,她以后再杀人时,不就是小僧害了那些人吗?” 仓嘉小声说着。 “你不是在劝她从善吗?” 易年喝着茶,问着仓嘉。 “劝了,从医馆离开后在上京找了几日,还真的碰见了,不过效果甚微,每次见到小僧都是拔剑相向,不给太多的开口机会。” 仓嘉解释道。 “那怎么才算是渡了一个人呢?” 易年问道。 打小就在经书上看见渡人这话,可到底什么是渡呢? 弃恶从善?去伪存真?立地成佛?还是其他。 仓嘉听见易年的话,没有犹豫,立刻开口答道: “ 所渡之人不同,渡之一字解释便不同。” “那她呢?” 仓嘉当然知道易年说得是谁,开口回道: “劝她从善,切莫再动剑杀人” “那以前死在她手中的人呢?” 易年笑着问向仓嘉。 仓嘉听见易年的话,思考良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啊,即使自己真能劝她从善,那以前死在她手上的人呢? 看着仓嘉不说话,易年接着说道: “以前你认识她吗?” 仓嘉下意识的回答道: “不认识” “那她以前所做之事又与你有何关系呢?” 仓嘉不明白,开口说道: “可是以前犯过的错也是她的错,总不能因为小僧不认识,便当这些错她没有犯过吧” 易年笑了,把仓嘉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快要掉下桌子的时候,仓嘉接住,不解的看向易年。 此时,易年开口: “你也说了,那是她的错,就像这个茶杯,我往前推的时候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快要掉落的时候你会伸手接住。你遇见她时,便是茶杯掉落的瞬间,茶杯碎不碎,人渡不渡,不因她,因你。” 易年收回自己的手,坐正身子,说道: “你既然救了她,那便是心中想救,以后之事,那得以后再说。你要做的不是先渡她,是先渡你自己” “渡我自己?” “我不修佛,但也听过一句话,渡人先渡己,渡己先渡心” 易年说着,看见仓嘉目光疑惑,又继续说道: “你救了她,就证明在你心里她是可渡之人,你要做的就是继续你之前所做之事,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过她很危险,你得顾好你自己的小命” “可是…” 见仓嘉欲言又止,易年笑着说道: “我师父和我说过,无论修什么,修行也好,修佛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修心,只要自己心里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不要在意其他,心,永远比眼睛看的准。” 仓嘉听后,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是在颂佛还是思考。 其实仓嘉的事儿在易年看来很简单,既然救了,就不要想那么多,又不能杀了,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劝人从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仓嘉的这个心魔想去除,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仓嘉不说话,易年也没法再说,自己就算把天说破,他想不通也是没用。 易年也感觉的到,今天仓嘉来,也不是认为自己能帮到他,只是找个能说说话的人倾诉。 可能小和尚修佛之路上的第一关,来了吧。 进屋把饭桌收拾了一番,屋里屋外又打扫了一遍,抻抻懒腰,坐在了柜台里面,目光扫过门口静坐的仓嘉,看向外面。 估摸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现在的元帅府门口应该很热闹吧,想着下午剑十一和周晚称兄道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时间来到周晚和剑十一出门之后,周晚出门之后坐上马车,从乌衣巷尽头的大街向北走去。 可能是酒喝的多了,感觉车上憋闷,拉开窗帘往外看着,透透气,随意往后看了一眼,刚才一起喝酒的老弟正在后面快步走着,虽然胖,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前进的速度。 周晚看见,立马招呼车夫停车,等剑十一走到车旁,下车站在剑十一身前,问道: “老弟你这是要去哪?刚才喝的多了都忘了问了,同路的话我带你一段儿。” 剑十一又碰见刚才聊的投缘的大哥,笑着说道: “大哥,我去那边,不过不麻烦大哥了,也不是太远,一会儿就到了。” 说着,手沿着大街,指向北方。 周晚看见,拉着剑十一上车,嘴里说着: “正好,同路,老弟你今天喝的不少,上车歇会儿” 说着,也不等剑十一反对,拉着他上了车,车夫扬鞭,马车向着城北的元帅府方向驶去。 俩人在车上坐着,不过此时都是醉醺醺的,嘴上说着话,不过眼皮却越来越近。 车夫赶着车走了半程,两道鼾声从车中传来。 也不敢去叫,继续赶着车,向着元帅府而去。 日头落下,天黑之时,马车到了元帅府。 不过此时的元帅府与平时大不一样。 易年来过几次,门前虽然宽敞,但是从来没有行人,一直空空荡荡。 而此时,门前围出了一块很大的空地,周围站着不少人。 贩夫走卒,江湖人士,还有些修行之人。 元帅府的守卫正在现场维持着秩序,手里的火把把黑夜里的元帅府门口照的灯火通明。 人群看见马车停在门口,此时正在小声的议论。 车夫费了好大劲儿,叫醒车上酣睡的二人。 周晚揉着眼睛,看着外面,嘴上嘟囔着,到了? 车夫回着是公子,到了。 周晚腿睡的有点儿麻,又揉了揉腿,看见外面站着的人群,咬牙切齿说道: “这么多人来看小爷笑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剑十一此时也醒了过来,看着外面,不知道现在自己这是在哪,心里一慌,完了,睡过头了,可别耽误自己的事啊。 眼睛一扫,看见门口大门上的一个帅字,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周晚: “大哥,这是哪啊?” “元帅府啊,我家” “北祁有几个元帅啊?” “一个啊,我老爹” 周晚准备起身出去,回答着剑十一的问题。 剑十一见周晚要出去,伸出胖手,一把把周晚拉了回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是周晚?” 周晚听见,拍着脑门儿回道: “今天光顾着喝酒了,竟然都忘了互相通名,我叫周晚,还不知老弟叫什么呢?” 剑十一看着周晚,也是有些苦笑,身上的酒意在听见周晚这个名字的时候,尽数去了,回道: “剑十一” 周晚听见剑十一的回答,片刻后,原本坐着的身体立刻弹起,头直接撞上了车顶,疼的周晚直呲牙,捂着头,不可置信的问道: “圣山那个剑十一?” 剑十一苦笑点头。 剑十一点完头后,两个人非常默契的同时沉默,看着对方。 眼中没有战意,只有无奈。 少时,又同时开口: “易年” “小师叔” 此时城南乌衣巷里,有家医馆,名字很奇怪,叫做生尘。 一位少年正坐在柜台里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忽然打了两个冷颤,嘴里嘟囔着,天也不冷啊,怎么还打冷颤了呢。 而城北的元帅府,门前的马车里,周晚和剑十一面对点坐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还是周晚先开了口,说道: “老弟啊,啊不,剑十一兄弟,上次说你们圣山弟子一事,确实是酒后失言。不过既然说了就不怕承认,我周晚也不是怕事儿的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白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一会交手,各凭实力吧” 剑十一看着周晚决绝的神情,委屈的说道: “大哥,可不是我非要来找你决斗的,我也是不得已。而且大哥那是真性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老弟佩服,不过一会儿交手的事情,小师叔早就交代过了,让我不要伤你,大哥你就放心吧。而且一顿畅饮,又和大哥相谈甚欢,哪能当成没发生呢” 见剑十一还是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自己,周晚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改口有点儿小家子气,对着剑十一说道: “大哥错了。不过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要是老弟你故意留手,和之前放出的话语不符,怕是要落人口舌,老弟你回去后会不会被责罚呢?” 剑十一立刻开口道: “那也不能伤了大哥啊,原本是小师叔不让,不过现在是我不能。回去不会被责罚,最多就是和他们吵吵架,没事儿,再说了,圣山颜面又不是打架打出来的” 周晚听见这小胖子的话,此时还真的是有点儿感动,拍着小胖子的肩膀,说道: “好兄弟,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为难的” 剑十一看着周晚,点点头。 剑十一虽然年纪比易年小些,也总是在山上修行,极少出来行走。 易年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这小胖子有点儿傻,不过能把剑意修到这种程度,怎么会是真傻呢,只是不愿意思考那些麻烦事儿。 今天看见自己眼前的大哥和小师叔二人相处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周晚的时候,也知道绝不是个恶人,要不然小师叔和他也不会成为朋友,还是很好的那种。 而半天的一顿酒,对周晚的为人也了解了个大概,二人聊的开心,喝的也开心,虽然认识的时间短,可这关系现在可不浅。 还是那句话,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剑十一看着思考的周晚,问道: “大哥,那一会儿该怎么办?” 周晚一笑,问了剑十一一个问题,剑十一回答。 周晚点头,示意剑十一过来,附在耳边,小声说着话。 说完,周晚笑着,剑十一点头,也笑了起来。 围观之人看着马车,一直不见有人下来,又开始议论,指着马车不知道说着什么。 就在众人交谈之时,马车忽然散架,车体破解,四处乱飞,两道身影从车中飞出,化成两道流光,落在众人之间,那早就圈好的空地之上。 周晚手握青霜,指着剑十一,一脸平静的说道: “能与圣山中人交手,小爷还真是幸运” 而对面的剑十一也不是平常样子,剑气破体而出,周身环绕,锋锐之气外露,对着周晚说道: “师兄有命,不得不从,得罪了” … 第93章 北祁好男儿,周晚 剑十一说完,右手伸出,放在腰间,用力一拉,只听见一声清亮的宝剑出鞘之音,胖胖的手里,多了一把软剑,而剑尖,也指向了周晚。 由于忽然拔出,剑身又软,此时正在微微颤动。 周晚看见剑十一拔剑,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半晌,开口说道: “圣山颜面重要,北祁何尝不是?我周晚酒后醉话都能引来圣山天骄上门挑战,看来那日酒话,也未必是错。今日一战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后果我一人承担,与对面这位剑十一兄弟没有任何关系。” 随后拔高声调,继续说道: “圣山有圣山的颜面,我北祁也有北祁的颜面,今天就算不敌,也绝不会失了我北祁男儿的风采,来吧” 说完,看向剑十一,手上青霜寒光凛凛。 但是目光有点儿奇怪,在众人注意力放在青霜之上时,周晚趁着这个间隙,对着剑十一身后一人隐秘的眨了眨眼睛。 动作很小,而那人一直看着周晚,直到瞧见周晚目光,点了点头。 剑十一见周晚说完话,手中软剑不再指着周晚,慢慢收于身侧,开口说道: “我是圣山剑十一,今天奉师兄卓越之命,前来向你挑战。师兄说,圣山颜面不得蒙羞,不管你是酒后真言还是酒后失言,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圣山的弟子,不是你能随便侮辱的。” 周晚听剑十一说完,也把剑放在身侧,开口说道: “多说无益,不管你奉了谁的命,我周晚接着便是,堂堂北祁男儿,被人找到了家门口,还能退缩不成!” 说完,不再等剑十一说话,元力全力运转,脚下用力,青霜扬起,直奔剑十一而去。 而剑十一看见周晚飞身刺来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等着。 就在周晚的剑距自己胸口一尺之时,右手软剑迅速弹起,搭在了青霜之上。 剑十一的软剑在体内雄厚的元力指引下,立刻缠上青霜,右手往左拉去,同时身体左转向右退去,躲过了周晚蓄势一击。 收回软剑,周晚还没来得及转身,软剑变直,脚下轻踩,全身向前,直刺周晚后心。 周晚虽然境界低些,可此时也反应过来,回剑于背,转头余光判断着剑十一剑尖落点,准备用青霜挡下这一击。 而身后的剑十一此时没有了方才大义凛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而是十分焦急,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却在心里喊道: “大哥啊,你这回剑动作怎么这么慢啊,我可快刺到了啊” 心里虽然焦急,可神情更为专注,只是前刺的软剑,慢了一分,就一分。 虽然慢了,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众人虽然围成了只一个圈,不过也有些距离。 毕竟修行之人之间的比试,即使是凝神境,无意间散发出的剑意元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因此也没看出剑十一的剑慢了一点。 此时的周晚也急,虽然知道剑十一不会真的刺下来,可是万一自己来不及挡,他真的收手了,那刚才和剑十一在马车上说的事就白说了。 此时被逼到此处,元力加速运转,周晚觉得这应该是他此生最快的一次回剑了,就在剑十一的慢剑马上刺到自己的后心之时,青霜终于到了。 两剑相接,周晚只觉得背后一股大力传来,身体将要前倾,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我去,我这老弟到底是什么人啊,都是凝神境,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而身后的剑十一看见周晚的剑终于到了,便刺了上去,而后立刻收剑。 不收不行了,在外人看来是周晚挡住了自己的剑,自己收剑应该是寻求变招。 而剑十一知道,要是自己再不收,这一剑之力虽刺不到身体,可光是这震荡之力,就足够让他轻伤了。 心里也同周晚一个念头, “我去,我这大哥什么人啊,都是凝神境,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收剑卸去前冲之力,手腕转动,转刺为扫,直奔周晚面门。 周晚借着前冲之力迅速转身,看见剑十一手中软剑又奔着自己而来,青霜从背后迅速拿到身前,就在软剑马上要碰到自己左脚之时,青霜直立,挡了下来。 还没等自己松口气,忽然感觉右脸处又有剑意来袭。 这老弟还有第二把剑? 他有第二把剑,自己没有啊,下意识的就准备拿左手去挡,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想歪头不行啊,软剑缠着呢。 目光看着剑十一,好像再说,你咋还有第二把剑没告诉我呢。 剑十一哪来的第二把剑,就这一把软剑,剑身后端被青霜挡下,不过剑身极软,自然是回了个大弯,剑尖奔着另一面去了。 此时的剑十一眼神看着周晚的青霜,也是焦急,目光向着周晚的左边使劲儿,眼睛瞪了一下。 速度极快,动作极小,此时太黑,虽然有着火把照亮,可总是不能与白天相比。 因此,只有二人知道,其余的也看不见剑十一的动作。 周晚此时真的是被逼急了,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明白了剑十一的意思。 眼神往自己右边使劲儿,那是让自己把青霜放在左手,推开软剑。 瞪眼是不让自己用手去挡右面的剑尖。 圣山弟子,用的怎么可能是寻常武器,就算真是寻常武器,自己的境界也没到肉体能与兵刃相拼的程度。 迅速将青霜交到收回的左手,手臂伸直,脸上已经感受到了剑尖透出的剑芒之时,手臂伸直,将软剑推离了自己的身体范围。 心里庆幸,好险啊。 今天这事儿过了,必须得努力修行了,和这些天骄比起来,自己差得太远了。 这还是在剑十一处处留手的情况下! 剑十一见自己的剑被弹开,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攻了,这大哥虽然有凝神修为,和自己同个境界,不过自己是巅峰,他才初入,而且元力凝实程度差的太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 而且这还是自己没有动用剑意的情况下。 剑十一此时只是正常运转元力的情况,周身剑意还没散发,如果出手之间附带剑意,只怕大哥一招都扛不住啊。 不过大哥刚才在车上和自己说,这场挑战要打的稍稍久一点儿,自然是不能再攻了。 剑十一无所谓,反正要挑战,自己来了,不伤人,原本是答应小师叔的,不过随着认识了周晚,即使没有小师叔,自己也不会伤他,能赢就行。 得赢,要不太假了。 可刚与自己这大哥过了两招,感觉这差距也太大了点,自己好悬都收不住手,平时山上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虽然同境界没有能打过自己的,可差距没这么大啊。 剑十一一直都是和圣山弟子比试,虽说不是每个人都是天赋异禀,可能被圣山看中的,又有几个平凡之辈。 周晚虽然有修行天赋,不过嫌修行太苦,从不努力,而且修行环境哪能同圣山相比呢。 这才造成了两人巨大的差距。 就在周晚勉强推开剑十一的软剑,剑十一中门大开之时,又看见剑十一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腿,马上明白过来,立刻抬脚前伸,踢向剑十一胸口。 剑十一胖胖的身子真如他在易年那里吃饭时说的一样,完全不影响灵魂,见周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脚下用力,飘身而退。 周晚趁着这个空挡,还剑于右手,寒光再次出现,借着踢腿下踏之力,追着剑十一而去。 不过这次留了力,怕重蹈刚才的覆辙。 剑十一看见周晚无力的剑意来袭,心中叹气,大哥啊,你真要好好努力了。 不过此时剑十一也差不多知道了周晚的实力,也能控制好些,软剑轻轻拨开青霜,给足周晚变招的时间。 周晚剑自己的攻击被剑十一轻轻卸去,心中懊悔更盛,明天开始,真的得努力了。 不过这架还得打下去,立刻变招,反正知道剑十一不会伤害自己,自己也根本不会伤到他,大开大合间,全力进攻,不留余地。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剑光纵横,拳飞脚踏,辗转腾挪,一会场中,一会场边,吓得看热闹的普通人都不太敢上前。 剑十一只是破招躲闪,实在不能让人看出时,找出空挡,回击几下。 周晚由于一直进攻,消耗比剑十一大了不少,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要是剑十一进攻的话,这场打算持续时间长一点的比试,只怕早就结束了。 剑十一偶尔的回击之下,周晚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不少破损,每次都是堪堪躲过,而后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车上周晚与剑十一商量过,一定要让自己看上去很惨。 所以剑十一在几次反击的时候便用剑尖刮来周晚衣服。 而就在两人对过一掌之后,纷纷后退,相隔两丈之处站定。 周晚忍住大口喘气的冲动,目光坚毅的看着剑十一。 而剑十一根本不用忍,这点消耗,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只消停了这么一瞬,周晚深吸口气,又向前而来,对着剑十一说了一个字,不过没有发出声音,伤。 剑十一自然明白,可还是有点儿不忍心下手,不过看着周晚的目光和刚才交代的事情,还是点了点头。 这次周晚袭来,剑十一还是防守为主,趁着周晚被破招之时,继续反击,不过和之前刺破衣服不一样了,这次用剑尖,控制着力度,在周晚身上留下了一个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衣。 周晚疼的一呲牙,但是在不经意间,对着剑十一点了下头。 剑十一看见,眼神回应,为了不破坏周晚的计划,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几十招之间,数次反击下,在周晚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 最后一脚踢在周晚后背,二人拉开距离,相对而立。 此时的剑十一还是软剑在身侧,气定神闲的看着周晚。 而周晚此时别提有多惨了,全身上下衣服破破烂烂,有些破开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的看着剑十一,口中大喊:来啊,别人怕你圣山,我周晚不怕。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周公子,好样的,不愧是我北祁大好男儿。 而就是这一声高喊,顿时起了连锁反应,人群中渐渐开始,口中都喊着周公子,好样的。 喊声震天。 所有人都能看出周晚不是剑十一的对手,不过此时的周晚看着身受重伤,但是眼中战意缺毫不减退,满身鲜血也继续直面强敌,这种气魄,随着那人的高喊,迅速感染众人。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北祁国人,只是听过圣山,却从来没有见过圣山中人。而周晚他们认识,北祁元帅之子啊。 虽然不是剑十一的对手,不过看着自己的同胞敢于直面圣山的勇气,心中豪情自然升起,恨不得想要上场帮一帮周晚。 在普通人心中,不服输的弱者,永远最值得同情。 第94章 三赢之局 周晚听见周围的高喊,虽然身上伤口疼痛,不过心底却在偷笑。强行忍住脸上的笑意,想着,今天的事儿,应该是成了。 而对面的剑十一听见人群中的声音之时,心里开始佩服起自己刚认的这个大哥。 现在的情况和他刚才在马车上说的一模一样啊。 周晚听着人群的呼喊,知道今天就算自己败了,也不会丢脸,这是自己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而且周晚从最开始就根本不信圣山来挑战自己,只是为了自己酒后的一句话,那么综合北祁最近的大事,怎么也猜到了。 圣山有人不想让二皇子上位,这次的挑战,就是摆明立场,给人看的。 而周晚刚才知道剑十一的身份后,便想到了应对之法。 忍着身上看着很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的疼痛,又一次举起青霜,对着剑十一说道: “方才不认识你时,与你在路上相谈甚欢,甚合我周晚胃口,值得一交。只可惜造化弄人,现在竟成了这个样子,哈哈” 说完,苦笑着看向剑十一。 而剑十一此时也把剑举起,神情严肃,开口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方才路上与周兄一见如故,如果没有此事,说不上你我二人正把酒言欢。可师兄说你辱我圣山,我身为圣山弟子岂能坐视不管,你要是现在认输,向我圣山道歉,我这便退去,如果不肯,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周晚大笑,开口说道: “我北祁男儿坦荡,认为没错,为何要道歉?” 剑十一听后“怒意”出现,大声喝道: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小胖子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此时周身的一尺剑意不再控制,喷涌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以剑十一的悟剑程度,自身的剑意是可控的,在控制下本可不浪费一分一毫,尽数向着周晚而去,可此时根本没有控制,而是随意散发,到周晚身前的只有一点。 不过那样的话,围观众人根本不会感觉的到,达不到与周晚感同身受的效果。 就在剑十一的故意之下,剑意瞬间向着围观之人扑来。 剑十一知道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有几个修行之人境界也不是太高,因此剑意的锋锐程度只是能让人感觉颇深,却不会伤人。 众人听见场上剑十一的话之后,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仿佛被剑刺一般,感觉疼,可是却不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圣山的剑十一,好厉害,周公子能挡得住他吗? 周晚自然也感觉到了剑十一的剑意,对着剑十一喊道: “来吧,让小爷见识见识圣山的无上剑术” 剑十一知道这是周晚给自己传递的信号,深吸口气,全身元力极限运转,手中软剑剑芒吞吐,发出阵阵刺耳之声,震的剑身周围空气都出现了抖动。 而后双腿用力,高高跃起,手腕转动,空中划出一道十字,两道光线从剑尖发出,排成一个十字,飞速的朝着周晚而去,速度极快,所过之处,空气爆鸣,空间仿佛被撕裂一般。 而围观众人看见空中那两条光线闪亮夜空,刺眼无比,忍不住的眯起眼睛,感受着那好像划破天空一样的锋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周公子能挡得住吗? 天空中的剑十一看着光线奔着周晚而去,心中也有个念头,大哥,你挺住别怕,可千万别动啊。 周晚看着那两道亮光,今晚第三次升起了想要好好修炼的念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等精纯的剑意呢? 而面对着自己根本挡不住的剑意,想着自己和剑十一方才的谈话,等差不多的时候,就用夸张的办法伤了自己,剑十一答应,只告诉了周晚一句话,大哥,看见两道光线的时候,千万不要躲,相信我。 周晚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相信剑十一,青霜前指,默默等待。 等待的时光总是很漫长,就在周晚感觉过了好久的时候,两道光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青霜,透过自己胸前衣服,碰到了自己身上。 周晚此时的感觉只有一个,自己要死了,要被这两条无物不破的光线杀死了,估计全尸都剩不下了。 不过此时也再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挺着,相信剑十一。 就在周晚这个想法刚没的时候,那两道光线仿佛消失了一般,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后,只觉得背后一凉,两条光线重新出现,划破后背衣服立刻消失,周围被光线照亮的环境又变成了只有灯火,不见剑光。 剑十一自天空而下,嘴里也同周晚方才一样,只说话,不发声,倒。 周晚心领神会,早就藏在喉咙处的鲜血立刻喷出,身体好像被重锤一般,向后飞去三丈,而后倒地不起,只有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看着凄惨至极。 围观群众同时惊呼。 周晚的目的达成了,而剑十一此刻却成了在场众人的公敌,别人看着他的目光,哪里还想过他是圣山弟子,此刻只想上去咬他一口,为北祁好男儿周晚报仇,不过也只是想想。 目光从最开始的好奇羡慕,都变成了此刻的仇视。 周晚自然不会牺牲剑十一来成全自己,接下来,就到了剑十一的表演时刻。 剑十一看见周晚倒地,知道是装的,不过脸上立刻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眼睛睁的极大,收回软剑,飞快的向着周晚跑去,嘴里还大声喊着: “啊…你怎么不躲!!!” 惊讶十足,声音传遍全场。 周围人听见,同时好奇,明明是你打的,怎么现在一副无辜惊讶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剑十一来到周晚身前,立马将人扶起半坐,试探鼻吸,嘴里一个大字刚要出口,周晚闭着眼睛,嘴唇不动,咬牙用着只有剑十一能听见的声音焦急说道: “别叫大哥,哭” 说完,又继续安静。 剑十一立刻反应过来,眼睛发红,眼泪瞬间涌上,而后落下,嘴里大声说道: “周兄啊,你怎么不躲呢?我卓越师兄说你是北祁年轻一代里面最厉害的,修为境界最高的一个,说我出了全力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就在这时,人群中方才带头喊着周公子好样的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不知道在哪里,只听到: “周公子什么时候是北祁最厉害的年轻人了?大伙都知道周公子不爱修炼,平日里也极少出手,境界不高,好像是前几天才到了凝神境,你被你师兄骗了吧。” 说完,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时,周晚又在人群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说话的时候,小声对着剑十一说道: “去” 剑十一明白,起身走到人群之前,他自然是能听出刚才说话之人在哪,但是去的却是另一块地方,怕穿帮啊。 对着人群,脸上泪水早已泛滥,哭着说道: “我卓越师兄怎么会骗我呢?他告诉我的,要出全力,不然输了会给圣山丢脸,回去会告诉我师父,让我师父打我的” 说着,捂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人看见剑十一这个样子,方才的敌意慢慢消退,此时都懵了,人是你打的啊。 剑十一年纪很小,此时剑意收敛,看着就是一个胖胖的普通少年,一点没有方才战斗之时的迫人气势。 还蹲在众人面前委屈哭泣,人群又陷入同情剑十一的情绪之中。 这小胖子也是不得不听师兄的话,而且听他的意思,师兄还骗了他。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第三次从人群中传出: “我看这小兄弟是被他师兄骗了,而且还拿这小兄弟的师父威胁他,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办这事儿” 人群听见这话,又开始讨论起来, “就是,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个啥,虽然来自圣山,修为是高,可是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对,我看他那师兄才是最坏的,想出头自己还不来,让这么小个孩子来,真是丢脸” “自己不来就算了,还骗他说要出全力,现在还不知道周公子怎么样,这要是真的被打伤打残,这孩子心里得受多大伤啊” “周公子不是更可怜,随意说了句话,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声音,第四次传来: “就是,这小兄弟如此年轻就有这等修为境界,天赋努力可想而知,方才还听见他俩说话,要不是这次决斗,还能成为好朋友呢,我看要怪就怪那个卓越,堂堂圣山,怎么会出这样的人呢?” 剑十一听见这句话后,立刻起身,还是没去找那发生之人,擦去脸上泪痕,又走回周晚身边,扶着周晚,对着人群说道: “不许你们说我卓越师兄,我剑十一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要是周晚兄弟活不成,我给他偿命。” 声音,第五次传来: “圣山还是圣山啊,不仅教导弟子修行之处过人,就这教导弟子为人方面也是不差,这小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圣山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多少次救世人于水火,门下弟子更是敢作敢当,还是那天下之山啊。我看今天的事儿,只怪一人。” 是谁,众人心里自然明白,剑十一口中多次提起的卓越。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小楼,窗口站着两人,正看着元帅府门前发生的一切。 一人阴鹫着脸,听见剑十一一口一口喊着自己的名字,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忍着怒气咬牙切齿说道: “这剑十一到底想干什么” 而另一人摇着折扇看着元帅府门口的热闹,笑着说道: “十一说的没错啊,确实是你让去的” 这二人,自然是圣山的卓越与风悠悠。 卓越听见风悠悠带着嘲讽之意的话,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向着楼下走去。 风悠悠在窗口望了望,随后关上窗户,脚步声起,也跟着卓越去了。 按照周晚的计划,今天与剑十一一战,表面看上去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而周晚要做的,就是把第三个人拉进来,那第三个人,自然是剑十一口中刻意提了多次的卓越师兄。 最开始的时候,周晚问过剑十一,是他自己要来,还是别人让他来,剑十一自然是全盘托出。 问了剑十一和他这师兄关系怎么样,剑十一说着不喜欢。 周晚便来了计策,对着剑十一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自己只认识剑十一一天,而他那师兄与他认识了十几年,也不知道剑十一会不会同意这个办法。 剑十一听后,表示没问题,反正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确实是卓越让自己来的,自己根本就不想来。 而且他真的威胁了自己,要是不听话真的会告诉师父,虽然自己不在乎圣山颜面,师父可把圣山的颜面看的万分重要。 两人默契的配合,周晚虽然被打,却得了在场人心。 剑十一这一哭一委屈,加上那几句话,瞬间从恶人变成了圣山敢作敢当,但是被师兄欺骗的修行天才。 而最后一句话,又喊醒众人,圣山还是圣山,不管是修行,还是为人族谋易,都是世间翘楚,还是那天下之山。 而剑十一一口一个的卓越师兄,此时自然成为了众人情绪的突破口。 众人的目光和言语,最近几天一定都会落在他身上,要是他此时再有什么行动干扰助力北祁皇室的行为,更容易被发现。 圣山向来不会插手皇权之事,他要是还想要做些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定会有更多顾虑。 三赢。 周晚输了比试受了伤,但是受伤越重,在北祁百姓心中形象立的越深。 剑十一也赢了,向世人展示了圣山年轻一辈的天赋与强大。 圣山也赢了,门下弟子修为惊人又敢作敢当。 虽然卓越也是圣山中人,不过所有人都没见过,可是眼前优秀的剑十一的所作所为他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加上人群中那几句话的刻意引导,输得只有一个,活在剑十一口中的卓越师兄。 第95章 城东一路谈修行 躺在地上的周晚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假装费力的睁开眼睛,在剑十一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虚弱”的对着人群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 擦掉嘴角自己弄出来的鲜血,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安慰人心的微笑,对着在场众人说道: “今天是我周晚输了,学艺不精被打成这样怪不得别人,望大家不要记恨埋怨这位圣山的剑十一兄弟,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周晚在此谢过大家了,天不早了,都早些回家去吧。” 说着,咳嗽了两声,立刻有元帅府的人上来将周晚扶进去。 剑十一看见周晚被扶走,心下想着,大哥真能装,这要是我想演出来这虚弱的样子,我可演不了。 不过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对着周晚的背影说道: “周兄,今日一战害你受伤,实非十一所愿,若以后有机会定要与你畅饮几杯,告辞。” 说完,提气轻身,快跑几步,胖胖的身子踩着对面院墙窜入半空,向前飘过十几丈以后落下之时又脚踩建筑借力,几个起落间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在场众人见二人都已离开,也一拥而散,向着各个路口走去,嘴里都在说着今天的比试,而大部分人现在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卓越到底是什么人。 周晚被扶进府中关上大门后,根本没往里去,大门关上后挣脱搀扶的手臂,现在大门口,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面说的什么。 不过没有易年龙桃那样的耳朵,入耳的全是嘈杂声儿。 索性也不听了,站在门口等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就在人群散去之后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周晚示意开门,门开后进来一人,正是比试开始前周晚对着使眼色那人。 那人进来后想要向周晚行礼,周晚挥手不用,那人走到周晚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周晚边听边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浓,那人说完告退,周晚看着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此时好像也不觉得疼了,笑着说道: “敢拿小爷做文章,小爷就算忍着疼,也得给你一口,哈哈…嘶…” 正忍着疼笑着,一个令周晚惧怕无比的身影向着大门走来。 门口侍卫看见人影,行礼喊着: “元帅” 来人,正是周信。 周晚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小声叫了声爹。 周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晚,周信是什么人,一眼看出周晚身上貌似很重却没什么大事的伤,自然明白儿子的意图。 周晚被自己老爹看得越来越慌,也不知道老爹什么意思,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周信说话了, “好好修行,我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说完,没等周晚开口,直接转身走了。 周晚看着老爹远去的背影,浑身放松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 对着守卫吩咐着什么。 就在来看周晚与剑十一比试的人群散去后有一会儿的时间,元帅府的前又停了一架马车,见外面没人的时候,周晚一身破烂从大门出来,悄悄上了马车。 车夫提缰,马车前行,大约走出一里远的时候,忽然停下,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路边出现,也上了马车,而后马车再次出发。 这次没有再停留,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城南而去。 此时医馆里的易年还坐在柜台之中,外面的仓嘉依旧闭着眼睛,易年也不知道他是在修炼,还是在思考。 不管哪样,现在也不是打扰他的时候,有些事儿,只有自己能想通,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悟的一瞬。 怕打扰仓嘉,也没在躺椅上躺着看天。 没什么事儿,开始想着周晚与剑十一的比试,不过倒是不太担心,要是不认识剑十一的,可能还会怕周晚被打伤,毕竟周晚的境界不高,而且修炼不刻苦,即使同境界,也就是中等水平。 可是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晚在少一楼的追杀下带着秦怀素还能跑出来,这逃跑的功夫倒是练的不错。 不过自打知道是剑十一要挑战,和剑十一的保证,也就不担心了,特别是今天下午时候,看见他们二人就差跪地结拜,那大哥老弟叫的亲切,晚上是不会出事的。 以周晚的脑子,定能妥善解决。 自从开了医馆后,这是易年第二次坐在这个位置,坐的时间也不久,可总感觉不舒服,看来这个位置好像真的不适合自己。 起来抻了抻身子,想着得把今天在星夜苑决定的事告诉七夏一声,现在只是自己答应,还不知她愿不愿意呢,而且生机流失之事,自己也还没同她讲,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讲。 看着天色还不晚,决定去说一下去圣山的事儿,看了一眼仓嘉,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直接去了楼上。 而此时,城东大街上,晚间行人少了,一辆马车正快速的在上面飞驰。 车里的周晚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又回想起自己老爹说的话,今天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想要好好修行。 而坐在对面的剑十一,也是一脸的担忧,要是按照小师叔的说法,自己收点手,把周晚打败就好了,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惨兮兮的样子。 不过大哥又让自己按照他说的办,也不知道他都伤成这样了,怎么看着还有点开心呢? 看着剑十一不自然的表情,周晚还是有点担心,问道: “你那个师兄不会为难你吧” “我不怕,大不了就打一架呗,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反正我从小就不喜欢他,这次听他的也是因为实在没有人来,我是圣山的人,即使和他不对付,也不能耽误正事。” 周晚听见剑十一无所谓的回答,也放下心,拍着剑十一的肩膀,说道: “老弟你放心,打架我帮不上你,不过要是有别的什么事你就和我说,在上京我办不成的事儿不多。” 剑十一嘿嘿一笑,说着: “大哥,不用。就是你现在这么多伤口,怎么还要出来啊,小师叔那里能治,不过你家还没有个治伤的地方吗?” 周晚听见剑十一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喊着易年,喊着自己大哥,刚觉得吃亏了,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真要论啊,自己都得喊他一声小师叔。 不过只有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打趣喊了两声,以后就再也没叫过,不习惯,不自然,还有老爹说过,不能对外说,所以也就一直喊着易年。 听见剑十一的问题,假装含恨回答道: “他今天下午明明知道咱俩的事儿,却装成不知道一样,在他那喝酒也不介绍,一定是故意的,他下午吃饭时候笑的那么开心,我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心愿了了开心呢,方才才知道他是在笑咱俩。那我还回家治啥,就去蹭他的药,让他多辛苦辛苦。” 剑十一听见自己大哥的话,胖脸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也学着周晚的语气说道: “小师叔真坏” 周晚可能是车太颠簸碰到了身上伤口,拉开破损的衣服看了看,之前也一直没仔细观察,现在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是同样大小,深浅也基本一致,无论是在腿上,手臂上还是胸前肩膀。 不同部位,却能刺出如此一致的伤口,这可是在打斗中,不是自己站那不动让刺的啊,刚才还没察觉,现在通过这伤口来看,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实力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啊。 特别是那两条惊天光线,自己现在都心有余悸。 反正打算努力修行,那还是先看看和这些天才比起来有多少差距吧。 盖上伤口,转头看向剑十一,问道: “老弟,你刚才和我比试的时候,用了几成功力?” 剑十一听见周晚的话,胖胖的手拿到二人中间,慢慢的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成? 周晚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里喊道: “不会吧,真有这么大差距吗?” 剑十一看见周晚的脸色变的难看,为了照顾大哥的情绪,这次变聪明了,又慢慢的伸出中指,两个了。 心想,这回应该行了吧。 周晚看着剑十一伸出的第二根手指哭笑不得,他还知道照顾自己的心情。 伸手把剑十一的手按下,笑着说道: “不用照顾我的心情,你就和我实话实说,我想看看我和你们这些圣山天骄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剑十一心思单纯啊,听见自己大哥这样说,那也不藏着掖着,便直接说道: “刚才确实是只用了一成功力,还没用剑意,要是出全力的话,大哥你应该一招都挡不住。不过咱俩虽然都是凝神,可我快四象了,大哥你才刚入凝神,有差距也正常。” “老弟,你多大了?” 周晚问道。 “十六,快十七了” 剑十一回答着。 不提年龄境界还好,这一提,周晚的心情更糟了,自己二十一岁,比易年都要大上两岁,现在才初入凝神,而这个老弟,才十六就快四象了,这差距,太大了吧。 不过周晚也不是悲观的人,调整了一下也就过了,整理好心情问向剑十一: “那我现在是不是的加快境界的提升了” 有圣山弟子在这儿,多好的机会,怎么也得多问问。 不过剑十一却摇了摇头,说道: “境界是重要,不过现在大哥你最需要的不是提升境界,而是把你的基础打牢,今天交手我就知道大哥你平时一定不认真修炼,虽然有凝神修为,可是元力的凝实程度还比不上我在初识境界的时候,而且元力运转没有任何混元如意之意,实战经验也不是太多,这些都需要打磨,如果只是一味的提升境界,我估计等到了凝神四象的关口,会很难过去的。” 剑十一说的还是委婉,要是以周晚现在的程度,应该到了凝神巅峰,这修行之路也就到头了,想要四象,怕是千难万难。 一是年龄,二是基础,三是性格。 周晚自然知道剑十一还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有所保留,怕自己感到绝望,只能在心里谢谢他的好意。 不过既然决定好好修行,不管以后如何,这一步总得开始,于是问道: “那老弟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剑十一看着周晚,憨厚的胖脸笑了,慢慢伸出三个手指,说道: “每天和我打三个时辰” “?!?!?!” 周晚晕了… 第96章 细说青山初相见 车上无话,而此时的易年也到了楼上,看见屋里还亮着灯,敲了敲门,请进声传来,易年推门而入。 七夏还是站在窗口看向外面,见易年进来,收回远望的目光,请他坐下。 自己坐在了易年对面。 易年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聊天,以前和龙桃一路从晋阳到上京,说话的时候也少的很,此刻不是送药不是看病,坐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是摆弄着眼前的茶杯。 七夏看着易年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想着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总不说话也不合适,便开口问道: “有事吗?” 易年听见,看着少女的眼睛,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吗?” 七夏点点头,说着: “嗯,只有最近的记忆,以前的刻意去想的时候只有一片空白” 说着,从怀中拿出易年给的装着青心散的白玉小瓶,放在桌上推给易年,继续说道: “这药我吃了三颗,能感觉的到是灵药,对于情绪心性的症状能治,不过我这失忆吃它浪费了,你拿回去吧。” 易年看着白玉小瓶,自然是知道青心散能治走火入魔失去心性的情况。可与失忆一样,都是头脑所致,这青心散对记忆的恢复也是有点儿用的,最起码能稳定情绪,回忆之前事情的时候也不至于痛苦茫然。 但是想要治好,易年都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或者是能不能行。 自己以前不认识她,对于她的过往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可能通过以前熟悉的地方事情刺激之下,或许能想的起来,可是这个办法行不通。 而头脑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记忆又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易年看的医书再多,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着,竟然有了挫败感,生机流失自己治不了,失忆自己还治不了,这医学的,到底有什么用呢? 想到此,心情不免低落。 七夏看着易年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静静安坐,看着易年。心里还是想着自从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个疑问,为什么从他身上会感觉到熟悉? 看了一会儿,感觉一直盯着别人也不礼貌,低下头,等着易年说话。 易年低落的心思随着想起上来的目的缓和了一些,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总是在她面前失态呢。 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 “你不用急,我今天出去的时候想到了办法,可能能治你的失忆,不过不是这里,要去一个挺远的地方” 七夏听见,抬头看向易年,平静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易年见了,开口解释道: “那地方叫圣山,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我有个师兄就在那,他说圣山上有处神奇之处,我想带着你去试试。” 听易年说完,七夏的目光没有移开,而是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桌上,翠绿的“救命”露了出来,开口对着易年轻声说道: “是治失忆还是它呢?” 说着,手腕一动,晃着“救命”。 易年听见七夏的话,顿时心头一紧,刚要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不过却立马忍住,露出平和的笑容,说道: “当然是失忆,这竹条儿只是给你治伤用的,能加快伤势的恢复速度,也没有别的用处。” 七夏听见易年的解释,第一次见面时的清冷,到现在每天的平静迷茫,而此时少女脸上却出现了笑意,嘴上说道: “不用骗我,我是失忆,不是傻了,这竹条儿传出的生机我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身上流失的生机,自然也能感觉到,如果没有竹条儿的话,没几年了,对吧” 说完,还是继续看着易年。 此时的易年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很好看,比那清冷好看太多,可是自己却不想看见,因为那笑容,带着没落。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瞒你了,这次去圣山是要治生机流失,只是能不能成我现在不知道,不过总要试试,我不确定竹条儿到底能用多久,我不想让你死。”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夫,只要有能救人的办法,那便一定要去尝试,如果圣山不行,就再寻他处,天下之大,我不信没有能治这病的办法。” 易年说完,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七夏感受着易年坚定的目光,回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问道: “每个病人都这样吗?” 易年笑了,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 虽然问的不全,不过易年明白,犹豫了片刻,开口解释道: “还记得前几天我对你说我来上京的目的吗?” “你说你要找一个人” 易年点头, “对,是要找一个人,而那个人我现在找到了” 七夏回想起来,那天原本是想和易年多聊会儿天,想要弄明白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可在听见易年说过要找一个人的时候,忽然没了心思,反而有些低落,也没再问,没再说。 而今天又听他提起,还是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竟然紧张了起来,不确定的小心问道: “我?” 易年点头,说着是。 七夏见易年肯定,只觉得心跳变快,往日的平静不在,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开心?有疑惑?还是别的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天的失落不再。 为了不让易年看出自己的异样,低着头问道: “你不是说过不认识我吗?为什么会出来找我呢?” 易年听见,开口解释道: “因为我见过你,在去年夏天,青山后山的镜月湖” “青山?镜月湖?” 七夏好奇。 “是,那时候有事情去了趟后山,无意中在湖畔看见了一幅画,而你就在画中” 说着,便将自己在湖底的画中看见那草地小河的事情对着七夏说起,不过后来的多次寻找却未提及。 说完,又继续说道: “这听起来感觉很不可思议,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七夏看着易年,从他的眼中神情,当然能看的出他所言非虚,不过如此虚无缥缈的事情,倒是让少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七夏问道: “见了一次就要找吗?” 这回,轮到了易年不知如何去说了,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这二楼的小小房间,只有一盏烛火,送着微弱的光亮,让二人能看的清对方。 窗外漆黑的夜,无雨无风,院中的马儿也不出声。 房顶的小黑鸟,睁着眼睛四处张望,扫视着黑夜中的上京城,等待着。 屋里两个小小的人儿沉默不语,随着烛火的燃烧,慢慢变矮,火苗却越来越高。 不知道这安静会持续多久,易年只希望能长一点。 就在这时,门口风铃响了,没有风,那就是有人来了,只是这么晚,会是谁呢? 还没等去看,就听见剑十一的声音传来: “小师叔,我们回来啦” 而后,周晚的声音也传来: “易年,出来,小爷受伤了,你说这账怎么算吧” 中气十足,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易年见有人来,起身把桌上白玉小瓶推到七夏身前,说道: “还是你留着吧,吃与不吃看你” 说着,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没有回头,问道: “你和我去圣山吗?” “嗯” 易年听见,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快步下楼,去看看周晚与剑十一怎么样。 刚下楼,就看见剑十一扶着周晚进来,易年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俩小声点儿。 而看见周晚一身伤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了让剑十一下手轻点吗,怎么还会弄成这个样子,疑惑的看向剑十一。 剑十一见状,把周晚扶到椅子上,立马解释: “小师叔,这可不怪我,是大哥一定要这样的,我也没有办法。” 不解的看向周晚,周晚摆了摆手,说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不过敢拿小爷做文章,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可能是带到了伤口,一咧嘴。 易年急忙上前,将周晚衣服拉开,看见里面的伤口,大小一致,深浅相同,虽然看着惨,不过伤的不重。 又看向剑十一,这小胖子,不简单啊。 楼上传来脚步声,龙桃出现,应该是听见了下面的动静。 看见周晚身上的伤口时,也同易年一样,不解的看向剑十一。 剑十一这个冤枉啊,怎么都看自己呢?明明自己是听了大哥的话,哭丧着脸坐到了一边。 周晚看见龙桃下来,忙着拉起衣服,嘴上说着: “小朋友,这么晚还不睡,以后会长不高的。” 龙桃没有说话,从柜台后面拿出药箱递给易年,看了周晚一眼,又转身上了楼。 易年拿起药箱,开始给周晚处理伤口,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听着他刚刚说的话,知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想法,自己也不感兴趣,由他去吧,反正伤的也不重。 剑十一旁边看着,周晚挺着,仓嘉悟着,易年飞快的救治着。 原来人多的医馆,也可以这么宁静。 等到处理完周晚身上伤口,进屋拿了一件周晚送给自己,还没有穿过的衣服给他,问一会儿回不回,周晚说着不想动,易年便把他扶进了自己房间。 安顿好,看见外面等的无聊等待的剑十一,问道,你呢。 剑十一说道,明天没事,我想等着早上吃包子。 易年笑着从自己的大竹篓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大厅的长椅上,说着那你就委屈一晚吧。 剑十一点头说着修行之人不在乎睡的怎样,打会儿坐,一晚也就过了。 说着,脱下鞋子,盘膝坐了上去,一会儿功夫,气息平稳,天地元力向着那胖胖的身体汇去,易年有点儿羡慕,这入定速度,真好。 轻手轻脚出门,看了看仓嘉,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想着上次后山的百日悟经,只希望这次可不要像上次一样,自己没那么多的时间等了。 不过感受着仓嘉的情况,应该也不是在修炼感悟,只是心神合一,于寂静无声之时,思考自己后面的路。 应该不会太久。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躺在了躺椅上,实在是没有地方了。 看着漆黑的天空,最近这段时间,第一次发呆。 上京静了,小巷静了,医馆静了,易年的心也静了。 只是房顶的黑鸟,原本静着,看见易年躺下发呆后,挥挥翅膀,飞进了上京安静的夜里… 第97章 形势渐明 宿鸟窗前动,春日天渐明。 上京城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易年身上的时候,少年从发呆中醒来。 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慢悠悠的起身,心里想着又在这坐了一夜,身边还是仓嘉,不由想起当初仓嘉悟经的日子。 而那青山小院里,天天看着竹园的老人,也进了易年脑中。 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还有小愚,和青山镇上的善良村民。 如果圣山真治的好,或许自己就能快些回青山了吧,如果是两人,最好。 想着,给已经睁眼乱动的马儿添了草料,仓嘉还是昨天样子,进屋看看,剑十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打水洗了脸,草草收拾一番。 自己房间时不时传来周晚的鼾声,楼上也安静的很,应该是都还没醒。 本想去后厨弄点吃喝,不过想起周晚昨天的话,还是算了,买点吧。 而且最近一直都是龙桃来做,自己这冷不丁放下,还真有点儿不愿意做了。 看来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从柜台拿了点钱出门,在门口时用手扶住风铃,想着别把几人吵醒。 来到二胖哥家的包子铺,虽然很早,不过锅上笼屉早已经热气腾腾,剑十一最喜欢的味道向着周围飘出。 和二胖哥打了个招呼,要了两屉,在二胖哥惊讶的目光下,解释着那天的小胖子在这里呢。二胖哥点头,那是得两屉。 等了会儿,包子好了,又带了些咸菜,付了钱拎着回去,抬眼看见七夏正在窗口看着自己,二人目光对视,易年举着手中的包子,示意她下来,七夏点头。 进屋后龙桃正好下楼,看见易年说着我去熬点粥,去了厨房。易年把包子放在桌上,去了柜台里整理今天要用的药材,医馆有生意了,虽然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但开一天,那便要好好做一天。 不一会儿,厨房也飘出白气。 入定中的剑十一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嗅着鼻子,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桌上的包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神情,起身对着易年说着小师叔早。 易年见他醒来,手里的活没停,小声说着先去洗漱,水已经打好了,剑十一嘿嘿一笑点头答应,去了。 七夏也下楼了,易年看见,打了招呼,不施粉黛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好看,手中的活都慢了下来。 七夏见易年一直看着自己,想起昨天的对话,有点儿脸红,说着我去帮龙桃,转身钻进了厨房,看那架势,怎么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呢。 易年看着消失的身影才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嘴里小声说着盯着人家看什么,多不礼貌。 拍的太用力,额头拍红了,正巧被洗完脸的剑十一看见,问道: “小师叔,你头怎么红了,病了?” 一副好奇的样子。 听见剑十一的话,不说还好,一说自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桃声音从厨房传来,好了。 易年立马指向桌子,对着剑十一说道: “赶紧吃你的饭,病什么病” 剑十一好奇,这小师叔早上起来脾气这么大的吗?不过听见让自己吃饭,这想法立刻没了,赶紧坐在了桌前,等着众人。 龙桃将粥端上,易年放下手里刚弄完的药材,洗了手,和几人落座。 好像和昨天早上一样,就是屋里屋外,多了俩人。 龙桃听见房间传来周晚的鼾声,问道不用叫他吗,易年说着让他好好休息吧,睡着的时候恢复的快,给他和仓嘉留份出来先热着,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 龙桃夹出几个,感觉够二人吃了,放在锅里热着,三人开始看着剑十一的表演。 依旧是昨天那样的好胃口,在三人应该已经习惯但还是震惊的目光中大快朵颐,随着最后一口下去,往椅子上一靠,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龙桃七夏收拾,易年给周晚熬了药,小火喂着,等他醒来再喝。 没事的剑十一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我得回去了,昨天的事情要回去和他们说下” 易年说着路上小心,剑十一出门而去。 剑十一出门不久,果然,又来了病人,易年心里还是同之前一样,想着要赚钱的时候,一个人没有,不想赚钱了,人竟然这么多。 偏僻的巷子深处的医馆,咋能有这么多人来呢? 难道是谁暗中在帮着自己? 人进来了,易年也不再想了,管他是谁,有或没有,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好心的话那自己谢谢他,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打错算盘了,自己想不到,也不想想。 反正都要走了,还是不再惹这上京城的麻烦了。 忙碌的一天开始,人多了起来,尽管易年一再说着不用,七夏不听,说着伤已经好了,还是跟着二人忙前忙后。 周晚午间醒来,吃了饭喝了药,易年看了看,说着一两天就能好,要是想在这待着就去院里坐着休息。 周晚听后,走到院里,指着静坐的仓嘉,好奇看向易年,易年笑着摇头,没多解释,说着没事不用管。 周晚也不多问,躺在易年天天躺着的躺椅上,享受着上京春日里的阳光。 直到天色擦黑,医馆渐渐安静。 龙桃弄了饭,几人吃了,七夏上楼,龙桃问着周晚的伤怎么样,周晚说着没事,明天就能帮你熬药打下手了。 易年问着:今天还不回去吗? 周晚摇头,说着最近去府上的人太多,找不到自己老爹就找自己,快要烦死了。 易年没什么事,便同周晚聊起,来人要做什么。 周晚解释道: 过两天的国祭知道吧,国祭过后,大皇子便要离京,继续去守天虞山了。 易年明白,大皇子应该是败了,或者是对皇位本就没有兴趣,不想参与其中了。 那些去元帅府的,应该都是大皇子的拥趸,现在大皇子出局,自然要找好新的靠山,帝国元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易年觉得第一种的可能大些,不是他想走,而是有人不想他留。 要不父亲病重,怎么会连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都不陪在身边呢? 皇权争夺中,第一个出局的是大皇子。 自从潇沐雨在大殿上的表态,和师兄与自己在雨中的闲聊,早就没有人在盯着自己,而最近几天因为七夏的关系,也没空寻思这之前让自己困扰好久的事了。 看来每晚听不见上京的惨叫,以为上京真的恢复了和平,自己不掺杂其中,局势会明朗起来。 看来不是啊,只是争夺转到了暗处,而大皇子要离京的消息证明,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而这次,应该快结束了。 易年自打来上京就碰见这事儿,即使现在和自己没有了关系,不过毕竟认识秦怀素,也感觉他是不错,中正平和又不失果敢,如果有机会,应该会是一个好皇帝。 虽然易年当初被争夺的事情烦透了,可现在置身事外,怎么也会有些感情倾向,如果丛中笑和花想容不是二皇子派来的,那么自己还真的希望他能当上皇帝。 自己从小长在青山,自然是北祁人。想着要是有位爱民的好皇帝,那对北祁来说,便是天大的幸事。 此时也想听听周晚的想法,毕竟他比自己知道的多,想的也多。 问道: “那你看这皇位会到谁的手中” 周晚听见,立刻对易年比着噤声的手势,向外望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易年好奇,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呢? 说着没人,放心吧。 周晚坐下,无奈的对着易年说道: “虽然是明面上的事儿,不过这是不能明说的,毕竟皇帝还在。就算现在争的再激烈,也没有人会承认是在为那个位置做着准备,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说。” 易年叹气,心里想着,真复杂,怪不得画本上的那些故事都说一去皇城深似海,权利真的那么诱人吗? 周晚看着易年表情,笑着说道: “你来上京的时间短,这里面的事复杂的很,不了解也正常。我爹虽然是元帅,可是却从没想让我走过仕途,最开始还不理解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也都明白了,他是怕我卷的深,被人利用。我看我还是适合当个二世祖,混吃等死就行。” 易年被周晚这话语和态度逗笑,说着那你还和二皇子走的那么近。 周晚解释道: “认识也是偶然,人家还是皇子,又主动与我交好,我总不能不识抬举吧。我与二皇子只是私交,他那人还不错,所以上次他去北线巡城,我天天待在上京也无聊,就一起去了。”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二皇子的人” 易年说道。 周晚摇头,说道: “只要我爹不表态,我无半分官职在身,就没人敢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那你呢?” 周晚知道易年的意思,他是在问自己,到底谁能最后登上那位置。 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周晚也不像外面那样小心,说道: “老三城府深为人狠,做事果决,虽然我和他不对付,不过他确实是个人物。秦老二虽然善良,可是不傻,相反,聪明的很,得民间人心,得朝中人缘,对于他俩到底谁能成,还真不好说。我当然是希望老二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二应该要输了” 周晚惋惜的说着。 虽然通过昨天的事情让那卓越可能会收敛一些,不过圣山都已经有所动作,而且是百年间第一次,断不会因为自己的小小伎俩而收手,这场争夺,圣山要让老三上位。 就是不知道是圣山整体的意思,还是某些人的意思。 但是现在没见任何反对或者阻止的情况,也不好猜。 把剑十一挑战自己的事,前因后果都对着易年说了一遍。 易年点头,思考起来。 自己师兄对于北祁的皇权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来这里只是因为圣山不久的大劫,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应验。 而与剑十一他们几个小辈一同前来的天谕殿主,到了上京便称有事离开,要不剑十一也不会来让自己带着他们去试比高。 还有卓越的行为,那圣山支持秦怀胤的人一定就是他俩。 自己知道,师兄自然应该知道,不过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知道圣山太高,对这些世俗之事不敢兴趣,还是师兄他现在心里只有圣山的大劫。 圣山向来对外的事务都是由天谕殿负责,那么做些事情也正常,就是苦了秦怀素。 不过易年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虽然认识秦怀素,可也就是几面之缘,觉得他人不错,但是更深的交情也没有。 想着,周晚在旁边自言自语道: “老三上位,我没好日子过了啊…” 第98章 前院治伤,后院打架 “你爹是元帅,手握北祁兵马大权,三皇子敢为难你不成?” 易年问道。 周晚苦笑,开口说道: “明面上当然不会,如果老三真的上位成功,那他还得拉拢我老爹呢。不过被当朝皇帝惦记上,你认为我的日子真的会好过吗?君是君,臣是臣,权利再大,也抵不住圣口一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爹昨天看着我在家门口演的戏,自然是能猜得到我做了什么,他虽然没阻止,但是却和我说让我好好修行,他能保我一时,保不了我一世。” 周晚解释着。 “三皇子还真的敢对你下手不成?不怕你爹和他翻脸,站到二皇子一边?” 易年问道。 周晚笑了,对着易年说道: “我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心里只有两件事情重要。一件是北祁的安稳,另一件便是你师父的嘱托,而这两件事,其实应该算是一件。” “我师父的嘱托?” “是,我看爹说过,当初师祖之所以教我老爹兵法,就是想让他学成后能帮到北祁抵御妖族,至于不让我爹往外说,可能是怕别国多心吧” 易年听见周晚的解释,也明白过来,说道: “所以不管谁上位,周元帅都不会表态,只会效忠新君,对吧” “对,北祁不能乱,如果我爹要是也参与到皇权争夺之中,这水会更深,北祁必乱,遭殃的只有北祁百姓,得利的就是妖族。” 周晚郑重说道。 易年不懂这些,疑惑问道: “如果真是老三上位,要对付你,你爹还真能不管你?” 周晚笑道: “真的上位了,那他还会像现在这么在意我爹吗?元帅之位应该不会动,可是我可没什么官职,到时候随便给我安个同二皇子一同谋逆的罪名,再大度开口称祸不及家人,与我爹无关,名利双收,一举两得。” 严重到了这种程度吗?易年这平常头脑还真的想不到周晚竟然会到了这种地步,那他为什么还要通过比试的事情帮二皇子呢? 不过随即一想也明白了,周晚就是个洒脱之人,只要让自己不痛快了,那我就算伤了痛了,也不会让你好过,我得先把自己的气出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哪管得了那么多。 而且从想到圣山的意思之后,知道自己的麻烦已经来了,那就得趁着现在的功夫,好好恶心恶心三皇子,反正到时候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太好,即使现在什么都不做,老三也不会放过自己,那还不如先出气,以后再说。 这事儿,周晚能干的出来。 易年听后,苦笑摇头,拍了拍周晚肩膀表示安慰,心里想着,看来得多保一个人了。 周晚看见易年的神情,笑着说道: “没事,反正上京城也待够了,正想出去看看呢” 易年看着周晚无所谓的神情,想起了一点儿事情,不过没说,而是问道周晚: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走呢?” 周晚开口解释: “这不是昨天才知道圣山的意思嘛,而且受伤了,怎么走?” 易年知道周晚的伤情,看着重,不过还没到不能走的地步,假装问道: “就这些?没别的了?” “当然,不然还能有啥。再说了,圣山只是模糊表态,又没说老二必败。可要是我一走,那就会有很多人认为老二必败,心思万一动了,在这关头跑到了老三那边,我这不是把他害了嘛” 周晚不慌不乱的说道。 易年听见周晚这样说,也没继续问下去。 给周晚倒了杯茶,自己也一样,拿起喝了一口,说道: “我要离开上京了” 周晚知道易年来上京的目的,昨天又听易年说要找的不是地方,而是人,既然目的已经达成,此时说要走也在情理之中,问道: “什么时候?” 易年考虑了一下,说道: “还不确定,得等等” “为什么?” 周晚问道。 易年没说话,原本计划是试比高之后便走,可是现在听见周晚的处境,如果自己走了,一定不会放心。 易年的朋友很少,门口的仓嘉算一个,面前的周晚算一个。 随便敷衍了周晚的问题,说还有点事儿没办,得几天。 周晚打趣问道: “去哪,回青山吗?人家小姑娘愿意和你回去吗?” 易年被周晚的问题问的尴尬,看了周晚一眼,知道要是由他说下去,那指不定他能说出来什么话呢,回答道: “不回青山,去圣山” 周晚一听这两个字,瞬间好奇,问道: “去圣山做什么?” “当天衍殿的副殿主,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周晚听见易年平淡的说出这让人震惊不已的话,根本就选择性的没听后面的半句,猛的起身,惊呼道: “殿主?” 圣山的殿主,在身份地位上,足够和南北两大强国的国君相比了。 易年一把拉住周晚,生怕他因为震撼在把自己的屋顶掀了,指着楼上,示意他安静点,别把人吵醒,开口解释道: “不是殿主,是副殿主,而且还不一定呢,先去看看再说” 周晚听见易年的解释,坐了下来,不过刚才收到的冲击太大,还没缓过来。一个普通少年,几天时间竟然摇身一变,要成那圣山殿主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不过周晚毕竟是上京城长大,见的大事儿多了,片刻过后,恢复正常,拍了拍易年的肩膀,说道: “恭喜了,以后我要是被欺负了,你可得帮我出头啊,易殿主。” 易年知道这是周晚在调侃自己,回着说道: “你可别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没那本事,全是听晋师兄的,我是有事去圣山,不过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要是以后事情办成,我再与你细说,如果没办成,说什么也是白搭” 而后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屋顶,目光好像要穿透一样,平静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去圣山,也不想去当那什么副殿主” 周晚看着易年的神情,对易年也算了解,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过此时没和自己说,应该也是有他的顾虑,或者不想说吧。 没再多问,也同易年一样,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屋顶。 二人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是烦恼,应该不同。 还是易年先起来,说着早点休息吧,你还睡我房间,伤虽然轻,可也还没好,养两天好利索,再说其他。 周晚也不客气,起身对着易年挥挥手,打着哈欠进屋。 易年起身看看外面的仓嘉,还那样,都快成了这小小医馆的风景了,今天可是着了不少人的目光。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无风无雨的,也就任由他继续静坐思考。 要是自己想不通,怕以后会成心魔,那修佛之路就难了。 想到此,走到昨晚剑十一打坐的地方盘膝坐下,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太玄经已经不用看了,因为身影早就不出现在易年的脑海之中了。 少时,屋里点点青光,慢慢出现。 昨夜飞走的小黑鸟,今夜又来到了屋顶上,不知是陪着少年,还是陪着青光。 闭上眼睛,安静睡了。 以后几天的日子同平常一样,起来看病,晚上闲聊,有时也腆着脸,用治失忆的借口,去陪着七夏聊天。 周晚的伤一直没好,不是易年的医术不行,而是他天天被打。 被剑十一打的,易年让的。 那日剑十一和周晚说过,现在要是想提升,境界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要先把自己的基础打好,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实战。 剑十一信守承托,也是真想帮他这个大哥,第三天便早早来了,那时的周晚伤也好了,就在医馆的后院,第二次和剑十一比试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周晚的进攻对剑十一基本没有什么影响,而且怕反击时伤到周晚,弄了把木剑代替自己的软剑。 结果还是惨败,易年看见,说了句知道他不会伤你,所以你只会一味进攻,从不考虑防守,没太大用处。 周晚说着你懂啥,这是我老弟说的方法,人家是圣山中人,还能不比你懂修行。 易年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剑十一,示意了他一下。 剑十一自然知道易年的意思,这种练法确实有这个弊端,心里知道不会死不会伤,潜能便激发不出来,可是也不能真伤他吧。 周晚聪明,也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端倪,问着剑十一真的假的,剑十一犹豫的点头。 周晚这次是真的发狠了,说着打,打不死就行,反正在医馆,没事儿,伤在你手里,总比伤在别人手里强。 剑十一听了,而周晚的苦日子便开始了。 每天被打几个时辰,从最开始的一招都接不住,到现在最起码能抗剑十一的木剑一击了。 剑十一也没下狠手,总不能真的伤了,易年说着疼了就行,以周小爷的聪慧,能记得住。 剑十一控制着力度,每次还击都会在周晚身上留下些淤青,不影响行动,但是是真的疼。 疼了,自然而然也就有了记性。 龙桃看见,眼中也有战意,正好有这么个陪练,易年同剑十一讲了,剑十一说着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都行。 和龙桃说着前面病人不用你管,我自己忙的过来,还有七夏姑娘帮忙,你安心打架。 所以剑十一打完周晚后,便和龙桃交手,不过龙桃可比周晚强了很多。 没修行几天的时候,就说差不多能打过周晚了,现在过了些天,又有易年给的那把藏天,比当初偷袭丛中笑的时候强了不少。 不过与剑十一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易年也好奇,这圣山到底是如何教导弟子的,虽说都有些傲气,不过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剑十一和龙桃比试的时候,不像与周晚一样。点到为止,从不伤她,不是因为对待好看的小姑娘下不去手,而是就在第一次对打的时候,也以为和周晚一样的待遇,打的龙桃闷哼一声,从余光中瞧见大哥比他自己被打还疼,那副心疼样子,剑十一立马明白,可不敢再下狠手了。 易年有空就过来看看,有时七夏也会看上两眼,不过兴趣不大,也是,对于她那种境界,他们三人间的争斗,和小孩子过家家没太大区别。 日子就在周晚天天被打,仓嘉天天静坐,龙桃天天进步,易年天天看热闹中,安静的过着。 直到一天,院外一架马车的到来,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第99章 危机四伏 后院虽然吵闹,不过影响不到前面小院里的易年,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坐在依旧静坐的仓嘉身边,看着小和尚几天一动不动的样子,最开始的担心又冒了出来。 不会还像后山山洞里一样吧,这次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守着他了。 不过也不能叫醒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直觉告诉易年,这次应该不会那么久。 夕阳西下,天色也渐渐昏了下来,院中的马儿还在吃着草,前些日子易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马,越来越胖了,都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跑的动。 可转念一想,总不能饿着它吧,吃就吃吧。 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想着去圣山之前,还要像师兄说你那样,在试比高上显露头角,易年不由得头疼起来。 转头一看,二楼的窗口,七夏正看着自己,不过看见自己也在看着她时,目光飞速的移开了。 风铃响起,有两个店小二模样的人,一人拎着两个大食盒走了进来,说着易少侠。易年起身接过,说着谢谢,两人行礼退。 这是周晚订的,最近几天都是。 龙桃沉迷打架,自然没时间做饭,而易年的手艺周晚和龙桃早就领教过了,当说这几天的饭菜交给自己解决的时候,两人默契摇头,龙桃说着不累还能做。 周晚看着比自己练的还认真的龙桃,哪里舍得,大手一挥,订了上京城最好的酒家忘京楼的酒菜,吩咐着每天送来三餐,酒店的人自然认得周晚,连忙答应下来。 周晚这么做,一是心疼龙桃,二是剑十一爱吃,又这么帮自己,那弄着好吃的是最起码的。 所以这几天的剑十一过得很开心,天天早早的来,上午打周晚几顿,下午让着点龙桃,一天三顿不重样的美食美酒,易年都感觉这小胖子好像和院中的马儿一样,都胖了。 易年把酒菜摆上桌,几人也刚好从后院进来,招呼着他们收拾吃饭,又跑到楼上喊了七夏下来,五人围桌而坐。 易年七夏安静吃饭,周晚和剑十一一直说个不停,不是第一天那样天南地北的胡扯,说的大多是修行方面的事情,易年没兴趣,听的不认真,七夏也是一样。 只有龙桃,边吃边听,偶尔还问上几句,有时是易年,有时是剑十一。 易年也问过七夏,他们说的这些听的懂吗,七夏回着,具体的招式名字不记得,不过境界在,如果交手之时,能用得出来。 易年好奇,问过七夏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可是境界却高的夸张,七夏摇着头,说着想不起来了。 易年从剑十一口中得知,他们圣山这一代中境界最高的那个没来北祁的大师兄,现在也才四象上境,距离通明还有很大差距。 不过修为境界是人家私事,易年也没过多打听,只是心里想着,年纪差不多的同辈,要是看见七夏出手,估计再也不敢觉得自己是天才了。 修行之人,其实和普通人差不多,还是平凡居多,周晚觉得自己差的太多,可在普通修行之人里,也算中等了。 他比错了对象,看见的个个天才,圣山的剑十一,包括龙桃。 不过易年更甚,所见的包括修行日子虽短,但是早就显露天赋的龙桃,门口静坐的修佛天才仓嘉,前段时间帮自己解围的潇沐雨,还有星夜苑里见过的四人。 都是在很年轻的年纪便迈入了四象之境,龙桃虽然现在还不是,不过易年看来,也是早晚的事儿,从所展现的天赋来看,四象的关口不算什么。 这还只是自己认识的,要是等试比高开始,估计还会更多。 可从以前师父的口中得知,包括自己看过的一些书籍,同时代,这数量,夸张了些。 要是按照话本上说,天才涌现的时代,必定是要有大事发生,不过易年不信,即使这些天才再厉害,等真正成长起来,能左右大陆大事的时候,估计最少也要十几二十年。 而且大陆虽然有妖族对立,不过也和平了很多年,人族也一心,只有西荒小国多些,战乱时有发生,其余各地,都相对和平。 可能是世界太大吧,即使再少,凑到一起也能变的多起来。 不过这些也和自己无关,现在易年想着的只有一件事,北祁的事情结束,赶紧去圣山。 众人吃完,剑十一拍着肚子说着回去了,明天再来。 易年送走小胖子,和七夏一起收拾碗筷,龙桃和周晚正聊的认真,还在说着修行的事情,看见周晚如此认真,自己也挺开心,只要努力,总不算晚。 而且按照他说的,过段时间也可能会离开上京,那么出门在外,实力境界多提升一些,总能安全些。 收拾完,龙桃和周晚一人柜台里,一人柜台外,比比划划的说着,偶尔周晚还会说上几句笑话,逗的龙桃合不拢嘴。 七夏上楼,易年那些布包也跟着上去,进了房间,七夏坐下,易年打开布包,里面白晃晃的几十根银针,大小长短都有。 取出几根,找准静坐的七夏头部的穴位,搓动银针,小心刺入。 又是治失忆的法子,不过几天了,效果不大。 一刻钟过后,易年拔针,看向七夏,还是同前几天一样,摇摇头。 易年叹了口气,说着再想办法,七夏点头,易年收拾东西,下楼去了。 楼下聊天的二人看见易年下来,打了招呼,易年回着,收好银针,不打扰二人聊天,走到院中躺椅上躺着,看着渐渐变黑的天空,脑中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人恢复记忆,想了半天,也没想的出来,就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想着今晚就在这儿守着吧,身子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此时,听见门口一声吁,马车停下的声音传来,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易年起身,看见一位青年,身着华服,向着院中走来。 近处时,易年看清了来人是谁,前几天刚和周晚说过的那人,二皇子,秦怀素。 与以前见时一样,中正平和,看见易年之后,脚步加快,上前对着易年行礼,嘴上说着: “易兄弟,这么晚前来叨扰,还望见谅” 此时的易年也有点儿懵,怎么也没想到来人会是他,还是在这个时候,难道出事了? 易年连忙扶起秦怀素,开口说道: “二皇子不必如此” 说着,便把秦怀素往屋中引去。 听见外面声响的周晚也出来了,看见秦怀素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来此。 三人进屋落座,龙桃拿了茶水,给三人倒上。 周晚问着出了什么事情,秦怀素看了他一眼,说着可能要连累你了,你要是有机会,赶紧离开上京。 周晚听后眉头一皱,大体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就像以前和易年说过的一样,有些话,知道就行,不能说。 拍了拍秦怀素的肩膀,坐在一旁叹气。 易年看着秦怀素,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刚才的心神不宁和此事有关? 自己可没学过周天星衍术啊,自然没有师兄那不用推演也能察觉的本事,哪有这么准呢? 正想着的时候,秦怀素开口说道:“易兄弟,不知一会儿有没有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随我去趟皇宫,帮我父皇看看,他老人家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易年现在是真的不想离开医馆,可二皇子深夜前来,也不好拒绝。 正在犹豫之时,七夏听见声音下了楼,对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心里想着,她现在已经痊愈,动手逃跑都能做到,而且这些天除了那一晚有人来找,最近都不曾再出现,自己就去一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着秦怀素说道: “走吧” 龙桃递过工具,易年还想拿些药材,秦怀素说着不用,宫里什么都有。 和秦怀素上了马车,车夫大喝一声,马车飞速的使出小巷。 拉着易年与秦怀素的马车飞快的在上京城飞驰,而此时的生尘医馆,门口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着生尘医馆门口的风铃,那女子人说着: “你确定就是这儿?” “当然,不过在此处动静太大,得把他们引出去” “我们只管自己的任务,剩下的那个是你们的事,出不出来能不能成我们可不管。” “观察几天了,只要你能把你要杀的那个小姑娘和小和尚引走,我们要找的人自然会出来,那女子境界太高,在此处动手,如果让她跑掉,以后会是大麻烦。” “呦,白少侠也有顾虑的时候啊” “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如果不是你们有些用,我还真不想与你们少一楼合作” 少一楼,如果易年在此,一定会听出这个声音,花想容。 花想容继续看着生尘医馆的门口,此处偏僻,看不见院内情况,说道: “那是,您堂堂白云山庄的少庄主,怎么会看的上我们这小小的杀手组织呢?” 不过说完之后话锋一转,没了刚才的平淡,多了几分冷厉,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那女子修为太高,坏我们的好事,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合作,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那被花想容称为白少侠的人听见这话,没有什么表示,说道: “各取所需,都是要杀人,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能活在阳光下,你们不行” 花想容笑着说道: “阳光大了,会把人晒黑的” 男子没有接花想容的话,只是说道: “城东树林,到那就行,你们杀你们要杀的人,我们杀我们要杀的人” 说完,朝着城东飞快离去。 男子走后,另一道身影出现,站在花想容身边,花想容说道: “这几次的失手,楼中很生气,这次正好有白云飞对付那天的女子,说什么也要完成任务了,你那边怎么样?” 男子自然是丛中笑,听见花想容的问题,说道: “往皇宫的方向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人暗中跟着保护,没法下手” “没事,那就等他回来再说,总不可能躲在皇宫里一辈子。” 花想容冷笑着说道。 丛中笑问道: “周晚也要杀吗?” 花想容回着: “他要是不出来,就饶他一命,如果跟着出去,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不过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早死晚死差不了什么” “易年和圣山扯上关系了” 丛中笑说道。 “那又如何,死人不会说话,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楼中的规矩你应该清楚” 花想容说道,而后继续, “先解决他俩,上次要不是她和那讨人厌的和尚,早就得手了。坏我事儿,没钱赚我也不介意出手,等白云飞那边动手后,咱们也直接出手,完事回来等着易年。当了这么多年杀手,他是我第二恨的人,两次的任务失败都是他,我看没了这几个人,谁还能救他。” 丛中笑听见这话,冷酷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说道: “第一恨的是那个和尚吗?他前几天可是救过你的” “今天他要是听劝,就饶他一命,如果还跟着插手,那就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第100章 国将乱 上京很大,易年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感觉的到,那时和龙桃两人进城之后,易年便被京都的繁华迷了眼,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地方。 从南城门进来,走了很久,问了路人才找到周晚的家,在上京城的东北角。 而入城时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北方尽头,便是整个北祁最重要的地方,北祁皇宫。 易年没去过,也没往这个方向走过,周晚带着自己和龙桃在上京闲逛的几天也没有来过此处,毕竟这不是游玩之地。 易年坐在车中,看着对面的二皇子,有点奇怪。 皇宫里的御医应该很多,医术高明的更是不在少数吧,自己只是一个江湖郎中,虽说师父医术高超,可毕竟自己从医的时间还短,能救秦怀素,那也是亏了青光的帮助,而他却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给皇帝瞧病吗?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易年看着秦怀素,而此时的秦怀素也正看着易年,半晌,问了一个令易年十分意外的问题: “你真的不是四弟吗?” 易年听见这个问题,笑了,先后两次的澄清,加上自己师兄的撑腰,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说易年是那什么四皇子之类的话了。 可不想,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的竟然是秦怀素,不过看着他现在十分不对的情绪,也没烦,说着不是。 秦怀素问着为什么,易年笑着回答,不像啊。 秦怀素听见易年的答案,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说着是啊,不像。 而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吩咐车夫快点。 马车更快,北祁皇宫已经近在眼前。 到了城门,易年没有出去,也没向外看,秦怀素从帘子里拿出在晋阳军营拿过一次的令牌,守卫立马放行,马车又在宽阔的皇宫里疾驰。 易年第一次来皇宫,心里很新奇,想着拉开帘子看看,不过也知道此时不合适,便老实的等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下,秦怀素下车,易年也跟着下来,二皇子在前,示意易年跟着自己。 出现在易年眼前的是一座很宏伟的建筑,雕梁画栋,气势磅礴,易年只看了一眼,就能感觉到比周晚家气派多了。 门口两排守卫,腰挂弯刀手握长枪,见易年跟着过来,立马将他拦下,看着架势,是要搜查易年带着的工具药箱。 秦怀素看见,大喝一声,放肆,这是我请来的人,你们是信不过我? 守卫听了,忙说着不敢,收回拦着易年的长枪,恭敬的送着二人进去。 二人进屋,易年看见两人,一人威武挺拔,还有一个微胖的青年,也一同站在床前。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秦怀素拉着直奔床边而去。 到了床头,秦怀素对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说道: “父皇,人带来了” 说完,安静等着。 床上罩着白纱,易年只能模糊看见一个人影,具体的长相看不出来,不过声音很虚弱,说着,嗯。 费力的挥了挥手,二人退开,走到不远处,安静站着,看着易年。 秦怀素看见皇帝的动作,对着易年点了点头,站到了两人身边。 不用想也知道,这二人应该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易年上前一步,坐在床边。 从小没人教过易年见到君主时的礼仪,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能看见这当朝帝王,现在只能按着平时给人瞧病的方法,坐下后,轻声说着,伸手。 而后,一只满是皱纹的苍老大手从白纱后伸出,易年左手扶住,右手二指轻点腕间,而后微微侧耳,安静听着。 脉象虚弱,时有时无,内府跳动艰难。 少时,易年通过脉相诊断,这是油尽灯枯之相,无病无灾,只是老了,太老了。 犹豫了下,背对着三人,手指青光极暗,慢慢在皇帝体内巡游。一周之后,易年收回青光,想叹气,又觉得不是时候,想着将皇帝陛下伸出的手放回,把情况对秦怀素说一下。 这不是病,不能医,这是命,还剩几天的命。 就在这时,皇帝看上去无力的手忽然抓住易年,力气不大,易年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没有挣脱。 而白纱里面传出一个只有易年能听见的微弱声音,问道: “今年多大了” “十九” 易年不知道皇帝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回着。 “家在哪?” “青山” “你师父让你来的上京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易年回着。 “喜欢上京吗?” 皇帝问道。 易年想了想,摇摇头: “不喜欢” 听见易年的回答,皇帝陛下竟然笑了,易年看不见,不过听的出来,随后,又是两声咳嗦,可抓着易年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而后继续唠家常一般,温和的问向易年: “为什么不喜欢,上京多繁华啊” “人太多” 易年老实回答。 确实,这里的人太多了,易年真的不喜欢。 皇帝一声叹息,送开了易年的手,自言自语道: “性格会变,声音会变,长相会变,喜好会变,可有些东西不会变” 易年问着是什么,皇帝没有说话。易年也不知道白纱里面的北祁帝王是什么意思,是自己问错了还是不好回答。 不过没让自己走,也没有表示,出于礼貌,易年没动,继续坐着。 半晌,里面又传出声音,带着心死之意,说着: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累了,你们出去吧” 说完,对着易年挥了挥手,易年起身退下,来到三人面前。三人也听见了皇帝的话,下跪告退,四人出了门。 那魁梧挺拔的男子出门后,转身下跪,对着里面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有血。 对着秦怀素和那微胖青年说道: “二弟三弟,边关战事告紧,国祭之后就要启程回西荒,父皇” 顿了下,继续说道: “父皇和朝中上下,就拜托二位弟弟了” 易年听见,果然,周晚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大皇子出局了。皇帝陛下也就最近几日时光,这天大的理由都留不住,现在的皇帝陛下,应该是个傀儡了。 就是不知道架空他的是老二,还是老三。 当年意气风发的一代帝王,晚年竟落得如此下场。 今天自己来皇宫,应该是这位帝王最后的愿望吧。 看现在的情形,自己无论是与不是,都已经没有影响,皇位已经不是皇帝陛下说的算了。 易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上京了,现在就连这皇宫中的空气,呼吸起来都觉得压抑。 大皇子说完,看着二人,等着回答。 秦怀素没有说话,而那微胖青年,应该就是三皇子秦怀胤,拱手行礼,对着大皇子说道: “皇兄放心,边疆战事要紧,我与二哥定会照顾好父皇,也会顾着皇兄说的朝中大臣,保他们无恙。” 说完,又看着秦怀素,说道: “对吧,二哥” 秦怀素听见,点头,对着大皇子说道: “有劳皇兄,上京的事,皇兄放心” 听见二人说话,大皇子叹了口气,没在说话,转身离开,消失在皇城的夜色中,只是背影落寞。 易年看见,能想的到,此次一走,怕是万难再回了。 三皇子看着远去的背影,笑着对易年说道: “今晚有劳易少侠了,听闻易少侠医术高明,如果以后有机会,怀胤真想见识见识。” 易年直觉上很不喜欢这个三皇子,看来自己和周晚能成为朋友,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嘴上也没客气,回道: “见识我医术的都是快死的人,如果三皇子以后想见识,我随时欢迎,定不会藏拙” 笑着说完,终于体会到了周晚与剑十一决斗时候的心情,嘴上痛快,心里确实也痛快。 而这三皇子听完,也不怒,看着易年,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笑着说道: “有意思,我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那天” 说完,不等易年回答表态,挪着微胖的身子,向着东边走去。 此时的广场上,只剩秦怀素与易年二人,秦怀素没有说话,易年先开了口,说道: “今天找我来不是看病吧” 易年给皇帝陛下诊完脉便知道,不是伤,不是病,只是时间快到了,自己能看得出,皇宫里的御医怎么会看不出呢。 这三兄弟当然也知晓,可秦怀素还是去医馆找了自己,包括路上问自己的问题。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易年继续说道: “我不是,方才皇帝陛下问了我几句话,也知道我不是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会在情绪中带有心死之意,那只能是自己惦记之事落空。 皇帝陛下最喜欢四皇子,世人皆知。 将逝之时,了却最后愿望,也是人之常情,易年不会怪秦怀素骗自己。此时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要是自己真是四皇子就好了。 白纱后的皇帝在易年看来,不是一代帝王,只是一个想要见上自己儿子一面的可怜老人。 只可惜自己不是,老人的念想也在最后时候落空。 易年叹了口气,又问向秦怀素: “少一楼的杀手,是你派来杀我的吗?” 秦怀素听见易年的问题,没有丝毫惊讶,摇头说着不是。 易年点头。 秦怀素看见易年的样子,有点儿惊讶,问道: “你信?” 易年说着信,周晚看人挺准的,我就是问问,确定一下。 他说不是的时候,易年听见,心跳没有丝毫变化。 眼神表情可以骗人,不过秦怀素一个平常人,不曾修行,没有那控制心跳的本事,而且自己问的突然。 上京的人心太复杂,易年分不出谁好谁坏,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劝说自己的想法。 秦怀素还是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夜色里的皇城,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年说道: “天晚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 秦怀素吩咐人备车,等待的功夫,易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能成吗?” 秦怀素没有避讳,说着: “不知道,不过北祁不能乱,天下也不能乱,我本不想争,可是不得不争。老三牵扯的东西太多,北祁承受不起。” 易年听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秦怀素的口吻,联想着周晚的分析,机会不大。 马车到了,易年上车前对着秦怀素说道: “一切小心” 秦怀素点头。 马车带着易年疾驰而去,向着生尘医馆。 开始匆忙,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北祁皇宫,而走时,易年没了心情。 刚刚三皇子和大皇子的对话,易年听的出来,老三用簇拥大皇子的朝臣性命威胁,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但是皇宫动乱,应该就在这几天。 所以此时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大皇子必须得走,必须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北祁变天,就在这几日了。 到时候,会死不少人吧? 第101章 心神不宁 时间往回。 就在易年和秦怀素上了马车出了小巷后,周晚回屋,看着柜台里面的龙桃,此时却没了刚才说话的兴致,看着二皇子那着急样子,周晚知道,上京要乱了。 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思考着。 七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下面没有自己的事儿,上了楼。 龙桃看着苦思的周晚,问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周晚听见,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说着没事。 不过龙桃看那样子,怎么像是没事呢? 从柜台里面拿出些老板买的糖果,走到周晚对面坐下,拿出一颗递给周晚,说着: “能缓解情绪,还甜” 周晚看着安慰自己的龙桃,说着谢谢,接过糖果放入口中。 入口甘甜,好像真的如龙桃说的一样,方才焦虑的心,此时真的缓解了几分,就是不知道是糖的功劳,还是人的功劳。 易年走的时候把医馆扔给自己,怎么也得等他从皇宫回来,看看具体的情况,才好回家和自己的老爹说一声,或走或是别的,得商量下对策。 原本想着应该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今晚秦怀素的突然来访,好像所有的准备都要提前了。 想着易年说过,过段时间便要离开上京,想问问龙桃有何打算,刚想开口询问,一只小手,食指伸出,放在了自己嘴上。 周晚看见,是龙桃的手。 只觉得唇上一片柔软,呼吸中,有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刚想说话,问龙桃怎么了,龙桃一双大眼睛立刻示意周晚安静,而后侧着头,耳朵向着小院门口的方向,仔细听着。 周晚立马安静下来,虽然不知道龙桃在干嘛,但是一定是有事,自己可别添乱。 在龙桃的耳中,传来脚步声,两个人,还有时断时续的对话,一男一女。 “两个人都在车上,往城东去了” “没有人保护?他可是皇子” “暗中有人,不过长老们已经过去拦下,现在只有他们俩” “好,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正好两个人一起,必须要都铲除” “放心吧…这次…” 声音越来越远,龙桃听不清了。 不过能认得出来,是上次雨夜小巷里的那两个杀手。 龙桃一双大眼睛瞬间充满慌乱,连放在周晚嘴唇上的手都忘了拿开。 周晚看见龙桃的神情变化,伸手握着龙桃的小手,从自己面前拿开,问道: “怎么了?” 龙桃看着周晚,回答道: “我刚才听见了上次那两个杀手的声音” “什么杀手” 周晚问道,这件事易年没有说,龙桃也没有说,周晚自然不知道。 “老板去送信那天,刺杀老板杀手,不过没有成功” 龙桃解释着,往柜台走去,拿出藏天。 又继续说道: “我刚才听见,他们说二人去了城东树林,说的应该就是老板和刚才的那个二皇子,他们有危险,我得去看看” 说着,便向着门外走去,周晚立刻起身,他比龙桃考虑的多,拉住往外走着的龙桃,说道: “先别急,万一是计呢?” 龙桃停下脚步,周晚继续开口,说道: “二皇子来找易年,是要去皇宫,怎么会往城东树林去呢?” 龙桃听见周晚的话,大眼睛盯着周晚,思考起来。 周晚看着停下的龙桃继续说道: “而且那两人为什么要杀易年,那时候是因为谣传他是四皇子,可现在谣言破了,他也不会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而且未免也太巧了,从门口路过之时,便让你听见对话” 龙桃听着周晚的分析,他说的都符合常理。看着周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担忧神色未去。 周晚看见,慢慢松开拉住龙桃的手,说道: “所以先别急,你让我想想” 楼上的七夏正在窗口看着外面,自然听见了周晚和龙桃的对话,而且刚才从门口经过的二人,七夏能虽然不认识,可知觉告诉自己,那两个人有点儿危险,不是寻常人。 龙桃看着认真思考的周晚,犹豫了下,打断他的思考,说道: “我只知道那两个杀手要杀老板,上次没有成功,这次来也正常。而且老板不是第一次破坏他们的事情了。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他们真用了调虎离山,要找的目标也不会是我,而是你,我就是个普通人。你先回家吧,我悄悄跟上去看看,不是最好,要是真的,老板不修行,会没命的。” 周晚听着龙桃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龙桃说的没错,万一是自己考虑的太多,那自己得后悔死。 骂了一句,豁出去了,对着龙桃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这事儿哪有让小朋友冒险的道理,就按你说的做,咱俩悄悄跟上去看看。不是最好,如果真的是要引我,那你一会儿别管我,跑就行了” 龙桃没有表示,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就在这时,楼上的七夏拿着那红色短剑飘身而下,对着龙桃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龙桃自然是认得七夏,易年能听出那夜小巷里的声音是她,龙桃自然也能,不过这些天都不见她修炼或者动手,本能以为她可能连自己的修行都忘记了,方才出门便没有喊她。 可是从方才飘身而下的动作来看,记忆会消失,修为境界不会。 有了她,即使真的是调虎离山,那也没事,七夏的恐怖修为,龙桃可是见过的。 三人刚准备出发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响起,静坐多天的仓嘉终于醒来。 仓嘉在院子里坐了好些天,以至于众人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认为他在那里坐着,就像院里多了把椅子一样自然。 仓嘉这次不是入定,而是思考,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如果想不通,很有可能会产生心魔,靠着天地元力补充生存所需,一刻不停的思考着。 而方才,思考中的仓嘉听见了和龙桃一样的声音,悠悠转醒,目光变亮,如果易年看见,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来的那天的惶恐不安尽去,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宝相庄严。 起身之前,仓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位女施主的因是自己种下,那果便要自己承担,既存因果,何谈悟佛。 渡她,就是渡己,渡己,就是修佛。 听见几人说话,便开口说道: “今日之事是因我而起,算小僧一个” 周晚一瞧,好家伙,整个医馆就这么几个人,全出来了。 不过也顾不得太多,万一龙桃说对了,或者自己想错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命就一条。 即使真的中计,四人的实力也足够应付一般的事情了。 仓嘉说完,四人出发,向着城东的方向快步而去,追着从门口路过的花想容和丛中笑。 而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医馆门口,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挠了挠头,说着: “这大晚上干什么去?” 进院,喊了声小师叔,没听见有人回答,嘴里喃喃道: “小师叔去哪了?算了,去看看” 胖胖的身影,正是圣山剑十一。 晚上实在无聊,蓝如水忙着练剑,风悠悠不知道去哪了,桐桐天天晚上都看着天空发呆,今天晚间都阴天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至于卓越,自己才懒得理他呢。 想着还是医馆那里好玩,这才大晚上的又来了,便瞧见了方才的一幕。 胖胖的身影,也追了上去。 剑十一追上去的同时,易年在车里正对着秦怀素说着:因为不像啊。 上京城最近些天都没下雨。 易年从皇宫出来后,开始觉得车里有些闷,便拉开窗帘,打算透透气。 夜里风不大,云层很低,易年看着,雨应该马上就下来了,怪不得车里闷,原来外面也闷。 和车夫说着快点儿,想着赶在下雨前回到医馆,仓嘉还在外面坐着呢,一会儿回去得给他弄个挡雨的物件儿,只可惜上京没有竹园那样的竹子。 车夫回着,抖动缰绳,马儿嘶鸣,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狂奔起来。 易年看着拉车的马,浑身线条流畅,比自己养在小院里那匹看着健硕太多,心里想着看来没事儿得牵着它出去遛遛了,要不都怕以后连马鞍都套不上。 医馆小院棚下的马儿也冤枉的很,当初从晋阳出来时,身条可不比眼前狂奔的马儿差啊。 易年想着这些杂事儿,方才从皇宫中出来的落寞心情,好像好了一点儿。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上京城,夜里安静的不像话,易年想着,不知道现在的安静还能持续几天。 各种景物飞速而过,变得越来越熟悉,快到了。 到了巷口,易年让车夫把车停下,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夜深了,马蹄声容易扰人好梦。 下了车,拿着工具,谢过车夫,朝着医馆走去。 到了门口,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心里想着,都还没睡,正好把刚才的事儿和周晚说说。 推开院门,风铃响起,往里瞧去,仓嘉不在,椅子空了,易年想着,这是醒了,还好,没像上次一样。要又是几个月,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屋里没听见人说话,抬眼看去,七夏的房间亮着灯,不过那身影却不在窗口。 快步朝着屋中走去,楼下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易年有些心慌,放下工具朝着二楼跑去,推开门,和一楼一样,也没人。 难道这么晚了还在后院修炼,又急匆匆下楼,到了后院,只能看见周晚这些天摔在地面的印子,同样没人。 易年彻底慌了,怎么都不在。 又回到前面一楼,看见桌上糖果散着。 在屋里快速翻找,周晚的青霜不在,龙桃的藏天不在,七夏的凤凰翎,也不在。 出事儿了,易年心里想着,急匆匆的出门,想要到外面寻找,四个大活人,都是修行之人,就算被抓走,也会有些痕迹,何况七夏的修为境界很高。可院中房中却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毒? 易年摇了摇头,不敢去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他们。 原来今天的心慌不是因为皇帝病情,而是现在的情况。 就在易年刚出门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女子一脸笑意,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很狼狈。 花想容,丛中笑。 易年看见他们,直觉告诉自己,此事一定和他们有关,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刚要开口问他们, 花想容先开口了,笑着说道: “小兄弟,这次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易年没有回答,压着心中怒气,反问道: “他们怎么了?” 花想容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拿出飞花短剑,指着易年说道: “不用急,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 第102章 神秘恐怖的七夏 再次倒回。 龙桃周晚七夏仓嘉四人出了门,直接朝着城东方向走去,不多时,花想容和从中笑的身影出现在几人眼中。 七夏说着,把他们抓来直接问问不就好了吗? 周晚阻拦,说道: “这里房屋太多,很容易让他们跑掉,以后想找他们就万难了,而且好不容易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易年总被杀手盯着,早晚会出事儿,他们才不会管圣山不圣山呢。先跟着看看情况吧” 指着前面,继续说道: “反正他们现在在咱们的视线里,如果是真的,咱们也能反应过来,如果要是能跟着他俩查到幕后之人,那也省了易年以后麻烦。” 想着龙桃刚才听见七夏说跟着一起来之后放心的神态,和七夏刚才面对着两人背影说的那自己看来很夸张,但是在她嘴里却很自然的话,早就想到了七夏的不寻常之处。 这是少一楼的杀手,好像把他们抓来很简单一样。 七夏没想这些,不过周晚说的对,抓了他俩,也还是会有人来。 便对着周晚点头,几人继续跟着。 花想容和丛中笑二人一路速度极快,还时不时停下向后张望,好像在确定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每次都是龙桃反应的快,及时叫几人躲避。 周晚很好奇,你咋能知道他们要回头呢? 龙桃说着,感觉。 妖族的感觉,不过没对周晚说全。 前面两人,后面四人,极快的速度在路上走着,一会儿时间,过了东城门,向着城外的树林走去。 花想容丛中笑二人好像知道路线一样,进了林中速度也丝毫不减。 还好后面的龙桃耳朵好用,加上七夏的修为高深,速度也快,才没跟丢二人。不过周晚倒是厉害,几人中他和龙桃境界最低,不过现在竟然也能跟得上脚步。 龙桃不用说,天生的身体强悍,就算没有元力支撑,体力也是足够,跟着不是什么难事儿。 周晚看着几人的不时看向自己,怕自己掉队的目光,说道: “从小被我老爹打惯了,别的没练出来,逃跑功夫还是不错的” 几人听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知道周晚跟的上,也不再看他,努力追着前面的二人。 树林越来越密,由于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几人跟的越来越费力。 来到一处空旷地时,前面二人沿着一条林中一条小路,又钻了进去,四人只能等在林中,万一到了空旷处被看见,今天就白跟了。 正等着的时候,忽然从前面传出花想容的声音: “原来你俩还真在这儿啊,这大晚上的往这树林里跑,真是不想活了啊,正好,今天把你们一起收拾了,也省的麻烦,回去也好交差” 声音很大,四人都能听见,七夏反应最快,瞬间出了树林,向着那小路而去,担心的样子一览无余。 三人紧随其后,也一起出来,现在也管不得暴不暴露了,救人要紧。 而就在四人出现在空地之时,从林中走出了两个身影,都蒙着面,只留了两个眼睛在外,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根看着像是玉质的箫,没看周晚仓嘉和龙桃,而是对着最前面的七夏说道: “要引你出来还真不容易啊,上次你在他手中竟然能跑的掉,我还真有点佩服你呢,不过这次看你还往哪跑?二叔!” 七夏听见这话,心里想到: “他认识我?” 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说完二叔二字,身后的蒙面人腰间长脸拔出,没说一句话,气势骤起。 几人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威压向着自己袭来,七夏还好,不过此时的龙桃周晚却感觉好像有一堵墙砸在了自己身上。 仓嘉惊呼: “通明” 没错,除了通明境,或者更高的境界,断不会给四象境的仓嘉如此大的威压。 七夏没有感觉,看着向自己刺来的长剑,元力运转,手腕转动,凤凰翎红光亮起,照亮了此时阴云密布的天空,一道犹如凤尾的剑芒,对着刺来的长剑飞速前进,替三人挡下威压。 同时对着三人说道: “交给我,先去救人” 剑与剑芒对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二人接触后都飘身而退,卸去对拼力道。 先前说话那人再次开口: “二叔,小心一些” 被称为二叔的人点头,一招破剑式,带着通明境界的修为,再次向着七夏而来。 七夏和易年说过,不记得以前的招式名字,不过动手时能用的出来,现在正是如此。 不知道自己修行的功法为何,只是按照本能,接着那人的招式,十几招过后,越来越熟悉的感觉渐渐回归,招式收放间,也变的越来越如意自然。 那人同七夏交手,自然能感觉的到,这少女好像越打越厉害一般,此刻也不再试探,全身元力运转,附着剑身,宝剑亮起,控制着附近的天地元力,向着七夏施压。 通明境界与四象境界最大的不同,四象境只能控制体内元力的运转,对周身元力只能吸收,不能控制。 而随着修炼,与天地元力之间的交流越来越熟悉,便能运用心神,引动附近的天地元力为己用,能悟得此法,便能上通明。 通明境界和四象境界的差距,比四象和凝神的差距,要大的太多太多。 七夏一招,便能重创丛中笑,虽然是偷袭,也能看出其中差距巨大。 看着对面的人全力施展,七夏也不敢再留手,虽然周身元力被控,不过相对于此等境界的七夏,自然不会像丛中笑那般狼狈,运力抵抗,手中凤凰翎吞吐的红光丝毫不减,行动间也没受任何影响,腾身跃起,如凤尾流星般,奔着那人而去。 蒙面人感觉到天空中向着自己而来的红光中蕴含的巨大威力,而且神识瞬间锁定自己,立马收回元力护住自身,准备抗下这一击。 七夏立刻感觉的到对方的意图,而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还是那句话,救人要紧,没有时间与他在这里磨。 看着他防守的架势,运转通明修为,也如那人一样,控制着元力压向对方。 而那人感觉到,就当被七夏控制的元力与身体接触之时,没有自己准备好的那般碰撞迟缓,而是与自己体内运行着的元力融为一体。 七夏见状,左手前伸,做了个五指张开的动作,那人看见,还没等想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忽然感觉体内元力竟然不受自己控制,随着面前半空中少女的手掌张开的动作,开始向四外散去。 刚刚准备妥当的防守之势,随着元力的散去,瞬间崩溃。 此时来不及多想,拼着经脉受损的风险,疯狂的吸收元力,想要再次防御眼前自己躲不过去得攻击。 虽然那不受控制只有一瞬间,可对七夏来说足够了,在那人还没再次准备好的时候,凤凰翎的三尺剑芒已经碰到了那人身体,刚一接触,瞬间弹飞,口中鲜血,在地面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那人倒飞出去的瞬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他想的不可能,不是被七夏一招击败,而是眼前少女的古怪功法。 众所周知,通明境界便可以控制天地元力,而到了归墟之境,对元力的运用会更加自然如意,如臂指使,所耗心神也比通明境界要低的多,因为那个境界对元力的感悟更深,沟通更好,是另一个台阶,那时便不再是控制,而是天地元力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可即使是归墟境,也万万做不到去控制别人体内的天地元力啊,从太玄经现世,人族开启修行之路,从来没有过。 而眼前少女,竟然能用自己周身的元力引动自己体内的元力为她所用,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这也太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了他对修行的认知。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方才侄子的提醒自己没有在意,现在吃了大亏,怒火中烧,对着林中喊道: “此女子有古怪,赶快出来,速战速决” 七夏看着飞出的那人,赶紧稳定体内元力,刚才虽然看着简单,一招制敌,可消耗只有她自己清楚。 七夏现在也不知自己所修是什么功法,可在战斗之间自然而然便用了出来,包括那短暂的引动对方体内元力之法。 可那方法对自己来说消耗有点大,就刚才那一下,全身元力竟用了三成之多,不过效果明显,也值得了,救人要紧。 想着不去管他,方才那说话之人离自己也远,拦不住自己,先去救人,剩下的再说。 刚想起身而去时,那人说话,而后又从林中出来两个人,挡在自己身前,一样打扮,七夏感觉的到,都是通明。 一对三,七夏不由心慌起来,慌的不是自己,而是怕来不及去帮龙桃等人,现在只希望他们三个,能在那两个杀手手中救下人来。 深吸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他们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自己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更没有时间浪费,手腕轻晃,凤凰翎红光再次亮起,学着方才那人的破剑式,向着从林中走出的二人而去。 三人身影在林中空地上下翻飞,一袭白衣挥舞着红色短剑,游走于二人之间,随着战斗的深入,七夏对招式的感觉慢慢回归,虽然现在以一敌二,一时之间也没落了下风。 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逐渐有了优势。 以一敌二,同境界竟然能有优势,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此时,却真实的发生了。 原因有三。 第一,二人也知道了七夏的功法有古怪,所以一直蕴含元力于体内,时刻防着那突如其来的控制,出招间总有一丝顾虑。 第二,凤凰翎是神兵。易年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这兵器竟然能自己发光,而且看见七夏握着它时,浑然一体,能认主的武器,称为神兵一点不过。 一人一剑完美结合,凤凰翎就是七夏手臂的延伸,使用起来随心所欲,毫无隔阂。 既然能称为神兵,那锋锐程度自然也不用说。二人境界也高,这等人物手中兵器也不是凡品,可与七夏手中的凤凰翎一比,就差的太多了。 几次碰撞间,都感觉被元力包裹着的剑身马上就会被斩断一样,出手之间又犹豫了一分,自然也就落了下风。 第三,就是周晚与剑十一交手时的感受,周晚体内元力的凝实程度,还比不上剑十一初识境界的时候。 而七夏体内元力的凝实程度,也超过二人太多,催动同样的元力,可展现出来的威力,力量,速度,都天差地远。 七夏的每一次攻击,或扫,或点,或扬,或刺,二人都想着躲开,实在躲闪不及时,才硬抗下来,从剑上传来的威力,大的出奇。 看着眼前的年轻少女,真的想不到那么大的力量竟然能从这看似柔弱的身体迸发。 而最先伤了的那人忍着伤势,看着自己同伴现在的状况,也立马加入了战斗。 以一敌三,还有那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在七夏每次招式转换间的偷袭。 虽然他境界不高,可是阴狠无比,从不盲目出手,所以每次的偷袭,都让七夏难受无比,想要先去解决他,可每次都会被三人联手挡下。 七夏眼中焦急更盛,此时想走走不脱,时间一长,败的一定是自己,不再继续同三人对攻,而是只盯着最开始那受伤之人。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要他们减员,即使自己状态被耗,打两个打一个,还是能占据上风的。 这也是七夏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一边担心着那边的情况,一边继续着眼前的战斗,宁可受伤也要先除掉一人。 手中的凤凰岭真的如凤尾一般,带着如同火焰的红光,尽量躲着后来的二人,全力向着开始被称为二叔的人招呼。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就在七夏又耗费了一次元力,再次短暂的控制住那人,凤凰翎马上就到,定能重创他的时候,一只铁箭从林中飞出,直奔七夏身侧。 七夏听见身侧的利箭破空之声,心里算着时间继续前充,少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前冲之势止住,铁箭顺着自己鼻尖飞过,而就是这一停顿,失去了重创那人的最好机会。 躲过身后的袭击,看着铁箭来时的方向,心里想着: “还有第四个人” 第103章 河边乱战 七夏躲过铁箭,开始那人后退着,堪堪躲过了七夏的蓄力一击。 七夏转头向着铁箭来时的方向看去,没有人出现,但她知道,这第四个人,也不简单。 而方才用了那消耗很大的控制之法,却没有伤到那人,随着第四个人的出现,七夏知道,自己输了。 可现在心里却一点没有为自己眼前处境担忧,心绪全都放在了林中的小路上,不知道他们三人现在怎么样了。 或者是,易年怎么样了。 看着身上刚才全力攻击之时硬抗其余二人所受的伤,眼中战意更浓,凤凰翎再次亮起,空地上,又开始了剑气纵横,只是那白色身影,没了之前那般灵动。 防着暗中铁箭,身上的伤,开始变的多了起来。 败,或者死,只是时间问题。 而周晚龙桃仓嘉在听见七夏的话后,立刻朝着小路而去,很短时间,路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条小河,河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以前见过,今天也见过,花想容,丛中笑。 只有二人,再无其他。 花想容看见追来的三人,脸上笑容灿烂,开口说道: “呦,你们几个还真的是好骗啊,看来那易年对你们挺重要啊” 说完,眼神来到仓嘉身上,没了笑意,反而出现复杂的神色,说道: “小和尚,你现在走开,我不杀你” 仓嘉看着花想容,念了句佛经,对着花想容说道: “小僧不会退走,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就算用这一生时间,也要换你不再杀一人” 花想容听见这话,一愣,不明白仓嘉的意思,不过从话语间能听出,这小和尚好像要缠上自己,也不怒,开口说道: “我是杀手,天生就是杀人的,你拦不住” 仓嘉说道: “小僧的错,总要拦的” 说完,不再说话。 此时的周晚看见只有他们二人在此,还真的让自己猜对了,不过也没有怪龙桃,毕竟自己也同意了她说的话,而是小声在龙桃身边说道: “你老板不在这,一会儿不要恋战,能跑就跑,如果七夏姑娘那边腾出手来,他俩也没那么可怕” 龙桃也知道此刻上当了,不过看着周晚毫无波澜的神情,心中也坚定起来,虽然他们境界要高出不少,可短时间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拿下三人,就像周晚说的那样,等七夏过来,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花想容也不再多等,免得夜长梦多,手中飞花出现,直奔仓嘉而去,仓嘉佛珠祭出,接下花想容的攻击,二人缠斗在一起。 两人交手的次数不少,每次被仓嘉找到时,总会有些冲突,二人也都知道,他们境界相仿,一时之间不会分出胜负。 花想容之所以不怕三人前来,是因为丛中笑,四象中境,对付龙桃和周晚,用不上很久,等丛中笑腾出手来,与自己一同拿下仓嘉,最多今天不杀他,就当还他那日恩情了。 与仓嘉缠斗中,对着丛中笑说道: “赶快” 丛中笑听见,立刻出剑,四象境界修为全开,打算速战速决。 周晚手持青霜,与龙桃的藏天形成防守之势,一边抵抗着丛中笑的进攻,一边观察着有没有逃跑的机会,一边等待着七夏的出现。 不过丛中笑四象中境的实力,而周晚只是凝神初,差距太大,丛中笑的每一击,都像是有千斤之力,每一次的接触,都会震的周晚内府震荡。 而龙桃最近几天和剑十一交手的次数不少,又天资聪慧,实力比之前偷袭丛中笑时强了很多,虽然还比不上剑十一,不过周晚勉强抵抗的攻击,对龙桃的强悍身体和厚重的藏天来说,还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丛中笑也发现了这点,知道周晚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大部分心思便用在了龙桃身上。 趁着龙桃横剑挡住自己的前指,立马转变剑锋,脚下用力踏地,整个人贴地而飞,向着刚刚被自己一剑扫走,还没来的及回身的周晚刺去。 龙桃见状,立马跟上,不顾防守,全然前冲,如果自己慢了,周晚怕是会在丛中笑的这一击下重伤。 而丛中笑要的就是龙桃的这个空挡,她手中的那把藏天,厚重的狠,每次自己的攻击,七分力度都能被那剑化解,难缠的狠,虽然能胜他俩,可也要费些时间,今晚不能再出任何意外,必须速战速决。 趁着空龙桃前冲之时的空挡,丛中笑拧腰回身,回剑前伸,脚下踢着刚刚起身的周晚,借着力度,加上龙桃前冲的力道,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变短,而自己的长剑,比她那把剑长,自己又是成年男子,手也长些,向错而过,只会有一个下场。 龙桃死,自己伤都不会伤。 战斗,不止比修为,还比经验。 不过自己想象的前冲之势并没有出现,只觉得脚下好像踩入了泥潭,动弹不得回头看去,那被自己在前胸踢了一脚,满口鲜血的周晚,竟然扔了手中武器,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脚。 这时的周晚总算是知道了境界的差距带来的悬殊,以为这个杀手只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自己二人,就算不敌,怎么也能拖一会儿时间。可真正交手之后,周晚才知道,自己不是剑十一那样的天才,还不足以弥补这境界的差距。 看见龙桃非死即伤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丛中笑蹬着自己的脚还没离开,扔了青霜,双手抓住,向着龙桃喊道: “小朋友,小心” 丛中笑再一次回身,腾空而起,另一只脚一直踢向周晚胸口。 丛中笑每踢一下,周晚便后退一步,口中鲜血又多一分。 不过双手却一直不曾放开,随着丛中笑的攻击,越来越紧,同时朝着龙桃喊到: “小朋友,你先跑,去元帅府搬救兵” 龙桃看着周晚的样子,脚下也一直没停,藏天拿在身前,想要对着丛中笑砍去,嘴上也喊着,快放手,你会死的。 看着周晚的样子,龙桃眼眶泛红,悔意来袭,如果自己听了他的,也不会出这么多事端,是自己害了他,此时让自己去搬救兵,可哪有时间啊,这就是在骗自己走。 前冲的心更加坚定,自己犯的错,我不能让你帮我承担。 体内元力疯狂运转,凭借强悍的身体硬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忽然间,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而后,无数的天地元力涌入身体,龙桃只觉得此时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易年在的话,他应该能看的出来,龙桃在战斗中,破境了。 妖族的境界与人族不同,只分三重。 初识,天象,天妖。 易年一直知道龙桃是天才,修行速度很快,而且很用功,虽然晚,不过妖族前期能凭借肉身的强横快速提升修为,到初识巅峰之时,与人族的凝神巅峰差不多,不过战力大多是妖族高些。 而只有进入四象境后,身体强度与力量的大幅度增加,这时的妖族身体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 而妖族普遍悟性都低,高境界的妖族很少。 特别想龙桃这样的有天赋的妖族,更是罕见。 而龙桃此时破境,便是从初识入了天象,如果按人族修行境界划分的话,现在的龙桃到了四象初境。 藏天前指,体内元力此时更多,来不及感受破镜的感悟,龙魂五经运转,而此时龙桃手中的藏天,出现了一条黑色龙魂,龙桃催动龙魂,直奔丛中笑而去。 龙魂速度极快,丛中笑刚要察觉之时,已经撞上了丛中笑的后背,一声龙吟声响起,丛中笑只觉得后背仿佛被一座山砸到一般,同周晚一样,口吐鲜血,用尽全力从周晚怀中把脚挣脱,回身伸出长剑,破开比龙魂慢了一点的藏天,向着旁边闪去。 龙桃看见周晚被踢到在地,捂着胸口头部抬起,想要说话,可只有鲜血流出不见声音。 龙桃怒了,但也冷静,知道此刻不是管周晚的时候,剑锋偏转,又奔着刚刚受伤的丛中笑而去,眼神凌厉,不死不休。 丛中笑小看了周晚,也小看了龙桃,此时吃了大亏。不过境界还在,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忽然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实力一定是破境的一瞬间大量天地元力入体所致,断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攻击。 深吸口气,提剑迎上龙桃,周晚已经没了威胁,只要解决掉眼前的小姑娘,一切都好说,即使受伤了也能帮着花想容除掉那个小和尚,至于皇宫里的那个,就简单了。 接住龙桃的攻势,与龙桃周旋起来。 果然如丛中笑所想的一样,此时的小姑娘虽有进步,可是没了方才那夸张的爆发力,只要一点时间,凭借境界和经验的优势,能胜的人,不会是龙桃。 杀死他们,只是时间而已。 周晚强撑着睁眼,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一样,看见那边的仓嘉和花想容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而眼前的龙桃却已经落了下风。 想要起身帮忙,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全身元力被丛中笑的几次狠踏,尽数踢散。 就在周晚急的眼泪都要出来的时候,一个周晚天天都能听见的声音传来,不过与平时不同,此时带着愤怒,高声喝到: “你他妈敢打我大哥大嫂,我弄死你” 一道胖胖的身影,手握着软剑,从丛林中飞出,用着极快的速度,躲过龙桃,划出两条光线,直奔丛中笑而去。 剑十一!!! 晚上无聊来医馆玩,却看见四人出门便跟上来的圣山北剑峰的剑十一。 此时的剑十一不是周晚平时看见的那个样子,全身剑意纵横,周晚感觉那剑意不是奔着自己而来,可却刺的自己都张不开眼睛。 这小胖子此时就是一柄开了锋的巨剑,划破天空,斩向丛中笑。 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撕裂一般,爆鸣声震人心弦。 周晚看见,和他说的一样,那周身的凌厉剑意,自己真的挡不住他一击。 两条周晚见过的光线越过龙桃,来到丛中笑身前,这光线来的太过突然,丛中笑根本反应不及,瞬间被贯穿身体,向后飞去,又一口鲜血喷出。 剑十一此时也到了龙桃身边,说着交给我,你去看着我大哥,不等龙桃回应,软剑前指,奔着倒地之后忍着伤痛迅速起来的丛中笑。 丛中笑见有剑而来,也深剑前指,剑十一用着和与周晚比试时候的招式,软剑缠上丛中笑的长剑。 不过丛中笑不是周晚,迅速收敛横挡,剑十一上前,剑身后端搭着长剑,前面弯曲,剑尖在丛中笑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丛中笑一时之间摸不透剑十一的招式套路,只能躲闪,而剑十一现在怒火中烧,全身元力运转,加上恐怖剑意,虽然境界比丛中笑低,可是完全不落下风,而是追着丛中笑在打。 丛中笑的每一次躲闪,剑十一的软剑总能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伤到丛中笑。 嘴里愤怒的喊着: “让你打我大哥,我打死你,四象境很了不起吗?我要是想四象,早就四象了。” 嘴上说着,手中不停,凝实剑意一直压着丛中笑,招招很辣,看来剑十一是真的怒了。 剑十一是跟着四人一起过来的,不过等追上众人的时候,七夏已经伤了最开始的蒙面人。 小胖子没想到这个天天看着外面发呆的小师娘竟然这么厉害,不过看着不用自己帮忙,便追着三人而来,等到了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大哥被打,立刻拔剑出手。 丛中笑奋力抵抗,可是却从来没见过剑十一这样的怪招,而且那散发的剑意一直压着自己,根本用不出全力,这境界的差距,竟然被眼前看着憨厚实则厉害无比的小胖子的剑意抹平了。 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硬抗,找到机会再做打算。 而与仓嘉交手的花想容自然注意到了丛中笑的情况,对着丛中笑喊到: “白云飞” … 第104章 祸水东引 花想容和白云山庄的白云飞合作,双方各取所需。 通过白云飞暗中的观察,只要能把周晚龙桃几人引走,那女子很大的可能会跟出来,城中不好动手,通明境界之间的打斗如果控制不好,声响会很大,而且城中地形复杂房屋众多,万一没有成功,那么下次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了。 花想容几次的任务失败都是因为仓嘉易年而起,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就算没钱赚,也要出了心中的恶气,何况他还是自己的目标,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 正巧这时,白云飞找了上来,说着合作的事儿。 他知道花想容与丛中笑和里面几人的关系,他俩引人,最合适不过。 不过花想容心思细腻,如果白云飞他们拖不住那天的女子,自己二人是万万不会贸然出手,自己杀人可以,但是这种可能送死的买卖,身为杀手,怎么可能去做。 白云飞明白花想容的意思,向花想容说过这次出来带了四个通明境界的长老,不会出任何意外,也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四打一,听见这话,即使小心谨慎的花想容,也不会认为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如果这种情况还犹豫,那也不配做个杀手了。 双方敲定,等待机会。 而今晚秦怀素便把机会送来了,易年出门,他们就有文章可做。 果然,很简单的伎俩,却最有效。抓着易年在几人心中分量这个把柄,将医馆的人尽数引走。 白云飞也如约,在约定地点拦下了七夏。 事成,只是时间问题。 元帅府前的决斗很多人都知道,也认识了这个小胖子,知道这是圣山的人,而且天赋异禀。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天天来医馆蹭吃蹭喝却从不在此留宿的小胖子,偏偏今天晚上来了医馆,而且竟然有着这么恐怖的实力。 那天元帅府门口,他藏的太多了。 突然出现的剑十一彻底打乱了花想容的计划,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别说杀人,自己二人能不能脱身都是个问题。 看见丛中笑的处境,现在正被剑十一压着打,而自己这边的小和尚难缠,也分不出手去帮他。 那边的龙桃伸手在周晚身上穴道点了几下,止住咳血。 性命无碍,但是伤的太重,短时间内没有再战之力。 看着渐渐摸清剑十一剑法套路回过神来的丛中笑,也不犹豫,提起藏天,准备与剑十一合力先解决他。 三番两次被欺负到头上,再善良的人,也会怒的,何况他们每次都带着杀人的目的而来。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更别说是人。 厚重的藏天带着龙桃的怒气,龙魂五经的全力运转,河边响起阵阵龙吟,瘦小的身影,直奔丛中笑而去。 如果是一对一,丛中笑完全有能力周旋,而此时他却碰见了两个被自己造孽太多的存在,虽然境界不如自己,可这天赋带来的加成,自己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这紧要关头,花想容喊出了三个字,丛中笑瞬间明白,长剑带着剑芒,全力爆发,凭借境界的优势,顶着被身后龙桃重伤的压力,逼退了剑十一一瞬,而后背则是被藏天狠狠拍下。 这藏天,难道真的藏了天吗?为什么那小小身躯,竟然有着这么恐怖的力量。但是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口中鲜血再次喷出,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被震碎一般,忍着疼痛,借着被藏天拍下的力道提速,飞身来到已经倒地无力再战的周晚面前。 伸手抓住周晚衣领,用力提起,元力汇聚于脚下,带着周晚向着几人来时的小路而去。 龙桃立刻追了过去,被击退一瞬的剑十一嘴里喊着放开我大哥,也跟着追了过去。 花想容看见丛中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飞花亮起,不再与仓嘉缠斗,也同几人一样,向着小路而去。 佛相金身显露的仓嘉自然不能放她离去,看着花想容的背影,眼神坚定,一同而去。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河边战场,此刻除了几摊血迹,再无其他。 丛中笑提着周晚在前面跑着,后面的剑十一和龙桃紧追不舍,再后面,被仓嘉追赶的花想容也拉进了与几人的距离。 周晚是个成年男子,体重自然不轻,不过此时被丛中笑抓着,就普通拎着个空空的麻袋,感觉一点都不费力气。 此刻虽然重伤无力,不过周小爷的嘴还是好的,那就让自己的嘴上过瘾,大声对着丛中笑喊道: “真丢人,堂堂少一楼的杀手被人追的像丧家之犬一样。小爷打不过你都没想过跑,你说你们咋能这么丢人呢?还跑。不过你也跑不掉,你往后面看看,哎呀,剑来了,躲呀” 随着周晚的惊呼,丛中笑没有任何的表示,看都没看周晚一眼,目光盯着前方,继续疾驰。 “哇,竟然没骗到你,你这脑子不错啊,要不你别当杀手了,去我家当个账房先生吧。反正干啥都是赚钱,小爷每个月多给你开几两银子,再给你说房大你个三十岁婆娘,让她好好照顾你,我一看你从小就缺爱,你说怎么样?哈哈哈,咳…” 丛中笑依然没有表示,神情不变,脚步不停。 后面的剑十一听见周晚大声的呼喊,真怕自己这大哥给那杀手惹毛了给他一剑,那就完了。心里祈祷着大哥你快闭嘴吧,一会儿我把你救下之后你再骂不好吗? 不过周晚可不是吃亏的主,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全身就剩一张嘴能动。看这架势,抓走自己一定是还有打算,听见那女杀手喊的话,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肯定是还有办法对付几人。 就算是死,也不能窝囊死掉,先骂过瘾再说: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当个杀手,还是什么垃圾少一楼的杀手。名头吹的挺响,小爷认识你们之后,我背个人能都跑掉,上次更是连个不会修行的人都杀不死,丢不丢人。要换成小爷,早一头撞死了,你们也别叫少一楼了,叫少零楼吧。” 周晚这一长串的话语一口气说完,加上受伤,又被丛中笑提着,一口气差点给自己憋住,调整呼吸,觉得又能开口骂人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是真的飞了起来,丛中笑把自己扔了出去,半空中飞着的时候,再次开口: “你敢扔小爷,我…” 话没说完,只听见一声闷响,周晚落在了地上,后背疼痛袭来,嘴角鲜血流出,张着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昏死过去。 剑十一见自己大哥被扔出去,怒火中烧,软剑蜂鸣,恨不得一剑贯穿丛中笑,飞身而上。身后龙桃不敢再放周晚一人,想起刚才周晚被抓时自己的慌乱,向着周晚飞去。 躺在地上的周晚一动不动,龙桃的泪水夺眶而出,都是因为自己,才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不敢想象如果周晚今天殒命在此,自己该如何是好。 全然没有注意,周晚被扔的地方,正是七夏与人交战的空地。 而就在这时,后面的花想容也来到了空地,脚步没停,继续向前飞奔,看着蒙面的白云飞,嘴里高声喊道: “白云飞,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我们二人还有事儿,要先走一步了,没亲手杀了他们,那这次的钱就不要了。你们白云山庄高手众多,对付这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站在远处偶尔偷袭七夏的白云飞听见花想容的高声呼喊,虽然蒙着面,可是眼神中透露的愤怒仿佛要把花想容吞噬一般。 口中高喊: “花想容,你敢阴我?” 回应白云飞的只有花想容快速离去的背影。 花想容看见不在计划中出现的剑十一,又瞧见这小胖子的实力如此恐怖,知道凭借二人之力,今天想要杀掉几人已经变得千难万难。 而听白云飞说过,这次一定要除掉那女子,准备充分,四位长老齐出。如此力量,自己自然要借上几分。 丛中笑也明白花想容的意思,毕竟从小一起在少一楼长大,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立刻抓着周晚,把几人引来。 而花想容喊出的这句话,不用周晚仓嘉几人信,赌的就是白云飞不敢冒险放走几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更别提花想容说的还是真的。 周晚是北祁元帅之子,剑十一更是圣山中人,白云飞又接到命令,此女必除,这一句高喊,白云飞不想杀也得杀。 今天的事儿,不能有一点意外,也不能有一个活口。 就算自己不杀几人,可那女子必需要死,这几人也不会同意,如果放他们走,后患无穷。 看着花想容丛中笑毫不恋战只想脱身而去,如果自己不出手,他们把人放走,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立刻喊到: “几位叔叔,今天不能有一个活口” 话音刚落,给七夏造成很大困扰的铁箭再次从林中飞出,破空之声响起,击偏了刺向丛中笑的软剑之上,剑十一被这力道带偏,丛中笑立刻抽身,完全不顾后面,向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 剑十一哪里肯放过这个伤了自己大哥的家伙,刚想去追,铁箭又来,剑十一听见,回剑来挡,可是剑上力度极大,剑与箭接触之后,剑十一只觉得胸口好像被砸塌一般,胖胖的身子顶不住铁箭的威力,后退十丈之远,才堪堪停住。 此时的丛中笑,早已没了踪影。 地上长长的拖行痕迹,里面留着剑十一嘴角滑落的鲜血。 一箭,便伤了自己,这境界,不止四象。 “哪个鼠辈,敢偷袭我” 可能是和他大哥学的,嘴上先过瘾再说。 刚想继续骂人,第三支铁箭来了,从那破空之声中听的出,比前两箭的威力还大,速度更快,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剑意从周身一尺收为一寸,更为凝实,软剑注入元力,等着铁箭的到来,就是不知道,凝神的防御,能不能抵挡住通明的攻击。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花想容。 与七夏交战的三人,其中一人抽身,掌风锁住仓嘉追赶花想容的道路,剑芒斩向仓嘉的佛相金身。 剑十一不知道能不能抗住那一箭,仓嘉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这一击。 二人的生死,只在这一瞬。 而就在这时,与三人苦战已久的七夏见一人离去,手中的凤凰翎红光滔天,全然不顾自身,向着身前的二人横扫而去。 二人一点也不犹豫,飘身而退,躲过此时锋芒,缓缓图之,今日已是必胜之局,不必硬拼。眼前女子就算再古怪非凡,也插翅难逃,等解决了她,剩下的那几个,不足为患。 七夏见二人退去,手腕转动,回转身体,红色的剑芒如同焚天之火一般,敲在了离剑十一还有三尺的铁箭之上,铁箭落地,剑十一长长出了口气。 胖胖的身体飞起,落在了周晚龙桃身前,与蒙着面的想要对二人出手的白云飞相对而立。 右手持剑助剑十一脱困的七夏左手指着偷袭仓嘉的第三人,今晚第三次做了那个手指张开的动作。 偷袭仓嘉的那人气息一滞,剑芒威力去了七分,仓嘉的佛相金身光芒刺眼,生生顶住了最后的三分残余。 可四象与通明的差距太大,虽只有三分,可肉体不伤,内府已乱,宝相庄严的脸上潮红一片,一声轻咳,嘴角变红。 七夏的凤凰翎还带着红光,趁着马上消失之前,又是划天而过,将伤了仓嘉那人与仓嘉分开,那人躲过红光,与先前被击退的两人三分而立,将几人围在中央。 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位手握长弓,身后箭篓空空如也的黑衣人从林中走出,形成合围之势。 中间五人,人人带伤, 五人之外,围着五人。 没人说话,安静至极。 忽然空中亮起,白色闪电照亮这小小空地。 少时,雷声响起。 震耳过后,剑芒金身,于黑暗中,时隐时现。 第105章 四象之境,如同蝼蚁 易年心慌,自己出去了一趟,小小的医馆空了,所有人都不在,院中马儿吃草,不解的看向易年。 正准备出门去找时,门口风铃响了,在这烦闷的夜里,声音都不像之前那般清脆。 二人进来,易年听着花想容说的话,知道定是与他们有关,深吸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问道: “他们在哪?” 花想容摆弄着飞花,指着易年,说道: “不用找他们,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 脸上笑意不在,如同丛中笑一样,只剩冷漠,飞花前伸之时,有雨滴落下,阴了半夜的上京,下雨了。 上次上京下雨的时候,也是二人站在易年身前。在小巷里,要杀少年。 那次,就在花想容的飞花马上刺进易年的胸膛之时,被佛珠缠住。 丛中笑的长剑来时,龙桃拼尽全力,帮了自己。 而后七夏那从天而降的剑芒,直接吓退二人。 一样的杀手,一样的目标,一样的雨夜,一样的刺杀,今天,又有谁能帮到少年呢? 黑鸟还在,任由雨水淋身,一动不动的停在屋顶之上,眼中闪着欲望,看着院中三人。 正如花想容想的一样,脱离城东的战场,没人追来,自己二人来找易年,这次,不会再出意外了。 飞花划破雨幕,后面人影跟随,脚步溅起水花,一剑,足够完成这早就该完成的任务。 后面看着狼狈的丛中笑还是如同上次那样,靠着易年医馆的篱笆墙站着,看来一个普通人,他真的不屑去杀。 花想容手握飞花,没有透出剑芒,还是上次的位置,易年心口。 飞花还有一尺便能完成任务,想象着一会儿从易年胸口流出的鲜血染红飞花之时,最近办事的不利,也会随着眼前少年的性命,随之消散。 一会他死后,再回城东看看,今晚,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下一瞬间,应该就能体会到飞花入体的感觉,这种感觉花想容体验过很多次,尽管死在自己剑下的人不同,不过,血都是红色的。临死之前的眼神,也都一样。 虽然杀人的感觉不好,但总好过被杀。 瞬间过了,可怎么没有鲜血飞溅呢? 飞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重了?为什么自己有点儿拿不动的感觉呢? 忽然之间,花想容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瞬间睁大,脸上流下的雨水打湿鬓角的长发贴在脸上,随着惊讶的表情,变了模样。 而后面靠墙休息的丛中笑猛然起身离开篱笆墙,眼中也如花想容一般,惊讶无比。 心中想起晋阳城外的树林里花想容说的一句玩笑话,原来是真的。 飞花是把短剑,本身不重,花想容四象修为,比平常人力气大的很多,即使现在不是全盛状态,也断不会觉得飞花变重,以至于无法移动分毫。 惊讶的表情,和飞花的变重,是因为她看见了两根手指,很细,很白,上面还有雨水滑落,不过不长,那下面的手,也不会太大。 就是这两根手指,此时正夹着飞花,一动不动,而手的主人,花想容认识,很熟悉,却想不到。 因为这手,是今晚花想容要杀之人,易年的。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易年看着向自己而来的飞花,在离自己只有一尺之时,上次雨夜小巷里两次要抬起最终却放下的手,今晚终于抬了起来。 两根手指夹住短剑,一动不动,而此时的花想容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短剑插在了山上一样,极稳极劳,动不得半分。 空中亮起,而后雷声传来,就在这时,附近的天地元力以夸张的速度向着易年而去,数量之多,速度之快,难以想象,而后尽数钻进易年体内。 花丛二人只有一个感觉,小院附近,空气被抽空了一般,难以呼吸。 而这时的易年夹着飞花的手,涌上青光,将小手全部包裹。 手腕转动,短剑弯曲,弧度越来越大。 花想容看着手中短剑,这飞花跟了自己多年,虽然不是神兵,可坚韧程度也不是普通兵器所能比拟,可现在眼前这个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的人手中,就好像玩具一般,脆弱不堪。 舍不得短剑折断,右手用力想要收回,可此时却觉得全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包裹,动弹不得,仿佛一堵堵墙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来气。 立刻运行元力,力量大增,咬牙发狠,用尽全力冲出这自己看不见的枷锁。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一声脆响,短剑剑尖已断。 剑尖断时,花想容方才的努力也得了成效,禁锢自己的无形存在终于减弱,趁此空档,立刻向后退去,嘴里不可思议的说道: “通明?” 只有这一个解释。 一个照面,空手拿住自己武器,手腕转动间便断了自己断剑,而方才阻着自己离去的存在,正是通明境界才有的能力。 而眼前的少年,神色不变,手指夹着飞花的断尖,平静的目光看向自己。 回想起刚才空中元力的异象,和那手中冒出的青光,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 可他不是不能修行吗? 所有关于易年的情报快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没错啊。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也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元力的流动。 “你能修行?”花想容边退边问,只因为内心惊讶无比,没想过易年会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易年当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她后退的瞬间。也不像开始一般没有动作,而是手指夹着剑尖,对准花想容的脖子,飘身追着后退的身影。 花想容退的很快,可易年更快,两人的距离变的越来越近,花想容知道,眼前这帮助自己杀了很多人的剑,自己的护体元力,挡不住了,被追上时,就是自己殒命之时。 一招,这个被自己当成蝼蚁一般存在的少年,只一招,就能轻易要了自己性命。 雨下着,花想容退着,易年追着。 雨越下越大,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而方才休息的丛中笑放下心头震惊,长剑举起,剑芒划出,只要能让易年分心一点,花想容就能多一份摆脱眼前必死之局的机会。 易年看见那剑芒来袭,眼中不见一丝慌乱,只是飞花的断尖改了方向,不再指着花想容,而是迎着剑芒脱离易年双指,飞了出去。 不过速度,比丛中笑的剑芒快了太多。 丛中笑来不及反应,那剑尖已划过拿剑的手背,剧痛无比,而划过手背之时,上面带着的青光如钢针一般,刺入丛中笑的手掌,整只手立刻麻木,感觉不是自己的一样,抓不稳剑。 长剑落地,被地上的积水覆盖,失去了光泽,安静躺着,在这雨夜里,毫不起眼。 而追着花想容的身影也没停下,二人距离更近,近到花想容这才想起手中的飞花虽然断,可也还是武器,后退中划向易年。 易年右手扔出剑尖的动作没有收回,左手抬起,用着比花想容快的多的动作,抓住握着短剑的手腕,向外用力。 花想容吃痛,易年虽然神情看着平静,可内心早已愤怒无比,此时一边对战二人,一边压着心中怒气,手上力道不由自己控制大了起来。 一声闷响过后,花想容也同丛中笑一般,再也抓不住自己的武器,不是不想抓,而是被易年抓着的手腕,已经被易年折断,飞花落下,易年伸手接住。 右手一掌,本想全力一击,可在最后关头,还是收回了大部分的力气,拍在花想容的肩头。 花想容再次后退,可那无形墙壁再次出现,动弹不得。 易年接过左手递来的飞花,右手反手握住,抵在花想容的脖子,紧紧挨着,不差分毫。 转身之间,左手青光出现,离体而去,落在失去长剑还向着自己而来的丛中笑身上,刚一接触,丛中笑如同风筝一般,直接飞出。 直到撞上院墙,才停了下来。 丛中笑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被击飞,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看上去这么简单的任务,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易年的这一击,直接断了丛中笑胸骨,加上原本的伤,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嘴角鲜血被雨水冲刷,流到地上,消失不见。 雨太大了,地上的水如同一条条溪流,向着低处流淌。 地下的水流着,易年平静的脸上,也有水流着,易年顾不上去擦。 右手前伸一点,花想容玉颈之上多了条红线。 易年看着花想容,开口问道: “他们在哪?” 花想容看着眼前的易年,感觉陌生无比,明明这张脸自己见过几次,可现在看见时,内心之中竟然充满了恐惧。 虽然易年脸上平静,可方才与二人交手之时,动作果决无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重创丛中笑,伤了花想容,夺了二人武器,不费一点儿力气的样子。 此时的花想容内心复杂懊悔,自己在晋阳城外与丛中笑说的那句他可能是通明境界的话,竟然应验了。 不是为当初说过的话,而是为今天的莽撞行为。 可是谁能想得到,这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竟然有这种修为,天元大陆万年历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存在。 没有人会想得到。 易年见花想容不说话,心中焦急,右手再次前伸,左手青光亮起,对着丛中笑,第二次问道: “他们在哪?” 花想容杀过很多人,可这次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心中想着,原来被杀是这种感觉。 “别让我问第三次” 易年再次开口,眼中没了平静,而是慢慢变红。 花想容听到后,知道今日不会善了,忽然想到被自己阴了一把的白云飞。如果眼前少年去了,要是能碰见白云山庄的几人,可能还会有人为自己报仇呢。 对着易年说道: “城东树林” 易年听后,挥手用力,断剑插在地上。 快速转身走向丛中笑,来到身前,同丛中笑抓着周晚时一样,抓住丛中笑的衣领,将他横提起来。 对着花想容说道: “你是仓嘉的因果,今天我不杀你,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提着丛中笑,仿佛无物一般,轻身而起,踩着上京城百姓的屋顶瓦片,顶着大雨,向着城东飞驰而去。 易年不怕花想容骗自己,因为没有必要,在他们二人前来的时候,四人没回。 只有两种可能,被杀,被困。 而七夏的实力自己知道,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帮手的话,不可能逃的过七夏之手。 那此时几人必定是遇到了阻碍,而且阻碍一定十分强大,强大到能困住七夏,为他们二人腾出手,来杀自己。 自己是今天的意外,意外到出乎他们的想象。 那现在能杀自己的,只有能困住七夏几人的阻碍,也就是他们的帮手。 花想容丛中笑没了杀自己的能力,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助力,完全没有必要来骗自己。 所以易年听后,毫不犹豫,立刻赶去。 而带着丛中笑,是因为花想容是仓嘉的因果,以后如何那是仓嘉的事儿,如果自己贸然杀了,怕在仓嘉心里留下心魔。 而丛中笑,虽然比自己大一点,可这个年纪这等修为,对比北落山的潇沐雨,也不差多少。在少一楼中一定是重要之人,他的命可能会有点儿作用。 没有心思再想,一路疾驰,压着心头怒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不断的对着自己说道: “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失控…” 易年带着丛中笑飞走的时候,生尘医馆房上的小黑鸟,也不顾大雨滂沱,扇动被雨水打湿的翅膀,向着城东飞去。 第106章 当年青山有孩啼 天元大陆,被西起西岭东入东海的离江一分为二,江北,有个国家叫做北祁。 北祁有七州,各有特色。 中州繁华,国都所在。 北御州军事重地,所辖北线十城乃抵御妖族的前线。 临江的渭南,常宁,安远三州,土地肥沃,水路发达,养着北祁万万民众。 西方天虞山东侧的槐江州,相传为神灵栖息之地,州内名山洞府众多,乃修行之人游历探索的必去之地。 而与这六州相比,东北部的东远州便显得毫无特色,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无数矮山丘陵连接,只有林海,不见人烟。 在这东远州的最东边,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有着一个普通不过的名字,青山。 三季常绿,只有冬季时,绿体披层白衣。 青山南面有处山谷,溪水顺着水道,自青山而起,谷外而终。 谷内荒草丛生,阡陌小路青苔遍布,一条通往谷内小院,小院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三间木屋。 另一条通着青山脚下的一片竹林,竹子绿的发黑,根根笔挺。 院中一位老人,坐在木椅上,旁边一壶茶,时不时喝上一口,身上盖着一张绣满河山的毯子,眼睛一直盯着竹林。 从早到晚,只有茶水渐空,其他一切,一直不变。 空气变得愈发清新的夜晚,老人起身收了毯子,朝着东屋走去。 抬脚踏上台阶时,背后夜空,有流星滑落,老人回头看去,已经不见踪影。 负手而立,抬头望向夜空,点点星光飘散,融入老人身体。 待得星光尽没,老人平静的神色起了变化,眉心紧皱,嘴里慢慢说道: “世间竟真有命格不算之人” 此时也不入屋,而是推开不知道已经关上了多久的院门,门上铜环掉落,老人没有理会,慢慢沿着小路,向着山谷外走去。 而此时的谷外,一名男子,村民装扮,衣服破旧不堪。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本是壮年,却精瘦无比,脸色蜡黄,被尘土覆盖,走路之时气喘吁吁,虚弱无比。 瘦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被吹出几丈之外。 可虚弱之中,眼中却透露着坚定。 因为身侧怀中,还搀扶着一人。 一名村妇,同男子一样,也是衣着破烂,不过脸上干干净净,面容普通,眉宇间透着安宁。 腹部隆起,是一位孕妇。 在男子的搀扶下,艰难的挪着脚步,向着远处那不知名的小山走去。 此时男子说话,声音不大,宠溺关爱满满,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说道: “累了就歇会儿吧,前面是你梦见的地方吗?” 女子停下脚步,手扶着腰,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小山,轻声说道: “不知道,天黑,看不清” “没事儿,今天看不清,那就明天天亮再看,一会儿咱们回去刚刚路过的那个叫青山镇的村子,看看能不能有好心人收留一晚” 女子点头,随后充满愧疚的看向男子,开口说道: “村里活着的人都往南边逃难去了,可能现在都找到了安身之地。可就因为我的一个梦,害得你带着我一路奔波,来这又远又偏之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那里有什么,早知道,就不来好了” 说着,两行清泪落下。 男子看见那两行泪水,满脸疼惜,伸手轻轻擦去,脸上宽慰的神情显现,虽然处境凄惨,还是笑着温柔说道: “怎么会怪你呢?要怪就怪我没本事,妖族来时连家里的马车细软都保不住,这一路累着你怀着孩子还得靠着双腿跋涉,连饭都吃不饱,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 女子伸手捂住男子的嘴,神情凄然,开口说道: “妖族凶残,那种关头谁能不怕呢?就是不知道这一逃,以后还能不能回的去了” “村里死的人太多,都怕了。就算妖族撤走,可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呢?估计出去的人,再也不会回去了吧。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往回走,明天天亮再过来吧” 男子说着,将女子扶到路边,从身后破旧的包裹里拿出一件破旧的外衣铺在地上,小心扶着女子坐下。 女子坐下,看着北边方向,眼中满是思念,轻轻叹气,说道: “今年地里庄稼长的好,马上都快到收成的日子了,原本还想着等庄稼下来卖了钱给你和孩子都置办件新衣服呢,现在却成了这样。” 男子蹲在女子身后,一边帮女子捶着背,一边说道: “没事儿,只要有你在,有孩子在,咱们的家就在,等找到了你梦中的那个地方,我就去附近打短工,多干点活,再开几亩地,怎么也不会饿到你们娘俩,以前不是也啥也没有嘛,咱俩就当重头开始。” 女子听后,一手摸着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的小小生命,一手拉着男子坐下,依偎在男子肩头,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目光中透露着安静祥和,小声说着: “嗯,就是苦了你和孩子” 男子伸手搂住女子,在女子头上轻吻秀发,说道: “我不苦,等孩子出生后,我多干点活儿,也不会让他苦到,有你们在身边,哪有苦呢” 二人无话,相互依偎在路边,借着夜空中昏暗的明亮,遥遥看着北方。 夜风吹起,撩动女子发梢,女子懒得动手,任由晚风吹拂。 男子伸手,将发丝归拢,干惯农活的粗糙手掌轻轻抚女子脸颊,目光依旧向北。 可能,那是回不去的,家的方向吧。 深邃的夜空夹着悠悠的晚风,吹不散相依为命的夫妻身上的疲惫,也吹不走青山外荒凉田野边望着家乡时眼里的伤悲。 一道巴掌大小的黑影,从离江尽头的方向,朝着青山疾飞。 夜风变凉,男子扶着女子起身,女子背对着青山,看着不远处自家相公说的那个叫镇却小的可怜的村子。 男子将衣物收好,又像来时那样,扶着女子,原路往回走着。 没走几步,女子忽然停下脚步,面露痛苦神色,捂着腹部,嘴里说着好疼。 男子听后,跨步来到女子身前,焦急问道: “怎么会疼呢?先坐下休息一下” 说着,麻利的把方才收好的破旧衣服又拿了出来,铺在路边,扶着女子坐下。 女子坐下后依旧捂着肚子,脸上神色更为痛苦,忍着疼痛,开口说道: “难道是要生了?” 男子此时手足无措,蹲在女子身前,神色慌张,毕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开口说着: “不是还有两个月吗?怎么会现在要生呢?难道要早产?” 此时的女主完全被疼痛折磨,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点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男子衣服。 本就是粗布衣衫,年头久了,又经风吹日晒,在女子的用力抓下,碎屑掉落,又破了一些。 男子环顾四周,只有远处那小小的青山镇还有些人烟,对着女子说道: “别怕,我带你去那村子,那里应该有接生的喜婆,你们娘俩一定会没事儿的” 女子点头,想要起来,可此时疼痛更甚,向着青山来时的平静面容多了一分痛苦,松开抓着丈夫的手,艰难开口,说道: “怕是来不及了” 目光向下看去,铺在地上的衣服打湿,羊水破了。 男子深吸口气,原本焦急的神色在看见这情况后,迅速变得正常,他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此时自己不能乱,不能慌。 伸手握住女子的手,安慰道: “没事儿,不怕,我就在这儿,我给你接生,咱们一家三口一定会没事儿的,不怕” 女子看着丈夫坚定的目光,此时自己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痛苦中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说着: “我不怕” 只是说完,控制不住的痛苦呻吟,还是从口中发出。 就在这时,自南方飞来的那抹黑气,在两人眼前,钻入女子腹中,可两人却根本看不见那黑气。 立时间,女子原本平静祥和的眼中顿时潮红一片,漆黑的眸子在黑气入体以后,变成血红。 此时神色,从以前的平和,变得狰狞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力,双手抓住身前的丈夫,直接将男子拉起,一口咬在了男子脖颈之上。 鲜血入嘴,女子舌尖尝到那咸咸味道,眼中红光更盛,比男子脖颈的鲜血,还要红上许多。 贪婪吮吸,仿佛那鲜血是人间美味一般。 男子不知妻子为何如此,尽管来不及反应之时便被抓起,可剧痛传来也没有挣扎,怕伤到自己妻子。忍着痛,伸出手,轻拍女子后背,轻声说道: “没事儿,不怕,你们娘俩不会有事儿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女子听见后,仿佛一指清泉流入心间,带走杂垢尘埃,头脑慢慢清醒,眼中红光消散,少了一分贪婪,多了一分挣扎。 双手用力推开男子,眼中血泪涌出,感受着腹中的剧痛,声嘶力竭的对着男子说道: “你快走,你快走,我要忍不住了,你快走啊” 男子不知为何妻子忽然间会变成这样,可此时怎会离去,抓着妻子的手,任由脖子上的鲜血流出,拍着她的后背,说道: “我不走,我怎么会走呢,我得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我以后还要养着你们呢” 说完,将女子的头埋在自己胸前,捋着女子后背,轻声安慰。 女子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方才的贪婪不在,抬起头,抽出被丈夫握着的手,轻轻摸着刚才被自己咬开的伤口,哭着说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刚才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身子也是” 都是农人,碰见这离奇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男子安慰道: “没事,我血多,也不疼” 伸手擦去女人泪水,双手再次握住。 两个相依为命的人儿,在这一刻,好像融合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女子腹中又是一次剧痛,紧握的双手变得更紧,而双手处,有一道绿光,从男子手中流到女子手上,顺着手臂,来到身前,到腹部时,透过皮肤,钻进腹中,笼罩在即将出生的小小生命上,渐渐吸收。 此时的男子,虽然虚弱无比,脸色蜡黄,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竟然生出了好多皱纹。 仿佛岁月穿过人体,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女子见状,也顾不得腹中疼痛,想要甩开男子的手,可一时之间,竟然挣扎不脱。 就在这挣扎的一会儿功夫,男子原本脏乱但是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 正是壮年,可这短短时间,竟然变成了垂垂老者,生机不再。 泪水满脸,摇着头喊着你怎么了,想要伸手去摸,可无论双手如何用力,就是挣脱不开。 时间流逝,就当男子眼中的最后一道光熄灭时,手,松开了。 女子伸手抚上丈夫脸颊,喊着你怎么了,忽然愣住,因为自己此时也同丈夫一样,一瞬白头,听见自己苍老的声音时,眼光涣散。 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用尽全身力气,想让那小小生命来到世上。 终于,随着剧烈的疼痛过后,腹中的八月小人,第一次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女子想要起身去看,可完全没有力气,动弹不得。一滴带着绝望的眼泪自眼角流出,落在丈夫手上,同时落下的,还有女子苍老的脸颊。 遥望北方家乡的一对儿可怜人儿,此刻,应该回去了吧。 两人静止,时间却没有,一声响亮的孩啼响彻青山外的荒野,静止的两人,于夜色中,如同朽木被碰一般,化成两道白烟,于夜空中交织在一起,慢慢消散。 此时从山谷中出来的老人,正看见那交织在一起的白烟,叹着气,开口说道: “再走几步,可能一切都会不同吧” 摇了摇头,来到二人消散的地方,破衣上躺着一个婴儿,看着天空,不闻哭声。 双手向上伸着,不知道是在抓向夜空,还是消散的亲情。 老人将婴儿用衣服裹了起来,抱在怀中,看着那不似初生孩童的大耳朵,和那眉宇间的平和。 看着南方,自语道: “师兄,他的路,我会让他自己选”。 说完,抱着婴儿,向着青山走去,也不知道婴儿听不听得懂,对着怀中小人说道: “年头不易,那你叫易年吧” 身影慢慢消失在十九年前的五里山路上,和与现在一样的夜色里… 第107章 经书净童心 原本安静的青山,随着老人把易年抱回之后,变得热闹了一些。 时间过得飞快,青山经历了三次的白头,易年也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孩童。 每天看着老人在院里望着不远处的竹林,自己在院中玩着这个让自己叫师父的老人给自己做的玩具。 有些是木制,师父随手做的,有些是旧的,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弄来的。 小小的易年不懂事,这些玩具玩过后就随意丢在院中,老人看着易年,说着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能乱丢,赶明个儿给你做个箱子,不爱玩的就收起来。 易年看着师父傻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过第二天的时候,师父让给自己的东屋里,多了个大箱子,看着材质,应该是山上的木头,整体雕刻而成。 把易年的玩具收好。易年看着,都是玩过的,也都没了兴致,放在箱子里,很少再去拿了。 等到易年三岁那年的夏天,青山里蝉鸣鸟叫,溪水流淌,风吹竹林,万声齐出。 小小的易年躺在师父怀中,捂着耳朵,小脸上挂着眼泪,痛苦挣扎,嘴里一直喊着师父我头好疼,外面的声音太大了。 师父抱着易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松。 白天声音大时,易年就躲在师父怀中,享受着师父的安慰,夜里声音稍小一些,便会在师父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 每日的疼痛心乱时时折磨着易年,终于有一天,易年变了。 早晨起来,没有爬到师父怀中,而是站在中厅门口,往日里的天真无邪不在,此时双眼通红,脸上黑气环绕,仿佛中邪一般,嘴里发出怪叫。 又一声蝉鸣响起,易年疯了。 开始疯狂的砸着屋里的东西,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桌椅家具这等重物,在易年的手里轻如鸿毛,在屋中到处乱飞,时而还有破物从中厅中被丢在小院里面。 师父看着小小的身影在屋中破坏,没有伸手阻止,只是安静看着。 易年小小的身体里,不知道蕴含了多少力量,等中厅之中的摆设尽数被砸烂之后,疯意还在。快速跑到院中,看到师父看着自己,仿佛不认识一般,张牙舞爪的奔着老人而去。 就在小手快要抓住老人衣角的时候,老人闪身,向后退去,易年扑空,摔在了地上。 膝盖流血,双手沾满尘土,可是易年却对这疼痛全然不顾,迅速起身,再次朝着老人追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在这空旷的小小院子里,一追一躲,从日出东方,到夕阳西下。 一天的追逐,易年终于累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小手前伸,还想着要去抓,可现在没有了一丝力气,无力的放了下来。只是眼中的红光依旧,死死盯着老人。 老人看见此时的易年,眼中神色复杂,来到易年身前蹲下,右手食指点在易年眉心。 易年感觉到一股清凉顺着额头,流过全身,眼中的红色,悄悄退去。 老人看见易年眼中消失的红色,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自易年眉心处,出现一根细细的红线,连着老人的手指与易年。 老人小心翼翼的向后拉着,易年不动,红线越来越细,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就在红线将要断裂的瞬间,脱离了老人的手指,重回易年眉心。 小小身影的大大眼睛,又红了起来。 老人叹气,自言自语道: “师兄,你真的到了那步吗?” 而后再一次来到易年身前,伸手在易年脖颈轻轻一捏,易年闭上了眼睛。 老人抱起昏睡过去的易年,放到了东屋的床上,看着易年早上摔倒流血此时已经愈合的伤口,拍着易年小小的身子,眼中带着犹豫的神色。 夜深时,月色照在易年小小的脸上,老人看着,对着沉睡的易年轻声说道: “能不能活,要看你的命了” 说完,静静地守在易年身边,一夜未动。 第二日的朝阳接替昨夜的月光,再一次把光亮洒在易年脸上的时候,老人睁眼,易年也睁开了眼睛。 易年的眼中红光不再,揉着眼睛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师父,稚嫩的声音响起: “师父,我好累啊” 老人看着易年,笑了,如同昨夜一样,拍着易年的身子,慈祥的目光看着易年,说道: “累就接着睡,师父在这看着你,睡吧” 易年听见师父的话,伸出小手,抓着那拍在自己身上的打手,动了动小小的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老人没动,怕吵醒易年。 恢复理智的易年,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午间易年醒来,师父还在,还是早上那般看着自己。 易年抓着师父的胳膊起来,小脸上满是痛苦,对着师父说道: “师父,外面好吵,我头好疼” 师父抱起易年来到中厅,易年看着满屋狼藉,疑惑的问着师父这是怎么了,师父笑着说道没事,东西旧了,一会儿扔了就好。 易年信了。 从屋中用脚扫出一块空地,把易年放下,去后屋拿了本书,是一本佛经。 易年看着师父,说道师父你拿书干什么。 老人坐到易年身边,对着易年说道: “经书能静心,你耳朵好用,听到的声音太多,才会扰的头疼,从今天起,你要学会只听有用之声,摒弃无用杂音” 小小的易年不懂,问着师父怎么学,师父把书放在易年身前,笑着说道: “方法就在这些经书里” “可是我不会读啊,师父” “我会” 自那日开始,易年每天起来,都会坐在中厅,听着师父给自己读那经书,易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师父的声音,好像外面的世界真的安静了好多。 被易年砸坏的桌椅,老人通通扔了出去,整个房间空荡荡,只有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日日读着经书,日日听着经文。 直到后屋的经书通通被师父读了三遍,易年整整听了四年。 这年的少年,七岁了。 识字了。 老人便不再继续给易年读经,而是找了把椅子,坐在空空的小院里,日日看着竹林。 空荡荡的中厅里,只剩易年一个人,翻着经书,默默看着。 而那耳聪的毛病,不知道是随着时间好了,还是读这经书真的有用,现在的易年做到了师父几年前说的那样,只听有用之声,摒弃无用杂音。 不是耳朵退化了,而是想细听的时候,还是如从前那般好用,不想听时,与常人无异。 每本都看了几遍,易年看的无聊,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 看着易年无聊的样子,师父说着不用总看那些经书了,想玩就出去玩,别跑的太远,不想出去的话,后屋还有别的书,反正你也识字了,想看就去看吧。 易年整理好看了多年的书山,开心的跑出小院,院外的草长的正好,易年躺在青青草地之上,享受着夏日里温暖的阳光。 青山的空气,确实好闻,易年贪婪的呼吸着,脸上挂着笑。 不用看书的日子也很无聊,易年在青山上,山谷中玩了几天,便不再出去,师父问着怎么不去了,易年回着自己一个人无聊。 师父笑了,没有说话,也不理易年,喝着茶,看着竹林。 易年又开始了看书的日子,不过比以前精彩不少,师父的书很多,什么都有。 趣闻杂谈,民间话本,修行秘籍,算数推演。 易年都有兴趣,看的也开心,有时候看不懂了,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师父旁边边看边问,师父懂的很多,易年的各种问题不用思考,都能答的上来,有时还会给易年讲讲山外的精彩世界。 一读一问,一答一说,又是三个寒暑过去,易年十岁了,长高了不少,不过很瘦,但力气大的出奇。 读经书的第二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拿着师父给的木剑,向着竹林走去,师父问干什么去,易年回着想砍棵竹子做家具。 师父笑了,没有说话。 看着小小的身影朝着竹林走去,嘴里喃喃道是天意吗? 没管易年,只是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费力的劈砍,力竭之时,绿竹不见半分断裂痕迹。 苦着小脸回到木屋,嘴里说着太硬了,以后力气大了再砍,一定会砍动的。 几年之后的今天,十岁的易年已经去过了无数次竹林,从开始的木剑换成师父平日里砍柴生火的砍刀,终于在这一年,竹林少了一根竹子,中厅里多了一张小桌。 几天过后,竹子又少,屋里多了两把椅子,不好看,但是能坐。 晚间时候,师父望着星空,易年坐在师父身边,看着师父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空,好奇问道: “师父,天上好看吗?不就是些星星嘛?” “不止星星” “那还有什么?” “万物” “什么万物?” “周天星斗,能算世间万物” “什么都能算?” 师父看着易年,想了想,又看向天空,说道: “也不是,有些也不能算” “那没意思,我不学了” 老人笑了,说着不想学就不学,那你想学什么呢? 易年歪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师父问道: “当个将军,以后统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 易年想了想,说道: “那要死很多人的,我也不想学” 老人笑了,又继续问道: “那学修行,以后成为高手,保护弱者,为人间除恶?” 易年听后,想了想,觉得比当那大将军强,对着师父说道: “嗯,这个好,那我学修行” 老人点头,笑着说道: “那从明天开始,为师就教你修行…” 第108章 少年能修行 第二天早上醒来,师父给了易年一本小书,很旧,上面只有三个小字,太玄经。 易年翻开小书,通篇不过百余字,易年也都认的,一会儿功夫,看完了。 好奇的问着师父,修行也要天天看书吗? 师父回着,是,多看些有用。 接着问道易年,这书看懂了吗? 易年说着看懂了。 师父说试试。 易年放下书,盘膝坐在师父面前,按着自己看了一遍的太玄经上记载的元力吸收运行之法,开始了第一次与天地元力的沟通。 很顺利,顺利的老人看着都有些惊讶,澎湃的天地元力在易年的吸收运行之下,流转全身经脉,最后随着那特殊的运行方式,又消散于易年体内。 易年问着,这就行了吗? 师父说着,门开了,之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笑着指向后屋,里面的书你没修行时都看了很多,想修什么,便修什么吧,都送你了。 说着,向着院中的椅子走去,坐下后,又开始看着竹林,不再说话。 易年对着师父问道,不是要教我修行吗? 师父说不是把书给你了吗,自己看吧,不懂再问。 易年听着师父的回答,哦了一声,开始从后屋里面搬书。 太多了,易年挑了一天,才把修行的功法与其他的杂书分开。看着自己眼前铺了一地的书,大部分静心的时候已经看过,不过看不懂,都只是草草翻了几页就扔在了一旁。 此时再看,可能年纪大了一点儿,有一些现在能看的懂了。 习惯了看书的日子,那就继续看吧,这日子,又变成了静心时候的样子。 这一看,半年光景过了,易年还是个普通人,没有入境,体内没有元力运行。 师父看见易年的这个样子,什么都没问,日复一日过着他那天天重复的日子。 易年把整理出来的书又看了两遍之后,十一岁了。 整整一年,毫无提升。 有天夜里,易年扔下看了一天的书,抻着懒腰,来到院里看着星空的师父旁边坐下,也学着师父的样子,看着天空。 师父对易年这一年的选择没有过问,不过今天却开了口,问道: “怎么还不开始修行呢?” 易年看着师父,回道: “不是您说看书就是修行吗?” 师父听后,笑了,没有想到易年是这个回答,又继续说: “没有元力入体与境界提升,哪里能算得上是修行呢?” 易年听见,挠着头,委屈的说道: “那您不早说,我都看了一年您才说” 师父喝了口茶,说道: “没事儿,也不差这一年的时间” 易年豁达,师父说着不差,那应该就是不差,点了点头,陪着师父继续看着星空。 还是和之前那样,师父看的入神,易年觉得没什么意思。 少时,和师父说了声晚安,回屋准备睡觉。 走到床边,看着师父给的那本太玄经,拿起随便翻了起来。 百余字的小书,易年早就背了下来,看过一遍后,扔在了床头。 这书有用,也没用。 脱衣睡觉,准时起床,重复着昨天的事情。 不过不同的是,易年今天不再是只看看,而是按着书中记载的运行之法,开始了第一次对天地元力的吸收。 几个周天完毕,易年睁开了眼睛,师父今天竟然没有看着竹林,而是坐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看着自己。 易年好奇,问道师父你看着我做什么? 老人问着什么感觉。 易年挠着头,对着师父说道: “挺舒服” 老人被易年逗笑,起身走到易年身边,宠溺的摸着易年的脑袋,说道: “除了元力还能感觉到别的东西吗?” 易年抓着师父把自己短发弄乱的手,对着师父说道: “什么东西?没有感觉啊” 老人说着没有感觉挺好,以后好好修行吧。 说完,拿开放在易年头顶的手,继续他那易年看起来十分无聊的日子。 接下来的一年,易年开始了修行。 十一岁的年纪,正是贪玩时候,枯燥的打坐练功,易年觉得无聊。 从开始的每晚吸收运行,打坐练功,白天请教师父问题,变成了偶尔练功,白天又漫山遍野的疯跑,也不再问师父问题。 老人看见,什么也没说。 一年的时间,就在易年半修半玩儿的中,很快渡过。 当十二岁的易年坐在院中,身体散发出阵阵白光,在黑暗的夜里刺眼无比。 老人在门口看着。 待到白光退去之时,易年睁眼,抻着身子,发出一连串的噼啪声音,嘴里吐了口气,感觉头脑清醒无比,身上也舒服至极。 看见师父正看着自己,立马走了过去,还没等自己说话,老人笑着开口问道: “入境了?” 易年点头。 老人上前一步,拍了拍长高了不少的易年肩膀,开口问道: “修行好玩吗?” 易年回着还行。 老人没有说话,放下手,走到院里椅子上坐下,看着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不知道师父怎么了,跟着师父过去,坐在师父身边,问道: “师父,是不是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入境,太慢了,您老人家生气啦?” 师父笑了,说道: “当然不是” “那师父你为什么叹气?” 老人想了想,没有回答易年,拉过身上的毯子,目光从天空收回,看向竹林,对着易年说道: “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易年没那么重的好奇心,知道师父不会骗自己,说着师父晚安,回了屋。 老人没有动,依旧看着竹林,想着方才易年入境时的样子,脑中出现一个多年不见,快要忘记的模糊身影。 随着夜变得越来越深,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深,老人嘴里喃喃自语: “又有人跟着我修行了,不过天赋比你差的太多了” 说完,双目放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易年能修行,虽然天赋一般,可总归是那十一之人,比起那不能修行的十之八九,易年很幸运。 可十二岁那年入境后发生了一件事,从那之后,易年放弃了修行。 易年晚上的时间都会睡觉,师父说入定打坐也一样可以恢复精神体力,易年说着那哪有睡觉舒服,师父笑笑,说着那随你吧。 晚上睡觉,早起练功,下午到处转转,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进度不快,师父也不催。 修行功法太多,易年每样都练练,感觉有趣的就多修个三五天,感觉没兴趣的,翻两遍以后再也不会看了。 修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平淡,但是易年很喜欢。 一个阴天的下午,易年从打坐中醒来,对着师父说出去走走,师父点头,说着别太晚回来,要下雨了。 易年推门出去,看着青山,觉得逛了很多次,没什么意思,便沿着五里山路,向着青山外走去。 路过青山镇,里面没什么人,便没有停留,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顺着乡路,慢悠悠的走着,随手摘着路边野草野花,反正比练功有意思。 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子,离青山镇不远,易年以前也来过,叫章家村。 村子很普通,比青山镇大点。也是,青山周围的村子,没有比青山镇小的。 易年打算从村中穿过,在往前走走,反正都是出来闲逛,也没个目的地。 快到村口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嘈杂声音,村子不想往日里那般安静,易年心头一跳,觉得村子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加快脚步走到村口,路上闻着空气,带着一丝腥味,易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了村口时,易年往村里一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村子里到处生着火,不是在篝火,而是房屋篱笆被点燃。 村民都在村中各处,可和平时不同,因为,都死了。 身上伤口遍布,均是被利器所伤,或躺或趴,在路上,在墙角,在井边,在墙壁倒塌的屋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恐慌的神色,大人是,孩子也是。 整个村子,此时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血水流遍了整个村子,在熊熊烈火的烘烤下,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而在村口的另一头,大约十多个人,腰间背上带着刀,鲜血从刀尖滴落。 正在把米袋面袋金银细软往马车上搬,易年耳朵好用,能听见那些人正说着这破村子真穷,就这么点东西,这趟算白来了。 搬东西路过的时候,看着尸体挡路,便一脚踢开,仿佛踢得不是人,而是一块儿挡路石子。 那被踢的人还有一口气,没等求饶或是说话,等着他的是一把大刀,没入胸膛。 抽出刀,在倒地之人身上擦擦,和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继续搬着。 马贼,毫无人性,烧杀抢夺的马贼。 洗劫完一个地方就立刻退走从不多留的马贼。 易年在书上看过,可是从来没想过,这遥远偏僻的青山在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会被这马贼看上。 天空一声巨响,接着连成一片,雷声滚滚,瓢泼大雨,瞬间落下。 易年看着村中的惨状,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全身开始颤抖,大口喘着气,双手握成拳,关节处由于太过用力,变得苍白。 双眼之中,消失了很多年的红光再次出现,脑中好像有个声音在易年意识的最深处对着他说着,杀了他们。 有个马贼注意到了村口站着的易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楚了,原来是个小孩子,全身颤抖,应该是被吓傻了。 拎着刀向着易年走来,脸上带着笑,不过那笑里,露着残忍,对着易年说道: “小东西,你今天运气不好啊,下辈子长长记性,别出来瞎逛” 说着,快步来到易年身前,大刀举起,朝着易年头上砍去。 易年没有动,那马贼也见惯了这种情况,平日杀人时,有些胆小的在这种关头,连求饶都会忘记,直接会被吓傻,一动不动。 不过求饶也没用,自己的刀下,从来不留活口。 大刀落下,等着眼前被吓傻的孩子头颅飞起,就准备转身回去。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今天得走了,正好这一场大雨能盖住自己一行人的气息,还真是天助我也。 残忍笑着,等待着在自己眼里毫无价值的生命终结。 可却迟迟不见鲜血喷涌,带着疑惑仔细一瞧,握着刀的手,手腕处出现了一只小手,很白很小,可是抓的自己手腕剧痛,骨头快被捏碎一般。 还没等挣脱,一个仿佛从九幽黄泉传出来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入耳之后,马贼全身冰冷,动不能动,口不能言,整个人被这声音冰封。 “你去死…” 第109章 草垛前伸出的手 沙哑无情的声音从易年口中发出,随着嘴唇一起动的,还有易年的手。 左手抓着马贼的手腕,右手攥成拳,上前一步,拳随身动,手臂伸直,蕴含着易年愤怒的拳头,带着满身从体内涌出的黑气,一拳轰在了马贼的心口。 马贼大多是练过几年功夫的,不过大多也都是不能修行之人,比普通人厉害,但是碰见境中之人,差距还是太大。 易年现在只得初识,可一年的元力淬体,吸收改造,虽然年纪还小,可却实打实是一位境中之人,这些练过外家功夫的凡人,与易年的差距实在差的太多。 易年这一拳含恨而出,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身上散出的黑气盖住易年原本白净的小脸,此时的易年如同魔鬼一般,双目露出红光,让人不寒而栗。 马贼虽然练过功夫,杀人如麻,可对付的都是普通人,何曾见过眼前这诡异情况,一时之间竟被吓的傻了,忘记挣扎。 不过即使清醒,他和易年之间的差距也太大,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一声闷响,被大雨拍打地面的声音盖住。 易年小小的拳头,打破了马贼胸前的衣服,拳头接触到身体之后继续向前,那人只感觉一股力量从自己胸前传到后背,经过身体之时,有东西碎了。 易年是境中之人,三岁那年发疯之后力量奇大,这些年只增不减,如果不是左手抓着那人手腕,这一拳的力量足矣把人轰飞。 不过此时却比打飞更痛苦,被拳头打后,身体向后,可手被抓着,又退后不得,一前一后的两股力量作用下,手臂自肩头脱落,竟然被易年生生扯下。 那人吃痛,想要张嘴呼喊,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大口大口从口中喷出,全身无力,心口剧痛来袭。现在知道了那破碎的感觉是什么,原来是自己的心。 后退的身体落在地上的水洼之中,溅起的雨水混着血水,四散而去。 而后双眼涣散,从要杀易年到自己变成一具尸体,只过了一瞬间。 易年左手向下,单手握住刀柄,扔了那被自己扯下的手臂,飞速的向着村子另一边的马贼而去。 马贼们也注意到了另一边的情况,看着同伴被杀,眼中凶光更盛,提刀向着易年而去,要为同伴报仇。 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等看清楚易年眼中的红光和满脸的狰狞,以及身上那诡异的黑气,此时才察觉到眼前这小孩子的不同。 可此时已经晚了,易年手中的刀随着手臂飞舞,脚下本能的踩着从书中学来的疾如风身法,躲过开始两人,而后转身回望,一招侵如火,长刀划过还来不及转身的马贼后背,刀尖吞吐寒光,整个人自右肩到左胯,一分为二。 鲜血喷到了易年脸上,易年没有任何感觉,刀身扬起,横扫而过,另一人在没来的及反应时,带着同伴鲜血的长刀,从脖子一边来到了另一边。 头颅飞起,尸首分离。 易年呼吸,元力运转,不再管眼前二人。 因为剩下的马贼此时也赶了过来,可看见易年那奇异身法和出刀的狠辣,竟然不敢上前,全部成了防守姿态。 易年血红的双目看着眼前几人,元力升腾,徐徐如林,黑气更盛。 腾空而起,在这大雨之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直接落在了几人中间。 伸手抓住向自己砍来的,手腕用力,夺刀而下,伸手拿住,顺势回砍,又是鲜血喷射,在雨水中被冲散。 此时的章家村,落雨声,摔倒声,铁刀砍入身体时的哀嚎声,连绵不断。 疾如风,侵如火,徐如林,易年一年修行的成果。 渐渐,哀嚎声停止,村子恢复安宁,比平时的安宁更甚,因为现在村中,只有易年一个活人。 马贼虽然凶残,可还是普通人,虽然易年没有什么打架战斗的经验,可是今天随着身体里那黑气的出现,总感觉招式应对自己以前就会,短短时间,十几个马贼,尽数死在了易年刀下。 易年看着自己身边没有一具还完整的尸体,握着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此时易年的脑中,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易年想反抗,可是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动了起来。 挥舞双手,双刀齐出,朝着那早就没了生命气息的尸体,又砍了上去。 和三岁时的那年一样,易年又疯了。 待到马贼的尸体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后,易年手中的刀缠着黑气,发出两道三丈长的刀光,劈向周围房屋,顷刻间土崩瓦解,乱石穿空。 其中一颗飞起,正中易年眉心,一滴鲜血流出。 眉心破开后,易年眼中的红光散了一分。 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眼前如同监狱的景象,扔掉手上的刀,抬起右手拍在自己头上,稚嫩的声音从易年口中发出: “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 一掌又一掌的拍着,直到自己额头鲜红,嘴角溢出鲜血,顺着雨水,流到身上,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马贼的血时,易年没了力气,双手抱着头,还在努力的把那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声音赶出去。 跪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呐喊,声音震彻村庄。 闭上眼睛,心里开始默念师父给自己读了多年的佛经,一遍又一遍。 随着易年的默念,缠绕在周身的黑气,好像害怕一般,开始朝着易年的眉心涌去,成了一条细线,慢慢钻入。 而这时,遥远的北方,有一只通体发黑的小鸟,不顾大雨倾盆,飞快的向着易年飞来。 停到易年身旁的树上,张开翅膀,正往易年眉心而去的黑气,有一部分,开始向着小黑鸟而来。 随着吸收的黑气越来越多,小黑鸟的眼中出现了拟人的满足。 不过黑气像是有思想一般,越来越快,不想让那黑鸟再继续吸收,加快了速度,片刻之间,尽数回了易年眉心。 小黑鸟看着黑气消失,方才还满足的眼神,此时出现了一丝失望,任由雨水浇着,一动不动。 同样一样一动不动的还有易年,跪在那里,心里默念佛经,一遍又一遍。 山中的雨随着时间,变得小了一些,不似之前的狂野,而是轻柔的安抚着少年。 易年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黑气,眉心被石子打坏的伤口也已经愈合。 大雨时候的疯狂不再,此时的易年,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平和。 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惨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了一跳,起得身来,想要逃出这人间炼狱。 往前走了几步,虽在雨中,可还是听到了一个小小声响,从路边茅草垛传来。 那是一声有些颤抖的呼吸。 易年走过去,脏了的小手扒开草垛,里面有双眼睛,害怕的看着自己。 面容比寻常村人好看许多,有些黑,估计长大,也是个仪表堂堂的汉子。 十三四岁的年纪,此时正躲在草垛里,不光声音,身体也是,有些抖。 易年伸出自己的小手,想着他一定是看到了村中的惨状,心里可怜。 对着里面的少年说着,没事了,你和我走吧,这里不能住了,一会儿路过别的村子,得找人去报官。 草垛里的少年没有动,害怕的看着易年,易年也没有动,安静的等着里面的少年。 少年看着易年伸出的手,雨水混着不知是谁的血水,从前面滴落,没敢伸手。 易年也不急,看着少年,伸手等着。 当少年的目光从易年的手上移动到脸上时,看着易年那可怜不忍的双眸,只有黝黑,没有血红,少年鼓足勇气,伸出了手,抓住易年的小手。 易年感受着那大手上的颤抖,轻轻捏了一下,把少年拉起,少年起身后放开了易年的手。 易年对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说道: “你跟我走吧” 少年点头。 易年在前面有着,少年在后面跟着,开始时候的距离有些远,随后,变得越来越近,等到了青山时,二人并肩,易年说着话。 从那天起,易年多了个朋友,有着一个不太像村里人的名字,章若愚。 易年把小愚领进院子,对着师父说我们收留小愚好不好,师父看着易年脏兮兮的样子,摇了摇头,说着好。 问了易年小愚从哪里来的,易年回道,我在章家村的草垛里碰见的,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死了,看着是被马贼杀死的,可是那些马贼也死了,我不知道是谁杀的,刚才回来的路上找人去报官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吧。 易年解释着,老人点了点头,身后的章若愚,奇怪的看着易年,眼中满是不解。 马贼来时,章若愚的父母把他藏在了草垛中,躲过了那一场浩劫。从草垛中忍着害怕偷偷看去,想要记住那些人的样子,报仇的种子,在那刻埋下。 可是就在那些人要走的时候,一个小小身影出现了,片刻功夫,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报的仇,在那身影手中,报了。 可是那身影散发着黑气,眼中红光闪烁,仿佛魔鬼一般,疯狂砍砸。章若愚看见,觉得他比那些马贼还要可怕。 可那身影过了一会竟然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普通少年,伸向自己的手带着善意,章若愚犹豫再三,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如果他想杀我,早就杀了。自己的命是父母换的,仇人是眼前的少年杀的,如果算下来,他是恩人,无论善恶好坏。 易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掉,看着上面的血迹,疑惑的歪着头,从哪弄上的呢?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章若愚比自己高了不少,自己的衣服他穿不了,就让他脱了衣服,易年送了条毛巾,让他擦干身子在自己床上待着,等衣服干了后再穿。 下着雨的天,衣服不容易干,易年在中厅等着,师父坐在椅子上,看着雨中的竹林,时不时扫上易年两眼。 天黑时,师父准备了点吃的,小愚的衣服也干了,易年送去穿上后,也来到了中厅。 可能是刚遭到如此大的变故,整个人沉默的很,目光呆滞,有时望着门外,有时看着易年,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易年安慰着,也只是点点头。 外面的雨还是没停,外面的一切默默的任由雨水冲刷,包括那下午时候从北方飞回来的小黑鸟,停在东屋的桂花树上,一动不动,有丝黑气从身上飘出,来到了易年身前。 老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易年没看见,可是随着黑气的慢慢靠近,眼睛再次变红… 第110章 半卷无字太玄经 就在这宁静的雨夜,易年下午时消退的血红,再次出现在双眼之中,入体的黑气,又开始显现,平和的面容变得狰狞。 章若愚看见易年的状态,此时却没有了下午的恐惧,目光坚定的看着易年。 老人见状,来到了小愚与易年中间站定,看着随时都要发疯的易年,叹着气,手中光芒出现,做些准备。 易年如同下午时候,或是三岁那年,想要向着二人扑去。 就在易年的手距离老人还有一寸之时,老人的手掌微微抬起,看着样子像是要推开易年一般,却停了下来。 因为易年停了,双手不再前伸,而是挣扎着收回,眼中的红光露出一丝清明,声音沙哑,喊着你们快走开。 易年的样子,随时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可师父没动,师父后面的小愚也没动。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易年大喊一声,飞快的跑到院子里,远离师父和小愚,嘴里喊着: “你到底是谁,你给我出去” 没有回应,没有消散。 易年任由着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痛苦神色更盛,脑中那声音依旧,易年感觉自己的快要裂开一般,疼痛无比。 眼中的世界变的越来越红,看着面前的一切,都觉得那么讨厌,想要尽数毁掉。 忽然脑中闪过一幅画面,是雨中自己挥刀的样子,痛苦的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我” 没有人回答易年,只有雨一直下着,易年一直在院中挣扎着,头脑中的一丝清醒告诉自己,不能听那声音的话。 易年盘膝坐下,又一次默念佛经,黑气涌动,想要透体而出。易年想起下午时的样子,知道如果那黑气再次出现,那自己一定又会失去控制。 这里只有师父和小愚,后果不敢想象。 努力压着那黑气,默念着佛经,从天黑,到夜深,一刻不停。 终于有片星光从空中探头,雨停了。 而易年,也停下了默念。 睁开眼睛,红意退去,起身看向师父,没等说话,只觉得头脑空虚,往旁边一栽,晕了过去。 老人走了过去,和一起跑来的章若愚把易年扶起,抬回了屋子,放在床上。 老人看着易年又恢复如初的小脸,问着章若愚: “怕吗?” 章若愚想起易年今天两次发疯的样子,想了会儿,摇了摇头,说着不怕。 老人笑了,对着章若愚说道: “家里还有亲戚吗?” 章若愚想着今天被杀的全村,还有自己的父母,眼泪落下,摇了摇头。 老人起身,拍了拍章若愚的肩膀,开口说道: “一会儿我去青山镇给你找户人家,你先住在村里吧” 章若愚还在犹豫,老人接着说道: “不是赶你走,想来的时候就来,不过得等他的病好了之后” 章若愚重复道: “病?” 老人说着,算是吧。 和章若愚说着去西屋睡,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章若愚照办,去了西屋。 老人出了门,没多大功夫,便回来了,坐在中厅的椅子上,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青山里的朝阳升起时,易年醒了,小愚也醒了。 院外的五里山路,走来一对村民打扮的夫妻。 在易年不舍的目光中,带着章若愚走了。 易年问向师父,为什么小愚不能和我们一起住,师父回着,小愚害怕。 易年沉默,少时,小声的问着师父,是怕我吗? 师父摇头,说着不是。 易年又问,那怕什么? 老人看着易年,说着怕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易年知道,今早醒来时,昨天的一切都想了起来,包括短暂忘记的血腥杀戮。 易年不解,指着自己的头,问着师父,它是谁? 师父回道: “它也是你,情绪愤怒后的另一个你” 易年不明白,问道,什么叫做它也是我? 师父回答: “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它便会出来” 易年听懂了,回想起昨天看见章家村时的惨状,心中怒火中烧,而后便失去了意识,等记起时,村中再无活口。 “师父,能治吗?能把它从我脑中拿出去吗?” 易年问道。 老人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 “它就是你,赶不走的” “可如果我要是再次失控,万一在人多的地方,我怕他它还会出来杀人” 易年带着哭腔,对着师父说道: “师父,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它就不会出来害人了?” 师父摇了摇头,想起那两个十几年前于青山外消散的身影,对着易年说道: “好不容易才能活下来,就不要轻易说死。怕它出来害人,那就不要让它出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好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易年听着,若有所思,对着师父点头,在中厅盘膝坐下。 双眼紧闭,运行体内元力。 从最开始的一个呼吸运行一个周天,到一会儿功夫后的两个周天,运行速度越来越快,易年的脸色变的红了起来。 周身闪着光芒,就在速度运行到极限的时候,易年忽然强行停止了元力的运行,就在这一快一停之间,在体内元力的摧残下,体内经脉寸寸断裂,而那初识境界的元力,也随着经脉的破损,消散于身体之中。 体内的伤势让易年一口鲜血喷出,刚才红润的小脸立刻变的苍白,整个人虚弱无比。 用了一年的才到的初识境界,在此刻跌落,经脉尽毁,元力流淌的通道在易年身体再也不见。 从此后,没了修行的可能。 易年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笑着对师父说道: “师父,我变成个普通人,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大的危害了?” 老人听见,摇了摇头,说着不知道便不再说话,转身朝着院中走去。 易年想的很简单,修行之人和普通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如果自己继续修行,尽管境界低,可是万一发疯,对普通人的伤害还是太大了。 而且自打回忆起昨天的事情之后,感觉的到失去理智以后黑气缠身时,自己的境界实力竟然提高很多,完全不是初识境界所能拥有的实力。 如果变成个普通人,舍了这一身修为,即使发疯,也不会再发生昨天屠戮马贼之事。 昨天幸好面对的是马贼,没有滥杀无辜,可以后呢?易年不敢保证,所以方才的做法,是易年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虽然变回了普通人,体内经脉已经崩溃,也没了修行的可能,可此时的易年却笑了,笑的很开心。 不修行就不修行,反正自己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拖着疲惫的身子想要去看看师父,刚一起身,忽然感觉眼前青翠的青山变成了红色,伸出双手,同样血红,上面还附着黑气。 易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已经散去了修为,怎么这黑气还在? 趁着清醒前大声喊了句师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少时,易年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熟悉的青山,也不是熟悉的小院,而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一团黑气,在朝着空中飞去,待到高空之时,狠狠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瞬间弹回地面。 随着那黑气的撞击,易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剧痛,黑气每撞击一次,易年便疼一次。 仿佛自己与那黑气,是一个整体。 黑气不停的撞击,易年一直承受着剧痛,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就在易年感觉自己再也挺不住,下次撞击之后一定会疼的晕过去时,听见了三个字,是师父说的。 “太玄经” 易年听见,可是此时自己经脉尽断,已没了修行的根本,师父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师父既然说了,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此时经脉都没了,怎么办呢?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考虑,易年只得开始默念那看了很多次的太玄经,百余字很快读完,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继续,师父说道。 易年照办,一遍又一遍,读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易发现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有用。不用师父开口,继续念着。 疼痛减少,因为易年看见的那黑气,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一般,不再继续乱撞,而是在原地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却始终挣脱不开。 易年想把这情况告诉师父,可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急,你现在是心神沉入身体,发不出任何声音,你仔细回想太玄经在体内的运行路线,去按照路线行走” 易年不知道师父何意,但是听话,按照师父说的,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一步一步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后,那黑气变大了几次,这白茫茫的世界,也跟着大了起来。 没有时间的观念,易年一步步的走着,师父没说停,自己便不会停下脚步。 可能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一天,或者过了一月。 易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师父的声音终于传来: “天意吗?” 不是对自己说,而是自言自语。 而此时的易年感觉累了,停下脚步的瞬间,眼前归于黑暗。 感觉睡了好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易年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明媚,有些刺眼,不过窗外的景色很熟悉。 一棵桂花树,和远处的青山。 回来了? 易年起身,师父不在,推门出去,老人正在院里喝着茶看着竹林。 小院里多了个厨房,在西边,里面有个易年觉得熟悉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 老人听见声音,回头看向易年,笑着问道: “醒了?” 易年点头。 看着西边的厨房,昨天还没有呢,怎么修的这么快? 易年挠着头,有些茫然,伸手一抓,头发怎么变长了这么多? 就在这时,那身影也看见了易年,高兴的从厨房出来,向着易年跑来。 易年认得,是章若愚,不过就一天没见,他怎么变高了? 还没等易年想明白,章若愚伸手抓住易年,憨厚的脸上带着笑容,对着易年说道: “你可真能睡,一觉睡了一年…” 第111章 不修行的易年 易年听见章若愚的话,顿时惊呆,口中惊呼怎么可能? 章若愚憨厚的笑着,说道,真的,我总来,不过你一直在睡觉。 说着,一边又往厨房走去,一边说着饭菜马上就好,等着吃饭。 易年此时还是一头雾水,走到师父前边,问着师父什么情况,师父点头,你确实睡了一年。不过没事,什么都没耽误,相反,还多了很多的好处。 易年不懂,师父说着晚点再说,先吃饭。 以前的青山,师徒俩有什么就吃点什么,易年没学过做饭,都是师父做些,易年没吃过外面的饭菜,以为应该都是那个味道。 可直到今天吃下章若愚做的饭菜,易年感觉前面的十三年都白活了。 小愚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比师父随便的糊弄,强了太多。 小愚看见易年醒后,特意多做了几个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才堪堪填饱易年空了一年的肚子。 饭后小愚说还有事儿,要先走,等明天再来找易年玩,易年应着,小愚沿着五里山路回了青山镇。 饭后的师徒无事可做,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师父喝着茶看着竹林,易年把心中的好奇对师父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只感觉过了一会儿,怎么就过了一年呢? 师父回答道: “心神沉入,对时间的感觉总是不准的,修行境界高的人物,一次打坐,都可能一年两年,你这也不算太长。” 易年皱眉,说着: “我又不是修行高人,现在连修行都不行了,怎么会入定这么久呢?” 师父听见易年的话,放下茶杯,收回看着竹林的目光看向易年,笑着说道: “谁说你不能修行了?” 易年下意识的回答,经脉都没了,怎么修行呢? 师父看着易年,没有动。 把易年看的有些不自然,心里想着师父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就在易年准备打断师父看向自己目光的时候,师父说话了: “不知道,我没遇见过,你是第一个” “什么意思” 易年疑惑问道。 “太玄经” 师父说着,对易年点头。 易年不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师父点头的动作,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 闭上眼睛,回想着太玄经的运行之法,尝试着吸收天地元力。 没有经脉,易年不知道如何催动,可是脑中想起那本小书时,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流淌。 而那流淌的线路,易年熟悉,和自己在那白茫茫的世界中所走的路线一模一样。 随着那熟悉的感觉的流淌,附近的元力,一点一点融入易年那没有一丝经脉的瘦弱身躯。 易年顿时睁眼,惊讶的问向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师父摇摇头,说着观察了一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元力确实是在吸收。 师父不知道,易年就更不知道,不过易年知道的是,自己应该马上让它停下,否则当初自毁经脉的事儿,白做了。 又闭上眼睛,想要控制,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以前有经脉的时候,强行关闭经脉,让元力冲出,破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那入体的元力流淌于全身,只有中间部分,按照太玄经那奇怪的运行方式时时运行,一刻不停。 周围的天地元力,易年没有刻意吸收,却时时都在涌来。 师父看出了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你体内的它,也在随着你改变。你的境界越高,它也会跟着变强,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再次散了修为,那你还能压得住它吗?” “那它出来会怎么样?” 易年担忧的问道。 “你活着,它就出不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现在走上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为师也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 易年听得明白,师父说的那路,只有三个字。 太玄经!! 这本开启人族修行之门的书,神奇无比,也无用无比。 它是一把打开修行之门的钥匙,但也仅此而已。 开了修行心窍之后,便再无任何作用。 无法吸收元力,更无法提升修为,从这奇书降世之后,便是如此。 可现在的易年,体内元力便是按照那奇怪的方式运行,却留住了元力,不仅如此,易年此时和师父说着话,可对天地元力的吸收,竟然一直没有停止。 易年不敢相信,问道师父: “太玄经虽然不能修行,可也算是第一奇书,现世如此之久,就算几率再小,也能碰见天生经脉不全之人修炼吧,难道一个能提升的都没有?” 老人摇头,说着没有。 易年还是有些不信,老人看着易年的眼神,说着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师父是不知道,那书被人研究的太久了,没有就是没有,如果真要说你有什么不同,那可能就是你脑中的那个它吧。 易年听着师父的话,陷入沉思。 片刻过后,易年抬头问向老人: “师父,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办?” “功法已成,停不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怒不疯,它便不会出来。” 易年听见,点着头,说着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困意来袭,精神虚弱的很,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就在易年熟睡的一瞬间,体内元力的运行速度慢了一分。一丝黑气,从易年眉心出现,老人看着黑气,伸手拍了拍刚刚睡着的易年。 易年被师父拍醒,睁眼的瞬间,元力恢复,黑气瞬间退回。 易年被师父拍醒,看着师父,委屈的说着好困。 师父叹了口气,对着易年说道: “以后,你应该不能睡觉了” 易年问着为什么,师父把刚刚的情况同易年说了一遍,而后又补充了几句: “你醒时,元力正常运转,便会时时封印着体内的它。你睡时,元力运转停滞,封印便会松动” 易年诧异,下意识的问道师父: “可是总不能不睡吧,而且不知怎地,感觉今天特别累” 师父说着,你这情况不是今天才有,这一年的时间都是如此。现在的你,和正常的修行之人,完全相反。 易年不懂,师父又开口解释道: “正常人修行,每天打坐入定,吸收运行天地元力,可心神有限,所以入定吸收时间也有限,多了,心神不稳,身体也承受不住太多的元力,修行就是这么个逐序渐进的过程。 而你不同,虽然吸收不用自己控制,可却算是时时都在修炼修炼,心神便会随着消耗,可是你能吸收转化的元力远远超出常人,可能是因为你体内的那个它吧” 易年听懂了师父的意思,问道师父: “那怎么办?按照您的说法,心神损耗是必然的事情,我要怎么办呢?” 方才说过了,你一年都是这个情况,师父喝着茶水,回答道。 “心神入体?” 师父听后,笑了,说着还不算笨。 看着易年,继续说道: “之前一年的心神入体是被动的,那是在你昏迷之后偶然进入,不过现在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如果能成,入体之时也会控制着元力的运行,应该还会逐渐壮大” 易年听后,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准备尝试,刚刚深吸了口气,肩膀又被师父拍了一下,易年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老人回着回屋去,要下雨了。 易年挠着长长了不少的头发,嘿嘿一笑,和师父行礼告退,回屋盘膝坐在床上。 回忆着那心神入体时的感觉,慢慢沉入心神,片刻后睁开眼睛,一脸失望。 正巧此时,看见那床头的小书,拿过来无聊的翻着,越翻越困,把书扔在一边,再次闭上眼睛尝试。 少时,一丝微笑挂在易年嘴角,开心,因为又看见了那白色世界。 易年没敢多留,怕像上次一样,又是一睡一年,立刻睁开了眼睛,窗外还是黑着,易年立刻跑到窗口,老人还坐在院中。 不过师父基本上每天都这样,易年也不确定过了多久,便朝着师父喊道: “师父,我回屋多久了?” 老人转过头,说着刚刚,我这杯茶还没喝完呢。 易年尴尬一笑,对着师父说着晚安,早点休息,关上窗子,又坐回床上。 怕了,不过还好。 再一次关口闭目,入定心神,看着那白茫茫的世界,自己算着时间,大约一个时辰后,又睁开双眼,推开窗子,还是漆黑一片。 师父还在那坐着,听见开窗的声音,没有看易年,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说着一个时辰。 易年终于安心,第三次坐在床上,闭眼入定。 感受着体内元力流淌速度不减,安下心来,在那白茫茫的世界里,恢复着心神。 而就在易年恢复着心神之时,身上忽然有青光时隐时现,围着少年,慢慢吞噬那想要出来的黑气,青光变暗,黑气消失,周而复始。 当青山的阳光透过昨晚易年几次推开后忘记关上的窗户照在脸上的时候,易年醒来,静息片刻,起床抻腰,身上发出的噼啪声惊走了落在树上等着黑气的黑鸟,易年只觉得全身舒坦,出门问着师父早安。 平静的日子又开始,不修行的易年却时时都在提升着境界。 开始的一段时间易年天天熬着,心神不空,绝不入定。有天夜里无意中发现了身边的青光,在易年的心神控制下,从指尖出现,易年不懂,问了师父,师父也不曾见过。 而后的易年每天便观察研究青光,慢慢的发现了这看似普通的青光竟然有些许多的奇异之处,炫耀着和师父说着,师父笑着回应,那你就好好利用。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易年的心神提升的速度很快,境界提升的也很快。 而且易年还发觉,只要自己不想任何事情,心神的消耗又会变慢很多,逐渐的,有时晚上也不再打坐入定,也不会觉得累,慢慢的,开始习惯了这种不睡觉的日子。 可清醒的时间变的长了起来,易年开始无聊,虽然白天时候有小愚陪着自己疯玩儿,可晚上又只剩易年一人。 师父看着有时几天不入定的易年坐在院子里无聊的样子,对着易年说道: “再教你点别的吧” 易年问着学什么,师父指着后面,说道: “里面有医书,没事就看看吧,治病救人,对控制你的情绪有好处” 易年不想再次发疯,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控制情绪,第二,元力不能有太多消耗,要用来稳定封印着它。 自那之后,易年开始了自己的学医之路,每日看着医书,偶尔上山采点草药,回来自己鼓弄着,不明白的便问着师父。 有次采回来一根看着杂草一样的东西,师父很开心,说着你运气真不错,易年不懂,不过等师父把十粒青色带着雾气的小药丸交给易年时,易年明白了,问着能治吗,师父说着可能吧,不过最好用不上。 有天易年拿着平日里砍柴的刀出去,竹林里少了几根竹子,但是多了四面矮矮的围墙,和一扇小门。 又扛着几根竹子回来,师父问道围起来做什么? 易年回道: “您老人家爱看,围起来别人就知道是有主之物,不会来砍” 师父笑了,没有说话,心里想着,除了你,哪里还有别人砍。 确实,除了易年,真的没有别人砍。 老人原本的木椅,早就被易年换成了竹制的躺椅,不用说,原来竹林,现在应该叫竹园的地方,一定少了很多竹子。 随着易年的医书越看越多,院子里的药架也开始越来越多,上面凉着的草药,也很多。 就在又一天的青光退去,少年醒来之时,易年十八岁了,境界,在日日的不修行之下,也到了通明。 不过这些年,易年从来不敢出手,怕消耗过度后再次发疯。消耗多少会失控,这个险不能冒,能不用就不用,现在的自己,不能再疯了,如果人多,会死很多人。 和师父说了,师父点了点头,说着很快,自己把握。 易年郑重点头,背上那大竹篓,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向着青山外走去。 在山外的村子里,易年有了一个新的称呼, 小神医… 第112章 天才不止一个 易年最开始修行的时候,用了一年的时间入境,修行天资只能说是平庸,算不得天才。 可在十八岁的年纪,入境通明,师父没想到,因为这个速度,自己当年都没有达到。 除了太玄经的神奇,还有那困扰易年的它,给了易年一副完全可以媲美妖族的身躯。 从易年小的时候,老人就发现了,易年身上磕磕碰碰的小伤,从没有第二天好的时候,基本全在受伤之后没多久便很快好了。 看着易年背着竹篓沿着山路走向外面的背影时,老人看不清易年的未来,因为这世上,真的有命格不算之人。 易年能修行,会修行,看的书多,会的功法自然也多,师父的藏书真的太多,多到易年都不知道师父是如何弄到这些。 不过都给了自己,只是易年不练,一本都不练。 当年认识仓嘉的时候,送了仓嘉封魔经,离别时又送了那本摩诃心经,易年觉得仓嘉是朋友,这些东西放在自己手里没什么用,相赠之时毫不惋惜。 看着仓嘉境界过低,想起了后山的经文巨石,送了仓嘉一场百日悟经的机缘。 易年自从上一次发疯之后,便再不出手,每日修炼虽然自己不能停,可总会把心神调整到最佳的状态,防止意外的发生。 境界也在不经意间,进度飞快,易年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也没有事发生。 特别是学医之后,易年看着从自己手中恢复健康的病人,心中也渐渐变的平静,那很少在这个年纪看见的平和之意,也出现在了易年眉间。 后山时候能轻易挡下潇沐雨师兄飞来的拳头,易年没有动用体内元力,只是被淬炼过的身体的本能反应,通明境界的本能,已经足够了。 犹豫是不是要离开青山时,易年的犹豫只有一件事,如果自己在外面失控,那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场景。 问着师父外面的世界可以吗,不是世界可不可以,而是自己可不可以。 初入晋阳军营的那天,看见龙桃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露出的恐惧和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的晋阳,易年对着龙桃说过,如果城破,就跟着我走。 易年说的很自然,因为他自己知道,通明境界的人,在那乱局之中带走一个人,即使不能用出全力,也不难。 晋阳城头时候看见落北原上的商队被屠杀,易年看见那惨状,不由得回忆起当年章家村的一幕,红光入眼,眼看就要控制不住,想要下去冲杀一番之时,周晚的声音出现,说着自己应该去伤兵营,学医的,那里才是你的地方。 易年听见那医字,慢慢恢复正常。 后来离开晋阳,带着龙桃去上京赚钱,路上遇见少一楼的那两个杀手,易年不慌不乱,安慰着龙桃放心,而后自己守夜。 不是因为易年觉得两人是好人,而是因为境界的差距,四象境,易年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就怕万一双方交手,自己大部分用在封印体内的它的元力被自己战斗时调用,怕它趁机出来,虽是荒郊野岭,可还有个没开始修行的龙桃。 不过最终还好,花想容丛中笑那时没有为难自己,几句交谈后便离开了,他们放过的不是易年的命,是自己的命。 控制情绪,稳定封印,这两个是易年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中一个出现问题,后果不敢去想。 当初到上京后,乱事缠身,易年偶尔会想想,但也不会过多纠结,怕乱了自己心神。 等到在小院儿的躺椅上发呆时,感觉到一直有人盯着自己,易年想做的只有一件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自己的修为,想要离开,应该也不会太难。 所以易年一直没走,因为那被画中人乱了的心,那时还没有平静。 可一件接着一件的琐事,让易年动了离开上京的心思,去了一趟星夜苑,把师父交代的第二封信送了出去,回来时,在那小巷,又碰见了那两个杀手。 这次不是偶遇,是来杀自己的。 易年虽然善良平和,可绝对不是庸腐之人,没高尚到别人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时心里还装着身边自己不认识的无辜之人。 那时的易年准备动手,可身后,有一串佛珠,缠住了刺向自己的飞花。易年没有动,他知道仓嘉不会败,自己在那,花想容也不会有杀掉仓嘉的机会。 所以一直盯着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却比花想容危险厉害的丛中笑。不过没想到的是,尽管喊出了那句不要出来,可半路杀出的龙桃还是被丛中笑一剑而伤,自己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下。 奔着丛中笑而去时,第二次想要出手,七夏从天而降的剑芒,解了三人的危机。 回去的那晚,等到龙桃和仓嘉睡下,易年独自一人在外守着,看着手中的青光,易年自语道,外面的人太多,怕了,想回青山了。 怕的不是外面的人,而是会失控的自己。 因为已经有人找上了自己,想要安稳的在上京静心,在那晚,易年觉得变成了奢侈。 可没想到的时,只有两面之缘的潇沐雨在大殿之上帮自己解了围,而后师兄与自己雨夜中的闲聊,彻底将自己拉出了那自己厌烦无比的皇权争夺。 终于能安心赚钱的时候,七夏以一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可等看清怀中少女的惨状,易年险些再次失控,龙桃的一句先救人,同周晚一样,将自己在失控边缘拉了回来。 过段时间之后两人楼上楼下倚窗看天时,易年听见脚步后感受到那巡查的神识,来不及走正路,翻身入窗抓着七夏用青光掩盖气息的时候,七夏说了句你到底是谁。 易年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太玄经在体内自主运行之后出现的青光。 因为易年从书中,或者师父口中,以及自己出来后的所见所闻,这青光,从未有过记载。 那时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练成了那从来不曾有人练成的太玄经吧。 如果这么说,七夏一定认为自己在骗她,因为这个事情太过离奇,只能搪塞过去。虽然龙桃的敲门声让两人陷入尴尬,可也帮自己解了围。 后面第二次去星夜苑,师兄告诉自己要想成为天衍殿的副殿主,就要显示出过人之处,而后说道试比高,易年明白师兄的意思。 自己的境界别人看不到,可身为天衍殿主,加上修炼的周天星衍术,以及那归墟境的修为,不用算,看也能看得清自己的境界。 十九岁的通明,这个潜力,足够了。七夏是天才,易年同样也是。 比起那些已经在世间崭露头角的各个门派的优秀弟子,这横空出世的少年少女,才是真正的天才。 易年那时也做好了打算,为了能得那进入万木林的机会,这个险,自己得冒。 而且这等盛会,不会缺少高人来观,万一失控,总会有应对的办法。 太玄经的秘密和体内的它,比起七夏的命,易年根本不会犹豫。 而且,同年之人的比试,易年不是自负,可应该很难有人能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 大事了结,有了目标,易年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从七夏说过会和自己一起去圣山后,到今夜四人消失前,是易年来上京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天。 后院比试,前院静坐,佳人在旁,易年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热闹又宁静的日子。 有时晚间,龙桃周晚在屋里聊天,仓嘉在院中静坐,七夏倚窗看着风景,易年躺在躺椅上发着呆,只有风铃响过,马儿轻嘶。 可所有的美好,都在易年入宫后回来时被打破。 不见一个人影,易年慌了,特别是又看见了那两个杀手,此事又和他们有关。易年真的生气了,出手之间虽然尽力克制,可杀伐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在有心算无心,二人又不是全盛状态之下,几招之间重创二人。 得知具体去向后,提起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丛中笑,快速向着城东树林而去。 路上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失控,清醒的自己才有救他们的可能。 不顾脸上雨水流淌,化成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去向东方。 而此时城东树林里的那片空旷,随着一道惊天红光扫过,静了下来,只有雨声,和被夜风吹动的树林,不见其他。 周晚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龙桃背上掌印清晰,多处被划伤,鲜血一直流着,雨水落在伤口上,也顾不得疼痛,厚重的藏天握在手上,拿着剑的手正在颤抖,已是强弩之末。 仓嘉凄惨无比,上半身的衣服尽数破碎,比百日悟经之后还要狼狈许多,佛相金身已经失去了光泽,随时都要熄灭一般,佛珠断了,散落一地。 而就是这样,还扶着身边的一个小胖子。 剑十一比仓嘉还要惨,脸色苍白,嘴角一直流着血,咬着牙,死死盯着眼前的蒙面五人。双眼好似两把剑一般,只是没有了往日里的凌厉,只剩愤恨,不见其他。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比龙桃还多。 虽然境界是凝神巅峰,可战力却比仓嘉和刚破境的龙桃要高出许多,圣山弟子,确实不简单。 所以在乱斗之时,自然就成了被重点照顾的对象,此时也只有一口气撑着,才不至于同他大哥那样倒下。 圣山弟子,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不会倒下。 因为自己不能给师父,给圣山丢人。 而此时的七夏,外表看着比几人强了很多,可是受的伤,比几人都要重。 从最开始的以一敌五,到后来有三人相助,本应该会轻松不少,可是为了救剑十一第三次用了那入体溃散之法,体内元力在那时,十不足一。 面对的是通明境界的四人,外加一个阴险的白云飞,龙桃几人险象环生。七夏大部分的伤都是在交手中硬扛着受伤数次救下几人时弄的。 本就元力匮乏,再加上内外之伤,凤凰翎的红光已经退去。 七夏知道,今天已是必死之局。 而对面的五人,也都在七夏剑十一的攻势下,各有损伤,不过比几人,要好的多,起码没有失去战力。 白云飞知道夜长梦多,面对这大好局面,任何豪言不放,立刻说道: “几位叔叔,别给他们时间,方才那红光,那妖女不可能再用出第二次了,赶紧解决了他们,免得夜长梦多” 几人也知道白云飞所说为实,那方才逼退自己几人的红光威力巨大,现在断不可能再有施放之力。 伤痕遍布的长剑又一次举起,不给几人任何喘息的机会。片刻过后,今夜的这场乱战,便能彻底结束。 看见对面的五道剑光来袭,躺在地上的周晚在龙桃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五人并成一排,做着应该是最后一次抵抗的准备。 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天空再一次亮起,一道闪电出现在十人上空,照亮了林中的空地。 本以为接着来到的应该是滚滚雷声,但不是,而是一个愤怒无比,响彻云霄,七夏五人熟悉无比的声音。 “小师叔?” “老板?” “易兄弟?” “易年?” “他?” 众人疑惑之时,声音传来: “你们敢!!!” 第113章 第二次打架 随着易年的惊天一吼,在场十人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镇住,除了前伸长剑,竟无一人再动,只觉得这一吼入耳,全身元力一滞,呼吸困难。 易年的这一声为自己前来争取了一瞬的时间,扔下手中一息尚存的丛中笑,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施展着多年未曾使用的急速身法疾如风,闪身来到白云山庄的五人面前,背对着七夏等人,手中青光分出五道,对上还在疾飞的五柄长剑。 当长剑与青光接触的瞬间,仿佛刺在了铁板之上,无论后面持剑之人如何用力,却再也动弹不得。 易年的青光有两种形态,虚无和实体,此时的青光化成实体,虽然消耗心神会多,可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哪怕一把没有拦下,对易年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 当长剑停止的时候,易年动了。其疾如风,其侵如火,控制青光顶住长剑,身法运转,在没等白云山庄的无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靠上了最近的一人。 那人见易年来到身前,虽然诧异,可还是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收回长剑向着易年刺去。 易年知道这时候不能躲,自己要做的就是把五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到自己身上来,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机会去伤害七夏龙桃几人。 如何引起几人的重视很简单,正是易年现在的做法。 看着刺向自己的长剑,瞬间青光包裹着双手,伸手手抓住长剑,青光再一次凝成实体,凭借天生神力死死抓住,将那剑的主人往自己身前拉来,同时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向着被自己拉来之人的胸口而去,拳风破空,呼啸而至。 那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从来没见过会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徒手抓剑。 自己通明境界的修为,元力蕴含于剑身,宝剑比平时锋锐更多,又是全力一击,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归墟境界的不世高人也不会硬抗,因为元力凝聚的护身罡气无论如何也不会同实体一般,会有被刺破的可能。最多也就是能减缓长剑来袭的速度,用这空出的时间来想下一步的办法。 可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不顾断手风险硬是生生将自己的剑抓住,而且手中只有青色,不见流血,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那自己凭感觉察觉出十分危险的拳头朝着自己袭来,来不及多想,此时只能躲避。 松开长剑,另一只手护于胸前那拳头的落点,元力运转,飘身后退。 易年心中一喜,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凭这一击伤人,能逼他退开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可手中没停,左手把刚刚夺下的长剑向着此时离自己最远还向着龙桃七夏几人而去的那人身前必经之路丢去,长剑带着流光,转瞬即到。那人余光看着长剑将至,如同之前七夏一般,算着时间,最后时刻停了下来,长剑从身前飞过,贯穿远处十几棵树后,最后插进了最后一颗古树之中,剑身没入,只留剑柄。 远处那十人围抱不来的古树在剑尾碰触的瞬间,轰然倒塌。 那人看着飞剑的破坏力,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方才没有与这剑硬拼。转头看向易年,知道如果再向前去,万一他从背后偷袭,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处,此时的重心,也开始转向易年。 易年从扔出飞剑后根本没管飞剑,在雨中双耳用力,立刻变红,此时六感轻盈,瞬间听出五人境界,一四象,四通明。 而四象境的那人,便是方才发话指挥的白云飞。易年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知道的是即使四象的他对龙桃七夏也是威胁,同境界的战斗,自己有神奇青光在对手不了解时逼退两人,可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能不能胜还是未知之数。 趁着几人还没摸清自己的套路底细之时,先废一人,总好过一同对抗五人。 打定主意,在长剑飞出一人停止,一人躲开自己拳头的时候,轻身之法疾如风再次施展,虽然很久不用,可看的次数太多,学的最早,已经烂熟于心,使用之时没有丝毫生疏,几丈距离在易年拖着身后的残影赶到之时,只过了短短一瞬。 虽然白云飞在之前的战斗时阴险狠辣,可毕竟境界只有四象,虽然在年轻人中算是不错,可和伸手就能夺下自家叔叔的长剑的易年来比,差的实在太多。 那些小心思小计谋在绝对的实力下根本不值一提。 易年不管他是谁,没有像之前与花想容对战之时还留了力,因为她的命自己要留给仓嘉。面对这个想要伤害对于自己十分重要的几人,那他在易年的眼中,就是该死之人。 易年飞速接近,身影未到时,青光先到。虚无青光穿过白云飞身体,在入体之时想要瞬间凝实,从内重创于他,可白云飞体内有元力守护,接触瞬间,易年感觉得到如果想要凝实必定要消耗大量心神,自己不能失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放弃凝实的想法,透体而过,于白云飞身后出现,与后来的青光形成一个圆圈,易年手指轻动,体内不行那就体外,没有元力的抵抗,消耗小了很多。 白云飞看着那青光入体之时,眼中惊恐万分,速度太快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闪。对于这从未见过的东西,自然警惕万分,在感受到自己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运转元力抵抗,就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这种把命交到别人手上的感觉真不好。 可那青光仿佛空气一般,没给自己造成一丝伤害,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这是个障眼法。 眼前来的这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几天在医馆外的观察,他从不修炼,原本以为是个普通人。 可此时竟然显露了修为,而且提着方才去杀他的丛中笑来到此处,这确实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到来之后便率先出手,可这年纪,就算能修行,修为再高也高不到哪去。圣山那个最厉害的年轻人此时也才四象巅峰,不知何时才能通明。自己的几位叔叔,那可是实打实的通明强者,这次为了除掉那古怪少女,自己把山庄的大多半强者都带了出来。 有此想法,再者青光没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心下断定,这人是想借着自己与几位叔叔对他不了解的时候要抓住自己,想要要挟自己的几位叔叔放几人离去。 刚想后退开口让几位叔叔别留手先杀了他,可却发现了不对,自己现在竟然动弹不得,身前的青光仿佛一道封印般,封住了自己前进的路,身后虽然看不见,可感觉一样,方才那穿过自己而去的青光不是障眼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确实完了,因为就在这白云飞不能动的一瞬间,易年的拳头到了,含恨而出,毫不留手的拳头已经落在了白云飞的胸前。 下一刻,白云飞被青光束缚的身体瞬间飞出,口中鲜血在空中化成一条红线,身体摔在了远处地上,溅起一片泥泞。 可此时的易年完全没有重伤敌人的喜悦,身体立刻向左移动,可还是慢了一分。因为自己方才在击中白云飞的时候,一柄长剑从自己自己右侧肩头,自后背而入,身前而出。 击飞白云飞的右手瞬间收回,握住刺穿自己身体的剑尖,如同折断飞花时一般,剑尖应声而断,易年身体往前移了一寸,长剑抽出,易年忍着疼痛,手中剑尖迅速向后甩去。 距离太近,没有飞行的威力,就好像站在即将射出的弓箭之前,没有空中飞行的加速,力量威力达不到最大,伤害也来不到最高。 但是对易年来说,已经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因为距离短,想躲也就不可能了。 噗嗤一声,有血从易年耳边飞过,还好,总算伤了一个。 而身后受伤的人此时根本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这么狠,这飞回的剑尖,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 方才易年瞬间逼退两人后向着白云飞而去的时候,这人也不再管七夏几人,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现在最大的威胁。虽然察觉不到他的修为,可那身法自己见过,天下身法排名第二的疾如风,有此身法,而且运用熟练,如果任由他在几人身后游走,必是大患。 看着他奔向自己的侄子,自己的长剑也跟着易年而去,在他击中时,必然会停下,自己的剑也一定能重创于他。至于侄子,以他那小心谨慎的性格,出门在外身上一定会带着山庄的宝物千金甲,足够抵抗通明境界的全力一击,可能会受些震荡之伤,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切都如自己算计一样,易年确实停了,可是就在自己将要刺中他时,身体竟然向左偏移,原本刺向心脏的长剑,自易年肩头穿过。 也好,只要伤了,那就离死不远了。松了口气,原来方才握住自己兄弟长剑的青光没有覆盖全身的能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真麻烦。不过转念一想,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超越常理的存在呢? 可这小子浑身还是透着古怪,如果抽身不及,被那身法缠上,怕有什么变故。 自己几人能稳稳的赢下,不必冒险,想着收回长剑,再在慢慢消耗,稳中求胜。 就在想拔出长剑后退之时,却发现剑竟然拔不动了,而后,只觉得剑身旋转,伤口扩大,可却不是自己所为,而是那少年做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放手后退之时,自己的剑尖竟然奔着自己而来,距离太近,根本 来不及躲闪,与自己刺那少年同一个位置,剑尖穿过,血珠飞溅。 易年很懊悔,不是懊悔自己被伤,而是方才那打在白云飞胸口的拳头,本应该一击就能重创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接触的瞬间,却感觉到拳头上碰到了一块硬物,之后拳头上的力量竟然被那硬物吸收了十之七八,到了白云飞身上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青光收回,不能继续控制白云飞了。如果慢了,身后的长剑必定会杀死自己。随着青光的收回,白云飞倒飞出去,力量又被卸去了一些,虽然有着境界的差距,可这一来一回之间,易年知道刚在那拳威力已经没了。 身体本能躲避,还是被长剑刺穿,虽然不是要害,可还是会影响自己行动。怒气渐升,一股狠劲儿从心头生出,你伤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不顾扩大伤口的风险,断剑后飞,看见飞溅的血珠,还好没有白费。 而被易年击飞的白云飞从地上爬起,看见易年受伤,庆幸自己这次把千金甲穿了出来,虽然现在的千金甲上裂痕遍布,但是没有碎,只要用元力温养一段时间,便会恢复如初。 这宝物,救了自己一命。 抹去脸上鲜血,在雨中大喊道: “别给他时间喘息,赶紧杀了他...” 第114章 少时多看的那些书 易年听见白云飞喊话,从声音中判断出,虽然伤了,但不致命。 此时也顾不上后悔,自己算不到他身上还有那等宝物,能硬抗隔境的一击。 伸手点在自己肩头穴位,止住鲜血流淌,青光涌上,此时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心神控制青光治伤,只能包裹住肩头,让疼痛减轻,不至于太影响自己的动作。 随着白云飞的一声令下,剩余四人此时也不管七夏几人,全向着易年而去。 剑掌拳脚,尽数朝着易年身上招呼。 易年虽然到了通明境界,可这一年的时间也只是从初境到了中境,这几人的修为没有一个在自己之下。只能凭着疾如风身法于几人的攻击中全力躲闪。 这也不怪易年,虽有境界,可从上次在章家村动过一次手外,这些年见再也没有出手一次,战斗的经验几乎为零。 能在入场之后用拳头伤了白云飞,用剑尖伤到偷袭自己的那人,靠的全是他们对于自己的不了解与青光的神奇。 此时不敢乱用青光,更不敢轻易凝成实体,就怕自己心神耗损太过严重,万一发疯,被几人杀掉事小,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七夏几人,易年不敢想自己会如何。 可如果一直这样躲闪下去,最后败的一定是自己,心下渐渐着急。 就在易年左躲右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脑中闪过在青山读书时候的画面,经书,医书,话本,还有修行。 眼前一亮,疾如风身法带着易年在几人中穿梭,脑中开始回忆那早就读了很多遍的书。 想着书中内容,易年下定决心,体内元力稳定封印的同时,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控制下,按着易年脑海中那书的内容开始运转。 就在元力运转之后,易年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乳白的光芒,身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放大版的虚幻人影,那人影和易年一模一样,慢慢将易年完全包裹。 随着易年的动作,那身影也动了,易年出拳,那身影便开始出拳,易年躲闪,那身影也躲闪,时刻笼罩着易年。 “有用” 易年心里想道。 而后,正看见一掌向着自己来袭,易年想也没想,直接出掌,笼罩着自己的身影也开始出掌,不过比易年的速度快了很多,也大了很多,在易年还没接触到那向着自己袭来的手掌时,虚幻人影的手掌先到了。 两掌相拼的瞬间,易年感觉到那白云山庄之人手掌的力量比自己想象的小了很多,虽然人影虚幻,可竟然神奇的卸去了那手掌的大部分力量。 但却对自己拍向那人的手掌没有丝毫影响,反而有加强的意思,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掌,在这一增一减之下,那人瞬间倒飞出去,而易年,仅仅后退了一步。 就在那人倒飞,易年后退时,白云山庄几人与被仓嘉扶着的剑十一同时睁大眼睛,开口惊呼: “圣心诀!!!” 没错,易年此时所施展的正是圣山三大镇山之宝之一,融心法与功法为一的圣心诀。 元力运转,幻化虚影,增强己身,削弱对手的神奇法术。 相传圣心诀修行到极致,足够跨境而战,削弱与增强的程度,完全取决于对这功法的理解,修行到极致之时,体内元力不空,虚影不散。 而圣心诀的运行路线,在入定打坐之时,也比寻常功法提升要快,圣山秘法,神奇无比。 不过易年在用这身影与白云山庄的人对了一掌之后,虚影瞬间消失,不是易年想要收起,而是不得已。 因为易年感觉到体内圣心诀的运行路线只维持到了对出一掌的时间,便被太玄经的运行线路同化。如果想要再次运用,便要再次分出心神来控制运转,不像太玄经那样不用自己控制自行运转。 易年一声叹息,这功法确实神奇,如果不担心心神消耗一直开启,再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强度与超越同境界太多的肉体力量,今天说不上真有机会。 脚下踩着的疾如风身法虽然也有自己的运行路线,可消耗比圣心诀小了太多,易年感觉得到,就算自己用上一天,也没有方才圣心诀那一掌的消耗大。 不过惋惜归惋惜,但方才用出的一次便伤了一人,已经达到了易年的预期。 趁着几人惊讶之际,感受到背后拳风,一点也不停留。身法再起,变掌为拳,借着方才的后退之力,转身迎上身后拳风,飞扑之时,脑中开始回忆,元力再次分出运行,周围空中元力疯狂汇向易年,身体从刚才的乳白光芒黑铁之色。 轰的一声,两拳相抵,片刻后两人均退。 那人后退时捂着自己手臂,刚才的接触,给那人的感觉不是一拳打上的易年的拳头,而是打在了一座山上,坚硬厚重,震的自己手臂发麻。 不顾口中的鲜血流出,第二次惊呼: “霸无双??” 进有破竹之势,退有犀甲之威的无上护体功法霸无双。 易年没空回答他的问题,黑色褪去,再一次借着后退之力,黑暗的雨夜之中白芒亮起一瞬,众人眯眼,易年的身体忽然从场间消失。 在场众人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慌乱之中寻找易年。 而就在众人寻找之时,易年现身,不是在原地,而是出现在了身背铁弓的那人身后,抓住铁弓,那人被弓弦拉着,一时挣脱不开。易年一掌拍出,尽管终于挣脱弓弦束缚,可还是晚了一瞬,被易年的手掌拍上后应声而飞,铁弓也到了易年手中。 远处的白云飞见多识广,看着刚刚打飞自己叔叔的易年,想起方才的刺眼白光,再一次被震惊,口中喊道: “蔽日惊尘??” 而那被白云飞称为二叔的人同时开口说道: “方寸乾坤??” 短短一瞬,瞬移一般出现在几丈之外的人后,除了能短暂调用空间之力的神技方寸乾坤,那人此时想不到任何的解释。 易年在伤了那背着铁弓的人后没有停歇,深吸口气拉开铁弓,一根紫色的虚幻箭矢凭空出现。 那人背对着自己根本来不及转身,易年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救人心善可也恩怨分明。眼前的人是敌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趁他病要他命。 他们要杀的七夏龙桃周晚仓嘉,包括认识日子虽短但是心思单纯的剑十一,每个人都对自己重要的很。 这些人今天的行为,碰到了易年的底线。 含着杀意的无形箭矢飞出,如果能射在那人身上,非死即残。 而就在这时,那被白云飞称呼为二叔的人看着易年瞬间凭借着完全超出常理的行动瞬间伤了三人,终于在震惊中醒了过来,伸出长剑拦在两人之间,伸手拉过同伴,剑尖转弯,指向已经飞来的紫色箭矢。 在接触的一瞬间,看见从那无形箭矢之上有一条白色闪电爬上了自己的长剑,顿时浑身动弹不得,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惊呼了: “镇魂矢!!!” 雷霆之力,可镇万物的镇魂矢,共有六箭,箭箭不同。 而易年现在用出的正是第一箭,镇魂。 几字出口,现在身体不能动,只能拼命运转体内元力抵抗,不知道能不能抗的住这一箭。 紫箭入体,没有想象中的万钧之力,可还是经脉震动内府不稳,逆血从口鼻喷出,后退半步。 看着不远处的易年惋惜的神色,心里庆幸万分,还好自己这个弟弟从习箭之后便一直用着这把普通铁弓。 问他为什么不换了这把看着随时都要断掉的铁弓,他说这样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力度,也能更好的体悟箭法的奥妙。 劝说无用,便由着他去了。 没想到今天这破旧的铁弓,竟然留了自己一命。 而对易年来说确实惋惜,夺弓之后又一本书出现在易年脑海,再一次分出元力。在不过度消耗心神之下,自己只有一击之力,虽然看过多次的镇魂矢用出,可这短短的时间,只能用出第一箭。全力拉开弓,这一箭就算不致命,也会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 可却没想到手中这铁弓竟然在自己没用多少力时竟然有了断裂的迹象,等不到铁弓满月,仓促间只能松手任由凝结一半的破魔箭矢飞出,能造成多少伤害易年心里也没底,不过想要让通明境界在这一箭之下失去战斗力,应该是不可能了。 被易年先后伤到的几人快速聚在一起,面对着易年并排而立,将修为稍弱的白云飞护在身后。 易年扔下手中断了铁弓,面对着几人,稍稍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你们先走” 七夏看着眼前那瘦弱但是却给人无限安全感的身影,眼中最开始时候的焦急消失,剩下的全是不解疑惑。 不只七夏一人,剩余四人,此时眼中全是惊讶,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不修行的易年吗? 虽然双方交手所用招式功法众多,可却只过了短短的时间,而就在这短短瞬间,在他们眼中本来是个普通人的易年,竟然将五人伤了个遍,虽然不致命,可是已经足够震惊几人。 那五人的实力,站成一排身受重伤的几人可是清楚的很,怎么在易年手中变的那么弱了呢? 易年的一声你们先走,几人像没听见一般。 此时看着是易年占了上风,可实际的情况只有易年自己知道,方才用出的几种功法,除了疾如风,其余的对自己消耗都很大,不止元力,还有心神。虽然还能再用,可不知道在不失控的前提下还能用出几次。 而且对面几人在受伤之后一定会有所防范,想要再次取得这样的成果,定是难上加难。 在自己有心算无心和突破常理的情况下,也没有让对方减员,这场战斗,易年心里没底。 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几人先走,如果有机会,自己再想办法脱身。 没等易年第二次喊出让几人先走之时,那为首的二叔高声喊道: “这小子古怪,小心一点儿,今天不能出意外...” 第115章 太玄驱万法 确实,易年方才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超乎常理,比七夏那古怪的功法还要令人难以理解。 众所周知,修行之人在通过太玄经开启修行之路后,便要放弃那古怪的运行路线,因为太玄经虽然能令人与天地元力沟通,可却不能吸收,如果一直按照那方法运行,修行境界永远也无法提升。 无数先贤天骄经过长久的探索琢磨,也没能悟透到底为何。 时间久了,也就没人会继续在太玄经上浪费自己宝贵的修行时间,虽然偶有几个不信之人,可最后也没能提升一步,最后都是转而再修他法。 太玄经在大陆不是什么秘密,虽不说人手一本,可也流传广泛。所以能修行的人,即使没有师门传承,只要自己苦修,自创路线吸收转化,境界也会提升,虽然没有那成名已久的心法事半功倍的效果,可只是慢些,不会无用。 而那些从修行开始便习得高深秘法的人,大多一生都只会修行那一本,因为不同的心法有着不同的运行路线,日积月累之下,配合着相辅相成的功法,能最大发挥潜能。战斗修行时候,元力的运转方式都已经习惯,虽然能转修他法,但是却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适应,而且还要舍弃之前一切。 比如催动镇魂矢的心法与催动霸无双的心法,两者一攻一守,心法运行路线必定差距甚大。 所以有些名门圣地的弟子,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所能接触的心法多些,学的自然也多,可最终都会选一种适合自己的。 很少有人会多修,因为每个人的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而且那些被称为宝典的心法秘籍都是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即使想修,也没那机缘。 改变运行路线需要时间,重新适应的不只是自己的习惯,还有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想要切换心法,即使经脉坚韧神识强大,也需要一些的时间。 这个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不过就算归墟境的强者舍得一身修为,切换他法,没有长时间的习惯重修,也无法圆润如意的自然用出,这是修行界的共识。 易年当年送给仓嘉的两本书,封魔经是功法,而那摩诃心经,才是高深心法。 而送给龙桃的龙魂五经,则是妖族心法。 白云飞的几日打探,自然知道易年与晋天星的关系,可怎么也不会想到易年会修行。不过就算自己看走了眼,低估了这个少年,可今日的局面,即使有他,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杀一人。 易年出现之后,出手之间几人立马察觉到这少年虽然境界高深,但生疏陈固,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战斗的洗礼,空有境界。 虽然有着急速身法疾如风,交手之时也只能一躲闪,在几人的攻击下险象环生,四打一,除掉几人只是时间问题。 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却都知道,这小子的实力还不够破坏今天的计划。 开始对那神奇青光不了解,险些吃了大亏,可是两次交手之后,也渐渐对那青光有所了解,小些堤防之下,也没那么可怕。 就在熟悉了少年套路,准备围杀之时,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了。 那虚幻的人影,自那少年身上显现,圣心诀出现。 青光必定是少年所修的心法,可这眼前的圣心诀也是实打实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人身怀两种心法?来不及思考,其中一人便被圣心诀所伤。 而后,再一次的神奇出现,对拳时候的霸无双,扰乱几人视线的蔽日惊尘,拉近距离的方寸乾坤,凝气成箭的镇魔矢,几人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这种震撼,比起那少女的溃散之法还要让人难以理解。 而这个忽然出现的易年,短短几招之间,竟然用出了圣心诀,霸无双,方寸乾坤,镇魂矢,蔽日惊尘五种高深功法,每一种都是能让修行之人争破脑袋的存在。 虽然其余几种付出精力代价还有一丝可能,可那虚幻人影圣心诀,世人都知道那是圣山的不传之秘,圣山上有资格修行这功法的人也没几个。 这几种虽然是功法,可也要配合着相应的心法施展,易年能用,就说明他还怀有数种心法,而且瞬间便能切换。 这完全不可能! 瞬间过后,五人皆伤。 易年,也上了必死的名单。 别的不说,单凭他会圣心诀,与圣山的关系可想而知。 不杀不行,因为被那花想容摆了一道。就算她是少一楼的人,江湖名声不好,可那句话也一定会引起周晚等人的怀疑。别人无所谓,可剑十一不行, 他是圣山的人,一旦圣山知晓此事,疑心起了,那让自己截杀古怪少女的人也保不住自己,更不会放过自己。 事已至此,只有死人,才能让自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今日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五人虽然受伤,但是都不重。易年算不到自己有宝甲护体,方才袭击自己之时还受了伤,此时又让身后几人先走,那一定是知道自己今日不会是五人的对手,一点也不给易年机会,听到二叔说话之后接着喊道: “今日一个都不能放走” 随着白云飞的话语出口,几人再次袭来。 易年深吸口气,圣心诀心法运转,虚幻人影再一次出现,与几人斗在一起。这次易年分出心神控制,没让太玄经继续同化圣心诀的运行路线。 虚幻人影笼罩易年,疾如风也在全力运转,与几人缠斗起来。 而现在的情况如同易年所想的那样,几人从自己手中吃了亏,但是也摸清了自己的套路,不再与自己对拼,而是处处闪躲,伺机而动。 如果只是一人还好,易年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不过凭借功法的压制,以及自己强横的肉体力量,一定能胜。 可是现在四人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又故意拖延消耗自己。想靠着方寸乾坤偷袭,但几人配合默契,根本不给自己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年脸上焦急神色显现,可此时没有办法。自己看过的书很多,还有很多的功法此时也能用的出来,但是易年却不敢贸然再用,因为易年看见了自己手掌上,那虚幻的人影中,缠上了一丝黑气。 雨一直下着,战斗也一直持续着。 周晚几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易年与几人搏杀,却帮不上半点忙。之前被白云山庄的这几人伤的太重,如果没有七夏,在方才易年赶到之时,几人估计已经成了尸体。 现在一边看着,一边恢复力气,只要能多恢复上一分,一会儿有了再战之力,也能多帮到易年一点。 走,没想过。 今日之事不论因谁而起,龙桃也好,七夏也罢,都是众人决定,不管因为是何,但是对几人来说,都不会放着易年不管,自顾逃命而去。 易年看见那一丝黑气之后,心下叹息,不甘心的收回虚影。如果没有它,或许自己全力施展各种功法,真的有些机会。可此时黑气出现,知道不能再继续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缠住几人,给七夏他们拖些时间,等他们恢复逃走的体力之后,自己便能全力施展。 至于后果易年没空考虑,等他们走远,自己便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可此时为了不发疯散了圣心诀,就在虚影消失的一瞬间,几人抓住机会对易年猛攻,易年的处境立刻变遭,十几招过后,身上被伤了几处。 虽然强忍之下还没有影响到自己的行动,可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不光自己会死,几人也是一样。 趁着躲开几人的空挡,对着几人大喊一声: “藏天!!!” 龙桃立刻会意,用尽全力,将藏天向着易年丢去,易年回身接住,一记横扫,厚重的剑上附着青光,几人见状,知道这把黑色重剑的威力,划身而退,躲过易年攻击。 周晚的青霜不在他手上,应该是方才战斗时不知丢在了何处。七夏的凤凰翎虽然是把好剑,可是已经认主,易年用不得。 剑十一的软剑也是宝物,不过用那软剑配合的是特殊的剑法和招式,易年不是全知之人,那些剑法招式自己不懂,如果用它,效果不如藏天。 何况这藏天是师父从小给自己的,尽管只是小时候玩过几天,可也比别的武器熟悉许多。而且现在不是主攻,而是防守,这厚重的藏天正好。 正如易年想的一样,接过藏天之后,几次在躲闪不及的时候硬抗下了几人的攻击。这厚重的剑身虽然不及白云飞身上穿的那件宝甲,可也能消散少部分的冲击。 这对易年来说已经足够,只要自己能一直与几人缠斗下去,七夏他们恢复的时间就能多些。 易年想着继续拖延,而那白云飞也看出了易年的打算,虽然不知道易年有什么后招,但是怕夜长梦多,万一真的有人跑掉,那是自己和身后家族不能承受的代价。 趁着易年与自己的几个叔叔交战之时,慢慢的向着七夏几人靠近,同时对着自己的二叔使了个眼色。 雨声掩盖了白云飞靠向几人的脚步声,易年与几人交战,一时没有发现。 可随着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场间亮起,易年一眼看见逐渐逼近几人的白云飞,心里顿时乱了。 七夏虽然有通明的修为,可自己刚到的时候便大体看了一眼,而站在几人身前的时候也听了一下,几人虚弱的气息比寻常之人还要弱,完全没有任何的元力运行的痕迹,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恢复的再快,也一定还没恢复到有再战之力。 而此时虽然受伤,可也有着四象修为的白云飞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威胁。 易年顾不得背后被偷袭的风险,全力扑向白云飞,脑中对自己说着,一定要将他挡下。 而慢慢靠近的白云飞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易年,没有惊慌,反而是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瞬间后退。 易年心中暗道不好,知道上当了。 易年在扑向白云飞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汇聚青光与后背,凝成实体。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扑,身后必会漏出空挡,以那几人的战斗经验一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不过易年不能给白云飞伤害几人的可能,做好了硬抗的准备。 可直到白云飞退开之后,自己想象的攻击还没有到来,绝对不是他们慢了,而是一定有别的目的,而那白云飞的笑容,更加印证的自己的想法。 要杀几人的不是白云飞,而是分出身来的身后之人。 在半空中,不顾受伤的风险,强行拧身,回头正看见七夏站在龙桃几人身前。一柄长剑,刺在了七夏身前横起的凤凰翎上。 接触瞬间,光芒大盛,七夏倒飞出去,身后几人想要搀扶,可此时哪有力气,也被带着,一同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几人挣扎爬起,而七夏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易年的脑中瞬间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女时候的样子,没想到那时候的情况再一次上演。 怒意直上心头,双眼瞬间变红,一声仿佛从地狱发出的冰冷声音响起: “你去死...” 第116章 城东树林雨夜里的黑气与红光 当易年再一次看见那让自己心碎的场景,今天第一次出手之后便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失控,努力压制怒气的所有准备,随着镜月湖畔第一次看见便至此难忘的身影倒飞出去生死不知之时,瞬间瓦解。 学了几年的医术而养成的平和,从易年脸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年没有出现的狰狞。 满目红光,眼神冰冷,周身黑气缭绕。 易年,再一次失控了。 可这次与往次有了一丁点儿的不同,易年虽然双眼通红,但是在那可怕红光之中,隐隐还有着一丝清明。 此时的易年,还有着一丝理智存在。 看着那白云飞的二叔,满眼愤怒。手中藏天举起,脚下元力疯狂凝聚,此刻再也顾不上留手让自己保持清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元力汇聚满盈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弹地而起,飞速前进。 二人之间的十丈距离,瞬间而空。 等伤害到七夏几人的那人听见易年仿佛从地狱中发出的冰冷声音时,好像时间还没有流淌一点儿,自己耳边便起了剑风,躲闪不及,只能挥剑前去抵挡。 当~~ 两剑相撞,一厚一薄,一快一慢。 随后,袭击七夏的那人,便如同方才的七夏一样,直直飞了出去。 空中飞行还没落地之时,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感觉的到方寸乾坤的空间之力波动,那他是怎么会瞬间来到自己身边的。 这一剑的力量,竟然将自己握剑的那只手,自手腕开始,到肩膀处,敲的骨头尽碎,软软的从身前滑落,再也握不住剑。 他为什么忽然之间会有这么夸张的速度与力量? 易年现在的样子,虽然满脸狰狞,浑身黑气缠绕,会逼的易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可在这种情况下,易年的身体强度,元力运行速度,力量,都会大幅度增加。 除了神识会被一直削弱,影响心神。如果只从单独的战斗角度来讲,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易年在这个状态的时候,出手之间再也没有了生疏感,那战斗的姿态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实践,没有一点多余动作。 一剑砸伤伤人那人,在那人倒飞之时,手中黑气中夹着一点青光,随着易年抬手的动作,脱离掌心,以破空之势,直接钻进了那人眉心。 易年的手掌在黑气与青光入体的瞬间握成拳头,还没等任何人,包括被入侵那人反应过来之时,砰的一声,一颗头颅在这大雨之中四分五裂。 倒飞的身影瞬间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大雨虽然掩盖住了血液的腥气,不过还是有几滴落在了易年脸上,皱了下眉头。 没有再继续理会那人,落地之后慢慢转身,冰冷的目光在雨中死死盯住此时已经被易年惊呆多次的白云山庄几人。 抬起手臂,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迹,手臂落下,一抹冷笑挂上易年嘴角。 今夜的雨很大,雷也很多。雷声传来之前,会先看见闪电。 黑黑的天空白光亮起,照在少年苍白却猩红的脸上,和着林中此时的安静,显得诡异无比。 就在又一声雷声过后, 易年迈开了脚步,慢慢的向着几人走去,行走间,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出现: “今天,你们都要死!!” 手腕转动,藏天再次扬起,易年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快。 白云山庄的几人看着眼前不正常的易年,在同境界的对拼之下,一瞬间便击杀了自己的兄弟。此时心中复杂无比,恐惧愤怒共同出现。 说不恐惧那是假的,现在的易年所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几人方才还必胜的信念,此时随着自己兄弟的死去,尽管没有土崩瓦解,可气势已经弱了太多。 啊~~ 一声怒吼从易年嘴里发出,元力再次运转,身体好像变成了一颗黑色流星,速度越来越快,直奔着方才的罪魁祸首白云飞而去。 易年通明境界,又在黑气的加持之下,此时的境界比起白云山庄的几人,只高不低。 神识锁定白云飞,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进。 而此时的白云飞看着急速飞来的易年,看见那眼中的红光,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发冷,动弹不得。 厚重黑剑越来越近,如果躲不开,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人往往在生死关头,很大可能会激发出莫大潜力,此时被逼到绝境的白云飞便是如此。 就在易年长剑快要到来之时,白云飞用尽全身力气,全力运转元力,经脉已经出现了破损的迹象,这这些没有性命重要,继续咬牙坚持着,就差了一点点。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白云飞终于挣脱了易年神识的锁定,向着旁边扑去。可看着易年的眼睛忽然眯起,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会? 因为就在白云飞疑惑之时,易年手中的藏天,已经刺入了被易年夺去铁弓那人的胸前。 与其说是刺,更不如说是砸。 藏天没有开锋,只有厚重没有锋锐,即使是最锋利的剑尖处,也是扁平一片。 可就是这样一把看着不能伤人的剑,竟然直接将一个通明境界的强者直接贯穿。 而此时从那人身后钻出的剑尖上,还残存着几块碎肉,血水从剑尖滴落,同雨水一起消失在山中的草地之上。 那人也同白云飞一般,不可思议的盯着易年,脑中闪过此生的最后一个问题,怎么会? 两人的问题是同一个,都是怎么会? 因为易年方才在前冲之时,目标根本就不是白云飞。 向着白云飞而去的时候,其实还是用着最开始与几人交战时的打算,攻敌必救。 易年看的出白云飞的重要,虽然是小辈,可通过与几人的对话能发现,虽然实力不够,可他在山庄的地位一定要比这几人高出许多,尽管一口一个叫着叔叔,可话语中的命令语气,清醒时的易年听的清清楚楚。 此刻理智虽然只剩一分,但是这些还记得。 同样的方法用第二次,不一定会失败。 因为他们不敢赌。 第一次白云飞从自己手中活下来,是因为他身上有那宝甲护身,再加上自己不敢全力施展,让他侥幸躲过一劫。 而这次虽然是一样的方法,可自己方才已经在出手之前给了几人极大震慑,那颗飞起的头颅就是最好的提醒,现在我的实力和刚才不同,只增不减。 而白云飞身上的宝甲,还能再护他一次吗? 白云飞的几位长辈自然能看的出,虽然辈分比白云飞大,可是在山庄中的地位如同易年想的一样,比起白云飞还差的远,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白云飞被杀而不管。 手掌挥出,身体迅速前进,朝着易年前冲之路而去。易年前攻之势已显,想要回身也需要时间,而这时间自己已经算好,易年的剑不到白云飞时,自己的掌风必定已经接上了易年。 黑气自己没见过,可这少年自从黑气出现之后,速度力量大幅度提升,那身体的防御能力必定大减,天道法则本就应该如此。 就算这黑气真的脱离了天道法则的束缚没有一点弱点,那自己就算不能伤他,可全力的一击,把人推开还是能做的到的,只要解了眼下危机,是走是战,还能从长计议。 一切也都按照那人的预想发展,易年的前冲之势不减,自己便能救得下人。 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在自己以为能成功的时候,突然看见那少年的挥剑前指的右手腋下,伸出了一只白净小手。 那手很小,在这漆黑的环境下显得微不足道,可现在在那人眼中,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 因为他看见那手掌竟然,五指弯曲成爪。 随着手指的动作,五条黑线带着青光从指尖冒出,瞬间拉长,贴上了自己身前。 而后,一股莫大的引力来到,仿佛被人抓住胸口衣服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快速向前飞去。 最可怕的是自己根本挣脱不之时,那黑色重剑竟然转了弯,直奔自己而来。 自己的前冲之力留了后手,不算太大,因为大了的话如果一会偷袭 到易年之后不能快速抽身而退,可尽管留手,为了达到能救人的速度,这力量也没小太多,还是有的。 再加上易年掌心散发出的吸力,两种力量加在一起之后,这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控制。 在没有任何反应之时,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只握着剑柄的小手停在自己胸前。 眼前一黑,浑身发冷。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真不好。 易年没空管这人临死前想着什么,抽出插在胸口的藏天,再一次对准了又一次逃走的白云飞。 剩下的那两个通明强者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是因为被易年吓傻,而是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偷袭七夏的二叔在几人身前,易年过去的时候二人根本没有上前的机会,那二叔就已经死在了易年的手中。 短暂的停留之后易年又直奔着白云飞而去,二人的心思全在白云飞身上,只想比易年快一步来到白云飞身前,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而那用铁弓之人,可能是功法或者是修行方法所致,身为一个弓箭手,对战场中的细节把控一定比常人强出许多,此时虽然没有弓箭在手,但是本能的反应还在,而当时偷袭易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易年状若疯癫,竟然还能留出心思算计于他。 随着二人的死亡,场间局势立时逆转。 虽然现在看上去还是三对一,可此时赶到白云飞身前的两人看着又一次举剑的易年,和他脸上又被淋上的鲜血,在通红的双眸映衬下的狰狞,什么任务什么杀人,完全抛到了脑后。今夜第一次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此时,还能不能逃得掉... 第117章 以命换境,生死境 今夜的雨很大,在花相容和丛中笑来到医馆之后,便下了起来。 上京春天的风很大,此时竟然吹破了天空的乌云,而雨,在夜风之后,慢慢变的小了。 从刚才的落水成线变成了此时的细雨绵绵。 润物无声,好雨时节。明天早起的上京百姓应该能睁开近日里被飞扬的尘土吹的眯起的眼睛,好好呼吸一口上京雨后的清新空气。 此时的城东树林,没有了落雨时候的嘈杂,没人说话,只剩几个喘息,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剧烈的跳动声,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害怕。 害怕此时如同魔鬼般的易年。 白云飞在刚才挣脱开易年神识的束缚,躲到两位叔叔身后时,看见易年又是一剑击杀通明强者,心神俱颤。 通过易年现在的神态语言,以白云飞的见识,完全能想的明白易年现在的情况不正常。那神秘的黑气出现之后,易年的实力提升的离谱。 虽然自己没见过这黑气,可按照常理推断,易年一定是通过消耗其余东西来短暂获得强大力量,这种功法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都有一个共性,一定不会坚持太久。 因为白云山庄,就有这种功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不会用出。 但是黑气缠身的易年出手之时毫不留情杀伐果断,出招必要人性命,虽然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但是不能赌他这黑气什么时候会消失。 任务?交代?在自己的性命面前,都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能逃得掉自己性命。 就在易年踏步前来的时候,二人牙关紧咬,深吸口气,等着那雨中恶魔般的身影下一次的攻击。 易年又一次动了,速度更快,踩着被雨水喂饱的冒尖小草,拖着空中快速划过时留下的残影,转瞬之间来到了二人身前。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就在藏天即将降临到二人身上之时,易年冒着红光的眼睛睁大了一分,看着身前的二人被绿光包裹,在这夜里,在易年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绿光。 绿光形成的光圈自两人手指结成一种特殊法印处向外扩散,扩散之时的绿色波纹如同水波一样,涟漪片片。 可就是这如同涟漪一般的绿光,竟然将易年七分力量的藏天慢慢推开。 易年见此情况,脚下用力,手上的力量猛然增加。 可是没有易年想象中的势如破竹,反而手中的藏天竟然离那两人越来越远。 波浪状的绿光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推着藏天远离。 易年见状,收回藏天,腾空而起,抡圆了手臂,从单手握剑变为双手持剑,元力带着黑气附着到藏天厚重的剑身之上,用力的向着那绿色波纹砸去。 当黑剑与绿光碰撞到一起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从二者相交的地方,一圈波纹,飞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所过之处,树木横断,山林尽毁。 易年与这波纹距离最近,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只能硬扛这一击。波纹轰在胸前,易年一口鲜血吐出,落在了绿色波纹之上,瞬间被那绿光吸收。 而在光圈中的二人也不比易年好太多,同样也是鲜血吐出,可手中的法印不乱,还在继续维持着光圈。 同时口中喊道: “贤侄,我二人的家眷,就拜托你了。” 说完,没等白云飞说话,也没等易年下一次的攻击,手中光圈变大,向着易年而去,就在易年藏天再一次举起准备下砍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被那光圈笼罩。 易年没有慌乱,只是眼中红意更甚,元力运转速度再次加快。 手中藏又一次砍向笼罩在自己周围的光圈。 就在易年砸向光圈之时,二人身后的白云飞嘴上说着放心,而后飞速向着远处而去,这今天围杀七夏几人的罪魁祸首,竟然在此刻逃了。 易年怒意又起,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云飞,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元力运转更为疯狂,不断敲击着绿色光圈。 可无论易年用出多大的力量,这光圈竟然没有破碎的迹象,只是结印的二人脸色越来越苍白。 可看着眼前疯狂的易年,其中一人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丝冷笑,开口说道: “挣扎吧,今天就算你是归墟强者,也得等我二人生机耗尽之时才能从这生死境脱困。可惜你不是,那你就给我二人陪葬吧,哈哈哈” 此时的易年根本听不见二人说的话,只是看着白云飞离去的方向,疯狂的砸着这被方才说话那人称为生死境的绿色光圈。 眼中的那一丝清明,随着易年元力的疯狂运转,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生死境,用无限生机,换必死之境。 通过特殊的法印催发,消耗自身的所有生命力,形成现在困住易年的绿色光圈。 虽然看着生机无限,可却是必死之境。 因为这生死境一旦形成便不可逆转,从绿色光圈出现之后,便会一直吸收催发者的体内生命,直到油尽灯枯再无生机吸收之时才能停的下来。 人死,境消。 而被困在生死境中的人,也会被时刻吸收生命之力。 所以二人才说,今天就算是归墟境中的人, 也才能等到二人身死之时才能脱困。 易年现在虽然战力无双,直逼通明巅峰,可境界却是实打实的通明中境,比起二人不占任何优势。 而此时又是二人共同消耗易年一人,易年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这生死境如果从效果上来看,绝对能算的上是神奇功法,可是代价太大了。 用之必死,绝无转还的可能。 易年不知道什么是生死境,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候,可能还会知晓,毕竟后屋中的书很多,仔细翻找或许会有线索。可是现在只有一丝马上就要消散的理智的易年,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呢。 就在易年被困的时候,白云飞早就已经逃离,七夏重伤,生死不知。 白云飞不敢冒险,万一他们几人有再战之力,那今天自己就可能真的走不掉了。 白云飞知道生死境的威力,可是此刻他不敢保证易年能不能破掉生死境,因为这个以前自己看走眼的少年,在今夜所展现出来的神奇,已经在白云飞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四个通明,围杀一个通明,谁也不会想到,最后可能发生的最好结果竟然是同归于尽!!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用些手段,逼着一两个人先用生死境了。他们不敢让自己死在这里,虽然叫着叔叔,那只是表面客气,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些人在山庄中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自己想收回来,就是一句话。虽然在山庄中已经是中坚力量,但是在这种生死关头,都是可以抛弃的棋子。 况且这几人的家眷都在山庄。 不过这也不能怪白云飞,因为生死境用之必死,没有人会在有希望的时候走上必死的路。 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最开始的时候几人在对易年不了解的时候吃了点亏,后来都一直占着上风,怎么可能会想到用那生死境呢? 而从易年的黑气出现之后,根本没给众人机会,瞬间击杀两人。 直到这时,剩下的两人才反应过来,如果还是与易年硬拼,今天三人必死。 想逃走,可是易年那恐怖的速度,没有任何可能。 二人能死,白云飞不能死。 这次是自己兄弟几人跟着白云飞出来,一旦白云飞死在这里,就算几人为了保护白云飞付出了生命,可庄主是什么性格二人再清楚不过,自己在山上的家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自己几人的死能换白云飞一条生路,那自己的家人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 没有犹豫,联手用出生死境,准备与易年同归于尽。 易年挥动藏天的手一直没停,力量一次比一次大。可这生死境却一点缺口都没有破开,一点也没有。 光圈笼罩着易年,也笼罩着结印的两人。 这黑夜中的绿色亮光,显得诡异无比。 “哈哈哈,没用的,你就等死吧” 绝望中又带着大仇得报的喜悦从二人脸上露出,大笑中看着挣扎的易年。 易年没有说话,但是手中藏天一刻没停,反而越来越快,全力向着笼罩在自己周围的光圈砍去。 可是这光圈坚韧无比,黑气缠身状态下的易年恐怖的力量挥着厚重的藏天,竟然没有对这光圈造成一点伤害。 反而,竟然有绿光开始从自己身体之中冒出,向着光圈汇去。 易年根本没注意那绿光,通红的双眼之中只有疯狂,面目也随着被困的时间变长而越发狰狞。 就在又一次用尽全力劈砍下去之时,光圈震动,结印的二人口吐鲜血,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郁,开口大喊道: “都是徒劳,哈哈哈哈” 而随着这次震动,易年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逆血夺喉而出,只觉得最后一丝理智正在慢慢消散,眼前的世界变的越来越红。 就在这完全失控的边缘,忽然觉得手心一疼,易年低头看去,有血从手掌流出。 手中藏天的剑柄后段,一个小小的白光漏出,刺破了易年的手掌... 第118章 生死境破,白色牢笼 滴滴鲜血,从易年的手掌流到那忽然露出的白光之上。厚重的藏天竟然在易年的手中开始挣扎,想要挣脱易年的掌握。 易年见状,双手用力,死死抓住乱动的藏天。可易年越是用力,藏天挣扎的就越激烈,易年感觉随时都要掌握不住一般。 藏天是师父以前给易年的,很多年了。易年只有在最开始的几天拿着玩过几次,后来感觉丑,就丢在了箱子里,再也没有动过。 第一次被少一楼杀手刺杀的时候,易年没来得及出手救下刚刚修行的龙桃,龙桃赤手空拳对上丛中笑,吃了大亏,有修行境界的原因,也有差了一把趁手武器的关系。 过了两天,易年看着柜台后的龙桃,便想起了这把藏天。送给她的时候,龙桃和自己第一次看见藏天的时候一模一样,都觉得丑。不过龙桃在拿起藏天后,对着易年说道好像没那么丑了,便收下了。 而最近几天,在和剑十一的切磋中,龙桃越来越觉得这藏天好用,可攻可守,坚韧无比。配合着龙魂五经,竟然起到了相辅相成的效果, 连易年都没想到。 所以龙桃现在对这武器越发喜欢。 今天易年与几人对战,在那种情况下,易年也体会到龙桃的感觉,少一把趁手武器,在这种随时能见生死的对战之中,影响真的很大。 借了龙桃的藏天,后来又凭借黑气的加成,将局势生生扭转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不是二人用性命为代价祭出的生死境,易年现在应该已经救下了几人。 那生死境的忽然出现,打破了易年的所有计划,还把易年逼入了死境。 易年能做的,只有全力劈砍这绿色光圈,因为现在易年已经看见自己身上有绿光冒出,汇入了生死境之中。 他们说的不假,这生死境,足够耗死自己。 可就在这时,藏天却开始不听自己使唤一般乱动,还刺破的自己手掌。 易年全力握着,可藏天最后一次用力挣扎,还是脱离了易年的手。 就在藏天离手后,奇异的一幕出现,那剑柄处的白光突然变长,凝聚成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短剑,短剑通体透明。还没等易年仔细观察,那短剑慢慢直立,指向天空,忽然疾驰,穿过无限生机凝结成的生死境,直冲云霄,白光隐没,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此时的藏天也不再乱动,安静的躺在绿光之上,同平时一般无二。 易年还没来得及考虑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哇~~ 两声吐血的声音传来,易年抬眼看去。 结印的白云山庄二人口吐鲜血,手中法印虽然还在维持,可生死境竟然开始破裂。 没错,就是破裂。从易年身体周围,向着四周,慢慢消散。 有一部分的绿光重新回到易年体内,大部分的绿光全部沉入到附近的草地之上。 片刻过后,绿光消失,林中草地被绿光笼罩的地方,野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草地生长的同时,白云山庄的二人原本黑色的头发,也在飞速变白,皮肤迅速干枯。 当野草停止生长的时候,那二人结印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无力的垂了下去。 苍老的眼睛除了不可置信,还有不甘,嘴里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道: “怎么会???” 此时一丝理智尚存的易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算知道,易年也没机会告诉他们了。 因为就在他们说完那句怎么会之后,两人头一低,生机全无。 白云山庄死的第三个和第四个人。 细雨落下,易年从地上捡起藏天,转身向着七夏几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易年不知道方才那穿破生死境的短剑是什么,现在没空思考。 走到一半的时候,易年忽然停了下来。感觉到身上的黑气开始加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易年想的没有错,因为就在易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破了生死境后,最后的一丝理智,也随着刚才的疯狂消耗掉了易年守护自己清明的最后一点心神,彻底不在。 就在理智消失的最后时刻,易年仍掉藏天,拼命远离几人,向着东方掠去。 离他们远点儿,也离上京城远点,易年心里想着。 转瞬之间,易年已经到了几里之外,理智消失,浑身黑气的易年停了下来。 白色的世界再一次出现,易年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立刻盘膝而坐,口中佛经念起。 而此时的易年,正在雨中疯狂的砸着周围树木,黑气滔天,疯狂无比,宛如地狱恶魔降临人间一般。 林中各种古树,在易年的手掌中,没有一棵能挺得过两下,古木横飞,山林尽毁。 偶有野兽出没,可看见易年的时候,如同遇见天地一般,立刻落荒而逃。 可此时的易年眼中无尽红光,入眼野兽没有一个能逃得掉易年手掌,顷刻间横尸荒野。 现在的城东树林,是易年继章家村后,杀出的第二个修罗场。 血腥味道在小雨中飘向很远,野兽之类的嗅觉灵敏,开始从四面八方不断向着易年发疯之处汇聚,以为能有大餐一顿,可等看见源头时,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离城越远的地方,野兽也开始变的多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下原本雨水汇成的小溪从浑浊变成血红,向着四面八方蜿蜒流淌,易年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平时白净平和的小脸上此时却充满了贪婪。 双手黑气涌出,缠住已经被自己折断脊骨的野兽,变掌成爪,黑气带着红光从向着易年手心钻去。 每一点红光入掌,易年的眼中红意便庚盛一分,而被黑气缠绕的尸体随着黑气褪去,瞬间变成了方才施展生死境的二人一样,干枯龟裂,如同空壳一般,静静躺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 易年疯狂着,直到不再有野兽来此,看着满地的空壳,易年从最开始的疯狂,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从皇宫出来开始下的雨,随着易年从疯狂中渐渐安静,雨夜跟着停了下来。 雨停之后,有风吹来,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再一次飘进易年的鼻子,易年慢慢转头,红色双眼观察着四周。最后,在看向西方上京城的方向时,停了下来。 就在易年停下来的时候,城东树林的上空,和当年章家村一样的黑鸟再次飞来,落在易年身后枝头,张开翅膀。 翅膀张开之后,易年身上的黑气有一部分开始朝着黑鸟飞去,而剩下的大部分开始朝着易年体内疯狂涌去,好像那黑鸟的翅膀是这世间可怕的存在,狂妄的黑气如同遇见天敌一样,不肯在外多留半分。 黑鸟吸收了一部分黑气后,乌黑的羽毛变得光亮无比,圆圆的眼睛看着已经没有黑气的易年,摇了摇头,眼中充满失望,挥动翅膀,向着上京的方向飞去。 掠过乌衣巷上空时,放慢速度,落在了生尘医馆二楼的房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在无数野兽尸体空壳的中间,易年紧闭双眼,面露痛苦神色,一动不动,直直站着。 偶尔有青光从易年单薄的身体中出现,而后又快速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此时,在那白茫茫的世界里,盘膝而坐口念佛经的易年起身,按照太玄经的路线,开始在那白茫茫的世界行走,一遍又一便。 漫无目的的走着,易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眼前依旧是那白茫茫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变化。 易年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少时,失望充满双眼,现在的易年,什么也听不见。 易年不知如何才好,心中万分焦急。 急的不是自己出不去,而是不知道外面的自己是什么情况,因为它现在不在这白色世界。 而就在易年焦急万分的时候,那团黑气,也就是师父说的它,竟然回到了白色世界,易年大喜,现在的自己,应该安静下来了吧。 可看着好像比几年前凝实的它,易年心下一沉,在它出去的这段时间,外面的自己做了什么?易年不敢去想,现在只想要快点出去。 从师父对易年说过心神入体能修养心神之后,易年只有在有事情要做或者实在太累的时候,才会入定心神去休息,而平时清醒的时间对易年来说,都是在修行,不光是元力的修行,也是心神的修行。 入定之法易年早已掌握,除了有段时间那身影偶尔闯入脑海的时候,易年都能自己控制,入定休息,静息醒来。 平时的正常入定易年能决定自己醒来的时间。 但是红光入眼的时候,易年心神被迫进入身体,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易年睡了一年才自己醒来,那这次呢? 易年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不知道七夏龙桃他们情况如何,万一遇到危险,或者已经碰见了发疯的自己,万一... 易年想到此处,双手抱头不敢继续往下想,现在只能祈祷在自己清醒的最后时刻走的够远,远到在它回来之前,还来不及伤害他们。 易年深吸口气,努力睁眼,可平时易年如此做时,早就已经醒来,但是这次,无论易年怎么睁眼,看见的都是白芒芒的一片。 易年看着那安静的它陷入了沉思,这次,又要一年吗.... 第119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现在易年不知道如何让自己醒来,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对于时间的感知准不准确,上次被迫进入到这个世界中来的时候,只觉得过去了一会儿,可醒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 没有办法,只能沿着太玄经的运行路线一步一步走着。易年怕自己醒不来,或者醒来之后过了几年,那七夏怎么办,“救命”到那个时候还能接着救她的命吗? 别说几年,就算是几天的时间,易年也不想浪费。 而且方才离开的时候,几人重伤昏迷,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危险,易年也不知道。 万一有人重伤要治,或者那白云飞又杀回来,再或者被自己抓来的丛中笑挣脱的话,易年越想越乱,眼中焦急万分。 蹲下身子,挥起拳头狠狠砸向白色的地面。 可拳头却如同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 易年看着这仿佛没有边境的世界,深吸口气,起身继续行走,祈祷着自己能早点儿醒来。 而就在易年继续开始走着的时候,那团黑气,也就是师父口中的它动了起来,开始向着空中撞去,易年看见,心里一慌,完了。加快脚步,沿着太玄经的路线拼命奔跑,此时易年体内的元力,也随着易年的行动,开始加快运转,持续的封印着体内的它。 不能让它出去,因为易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了身边。 当林中还在下雨的时候,被刺伤飞出的七夏经过短暂的昏迷开始转醒,睁开眼睛后,七夏看见了一道绿色光圈,光圈里面有三人,两人结印,一人想要冲破光圈。 想要冲破光圈的人七夏认得,又不认得。 七夏认识的易年,安静平和,为人瞧病时认真专心。闲暇时候就在院中的躺椅上看天发呆。偶尔还会找两个蹩脚的借口在自己屋中逗留一会儿,与自己说会儿话。 后院几人比试的时候,有空也会来看上两眼,周晚反驳,也不怒,笑笑就过去了。 偶尔晚上时候,还会喝点小酒,看着剑十一和周晚侃侃而谈,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旁边听着,说的很少。 有时候自己去到小院儿,还会和自己说说他一直生活的那个青山。 每次他在身边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那熟悉的感觉总会如期而至,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安心亲近的感觉,只是从来没对易年说过。 他有着自己不认识的青光,和随手就能拿出的珍贵竹条,以及那为自己治疗失忆的青色药丸,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记起,可是药丸的珍贵就算自己失忆,也能感觉得到。 随手送出的这些东西,哪个都是宝物,可他在送出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除了这些,日日看见的易年,就是一个喜欢发呆的普通少年。 而就是那个自己天天都能看见的平和少年,现在自己却有些不敢相认。 那光圈中挥舞重剑的身影充满疯狂,白衣染血,黑气缭绕。 拼命砸着那绿色光圈,仿佛野兽一般。 与平时完全不同。 七夏不知道易年怎么了,但是她知道,现在的他一定是遇见了困难,可能是困住他的绿光,也可能来自他自身。 挣扎着起身想要前去看看,如果能帮到他,最好。 可是就在七夏刚要起身的时候,那绿色的光圈忽然破了,而后,易年拿着剑向着自己走来。 七夏等着易年过来,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就在这时候,易年忽然扔下剑,向着东方飞速而去,转眼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七夏看着消失在丛林中的易年,深吸口气,挣扎起身。 要去追赶之时,丛林中出现一个身影,向着几人走来。七夏抓起凤凰翎,不知是敌是友,准备迎战,那人开口说话,是个女声: “桐桐算的还真准,剑十一你以后少大晚上往出跑,你知道这大雨中的路多难走吗?” 话音落下,人也到了近前。 躺在地上的剑十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呼了口气,一抹放松神色出现,看着那身影,苦笑着说道: “蓝师姐,你来晚了” 说完,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剑十一口中的蓝师姐,正是与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圣山南剑峰蓝如水。 七夏看着剑十一认识这女子,手中凤凰翎缓缓放下,对着蓝如水点头,说着他们几个交给你了,没等蓝如水答话,忍着身上伤痛,朝着易年消失的方向追去。 七夏不知道易年要去哪里,只能沿着大致的方向追去,心中担心万分,刚才易年的样子太怪,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全力赶路,可是夜深林密,也不知道易年到底去了哪里,就在慌乱时候不知往哪里走时,七夏听见了几声树木折断的响声,随后传来野兽的哀嚎,七夏找到声音的源头,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赶去。 野兽哀嚎声响彻丛林,七夏越听越觉得不安。 不顾密丫横枝的阻隔,全力赶路。 传来的声音从远到近,但是越来越稀,七夏很怕声音消失。如果那样的话,这茫茫林海,想找到易年,太难了。 心里祈祷,脚步更快。 雨水打湿发梢脸颊,也没空去擦。 就在所有声音消失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易年的身影。 此时的易年站在前方一处空地之上一动不动,身边无数野兽尸体,脚下血水汇聚,向着四处流淌。 刚才在绿色光圈中看见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气息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七夏立刻走到易年身前,伸手剥开被头发盖住的脸颊,想看看易年到底怎么了。 就在七夏的小手碰到易年的脸时,易年忽然睁开了双眼,抓住七夏双臂,持续发力。 疼痛袭来,加上本就有伤,积攒下来的一点体力也都在赶路中赶紧,此时没了挣脱易年的力气,手中不稳,凤凰翎掉在了地上。 七夏顾不得手上疼痛,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象占据。 易年的眼睛很好看,皓月明眸,悠然深邃。可能是行医,或者是性格的原因,还带着在这个年纪少见的平和。 可是现在出现在七夏眼前的这双眼睛,平和不在,起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血红,而那红色,还带着疯狂。 同样疯狂的还有想要冲出白色世界的它,和为了阻止它全力狂奔的易年。 易年边跑边喊,但是不知道外面的七夏能不能听见。 此时抓着七夏的易年,随着白色世界里的易年越跑越快,眼中的红色慢慢开始出现一点清明。 这丝清明只存在了刹那,就在这刹那间,易年开口说话,语气万分急切: “快走开,离我越远越好” 短短的一句话,耗尽了那一丝清明,双眼再次被血红布满。 七夏听着方才熟悉的声音,看见易年通红的双眼,眼前一亮,一段印在脑海里的文字忽然浮现,没有犹豫,开口念道: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窜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署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七夏的声音不大,雨水从树叶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足以把这个声音淹没。可对于易年来说却完全不同,七夏口中音节如同黄钟大吕般,声声敲在心弦。 声音入耳后,易年开始有了变化。七夏感觉到,易年抓着自己的手,好像松了一点儿。 有用! 七夏心中一喜。 没有挣脱易年,继续开口重复,一遍又一遍。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此时白色世界里的易年,也听见了七夏的声音。 声音入耳,虽然不知道七夏念的是什么,不过刚才怕自己伤害到七夏出现的焦急燥意,竟然被这神奇文字慢慢压了下去。 不远处的它,也在七夏的声音不断传进白色世界的过程中,开始慢慢安静下来,不再继续向外冲去。 易年不知道是七夏所念文字的功效,还是自己奔跑的功劳,可是此时不能停,也不敢停。 听着七夏的声音,继续跑着。 白茫茫的世界没有边际,易年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能听见七夏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就在七夏声音消失的时候,奔跑中的易年眼前一黑,白色世界消失。 无尽的黑暗,易年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很长。 这感觉很熟悉,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十三岁那年昏睡一年醒来的时候。 可是这次觉得很累,易年不想睁开眼睛,就想这么睡下去。 因为自从它出现之后,易年没有再睡过觉。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怎么了?” 易年听得出,是七夏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易年想要睡觉的念头瞬间消散,挣扎着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了一双流着泪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七夏! 此时的七夏正蹲在自己面前,小脸苍白,嘴角还有血痕,头发凌乱,白衣泥点血迹到处都是,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疲惫尽显,随时都有闭上的可能。 当看见易年睁开眼睛时,七夏终于坚持不住,双眼闭上,整个人一歪,栽到了不知何时已经被搬到树下半坐着的易年怀中。 易年伸手将七夏接住,想要起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七夏趴在自己怀中。 看着昏迷的七夏,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担心异常。抽出一只手,想用青光查看。可手指用力时,脑中如针扎一般,青光瞬间收回。 易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看着七夏的样子,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应该是她刚才所念的那些文字有关。 青光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竟然用不了了。 没有办法,只能低头靠近七夏,努力侧耳去听。 随着时间流逝,易年的脸色渐渐缓和。 从刚才的倾听中,易年知道,七夏现在虚弱无比,但是气息均匀,虽然有伤,不过体内的元力正在快速修补受伤地方,没有性命之危。 易年松了口气,开始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 太玄经还在运转,只不过速度很慢,体内的元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过还好,自从听见七夏那段文字之后,自己的心神快速的恢复着,只要自己清醒,就算体内元力无几,它也出不来。 现在的易年一点力气没有,怀中的七夏安静睡着,易年一动不动,怕打扰到她。看着怀中安睡的小人儿,庆幸万分,还好,自己没有伤害到她。 感受着怀中少女均匀的呼吸,心中想着,如果没有她,我还醒的过来吗? 第120章 林中相依 城东的树林里,两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儿,相依在树下。七夏睡着,易年醒着。 借着从早春时候还不算茂密的树林里透过的晨光,看见眼前的满地尸体,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易年虽然不是悲天悯人的正义之士,可看见这些追着第一只被自己杀死的野兽的血腥味儿来此却丢了性命的野兽尸体,还是有些难过。 可是也十分庆幸,七夏没事。 就是此时不知道周晚龙桃等人什么情况,很是担心。 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前去查看,因为全身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这是易年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 回想起夜里与那几人战斗,易年感觉的到,无论是功法运用,还是战斗时的智慧心计,自己对战场情况的观察,自己与那些真正的高手差的还是太多。 昨天开始时候能占据上风,只是因为自己不是正常的修行之人。 可是就算自己超出了那些人对修行的认知,最后还是险些落败。 如果不是那把破开光圈后就神秘消失的透明短剑忽然出现了破死生死境,现在自己应该已经与那二人同归于尽了。 忽然想起昨天还有一个人逃走,易年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从小到大,易年没有如此恨一个人,让他跑掉,易年十分不甘。 从昨天的几句话中,易年对逃走那人也有几分了解。 虽然蒙着面,不过听的出来声音很年轻。 修为在年轻一代算是不错,但是和自己差距很大,如果只从实力上来说,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就算他会生死境。 不过以他那阴险的性格,和昨天逃走时候的果决,易年不会相信他有用生死境的决心。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几人。 剑十一只要今天能活着回去,这个人应该算是完了。只要查明他的身份,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的目标是谁,把剑十一卷了进来,圣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仓嘉孤身一人游历,以他那性子,应该没有什么可能得罪人,花想容除外。那人更不会因为一个仓嘉就出动四个通明境界中人。 龙桃也不可能,她从晋阳城外便一直跟着自己,想结仇也没有那时间。 周晚和仓嘉一样,虽然在上京身份比仓嘉多些,可是原因一样,凝神境界的周晚,用不到这么大的阵容。 可能最大的还是剑十一和七夏。 如果是剑十一的话还好,不是说剑十一的命不重要,而是只要他不独自一人来到这荒郊野外,故意给人机会,那人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最怕的就是七夏,想起七夏上次受伤时候的样子,和自己那几晚在小院儿里躺着看天时候听见的房顶的脚步,以及翻窗上楼那天察觉到的自己都害怕的气息。 易年低头看着怀中正在沉睡的少女,心里想着,为什么他们要杀你呢?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怀中的七夏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疼痛,鼻子轻轻皱了一下,易年现在只有手掌能动,在七夏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不知道是易年哄睡的功夫了得,还是少女真的太累了,在易年的手掌落下后,七夏再次安静下来,均匀的呼吸声再次传来。 易年停了手上动作,全身不敢乱动。头靠在树上,安静的陪着七夏。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城东的树林也跟着亮了起来。 金色的朝阳落在七夏与易年的脸上,易年没有力气,懒得去遮,只觉得这阳光好暖,晒在脸上还挺舒服。 而七夏脏兮兮的小脸上,此时也被金光照拂,看着比方才的苍白好看一些。 偶有山风吹过,轻轻拂动七夏额前的头发,扫过易年的脸颊。 易年又低头向下看去,看着那安静睡着的脸,想起了第一次在湖中看见七夏的那个时候,一抹微笑挂上嘴角。 那时的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不到一年时间,二人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湖中看见的倒影,不一定就是镜花。 如果圣山真的能治好她,那该多好。 又想起第一次看见七夏的眼神,那时充满疑惑茫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吧。 易年想着,那等她恢复了记忆,自己便陪着她去。如果太难就回去找师父,知道师父不普通,可是没想到他以前竟然那么厉害,不用白不用。反正师父从小到大没有拒绝过自己,无论什么事情。 包括砍他那天天看着的竹园,只是无奈,却从不制止。 现在没有力气动,只能靠在树上等着体力恢复。 空气有些凉,雨后的清晨微风吹佛,二人的衣服都有些湿,怀中的熟睡的七夏可能是有些冷了,动了一下,又往易年的怀中钻了钻。 易年稍稍紧了紧手臂。 此时佳人在怀,易年心中却没有半分杂念,只觉得心神安宁,通透无比,随着一丝暖意划过全身,易年笑了。 原来破境,比想象中的简单很多。 如果易年现在的想法要是让别人听见,一定会被口水淹死。 破境对于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来说,都是重中之重,机缘积累缺一不可。 就拿通明中境到通明上境来说,有些人可能会耗费几十年的光景才能渡过,也可能一生都会被困在这个关口。 易年开始修行的那一年,被困在初识一年之久才堪堪入境,按照天赋来说,易年的资质很平庸,比起剑十一龙桃这等天才来说,差的太远。 可此时的易年,十九岁,快满二十,通明上。 易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有这种速度,但是以前没有。 至少自己在书中的记载,没有见过。 不过易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正常的修行之人,从不主动修炼,也不会花时间去参悟那些所谓的高深功法,虽然境界一直都在提升,可却从来没想在修行这条路上出人头地。 自己没有那种为悟一法舍弃一切的信念,也不会在清净之地日日苦修,与世隔绝。 易年虽然长在青山,喜欢安静,不过也受不了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在青山无聊的时候,还会去周边镇上转转呢。 上京城南的小巷里,人间烟火气,易年喜欢。 遥远青山的小院里,清净山野间,易年习惯。 有时间的时候,易年和师父越来越像,在那躺椅上,一躺就能躺上一天。 有事情就想着事情,没事情就发呆,都比修炼有意思的多。 自从太玄经自行运转能吸收元力提升境界之后,易年再没有遇见任何瓶颈。自己问过师父,师父只是笑着说不知道,太玄经他不会,没法说,这条路你得自己走。 易年听后也没放在心上,修行的兴趣不大,高低与否没太大关系,反正在青山行医也用不到,只要能封住它就好。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走出青山的一天。 也没想青山外的世界这么复杂,自己不想动用修为,可昨夜却不得不杀人救命。 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头脑清醒,易年时隔十年,从第一次修行开始,第二次考虑修行的事情。 现在修行停也停不下来,一直在外面,昨晚的情况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自己不能保证遇见任何事情都不动手,也不能保证在动手的时候还能留着力。 如果昨晚他们的实力再强一些,可能自己一开始就会被逼到绝境,发疯后的自己完全不受控制,那种时候的自己对身边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两个办法,一个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自己不是圣人,总会有喜怒哀乐,愤怒这个东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就如同昨天那样,几人消失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无论怎么安慰自己,到最后情绪还是失控。 还有一个办法,让它消失,易年想着。 可是怎么才能让它消失呢?师父说过,它就是,我就是它,没有办法? 忽然眼前一亮,回想起昨天七夏念的那段文字,从听见那文字之后,它便开始安静,自己也从白色世界出来了。 可能那文字有用,但是自己只记得七夏念过,现在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来里面的内容,无奈地笑了,原来我这个脑子,这么不好用。 以前看的书虽然多,记得的也多,可那都是时间积累出来的,觉得有意思的就多看几次,也记了个大概,没有兴趣的草草翻过,要是现在去回想里面的内容,应该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起书,易年忽然想起昨天用过的圣心诀与方寸乾坤那几样功法,看来那些修行的书自己还真的要多看看了,有好多都已经忘记了,如果以后万一有用上的时候,自己战斗经验的不足也能靠出其不意的功法弥补。 想着想着,体力终于开始恢复,体内的元力运转速度也开始变得正常,手指用力,青光出现。 还好,没丢。 手掌搭上七夏后背,青光涌出,化实为虚,在七夏体内找到破损伤处,开始慢慢修补治疗。 怀中的七夏,脸色也开始变得正常,一丝红润,透过脏兮兮的小脸,漏了出来。 易年检查了几次,确定了再没大碍,收了手中又暗淡下去,随时都要消失一般的青光。 伸手遮住七夏因为阳光照耀轻动的眼睛,让这在自己到来之前已经与那几人交手不知道多久的少女好好睡会儿,她真的太累了。 而自己则是侧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提前应对。 二人在树下休息着,偶尔林中传来几声鸟鸣,却听不见任何野兽的叫声,可能昨天已经被发疯的易年杀绝了。 就在易年等着七夏醒来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随后,一抹放心的神色终于出现在易年脸上,因为他听见了几个声音,很熟悉,正在说着话。 “你说他能跑哪去呢?一会儿找到他,小爷可得好好问问,这小子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就是,小师叔竟然这么厉害,还和我说他学医,骗我那么久” “老板不会出事吧,七夏姑娘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易兄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都怪小僧,害的几位施主落得方才那般境地” 易年听着几个熟悉的声音,心里想着,还好,都活着... 第121章 有惊无险 声音入耳,几人的身影也陆续出现在易年的视线中。 龙桃扶着周晚,周晚脚步虚浮,虽然小爷的自称不变,不过也能从声音中听出虚弱迹象。 龙桃剑十一仓嘉和差不多,情况比周晚好点,走路不用人搀扶着,不过也都受了伤。 而在几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在星夜苑里见过一次的身影,圣山的另一个剑术天才,蓝如水,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与几人在一起。 几人从林中出来,看见满地的野兽尸体,以及不远处树下的二人,眼前一亮,加快脚步快速走来。 到了近处,周晚开口说道: “好啊,我们顶着伤找你,你们俩却在这里卿卿我我,小爷白担心你了” 易年听着周晚的调侃,没有说话,笑着看向周晚几人,都活着,真好。 指了指怀中依旧睡着的七夏,小声的对着几人说道: “太累了,睡了” 几人看着正睡着的七夏,知道易年怀中的少女是真的累了,昨夜的战斗,大部分的敌人都是这个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女挡下的,又拼着受伤救了他们多次,心中对七夏的感激比最后赶到的易年还要多些。 看着七夏此时累的睡了,几人尽管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此时也没法详细问向易年,就在二人不远处坐了下来。看见二人无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始打坐休息,慢慢恢复伤势。 蓝如水看了一眼七夏,对着易年点了点头,站在几人身后,为几人护法。 七夏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眼中不解,我怎么睡了过去,我不是在看着他吗?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易年,慌乱中挣扎起身想要去找,就在这时,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头上传来: “没事,我在”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声音很小,不过七夏听的很清楚。 抬头看去,一双充满平和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没有了昨晚的血红,脸上的狰狞也消失不见,除了脏点,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长长舒了口气,还好,终于恢复正常了。 看着那熟悉的脸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七夏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动作。 易年半坐在树下,上身靠在树上,双腿前伸。而自己则坐在他的双腿之上, 上身紧紧贴在他的怀中,还能感受到背后环抱自己的手臂。 午时的阳光正照在易年的脸上,有点晃眼。 七夏的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 我怎么会在他身上睡着了,看这时间,还睡了这么久。 易年看见七夏脸红,立马开口小声解释: “你昨天晕了过去,正巧落在我身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等着你醒过来” 听见易年的解释,七夏想起来,昨天确实是自己看着他马上就要倒下,才把他扶到这里,可是还没等到他醒来,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想要挣扎着起身,可用了半天的力,却没有起来。 发出了声响,旁边疗伤几人动了一下,应该是听见了,眼看着就要睁开眼睛。 七夏的脸变的更红,方才昏睡时的样子几人应该看见了,可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也不会觉得什么,可此时要是被他们看见,真是羞死人了,正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易年终于聪明了一回,小声说道: “装睡” 七夏听见,虽然在易年怀中的感觉很安心,要不自己也不会在这荒郊野外睡的这么踏实,可是那是事出有因,现在要是再继续的话,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要是被几人看见,那更羞人。 没有思考,听了易年的话,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等一会儿没人的时候起来,也好过现在的尴尬。 七夏在易年怀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几人听见声响醒来,看向易年。 易年没等几人发问,先开口说道: “这里不是疗伤的地方,先回去吧,到了医馆我好好给你们看看” 说着,目光看向怀中的七夏,继续说道: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不等了,先回吧” 说着,一手托着腋下,一手托着腿弯,将七夏横在自己身前,全身用力,把人抱了起来。 远处的蓝如水看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率先向着上京的方向走去。 几人跟着,慢步而去。 体力恢复了一些,赶路的周晚无聊,忍不住开口说道: “昨天真的太危险了,小爷以为这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呢” 确实,要是易年晚来一步,几人真的危险了。 要是易年晚走一步,几人也真的危险了。 不过易年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想昨天的战斗,虽然体力恢复了一些,心神现在也没什么消耗,可是却感觉特别累。 心累。 一会儿功夫,到了昨天交战的地方, 易年看去,昨天死在这里的那四个人竟然全都消失了。 有人打扫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看着昨天交战的地方,忽然想起一个人。 丛中笑! 快步向着昨天扔下他的地方走去,除了被压倒的几颗青草,已经空无一人。 易年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也没想着要杀他。虽然他是个杀手,可是自己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过杀气的存在。 七夏放过他一次,是念在修行不易,本应为苍生谋福。自己没七夏那般善良,不过能和她做同一件事,这感觉也挺好的。 就算想杀他,现在也找不到了,如果下次要是碰见,他还在作恶,继续当他那杀手,自己绝对不会再留他性命了。 周晚在后面问着怎么了,易年回着没事儿,有个人跑了。 说着,继续赶路。 周晚是个嘴闲不住的主,追着易年问是谁。 易年说是一个杀手,叫丛中笑。 周晚听见这个名字,怒意上头,顾不得身上伤痛,边走边骂: “这个狗东西,昨天差点没把小爷踢死,要是让我碰见,小爷非炖了他不可” 易年边走边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你身上的伤都是他弄的?” 周晚说道,大部分是。 易年笑着对周晚说道: “我昨天打他比他打你打的狠,估计没有半个月应该恢复不了,你要是想报仇,得快点,要是他伤好了,你就打不过了” 周晚听着易年的前半句还挺开心,仇报了,虽然不是自己报的,但是也没太大区别,可听见后半句,脸立刻垮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四象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自己报仇我看悬了。” 而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对着剑十一问道: “老弟,昨天那四个人什么境界?” 剑十一听见周晚问话,想了想,回答道: “最少通明,四象境界的人,我都有信心拼上一拼,可是昨天那几个,完全不是对手了。” 周晚大呼: “通明???” 这一声大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弓着身子,咳嗦起来,这一动,昨天被丛中笑踢伤的胸口又疼了起来,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再继续咳嗦了。 龙桃后面帮他顺着气,说着激动什么,别人的境界又不是你的。 周晚对着龙桃尴尬一笑,目光转向易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易年。 旁边的剑十一也是一样。 昨天死里逃生,只记得在几人马上丧命的时候听见易年的声音,随后他们便斗在一起。片刻功夫过后,七夏为了救人挡在几人身前,剑十一对昨天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又飞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等到醒来的时候,小师叔已经不在了,空地上只有四人的尸体。 而此时听着大哥的问题才反应过来,那可不是普通的四个人,那是四个通明啊。 小师叔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周晚剑十一,一直没有说话的龙桃和仓嘉也是。 易年虽然在前面走着,不过也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没有回头,说道: “别看了,先赶路,等一会儿到了安顿好,有什么问题再问” 说着,不再说话,向着上京的方向走去。 就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终于看见行人,正巧有两人赶着马车,不知道是接人还是送人。 周晚上前将车拦住,指指点点说了几句,前面的车上有人下来,对着周晚不停鞠躬,周晚挥挥手,下来的两人立刻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周公子应该是破费了。 最前面的蓝如水看见马车,转身回来,对着易年点头,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一会儿带着十一先回去了” 易年看着蓝如水,笑着说道: “辛苦” 蓝如水回礼,看了剑十一一眼,向着城中走去。 剑十一走到易年身前,说道: “小师叔我先回去了,等晚点我来找你们” 说完,追着蓝如水的方向去了。 周晚招呼着上车,易年抱着七夏上了一辆,周晚龙桃仓嘉一辆。 随着车夫扬鞭,马车向着乌衣巷疾驰而去。 上车后易年以为七夏会起来,可是等到马车出发,还是一动不动,易年看着七夏已经不再颤抖的长长睫毛,笑了。 又睡了。 东城门离乌衣巷没有多远,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周晚打发走车夫。易年抱着原本装睡此时却真的睡了的七夏来到楼上,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上。 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臂,下楼看见龙桃正在给周晚上药,周晚疼的直咧嘴。 仓嘉则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年走到仓嘉身前,让仓嘉伸手,给他诊了诊脉,听着脉象,没什么大事,这种伤对于修行之人再常见不过,静养几日,便能好转。 坐到仓嘉身边,对着仓嘉说道: “我没杀她,她是你的因果,以后怎么办,看你” 说着,拍了拍仓嘉的大腿,仓嘉看着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起身,接过龙桃手里的药,对着她说道: “我来吧,你也伤了,先休息,我一会给你看看” 第122章 小院夜谈 接过龙桃手里的药,先把周晚的外伤清理下,这些对他来说不算太重。比较严重的是被丛中笑踢的那几脚,胸骨有几处破损,易年再一次用起青光,附着于周晚胸前,缓缓修复那些破损的地方。 扔下周晚,给龙桃看了看。龙桃的伤势还好,和七夏仓嘉差不多,只需静养。 把几人的伤势处理好,天也差不多黑了。 有了昨晚的教训,现在易年不敢轻易出去,托隔壁的二胖哥帮忙去附近酒家叫了些饭菜送来。 晚间时候,楼上睡着的七夏也起了,从楼上下来,看着屋中的几人,低着头,没有说话,可能还是对早上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吧。 下午在给周晚治伤的时候,易年把昨天宫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周晚说了一下。 自己对那些争权夺势的计谋想的不透,不过周晚不一样,总会比自己了解的多。 等易年把他身上的伤处理好后,匆匆吃了几口饭,对着易年说着得先回家一趟,看看自己老爹有没有什么指示。 龙桃还有些担心,毕竟昨天几人可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不过周晚说着在城里,出不了什么大事,辞别几人,匆匆往家里赶去。 周晚走后,医馆还剩下四人。易年收拾完碗筷,又给几人看了看。 同下午时候一样,都要静养,慢慢恢复。 易年熬着药,三人就在那里看着易年,也不说话。 易年抬头的间隙看见几人看着自己,摸了摸脸,问道: “我脸上有花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七夏平时的话就很少,此时没有说话,易年也不觉得奇怪。 龙桃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听见易年的问题,也不说话。 易年又看向仓嘉,问着怎么了。 仓嘉看着易年茫然的样子,开口说道: “估计小僧和两位女施主的疑问应该是一样的,昨天的事情...”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易年明白过来,估计就是自己修为的事情,毕竟昨天给他们的震撼有些大,不过可能仓嘉是觉得这修为境界向来都是隐私,才这副样子。 一边扇着扇子熬药,抬头对着几人解释道: “其实一直就会修行,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随便动用,昨天情况紧急,没有办法” 说完,心中也有疑问,为什么昨天他们四个会一起出去,还有,剑十一为什么也跟着去了,正好现在无事,便问了出来。 七夏不爱说话,龙桃也没说。 一旁的仓嘉接过话头,把昨天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只是那几人为什么杀七夏,剑十一为什么会去,仓嘉也不清楚。 不过昨晚幸好有剑十一这个变数,几人才能等到易年前来。 易年听见仓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因为几句不确定的对话,便前去冒险救自己。 看着面前受伤的几人,想起回家的周晚和被蓝如水带回去的剑十一,心里莫名出现暖意。 不过易年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只是对着几人点头,说着这次都怪我,向你们隐瞒会修行的事实,害的你们险些丧命,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几人没有说话,易年此时也不知道现在说些什么好,屋中一时沉默。 只有身前的火炉噼啪作响,上面的药罐壶嘴吐着白雾。 易年看着药好了,分别倒出端给三人,昨晚扔在桌子上的糖果还在,易年指着上面,说着太苦就吃块糖。 三人喝完药,易年说着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守着。 看着七夏龙桃上楼之后,把仓嘉安顿在自己房间。 自己无事,泡了壶茶,来到院中躺椅,躺在上面,看着布满星星的天空,一边发呆,一边默默恢复。 想着昨天的事情,第一次觉得修行还挺有用,如果自己真的不能修行,那昨天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正在发呆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龙桃站在了自己身边。 小脸上满是心事。 易年推过椅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问道: “怎么了?有事吗?” 龙桃没喝,一双大眼睛盯着易年。 想起昨天周晚抱着丛中笑的腿,大口吐血时候让自己先走的场景,龙桃的心中,好像多了点儿东西。脑中不由得又回想起以前相处的点滴。 周晚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性子急躁,可对自己一直细心得很,也没有那些公子哥的顽劣性子,上京的小吃每次来都会大包小包的提着。 最开始看见自己面貌的时候,那充满怜悯不忍的眼神,龙桃到现在也忘不掉。 半晌,开口问道: “周晚没事吧?” “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易年问道。 龙桃心事重重说道: “你和他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你们说的那个二皇子败了,周晚会怎么样?” 易年听见龙桃的问题,开口回道: “离开上京” “去哪?” 龙桃小心问道。 易年看着龙桃的眼睛,说道: “不知道” 北祁势力占据离江以北,周晚能去哪,易年真的不知道。 龙桃沉默,看向门口周晚每次来都会撞上的风铃,怔怔出神。 易年看着发呆的龙桃,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在不清楚以后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不过看周晚那不在乎的样子,即使二皇子败了,他老爹应该也能保住他的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实在不行自己就去找师兄,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保住周晚的命应该不难。 看着发呆的龙桃,把刚才想的对她说了一遍。龙桃点头,起身说着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告别易年,转身回屋。 易年看着龙桃回去,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不过没对自己说,自己也不好问,等等看吧,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没多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看天,刚要发呆的时候,又听见了脚步声,是仓嘉。 回头打了个招呼,示意仓嘉坐下。 问着仓嘉有什么事情。 仓嘉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昨夜的事情,都是因小僧而起,如果几位施主昨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小僧万死难赎” 易年挥手,开口安慰仓嘉: “就算你没救花想容,昨天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的,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仓嘉深吸口气,自责的眼神中多了坚毅,开口说道: “小僧以后的路找到了” “什么路?” 易年问道。 “了结因果” 仓嘉答道。 易年看着眼神坚定的仓嘉,知道他说的因果是什么,可是如何才算了结自己不清楚。 昨天留下花想容的性命,就是怕仓嘉有心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如何去做还是要由他自己决定。 叹了口气,对着仓嘉说道: “如果了结不了呢?” “不渡心魔,如何成佛” 仓嘉答道。 易年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对着仓嘉说道: “万事小心” 仓嘉点头,对着易年行礼,转身回了屋。 易年再一次躺回躺椅上,看着天空繁星,忽然有点心情不好。 为什么青山外的烦心事这么多呢? 夜风吹起,门口的风铃响起,易年抬眼看去,没有人来。 只有那匹从晋阳一路带着自己过来的马儿,正在自己搭建的简易棚子里,吃着草,身上的肉,又多了不少。旁边的马车,落了不少灰。 易年现在没什么事,从屋里打了点水,洗了抹布来到车前,仔细的擦了起来。 擦到一半的时候,又一个脚步声从屋中传来。 易年看去,七夏正站在门前。 放下手中的活,用清水洗洗手,走到门前,问着七夏怎么了? 七夏没有说话,走到龙桃和仓嘉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易年看见,走到躺椅上坐下,看着七夏,又问了一次,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怎么了?” 七夏开口问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知道昨天自己发疯之后的样子她应该看见了,而且多亏她念的那段文字,要不现在是什么情况,易年也不知道。 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 “里面有另一个我” 七夏听着易年的解释,眉头皱了起来,很不解,不明白易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年看见七夏不解的样子,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我情绪失控,或者是心神消耗过大,另一个我就会出来” “出来后便会像昨天那样,疯狂杀戮吗?” 七夏问道。 “嗯,任何人都不认得” 易年点头,回答着。 “能治吗?” 七夏问道。 易年摇头。 是啊,要是能治的话,以他的医术和青光,可能早就把自己治好了。 七夏看着易年摇头,心中想着。 易年见七夏不说话,回想起昨天的场景,神情郑重,对着七夏说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我要是再次失控,你千万不要像昨天那样找我,太危险了。” 七夏看着易年,没点头,也没摇头,少时,对着易年说道: “你昨天认得我,我看的出” 是啊,如果认不出,怎么会让自己走开呢?语气中的急切自己听得出来,他怕伤到自己。 易年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认得出你,万一....” 没等说完,七夏打断了易年的话,开口说道: “没有万一,认得就是认得” 易年看着七夏,没有说话。 是啊,以前发疯的时候对外界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昨天自己在白色世界里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她的到来。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就算能认得出,易年也不希望再有下次。 自己控制情绪的功夫在青山的时候还好,可是从出来之后,几次都险些控制不住,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在外面待着。 忽然想起昨天七夏念的那段文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那文字入耳之后,它竟然变的安静起来。 开口问向七夏,昨天她说的是什么。 七夏听见易年的问题,开口回道: “不知道” 第123章 风起云涌 易年听见七夏说着不知道,忽然想起她现在什么都记不起。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莽撞,看着她每天倚在窗前迷茫的样子,一丝歉意显露脸上,刚要开口安慰,没想到七夏先开口了: “真的不知道,不过刚才看见了这个”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样物件儿,递到易年眼前。 易年接过,看了起来。 那是一支箫,比平常所见的稍短,只有成年男子巴掌长短,通体白色,入手微凉。 易年摸着,却摸不出是什么材质,有些像玉,又有些像石头,或者是别的什么,这种材质,易年没见过。 而这些不是主要,自己方才问七夏的问题,这箫就是答案。 整个箫身,除去正面六孔外,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天太黑,易年把箫拿到眼前,借着屋里的烛光,看了起来。 上面的文字,就是七夏昨天念的那些。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易年开口念着,却不见有什么效果,和昨天七夏念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收起短箫,还给七夏,说道: “好好收着吧,我看这个东西,好像不比你的凤凰翎差” 七夏没有接,看着易年说道: “上面的文字能治你吗?要是能的话,这个就送给你了”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这文字我自己读好像没什么用” 易年解释着,把箫放回七夏手中。 七夏收起,开口说道: “那我读一次,你看看怎么样?” 易年欣然同意,看着七夏,等着她开口。 七夏看着易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害羞,但是也没有躲闪,轻声念起昨天让易年回归正常的那段文字。 七夏的声音很好听,反正易年觉得比青山的鸟鸣好听的多,也比门口的风铃悦耳。 其实七夏说读给易年听的时候,易年的心思早就从文字转到了七夏的身上了。 特别是经历了昨天和今天上午的事情,易年觉得,两人的关系,好像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自己挺喜欢这种感觉。 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也挺好的。 不过七夏第一句话出口之后,易年的脸色变了。 昨天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 不过有些不同,今天七夏的声音如同点点细雨一般,落在自己心弦。 今晚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随着七夏的朗读,开始慢慢舒缓。 望着七夏的目光,逐渐变的平和悠然。 今天的上京没有下雨,昨天的乌云把今晚的夜空擦的很亮,天空中繁星点点,偶有微风吹过,轻轻摇动院里的那两棵树上细小的枝丫,给安静的小院带来一点灵动。 一对小人儿坐在门前,一人说着,一人听着,说的专注,听的入神。 如果可以,易年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听着七夏认真念着箫上的文字,易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青山。 因为上京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少时,七夏的声音停止,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易年,不知道易年怎么了,难道是自己读错了,还是这文字对现在的他没有什么用? 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易年被七夏这么一问,才缓过神来。 这文字真的神奇,七夏只是简单的读着,和自己读的没什么区别,可效果却是天差地远。 自己读完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而听七夏读后,仿佛自己的心被清澈泉水冲洗了一遍,通透无比。 不知不觉间竟然看着七夏发起了呆。 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开口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我自己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是听见你读,效果却好的出奇,比我小时候静心时候读的佛经有用多了” 七夏听见,疑惑问道: “真的?” 易年点头,说着真的。 七夏起身,走到门前的时候,背对着易年说道: “如果以后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我读给你听” 说完,没等易年说话,快步向着里面走去。 易年看着七夏离去的背影,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等七夏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易年又躺在了躺椅上,看着天空,继续发呆。 此时的皇宫,三皇子寝宫。 微胖的秦怀胤站在宫殿大门前,看着南方,面无表情。 身后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正在说着什么。 少时,秦怀胤转身,看向黑袍人,说道: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动手吧” 黑袍人看着秦怀胤,开口说道: “是不是太早了,毕竟...” 秦怀胤挥手打断了黑袍人的话,开口道: “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天,认为只有那天才是一切的开始。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剩下什么就要选什么。” “好,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黑袍人回答道。 “你的茶楼还有些用,等事成之后,接着开吧” 秦怀胤说道。 “开不开再说,不过你答应的事情,不要忘了就好” “不会...” 黑袍人离开,秦怀胤又转过身,继续看着南方。 而后,一个声音从旁边的墙上传进了秦怀胤的耳朵: “你要的势已经给你了,记得你答应的事情” 秦怀胤点头,有道人影,在夜色中,从守卫森严的皇宫消失。 上京城东有一条大街,从中间往北,两旁都是装修华丽的府邸,能住在这条大街上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前面的这些和最北面的那座元帅府比起来,都差了一些。 最大的元帅府,后院却有着一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破屋。看那样子,如果有狂风吹过,应该什么都剩不下。 小屋的灯亮着,里面两个人影,正在说着话。 “没想到圣山竟然做的这么明显,老二输的真冤” “最近几日便走吧” “嗯” “去南昭,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到了换个身份。爹虽然留不住你,但保你在南昭一世无忧还是能办到的,老三的手也伸不到南昭” “我不想去”,周晚说道。 “为什么?”,周信问道。 “二世祖的日子过够了,想修行” “南昭不能修行吗?” 周晚点头。 “那你要去哪?”,周信问道。 “落北原” 剑十一说过,自己现在缺的不是境界,是战斗。 “很危险”,周信说道。 “危险才能提升,爹以前不是天天都督促我修行嘛,我还天天偷懒,现在我自己想修行了,您会支持我的,对吧”,周晚说道。 周信看着这个好像忽然长大了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由你,落北原也挺好,可能你还会有些机缘” “什么机缘?” “等你有能力得到的那天就知道了” “哦” “万事小心” “嗯” 周晚出门,向着前面走去。 而后,小屋中进来一位老人,管家模样。 周信看见那人,伸手行礼,开口说道: “许叔,晚儿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老人点头,没有说话。 周信看着周晚离开的背影,严肃的面容,多了一丝笑意,自语道: “长大了” “需要磨炼”,周信身后的老人说道。 “全看您老...” 此时躺在医馆小院躺椅上的易年,还在看着天空发呆。 当东方亮起时,易年躺了一夜,体力心神都彻底的恢复了回来。 起来抻着懒腰,正巧看见剑十一在门口出现,对着易年说了声小师叔早,等我会儿,转身向着二胖哥的包子铺走去。 一会儿功夫,双手拎着整整三屉的包子,头撞着风铃,进来院中。 易年上前接过,领着剑十一进屋。 几人还没起,应该是太累了。易年说着你先吃,不用等他们,我去给你熬点粥。 剑十一说着谢谢小师叔,慢慢的坐在椅子上,看那样子,昨天伤的也不轻。 只是不知道都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一大早就过来了。 熬粥很快,不过比起剑十一吃饭的速度,还是差了一些。 等把粥熬好,剑十一已经吃了几个包子了,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易年都怕他噎到。 剑十一接过,说着谢谢小师叔,也不管烫不烫,大口的喝了起来。 不过两口下去,脸就皱了起来,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串烟了” 易年尴尬挠头,苦笑着说道: “不小心,不小心,下次我注意点儿” 哪里是不小心,易年的水平一直如此,不过不好意思对剑十一讲,反正以后给他熬粥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太多。要不是龙桃没起来,自己也不用丢这个面子。 不过剑十一说归说,还是就着包子喝了五碗。 易年见剑十一这胃口,哪像是受伤的人啊。 问着剑十一的伤势怎么样,小胖子说着没什么大事,养两天就能好了。 易年也就没给剑十一瞧,圣山的医术,不会比自己差。 还没等易年问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剑十一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抓着易年的手臂,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现在什么境界?” “通明” 易年说道。 剑十一听见也没太惊讶,昨天已经猜到了。虽然那几人先前有些消耗,可四个人都是通明,小师叔能一打四,那也得差不多的境界才能办到。 至于少打多,在剑十一的眼中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他自己,或者是与他一起来上京的那几个,都能同时对战几个同境界的人。 少打多,对圣山的弟子来说,没那么难。 小胖手松开易年,竖起大拇指,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你真厉害。我原本以为大师兄是最厉害的,没想到比起你,差了这么多。哎,我什么时候才能通明啊” 易年看着一脸羡慕的剑十一,说着你也很厉害了啊,通明是早晚的事。 接着继续问道: “你这大早上来,不光是为了吃包子和问我修为的吧” “嗯,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晋师叔说昨晚的事情他会处理,让你先不用急” 易年听见,点了点头。 既然师兄说了,易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昨天那个人,如果被自己碰见,一定不会放过他。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七夏。 看向剑十一,问道: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那个女杀手喊过,好像有个叫白云飞,是什么白云山庄的。不过都蒙着面,就算不蒙面我也不认识,反正晋师叔说他会处理。” 易年心里默念,不过听剑十一说,这个名字是花想容喊出来的,那个杀手阴险狡诈,是真是假暂时还不好判断。 等以后要是有机会,得好好查查。 第124章 圣山收徒 乌衣巷的早晨很热闹,主要是因为隔壁二胖哥家的生意太好,来往的人比别的巷子多了不少。 不过医馆和饭馆不同,可以希望饭馆生意好,不能祈祷医馆生意好。 易年没掉到钱眼儿里去,所以也不羡慕,只是觉得这种人间烟火的单纯气息很好,虽然比青山闹点,不过易年还挺喜欢。 在青山的时候,每天弄弄药材,去青山镇给村民看看病,周边的几个村子走一走。 不过青山人少,生病的人也不是每天都有,没事的时候就在小院儿里和师父聊聊天,有时候小愚来了,喝上两杯。 易年以为日子就应该是这么过的,毕竟青山周围的人都是这样。 可是在青山镇碰见仓嘉,聊天中得知仓嘉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游历了很多地方,听仓嘉讲起外面的故事和种种传说,听得还挺上瘾。 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像和青山里面不一样。 后来出了青山,碰见龙桃周晚,以及后面的剑十一,易年知道,除了小愚以外,自己又多了几个朋友。 而且这些朋友,很在乎自己。 会因为几句话,以身犯险,去救自己。 易年很喜欢这种感觉。 第一次被师父和小愚以外的人关心。 外面的世界除了人多点,也还不错。 易年想着,门口的风铃再一次响起,易年看去,周晚来了。 行动没有什么大碍,修行之人比起常人,这恢复的能力确实强了太多。 青霜又挂在了腰间,昨天回来时还没有,估计是差人去找了。这大晚上能在树林里找到,应该也挺辛苦。 进屋和易年打了个招呼,看见剑十一也在,一脸委屈,带着哭腔对着剑十一的说道: “老弟啊,上次的打白挨了” 剑十一看着周晚,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打白挨了? 开口问道: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晚拉过椅子坐下,还没吃饭,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包子,边吃边说道: “上次和你比试,不是把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你那个叫卓越的师兄身上了嘛,原本以为你们圣山要面子,可能会低调点儿,没想到你们来了个更绝的,一点不给人留余地啊,我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这回不光是剑十一了,旁边看热闹的易年也会一脸懵,这周晚说的是什么,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圣山做什么了? 周晚看着二人,最后一口包子下肚,拿起易年盛好的粥,两口喝下,说着有点串烟了。 易年尴尬。 胡乱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圣山天谕殿主要收徒了” “收徒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易年好奇,收个徒和他挨打有什么关系? “我老爹是元帅,这点事还能不知道吗。收徒是没什么,可他要收的人是秦怀胤” 圣山天谕殿殿主,要收北祈三皇子为徒。 易年就算再傻,也能明白过来。 现在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夺,能和秦怀胤那等阴险之人斗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下风,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过两人的实力如何,不到那天,没有人能说的清楚。老二虽然亲善爱民,但是绝对不是傻子,既然敢争,就一定有他的资本。 可是等这个消息一出,不管秦怀素有什么隐藏的实力,都注定了他失败的结局。 收徒,就是正式表态! 圣山,或者是天谕殿主支持秦怀胤,那么北祈的皇位,就不会落在别人手里。 现在在这里的圣山中人,只有剑十一一个,易年和周晚的目光一齐看向剑十一。 剑十一看两人看向自己,摇着头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卓师叔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不过到了上京之后他就走了,这些天我都没见过他,大哥说的收徒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转头问向周晚: “什么时候啊,圣山天谕殿主收徒,怎么说也是件大事” 周晚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明天国祭上,就会宣布收徒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消息还没传开” “那你呢?” 易年问着。 收徒之后,圣山不会说去支持谁,毕竟皇权归属是北祈私事。可是有眼睛就能看的出来,这事儿根本不用说。 二皇子失败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周晚的处境就会来到他之前说的那样,上京留不住了。 周晚自然也知道易年问的是什么意思,抬头看了眼楼上,说道: “走呗” “去哪?” “落北原” 易年听见这个名字,脑中出现了那片野草异常旺盛的草原,可是那里时常有妖族动乱,周晚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就算北祈都待不下去,去南昭,去西荒,都比随时会丢掉性命的落北原强吧。 “我去找师兄,让他帮帮忙,有他出面,你不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易年说道。 “不用,我自己要去的”,周晚说道。 “为什么?” “想变强呗” 剑十一听见,大哥想要去落北原,虽然自己没去过落北原,可是总听说过,那里危险的很,开口对着周晚说道: “大哥,你要是想变强,你和我去圣山啊,到时候我和我师父求求情,让他收你为徒,圣山的功法典籍众多,变强是早晚的事情,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周晚看着剑十一一脸真诚,笑着说道: “老弟,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什么斤两我自己知道,就算去了圣山也没什么大用,天赋有限,对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死在落北原的,大哥别的本事没有,逃跑还是很在行的,那里更适合我。” 生死边缘,提升的才最快。 剑十一听见周晚这么说,苦着脸不说话。 周晚看见剑十一这样子,伸手拍着剑十一的肩膀,开口说道: “没事儿,等以后我从落北原回来,还要找你切磋,检验成果呢” “嗯,那我等着”,剑十一说道。 易年看着周晚,知道劝不住他,因为这是第一次在周晚脸上看见认真,看来昨晚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很大。 “那你什么时候走?”,易年问道。 “明天,国祭是大事,老三没空管我”,周晚答道。 易年点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晚看着易年现在和剑十一差不多的表情,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 “你们俩怎么都这个样子,小爷的修为虽然差点,也没差到去了落北原就必死的地步吧,你们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等小爷在落北原修炼到归墟境界,你看我回来不把秦怀胤的牙打掉。” 易年知道这是周晚不想让两人太过担心,收拾了下心情,对着周晚说道: “那我就等你到了归墟境回来,我陪着你一起去打掉他的牙” “也算我一个” 旁边的剑十一也跟着举手说道。 哈哈哈哈 剑十一说完,三人相互看着,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院中的正在吃草的马儿听见声音,往里面看了一样,大大的眼睛盯着几人,好像在说这大早上的有什么好笑的。 男人,很神奇的生物,前一刻还忧心忡忡,一句话后,就可以开怀大笑。 不知道是三人的笑声有点儿大,还是到了起床的时间,龙桃和七夏正好从楼上下来,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大笑的三人,眼中充满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也才起来的仓嘉。 易年赶紧招呼着几人落座,拿了几副碗筷,趁着剑十一买的包子还没凉,安心的吃着早饭。 饭后,七夏上楼,仓嘉门口静坐,龙桃柜台里收拾着,周晚在旁边帮忙,剑十一没什么事情,逗着院子里吃草的马儿。 易年回屋,找了一本书,出来递给周晚,说道: “这个你应该用的上,收着吧” 周晚接过,上面三个字,疾如风。 反正周晚能跑,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初识修为能在四象境的追杀下,还带着个人跑出来。 又听仓嘉说起昨天的事情,周晚修为最低,可是跟着几个人也不费什么力,看来脚程方面的天赋还是有的,那这急速身法疾如风正好适合他。 最起码在落北原的时候,打不过还有跑的可能。 周晚也不客气,直接收到了怀中,反正易年是自己的朋友,朋友相赠要是还推诿矫情,就不是他周小爷的性格了。 看着屋里没什么事,也不打扰周晚找龙桃聊天。尽管他们两个今天话很少,偶尔才说上一两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龙桃忙着,周晚后面打着下手。 易年也纳闷,小小的柜台里,哪有那么多的东西要收拾。 出门来到外面,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院里的树下。躺椅被剑十一占了,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呢,可能是今天起的太早了,前一刻逗马,后一刻酣睡。 伸腿踩着树干,一前一后的摇着,闭着眼睛,吹着上午时候的微风,小院虽然人多,却十分安静。 空气澄碧,纤云不染。 生尘医馆,等着人来。 少时,易年睁眼,想了想,走到院门口,把那块前段时间自己写的牌匾翻了过来。 隔壁二胖哥看见,问道易年咋还收了,易年说着休息两天,过段时间再说。 收了牌匾,关了院门,又走到树下坐着。 这几天就先不营业了,反正现在不需要赚钱,上京城的医馆这么多,也不差自己这一家。 少时,风铃响起, 有人来了... 第125章 六人齐聚,下次何时? 易年抬眼看去,熟人,见过三次,北落山的潇沐雨。 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他那师妹花辞树没有跟着。 起身开门,把潇沐雨引到屋里,落座后倒了杯茶。 周晚认得认得潇沐雨,也上来打了个招呼。 易年也不会聊什么家常,寒暄几句后开口问道: “潇兄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潇沐雨笑着说道: “有点小事儿,剩下就是来看看易兄弟最近过的如何” 易年听着,想起上次周晚说过潇沐雨在大殿之上给自己解围的事情,拱手对着潇沐雨说道: “对了,前些日子多亏的潇兄替我在那大殿上解围,要不我最近可能都会被烦死了,一直没来的及感谢,正巧潇兄今天来了,我才有这个当面感谢的机会” 说着,对着潇沐雨行礼示意。 潇沐雨立马起身,托着易年手臂,嘴上说道: “易兄弟这可是折煞我了,就是在大殿上说了几句实话,与那后山的救命之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易兄弟言重了,可不能这个样子” 易年起身,笑着说道: “可没言重,潇兄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被那传言扰的多烦” “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传言了”,潇沐雨说道。 易年知道潇沐雨什么意思,这场皇权争夺,马上就要结束了。 潇沐雨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今天来不是来找易兄弟,而是找他” 说着,目光看向周晚。 “我?” 周晚被潇沐雨说的一愣。 “对,早上去了趟元帅府,听人说你来了这里,我才跟着过来” 潇沐雨解释道。 “找我做什么?” 周晚问道。 “门里过段时间开山收徒,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此话一出,周晚倒是乐了,没想到自己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竟然成了香饽饽,看这架势,圣山和北落山自己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不过周晚知道自己和北落山没什么交情,老爹也是,他一心只有北祁安稳。 今天潇沐雨来了这么一出,不用想也知道是二皇子的意思。 原来和老三抗衡的资本,来自北落山。 如果没有圣山横插一手,这皇位,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是老二的。 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能拉动北落山站在自己身后。 不过这修行圣地都怎么了,都来插手这世俗事务。 圣山如此,北落山也如此。 不过自己连圣山都不去,现在更不会去北落山了。 潇沐雨看着周晚没有回答,开口说道: “周兄弟意下如何?” 周晚开口说道: “潇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这人散漫惯了,怕到时候去了给潇兄添麻烦” 潇沐雨听了,也没勉强,说着那就随周兄弟,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的话,托人带个话就好。 周晚道谢,潇沐雨回礼。 潇沐雨说着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等哪天空了再聚,说完,和几人行礼,向着门外走去。 易年把人送到门口,看着潇沐雨,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叫住马上就要出门的潇沐雨,问道: “潇兄,你那师妹呢?” 潇沐雨被易年的问题问的一愣,不过惊愕神色瞬间恢复如常,说道: “她今天有事儿,没和我一起过来,怎么了,易兄弟?” 易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样问话确实不礼貌,不过如果自己想的是真的的话,有些事情就好办了,失礼就失礼吧,开口说道: “不知道潇兄师妹可有姐妹?” 潇沐雨听着,心中更加疑惑,怎么会问起这个,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说道: “师妹是三四岁的时候来的山上,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师娘带回来的,听说是家里遭了变故,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至于她有没有姐妹,我还真的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太小,以前的事情也不记得” 易年听后,点着头,说道: “哦,这样啊” 潇沐雨好奇,问道: “易兄弟怎么还对师妹的身世好奇了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易年只是脑中忽然出现的想法,现在也不确定,拱手对着潇沐雨说道: “是我唐突了,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顺口就问出来了,冒犯潇兄了” “易兄弟客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我也只是好奇,为什么易兄弟会问起师妹有没有姐妹呢?” “因为我觉得你师妹和一个人很像” 易年开口说道。 第一次见花辞树,易年的印象不深,只是匆匆看了几眼。 上次她和潇沐雨一起来时,易年又见过一次,虽然没有一直盯着看,可是印象也深了几分。 今天潇沐雨一人前来,没带他那形影不离的师妹,要出门的时候,易年忽然想起了她。 觉得她和最近几天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所处阵营天差地远。 一个名门正派传人,一个江湖杀手。 没错,就是前两天被自己打伤的花想容! 易年见过几次花想容,不过每次都有事情。 第一次见的时候,是晋阳城外,一男一女出现,易年出于礼貌,也不会盯着人家女子看,大部分的目光都在丛中笑身上。 第二次的时候,花想容来杀自己,后来仓嘉出手龙桃受伤,直到七夏救场,易年也没心思考虑她的容貌。 上次则是更急,忙着去找人,也没空想这些事情。 直到刚才,脑海中才把两人联系到一起,而且越想越想,不光容貌,两个人都姓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所以才冒昧的问向潇沐雨。 潇沐雨也来了兴趣,问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不知道易兄弟说的是谁?” 易年摇头,开口说道: “我也只是瞎猜的,不过潇兄要是有兴趣,可以去查查看,这个人就是少一楼的花想容” “杀手?”,潇沐雨惊讶问道。 “嗯”,易年点头,又继续说道: “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只是瞎猜。再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要真的是姐妹,你师娘当初也不会只带着一个人回去了” 潇沐雨点头,说道: “不管真假,既然是易兄弟说,我自然信,等上京事了,我去看看” 易年点头。 潇沐雨行礼离去,易年回屋。 来到门前,仓嘉正看着自己。 看来与潇沐雨的对话,这小和尚应该听到了,不过易年也没打算瞒他,如果自己猜的是真的,那对仓嘉来说,可能事件好事。 如果一个人有在乎的东西,是会变的。 自己是,周晚也是。 开口对着仓嘉说道: “你都听见了?” 仓嘉点头。 易年继续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还是渡人” “多久呢”,易年问道。 “不知道,渡到佛心通透的那天吧” 仓嘉回道。 易年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和以前想的一样,这是仓嘉自己的事情,自己插不上手。 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说着先养伤,好了再说。 仓嘉点头,回了屋。 周晚出来,坐在易年身边,叹了口气说道: “我原本以为我和老二走的很近,他的那些亲信我也知道个大概,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确实,周晚和秦怀素的关系很近,不知道是因为他和周晚兴趣相投,两人是真正的朋友,还是因为看中了周晚背后的势力。 可是今天潇沐雨的到来,易年看的出,周晚也不知道原来秦怀素早就和北落山扯上了关系。 这两个皇子,都不简单。 不过秦怀素命不好,圣山的忽然出现,打乱了一切。 拍了拍周晚大腿,安慰道: “别想那么多了,能在皇室生存,哪有简单的人,不过二皇子对你也不错了,在这种关头还能想起你,给你安排退路” “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给我安排的退路,还是给他自己了” 周晚感慨。 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还得是自己有实力靠的住啊,希望这次去落北原,能有提升吧” “慢慢来,不急,境界早晚会上去的” 易年安慰道。 周晚点头,忽然问向易年: “你现在什么境界?” “通明”,易年回道。 “然后呢”,周晚继续问着。 “上” “靠…”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易年问道: “你去哪?” 周晚头也没回,摆着手说道: “伤自尊了,出去冷静冷静” 易年笑着,知道周晚是在说玩笑话,也不在意,应该是有事出去,也没管他。 门口的牌匾收了还挺有用,直到下午时候,还没有人来。 当然,除了大包小包装了整整两车的周晚。 这周晚,估计把上京城的小吃店搬空了。 招呼着伙计搬进来,都扔在了柜台里,说着小朋友你可劲吃,没了还会有人来送。 除了小吃,还有一桌酒席。 今天天气挺好,易年索性就把桌子搬到了院里,六人围坐,周晚易年剑十一三人开怀畅饮,七夏龙桃仓嘉专心吃菜。 五人都是因为易年的关系才认识,不过经过城东树林的一场恶战,现在几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就连不怎么说话的七夏,在这种气氛下,也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和众人偶尔也说上几句。 不过话最多的还是剑十一和周晚,从开始喝酒就没怎么停下来,天南海北的胡扯。 后来剑十一实在是醉的不行,仓嘉把他扶进了屋,进门之前还喊着等以后一起去打秦怀胤的牙。 易年被逗的不行,周晚喊着一定,早晚的事儿。 仓嘉扶着剑十一进去,七夏和龙桃看着易年和周晚也喝的差不多,收了碗筷桌子,给二人沏了壶茶。 七夏上楼,龙桃也跟着上去了。 小院里只剩下醉醺醺的二人,易年躺在躺椅上,周晚靠在椅子上,聊着天。 “给你的书好好练,比这个好的也没几个” 易年说道。 “知道,别的可能没兴趣,不过这种逃跑的功夫,小爷天赋好的很” 周晚回答着。 “和她说了吗”,易年问着。 周晚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抬眼看了眼楼上,周晚一愣,说着你知道? 易年回道: “我又不傻” 周晚方才还嬉笑的神色收起,小声说道: “没,不知道怎么说。等我?能不能回来我自己都不确定,跟我去?我不想她冒险” “那你知道她怎么想吗?” 易年问道。 周晚摇头,一声叹息… 第126章 月下两次话别离 看着周晚沉默的样子,易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屋到了厨房,煮了碗醒酒汤。 易年做别的东西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这醒酒汤拿手的很。 小愚的酒量太差,每次喝酒之后都是易年给醒酒汤基本上一碗下肚,就能解个七八分,可能也和小愚喝的少有关系。 看着炉中的碳火,一抹失意浮上心尖,前段时间辞别师父和小愚出了青山,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现在做起熟悉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以前熟悉的人。 过段时间还要去圣山,如果圣山不行的话,回青山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出来认识了周晚,可他也要走了,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或者,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还有仓嘉,可能这几天也要走了,去了结他所说的因果,天元太大,下次能不能碰见,还是个未知数。 易年很不喜欢离别的感觉,可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热闹几天的小院,可能马上就要空了。 发呆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罐口吐出的白气烫到了易年扇着扇子的手,易年吃痛,回过神来。 看着汤好了,拿出两个碗,相互倒着把汤晾凉,端着拿给门口坐着看天的周晚。 周晚接过,嘴上说着醒酒汤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也是最有用的东西,一口干了。 没用,是因为喝酒本就是为了醉。 有用,是因为醉后还想着清醒。 易年说着: “不管有用没用,反正喝了之后没那么难受,小愚说的” 周晚问道: “小愚是谁” 易年回着,和你一样,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晚笑着说道: “那以后有机会得认识认识” 易年说着一定会的。 周晚起身,看了看小院,又瞅了眼楼上,都亮着灯。 叹了口气,对着易年说道: “走了,今天得回去陪陪我老爹,你在圣山好好混,争取早日当上你说的那个副殿主,以后等你在圣山能说的上话的时候,小爷就去投奔你” 说完,对着易年挥了挥手,说道: “不用送,小爷不喜欢” 易年看着周晚假装洒脱的样子,没有说话,点头看着周晚。 周晚最后看了一眼医馆,边向外走,边对着易年挥手告别。出门的时候,撞上了门口的风铃。 清脆响起,楼上龙桃的窗子开了,一双与常人稍有不同的妖异眼睛,看着那身着劲装潇洒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就在周晚消失在龙桃视线里的时候,有个人影,远远跟着周晚而去。 易年把碗收起,回厨房洗了洗,自己泡了壶茶,躺在小院的躺椅上,看着天上满月,发起呆来。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一缕佛音入耳,照顾剑十一的仓嘉出来了。 “周施主吉人天相,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可能是个机缘” 仓嘉坐在易年身边,开口说道。 易年听见仓嘉说话,直起身来转头看着仓嘉,问道: “你会算命?” 仓嘉摇头,开口说道: “命数乃是天机,小僧修为不够,算不得,不过佛经读的多了,再加上修佛之人天生的感悟,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易年听着仓嘉的解释,点着头。 他相信仓嘉说的话。 仓嘉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龙桃不是人,还能凭借感觉找到行踪诡秘的杀手数次,都是靠着他的天生灵感。 而且说的是好不是坏,易年当然愿意相信。 以前的易年挺爱说话,虽然说的人少,只有师父和小愚,不过与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特别是师父。 可是自从出了青山,碰见的人多了,话反而少了,闲暇的时候大都是看着天空发呆。 还记得以前在青山镇外的田野间,二人一路走一路说,在第一次去青山小院的路上,仓嘉给易年讲的那些山外的故事传闻。 在传给仓嘉封魔经的那天,二人救完人后,在长椅上随时终止随时开启的聊天。 可能是现在自己的心事多了,小和尚的心事也多了,话就少了。 给仓嘉倒了杯茶,往他身前推了推。 仓嘉点头道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天上的满月,开口说道: “易兄弟,自从与你相识,便一直受你恩惠。传我封魔经,到后来送我机缘,再到摩诃心经。这次又为了小僧那虚无缥缈的因果,放走一直想杀你的杀手,小僧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易年听仓嘉说完,躺在了躺椅上,也和仓嘉一样,看着天空明月,开口说道: “今天我送了周晚一部轻身功法,你猜他说什么?” “小僧不知”,仓嘉回道。 “他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为什么吗?”,易年说道。 仓嘉目光收回,看着躺在那里的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感受到仓嘉的目光,笑着说道: “因为他拿我当朋友,朋友送的东西,不用算,如果你以后要是还想着我有恩于你,那我和你好好算算” 说完,再次坐直身子,对着仓嘉说道: “我传你封魔经,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救人,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有你,会死很多人的。而那些人之所以到了那种情况,都是因为我之前的大意,如果要算下来,我欠你很多条命” 说完,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再说后山,我只是带你去了,不过那种机缘不是人人能得,你能有所感悟,那是你的本事,和我的关系不大。至于杀手的事情,上次雨中小巷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那时你可不知道我会修行,也不知道七夏和龙桃会出现。当你从我背后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死地,你一个人,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前两天也是,不管过程结果如何,你的出发点还是去救我,如果这样算下去的话,我可是欠了你好多条命了,可是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谢谢呢?” 易年说完,看着仓嘉。 仓嘉没有说话,目光中充满思考神色,不过易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我觉得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就像周晚一样,该收就收,哪里需要那么客气。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想,那我会认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说完,又躺在了躺椅上。 仓嘉听完易年说的话,立刻急了起来,开口解释道: “小僧怎么会不把你当朋友呢,听了易兄弟的话,确是小僧狭隘了,易兄弟放心,以后断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躺着看天的易年听见仓嘉的话,心里想着: 这个小和尚什么都好,性子随和,修佛天赋过人,就是心思有些重。 如果一直认为自己有恩于他的话,只怕日子久了,自己又成了他的心魔。 不说归不说,能不能真的放下,自己也不清楚,方才说的那些看着是有道理,可这些事情怎么算,每个人心里的答案都是不同的。 虽然自己送过他点儿东西,可他也确确实实“救”了自己两次,有些事情是没法算的,希望他能想的明白。 就在易年想着这些的时候,仓嘉起身来到易年身前,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小僧要走了” “什么时候?” 易年起身问道。 “现在”,仓嘉答道。 “这么急吗?” 易年问道。 “早日了却,也好早日放下” 仓嘉答道。 易年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仓嘉自己选的路,如同周晚一样。 半晌之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小心” 仓嘉点头行礼,说着留步,转身向外走去,易年和周晚走的时候一样,没有动,默默看着。 仓嘉出门的时候和周晚有点不一样,风铃没响。 看着仓嘉消失与夜色中的身影,和周晚离开时候一样的感慨,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收拾起仓嘉的茶杯,拿去厨房洗了洗。 又躺回躺椅,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觉得好像缺了一抹。 这回没了佛音入耳。 天空高悬的明月发出柔和的白光,铺在易年感觉空了不少的小院里。 清风吹过,一楼窗子上的白纸沙沙作响,有些旧了的木门轻轻开合,吱呀声传来。 房顶的小黑鸟没有被惊走,可能是习惯了小院的声音,也可能是这里没有青山,不知道飞向哪里。 易年手边的茶,在今天清冷的夜里,凉的比平时快了很多,易年懒得起身去烧水,喝着凉了的茶水,看着天空发呆。 明月渐渐倾斜,易年伸手去拿茶杯,没摸见茶杯,入手的是一片柔软。 转头看去,七夏正拿着易年要拿的茶杯,往里面倒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立刻松开了手,心里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七夏下楼烧水,来到自己身边倒茶,这么大的声响,竟然一点都没听见。 可能心里想着事情的时候,耳朵就不灵了吧。 对着七夏点头,说着我自己来就行。 七夏没有说话,把半满的热茶放在易年身前,坐在椅子上,也学着易年刚才的样子,看着月亮。 易年看见,下意识的说道: “你不会也要走吧” “去哪?” 七夏好奇的看向易年。 易年看着七夏的反应,伸手拍在自己的嘴上,这破嘴,瞎说什么呢。 方才周晚在这儿看着月亮,喝了碗醒酒汤,走了。 仓嘉在这看了会儿月亮,喝了杯茶,也走了。 “没,我说错了” 易年开口答道。 七夏听见易年说完,继续看着月亮,开口说道: “离别很苦吗?” 第127章 谈笑杀人,于夜间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点头说道: “不怎么好” 说完,看向正在举头望月的七夏。 月光落在七夏仰起的脸上,原本就绝美无双的脸,又美几分。 长长的睫毛半遮入目的星光,剪水双瞳散发着清冷的美感。 易年好像看见了第一次看见七夏时候的样子,不过与那时镜花水月之境不同的是,现在的七夏,真实的坐在自己身边。 感受到了易年的目光,七夏收回望着月亮的目光,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可能也经历过离别,不过都忘了” 说话的功夫,刚才平静淡然的脸上多了点哀愁。 易年看着七夏表情的变化,开口安慰道: “会想起来的,而且现在有了线索,可能会找到你的家” “城东树林里的那些人吗?” 七夏问道。 “嗯,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有个人跑掉了,如果能找到她,就有可能找到关于你的线索。他们一定认识你,要不也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来追杀你” 易年猜测着对着七夏说道。 “我如果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会不会把这段时间的记忆忘掉?” 七夏小声问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忽然愣住了。 自己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七夏说的情况可能是存在的。 现在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头部受伤。 虽然修行之人,特别是境界高的,神识凝聚的程度比普通人强太多,受伤出现失忆的情况很少发生。 不过很少也不是一定没有,七夏就是这样,头天晚上什么都记得,结果第二天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现在这段时间的记忆,只占她脑海中记忆的一小部分,比起将近二十年的岁月,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真的有可能,等她以前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会忘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还是同之前一样,虽然可能很小,不过不是没有。 易年看着正在等自己回答的七夏,从怀中掏出七夏当做药钱的星空玉佩,单手拿着,放在二人之间,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不记得了,那就再认识一次” 七夏看见易年拿出玉佩,也把自己的那块拿了出来,放在手心,把手伸到了易年手旁,看着两块在天空中连在一起的星空玉佩,说道: “那你记得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我听,我不想忘” “嗯,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会的”,易年答应,接着说道: “不过那种情况和你失去记忆一样,很难发生,别多想了” 七夏点头,把玉佩收起,开口说道: “累了,回去睡了” 说完,起身朝着楼上走去,进门时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易年说道: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话虽然老,不过很对” 说完,没等易年回答,直接去了楼上。 易年看着七夏消失的背影,今夜有点儿难看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点笑意,心里想着: 没想到,她还会安慰人。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重新躺下,和第几次重新抬眼,看向始终如一挂在上京夜空里的明月。 想想周晚,又想想仓嘉,他们都走上了自己的路,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可总归是有了方向。想到此,压抑的心情好了一些。 好像今夜的星光,也亮了几分。 乌衣巷的小院,重新归于安静。 比起生尘医馆的安静,今夜的上京城比平时吵闹了许多。 一队队手握长刀,身穿重甲的士兵,正在整座上京城里四处巡逻。 各个街口,四处城门,都有禁军把守,往来者一律劝退,稍有不从者,立动刀兵。 几条热闹的大街游人很多,不过禁军到了之后立刻驱散,片刻功夫过后,除了禁军之外,再也不见人影。 城西的大街上,只有军队在快速穿行,偶尔停在一家门口,立刻破门而入,进门之后不抢不砸,不过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奴仆杂役,管家护院,无一幸免。 闯进卧房之中,还没等人呼喊,长刀出鞘,血溅三尺。 不管花甲老者,还是稚稚孩童,迎接他们的只有雪亮长刀。 一府屠尽,门外隆起柴火,火把扔出,浓烟滚滚,却听不见半声哀嚎。 领头之人借着火光看着手上密函,仔细看了一会儿后,用刀尖鲜血划去上面的名字,将密函交给旁边便装之人,那人接下,快步离去。 领头之人挥挥手,军队开拔。 城西的这种情况,在上京城的各个地方,同时上演。 而在城北西方,有一座比周晚家还要大的府邸,大门敞开。 手拿密函之人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在府里的大殿之中,此时正有几十人坐在里面。 不过这些人不是做客,因为只有一张椅子,没有瓜果点心,添香茶水。 下面坐着的众人,有商贾打扮,有文人打扮,不过大部分都是官员样子。 坐在椅子上的人有的恐惧,有的愤怒,神态各异,不过目光都出奇的一致,全都看着前方主座上的那个微胖青年。 秦怀胤! 秦怀胤的待遇比起下面的几十人要好的多,侍女正给倒着茶水,面前香炉青烟飘散。 秦怀胤一边喝着茶水,偶尔吃上一口侍女剥开的新鲜水果,笑着看向下方的人群。 这么多人在这一间大殿,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十分诡异。 终于,下面出现了一个声音,指着上座的秦怀胤,大声喝道: “秦怀胤,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怕你,你行事如此卑鄙,抓我等来此,又在城里滥杀无辜,此等行事作风,也配让我等效忠?我看我走,你敢拦我不成,我堂堂礼部尚书,就算死罪,那也得皇帝陛下亲口发落,还轮不到你” 说完,踢开身后凳子,向着门外走去。 上座的秦怀胤看着那人骂完自己之后离去,不仅没怒,而笑了出来,伸手勾起身旁侍女的下巴,开口说道: “你说我们给他定一个什么罪名好呢” 侍女把手中剥好的荔枝放进秦怀胤口中,谄媚的笑着对秦怀胤说道: “奴婢不懂律法,不知道名字,不过他开口对殿下不敬,定他个不会说话的罪名好不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条律法” 秦怀胤吃着荔枝,手也从下巴移到侍女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笑着说道: “美人说有,那就有,那咱们就定他个不会说话的罪名,哈哈哈哈” 随着秦怀胤的笑声响起,方才起身出门的礼部尚书立刻被门口守卫擒住。 挣扎着朝着大笑的秦怀胤喊道: “秦怀胤,虽然你贵为皇子,可也没有草菅人命的权利,放开我!!” 而此时上座的秦怀胤根本没有看他,与旁边的侍女说着笑,朝着守卫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守卫也不顾那人大喊大叫,拖着人出去。 旁边立刻有人拿出空白密函,快速的在上面写着字,片刻功夫,又一封密函从府门出发,沿着空旷的街道,送到了正在城里巡逻的军队手中。 一人接过密函草草看了一眼,军队出发。 一会儿过后,又一处火光冲天。 同样的染血密函,回到了秦怀胤眼前。 秦怀胤把密函扔在众人面前,继续与侍女说着笑,不理下面众人。 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回来的第几封染血密函了。 只知道,每当有一封密函回来,就有一家灭门。 随着密函的增多,说话的人开始变的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直与侍女说笑的秦怀胤坐正了身子,看着下面众人,开口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件事儿,圣山天谕殿卓殿主昨天去宫里看我父皇,正巧我碰见了卓殿主,小子一直仰慕卓殿主为人处世,就厚着脸皮向卓殿主拜师,多聊了几句,没想到我二人聊的十分投缘,卓殿主竟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说着,一拍脑门,继续说道: “哦,对了,不能再叫卓殿主了,明天开始得改口叫师父了” 说完,又把身子转向旁边侍女,吃着点心,继续说笑。 秦怀胤好像聊家常一样说了几句话,却引起了下面的一片哗然。 只有圣山,才有两位殿主。天衍殿,天谕殿。 天谕殿主,竟然要收北祈三皇子为徒! 众人自然知道,收徒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两人聊的投缘,而是圣山选择了秦怀胤。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些人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如果圣山只是暗示,自己等人完全可以装成领会不到那个意思,因为圣山从不插手过各国国事,说到底,这皇权争夺还是他们两兄弟的事情。 可是收徒一事一出,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众人或是回家路上,或是出门途中,或是闭门不出,可无一例外,都碰见了高手,几十人,同一时间,都被抓来了此处。 有如此能力的地方没有几个,圣山就是其一。 现在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秦怀胤只在上面吃喝玩乐,没有与众人说一句话。 实在有人忍不住,起身质问秦怀胤,最后都变成了一封染血密函。 就在众人细声切语之时,秦怀胤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天不早了,各位都回家歇息吧” 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朝着后厅走去。 扔下了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门口的守卫打开门,做着请的手势,引着众人出去。 后厅屏风后的秦怀胤看着离去的众人,脸上笑意更浓,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思考和选择。 现在开始,这些人应该不会再选错位置了。 秦怀胤今晚的做法,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有什么。 第一,抓人前来,所有人,无论是在守卫森严的家中,还是在繁华闹市,无论身边有着什么样的护卫,全都没有反抗挣扎的能力,尽数擒来。 要高手,我有。 第二,胆敢有反抗不从者,直接杀,毫不留情。 要手段,我有。 第三,圣山天谕殿殿主,是我师父。 要势,我还有。 秦怀素还能拿什么和我比? 你们不选我,还能选谁? 就在秦怀胤看着众人离去的时候,身后那黑袍人又出现,问向秦怀胤: “都杀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今天放他们离去,下次再想把他们都抓来可就难了,今天的抓捕,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 秦怀胤转身看着黑袍人,目光阴冷,开口说道: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打个巴掌给个枣,虽然老套,不过好用。等明日国祭之后,这些人自然会选对地方。对了,周晚我要活的,死的没用,周信虽然不表态,也不能不妨” “已经安排了…” 第128章 局势已定 上京城的西北角热闹非凡,从秦怀胤府邸出来的人,由原本的恐惧愤怒到现在的若有所思。 出门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目光躲过正在巡逻的禁军,消失于上京各处。 有些人立刻回家,大门紧闭,全府上下静的可怕。 不过也有好多府邸,前门紧闭,后门却偷摸开了,有人出来,躲过城中的各处把守,向着西南方向前进。 上京很大,对这些平日里坐惯了马车轿子的官员来说,夜间靠着双腿赶路,还是很辛苦的。 不过即使走到气喘吁吁,也没有片刻停留,擦着额头的汗水,顾不得方才躲避巡查时候蹭的满身灰尘。 上京城的主要街道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禁军在不停的巡逻。 不过和方才不同的是,禁军已经不再进去府邸,也没有了烧杀声音。 只有各条小路里赶路的人,都在向着一个地方前进。 上京城西南处,一座没有名字的府邸。 此时的秦怀素正在这座府邸东边的凉亭之中,向北远眺着偶有火光出现的上京城。 秦怀素是个中正平和的年轻人,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文尔雅。 无论是在上京城,还是在边线军中,都深受百姓与士兵爱戴。 特别上次在妖族攻打晋阳城的时候,在城头与众将士共同御敌时所展现出的英勇无畏,深得晋阳军心,回京之后威望更高。 也为皇位的争夺,添了很大的助力。 不过现在看着上京夜色的秦怀素,脸色已经没有了平常的温和,有的只是无奈和不忍。 此时的凉亭中还有一个人,今天刚从生尘医馆离开的潇沐雨。 潇沐雨此时坐在凉亭的长椅上,看着望着上京发呆的秦怀素,叹了口气。 秦怀素听见,回头看向潇沐雨,挤出一丝微笑。 “潇兄为何叹气?” 潇沐雨看着此时还笑的出来的秦怀素,一丝苦笑挂上嘴角。 “你三弟今晚这么大的动作,你没什么要做的吗?” “没有意义,做的越多,只会让北祁越乱” 秦怀素走到潇沐雨对面坐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我斗不过圣山,加上你也一样,圣山太高了,高到这个世间没有人有反抗的余地。争不到皇位其实没什么,无论是我当北祁皇帝,还是他当,只要北祁不乱,百姓能活,也没什么区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做的太明显了。自从幽泉消失之后,圣山近百年的时间只关心南北妖族,北线十城常见圣山弟子踪影。虽然南妖族相对和平,圣山在南屿的人也一直都有行动,时时监控南屿妖族动向。可是现在却忽然插手我北祁政事,从开始的暗示到现在的明示,一心想让老三上位。如果是老三主动攀上圣山还好,他有这个能力,我输的心服口服。就怕不是老三找上的圣山,而是圣山找上老三。” “有什么区别吗?” 潇沐雨问道。 “区别很大,圣山虽然在世间威望甚高,可是一直缺少一样东西” “军队?”,潇沐雨看向秦怀素。 “嗯” 潇沐雨听见秦怀素的肯定,起身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没有从秦怀素的身上离开,开口问道: “圣山在乎的不是北祁的皇权归属,他们的目的是北疆妖族?” “嗯,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皇帝,和一只能与北疆妖族作战的军队” 秦怀素放下手中茶杯,靠在长椅背上,轻声说道: “皇位到手之后不听会怎么样,圣山难道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一国之君动手不成” “这可能就是他们选老三的原因” “他有野心?” 潇沐雨虽然只见过秦怀胤几面,不过从他向来的行事作风判断,也大概知道他是什么人。 “老三的野心不止离江以北。支持老三的人知道,即使没有指示,老三也会对北疆妖族动手。只有平了北疆妖族,才能把常年作战,骁勇异常的北祁军解放出来渡江南下,南昭和平太久了,不是我北祁的对手。” “他想统一天元?” “北祈国强,他有这个野心很正常” “北疆妖族哪有那么好平的,万年争斗,也从没有军队能打到阴山北面,老三哪里来的这个信心?”,潇沐雨疑惑的看向秦怀素。 “自然是圣山给的,只要给老三承诺,北祁出兵阴山,圣山一定会用最大的力量支援我北祁” 秦怀素解释道。 “一定能胜吗?我常年在北落山,那里也时常能看见妖族,妖族的强悍,我还是知道的” 潇沐雨坐下,看向秦怀素。 “不知道,我北祁自开国以来,对妖族只守不攻,这是无数年与妖族作战时找到的最好的应对之法。虽然还时常会受到妖族骚扰,可是只要坚守不出,人族就不用受战乱之苦。可是如果出击,追进落北原,真的打到了阴山,平定妖族,那天元万年的历史将改写,老三的名字和圣山一定流芳千古。可如果败了,轻则军队损失惨重,重则北线十城失守,千年以来的局势会立刻逆转,整个离江北岸,半个天元,又会陷入千百年前的生灵涂炭之境。在这种千千万万人性命的大事面前,即使圣山威望再高,也不敢背上这个责任。” “那圣山为什么要这么做?” 潇沐雨问道。 “圣山只会帮,不会领。成了,圣山威望更高,输了,也是全力救人族于水火,事不可为时,退回离江尽头,有损失,也不会太大。可苦的只有我北祁亿万生灵” “圣山已经是世间巅峰,就算不能平定妖族,也不会影响现在的地位,何苦呢?” 秦怀素摇头,起身走到凉亭边上,又看向了北方,开口说道: “不知道,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圣山应该不会让人族重回千百年前的处境,也不太可能拿千千万万的人族性命开玩笑。我现在倒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老三的能力,这样的话,最起码北祁还是北祁,天元还是天元” 潇沐雨看着秦怀素北望的没落身影,若有所思。 这个二皇子确实是个好人,爱民如子,亲善宽厚,心思也够用,如果他能当上北祁皇帝,最起码百年间,北祁的百姓一定能继续过现在的安稳日子。 虽然西有西荒乱境,可是对北祁的威胁不大。 北有北疆妖族,可是就如同秦怀素说的一样,只要北祁坚守不出,妖族打不进来,北祁还会一如既往的安稳。 自己虽然有心帮他,也带了人过来,可是圣山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自己带的人,和圣山差的太多。 只一个天谕殿主,就是北落山等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更何况,还有一个早就来到上京,但是只出过一次门,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天衍殿主。 走到秦怀素身边,并排而立,也看向北面的上京城, “虽然圣山支持他,可是朝中支持你的人也不少,不拼一把吗?” 秦怀素听见潇沐雨的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老三今晚的动静,一是给那些支持我的人看的,二是给我看的。我动作越多,死的人就会越多。我知道外人如何看我,虽然我看着亲善,可是在他们心里一定认为我身为皇子,为了那至高的位置,该杀人的时候一定不会手软,该抛弃棋子的时候也不会留情,亲善爱民都是给别人看的。败像显露的时候,一会争个鱼死网破。可我真的不喜欢死人的感觉,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你信吗?” 潇沐雨没有说话,因为现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站在秦怀素身边,继续听他说。 “老三野心太大,我怕北祁会毁在他手里,才不得不与他争。可是现在结局已定,拼不拼没有意义,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人吧” “你既然不喜欢死人的感觉,那为什么不阻止今晚老三的动作呢?” “没法阻止,即使我和他说我退出,把命给他,他也不会相信那些曾经支持过我的人,那些人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但是有了今晚的事情就不一样了,他自己争取过去的人,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信。虽然还会有人死,但是不会死那么多” 就在秦怀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守卫来报,府外有人求见。 秦怀素没有回身,对着守卫吩咐道: “不见,今晚不见任何人,让他们都回吧” “是”,守卫领命,快步离去。 “这个时候来找你,是想商量对策吧” “是,而且他们后面一定还跟着老三的人” 秦怀素说道。 “那他们岂不是…” 潇沐雨虽然没有说完,秦怀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可能会死。 秦怀素还是同之前那样,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会的” “为什么?” “打个巴掌给个枣,虽然老套,不过好用。我不见他们,就断了他们最后的路,只有支持老三一条路可走。老三不会杀他们,他会让那些犹豫的人看见,即使以前选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迷途知返,就有活命的机会。还是那句话,他用他的手段争取过去的人,活命的机会会大很多” 潇沐雨看着秦怀素,以前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如果能当上皇帝,对北祁来说,应该事件好事,这也是自己选择帮他的原因。 虽然山里不过问北祁政事,不过潇沐雨认为,有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走,那插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当初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便来了上京助他。 只是圣山的忽然表态,打乱了两人很多的部署。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听着亲怀素说败局已定,不由叹气。 而后与秦怀素说了会儿话,越说越觉得秦怀素比表面看上去要厉害的多,对圣山的分析,对秦怀胤的了解,对当前局势的通透,以前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没有圣山的忽然插手,就算没有自己,秦怀胤应该也斗不过这个看着简单却聪明绝顶的秦怀素。 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向秦怀素,问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造反” “什么?” 即使是潇沐雨这样儒雅的人,在听见秦怀素这两个字之后,都没把持住自己的情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秦怀素… 第129章 周晚失踪 秦怀素看着一脸惊讶的潇沐雨,想让一向温文尔雅的潇沐雨露出这种神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看着潇沐雨的神情,秦怀素竟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好稀奇的,不是我想造反,是不得不反” “为什么?” “因为老三啊” 秦怀素对着潇沐雨解释道。 “老三不想有任何后顾之忧,我死,他才会放心。能让一个皇子名正言顺的去死,只有造反一条路,这条路不是我自己走的,是他给我铺好的。老三现在应该已经把陪着我造反的死士都准备好了,等找个时间,北祁的二皇子就要弑父杀君了” 秦怀素自嘲的说着。 “那你怎么办?” “不知道” 潇沐雨听见秦怀素说不知道,下意识的回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又不是圣人,有不知道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秦怀素看着潇沐雨,开口说道。 “和我去北落山吧,山里不差你一个人的伙食,你能给周晚安排退路,还安排不了自己吗?” 秦怀素听见潇沐雨如此说,摇了摇头,说着: “不一样,周信掌握着北祁大半军队,老三不得不小心。他不会相信我和周晚走的那么近,却和周信没有任何牵连。所以周晚一定会被扣一个和我一同谋逆的罪名,但这个是给天下人看的,到时候一句父归父,子归子,周晚行事与周信无关,体现他大度的同时,还能用周晚的罪名给周信戴上一层枷锁,只有这样,周信才不会乱动。当然,如果能秘密抓住周晚,对他来说更好。不过即使周信再忠于北祁,可周晚是他独子,周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周晚去死,所以离开对周晚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出了北祁,就没什么大事。”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周晚呢?什么都不做不是更好?” 潇沐雨有点儿迷惑,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周晚的存在,是老三的耻辱,一次次与他对着干,可都坐上了那个位置,还拿周晚没办法的话,那会是天下人的笑柄,可能没有人敢说,但是总会有人想的。以老三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虽然会暂时得罪周信,可是北祁姓秦,我死了也没人会与他争,军队早晚会回到他的手上,时间问题。” 秦怀素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等到位子安稳之后再对周晚动手呢?” 潇沐雨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时候就没有借口了,只要周晚不造反,想杀北祁威望甚高的元帅之子,没那么容易,周晚也不傻,不会给他机会的,所以对付周晚,只能现在” 秦怀素继续给潇沐雨解释着。 潇沐雨听着秦怀素的解释,感觉到自己还是适合修行,这皇权争夺,人心算计真的是太复杂了,自己在秦怀素的面前,好像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真不知道这些皇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秦怀素都聪明成这样,可是面对秦怀胤,现在竟然连一丝机会都没有,这皇城深似海,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啊。 还好自己是个修行之人,不用想这些。 长长呼了口气,对着秦怀素说道: “我现在就给山里传信派人” “没用,时间不够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潇沐雨确实不想让秦怀素就这么死去,对于北落山的少门主来说,好人,就应该好好活着。 秦怀素看着远处,半晌,回头对着潇沐雨说道: “可能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谁?” “易年” 上京城东南方的乌衣巷,生尘医馆的小院里,易年看着七夏上楼后,又继续躺在躺椅上发呆。 看着天上的明月,觉得今天的上京有些过于安静了。 乌衣巷虽然是条很小的巷子,不过尽头处便是条繁华大街。虽然比不上南城门门口的那条,不过平时的行人也是不少的,就算是晚上,也还有不少人。 大街上的人多,路过小巷的人也就会多些,可是今天易年躺在这里半天,走过小巷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周晚,一个仓嘉。 除了他俩外,在没有人路过小巷。 易年没有什么事,便开始仔细的听了起来。 一听之下,发现附近的几条街都没有行人,但是却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行进间发出的声响。 易年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上京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军队,大晚上的在上京城各处巡逻。 易年不关心上京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仓嘉和周晚才出去不久,虽然周晚有身份,仓嘉有灵感,可还是有点儿担心。 翻身上了二楼屋顶,忽然出现的身影吓走了正在房顶闭眼瞌睡的小黑鸟。 可能夜色是黑的,小鸟也是黑的,翅膀太小,扇动的时候没有声音。 易年好像没看见一般,站在房顶,向着声响之处看去。 易年虽然听力过人,可视力与常人无异。 还好今夜的月亮够圆够亮,易年看的比平时远点儿。 可生尘医馆只是个二楼,附近有不少建筑都比这二层小楼要高出不少,易年只能通过楼中间隙向着远方看去。 偶尔有几处火光,不过离的实在太远,到了易年眼中的时候,就是一个小亮点,什么也看不出来。 更别说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转身下去,轻轻落在院里,二楼窗口,七夏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易年起身走到七夏窗口下方,抬头对着正在窗口看着自己的七夏说道: “今天外面有点儿不一样,没有行人,到处都是军队在巡逻,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周晚和仓嘉刚出去不久,我有点儿担心,上去看看。” 话刚说完,西边龙桃的窗子也开了。 龙桃从窗口探出头来,也看着易年。 易年看着龙桃,开口说道: “应该没什么事,周晚又不是小孩子,以他的身份,这城中巡逻的军队应该都认识他,说不上碰见了还会送他回家呢” 龙桃还是看着易年,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半晌,对着易年点头,和同在窗口的七夏说了声晚安,关上了窗子。 随后,屋里蜡烛熄灭。 七夏看着院里的易年,开口说道: “不放心就出去看看,这里没事儿,即使真的有人来,我和龙桃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易年听着七夏半开玩笑的话,也知道医馆不会出什么大事。 上次已经死了四个人,想在短时间再凑出那么强大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次给那个逃跑之人的震慑那么大,易年不相信他还敢再来。 对着七夏点了点头,说着那就拜托你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匆匆出了院门。 易年对仓嘉还是放心的,他境界高,又因为修佛的原因,六感敏锐,在上京除了花想容也没什么仇敌,应该不会有事。 主要是周晚,他今天喝醉了,又有伤,而且最近在上京城中的处境也不是太好,虽然还没到那个时候,可是谁也说不准秦怀胤什么时候就动手了。 所以易年出了乌衣巷,直接来到了城东大街,一路向北疾驰。 碰见巡逻的军队就躲开,都是些普通武者,根本发现不了刻意躲避的易年。 虽然上京城很大,城南城北距离很远,不过在易年的脚程下,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城北的元帅府。 一路上没有发现周晚的足迹,算着时间,心里想着可能他早就到家了。 走到门口伸手拍动门环,不一会儿,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易年来过几次元帅府,里面的守卫也认得易年,看见是公子的朋友前来,立刻把易年往里迎。 易年没进去,现在门口向着守卫打听周晚回来没有。 守卫摇头,说着今天没看见公子。 易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都这么半天了,周晚即使走的再慢,也应该回来了啊。 更何况周晚赶路的速度,可是从来都不慢的。 辞别守卫离开周府,易年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思考起来。 周晚走的时候说回家,可是到现在都没到,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他说过,明天国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祖庙,也是他离开上京最好的机会。 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周晚应该是明天离开上京。 可是现在人却不见了,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怀胤对他下手了。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被抓住了。 第二,没抓住,跑了。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从元帅府院墙阴暗处传来一声轻响。 声音很小,即使是易年的耳朵,也才勉强听见。 易年放慢脚步,仔细的听着周围的情况。 具体有多少人易年没听出来,这些人的声音太小,而且距离有远有近,只要有别的声音出现,就能盖住这些人轻微的呼吸声。 易年盘算,不过应该不少于五人。 不过易年发现,发出这些声响的人都在暗处,易年看不见他们,但是从声音传来的地方,也知道了个大概。 这些人所在的位置,能时刻监视元帅府附近的动向。 不用想,一定是为了周晚来的。 易年没有停下来观察,继续沿着城东大街向着城南的方向走去,直到再也听不见暗处有人的时候,易年知道,现在这个位置,刚才听见的那些人应该看不见自己了。 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四周,神识放出探查,直到确定现在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立刻跳上附近的一间府邸的院墙。 躲过院里的守卫,翻身上房,踩着连成片的屋顶,向着方才听见有人呼吸的地方赶去。 等易年回来的时候,那些呼吸声还没有消失。 易年选定一处几人中相对靠外的一人所在的位置,在房顶隐住身影。 自己现在直接过去一定会被另外几人发现,看着那人的位置算着距离,元力分出一丝运转,身上银光亮起,整个人凭空消失。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那人也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以为自己今天是眼睛用的多,有点花了,可能看错了,刚想伸出手揉揉眼睛,身上一疼,发现自己的手臂抬不起来。 不止手臂,而是全身都动不了了,刚想出声呼救,一只手掐住了自己脖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而后,耳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想活命就别出声…” 第130章 逃跑天才 易年出了元帅府,沿着城东大街向着南方走去。没走出多远,听见了元帅府院墙外的声响。 仔细听下,竟然发现不止元帅府院墙外,大街各地的暗处都有人的轻微呼吸声,而这些人所在的位置,都是监视元帅府的绝佳位置。 联想到周晚失踪,一定与这些人有关系。 打定主意,小心来到一人附近,身边银光亮起,方寸乾坤施展,直接出现在了那人身后。 伸手从后面掐住那人脖子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点在那人身上几处穴位,封住他体内的元力运行的路线,没给那人挣扎的机会。 开口说道: “想活命就别出声” 易年在路过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听出了他的修为,凝神境界。虽然易年不能太过消耗心神,不过对付这种境界的人,还是偷袭,对易年来说算不上消耗。 这个人可能是真的惜命,也可能是被被忽然出现的易年吓傻了,在易年威胁的话语说出后,竟然真的没有发出声响。 易年见这人没有出声,应该是被自己吓住了,不过手上也没放松,小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抓周晚” 果然! “周晚现在在哪?” “不知道” 被易年抓住的那人答道。 易年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手上的力道大了一点儿,那人开始呼吸急促脸色发青。 压低声音,威胁说道: “你不老实的话,我可控制不住我手上的力气,说!” “真的...不知道,周晚...没出现” 那人被易年掐着脖子,说话断断续续。 周晚说过,他要趁着明天国祭,全城的目光都在那里的时候离开上京。 易年不知道现在上京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二皇子三皇子在忙什么。 但是周晚今天还有心情在医馆喝酒,那他应该已经都准备妥当了,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周晚虽然在上京快待不下去了,不过暂时不会有危险。 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像周晚说的那样,待不下去就走呗。 可是在小院里发呆的时候越来越感觉今晚的上京城不对劲,出来一看,到处都有军队巡逻,全城宵禁,易年来上京之后,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 具体出了什么事情易年不知道,不过不管和周晚有没有关系,先去看看再说。 易年只发现了元帅府附近的几个人,但是一路上具体有多少,易年现在不清楚。 刚才来的路上着急,还要躲着巡逻的军队,没有仔细观察情况。 易年迅速冷静下来,得先把情况弄清楚。 他们现在没有撤走,就证明周晚应该没有出现在元帅府附近,要不他们也不会还在这里等着。 因为如果周晚已经被抓住了,这些人一定会接到撤退的命令。 但是他们现在还在这里,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周晚还没有被抓住;第二,被抓住了,但是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不过第二种的可能很小,从易年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他们就算传递消息的速度再慢,也应该早就到了。 被易年抓住的人现在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呼吸越来越急促。 易年看着自己要是再大点儿力气,可能会把他掐死,稍稍收了下手中的力气,又小声问道: “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 易年本来就很着急,现在这个人还一问三不知,不过为了打听清楚现在的情况,还是压着自己开始变得急躁的心情,说道: “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儿,再跟我说不知道的话...” 话没说完,刚才收回的力气再次迸发,另一只手捂住那人带着面罩的嘴,防止他发出声响。 易年手上的力气持续增加,在感觉那人在不能呼吸下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松开了捂住那人的嘴,另一只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下来,不过没有离开,依旧掐着那人脖子。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的耐心很有限” “大侠,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附近有三个,至于别的地方有多少,我真的不...呜...” 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易年忽然伸手,急忙把那人的嘴捂上。 就在捂上的同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和被自己抓住的这个人一样的打扮,黑衣黑帽,全身上下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 那人来到易年和被抓住的那人藏身地不远的地方,手中打了个奇怪的手势,易年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能是他们之间联络的暗号。 那人打完手势之后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就在那人走后,易年听见呼吸声的几个地方陆续有人出来,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赶去。 几人走后,易年把捂着那人的手松开,问道: “他们都是和你一起来的?” “是” “刚才的手势什么意思?” “目标跑了,让我们跟着上去” 易年在那人回答的时候,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下,心跳没有变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就算是假的,易年也没有时间审问。 焦躁的心情在听见周晚跑了之后缓和了一点。 心里想着,周晚虽然修行境界、实战能力都不怎么样,不过这个逃跑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看着眼前被自己制住的这人,目光变冷,控制着力度,一掌拍在那人后心,青光瞬间离手侵入到那人身体。 这人被易年点住了几处穴位,又被掐着脖子,没法动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一掌拍在后心,将人打成重伤,青光入体之后直接毁了此人几条经脉。 想要恢复到现在的实力,没有青光这种神奇的东西,最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易年的青光虽然神奇,可实可虚,但是在境界相仿的情况下,想这么简单的毁掉别人的经脉是很难的,经脉中元力元转,足矣把自己的青光抵消。 不过这个人和易年的境界差的太多,易年又是突然出手,之前还封住了他的元力运转,想要毁掉,就简单多了。 易年平时虽然和善,但是绝对不是迂腐之人。他们要对周晚不利,易年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如果周晚真的落到他们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他们不是罪魁祸首,易年也没那么狠的心直接杀人。 把人扔在地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元帅府,想要去通知一声。 可是追着周晚而去的那几人已经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去元帅府敲门通知的功夫,可能这些人就不见踪影了。 看了一眼元帅府,转身跟了上去。 前面的几人虽然比易年早走了一会儿,不过易年的境界高,脚程快,一会儿功夫已经离几人很近了。 易年不知道周晚会往哪里跑,不过他们既然选定了方向,那差不多应该知道大概。 没有超过他们,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就在易年跟着的时候,偶尔有人从旁边的巷子里出现,都是一样的打扮,应该都是今天出来抓周晚的人。 易年有两次险些被这些人看见,怕再有人忽然出来,把跟着的距离拉的远了点。 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东城门的时候,再没有人出来。 可能还有人,不过应该在这些人前面。 九个人,四个四象境,五个凝神境,暂时没有发现通明境界的人。 这个阵容,抓一个凝神境的周晚,实在有点儿夸张了。 周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跑的出去,也是真厉害。 这些人到了城门处看见有守军驻守,在城强守卫空挡的地方翻墙出去。 易年也跟着越过城墙出去。 这些人在城外走了一段距离钻进林中赶了会儿路停了下来,领头那人在地上仔细观察,好像是有什么记号,随后指向东方,带着人继续追赶。 易年等人走后,来到他们停留的地方,不过现在地上都是脚印,即使有记号也看不清了。 但是现在易年能确定,在这些人前面,还有人在追赶周晚,还一直在路上留下了记号。 易年不知道周晚有没有被抓到,虽然能超过他们,可是这茫茫林海,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周晚,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跟着。 只要自己跟着,就算他们真找到或者抓住周晚,自己就有很大的可能把他救下来。 只要没有归墟强者,这些凝神四象在易年的眼中,不是太大的威胁。就算因为它,不能全力施展修为,也足够打败他们。 他们的目标是周晚,自己要是现在出去对他们动手,他们可能会跑,不会留在原地与自己纠缠。 自己能打败他们,但是万一放跑了一个两个,对周晚都是很大的威胁,不能冒险。 城东树林易年来过一次,上次夜黑雨大,今晚明月高悬。 不过好的是城东树林林子很密,仲春时节,几场春雨过后,已经长出了很多枝丫,还有一些冬不落叶的树木,虽然天亮,不过还是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身影。 易年不知道跟着走了多远,但是一定比上次找到七夏他们的那个地方远了不少。 前面的那些人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停下来观察一下,有时是地上,有时是树上,看着前面的人留下的记号,不断调整着方向,但是现在还是没看见周晚的身影。 差不多在林中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易年看见了从前面树林里出来了两个人。 和自己跟着的这些人一样的打扮,应该就是一直留下记号的人。 从前面回来的人在和后来的人说着什么,易年怕被发现,离得太远听不见。 不过易年看见,十一个人分成了三队,沿着三个方向,向前追去。 易年分身乏术,只能选一队人继续跟着。三队人在林中用口哨传着信号,不停的修整方向。 跟了一会儿,这些人的速度越来越慢,开始分散开来,沿着大体的方向排成一字长队,仔细搜索起来。 忽然听见一声很大的呼喊:“看见了,东边” 应该是分出去的那些人喊的。 听见呼喊后,这些人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向着东边方向包抄,易年赶紧跟上。 就在易年跟着的时候,前面搜索的人停了下来,两边分出去的人也出现了身影,三队人又合成一处,向着前面走去。 同时领头的人哈哈大笑道: “跑啊,怎么不跑了?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易年借着月光,在树上向着三对人合围的方向看去,前面是一个断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断崖边上,双手叉腰,大口喘着气。 而后,一个疲惫中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群废物,追了这么久才追到小爷,小爷要不是有伤在身,你们连小爷的屁都看不见....” 第131章 惊呆周晚有易年 易年真的有点佩服周晚了。 周晚的境界只有凝神初境。还是前段时间见才提升上来的。平时的他根本不怎么修炼,境界提升的很慢。 前几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是是因为剑十一的挑战还是因为什么,忽然对修行上了心,天天在医馆后院拉着剑十一练习,虽然天天被打,可是从来不说苦不说累。 易年感觉周晚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实力是自己的,万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能用的上,提升修为对周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像自己。 而周晚在那几天的进步挺明显的,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不过实战能力提升了不少,几天过后已经能在剑十一手上走过几招,不像第一天的时候,一招都接不下。 周晚修行的天赋一般,不过认识了这么久,易年发现周晚在逃跑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带着个人能从杀手手里逃掉。听仓嘉说前几天跟踪别人的时候也不掉队,跟的很轻松。 这些人在城里没有抓住周晚,要不也不会追到城外。而且在城外又追了好久,几队人配合之下,还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周晚。 这逃跑的功夫,确实厉害。 不过现在来不及佩服周晚,救人要紧,找到了就好。 现在和刚才的情况不同,他们找到了周晚,自己可以出手了。 刚才不敢出手是怕他们跑掉,万一在自己之前找到周晚,那周晚会很危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找到了,他们是跑是战,易年都能接受。 有自己在,周晚不会受到伤害。 没有一丝犹豫,身上银光亮起,悄无声息之间从树上瞬间来到最后的一人背后,攥起拳头直接打在了那人后心。 易年一点儿没觉得偷袭有什么不好,自己不是侠士,与人交手之前还要通名报姓。 高境界打低境界,又是全力一击,那人在易年的拳头下没有一点防备,直接口吐鲜血向前飞了出去,飞出去的路上又撞倒了一个同伴。 易年在打飞那人之后一点没有停留,脚下用力飞速向前掠去,变拳为掌,拍在刚要从腰间拔出长剑的一人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比那人更快,顺势抽出那人腰间长剑向后点去。 被拍在肩膀的人同第一个被易年偷袭的人一样,也是直接飞了出去。 而易年从那人腰间抽出的长剑此时正刺进了向着易年而来的第三人胸前。 易年在用掌拍向第二个人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那人发现了自己,从第二人腰间拔出的长剑原本只是想把他逼退,没想到他前冲的太快,直接自己撞了上来,身体瞬间被长剑贯穿。 易年转身将人踢开,余光看见正有一人向着周晚跑去,直接将长剑甩出,同时对着周晚喊道: “躲开” 周晚一直面对着这些人,所以在易年忽然出现的时候就看见了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星来了! 周晚不傻,他看的出易年是在后面偷袭,所以什么都没说,而是眼神挑衅着面前的人。 看见易年瞬间就伤了三人,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境界啊。 而就在这时,可能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被自己挑衅的眼神惹怒了,直接朝着自己来了。 而易年手中的长剑直接朝着那人飞去,同时大喊躲开。周晚知道这是易年对自己喊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犹豫,直接向着旁边躲去。 易年之所以喊出声,是因为飞剑速度很快,但是朝着周晚过去的那个人是四象境界,到了这种境界,一定能感知到身后的危险,万一他躲开了,那长剑就会向着周晚飞去。 他躲不躲的开易年不在乎,可是易年怕周晚躲不开啊。 虽然可能会让那人察觉,不过自己不能拿着周晚的命冒险。 就在周晚躲开的同时,那人也向着旁边躲去。 易年不知道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还是因为自己的出声提醒,反正不管如何,他向着周晚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也同周晚一样,向着旁边躲去。 长剑呼啸而过,直接插进了断崖对面很远的山体,整个剑身尽数没入。乱石崩飞。 易年汇聚元力于双腿之上,脚下踩出半寸深的脚印,整个人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向着躲开自己长剑那个四象境界的人躲开的方向而去。 就在那人躲开长剑身形不稳的时候,易年也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掌拍出。 不过这个人比刚才被自己偷袭的那两个人厉害很多,听见身后掌风,拧着身子,侧身躲过易年拍出的手掌。 易年见那人躲开,直接化拍为扫,距离太近,那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易年的手掌拍在了胸前。 易年是通明上境,虽然元力没有全力运转,可是也要比四象境强出太多。而且易年天生大力,这一掌拍在那人胸前,那人之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柄铁锤锤在了胸前。 咔嚓 胸骨碎裂的声音响起,整个人在易年手掌中飞了出去。 掉在远处的地上,生死不知。 易年在保持封印它的同时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修为,入场瞬间,已经有四个人失去了战力。 没有用与那天和那几个通明境界之人交手时用的那些功法,因为那些功法会消耗自己的心神,而且今天的情况与那天不同。 那天的人境界太高,又是四打一,易年的战斗经验几乎为零,只有出奇,才有可能致胜。 今天他们虽然人多,可是境界普遍偏低,只有几个四象境界的人,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麻烦,易年自然不会用那些功法。 境界带来的力量与速度的优势,足够易年对付这些人。 第四个人飞出去的时候,这些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拿出武器向着易年过来。 易年调整了一下呼吸,看见又有一人挥着刀向着周晚赶去,纵身而起,躲过几人的同时,落在周晚与他中间。 侧身躲过那人原本砍向周晚,但是见自己过来后掉转刀锋砍向自己的短刀,抬脚踢在那人小腿上。 那人本就有前冲之势,脚下被拌,整个人直接横在了易年面前。 易年身后抓住那人拿着刀的手腕处,用力一拧,那人吃痛,松开了短刀。 易年借着那人的前冲之力,脚下生根旋转半圈,速度最快时直接松手,那人直直飞了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树上。 一人环抱不过的大树生生被撞断,那人口吐鲜血,身体也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领头的那人看见易年把人扔出去之后,再也顾不上周晚,易年的出手太果断,如果自己现在还向着周晚而去,这个看着瘦弱可是出手狠辣果断的少年一定会从背后偷袭自己。 先解决了他,周晚就是瓮中之鳖,根本逃不掉了。 而此时易年也注意到了这个领头的人,这个人的境界在所有人中是最高的,易年看着他挥拳向着自己来袭,元力元转,引动那人附近元力,刹那间形成了道无形的墙壁。 那人的行动立刻受阻,虽然只是慢了一分,对易年来说也足够了。 分出元力想要施展方寸乾坤去到那人身边,速战速决。可是元力一滞,自己还停在原地。 这个今天用了两次,越来越喜欢的功法,此时竟然施展不了。 元力元转没有完成就直接消散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易年没有犹豫,不能用就不能用,那人前冲之势已经在自己通明境界特有的禁锢之法下阻了一分,自己的境界又高出他那么多。 脚下用力,举起拳头,附着青光,也向着那人冲去。 就在二人拳头相撞的时候,境界的差距立刻体现出来。 易年手上的青光凝成实体,两拳相接的之后,易年的拳头没有半分停滞,继续直直向前。 而那领头之人和易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那人握着拳头的手臂如同朽木一般,寸寸断裂,易年的拳头直接轰在了那人肩头。 整个人向后飞去,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口中惊呼: “通明!!!” 能把四象巅峰的自己一拳打飞,而且刚才那禁锢自己的无形墙壁,正是通明之人特有的能力。 从他进场到现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己方的十多人已经死伤过半,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机会去感受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落地之后没有本分犹豫,捂着自己失去右臂的肩膀,忍着疼痛大喊一声撤,没等手下反应,直接钻进了树林中。 剩下的那几个还没来得及与易年交手的人看见自己的老大已经跑了,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易年,顾不上去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没有片刻犹豫,四散而逃。 如果他要追,不可能同时追上所有人,只有分开跑,才有活命的可能。 易年看着逃跑的人,果然都是分开跑的,还好,刚才跟着他们的时候忍住了没出手。 不过他们跑了,周晚也就安全了,也没有追的必要,回头向着周晚走去。 此时的周晚正呆呆的盯着易年看,好像有点儿不认识这个认识了很久的少年。 周晚看见过易年出手一次,也是在这片林海中。 不过上次看见易年出手的时候,周晚已经身受重伤,精神涣散。易年和那几人短短过了几招,周晚境界低,眼力也不行,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易年发疯后战力大涨的时候,周晚已经晕了过去。 后来知道那些人是通明境,易年也是通明境界。 可是听说和看见不一样,那天打的那四个人境界和易年相仿,看不出这么大的差距。 今天可不一样。 周晚大概知道这些人的修行,反正没有自己能打的过的。 从发现第一个跟踪自己的人的时候,只交手了一招,周晚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第一时间想到了跑。 可是这些自己没一个能打的过的人,在易年的手下,就好像是普通人一样,跟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周晚感觉易年打这些人,就像大人打小孩子一样,太简单了。 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厉害! 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天天躺在那个破房前躺椅上发呆的人吗?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易年,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练的...” 第132章 同样城东,不回城 易年没有回答周晚的话,走到断崖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刚才的战斗时间很短,对手境界低,易年又是从后面偷袭,直接重创三人。 但是去追躲开自己飞剑的那人的时候,因为需要极快的速度,元力在一瞬间消耗比正常战斗的时候要多了不少,甩飞持刀那人的时候也是一样。 第二次想使用方寸乾坤的时候,虽然没有成功,易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元力分出运转的时候还是有所消耗,不光是元力,还有心神。 最后制服那个领头之人,引动了他身边的天地元力妨碍他的行动,最后两拳相接,为了确保能对他造成重创,使用了一次青光,还是实体。 从进场到结束战斗,整个战斗过程时间很短,干净利落,可是对易年的消耗还是有的。 易年不知道自己消耗到什么程度它才会出来,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战斗结束之后直接坐下开始恢复体力心神。 周晚看见易年坐下,没有去打扰易年。刚才的战斗周晚目睹全程,他可是知道这些人的实力的,一个凡人都没有,全都是修行之人。 可能刚才的战斗看着轻松,不过对易年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揉着刚才逃跑时被打伤的地方,呲着牙,一个一个检查倒在地上的那些人。 易年不是嗜杀之,也没想置这些人于死地,只要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就好。 可是与人交手的次数实在有限,也不知道凝神、四象境界能承受什么样的伤害,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来,现在这些人是生是死,易年也不知道。 周晚仔细检查下,只有被易年用长剑贯穿那人,透心而过,再无生机。 其余被打伤打飞的那几个人,此时或趴或躺,都是口吐鲜血,但是都还有微弱的呼吸,如果救治的及时,应该还能保住性命。 不过周晚没这么好心,才不会主动去救他们。这些人是来抓自己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老三安排,要是自己落在他们手里,下场一定比他们现在惨的多。 看着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昏迷在地,转身回到易年身边坐下,捂着被打伤的地方,长出口气,也开始休息。 这一路可把周晚累坏了,从出了医馆就开始逃跑,直到被追到这个断崖旁才停了下来,有人追杀的时候精神紧张,感觉不出来多累。 但是随着易年的到来把追杀自己的人解决,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下,紧张的精神随着处境变得安全之后开始慢慢放松。 这一放松,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周晚只觉得全身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没有一处不疼。 周晚咬着牙从石头上下来,半躺在石头下方,脑袋枕在石头上,双臂扔在身体两侧,四肢放松,呆呆的看着天空。 城东树林的这处地方周晚不是很熟悉,要不也不会跑到这断崖,把自己扔在死路。 想起今晚被追杀,周晚也没想到老三竟然这么快就动手,看来今晚家是回不去了。 刚想开口骂秦怀胤几句,可是想到易年在旁边休息,怕打扰到他,悻悻闭上了嘴,心里开始咒骂。 就是不知道上京城里的秦怀胤听不听得见,不过无所谓,骂够了再说。 月亮渐渐偏移,断崖旁的夜风吹过。 易年的呼吸渐渐平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身边半躺着的周晚正在看天,开口问道: “你怎么样?” 周晚听见易年的声音,转头看向易年,“没啥大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周晚是真的累了,回答易年问题的时候,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易年起身走到周晚身边蹲下,拿起周晚手臂,手指搭在手腕处,“你怎么会往这里跑,回家的话他们还敢追到你家吗?” “我也想回家啊,他们不给机会啊,往我家去的路上一会蹦出来一个人,小爷没办法,才往这破树林里跑,没想到这里还是个断崖,小爷今天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易年诊了一会儿把周晚的手臂放下,确实如周晚所说,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累的,看见周晚身上的掌印,拉开衣服仔细摸了两下。 周晚呲着牙,强忍着没出声。 易年看见,应该是前几天的伤没痊愈,今天又被碰到了。 手没离开,青光出现,仔细感受着伤处的情况。 碰见重处的时候,不惜消耗心神控制青光,快速修复。 前几天的时候易年没有用这么费劲的办法帮周晚治伤,因为刚刚被人袭击,易年怕有人再来,自己得保证自己的状态。如果自己消耗的过大,真的来了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周晚的伤养几天就能好,易年也没放在心上。 青光能不用的时候,易年不会轻易动用,消耗太大。 不过今天不一样,周晚被人追杀,身上有伤会影响他的行动。刚才的打斗消耗饿不算大,刚才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惜消耗心神,想把周晚的伤快点治好。 不过青光不是药到病除,只是能加快伤处的恢复,可能原本四五天的恢复时间,有青光辅助,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周晚等着,易年治着,等到所有伤处都留下了一点青光,易年收回手掌,周晚把衣服拉上。 易年转身走向附近的几人,蹲下看了几眼,走回周晚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们怎么办?” “有人会收拾的” 易年坐回石头上,“谁?” 周晚一听,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挣扎起来,“老三呗” “为什么?”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今天让小爷跑了,老三不会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的。 易年好奇的看向周晚,“不都是他的人吗?” “办不成事儿还可能会把他暴露的人,老三怎么可能留下他们” 易年听见周晚的解释,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是因为这些人可能会被老三灭口,而是感觉这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人命这么不值钱。 在上京城看见的,听见的血腥杀戮,易年真的很不喜欢。 叹了口气,扶着周晚,“先走吧,这里离城里可不近,等一会儿我直接把你送回家。” 周晚边走边摇头,故意提高声音,“好,一会儿回家和我爹说一声,明天就走,直接出发去南昭,反正我老爹都安排好了。” 周晚说完,易年看见周晚冲自己挤着眼睛,往离两人不远处的那几人所在的地方示意,易年立刻明白过来。 接着周晚的话头,也提高了声音,“那你打算怎么去?” 周晚压低声音装成说话的样子,易年也在旁边配合的点着头。 二人越走越远,直到离躺着的几人很远的地方,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在林中穿行的二人见那些人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周晚开口说道: “你反应还挺快嘛” 易年听见周晚对自己的评价,冲着他笑了一下,继续扶着周晚向上京城的方向赶去,“他们能听见吗?” “无所谓,听不见就是白说两句话,听见了的话,可能路上会少点麻烦” 周晚刚才歇的也差不多了,示意易年不用扶着自己,二人加快脚步,向着上京城方向赶去。 这些人只要能被老三找到,易年周晚两人故意提高声音的对话如果他们听见了,一定会和老三汇报。 至于信不信,就像周晚说的一样,信了可能少点麻烦,不信也就是多说两句话的事。 周晚是真的很能跑,易年来的时候一直跟着那些追杀周晚的人,全程精神紧绷,一是担心周晚的安危,二是怕不小心被发现。 毕竟这是易年第一次跟踪别人。 走了半天,还没到那天救七夏几人的地方,才发现周晚竟然跑出了这么远。 二人一直在密林中穿行,沿着大致的方向,向着上京城走去,路上偶尔说上两句话。 二人的脚程不慢,易年不用说,周晚更不用说,就在二人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上京城明亮夜里下的高大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就在能看见城墙的时候,周晚忽然停下脚步,易年也跟着停下,问着周晚怎么了。 周晚看着远处夜里沉默的上京城,叹了口气,“不进去了,反正和我老爹说过了,唉...” “叹什么气?” 周晚转身,苦笑的看向易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修为,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希望这次去落北原能有所提升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一定要去吗?”,易年以前问过,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一个老三的手伸不到又能磨炼的地方,除了那,也没别的地方了”,周晚又看向上京城,易年在周晚的眼中眼中看见不舍,不知道是舍不得离开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还是别的什么。 除了不舍,还有更多的坚定,想要变强的坚定。 易年叹了口气,走到周晚身边,也同周晚一样,看着远处的上京城,“一切小心,能跑就跑,命最重要” 易年没有劝周晚,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可是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这是周晚选择的路。 就像当初离开青山的时候,那是自己选择的路。 易年能帮周晚一时,但是不能帮他一世。 二人并排站着,看着上京的方向,周晚要离开这里了,自己也快要离开了。 夜风吹过,周晚可能是看的累了,扭了扭脖子,笑了笑,“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以为早就看够了,没想到这马上就要离开,竟然还有点儿舍不得呢” “会回来的” “一定...” 哒..哒..哒... 话音刚落,有马蹄声传来,两人隐藏身影,向声音源头看去。 那匹马很快,马背上坐着一个人,等来到近处的时候,周晚从林中走出,对着马背上的人喊道: “爹...” 第133章 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来人正是北祈元帅,周信。 周晚看见来人是周信,直接从藏身处出来,快步向着周信走去。 周信轻提缰绳,胯下黑色骏马停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骏马站稳,周信下马,站在原地等着周晚。 周晚走到周信面前一丈处,双膝跪地,喊了一声爹。 周信看着有些狼狈的周晚,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周晚扶起,“起来吧” 周晚刚才和易年一起看着上京城的时候,心情已经开始变得压抑。 人之常情,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忽然要离开,失落压抑很正常。 周晚的娘亲走的早,年纪还小的周晚没有什么印象,这二十多年,一直是和这个对自己十分严厉的老爹相依为命。 小时候修行不刻苦,还调皮,总挨老爹的打,无数次想要离家出走,想要离这个天天收拾自己的老爹远点儿。 可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脑中那些小时候自己被打的画面消失了,反而是守着生病的自己彻夜不眠的那个身影出现在脑海之中。 还有在后院小破屋里,和自己讲着做人做事道理的画面。 此时看见老爹,眼眶不禁红了,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到了嘴里,只剩下了一个字,“爹” 周信看着这个前几天忽然长大的儿子,轻声说道: “哭什么,眼泪在落北原没有用” 周晚听见老爹的话,用袖口抹去眼角流出的眼泪,抬头看向今天好像没有那么严厉的老爹,忽然发现,老爹的鬓角处,多了一丝白发。 “爹,你是怎么找来的?” 周信看着周晚,伸手轻轻把周晚身上赶路留下的尘土拍去,“爹虽然留不住你,但也不是瞎子。爹有苦衷,以后你会明白的” “知道了,爹” “既然选了路,就好好走下去” “嗯”,周晚点头。 父子二人沉默下来,都没有开口说话,可能天下间的父子,都是这样吧。 周信转身走到那匹骏马面前,牵着缰绳把马送到周晚面前,缰绳递到周晚手中,“你的马我给你带来了,赶路快些” 周晚接过缰绳,伸手摸着骏马额头,骏马像是读懂了此时周晚的心情,用鼻子轻轻蹭着周晚的手。 易年不想打扰这对儿父子,一直在原地没动,安静看着。 小时候问过师父,自己的父母可能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师父叹气摇头,说着那几年妖族攻城,偶有破城的时候,无数难民饿死路边,便不再多说。 师父虽然没说全,不过易年也懂了,从那以后,没再问过。 此时看着周晚和周信相处的样子,有点儿羡慕。周晚虽然要走了,可是还有爹可叫,以后也有回来的可能,父子会有重聚的那天。 不过羡慕只持续的一瞬,自己虽然没见过父母,可是有师父,师父还对自己很好。 想着想着,有点儿想念那个天天看着竹园的老人了,等外面事了,就回青山。 今晚追杀的人被易年打伤吓走,周晚暂时消失在老三的视线之中,今天走,容易很多,也安全很多。 沉默的周信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把身上背着的包裹交给周晚:“走吧” 周晚接过包裹,双膝跪地,给周信磕了三个头,起身拍掉下身灰尘,将包裹系在马鞍上,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对着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易年说道: “走了” 没等易年答话,双腿夹了下马肚子,黑马扬蹄,一声长嘶,沿着往北的小路,四蹄翻飞。 马蹄声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周晚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这次,真的走了。 易年走到还在看着小路尽头的周信身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能站在周信身边,陪着这位看着比以前见到时候温和很多的元帅。 周信盯着小路的尽头,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易年,“今晚多亏你了” “他是我朋友” “他去落北原对不对?”,周信问着易年。 “不知道,他自己选的,应该是对的”,易年回道。 周信在听见易年的回答之后,笑了,“自己选的,才能走的远” 易年看着周信的笑容,担心周晚的心情减轻了一点,“周元帅都安排好了?” 周信比自己想的多,也见的多,他同意周晚去落北原,一定会比自己想的周到。 周信摇头,“什么安排都比不上他自己的选择” “嗯,是的”,易年点头。 “你呢,有什么打算?”,周信问道。 “过段时间去圣山” “师父安排的吗?” “不是,是我有些事情要去”,易年回答。 “那祝你一路顺风”,周信说着。 “谢谢” 周晚走了,易年今晚出来的事情也算都办完了。 秦怀胤今晚安排的人在城里知道周晚位置和行动路线的前提下没抓住周晚,而此时的城东树林对周晚来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失去行踪的周晚,这天下之大,无数去处,想再找到,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在周信带来的骏马速度奇快,反正易年没见过跑的这么快的马,比上次在晋阳城外落北原看见的逆戟军所骑的骏马还要快出不少。 要是和自己养的越来越胖的那匹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易年现在都怀疑小院里的马儿还能不能跑的动。 有这样神俊的坐骑,等秦怀胤再次组织人手调查周晚动向之后去抓捕,周晚说不上已经跑出去多远了。 此间事了,易年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对着周信行礼说着回去了。 周信点头回应,易年见了,向着上京走去。 就在易年走后,城东的树林中有一道人影,在周信的目光下,向着周晚离去的方向赶去。 周信看着那身影,弯腰鞠躬,起身之后,看了一眼密林深处,也同易年一样,向着上京城走去。 易年来到城门前不远处,看见还有守卫,躲过守卫的巡查,向南走了一段路,趁着城墙上没人的时候,提气轻身,翻过城墙,躲开城里巡逻的军队,抄着近路,向着医馆赶去。 城南附近的路,易年比较熟悉,没多少时间,易年回到了乌衣巷口,沿着巷子向着医馆走去。 到了门前的时候,看见七夏和龙桃的窗子都亮着等,把想要扶住门口的风铃手收回,清脆作响,易年开门入院。 抬头向七夏的窗口看去,七夏开窗看见回来的易年,点了点头,眼神往楼下看了一下,对着易年说道: “有人找你” 易年刚要问是谁,从一楼出来个人,一看,是今天刚刚离开的潇沐雨。 没等易年开口,潇沐雨快步出来,对着易年拱手行礼,“深夜前来打扰易兄弟,实在是抱歉,还望易兄弟不要介意” 易年伸手扶起潇沐雨的手,“潇兄客气了,不知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易年和潇沐雨认识,但是交情没有那么深,虽然救过花辞树一命,在潇沐雨看来是天大的恩情,可是对易年来说,只是救人,没想着让他报恩。 前几天帮自己解围,易年还是挺感谢他。 潇沐雨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我想让易兄弟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谁病了?”,易年问道。 “没有人生病” 易年听见潇沐雨的回答,没有人生病,那要救什么人,“那潇兄说的救人是什么意思?” 说着,请潇沐雨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等着潇沐雨开口。 听见易年的问题,潇沐雨知道易年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是自己没表达清楚,“是我说的不清楚,不是有人生病了,是有人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易年更加疑惑,潇沐雨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身份又高,真的有人要救,也不应该来找自己啊。 不过他既然找自己,先问个清楚再说,”要救谁?“ “秦怀素”,潇沐雨开口说道。 “秦怀胤要杀他?”,易年问道。 能威胁到秦怀素的,易年能想到的之后秦怀胤。 潇沐雨点头,“是,今晚上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易兄弟应该知道吧” “知道有事,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清楚”,易年回道。 “今晚秦怀胤开始行动了”,潇沐雨说道。 今晚城里的情况,易年知道不是老二就是老三,不过具体是什么,易年猜不到,“他做什么了?” “杀了很多人”,潇沐雨神情严肃。 易年上次见潇沐雨如此表情的时候,是花辞树受伤的时候。 “他会暗杀秦怀素?”,想着今晚周晚的情况,易年问道。 “不会暗杀,他要杀秦怀素,会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什么借口?” “造反” “造反?”,易年重复,不解的看着潇沐雨。 潇沐雨看着易年的表情,想起自己刚才应该也是这样,神情凝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是,造反,不过不是秦怀素造反而是...”。 看着一脸不解的易年,把刚才秦怀素的分析,从头到尾对着易年说了一遍。 易年听完潇沐雨的解释,半晌没有说话,缓缓吐了口气,“看来我还是适合当个大夫,治治病,救救人” 潇沐雨听见易年的感慨,赞同的点头。 秦怀素现在的困境表面上看是秦怀胤造成的,可从根本上来说,是圣山造成的。 如果没有圣山,秦怀素依旧失败的话,潇沐雨凭借北落山的地位,能保的住秦怀素的命。 虽然活着的秦怀素对秦怀胤来说是个隐患,一天不除一天不放心,可是也不会因为他而得罪北落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圣山的支持,秦怀胤自然不会再在意北落山,所以秦怀素必死。 北落山没法圣山相比,双方差的太多。 要想保住秦怀素,只有找到一个与圣山同样强大的地方。 真有一个,还是圣山。 今天潇沐雨来找自己,只有一个解释,能保住秦怀素的那个人,是易年认识的圣山中人。 天衍殿主,晋天星... 第134章 星夜苑中算天衍 易年一直觉得秦怀素是个好人,而且在自身陷入困境的时候,还想着周晚。易年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通过给周晚安排后路这个做法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单纯的想给周晚解围。 不过易年认为第一种可能不大。 给周晚解围第一是给周信看,第二,就是今晚这个很小的可能,给自己看。 周信一直不表态,也不会表态,周晚说过,自己老爹为了北祈的安稳,什么都不会做。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是给自己看的。自己和晋天星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秦怀素的困境就是圣山造成的,他为什么会认为晋天星会帮他呢? 还是说他知道圣山的一些事情? 易年晃了晃脑袋,不想了,这些事情太复杂。 看着潇沐雨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开口说道: “我只能去试试,但是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潇沐雨听见易年说话,起身拱手,向着易年行礼,“不管能不能成,先在此谢过易兄弟了” 易年立刻起身扶住潇沐雨,“潇兄客气了,二皇子是个好人,我也不想他死,我这就去问问” 潇沐雨起身,对着易年点头,“辛苦易兄弟,我去不便,厚脸借易兄弟贵地,静等易兄弟消息。” “好,我现在就去”,说着,进屋到楼上和七夏说了一声,七夏还是之前的样子,说着小心。 易年下楼给潇沐雨拿了壶茶,请着他坐,安顿好后直接出门朝着星夜苑走去。 今晚虽然宵禁,还有军队巡逻,不过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仗着耳朵灵,躲过巡逻,没用多少时间便来到了星夜苑门前。 一夜的折腾,从出门去找周晚到现在来到星夜苑门前,已经过了一晚的时间,现在已经快要亮天。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易年也知道现在来敲门很不礼貌,不过事发突然,易年也没有办法。 刚要伸手敲门,晋天星的房门开了,老人站在门口对着易年招手,示意他进去。 易年看见晋天星的动作,笑了一下,对着晋天星点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师兄又有感觉。 轻轻推开门,向着晋天星走去,到了跟前,鞠躬行礼,“也不知道是大晚上还是大早上,又来打扰师兄了” 晋天星笑着说道: “老了,起的早些” 说完,转身向里走去,示意易年跟着自己。 屋子里还是以前那样,空空如也,不过和上次来的时候有点儿不同,多了两把椅子。 晋天星指着椅子让易年坐下,“桐桐说屋里什么都没有,站着太累,非要弄来两把椅子” 说着,坐了上去。 今天来有事情,见晋天星坐下,刚要开口,晋天星先开口说道: “他死不了,放心吧” 易年被晋天星这句话说的一愣,开口问道: “师兄知道我来是为了何事?” “北祈二皇子”,晋天星淡淡说道,“不用担心他,已经安排了” 易年想着晋天星没有必要骗自己,他说安排了应该就是安排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想起那个自己没见过的天谕殿主的做法,是人都有好奇心,何况圣山这次的动作这么大。 向着晋天星问道:“北祈皇位是圣山的意思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卓回风是天谕殿主,他做了,就是圣山做了,没有区别”,晋天星解释道。 易年有点儿没听懂,什么叫是也不是? 看着易年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晋天星笑着说道: “等你以后到了圣山就知道了” 易年见晋天星如此说,也没有在继续问。 坐在椅子上,扶着把手,开口说道: “师父的房间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椅子,他老人家可懒的很,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躺在椅子上看竹园,很少有站着的时候。” “我在青山镇的时候就那样,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儿没变”,晋天星笑着说道。 “师父说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易年有点儿落寞的说道。 今天第二次想起了师父。 “你能回去,不像我,想回都回不去”,晋天星叹气感慨。 晋天星不说还好,一听之下,易年不禁好奇,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周信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什么你们不能回去?” “我们和你不一样”,晋天星说道。 “怎么不一样?” “我们每个人只学一样,你呢?”,晋天星问道。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问题,陷入沉思。 小的时候师父问过易年想不想学周天星衍术,易年说不能算万物,不想学,又问过易年想不想当大将军,易年说不喜欢打仗,也没学。 十岁那年,易年开始和师父修行,进度快慢师父从不过问,易年偷懒师父也不管。 后来太玄经自行运转之后,为了压制随时会出来的它,师父又开始教易年医术。 周晚说过,师父被人称为四绝。 师父会的东西,其实都想要教给自己,只是自己没全学。 现在想来,可能自己真的有些不一样吧。不过到底哪里不一样,易年也想不到。 反正师父没说过不让自己回去。 易年忽然想起,周晚和自己说过,之前还有一个人,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和晋天星打听起来。 晋天星和从周晚口中听周信说的一样,只有一点了解,是谁,晋天星也不知道,只是知道那人,和师父学的修行。 既然不知道,易年没有再继续问。 着急去圣山,便又向晋天星打听起试比高的事情。 北祈的皇帝,自己前几天见过,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国丧时刻,试比高能不能照常举行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推迟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晋天星听出了易年话里的急切,笑着看向易年:“这次的试比高,北祈刻意选在了这个时候,就是两个皇子争夺的手段,不过现在争夺不再,那就可以安心的网罗人才,所以会正常举办的。” “可是皇帝的身体...” 晋天星接过易年的话头,开口说道: “归墟境界比你想的强很多,特别是圣山的归墟,想给北祈皇帝延长几天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解释,心下稍定,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能早点去圣山就好。 该说的说了,该问的的问了,看着没什么事,和晋天星道别。 和以前几次一样,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回身,对着晋天星问道: “师兄,上次在城东树林的是什么人?” 剑十一说过晋天星会处理,今天正好来了,顺便问问。 晋天星走向易年,“牵扯很深,查清楚了会告诉你的,别急” 易年点头,说着那就麻烦师兄了。自己想找那个人,是想从他那里找到关于七夏身世的线索。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让师兄算算呢,反正已经欠了他的人情,也不差这点了。 虽然他说过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不过现在算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以周天星衍术的神奇,可能真的能算出来。 对着晋天星说道: “师兄,能帮我算个地方吗?” “哪?”,说着,示意易年跟着自己,转身走向镂空的屋顶下方,易年迈步跟了上去。 仔细回想了一下,把自己在镜月湖底看见的黄草小河尽数说给晋天星。 晋天星听完,抬头看向此时已经亮了的天空。 周天星衍术到底是什么样,易年没见过,虽然以前看过,可没太大的兴趣,草草扫了几眼之后就丢在了一旁,现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此时想起来,还不如当初好好学学了,不过自己修行的天赋都不怎么样,估计这十分难懂又需要极高天赋的周天星衍术自己想学也学不会。 此时正好看看到底什么样。 就在易年抬眼看去的时候,晋天星身上开始出现点点星光,尽管此时已经天亮,那些星光也十分显眼。 星光从晋天星身上出现之后,开始缓慢的向着身前的星盘汇去。 星光在进入星盘后,易年见过两次的星盘开始慢慢转动。 星盘上面大约八九个圆圈,每个圈上都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紧密的排在一起,上面的字易年大多都认得,不过排列的杂乱无章,易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着圆圈越转越快,晋天星的神情开始变的凝重。 高速的旋转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开始慢慢的停了下来。 直到完全静止,好像从来没有动过之后,晋天星身上的星光也开始消失,凝重的神情变成不解。 长长的呼了口气,转身对着正在看着自己的易年摇了摇头,“奇怪” 易年看见晋天星的样子,好奇问道:“什么奇怪?” “冥冥中有阻隔,算不到地方”,晋天星说道。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回答,没有失望,反正也是临时起意。 算不到就等七夏以后想起来再去找吧。 对着师兄说着谢谢,自己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晋天星把易年送出门口,外面已经大亮。 易年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沿着来时的路往医馆走去。 宵禁已经解除,现在的大街上格外热闹,商贩行人都在朝着城北走去,易年知道,今天是北祈的国祭,城北皇宫附近会热闹的很。 不过易年对这个不感兴趣,得先回去把消息告诉潇沐雨。 到了乌衣巷路过二胖哥家的时候,买了点包子,拎着走进了小院。 潇沐雨和自己走的时候一个样子,易年把包子摆好,又把从师兄那里得来的消息和潇沐雨说了一遍。 潇沐雨听见易年带回来的消息,问道具体怎么做。不过晋天星没有对易年说,易年也不知道,安慰着潇沐雨说道: “不知道,师兄只说已经安排好了,到底怎么安排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吧,师兄既然说了,应该不会有意外的。” 潇沐雨见易年如此说,也没再继续问,婉拒了易年早饭的邀请,说着先把消息去告诉秦怀素。 易年忽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潇沐雨开口道: “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好人,不应该早死。” 易年听见潇沐雨的话,和自己想的一样,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相视一笑,潇沐雨转身离去。 二胖哥家的包子很香,香味飘进易年的鼻子,也飘进了易年的房间。 剑十一闻着香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桌前坐下,“小师叔早” 易年看着宿醉刚醒的剑十一盯着桌子上的包子,流着口水,笑着说道:“先洗手” 剑十一起身去洗漱,龙桃和七夏也从楼上下来,易年招呼着她们俩。 四人围桌而坐,没了周晚这个大话痨,饭桌上显得很安静。 不过这种安静易年有点儿不喜欢,拉着剑十一说了几个笑话,七夏没笑,龙桃也没笑,剑十一忙着吃,只有易年尴尬的笑了下。 安静的一顿早饭吃完,还是和以前一样,龙桃把桌子收了,不过和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的龙桃没有在柜子后忙着,不知道是没有事情,还是没有人在后面打着可有可无的下手。 早饭过后剑十一回去了,说今天要去城北看热闹,还问易年去不去,易年说着没兴趣,剑十一同周晚一样,撞着门口的风铃出去。 易年看着摇摇晃晃的风铃,苦笑了一下,怎么都这样,躲开这么难吗? 摇了摇头,躺在躺椅上,喝着茶水休息,看着天空发呆。 午间时候见龙桃没有做饭的心思,问着龙桃怎么了,龙桃摇摇头,没有说话。 易年也没多问,叹了口气,去外面买了点饭菜,自己虽然会做,不过可不想让七夏尝到自己的手艺。 下午时候,有点累了,回了好几天没住过的房间,盘膝上床,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青光亮起,天色转黑。 门口的一声声惊呼,吵醒了易年。 易年从房间出来,走到院门口,现在外面热闹至极,所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 易年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叹了口气,回到小院的躺椅上躺下看着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快。 易年刚才在外面听见的讨论只有一个内容, 秦怀素造反了.... 第135章 不算南归,真命北回 天元997年,春,离江以北的最强国家,北祁。五年一次的国祭,在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清晨,正式开始。 今天的上京城北,皇宫正门之前,搭起了三丈高的巨大圆台。 圆台四周八面战鼓各守一方,每个战鼓之前都有一名赤裸上身的壮汉,手里拿着两个三尺长的鼓槌,神情严肃,站立不动。 圆台靠近皇宫的方向也搭起了一个平台,与圆台长短相似,宽约三丈,上面整齐摆着上百把椅子,上京城的文武官员尽数到场,正襟危坐。 在平台的正中间,象征身份的龙椅占据了很大地方,不过龙椅空空,无人在上。 在龙椅的左前方,还有一把椅子,一个穿着四爪蟒袍的微胖青年端坐其上,看着面前的巨大圆台,目光平静。 腰挂弯刀的皇城守军,大约数百人,排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前来观礼的城中的百姓隔在圆台十丈之外。 此时的百姓正小声议论,等着国祭的开始。 几十米厚的人群外面,到处摆着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位,旁边随意放了几张小桌,排队购买的人络绎不绝。 远处的楼上也有不少人,正在外边楼梯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张望,不过距离太远,不知道看不看得清。 各条通往皇宫门前的路上行人不绝,都在慢慢的向着皇宫方向靠近,不过来的晚了,应该挤不到前面去了。 时至辰时,八名壮汉在鼓下看见站在日晷旁边太监打扮之人抬手挥旗之后,同时抡开双臂,十六支鼓槌敲在牛皮巨鼓之上,咚咚响声震彻云霄。 随着鼓声响起,周围观礼的百姓慢慢安静下来。八名壮汉左右开弓,动作完全一致,虽有八面战鼓,却只有一个声音。 鼓声从开始的震彻云霄之响随着八名壮汉的动作减慢,逐渐变得低沉,就在鼓声完全消失的时候,三声铜锣声响起,声音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观礼百姓被锣声惊耳,刚才安静的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 锣声消散的最后时刻,一位天师打扮的人缓缓走上圆台,来到边缘之处站定。 等着百姓安静下来后,开口之时元力运转,声音被元力包裹着,传向方圆两里范围。 “物有报本之心,人有思祖之情。追忆先人,祭祀祖先。表彰功勋,祈福于天。国之大事,天下为先” 声音暂停,百姓欢呼。 天师挥手静止,百姓再次安静下来,“圣上龙体抱恙,此时正在宫中远望国祭之地,二皇子忠孝仁义,与圣上一同遥望观礼。” 说完,转身走下圆台。 优伶登场,端坐圆台,悠扬乐声飘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演奏完毕,秦怀胤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圆台,从身边侍从手中接过写好的国祭之词,开口念着。 秦怀胤是个普通人,没有元力的加持,远处百姓此时也不知道秦怀胤说的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以前国祭说的那些话。 国祭五年一次,城下的百姓大都见过几次,只有些小孩子,由于年龄小,今天是第一次见,好奇的很,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楚说的什么。 脚步慢慢向高台靠去,大人怕孩子走丢,用力的拉着。 秦怀胤例行公事般念完祭词,带着身边众人,向着东方远处,深鞠三躬。 起身之后,直接下了圆台,回到自己的椅子之上,靠在椅背,等着下面无聊的环节。 几十喇嘛于圆台之上,开始祭祀仪式,上午时间大抵如此。 时值午时,祭祀礼仪全部完毕。 过程虽然有些无聊,不过百姓来此就是看个热闹,尽管北祁繁华,可是如此人山人海的场景也不多见。 短暂休息过后,礼官上台,手拿长长圣旨开始宣读。 宣读的内容,便是五年来为北祁做出巨大贡献之人。 边疆守卫、朝中文人、江湖义士,应有尽有。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对应奖赏送出,或是加官进爵,或是宝剑铠甲,或是重金恩赐,或是铁卷丹书。 随着每一个名字念到,下面的百姓便会议论一会儿。 这个人我认识,那个人我见过,听说他在边疆杀敌勇猛,看过他前段时间的墨宝又进了书斋。 秦怀胤无聊的看着上面无聊的赏赐,伸手遮眼,望向偏西的日头,心里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赏赐完毕众人下台之后,随着人群中一人的惊呼,“快看,有人在飞”。 众人目光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见从远方飞来一个人影,落在了圆台之上。 百姓不明所以,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而且这人是飞到台上的,一定是那境界极为高深的修行之人。 飞到圆台上的那人,外表看去,大约三十左右,一身黑色锦衣,满头黑发梳的整整齐齐。 整个人威严无比,面无表情。 看着秦怀胤的方向,开口说道: “老夫圣山卓回风,日前在宫中见过三皇子一面,觉得你天赋尚佳,那时便动了收徒的心思,回去细想几日,心思渐浓。不过身有要事,不日便要离开上京,怕下次见面不知何时,打扰了贵国大庆,还望海涵,老夫问你一句,可愿拜老夫为师?” 卓回风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秦怀胤,可声音却向着四面八方传开,周围百姓听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就像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 这个名字很普通,可是加上圣山之后,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如果是别人忽然打扰了北祁的国祭,一定会被认为是对北祁的挑衅,不用守军动手,百姓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圣山中人! “天啊,圣山!!!” “卓回风是圣山二殿之一的天谕殿主,我真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这等大人物,天啊” “听说圣山的殿主峰主都是归墟境界的强者,那都是人间巅峰的存在啊” “卓殿主的地位,咱们皇帝陛下见了都要以礼相待” “我没听错吧,他要收三皇子为徒!!!” “你没听错,而且是他主动收三皇子,还不是三皇子要拜师啊” “......” 一石激起千层浪,卓回风的短短几句话,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百姓议论的声响,比刚才赏赐的时候还要大了很多。 与百姓议论时候的热闹不同,坐在秦怀胤身边的文武百官之中,一部分平静如常。另外几十人,在听见卓回风的话语之后,目光从高台之上的卓回风身上,来到了正在起身的秦怀胤身上。 几十人中有人轻声叹气,有人无奈摇头,刚才眼中的煎熬变成了此时的释然,相互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的身子,矮了一分。 刚才还十分无聊看着太阳的秦怀胤在看见卓回风飞到圆台之上的时候,脸上的无聊变成笑容,听见卓回风说完话之后,立刻起身,对着台上的卓回风鞠躬行礼,起身之后吸气开口,声音比之前宣读祭词时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承蒙卓殿主厚爱,怀胤能得如此机缘怎会不愿,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着,双膝下跪,对着卓回风郑重一拜。 天地君亲师,秦怀胤这一跪,不辱皇子身份。 “哈哈哈” 台上的卓回风看见秦怀胤的动作,开怀大笑,“好好好,起来吧。能收到如此优秀的徒弟,老夫此次北祁没算白来。不过为师有要事在身,倒茶俗礼之类的就免了,等日后师父有时间再来北祁,定会倾囊相授,先走了” 说完,不见卓回风有什么动作,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化成一道流光,直奔远方天际,在众人的惊呼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起身的秦怀胤朝着卓回风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师父慢走” 说完之后,带着笑意看了一眼空空的龙椅,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目光扫向旁边的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看见秦怀胤的动作,领命而去。 卓回风出现在圆台之上时,皇城北门一条小路,一男一女,正走在路上。 男子一身平民打扮,粗布短衫,脚踩布鞋,身后背着包裹,跟着前面的少女,快步向北走去。 那女子年约十六七,面容较好,眼中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烂漫,反而充满悠远安然。 二人路上一句话没说,只是向前赶路,到了离城门几里之处,少女停下脚步,男子也停了下来。 少女开口说道: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师父让我带给你两个字,尽北,还有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男子手里。 男子接过之后,开口说道:“多谢姑娘刚才的救命之恩” 少女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沿着原路返回。 男子向着南方看去,不是在看少女的背影,而是远处繁华的上京城,半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念叨着少女说的北字。 打开信封,上面只有一行字,轻声念了出来,“不算南归,真命北回” 眉头皱起,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少时,又缓缓变平,最后看了一眼上京城,迈开脚步,向着北方走去。 与这里的平静不同,北祁皇宫南门的国祭之处此时热闹至极。 外面百姓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今天的国祭细节,不过更多的,还是圣山殿主前来收徒这等今生都不一定还能再见的大事。 国祭五年便能看见一次,可是归墟境界那等神仙人物,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下回家之后可和那些没能来到这里的人有的吹了。 平台之上,百官纷纷来向得了天大机缘的秦怀胤祝贺,秦怀胤点头含笑回礼,时不时看眼皇宫的方向。 昨天从西北处秦怀胤府邸出来的几十人中的官员,也来到秦怀胤的面前祝贺,秦怀胤对这些人的态度与常人无异,这些来道贺的人心里松了口气,落座之后神色木然。 百姓震天响的谈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反正现在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秦怀胤微笑看着,没有制止的意思。 可是随着秦怀胤看见从皇宫中跑出来的一队士兵,众人的讨论被一道急促惊恐的呼喊打断, “不好啦,二皇子挟持圣上,意图谋反.....” 第136章 老板,我要出趟门 随着这一声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可是人实在太多,后面的根本看不见,往前推着人群,想要走近一点儿看个清楚,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整个皇城外面乱成一团。 负责守卫的禁军在首领的带领下,全力抵挡着想要靠前的人群。 一边抵挡,一边开始驱散劝退。 遇见这天大的事情,百姓怎么可能想走,都想留下来看看后续如何,话语间的讨论也从拜师收徒到了谋逆大事,不过大多数人心中想的都是亲善爱民的二皇子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不是搞错了? 可是忽然想到今天国祭这等大事二皇子没有来到现场,而是陪着皇帝陛下在宫中观礼。可三皇子也是陛下亲子,却来到了现场,作为北祁的皇室,来观礼盛大的国之重事。 其中缘由,有些耐人寻味。 皇宫城墙高大无比,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张头抬眼,往里面看着。 好奇心,无论什么人都会有。 就在百姓和禁军推搡间,平台之上的秦怀胤大喝一声: “众将士,速速随我进宫护驾” 脸上的急切之意溢于言表。 话音刚落,抽出旁边侍卫手中的长刀,迈开步子,拖动微胖的身子向着皇宫跑去。 后面侍卫军队紧随其后,一同前去。 军队入宫之后,厚重的皇宫大门缓缓闭合,巨大门栓落下,再无人可以出入。 城外的人,最后一处能瞧见皇宫里面的空隙消失不见。 城外负责维护秩序的守军也不像之前那般客气,抽出长刀,高声喝道: “再不离去,杀无赦” 百姓看见守军的雪亮长刀拔出,神情严肃,没有人敢赌下一刻这刀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看热闹可以,为了看热闹丢了性命,就太不值当了。 最前排离着守军最近的全部开始转身,努力的向外挤去,可是围观的人太多,脚踩脚肩挨肩,转身都变得异常困难。 人群后面还有小贩出摊,道路两旁摆着无数小桌摊子,道路的宽窄只剩平时的一半。 后面的人听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随着前面的讨论不断向后传来,后面的人群也同前面一样,开始骚动起来,讨论着向前挤去。 前面的人往后挤,后面的人往前挤,人群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大人喊声,小孩哭声,不绝于耳。 就这嘈杂至极之时,忽然从大街两旁的各处路口,开始出现大量禁军,粗暴的把摆在路边的摊子踢到墙角,清空道路。 而后快速向前,抓起还在往皇宫方向挤着的人群的衣领向后甩去。 同时口中喊着速速离去,否则严惩不贷。 被抓住衣领的人正在兴头,被人这么抓,还摔了一跤,顿时火冒三丈,刚要上前理论,可是看见甩走自己的人是上京禁军,心中火气立马消散,悻悻离开。 这些人,自己这些平头百姓可惹不起,而且看着他们狠厉的眼神,插在腰间的军刀随时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和前面那些人想的一样,没必要为了看热闹,丢了性命。 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尘,开始快速远离皇宫,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此时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两条腿。 人群慌乱的向着远处涌动,可苦了想今天在这里赚点钱的商家小贩。 带出来的吃食玩物还没来的及收起,就被人群踩踏而过,叫喊着留心脚下,想要把还完整的剩余捡起来,弯腰之时整个人被人群撞来撞去。 没摔倒的捡不起来东西,刚一靠近又被人群踢走,大喊着留神脚下。摔倒的人运气好的还能勉强爬起来跟着人群继续前进,运气不好的人被踩到手脚,由于疼痛大声哭喊,可是根本没人听得见。 还没爬起的身子,慢慢淹没在人海之中。 禁军的出现效果十分明显,虽然场面混乱,但是所有人都开始远离皇宫。人群的疏散,只是时间问题。 与皇宫外的混乱不同,刚才在秦怀胤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朝着皇宫奔去的军队,此时却十分安静,站在大殿之前,一动不动。 皇宫里面没有任何的打斗之声。 此时一处偏殿之中,只有两人,原本要去救驾的秦怀胤喝着茶水,一脸笑意的听着另一人的汇报。 “死士已经准备好了,口供也都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都送出城了,殿下随时可以动手” “人死了,家人也没用了,花那时间精力干什么”,秦怀胤喝着茶,淡淡说道。 “明白,这就去办” “我那二哥抓来了吧”,秦怀胤问道。 “他失踪了”,下属回答。 秦怀胤眉毛一挑,放下手中茶杯,走到那人身前,面色变得阴沉无比,“不是已经安排人了吗?他一个不会修行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失踪,你的手下都是废物吗?” “没有人看见他出门,今天府里只有潇沐雨一人进出,早上回来,下午出去,再没见过别人。在收到殿下的暗号之后便进去抓人,可是唯独不见秦怀素” 那人小心回答,生怕惹到眼前好像要杀人一般的秦怀胤。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如果秦怀素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秦怀胤语气阴冷,死死盯着眼前已经浑身发抖的下属。 那人立刻跪地,“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殿下放心,他一定跑不掉” 秦怀胤听见,转身回到座位,阴沉的面色没有一点改变,“最好是这样,我不想出任何意外”,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人恭敬行礼,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日头西沉,皇宫外面的高台还在,以前的每次国祭,此时正是万民齐乐之时,比起年节时候还要热闹很多。 可是现在的高台之下只有禁军来回巡视,不见寻常百姓一人。 满地狼藉还没来得及清理,地上鲜血弃物到处都是,远处一排白布盖着的尸体,是刚才慌乱之时被踩踏致死的倒霉人。 不见有人哭喊,应该是消息还没传回家吧。 城南的乌衣巷,从城北高台回来的人,走在巷子里的时候,不停的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圣山收徒虽然不常见,可总归是有的。 归墟境的强者虽然神秘稀少,可是幸运的人,也可能有幸瞧见。 可是这谋逆大事,北祁千年之前统一离江以北之后,只有这一次。 人们讨论的焦点,也都放在了此处。 有说信的,因为今天二皇子确实没有出现在国祭之上,而是在宫中。如果有心造反,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皇宫之内守军空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皇城之外,天时地利都在。 也有不信的,二皇子中正爱民为人亲善,又孝顺至极,在皇宫中陪着陛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三皇子向来在上京城的作风狠辣果决,而且野心勃勃,说不上这是三皇子嫁祸给二皇子的罪名。 这种说法也有人在讨论,等二皇子出面澄清,一切都能揭晓。 众说纷纭,夜幕之下的上京城一时热闹无比。 生尘医馆的小院里,易年躺在躺椅上听着外面的讨论,不由的有点儿烦闷。 师兄虽然说已经安排了,可还是有点儿担心秦怀素,不过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潇沐雨连同他带来的人都没法把秦怀素带走,自己虽然比他境界高点,可一样没什么办法,总不能一路杀出去吧。 秦怀素和周晚不一样,周晚有活着的可能,但是秦怀素在秦怀胤的眼中,是必须要死的。 就在易年看着天空,百无聊赖的听着外面讨论的时候,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 易年抬眼看去,一个比龙桃还小点儿的小姑娘从外面进来,易年看着她有点儿眼熟,起身迎接。 小姑娘走到易年身前,鞠躬行礼,起身之后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秦怀素已经送出城了,师父让我办完过来告诉你一声” 易年听见这一声小师叔之后,才想起来这个看着眼熟的小姑娘是谁。 桐桐,师兄的徒弟。 修习周天星衍术有着极高的天赋。 听见小姑娘说已经把秦怀素送出了城,心里有点好奇,虽然她对周天星衍术的理解感悟连师兄都十分满意,可是这么小的年纪,境界还没有剑十一高呢,她是怎么办到的。 易年不免有些疑惑,刚要开口仔细询问一下,桐桐率先开口,“小师叔,我境界不高,打架什么的不擅长,不过趋利避祸的能力还行,躲开几个人把秦怀素送出城也不是太难” 易年听见小姑娘说的话,顿时惊讶无比,自己还没开口说话呢,他竟然知道自己想的什么和要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有点儿感觉,加猜的”,桐桐回答道。 易年听见桐桐的回答,心里想到,难怪师兄对这个小徒弟这么满意,这种感觉的能力,好像比师兄还强啊。 易年原本以为师兄说的安排好了,可能是自己亲自出马送人或者和天谕殿主说上话,不要为难秦怀素。 没想到师兄的安排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而这小姑娘也真是厉害,竟真的把困扰自己和潇沐雨的难题给解决了。 看着站在原地的桐桐,易年开口说道: “真的太谢谢你了” 小姑娘轻笑一下,歪着头,一双大眼睛盯着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有点奇怪?” 易年听到桐桐莫名其妙的话,一愣,疑惑的问道: “什么奇怪?” “你好像是两个人”,桐桐的脸上有些不确定的表情,自言自语,“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是两个人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易年在听到桐桐的自言自语后,没有惊恐也没有慌乱,而是开始佩服这个小姑娘。 想起师父说过,它也是你,另一个你。 脑海里的它,易年从来没想过隐瞒,也没想过不让外人知道,因为易年没把它当成秘密。 可也不能见人就说。 师兄知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可能看出来了,不过没问自己,也可能是没看出来。 要是第二种可能得话,这个小姑娘的天赋,可能比师兄了解的还要恐怖的多。 笑着看向小姑娘,“你能算到我的命?” 桐桐摇头,“师父说你是命格不算之人,我算不了” “那你怎么会说我是两个人呢?”,易年问道。 “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我说不清楚” 易年听见桐桐的回答,既然不清楚,也没再问。 知道不知道也没什么。 邀请小姑娘进屋喝杯茶水,桐桐对易年行礼,说着不了,师父还等着呢,得先回了。 人家有事,易年也没强留,把小姑娘送出门外,看着她走远之后转身返回。 刚在躺椅上躺下,沉默了一天的龙桃走到易年身边,开口说道: “老板,我要出趟门…” 第137章 北疆六族 “去哪?” “落北原” 易年听见龙桃的回答,心下明了。 今年初春的时候,易年在晋阳城外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小乞丐盯着自己手中的干粮怔怔出神,易年心地善良,把干粮分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虽然饿,不过吃的十分斯文。易年看着小乞丐吃着干粮,自己没什么事情,用耳听了听。 小乞丐体内气血旺盛,可能不是人族。又拿出了一本记载妖族历史的书,小乞丐看的出神。 易年确定,这个小乞丐是个妖族,只是不知道为何来到的北祈。 可能在北祈活的太苦,小乞丐想从晋阳城出门,去落北原,去干什么,易年不知道。不过看书看的入迷,耽误了出城的时间。 易年想着怎么都是一条生命,开口劝了小乞丐两句,可是小乞丐很坚决,易年也没强求。 二人准备进城的时候,周晚背着秦怀素喊住了二人。 在晋阳城客栈给周晚治伤的时候,小乞丐看的入神,很有兴趣。易年随口问了问,想学吗?小乞丐点头,易年给了小乞丐几本书。 在易年的授意下,小乞丐把自己收拾干净,变成了龙桃。 易年看见第一眼的时候,没被龙桃的容颜吸引,而是想起了她可怜的身世,周晚也是一样。 易年休息的时候,周晚也耐心的教着龙桃读书。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龙桃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在军中怕龙桃被人发现,易年把周晚送给龙桃的手镯镀上了一缕青光。 在晋阳晋中没日没夜的忙碌之下,易年觉得龙桃和人族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有善心,妖人何异。 可能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龙桃善良。 一路赶路来到上京,易年开始教龙桃修行,说是教,其实就是给了本书,比教医术还要潦草。 不过龙桃聪明,进步很快。 二人在上京城中只有一个朋友,周晚。 周晚也是有空就来,来了之后和易年说几句话,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找龙桃聊天。 也是,两个大老爷们,没啥好聊的。 帮助龙桃忙前忙后,虽然那些忙没有什么大用,不过龙桃却习惯了身后有人跟着的感觉。 龙桃一直没有对周晚说出自己的身份,易年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是她的事情,人家不说,易年也不会主动开口。 上京城的小吃玩物,周晚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提着,给龙桃送来,易年想不到,自己也没那么细心。 日日相处之下,几人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自打知道周晚要离开之后,龙桃这几天很沉默,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不过易年还是看出来了些。 易年示意龙桃坐下, “落北原很危险的” 这不是易年第一次说这句话,以前对周晚说过,也对龙桃说过。 龙桃坐在易年身边,“我知道,以前想过一直在这里行医,也挺好的,起码安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周晚吗?”,易年问道。 龙桃听后,想了想,点了下头,“是,但是不全是” “还有什么?”,易年看向龙桃,有点好奇,等着她的答案。 龙桃抬头看着天空,妖异的大眼睛露出坚定,开口说道: “周晚离开是为了变强,仓嘉大师离开是为了去了自己的因果,老板你从生活了将近二十年青山离开,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也想去走自己的路。” 听见龙桃的话,易年没有出声。 龙桃没有继续说,而是问了易年一个问题:“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北祈吗?” 这个问题易年以前也想过,不过没想清楚。 北疆妖族和北祈中间隔着落北原,这片广袤的草原不属于妖族,也不属于人族。千万年的战争之下,草原处处被鲜血尸体滋养,野草异常茂盛。 落北原适合野草生长,可农物之类却不能生存,北祈对那里没有兴趣,用了千年的时间,在整个落北原的南边依着山势,建了十座城池,城墙连着山脉,在北方画成一条线,将落北原与北祈分开。 那里是野兽的天堂,种类众多,奇珍异兽由于人妖稀少的原因,都静静的在落北原生长沉没。 由于长久的交战,死在那里的人不计其数,遗落在那里的兵器法宝奇书功法埋藏在无边无际的草海之中。 无数的探险者为了一步登天一夜暴富的梦想,不惜冒着可能碰见时常来此打猎的妖族的风险,前赴后继的前往落北原。 北疆阴山是妖族的大本营,不过那里贫瘠无比,有的妖族为了生存,也会冒着险,在落北原上打猎寻宝。 妖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袭击北线十城,每次攻向哪里,从来没有迹象,都是随意为之。 北线十城有没有城门对妖族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每次破城也不是从城门攻入,都是直接翻墙进入。 不过这些城门的存在也有它的道理。 这些城门都有一个规矩,在城门开启的时候,出去随意,可是回来的时候,入城费用却很贵。 各城靠着入城的费用,能养活一部分的北祈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城外有宝藏,城里自然有人出去。 不敢出去寻宝的,便做起了那些寻宝人的生意,所以北线十城虽然危险,可是常住城中的人却不少。 每次城门开启时,入城盘查的非常严格,怕有妖族混入。 妖族虽然大体和人族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区别,仔细盘查,也能看出端倪。 偶尔有一两个妖族混进来,城南出城的盘查也十分严格,只要被发现,就剩死路一条。 进来的妖族太少,根本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就算两次的盘查都混了过去,可是北祈的修行之人也不少,被发现之后,还是难逃一死。 时间久了,也就没有妖族往城里混,即使大军破城之后,也只是在城中烧杀抢夺,不会在往南前进。 对于妖族来说,阴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在北祈境内,妖族很少很少。 龙桃是易年在北祈境内见到的第一个妖族,也是唯一的一个。 龙桃的外表和人族基本上没有区别。易年在书上看见过,血脉天赋越优秀的妖族,和人长的越像。 后来龙桃开始修行后,易年全完相信,龙桃的天赋真的太好了,从开始修行到万象境界,只用了短短的时间。 即使是太玄经运转不息的易年也没有这种速度。 所以龙桃能混进北祈,也没什么奇怪的,她的外表,就是人类。 想起龙桃刚才的问题,摇了摇头。 龙桃开口说道: “十几年前,晋阳城破过一次,那次妖族疯狂的攻打晋阳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听见龙桃的问题,易年眉毛挑起,“你?” “嗯”,龙桃点头。 “那次妖族攻城不是为了抢夺,而是因为我” 易年知道龙桃是妖族之后从没问过她的情况,易年认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就没瞎打听。 今天龙桃主动开口,易年正了正身子,准备听下去。 “我出生在北疆妖族的龙族”,龙桃缓缓说道。 听见龙族这两个字,易年脑海中关于北疆妖族的记忆开始浮现,没见过,都是在书上看到的。 没见过妖族的易年小时候认为妖就是野兽之类的,可是师父说过一句话:山中虎豹豺狼之流,也配称之为族?你也太小看北疆妖族了。 易年从那时候开始看了看关于妖族的书。 妖族分六族,虽然都是妖,可还是有区别的。 白族,有着白泽血脉的一族,擅长占卜推演,能算吉凶祸福,也是北疆六族中唯一爱好和平,不喜杀戮的种族。 鬼族,是鬼鸟,也就是九头鸟血脉传下来的一族,阴险野蛮的一族,喜好杀戮。是几大族中人数最多的一族。 蒙族,上古大妖计蒙血脉留下的一族,因为计蒙大妖人身龙首,也有龙族之力,所以族人身体强悍,擅长肉搏,心性狂野。 上次在晋阳城外看见的妖族,就是六族中的蒙族。 柳族,是上古大妖相柳的血脉留下的一族,擅长用毒。 羽族,上古大妖远飞血脉留下的一族,拥有天下神速,天生擅长修炼速度类的功法,北疆妖族中最快的,是斥候的最佳一族。 五族各有特色,不过在这五族之上,还有特殊的一族,龙族。 上古三大种族中的龙族留下的血脉,其中每经历一段时间,就会诞生出一个拥有者龙族祖龙之力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现,就会标志着妖族的统一。 龙族是战斗能力最强的一族,但是也受血脉影响,一直人丁稀少,其中的族人大多也都是仅有一丝微弱的血脉,剩下的与常人无异,不过就这一丝微弱血脉,也已经比寻常妖族强悍很多。 龙桃说她来自龙族,易年十分惊讶。 看见易年惊讶的目光,龙桃笑了笑,“你知道?” 易年点头,“祖龙之力,对吗?” 龙桃的长相,天赋,种种迹象表明,龙桃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带有祖龙之力的龙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象征着妖族统一的龙桃,会逃到北祈? 她的存在,不应该是北疆妖族崛起的希望吗? 按理说,龙桃应该是整个北疆妖族的希望,一定会被保护的很好,等她成长起来的那天,率领妖族踏破北祈,从贫瘠的阴山走出来才是啊。 龙桃看见易年点头,这个老板,知道的还真不少,龙桃点了点头,肯定了易年的猜测,叹了口气,随后缓缓开口: “就是因为祖龙之力,我才会来到北祈...” 第138章 凄惨龙桃 “哦?” 易年在听见龙桃的话之后,十分惊讶。 易年见过妖族,也了解人族与妖族万年仇恨,知道这万年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化解,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人族所能面对的最好情况。 南屿妖族一直留在南屿,从不外出,可是人族不放心。虽然现在没有战争,圣山和南昭还是一直防备,南昭的军队常年驻守,圣山中人也是时时巡查。 易年认为,天元大陆本就应该如此,人妖共存。 此时忘记了人妖之分,站在龙桃的立场,不解问道:“为什么?” 龙桃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从阴山离开的时候很小,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能记得。有一天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外面来了很多人,进来就开始杀人,很多的族人为了保护我而死,后来在几个族人拼死的保护下,从阴山逃了出来,我们一路跑,他们一路追,追了整个落北原,直到到了晋阳城” 龙桃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小的时候眼睛不是这样,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保护我的族人在落北原拼死拖住他们,让我朝晋阳城跑。我那时很害怕,只记得跑了很久很久,看见城门的时候,就跟着进去了,那些士兵问我话,我不敢回答,可能他们问的烦了,就把我放了进去,我在晋阳城的南门出了城,不知道去哪,就在城南的树林里躲了三天。三天之后,晋阳城破了,我看见了和那天杀保护我的族人一样打扮的妖族,我很害怕,就开始往南逃走。一路逃,一路逃,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后来听说妖族撤退了,我就开始往回走。我怕走的太远,父亲找不到我。又想起那些把我送到晋阳城外的族人在与那些人拼命的时候对我喊的那些话,他们让我不要被人发现,不要被人抓住,保住自己的命,好好活着。” 龙桃说着,眼泪滑落,伸手把眼泪擦去,继续说道: “他们拼死保护我,我不想让他们白死,没有出城。开始沿着北边的那些城池流浪,我不敢往南走,小时候很多人都说过南方很危险,那里的人见妖就杀,绝不放过。我就在北线十城附近的山里流浪,有动物就打猎,有野菜就吃野菜,遇见太大的打不过就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饿着。后来看见有人会把打到的猎物拿去换东西,我也跟着学,可是开始的时候他们看我太小,都说我是偷的,就直接抢走了。我没办法,打不过他们,我就不换了,直接把打到的猎物放在那里,然后把衣服之类需要东西的直接拿走。后来长大了,遇见人的时候,他们看见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总会上来找我搭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很害怕,就开始跑。后来我知道,那种眼神,叫做欲望。” 龙桃叹了口气,“从那之后,我就把自己弄的很脏,用头发把脸盖起来不让人看见。每次碰见妖族攻城的时候,我就开始向着别的城池跑。我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躲着妖族,还要躲着人类。感觉越来越累,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一点希望。后来到了晋阳城的时候,我真的跑累了,不想再跑了,这样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晋阳城南门外碰见你,我实在太饿,那是我第一次要别人的东西,想着吃饱了有足够的力气走到阴山,死,我想死在离家近点儿的地方。” 龙桃说完,抬头看向天空,轻柔的月光洒在龙桃的脸上。 易年听着龙桃的讲述,原来这个第一次见面时候看见的小乞丐,从来没当过乞丐。那么小的年纪,能在深山老林生存,能在到处是人的城外城内隐藏自己的身份活着。龙桃虽然说的简单,可其中的艰难心酸,绝望无助,只有她自己清楚。 易年想着,如果把我换成她,我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易年摇了摇头,不敢再想。 那样的日子,自己应该活不下去吧。 易年看着龙桃,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知道龙桃以前很苦,没想到这样苦。 刚想出口安慰,龙桃转头看向易年,笑着说道: “不用安慰我,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因为你是我朋友,是我老板,是我师父,我不想瞒你。碰见你们之后我幸运多了,你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能在北祈活下去。周晚总是来逗我开心,上次城东树林里,还用自己的命换让我走的机会” “和周晚说吗?”,易年问道。 龙桃看着易年,说道: “如果我在落北原找到他,会告诉他” 龙桃说完,站起身,继续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的路不在北祈,在阴山。” 易年看着眼神坚定的龙桃,“当年那些要杀你的人呢?” 龙桃听见易年的问题,转身面向易年,开口说道:“上次在晋阳城外的时候我想回去送死,可是现在不想了,我要好好活着,为那些因我丧命的族人报仇。他们当年没有杀死我,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其实他们当年要杀我的原因我现在也能想的明白” “为什么?”,易年问道。 “北疆六大妖族,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这次的祖龙之力出现的时间间隔太远了,远到其余五族已经不想臣服于龙族的统治了。” 易年觉得龙桃说的对,自由的太久,没有人想被人统治。哪怕这个人可能会带着妖族走向辉煌。 原来人自私,妖也一样。 龙桃的路,是想统一北疆妖族。 易年忽然想到,统一的北疆妖族一定比现在可怕的多,各自为战的妖族都能逼的北祈不敢出城,那统一的妖族,该有多强大。 龙桃在北祈受的苦,比常人多得多。她对人族的恨,可能不会比对那些追杀她的人少。 易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统一了北疆妖族,会来攻打北祈吗?” 龙桃决定要走自己的路,想要变的强大,回到阴山。可易年的问题龙桃真的没有想过。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你怕有那么一天,现在你能阻止我的” 现在能阻止,只有一个办法,杀了龙桃。 易年听见龙桃的话,笑了。 易年不会杀龙桃,就像龙桃说的那样,她是自己的朋友,是伙计,是徒弟,只是因为未来那虚无缥缈的可能就对龙桃下杀手,易年办不到。 开口对着龙桃说道: “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高的品性,也没有忧国忧民的心胸。我只是个小小大夫,只想简单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治治病,救救人,仅此而已。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可能会去北线十城,尽自己一分力气” 龙桃点头,“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你信吗?” “信” 易年说完,向着屋中走去,从那自己没坐过几次的柜子里把钱匣拿出来,最近几天赚了点儿钱,自己租完房子的时候还剩了点儿,便把钱匣里的钱尽数取出,用布袋装好,走到门口递给龙桃。 龙桃侧身拒绝,易年笑着说道: “落北原花不上钱,可是去落北原的路上总要花钱,而且这些钱不是给你的,这是你的工钱,你叫了我这么久的老板,给你发点儿工钱也正常”,说完,再一次把布袋递给龙桃。 龙桃想了想,把布袋接下,转身回到楼上把她那少的可怜的行礼收拾好,背着包裹,拿着藏天走到楼下。 易年问道: “现在就走吗?” “晚上好出城”,龙桃答道。 也是,今天的上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封城是必然的事情,那晚上确实比白天要好出城不少。 看着收拾好的龙桃,“事不可为时别勉强,等到有足够的实力,再回阴山” 龙桃点头。 七夏从楼上下来,刚才两人在门外说的话,都尽数听见,走到龙桃面前,张开双臂把龙桃搂在怀中,在龙桃耳边轻声说道: “一路小心” 龙桃也从后面保住七夏,手臂轻轻用力,“嗯” 二人分开,龙桃看了一眼易年,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时,故意用头撞了一下门口的风铃,回头冲着两人浅浅一笑,眼中有泪流下,回过头,消失在医馆外面的小巷尽头。 七夏双目微红,看着空空的小院,一动不动。 易年叹了口气,走到七夏身边站定,同她一起看着外面。 “你的路是什么?”,七夏问道。 “没想过,等治好你再说”,易年回道,“那你呢?” “不知道” “以后会知道的”,易年安慰。 “我们有一天也会像他们一样,分开吗?” “不知道”,易年摇头。 七夏听见,若有所思。 易年忽然想起今早晋天星帮自己算的地方,邀请七夏到院子里坐下,把晋天星说的结果告诉了七夏。 七夏不知道什么是周天星衍术,不过既然是易年说的,不会有假。 “想起来了就知道了”,七夏说道。 “嗯,想不起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反正我没什么事情” “嗯” 两人沉默。 易年的心情忽然很低落,周晚走了,仓嘉走了,龙桃也走了。 下次能聚在一起,会是什么时候呢? 或者,还会聚在一起吗? 这回真的安静了的小院里, 易年轻轻叹气... 第139章 说说修行聊聊天 乌衣巷的生尘医馆,七夏在有些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前坐着,易年在旁边的躺椅上躺着。 今晚星星很多,月亮很亮,可是天却很黑。 二人没有说话,默默的静坐在上京城安静的夜里。 可能是觉得无聊,易年看着天空,和七夏说起话来。 “等过段时间,咱们就出发去圣山,我师兄说圣山有个地方,叫万木林,那里生机无限,可能会比竹条好用” “嗯”,七夏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圣山治不好,那我们就游历大陆,去找那些能补充生机的地方” “好”,七夏还是刚才那样,小声回应着易年。 七夏生机流失的问题,易年现在没有办法去治,她的身体情况和常人无异,唯独生机流失的速度比常人快出太多。 如果把一个人的生机比喻成一池清水,水干命尽。生命的流失就是水池边上的开了一个小口,平常人如果无病无灾不出意外,大约百年时间。 而修行之人,能与天地元力沟通之时,通过元力改造强化,洗筋伐髓,身体里的大部分杂质排出,水池变大,流失的速度一样,寿元便会开始增加。 相传归墟境界的强者能活到几百年。 至于真武境界的人,整个大陆万年历史也没出几个,相关记载太少,没人能说的清楚。 七夏的水池,比普通大的多,可是她的流失速度太快了,快到可能她都来不及衰老,便会生机无存。 易年现在想不到阻止这种流失的办法,不是伤不是病,无从治起。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补充生命力,“救命”可以,但是师父说过他在青山多年,才见过一根。 易年不知道这神奇的竹条能给七夏补充多少的生命力,如果哪天“救命”不能救命了,变成一根普通竹条,那时的七夏真的没有时间了。所以要早做打算。 如果圣山的万木林真的可以补充,以师兄说过的万木林的神奇,七夏的时间可能会多些,易年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寻找方法。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以她这个年纪,竟然有通明境界,她是怎么修炼的? 自己虽然也是,可能还比她高点,但是自己是因为太玄经的自主运行,生生把境界提到了此处。而且如果是在清醒的状态之下,没有黑气附体,自己应该不是七夏的对手。 反正那天雨中小巷的惊天剑芒,能做到收放自如,随心所欲,自己办不到,她对元力的掌控,功法的运用,强出自己太多。 还有红色短剑凤凰翎,那是把已经认主的神兵,七夏使用的时候心意相通,相辅相成,能最大程度发挥出神兵的威力。 至于实战经验,是个修行之人应该就会比自己高很多,毕竟自己从修行到现在,出手的次数少的可怜。 自己看过的功法心法很多,可是没见过别人施展,纸上谈兵没有切身实地的体悟有用。 最开始认识的几天,七夏没有修行,后来伤好了,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不过易年有时候去叫她吃饭的时候,看见过几次她正在吸收元力修行。 每天修行的时间,对于正常修行之人来说少了很多。 有些刻苦的人,每次的修行都会消耗掉自己全部的心神才会停下休息。心法运行吸收元力到了极限,便会修炼武技剑法之类消耗体力的这些。 等恢复过后,又继续开始,一天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修行中度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易年觉得,如果修行能一直持续,那些勤勉努力的人可能都不会休息。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而修行,就是逆天改命的最好途径。 易年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所以以前修行的时候一点也不刻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赋又有限,境界提升的很慢。 如果不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开始自主运行的太玄经,自己现在估计也就是周晚那个境界。 可七夏呢? 易年想到此处,不由好奇起来。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 七夏的生机流失是不是和她的境界有关? 易年以前在书中见过,有一些极端的功法可以短时间达到很高的境界。 包括师兄说过的异人一族的吞噬功法,靠着吸收别人的修为来补充自己,提升境界。 不过那种吞噬而来的修为可能会和自身有冲突,虽然前期能快速提升,可到以后突破瓶颈之时,由于修为的斑杂,会比正常修炼的人困难许多。 还有极大的可能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除了吞噬,也有一些通过消耗自身的东西来提升的心法。 气血,神识之类。 不过这些都有弊端,神识消耗多了,可能境界提升上去,人却傻了。 气血消耗多了,空有境界,没有一副优秀的身体,还是那样,在修行的前期可能看不出什么,可到了后来,身体的潜能已经不够再去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正常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去修行,因为走上了这条路,想要达到顶峰,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不是一定,可是路会窄的太多太多。 生命力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易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心法或者功法可以通过消耗生命力来提升的。 可能青山的书还是太少,易年见的也太少,不知道。 转身看向七夏,开口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七夏收回望天的目光,转头看向易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回道: “不知道,想不起来” 易年听见七夏的回答,觉得很正常,失去记忆还会留着本能。就比如失去记忆之后,可能忘记了在哪里学过的说话,但是还是会说一样。 修行之人修行,和普通人说话一样,都能天生的本能。 不记得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可还是会修行。 七夏看见易年问完自己问题之后便不再说话,有点儿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你这个年纪有这种修为,不多见”,易年解释道。 “你不也是吗?”,七夏说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开口笑着说道: “我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青山的时候问过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告诉过我,可能他也不知道吧” “你修炼的不是太玄经吗?”,七夏问道。 这是七夏第二次问易年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用青光给她治伤的时候,七夏问过。 今天是第二次。 七夏虽然失去了记忆,不过对这人尽皆知的事物,还是会记得,只是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说或者见过。 “人族启蒙之书,能开人心窍,却不能助人修行”,七夏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易年点头。 “那你是怎么修炼成的?” “不知道”,这回轮到了易年。 不过易年现在有些好奇,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太玄经没有人可以修炼成。 可是七夏在看见自己的青光之后,脱口而出太玄经三个字,易年那时就很好奇,不过七夏说不知道,易年也没有再问。 自己的青光,确实是太玄经形成之后出现的。 难道七夏对太玄经的还有别的了解?不过转瞬之间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数人族先贤都都放弃了对这本奇书的研究,七夏就算再神秘,应该也不会知道。 可能真如师父说的那样,自己走上了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吧。 看见易年默不作声,七夏开口: “如果我以后能想起来,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 “好”,易年笑着回应。 “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七夏突然问向易年。 “我在画中见过你,你应该没见过我,不过那画到底因为什么出现,我不知道,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可能就清楚了吧”,易年解释着。 “嗯,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七夏说着,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易年点头回应,说着好。 上楼的脚步声消失,东边七夏房间的烛火熄灭。 西边龙桃的房间一样。 不过七夏的房间明天还会有灯光亮起,龙桃的烛火,不知道还有没有点起的那天。 易年起身给马儿添了点儿草料,又把小院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春天气候干燥,扬起了不少灰尘,马儿的眼光不善的看着易年,好像再说没看见我在吃饭吗? 易年笑了笑,走到马儿面前,伸手在马儿鼻梁上拍了几下,也不知道它听不听的懂,“下次注意,等你吃完我再收拾” 说完,去到厨房打了桶清水,用手掸在小院里,灰尘消了不少。 干着活,忽然想起来以前在青山小院的时候,那时自己每天都感觉有好多事情要做,收拾收拾院子,整理整理药架。 师父就在后面看着,有时会看两眼忙碌的自己,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时间在看着竹园。 易年想着,也不知道现在的小院变成了什么样子,师父那么懒,肯定不会收拾。 小愚可能会去,不过也不会天天去,有家有地有媳妇,怎么会天天往山里跑。 也不知道院在那块自己费了好大劲收拾出来的药田变成了什么样子。 草长莺飞的季节,应该会变的很乱。 算了,等自己回去以后再说吧。 把水桶收好,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耳朵用力,开始听上京城的动静。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易年觉得今晚的上京城应该不会太平。 可是听着听着,易年发现和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今夜依旧宵禁,因为听不见行人的脚步声。 还是昨天那样,只有军队巡逻的声音,在附近的街上响起。 第140章 同是青山上京夜 上京城今夜很安静,同样安静的还有很远很远的青山。 仲春时节,青山上的枯树已经发了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生长。 源头在青山上小溪,七拐八拐后蜿蜒曲折流过南边山谷。 山脚下竹园里的竹子依旧青翠,四季如一。 小院外面,易年担心的那块药田没有野草生长,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翻过。 小院里面三间木屋,只有中厅亮着灯,不过没有人。 院子里面,老人正躺在躺椅上,喝着茶水,看着外面。 西边的厨房里有个魁梧的身影,正在洗着碗筷。 收拾完毕,章若愚擦擦手,走到老人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给老人添了茶水。 老人端起喝了一口,放下后开口说话: “有进步了,不错” 憨厚的章若愚笑着回道: “老爷子说笑了,以前不能的时候没研究过,现在可以了,就多打听了下,我这个年纪这个进度,应该是很慢的吧” “开始了,慢点没什么,当初易年那个时候,比你慢的多了”,老人看着竹园,又端起茶杯。 章若愚听见老人提起易年的名字,脑中出现了那个瘦瘦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拿起茶杯,也学着老人的样子,靠在椅背,喝着茶水。 “老爷子,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什么问题”,老人放下茶杯,转头看向章若愚。 “您为什么要给我呢?”,章若愚挠着脑袋看向老人。 老人看着憨厚的章若愚,笑了,动了动身子,“吃了你这么多顿饭,送你点儿东西不行吗?”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章若愚的神色变得凝重。 “贵不贵重是不能算的,我吃的开心,给的开心,就够了”,老人笑着说道。 章若愚听着老人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以后会发生事情,对吗?您想让我去帮易年?” 老人听见章若愚的话,把腿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双手放在上面,看着竹园,对着章若愚说道: “有些东西留不住,送出去是最好的选择,易年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是。喜欢种地收粮,安宁生活,就在青山待着。如果哪天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了,想要出去看看,都随你。给你就是给你了,没有别的目的”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易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以后的事情想不到,算不清。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要怎么办也是看你” “可是为什么不给易年呢?”,章若愚不解的问着。 “他能,所以没有给他”,老人解释着。 章若愚听见之后有点儿疑惑,少时,脸上出现释然的表情。 老人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给你到底对不对,因为是外来的,我怕你走不到尽头,最后的路,会很难” 章若愚听见老人如此说,憨厚的笑了,“我没那么远大的抱负,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到不到尽头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以后应该也不会变”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比我老人家活的还通透”,老人笑着说道。 “老爷子说笑了,哪里是通透,就是没啥野心理想。我和我媳妇现在不缺吃穿,她在家里收拾收拾,我干点儿地里的活。当初我父母活着的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是个庄稼人,不是修行人”,章若愚对着老人说着,起身抻着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正活动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重新坐下去看向老人,开口问道: “老爷子,不能修行不就是不能修行吗?您是怎么办到的?” 老人目光依旧看着竹园,“事无绝对,境界到了,肯付出点儿东西,总会想到办法的” 老人说的很轻松,不过在章若愚看来,这很不可思议。 以前不能修行的时候没有研究过,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能修行了,在老人的帮助下踏上了这条路,听老人说的多了,自己想的也多了,才知道这有多难。 “老爷子,我能问问您付出了什么吗?” “想报恩吗?那就算了,你说你一个挺魁梧的汉子,怎么心思这么细呢?这点你得学学易年,给你你就拿着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老人斜着眼睛,看着章若愚。 章若愚点头,“嗯,知道了,以后不问了” 抬眼的时候,借着中厅里的烛光,看见老人的鬓角,好像多了一缕白发。 想要问,想起了老人刚才说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学着老人的样子,也开始看着被易年砍了不少的竹子,“易年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应该还没办完事儿吧,等他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老人说着。 章若愚听着,点了点头。 “外面的药田翻好了,要种点儿什么吗?”,章若愚问道。 “看你,想种就种,不想种就扔着”,老人说道。 “易年以前一直在这里种药材,可是我不懂。我媳妇去年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我看着挺好看,要不等过几天天热了,我拿点儿花籽种上吧”,章若愚打量着今天翻过的地,说着。 “行,不过你来打理,我没空儿” “知道了…” 生尘医馆里,易年和此时青山小院里的老人一样,都躺在躺椅上,不过一个看着竹园,一个看着夜空。 身处北方的北祁,春季里还是有点儿冷,夜风吹过,摇晃起门口的风铃,易年听见,心里想着,可能以后没风的时候,它都不会响了吧。 摸着被风吹凉的鼻尖,把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喝掉,起身拎着茶壶端着茶杯,在后面厨房轻手轻脚的洗刷干净。 看见同样空空的后院,想起龙桃和周晚在这里天天被剑十一打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 没什么倦意,拿起扫帚,又把后院也扫了一遍,反正这里没有马儿吃草,动作快了不少。 收拾完回屋之后,走到柜台前面,看着里面很干净,不知道龙桃天天在这里忙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她天天忙活,这里才会这么干净吧。 看着里里外外都没什么事,推开自己好几天没进过的房间。 简单整理一下,脱衣上床,盘膝入定。 青光起时,黑鸟飞来。 落在屋顶上,停留在上京的夜色里。 随着季节的改变,夜越来越短,天越来越长。 易年感觉时间没过多久的时候,晨光从窗缝中穿过,眼前的混沌越来越亮,易年睁开了眼睛。 深吸口气,起床抻了个懒腰,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进来。 推门出去,刚要打水洗漱,小脸上带着几道黑印的七夏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勺子,有些委屈的对着易年说道: “我看龙桃做的时候挺简单的,怎么自己一做这么难呢” 易年看着七夏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着等等,快速的洗了把脸,胡乱擦擦,接过七夏手里的勺子,“去洗洗脸,我来吧” 每天都是龙桃做饭,偶尔不做的时候也是易年买回来,那时人多,吃饭热闹。 七夏没事的时候看过龙桃做饭,感觉没那么难。 今天起的很早,不知怎的,升起了做饭的念头,想着去把早饭做了,等好了喊易年起来。 下楼到了厨房,回忆了一遍龙桃的动作,可是到了自己手上的时候,全变了样。 以前记下来的那些,随着手忙脚乱,全都忘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先切菜,还是先烧水,这弄弄那摆摆,半天的功夫,菜没炒熟,米没蒸透。 这做饭,比打架难多了。 自己以前不会做饭,七夏很肯定。 打了清水,看见水里自己的样子,怪不得他刚才会笑。 伸手把脸洗干净,走到厨房,正看见易年在里面忙碌。 自己先前炒的菜,易年把大块的又拿出来切了切,重新炒了一遍。米也添了点儿水,重新放在锅上蒸着。 凌乱的厨房,易年在做饭的间隙简单收拾了一遍,比七夏在这里的时候干净利落了不少。 易年回头看见正在门口看着自己的七夏,俏脸从刚才的黑色,变成了现在的红色。 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好看。 看着易年盯着自己看,七夏的脸更红了,以为易年是在嘲笑自己连个饭都不会做,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应该是以前就不会…可是看过龙桃做饭…原本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我这么笨,弄的一团糟” “没事儿,不会就不会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里烟大,你出去等着吧,一会儿就好了”,易年安慰着说道。 “哦”,七夏应了一声,转身去到桌边等着。 易年看见七夏出去,脸上笑意更盛,不是嘲笑,而是开心。 不自觉的嘿嘿笑出了声,有些发傻的自言自语道: “她竟然给我做饭” 如果不是锅中的热气吹到脸上,易年可能会在这里傻笑一天。 被热气烫的回过神来,赶紧把饭弄出锅,盛了两碗,端着菜来到桌前。 把碗筷递给等着的七夏,自己也动了起来。 七夏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眉头皱了起来,一脸歉意的看着易年,“都怪我瞎弄,要不应该不是这个味道” 易年听见七夏这么说,脸和方才的七夏一样,也红了起来,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被七夏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尴尬,笑着对七夏说道: “不怪你,其实我也这个水平”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朝着易年笑了下,二人继续吃饭。 可能是因为这是二人合作的一顿饭吧,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一会儿过后,都被二人吃下。 易年起来收拾碗筷,七夏跟着帮忙,刚刚收拾完从厨房出来,门口的风铃一阵乱响,易年向前看去,一个胖胖的身影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跑来。 剑十一,他怎么来了,还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就在易年思考的时候,剑十一已经到了易年眼前,抓着易年的手,哭着对易年说道: “小师叔,我大哥不是走了吗…” 第141章 兜兜转转试比高 剑十一昨天早上从医馆离开,首先回了星夜苑,虽然这里没人管他,可是出于礼貌,还是回去说了一声。 小胖子年纪还小,玩心很重,平时在山上的时候师父一直看着练功,没什么机会出去玩。这次跟着几个师兄师姐出来参加北祈举行的试比高,可是把小胖子高兴坏了,特别是来到医馆之后。 到了这里认识了他那天天喊着大哥的周晚,潇洒的日子过的更开心了。每天吃着不重样的佳肴,吃饱了还有人打架玩耍。 那时的小胖子心里想着,要是被别人告诉了师父,那自己也有个理由,反正自己天天都有“练功”。 虽然对手弱点。 这段时间的小胖子,过得十分开心。 昨天早上回去和几个师兄师姐说完就出门去城北看热闹了,圆台上的仪式没什么意思,不过人群后面的小吃可是让剑十一大饱口福。 上京城各处的小吃都赶到了此处,省了到处去跑才能吃全的麻烦。 中途好像听见了卓师叔说话,不过吃的太认真,没听清楚。 在之后,人群开始往外涌去,小吃摊都被挤塌了,给剑十一看的这个心疼。 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周围都是普通人,剑十一也不敢发力,怕伤到别人,就这么随着人群走出好远才渐渐停下。 听见有人说出了大事,不过剑十一的心思还在刚刚没吃到就被撞翻的小吃上,只是草草听了几句,好像什么收徒叛变。 声音太杂,剑十一也没理清头绪。热闹看不成了,便回了星夜苑,一夜无话。 今早起来和人说了声便去了医馆,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消息。 北祈皇宫贴出皇榜,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早起围观的人很多。剑十一仗着修为高深挤到了最前面,粗略的看了一眼,胖脸上满是不解和焦急。 皇榜上的内容很简单,没多少字,但是却在整个上京炸响。 二皇子秦怀素伙同北祈元帅之子周晚,在昨日国祭之时,趁着皇宫守卫空虚挟持皇帝,意图逼宫篡位。 在皇城守卫的拼死抵抗之下,等到了前来营救的三皇子秦怀胤。 三皇子秦怀胤英勇无比,率领禁军与叛党在皇宫中展开了惊天大战。叛党冥顽不灵,秦怀素与周晚利欲熏心。三皇子救父心切,好言相劝不下之后,只得将周晚秦怀素在内的叛军全歼。 皇帝陛下平安无事,三皇子怕父皇伤心过度,在床前守了一夜。 皇榜上还有条内容,周信元帅忠君爱国,其子周晚受了罪子秦怀素的蛊惑才误入歧途,只可惜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不过父归父,子归子,周晚罪行与周元帅无关。圣上与周元帅同时经历丧子之痛,感同身受,望周元帅早日振作,北祈不能没有周元帅,无数北祈军还等着周元帅的率领,抵御妖族。 街头小巷到处都在议论,昨天国祭的时候,只是前面的人听见传到了后面,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可此时皇榜一出,上京城彻底乱了。 “没想到二皇子竟然是这种人,弑父杀君,妄图篡位” “怪不得圣山会收三皇子为徒,原来圣山早就看清楚了二皇子的为人” “就是苦了周元帅了,没想到周晚竟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就是....” 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这种场面很难见到。本是家国丑闻,可是街上不见任何人来管,就连正常的巡逻军队都比平日里少了很多。 好像故意让上京百姓来讨论这件事情。 生尘医馆里,易年看见剑十一焦急的样子,挣开小胖子的手,推着他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你大哥没事,他早就走了,昨天皇宫里没有他,放心吧” 剑十一一脸不解,“那外面为什么都这么说?”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疑问,说着不知道。 易年真的不知道,这皇城里面的弯弯绕绕,给易年十个脑子都不够用,反正自己是亲眼看着周晚离开的,桐桐也不会骗自己,没有必要。 剑十一看见自己的小师叔这么确定,刚才慌乱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咕~~~ 易年看着剑十一胖胖的肚子,笑了下,说着等等,拿了点儿钱,出门到二胖哥家买了两屉包子。 此时的包子铺里也是热火朝天,吃饭的客人都在激烈的讨论着,众说纷纭。 易年拿着包子回来,剑十一双眼放光,说着谢谢小师叔,开始大口吃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易年都怕他咬到手,一边说着慢点,一边给剑十一倒水。 两屉包子在剑十一的双手配合之下,一会儿功夫,只剩下两个空空的袋子,仰头喝完易年递过来的水,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身子一摊,小胖手摸着肚子,满足的笑着。 易年看见剑十一的样子,真的有点儿羡慕这个小胖子,没有烦恼,只要吃的开心就很满足。 这种心态以前的自己也有,每天治治病救救人会很开心,可是自从出了青山之后,烦心的事情越来越多,易年有几次都想直接回青山了。 不过想起现在应该在楼上窗口远望的七夏,好像这一切也没那么糟心。 剑十一一边休息一边和易年打听了一下周晚的情况,易年把周晚走的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不过没说周晚被人追杀,省的剑十一担心,只告诉他周晚已经启程去了落北原,但是哪天能到,易年也不知道。 剑十一四处打量了一下,“龙桃呢?我大哥不打架了,她还打不打了?” “她有事走了”,易年回着。 “大师呢?” “也有事,走了”,易年再次回答。 剑十一摸着头,“怎么都走了” 易年叹了口气,“是啊,都走了” 如果剑十一今天不来,医馆只有两个人。 在青山的时候,也只有两个人,和偶尔会来的小愚,易年习惯了安静的日子。 之前的医馆也只有两个人,和天天会来的周晚,易年开始习惯热闹。 后来人越来越多,仓嘉来了,剑十一来了,七夏来了。 小小的二楼,装着六个人。 龙桃在柜台里忙着,周晚在旁边陪着,七夏在窗口看着,仓嘉在门口坐着,剑十一屋里吃着,易年小院里躺着。 周晚认真修行那几天,是小院里最热闹的时候。 城东树林里的战斗,与五人共同对敌,易年永远也不会忘记。 后来一个一个都走了,习惯了热闹的易年,面对着忽然又回来的安静,一直之间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昨晚前前后后的收拾,很晚才休息,不知道是因为怕自己静下来之后小院太过安静,还是因为别的。 剑十一看出易年情绪上的变化,起身把袋子丢掉,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你现在医馆关了,总待着多无聊,没事出去走走,带着小师娘和我们去试比高看看呗” 易年看着剑十一,这小胖子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情绪变化,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对他有点儿傻的印象要变变了,这小胖子有时候还挺聪明。 剑十一看着易年忽然笑了,不明所以,挠着头,“小师叔你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小师娘就先别叫了,七夏要是打你,我可拦不住”,易年对着剑十一说道。 剑十一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叔不让自己叫,但是想起那天七夏的恐怖实力,还是听小师叔的吧,万一真把七夏姑娘惹到,自己是真的打不过。 笑嘻嘻的坐在易年身边,“小师叔你领着小师,额,领着七夏姑娘去呗,今天早上卓师叔回来,说这次的试比高好像有几个很厉害的人,告诉我们别给圣山丢脸,我估计这次会很热闹。” 易年听见剑十一说的话,动了心思。 师兄说要给他们展示,自己当副殿主的路能好走一些。 既然要展示,现在没有什么机会比试比高更好。 而且参加试比高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易年觉得在这个年纪,只要不碰上七夏,别人应该没有能力把自己逼到失控的地步。 既然不会失控,加上剑十一所说的这次来了几个厉害的人,万一剑十一他们几个打不过,正是自己展示的机会。 易年不喜欢出风头,也不愿意轻易出手,因为它可能会出来。 但是万木林必须要去,此时又有很大的把握,易年决定试试。 不到二十岁的通明,无论是境界,还是潜力,都应该足够了。 看向剑十一,问道: “有人能打过你们圣山的弟子吗?”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问题,自豪的挺起胸膛,“是我们圣山,不是你们圣山。虽然卓师叔说有厉害的人来,不过我看也没啥,没有人能打过圣山” 易年没理会剑十一说的你们我们,开口说道: “我是长辈,也能参加吗?” “当然能了,你是晋师叔的师弟,就是圣山人,晋师叔说让你领我们去的啊”,剑十一听见易年奇怪的问题,小师叔怎么会这么问呢。 “我的意思是我能下场打架吗?”,易年知道剑十一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问的确切了一点儿。 “小师叔你要下场打架?”,剑十一十分惊讶。 易年点点头。 确实,易年的身份很尴尬。 论辈分,易年不适合参加,毕竟比那些参加的年轻人大了一辈。可是论年纪,易年比剑十一也大不了多少,还没卓越风悠悠蓝如水他们的年纪大。 听见易年的问题,剑十一皱起眉头挠着脑袋,“这我不知道,以前来找小师叔去就是想用用小师叔的身份,可是要打架的话,我就不知道了,小师叔你别总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好不好,要不小师叔你和我回去问问呗,蓝如水他们应该知道”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样子,笑着说道: “别挠了,一会秃了,我虽然是学医的,不过秃头我可治不了。反正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和你回去问问...” 第142章 我信,他们不信啊 剑十一嬉笑着把手放下,立刻起身说着走啊。 易年起来按下剑十一,说着别急,等我会儿。 扔下剑十一来到楼上,七夏的门开着。 看见易年上来,问道: “怎么了?” “我一会儿要出去,你和我一起去呗” 七夏自己在家,易年不放心。两次的追杀是易年知道的,可能还有很多不知道的。 城东树林里两次出事,易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去哪?” “星夜苑”,易年说着。 “好”,七夏点头。 走到床头拿起凤凰翎,易年看见,笑着说道: “不打架” “哦”,七夏放下凤凰翎,走到门口, 易年转身下楼,七夏跟着。 到了楼下易年说着你们先等等,走到小院里,看着正在吃草的马儿,“你在不活动活动就走不动了”,说着,把马儿从棚下牵出来,抬起车给马儿套上马鞍。马儿很配合,还行,它还没忘记自己会拉车。 把一直放在屋里的垫子拿出,铺在车里,叫上七夏和剑十一出门。 牵着马车走到院外,用原来房主留下的那把一次没用过的锁把大门锁了起来。 七夏上车,剑十一坐在外面。 隔壁的二胖哥看见,这是第一次看见易年锁门,问着这是干什么去,易年回着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二胖哥说着路上小心,易年点头说着好的。 同剑十一一起坐在前面,赶着车朝着星夜苑赶去。 剑十一在车上坐的难受,问着易年,“小师叔,这么点儿路还赶车做什么,走一会儿就到了啊” 易年没想到剑十一会这么说,转头看了一眼,有点好奇,这个小胖子不是很懒的吗? 剑十一的智商忽高忽低,此时又看懂了易年的意思,“小师叔,我是不喜欢修炼才偷懒,不过要是让我出去玩儿,我能玩儿一天” 易年笑了,和自己在青山修行的时候差不多,练功偷懒,却能在青山和小愚玩一天。 正如剑十一说的那样,星夜苑里医馆不近,也不远,养肥了不少的马儿速度还在,易年都以为它要跑不动了呢。看来自己这么长时间没白喂它。 马车停在星夜苑门口,三人下车,剑十一直接开门进入,那个第一次来星夜苑遇见的青年看见是剑十一回来,立马笑着脸过来迎接。 看着剑十一身后的易年,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和晋天星的关系,再也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候的臭脸,带着易年觉得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喊着小师叔。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笑容,不过人家笑脸相迎,自己也不能没有礼貌,微笑回应着点头。 那青年在请剑十一和易年往里走的时候,看见了跟在后面的七夏,眼睛立刻变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七夏,不过只愣神了一瞬间,立刻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说着还有事情,匆匆离开。 易年看见了青年神色的变化,心里想着,今天赶着马车出来还真是对。 进了门之后,易年边走边问剑十一,找谁去问。 剑十一领着易年向前走去,“去找蓝如水,桐桐天天跟个傻子似的,卓越我不喜欢,他也不一定有耐心帮我解释,风悠悠出去了,现在都不一定能回呢”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话,心里想着,这小胖子还说别人傻子呢。笑着跟在剑十一身后。 星夜苑易年来过几次,最前面那间房顶镂空的房间是师兄的,不过今天不是来找师兄,只是来打听点情况,就先没过去,想着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去和师兄说一声。 星夜苑后面易年没去过,现在剑十一正带着易年往后面走,应该是他们那几个来参加试比高的同门都住在这里吧。 后面比前面的院子大的很多,四间房屋分别贴着后面的院墙,中间留出了一个大大的院子,用青石板铺满,没有任何的装饰。 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放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剑十一领着易年向着北面的那间屋子走去,到了门口伸出小胖手敲了两下,少时,蓝如水从里面 开门,见到是剑十一敲门,问道有事吗? 剑十一把自己胖胖的身躯移开,蓝如水看见后面的易年和七夏,喊了一声小师叔,请着几人在门口的石桌前坐下。 剑十一率先开口,“蓝师姐,小师叔能不能参加试比高啊” 蓝如水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说道:“小师叔不是对试比高没兴趣吗?” 易年接过茶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现在没事了想去看看,以前听十一说过两次,不过没听太懂,想来问问这试比高到底是怎么个规则” 蓝如水点头,解释道:“试比高是一个大型的聚会,本意是汇聚天下青年才俊才一起交流提升,包罗万象无所不谈。不过我对别的不清楚,只知道关于修行这一部分。” 易年点头,开口说道: “我来就是想打听打听关于修行这一部分的事情” 蓝如水想了一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别的交流比试有长辈高人前来点评裁判,不过修行这部分就是比试,没什么规则。硬要说有规则的话,就是挑战,只要你有胆量,可以挑战任何人。都是年轻人,被挑战的大多都会应战。不过由于圣山的强大,大多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圣山来的弟子身上” “圣山弟子向来厉害,他们为什么还要把目光放在圣山弟子身上呢?不怕得罪圣山吗?”,易年问道。 蓝如水听见易年的疑问,开口解释道:“年轻人的聚会,不会牵扯那些东西,而且都有长辈跟着,正常比试技不如人,谁能有脸拿门派压人。每次圣山弟子被挑战最多是因为圣山的强大。输了不丢人,还能得个勇气可嘉的名声,万一赢了,那就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过自从圣山开始参加试比高,还没输过” 蓝如水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双眼中无意间透露出的自信, 和刚才的剑十一一模一样。 易年想着,自己认识的这两个圣山弟子,脾气秉性不一,但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如出一辙。 不过想想也正常,圣山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们几个能代表圣山来参加试比高,一定是年轻一代里面的佼佼者。 剑十一虽然虽然境界低一点儿,不过年纪也小,等过几年,不会比卓越蓝如水他们差。 自己见过的这几个人,很可能就是圣山以后的峰主殿主。 抛开脑中的杂念,易年想起今天来的正事,开口问道:“蓝姑娘,我今天来是想问下,我能不能去参加” “晋师叔上次说过让你领我们去,我们自己去怕落人口舌,小师叔你当然能参加了”,蓝如水答道。 易年听见蓝如水的回答,看来自己对她和剑十一的评价真的很准确,他俩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一样的剑道天才,也一样的单纯。 也可能是自己问的有问题,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也和你们一样,下场打架” 蓝如水听见易年的问题,想起了上次城东树林里的事情,没看见易年出手,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听见那几个人都是通明境界。 但是那几个人死了,没法查看,自己也不认识那些人。 不过蓝如水不相信,如果那几个人是通明的话,自己看见的五个人加上易年,怎么可能活的下来,一定是剑十一看错了。 因为如果那些人是通明境界的话,就算他们先前与五人打斗有消耗,易年能打过他们,最少也要通明。 一打四的问题蓝如水没考虑,和剑十一想的一样,少打多,对圣山弟子来说,理所当然。 可是整个天元万年历史,就没有二十岁以下的通明。 圣山公认的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这次没来,就是因为在闭关破境,这个关口就是四象入通明。 蓝如水没见过比大师兄天赋还高的人,就连主序阁阁主都说过,大师兄未来是有可能触摸修行尽头的,如此天赋,千年罕见。 大师兄都没到,这个比大师兄小了不少的小师叔怎么可能会到,就算他的师父是钟万爻。 不过在林中看见易年面前的一片狼藉和他那虚弱的样子,蓝如水想到的是这个小师叔一定会某种秘法,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不过之后便会虚弱无比,至于有什么后遗症,可能那些尸体就是答案。 而且回来的路上对如何打败几人的经过闭口不谈,蓝如水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小师叔会修行,天赋好的话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 易年不知道蓝如水在想什么,以为她和剑十一一样,也不知道呢,刚想说话,就听见蓝如水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本就是年轻人的聚会,和辈分没什么关系” 易年心里松了口气,能下场打架就好。 就在易年放下心来的时候,东边的门打开了,剑十一不喜欢的那个卓越从房中出来,站在门口说道: “怎么没关系,圣山弟子在试比高上没输过,他要是输了的话,丢的可是圣山的人。” 易年听见卓越的话,没有生气没有发怒,而是不解的看向剑十一,自己的境界剑十一是知道的,那天的事情蓝如水也知道,应该早就和他们说了啊。 怕通明境界的自己去丢人? 剑十一一脸无奈,小声的对着易年说道:“我没和他们说,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信啊,我要是没看见的话,我也不信....” 第143章 师侄,你先请 易年的青光很神奇,能够隐藏气息。 晋阳军营中的时候,易年把青光渡在龙桃的手镯中,怕她的身份被人发现。 在医馆里,翻身上楼那晚,也掩盖住了七夏的气息,房顶上行走的人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感觉不到七夏的气息,反正那晚平安度过。 师父以前也说过,只要易年不动用修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易年相信,后来知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后更加确信。 认识潇沐雨的时候,潇沐雨用神识探查过易年,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才主动开口询问易年。 仓嘉六感敏锐,相处几个月也没有发现易年有修为在身,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仓嘉都在感悟。 龙桃是妖族,天生耳聪目明,耳朵不比易年差多少,还是没有发现。 如果说他们没发现易年会修行是因为境界低的话,可是和易年境界差不多的七夏也没有发现,要不那天也不会急匆匆和几人去城东树林救易年。 因为花想容和丛中笑对易年构不成威胁。 七夏虽然失忆了不记得他们,不过龙桃认识。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易年就是个有点儿不普通的普通人,没发现,也没想到他会修行。 尽管后来他们知道了,可是没有人会往外说。 剑十一那天跟着他们遇险,蓝如水前去营救,虽然蓝如水没看见易年出手,不过回去路上的谈话易年也没有隐瞒,只是那天真的太累,没说那么多。 那几个人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消失不见,想考证也无从查起。不过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易年是通明境界的修为。 所以剑十一也懒得和他们说,估计说了还会被他们笑话,是不是打架打输了怕丢人才把那几个人说的那么厉害。 剑十一要不是亲眼看见易年打伤几人,估计也不会信。 听见剑十一小声和自己说话,易年苦笑了起来。 不信就不信吧,易年也懒得解释。 起身对着站在门口面带敌意看着自己的卓越,开口说道:“卓师侄,师叔我输不输和你没关系。修行之人如果怕输的话,一辈子到不了太高的境界,这是你师祖说的,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易年和剑十一认识的时候,是剑十一来医馆挑战易年,不过易年不想打架,便和剑十一说自己学医,剑十一单纯,看见满墙的药材和门口的牌子,信了。后来的谈话中得知剑十一不是自己想来,是被几人喊来的,具体是谁,易年现在不用想也知道。 蓝如水对这些没兴趣,那除了卓越就是风悠悠。 在星夜苑第一次看见卓越的时候,他对易年一直带着敌意。 不过后来易年从晋天星那里得知敌意是因为师父而起,想着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师父和他们的恩怨也轮不到自己管,那不理他就好了。 后来骗着剑十一去挑战周晚,如果不是自己认识周晚,阴差阳错之下周晚和剑十一又在自己那里认识,那天周晚说不上得有多惨。 周晚是易年的朋友,不管卓越有什么目的,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反正自己和剑十一一样,不太喜欢这个人。 不过周晚没事,又认识了剑十一这么好玩的小孩儿,易年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可今天只是来问问试比高的事情,这人又跳了出来。易年虽说不生气,不过平时待人有礼的样子绝不会对卓越显露。 起身的时候做好了准备,心里想着,既然你的敌意是因为我师父而起,那我就用我师父给我带来的辈分恶心你一下。 开口师侄叫着,还一副教导的口吻,如果不是易年实在太年轻,这语气和长辈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对面的卓越听见易年对自己的称呼,面色瞬间变得铁青,特别是那一副教训的口吻,更是让卓越火冒三丈,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刚要开口说话,易年听见噗嗤一声,转头看去。 剑十一一口茶水喷出,七夏和蓝如水起身躲过,大笑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师侄,哈哈哈” 剑十一肆无忌惮的笑着,旁边的蓝如水一脸疑惑,看着剑十一说道:“你也是师侄,你笑什么?” “因为我比小师叔年纪小啊,他叫我师侄我觉得没啥啊”,剑十一忍着笑意对着满脸不解的蓝如水解释。 在看见蓝如水听完自己的解释后皱起的眉头时,紧忙解释道:“你不一样,小师叔可没喊你师侄,他喊你蓝姑娘的” 蓝如水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不说还好,剑十一这一解释之下,站在门口的卓越脸色更青,强压下心头怒意,开口喝道:“平时打架输了确实没什么,不过试比高不一样,那是全天下都能看见的地方,我圣山历代弟子创造的不败佳话,不能让你一个外来之人破坏。” “小师叔是钟师祖的徒弟,是晋师叔的师弟,怎么是外人了”,剑十一立马急了,也顾不得再小,对着卓越喊道。 “这里没你的事情,你少说话,你要是不服,想打架我随时奉陪”,卓越斜着眼睛,看着剑十一。 “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啊”,剑十一噌的起身,不过奖补却没有动,站在原地对着卓越喊道。 卓越看见剑十一的样子,一步一步朝着几人走来,满色阴沉的说道,“看来有段时间没打你,你是忘了被我打的滋味了吧” 易年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卓越,还没等说话,就听见剑十一小声在身后和自己说:“小师叔,我打不过他,你帮我揍他一顿好不好” 易年刚才还能忍住笑意,毕竟恶心卓越的话是自己说的,剑十一笑的时候自己没笑,不过在听见剑十一又狠又怂的话之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在走着的卓越看见易年也开始跟着笑,停下脚步看向易年,“你笑什么?” 易年忍下笑意,开口说道:“我笑你只会欺负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要不你来?我看看钟师祖的高徒到底有多厉害”,卓越看着易年,挑衅的说道。 易年看着卓越的样子,自己今天就是来问点儿事情,晋师兄都说过让自己去,没想到还会有人来为难自己,这圣山的水,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啊。 看来他想打剑十一是假,想打自己才是真啊,要不这立场的转换也不会这么快。 刚想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想起师兄说过这个世界强者为尊,略微思考,打定主意,开口问道:“是不是打赢你我就可以去了?” “不用打赢我,只要你能在我手上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可以去”,卓越自信说道。 易年看着卓越充满自信的眼神,心里想着,这圣山的弟子对自己的实力真的是自信啊。 剑十一这样,蓝如水这样,眼前的卓越还是这样,易年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看来今天不打是不行了,好话说破天也不如打他一顿来的实在。 正好听见刚才卓越对剑十一说的话,易年听得出剑十一应该是没少挨卓越的欺负,那正好也帮剑十一收拾他一下。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后面一直看着的七夏走到易年身边,对着易年说道:“我来吧”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七夏也正看着自己,易年知道七夏是怕自己失控,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这个事情不是别人能帮的,笑着对七夏说道: “不用,你等我会儿,等事情办完咱俩就走,好不好?”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嗯,那你小心点儿” 卓越从出门到现在,注意力一直在易年身上,就算对着剑十一说话的时候,也只是斜眼看看,可是在七夏上前走到易年身边的时候,目光一下被七夏的绝色吸引了过去,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缓过神来,继续盯着易年。 易年自然注意到了卓越的目光,不过他和门口那个青年差不多,也没放在心上。 这些人看见七夏的样子,都比自己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强很多。 对着卓越问道:“在这?” “可以”,卓越说着,直接走向院子的另一头,好像怕易年反悔一样。 蓝如水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默默看着。 一旁的剑十一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卓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可能是怕被卓越看出端倪,强忍着把笑容收起,对着易年小声说道: “小师叔,你揍疼他就行,别把他打伤,他爹可不好惹。技不如人,打架被揍没事儿。只要不伤,他爹说不出什么,反正我打架挨揍的时候我师父就这样说” 剑十一的声音虽然小,不过蓝如水离得很近,也听见了,满眼疑惑的看着剑十一,怎么剑十一对这个小师叔这么自信,疼而不伤可比伤难多了。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话,对着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转身走到卓越对面五丈之处站定,轻吸口气,元力缓缓运转,右手前伸,示意卓越出手。 双方比试交手,易年的动作再正常不过,可是在卓越眼中完全不一样了。 对面的卓越看见易年的动作,双目圆瞪,刚刚因为易年接受邀请缓和了一点的心里怒火又起,这不还是长辈让着小辈的动作吗? 特别是听见剑十一给蓝如水解释之后,知道易年这是故意针对自己,怒意瞬间升腾。 不过这可冤枉易年了,易年知道卓越的境界,不想以大欺小,所以才示意他先出手,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谁知道在卓越的眼中全都变了样。 看着卓越瞪大的眼睛,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这对修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卓越再也忍不住,元力运转,双脚用力,脚下坚硬的青石板直接被震碎了几块,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易年袭来。 易年知道圣山的弟子很厉害,同境界的寻常修行之人比不得,特别是见过剑十一出手,虽然还是凝神巅峰,但是不过配合剑意,对上一般的四象都不会吃亏。 剑十一说过他打不过卓越,易年知道不是因为天赋的原因,更大的因素是年纪,两个人差了六七岁。 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实力的差距确实存在。 所以易年心里对卓越的实力也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看见朝着自己飞来的卓越,这种速度在四象境之中,绝对算的上翘楚,而且他现在应该还不是全力施展。 心里想着,这圣山弟子还真是不错,难怪那么自信。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之际,卓越的拳头已经到了易年三尺之外,易年元力运转,疾如风身法施展,脚踩特殊方位,身形急速转换,侧身躲开卓越破空的拳头。 易年打架的时候不多,上次和那几人打架时候就是靠着疾如风身法在几人之中辗转腾挪,虽然还是被打到,不过易年也觉得这身法很好用,用的也习惯。 可就在易年以为自己躲开了卓越的拳头的时候,又一阵破空之声在耳边传来。易年转头看去,卓越在扑空自己之后,脑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回身一记鞭腿,踢在了疾如风身法方位所在的位置。 易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疾如风!!! 第144章 受益匪浅的一战 他知道疾如风!!!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以圣山的地位底蕴,卓越知道不足为奇。 知道躲不过卓越这一击,只能抬手挡下,可在手臂与卓越的小腿接触的瞬间,易年感觉到一股大力来袭,挡着他小腿的手臂被生生逼退一寸。 易年的力气很大,阻挡之时用了不少力气,可是没想到卓越回腿的力量会这么大,完全超过了自己的判断,只能身子向着侧面退下,以防他踢到自己头上。 如果真的被踢上,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伤是一定的,万一把自己踢到失去意识,那就麻烦了。 躲闪之时,手臂转动化挡为抓,想要抓住卓越的小腿,学着救周晚那天对付那人的方法,把卓越甩出去。 可是就在转换的一瞬间,卓越踢来的腿在易年感觉不可能收回的情况下瞬间收回,而后借着收回的力量带动全身,转过身来,最开始朝着易年袭来的拳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易年面前,拳风破空,刹那而至。 易年眉头一皱,上身后仰,瞬间躲开之时又见那自己面前的拳头变成手掌,空中一顿,向下拍来。 下面,正是易年还来不及躲开的上身。 易年做不了别的动作,只能抬手去挡,还是刚才一样的巨大力量,不过易年身体很好,加上境界带来的优势,又有了心理准备,生生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同时脚下用力,整个人向后滑行而去,离开了卓越的攻击范围。 就在退后的时候,易年的眼神开始变得认真。 一开始易年没想和卓越硬拼,想着靠疾如风的身法和卓越周旋一会儿就算了,反正他说一盏茶的功夫就行。 可是这一动手,易年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圣山的弟子,也太高估了自己的实战能力。 易年最开始的时候,把自己的境界控制在四象初境,一方面是怕自己失控,一方面是因为轻敌。 这种轻敌不是自己想的,而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 前几天易年偷袭追杀周晚的人的时候,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易年的对手,连一击都扛不住,易年还没出全力,可那些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或是身体强度,都远远无法和易年相比。 易年还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在四个通明境界的手中支撑那么久,要说心里没有一点骄傲是不可能的。 可是两招的交手,易年虽然没有受伤,却差点吃亏。 旁边看戏的蓝如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觉得小师叔好像没有剑十一说的那么厉害,这种水平想揍卓越一顿是不可能的。 七夏也是一样,易年这个样子,七夏知道应该是怕失控,故意压着自己的境界。 而剑十一从最开始的幸灾乐祸变成了现在的一脸焦急,心里想着小师叔在干什么呢? 滑行拉开距离的易年在经过两招之后,开始正视眼前的对手,心里暗暗发誓,这种情况只能有这一次,以后不能再有了。 深吸口气,元力加速运转,境界瞬间来到四象巅峰。易年立刻感受身体的状况,没有反应,没事,它出不来。 它出不来,卓越来了。 易年再次施展疾如风,不过这次并不是躲开,而是朝着卓越而去。 自己的战斗经验和他没法比,那就简单点儿,直接和他硬碰硬,反正自己境界能碾压他。 白净的小手攥成拳头,对着卓越的拳头直直而去,青光从指缝发出,包裹着拳头,凝成实体。 卓越看见易年想要和自己硬碰硬,那自己就满足他。不过卓越不知道为什么易年从刚开始的躲闪变成现在的硬碰硬,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小心。 身上乳白色的光芒出现,一道虚影从卓越身上升起,原本的拳头瞬间延长几倍,本来还要一点时间才能碰撞到一起的拳头刹那相接。 易年看见卓越身上的虚影,自然认得,圣山的圣心诀。 易年用圣心诀打过别人,但是被圣心诀打,还是第一次。 打与被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易年感觉自己用青光包裹着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完全用不上力,而碰到的那个拳头,比最开始动手的时候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强了很多。 增幅,削弱。 圣心诀最根本的能力。 不过这次削弱的是易年,增幅的是别人。 易年暗骂自己,刚刚说过不轻敌,可还是忘记了既然卓越来自圣山,又是天谕殿主之子,会圣心诀很正常,刚才又没想到。 还好刚才在对拳之前用了青光,要不然这一击之下估计易年会吃大亏。 不过易年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用圣心诀的时候只能用一瞬,就会被太玄经同化掉,但是卓越不一样,他的圣心诀幻化的虚影在元力或者心神耗尽之前,可不会消失。 就在易年庆幸的功夫,虚影再次上前。 易年现在不光是要控制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心态上的问题。 要说易年一点都没为自己的修为自满是不可能的,这么年轻的通明之境,前所未见。 易年是个正常人,虽说太玄经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主运行,可是境界带来的心态上的变化,易年根本没有注意。 如果不是今天的卓越,易年在以后一定会吃大亏。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易年看着上前的虚影,和虚影里面神色凝重的卓越,易年知道自己败了,败的不是这场比试,而是对修行的尊重。 卓越虽然看着怒气冲冲,可是在两人交手之后迅速冷静,没让他的心态对他的战斗判断产生任何影响。而且看见自己稍有不对,圣心诀立刻用出,毫不保留。 这种对战斗的小心与尊重,易年望尘莫及。 看着越来越近的虚影,易年叹了口气,元力分出运转,身上黑光出现,白净的拳头覆盖上黑光。 护体神技,进可攻退可守的霸无双。 轰—— 双拳相接之后产生的强大冲击波一部分被二人抗下,剩下的向着四面八方涌去,小院四周的房子门窗劈裂,飞沙走石迷的观战的三人睁不开眼,只能用手挡着。 易年再次抗下卓越的一击,没有任何迟疑,银光亮起,消失在卓越眼前。 方寸乾坤施展,瞬间来到卓越背后。 这回的卓越来不及转身,因为易年身上的黑光和银光亮起的时间间隔太短暂了,已经超出了卓越的见闻。 不光是卓越,还有不远处刚刚扫开灰尘的蓝如水。 易年来到卓越身后,指尖青光再次出现,直接钻入圣心诀凝成的虚影之中,接触到卓越的身体之后,易年加大力度,青光钻进卓越的身体。 易年知道圣心诀的运行路线,青光在卓越凝实的元力之下只进去了一点儿,不过易年不是想用青光伤人,只是想把他圣心诀的运行路线阻断一瞬。这一点儿已经够了。 易年通过相连的青光控制,瞬间凝成实体,虽然只有一瞬便被卓越的元力化解,可就这一瞬,已经够了。 一点一瞬,虚影瞬间消失。 易年疾如风再次施展,迅速靠前,伸手一直,正点在圣心诀被打断刚刚转过身来看向易年的卓越眉心。 两人静止不动。 易年手臂弯曲,没有伸直,用指点而没有用掌拍。 赢了就行,没必要伤人性命。 卓越也看出来易年留手了,通过两次对拳的力度,卓越知道如果易年点在自己眉心的手指换成手掌,弯曲的手臂伸直,自己就算不会当场死去,也会瞬间失去战力,重伤不起。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竟然输了,竟然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小子。 易年虽然赢了,不过此时却一点开心不起来,轻声问道:“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易年收回手指,卓越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易年,眼中最开始的敌意还在,又多了不少疑惑,不过很快消失,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说话算话,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 说着,不理易年的目光,快步向着屋中走去。 易年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感受着体内的情况,虽然气血翻涌,不过元力元转正常,它也没有出来的迹象,消耗有,不过应该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没什么大事。 转身走向石桌之前观战的三人。 此时看戏的三个人表情不一。 剑十一一脸惋惜中带着开心,“小师叔你怎么不打他啊,以前我每次和他打架都被他揍的很惨。你别点到为止啊,你是长辈,下次想打他可不好找理由了” 蓝如水的眼神从刚开始的平淡变成了此时战意浓浓,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剑围出现,还是只在周身一尺游走,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和剑十一那汹涌而出的剑意完全不一样。 看见易年过来,开口说道:“小师叔,我想和你打一场” 旁边的七夏听见蓝如水的话后立刻转头,往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面对着蓝如水说道:“他累了,你要是想打,我和你打” 易年看着七夏的动作,听见七夏说的话,一股暖意流过心头,嘴角挂上一抹微笑。伸手拉过七夏的手臂,小声说着没事儿,而后对着蓝如水笑着说道:“今天就算了吧,等以后有机会的” “好”,蓝如水点头说道,剑围消失,恢复如常,但是眼中的失望之意易年能看得出来。 不过没办法,蓝如水交手不知道会消耗多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出来,万一出来就麻烦了。 剑十一从旁边过来,憨笑的对着易年说道:“小师叔,你刚才太帅了,我被卓越欺负好几年了,你今天虽然没揍到他,不过也出气了,你看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 说着,剑十一模仿着卓越的语气,“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说话算话,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哈哈哈哈哈” 易年看着剑十一搞怪的样子,刚想笑,不过想起卓越就在旁边房间,窗子破了,外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过两天还得一起去试比高,自然不好弄的太僵,拍着剑十一的肩膀说道:“好了,你再学他,我不在的时候他揍你我可没办法”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忠告”,放肆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不过胖胖的脸上,两只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缝,大白牙一直在那呲着。 易年看着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试比高能去了,要是下场打架的话也可以,此间事了,准备带着七夏回去。 刚要开口的时候,小院入口的地方有声音传来: “今天这小院怎么这么多人,噫?这是怎么了,地震啦?” 易年回头看去,拿着折扇的风悠悠正向着院中走来,眼神正扫着旁边门窗破损的房间。 人还没走近,剑十一的声音在后面传出:“风悠悠你运气不好,没看见好戏” 风悠悠来到几人身前,一脸温和的对着易年点头示意,易年回礼。 目光越过七夏没有停留,看向剑十一问道:“什么好戏?“” 砰—— 旁边卓越的房门被踢开,面无表情的卓越从里面出来,问向风悠悠,“查的怎么样了?” 风悠悠摇头,说着:“不太好办啊,天青榜的人差不多全来了....” 第145章 天青榜 风悠悠口中的天青榜,易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蓝如水看出易年应该是第一次听说天青榜,开口对易年解释道: “上京有个不用问茶楼,这个榜单就是不用问开门之后弄出来的,是一个记载着大陆青年才俊修为进况、境界高低的榜单。能进入榜单前十的,都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上面也有一些散修,不过没有名师教导,进入榜单的不多。” 易年听见蓝如水的解释,点头回应说着谢谢。 不用问易年知道,是最近些年出现在上京城的一个情报组织,易年想着,有这么强大的情报系统,眼线一定遍布大陆各地,想要弄清楚年轻一辈的修行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架也打完了,易年也能去试比高了,听见风悠悠带回来的消息,和七夏说声能不能先等等,看看这里的具体状况。 七夏点头,反正易年不打架就行,在哪待着都一样。 风悠悠见状,看见几人的神情,联想到之前的事情,猜到了个大概,笑着对几人说道: “那大家也别站着了,坐下一块儿聊聊” 说着,从旁边又搬来一个石凳,招呼着几人坐下。 几人围桌坐下,剑十一问着桐桐呢,风悠悠说道:“桐桐不擅长打架,这次她就不上场了” 回答完剑十一的问题,转头问向面色依旧难看的卓越,“你怎么看?” 卓越想起风悠悠刚才说的话,回想着榜单上的人,开口说道:“能这么办,他们要是真的不开眼,就打呗,公平决斗,圣山弟子还没怕过谁” 风悠悠听见卓越的话,叹气一声,“就怕不是公平决斗啊,以前的时候,基本上是哪个国家举办试比高,都是附近的年轻人来,咱们圣山是特殊点儿,每次都收到邀请,不过实力咱们的实力比他们强,车轮战也不怕。不过这次我感觉有点儿不妙。北祈举办的试比高,西岭来人了,南昭也来人了,记得上次南昭的试比高,好像北祈一个人都没来吧” “有什么不妙,难道年轻人里面还有你怕的?”,卓越依旧面无表情,开口说道。 “我倒是不怕打架,可是我怕输啊”,风悠悠笑着说道。 旁边的剑十一看着风悠悠的样子,问道: “到底谁来了,你风大公子还有怕输的时候?” 风悠悠看着满脸疑问的剑十一,开口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前十的差不多都来了。” 剑十一一脸鄙夷,开口说道:“我虽然没下过山,不过我也知道,天青榜前十里面有一半都是咱们的人,你们三个不都是里面的人吗?他们再来还能来几个?”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话,连剑十一这么优秀的剑道天才都排不进去,看来这个榜单上的人真的不简单啊。 要去参加试比高,这些人就可能是潜在的对手,想着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转头问向风悠悠,“风兄弟,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天青榜的具体情况,我乡下来的,没怎么听过。” 风悠悠转头对着易年笑道: “小师叔可不能乱叫啊,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和你称兄道弟,非揍我不可。这天青榜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师叔想知道,我就和你说说” 易年点头说着谢谢。 风悠悠开口道:“天青榜后面的人我就不说了,就算他们来试比高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主要还是前十的几个。十一说的没错,前十里面我们圣山差不多占了一半,但是有个没来,剩下的三个就是我,卓越和蓝如水。不过我们三个排的靠后,六七八。” 风悠悠说完,叹了口气,“第十的是北疆妖族龙族的天才龙幽,不过很少见他出手,龙幽轻易也不会来人族领地,不用问只能通过几次他在落北原出手的线索推断。因为线索太少,才排在第十。” “龙族?”, 易年好奇问道,怎么天青榜还会有龙族呢?而且这个名字易年一听就知道和龙桃有关系,不过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可能是她哥或者她弟,也可能只是同族人。 风悠悠点头,“嗯,是龙族,修行不分种族,仇恨才分。所以榜单里面是有妖族中人的,包括白族,羽族,南屿妖族,都有人在榜” 易年点头,谢过风悠悠的解释。 风悠悠继续开口:“第九的是北落山的潇沐雨,以前和他打过架,不是太大的威胁” 易年一听,还是个熟人。 潇沐雨是北落山的少门主,修行心法是一等一的落雨心经,虽然只看见过他出手一次,不过实力还是不错的,能拍进来不足为奇。 “六七八就是我们三个,具体排名就不说了,状态好坏的时候互有输赢”,风悠悠笑着说道,谁也不得罪。 易年想着,这已经到第六了,转头看向一脸不开心的剑十一。 剑十一看见易年投来的目光,知道易年什么意思,双手托腮有气无力的说道:“年纪太小,上次更新榜单是两年前,我还没修行多久呢,等这次试比高我去打一次潇沐雨,应该就能上榜了”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样子,点头鼓励。 不过易年感觉剑十一的机会不大,潇沐雨也是个天才修者,年纪比剑十一大了不少,上次看见他施展落雨镇妖符的时候,元力的运用掌控都圆润如意,是个劲敌。 修行这个事情,到了后期年纪不是什么问题,差个几十年上百年,可能修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过最开始的几个境界,年纪占了很大的因素,都是天才,修行进度差不多,年龄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到了后面,能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有些人前期修行进度快,可是突然有一天,便会停在某个关口,可能终身无法过去,也可能很多年后迈过时,会发现曾经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已经达到了自己望尘莫及的地步。 不过修行这东西说不准,有天生聪慧一路平坦的,也有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甚至还有常年积累一夜悟道后直通巅峰的,不过这样的太少了,少到只存在于传说中,而没有任何记载。 风悠悠没有理会一脸不开心的剑十一,继续对着易年说着,“第五的不用担心,南屿妖族的阿夏布衣,没来,具体情况就不说了。第四,栖灵谷童念瑶,栖灵谷向来与世无争,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可能会挑战我们” 风悠悠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看了几人一眼,对着易年开口说道:“第三的是一个散修,过千帆。一个孤独的行者。打小游历大陆,不知师从何派,但是与各大门派的年轻一代的交手中,从来没有败过。是一个天才的修行者,没有过人的功法,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历练修行,实战经验极其丰富” 转头看了一眼卓越,“你和他交过手,应该了解吧。” “他也来了?”,卓越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 看了一眼风悠悠,开口说道:“排名靠前又不代表实力就一定靠前,上次交手已经是一年前了,现在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风悠悠听见卓越的话,说着小心为上,他这次就是来打架的,能和谁打,还不是我们。 卓越没有说话,看着风悠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风悠悠看卓越不说话,继续说道:“过千帆是个大敌,不过他没有师承,万一真的输了,也好过一些,最起码没有什么恩怨。” 又是一次停顿,面色稍显沉重,“不过,西岭也来人了,咱们输谁都不能输她” 旁边卓越的眉头皱了起来,一直沉默的蓝如水听见西岭二字,对着风悠悠问道:“千秋雪?她来了?” 风悠悠开口说道:“她在天青榜上排名第二,之所以排在第二,是因为她还没有和师兄交过手,只是因为年纪比师兄小点儿,才排在了后面。” 易年注意到二人在提到这个名字后神情的变化,心里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西岭,千秋雪。 易年好奇,怎么这个人的名字一出,这几人神情都不一样了呢? 风悠悠看出了易年的迷惑,开口说道: “来参加试比高的人大多都会把目光盯在圣山上,不过最多就是切磋技艺,点到为止。但是像过千帆那种只为打架而来的人,他也不一定会盯着圣山,只要有够强的对手,和谁打都是打,不过西岭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易年问道。 易年从青山而来,对外面事情的了解大多都是从书上看来,师父知道的多,不过易年不问,师父也不会主动说。 所以易年对很多外面人习以为常的事情不知道的很多。 没等风悠悠开口,旁边的剑十一抢着说道: “因为西岭是咱们圣山的死对头啊,小师叔你不知道吗?” 听见剑十一惊讶的口吻,易年笑着对剑十一说道:“我是小地方来的,师父也没和我说过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哪能想到还有人敢和你们圣山为敌啊” 剑十一开口说道:“不是你们圣山,是我们圣山” 没等易年开口,风悠悠接着说道: “这次真的没想到她会来,以两派的恩怨,她一定会对咱们出手,而且不会留情,这次真的大意了,早知道就让大师兄晚几天闭关破境就好了” 易年听过这个圣山的大师兄,剑十一说过一次。 现在又听风悠悠提起,看来这个大师兄应该很厉害,听风悠悠的意思,天青榜的第一就是这个圣山的大师兄。 风悠悠那边话音刚落,旁边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怕啥,大师兄没来,可是小师叔会和我们去啊…” 第146章 试比高上有劲敌 剑十一的话刚说完,卓越面色再次变的铁青,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风悠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卓越难看的面色也没多问,不是怕卓越,不过这个时候还是离他远点儿好。 卓越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剑十一往桌前一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和风悠悠说了一遍。 风悠悠没看见刚才易年和卓越的比试,被剑十一说的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眼神从剑十一的身上转到了易年身上。 易年看见风悠悠看着自己,开口说道:“侥幸” 风悠悠笑着开口说道:“小师叔谦虚,要是没有实力,侥幸也赢不了卓越,有了小师叔加入,那咱们在试比高上还能从容些,最起码他们调查也调查不到小师叔” 听见剑十一描述刚才的事情,风悠悠也了解剑十一的性子和卓越的关系,平时就不对付,卓越要是想让剑十一办事,只能拿着圣山的声望压他,再就是连哄再骗。 看见卓越吃瘪,小胖子肯定会把刚才的事情往大了说。知道易年和剑十一走的近,想着易年能打过卓越,应该是剑十一把卓越的功法习惯境界修为都和易年说过,有心算无心,能赢也正常。 卓越什么实力风悠悠很清楚,看来这个小师叔也不简单。 可是心法境界都是修行之人的私事,别人不好打听,剑十一年纪小不管这些,风悠悠不会做这些失礼的事情。 正了正身子,看向易年,“这千秋雪小师叔怎么看?” 不能直接问,那就从侧面打听打听,千秋雪排在天青榜第二,实力和大师兄伯仲之间。 通过二人与别人的交手过往来看,境界也差不多。 不过二人没有直接交过手,不用问也只能依靠经验判断,千秋雪年纪上吃了一点亏,毕竟在修行的前期,年纪是很重要的因素。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来自圣山,一个来自西岭。 圣山在天下间的威望实力,没有人会觉得圣山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会比西岭的差。 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把大师兄的实力境界说了,易年应该清楚,千秋雪和大师兄差不多,只要不傻,都能想到。 易年虽然不是聪慧过人,确实也不傻,通过风悠悠的介绍,自然知道他们几个闻人色变的千秋雪的境界。 心里想着,今天的卓越的境界差不多就是四象中境上境,太具体的易年也听不出来,上中初这个东西,只是自己一种特殊的感觉和别人凭借经验的判断。 不像盛着水的水缸,有多少一目了然。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初境和巅峰。一个是刚到一个新境界,对境界奥妙的理解的不深,能看的出来。另一个便是对现有境界了如指掌,体内元力马上要来一次升华,破入新境,气息巅峰。新境有的特殊能力已经能隐隐触摸到,动用之时能见端倪。 就比如剑十一,凝神巅峰,可是出手间已经能看见四象境界特有的龙象之力,神识开始凝聚,已经快要到四象之境了,这些都能感觉的到。 千秋雪应该就是四象巅峰。 易年刚才和卓越比试的时候都险些吃了大亏,这些正宗修行之地出来的弟子,比普通修行之人强上太多了。 救周晚那天,几个人都不是易年的对手,赢的很轻松。尽管有两个和卓越差不多的境界,但是刚才与卓越交手后知道,那两人的实力和卓越差的太多。 如果雨夜那晚围杀易年的是圣山的通明,估计易年完全失控,黑气附体,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那几个人也得和卓越剑十一他们一样,天赋异禀,还的修习圣山的高深功法。 但是天才哪有那么多,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人,能修行的普通人。 想起千秋雪,比圣山这几个人还强,易年不知道自己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能不能胜过她。 四象巅峰,可能已经有了与通明初境一战的实力。 易年的战斗经验真的太少了,临场反应这些有的是天生,有的是要通过长期修行战斗积累的。 经验这个东西,没有捷径。 易年的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修行战斗的天才,压制到同等境界,不一定能打的过这个千秋雪。 不过易年境界高,还能随意使用各种功法,但是怕消耗,不能让它出来。 这就把易年的手脚束缚住了一样,不光要注意对手,还要随时注意自己。 但是易年知道,自己想要赢是一定能赢的,开始就全力施展,通明上打四象要是赢不了易年也就不用修行了。 唯一怕的就是千秋雪顶得住自己的强攻,拖住自己,万一时间一长,消耗太大失控就麻烦了。 这些修行圣地出来的四象,可不是一般的四象。能和圣山成为死对头,实力底蕴自不必说。 抛掉脑中杂念,看见风悠悠还等着自己回答,歉意的笑了笑,摇头说着不知道,不认识。 易年的意思是,想赢能赢,正常情况下能不能赢不知道。 但是风悠悠听见易年的回答,不知道易年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最开始心里就没指望易年,圣山弟子的骄傲,不会认为这个毛头小子能赶得上自己的大师兄。 当然这些只是心里想的,风悠悠不是卓越,喜怒都在脸上。听见易年的回答,笑着开口说道: “那就好好准备,真到了那种情况就拼吧,大家差不多的年纪,也没什么好怕的,没交过手,谁输谁赢说不准的,一个天青榜,说明不了什么。” “就是,怕啥,打呗”,剑十一一旁底气十足的说道。 风悠悠听见剑十一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的话语,对着剑十一问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四象啊,试比高的时候人多,前面两天可能需要你顶顶,要是我们三个消耗太大恢复不过来,对上那几个人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剑十一看着风悠悠,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脸上立刻苦了起来,“我师父不让,说我回去之前要是突破的话,会收拾我的,我可不想再去剑峰底下闭关了。” 风悠悠叹了口气,对着易年说道:“小师叔,我还有事儿,你们慢慢聊,这几天北祈事情多,需要点时间,试比高暂定五天后正式开始,卓师伯没有时间,到时候就麻烦小师叔与我们同去了。” 易年说着好,你先忙,等到时间自己会来这里与几人集合。 风悠悠行礼转身向着星夜苑外走去。 剑十一后面喊道:“你干什么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风悠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剑十一白了外面一眼,对着易年说道:“还是我大哥好,这些人天天把我当小孩儿” 易年看见剑十一的样子,笑着说道:“就是小孩子啊” 剑十一叹气一声。 易年忽然想起刚才风悠悠问剑十一的问题,听着好像剑十一想要进入四象境,随时都能进入一般,这提升境界还能自己控制吗? 好奇心起来,剑十一也不是外人,向着剑十一问道:“刚才你风师兄说的什么意思,你的境界还能随意提升吗?”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问题,开口回道:“随意提升不行,不过我不是提升,是压制” “哦?”,易年惊讶。 “早就到凝神巅峰了,不过我师父说太早提升不好,就让我一直压制着,有两次差点就破境了,被我师父发现,把我的元力运转封了一点儿,才压制下来。” “为什么?”,易年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境界提升的不是越早越好吗? “我师父就说前面走的太快,怕后面不平坦,当初入境的时候,被我师父压了七天,后来我师父说已经压制到极限了,再压制的话会伤了本源,才让我入境”,剑十一说着。 正常人,只要元力入体开始吸收,便能入境。 最少片刻,最多也是片刻。 心窍开启,运转吸收,就是境中之人,初识修行。 易年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 剑十一看见易年思索的样子,以为易年没听懂,继续开口解释:“我师父说这是别人教他的,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这种方法不适合每个人,而且最多只能用两次,越早越好。”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话,疑惑又起,“你在入境时用过一次了?这次怎么现在才用呢?初识升凝神的时候不是更好吗?” 剑十一憨憨笑道:“那天一不小心就突破了”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话,看着剑十一憨憨的样子,被他逗笑,心里想着:“这个小胖子还真是个天才,破境竟然还能不小心,这要是被别人听见,眼神都能杀了他。现在更是,生生押着自己的修为,不破四象,怪不得他对卓越几个人一点儿也不服,他到了四象境,是真的不怕另外几人 啊” 收了收心,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对着剑十一和蓝如水说着先回了,等过几天试比高开始的时候再来找几人。 问着剑十一和不和自己回去,剑十一看着易年和七夏,笑着说不去了。 易年以为剑十一是因为周晚不在,去那无聊,也没多想,与二人告别,领着七夏到前面师兄的房间和师兄问了声好。 晋天星看着并排而立的二人,眼神看向易年,示意易年跟着自己过来。 七夏看见,后退了几步,在外面等着易年。 晋天星笑着问道: “去万木林是因为她吗?” 易年点头。 晋天星笑着说道:“那你得好好努力了” “嗯” 第147章 离开前的巧合 晋天星开口说道:“试比高上尽力就好,失败对他们几个也可能是好事。” 易年点头,他知道师兄的意思。 圣山站的太高了。 自己见到的这几个圣山弟子虽然脾气秉性不一,不过每个人身上都有他们自然而然透露出的傲气,可能他们自己不会察觉,但是易年看的清楚,包括憨厚的剑十一。 但是自己可不能输。 晋天星看见易年点头,开口问道:“刚才和卓越比试的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疾如风好说,与大部分的心法都可以配合。但是霸无双和方寸乾坤可是高深功法,没有对应心法,你是怎么用出的?” 还是那个常识,没有人可以随意切换心法,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问题,易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太玄经的问题自己也弄不清楚,一时沉默。 晋天星看见易年的样子,以为他是有难言之隐,笑着说道:“是师兄问的多了,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人老了,还这么有好奇心。” 易年笑着点头,说着我现在也弄不清楚,等以后明白了,再和师兄说。 晋天星点头,易年说着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向晋天星行礼告退。 七夏在门口等着,看见易年出来,问道:“现在去哪?回去吗?” 沿着星夜苑的小路并排向着外面走去,易年说道:“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带你逛逛上京吧,待不了多久了,以后还会不会来也不一定了” 是啊,试比高之后便要启程去圣山,以后能不能再来上京,易年说不准。 七夏点头,说着好。 出门之后,马儿拉着车在门口等着,易年把缰绳从树上解开,七夏上车坐在了易年旁边,没有进去。 易年看着坐在旁边的七夏,缰绳轻提,马儿迈步出发。 易年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回忆着当初周晚带着自己和龙桃逛上京城的场景,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赶着马车前去。 不过当初三人游上京已经过去了很久,那时候忙着找地方落脚开医馆赚钱,只有前两天看的仔细,后面再逛的时候就是匆匆扫过。 现在和当初逛上京的时候,有的变了,有的没变。 上京没变,还是当初那般繁华,虽然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不过街上行人依旧,热闹依旧。 有些变了,游玩的人变了,坐着的马车变了。 第一次看见上京被深深吸引的眼神也变了。 易年的记性只能算是一般,当初周晚介绍的有些记得有些忘了,具体的路线想不起,不过在上京待了这么久,迷路倒也不至于。 走走停停,就这么逛着。 到了人多的地方,易年看着路人的目光有点儿不对,都在盯着七夏看。 易年苦笑,眼睛长在人家脸上,也没有什么办法。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了点钱,路过衣铺,停下马车带着七夏进去买了块面纱。 果然,戴上之后盯着看的人少了很多,二人逛的也随意了很多。 不知道逛了多久,天快黑了的时候,找了家小店点了两碗面,二人相对而坐,吃着面说着今天的见闻。 易年挺喜欢这种感觉。 比在青山和师父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意思。 吃面的时候易年无意间往外看了一眼,一抹笑意挂上嘴角,心里想着还真巧。 七夏看见易年忽然笑了,问道:“怎么了?” 易年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一幢三层小楼。 七夏向外看去,古色古香有点破旧的小楼矗立在道路对面,一楼房檐下面小小的牌匾上面只有三个小字,不用问。 “天青榜就是这里出的?”,七夏今天听见了风悠悠和蓝如水的解释,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易年点头,天青榜是不用问根据自己所掌控的情报排的,毕竟是最好的情报组织,榜单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忽然想起,面前的七夏通明境界,年纪又这么小,竟然没进入榜单,那只有一个解释,不用问不知道七夏。 看来七夏的身份真的很神秘,那估计黄草小河不用问也不知道。 正常,毕竟师兄都算不出来。 点头回答着七夏的问题,“嗯”。 “那有什么好笑的?”,七夏不解。 易年放下筷子,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青山出来吧” “嗯”,七夏点头,易年以前说过,他是出来找自己。 易年继续说道:“我从青山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去哪,就一路走着,到了晋阳城,在那认识了龙桃和周晚。周晚说上京有个很厉害的地方,付杯茶钱,就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我就来到了上京。周晚说这里的茶水很贵。我一个穷小子付不起,就想着开个医馆赚点钱再来这里。” “然后我就到了医馆?”,七夏问着。 “嗯,那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情,我都想着找周晚去借点钱先来问问,能问到最好,问不到就离开上京”,易年回忆着,“还好那时没来” “为什么?” “因为来了也问不到,天青榜没有你,就证明他们不知道你,那我可能会离开上京,还好当时犹豫了几天”,易年解释着。 七夏知道易年的意思,还好犹豫了,才等来了自己。 “他们也不知道你”,七夏说着。 “我小地方来的,整个青山都没多少人,他们不会去那,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情报需要调查”,易年说着。 二人吃完,起身付了钱出门,七夏上车,易年看了眼对面的不用问,赶车离开。 这个世界很神奇,引着少年前来的地方,在少年快要离开的时候才看见。 也好,省了茶钱。 城西和城南的距离不近,上京城晚上人也不少,马儿跑不起来,时至深夜,二人才回到医馆。 下车开门,七夏进屋点灯,易年把马儿栓好。 二人没有睡意,烧了壶茶,坐在门口喝着聊天。 “你今天决斗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七夏问道。 易年知道,和师兄问的是一个问题。 “太玄经,不过具体因为什么不知道,不过我能用的都是皮毛,只能维持一会儿”,易年解释着。 “以前应该没有吧”,七夏虽然失忆,不过这种常识不会忘。 “不知道,师父没说过,我是上次在城东树林才发现能用的”,易年回着。 说起师父,易年忽然想起了今天剑十一的话。 剑十一现在是凝神巅峰,是他刻意压制的结果,这是他师父教的,为了以后修行的道路平坦。 剑十一的师父,也就是白笙箫,说这种压制不适合每个人,有人能用,有人不能用。 剑十一入境用了七天,他在现在这个年纪就能到达四象境界,看来入境时的压制真的有用。现在还在压制,如果还有用的话,估计剑十一会比卓越和风悠悠他们要先破境通明。 易年开始修行的时候,师父用手摸过易年的头,那时的易年没有察觉,只当是师父对徒弟的亲昵,可自那以后,易年用了整整一年才入境。 剑十一压制了七天,实在不行,怕损本源,入境了。 而易年,用了一年。 剑十一说过,他的师父对自己的师父崇敬的很。这种方法是别人教他的,那个人,很大的可能就是师父。 师父为什么没对自己说呢? 易年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笑了,师父很懒,可能真的懒得和自己说。 至于没有第二次,应该是没有机会,太玄经运行起来,以前的所有方法,都没用了。 “笑什么?”,七夏问道。 易年转头看着七夏,“没事,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歪着头看向易年,易年正了正身子,把刚才想的耐心的和七夏说着。 易年说完,七夏眉头皱起,“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看你和剑十一的境界,应该是有用的吧” 想起易年要去打架,七夏看着易年,说道:“你过几天要去打架,这几天我陪你练练吧” “我的战斗技巧真的这么差吗?”,易年苦笑着问道。 七夏点头,“你说过不想失控第一要控制情绪,第二是不能有太大的消耗。你现在的境界战胜四象境界没有问题,不过今天听到的那些人应该很厉害,还是小心点儿,能压制最好压制住,我怕你醒不过来。” “嗯,听你的”,易年点头。 七夏起身说着累了,易年目送着七夏离开。 楼上的关门声响起,易年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盘膝而坐,关口闭目,呼吸渐稳,青光亮起。 黑色的夜空,同样的黑鸟飞来。 不远处的星夜苑里,修好的房门打开,毫无倦意的蓝如水走到南边的房间,敲了敲门,睡眼朦胧的剑十一揉着眼睛打开门,问着大晚上的什么事。 “刚才小师叔怎么回事,霸无双和方寸乾坤怎么能一起用?”,蓝如水直入正题。 这个问题从易年走后,蓝如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才大半夜的找到与易年走的近的剑十一。 剑十一打着哈欠,“不知道,上次就见过了,不过不止这两个,圣心诀小师叔也会” “嗯?”,蓝如水眼睛瞪得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剑十一。 “小师叔没说,我也没问,你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剑十一说着,挠着胖脸,哈欠又起。 想起易年最开始在卓越手上险些吃亏,可后来直接击败卓越,前后好像两个人一样,问道剑十一:“他什么境界?” “那天回来的路上你没听见吗?那几个人都是通明,小师叔也是,我问过”,剑十一十分自然的说道。 蓝如水回想起剑十一今天自信的样子,包括听见千秋雪之后,怪不得。 可是这个年纪,怎么可能..... 第148章 抬眼望尽落北原 上京城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圣山收徒,皇子造反,每一件都惊天动地。 不过上京城里依旧热闹,除了人们口中讨论的事情变了,城里的生活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乌衣巷依旧热闹,因为有家包子铺里的包子很好吃。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大都是早起劳作没太多时间在家里做饭。 小店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易年提着包子从店里出来,回到比包子铺冷清许多的医馆。 说是医馆,但是已经几天没有病人前来,不是易年的水平不行,而是门口的牌匾撤了,易年这几天也没空行医。 每天早上出来买点包子,回去和七夏一起吃着。七夏几天前做过一次早饭,不过弄得一团糟,打那以后易年便不让七夏再去。 说着没有必要,不会就不会,又不是每个人都必须会做饭,离着包子铺这么近,还费那辛苦干啥。 这几天早饭过后,七夏和易年便开始在后院里比试,和易年前几天想的一样,实战经验,元力运用,招式套路,自己都和七夏差的太多。 易年一直在尝试自己可控的极限,通过几天的尝试摸索,易年和七夏发现,只要把修为控制在四象巅峰,而且少用那几个消耗心神较大的功法,和普通四象境界全力战斗能坚持的时间差不多。 超过这个时间极限,易年的气息就会逐渐变的不稳,身上会隐隐有黑气出现,眼睛也会开始慢慢变红。 发现这种情况,七夏便迅速念着冰心诀,易年也会慢慢变的正常。 发生了两次这样的事情,易年和七夏不敢再冒险。 所以二人把修为都压在四象巅峰,一怕易年可能失控,二怕通明境界之间的对战响动太大,影响别人。 这几天易年的生活很充实,很开心,很累,也很痛。 每天都有事情做,不用整天发呆。 天天有七夏陪着,心情自然很好。 每天对战的时候,七夏那丰富的战斗技巧和战斗经验,着实让易年难受无比,易年每一步的算计好像都被七夏看在眼里。 而且七夏的元力凝实程度比易年高出很多,同样的消耗所带来的收益差了很多。 如果易年不是凭借自己天生大力的优势,七夏不算计自己,单凭元力凝实带来的身体力量的优势,都能碾压易年。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境界,同样的消耗,七夏用出来,比易年用出来威力大的多。 易年估计着,圣山来的这几个弟子即使和七夏境界一样,一定打不过七夏。 易年心里疑惑,同样是修炼,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不过易年也有易年的优势,就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功法。作用恰当,出其不意之下,也能给七夏造成很大的困扰。 不过这些功法对心神消耗较大,元力的消耗也大,所以能不用的时候尽量不用,只有在被七夏逼的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用。 习惯了每天发呆,从修行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修炼过。 想想为了以后得事情,还是七夏陪着,不适应,但很充实。 进步,也是有的。 就如同当初剑十一教周晚一样,易年在旁边说过,打疼了就好了。 剑十一听没听进去易年不知道,不过偶尔过来的七夏应该是听进去了。 七夏下手,真的没有留情。 不过七夏怕易年消耗的太多,只有每天上午会与易年过招。 下午的时候易年就把屋里的书都拿出来,翻翻看看,有很多都已经快忘记了,不过多少还有点儿印象,此时再看几眼,又记下了不少。 这是易年除了境界外,唯一的优势,也是巨大的优势。 一个超越常理的优势。 七夏也不像以前一样,天天靠在窗边,易年看书的时候,她就坐在易年旁边,偶尔也会拿起一本看看,不过都没太大兴趣。 易年说看多了总有好处,七夏回着适合你的不一定适合别人,易年也不勉强。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青山。 有天抽空,把医馆里的药材全部拿出来送到了当初进药材的那家店里卖了,价格比买的时候差了不少,不过这也正常。 药材里面秦怀素送的那些,易年挑些罕见有用的留了下来,封存好之后都扔进了好久没背的大竹篓里。 易年也想着把药材都送出去,可是现在不一样,总不能让七夏天天跟着自己啃干粮吧。 看着空空如也的药柜,好像真的回到了青山。 上次青山的药架空了,易年离开了青山。 现在医馆的药柜空了,易年要离开上京了。 晚上的时候二人偶尔出去逛逛,上京的夜景确实好看。 不过好看的景色也得有好的心情欣赏,易年现在有,七夏也有。 周晚龙桃仓嘉离去时候的哀愁烦闷,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变的淡了。 试比高的前一晚,易年没有看书,也没有发呆,和七夏在小院里面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着上京的夜色聊着天。 “明天就要开始打架了吗?”,七夏问着。 “不知道,到那再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易年说着。 “嗯”,七夏点头,“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易年笑着,“你看呢,有进步吗?” “有,不多”,七夏诚实的回答。 易年叹气一声,“我的天赋是不是很差” 七夏想了想,“正常来说,不算好,不过寻常的天赋对你没用,你师父说的没错,你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以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 七夏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要说你天赋不好的话,也不对。这个年纪这种境界,要说你不好,估计就没有好的了” “有啊,你就是啊”,易年看着七夏说道。 七夏点头,“可能吧。” 北祁领土最北一处,两座凡人难登的高山中间,一座庞大无比的城池,雄伟壮观。 立阳城,北祁北线十城中人口最多的一座。 热闹的南城门处,一出一进两个通道,对比鲜明。 出城的地方,盘查极严,不过查的不是行礼,而是行人。守城卫兵前前后后的仔细查看,稍微有点儿异常就要向上汇报,城门上面便会有人下来继续盘查。 直至确定无误,才会放人离开。 而入城的通道和出城的通道截然相反,守城士兵看见来人都懒得盘问,挥挥手便放行。 北线十城都是如此,南城门入城容易出城难,北城门出城容易入城难。 此时天色渐晚,北风吹来落北原最近没有战争,变得逐渐清新的空气。 入城处,一个中年男子,络腮胡子凌乱不堪,穿着一身破旧的武士装,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骏马身上肌肉线条完美,通体黑色,没有一根杂毛,四肢修长,高肩阔背。 鼻孔处白气翻涌,腹部一紧一松不停动弹。 一看就是刚刚奔跑停下的样子,虽然疲累,可神俊不减。 与牵着它那人形成鲜明对比,一人一马十分不般配。 男子牵着马进城,守城士兵只是扫了骏马两眼,仿佛那男子不存在一般,挥了挥手,一人一马进得城去。 进城之后,男子牵着骏马在宽阔的大街旁找了家饭馆,缰绳扔给店小二,“给小爷把马喂饱了,要最好的草料,在弄一桌好菜,小爷饿了,去吧” 说着,直接进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喝着桌上的茶水,带着点儿英气的眼神扫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等着饭菜上桌。 不多时,两个店小二端着几个小菜,拎着一坛酒,尽数放在桌上摆好。 男子从口袋拿出钱,也没看多少,递给店小二说道:“不用找了,酒拿下去吧,喝多了耽误事,马快点喂,一会儿有事” 店小二点头弯腰,一脸陪笑,不是因为服务态度好,只是因为这位爷给的钱,真多。 这笑容,不自觉的就漏了出来。 店小二退下,男子好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起来。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没用多少功夫,便一扫而空,喝口茶水,把嘴里的饭菜送下,往椅子上一靠,打了个饱嗝。 嘴里嘀咕着,以后再想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 短暂休息过后,喊着店小二把马牵来,大摇大摆的从饭店出去,提着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骏马扬尘而去。 晚上的时候城里人少,一人一马飞驰在宽阔的大街上,不多时,北城门遥遥在望。 骏马又跑一会儿,到了城门出口地方,没等男子下马,守城士兵直接挥手示意快点出去,男子点头,一人一马自城门出城。 刚出城后,厚重的城门发出砰的一声,彻底闭合。 拉动缰绳,骏马停下脚步,男子骑在马上回头望向雄伟的立阳城墙,眼中除了不舍,还有决绝。 抬手来到脸上抓着胡子,凌乱不堪的络腮胡随着男子手中用力,竟被直接扯下。 男子嘴角一咧,可能是抓的疼了。 不过此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由原本的粗糙大汉,换成了一位面带英气的英俊少年。 随手将胡子丢掉,看着城门,嘴里说道: “早晚有一天小爷会回来,秦老三,你给我等着” 说完,双腿用力,骏马感受到主人的意图,扬开四蹄,飞驰在广阔的落北原之上。 一人一马没有具体的目的地,信马由缰,自由驰骋。 离着立阳城越来越远,也离着北祁越来越远。 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硕大的落北原上。 一人一马消失之后,几个黑衣人,从城墙落下,选定方向,追进了落北原。 几人之后,又从城墙落下一人,管家打扮,年龄偏大,笑着看几人离去,也跟进了落北原。 众人消失在落北原时,南边通往立阳城的官道上,一个小小身影,身上背着包裹,用布包起来的重剑形状的长条拿在手中,沿着官道,用着很快的速度,向北走去… 第149章 终于等到 早晨起来,易年里里外外的忙碌,把最近几天和七夏修炼的后院打扫干净,前面小院也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马儿可能习惯了在自己吃草的时候被打扰,看都没看易年一眼,低头安心吃草。 易年收拾完,七夏也来到楼下,易年到隔壁生意好的出奇的包子铺买了早饭,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吃着饭。 “今天就应该去了吧”,七夏问着。 “嗯,不急,剑十一说晚上才开始,下午咱俩过去就行,到时候和他们一起走”,易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回答道。 “今天就要开始打架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试比高有三天的时间,应该不会一开始就打架吧,等到了那里看看再说,即使真的要动手,应该也轮不到我”,易年解释着。 “哦”,七夏点头,“那一会儿还练吗?”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笑着说道: “今天就算了吧,再练也不能有太大的进步,要是真碰到不好对付的,就不把修为压制的太狠,没什么问题” “嗯”,七夏回着。 二人把碗筷收好,易年今天没看书,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七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偶尔看看外面,偶尔看看易年,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味道。 一上午的时间在二人休息闲聊中度过,看着日头偏西,易年和七夏出门,赶着马车向着星夜苑而去。 圣山的几人都在后院等着,易年说着是我来晚了吗? 剑十一立刻上前,“不晚,得一会儿才能出发呢” “那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既然不晚,也不用现在集合。 几人不应该是在这里等着接自己吧,别人可能,旁边看都不看易年一眼的卓越一定不可能。 剑十一开口说道: “在说你” “我?”,易年惊讶问道,“说我什么?” 还没等剑十一回答,旁边的风悠悠开口说道: “真是想不到小师叔竟然有如此境界,小小年纪就已经跨过了通明境界的门槛,这大陆万年历史都未曾听闻啊。小师叔你瞒的我们好苦,前几日我还在为这次试比高上要面临的大敌发愁呢。这下有了小师叔你这个强援,我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易年一愣,剑十一不是说他们可能不信吗? 心里想着,这怎么和当初行医的时候差不多呢。病人见我年纪小,不相信我。现在修行也是,还是年纪的问题,不大让人信服。 眼前一亮,回想起来,应该是那天和卓越的比试。 自己显露的东西有些多。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自己能战胜卓越,可不一定能轻松战胜那个西岭的千秋雪。 笑着对风悠悠说道: “我与人交手的次数极少,对修行领悟不深,空有境界,能不能胜过那个人,我也说不好。你们是圣山天骄,天赋资质都比我强,晚上还是得靠你们,不过用得到我的时候,我会尽力” “有小师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风悠悠点头行礼。 接着开口说道: “小师叔能和我们说说那天你是如何能同时动用霸无双和方寸乾坤的吗?我们几个研究了几天也没想明白,小师叔要是方便,能与我们几人说说吗?” 易年听见风悠悠的问题,可自己也弄不明白,只能苦笑着对风悠悠说道: “不是方便不方便的问题,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偶然发现,具体为何,也没太弄得明白” 风悠悠听见易年的回答,开口说道: “这修行秘术不能与外人说也正常,刚才确是因为好奇的紧,才多嘴失礼,还望小师叔海涵” 说着,向着易年弯腰行礼。 易年把风悠悠扶起,嘴上说道: “不是不说,我真的是不清楚,若是等以后弄清楚了,你们想问,我随时告之” 咕—— 一声长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剑十一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早晨中午都没吃饭,自然反应,不是故意的” 易年扶起风悠悠后,好奇的向着剑十一看去,你还有不吃饭的时候? 剑十一看着易年的目光,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意思,咧嘴说道: “这不是想攒攒肚子,晚上的时候好大吃一顿嘛” 易年被这小胖子的话语逗笑。 别人都在为今晚的聚会做着准备,这个剑十一能想到的只有吃,不过这种心态也挺好。 时间还早,易年也与几人一起等着,临近傍晚时候,在门口处见过的那个青年从前院过来,说着准备好了。 风悠悠点头,“谢谢师兄,辛苦” 请着易年几人向外走去。 星夜苑外,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巨大马车停在路上,青年引着几人上车。 易年和七夏也跟着上去,车里很宽敞,坐下几人不成问题。 几人坐稳,青年赶着车,一路向西而去。 风悠悠很健谈,一路和易年说着话。卓越的面色依旧很难看,一句话不说,偶尔看易年两眼,易年也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话,索性就装成看不见。 蓝如水抱着剑闭目养神,剑十一靠在车厢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可能是真的饿了。 七夏不爱说话,上车之后坐在易年旁边,拉开窗帘,一直向外看着。 易年不知道试比高的具体位置在哪,不过距离应该不近,因为刚才听到了出城的声音。 问向一直和自己说话的风悠悠,风悠悠开口答道:“以前都是在各国皇宫,不过前几天北祁皇宫出的事情小师叔你也知道,这次就没安排在皇宫。上京城西边有座栖霞山,风景秀美人杰地灵,这次的试比高就在栖霞山下行宫举行。” 易年点头说着谢谢,从七夏拉起的窗帘处向外看去,果然,大路上不少行人车马都在朝着西边赶去。 透过过往车窗,看见衣着打扮,文人墨客,修士之流都有。 易年心里想着,还真热闹。 日落时分,马车终于停下,易年从车窗向外望去。 无数桌子板凳摆在山脚一片巨大的空地之上。 空地之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手里拿着小小的信函,守卫盘查过后,便有侍女将人引到空地之上落座。 空地正中,上面挂着很多画,不过离得太远,易年看的不是很清楚。 画前正有不少人仔细观看,时不时点点头,和旁边同行朋友或者刚结识不久之人说着什么。 桌子上珍馐美味,点心水果,美酒佳肴,摆的满满当当。 易年刚想仔细听听,感觉马车又开始行进,转头问向风悠悠,“不是到了吗?” 风悠悠笑着开口: “都是些文人墨客在此交流,咱们要去的地方不在这,应该还要往前走走,那里应该比这里热闹的多” 以前就听剑十一说过,试比高不只比修行,君子六艺之类的也有交流,自己刚才看见的墨宝文学,在比试中也很正常。 想着还有正事,这里的热闹不看也罢,收了收心,坐在车里,等着去风悠悠说的比这里还要热闹的地方。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再次停下,还没等易年往外看时,就听见车外不远的地方发出声声高呼: “看,圣山的人来了” “哪呢哪呢?” “就在那啊,入口那,最大的那辆马车”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易年这么好的耳朵到最后都听不清楚到底在说着什么,只剩嘈杂一片。 前面青年拉开车门,说着到了。 风悠悠率先起身刚要下车,一个胖胖的身影原本一直靠在车厢上,听见到了两个字后,挺身而起,先风悠悠一步下了车。 风悠悠看着剑十一着急下去的背影,脸上有些无奈,和易年做着请的手势,跟着剑十一下去。 几人下车之后那青年说着今天完事了我再过来,说完,马车走远。 易年下车后,才看清楚了周围的样子。 和刚才那个地方的摆设基本一致,都是四外桌子,中间空地。 不过桌椅少了不少,看来修行之人与普通人比起来确实不多。 桌椅之间也不像刚才那般拥挤,几张桌子摆在一块儿,不远的地方,继续同刚才那样摆设。 门派之分吧,易年想着。 此时已经有几处坐上了人,还有几处空着。 中间空地比刚才那个地方要大上不少,空地之上是一整块巨石铺成的圆台。 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巨大的圆台运到此处的。 场地大上不少,人也更多,不是参加的人多,是围观的人变多了。 这几天的北祁百姓,能看的热闹真不少,又是国祭,又是圣山收徒,又是试比高。 负责场中秩序的卫兵,把围观百姓和参加试比高青年才俊所在的位置远远隔开。 不过平台高些,看不清地上的人,上面的人还能看的见。 看人打架可比听人讲学有意思多了。 所以围在修行这块的人,比别的地方加起来都多。 易年带着七夏,跟着风悠悠向前走去,剑十一走在风悠悠前面,时不时的回头问向风悠悠,“在哪啊,你们快点走啊” 易年看见剑十一着急又找不到地方的样子,一丝微笑挂上嘴角。 就在剑十一再次要问的时候,风悠悠指着一处最宽敞,离其余地方比较远的一处说着就那。 剑十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抄起筷子,看着满桌珍馐,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而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走到几人面前开口说话,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谁是木凡?” 第150章 西岭,千秋雪 易年的注意力被周围的围观人群吸引,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场面,不由自主的四处看着。 看那表情,和第一次在晋阳城逛街的时候差不多。 就在易年四处看着,剑十一一个箭步冲到圣山的坐席之前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个年轻子女的声音,声音不大,可注意力都在四周的易年却听得十分清楚,因为这个声音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 声音中透着冰冷,或者可以说是冰冷的情感包裹着声音。 仲春时节,傍晚时分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春寒料峭,现在的温度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虽然此地地处城外山脚,不过围观之人很多,周围点着火把,灯火通明。温度和城里没有什么区别。 可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易年感觉自己好像正穿着单薄衣服站在寒冬夜晚的屋外,刺骨之意直入骨髓。 虽然到了易年的境界本就寒暑不清,可不怕是不怕,感觉是感觉。 易年收回目光,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正站在前面,将圣山几人入座的道路挡住。 女子一头银发,长至腰间,一身白色连衣长裙,不带一丝装饰。 长相俊俏,面若冰霜,没有一点表情。 一头银发配着俊俏的长相,本应该会很吸引人的目光,可是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让人不敢直视。 圣山的几人没想到会有人敢拦住自己的去路,又看见女子冰冷的神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人都没有说话。 女子问的是谁是木凡,易年虽然知道,不过易年只是跟着几人前来,自然不好开口说话。 等着风悠悠或者卓越开口的时候,只听见旁边的七夏小声说道:“神魂外相” 易年听见七夏小声说话,转头向七夏看去,目光中带着疑问。 七夏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夏看见易见投来的疑惑目光,刚要开口,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谁是木凡?” 女子再一次发问,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感。 风悠悠此时反应过来,想着刚才的失态,竟被人一句话惊到了心神,如果被外人看出,真的是给圣山丢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开口说道: “大师兄有要事在身,没有来到北祈,敢问姑娘哪位,有何贵干?” 圣山虽然威名在外,不过能一睹圣山之人真容的机会也不多。受邀参加试比高的人里,有一部分的人只是来凑凑热闹,想来看看这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弟子到底多优秀或是与众不同。 所以在马车停下几人下车后,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观望圣山几人的同时,小声的和同伴讨论着。 圣山的几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有剑十一是第一次出山,可能没有见过,不过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面前的佳肴吸引,根本看不见那些没有意义的目光。 而银发女子的突然突然出现,更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此处。 风悠悠出去调查过,天青榜上前十的人来了不少,知道第二的千秋雪也来了,虽然没有见过,不过榜上的人都有介绍,结合着特点也能猜到眼前的女子就是千秋雪。 千秋雪直接出现挡在几人身前,张口便问谁是木凡。 风悠悠心里想着,我大师兄是天青榜榜首,这些年也常在外游历,身形外貌又不是什么秘密,千秋雪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此时这样问,就是在侮辱自己的大师兄是个无名之辈。 圣山与西岭是对头。 圣山势大,西岭虽然赶不上圣山,可凭借着地处西荒,圣山鞭长莫及的天然优势,再加上宗门实力也足够强大,这些年一直与圣山唱反调。虽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不过两派之人碰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摩擦。 有这样的恩怨背景,风悠悠这样想十分正常。 这才有了之前缓过神来之后的客气言语。 既然你假装不认识我大师兄,那我也假装不认识你,不认识,才会对你客气,彰显圣山大度的同时,也是对千秋雪无礼的最好回击。 风悠悠此话一出,远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望向此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好戏。 两派的恩怨所有人都知道。 今天的试比高还没开始就能看见这种场面,相当不易。 尤其是千秋雪一人挡在圣山众人身前的一幕,可能这辈子只能见这一次。 风悠悠问完问题之后便不再说话,面带微笑的等着千秋雪回答。 不过风悠悠没等到回答,等来的是一个眼神。 在听见风悠悠的半句回答半句问题之后,千秋雪的目光中出现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没有继续开口,转身直接朝着西岭所在的席位走去,完全没理会风悠悠的问题。 风悠悠在看见千秋雪的眼神之后,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中,只有大师兄才配成为对手。 心头怒意瞬间升腾。 不把你当成对手,才是最大的蔑视。 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目前的情况是西岭无礼,风悠悠虽然有发声询问的权利,不过此时不发声,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没有人会认为圣山怕事,此时放任千秋雪离开,只会体现出圣山的大度。 双方修养,高下立显。 不过风悠悠能忍得住,可是脾气本就不好,最近几天又颇为不顺的卓越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要开口,风悠悠见状立马用极为隐秘的动作将卓越拉住,嘴唇不动,声音传进卓越的耳中, “没必要,现在失礼的是他们,既然来参加试比高,就要守这里的规则,虽然是对头,可有些场面还是需要礼数的,你要是想打,一会儿试比高开始之后,堂堂正正的打” 卓越不是傻子,只是刚才有些怒意上头,此时被风悠悠一说,也知道现在出去对圣山没有什么好处,冷哼一声。 风悠悠松开卓越的手臂,微笑又挂在脸上,对着几个相熟的门派中人点了点头,引着圣山几人落座。 小小的插曲结束,虽然没看成热闹,不过刚才看着这里的人又开始低头说着,时不时看向圣山这边,神色肯定的点着头。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出风悠悠的眼睛,现在脸上的微笑,自然了许多。 易年不在乎这些事情,倒是对刚才七夏的那句神魂外相兴趣十足,坐下之后,小声问着七夏,“你刚才说的那个神魂外相是什么意思?” 七夏看着易年,脑中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具体在哪里听说的我忘记了,可是看见刚才那个人的银发,就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了” “银发怎么了?”,易年好奇,千秋雪的银发确实罕见,不过天下之大,奇特外貌的人不在少数,虽罕见,也不是没有。 “不光是银发,还有相貌,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七夏解释着,“如果只有一样很正常,可是这几样同时出现就不常见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原本的发色和气息不是这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应该是所修心法或者功法所致” “心法功法还会影响人的外貌吗?”,易年从来没听说过。 “能,如果一个人和心法功法极度契合,慢慢修炼之后,便会出现身体上的变化,而这个变化,就来自所修之法的属性,不光是外貌会变化,还有神识与灵魂,这种现象就叫做神魂外相”,七夏耐心的和易年解释着。 “那这神魂外相是好还是不好”,易年的兴趣被七夏勾起,盯着七夏,等着她开口为自己解惑。 “好,也不好”,七夏说着。 “为什么?” “好是因为只要出现这种情况,修行进度会提升的很快,因为心法功法与自身十分契合,修炼之时,事半功倍。战斗的时候同样如此,与正常修炼之人相比,消耗一分元力,会有双倍甚至更多倍的效果”,七夏说着。 “修行我懂,战斗有双倍效果是什么意思?”,无论是修行还是战斗,易年的经验还是太少。 “打个比方,同一样境界的两个人,要打碎一块石头,正常的那个人需要用出全力才能打碎,而神魂外相之人,只需用五分甚至更少,就能达到这个效果”,七夏像教小孩子一般,耐心的和易年解释着。 易年听见七夏的解释,点着头说着明白了。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要是再不明白,和傻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怎么还会有不好呢?”,如此逆天的功效,怎么会不好呢,易年好奇。 “不好是因为心性会逐渐向着所修之法的属性靠拢,心志不坚的话,会慢慢丢了原本的性子,严重的,会走火入魔,半疯半傻。刚才那女子所修之法应该是冰或者雪属性,不过要是细算的话,都应该算是水属性。”,七夏依旧耐心。 “心法功法还分属性?”,易年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瞪大了眼睛,看着七夏。 “你不知道?你练的那些功法呢?”,现在轮到了七夏惊讶。 “看书啊,可是书上也没介绍啊,只有运行线路心法口诀啊”,易年小声说着。 易年小的时候看的最多的是经书,后来耳朵好了之后不看经书,开始看别的书。 小时候还没开始修行,看的都是趣闻轶事,杂乱怪谈,那些比枯燥的经书有意思多了。 后来开始修行的时候,便开始看师父给自己的那些书,可是那些书里面开篇就是口诀路线,关于介绍的话,只有封面的书名,有些甚至连书名都没有。 自己有问题会问师父,师父从来不开口主动教自己。 后来“不修行了”,书也不看了,这些就更不知道了。 也没人与易年讨论过关于修行的事情。 七夏看着惊讶的易年,小声说道: “你能修行到现在,真不容易....” 第151章 格格不入 易年听见七夏的话,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办法,这些易年确实不知道。 “不过也不是所有功法心法都带有属性特性,也有些没有的”,七夏继续给易年解释。 “那哪种好呢?”,易年问道。 “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易年听过,听好几个人说过。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易年再次问道。 “有些是常识,有些可能以前听过吧”,七夏淡淡说着。 “那依你看,刚才的那个女子怎么样?”,易年问着有些奇怪的问题。 不过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会很难缠,如果你真的与她对上,要小心” 七夏是什么实力,易年很清楚,连七夏都说她很难缠,看来这个千秋雪真的不简单啊。如果碰到她,还真的得小心一点儿。 “那你呢?”,易年问着七夏。 “我境界比她高,也不像你一样不能动用全力”,七夏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易年也明白七夏的意思。 神魂外相带来的优势还不够抹平境界的差距,不过易年估计,就算是同等境界,七夏也不会比那个千秋雪差,这几天的比试修炼,七夏拍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是真的疼啊。 无论是功法的运用,还是其余的经验技巧,七夏比起旁边的几个圣山弟子都要强出很多,自己和七夏对打与卓越对打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感觉。 与卓越对战的时候虽然有点儿狼狈,但是不至于没有还手的能力,而且功法一出,在卓越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可是对战七夏的时候,完全就是被碾压,十招能有一招还手的时候就不错了,而且看着七夏那个样子,应该还没有出全力。 如果不是黑气附体接近失控的状态,易年不是七夏的对手。 易年不会为了赢得一场决斗而让自己失控,一时胜负,可能会让好多人丢了性命。 而且,易年不能保证每次都醒的过来,万一它出现之后不再回去,那被封印的就是易年了。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能少消耗就少消耗,能不怒就不怒,是易年唯一能做的几件事。 就在二人小声说着话的时候,风悠悠从旁边过来,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先打扰你一下,有点儿事情需要麻烦你” 易年暂停和七夏的谈话,起身看向风悠悠,“什么事情?” 风悠悠指着一处,易年抬眼望去。 在中间圆台的北方,有一处地方,搭着平台,长条形状,上面的摆设和易年等圣山众人面前的差不多,不过后面坐的人年纪大了不少。 易年看着的时候,风悠悠开口说道: “拳脚无眼,虽说试比高是个比试交流的舞台,不是真正的战场,来的都是受邀的名门正派或是优秀的青年散修,可伤亡也在所难免。正所谓先礼后兵,每次开始之前,门派的长辈都会聚到一起,去了就是代表该门派已经承诺和认可了试比高的规则,公平决斗中出现的任何意外,包括死亡,都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所有后果自己承担。如果有人事后寻仇,就等同于辱了所有承诺之人的脸面。” “还会出现死亡?”,易年问道,不就是一个聚会嘛,吃顿饭把自己吃死了? “一个证明自己的舞台,尤其是那些散修,就比如这次,万一在试比高上表现的好,被北祁皇室或者其余门派看中,就是飞黄腾达的机会。是享受荣华富贵或是进山苦修再登高峰,如何选择就是他的事了” “大派弟子还需要证明自己吗?”,易年问道。 “弟子自然是不需要,可是门派需要,优秀的后辈力量是门派的未来,如果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来吸引后辈青年,衰落的早晚的事情”,风悠悠解释着。 “所以即使是圣山这样的地方,也得表现出足够的对后辈培养的能力,你们越优秀,越能引人前来?”,易年问道。 风悠悠点头,“差不多吧。” 回答完易年的问题,风悠悠继续开口:“所以虽然是个聚会,但各方都很重视,那该守的规矩就都要守,卓师伯性格洒脱不理会这些凡俗小结,晋师叔才会让小师叔你同我们一起前来” “我要去那边呗”,易年指着那处平台说道。 风悠悠点头,指着平台最中间稍左的那把空着的椅子说道: “中间主位是试比高的发起者的,无论举办地是大是小,是强是弱,这是礼节。不过还没有太小地方举行。咱们圣山的位置就在主位左边。小师叔你一会儿去坐一下就好,要是那边无聊,等开始之后回来就行” 易年听见风悠悠的话后,点了点头,风悠悠转身离开,去了自己座位。 易年和七夏说了一声,绕到后面,向着那处平台走去。 易年是从圣山的坐席处出来的,而且刚才是个圣山几人一同从马车上下来,在座的来参加试比高的人中有认识易年的,不过大多都是不认识,也有一些听过名字,但没见过真人。 所以易年在走向平台的时候,不少人都向着易年看来。 有疑惑的目光,圣山要参加试比高的人自己都认识啊,这个人是谁。 有确信的目光,原来他就是那个易年啊。 也有一些人看见风悠悠和易年谈话时候的态度,都在好奇易年的身份。 不过易年自从学医之后,到了青山镇里给人看病,已经习惯了目光,被修行之人看着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上次后山镜月湖那里没有这么多人。 平台离易年他们的位置不远,易年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上了平台之后没人拦着没人引路,上面坐着的人有些沉默不语,有些闭眼睛做,有些看着场下指指点点,有些正在相互交谈。 这些人易年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看着年纪,和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都是各门各派的长辈。 他们说他们的,易年搭不上话。 而那些人也没有一个正眼向易年看来,最多斜眼瞧了一眼,继续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易年觉得这样更好,要是真的有人过来与自己说话,这些门派之间的关系易年不清楚,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呢。 从后面走到中间,中间的椅子上刚好有人坐下,易年看着身影有点儿眼熟。 仔细一瞧,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北祁皇宫。 坐在中间椅子上的人是见过一次的秦怀胤。 不过易年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人,一是因为周晚的原因,二是因为他的名声。 虽然只见过一次,可听的太多了。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所以易年不喜欢,和不喜欢丛中笑花想容一样,自己救人,他们杀人。 既然不喜欢,易年自然不会主动与他开口说话,哪怕他马上会成为离江以北的主人。 就当没看见秦怀胤一样,直接坐在了专属于圣山的那个座位上。 坐在椅子上的易年想着,等会儿开始就回去,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的很,反正按风悠悠的意思,自己就是来走个过场。 可是刚一坐下,易年发现情况有点儿不对劲儿。 刚才充满交谈声音的平台忽然安静下来,被人盯着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易年左右看了看,发现平台上的人都不说话了,而是看着自己。 脸上神色也都不同,有疑惑,有惊讶,有淡然,有不解。 易年不认得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和圣山什么关系,不过看见刚才有两个正争的面红耳赤的人非常默契的同时收声,手上指着对方的动作都没有收回,也在看着自己。 刚才聊的很欢的几人也是如此,好像忘记了说话,或者易年的出现比他们谈话的内容要有趣很多。 易年虽然习惯了被盯着的目光,可是现在和刚才路过下面,或者是青山镇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这些人可都是各门各派的长辈,有没有归墟境易年不知道,不过能坐在这里的,至少也得有通明境界吧。 被几十个通明境界的强者围观,即使是易年这样的心境,此时也有些不自然了。 不过目光毕竟不能杀人,易年想着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儿肉,挺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轻吸口气,对着不远处的风悠悠点了点头,等着试比高的开始。 易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从台下上来,坐在椅子上,可对于平台上的这些人来说,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那个椅子代表着圣山。 这次坐在上面的人,应该是卓回风。 卓回风是什么人,那是圣山殿主,归墟强者。 而眼前的这个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普通少年竟然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心里想着这是不是哪家的弟子第一次出来走错路了,看见这里有把椅子就坐了上来。 可是看见他坐下后还朝着圣山所在坐席的位置点了点头,那说明圣山的弟子是认识眼前的这个人的,也认同他坐在这个位置。 如果不认识或者不认同,以圣山的地位,那几个圣山弟子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赶走了。 就在众人不说话看着易年的时候,主位上的秦怀胤也注意到了易年,转过身子,微胖的脸颊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这不是易神医吗…” 第152章 规则改变 试比高的场地北面平台,原本是各门各派长辈观看之地,此时却坐上了两位青年。 中间主位上坐着的是北祁的三皇子秦怀胤。 秦怀胤坐在那里很正常,北祁是这次试比高的发起者,作为主人,理应在此。 可是在主位旁边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年轻人,看着年纪,还没有一些参加试比高的人大。 圣山的各峰各殿之主不是秘密,天下人对圣山这些地位极高的人自然了解。 这个位置最近这些年,都是卓回风的。 今天卓回风没有来,众人以为这个位置应该会空着。不过 圣山势大,就算真的不来人,没把其余门派看在眼里,别人也只会心里抱怨几句圣山不守规矩,不敢有任何埋怨,脸上也不会出现任何不满。 可是现在,却坐上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察觉不到修为的年轻人! 在其余人眼里,这就是圣山对众门派的挑衅。 不来人也就算了,可是放一个毛头小子是什么意思? 此时端坐的易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反正最开始的时候是师兄让自己来的,师兄总不能害自己吧。 不过眼前的情况可能晋天星也没想到,安排易年来本是出于尊重,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竟成了侮辱。 听见秦怀胤和自己说话,易年转头看向秦怀胤,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秦怀胤看见易年的反应,不怒不嗔,丝毫没有因为易年冷漠的回应有任何不满,依旧带着笑。 易年不想管他什么表情,只想快点儿开始,自己好回去。 可是又听见秦怀素对着自己说话,“易神医,哦不是,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易师叔了” 这话没错,圣山天谕殿主收徒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北祁。 “原本以为师父有事,今天咱们圣山这个位置会空着呢,怀胤愚钝,还没想好怎么和各门派的长辈解释,没想到易师叔会来,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易年听见了这句话,其余看着易年的那些人也听见了这句话。 不认识易年的那些人纷纷点头,原来这个年轻人与圣山各峰主与殿主是一个辈分,刚才的不满也随着易年的身份被秦怀胤确定而渐渐消失。 不过又一个问题产生,能和各峰主山主一个辈分,那他师父是谁? 看着易年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 易年听见秦怀胤的话,眉头一皱,不过瞬间放开。 自己刚才的样子其实已经算是无礼,这个秦怀胤竟然还如此客气与自己说话,又刻意把两人的关系拉近,师叔叫着,感谢地话说着。 不知道秦怀胤这话里的意思,不过客气总没毛病,人家笑着脸来与你说话,也不能一直冷脸对着人家。 再次转头,对着秦怀胤说道: “三皇子,师叔就不用叫了,你大我几岁,喊我名字就是,我来这是受师兄嘱托,坐一会儿便回去了,三皇子你有什么事情就请便,不用理会我” 说完,对着秦怀胤点了点头,坐正身子,又向着剑十一他们所在的地方看去。 秦怀胤听见易年不冷不热的回答,还是之前样子,笑意依旧,看了易年两眼,便开始转头和其余众人点头示意。 北祁的皇子对于很多小的修行门派来说,是很大的人物,见秦怀胤点头示意,也都起身回礼。 不过对于圣山、西岭等等这样的修行大派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别说是北祁皇子,就算是北祁皇帝,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凡人而已。 虽然这个凡人掌握着一个硕大的国家。 不过再大的修行门派也要生活,而各个国家,就是各大门派生活的根本,虽然不是全部,可每年无数的供奉,就是从这些凡人的地方来的。 不在乎可以,但是不会失去应有的礼数,见秦怀胤表态,也都纷纷点头,不过没有那些小派的谄媚之意。 秦怀胤示意完毕,有礼官上前,走到秦怀胤身边低头说着话,秦怀胤听完点点头,那人退了下去。 那人退下之后,易年看见中间圆台的东边有人从外面进来,只有四个人,走到了圆台外圈,四个方位各站一人。 几人站定之后,秦怀胤起身,走到平台边缘,高声说话: “欢迎各位青年才俊来我北祁参加此次聚会,怀胤倍感荣幸,北祁百姓深感自豪。略备薄酒小菜,不成敬意。怀胤没有言语之利,不善言辞,只望各位能在这几天的聚会中有所收获,大家共同交流进步,来人,拿酒” 说完,接过递过来的酒杯,“怀胤先干为敬” 台上的秦怀胤举杯一饮而尽,不过台下的各门派弟子不太一样,有的一同举杯,有的没有动作。 易年在上面看的清楚,此时的剑十一就是,他的眼里只有桌上的美食美酒,此时正在那里大快朵颐。 易年估计秦怀胤上台说话他都没听见。 还有刚才拦住几人问谁是木凡的银发女子千秋雪,此时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可能西岭只有她一人前来吧。 与千秋雪同样一人的还有一个,在圣山坐席不远的地方,不过那人没有千秋雪惹眼的银发,穿着普通,长相也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见过几次都不会记得的人。 那人也没有理会秦怀胤,而是一直看着闭眼静坐的千秋雪。 易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前面秦怀胤说的那些客套话听着也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拳脚无眼,点到为止,玩的开心之类。 还有什么北祁爱材,若有抱负才华,北祁能提供舞台什么的。 易年越听越无聊,自己还真不适合这种场合。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终于听见秦怀胤说着试比高正式开始,易年才来了精神。 因为可以走了。 易年毫不犹豫,直接起身,顺着刚才上来的地方往来时的地方走去,可是还没等到台下的时候,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圣山就是这般无礼吗?且不说前辈之地来个后生青年,就说这试比高刚刚开始,便如此急着走吗?这个位置代表的什么你圣山不清楚吗?” 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大,不过那个人控制的很好,只有台上的人能听见,远处的人只能看见开口,听不见说些什么。 这份控制力,境界一定不低,易年想着。 易年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回头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目光冰冷的看向自己。 易年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自己现在代表的是圣山,还敢如此不客气的和自己说话,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来自西岭。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威压朝着自己袭来。 威压很强,易年感觉如果是四象之境的人,可能会被这威压压制的说不出话。 不过易年不怕,首先是境界,其次,在易年感觉到这威压时候,体内青光自行流转,刹那消散掉了接触到自己的无形威压。 青光还有这种作用?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对面那人的话,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是对头,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对着那人点了点头,无视威压,直接转身离开。 而西岭那人看着易年轻松离开,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可能? 自己所施展的威压自己清楚威力,接触到那前面的时候,看不出修为境界,可能是个普通人,可普通人为何能在自己的威压中轻松离去? 就在老人疑惑的时候,易年早就下了平台,朝着圣山的方向走去。 而台上的其余人,也疑惑的看向易年。 不过此时易年已经走远,看不见他们的目光。 没多远的路,易年回到了圣山的坐席,剑十一看见从旁边过来的易年,嚼着口中的美食,含糊不清的问道: “小师叔,你干什么去了?过来吃啊,这些东西好吃的很,不比我大哥天天带我去吃的那种差,你再不吃一会儿打架了就没空儿吃了” 说着,伸着油腻腻的胖手示意易年坐下。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看着风悠悠蓝如水和卓越凝重的表情,感慨道,这小胖子的心真大。 对剑十一说着你先吃,我一会儿再说。剑十一继续埋头苦干,易年来到凤悠悠身边。 自己才懒得和卓越说这些,估计说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而且易年发现原本自己认为几人里面主事的是卓越,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情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风悠悠刚才回复千秋雪到劝住卓越,再到让自己到台上的几件事情,其余三人没有任何疑问诧异,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便把刚才台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青光能消除威压的发现没说。 风悠悠听后点头说着小师叔辛苦,今天去这一次就行,后面也不用再去了,请着易年落座。 易年回到七夏身边,七夏问着易年怎么样。 易年说着没什么事儿,就是上去坐会儿。 有什么事也是别人的事,反正不是自己要去的。 易年坐下后看着桌前的水果,上面还带着水,新鲜的很,拿起一个擦了擦递给七夏,说着饿了吧。 七夏接过,小声回着修行之人辟谷是常事,哪能说饿就饿。 易年小声回道: “吸收天地元力补充哪有吃饭舒服” 七夏闻言一笑,点着头说着确实。 易年又伸手拿起一个水果,刚要张嘴,就听见中间圆台之上有个声音响起,易年抬眼望去,台上一个身着武道服的老人,对着圆台下面来参加聚会的年轻人说道: “老夫张骁,恬为北祈供奉,在此欢迎各位的到来”,说着,拱手向着众人行礼。 行礼完毕,继续开口:“试比高是个交流学习的机会,往次的聚会都是自己挑选想要挑战之人,不过这样有个弊端,有些成名在外的青年才俊会被多次挑战,连番应战之下难免恢复不好状态不佳,有失公平。所以这次我北祈斗胆改下规则,比试的方式改为随机抽签一一对决,每天一轮,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至决出最强者。而最强者,北祈有厚礼相赠”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纷纷点头点头,只有圣山几人,一脸茫然,风悠悠转头看向旁边来参加试比高的人,皱眉开口: “坏了...” 第153章 七夏参战 易年参加试比高,只是为了让自己去圣山的路好走一些,特别是在知道这次来了几个圣山弟子都有些头疼的强劲对手之后,易年还比较期待。 不是幸灾乐祸盼着几人输,而是如果圣山几人真的输了的话,自己能赢,师兄说的展示无疑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特别是听说圣山在试比高上从来没有输过之后。 越没输过,越不能输,也输不起。 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帮着圣山把这试比高赢下,不光展示的目的能达到,另外也算对圣山有了点儿贡献,以后去当副殿主,应该会容易一些。 从那让自己坐的很不自然的椅子上回来之后,和七夏聊着天,等待着试比高的开始。 刚才听见的声音应该是在介绍规则,不过怎么和自己听蓝如水风悠悠说的有点不一样呢? 放下手上的水果,转头向着风悠悠看去。 看见风悠悠正观察着周围的人,少时皱着眉头说道: “坏了” 易年不知道风悠悠为何说坏了,这样的对比易年觉得很公平,因为最强的人无论对手是谁,只要一直赢下去,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也对一些人不公平,可能有着前几的实力,却在最开始的时候有可能碰到强大的对手,直接淘汰。 可还是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这种比试来说,第二就是最大的输家。 易年看着风悠悠皱着眉,起身走到风悠悠的身边,刚想开口,就看见风悠悠转头看向同样一脸迷惑的卓越。 卓越看见风悠悠看着自己,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我爹没和我说过,这些天我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 易年明白风悠悠的意思。 圣山这次来参加试比高,是卓回风领着来的,不光这次,以前的很多次,都是卓回风。 北祈忽然改变规则,可能没有通知到参赛者,但是于情于理都不会不通知带着年轻人来的长辈。 所以规则的改变风悠悠几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卓回风应该知道,只是没告诉圣山来参赛的几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卓回风也不知道。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 风悠悠听见卓越的回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不是说卓师伯忘了告诉咱们,我是怕卓师伯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风悠悠会如此如临大敌一般,好奇问道:“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挺公平的啊” 风悠悠听见易年的问题,脸上的凝重很快消失,变成了往日里冷静的样子,笑着和易年说道: “小师叔,可能你在外面待的时间短些,有些东西看的不是太透彻。我不是说小师叔愚钝,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只往好的方面想” 易年没有因为风悠悠的话生气,相反,觉得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自己的脑子在想事情或者计算人心的时候真的是不够用,笑着对风悠悠说道: “劳烦风兄弟解惑” 风悠悠可能是心情的原因,没有注意到易年的称呼,请着易年坐下,开口说道: “改变规则这种大事,应该早就会通知下来,可是临近开始才突然宣布,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就算没有时间挨个通知参赛之人,可通知下门派长辈代为转达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刚才在那人通知改变规则的时候,北面小师叔你刚刚待过的看台上,没有人有疑惑或者惊讶的表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早就知道” 说着,问向易年,“小师叔,你刚才上去之后,有人和你说过改变规则这个事情吗?” 易年摇头,刚才在上面的时候只有秦怀胤和自己说过几句话,但是关于规则的事情可没有对自己说过。 还有另外一个人,应该是西岭的人,故意为难了自己一下,也没说别的。 风悠悠看见易年的动作,继续开口:“而且不光是上面看台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周围坐着等着参赛的人也没什么表情” 听着风悠悠的话,易年想起他刚才确实往四处看了一圈。 “有没有可能是卓殿主忘记了,或者根本没有把改变规则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相信你们无论是什么规则都没问题,不会输”,易年说着。 风悠悠笑着说道:“如果真得是这样还好,卓师伯最近比较忙,忘记告诉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卓师叔也不知道,而是有人想让圣山出丑” “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付圣山,不可能吧?而且怎么出丑,你们的实力摆在那里”,易年疑惑说道。 风悠悠笑了笑,“没那么简单,这种规则有很多的变数,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等对阵名单出来之后就一切明了了” 就在二人聊着天的时候,几十名侍女端着托盘,盘上放着很多三寸长一寸宽的无字木牌,走到各个席位面前站定。 而这时,台上的张骁又开始说话,“大家看见眼前的木牌了吧,参加的话,就把名字写在上面,只要是今天到来之人都可以写,一会这些木牌会统一回收,置于密箱之内,两两抽出,一同抽出者即为首轮对阵对手,单数最后一人轮空,双数全员对战。” 说完,飘身而起,身形悬于半空,圆台四周站着的那四个人同时伸出双手抓住圆台边缘,易年听见有元力运转之声。 张骁从腰间抽出长剑,朝着圆台挥去两道剑意,只听见一声脆响,整个圆台被分成四块。 几人同时向后退步,圆台中间间隙扩大,四块不规则形状的平台被几人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拉去。 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停下动作,双手收回,继续在台下站着。 张骁收回长剑落在缓缓下落,“人数较多,老夫斗胆做个决定,四个场地同时开始,也免得大家久等,什么时候第一轮结束,晋级之人再次用木牌抽签,规则同上。” 说完,对着平台上观战的人群弯腰行礼,走到平台之下站定。 说完话,端着托盘的侍女把托盘放在桌上,易年看见,托盘上一共放着六块木板,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按着人数拿来的。 递上毛笔,没有催促,恭敬等着。 易年向着别处看去,不少人正在木牌上写着名字,没有任何迟疑。 可能风悠悠说的真是对的。 风悠悠笑着说道:“写吧,总不能规则改了就不敢参加了,圣山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笔,拿过木牌,起笔将名字写在了上面,还给侍女。 风悠悠动了,卓越和蓝如水也动了,写上自己的名字,把木牌交给侍女。 一直顾着吃的剑十一看着几人的动作,可能刚才台上的北祈供奉说话都没听见,也不知道几人在干什么。 风悠悠说着写名字,剑十一哦了一声伸出油乎乎的胖手接过木牌,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把油乎乎的木牌交给侍女,侍女没有嫌弃,一脸平静接过木牌。 易年见几人都写了,也把侍女递过来的木牌写上名字,递过去的时候刚要说声好了,旁边的七夏忽然出声,\\\"给我一个”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七夏笑着对易年眨了眨眼睛。 易年知道七夏是什么意思,她也参加的话,只要自己不和她分到一起,会少很多的对手,七夏淘汰的强者越多,自己在保存实力不失控的前提下能轻松很多。 如果七夏把那最强的几个淘汰掉的话,不用说,最后的第一会是自己。 七夏才不会和自己争。 不过易年不想七夏参加,感觉自己的实力怎么也能走到最后,包括遇见千秋雪,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清醒的胜过她,但是胜是一定能胜的。 七夏虽然实力强横,可战斗这个东西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而且七夏的身世神秘,还被人追杀过,万一暴露了被人发现可能会有危险。 易年对着七夏摇了摇头。 七夏看见易年的反应,小声说道:“没事的,应该没人能打的过我,不会受伤的” “万一被人发现你呢?”,易年说道。 “这样不是正好找到他们吗?现在想找他们还找不到呢?上次的那种阵容,你我足够应付了,而且你现在是圣山的人,他们应该不敢再来了吧”,七夏看着易年,笑着说道。 “可是...”,易年还要开口,却被七夏打断。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个比试,但你不是喜欢名利的人,那就是和去圣山有关,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不是吗?”,七夏说着。 易年还想说话,终于弄清楚规则的剑十一说道:“小师叔,小师娘想参加,哦不是,七夏姑娘想参加你就让她参加呗,反正待着也是带待着,就当玩了呗” 七夏的实力,剑十一可是见过的,而且小师叔说过,比起自己只强不弱,有她加入,圣山往前走或者最终夺魁的几率就太大了。 七夏听见剑十一的话,不知道是没注意剑十一喊小师娘,还是不介意剑十一喊小师娘,对着易年点头说着,就是。 易年看着七夏坚定的眼神,一丝苦笑挂上嘴角,说着好吧,但是安全第一。 七夏点头接过最后一块木牌,写上自己的名字交给侍女。 侍女对着几人行礼,端着写满名字的木牌走到场地中间。 那里放着一个密箱,只有一处开口,旁边礼官把木牌接过,都投在了箱子里。 不多时,所有木牌尽数投入,抽签开始。 第154章 与虎谋皮 参赛的人在木牌上写着名字的时候,秦怀胤起身和旁边的门派长辈弯腰行礼告别,说着还有事务处理,先失陪了,在侍卫的陪同下来到看台后面不远处的行宫之中。 进屋之后对着侍卫吩咐了两句,侍卫领命而去,秦怀胤坐在椅子看着门口,喃喃自语道: “要有好戏看了” 就在秦怀胤自言自语的时候,敲门声响起,秦怀胤说着进,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进来,弯腰对着秦怀胤行礼。 秦怀胤招手,店小二走上前来。 秦怀胤开口道: “今天易年坐在了圣山的位置,看见了吗?” “看见了”,店小二点头。 “把你们雇的杀手处理干净,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那时候杀他没什么,现在不行,一旦消息泄露,会很麻烦”,秦怀胤说道。 “殿下放心,虽然事没办成,不过少一楼的声誉还是可以的,消息不会泄露”,店小二小声回答。 秦怀胤点头,“追杀周晚的那些人还没找到吗?” “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店小二的回答依旧很小声。 “这么多人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怎么办事的?”,秦怀胤质疑的声音稍稍拔高。 “掌柜的说的,小的只是传话”,店小二弯腰回着。 “回去告诉你老板,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等到那天,自然会有你们的地方”,秦怀胤说着,挥了挥手。 店小二行礼告退,说着这就回去禀报。 屋里恢复安静,秦怀胤看着亮起的灯,冷笑着说道:“师父啊,不知道这份拜师礼,您老人家喜不喜欢” 秦怀胤自言自语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秦怀胤收回表情,说着进。 刚刚在前面两剑破开平台的张骁进来,对着秦怀胤行礼,秦怀胤连忙上前扶起,请着张骁入座。 张骁推辞,有些担忧的问着秦怀胤,“殿下,这么做真的不会惹到圣山吗?” 秦怀胤看见张骁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 “圣山不会认为是我做的” “为什么?”,张骁问道。 “因为我没有动机啊,这样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做呢?”,张骁更加疑惑。 秦怀胤没有解答张骁的不解,继续开口:“知道圣山为什么帮我吗?” 张骁拱手答道:“属下愚钝,还请殿下解惑” “因为我答应圣山,事成之后会送他们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张骁好奇问道。 “玄魂甲”,秦怀胤淡淡说道。 “五行圣物玄魂甲?”,张骁瞬间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问道。 “看来这宝物对修行之人的吸引力真是大啊”,秦怀胤看着张骁的夸张的表情,笑着说道。 张骁知道自己失态,只是这宝物就像秦怀胤说的一样,对修行之人的吸引力真的太大了。 在圣山的眼中,谁当北祈皇帝远远没有这件宝物重要。 整理表情,长出口气,恭敬说道:“原来消失已久的玄魂甲在殿下手里,看来殿下登上皇位,是天命所归” “不是天命,是人为,玄魂甲是别人送的”,秦怀胤说着。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手笔?” “异人”,秦怀胤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 “异人?异人一族不是早就已经消失了吗?”,张骁惊讶说道。 “谁说的”,秦怀胤看见张骁惊讶的神情,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看见张骁思索的神情,秦怀胤指了指刚刚店小二离去的方向。 张骁看见秦怀胤的动作,眼前一亮,不可置信的说道:“黑袍人?不用问?” 秦怀胤点点头,“他找上我的时候,就表明了身份,送了这件宝物” “他为何敢找殿下?”,张骁问道。 “因为他知道我需要他们的力量,我成功,就可能给他们生存的空间。他要赌一把,赌输了继续在阴暗里活着,赌赢了就有重见光明的机会”,秦怀胤说着。 “可异人是天下共敌,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殿下你...” 秦怀胤打断张骁,“没有人会传出去,我不会,他也不会,你会吗?”,说完,笑着看向张骁。 张骁听见秦怀胤的话,扑通一声跪在秦怀胤面前,拱手低头,“微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倘若...” 秦怀胤再次打断,“好了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做什么,快快请起”,说着,伸手去扶跪在自己身前的张骁。 张骁起身之后依旧站着,脸上神色凝重许多。 秦怀胤开口道:“说起来我得感谢黑袍呢,如果没有他和他的族人,我二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不仅给我送来了当时最需要的助力,还给我送来拉拢圣山的本钱。”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现在殿下皇位之事已经没有后患,打算如何对付异人一族?”,张骁问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何况人人得而诛之的异人。 “只要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卓殿主,他自然会去调查。以圣山的能力,我再提供些线索,查出来异人一族不难。只要能查的出来就不用我送了,圣山自然会帮我送”,秦怀胤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浮现。 “殿下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圣山异人一族的存在呢?”,张骁问道。 “早点儿告诉他们,异人一族还能为我效力吗?圣山有势,可有些事情不好让他们去办,还是异人用着顺手”,秦怀胤说道。 “殿下高明,利用完异人,在来一招借刀杀人,微臣佩服。可殿下不怕圣山在异人那里得知殿下与他们有合作吗?”,张骁恭敬说道。 “异人是圣山自己查出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秦怀胤笑容依旧,淡淡说道。 “是,属下明白,殿下身边从来就没有什么异人,都是些自荐而来的江湖人士”,张骁说道。 秦怀胤看着张骁,满意的点点头。 “圣山要堂堂正正得到玄魂甲”,秦怀胤忽然一句,让张晓有些摸不清头脑。 看着疑惑的张骁,秦怀胤再次开口:“试比高” “所以这次试比高的至宝就是玄魂甲?”,张骁想起自己刚才在圆台上说的秦怀胤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可是按照殿下的安排,圣山怕是很难得到啊” “所以啊,圣山的怒火会更胜,异人一族就越会被杀的越清,我就越能安心”,秦怀胤起身看向外面,“我得回去和我师父禀告今天的情况了” 张骁明白秦怀胤的意思,“现在应该已经完成抽签了,属下告退” 秦怀胤点头,张骁恭敬退出房间,向着前面的试比高场地走去。 张骁疑惑秦怀胤的做法,怕这样做会惹到圣山,可是没想到秦怀胤竟然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张骁知道秦怀胤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什么,以自己对秦怀胤的了解,这么完美的计划没有人倾诉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他需要倾诉。 不过给张骁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今天的任何一个字往外说。 秦怀胤和自己说,不是信任自己,而是这些事情没有一点证据。 而且自己要是说了什么,以后应该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看着张骁走远,秦怀胤出门坐上早就备好的皇撵,向着上京城而去。 看台后面顿时安静下来。 与后面的安静不同,前面的比试场地随着首轮对战的名单抽签完毕,全场哗然。 参赛众人听见宣布的对阵结果,听见自己对手弱的一脸开心,听见对手比自己强的,一脸愁容。不认识自己对手的,一脸茫然,四处张望。 不过一般的事情不足以让这些青年才俊失态,真正让全场哗然的,是圣山弟子的对手。 圣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一言一行或者任何关于圣山的事情都会格外引人注意,而圣山的对手,也自然跟着圣山受到更多的关注。 当第一个来自圣山的名字被念出的时候,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圣山易年对正玄宗肖远” 易年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往台上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一个被念到。 可是易年不认识这个正玄宗的肖远,转头看向风悠悠。 风悠悠听着名字,看见易年投过来的眼神,笑着说道:“小师叔运气不错,正玄宗不是什么大派,弟子也就那样,这个肖远我听过,大概排在天青榜六七十位,不到四象。” 易年听着风悠悠的解答,点了点头,确实运气不错。 上面继续念着,不过接下来的几个都和圣山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一些易年从来没听见过的名字,那几个听到过的天青榜上的人都没被念到。 “圣山风悠悠对西岭千秋雪”,上面声音传来。 易年听见风悠悠的名字后,想着终于听见熟悉的名字了,不过瞬间眉头皱起,后面的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啊。 这不就是风悠悠卓越他们担心的那个大敌吗? 看向风悠悠,只见风悠悠苦笑着说道:“看来我这运气不怎么样啊” 随机抽选,碰见千秋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易年刚想出口安慰,第二个熟悉的名字传来。 “圣山蓝如水对栖灵谷童念瑶” 在听见这个两个名字的时候,易年看见风悠悠刚才的苦笑变成严肃。 一直抱着剑沉默的蓝如水也转头看向风悠悠。 易年想着,他俩的运气还真不好,那个童念瑶自己听过,天青榜第四。 可第三个熟悉的名字传来的时候,饶是易年这种脑子不太够用的人,也听出了有些不对。 “圣山卓越对过千帆” 卓越面色阴沉。 风悠悠的脸色从严肃变成愤怒,低声说着:“谁这么大胆子...” 第155章 圣山首战 易年当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圣山弟子这次真正的对手只有几个,就是天青榜排在前面到了的这几个人。 规则的改变本就让人措手不及,从不正规的挑战模式变成正规的对战,最后还有至宝相赠。 说明这次的试比高的意义与往次不一样,在公平的规则下更能体现自身的实力。 如果风悠悠对上千秋雪是巧合或者运气不好,那后面蓝如水和卓越的对手念出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巧合。 不过风悠悠气愤归气愤,也没有什么办法,既然决定参加就要服从规则。 总不能因为对手强就怀疑有问题,如果现在出去质疑,只会落得个圣山输不起的名声。 风悠悠没有办法,因为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阴你。而且这种做法对别人来说更好,更不会有人会质疑,因为最起码在第一轮的时候,会有三个实力强大的人被淘汰,除了圣山,对谁都有好处。 可是谁敢阴圣山呢? 风悠悠脑中快速思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西岭,可是西岭有这个能力吗?北祈不会那么傻,为讨好西岭而得罪圣山,那就说明这件事,北祈不知情。 风悠悠思索的时候,看见周围投来的目光,笑着小声对几人说道:“不用这副样子,早打晚打都是打,还不一定输呢,别让人看了笑话”,说着,眼神扫向旁边。 卓越和蓝如水明白风悠悠的意思,神色恢复如常,继续看着听着台上念着的名字。 众人看见圣山刚听见对阵对手的时候确实有些惊讶,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见没热闹看了,继续认真听着下面的对阵。 易年虽然开始有些惊讶,不过瞬间就过了,正如风悠悠说的,反正都要打,早打晚打都是打,没风悠悠想的那么多。 还没听见七夏和剑十一的名字,易年便继续听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七夏的名字没被念到,不过正在专心吃饭的剑十一的名字被念了出来 “圣山剑十一对北落师门潇沐雨” 在听见这个对阵之后,风悠悠气愤至极,不怒反笑,“还真彻底啊” 确实,真的彻底。 圣山的四人,对上了天青榜前十的四人,而且每个人面对的对手排名都比自己高。 目光再一次汇聚到圣山坐席,不过卓越蓝如水几人早就想到了,没有任何的反应,众人看了几眼,再一次收回目光。 剑十一在听见自己对手的时候,笑着回头对几人说道:“别担心,我能赢,正好想打他呢” 易年看见剑十一自信的样子,小声说着那也要小心点,人家能排进前十,实力还是有的。 剑十一嘿嘿一笑点着头,反正也改变不了对阵的结果,继续吃着眼前的美食。 卓越看着剑十一的样子,开口说道:“还吃,一会儿打架的时候不怕吃的太饱影响活动吗?” 剑十一听见卓越的话,可能觉得卓越说的对,放下手中的筷子,揉着肚子加速消化。 剑十一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会和几人对着干,但是在关乎圣山声誉的时候,十分知道轻重,要不当初也不会去挑战周晚。 现在就只有七夏的名字没有被念到,易年知道这次的高手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对手,剩下的对七夏来说没有问题,其实也不对,即使是那几个高手,对七夏来说也没有问题。 不过出于关心,易年当然希望七夏的对手越弱越好。 感觉上面念了好久,终于看见台上那人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木牌,开口念到: “七夏对...” 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还在箱子里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没有拿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七夏轮空,共六十五人,分三十二组对战,一人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 易年在听见七夏名字时候终于放下心来,轮空,挺好的。 七夏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小声对着易年说道:“我好像运气不错” 易年听见七夏的话,笑了出来,看着旁边的几人,说着确实。 风悠悠在听见台上礼官的话,转头对着易年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是太坏差啊” 易年听得出风悠悠是在自嘲,不过此时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鼓励,只能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名字念完,众人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安排,都在安静等着。 礼官退下,张骁走到场中,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众位,由于规则的改变,抽签分组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天色已晚,所以今天只比一场。比试之后,后面建了行宫,各位想在栖霞山下休息就留在这里,虽然简陋,不过也算干净,东西也挺齐全。如果不想留在这里,外面备了马车,想去哪和车夫说声便是。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老夫就斗胆选一组,希望这场比试,给这次的试比高开个好头” 说着,从分好的三十二组里拿出一组,开口说道: “易年,肖远” 易年听见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被喊出,心里想着,今天第一个念到的是自己,没想到第一个要上场的还是自己,笑着起身。 剑十一在听见易年的名字后,挥着拳头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看你的了” 易年对着剑十一点头,七夏旁边说着小心,易年同样点头,说着放心。 和风悠悠他们打了个招呼,出了席位走到张骁身旁。 而易年的对手,正玄宗的肖远,也走到了中间。 张骁对着众人说道:“修行比试点到为止,自动认输或者掉下擂台为负” 易年点头说着知道了。 而易年的对手,正玄宗的肖远却没有任何反应,张骁转头看去,问着怎么了,是对规则不认同吗? 肖远在听见张骁的询问之后才如梦初醒般点着头。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那肖远双手正在微微颤抖,易年仔细一听,砰砰的心跳声传进易年的耳朵,易年忍住笑意,看来这个正玄宗的弟子很紧张啊。 不过这也正常,普通地方出来的人,对上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圣山弟子,没有多少能神色如常,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张骁在听见肖远的回答,看着肖远的神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慰着肖远说道:“机会难得,输赢都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肖远在听见主事人的话后,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想着不战便退哪里还有修行之人的傲骨,深吸口气,双手变稳,对着张骁点点头,说着多谢前辈。 而后望向易年,眼神变的坚定许多。 张骁说着那就开始吧,四个擂台任选。 易年做着请的手势,示意肖远来选。肖远也没客气,选了一个离着自己宗门最近的一处,易年想着可能旁边有熟悉的人,不会那么紧张吧。 不过易年不在乎在哪,在肖远跳上擂台之后,也跟着跳了上去。 在场众人的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不过更多的是在易年身上。 圣山来参加试比高的人不是什么秘密,只有第一次出山的剑十一没有人见过,不过剑十一在元帅府门口挑战过周晚,名气早就打了出去。 但是易年不一样,易年在上京城很出名,特别是在知道他和晋天星关系匪浅之后,这个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不过易年一直很低调,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在医馆看天发呆,不怎么出门,虽然知道名字的人不少,但是看见易年的人却不多。 此时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易年,好奇心使然,自然被更多的人关注。 易年没注意到台下的目光,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的肖远身上。 这是易年第一次与人在擂台上比试,虽然对手的实力不怎么样,不过易年还是比较重视,自己可不能阴沟翻船,要不然哭都来不及。 随着张骁的一声开始,易年向着肖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手势很正常,圣山的人让对手先出手,本就是常事。 可是台下的剑十一看见,直接笑了出来,眼光飘向卓越。 卓越也看见了易年的手势,又听见剑十一的笑声,面沉如水,不过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对着剑十一冷哼一声,继续看着台上的动静。 此时的台上,肖远看见易年的手势,深吸口气,运转元力,神识凝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元力流向双腿,贴着地面向着易年急速飞来。 易年看着朝着自己来的对手,心里想着这和卓越的速度差的太远了。 不过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易年挥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又分心,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改,要不然说不上哪天就会吃大亏。 易年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在反省自己,但是别人不知道,这一巴掌把台下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易年在干什么? 怎么比试的时候突然给自自己一巴掌呢? 不光台下的人吃惊,台上的肖远也十分吃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招式? 看着举止怪异的易年,竟然生生停下来前冲的脚步。 易年看见肖远停下,想起刚才自己的动作,反应过来,说着不好意思,重新做着请的手势。 肖远看易年恢复正常,也不犹豫,再一次朝着易年而来。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进,不过只有肖远在动,易年一动不动在原地等着。 就在肖远的掌风接触到易年的时候,易年侧身闪开,移动的速度比肖远快了不知多少,肖远扑了个空。 易年最近和七夏的对战起了作用,瞬间做好了肖远回身攻击的准备,可是却迟迟等不见肖远的下一步攻击。 心里自嘲道:“他不是卓越,也不是七夏,自己紧张过度了” 不是易年等不到,而是易年准备的太快了,快到肖远还没回身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易年战斗的经验确实有所增加,见肖远迟迟不来,化守为攻,在肖远背后控制着力量拍了上去,顺着肖远的前冲之势,将他打出了擂台范围,掉在了地上。 胜负立分!! 看戏的剑十一起身喊道:“好...” 第156章 好看 易年胜,晋级下一轮。 张骁的声音响起,写着易年名字的木牌和首轮轮空的七夏的木牌一同被重新投入木箱。 易年是圣山第一个出战的人,是这次试比高第二个晋级的人,第一个是轮空的七夏。 不过易年的晋级之路在别人看来很奇怪。 易年与肖远的对战很简单,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 观战的参赛弟子和看台上的长辈都看的很清楚,可越是看的清楚就越不相信。 易年在台上打了自己一巴掌,又在背后给了肖远一掌,肖远被打下擂台,然后就结束了。 受邀来参加试比高的不说人中龙凤,也都是天赋异禀之辈,能在大陆众多的年轻人里面脱颖而出,挤进天青榜,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就说今天的肖远,年纪也就二十四五,就已经到了凝神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迈入整个大陆都没有多少的四象之境。 四象境界可以拥有龙象之力,整个身体经过境界的洗礼,早就不算凡人。只要再给肖远一点儿时间,以他的年纪和现在的境界,迈入四象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和天青前十的绝世天骄相比还差了一些,可是在年轻人里面也是佼佼者了,假以时日必是一方英豪。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台上与圣山弟子的战斗之时,竟然没有还手的机会,人家只是简单躲开,从背后轻拍一掌,肖远就莫名其妙的掉下了擂台。 越是简单的事情,就有人想的越复杂,台下观战的人就是如此。 随着张骁宣布比试结束,易年不知道比试之后应该干什么,对着张骁点了点头,从肖远掉下的地方跳下去,也对着刚刚回过神来的肖远点了点头,朝着圣山的方向走去。 场上只剩肖远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去的易年。 看着易年远走,正玄宗的肖远也向着自己门派的席位走去,边走边摇头,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输了呢。 易年刚才战胜肖远很简单,只是躲开肖远的攻击,然后趁他没回身的时候从他后背拍了一下。 这一下在外人看来很不对劲,因为从肖远走路回去的样子看见,他没受伤,那就说明易年拍的那一掌不重。 可就这轻轻的一掌,怎么会把凝神巅峰的肖远打出擂台呢?以凝神巅峰的修为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可以抗的住,不失去战斗力就有反击的机会,可他就那么轻飘飘的飞出了擂台。 众人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向着圣山席位而去的易年。 易年注意到了这些目光,刚才自己确实是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动了点儿手脚。 易年在躲开攻击之后一掌打在肖远后背,与这个肖远无冤无仇,也知道以他的修为自己不是的对手,就没想着伤人,所以打在身上的力度不重。 可是总得分输赢,自己的力度不够伤他,只要他再转身回来,也是个麻烦。 所以在手掌接触到肖远后背的同时,用出了一点青光,钻进肖远体内,心神控制之下掐断了他元力运行一瞬。 肖远只觉得身体一滞,动弹不了,这就给了易年机会。不能动的修行之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一掌轻拍加上他自己的前冲之势,才出现了那个简单但是让人不解的一幕。 易年想着反正今天就这一场,也不怕消耗,而且只用了一丝青光。 自己代表圣山出战,一定会被很多人盯着,能隐则隐能藏则藏,对后面的比试有好处。 易年回到座位之后,观战的圣山几人对着易年点头祝贺,易年微笑回应。 剑十一看见易年轻松战胜肖远,向着易年问道: “小师叔,你打我是不是也这么简单啊” 易年不知道剑十一哪来的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还是笑着回道:“你可比他厉害多了,你上去也能轻松赢下来的”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回复,咧着嘴笑了,不知道是因为得了小师叔的夸奖还是别的什么。 忽然神情一紧,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样,对着风悠悠说道:“都怪你” 众人一头雾水,特别是糟了无妄之灾的风悠悠,刚想问剑十一什么事情,就见剑十一重新抄起筷子坐在桌前继续开吃。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风悠悠说让他少吃点影响一会儿的战斗,剑十一听了,可是停下来之后就听见上面宣布今天只打一场,其余的人都是明天。 不过那时候易年已经上台了,剑十一的注意力都在台上,虽然知道小师叔能赢,但还是专心看着。 直到易年回来之后才想起来今天不用打架了,埋怨了风悠悠一句,想在结束之前再吃一会儿。 果然,剑十一的筷子刚刚抄起,台上的张骁开口说道: “今天的比试结束,各位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比试继续,想留在栖霞山行宫的,一会儿有人带领,想回上京城的,外面车马已经备好。一会儿这里有些歌舞和北祈的特色演出,有兴趣的可以留下观看,是走是留,诸位请便” 说完,对着参赛之人点头,回身对着观战的各门派长辈鞠躬行礼,起身之后做着请的手势。 风悠悠听见张骁宣布完,起身对着几人说道: “走吧,回去研究研究” 蓝如水和卓越起身,准备跟着风悠悠离去,正在吃着的剑十一听见走吧两个字,咽下嘴里的美味,问道风悠悠:“去哪?” 风悠悠说道:“自然是回去,现在卓师伯找不到,得把今天的事情和晋师叔说一下。而且明天都是苦战,今天回去好好商量研究下,你也别吃了,明天输了你看你师父揍不揍你,来试比高一场没赢就回去,白师伯的脾气你比我了解。” 风悠悠说的很自然,但是剑十一却立马神色凝重,明天对阵潇沐雨,剑十一是有战意,浑然不惧,可是能不能稳赢说不准,天青榜前十的人,没那么好对付。 不甘心的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起身走到风悠悠旁边,等着一同回去。 剑十一最开始打算来看热闹,可是现在热闹没看成,还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 可能明天过后圣山就是热闹了。 易年看着七夏,眼中带着询问,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说着随你。 易年有点儿不想回去,虽然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来回奔波不算什么体力活动,可还是不想七夏操劳。 回去的路上还得面对卓越难看的脸色,虽然他现在应该没有心思与自己为难,不过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而且刚才听见还有表演,想着和七夏留下来看看,机会难得,要不然两个人回去也是发呆。 圣山几人讨论的事情自己插不上嘴,也没什么好的意见给出,回去也用不到自己。 而且现在自己代表的是圣山,虽然今天的对阵有人故意针对圣山,但是那都是规则允许里的,没有人敢明面上惹圣山,自己二人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起身对着风悠悠说道:“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明天还得来,我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刚才听见一会儿有表演,想留下来看看,要不你们回吧,明天咱们再集合” 风悠悠能拿着白圣潇管剑十一,但是管不到易年,听见易年如此说,对着易年点头,说着:“那小师叔你请便,等明天来时再集合,我们得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小师叔你们二人在此小心” 说着,招呼着另外几人,向着等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易年看着几人走远,招呼着七夏坐到前面来,七夏起身走到易年身边坐下。 美食都在前面,虽然剑十一吃了半天,不过北祈一个强国,这些后勤之物准备的齐全无比,盘子空了就会立刻补上,要不然以剑十一的饭量,早就光了。 二人坐在前面,立刻有侍女过来把动过的食物收掉,重新端上新的。 易年和七夏中午过后便去了星夜苑,一路劳顿,刚才一直有事,连口水果都没来的及吃。 虽然吸收天地元力足够补充自身所需,不过还是易年那句话,那样哪有吃饭舒服,招呼着七夏动筷。 易年和七夏吃着的时候,台上的表演也已经开始了。 易年没看过,七夏可能也没看过,虽然不知道表演的是什么,不过听见后面没有离去还在围观百姓的连连叫好声,易年知道可能这个表演很好看吧。 反正都是凑个热闹,看不出门道就看不出门道,有时候凑热闹本身就是很好玩的事情,特别是和七夏一起。 七夏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可能也看不懂台上表演的是什么,不过易年能看的出七夏很开心。 想起第一次在湖中看见七夏那清冷的表情,以及那一脸的茫然疑惑,易年现在不知道七夏究竟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好,还是想不起来,一直像现在这样好。 七夏现在已经不再天天倚着窗口望着外面沉默回忆了。 可能是因为新的记忆越来越多,认识的人也越多的原因吧,小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易年好像忘记了动,拿着筷子的手停在桌上,看着正看着台上的七夏的侧脸,不由自主的发起呆来,一抹傻笑挂上嘴角。 可能七夏感觉到了易年的目光,回头看见易年正在盯着自己的脸看,摸着脸问道易年:“怎么了,脏了吗?” 易年看见七夏的模样,笑着说道:“没有” “那你看什么?” “好看...” 第157章 栖霞夜半春降雪 七夏听见易年下意识的回答,小脸有点儿发红,转过头,侧脸对着易年,拿起筷子还想要夹点儿东西,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不知道是手不好用了,还是心乱了。 易年脱口而出两句话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儿冒失。 不过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看见七夏也没有生气,放下心来。 本想继续同七夏再看会儿表演,可是易年发现周围有点儿异样。 易年抬头向着四周看去,发现一部分参赛之人也同自己一样没走。不过他们留下来没有看看台上的表演,而是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和七夏,同时还在低头说着什么。 易年好奇心起来,放下筷子侧着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圣山的这个人你认识吗?你是说圣山这次只有四个人参赛吗?怎么来了六个?” “这个人我听过,是个大夫,救过二皇子,那时候还有传言说他是四皇子呢” “对,但是潇沐雨给他担保过,说他不是” “他旁边那个女子是谁,生的好美啊” “你少犯花痴,惹到了圣山有你好果子吃” “那谁知道,反正圣山天衍殿主和他关系不一般” 易年听了一会儿便不再听了,心里想着原来闲谈并不是青山镇村口大树下农闲时候的专属,这些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聊起来的劲头好像比青山镇村民的还大。 易年没听见什么有用的信息,总听别人说话也不礼貌,要不是那些人一直看着自己和七夏,才懒得听呢。 小声问着七夏吃饱没,七夏点头,她也早就注意到了周围的目光。 不过七夏没有易年抵抗目光的经验丰富,对着易年说道:“要不先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感觉周围怪怪的” 易年正有此意,拿起桌上备好的毛巾擦了擦嘴,领着七夏从坐席离开,向着外面走去。 走到场地边缘的时候有侍卫上前,易年和七夏是今天唯二晋级的人,守卫自然认得,恭敬问着二位要去哪里,好在前面带路。 易年说着先找处休息地方,守卫听见之后做着请的手势,带二人向山脚走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排建筑精美的木屋出现在易年眼中。 易年借着到处都是的篝火发出的光向前看去,所有的木屋都是一个样式,从飘出来的淡淡的木头香气判断,全部是崭新的,不像自己在青山的时候住的木屋那么破旧。 每间小屋前面都有一个矮矮的篱笆墙围成的小院,有些小院里面正有人聊着天,不过大部分小院都是空着的。 住在里面的人都是今天来参见试比高的人,易年没看见有年长的人在此,可能他们的地方另有安排吧。 侍卫领着易年七夏二人在木屋处没有停留,而是沿着这排木屋西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向着山上而去。 易年不知道侍卫要去哪,在后面安心跟着,倒是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三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山上走去,小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守卫把守,小路虽然在山里,不过被路两旁的火把照的通亮。 栖霞山只是上京城西边的一座小山,不高,但是山上风景秀美异常,此时虽然是春季,还没到植被茂盛的季节,但是小山上却能看见原本秋天时候才会出现的枫叶,在火光的映射下,别有一番风味。 易年和七夏一边赶路一边欣赏,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夜游在小山之中,易年自然而然拿起自己的生活了很多年的青山对比。 青山四季常青,和栖霞山是两种风格,可能是看惯了青山吧,易年还是觉得青山好看一些,关乎情感,而不是风景。 栖霞山不高,没用多少时间,三人来到了半山腰一处依山而建的建筑之前,领着二人前来的侍卫把门打开,站在门口伸手请着二人进去,“这里便是圣山的休息场所,二位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下人就在下面候着” 说着,对着二人行礼离开。 易年说着谢谢,送着侍卫离去。 侍卫走远,易年领着七夏进到院里。 院子里面三间精美的房屋直接镶嵌在山体里面,浑然天成,山中有屋,屋中有山,小院里面青石板铺成一条小路,通到房间门口。没有石板的地方,青草修的整整齐齐。 易年心里感叹,圣山的待遇和那些普通门派就是不一样啊。 站在小院里面向下看去,山下美色尽收眼底,远处的试比高场地也都一览无遗,不光是比试修行的地方,别的场地也都能瞧见,只是那里现在没有多少人,和比试修行的地方热闹程度差了不少。 易年随手打开一间房,开门进去扫了一眼,比预想中的还好,所需之物应有尽有。 易年转身出来看了看天色,夜已经深了,不过明天没有自己和七夏的事情,今天晋级了,下次上场也是后天。 拉过两张椅子,和七夏在院里坐下,欣赏着栖霞山的夜景。 夜风吹过,带着栖霞山特有的味道,轻轻拂过二人脸颊。 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融进了半山腰的安静,看着下面的灯火通明,二人一时无言,享受着与医馆小院里不同的安静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年看见下面的灯火渐渐熄灭,夜风也有些凉了,转头看向七夏,说着早点休息吧,明天虽不打架,可也得去看看,剑十一他们明天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七夏点头,二人向着房间走去。 马上到门口的时候,有东西从七夏面前落下,易年伸手一接,瞬间消失。 紧接着又有同样的东西落下,易年再次伸手去接,还是刚一接触瞬间消失。 二人同时向着天空望去,点点凉意落在二人脸颊。 易年摸着脸上的凉意低下头看向七夏,七夏也正看着易年,二人眼中同时流出不解神色。 雪? 这个季节,这个温度,怎么会下雪呢? 就在易年看着七夏,七夏也看着易年的时候,易年听见了一声特别小的喊声,是男是女听不清楚,声音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说远是因为易年的耳朵再好,能听见的范围也有个限度,不过要是赶路过去,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易年根据自己听见的声音判断,声音的来源应该在山顶附近。 这不应该出现的降雪,难道和这个声音有关? 易年看向七夏,此时的七夏也开始看向山顶的方向,易年好奇问道:“你也听见了?” 七夏摇摇头,指着山顶的方向,“有种感觉,说不清楚,你听见什么了?” “一声呼喊,不过太远了听不清,而且就一声”,易年和七夏解释着。 “去看看?”,七夏问向易年。 易年稍微思考了一下,以自己和七夏的实力,只要不遇见归墟境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七夏的冰心诀对要发疯的自己有奇效,在七夏陪着自己修炼的那几天已经摸得比较透彻了,易年想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去看看也无妨。 都是年轻人,哪能没有好奇心呢? 特别是这春季落雪的场景本就罕见。 易年说着那得小心一点儿,要是情况有什么不对就立刻退走,七夏点头,二人从院里出来。 现在的雪不大,落在地上就会化掉,易年出门之后往山下望去,山下好像没有落雪的迹象。 转过身来,带着七夏向着自己听见的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着,离着山顶越来越近,易年发现山上的雪开始变大,落在地上已经能留存下一小部分,随着越往上走,温度变得越低。 易年想着,这栖霞山也不是什么高山,按理说山顶与山脚的温度应该差不多才对,可现在二人所处的地方与山下简直是两个世界。 上面大雪封山,下面春意盎然。 不过二人境界都高,早就到了寒暑不侵的程度,只是对温度的改变有些好奇,但是不影响二人的行动。 那个声音只出现过一次,易年没再听到第二声,只能凭借最开始听见声音的来源,按着感觉往那处寻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山顶,小路到了尽头,还是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不过此时的山顶已经被冰雪完全覆盖,易年只在青山的冬季见过这样的场景。 雪虽然不厚,大约只有半寸深浅,但是却一直下着,地上春季时才长出的野草,此时已经被这极寒的温度完全冻硬,摆着被冰冻前最后的姿势,一动不动,静止在山顶。 易年和七夏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现在要往什么地方去。 七夏闭上眼睛默默感受,易年侧着耳朵听着,都是落雪的声音,再无其他。 突然,一声呐喊再次传进易年的耳朵,这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发出,易年一个寒颤发出,瞬间锁定声音的源头,七夏也在同时睁眼,和易年看着一个方向。 栖霞山北面密林后面。 二人对视一眼,收敛气息,慢慢向着密林走去。 整个栖霞山没有多大,密林的面积也没有多大,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从密林里钻出,弹去身上的雪,一个和青山后山镜月湖差不多的小湖,出现在易年眼前。 夜间有风,但是小湖无浪,易年仔细看去,没有波浪是因为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旁边七夏出声,“看” 易年顺着七夏的目光看去,小湖的东边岸边,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那里。 身影周身风雪交加,可身上白裙却一动不动,仿佛冰封了一般。 隔得太远,易年看不清面容, 不过易年认得那一头银发, 西岭,千秋雪.... 偶遇发疯的千秋雪 第158章 红芒破寒气 易年和七夏寻着声音的源头一路来到栖霞山顶,穿过密林之后看见小湖边有一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人长的什么样,不过看见那一头银发之后,易年认了出来,是今天试比高坐席前拦住圣山几人的千秋雪。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在干什么,但是发现她现在的情况不正常,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她发出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出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就在易年思考的时候,旁边的七夏小声的对着易年说道:“她好像有些不正常” 易年也看出来千秋雪此时的状况不正常,不过离得太远瞧不清楚。 和七夏对视一眼,二人慢慢向着千秋雪靠近。 原地不动的千秋雪闭着眼睛,没有发现二人前来。 易年二人来到千秋雪大约十丈的距离,千秋雪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按说以千秋雪的境界,早就应该发现儿才对,可是千秋雪却没有任何反应。 距离近了,借着月光,易年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丝丝寒气带着寒意从千秋雪身上涌出,流向面前的小湖,尽管离着十丈距离,易年和七夏还是能感觉到白气散发的寒冷之意,眼前的小湖应该就是因为寒气的原因结的冰。 小湖虽然面积不大,可是想要把整个小湖冰封,虽然不厚,需要的寒气也不会太少。 不光小湖结冰,还有一部分寒气升腾而起,到了半空化成白雪,缓缓飘落。 易年有些吃惊,千秋雪身上散发的寒气竟然能扰动半个栖霞山的天气。 现在离得近了,易年有好奇心的驱使,还有医者的本能,侧着耳朵开始听了起来。 只听的一瞬,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千秋雪现在安静的站在湖边,虽然身边风雪交加,可白裙一动不动,看上去仿佛静止一般,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 就在刚才易年倾听的时候,发现千秋雪身体内的情况和外面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易年听见此时千秋雪体内的元力正在以一种夸张的速度运行,气血翻涌之声对于身体而言,就像是外面的阵阵春雷,震耳无比。 但是声音被周身风雪掩盖,没法传出。 元力运转之时经脉承受不住,有一部分破体而出,化成寒气向着四外散去。 元力的狂暴程度比起七夏来医馆的那晚还要剧烈,不是说她的元力存储程度超过七夏,只是对比而言。 四象巅峰的境界,自然没法与七夏相比。 元力没有丝毫被控制的意思,易年知道现在的千秋雪分不出心神来控制,不知道是没办法还是不受控制,不过两种情况都表明一个意思。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七夏正好也看向易年,二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说出四个字:“走火入魔” 是的,千秋雪现在的情况就是走火入魔之兆。 如果不及时救治,轻则经脉受损造成不可逆的伤势,再无修行的可能。重则神志不清,一辈子疯疯颠颠。还有最坏的一种结果,爆体而亡。 七夏轻声向易年问道:“救吗?” 如果是平时,七夏不会问易年这个问题,因为以自己对易年的了解,他碰见这种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救人,这是易年作为一个医者的本能与责任。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西岭的人,千秋雪是圣山试比高上最大的敌人。 如果放着千秋雪不管,那么圣山明天的比试会轻松很多,最起码风悠悠能渡过第二轮,如果不再被针对,是有可能走到最后一轮两轮的。 易年虽然境界高,但是不能全部施展,四象巅峰境界是两个人摸索了几天总结出来最适合易年施展的境界。同样是四象巅峰,易年有神鬼莫测的各种功法,但是千秋雪有神魂外相的逆天加成,胜负不好说。 如果自己要是能碰见千秋雪还好办,可万一碰不见呢? 七夏知道易年对这次试比高势在必得,所以此时犹豫了,才会问易年救不救。 以为易年会犹豫救还是不救的时候,听见易年开口,不过回答的不是救或不救,而是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赢这次试比高吗?” “不是为了去圣山吗?”,七夏回答,没好意思回答是因为自己。 “是,但不全是,这次试比高现在看来对圣山极其不利,如果我能在这种情况下帮圣山拿到最后的胜利,会为我当天衍殿副殿主提供很大的助力,我只有当上天衍殿副殿主,才能把你送进万木林”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他不想让自己进万木林的事情有任何意外。 但是七夏也知道,如果今天易年因为自己而见死不救,为了自己违背医者本心可能会给他的修行道路种下心魔,七夏不想看见易年如此。 深吸口气,伸出小手握住易年的手,看着易年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击败她” 易年感受到抓着自己手指的柔软,看见七夏温柔的眼神,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自己为了她着想,她也为了自己着想,这种感觉,真好。 笑着和七夏说道:“嗯,我会打败她,我可是通明,还能怕一个四象不成?” 七夏听出易年话里玩笑的意思,知道易年已经做出决定,玩心也起来一点,说着:“也不一定啊,万一我先碰见她,那你后面最大的对手就是我了” 易年听见七夏半开玩笑的话,“那女侠可得让着我点儿,别让我丢太大的人就行” 七夏笑着点头,“那看你表现,如果我心情好,可能就弃权了” 这是易年第一次看见七夏这样的笑容,觉得现在的七夏才应该是她原本的样子,比发呆清冷好看的多。心里想着如果没有那可恶的流逝,该有多好。 易年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千秋雪的存在,呆呆的看着七夏。 七夏看见易年的表情,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抓着易年比常人小些的手,小脸瞬间变红,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易年感觉到柔软的离开,从愣神中缓过来。 就在刚要和七夏说话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严寒向着二人袭来。 易年感觉到了,七夏也感觉到了,二人同时向着千秋雪看去。 千秋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周身寒气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向着二人扑来,七夏和易年瞬间被封在了里面。 身处包围的易年和七夏感觉到被寒气包裹之后,动作好像变的迟滞一般,只觉得周围的寒气把体内的血液都冻住了一样,虽然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可是那只是对于普通天气来说。 千秋雪的寒气比普通寒气何止冷了百倍,易年算着,如果是普通四象境界的人被这寒气包裹,只能任她宰割。 七夏看见寒气形成的结界,开口说道:“领域” “领域?”,易年好奇,怎么总是自己没听过的东西。 七夏听见易年的疑问,用了一个最简单的解释,易年瞬间懂了。 七夏的解答只有七个字。 “放大版的圣心诀” 接着解释道:“不过不能移动,只能在领域的范围才有这个功效,范围的大小看她,她越强,范围就越大,不过也不是越大越好,范围小的话会更凝实,更难破开”,七夏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千秋雪。 易年也向着千秋雪看去,千秋雪正在看着二人,不过双目无神,好像傻了一般,只有寒气不断从身体中钻出,汇入包裹着二人的领域。 易年感觉到温度变得越拉越低,攥起拳头,青光涌出,四象巅峰境界修为全开,向着领域砸去。 碰—— 只觉得手臂发麻,揉着胳膊仔细一看,寒气化成的领域还在,刚才被打到的地方变薄了一点儿,但是迅速被周围的寒气快速补充,恢复如初。 这么难缠? 就在易年准备打出第二拳的时候,七夏开口说道:“先别打了,你保存点体力,一会儿还得救人呢。这领域想要破开的话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靠蛮力,不过她也是四象巅峰,你用现在的境界很难破开,只会无畏的消耗” “那第二个呢?”,易年问道,如果真的把她治好,后面自己还有面对这个领域的可能。 “第二个就是靠外力”,七夏说着。 还没等易年问靠什么外力的时候,七夏右手一垂,红色短剑凤凰翎划入手中,左手拔走剑鞘,出鞘的凤凰翎在七夏手中发出阵阵红光,吞吐出如同火焰般的三尺剑芒,元力运转右手向上一撩,剑芒瞬间变长,贴着千秋雪的领域划过。 易年抬头看去,白雾升腾,刹那被凤凰翎的火焰蒸发,而千秋雪的领域在七夏手中的凤凰翎面前好像比易年刚才击打的时候弱了好多,短剑划过,一分两半,慢慢消散。 易年向着七夏看去,惊讶无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差距这么大吗? 七先看见易年的眼神,开口解释道: “不是实力的问题,属性压制”,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凤凰翎。 易年虽然见得少,不过这几天七夏也给易年解释了很多,虽然不知道从哪学的,但是都存在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就能解答。 易年也不纠结,差就差,反正七夏不是自己的敌人。 现在没空想那么多,救人要紧。 再次向着千秋雪看去,刚才还站在湖边的人影消失不见。 易年疑惑刚起,这是跑哪去了。 就看见湖边水面出被砸开了一个人形大洞。 千秋雪正漂在那里。 七夏和易年迅速赶去,不快不行。 堂堂四象巅峰的一代天骄,要是被淹死了,也太不值当了.... 第159章 欺负人 二人赶到湖边,赶紧把人捞起抬到岸边平躺放下。 平躺在地上的千秋雪一动不动,易年侧耳听去,发现千秋雪体内竟然没有丝毫元力留存元力,可能是和刚才的领域被破掉有关系吧。 不过现在狂暴之意已经不见。 伸出手指,青光出现,透过湿漉漉的衣服,朝着千秋雪体内探去。 从头到脚,易年手掌悬空,仔细查看。 等全部检查完毕的时候,易年皱起了眉头。 七夏看见易年的表情,不知道易年皱眉是什么意思,问道:“怎么样?” 易年把手掌撤回,抬头看着七夏,“很奇怪,按理说,以刚才我听见她体内的元力运转的狂暴程度来说,她的经脉应该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冲击才对,应该会出现很多的破损。要是想救她,就要像上次救你一样,先安抚元力再修复经脉。可是她现在体内一点元力都没有,完全消失,而且经脉只有一点点的破损,等元力重新运行之后,不用青光,她自己的身体机能就能修复,而且用不了多少时间,估计一晚就够” “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昏迷呢?”,七夏问道。 “应该是神识损耗太过严重,身体机能的自我保护,就像疼痛到极致晕倒一样”,易年解释着。 “那她没事了?等着醒来就行吗?”,七夏再次问道。 “不一定,得看她醒来后是什么样”,易年继续解释。 “不过...”,易年又皱起眉头,思索着。 “不过什么?” “不过她元力消失的太过离奇,她的领域是靠元力支撑的吗?”,易年对这个今天新听见的名词不了解,问向七夏。 “是” “那刚才你为什么还要破开呢?等着她消耗完不就好了吗?”,易年很奇怪。 “她的领域之内温度极低,时间长了会影响行动,更有可能会被直接冻死。身处领域之内要想不被冻住或者影响行动,就要时时运行元力抵抗,可是领域有隔绝的作用,身处领域之内是没法从外界吸收天地元力的,体内储存的元力再多,没有补充就会有耗尽的时候,但是施展领域的人不一样,她能时时从外界补充,只要领域之内的人实力没有超出她太高,想要破开是很难的,领域是她施展出来的,在领域里,她不受影响,相反,还能加成”,这次换七夏来解释。 “那岂不是她和人交手之时只要施展领域,就占了很大的先机”,易年问着,那这领域也太夸张了吧。 七夏摇头,“维持领域不光靠元力,还有心神,而且消耗很大,心神耗尽领域也会消失” 易年听见七夏的解释,点头思考,尽管有点儿缺点,不过也很神奇了。 “那领域要怎么获得呢?修炼还是看书?”,这么有趣神奇的东西,易年顿时来了兴趣,反正千秋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好奇的问向七夏。 “天生,可能还有别的方式获得吧,不过我想不起来了”,七夏的一句话,浇灭了易年心头刚升起的火苗。 苦笑了一下,“看来我是没有机会拥有了,天生没有,师父给我的书里也没有记载” 师父没有说过,自己也是第一次见,看来这领域真的罕见,罕见到师父都懒得和自己说。 不过易年一想,随即释然。 哪能好事都让自己占了呢?以自己的年纪就有了现在这种境界,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不能随意施展,可境界是实打实的在那。 而且自己的太玄经还能随意驱动各种功法,虽然不能一直维持下去,但是这也已经很难得了,易年对现在的情况很满足。 而且,修行一直就不是易年追求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七夏的流逝问题治好了,以她的天赋和现在的境界,归墟是早晚的事情。 就连那罕见的真武之境也有很大的可能。 那时的七夏寿元悠长,几百年过后,她可能还是现在的样子,如果自己不努力提升境界的话,可能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还好,多亏的太玄经的神奇。 七夏看见易年在听见自己说领域大多都是天生的之后便开始沉默,以为易年是因为没有领域而失落。 “我也没有”,七夏开口安慰着易年。 易年听见七夏安慰的语气,知道她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突然发现眼前的落雪开始快速流转。 易年顾不得回七夏的话,定睛看去。 栖霞山半山腰以上,从圣山住所出来之后都在落雪,就连山后的这个小湖都结了一层冰。 此时天上的雪不再往地下飘落,而是向着千秋雪汇去。 天上的雪往下落很常见,可是现在七夏和易年看见,落在地上的雪竟然开始从地面飘起,与空中的雪融合后,好像有意识一般,也朝着千秋雪飞去。 飞雪到了千秋雪附近的时候,开始绕着千秋雪飞舞,最开始二人看见的那风雪交加的场景再现。 风雪在飞舞之中逐渐变成寒气,向着昏迷的千秋雪汇去。 易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想问七夏,看见七夏也是一脸茫然。 易年和七夏就在千秋雪身边,虽然寒气极寒,不过七夏的境界高,元力运转之下便能抵抗。 易年虽然境界也高,但是不敢全力施展,只能把境界维持在四象巅峰,此时被寒气吹拂,感到了寒冷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千秋雪现在是什么状况,也没敢从她身边走开。 就在易年观察的时候,有声音传进耳中。 很熟悉,是元力运转的声音,从千秋雪体内传来。 易年感觉到应该是汇聚在千秋雪身边的寒气在接触到千秋雪的时候转化成了元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转换,但是耳中元力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大,易年知道这是真的。 转头看向七夏,发现七夏也是一脸茫然,可能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吧。 风雪的汇聚大约持续了一刻钟,随着千秋雪身边最后一缕寒气的消失,易年回头看去,此时的山顶已经恢复成春季该有的样子。 白色不见,温度升高,小湖里的冰也已融化,夜风吹拂,波纹渐起。 二人在远处的时候同时判断千秋雪走火入魔。 七夏是怎么判断的易年不知道,不过易年判断千秋雪走火入魔是因为她体内的狂暴元力已经没了心神控制,气息混乱至极。 还有自己听见的那两声,正常人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呢? 可是千秋雪的元力离奇消失,人也昏迷过去,易年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走火入魔,想着等她醒来看看,就发生了眼前的一幕。 易年伸手,青光出现,想要在查看一下,就在自己的手刚刚悬在千秋雪的头顶时,千秋雪的眼睛突然张开,吓了易年一跳。 易年看见过很多双眼睛,七夏的深邃,龙桃的奇异,仓嘉的佛相,周晚的英气。 不过眼前千秋雪的眼睛,易年是第二次看见,但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 晚上在圣山坐席前的时候,千秋雪的眼睛是漠然冰冷,但还是黑色的。 可是现在千秋雪的双眼通红,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在充满狂野。 双眼睁开的千秋雪看见面前有人,双掌带着寒意,蕴含了全部力量,向着身前的七夏和易年挥去。 七夏立刻伸手,想要去拉易年,易年也是同样的动作,伸手去拉七夏。 二人的手在空中相遇,紧握住之后同时向后退去,拉开与千秋雪的距离。 就在二人落地之后,千秋雪腾身而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周身风雪缭绕,看见不远处有人,双掌挥动,风雪夹着冰霜化成两道流光向着二人要害飞去,出手之间毫不保留。 七夏松开易年的手,凤凰翎红光亮起,手腕转动,两道红色剑芒飞出,接上了风雪流光。 接触的刹那,风雪不见,红光消失。 易年对着七夏说道:“别和她硬拼,现在的她不正常,得快点制服她,要不她不拼到油尽灯枯是不会停手的” 七夏点头,同样腾身而起,凤凰翎带着红光,遥遥指着远处不正常的千秋雪。 千秋雪看见眼前的七夏大喊一声,惊起林中飞鸟,同时驱动身边风雪向着七夏奔去。 七夏看见,也朝着千秋雪飞去,凤凰翎前指,破开千秋雪散发出的凛冽风雪。 七夏的修为比千秋雪高很多,两人差了一个境界。 虽然千秋雪有神魂外相的优势,可是现在的她神志不清,完全凭借本能在战斗,没有一点儿技巧经验。 易年没见过千秋雪出手,不过知道七夏的厉害。 易年知道七夏能制服她,但是现在的千秋雪走火入魔,出手之间毫不留情,易年怕七夏有损伤。 就在七夏把千秋雪的注意力引开之后,易年身上银光亮起,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千秋雪身后。 如果是平时的话,易年的突然消失一定会引起千秋雪的注意,可现在千秋雪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七夏身上,神志不清,没有发现易年。 千秋雪没有发现易年,但是七夏看见了易年,朝着易年眨了下眼睛,易年心领神会。 就在七夏破开千秋雪的风雪之后,在空中停住,左手前伸,五指张开。 驱散功法再现。 这个功法七夏在城东树林里用过,通明境界都吃了大亏,何况只有四象的千秋雪。 就在七夏的手指张开之后,千秋雪只觉得体内元力不听使唤,瞬间向外散去,整个人在空中悬停不稳。 虽然只有一瞬便恢复过来,可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因为在自己身形不稳的时候,感觉背后被飞快的点了几下。 二打一,两个通明打一个四象,确实有点儿欺负人... 第160章 青心救命 以七夏的实力。完全能够战胜千秋雪,但是易年不想七夏冒险,还有就是现在的千秋雪打败容易,制服不易。 如果只是为了打败她好办,现在的千秋雪毫不保留,出手之间全是全力,二人拖着她消耗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千秋雪力竭身亡。 而且入魔越久,对神识的伤害越深,时间长了的话,可能就真的恢复不过来了。 所以要速战速决。 七夏再看见易年出现在千秋雪身后的时候就明白了易年的意图,不惜消耗元力,用出了驱散之法,只为给易年一点儿时间。 易年没看见过七夏用这招对付别人,但是七夏用这招对付过自己。 后院比试的时候,易年有次想硬抗七夏的攻击,黑光出现,施展霸无双的时候,看见了七夏的手指张开,然后自己本来还有一会才会消失的霸无双,瞬间消失。 易年那时候知道了七夏这个隐秘好用的功法。 在看见七夏手指张开之后,知道就是现在。 伸手点在千秋雪的元力运行路线之上,立刻截断了元力的运行。 易年用的不是青光,因为青光的消耗太大,可能一会儿还要用。还有就是青光阻隔在千秋雪的元力强横程度之下能维持的时间没有七夏的功法时间长。 如果不凝成实体的话,作用不大。可是一旦凝成实体,消耗不说,造成的伤害会比她自己的元力乱冲之下造成的伤害还大。 易年是救人,不是杀人,自然不能用。 所以易年用了另一个办法,师父给的那些书中的一本,截脉指。 截脉指只需消耗元力就能施展,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有太大的元力抵抗,否则不能成功。 而七夏的秘法正好帮易年解决了这个问题,元力消散的时间,截脉指用出,迅速封了千秋雪穴道,等她元力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晚了。 穴道被封的千秋雪此时和凡人没有区别,没有元力的元转,已经不能在空中停留,快速朝着地面落去。 易年伸手抓住千秋雪衣领,元力流到双腿,缓缓落下。 七夏也同时从空中落下,飞到二人身前。 落地后的千秋雪眼睛还是红色,疯狂依旧,但是现在元力被封,虽然四象境界的还在,但是却动弹不得,嘴里喊着什么易年听不懂,都是些疯话。 七夏看着被易年抓住后面衣领的千秋雪问道:“现在怎么办?” 易年松开千秋雪的衣领,七夏扶着她躺在地上。 易年蹲在千秋雪的面前,看着千秋雪脸上的疯狂,伸出食指停在千秋雪眉心,青光出现,没入其中。 千秋雪睁着眼睛看着二人,眼中的红色没有减退,一点情感不存。 易年叹了口气,收回青光,伸手在千秋雪脖子后面一掐,千秋雪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易年向着七夏问道:“我上次发疯也是这样吗?” 七夏看着易年,回想起那天易年的样子,开口说道:“你比她吓人多了,眼睛比她还红,而且周身都是黑气,那黑气我感觉好像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易年听见七夏的解释,心中暖意流过,自己那么吓人她还敢来找自己。 七夏不知道易年为什么会忽然问起上次的事情,不解的看向易年,问着怎么了? 易年摇摇头,说着没事。 “她现在体内的元力虽然正常运转了,但是这里特别乱”,易年指了指自己的头。 “能治吗?”,七夏问道。 “她的情况我的青光没用,如果有用的话,你的失忆我早就治好了。现在只能给她吃安神之类的药物,还得看她恢复的情况。精神的异常我知道有一种药有奇效”,易年说道。 “什么药?”,七夏问道。 “青心散,能清人心智,对治疗走火入魔引起的精神失常有奇效。不过我现在没有,少一味药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现在只能等着。” 说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时间长了,就算有药治疗,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也很难,最大的可能就是痴痴傻傻。” 烁魂草消失之后, 易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在青山哪里长出,也可能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想起今天七夏说过神魂外相的逆天优势,本来还有些羡慕,但是七夏也说过这神魂外相不好的地方,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了,那点羡慕也消失不见了。 人都疯了,再逆天,又有没什么用呢。 易年叹气一声,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千秋雪可能会成为自己这次试比高最大的敌人,只为这个天才感到惋惜。 七夏看见易年叹气,也明白了千秋雪现在的情况。 刚想和易年说话,就看见易年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问向七夏,“我上次送你的药瓶还在吗?” 七夏不知道易年的意思,不过那个装着七颗药丸的药瓶还记得。 点点头,伸手在怀中摸索,少时,一个白玉小瓶出现在小手之中。 易年不知道药吃完了药瓶会不会扔,想着应该不会,那小瓶本身就是块宝玉,价值不菲。但是没想到七夏竟然把这个药瓶随身携带,也好,省了回去找的麻烦。 伸手接过七夏递来的药瓶,放在鼻下打开瓶盖闻了一下迅速盖上,香气还在,点了点头,对着七夏说道: “能不能行就看她的命了” 说着,起身走到湖边,放下小瓶打开瓶盖往里灌满了水,回来后递给七夏,“男女授受不亲,就辛苦你把瓶中的水给她喝下”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浅浅的笑了一下。 易年问道笑什么,七夏说着没事。 给自己治伤的时候,可没见他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七夏捏着千秋雪脸颊,把嘴打开,白玉小瓶里面的水尽数倒入千秋雪口中,用手顺着胸口,把水服下。 易年看着千秋雪喝了水,对着七夏说道:“等会儿吧,青心散以前一直装在这个小瓶子里,时间长了药香散不出去都会留在里面,可能没有药丸的功效强大,但应该也能起点作用吧” 易年说完,七夏的脸色瞬间变了,拿起瓶子问向易年,“这瓶里装的就是你刚才说的能清人心智,治疗精神失常的青心散?” 易年不知道七夏为什么会变了脸色,下意识的点头答道:“对啊” “清心散?”,七夏语气加重,再次问道。 易年不知道七夏怎么了,和刚才一样,一脸茫然的点着头。 “这药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吧,当初你什么要给我?”,七夏小声问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终于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这青心散确实是易年给自己准备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师父给易年准备的。 当初易年在青山无意间发现烁魂草的时候,师父说过你真的是好大的福气。 因为青心散对要发疯的易年有效果,虽然不能根治,但是能压制。 所以当初易年把三颗青心散送给那个发疯的村民,师父才会那么心疼,说易年败家。 把剩下的七颗送给七夏,是因为易年看见七夏天天看着窗外发呆,眉宇间的惆怅,一觉醒来忘记全部的迷茫,一直刺着易年的心,易年不想看见七夏痛苦。 但是当时想不到办法治疗她的失忆,只能用青心散试一试,万一好了,七夏也不至于那么痛苦迷茫。 可是青心散对治疗心智有用,但是七夏的失忆却一直没有治好。 虽说青心散对易年有用,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用过,易年认为自己控制的挺好,只是没想到那天在城东树林里会失控。 挠着头尴尬的对着七夏笑着解释:“当时看见你想不起来天天发呆,就想着看看它有没有用,万一治好了你也不用那么痛苦。而且这些年我一直都没用到过,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住,就...嘿嘿...” 刚才和七夏说千秋雪的情况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谁知道七夏这么聪明,几句话就想到这么多,眼看着骗不过去,只能用笑声掩饰尴尬。 七夏拿着已经失去香气的药瓶的手一动不动,看着眼前傻笑的易年,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迷茫痛苦,就把能救他的救命之物拿出相赠,还一直没对自己说过。 原来他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 正傻笑掩饰尴尬的易年看见七夏哭了,瞬间慌了神,不知道七夏是怎么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七夏为什么哭,想伸手去擦她流下的眼泪,可是双手好像不会动了一般。 只能焦急的开口说道:“你别哭啊,怎么了你和我说啊” 看着七夏的眼泪还是一直流着,易年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在那里说着别哭了。 女孩子的心思,易年哪里能猜的到。 后山湖畔,冰雪消失后变的清凉无比,可易年现在的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想道歉都找不到源头。 只能在七夏面前看着,伸着手还不敢去擦。 就在易年焦急等待的时候,七夏终于把拿着药瓶的手放下,拿起衣袖擦去眼泪,脸上虽然还没有恢复笑容,不过终于不哭了。 易年见状还是放心不下,想要问问七夏刚才怎么了,就看见七夏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以后我当你的青心散” 易年一开始不明白七夏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看见七夏脸颊上飘起的嫣红,瞬间明白了过来,傻笑着点头。 青心散能缓解易年发疯,七夏的冰心诀也能,现在青心散已经彻底没有了,可是七夏在,也可能一直都会在... 第161章 夜半寒山 千秋雪此次来参加试比高只有一个目的,挑战圣山最强的那个年轻人,深受圣山年轻一代弟子崇拜的大师兄,木凡。 千秋雪是西岭最优秀的年轻人,从开始修行就显示出了过人的天赋,而且本身对西岭的至高心法千山雪寒极为契合,修行一年之后便出现了神魂外相的征兆。 当西岭岭主知道此事的时候欣喜若狂,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修行资源都倾斜在了千秋雪身上,因为这种神迹千年难遇,是有望冲击罕见的真武境界的。 从那以后千秋雪的生活只有修行,在西岭修行,在外界修行,除了每天必要的休息时间,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在修行。 有着神魂外相的加持,年仅二十,便已经到了四象巅峰境界。这种速度在整个天元大陆万年历史上,都是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更是在初入四象的时候领悟了天生领域,极寒域。用一代天骄来形容千秋雪毫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女却始终只能在天青榜上排在第二,虽然没有和那个第一的天才交过手,谁强谁弱还不一定,但是世人都认为天青榜的排名没有问题。 因为修行的原因性子变的冰冷,可是心中的傲气却在。千秋雪不在乎天青榜的排名,她只是想与木凡一战,而此次试比高就是最好的机会。 当听见圣山的人入场的时候,千秋雪走到了圣山面前,问着谁是木凡,因为她真的没有见过,只是知道这个排在自己之上的名字。 可是当听见风悠悠说木凡没来的时候,千秋雪的眼中难掩失望,在她的眼中,只有被世人捧上高天的木凡才是自己的对手,剩下的那些榜单众人,千秋雪没有丝毫的兴趣。 西岭此次北祈之行,年轻一代只有千秋雪一人,却有三位长老陪同千秋雪前来,他们只有一个任务,保证千秋雪的安全。 千秋雪对于西岭来说太过重要,她是西岭的未来,等她成长起来之后,整个西岭才能看见走出西荒的希望。 千秋雪在听见木凡没来之后便从圣山坐席离去,回到西岭的座位,闭目养神,此时已经没有了出手的欲望,如果不是三位长老的苦心劝说,千秋雪早就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了。 规则的改变千秋雪没有丝毫在意,但是看见三位长老的急切之意,明白以北祈的国力,最后的至宝应该不会普通。 千秋雪不知道至宝是什么,虽然对圣山来的几人兴趣不大,可是长老说的没错,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好驳了长老的面子,答应了下来,等着试比高的开始。 当听见今天只有一场比试的时候,而且还是圣山的弟子,千秋雪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台上的情况。 一个年约二十的圣山弟子,衣着普通相貌清秀,在台上出现了一个怪异的举动,赢下了今天唯一的比试。 千秋雪没有把易年放在眼中,虽然赢的有点怪异,不过还引不起千秋雪的注意。 在易年下台之前,千秋雪已经离开了试比高的场地。 回到北祈为西岭安排的住所,开始了每日必备的修炼。 随着元力的运行,千秋雪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熟悉感觉。周身的元力在比普通人吸收速度快了一倍的情况下不断汇入。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重复,可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千秋雪修行的心法是西岭的高深心法之一的千山雪寒,因为与自身极为契合,因此产生了神魂外相,功法的属性和自身的属性都偏寒,所以千秋雪早就已经习惯了寒冷,已经对寒冷没有了感知。 可是现在,千秋雪竟然感觉到了已经几年没有感觉到的寒冷。 而且今天修炼的时候,竟然还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烦躁,这种情绪也和寒冷一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感觉不到了。 切断修行睁开眼睛,冰冷的眼中出现一丝疑惑。 推开门走出房间,想着出去散散心,没有告知几位长老,独自一人向着这个看着不错的小山山顶走去。 到了后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湖泊,走到湖边捧着湖中的清水浸湿了有点发热的脸,起身之后站在湖边深吸口气,闭上双眼享受着山顶的安宁。 想起了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师祖与自己的对话。 “神魂外相是好也是坏,但是如果有天你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定要停止修炼”,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千秋雪脑海之中。 “什么是不对?” “不对就是不对,等你发现的时候,就会知道不对,那时一定记得听师祖的,不要再继续修炼了” “师祖,不对会怎么样啊” “可能会走火入魔,也可能不会,看天” “那能预防吗?” “难,除非....” 后面的对话还没等千秋雪回忆,闭上眼睛的虚无,渐渐开始变红,回忆也停在了此处。 体内元力不受控制的化成风雪环绕在自己身边,然后开始向着四周散去。 千秋雪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但是极有可能就是师祖说过的走火入魔,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困难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了朦胧的夜色,以及站在自己十丈之外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正看着自己说话。 那个男的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的也是。 刚刚想要回忆,千秋雪双眼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好冷,无法呼吸,随后陷入了无限的黑暗。 黑暗之中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喂水,可能是因为水凉的原因吧,千秋雪慢慢睁开了眼睛。 想要动,却发现动不了,刚才看见的那两个人现在不在远处,而是在自己身边,正在聊天。 千秋雪看着两人,终于想了起来,男的是今天天唯一一场比试的参赛者,圣山的易年。 不是因为易年给人的印象深或者出名,是因为今天只有一场比试,想让人忘记都难。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可是自己现在动不了,一定是他们搞的鬼,难道圣山怕输,要对自己下黑手? 警惕之意骤起,想要运行元力恢复行动,可以刚一运行发现体内的经脉被封,元力无法运转。 千秋雪一狠心,元力尽管被阻截,可是只要不惧损伤,就有挣脱的可能,再次要运行元力的时候,就听见男子说道: “挣脱不开的,你别急,我给你解开” 七夏和易年在把白玉小瓶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就守在千秋雪身边开始聊天,聊的不是青心散,而是普通的天。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什么时候会醒来,甚至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来,醒来之后是神志不清还是恢复正常,易年心里都没有底。 易年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今天在看台上为难自己的人应该就是西岭的,千秋雪有长辈撑腰,自己可没有,虽然在试比高期间西岭应该不会和圣山大打出手。 可要是把昏迷不醒千秋雪送回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两派的恩怨立场,就算自己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易年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而且要想把千秋雪带回去,总不能还像刚才从空中接下她的样子,继续抓着衣领吧。 也不能让七夏带着吧,那还得是自己。不是背就是抱,虽然千秋雪挺好看,不过易年可不想。 没什么办法,只能先等等看,万一醒了呢。 就在易年和七夏聊天的时候,易年看见七夏的目光看向千秋雪,然后拍了一下自己,易年随着七夏的目光看去,正看见千秋雪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像之前看见的那般冰冷。 神魂外相尽管有那么多好处,可这坏处也不少,怕走火入魔,还会丢了原本性子。刚听见七夏说完时的羡慕一点都不在了,心里只有一个感叹,给我我都不要。 千秋雪的眼神冰冷归冰冷,但是清澈无比,没有了红色,神色也恢复了正常,易年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 残余的药香还能起到作用,不知道是青心散太神奇,还是她运气好。 看见千秋雪挣扎着想要冲破截脉指的封锁,易年说着我给你解开。 手指飞快的在千秋雪身上点了几下,收回手指的时候千秋雪腾身而起向后退去。 易年以为她要出手,也拉着七夏后退,心里想着我们刚救了你,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不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自己和七夏配合的那么好,她要是敢动手,那就再制服她一次就好了。 再把今晚的情况详细和她说说,不是怕她或者西岭,也不是邀功,只是想少些麻烦。 千秋雪之前掉进过水里,虽然七夏和易年捞的快,不过也湿了大片。山上夜晚冷,衣服干的没有那么快,此时虽然没有继续滴水,但还是湿漉漉的,山风吹过,千秋雪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易年和七夏与千秋雪拉开距离之后,七夏惊讶的看向易年,易年感觉到了七夏的目光,转头看向七夏,无奈的点了点头。 刚要同七夏说话的时候,千秋雪的声音响起,好像没有在山下时那么冰冷,易年看向千秋雪,看见她眼中充满警惕: “你们要干什么?” 第162章 五行圣物玄魂甲 易年听见千秋雪的话,从刚才的的无奈变成了现在的苦笑。 千秋雪已经恢复正常,可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忘记了,易年知道解释也没什么用,以两人的立场,易年就算告诉她自己救了她,估计她也不会信。 反正也没想着让她报答,索性就不说了。她现在没事,转头看向七夏,说道:“回去吧” 七夏点头,看了远处的千秋雪一眼,和易年向着来时的密林走去。 千秋雪刚要再次开口,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儿不一样,想起刚才醒来的时候不能动,在易年点了几下之后才恢复正常。 想起易年来自圣山,双方的立场让千秋雪不敢轻视异样,立刻用神识开始检查自己的情况。 神识游走而过,元力运转周天之后,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充满疑惑,怎么会? 身体的变化让千秋雪忘记了喊住离开的二人,看见二人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易年和七夏没看见千秋雪的疑惑沉思,此时已经穿过密林走到了山顶。 山顶已经恢复了正常,被冰雪覆盖的绿草挣脱封印,易年不知道这些草被突然出现的冰雪冰冻过后还能不能活下去,不过想着自己那块药田里的野草顽强的很,这里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虽然冰雪不见,不过温度比平时低了很多,霜前冷,雪后寒,哪里都一样。 沿着下山的小路返回,路上七夏想起刚才的千秋雪,有点儿担忧的对着易年说道:“如果后面碰见她,你要小心点儿了” 易年听见七夏的话,一边赶路一边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而且又不一定碰的见她”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低着头往前走着,声音有些低落,“都怪我,我没想到她会...” 没等七夏说完,易年打断了七夏的话,“不怪你,别想太多,这种情况谁也想不到的。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弱吧,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易年半开玩笑的对七夏说着,七夏知道易年是在安慰自己,看着易年说道: “嗯,我当然对你有信心,不过我还是希望我能碰见她” 易年听见,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咱俩谁能碰到她,不过明天有个人的日子应该比他想象中的要难过很多了” 七夏看见易年的苦笑中带着同情,知道易年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那些也没有什么用,点头同意易年的话,沿着小路向着来时的住所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是说普通人的,对于七夏和易年来说没有一点影响,回来的时间比上山的时间少用了很多。 没用多少功夫,到了圣山的住所,二人进了院中,易年朝着山下看去,此时各个场地已经没有离开时候那么热闹了。还有人,不过都是在清理场地的后勤人员,在为明天的比试准备着。 二人各选了一间屋子休息,明天不用出手,但是也得到现场去给几人助威。 和七夏说着晚安,易年进了屋中盘膝上床,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大半夜折腾了一顿,易年也有点儿累了,屋中青光亮起,小黑鸟从远处飞来。 半夜时间匆匆而过。 山里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柔和的春光穿过朦胧的窗纸,照在白净的脸上,易年享受着拂面的温暖,静息片刻,缓缓睁开眼睛。 青光消失,起身抻了抻懒腰,发出舒爽的呻吟,推开窗户,贪婪的呼吸了几口比上京城好闻很多新鲜空气,整个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物品,易年收拾完来到院中,看见七夏也从屋里出来,点头打着招呼。 七夏走到近前,易年请着七夏坐下。 敲门声响起,易年过去开门,两个侍女拎着食盒的站在门外,见易年开门,恭敬说着是来给二位贵宾来送点儿吃食早饭,如果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尽管吩咐,马上去换。 易年不是矫情的人,七夏也不是。 接过食盒谢过二人,易年拎着来到院里,两人有说有笑的把早饭解决。 难怪剑十一对试比高最大的印象就是吃饭。 侍女说的客气,不过北祈准备的吃食用物还是很用心的,味道比二胖哥家的包子还强许多。 也正常,要是二胖哥有这个手艺,早就去宫里当御厨去了,也不用天天起早忙到半夜。 二人饭后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休息着,等着晚上的试比高开始。 今天的试比高会比昨天热闹很多。 易年已经习惯安静发呆的日子,也不觉得无聊,还有七夏陪着自己聊天。看着下面的人忙忙碌碌,参赛的人也有来的早的,在场中做着准备。 易年看着分成四块的擂台,七夏对着易年说道:“是不是应该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易年想着也是,早点告诉他们,也能早点做点儿准备,虽然没有什么用。 出门到下面对着侍卫交代了几句,侍卫点头匆匆离去。 通知可以,不过易年才懒得跑腿呢。 回到院里继续和七夏聊天休息,到了午间时候,敲门声响起。 易年以为是剑十一他们来了,起身去开门,不过门口的不是圣山几人,而是上次在医馆找过自己的潇沐雨。 没想到来人是潇沐雨,不过昨天知道潇沐雨来了,要不他也不能和剑十一抽到一起。 原本以为秦怀素被送走之后他应该回北落山了,没想到他也会参加。 请着潇沐雨到院里坐下,潇沐雨还是之前那样彬彬有礼,谢着易年。 易年上次不知道师兄是如何安排的,后来桐桐找过自己之后才知道是怎么把秦怀素送出去的,正好看见潇沐雨,便把桐桐告诉自己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潇沐雨说着我自是信得过易兄弟,又感谢了一番。 话锋一转,苦笑的对着易年说道:“易兄弟瞒得我好苦啊,要不是昨天看见易兄弟在台上的英姿,我还以为我这耳朵坏了听错名字了呢”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后山相遇的时候没想过还会有见到潇沐雨的一天,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手,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和潇沐雨解释,只能尴尬笑着。 潇沐雨也看出易年的尴尬,虽然不明白易年为什么会隐藏自己的修为,但是一定有他的苦衷,立刻转移话题,对着易年说道:“易兄弟也知道了那件至宝是什么了?” 易年听见潇沐雨的问题,想起张骁昨天介绍规则的时候说过最后会有至宝奖励给最后的胜者,不过自己不是为了奖励来的,也没多想。 朝着潇沐雨摇了摇头,说着不知道。 潇沐雨看见易年摇头,心下有些疑惑。 以为易年知道至宝是什么,对宝物动了心思才来参加呢,可是看见易年摇头,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易年看见潇沐雨的表情,也有点儿疑惑,不过从潇沐雨的话语间能听得出他应该是对那宝物有了解,反正现在没事,便向着潇沐雨问道:“听潇兄的意思,应该是知道那宝物是什么吧,我这人好奇心还挺重,潇兄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把我兴趣勾起来了,能否请潇兄帮我解解惑” 潇沐雨听见易年的话,开口说道:“易兄弟客气了,开始我也只是听到了点儿风声,不过今天早上北祈已经宣布,这次试比高最后的奖励是五行圣物之一的玄魂甲” 易年不知道北祈到底有多大的手笔,没想过北祈会拿出什么东西来作为这次试比高的奖励,但是在听见有奖励后,以北祈的国力来说,一定不会太差。 可是听见潇沐雨的话后,即使是易年这种心态平和的人,内心之中也起了波澜。 没想到这奖励竟然如此贵重。 五行圣物之一的玄魂甲,易年听过。 玄魂甲不是什么秘密,在青山的时候,易年看过很多书,有不少书里都介绍过玄魂甲。 玄魂甲是何时出现在大陆上的没有明确的记载,因为它的出现早过任何的史书。 玄魂甲不是人为铸造,而是天地孕育而出。 所有的书对玄魂甲的介绍大体统一,但也有些不一样,易年不知道真假,好奇问过师父,师父只总结了八个字, “凡刃不破,同境不败” 易年以前不知道什么凡刃,什么是神兵,没有明确的对比。 但是在看见七夏的凤凰翎之后,易年知道自己看见过的所有武器,只有凤凰翎才能算的上是神兵。 送给龙桃的藏天都算不上。 因为凤凰翎有灵性,这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易年只在凤凰翎上感到过。 可能还有另一个,不过现在不确定。 神兵本就罕见,所以想要破掉玄魂甲,千难万难。 而同境不败说的是只要身着玄魂甲,同境交手就已经利于不败之地。 上次易年在城东树林碰见的那人,也有宝甲护身,但是他的那件宝甲在自己的攻击之下出现了破损,想要再次拥有抵御攻击的能力只有经过元力长时间的温养。 而玄魂甲根本不需要,只要穿着在身,与元力相连,不用消耗元力来催动就有效果。 如果只是普通的防御,玄魂甲也称不上圣物。 但是玄魂甲和那件宝甲不同的是,玄魂甲不是单纯的抵御,还有化解,化解之效看人与甲的契合,相传最高能达九成。 虽然叫甲,可是催动之时却会覆盖全身,身着之人只有一丝元力,玄魂甲的功效就在。 即使元力全无,化解之效消失,可坚韧程度也不是普通兵器能伤到的。 同境是全境,从初识到真武,都有此效果。 易年想着,如果自己有玄魂甲在身,和千秋雪交手的话根本不用考虑她的攻击,相同境界下赢她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对阵七夏可能不行,因为凤凰翎真的有可能破开玄魂甲。 不过玄魂甲已经失踪了上千年,北祈是怎么得到的呢? 第163章 又闻异人 易年真没想到北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玄魂甲对修行之人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听见潇沐雨说出至宝是玄魂甲,易年自然动了心思。 已经参加了,即使没有奖励自己也要走到最后。 而现在知道了奖励是玄魂甲,易年感觉这次参加试比高还真对,而且七夏也参加了,万一自己真的因为怕失控输了,以七夏的能力绝对可以走到最后。 倒是真的有些庆幸。 看向潇沐雨,问道:“确定吗?玄魂甲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 潇沐雨点头说道:“皇榜已经贴出,不会是假的,北祈丢不起这个人” 易年听着潇沐雨的话,点了点头,确实,北祈既然说了,应该不会是假的。 “可是玄魂甲已经消失了几百年,就连圣山和你们北落山都找不到,北祈皇室是怎么得到的呢?” 潇沐雨听见易年的问题,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与易兄弟说,怕易兄弟误会” “误会什么?”,易年好奇问道。 潇沐雨叹了口气,对着易年说道:“如果易兄弟信的过我,那我就和易兄弟说说,这件事情我北落山没有能力,只有你们圣山有” 易年听着,有点疑惑,这怎么还扯上圣山和北落山了呢? 不过还是对着潇沐雨说道:“我与潇兄也算旧识,潇兄为人如何我心里清楚,自是信的过潇兄为人” 潇沐雨听见易年的话,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关于玄魂甲的事情,一直是门里的秘密,因为在千年之前,玄魂甲的最后一个主人,是我北落山上上代的门主” 哦? 易年倒是真不知道,原来玄魂甲竟然还和北落山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千年之前,玄魂甲在师祖手中,可是在一次外出之后,身受重伤回来,玄魂甲也消失不见,具体的经过还没来得及说就...”,潇沐雨说道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易年明白潇沐雨的意思,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驾鹤西去了,估计应该就是靠着复魂丹才能支撑回山吧。 复魂丹一次有效,短时间内第二次就没有用了,如果有用的话,北落山早就统一天元了。 易年没打扰潇沐雨,等着他继续开口。 “但是师祖在临终之前说了两个字”,潇沐雨说道。 “什么字?”,易年问道。 “异人” 这是易年第二次听见这两个字,第一次是在星夜苑的时候,师兄说过。 “你师祖是被异人一族杀害的?”,易年问道。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要不也不会说出这两个字”,潇沐雨解释着。 易年明白了潇沐雨的意思。 师兄说过异人一族在千年之前消失,不过也有可能出现,因为他算过的三个阴影其中一处,猜测就是异人一族。 北落山知道玄魂甲消失与异人有关,很大的可能就是被异人一族获得,如今却到了北祈皇室手中,准确的说,应该是到了秦怀胤的手中。 现在的北祈就是秦怀胤说了算,难道秦怀胤和异人一族有关? 异人一族是人族公敌,而圣山支持秦怀胤,潇沐雨说这些,如果是有心人听见,一定会认为是在挑拨圣山与秦怀胤之间的关系,特别是潇沐雨支持的是秦怀素。 易年和潇沐雨相识的很早,当初也帮过秦怀素,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易年和圣山有关系,但是没有人出来说过,只是猜测,从没明确的对外表态。 可现在不一样,易年代表圣山出战,还坐上了那个位置,猜测已经证实,易年就是圣山的人,辈分还不低。 连秦怀胤都不得不小心,把以前的尾巴扫干净。 潇沐雨此时说这些,只会让人感觉是在挑拨圣山和北祈的关系。 但是易年知道潇沐雨不是这样的人,这是一种直觉,易年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潇沐雨说的是真的,千年隐忍的异人一族,恐怕真的只有圣山有能力对付。 易年也知道了潇沐雨今天的来意,不是挑拨,而是真的关心异人一族的情况。 圣山来的这些人里,估计只有自己会相信他的话。 思考了一下,联想起师兄当初的担心,对着潇沐雨说道:“我回去会把你的猜测如实告知师兄,不过我只能告知,别的我也做不了” 潇沐雨点头回应,说着多谢易兄弟的信任。 易年回道:“应该的,万一潇兄的猜测是真的,也好早做准备” 虽然易年没见过异人,但是以潇沐雨的立场还能来告诉自己可能的情况,以及师兄说过的担心,易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想着今天试比高结束之后就不留在这里了,回去和师兄说一声。 潇沐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在此多留,万一碰见圣山另外几人虽然不至于动手,可是也比较尴尬,而且晚上还得和剑十一比试,起身和易年说着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易年把潇沐雨送到门口,潇沐雨在离开之前回到问向易年,“易兄弟,你觉得这次试比高谁能赢到最后?” 易年虽然心里有底,但是总不能直接说不是自己就是七夏吧,“高手很多,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潇兄应该比我清楚”,易年客气说道。 “那易兄弟能走到哪步呢?”,潇沐雨笑着问道。 “尽量吧,走到哪算哪,反正已经赢了一轮了,输了也不亏”,易年开玩笑的说道。 潇沐雨说着易兄弟好心态,就不打扰了,回身朝着山下走去。 易年回到院中,七夏刚才在潇沐雨来的时候就回了屋,看见易年回来,从屋中出来,问着易年出了什么事。 易年简单的重复了一遍,七夏看着易年,问道:“那你想不想要玄魂甲?” 易年点头,当然想啊,这种宝物谁能不想要呢? 七夏点头,说着那就把它赢回来。 这种自信,易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 就在这时,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易年开门,胖胖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喊着小师叔,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圣山的几人来了。 风悠悠没有了平时的云淡风轻,可能昨天回去之后也没商量出好的对策吧。 也是,公平对决,没什么好研究的。 但是易年能在他眼中看见决绝,应该是准备晚上要放手一搏了吧。 卓越还是那副冷漠样子,面色阴沉,易年知道应该不是因为自己,他也在为晚上的对手头疼。 蓝如水闭口不言,进到院子里之后直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易年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儿剑意,此时全部蕴涵体内。 以前看见过关于这种蕴养剑意的介绍,蕴养的时间越久,心越净,在剑出鞘的时候所携带的威力就越恐怖。 易年觉得晚上的比试,只有剑十一和蓝如水有赢的可能。 不是说剑十一的实力比风悠悠和卓越高,而是他的对手相对较弱,最起码比千秋雪好对付的多。 蓝如水和剑十一不同,她的对手同样强大,但是修剑之人是最有可能以弱胜强的,有着无坚不摧的剑意,向死而生的气魄,往往能创造奇迹。 众人坐下之后,风悠悠问向易年,“小师叔,不知道今天叫我们提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易年早上的时候托守卫去帮自己传个信,让圣山的几人早些过来,有事情和他们说。 有些歉意的看向风悠悠,开口说道:“你今天晚上恐怕不太好过” 昨晚从后山回来之前,千秋雪拉开与二人的距离之后,问易年和七夏你们要做什么。 易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七夏,七夏也同时看向易年,因为他们两个人同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千秋雪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竟然破境了!!! 原本四象巅峰,现在已经到了通明。 所以七夏才会在回来的时候对易年说道要是碰见她要小心了。 易年才会把风悠悠提前喊来,想着把千秋雪破境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风悠悠不明白易年的意思,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开口说道:“昨天看见千秋雪,她应该已经破境了,现在不是四象巅峰,而是通明” 易年的话一出,除了蓝如水之外,另外三人同时看向易年,眼中充满惊讶。 剑十一的嘴最快,开口说道:“小师叔你怎么知道的?” 易年不能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他们,虽然圣山和西岭有恩怨是对头,可是自己和千秋雪无冤无仇,和西岭也没什么关系。说了反倒麻烦。 而且易年一直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圣山的人,只能对着几人说道:“昨天碰见她,我这耳朵比较好用,想着明天她就要与风兄弟交手,就听了听” 说着,看向风悠悠,“我不知道你晚上是打是拖,还是有什么后手能与她一拼,但是现在的她不是四象,而是通明,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风悠悠听完易年的话,神色从凝重变成释然,苦笑着说道:“原本真是想与她一拼,虽然她排在第二,不过都是同等境界,我也不一定必输,但是小师叔你说的要是真的,我可能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也没事,输给通明比输给四象好接受一点” 易年听见风悠悠的话,不知道他是真的豁达还是苦中作乐开导自己。 刚想开口,就见风悠悠对着卓越和蓝如水说道:“我晚上会与千秋雪全力一搏,赢不了也会尽量消耗她,如果你们今天能赢的话,后面碰见不是全胜状态的千秋雪可能也会有机会吧,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易年知道这些不过是风悠悠安慰几人的话,以昨天圣山几人的分组来看,卓越和蓝如水能胜也是惨胜,风悠悠说的这种情况应该是不会发生。 下午时间匆匆而过,几人出门向着场地走去,第二天的试比高随着张骁的一声宣布,正式开始.... 第164章 一剑山河破 试比高第二天的比赛正式开始。 外面依旧是人山人海,观战热情更加高涨,昨天虽然有将近七十人参加,可却只有一场比赛,而且过程极其简单,百姓只看见一人掉下擂台便草草结束,一点也不过瘾。 今天不一样,今天四个擂台同时开战,对比试之人不算好事,可是对围观的百姓来说,这可是大饱眼福的好机会。 修行之人本就罕见,而修行之人之间的比试更加难得,况且是多人之间的比试,百姓只怕自己的眼睛用不过来。 易年七夏和圣山几人来到昨天的座位,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几人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剑十一今天也没了品尝美食的兴趣,到了之后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开始调息。 今天易年和七夏都没有比试,七夏轮空,自己昨天晋级,现在也帮不上圣山的几人,只能在旁边坐着,小声和七夏说着话,等待比试的开始。 易年看见昨天参赛的人应该来的差不多了,所有的座位已经坐满,昨天被淘汰的正玄宗肖远也来到了现场,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人。易年看去,应该是同门师兄弟。 易年看去的同时,肖远正巧也在往圣山的方向看,二人目光对视,易年有点儿尴尬,昨天刚把人淘汰,此不知如何表态,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肖远没有被淘汰之后的怨恨不甘,目光很平静,低头和旁边的同门耳语几句,同门听后,看着已经收回目光的易年,点了点头。 今天四场比试一起开始,拳脚无眼,更何况是修行之人之间的比试,就算是初识之境的修行之人都能造成很大的破坏。也有可能这个擂台的比试中散发出的剑意拳风会在无意之间飞到旁的擂台,影响到别人的比试。 昨天易年和肖远比试的时候,擂台周围什么都没有,但今天的擂台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 在昨天拉开擂台的四人手掌接触到擂台上一个奇怪纹路的时候。 四个不规则的擂台沿着擂台边缘升起一道透明的白色墙壁,竖直向上直通高天。 易年没见过这种场景,但是在书中见过,知道这是结界。 关于结界师父给的书中只有一点点涉及,易年知道的不是太多,只知道升起的白色墙壁是结界,能隔绝吸收能量的结界。 结界靠着阵法和蕴含天地元力的宝物催动,阵法形成能吸收天地元力补充结界,一直存在。 只要不是被高出太多的能量攻击致使法阵破坏,结界便能一直维持。 不过维持消耗的宝物可是个天文数字,北祈不愧是大陆第一强国,底蕴还真深厚。 四个结界全部升起之后,张骁走上了其中的一个擂台,当身体碰到白色结界的时候,没有任何阻隔便直接上了擂台。 易年在下面看见这奇异的一幕,心里想着这四个结界还真神奇,升起的一定是阻隔能量外泄,只是没想到竟能只阻隔能量却不阻隔人体。 张骁上台之后便开始宣布今天的对阵名单。 “圣山蓝如水对栖灵谷童念瑶” “正玄宗肖河对云雾山楚天” “...” “...” 剩下的两个易年听的不是太清楚,因为不认识就没太上心。 前两个听的清楚是因为自己都熟悉,蓝如水认得,另一个是听清楚了是因为昨天淘汰的肖远就是这个正玄宗的。 肖远肖河,可能是兄弟吧。 张骁公布完对阵名单说了几句昨天一样的话,点到为止掉落为负的规则,说完,向着观战的各门各派长辈行礼,便下了台。 张骁下去之后,被喊到名字的人纷纷走上擂台。 圣山坐席处,沉默良久的蓝如水睁开眼睛,平静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战意,身上一点剑意不存。 和圣山几人点了点头,向着离圣山最近的那处擂台走去,一路走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低声讨论,有人大声助威。 比昨天易年比试的时候热闹多了。 蓝如水是真正的圣山人,早已名声在外,昨天的易年只能算是神秘,众人好奇而已。 当蓝如水在擂台上站定的时候,她的对手,天青榜第四的童念瑶也上了擂台。 离得近,易年看的比较清楚。 长相和七夏龙桃这样的美女没法比,只能算是中等,衣着也很普通,一身蓝色长裙,上面点缀着简单图案。 手中握着一根一尺长短的玉竹,不知道是武器还是什么。 如果以童念瑶的长相衣着来说,见过很多次都不会记得这个人。 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平和宁静气息,与世无争之感,给人印象极深。 正在等着看两人比试的时候,易年听见七夏在旁边小声说道:“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看着七夏开始思考起来,可是想了半天也没答案。自己认识的女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一对比了下,都不像。摇头说着不知道,想不起来。 七夏小声说着,“你,她身上散发出的平和气息,和你在院子里面躺椅上发呆的时候很像” 易年没想到七夏说的人竟然是自己,刚要开口,就听见台上有声音传来,也顾不得与七夏聊天,向着台上看去。 不是蓝如水与童念瑶这场,而是另外三场,在裁判的一声开始之后,纷纷扑向对方。 剑气拳风呼啸,身影辗转腾挪,结界被攻击之后波纹骤起后快速消散。 场面恢弘,一时之间热闹无比,看的远处百姓连连叫好,特别是观战之人看见同门占了上风的,叫喊声更大。 另外三个场地相比,蓝如水与童念瑶这场怪异无比。 双方上台之后一句话没说,相对而立。在裁判说完开始之后,双方都没有动。 蓝如水闭着眼睛,宝剑抱在怀中。人没动,但是裙角无风自起,缓缓飘动,只是幅度极小,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 童念瑶也是,上台站定之后看着蓝如水,目光不移,平和依旧。 手中玉竹珠光流转,映着蓝裙熠熠生辉。 此时的比试场地三动一静。 三动之处热闹无比,可场内观战之人的目光却一直在这一静之地。 圣山弟子出场,对阵的还是天青榜上排名第四的另一个天才,没有同门上场的人,注意力自然都放在了此处。 可两人上场之后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时间短还好说,可能双方是在做着比试之前的准备。 但是现在另外三处都已经快要分出高下,占据上风的人穷追不舍,落入下风的人拼死抵抗,所有人都看得出,另外三场的比试马上就会结束。 可这边还没有开始的意思。 观战之人不由的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站在场边的裁判也没有办法,开始已经喊了,但是人家不出手自己也没有办法,这两个人可得罪不起啊,只能装成听不见下面的讨论,看不见怪异的目光。 易年和圣山几人,目光都在蓝如水和童念瑶身上,眼中也是疑问,不知道台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听见正在调整状态的剑十一小声说了一句,“来了” 听见剑十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卓越刚要开口询问,易年忽然感觉到台上的蓝如水变得不一样了。 伸手示意卓越安静。 就见台上一直闭着眼睛的蓝如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蓝如水的眼神易年见过,最开始见到时的内敛,上次和自己和卓越比试后的浓浓战意。 不过现在的眼神和以往都不一样。 易年感觉现在蓝如水的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两把刚刚开锋的宝剑,寒光凛冽,摄人心魄,剑尖前指,一往无前。 随着眼睛缓缓睁开,蓝如水的气息也开始发生变化,从刚上台时的完全内敛不显半分到慢慢蔓延出剑意,游走于周身一尺。 当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气势与战意达到顶峰。 易年知道,这是蓝如水蕴含的剑意,藏剑于身,集于一点,瞬时爆发。 同时修剑之人,剑十一能感觉得到蓝如水会在什么时候能达到剑意的巅峰,才会说出一句来了。 对面的童念瑶看见蓝如水睁开眼睛,感受到蓝如水的剑意,玉竹紧握一分,稍稍向身体靠近了一点。 就在蓝如水眼睛完全睁开的一瞬间,怀中的宝剑同时出鞘,悬于头顶上方,剑尖下垂。 蓝如水体内元力也在同时开始疯狂运转,周身气息划破空气,爆鸣之声传遍四方。 一些修为较低的人被爆鸣之声镇的心神具颤痛苦无比,立马捂住耳朵运起元力抵抗,痛苦症状才有一丝缓解。 而蓝如水刚才轻微摆动的裙角此时随风上扬,长发也开始飘动。 悬于头顶的宝剑瞬间放大,又三尺长变成三丈长,剑芒吞吐气势磅礴,剑鸣响起,意欲前冲。 就在人与剑的剑意顶峰之时,巨剑下落,剑身横放,剑柄停在蓝如水身前,蓝如水右手抬起,食指点在剑柄末端,元力如同决堤之水,涌入巨剑剑身。 此时人剑不分,因为蓝如水身上的剑意同巨剑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 就在蓝如水脸色苍白到极点的时候,手指与剑柄分离。 巨剑像是被困了万年的野兽突然挣脱枷锁一样,狂野无比,带着滔天战意,呼啸而出,直奔童念瑶。 巨剑所过之处,地面石台被散发的剑意震城齑粉,尘烟扬起,随风飘扬。 剑十一看见场上场景,开口说道:“一剑” 一剑山河破,蓝如水最强的一击。 而对面一直没有动作的童念瑶身后,缓缓升起一轮明月... 第165章 点月忘忧 这次试比高,风悠悠从规则改变的那一刻就知道圣山被人针对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可这样的分组谁也不会认为是巧合。 昨天几人回去之后卓回风依然不在,只能把把此事和不怎么关心这些的晋天星说了一遍,圣山来的长辈除了他俩就剩易年了,不过易年虽然辈分大,但是也只是辈分大,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帮助。 晋天星点点头说着知道了,便不再言语。只是在几人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尽力就好,胜败没有那么重要。 几人知道晋天星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在晋天星这里得到任何答案,汇报完便退了出去。 几人开始考虑明天的比试,不过实力摆在那里,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公平比试没有什么取巧破解的方法,正如晋天星所说的,尽力就好。 所有人的胜负都是未知,但是赢下的几率都不大。 蓝如水的对手相对来说还是最弱的,毕竟是排在第四位,而蓝如水在听见自己的对手之后,已经为这场比试做好了打算。 就是她现在做的。 一剑破山河。 蓝如水最强的一击,也是耗尽全力的一击,巨剑飞出之后的蓝如水体内元力无存,体力耗尽,再无战力。 蓝如水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童念瑶能抗住这一击,那么正常的比试下自己能胜的几率几乎没有。两个人的境界极为接近,即使能胜也是惨胜,不可能完好无损一点伤都不受。一旦伤势过重,想要在第二天的比试中再次出场几乎不可能。 那就不如像现在一样,只是元力与剑意清空,不会受伤。 可如果童念瑶扛不住,今天自己胜了,一晚的时间恢复体力元力足够,下一场还能出战。 如果她扛住了,那没什么好说的,输了就是输了。 就算她能扛住,也一定会有损伤,即使明天能继续出战,也不会是全胜状态。万一明天她和圣山其他人抽到一组,也能为自己同门走到最后扫清点障碍。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此针对圣山,抽到状态不全的童念瑶的可能很小。 不管如何,总要一试。 蓝如水不怕童念瑶躲开,上台之后闭上眼睛不只是为了温养剑意,同时还在用神识锁定童念瑶。 神识锁定是修行之人交手之时常用的方法,能让自己的攻击有效的击中对方。 巨剑飞去,不遇不归。 这一剑,是蓝如水在圣山如此不利的处境里面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童念瑶在上台之后就感觉到了蓝如水神识的锁定。虽然蓝如水的排名比自己低,但是都在前十,即使比自己弱也不会弱的太多。 而且她来自圣山,童念瑶不敢说稳赢。 二人境界相仿,神识的锁定没有那么好解除,童念瑶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来做这些无用之事。 在看见蓝如水睁开眼睛之后,童念瑶感觉到了惊天的战意和锋锐的剑意。 蓝如水修剑,善攻。 童念瑶早有准备,上台之后虽然也没有动,但是元力已经开始运转,时时准备。 对付蓝如水的方法已经想好,就是一个字,拖。 修剑之人气势无敌,一往无前,童念瑶要做的就是拖住蓝如水的攻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她剑意耗尽战意降低之时,就是童念瑶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蓝如水竟然在最开始就用了全力一击,没有丝毫留手。换做别人可能这场比试已经输了,因为没有人能想到这场战斗只有一瞬。 就在众人看见蓝如水的巨剑飞出的时候,都被那气势深深震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四象境界能做到的吗? 圣山的弟子真的强大到了如此程度吗? 有四象境界的人能抗住这一击吗? 虽然童念瑶排名靠前,众人还是不由的为她捏了把汗。 旁边的张骁在看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虽然开始说了拳脚无眼,可万一童念瑶真的死在台上,栖灵谷不敢找圣山的麻烦,还不敢找北祈的麻烦吗? 台上的承诺在生死面前就是一张白纸,毫无价值。 就在众人担心童念瑶的时候,只见童念瑶的背后缓缓升起一轮明月。 有人在看见明月之后起身惊呼:“点月忘忧!” 不过没有人理会那人的呼喊,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轮明月之上。 就见那轮明月在出现之后缓缓向前,当蓝如水的巨剑来到童念瑶的身前时,明月也到了此处。 巨剑与明月相接,没有巨响发出,但是耀眼光芒亮起,狂暴的能量向着两人左右直冲,瞬间到了擂台边缘。 还好有结界阻挡,要不观战之人一定会被波及,境界低的人可能会在这冲击之下瞬间重伤或者殒命。 不过此处的结界没有像另外三个擂台的结界抵挡的那么轻松,在强大的冲击之下从透明变成虚无,感觉随时都要碎裂。 站在边缘的裁判立刻蹲下身子,双掌抵在阵眼,元力毫不吝啬,全力用出,尽力稳定结界。 在元力补充和阵法加持之下,结界渐渐凝实起来,慢慢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可裁判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元力继续流出,因为冲击还没有停止。 而此时在剑月相接的地方,蓝如水的巨剑被明月抵住,刹那停下了前冲的步伐。 童念瑶手中的玉竹也举了起来,顶在明月后面,完全静止,一动不动,从上面快速流动的流光看来,童念瑶此时并不轻松。 虽然巨剑停止,可是前冲之力不减,明月虽稳,可在巨剑前冲之力的作用下,开始慢慢变小。 而在明月变小的时候,巨剑从剑尖开始开始断裂,一寸一寸消散于无形。 巨剑每消失一寸,明月变小一圈,而童念瑶的脸色,也变红一分。 所有人都被眼前无声的战斗吸引,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场上的剑月。 随着时间得流逝,巨剑从三丈变成两丈断剑,剑身前段完全消失。 光芒再放,巨剑又从两丈变成一丈,只剩剑柄连着剑身。 一同变化的还有明月,随着巨剑变小开始暗淡。 就在明月完全消失的时候,巨剑也只剩下剑柄,童念瑶手中玉竹轻敲,剑柄化成尘埃慢慢飘落。 巨剑完全消失的时候,童念瑶面色潮红,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咳出。 稳定身形伸手擦去嘴角鲜血,玉竹摇摇指向对面脸色苍白的蓝如水。 元力出手,玉竹流光。 蓝如水不知道童念瑶伤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再看见童念瑶玉竹上的光芒时知道她还有一战之力,带着不甘长长吐了口气。 战意褪去,眼中释然,缓缓摇了摇头,对着童念瑶说道:“我输了” 蓝如水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都是修行之人,六感比普通人敏锐很多,都听见了蓝如水的话。 昨天听见抽签对阵的名单之后有人已经想到了圣山可能会输。 蓝如水虽然强大,但是她的对手更强,最起码在天青榜上的排名是这样。 蓝如水来自圣山,那是天下修行圣地,自从圣山开始派人参加试比高,还没有输过哪怕一场,所有人都在等着圣山创造奇迹。 可两人只是对了一招,蓝如水就认输了,看着二人状态,明明是童念瑶受伤,蓝如水无损啊。 此时真切的听见蓝如水认输,竟然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圣山输了,圣山竟然输了! 轰—— 在一阵沉默之后,激烈讨论瞬间爆发。 不过讨论虽然激烈,但是声音不大。 因为圣山还是圣山,那个占了世间最顶尖修行之人一小半儿的圣山。 只是输了一场年轻人的比试,没有什么大不了,此时要是有人敢说圣山坏话,那圣山的怒火可不是这些年轻人能承受的,更不是他们背后师门能承受的。 虽远威犹在。 童念瑶在听见蓝如水认输之后,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栖灵谷的方向走去。 蓝如水看着童念瑶离去的背影,虽然早就做好了输的准备,可是真到认输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无比。 蓝如水不光元力耗尽,就连体力都不剩一分,此时正靠着意志支撑,没让自己倒下。 人力有穷时,就在蓝如水就觉得眼前一黑,向后倒下的时候,圣山的坐席处飞出一道人影,速度极快,瞬间来到擂台上。 在蓝如水倒下的瞬间将人抱在怀中,脚踩破碎的擂台借力,转身带着蓝如水飞回圣山的坐席。 七夏,在蓝如水倒下的瞬间,将人带了回来。 易年没看出台上的情况,和大多数人认为的一样,看见童年瑶受伤,以为蓝如水真的做到了以下克上。 因为台上的两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在听见蓝如水认输之后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七夏飞了上去,瞬间又飞了回来。 易年看不出,七夏看的出。 易年看见七夏怀里的蓝如水此时正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情况。见人昏迷,便让七夏把人放在椅子上,立刻上前拿起蓝如水的胳膊,双指搭上腕间,诊起脉来。 剩下的几人也都凑了过来,没有打扰易年。 片刻过后易年把蓝如水的手放下,又侧耳听了一会儿。 转身对着后面正焦急观望的几人说道:“没事,没受伤,元力耗尽力竭晕过去了,安心休息就好” 几人听见易年如此说,焦急的神色慢慢褪去,知道易年学医,这些应该不会看错,放下心来,见七夏在照顾着蓝如水,就都回了自己的座位消化着眼前的情况。 圣山今天的第一战就输了。 虽然在开始之前就知道赢的可能不大,但总有希望,可真的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难以让人接受。 在知道蓝如水的情况之后,知道蓝如水已经把她能做的做到了最好,几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最有可能赢的两场已经输了一场,后面的路更难走了。 易年昨天虽然赢了,但是对于几人来说易年不完全算圣山的人,以几人的骄傲,就算易年能赢到最后,也不会认为是圣山赢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没有区别,但是对这几个骄傲的圣山弟子来说完全不同。 风悠悠剑十一卓越的眼睛虽然还看着台上,不过易年看得出他们几个双目放空,心思应该都是在接下来的比试上,易年不知道应该鼓励还是安慰,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怕打扰到他们,一时间圣山坐席处变的沉默无比。 随着一声声的叫好,剩下的三场也结束了。 最后开始的一场比试,原本以为会最后结束,没想到却是第一个结束。 另外三场胜负已分,没有人掉落擂台,两场是再无战力之后认输,一场是被裁判强行叫停,因为下风的人不肯认输,再打下去会出人命。 易年向上看去,正玄宗的肖河应该是赢了,因为正在笑着和他的同门说着话。 原本四个擂台现在只剩下三个,蓝如水那一击生生把坚硬无比带着结界的擂台彻底毁了,现在只能三场同开。 张骁再次上台,念完下一轮名单之后。 想起刚才蓝如水倾尽全力的一击,背后直冒冷汗,开始嘱咐起即将参赛之人,试比高是交流比试,交流为先,比试其次,可分胜负,不决生死。 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用,因为这次的奖励对现场这些人的诱惑太大了... 第166章 落雨镇十一 这一轮还有圣山的人,剑十一。 太阳西沉,夜已入暮,虽有些许微风,却不寒反暖。 易年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嘱咐着小心,剑十一冲着易年一笑,说着小师叔放心。 转头向风悠悠和卓越看去,胖脸上带着凝重,“看我上去给你们赢一场”。 卓越难得的没有和剑十一剑拔弩张,对着剑十一说道:“我等着你赢” 风悠悠对着剑十一点头说道:“小心,输了也不丢人,安全第一” 剑十一点点头,从圣山的坐席离开,朝着擂台走去。 另外两场都是不认识的人,易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准备好了的剑十一和潇沐雨身上。 二人拱手行礼,随着裁判一声开始,潇沐雨缓缓拔出长剑,对着剑十一做着请的手势。 剑十一右手在腰间一摸,胖手一挥,软剑闪着诡异的弧度,割裂身前空气,闪着寒光,遥遥指向潇沐雨,也同潇沐雨一样,做着请的手势。 骄傲的剑十一尽管境界低比潇沐雨低,但也没有想要占潇沐雨先手的便宜。 潇沐雨知道剑十一和易年的关系。 从上次元帅府门前的比试中也听说了一些剑十一的境界实力,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凝神巅峰,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虽然剑十一来自圣山,可还是因为年纪的原因,和潇沐雨相比差了一整个境界,跨越境界的战斗没有那么容易。 可能剑十一与别的四象对阵不会处于下风,但是潇沐雨不是普通四象,这场比试的结果看起来没有什么意外。 潇沐雨还是之前的手势,等着剑十一出手。 剑十一见潇沐雨没有出手的意思,想到圣山现在的处境,深吸口气,也不再坚持等着潇沐雨先出手,因为圣山不能再输了。 易年第一次在医馆小院中看见的剑意再次出现。 剑十一的剑意和蓝如水的剑意完全不同,没有内敛之意,刚一出现便向着潇沐雨袭去,剑意破空之声刺耳难忍。 随着剑意的散发,剑十一的气势瞬间达到巅峰,脚下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快速向着潇沐雨飞去。 同时软剑被元力注入,前伸摇指,剑气袭人,刹那二人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潇沐雨反手拔剑,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剑十一的手,感觉此时飞冲的剑十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憨态可掬到锋芒尽显。 潇沐雨知道剑十一这一击没有那么好抗下来,但是知道剑十一的剑意不可能一直维持,自己的境界高他很多,只要把他拖住,双方对拼消耗,最后一定是自己占据上风。 不是潇沐雨不敢和剑十一硬拼,因为不值得。 这不是一场决斗,而是众多比试中的一场,在赢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能出战下一场。 虽然有与剑十一硬拼的实力,但是没有必要。 就在剑十一的剑芒点在横在胸前的剑身上时,潇沐雨借力后退,拉开距离之后挥剑回拨,刺向剑十一。 看见潇沐雨退身挥剑,剑十一忽然收了剑身元力,软剑恢复正常,在手腕转动之下,辗转之间软剑如同长蛇般,直接缠上了潇沐雨的长剑,难解难分。 两剑一时之间难以分离,剑十一借着缠绕之力刹那拉近与潇沐雨的距离,同时左手掌心向前,拍向潇沐雨面门。 二人之间距离虽近,但以剑十一的手臂长度完全够不到,潇沐雨一边挣脱剑十一的软剑缠绕,一边疑惑为何剑十一要做这无用功,可还没等挣脱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 只见剑十一的掌心之中一道亮光出现,掌风带着剑意喷涌而出,呼啸而至。掌风还没到近前,潇沐雨就觉得面部生疼,仿佛被割裂一般。 元力运转,一层水雾结于手掌之上,抬起硬挡剑十一的掌风。 同时元力灌入长剑用力一震,费力挣脱了剑十一软剑的缠绕,剑身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剑尖直奔剑十一咽喉而去。 剑十一看见长剑来袭,被震退的软剑立刻收回,故技重施,再一次搭上潇沐雨的长剑,搭上的瞬间前段弯曲再一次缠上。 缠上的同时向着旁边一拉,躲开潇沐雨的攻击的同时左脚向着潇沐雨踢去,腿风依旧带着剑意,一往无前。 现在的剑十一给人的感觉就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把剑,剑意迸发的状态之下任何招式都是剑招,无形剑意虽然没有给剑十一带来境界上的提升,可剑意给剑十一所有的攻击都带来了极大的加成。 虽然速度不变,但威力比没有剑意出现的时候大了很多。 在台下观战的众人,包括易年在内,看见剑十一有如此表现,都被剑十一的天赋震撼。 医馆后院训练龙桃和周晚的时候,易年从来没见剑十一用出过剑意。只见过一次,还是在第一次见面来挑战自己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没有动手,易年也不知道这剑意到底有多大威力,究竟有何妙用。 现在看见剑十一只和潇沐雨过了几招,境界低却占据着上风,从潇沐雨的谨慎的反应来看,剑十一的每一招威力都极大。 台下众人全部静止看的出神,台上的二人一刻没停,缠斗不分。 潇沐雨不知道是第几次收回长剑,躲开剑十一的飞踢,向着旁边躲去。同时元力加速运转,落雨心经运行,散发的气息如同绵绵细雨,无形中开始化解剑十一散发的剑意。 随着剑意被化解,剑十一的攻击不在具有开始那般威胁,而潇沐雨还是之前那般,尽量不与剑十一硬拼,躲闪之中小心提防剑十一诡异软剑的各种变招。 潇沐雨和童念瑶的想法一样,对付修剑之人尽量不选择硬拼,虽然潇沐雨也用剑,但是只当常规武器,只修境界,不修剑意。 刚才蓝如水与童念瑶的比拼,潇沐雨全程看着,因为境界够眼力高,能看出刚才那场比试的端倪。 蓝如水如果面对的是第二的千秋雪或者第三的过千帆,以那种方式都有可能取胜,但是她的对手偏偏是童念瑶,栖灵谷的高深心法点月忘忧重守,正好克制蓝如水的一剑山河破。 而此时潇沐雨与剑十一的情况一样,剑十一重攻,潇沐雨的落雨心经重守,境界还比他高。 只要拖住剑十一,等他力竭或是剑意减退,就是潇沐雨的机会。 剑十一也发现了场上的情况,明白了潇沐雨的意图,要是掉进他的节奏之中,落败的一定是自己。 不过没有着急,因为他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剑意不会消失也不会减退,只要自己活着,剑意就在。 不用元力催动,这是师父教的。 但是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境界不占优势,只要自己的元力存储不能维持住现在的攻击强度,潇沐雨一定会转守为攻。 没想到这个北落山的少门主竟然如此聪明谨慎,境界占优还不和自己硬拼。 现在只有速战速决才能有一线胜机,剑十一元力运行加速,剑意继续提升。 在又一次被潇沐雨躲开之后,剑十一元力运行达到极限,剑意到达顶峰。 脚下用力,腾身而起,神识瞬间锁定潇沐雨,剑意与元力全部附与软剑之上,手腕转动,目光凝重。 夜空之中亮起两道白光,在空中汇成十字,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割裂空间,穿越时间阻隔,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潇沐雨面前。 潇沐雨知道自己被剑十一神识锁定,在还没挣脱的时候,十字光线已至,不再浪费元力挣脱,时间不够,全力运起心经,横剑而当。 轰—— 一声巨响发出,结界再一次承受考验,如果不是裁判时时做着准备,看见碰撞之后立刻灌入元力稳定结界,这看似坚固的结界可能又要破了。 不过还好,只是同刚才一样,虽然震动剧烈,但是还没有破损。 潇沐雨没想到剑十一以凝神境界竟然发出如此威力的一击,刚才已经运起了九成功力抵挡,可还是觉得体内气血翻涌,难受无比。 在十字光线完全消失之后,潇沐雨看着缓缓落地的剑十一,只见剑十一剑意不减气势不弱,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再次用出刚才的招式,不敢再冒险硬抗,也决定不再躲闪。 如果剑十一还能用出,那落入下风的一定是自己,圣山弟子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深吸口气,开始正视剑十一,不再把他当成凝神境界,而是视为与自己同一境界,棋逢对手,看见如此认真的剑十一,温文尔雅的潇沐雨也渐渐升起战意,现在的比试已经不是比试,而是一场战斗。 落地的剑十一虽然剑意还在,但是宽厚衣服下的胸口剧烈起伏,元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想要再一次发出刚才的攻势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可潇沐雨不知道剑十一的剑意特殊之处,以为他还有再战之力,也不再保留。 双方距离拉远,潇沐雨左手抬起,蓝光出现,结着特殊法印,不远处的剑十一的周围慢慢开始变化。 剑十一还在调整刚才发出的十字光线后翻涌的元力气血,忽然发现刚才还干净的四周开始泛起水汽,随后水汽结成水珠,水珠连成无数细线,汇聚到一起之后,形成五面水幕,前后左右上各一面。 不好,剑十一心头一惊。 在感觉不对刚要逃出的时候水幕彻底闭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瞬间被困在其中,法印已成。 五面符咒出现的时候,台下一人惊呼,“落雨镇妖符!” 是的,潇沐雨施展的正是易年见过一次的落雨镇妖符,这符不止能镇妖,还能困人。 困的不是当初的那块经文巨石,而是剑十一。 剑十一看见自己被困,软剑向着水幕挥动,可是剑身感受不到任何回馈,剑的长度已经超出水幕厚度,却划不破水幕。 剑身划过水幕如同切进空气中一样,毫无反应。 看见软剑无功,剑十一伸手去摸,发现水幕像是有意识一般,瞬间弹回自己的手掌,力量之大,震胖手生疼。 剑十一见状,也不再继续浪费力气,如果是自己的全盛状态下还有可能破开,但是现在的状态不行,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恢复,只要多恢复一分,就多一分破开的机会。 可水幕不给剑十一时间,在彻底闭合之后就开始慢慢变小,不断挤压剑十一的活动空间。 剑十一知道,如果任由水幕缩小,等完全贴合自己的身体时,那时的自己就完全任由潇沐雨摆布了。 是刺是扔,胜负已定。 可是剑十一不想输,也不能输。不算易年的话,自己是最有希望能为圣山赢下一场的人。 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想起当日城东树林河边乱战时候的龙桃,战斗之中骤然破境爆发。 剑十一知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破境之时那瞬间的提升和爆发才有可能破掉潇沐雨的落雨镇妖符。 深吸口气,嘴里小声说着打就打吧。软剑垂下放开心神全身放松,元力冲向那早就能破的无形结界。几次撞击之下,结界破碎。 就在结界破碎的那一刻,天地间的元力开始疯狂向着剑十一的身体汇去。 易年看见符中的剑十一闭上双眼,感受到他周围的元力汇入,眉头皱了起来,心里焦急,现在不行啊。 旁边的七夏看着潇沐雨施展的落雨镇妖符,眉头也皱了起来.... 第167章 命悬一线 剑十一想做的就是学习当初的龙桃,在战斗中直接破境,用那一瞬间涌入的天地元力破掉困住自己的落雨镇妖符。 以剑十一现在的修为境界破不掉,而水幕又恰好克制剑十一的剑意,如果不能突破,败局已定。 潇沐雨最开始没有用落雨镇妖符是因为剑十一的状态正盛,施法需要时间,如果不能困得他,只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元力心神。 而在刚刚挡住剑十一的十字光线后,发现剑十一后力不足,成功几率会大许多,正是施法的好机会,毫不犹豫直接出手,果然见了成效。 被困的剑十一空有剑意却无处施展,面对落雨镇妖符的封印,想要化解只有破境一途,别无他法。 剑十一闭上眼睛疯狂吸收天地元力,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这庞大的天地元力洗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潇沐雨下次攻击之前破掉符咒。 不再继续压制自己的境界,放开全部心神,任由元力涌入。 破境升华对修行之人来说是好事,但是对现在的剑十一来说却不是。 因为此时的剑十一不是全盛状态,体内元力十不足一,神识心神损耗巨大,入体的元力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虽然在帮助剑十一冲击凝神与四象的瓶颈,可同时也对他体内经脉造成了巨大伤害。 不光经脉,还有没有可控元力保护的五脏六腑。 剑十一胖脸变得越来越白,丝丝鲜血开始从嘴角流出,虽然痛苦至极,但是剑十一脸上流露出的决绝易年从未见过。 相比于另一场的平淡,在场观战之人已经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潇沐雨与剑十一的这场比试之上,更多的是放在了临阵破境的剑十一身上。 没有人相信剑十一敢在战斗中破境,特别是从凝神突破四象,可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 因为凝神境界主要是凝聚神识,稳固道心,身体经过元力的淬炼有限,远远没有达到能瞬间承受如此庞大天地元力冲击的强韧程度。 而四象境界会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身体经过四象境界元力的变化淬炼重生,才能携龙象之力。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拉开与凝神境距离的原因,因此两个境界完全不同。 所有突破此境界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最好还要有师门长辈在旁护法,可就算是这样,失败的人也比比皆是。 修行的关口,特别是跨境突破,每一关对修行之人来说都是在生死边缘走上一遭。 但是现在的剑十一不要命一般发狠破境,完全不在乎那些,因为只此一途才有可能帮圣山拿到一场胜利。 剑十一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一心顾吃,但是事关圣山尊严时却一点也不含糊。 场下观战的卓越平时和剑十一不对付,可此时看见剑十一在台上的举动,双目圆瞪眼中尽是焦急,早忘了平日里的小小摩擦,对着台上的剑十一大声喊道:“你给我停下来!” 但是剑十一现在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留出一丝神识感受着潇沐雨的行动,剩下的精力全部用来突破那个自己早就能突破的关口。 剑十一是凝神境界,可能战力不输一般四象,但是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所有对于四象境界的了解以及突破时候可能遇见的问题都是听说,没有亲身体会过,感悟终究差了一点。 没想过潇沐雨会如此难缠,原本以为凝神境界加上自己的剑意够用,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潇沐雨。 后悔已经来不及,只有突破才有赢的可能。 所有观战之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呼吸,都在紧张的看着台上剑十一的逆天而行。 剑十一是个天才,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但是剑十一还在坚持,而他在元力心神枯竭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住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那独特的剑意。 剑十一在元力涌入的时候就已经把剑意尽数收敛,靠着剑意支撑捋顺体内元力,虽然没有心神控制那般自然顺手,还是会伤害经脉内腑,但这已经是剑十一能做到的极限。 终于在现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场内天地元力瞬间清空的时候,剑十一口吐鲜血,身上所散发的气势达到了巅峰。 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虽然不是神迹,但是也是世所罕见。 突破成功的剑十一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什么自己和龙桃突破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天亲眼在河边看见龙桃战斗中破境,破境之后战力增加,行动完全不受影响,从河边到树林,还能追踪战斗,第二天的时候伤就好了大半。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不一样,体内经脉虽然有剑意控制元力,可还是被冲的伤痕累累,虽然没有断裂,但是想要恢复如初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修养。 可剑十一哪里知道龙桃不是人,妖族天生的强悍体魄是人族不能比拟的。 虽然到了四象之境,但是感觉虚弱无比眼前发黑,剑十一知道自己现只有一击之力。 狠咬舌尖,疼痛瞬间让自己清醒,除了锁定潇沐雨的一丝神识,剩下的全部控制着体内暂时不听话的元力,软剑轻转,十字光线再现,在离开剑尖之时,剑十一再次口吐鲜血,死死盯住自己最后的希望。 这次的十字光线已经不是刚才的光线所能比拟,一个是凝神境界发出,一个是四象境界的全力一击。 五面水幕组成的落雨镇妖符在软剑的挥动下毫无反应,还一直阻隔着剑十一的身体,可现在却无法阻隔四象境界的恐怖光线。 只见光线生生切断了剑十一面前的水幕,符咒刹那破碎。随着一面水幕的坍塌,剩下四面也同样如此,变成普通清水,浇在了里面的剑十一身上。 剑十一没有动作,好像感觉不到脸被水打湿,注意力都在自己所有希望的光线之上。 潇沐雨在剑十一被困之后原本想在剑十一不能动弹的时候将他推出场外,因为只是比试,没必要伤人。 可发现剑十一竟然在消耗如此大的情况下强行破境,心中只有震撼,再无其他。 易年说过秦怀素是好人,潇沐雨也说过,可好人不止秦怀素一个,易年觉得潇沐雨也是个好人,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而易年的直觉没有错。 潇沐雨在看见剑十一强行突破之后没有趁人之危,而是放下所有动作等着剑十一。 虽然这场比试很重要,但是在潇沐雨的心里,远远没有人命重要。 自己没有阻止剑十一的立场,所以能做的只能等着他,镇妖符还在,却不再镇压。 剑十一成功了就堂堂正正一战,失败丧命或者落下不可弥补的创伤,那只能怪他的命不好。 当感受到剑十一身上散发的气息已至四象,潇沐雨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在看见比刚才挡下的十字光线气势更强的光线袭来,潇沐雨感觉到光线上的恐怖气息,知道这次不能硬抗。 长剑抡起置于身前,元力疯狂涌入剑身,手掌重重将蕴含无尽元力的长剑推出,奔着光线而去。 潇沐雨知道光线躲不掉,只能破掉。 而这次的碰撞应该不会比上一场蓝如水和童念瑶剑月相抵的声势小。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发生。 场边的裁判已经开始稳固结界,张骁紧张的看着场上的局势,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两个人和上场一样,都得罪不起。 另外两场比试已经结束,不过没有人关心那边的胜负。 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在场下观战之人的眼中,所有人都知道马上要发生的碰撞决定着这场比试的结果。 山雨欲来,一时之间,整个比试场地安静无比。 可所有人期待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因为在潇沐雨的长剑与剑十一光线相接的一瞬间,剑十一的光线消失了。 站在原地的剑十一在光线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剩最后一口气支撑着没让自己晕倒。 刚才突破时候的元力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是太深,就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着旁边栽倒。 十字光线是受到剑十一的神识指引与牵引,可在剑十一昏迷之后没了控制与支撑,不再凝聚到一起,四散飘出,威力不再。 光线消失了但是潇沐雨的长剑并没有消失。 携带着潇沐雨元力的长剑还在以最初那极快的速度向着剑十一飞去,威力一点不减。 剑十一虽然在倒下,可是长剑的速度更快,所有人都知道,剑十一躲不过长剑的攻击。 完全没有防备能力的剑十一在这长剑的攻击之下根本不可能活的下来。 蓝如水昏迷,不知道场上的情况。卓越和风悠悠虽然一直注意着场上的情况,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二人根本没想到,就算想到了也没有救援的可能。 人快不过剑。 离得最近的潇沐雨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原本只是不想让碰撞在自己身前发生才将长剑飞出,可是在看见剑十一失去意识将要摔倒,光线四散消失之后,想要收回长剑已经来不及了。 潇沐雨没想过要杀剑十一,这只是一场比试,只要胜他就好。 不是潇沐雨怕得罪圣山,就算对面站的是个没名没派的普通散修,潇沐雨也不会下杀手。 脚下用尽全力,整个人向前飞出,想要去抓住飞行的长剑,可哪里还来得及。 稳定结界的裁判已经忘记了继续输入元力,张骁瞪大了眼睛,元力运转,同潇沐雨一样前冲,想要将长剑拦下,可台下距离台上还是有些距离。 这个距离就是剑十一的催命符,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没有拦下来的可能了。 一些胆小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剑十一四分五裂的出现在擂台之上。 是的,四分五裂,没有第二种可能。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一刻降临的时候,圣身坐席处,一道银光亮起。 擂台上,剑十一的身前多了一个人,一手将剑十一推向旁边,同时另外一只手变成青色向身后一抓,潇沐雨的长剑稳稳停下。 在场的所有人看见突然出现在台上的易年,瞬间放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更有甚至直接起身想要看个究竟。 师门长辈观战的平台之上同台下的年轻人一个样子,起身之人也不少,还坐着的也都吃惊无比,眯着眼睛看向易年... 第168章 全军覆没 张骁和潇沐雨的速度没有飞剑快,但是易年可以。 就在剑十一的光线消失长剑继续向前的时候,易年已经分出了元力施展方寸乾坤。 易年不知道方寸乾坤的极限距离是多少,可靠着普通的飞行速度已经不够救下剑十一,现在只此一法。 还好方寸乾坤的距离够用,直接瞬移到了剑十一身前,伸手扶住他的同时,听见了身后长剑的破空之声。 恐怖的威压刹那向着易年袭来,易年不知道拉着剑十一能不能躲得开,不过不能冒这个险,万一没有躲开那自己就白上来了。 所以在推开剑十一的同时做了另一手准备,硬扛住潇沐雨的长剑。 全身元力运起,手指青光出现化成实体,堪堪抓住潇沐雨的长剑。 可长剑的前冲之势还在,易年向后退了一步,化解了长剑的一部分去势。 现在剑十一已经救下,本想将长剑拨开,但是不知道结界能不能承受住长剑的冲击。 周围全是人,前面的这些修行之人好说,可能躲的开,但是远处围观的都是平民百姓,长剑所带剑风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的。 没有犹豫,双手同时握住长剑用力向下压去,在剑身倾斜向下的时候,易年松开了双手,抓起地上昏迷的剑十一腾身而起。 只听轰的一声,长剑带着余威没入擂台,顿时烟尘四起。 一整块儿巨石分成的擂台在长剑插入的地方出现一个深坑,深坑周围的台面出现裂痕,迅速向着周围蔓延。 几个呼吸之后,整个擂台四分五裂,尘烟扬起,擂台向下塌陷。 虽然没有像在蓝如水巨剑之下直接化成齑粉,可也碎石遍地,眼看是不能继续用了。 圣山的两场比试,毁了两个擂台。 易年没有理会擂台变成什么样子,带着剑十一从空中直接飞回了圣山的坐席。 所有人都被剑十一临阵破境的勇气折服,以为剑十一能继续创造奇迹,不过没等到奇迹出现,如果不是易年突然出现,现在已经送了性命。 胜负已分。 圣山的第二场比试,又输了。 不过易年不在乎输赢,圣山坐席上的几人也已经不在乎输赢了。 蓝如水被巨大的声响吵醒,正看见易年带着剑十一飞回。 易年将剑十一放在椅子上,双指搭上手腕开始检查。 同时耳力全开,仔细听着剑十一体内情况。 风悠悠和卓越在旁边等待,此时也不敢开口询问,怕打扰易年。 半盏茶过后,易年紧张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松开了剑十一的手臂。 转头对着正在旁边等待的几人说道:“性命无碍,不过伤的很重,神识不全临阵破境,经脉破损很多,我得找个地方帮他疗伤,时间久了对他以后的修行之路有影响” 风悠悠听见易年的话,刚才焦急的神色稍稍放松,拱手对着易年说道:“多谢小师叔救命之恩,十一就拜托小师叔了” 说着,向易年深鞠一躬。 旁边的卓越也看着易年,脸上阴沉不再,对着易年说道:“拜托了”。 易年点头,背起剑十一向着半山腰圣山的住所走去,七夏立刻跟了上来。 蓝如水已经输了,留在此地也没有什么意义,也起身准备跟着二人过去。 七夏见蓝如水太过虚弱,伸手扶住蓝如水,跟着易年出了圣山的坐席。 只剩风悠悠与卓越留下,他们还有比赛。 圣山可以输,但是不能不战而降。 就在出了坐席之后,易年听见张骁的声音,“北落山潇沐雨胜,下一轮准备” 易年听见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意料之中的事,光线消失的那一刻,剑十一已经输了。 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易年身前,刚刚击败剑十一的潇沐雨。 看着被易年背在背上的剑十一,一脸焦急的问向易年:“他怎么样了?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我也没想到十一兄弟的光线会突然消失” 易年看得出潇沐雨的焦急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对着潇沐雨说道:“没事,我现在去找地方给他治疗,你也别放在心上,不怪你” 易年知道真的不怪潇沐雨,没有人能想到剑十一那强势的一击会忽然消失,潇沐雨的应对是大多数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的方法。 而且在剑十一破境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潇沐雨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等着剑十一破境。就冲这份善意,不会有人认为潇沐雨会故意至剑十一于死地。 怪只能怪剑十一小看了凝神到四象的这道天谴。 风悠悠和卓越看见潇沐雨过来,也知道潇沐雨的所作所为,剑十一伤了只能怪技不如人,没有任何的理由为难潇沐雨。 冲着潇沐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不怪,但是以双方的立场来说,也没有热情攀谈的必要。 二人一会还要出场,在打过招呼之后坐在椅子上开始调息。 两场最有可能赢下的比试已经都输了,二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也更加决绝。 易年现在也没空和潇沐雨闲聊时,说着下次再聊,辞别潇沐雨,沿着小路快速向着山上走去。 到了小院进了房间,把剑十一放在床上,嘱咐着七夏先带蓝如水去休息。 她俩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人走后,易年搬来凳子在剑十一身边坐定。 手指青光出现,钻过剑十一的衣服,深入内府,一寸一寸开始仔细检查。 等从头到脚全部检查一遍之后,易年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剑十一现在的情况和刚才易年在山下诊断的差不多,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除了内府破碎之外,经脉各段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内府伤势好说,就算不用青光修复也能痊愈,但是经脉的伤势却让易年头疼。 易年发现剑十一经脉的破损程度不算太大,但是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都有破损,虽然轻微但是很麻烦。 还好剑十一在用出十字光线之后体内元力所生无几,要不然这些破损处在元力的冲击之下会变得越来越大。 伸手擦掉头上汗珠,深吸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手掌再次悬浮于剑十一身体之上,柔和的青光慢慢钻进剑十一的身体。 从头开始,易年闭着眼睛感受着青光传来的反馈,碰到破损处,操控着青光,凝成一丝实体,小心翼翼的将分开的经脉聚拢,直至恢复成正常样子,留下青光慢慢修复,手掌向着下一处移动。 现在剑十一的经脉就像是破了无数口子的脆弱布袋,易年要做的就是把上面的口子用青光缝上。布袋不会愈合,但是经脉能靠着身体的机能慢慢愈合,只要口子不是太大。 易年认真的用青光检查,不能错过任何一处,因为只要一处没有愈合,改变了原有经脉的走向,会对剑十一以后的修行产生很大的影响。 所以易年检查的动作很慢,生怕错过一处。每发现一处破损就会停下,小心聚拢,留下青光修复。 给剑十一修复经脉就像是在针尖上刻字一样,十分困难。而且一直重复着一样的动作,易年的心神消耗很快,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头上的汗珠开始掉落。 易年收回手中青光,把汗珠擦掉,靠在椅背上开始休息。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疲惫的感觉了,上一次这样,还是再给青山镇的村民清除黑气的时候。 易年调整呼吸开始休息,一边恢复心神一边恢复青光。 太玄经时时运转,青光慢慢积攒,心神也开始恢复。 山上的夜很静,床上的剑十一昏迷,易年休息。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桌上烛火的噼啪,再无一点声响。 烛火渐矮,易年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深吸口气坐直身体,手中青光再现,继续治疗。 一次又一次。 易年也不知道重复了几次,等剑十一双腿之上的经脉修复完成的时候,易年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因为意识已经开始变的模糊。 立马收回青光,不再消耗心神。 等恢复过来再重新检查一遍吧,易年想着。 继续靠在椅子上休息。 蜡烛的火苗在窜高几次之后彻底消失,但是屋中没黑,天亮了。 易年眼前开始慢慢变亮,睁开眼睛,感觉恢复了不少,再次上前,用青光帮剑十一从头到脚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直到再没发现破损,收回了青光。 终于完成了。 至于内府的伤势就等等再说吧,以剑十一的身体来说不算大事,等自己休息过来再给他治也不迟,现在是真的不行了。 拉过被子给剑十一盖上,轻轻推开椅子深吸口气,抻了抻懒腰,揉着脖子向外走去。 打开房门,发现外面已经大亮,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山里清晨带着清香的空气,看见院子椅子上坐着四人,正看着自己。 七夏和蓝如水起身,蓝如水开口问道:“小师叔,十一怎么样了?” 易年看见蓝如水脸上的关心,心里想着这几人虽然都有些傲气,平时吵吵闹闹,不过对同门的关心确都发自内心,微笑着开口说道:“没事了,安心休息就行” “以后呢?”,蓝如水问道。 易年知道蓝如水是什么意思,问的是剑十一强行破境会不会对以后造成影响。 昨天自己把诊断的结果告诉风悠悠和卓越的时候她也刚好醒来听见了,对着蓝如水说道:“没事了,不会有影响,就是现在还有点儿伤,养养就好了” 蓝如水听见易年的回答,脸上终于露出放松的神色,长长的出了口气。 如果一个剑道天才以后不能修行或者修行受阻,会比杀了他还难受,蓝如水懂剑十一,虽然两个人性格不同,不过对剑的执着是一样的。 点头说着谢谢小师叔,又回到了椅子上。 依旧坐着的风悠悠看见两人说完话,苦笑着向着易年说道:“小师叔,我和卓越可不是无礼,此时是真的没有力气起来道谢了” 易年听见风悠悠的话,知道他不会凭空来这么一句,刚要开口回答,就看见风悠悠开始咳嗦起来,同时嘴角有鲜血流出。 易年知道,这是在千秋雪的手上吃了亏。 立刻上前,发现卓越和风悠悠的脸色差不多,虚弱苍白,正闭着眼睛调息,嘴角处也有鲜血。 易年看向风悠悠,眼中带着询问。 风悠悠再次开口苦笑,“现在就剩你和七夏姑娘了” 易年明白,风悠悠败了,卓越也败了.... 第169章 继续轮空的七夏 还是之前那句话,已经想到了会败,可是真到败了的时候,心里还是没那么好接受。 试比高上从来没败过的圣山在规则改变之后竟然连一个进入第二轮的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对圣山几人来说。 在外人看来,易年和七夏一直在圣山的席位,都是代表圣山出战,而且都已经到了第二轮。 不管两人如何晋级,但是要是没有两人的话,圣山真的会成为这次试比高上的笑话了。 虽然没人敢笑。 圣山以前走的太过顺风顺水,而且试比高从来都不是正式的比试,只是一个以交流为主的年轻人聚会,成名之人或者远超同辈的人向来参加的少,如果按照以往的样子,圣山来的这些人足够应付。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的试比高竟然把天青榜一多半的人都吸引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自家最强的大师兄还因为闭关没有来,在被刻意针对之下,竟然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这种刻意针对还让圣山说不出什么,公平对决,技不如人不能怪任何人。 阳谋有时候比阴谋有用得多。 易年看着受伤的风悠悠和卓越,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默默的给两人简单的看了看伤势。 现在手头没有药材,青光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一时之间也没法给二人疗伤,反正没有什么大碍,慢慢修养吧。 风悠悠看得出易年现在的疲惫,开口说道:“小师叔,不用管我俩,伤势不重,自己恢复就可以了,倒是小师叔你为了救十一劳累了一晚上,快些休息吧,晚上就拜托小师叔了”。 说完,勉强起身,想要朝着易年鞠躬行礼。 易年赶紧把风悠悠扶起,重新安顿在椅子上,对着二人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 说完,一阵倦意上头,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和七夏交代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到了床边盘膝而坐,入定心神,开始恢复。 这一夜,易年真的很累。 日头西沉,被多彩的栖霞山遮了小半,夕阳的余晖送进半山腰的院子,也把快要消失的光芒扔在了已经点起篝火的场地,人头攒动,向里张望。 都在等着第三天的比试开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昨天的精彩。 青光渐渐消散,易年睁开眼睛,明亮又现,一整天的时间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看见屋里柔弱的光线,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起身活动了下推门而出。 和早上的时候一样,院子里面还是四人,卓越和风悠悠的气色比起早上时候有了好转,应该是休息的功劳,修行之人的体质确实比普通人强的太多。 蓝如水没受伤,只是消耗过大,不过从昨天的这个时候到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苍白的脸已经变得正常,就是神情有点儿漠然,可能还在想着昨天的失利。 易年看见几人在等着自己,笑着问道:“没晚吧?” 风悠悠回道:“时间还够,小师叔不用急” 易年点点头,没晚就行,走到桌前坐下,接过七夏递来的碗筷开动,将近一天没吃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风悠悠看向易年,歉意说道:“早上的时候脑子太乱,竟然忘了把昨天晋级第二轮的分组情况告诉小师叔了” 挺着伤病在外面熬了一夜,失利的阴霾,剑十一的伤势,脑子乱了说也正常。 易年听见风悠悠说完才想起来还有第二次分组的事情,昨天剑十一伤了之后就直接带着人回来了,也忘记了还要分组的事情。 看向风悠悠,心里想着只要不和七夏分到一起就行。 风悠悠看见易年询问的目光,笑着开口说道:“我们几人的运气不好,不过小师叔和七夏姑娘的运气却好的出奇” 易年看见风悠悠脸上的笑容,听见他说自己和七夏的运气好,那自己想的事情应该是没有发生,放下了心,吃着饭等着风悠悠继续。 “小师叔你今晚的对手还是正玄宗的,是昨天晋级的肖河,他和肖远的实力差不多,也是凝神境,以小师叔的实力,没什么问题。七夏姑娘运气好,昨天又是最后一个被抽到,今天继续轮空” 易年听见正玄宗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有一个念头,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正玄宗运气不好呢?又碰见了自己。 不过要说运气,那自己和七夏没法比,连续两轮轮空。 转头看向七夏,七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一脸平静,好像轮不轮空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易年看见七夏平静的神情一想也是,就算不轮空,这里也没有能打得过她的。 快速把桌上的饭菜打扫干净,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出发。 蓝如水说着留下来照顾剑十一,今晚就不去了。 易年点点头,看向卓越和风悠悠。 风悠悠开口说道:“蓝师妹留下来照顾十一,我和卓越自然要去给小师叔助威” 最近几天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卓越依旧没说话,不过往前走了一步,要和几人一起去的意思十分明显。 易年点点头,自己虽然代表圣山,不过要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圣山之人和自己一起去,还真感觉有些别扭。 几人也不犹豫,出门而去。 到了比试场地之后,易年看着围观的人群,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和第一天的时候有点儿不一样了。 第一天,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前来参赛的选手,在看见圣山几人的时候,眼中只有羡慕仰望,昨天比赛开始之前依旧如此。 可等比试结束,看见圣山昨天参赛之人全部被淘汰,虽然过程波折精彩,但是结果没有变化,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不解。 如此强大的圣山怎么可能会输,而且还是连输四场?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原来圣山不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今天看向几人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崇拜仰望,但是鄙夷轻视的目光也不敢漏出。 圣山输了几场比试,只是面子上受损,可不影响圣山的实力,而且圣山最强的大师兄没有来,那可是天青榜首。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得罪几人,特别是在看见卓越阴沉的脸时,知道他们的怒火正好还没地方发呢,没有人想做这个出头鸟,在这种关头惹上圣山。 眼神的变化易年几人自然注意到了,不过易年不在乎这些,七夏也一样。 用余光看了一下风悠悠,脸上平静,依旧云淡风轻。易年想着,这修养还真不错,反正比现在手上青筋暴起好像随时都要爆发的卓越强很多。 目光就目光吧,反正又看不死人,几人继续向圣山的坐席走去,等着今天比试的开始。 到了座位之后,易年发现昨天被蓝如水和潇沐雨毁掉的擂台已经换了新的。 易年看着擂台开始盘算,此次的试比高一共六十五人参加,除了轮空的七夏,一共六十四人分成三十二组。 第一天自己和正玄宗肖远的比试算是揭幕战,在第一天已经结束了。所以昨天一共进行了三十一场比试。 昨天的比试全部结束之后还剩下三十三人,七夏运气好继续轮空,那就是三十二人参加,十六组对战,四个擂台,应该会很快结束,易年想着。 看见桌上的美食,刚刚吃完的易年好像被剑十一附体了一般,又有些饿了。 这也正常,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想着反正都摆上来了,不吃浪费,把筷子递给七夏,招呼着七夏开动。 至于卓越和风悠悠,他俩应该没什么心思。 今天的对手还是凝神,易年没怎么放在心上,七夏轮空,已经进入了第三轮,更不用担心,和七夏有说有笑的吃着美食聊着天,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到。 正吃着的时候,张骁上台宣布今天的对阵顺序,八个人,易年只认识一个,千秋雪。 抬头向着台上看去,千秋雪那一头银发和冰冷的气息实在惹眼,易年一眼就看见了。 不过一数,怎么只有七个人? 其余六人选完擂台两两对阵,只有千秋雪面前空空如也。 剩余的参赛之人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台上什么情况,就听见张骁开口说道:“升云宗林少永,请上台” 张骁喊完,还是没人出现,台上依旧只有千秋雪一人。 张骁又重复了两遍,易年听见对面的坐席处有人喊道:“家兄在昨天的比试中受了伤,本想继续参加,就算不敌,但能与天青榜第二交手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奈何伤势太重,实在是坚持不下,只能遗憾放弃,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抱歉了” 话说的好听,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怕了。 昨天圣山的风悠悠已经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实力,但还是败在了一看就有所保留的千秋雪手中。 现在的千秋雪对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在看见那巨大的差距之后,已经提不起战意了。 没人嘲笑林少永,如果换了自己,有勇气上场吗? 张骁听见解释也没犹豫,直接开口说道:“西岭千秋雪胜,木牌入箱” 千秋雪听见对手弃权之后径直走下了擂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冰冷。 剩下的三场随着结界的升起正式开始。 不过易年没有心思去看,因为刚才下台的千秋雪没有回西岭的坐席,而是走到了自己和七夏面前。 千秋雪的路线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本以为她会回到西岭的坐席或者直接离开,反正已经晋级了,至于等到最后听听下一轮的对手是谁对于千秋雪来说没有必要,她也不会在乎。 但是千秋雪哪都没去,却偏偏来到了圣山的坐席前。 两派的关系本就微妙,虽然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不过这些年暗地里的摩擦一直不断,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虽然没有表明。 因为修行界有个共识,就是修行之人不应该把上天给予的天赋用来放在内斗上,南北有妖族,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因此一般不会轻易展开争端,更不会大打出手灭门灭族。 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都是默认俗成的东西,没有明文规定,尊不遵守全凭自觉。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恩怨,争斗正常,只要不做出有伤天和的违天之事,平时的小打小闹恩怨截杀没人会管。 不过像试比高这种公开的场合一般没人会挑起事端。 千秋雪昨天才把风悠悠击败,今天在对手不战而降后来到圣山的坐席前,是来挑衅吗? 观战之人已经把目光从台上移到了千秋雪身上,感觉这里要发生的事情应该比台上的比试还要精彩。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来干什么,不过应该不是来挑衅的,她那种性子,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伸手拦下马上就要起身的风悠悠和卓越,开口问向已经站在自己和七夏面前的千秋雪:“有事吗?” 千秋雪冰冷的目光在七夏的易年身上游离一下,最终落在易年脸上,用只有易年和七夏能听见的冰冷声音问道:“你们有青心散?” 第170章 同样一招结束 千秋雪那天在易年和七夏离开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异样,仔细检查之后发现竟然突破四象进入了通明。 而且远不止这些,但是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了解查清。 四象巅峰和通明虽然只有一步,但是这一步想要迈出去却困难重重。 凝神到四象是肉体的升华,而四象到通明是神识的升华。 心意通明,晓理世间,最难的便是一个悟字,无数天赋尚佳的修行之人永远停留在四象巅峰,始终无法跨过。 突破四象之境是对肉体的考验,而通明之境是对悟性的考验。 千秋雪刚刚达到四象巅峰,还没有对通明境界有所感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跨过这道关卡。 但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达到的。 千秋雪没有着急,依旧日日苦修。 知道自己神魂外相的隐患,在那天突然感觉到了师祖说的不对,便停了修炼去到山顶想要静下心来,忽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之后看见易年二人,没和自己说话便离开了。 随着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体一遍之后,靠着通明境界的感悟,消失的记忆重回脑中,想起了一切。 知道自己还是没躲过师祖的担心,神识涣散走火入魔。 神魂外相的走火入魔只有一物能治,那就是师祖说过的青心散。 师祖没有青心散,只有偶然得到的药方,不过一直少了一味药材。 师祖对自己极好,为了帮自己消除隐患,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自己明明已经走火入魔,可是却能离奇的恢复正常,一定和他们两个有关。 不过那时七夏和易年已经离开了。 昨天有比试,因为忽然到了通明境界,一直在熟悉调整,没有功夫来问,等比试结束想问的时候二人又走了。 刚才在台上看见二人无事,便直接过来。 易年听见千秋雪的问题,没想到她也知道青心散。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药方这个东西是师父偶然得到的,别人知道也正常。 但是现在没有了,开口说道:“没有了” 易年在回答之后看见千秋雪的眼神微变,之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在想什么,不过看见她问了一句话后便开始沉默,以为是不相信,又开口说道:“真的没有了” 易年确实没有了,就连那天救她的时候用的都是残留的药香,烁魂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呢。 易年说完,千秋雪看了易年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向着场外走去。 易年看着千秋雪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可能是知道自己或者七夏救了她吧,但是不报恩不报仇的,也没什么表示,问个问题就走了。 易年也不在意,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救她的时候也没想着让她报恩。 七夏转头看向易年,也被千秋雪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的有些疑惑,易年苦笑着摇摇头,说着我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风悠悠上来询问,易年说着没事。 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风悠悠知道,会很尴尬。 小小插曲过去,易年继续边吃边看,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到。 众人目光在千秋雪离开之后便收回了,想看的热闹没看成,继续看着台上的比试。 上面的三组易年都不认识,而且境界也不是太高,只有一个四象境界,已经胜出。 剩下的两组虽然还在缠斗,不过精彩程度和昨天剑十一与蓝如水那两场没法比。 观看之人也是兴致寥寥,等着这两场无聊的比试结束。 终于在两声同门的叫好声中,比试分出了胜负。 四场比试全部结束,易年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和七夏说着话,等着下一轮的开始。 易年依旧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但是听见了潇沐雨的名字,他本轮的对手易年不认识,名字也没听过。 随着张骁的一声开始,四组同时进行。 潇沐雨昨天没受伤,只是有些消耗,今天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对手也不算很强,感觉潇沐雨还没有发力,就已经结束了。 结束之后对着易年点了点头,易年回应之后,离开擂台,向着北落山的坐席走去。 众人继续无聊,等着第三组。 又是在同门的叫好声中,四人晋级四人淘汰。 十六场比试已经完成了八场,赛程过半。 第三轮开始的时候,易年还在场下坐着,听见张骁宣布完名单,无奈的对着七夏笑了笑,看来今天得等到最后了。 第三轮里面,又出现了第一轮时候的一幕,有个擂台上只有一个人。 易年看去,孤身一人的那人很眼熟。 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第一天在看台上无聊往下看的时候,除了千秋雪是孤身一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是孤身一人,听张骁说完名字,叫过千帆。 那个没有门派独自修行的过千帆。 易年想起,他应该是卓越昨天的对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卓越。 卓越发现易年在看着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开口说道:“他比我强,和他对战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如果是平时,卓越才不会和易年说这么多,但是现在圣山只剩下易年和七夏,而场上的过千帆很可能会成为二人的对手,多了解一些就多一分把握。 虽然和易年有恩怨,不过孰轻孰重,卓越还是能分得清楚。 “奇怪?”,易年也没想过卓越会和自己说,不过开口了,那就详细问问,万一遇上也能提前做个准备,“怎么奇怪,功法吗?” 卓越在听见易年的问题之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是功法,我在和他对战的时候,没看见他用出任何功法,只是靠着元力对身体的淬炼,用最基础的武学招式和我对招。他给我的感觉不像修行之人,更像是一个凡间武者,一个会修行的凡间武者。他对招式的理解和应用比只专注于修行功法的修行之人强的太多,而且和他交手的时候,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浑然天成的宗师之感” 易年听完卓越的说法,抬眼向上看去,不过人已经消失了,应该和千秋雪一样,对手不战而降了。 就在这时,卓越继续开口,“他和我境界相仿,但是元力极为凝实,凝实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我用出圣心诀之后故意和他硬碰硬,他还能占据上风,力量速度全都压制于我” 说完这些之后便不再开口,易年开始仔细分析卓越对过千帆的评价。 修行之人有元力应用,能施展出功能各异威力强大的功法,这些功法能将修行之人得天独厚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 就像易年用过的几个,跨越空间的方寸乾坤,护体神技霸无双,超强破坏能力的镇魔矢。 这些都是通过元力的特殊运用才能施展的修行之人特有的功法,也是修行之人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 修行之人除了提升自己的境界,还要在功法上下足功夫。 可精力有限,自然不会再在这种凡间武者才会用的招式上浪费时间。 一是没有特殊功效,二是修行之人无论速度力量都远超常人,不施展功法的时候也是靠着极致的速度力量取胜,最简单的往往最有效。 所以修行之人可能会些功夫招式,但是绝对不会下苦功夫钻研这些微末伎俩。 这是修行界的共识,也是无数年总结下来的经验。 听完卓越对过千帆的评价之后,又想起风悠悠对他的介绍,没有师门,没有特殊功法,一个孤独的修行者。 易年不知道他是没有功法可修,还是在走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如果是第二种,那这个人很不简单,创造比学习难得多。 顿时对这个天青榜第三产生了好奇,忘记了台上的比试,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刚想同七夏讨论的时候,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刚才剩下的三场比试已经结束,场上又上来七个人,其中一个易年认识,昨天击败蓝如水的童念瑶。 这又是有人弃权了? 就在想着可能是童念瑶的对手也弃权了的时候,旁边的七夏拍了拍易年,小声说道:“到你了” 易年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光发呆了。 立马起身,在张骁第二次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举着手喊道:“来了来了” 快步走上台,歉意的和张骁点了点头,张骁一脸恭敬的说着没事,易年走到最旁边站定,等着开始。 八人两两对战,其余三组已经选好了擂台,纷纷上去,等着比试开始。 易年的对手,正玄宗的肖河对着易年做着请的手势,易年同样,二人上了最后一个擂台。 还真巧,又是在正玄宗坐席面前。 易年看见第一天被自己打败的肖远正在看着自己,也对着他点了点头,肖远没想到易年会对自己示意,慌乱间下意识的点头回应。 看见肖河已经走到了边缘,易年走到另一边站定,裁判目光问向二人,二人点头示意,收到回应后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易年做着请的手势,示意肖河开始。 他和肖远的境界差不多,易年自然不会占他便宜,等着他先出手。 不过易年的手势做完,肖河没有向那天的肖远一样直接冲上来,而是站在原地,长剑出鞘,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第一天的时候自己胜肖远胜的太奇怪,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肖远回去后和同门说了当时的经过。 肖河这是有了了解,怕重蹈肖远的覆辙,不敢贸然进攻了。 易年看见这种情况,嘴角无奈扬起。想着把先机让给他,不过看这架势,自己不出手的话估计他是不会出手了。 那好,那就自己先来。 收起手势,元力元转,脚下用力,瞬间拉进两人的距离。 肖远第一天不明不白败了之后提醒过自己的同门,那天易年奇怪的举动可能是在迷惑自己,然后趁着自己分心把自己打下擂台。 你们要是有人对上他,一定要小心,不要主动进攻,别给他漏出破绽。 肖河听了,现在正按照肖远的提醒,等着易年来攻。 可是没想到易年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放下手势之后瞬间便到了自己眼前,拳风破空刹那而至。 对阵圣山之人本就心虚,此时更是慌张,来不及多想便举剑去刺向着自己飞来的拳头。 易年看见刺向自己拳头的长剑不退反进,脚下不停,手臂轻移避开长剑,交错间化拳为爪,直接抓在肖远握剑之手的手腕,用力一折。 易年的力气极大,此时虽没用全力,但是也不是肖河一个凝神境界所能承受的,手掌用力一震,长剑脱手。 就在长剑脱手的同时,易年的右手已经贴在了肖河胸前,青光出现,旧技重施,阻隔了肖河元力的运行,还是一瞬,不过已经够了。 易年控制着力度将肖河推出,推出的同时松开抓住他手腕的左手,肖河同第一天的肖远一样,向着擂台外飞出。 不过也有些不同,一个向前飞,一个向后飞。 砰—— 台下传来声响,肖河倒地之后立刻起身,满脸震惊的看着台上已经收回了手掌的易年,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刚才动不了了? 震惊的不止肖河,还有在场所有看见这场比试的人。 又来?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71章 后山旧识较高低 易年知道随着圣山四人被淘汰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来到自己和七夏身上。 七夏连续两轮轮空没有出手,别人想观察也观察不到。 那易年只能继续隐藏,不能让人知道的太多,尤其是千秋雪。 不能全力施展限制了易年,现在对上千秋雪,压制到四象巅峰的境界已经处于劣势了。 如果想要用四象巅峰的境界取胜,只能靠那些出其不意有违常识的功法,所以在碰到千秋雪之前能隐藏就隐藏,能少用就少用。 现在别人知道的只有方寸乾坤,别的一概不知。 易年自从来上京之后比试高开始之前一共过四次,医馆院里重伤花想容和丛中笑一次,城东树林对上那四个通明一次,救周晚的时候偷袭过别人一次,和卓越打赌的时候一次。 这几次出手的消息都不会外露,别人即使知道易年能修行,也不会对易年了解太深,因为没有机会。 易年看见观战之人惊讶不解的目光,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对着已经掉落台下的肖河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擂台回到圣山的坐席上,同观战之人一起看着另外三场刚刚开始的比试。 给人一种一直坐在这里没有上场的错觉。 众人的目光虽然还在台上的比试上,不过心里都在想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圣山阵容中的易年。 第一天第一个上台,一躲一拍,比试结束。 今天最后一个上台,一抓一推,比试结束。 不知道是正玄宗太弱,还是易年太强。 另外三场,童念瑶赢的很轻松,比易年慢了一点结束战斗。 易年看着七夏说过和自己发呆时很像的童念瑶,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太好,看来蓝如水昨天的一剑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剩下的两场易年都不认识,不过结束的也很快。张骁上台宣布比试结果,目前一共十七人晋级。 木牌放入木箱,第三轮的抽签开始。 张骁的手伸进木箱,从中拿出两块木牌,看了看,大声说道:“第一组,圣山易年对阵北落山潇沐雨” 易年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自己的好运气用到头了,两轮对阵两个凝神之后,这第三轮果然碰上了强敌。 能战胜剑十一的潇沐雨,不是那么好对对付的。 下意识的目光向着北落山的方向看去。 潇沐雨正和他师妹聊着天,在听见对手是易年之后,目光也向着圣山方向投来,二人目光相接,同时苦笑。 剩下的几组分组也很快宣读完毕,千秋雪过千帆童念瑶的对手易年都不认识,没有太大的名气,实力应该也不是太强。 一共十七人,八组分组完毕,七夏的名字又是最后一个被抽到,张骁看着这个三次最后抽到的木牌,一丝无奈挂在嘴角,开口说道:“七夏轮空,晋级下一轮” 张骁宣布完毕,台下顿时躁动起来,都在谈论着这个第三次轮空的名字。 忽然在人群中出现一个声音,“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连续三轮轮空” 易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那里坐了很多人,大概十个,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说。 不过这声大胆的质疑倒是说出了大多数被淘汰的人的心声,引得众人一阵点头。 我们拼死拼活最后惨败而归,为什么她能连续三轮晋级。 连续三轮轮空,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有猫腻,但是对于那些费劲全力晋级下一轮的人来说确实不公平。 随着一人起头,剩下的人也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质疑这个轮空的机制。 张骁看见台下的反应没有丝毫慌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连续三轮轮空确实对那些努力比拼的人不公平,所以老夫斗胆做个改变,下一轮比试结束之后,如果还是单数晋级,那么七夏不再轮空,轮空之人从晋级的八人中抽出,众位看这样可好” 今天的抽签分组已经结束,想要更改应该是不可能了,张骁公布的办法是众人能接受的最好的结果。 质疑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不少人开始点头。 张骁看见台下的反应,知道这些人已经认同,怕夜长梦多,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宣布今天的比试结束,嘱咐着明天参加比试的人好好休息,争取赢下比试,继续晋级。 这种连续作战的情况下,胜而不伤才算成功。因为惨胜之后下一轮对手无恙的话,除非是千秋雪和童念瑶那种实力碾压,否则基本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 实力偏弱但是运气足够好,碰见比自己强但是消耗过大伤势过重的对手,晋级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情况之下,所有人都对最后的胜利有了想法。 张晓说完和众人行礼告别,向着台下走去。 易年看见此间事了,不过今天不能在继续留在栖霞山了,得去找一趟师兄。 转身问向风悠悠和卓越有何打算。 风悠悠回着还不知道剑十一醒没醒,几人也都受了伤,今天就不动了,留在栖霞山休息一晚。 易年点头嘱咐着小心,带着七夏走向早就等在外面的圣山的马车。 路上被围观的感觉再次出现,这次不止是易年被围观,七夏也是。 一个连续两轮轻松晋级,一个连续三轮轮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赶车的还是那个青年,问着易年要去哪里,易年说着谢谢,先去星夜苑。 带着七夏上车坐定,马车带着三人向着上京城赶去。 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去的时候总会觉得远,回来的时候却会感觉很近,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易年也不例外。 第一天来栖霞山的时候感觉离上京很远,不过回去的时候感觉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 青年停下马车请易年自便,这星夜苑易年来过不少次,也算熟客。 径直走到晋天星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听见晋天星的声音后,推门而入。 七夏没进,在门口等着。 晋天星正在屋顶镂空之处站着望天,易年脑中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天天这么看,脖子怎么受的了。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的时候,晋天星和善的笑着问向易年:“还顺利吗?” 易年听见老人的问题,开口说道:“我还好,侥幸赢了两轮,不过十一他们运气不是太好,碰见的都是强大的对手,已经...” 晋天星微笑着挥手打断了易年的话,“失败也不一定是坏事。他们几个都是天之骄子,从开始修行到现在,这一路走的太顺风顺水。虽然性子各异,不过身上的那份傲气一模一样。名师指点,功法任选,和同龄人的差距拉开的太多,要不是一直有一个比他们更优秀的人走在前面,他们说不上已经成了什么样了,一次惨败正好让他们沉淀一下”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解释,可能他说的对吧,不过今天来不是因为几人,而是有别的事情。 开口和晋天星说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和我说过关于异人一族的事情?” “哦?”,晋天星不知道易年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异人一族,不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开口问道:“你是听说了什么事情吗?” 易年点头,晋天星心头微微一震。 “详细和我说说”,晋天星急促说道,拉着易年坐下。 易年被晋天星拉到椅子上,看见晋天星焦急的样子,心里想着怎么所有人都对异人一族如此忌惮,连圣山天衍殿主都如此样子,难道异人一族真的如此强大吗? 看着师兄如此着急,知道现在不是打听的时候,便把潇沐雨和自己的分析尽数说给晋天星听。 都是潇沐雨的分析,易年只是转述,说完之后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便无聊等着已经陷入了沉思的晋天星。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晋天星终于恢复了正常,对着正等的无聊的易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我去叫人帮你收拾房间” 易年谢过晋天星的好意,既然已经回了上京,那就直接回医馆了,晋天星心里有事,也没强留。 和晋天星行礼告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晋天星说道:“尽量走到最后,现在所有的推断都是基于最后的宝物是玄魂甲”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话,点点头出了房间。 晋天星看着易年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出现呢,天意吗?” 苍老的面容渐渐凝重,凹陷深邃的眼睛抬头看向满天星斗,身上星光出现,缓缓汇入慢慢转动的星盘,整个房间发出柔和的光,在深夜里点亮周围。 易年不知道房间里的情况,此时正赶着马车,和七夏走在回医馆的路上。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易年看着有些眼熟,想起这条小巷正是第一次被刺杀的那条小巷,也是那天,七夏的剑芒从天而降,吓退了杀手。 和七夏说起那天的事情,七夏听见后很惊讶,观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想不起来,没有印象” 易年边赶车边笑着安慰道:“没事,想不起就想不起,想起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嗯?” “没事” 马车带着二人走远。 城东的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栖霞山那里去了不少人,没想到一点儿也不影响上京的繁华。 这上京的人,真多。 大路上挤满了流动奔走的马车,行人悠闲地走在过道上,有说有笑地聊着些什么,易年听了两句,大多都是栖霞山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刚从栖霞山回来。 大街小巷都摆满了摊子,贩子们大声地哟呵推销,无论是美味的食物精致的服装亦或者奇特的首饰,人们都用带有惊奇的眼光看待打量着。 吵吵闹闹中隐隐夹杂着摊主和买主们叽叽喳喳地讲价之声,打成一派火热气象,好不自在。 不过这些热闹和乌衣巷没有太大的关系,小小的巷子里面行人少了很多,都是路过,没有停留。 二人沿着巷子回到医馆门口,易年掏出钥匙打开门,风铃的响声给安静了几天的小院带来一丝生气。 进院之后易年把车卸下,马儿入棚,填满草料,看着马儿身上的肥膘,看来这两天把它扔在星夜苑没饿到它。 七夏把二层小楼的各个房间窗子尽数打开放风,闷了几天,屋子里面味道不是太好。 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像以前一样,易年躺在小院的躺椅上,七夏坐在旁边,喝着茶,聊着天,享受着已经习惯了的夜晚。 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还剩几天... 第172章 长大了 闻着夜风送来的清爽味道,听着门口风铃的悦耳,漫天星辰带着清辉洒在几天前被易年清扫过的院子,喧嚣中带着安静的夜拥抱着闲聊的二人。 易年仰着头想着明天的对手,潇沐雨。 见过潇沐雨两次出手,第一次是在镜月湖畔,第二次是昨天击败剑十一的时候。 易年发现潇沐雨的落雨心经有种延绵不绝包容万物之感。 这点正是落雨最大的特点,也是北落山心法的根本。 易年不怕卓越蓝如水那种攻势伶利的对手,对攻便是。 潇沐雨这种善守能拖的对手才是易年最不想面对的,尤其是看见潇沐雨与比他低一个境界的剑十一交手都是拖着消耗,慢慢寻找机会,没有丝毫冒进,这种小心谨慎,易年的头更大了一点儿。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对阵一般四象都不落下风的剑十一在潇沐雨延绵细雨般的守势之下越来越急,在发出凝神境界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击十字光线之后被困在了落雨镇妖符之中。 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临阵破境的剑十一身上,因为剑十一那天的做法太过震撼。 虽然剑十一顶着巨大压力破境成功,可最后的胜者还是潇沐雨,而且无伤。 易年上去救下剑十一的时候,本想直接抓下潇沐雨飞来的长剑,但是在感受到剑上的威力之后改了主意,没有硬抗,而是用力下压,毁了石台。 易年能扛下那一剑,但是没有必要。 不过从那一剑的威力易年知道潇沐雨可不仅仅是能守,攻击的时候也不含糊。 思考是思考,不过也不太担心,毕竟他只有四象境界,而且没到巅峰,对自己还构不成威胁。此时的思考只是为了能胜的轻松点儿。 要是潇沐雨到了通明境界,易年可能会小心一些。 明天还是要速战速决,在碰见千秋雪之前能隐藏还是要隐藏。 潇沐雨不是通明,可是千秋雪现在是实打实的通明,而且还是拥有领域和神魂外相的通明。 就是不知道她破境通明和青心散有没有关系,要真是因为青心散的原因,易年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最后思考了一遍潇沐雨的特点,心下有了打算。 起身抻了抻懒腰,和七夏说着早点休息,七夏点头回屋。 明天虽然晚上才比赛,不过也得早点去,剑十一明天怎么也会醒过来了,得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又想起卓越的风悠悠的伤势,回到房间,青光出现在指尖,大竹篓发出阵阵微光,易年从里面往出拿着秦怀素送的那些药材。 医馆里面的药材大多卖了,不过秦怀素送的那些比较罕见,易年怕以后要用的时候没有就留了下来,没想到这还没几天这就派上了用场。 抓了几副补气补血固本培元的药材,这些已经足够帮助他们恢复伤势了,修行之人的身体比普通人强的太多。 用纸包了起来放在门口柜台上,想着明天给他们带去。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几天没住的屋子,进了房间盘膝而坐,关口闭目,青光出现,在漆黑的房间中时隐时没。 早上乌衣巷特有的喧嚣将易年叫醒,起床抻着懒腰走向外面,看见七夏已经起来,正在门口坐着。 温暖的阳光落在七夏的脸上,白净的小脸透着红光,煞是好看。 易年和七夏打着招呼,七夏笑着回应。 简单洗漱完毕,出门来到二胖哥家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和几天没见的二胖哥寒暄了会儿,转身回来的时候看见昨天从栖霞山带着三人回来的马车走进了乌衣巷,还是那青年赶车,向着医馆走来。 易年在门口等了会儿,那青年看见易年,下车对着易年行礼,说道:“不知道易师叔什么时候出发,就早点儿过来随时等着,不是催促,什么时候走易师叔决定” 易年点头说着谢谢,邀请那青年进屋坐坐,不过青年摇着头说着在外面等着就好,易师叔你先忙,什么时候走招呼一声就行。 易年见青年确实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也不勉强,笑了笑回到院中。 这青年除了第一次对自己很不客气,后来几次见面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态度,看来这个小师叔的身份还真好用。 想起这个青年对风悠悠几人的态度,估计他还不是圣山弟子,应该是哪个圣山中人的记名弟子,可能还没有去圣山的资格吧。 这种记名弟子不光在修行界常见,在凡间武者中也很常见,各行各业都很常见。 回到屋里和七夏把早饭解决,虽然那青年说着不急,不过易年也不好意思让人等着,饭后简单收拾一下,给院里的马儿备了几天的草料清水,拍着正在吃草的马儿,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开口说道:“这几天你好好看家” 说完,在马儿愣神的功夫拿起药材和七夏出了院,锁好门。 旁边的二胖哥忽然探出头来,挥着拳头大声朝着易年喊道:“刚才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加油啊,多赢几场!” 听见二胖哥的助威,易年点着头回应,没想到天天忙里忙外的二胖哥也知道了。 这消息,传的还真快,试比高的影响力确实大。 不过易年想着,应该只有这次才有这个大的影响力。 以前都是在皇宫里面举行,那里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去的地方,大多都是听在场的人传出来的消息,有时候连参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以前是年轻人的聚会,这次才是整个北祈的狂欢。 看来风悠悠的担心是对的,规则和地点的改变把针对圣山的效果放大到了最大,以前只是修行界的事,现在连普通百姓都人尽皆知。 易年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些是圣山的人需要操心的事情。 和青年说着谢谢,上了马车,向着栖霞山而去。 一路上听见的都是关于试比高的讨论。 这个才子又写了一首好诗,那个大师又留下了一幅墨宝,吵吵闹闹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过讨论最多的还是这几天修行场地的比试,而且今晚的看点十足,那个代表圣山连续两场轻松取胜的易年今天终于碰见高手了,看看他是继续轻松获胜还是会败在北落山少门主的手上。 说什么的都有,支持易年的,支持潇沐雨的,还有完全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讨论的。 七夏没有问易年今晚怎么样,因为她知道易年一定没问题。 虽然不能全力施展,不过通明上境遇上四象上境还赢不了的话,那易年以后就别修行了。 易年感觉到马车停下,掀开帘子,青年说着到了。 二人下车,易年谢过青年,带着七夏向着半山腰走去,现在时候还早,应该都在那里。 果然,当易年进门的时候,四人正坐在院子里面聊天。 就是情绪不太高涨,正常,都输了。 看见易年和七夏进来,脸色苍白的剑十一起身喊着小师叔,神情严肃,对着易年鞠躬行礼。 易年看见剑十一的举动,心里想着这小胖子干什么,平时虽然对自己也挺尊敬,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式行礼。 扶着剑十一起来,说着这是怎么了?打架打傻了? 剑十一看着易年,神情依旧凝重,对着易年开口说道:“小师叔,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上台把我救下,我已经死在潇沐雨的手中了。而且昨天半夜我醒来之后发现当时被震碎的经脉已经恢复如初,我不知道小师叔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一定很难也很辛苦,这一拜不及小师叔做的万一”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话,笑着开口说道:“那你以后就别这么冒进了,临阵破境也亏你想得出来,还是四象这个关口,我要是不会方寸乾坤的话,你可能真的死了,这世间的美食你都尝够了?”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挠着头开口说道:“那时候没办法,早知道就先破四象好了,没想到潇沐雨那么难缠。以前听了太多别人突破四象境的经验,感觉没那么难,而且我看见龙桃突破的就很轻松,以为没什么大事呢。” 易年听见剑十一提起龙桃,怕另外几人听出端倪,立刻岔开话题,对着剑十一说道:“这个世界天才多的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可能剑十一会不屑一顾,但是易年来说,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易年的境界剑十一可是清楚的很,和他比起来,自己真的不算天才了。 除非能在小师叔这个年纪到达通明,不过好像不是很现实。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低着头真诚说道:“小师叔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小看任何对手了,如果不是我小看潇沐雨,可能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这次回山之后我就去剑峰底下闭关。” 易年知道剑十一的意思,圣山来的几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如果他先突破四象,可能会赢下一场,不过后悔已经晚了。 易年没想到剑十一会说出这些话来,感觉这个小胖子在这一瞬间好像长大了一样,看来师兄说的没错,失败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拍了拍剑十一宽厚的肩膀,开玩笑的说着没事,晚上我帮你报仇。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笑容重新挂在胖脸之上,说着晚上我去给小师叔你加油助威。 易年点点头,和另外几人打了招呼。 上前帮风悠悠和卓越看了看,情况比昨天强了不少。刚诊完脉,敲门声响起,易年过去开门,两个侍卫拿着药罐和炭火在门外等着。 易年想着,这办事效率还真高,准备的也真齐全。上山的时候和守卫说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谢过二人,回到院中架起药罐,引燃炭火,把带来的药材加水熬上。 熬药的功夫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给剑十一重新检查了一遍,经脉没有太大的问题,青光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内腑的伤势,再无大碍。 药罐咕咕的冒着白烟,难闻的味道充满小院,易年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已经习惯了。 药熬好后给卓越风悠悠和剑十一喝下,六人发着呆,等着晚上比试的开始。 日头西沉,时辰已到,同第一天一样,六人齐出,不过现在只剩两人能为圣山出战。 七夏,易年。 第173章 漫天风雪 六人来到圣山的坐席前,潇沐雨走了过来,对着圣山几人拱手行礼,询问了一下剑十一的伤势。 剑十一的伤势怪不得潇沐雨,如果潇沐雨要是个小人的话,在剑十一破境的时候早就对出手了,绝对不会在原地等着。 出手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总不能等着对手变强之后打败自己吧。 所以单从试比高的比试来说,圣山几人对潇沐雨没有任何的敌意,看见潇沐雨前来,没有像对待昨天的千秋雪一样怒目而视。 剑十一看见潇沐雨过来,也知道那天台上潇沐雨做的一切,在自己破境之时没有趁人之危。最后险些杀了自己的那一剑也怪不得他,是自己先出手的。 对着潇沐雨回礼,开口说道:“潇兄大义,十一输的心服口服,等以后有机会定要再和潇兄切磋一番,再领教一次北落山的高深功法” 剑十一言语间没有任何的不满怨恨,只是单纯的把潇沐雨当成了一个值得出手切磋的修行之人。 潇沐雨客气的回着剑十一。 和易年寒暄了几句,感受到观战之人的目光又全部向着这里汇聚,考虑到两派的现在的关系,无奈的和易年告别,回了北落山的坐席,等着比试的开始。 今天的规则又有了些变动,不过无关紧要。因为只有八场比赛,而且能走到这步的都是高手,为了让人观战之人和场边的百姓看的清楚,场上的擂台两两相拼,变成了两个半圆。 八场比赛分成四组进行,两场同开。 昨天分组已经完毕,今天张骁上台直接宣布今天的出场顺序。 “西岭千秋雪对顾清寒” “天寒山尹尚对陆英方” 四个人易年只认识一个,千秋雪。 抬头向上去看,千秋雪已经到台上,那一头长发实在惹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圣山的坐席离千秋雪所在的擂台较近,易年正好也能看看千秋雪在清醒状态下的实力。不过这要看她的对手如何,要是实力不够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还好今天千秋雪的对手没像昨天那样直接认输,也来到了擂台之上。 易年刚才听张骁说过这人叫顾清寒,没有介绍门派,应该和过千帆一样,是个散修吧。 此时正笑着看向千秋雪,神色放松,眼中不见任何惧意。 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和第一次看见的风悠悠差不多,不过没有折扇。 易年向着那人看去,感叹道这人心态真的不错,面对千秋雪还笑的出来。 随着张骁一声令下,结界升起,比赛正式开始。 易年立马把目光放在了千秋雪身上,只见千秋雪的银发轻轻飞舞,白色裙摆无风自起,周身三丈之处竟然神奇的出现雪花,绕着千秋雪飞舞。 易年看得出不是那天她施展的结界,应该是西岭的功法,不过具体是什么易年不知道,师父给的书里没有。 她的对手,那个叫顾清寒的人终于收起的笑容,一双黑色的手套戴在了手上。 易年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过通过反射出的光泽判断应该是金属材质,但是看见顾清寒手掌开合几次完全没有金属的僵硬感觉。 这做工真是神奇。 摆好对敌的姿态,等着千秋雪的攻击。 千秋雪没有易年那让人先手的习惯,看见对手已经准备好,眼神刹那凌厉起来,右手一挥,满天雪花化成一根根雪刺,对准顾清寒身上漏出的破绽之处快速飞去。 雪刺后面,银发扬起,千秋雪整个人也朝着顾清寒飞去,飞去的同时一柄三尺长的冰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雪刺先至,顾清寒凭借身法躲开,不过雪刺太多,实在躲不开的就直接出手抓住,用力握住之下雪刺粉碎,不过没有落地,而是重新变成雪花飞回千秋雪身边。 就在顾清寒将雪刺尽数躲过粉碎之后,千秋雪的冰剑也到了眼前。 易年不知道顾清寒的黑色手套是什么材质,但是看见他竟然直接抓向千秋雪的冰剑,想来手套应该极为坚韧。 不过千秋雪的攻势凛冽,冰剑毫不受阻,推着顾清寒整个人向后飞去。在飞行的途中冰剑越来越靠近顾清寒的咽喉。 顾清寒见此状况,由单手变成双手,全力抵御,终于,冰剑不再继续接近。 凭借手套的坚韧硬抗冰剑的锋利的同时元力极速元转,手上力量增加,双手左右用力,锋利的冰剑开始出现裂痕。 顾清寒看见这种状况心里一阵疑惑,怎么她的武器会如此脆弱?按说她的身份地位,手中武器应该不会这么差才对。 疑惑是疑惑,但是手上力量没停,终于在一阵破碎之后解了眼前的危机,冰剑寸寸断裂。 可就在冰剑断裂的同时,顾清寒感觉耳边有风来袭,余光一瞥,只见千秋雪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冰剑,带着刺骨寒意,急速向着自己脖颈间飞来。 她的冰剑不是武器,只是元力幻化而成? 可现在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给顾清寒多想,如果晚了一瞬,可能冰剑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黑色手套握住的冰剑立刻消散,顾清寒的右手以一种夸张的速度挡在了冰剑袭来的路径上。 千秋雪以为这左手一剑应该能将眼前的对手制服,没想到他回手竟然如此之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无所谓,即使他能挡住也不会太好受。 冰块撞击金属的刺耳声音响起,果然如同千秋雪所想的那般,顾清寒的右手在接触到冰剑之后来不及抓便被剑上携带的庞大力量震的向旁边退去。 可顾清寒反应也快,借着震退之力脚下发力,侧过身体,急速向着后面滑行,躲过千秋雪冰剑的攻击范围。 就在这时,易年的余光瞥见旁边的风悠悠好像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场上的局势,也摇了摇头。 千秋雪现在已经到了通明,只要控制天地元力阻止顾清寒一瞬,冰剑就能转瞬即至。 没有强横的元力支撑,通明的这招隔空阻敌实在是太克制四象了。 易年怕引动元力的消耗,千秋雪可不怕。 就在易年以为千秋雪会凭借通明的特有之法控制顾清寒的时候,却发现顾清寒的身后出现了一面雪墙。 而后退的顾清寒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雪墙出现,依旧急速飞退。 千秋雪面不改色,扔出左手冰剑,冰剑朝着顾清寒飞去,但是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只逼退,不攻击。 不过此时正飞退的顾清寒看不出冰剑的速度变化,继续后退,同时双手抬起,做好被冰剑追上的准备。 冰剑后面的千秋雪带着周身环绕的飞雪,也朝着顾清寒飞去。 顾清寒在后退中脑中飞速盘算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背撞上了一堵墙。 后退的速度本就飞快,又没有任何准备,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有一堵墙,这一撞之下顿时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却发现冰剑已至,只能再一次伸手去抓。 可是冰剑在接触到黑色手套的刹那瞬间消散,化成一缕寒气,瞬间禁锢了顾清寒的双手。 虽然禁锢能力不强,顾清寒一瞬间就挣脱开来,可就在这时,千秋雪的第三把冰剑已经抵在了顾清寒的喉咙。 向前一分,便会刺破。 一躲一追之间,胜负已分。 顾清寒感受到冰剑的锋锐寒意,叹了口气,笑着开口说道:“我认输” 千秋雪在听见这三个字之后五指张开,冰剑消失,一句话没说,也没多看顾清寒一眼,转身向着台下走去。 而顾清寒完全没有失败的感觉,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依旧,对着裁判点头行礼,转身走下擂台回到坐席,开始同旁边几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另一场正激战正酣的比试。 易年看见了全过程,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千秋雪动用超过四象境界的实力,短短几招,便轻松胜出。 心里想着,这个千秋雪真是不简单啊。 就在这时,刚才摇头的风悠悠开口说道:“那天我和她比试的时候也一直在提防通明境界的控制之法,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她那雪墙是靠着周身的风雪形成,不过有质有形,小心些是能躲得开的。就是那风雪颇为烦人,时间越久就越感觉行动受阻,而她却完全不受影响” 易年知道风悠悠这是在给自己解释,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千秋雪的风雪看着像是领域,不过和那天看见的不太一样,正在思考的时候,旁边的七夏看出了易年的疑惑,小声说道:“不是领域,她的风雪覆盖的范围很小,只在她身体周围出现,四面八方都是如此,一对一的时候很浪费元力。而且能突破,只要拉开距离就没用了。应该是她根据领域自创的适合她的功法,虽然看着神奇,不过无论是作用还是威力都和领域没法比,只是消耗会比领域小很多” 易年听见七夏的解释,豁然开朗,结合刚才的情况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转头看向七夏,点头说着谢谢。 七夏的眼光确实比易年强出太多,就连旁边的风悠悠在听见七夏的解释之后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看着这个绝美但是一直在易年身边低调无比的少女,不由的疑惑起来。 知道这样看着别人不礼貌,收回了目光之后,对易年笑着说道:“小师叔,七夏姑娘看来比你懂的多啊” 易年点头,说着确实。 旁边已经恢复了平时样子的剑十一转头看向风悠悠,一脸骄傲的说道:“那当然,小师...额,不是,七夏姑娘相当厉害,有她和小师叔一起参见,虽然咱们几个败了,不过最后的胜利还会是咱们圣山的” 风悠悠听见剑十一的话更加好奇,从来没见过七夏出手,连续三轮都是轮空晋级。 可听剑十一的意思,这个七夏姑娘好像不比千秋雪弱,要不然他哪里来的自信呢? 难道这天青榜是假的不成? 第174章 易年修剑? 千秋雪和顾清寒这场比试结束的很快,另一场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二人实力相当,都不敢冒进,怕被对方抓住破绽,双方一直都在试探之中。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对战也开始变的大开大合起来,一时之间功法齐出好不热闹。 远处的围观百姓连连叫好,可在近处这些青年才俊都看的出二人要是一直对攻下去,估计胜者也参加不了明天的比试了。 果然如同大多数人预想的那样,一炷香过后,两人都是伤痕累累,天寒山的尹尚还是凭借最后关头的发挥和功法上占到的优势,勉强胜出。 不过易年看见他受伤的程度,明天应该是参加不了下一轮了。 这样的比试规则注定了不能像平日里那样战斗。 虽然是一场定胜负,但是在获胜的同时还要保证第二天能恢复过来。要不就会像今天的尹尚,即使胜了,这次试比高的路也走到头了。 就算被人认为最强的千秋雪要是连续碰上过千帆和童念瑶,能不能走到最后还得看天。 这样的规则,给比试增添了许多变数,也让比赛结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胜负已分,两人晋级,两人淘汰。 张骁上台宣布下一轮的对阵。 “过千帆对锦澜府千华” “风雷宗宁志远对风雷宗曼云” 就在张骁宣布完毕,台下一个女声响起,“风雷宗曼云弃权” 在场之人听见这个弃权的选择,没有一点奇怪,昨天宣布名单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师出同门,不会把精力放在内耗上,一定是强的进入下一轮,弱的直接放弃。 运气不好,抽到了一起没有办法。 张骁也想到了这个结果,赛制的关系,不打正常,直接宣布宁志远进入下一轮。 那现在就只剩一场,过千帆对千华。 二人台上站定,裁判宣布开始。 易年抬头看去,战斗已经开始,确实如同卓越说的那样,过千帆不用功法,只用凡间武者的招式,一直占据着场上的主动,千华的几次反击都被过千帆轻松化解,易年在过千帆出手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卓越所说的宗师之感。 过千帆在战斗之时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而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过千帆的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别具一格的战斗风格完全吸引了观战之人的目光。结果也不出意外,过千帆胜出,而且没有什么消耗。 天青榜第三果然强大。 张骁上台宣布过千帆胜出,下一轮的名单念出,易年听着,还是没有自己。 在看见四人上台之后,苦笑着对七夏说道:“看来今天又得等到最后了” 七夏点点头,“也好,能看看他们的底细” 易年点头,确实,继续耐心看着比试。 童念瑶那天能生生扛住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实力确实恐怖,她也是易年不愿意面对的人,这种能守的对易年来说都比较麻烦。 不过易年也没想过她会被淘汰,不可能的事情。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童念瑶胜出晋级,另一场悬羽宗的沈宁也晋级了。 易年看见比赛结束,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准备上台。 剑十一在旁边看见易年起身,对着易年说道:“小师叔,加油!” 蓝如水几人也对着易年点头,易年一一回应,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念到。 “圣山易年对北落山潇沐雨” “锦绣宫柳渡对晋少商” 易年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走到剑十一面前,对着剑十一说道:“把你的剑借我用用” 武器是修行之人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忠诚的伙伴,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但是手中的武器不会。 而且修行之人的武器都是用元力滋养,虽然没有灵智,但是属性在修者长年累月的温养之下一定极为契合。 所以修行之人会把武器看的很重要,一般不会轻易外借,不过易年哪里懂这些,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剑十一不明白易年为什么要借剑,如果换了别人剑十一一定不会同意,但是易年开口,剑十一毫不犹豫,直接抽出腰间软剑递给易年。 易年接过软剑,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薄如蝉翼的软剑竟然有些分量,手指轻弹,剑身如同水波般起伏,剑身光滑,没有一丝痕迹。 用软剑的比较罕见,易年现在只见过剑十一一个。 因为软剑的招式变化多,对使用者要求较高,而且多以刁钻进攻为主,世间流传的剑类功法大多也是以常规长剑为主。 大多用剑之人都执长剑,剑的特性能更好发挥修行之人的元力属性,短剑也有,一般都是以近身战斗为主,没有长剑的大开大合之势。 七夏用短剑,不过七夏的凤凰翎不用元力催生,只要心意所致就能涌出剑芒,相当于把长剑和短剑的优势结合到了一起。 和剑十一说了声谢谢,拿着软剑走上擂台。 四人站上擂台,另外两个人易年看了一眼,都是气质不凡,境界也都到了四象。 正常,没有点儿实力也走不到这步,除非有七夏逆天的好运。 刚来上京的前几天听见的那些脚步声都是修行之人,易年以为见到的修行之人已经不少了。 但是到了试比高之后基本上见到的都是修行之人,可比那时听见的多了太多。 这些年轻人都是天资不错的,四象境界最少占了三分之一,这还只是来参加试比高的,要是算上没参加的,数量之多易年都有点儿不敢想了。 心里苦笑,青山还是太小了。 没给易年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几人选定擂台,比试开始。 易年对潇沐雨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交手。 两人算是熟悉,没说什么点到为止指教赐教之类的话,以两人的交情过往,根本不会致人死地。 潇沐雨点头回应,跨步来到擂台一边站定,长剑置于身侧,元力缓缓运行,等着比试开始。 易年提着剑十一的软剑来到另一边,剑潇沐雨认得出是剑十一的,那天交手时候古怪刁钻的攻击招式给潇沐雨带来了不少麻烦,如果不是境界的优势,想胜剑十一也不是太容易。 看见易年手中的软剑,一丝狐疑涌上心头。 易年的前两场比试都是赤手空拳,以为他不用武器。而且功法心法都没施展,唯一显露出来的就是那天救剑十一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台上的方寸乾坤。 方寸乾坤一直神秘无比,易年不知道那天在施展之后有多少眼睛都盯上了他,如果不是圣山的威望,可能早就有人找来了。 掌握这项功法的人以潇沐雨的见识,现在只知道易年一人,可能别人也会,不过潇沐雨还没见过。 对于潇沐雨来说,熟悉易年只是熟悉他的脾气秉性,但是对易年的修为境界,所修心法功法一概不知,除了方寸乾坤。 此时看见易年拿剑上来,心下断定他和剑十一都属圣山,虽然不知道易年会不会剑十一那奇怪的剑法,但是不可不防,略微沉吟,开始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易年看见潇沐雨的目光扫过软剑,没有任何反应,站定之后手腕轻抖,软剑发出声响。 裁判看见双发已经就位,一声开始,快速退回擂台阵眼处。 易年在听见开始之后没有像前两场一样等着对手来来攻,立刻元力运转,气息瞬间到达四象巅峰。 神识分出将潇沐雨锁定,同时腾身而起,周身剑意疯狂涌出,比起剑十一于蓝如水的剑意更加凝实锋锐。 手中软剑转动,擂台上第三次出现十字光线。 潇沐雨感受到被神识锁定,看见易年腾身而起的瞬间,心里想着果然。 剑十一会的,他也会。 还好早有准备,横剑于身前,同时水幕出现,也挡在了身前。 当初防守剑十一的十字光线时没有用出水幕是因为剑十一比自己的境界低,就算他再天才,剑意再强,境界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落雨心经是顶级心法,自己也不像那些普通四象那么弱,靠着自身能力完全可以抵挡,没有必要使用消耗元力与心神较多的水幕,也为了应对后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留下力气。 可是眼前的易眼不一样,他身上的剑意比起剑十一只强不弱,境界更是四象巅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易年一直隐藏修为,但是青山那种偏远的小地方,不用问确实不会去,不在榜上正常。 潇沐雨知道易年神秘,心里也猜到了易年的境界不会太低,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到了四象巅峰。 天青榜上第四的童念瑶都没到四象巅峰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专心挡下飞来的十字光线才是正事。 元力涌出,水幕更加凝实,落雨心经气息散发,时时准备着化解易年的剑意。 对付修剑之人,只要能拖住,就有赢的可能。现在的易年在潇沐雨的判断之下,和剑十一蓝如水一样,都是修剑之人。 台下的剑十一看见易年竟然在用自己的招式,眼睛睁的老大,同时充满疑惑。在感受到易年身上出现的剑意之后,更加不可思议,喃喃说道:“小师叔也是修剑的?没看出来啊,而且他怎么会我的招式的,难道看两次就学会了?”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蓝如水和卓越。 蓝如水从没在易年的身上感到过剑意,而卓越与易年交过手,也一点没有感觉到易年修剑。 旁边观战的七夏眼睛看着易年,听见了剑十一的自语,一丝微笑挂上嘴角,心里想着,没想到他也会骗人。 没错,易年现在就是在骗人,想骗的只有潇沐雨,只是没想到把剑十一和蓝如水两个真正修剑的人都骗过了。 易年哪里是修剑的,从开始修行到现在只用过一次剑,就是上次在城东树林里面对战那几个通明的时候。 一把好的武器能给人带来极大提升,比如七夏的凤凰翎,龙桃的藏天。 那次借了龙桃的藏天是因为对阵几人实在吃亏,虽然青光凝成实体能硬抗武器攻击,但是消耗大,不划算。 也有些专注自身不修武器的人,但是这样的太少。 师父送的那些武器易年都不喜欢,要说最趁手的,可能就是那把砍竹子的砍刀了。 自从“它”出现之后,易年连修行都不想修,就更没心思去弄把趁手的武器了。 特别是见到七夏的凤凰翎之后,易年对普通的武器完全没了兴趣。 今天借了剑十一的软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骗一骗潇沐雨... 第175章 依旧轻松 易年看见过潇沐雨两次出手,第一次是在后山施展落雨镇妖符封印山洞的时候,不过显示的不多,那时的易年还摸不清潇沐雨的底细。 等到他和剑十一比试的时候,他的习惯和战斗方式都看在眼中,易年对潇沐雨的了解加深了一些,后来上台接了他一剑,心里已经对潇沐雨的实力有了大概的判断。 赢是稳赢,但是易年想要在赢的同时保存实力,少些展现,为碰见千秋雪做好准备。 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在太玄经运转之后易年的身体中出现了青光。 易年考虑过,可能是太玄经自行运转才能出现吧,师父也说过不清楚,只是让自己用好。 同样的运行线路教过师父,教过仓嘉,教过小愚,不过他们都没有修出青光。 易年别的没有研究过,不过对青光下了不少功夫,也发现了青光不少特性。 虚实结合,探查隐匿,用处多多。还有现在的剑意,更准确的说,是模拟。 易年现在做的就是用青光来模拟剑十一的剑意,那喷薄而出的剑意足以以假乱真。 而剑十一的十字光线,也是用青光来模拟,腾身而起手腕转动只是让自己演的这场戏逼真一些。 气息提升到四象巅峰是给潇沐雨施加的压力,凝神巅峰的十字光线你能挡住,那四象巅峰的呢? 想要挡住,准备的就要更多。 在看见潇沐雨横剑于身水幕出现的时候,易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把软剑灌注元力隐藏在明亮的十字光线后面一同飞出。 潇沐雨看见十字光线越来越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随着元力的涌出,水幕也变得越来越厚。 那天剑十一在这样的攻击之后明显变得虚弱,潇沐雨判断这种攻击一定是消耗不小。 虽然不明白易年为什么一上来就用这种招数,但是一定会影响状态,只要自己小心扛过,凭借落雨心经的特性,不怕打持久战,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全力准备迎接那电光火石的时刻。 而等待这一刻的不止潇沐雨一人,还有台下的所有人。 剑十一破境之前的十字光线就已经威力十足,那破境之后的全力一击更引人遐想。 只是那天剑十一在突破四象境界之后发出的十字光线随着昏迷而消散,众人没能得见,虽然不至于失落,但多少有点遗憾。 而今天在两次比试都是莫名其妙取胜的易年身上再次得见,而且威势更胜,自然劲头十足,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而这一刻也在瞬间之后来临。 可是想象中的惊天动地没有出现,在场众人一愣,迎接十字光线的潇沐雨也是一愣。 因为带着滔天剑意,想象中威力无比的十字光线竟然在接触到潇沐雨身前水幕的时候开始慢慢消散,而在消散之时出现一阵白光。 白光穿过水幕,直刺潇沐雨双眼,四散的光芒也刺向周围人群,所有人不禁眼睛一眯,伸手遮挡。 潇沐雨不明白为什么十字光线会消散,但是神识监控之下的易年气息稳定,不是剑十一那天因为昏迷而消失。 是他主动让光线消失? 那一定还有后手! 潇沐雨立刻想到。 水幕不散,眼睛眯起,六感全开,剑锋破空之声瞬间入耳。 果然有后手,潇沐雨在听见破空之声时瞬间有了判断。 他一定是想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十字光线之上,而光线消失之时的白光就是为了扰乱自己的视线与注意力,只要自己慌神片刻,软剑一定会划破水幕直奔自己而来。 不过潇沐雨不慌不忙,虽然视力暂时受阻,但是在察觉到易年想法的时候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就在软剑剑身穿过潇沐雨水幕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易年抛出的软剑竟然停在了水幕之中,动弹不得。 因为潇沐雨的水幕在软剑穿过的时候瞬间压缩,从水幕变成水柱,竟然将飞来的软剑困在其中。 眼前危机暂缓,向着易年看去,却发现易年不在原地,心里大惊,刚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身体僵硬,一把长剑横在自己喉间。 僵硬瞬间解除,但是现在的潇沐雨知道,只要稍微移动,长剑瞬间便会让自己尸首分离。 而那把剑,很熟悉,是自己的。 挡住软剑的庆幸荡然无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在正常情况下来说,这确实不可能,但是易年不正常。 潇沐雨那天在和剑十一比试的那场见过易年施展方寸乾坤。 方寸乾坤在一定范围内能瞬间抵达心念所至的任何地方,在战斗中用处极大,潇沐雨一直在提防这个神技。 所以在身前凝结出水幕的时候,也在周身覆盖了一层透明水幕,防的就是易年的偷袭。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破自己的水幕,抓住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长剑横在自己喉前的。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潇沐雨不信也得信了。 没有小瞧易年,但是没想到易年的实力超出自己的想象太多。 易年从来没有想用软剑将潇沐雨击败,白光是为了迷惑潇沐雨,软剑也是。 以潇沐雨的战斗经验来说,尽管白光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是他也一定能发现软剑的存在。 只要发现,就是易年的机会。 就在软剑被困的时候,易年身上银光亮起,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潇沐雨背后。 左手指尖青光涌出,却发现潇沐雨的身体表面有一层透明水幕,心里想着潇沐雨还真小心。 水幕或许对别人有用,但是对易年来说用处不大,与那天突破卓越的圣心诀一样。青光视水幕如无物一般,带着手指点在了靠着耳力听出的落雨心经的运行路线之上。 凝成实体,阻隔运行,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潇沐雨强大的元力冲散,但是这一瞬间对易年来说足够了。 左手点在潇沐雨身上的时候,右手从潇沐雨右肩之上穿过,抓在他拿着剑的手上,靠着极大的力量紧紧握住,让他挣脱不开。 往上拉起,将他横在胸前的长剑抵在喉前,而这时候的潇沐雨已经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不过易年看着瘦弱但是力气极大,潇沐雨完全挣脱不开。 易年在把潇沐雨制服的一瞬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成功了。 方寸乾坤虽然神奇,但是短时间之内只能用一次。上次在救周晚的时候想连续使用没有成功,易年在回去之后特意的试了试,两次使用之间最少要间隔一盏茶的功夫。 易年不知道是因为太玄经同化的原因还是功法特性,不过就算能一直使用易年也不会用,消耗太大了,就算没有“它”的存在放手而为,估计用个五六次就会清空元力。 越是强大的功法消耗就会越大,这是天道法则,没有人可以突破。 观战之人又一次看见易年施展方寸乾坤,但是依然没看清易年是如何施展,只能感叹这功法的神奇和逆天。 看见易年在移动到潇沐雨身后抓起潇沐雨的长剑将人控制住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反抗呢? 潇沐雨不是正玄宗凝神境界的那两兄弟,境界低下或者经验不足,反应不过来,他可是天青榜前十的存在啊。 就算被人偷袭,四象境界的反应与本能也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吧? 可事实就在眼前,潇沐雨就这么败在了易年的手里。 前面水幕幻化成的水柱消散,剑十一的软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潇沐雨一丝无奈的苦笑挂上嘴角,感受着易年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之时,伸出左手拍了拍易年的手,开口说道:“我输了” 易年在听见潇沐雨认输之后放开了潇沐雨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长长出了口气,目的达成。 和潇沐雨的比试只用了方寸乾坤,原本是想留给千秋雪的,可是那天剑十一命悬一线,想藏也藏不住了。 昨天在医馆的时候易年就已经想好,既然都暴露了,那就靠着它取胜好了。 先前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迷惑潇沐雨,只要能分散他片刻的注意力就好,也确实成功了。 但是潇沐雨在抵御十字光线和软剑的同时在身上也附了一层透明水幕,防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方寸乾坤近身,说不上他早就想到了应对方寸乾坤的方法,要不是青光神奇,自己的偷袭可能已经失败了。 那后面的战斗还得费些功夫,就违背自己的本意了。 自己和这些成名已久的天之骄子战斗的经验差的还是太多,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硬拼吧,算计来算计去可能哪天就把自己算进去了。 潇沐雨转过身来,易年没看出他有什么不甘或者失落,依旧温文尔雅。 此时也不是聊天叙旧的时候,笑着和潇沐雨点头示意,捡起剑十一的软剑下了擂台走向圣山的坐席。 观战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疑惑,不解,崇拜,平淡,都有。 第一次出手战胜肖远,一躲一拍。 第二次出手战胜肖河,一抓一推。 第三次出手战胜潇沐雨,光线过后一瞬一拉。 三次战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瞬间分出胜负。 轻松战胜正玄宗的两个人可以理解,毕竟那二人不强,但潇沐雨可是实打实的天青榜第九啊。 会方寸乾坤,会剑十一一样的十字光线,剑意滔天,四象巅峰修为却不在天青榜上。 以前认识易年的和不认识易年的都开始好奇起来。 不过易年没在意,自已一直赢下去早晚会被人注意,这种情况在决定参加试比高的时候就想到了。 满脸疑惑的剑十一看见易年回来,立刻凑了上去,开口问道:“小师叔,你也修剑?” 易年看着满脸疑惑的剑十一小声说道:“假的,骗人的” 剑十一眉头皱得更深,易年把软剑递给剑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回答后没有继续问,反正小师叔已经够神秘的了,就算有剑意也正常。 不再纠结,收起软剑坐在座位上看着另一场刚刚开始的比试。 易年走到七下身边坐下,就听见七夏小声说道:“你还会骗人呢?” 易年看着七夏,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没骗过去,看来我不适合骗人” 七夏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易年也不知道七夏什么意思。 此时另一场比试正在进行,看见七夏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向着比试看去,等着最后一个晋级的人出现... 第176章 怀璧其罪 观战之人的目光从易年身上重新转移到最后一场比试,等着最后一个名额的诞生。 随着晋少商飞出擂台,最后一个名额诞生,锦绣宫柳渡。 张骁再次上台,对着众人拱手,开口说道:“辛苦各位,今天比试全部结束,共九人晋级,不过刚才根据传来的消息,天寒山的尹尚少侠虽然胜出,但是伤势过重,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所以决定退出试比高。老夫对此遗憾无比,但是修行之路漫长,不能因为一场比试耽误以后,希望尹少侠早日恢复,再攀高峰。” 说完,对着天寒山坐席的方向郑重点了点头,转回身体继续开口:“所以现在一共八人晋级,不会再有人轮空” 台下众人点头,张骁将剩余的八块木牌投入木箱,摇晃几下,抽签开始。 伸出手在木箱中拿出两块木牌,将名字展示一圈,大声说道: “圣山易年对栖灵谷童念瑶” 易年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苦笑了下,看来自己的好运已经用完了,上一轮的对手是第九的潇沐雨,这一轮的对手变成了第四的童念瑶。 随着名字的公布,栖灵谷和圣山顿时成为焦点。 蓝如水在第一轮的时候就是被童念瑶击败,这一次圣山和栖灵谷的碰撞是圣山复仇还是童念瑶继续晋级,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这场比试一定会很精彩。 易年虽然前两次出手比较奇怪,但是奇怪不等于实力,如果在与潇沐雨的对战中没有显示出四象巅峰的修为,没人会认为易年能够战胜童念瑶。 而童念瑶能挡住蓝如水石破天惊的一击,对得上天青榜的排名。 双方实力伯仲之间,所有人都在期待明天的这场比试。 开始小声讨论明天这场比试的结果,猜谁的都有。 猜童念瑶能胜的是因为童念瑶的实力摆在那里,栖灵谷虽然与世无争但是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神秘的强大宗门。 猜易年能胜的还是因为易年的神秘,能轻松战胜潇沐雨,虽然不知为何不在天青榜上,但是众人都知道,在这次试比高过后,天青榜的排名马上就要变了,绝对会有易年一席之地。 蓝如水在听见易年的对手是童念瑶之后,转头看向易年,易年注意到蓝如水的目光,开口说道:“上一轮帮十一报仇,这一轮帮你报仇” 蓝如水轻笑一下,开口说道:“技不如人,回去苦练便是,以后我会赢回来的。不过小师叔先帮我把仇报了更好,省的以后找不到她,栖灵谷的人很少外出” 易年点头,转头看向台上的张骁,等着后面的对阵名单。要是往天易年在这个时候早走了,可是今天不行,七夏不再轮空,明天也要出战,这才留下来等着七夏的对手出现。 张骁将手中的木牌放在一旁,又从木箱中抽出两块木牌,元力包裹着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圣山七夏对悬羽宗沈宁” 七夏的木牌是和圣山的人一起提交的,而且这些天一直坐在圣山这里,被认为是圣山的人很正常。 在听见自己的对手之后,七夏也没什么反应,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注意到他的身法很快” “悬羽宗,靠身法闻名于世,几十年前出了个天才,叫沈风,外号神风,号称天下第一神速,这个沈宁是他的后辈,应该能得沈风几分真传吧”,潇沐雨带着花辞树从圣山坐席前出现,对着易年解释。 花辞树对着易年屈身行礼,易年起身回礼。 刚才台上比试之后不适合说话,二人示意之后便纷纷下台。易年没想到潇沐雨会在此出现,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虽然以七夏的实力不必担心这个叫沈宁的人,但是人家一片好心,易年自然满怀感激。 对着潇沐雨拱手道谢,潇沐雨扶起易年,脸上笑意依旧,开口说道:“举手之劳,易兄弟客气了” 易年起身,不知道潇沐雨为什么会现在过来,眼中略带疑惑,潇沐雨开口说道:“原本还对最后的至宝有些期许,不过易兄弟实力强大,愚兄输的心服口服,此间事了,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过两天就会启程回山,特来和易兄弟道个别” 易年听见潇沐雨说有事,可能是那天和自己说的异人的事情吧。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小声对着潇沐雨说道:“那天潇兄和我说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师兄,但是后面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潇沐雨听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说完,对着易年拱手告别,带着花辞树离开了场地,向着外面走去。 易年坐下,看着花辞树的背影,问向七夏,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前几天七夏看着童念瑶的时候问过易年,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没想到现在同样的问题被易年问道。 跟着易年的目光看去,直到花辞树的身影消失,七夏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没什么印象” 易年听见七夏的回答,仔细回想,好像七夏确实没正面面对过花想容,上次他们几个是跟踪,没和花想容正面相遇,后来交手的时候花想容和丛中笑已经到了医馆,七夏没什么印象也正常。 自己也是猜的,是真是假说不清楚,不过这么巧的事情太少,易年便把心思收了回来,反正和自己关系不大。 张骁正在绕场展示木牌,易年看去,发现观战之人刚刚收回的目光又向着自己这边投来,不过这次不是看自己,而是七夏。 易年看见不由的苦笑起来,比起自己,七夏好像更加神秘,连续几轮轮空,第一次出场就到了八强。 七夏要是散修或者别的小门小派也不至于引起这样的关注,但是代表圣山就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 不过七夏没有什么反应,完全忽视那些目光,好像台上宣布的和自己无关一样。 随着张骁第三次抽出木牌,第三组第四组的名单同时揭晓。 “西岭千秋雪对锦绣宫柳渡” “过千帆对宁致远” 两个散修对阵,两个名门弟子对阵。 易年听见之后,心里想着,千秋雪和过千帆应该稳进四强了。 看来明天之后不是自己对阵千秋雪就是七夏对阵千秋雪。 该来的总会来,听天由命吧。 不过对上谁,易年都不会输,也不能输。 这两场的分组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而且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众人兴致寥寥,离席之后话题又回到了易年和七夏身上,边走边讨论着明天的胜负。 易年懒得折腾,和几人回到半山腰处的小院,反正房间多,足够六人住下。 比试要明天晚上才开始,易年今天的消耗也不是很大,回到小院之后又给三人熬了药,在熬药的间隙蓝如水把那天和童念瑶交手时的细节与对童念瑶实力的分析都说给了易年。 易年虽然不太担心明天的比试,但是蓝如水一片好心,易年也不能驳了人家好意,点头听着。 风悠悠也开口介绍着悬羽宗的沈宁,七夏也是出于礼貌,点头听着。 罐口冒出白气,易年把药倒出,几人谢过喝下,还都有伤,早早的回了屋准备休息。 易年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远处山下的灯火,和七夏说着话。 原本还担心参加试比高可能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就剩下了自己和七夏。 柔和的夜风越过低矮的院墙吹进山中的小院,轻轻撩过正在闲聊的少年少女的头发,带走一丝倦意,向着山顶而去。 越过山顶之后,自由的消散在远方。 易年感受着夜风带来的凉爽,闭上双眼,任由清风拂面,好像在这一刻回到了青山。 只是旁边不是师父,而是七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夜半降雪的原因,易年觉得今晚的风凉的有些不正常。 不动声色间仔细听了起来,蝉鸣鸟叫中出现了一个不属于夜晚山上的轻微呼吸,离得不算太远,但是夜间视线受阻,易年向着那个方向看去,漆黑一片,没什么发现。 再细听时,呼吸声已经消失。 转头看向七夏,刚才在眺望远方的七夏也正看着自己,眼中一丝疑惑闪过,难道她也感觉到了? 开口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这个季节的风凉的有点儿不正常”,七夏小声说道。 易年思考片刻,苦笑起来,对着七夏说道:“可能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七夏问道。 “这种凉意也没几个人有”,易年开口解释。 “千秋雪?” “不一定,也可能是跟着她来的门派长辈吧”,易年说着,脑海中出现了那天在台上对着自己施展威压的人。 易年没有什么值得被人盯上的东西,除了施展过两次的方寸乾坤。 易年现在是圣山的人,没有几个人敢惹圣山,就算方寸乾坤难得,可因为一个功法和圣山交恶,只有傻子和疯子会做。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怕圣山,也有不怕的,现在的栖霞山上就有这么一个门派,西岭。 不过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出手。 圣山虽然明面上没有长辈前来,但是暗中有没有人前来,谁也不敢保证。 更何况以剑十一他们几人的天赋来看,虽然没有天青榜榜首木凡那么夸张,但也是圣山未来,圣山真的会放心他们独自前来吗? 西岭虽然不怕圣山,但也不会公然对易年下手,师出无名,但是暗中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 “那怎么办?”,七夏问道。 “不知道,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说,他们应该只是想来探下虚实,暂时还不会对我下手,圣山这个靠山还是有点儿用的。但要是你或者我把千秋雪赢了,可能后面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易年对着七夏说道。 可能西岭能忍得住方寸乾坤的诱惑,但是玄魂甲可不是方寸乾坤能比的,它对于修行之人的诱惑太大了,在这种圣物面前,很多人是会丧失理智的。 以千秋雪的实力来说,玄魂甲现在是西岭的囊中之物,要是真的被易年或者七夏半道截走,西岭只会更加愤怒,那时候可能真的会对易年下手。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呢? 第177章 落北惊魂夜 与夜晚依旧热闹无比的栖霞山不同,夜晚的落北原显得孤寂的多。 不过孤寂的只是流浪在落北原上人。 对于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妖兽来说,夜晚的落北原才是真正的乐园。 仲春时节,落北原上的野草已经长到了成年男子腰间的高度,随着夜风的吹拂轻轻摇摆。 发出的沙沙声响充斥着夜风拂过的所有地方,偶有一片草丛出现草痕,野草向着两边分开,不见踪影,只有脚步声合着风声同时传出,本就让人胆寒的落北原显的更加恐怖。 不知道是夜间出来觅食的妖兽,还是追踪猎物的猎人。 偌大的落北原不是野草遍布,丘陵沟壑深湖浅河杂乱的散落在落北原上,给一望无际的草原添了几分偶然。 此时的落北原深处一个无名小湖旁边草丛,一个身着武士装的人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仔细观望之后,小心来到小湖旁边。 借着朦胧的月色再一次向着小湖周围看去,右手一直搭在腰间的长剑之上,准备着随时将长剑拔出,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半盏茶过后,男子发现小湖周围只有几只有在夜间才会出来喝水觅食的弱小妖兽,一直紧皱的眉头慢慢放开,右手也慢慢离了剑柄。 左手拉低缰绳,骏马立刻会意,低下头开始喝水,胸腹起伏很大,应该是很久没有喝水了。 男子在骏马喝水的时候背向小湖,还是同之前一样,仔细扫视近处的草丛。 直到骏马喝完,扬起马头,男子感受到缰绳的晃动,拍了拍骏马屁股,骏马转身,接替男子开始观察,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耳朵时时在动,听着周围情况。 男子放下缰绳转过身半蹲在湖边,双手捧起湖水,眼睛依旧盯着前方,将水递到嘴边,一点声音没有,快速喝着。 这个姿势,能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快速躲避。 男子连续喝了三捧水,打了个无声的嗝,来不及擦嘴,从马鞍上拿下早就干瘪的水袋按入湖中,依旧半蹲,袋口半露,防止水泡出现发出声响。 片刻过后水袋装满,男子将水袋拧紧,就在准备起身把水袋重新系在马鞍上的时候,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腰间长剑瞬间抽出,向着自己前方的水面刺去。 因为刚才平静的湖面突然出现水花,一张全是锋利细牙的大嘴从水里冲出,后面带着一丈长的身子,四肢蹬着水,尾巴摆动,向着男子袭来。 那能吞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巨嘴中的锋利牙齿,如果被咬上一口,轻则血肉模糊,重则直接丧命。 不过男子没有丝毫慌乱,长剑带着寒霜,瞬间刺进了巨口之中,从头顶上方直接贯穿,借着巨兽的前冲之力,向着旁边甩去。 闪身躲过之时将长剑拔出之后反手握住,在巨兽落地的一瞬间体内元力运转,力量大增,速度变快,直接骑在了巨兽身上,同时剑尖对准巨兽鼓起的双眼之间直接刺入。 巨兽想要挣扎,但是身子被男子骑住,也没有水来借力,男子又将巨兽的前肢踩住,无从发力。 挣扎间又被男子的长剑在头上刺了几次,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瘫软在湖边,眼看是活不成了。 男子见巨兽不再挣扎,立刻起身,凭借手中宝剑的锋利将巨兽的尾巴砍下,伤口处在流了一点鲜血之后便被一层冰霜覆盖,血腥味道只传出了不远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男子把手中也被冰霜覆盖不再散发气味的尾巴用从马鞍上拿下的皮布口袋装起,干净利落的绑在马鞍上。回身小心的把尸体推进湖中,翻身上马立刻远离。 就在男子离开之后,平静的湖面再次泛起水花,片刻过后归于平静,只有鲜血染红的湖水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在平静之后,草丛中几只体型巨大的妖兽也来到了湖边,吓退了刚才的几只小兽。凶狠的目光相互对视几眼之后,喝了几口湖水,警惕的向着远方走去。 男子骑上马之后一路疾驰,骏马奔跑的速度世所罕见,特别是在刚才喝饱之后,速度又提了几分。 片刻功夫过后,已经远离了刚才的小湖。 男子在马上提着缰绳,目光一直四处巡视,在看见两座小山中间的一个小小山谷之后,缰绳轻拽,向着那处奔去。 在离山谷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慢慢让骏马停下,轻脚下马,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把骏马留在原地,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向着山谷摸去。 在谷口仔细的向里面瞧着,直到确定没有任何活物,伸手对着骏马打了个手势。骏马看见,向着男子慢跑而去。 一人一马入谷,男子拍了拍骏马脖子,开口说道:“要是碰见危险就直接跑” 骏马轻哼一声,低头开始吃草。 男子将马鞍上的皮布口袋打开,拿出刚才砍下的尾巴走到山谷最里面,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山谷没有别的入口,此时身处的地方外面看不进来。 感觉没有什么危险,把尾巴扔在地上,在地上捡着枯枝,嘴里自言自语,“今天说什么也不吃生肉了,在这么吃下去小爷我都快变成野兽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拾着柴火,片刻过后火堆燃起,男子将尾巴用长剑穿上,放在篝火上烤着,温暖的火光照着男子的脸庞。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虽然脸上脏了些,不过眉宇间散发出的三分英气让人忽略了脸上的污垢。 男子正是周晚,从上京一路疾驰来到落北原寻找自己以后道路的周晚。 周晚自从进了落北原之后没有什么目的地,便信马由缰一路疾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一路碰见了很多妖兽野兽,虽然早有准备,不过落北原上危险太多,准备的再全也有不少没查到的,不知道实力强弱的时候只能加速远离。 但总有躲不过的时候,就只能凭借着凝神的修为和妖兽野兽周旋,可能是运气好,没碰到太强的,大多数的时候都能将妖兽野兽杀死。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没有经验,见能打得过,出手时候便没有太多顾忌,正好是历练的机会,也是来落北原的目的。 谁知道这些动物凶残不死不休,遍体鳞伤依旧凶性十足。 忽略了战斗之时飘散的血腥味道,而这些味道往往会引来更强的,好几次差点交代在这茫茫草原上。 原本以为落北原上的危险只有妖兽野兽和偶然会来的妖族,可是在碰见几个在落北原上寻宝的散修之人后,让周晚知道最危险的是人。 还好逃跑的天赋不错,再加上骏马的脚力,几次从虎口脱险,从那之后再也不敢大意,落北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 剑上穿着的尾巴被火烤的油脂滴落,落在火堆上啪啪作响,阵阵香味传出,周晚用力的吸了几下鼻子,看着肉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将肉取下放在口袋上,没有盐巴调味,但是依旧觉得奇香无比。 将肉切成几块,顾不得烫手烫嘴,大快朵颐起来,满嘴流油,滴在胸前也毫不在意。 可能实在是饿的急了,硕大的尾巴一会儿功夫便全进了肚子,用袖口胡乱的抹了抹嘴上的油,拍了拍涨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几口清水灌下,自言自语道:“终于活过来了” 休息了片刻,起身抓了几把土将火堆熄灭,掩盖住将要升起的青烟,见完全灭了之后把灰烬往旁边踢了踢,不在乎脏,直接躺在了被烤热的地上。 感受着后背传来舒适的温暖,看着和上京城一样的天空,轻声说道:“早晚有一天小爷会回去,等着我” 没有睡觉,虽然看着天空,可也时时注意这周围的情况。这是最近这段时间总结出的经验,晚上的落北原比白天危险的多。 周晚自从进了落北原之后精神一直处于紧张之中,连翻的战斗逃跑,虽然每次都化险为夷,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今天终于没有了被人追的感觉,才会找个山谷把肉烤熟,吃饱喝足之后开始过着前几天同样的夜晚。 夜晚时候不光要防着人,还要防着兽,夜晚的妖兽野兽比白天多的多,只能熬到相对安全的白天再找安全地方休息。 在极度疲劳饥饿之后忽然包餐一顿,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会更加疲惫,要是继续赶路还能坚持。可一旦放松下来,就算再如何提醒自己,疲惫带来的精神上的懈怠由不得人。 周晚看着天空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鼾声也同时响起。 谷中吃草的骏马听见周晚发出的声音,一边吃着,一边向着谷外走去。 落北原的风在山谷转了几个弯进来,吹着已经睡熟的周晚,片刻之后越过低矮的小山,钻进了茫茫的落北原。 天上的明月时隐时现,月光落满整个落北原。 就在周晚鼾声变大的时候,山谷外一直吃草的骏马突然住口,叼着还没下咽的青草抬头向着远处张望,双耳动个不停。 片刻之后,踩着青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向着山谷里面走去。到了熟睡的周晚面前,用鼻子蹭着周晚。 周晚立马睁开了眼睛,刚才的疲意尽去,眼中闪着精光,伸手抓起青霜,拉住缰绳挺身而起翻身上马。 一人一马的配合好像发生了无数次一样,熟练无比。 骏马扬蹄,此时再也顾不得声音大小,转身飞快的向着山谷外跑去。 出了谷口骏马直接向着东方跑去,毫不停留,片刻过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就在一人一马离开之后,几道人影出现在山谷中,看着地上的痕迹,为首一人开口说道:“追,走不远,这次再也不能让他跑了...” 第178章 有风摇 天色灰暗,月色朦胧,周晚在骏马的提醒下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从山谷出来钻进了茫茫的落北原。 周晚的这匹马颇具灵性,一人一马这种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几天白天的时候就是骏马放哨,周晚借机休息。动物天生比人机敏的警觉性已经救了周晚几次,所以每当骏马有异动的时候,周晚都毫不犹豫深信不疑。 周晚在修炼的时候会六感全开,时刻警醒注意四周动静。按理说昨天晚上的时候应该是周晚修炼骏马休息。 自从进入落北原后,周晚尽管有休息的时间,可是在面临时刻都会来临的危险,即使休息也休息的不好,精神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一段时间下来,终于到了疲惫的边缘,昨夜才在不经意间沉沉睡去。 好在黑马警惕,带着周晚从山谷中逃离。 一人一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离开山谷,骏马带路,想要拉开与刚才察觉到的危险的距离。 骏马一路奔跑,周晚在马背上不时向后看去,根据草丛时不时惊出的飞鸟走兽的动向判断着后面敌人或者妖兽的方位。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周晚发现后面敌人不是妖兽,而是几个很擅长追踪的人。 因为飞鸟和野兽被惊起的数量太少。 如果是被妖兽追赶,以妖兽的天性来说,只要它敢追赶,那么就说明这附近都是它的领地。在自己领地的妖兽不会这般小心,在追逐猎物的时候不引起任何的注意和恐慌。 骏马带着周晚一直不停的修正路线,在躲避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的同时尽量拉开与后面的距离。 周晚一直相信骏马的能力与速度,任由骏马带着赶路,只是偶尔牵动缰绳,选择最适合的路线。希望趁着夜色把后面的人彻底甩开。 如果到了白天还没有把后面的人甩开的话,没有了夜色隐蔽,更容易被追上。一旦被追上,周晚不能保证打得过,敢在落北原里追人,一定有些实力。 可是天不遂人愿,周晚一边赶路一边不时回头望去,虽然还没有看见人,但是却感觉追踪自己的人越来越近。 这是周晚天生的直觉,也是他能在数次危险前逃脱的关键。 再好的逃跑功夫,也要有发现危险的本能才能施展得出。 一人一马一路奔袭,好在刚才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吃饱喝足了,现在才有足够的体力来逃跑。 骏马奔袭没有停歇,但是马背上的周晚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因为后面的危险一直在追近,如果以这样的速度下去,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 周晚不知道后面的人为什么追自己,如果是在北祁境内,那很大的可能是秦怀胤的人。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落北原,什么原因都有可能,与秦怀胤的恩怨,或者是落北原上的冒险者看上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杀人越货。 落北原没有投降一说,敢过这种刀口舔血随时送命的日子的人没有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选择动手,就不会留下活口,心慈手软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 落北原,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周晚打小生活在上京,在周信的庇护下长大,本能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日子。 但周信不是那种惯子的性格,对周晚管教极严,所以周晚虽然身份高贵,但是却没有那些公子哥的嚣张跋扈。 因为周信的原因,周晚从小在军营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在军队那种严肃认真的环境之下耳濡目染,性子虽然跳脱,但是军人的坚毅果决也学了不少。 之所以敢来落北原,是因为天生对逃跑之道颇有天赋,在茫茫落北原之上,打不过还不能跑吗?生死边缘的提升总是最快的。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周晚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落北原了。可既然已经选择了,周晚就不会断然放弃,如果连自己选择的路都坚持不下去,何谈以后呢? 此时的坚持,不只是为了回到北祁,还有一个更深切的目标。 脑中一个拿着重剑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周晚眼中的坚决更盛一分。 天越来越黑,朦胧的月亮时隐时现,空气的变得更加冰冷,骏马鼻尖不断喷涌的白雾随风飘散,奔跑速度依旧不减,马踏野草,四蹄翻飞。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明近在眼前,周晚知道如果在最那黑的时刻还不能摆脱后面的追兵,想要逃脱的机会就不大了。 前段时间能逃离危险靠的就是骏马夸张的速度,可今天碰见的危险,应该不是靠速度就能摆脱的了了,得想想别的办法。 不再任由骏马奔驰,趁着骏马体力尚在,紧握缰绳,双眼轻眯,开始寻找能利用的条件。 落北原虽然叫原,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山川丛林,地势复杂的程度不比西方的天虞山与东方的圣山差多少。 就在周晚感觉已经能听见后面追逐的脚步声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丛林,天色太黑看不清丛林到底有多大,黝黑一片,仿佛黑暗中的巨兽张着大嘴,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周晚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草原上跑不脱,只能借着地势的优势来摆脱敌人,这也是周晚最擅长的事情。 有句古话叫做逢林莫入,复杂的地形往往会隐藏更多的危险。 但周晚此时没有办法,后面的人能追的上骏马奔驰的速度,境界绝对不低,如果被他们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他们追赶的架势,周晚不会认为后面的人是来找自己谈心的,更不会认为他们会好心的留自己一命。 策马奔向丛林,终于在黎明前的最黑时刻,一人一马钻进了这片未知的丛林。 丛林一眼望不到头,参天古树纵横交错,垂下的藤蔓和随处可见的卧倒枯树把林中本就不多的空地又占了许多。 骏马入林之后便停下了奔跑,林子太密,根本施展不开。 周晚知道后面的人是为了自己而来,入林之后停下骏马,把马鞍卸下缰绳解开,骏马的一身束缚尽数去了。 周晚走到骏马面前,伸出指甲带着污泥的手轻轻抚摸着骏马的鼻梁。 骏马也在这时低下头颅,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大大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周晚张开双臂把马头搂在怀中,用脸蹭了蹭骏马面庞,贴近骏马耳朵,轻声说道: “小黑黑,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一会儿我往东走,你往西走,别在林子里面晃,赶紧往草原上去,没有我这个拖累,那里没有什么妖兽能抓得住你,碰见人就躲远点儿,别被人当肉吃了” 说完,松开抱着骏马的双手,捡起地上的行李用物背在身上,青霜紧握,朝着丛林东方看去。 虽然天已破晓,但是林中古树枝繁叶茂,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丛林里面依旧黑暗无比,如同深渊一般,凝视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生灵。 麻利的收拾妥当,看见骏马还现在原地看着自己,周晚叹了口气走到骏马身旁,抓着骏马脖颈上柔顺的鬃毛将马头对准西方。 “赶紧走,一会儿他们追上来小爷我跑的可快,他们抓不到我就会把你抓走,天天让你去拉磨,那你这辈子再也看不见漂亮母马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一直原地不动被周晚叫做小黑黑的骏马在听见周晚的话之后,一声鼻哼喷了周晚一脸水汽,马头轻轻撞了一下周晚的肩膀,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四蹄不动。 张开嘴咬住周晚肩膀的衣服,回着头往自己身上拉去。 周晚知道这匹被自己养大的小黑黑什么意思,它是想让自己上去,继续带着自己逃跑。 一抹暖意涌上心头,宠爱的摸着马头,开口说道: “让你走你就走,在外面咱俩都得被抓,不是因为你跑的不够快,是他们太快了。放心,我不是不要你了,一会儿我把他们引开之后就去找你。在树林里他们抓不到我的,等我把他们摆脱了咱俩再一起跑,你出去之后机灵点,快走吧” 周晚说完,拍了拍骏马的脖子,退开了一步的距离,等着小黑黑离开。 可是没想到这马竟然这么犟,依旧没有动弹的意思,周晚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时间不等人,要是一会儿那些人追来,就都别想跑了。 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假装生气,大声喝到: “再不听话真不要你了,赶紧走!” 说完,手掌用了几分力气,拍在了骏马臀上,同时口中轻喝: “走” 骏马回头看了一眼周晚,不知道因为周晚眼神的原因还是因为吃痛,回头之后看着前方,前蹄扬起,身上没有束缚,马嘶刚要出现,被周晚一声冷哼喝止。 前蹄落地,向着西方而去。 跨过几棵横断残枝,趟过低矮的灌木,一身黑毛,融进了黑黑的丛林中。 “走一段就出去,外面你才能跑的起来”,周晚出声提醒,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它能听得见。 走到卸下的马鞍前,双手拿起用力摔坏,马登踩进泥里,又把缰绳生生扯断。 腾空而起,把头顶的横枝踢断,将这里伪造成了坠马的现场。 用力的踩了两行通向东方与北方的脚印,将小黑黑离去的足迹掩盖。 做完这一切之后,一头钻进了茂密的丛林。 就在周晚离开之后,一人一马分离的地方,一棵古树离地五丈左右的枝丫上,一个头发散乱衣着破旧,睡眼朦胧的中年男子抻了抻懒腰,拍着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着邋遢无比,但是眼中精光闪现,看着周晚离去的方向,一抹笑意挂上嘴角。 自言自语道: “有点儿意思” 一阵风飘起,只剩枝头轻轻摇曳,没了身影。 好像只有一阵风轻轻吹过… 第179章 一切的开端 周晚一路向东急行,最开始的两里路偶尔会折断根树枝,留下一点儿有人经过的痕迹,心里盘算着距离,感觉差不多后停在原地回头小心的向后观望了一会儿,发现那些人还没有追上来,选定了北方的密林深处,隐藏着足迹绕过一棵足够十几人环抱的古树,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灵活躲过纵横交错的枯枝乱木,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快。 丛林中平安渡过一夜的飞鸟被升起的朝阳叫醒,清脆的歌声在树梢上蜿蜒流向远方,为这孤寂的丛林添了几许生气。 周晚听着鸟鸣,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这种密林一定会有不少妖兽,周晚不得不小心。 如果是野兽的话还好说,以周晚的实力,虽然在修行界来说不算太高,但是足够对付寻常野兽。 可妖兽不一样,虽然都是兽,但是一字之别,天差地远。 能称上妖兽的,都是成年之后最低都能达到达修行之人入境的实力,也就是初识境界。 妖兽是兽,与人族和妖族身体构造上的差异注定了它们不能和人族或者妖族一样修行。 但是妖兽通灵,虽然不能施展人族的各种功法心法,但是却同人或者妖一样,能靠着本能来吸收天地元力日月精华。 有些天赋异禀或者血脉强悍的妖兽,修炼速度极快,境界也能达到和人族差不多的地步。 相传落北原上曾经出现过相当于人族真武境界的妖兽,不过没人看见过那妖兽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见到它的人都死了。 传出消息的人都是在远远的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威压和狂野的气息时就转身逃命了,怕晚一刻就再也逃不出那恐怖地带。 如果只是一人来说,可能会被别人嘲笑是在落北原被吓破了胆子,但是感受到那个气息的人不止一个,而且凡是走进那片区域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落北原是人类禁区,可在禁区之中还有禁区。 虽然那真武境界的妖兽一直没有显露过真容,但是在落北原上,归墟境界的妖兽不下十只,这都是无数人用命换回来的消息。 不过这些妖兽平时不会在落北原各处闲逛,只在自己的领地安心修行,朝着那虚无缥缈的真武境界努力,只要到达真武境界,妖兽就不再是妖兽,而是神兽,也称大妖。 天元大陆原本存在过众多神兽,神兽后代占据了大陆的大部分地方,是当时天元的绝对主宰。 那时的人族只能在各种神兽的势力范围之外苟活,勉强生息。 当年的妖兽法力无边寿元绵长,只是自从人族与妖族崛起之后,将近万年时间,好像再也没听说过有妖兽修成神兽。 不过兽终归是兽,虽然灵智已开,但是本能嗜血好斗,在最初的日子里还相对无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种族的壮大,各个神兽种族之间开始不断厮杀。 人族的数量在那个时候开始增加,但是没有妖兽天生的强悍身体和修行本能,数量多也只是食物而已,各种神兽根本没有把弱小的人族放在眼里。 可神兽之间的争斗太过惨烈,各个种族的数量急剧减少。 各族神兽领袖发现再打下去各个种族都会走上灭绝一途,可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晚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那时的大妖已经拥有了相当的智慧和通天的修为,忽然之间发现被自己瞧不起的人族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崛起,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实力也在慢慢壮大。 由于妖兽的数量锐减,对剩下的妖兽来说,最大的敌人竟是他们以前的食物,如果没有神兽庇护,这些实力低下的妖兽早晚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在这种情况下,神兽们停下了战斗,把族内剩余的妖兽聚拢起来,可在聚拢之后才发现,原来称霸天元大陆的各路妖兽现在的数量少的可怜。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妖兽的繁衍能力与人族与野兽之流比起相差的太多太多。 长此下去,灭族是早晚的事情。 在这种种族存亡之际,众神兽一起商议,最终决定各自带着自己的种族有生力量远离人族,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但是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不知道要多少年的时间,可人族在被压迫这么多年之后还会给妖兽喘息的机会吗? 答案是不会。 虽然不能修行,但是靠着智慧与数量,开始了捕兽的时代,妖兽数量再一次锐减。 只要时间足够,妖兽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之下,各路神兽再一次汇聚到一起,对着眼前的局势开始分析,苦思良久。最终得出了一个能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 那就是给人族找一个新的敌人。 从那之后众多神兽开始在大陆各处大肆抓捕人族,不杀不伤,只是圈养起来。虽然各路神兽一直在抓人族。 但是神兽数量有限,精力也有限,人族数量又何止亿万,而且多以部落为界,人口走失是常有的事,短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只以为是被野兽或者四处乱逃的妖兽杀害了。 妖兽在本族神兽的指引下一直往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躲去,而众神兽继续小心的抓捕人族。 抓起来当然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消减人族,这点儿数量对于人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具体做什么,只有实施行动的神兽才了解。 就这样过了多年,在众神兽感觉时机已经成熟的时候开始了他们想到的那个方法。 开始用通天的修为和无尽的气血之力注入到被抓来的人族身体之中。 神兽血脉蕴含的强大能量,即使人族沾染一点,便会神志尽失彻底发疯,身体稍微弱些的直接爆体而亡。 在神兽血脉的影响下,这些发疯的人身体逐渐开始变化,生出许多妖兽的特征。 獠牙,长角,鬃毛,利爪,虽然整体外形还是人族样子,但却没有了一点人性,凶狠的眼神和性格与野兽无异,而身体也不像之前那般羸弱,力量速度大增,体质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活下来的会被关起来养着,然后继续小心抓捕,循环往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血脉洗礼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人性泯灭兽性大增,但是在神兽布下的结界之中力量被压制,凶性虽在,却没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 抓捕依旧,转化依旧。 众神兽在天元大陆各处都在做着一样的事情,一场人族的浩劫正在酝酿之中。 在感觉时机成熟之时,结界之内在神兽的控制之下开始长出一种野草,名叫合欢草。 小草很不起眼,和杂草无异,但是在成熟之后却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而这种清香,能勾起生灵最原始的欲望与本能。 就在发疯众人闻见那清香之后,双眼中的兽性被欲望取代,开始了最原始的行为。 一段时间过后,天元大陆上多了一个新的种族。 新生孩童快速生长,智慧虽比不上人族,但是差的不多。 可野性还在,强大的血脉给这些孩童提供了异于常人的力量和强悍的身体,同时还有着野兽天生的本能,残忍,弑杀。 天生的杀戮种族出现了。 现在的他们就是拥有着人族身体的野兽,弑杀好斗。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够给人族带来麻烦,还是因为数量的原因,与人族的数量相比,这些新生孩童的数量实在太少。 不过这些问题早已经被神兽考虑到了。 因为过了些年之后众神兽发现人族强大的繁衍能力果然被大部分的新生之人保留了下来,虽然有一些还是同妖兽一样,极难生育,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在看见纸盒方法可行之后,众神兽一边开始以无上修为和丰富的经验为这些新生之人创造适合他们修行的功法心法,一边继续用血脉妖化抓来的人族。 就在这种无限循环之中,百年时间匆匆而过,这个新的种族数量开始变得越来越多,神兽留下的功法心法也越来越多,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但是那些能修炼的开始变得越来越强。 这些人从小在神兽的庇护与教导之下成长,对神兽的尊敬崇拜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视为心中神明。 而神兽常年的消耗精血心神,原本漫长的生命也都走向了尾声。 在这个新生种族开始崛起的时候纷纷陨落,而在陨落之前,所有神兽不约而同的用最后的力量化成漫天落雨,大雨在天元大陆下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给新生的种族进行了最后的洗礼。 大雨停歇之后,人族遇上了天元大陆最强大的敌人,妖族。 持续万年的人妖大战,在这场漫天大雨停歇之后正式开始。 神兽不怕两族会和平相处,因为妖族的天性和外貌,注定与人族会有一场大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后面的事情发展也同神兽预测的一样,人族与妖族开始了战争。 可能他们不会想到,这场战斗竟然持续了万年时间,到现在还没有停息。 它们的目的达到了,在人妖纷争的日子里面,妖兽在大陆各处的隐秘之地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同时等待着新的神兽出现,在它的带领下再次称霸整个天元。 但是神兽们想不到太玄经的降世,人族也开启了修行之路,有了与妖族抗衡的资本,经过万年的时间将妖族分开,赶到了北疆与南屿。 妖兽虽然数量开始恢复,但是这些妖族身上都是宝贝,高境界的妖兽内丹皮毛根骨,更是无价之宝。 对于有能力对付妖兽的修行之人来说,妖兽不只是一笔财富,更是修行之路上的一条捷径与奇遇。 又一次的大肆捕杀开始了。 而现在的人族已经不再把妖兽放在眼里,对于妖兽的仇恨也远远没有妖族强烈,虽然捕杀,但是还没到灭族的程度。 在妖族退去南北之后,妖兽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如今的大陆已经过了妖兽主宰的时代,而那个时代可能再也不会重来了。 妖兽为了躲避人族的猎杀,一部分躲进了人族很少踏足的穷山恶水之地,藏进了深山老林之中。 有一部分则是进了落北原,茫茫的落北原虽然还会不时出现妖族与人族,但是数量不多。 而落北原硕大无比,又有数量众多的野兽在此生息,渐渐的成了妖兽的乐园。 日积月累之下,落北原上的妖兽开始多了起来,逐渐成了人族的禁区... 第180章 一只小虫 周晚现在踏入的丛林,就是禁区中的禁区。 刚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小黑黑的速度是快,但是那也是相对凡间物种而言,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刚才追击的那些人速度极快,一看就是专修轻身功夫的行家。 可能战斗能力没有同境界主修杀伐的那些人强悍,但是有那种速度,境界最少也应该到了四象,就算再差,对付周晚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是长途奔袭那小黑黑还有可能甩掉他们,但是昨天的周晚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骏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没有足够的距离根本发挥不出它的耐力优势,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这才在看见丛林后直接钻了进来。 丛林里面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但是在外面绝对是死路一条。未知与必死,周晚根本不会犹豫,而且丛林里面环境复杂,甩掉追兵的机会大得多。 周晚一边小心的赶路,一边时刻观察着周围动静。 不只是一味的在地面行走,碰见极容易留下脚印的泥泞松软之地,周晚凭借修为,轻身踩着树梢快速掠过。 落北原已经大亮,红日把温暖公平的扔在了草原之上,夜间起的露水慢慢化成云霞,隔着无色的光,发出七彩的颜色。 早晨的落北原安静祥和,夜间觅食的野兽妖兽已经回了安身之处休息,等着下一个夜晚的来临。 不过落北原的安静只是暂时。 北线十城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早已准备妥当的行人在官兵看惯生死的冷漠目光中出了城,不知道今天出城的这些人晚上还有几个能回的来的。 猎人修者商人护卫,形形色色的人群一涌而出,分成几路很快消失在了落北原上。 妖族来攻城的时候不是东西到头趟过整片草原,大多时候都是几路纵队遥遥对着各处城门,在临近之时才会选择攻打何处。 对于横贯东西的草原来说,偶尔来袭的百米宽的妖族军队只是谷场上的一根发丝,毫不起眼。 中间各处空旷未知的地带就成了所有冒险之人的去处。 所以落北原上有商人不奇怪,草原上虽然危险,但是能做生意的地方也不少,各处猎人修者经过长时间才建立起来的临时聚集地便是他们的目的地,送缺补短,总能赚些差价。 商人不光做人族的生意,与北疆六族中的妖族也有来往,不过这是随时掉脑袋的事情,可在庞大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有人冒险一试。 早上暂时安静的落北原随着人群的涌入,再次热闹起来。 不过外面的热闹与忙着逃命的周晚无关。 现在的周晚遇上了麻烦,那些追兵已经追了上来。 尽管周晚再小心,可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丛林之中总会留下一点儿不属于这里的痕迹。 开始行进的时候故意留下痕迹是为了把那些人引走,不过现在不是,而是真的没办法在这古老丛林行走一点儿也不留下自己的痕迹。 逐渐加快了逃跑的速度,根据偶尔从树尖落下的阳光照在树干上的投影辨别着方向,一直向着丛林深处而去。 今天黎明之时看见的丛林没想到会这么大,一上午的光景过去,左躲右闪的周晚在快速急行之中看见前方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犬牙交错,硕大丛林依然望不到头。 丛林大对于周晚来说好也不好。 好的是丛林大就有更多躲藏的地方,被那些人追上的几率就会变低。 不好的是这么大的丛林,妖兽一定不少,强大的妖兽也很可能会出现。 不过已经走了一上午的时间还没碰见什么妖兽出没的痕迹,周晚也渐渐放下心来,要是前有妖兽后有追兵,自己的路可能就走到头了。 没想到当初信心满满的来到落北原,却还是小看了这个地方。 周晚虽然高贵出身,不过却极能吃苦,性子上的韧性也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小声喃喃道:“不好活,小爷偏偏要好好活下来。” 抬起袖口擦掉抹在脸上的草屑,三分英气的脸上坚定依旧。 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深吸口气继续赶路。 丛林深处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周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妖兽出没了。 就在刚刚越过一片沼泽之时,泥泞的沼泽中突然窜出一只浑身乌黑光滑的鱼形妖兽,从泥中钻出直接朝着正在半空中掠过的周晚咬去。 满是凹凸的身上散发的气息和灵敏的动作,周晚立刻判断出这是一只成年的沼泽铁鳄。 还好在来到落北原之前做了准备,知道这种妖兽不算什么高级妖兽,天赋有限灵智偏低,成年之后也就能到凝神之境。 通过大小判断向自己扑来的这只应该还不到成年,实力最多也就相当于人族的初识境界。 虽然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这种危险中过来,周晚也成长了不少。 腰间青霜瞬间出鞘,腰身一拧,上身躲过鳄口,锋利的青霜瞬间从铁鳄柔软的腹部划过,一剑毙命。 在下落的同时抓住铁鳄尾巴,用上力气将已经丧命的铁鳄从空中拽下扔进了下面的沼泽之中,就在铁鳄落地的瞬间脚尖一踩轻轻借力,腾空而起,再一次向着沼泽前面飞去,轻身落在沼泽边。 头也没回继续向着前方赶路,身后本想饱餐一顿的铁鳄缓缓的沉入了沼泽之中,除了泛起的几个气泡,这里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周晚刚离去不久,四个人出现在沼泽的另一头,看见沼泽里面还没有彻底消失的血迹和周晚刚才来不及擦去的脚印,领头之人环顾四周之后手指着周晚的方向,再次出发。 前面的周晚在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看着身后留下的脚印开始原地后退,一步不差的踩着自己刚才留下的脚印退了半程。 轻轻起身向着旁边的树上跳去,几次攀爬间到了大树中段的横枝之上,虽然是横枝,但是也粗壮无比,比周晚宽了不少。 将衣角抓起,平躺在树枝上屏住呼吸收敛气息,一点声响不敢发出。 片刻过后,树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太乱,听不清楚。 周晚没有易年那么好的耳朵,听不出到底有几个人,此时也不敢去看,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脚步声在树下没有停留,向着周晚刚才的方向追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脚步声停了下来。 刚才追着周晚过来的几人开始仔细探查,脚印在这里断了,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周晚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过根据经验的判断,人在逃命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比较复杂的地形,这样的地形逃脱的几率更大。 为首之人指着最茂密的一处先钻了进去,后面几人继续跟随。 周晚依旧屏住呼吸,躺在树上一动不动。 就在周晚分毫不动的时候,树上出现一只多足小虫,一寸长短。顺着腿爬了上来,小虫很轻,周晚没有感觉。 小虫继续向上爬,等到了胸口的时候周晚终于发现了小虫的存在,心里一惊,眼睛微眯。 小虫通体发红,周晚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但是这个体型能在这危险的丛林中存活,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心里虽然紧张,怕这个小虫子给自己来一口,不过还是不敢乱动,因为刚才的脚步声再次出现。 刚才离去的几人又回到了这里,其中一人开口说道:“那小子有这么聪明吗?从小养尊处优,能有这个经验?” 另一人一边观察一边回道:“能在落北原活这么多天也不会太简单” 为首之人没有说话,带着几人杀了一个回马枪,依旧没有看见周晚的身影。 怕是自己多疑,万一这不是周晚故意留下的,那现在的他可能已经跑远了。 继续看着地上周晚留下的足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片刻过后眼神一变,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几人再次消失。 周晚听见了几人的动静,还好刚才留了个心眼没直接下去。就怕他们不信自己留下的痕迹杀个回头,这要是与他们正面碰上,小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周晚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比被几人发现乐观。 那红色的多足小虫此时已经爬上的周晚裸露的脖子,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异样,周晚恨不得立刻起来把小虫子抓住踩死,可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还是不敢乱动,他们能回来一次,就有可能回来第二次。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着牙祈祷小虫赶紧走开。 果然,在小虫爬上下巴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随后对话声传来。 周晚只能听见说话的声音,听不见谈话的内容,此时也没有心情去听,因为那红色小虫已经在这么会儿功夫爬上了嘴唇。 到了嘴唇之上,周晚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 嘴唇本就是人身上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之一。 周晚感觉自己已经能数得清小虫到底有多少条腿了,眼睛顺着鼻尖向下看去,停在嘴唇上的小虫扭着半截身子,长长的触角开始不停的自己的脸上和唇间探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以前总听别人说什么前有狼后有虎,周晚满不在乎,活人还能被困到那种地步? 不过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虽然不是前狼后虎,但是这下有人上有虫好像更难受,每一个可能都是要命的存在。 周晚继续目光向下,看着红色小虫,心里祈祷着希望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只是路过。 同时也听着不远处那几人的声音,只要他们走了,这小小的虫子就不是什么威胁。 长时间的闭气对周晚的境界来说不算什么,就算待上几个时辰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怕小虫和下面的人不给自己这个时间。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周晚硬挺的时候,忽然看见小虫的两条触角在划过自己唇间之后收了回去,小嘴上两个钳子一样的牙齿漏了出来。 周晚心里一惊,忽然想起自己连夜奔逃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嘴唇早就开裂流血,难道这小东西是被自己嘴唇上的鲜血吸引过来的? 看着它现在的架势,这是要动口了。 周晚怕活动手臂的声响被下面的人发现,那自己绝对死定了。 可是眼前的小虫即将下口,周晚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毒,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也不犹豫。 被发现绝对死,赌一把可能还会活下来,就在小虫张口的时候,周晚也张开了嘴,迅速把红色小虫用舌头卷进了口中,牙齿用力,一股液体顺着喉咙留下。 此时的周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希望你没毒啊...” 第181章 清风有兽 在这种万分紧急的关头,周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这只小虫没毒。 以现在的距离,一旦被下面的那些人发现,必死无疑。 周晚在把小虫咬死之后,只觉得一股液体滑过喉咙,顺着胸口直下。液体流过的地方瞬间觉得炽热无比,好像是三九天气喝了一杯灼热烈酒。 炽热带着狂热的气息从胸口散发到全身,周晚的脸和裸露在外的脖子变得通红无比。感受到身上的异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赌输了。 现在只能祈祷这只小虫子的毒性没有那么大,靠着凝神境界的修为希望能抵挡过去。 煎熬的一刻钟过后,对话的声音消失,几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周晚知道他们走了,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两次折返没有收获,应该不会再浪费时间了。 可身上的炽热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周晚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 心里盘算着那些人离开的距离,感觉差不多了,想要起身运行元力把毒素逼出去,可刚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自己按在了树上,全身现在能动的就只有眼睛。 周晚不知道刚才那小虫子是什么,可是没听过这种能让人动弹不得的毒啊,而且这毒这么半天竟然还没要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晚在发现自己动不了之后开始运行元力,想要把毒素逼出体外,可是却发现体内的元力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周晚心里焦急无比但是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因为此时的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嘴里小虫被咬碎的尸体都吐不出去。 用起全身力气挣扎,但是没有半点功效,挣扎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放弃,除了眼睛能随意晃动,别的地方还和之前一样。 不知道躺了多久,闭着眼睛的周晚感觉到眼前出现光亮,张开眼睛看见阳光从树尖垂直而下,本能的想抬手去遮,只是又一次白费了些力气,全身还是动弹不得,而那火热依旧。 已经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因为现在周晚的脸比阳光热的多。 想着这么半天还没要自己性命的毒到底是不是毒,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懒散躺在小院躺椅上的身影,要是他在就好了。 反正现在命还在,那些人暂时也发现不了自己,周晚开始打量起现在的处境,不过能看见的地方有限看了几眼也就不再看了。 现在不是想等着,而是不得不等着,是死是活自己也不知道,感受到嘴里的残肢,周晚阵阵恶心,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想吐也吐不出来。 死不了还动不了,周晚的心情开始变得急躁,这种感觉难受无比,感觉到阳光倾斜,应该是到了下午时分。 周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火热开始慢慢减退,眼前一亮,再次挣扎起来。这次比之前强了一点,手指已经能微微颤抖。 闭了半天的嘴巴此时终于能张开一点儿,周晚用着力气伸出舌头想把虫子的尸体推出去,可就在努力的时候眼睛一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竟然出现了一只通体蓝色的虫子。 除了颜色不一样,剩下的无论长相还是大小,都同刚才的那只一模一样。 还来?? 周晚心里想着不可能这么倒霉吧,一只没有毒死自己,还要再来一只? 我是遭了天谴吗? 就在欲哭无泪的时候,蓝色小虫同刚才的红色小虫一样,从脖子爬上了周晚的脸,长长的触角开始探索。 不过周晚现在不像刚才一样一点不能动,最起码现在已经能呼吸了,看着正在探索的蓝色小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么小个东西,吹口气就能把它吹飞。 不过现在只有一吹之力,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刚才那只没把自己毒死,可好运不可能一直都在。 腹部下沉胸腔隆起,深吸口气,等着下巴上的蓝色小虫来到嘴前。眼睛一直向下盯着,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蓝色小虫果然如周晚预料的一般,在探索过后也被自己嘴唇上的血吸引过来,几只前足爬上了周晚的嘴唇。 周晚知道时机来了,腹部用力,一口满含力道的怨气在小虫还没发觉的时候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时却出了意外。 忽然觉得下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疼痛无比,瞬间气息涣散,身上猛地一抖。 就是周晚这一抖,蓝色小虫也被吓了一跳,直接钻进了周晚的口中。 下巴上的剧痛让周晚下意识的咬紧牙齿,好巧不巧的是,紧咬的牙齿直接把蓝色小虫一咬两断,液体流进喉咙的感觉再次来袭。 周晚现在是真的想哭,那么多危险都躲了过去,却没想到会被两只小虫子毒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外面草原和那几个人拼上一场,也不至于死的这么窝囊。 就在液体流进喉咙之后,周晚感觉到了和刚才吞下红色小虫液体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刚才是炽热无比,现在是天寒地冻。 好像体内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刚才还火热的脸竟然随着液体被周晚吞下之后出现了一层薄霜。 不过冷意没有炽热持久,只一会功夫又变回了火热。 而此时的周晚终于能抬起自己的手臂了。 毫不犹疑,直接把嘴里的虫子尸体拿了出来,刚把两只小小的尸体仍掉,热感消失,冷意来袭。 扔虫子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整个人好像被冰封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过冷意也没维持太久。 脸上冰霜化成水滴落的时候,周晚再一次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立马起身,猛地吐了几口口水,生吞虫子的感觉真的太恶心了。 从腰间取下水囊,还没等送到口中的时候,脸上的水重新结成了冰,周晚再一次被定格。 这次周晚没慌,因为已经有了经验。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片刻过后再一次恢复了行动的能力,抓紧时间打开水囊喝了口水,小心吐在树干上。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等着下一次的冷热交替。 反反复复持续一下午的时间,阳光变成金黄色从树木交错的空隙照在周晚脸上。 冰封火热不断的在周晚身上交替,难以忍受的痛苦,换成常人可能早就受不了这种折磨而放弃生命,但这个易年看来有点儿骨气的公子哥却没有。 此时的周晚脸色已经变成了无奈,但是没有半分放弃或者求死的打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让小爷活下来,小爷绝对会好好的活下去! 就在一次冰封感觉消失之后,周晚深吸口气等着火热来临。不过这次的火热没有在周晚已经摸出了经验的时间到来,顿时眼前一亮,身上那种难受的感觉开始慢慢消失。 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周晚只觉得神清气爽,比刚进落北原时候的状态还要好,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周晚没有急着庆祝,万一是回光返照那就惨了。 又等了片刻,炽热和冰冷都没有出现,除了元力流转稍慢,其余一切正常。 不是正常,是比之前要好的很多。 周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没死总比死了强,在树上活动了下筋骨,抓着树枝探着身子从林间的空隙向外望去,天光还在。 周晚收回身子看向丛林,心里想着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渡过今晚,晚上的落北原热闹无比,丛林里面只会更加热闹。 这里不是休息的好地方,那些人在前面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回头找来,留在这里被他们发现的可能太大。 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从林中出去,只能换个地方。 轻手轻脚的从书树上下来,看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走了一会儿感觉身子变得极轻,在如此复杂的地形里面奔走却毫不费力气,回想起刚才的那两只虫子,难道是它们的功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周晚的见识有限,那两只虫子根本不认识,但是性子洒脱,心里想着没死就行,等以后有机会找人问问,就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边走边观察地形,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身。 就在小心穿过一条林中小河之后,发现对面有个三棵古树围成的巨大空间,中间一个小小的水池,碧绿无比,像颗宝石般镶嵌在画中一样。 其中一棵古树两丈高处有个树洞,周晚小心翼翼的走近,可越走越感觉奇怪。 忽然之间眼睛一眯,立刻停下了脚步向后退去。 周晚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会奇怪,因为一路走来没有碰见任何活物。 丛林里面不可能全是妖兽,但是野兽飞鸟之类的不少,从踏进丛林的那刻周晚就感觉到了,一路逃跑的时候遇见了不少,不过这些东西周晚根本不在乎,对于境中之人来说,这些野兽和家禽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担心的就是妖兽,那可是能修炼的种族,比起普通野兽强的太多,也聪明的多。 从树下一路走来没碰见任何活物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踏进了一头强大的妖兽领地了。 强大的妖兽领地附近没有什么野兽敢来,本能会让这些动物避开。 周晚发现不对之后立马后退,可刚刚越过小河,忽然感觉身后一凉,慢慢转过头,只见一只青黑相间的猫型动物正在大约十丈之外看着自己。 周晚一眼断定眼前这个看着像猫但是却比猫大得多的青黑动物就是妖兽,因为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只有妖兽才具备。 阴冷的眼神盯着周晚,现在的周晚一动也不敢动。 脑中快速思索,想起了这只妖兽,清风兽! 极其罕见,以速度见长。 成年之后最少也有人类四象境界的实力。 周晚看着眼前的这只,从体型判断一定成年了。 至于修炼了多少年,现在是什么境界周晚不知道,但是从它身上发出的气息竟然让自己升不起半点战意,实力再低也一定超过了四象。 碰见别的妖兽还好,最起码有逃跑的能力,可这只不一样,它要是一心要追自己,那自己算是完了。 看着清风兽脸上青色毛发上的血痕,心里想着它刚才应该是出去觅食了,希望它吃饱了。 可在看见血影猫目露凶光向前走了一步,周晚心头一颤。 完了... 第182章 跌落谷底 周晚被清风兽这一步吓得够呛。 如果碰见别的妖兽,比自己境界低的就直接杀了,就好像刚才的沼泽铁鳄。 可是碰见这么个东西对周晚来说运气真的太不好了,以境界上来说,肯定打不过。 周晚不是剑十一那种天才,有着剑意加持能跨境而战,也不像易年小小年纪就有那么高的修为,根本不会怕眼前这个东西。 周晚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本事就是能逃,但是眼前的妖兽鼻子耳朵可比人类强的太多,还是以速度见长的妖兽,这片丛林它比周晚熟悉的太多,估计逃也够呛。 周晚看着眼前的妖兽,虽然害怕但是眼中没有显露出哪怕一丝,要是被清风兽看出来,那在下一个瞬间它一定会冲上来。 整个人一动不动,但是暗中元力已经开始运转,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打一定是打不过,只有逃跑才有点儿机会,虽然不大但是也比直接送死强啊。 虽然元力元转,身上气息一点儿却没有散发而出,万一被清风兽看出自己的深浅,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现在只能吓它,给脱身造点机会。 小心谨慎是妖兽生存的天性,遇见没见过的东西,无论是任何妖兽都会小心观察,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出手。 特别是这种独居的妖兽,对待任何事情只会更加小心,因为它们一旦受伤,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不光是落北原,整个天元大陆的妖兽野兽都是如此,只是落北原更加惨烈罢了。 清风兽的眼睛冒出妖异的绿光,一蓝一黑两个瞳孔覆盖住整个眼球,口中带着鲜血的獠牙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前肢微微弯曲,做了出将要攻击的姿态。 周晚看见清风兽的动作依旧没有动,知道它这是在试探,如果在这个时候显露出一点紧张害怕的情绪,清风兽锋利的爪子下一刻就会划开自己的喉咙。 不动声色间元力元转加速,身上的气息开始慢慢散发,回应着清风兽的试探。左手拇指抵在了青霜的剑柄上微微用力。 闪着寒光的青霜露出了半寸的剑身,周晚身上的气势又升起了一点,平静的双眼也开始闪现凶狠的神色。 仿佛在对着清风兽说,有种你就过来。 现在服软只有死路一条。 周晚看着清风兽嘴边毛发上的鲜血,知道它吃饱了。如果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已经显示出实力的自己。 不过事无绝对,周晚不敢保证这个家伙会不会突发奇想来点儿餐后运动。 但只要周晚不是玩物,有能杀它伤它的实力,清风兽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兴致。 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贸然行动。 周晚的青霜只出一寸便停了下来,身上的气息也不再攀升。 清风兽在摆出攻击的姿势之后也一动不动,只有妖异的眼睛一直盯着周晚。 周晚在等了片刻之后,看见清风兽还是没有动作,知道的目的已经达成。 暂时吓住了这只妖兽。 轻吸口气,右脚轻抬,向右走了半步,稍稍的错开了与清风兽的身位。 周晚知道向前不行,可能会被它认为是挑衅,向后也不行,会被它认为是退缩。 而且后面那个树洞和碧绿的池水很可能就是它的栖息之地,自己要是往那退,占了它的老巢,它可不会管什么境界实力这类的东西了,妖兽的领地意识太强,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试探,而是直接攻击。 这个时候只能左右移动,但是不能让它看出自己有要逃跑的意思。 周晚慢慢的挪了半步之后左脚也跟着收回,清风兽还是刚才的样子,闪着光的眼睛微微转动,但是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周晚看见之后气势不减青霜紧握,继续慢慢的挪动步子,同时身体一直正面朝着清风兽,不给它一点机会。 一人一兽在周晚慢慢挪动间距离越来越远。 但是周晚一点也不敢放松,清风兽虽然还在原地,但是在周晚慢慢移动的时候也已经改变了站位,身体也朝着周晚的方向转动,与周晚一样正面对敌。 周晚不清楚清风兽会不会放自己走,虽然距离已经拉开,但是这么点儿距离对于清风兽来说也就一个跳跃的事情。 依旧小心谨慎,慢慢离开空地,向着旁边的丛林靠近。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晚的一只脚已经踩上了丛林边上的灌木丛,清风兽还是停在原地。 周晚现在确定,它应该是没有饭后运动的打算了。 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的退进丛林。 进了丛林之后的周晚加快后退的步伐,但是凶狠的目光透过树影交错依旧和清风兽对视着,直到看见清风兽收回目光,迈步有点儿别扭的步伐朝着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树洞走去,周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长长的吐了口气,拍了拍因为紧张透不过气的胸口,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快速远离这个险些丧命的地方。 边走边擦掉额头冒出的冷汗,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有了刚才的惊魂相对,周晚感觉自己对于落北原来说就是个婴儿。 如果刚才的清风兽起了杀心,如果小黑黑没有发现追踪的人,如果吞下的红蓝双虫有毒,已经够自己死几次了。 天色越来越黑,夕阳投下的余晖已经被阴森的丛林吞没。 周晚放出神识小心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边走边擦着汗,喘息声越来越重,疾驰的脚步也开始变慢。 就在钻过一棵不知道倒下多久的古树之后,面前出现了一根极其粗壮的大树,枝丫纵横交错,树叶繁茂,一眼望不到天。 周晚走到树下,喘息声更加急促,浑身的汗水打湿了身上被枝丫划破不少的衣服,伸手扶住大树,抬眼向上打量。 片刻过后回头望向来路,计算着行走的时间和自己的速度,知道离清风兽的领地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这里应该就是安全的,因为树上有鸟儿正在出声,平和安静不见惊恐。 动物趋吉避祸的能力,比人强上许多。 周晚不知道多少次抬手擦汗,看见已经能滴出水的袖口不禁疑惑起来。 这丛林虽然密实,但是也有风吹过,落北原又处于北方,温度本就偏低,此时还不到夏季,按理说自己不应该出这么多汗才对啊。 而且从吞下那红蓝双虫之后的轻盈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周晚想着可能是那虫子的药力或者毒性过了吧。 反正就是出了些汗,也没什么大事。 费力的吸了口气,胸前忽然出现炸裂疼痛的感觉。 周晚心里一惊,因为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九岁的时候去老爹的军营和士兵跑步之后,自从开始修行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疼痛是因为劳累过度之后用力呼吸,肺部承受不了所致。 但是修行之人,就算是初识境界的人身体强度也远超常人,在元力的滋养下,内腑也会变得更加坚韧强壮,在有元力保护的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感觉的。 炸裂疼痛的感觉让周晚感觉不妙,想要运转元力检查下自己的情况,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经脉之中元力点滴无存。 周晚瞬间慌了。 易年认识周晚的时候,是在晋阳城南的树林中,那是的周晚是初识巅峰的修为。 后来到了上京,有次在医馆聊天的时候发现周晚终于突破初识到了凝神初境。在这个年纪不算高,但也是实打实的凝神。 和剑十一修炼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境界没有提升,主要的目的是把周晚一点也不稳固的根基打实。 所以周晚虽然实力上升,但是境界却没有提升,直到离开上京进了落北原的时候依旧是凝神初境。 从突破凝神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以周晚的修行天赋来说,没有提升也正常。 不是所有人都像龙桃那样妖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妖族的万象之境,也就是人族的四象和通明两境。 万象初境是四象初境,万象巅峰却是通明巅峰。 人族只要入境,就算不修炼,体内周天也会本能吸收元力,虽然极慢,可总会提升,只要不传功,境界不会无故消失。 而现在的周晚却碰见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凝神初境虽然不高,但那也是周晚一点一点修炼上来的,现在却离奇消失了。 就在周晚神识入体之后,身体内的感觉传来,周晚发现自己已经跌破初识,变成了一个空有神识却无半点元力的普通人。 冷汗再一次从全身流出,周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仔细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抬头向着树上看去,下意识的想要元转元力轻身而起,可是体内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不是错觉,这匪夷所思的情况确实发生了,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周晚深吸口气,疼痛已经缓解了一点儿,脑中不断的提醒自己,此时千万不能乱。 如果乱了,在这危险重重的丛林,自己绝对活不过今晚。 在大树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坐在了大树下,靠在树干上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 神识还在,身体被元力淬炼过后的强度也在,乐观的周晚心里想着还行,最起码比普通人强点儿,强点儿能活下去的几率就大点儿。 周晚开始回想,在碰见两只虫子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在吃了那两只虫子之后,赶路的时候感觉身体变得轻盈许多。 碰见清风兽的时候元力还在,在离开清风兽的领地之后一直赶路,赶路时候元力的运转已经是本能,周晚根本没有在意。 就在这时,一滴汗水滴落,周晚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赶路时候的速度不是因为自己的元力流转,而是因为那两只虫子带来的轻盈。 虽然不知道那两只虫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功效,但是一个普通人赶路流汗太正常了,刚才忙着赶路没有在意汗出得越来越多,此时一想之下,全通了。 周晚眉头皱起,境界没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重修。 不过就算能重修,落北原也不会给自己时间。 要是现在碰见清风兽,它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出手。 落北原上,只有强者才配生存。 周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境界没了,不过却发现身体的灵活程度与凝神境界时不运转元力差不多。 只是没有了元力运转的加成强化,现在的自己实力跌了不知道多少。 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周晚把身上的包裹紧了紧,转身抓住粗壮的树干,想要爬到树上的横枝,那里相对安全。 现在就是出现一只野兽,也够周晚受的了。 还好小时候淘气,练了一身爬树的本领,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手脚用力,几个呼吸间爬到了横枝前,刚想上去,就听见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定睛一看,四个身影正向着自己而来。 “呦,树爬的不错啊,周大公子...” 第183章 借猫杀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迎头风。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会塞牙。 以前的周晚不信,可是现在不得不信,因为就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偏偏被这几个追命的鬼找到了。 听见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立刻断定,一定是从上京一路追过来的人,心下骂了一句秦老三。 周晚知道今天算是完了,不过坐以待毙不是周晚的性格,只要能跑就绝对不会在原地等死。 就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周晚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过能不能实现只能看天了。 周晚没有从树上下来,双腿用力一蹬,远远的落在了离几人最远的地方。落地之前还本能的想着用元力轻身,结果可想而知。 可能是那两只虫子的功效还在,身体依旧轻盈,在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没有伤到半分。 落地之后直接开跑,灵活的身手快速的在丛林间移动,在听见身后的追逐声后,速度又快了几分。 随着奔跑逃脱,呼吸也开始变乱,疼痛感再次来袭,周晚心里想着这普通人和修行之人的差距还真的是大啊。 不过体力还在,速度依旧不减,在选定方向之后笔直而行,不走一点弯路。 周晚知道现在的自己虽然在速度上没慢太多,但体力是个问题,后面的那几个人境界绝对不低,要不怎么可能敢追进落北原。 现在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没有了刚进丛林时候在暗处的优势,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要距离够近,一把飞剑过来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周晚前面逃命,几人后面紧追,双方都没有说话,言语的挑衅威胁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易年看见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把小时候看过的话本扔掉,因为根本不像话本上说的那样,追人的人会在后面喊着别跑。 周晚现在不是在跟后面的几人赛跑,而是在跟时间赛跑。 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在被追上之前的时间是周晚能利用的。 只要这个时间充足,周晚就可以选择在哪里被他们追上。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周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走错。 此时的周晚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因为几人踩在树干上用力踏下之后树木折断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周晚的耳中。 距离已经越来越近,周晚估计再过片刻,飞剑就会朝着自己袭来了。 就在几人在地上追逐的时候,树梢上正有两道人影快速闪过,二人不见动作,速度却快得出奇,在不远的后方跟着几人。 其中一人衣着邋遢,看那衣服的破烂程度,可能大风吹过就会变的粉碎。 可是那人在空中躲避飞行的时候,身上衣服却不起一点波澜,仿佛身前一个透明的护罩在时时刻刻的保护着飞行中的那人。 在邋遢之人的旁边,一个老者御空而行,白发轻轻飞舞。 两人之间有小小声音,正在交谈。 “这小子我相中了”,邋遢之人看着周晚,开口说道。 “跑的快?”,老者有些疑惑。 “一方面,性子心智也和我的脾气,还有运气”,邋遢之人在提到运气二字的时候,眼中出现了羡慕的神色。 “你知道他是谁吗?” “看见你了当然知道他是谁了”,邋遢之人转头说道。 “我要说不行呢?”,老者语气略微深沉。 “不行他可就废喽,碰见我是他的运气,要不他这辈子就完了”,笑意依旧,看着老者。 “你看见了?”,老者有些疑惑。 “进了林子就看见他了,阴阳天风虫,对吧”,邋遢之人开口解释。 “他运气确实不错,两个都碰见了”,老者点头。 “这叫不错?我还以为这个东西只在传说中呢,没想到一天见全了” “我也没想到”,老者转头说道。 “你呢?保护他一辈子?” “等他能在这儿活下去我就走,北祈不太平,得回去看看”,老者回道。 “那些俗事我没兴趣,不过我可不会照顾小孩,还有事情要办” “一定要去吗?” “不然呢?最后这点心愿了了,不去干什么?” 老者点点头,看向正在奔跑的周晚,开口问道: “还不出手吗?” “这点困难都过不去,以后怎么在落北原混?” “也是” 二人说话间还在跟着下面的几人,而下面的人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不知道是追和逃的太认真,还是真的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 周晚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现在正咬牙坚持着,而后面追赶的人又拉进了一点距离。 周晚的脸通红无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这是体力透支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出现,周晚眼前一亮。 终于到了。 一步跨过,眼前出现一片空地,一条小河流过,三棵大树围这一个碧绿水池,安静无比。 不过周晚的出现打破的此地的宁静,周晚在来到空地上之后直接拔出青霜,用力一甩,青霜笔直飞出,直接插在了一棵半高处有个树洞的大树,剑尖没入,长剑摇晃。 周晚毫不停留,继续向前跑,可就在这时,树洞之中三条抓痕破空而出,直接划过周晚后背。 周晚顿时身体不稳,向前飞出,远远摔在了地面,浑身好像散架了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周晚险些昏迷,想要起身,可全身不听使唤,根本起不来。 往后一摸,满手鲜红,这一爪子的威力,太大了。 树洞的爪痕出现之后,一声怒吼随后从中传出,声音响彻天地,远远传开。 丛林中霎时安静至极,再无鸟兽鸣吼。 林中的风此刻也像静止了一般,不再乱动。 周晚努力的转头看去,刚才看见的奇异双瞳再现,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后面青黑相间的身影也从树洞中慢慢钻出。 清风兽,周晚刚才遇见的那只。 周晚在遇见追杀自己的那些人之后就想好了对策,打不过逃不掉,只能借助外力,才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而这林中周晚能借的外力只有这个家伙。 周晚的打算是想带着几人来到清风兽的领地,只要自己跑的快点,远远的把剑扔过去激怒清风兽,在它发现之前快速逃离,等它出来的时候正好能碰见追杀自己的那些人。 清风兽不会想到周晚是借刀杀人,更准确的说,是借猫杀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周晚的算计之中,因为出现的清风兽正好遇见了追杀的四人。 早些时候清风兽能放过周晚,是因为周晚没有任何的挑衅行为,也没有任何示弱,而且主动先走。 但是现在的性质完全不同,带着力量的长剑直接插到了人家门口,天性再谨慎的妖兽也会发怒,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妖兽虽然灵智已开,但终归是兽,兽性还是占据着主导,别的事情可能容忍,但是关于领地尊严,任何妖兽都会不惜性命战斗到底。 不过周晚的好运气可能用完了,也低估了这只清风兽的实力,没想到它在洞里竟然直接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爪痕瞬息而出。 如果还有境界在身,可能躲的过去,但是现在的周晚只是一个身手敏捷的普通人,和修行之人没法比。 现在身受重伤,周晚知道无论是谁胜,自己是必死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种极小的情况根本没在周晚的考虑范围。 而且刚才那声怒吼,绝对不是四象境界能发出来的。 这个妖兽是通明!!! 趴在地上的周晚努力挣扎,忍着疼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清风兽已经从洞中跳出,落在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几人身前。 几人看见清风兽,不惊反喜,眼中炽热的目光顿时亮起,比发现周晚的时候还要开心。 清风兽在瞧见几人之后,这次没有试探威胁,而是直接出手,速度快到原地的残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爪子已经抓向了一人的喉间。 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喷上了天空,那人忍着疼痛本能的向后闪去,不过清风兽现在怒到极点,攻击之间毫不留情,利爪凭空长出三寸,直接划开了那人咽喉。 那人双手捂着脖子,发出啊啊的声音,喷涌的鲜血不停从指缝流出,另外三人在看见之后立马抽出武器,没想到这妖兽竟然直接攻击,没有丝毫犹豫,三人反应过来想要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清风兽在划破那人咽喉之后整个身体不需借力直接飞起,弹出的利爪直接插进了那人的胸膛,被袭击的那人直接向后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大哥,通明清风兽!!!”,活着的三人中的一人喊道。 刚才死的那人在几人里面是最弱的,可也是四象上境,却被清风兽秒杀,只有一个解释,这只妖兽是通明,可到底到了什么境界,几人一时之间还看不透。 另外两人没有回答,依旧盯着眼前的妖兽。 三人没有想过逃跑,眼前的清风兽虽然是很少见的通明境界,但是为首之人是通明境界,还活着的两人都是四象巅峰。 如果是碰见了一个陌生的敌人,几人为了安全起见可能会退走,但是眼前的是一只妖兽。情况就不一样了。 妖兽是修行之人的捷径,因为通明境界的妖兽体内是有可能修出内丹的。 如果内丹与修行之人属性契合,那是大补之物,就算不契合,卖掉或者换掉也是极大的财富。 赠强体质提升修为只是其次,最大的诱惑是吞下内丹之后是有可能领悟妖兽天赋神通的。 眼前清风兽如果有内胆,那内丹所携带的天赋很可能就是它那无与伦比的速度,这对擅长追踪的几人诱惑更大。 危险与机遇并存,在面对如此诱惑的时候没有人能忍住心中的贪念,现在三人看着眼前的清风兽就好像饿了几天的人看见一桌丰盛的筵席,眼中的欲望尽显无疑。 敢进落北原的都是刀口舔血之人,碰见这种情况不拼一把不是他们的性格。 重伤倒地的周晚已经放在了脑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清风兽的身上。在几人眼中,周晚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活着,也没有眼前的机遇大。 清风兽插在那人胸口的利爪带着碎肉和破损的人类心脏直接拔出,嫌弃的甩在一旁,凶光显露的双眼看向抽出武器向着自己袭来的三人。 调整了一下身体,踩着地上的死尸再次腾空而起,一只利爪剥开刺向下身的长剑,另一只破空利爪再次前伸,就在马上就要划开下一人咽喉的时候身体一顿,差了半分。 身上光芒闪烁,一声怒吼发出,落地之后一个踉跄,虽然动作细微,但还是被为首的那人看了出来,眼前一亮。 “这畜生有伤,和它拼了,为老四报仇”,为首之人喊道。 第184章 人兽相争 是不是真的报仇不知道,但是想杀清风兽是真的。 几人领着命令来到落北原追杀周晚,周晚的境界低,几人也没太放在心上,一路上追踪的同时碰见能打得过的妖兽在确保安全和不跟丢周晚的前提下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虽然击杀的大多都是通明境界以下的妖兽,根本没有内丹,不过根骨皮毛也都值些钱,几人的收获也算不错。 再加上周晚,回去之后的赏赐绝对不少。 谁知道周晚骑着的那匹马速度太快,周晚警惕性也高,几人几次差点追丢。 成功可以,要是失败了真的把周晚给丢了,几人也不用回去了。 主子那种性格,回去还不如死在落北原。 不敢掉以轻心,开始全力追踪周晚,没想到竟然能碰到极其罕见的清风兽。 天上掉下来的机缘,不要白不要。 几人不再盲目进攻,随着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三人摆开阵型,呈三足鼎立之势将刚刚落地清风兽围在了里面。 身上气息开始升腾,准备着即将来临的意外的战斗。 清风兽发现自己被围攻,冒着绿光的双眼警惕的盯着面前两人,四肢弯曲,身上的气息比刚才秒杀那四象上境之人的时候还要高了几分。 双耳向后背去,听着自己视线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动向。 身处清风兽后面的那人没有轻举妄动,知道这些妖兽听力不会差,自己的动作不会逃过它的耳朵,和被喊做大哥的为首之人对视了一眼,看见大哥的眼神之后悄悄向左移动了半步。 小小的声响传出,清风兽听见之后瞬间腾空而起,不过不是转身防备,而是盯着为首之人,在空中利爪飞舞,两条半丈长的爪痕破空而出,直奔为首之人。 为首之人看见空中的爪痕立刻向着旁边闪去,同时手中长剑撩起剑芒,直刺空中的清风兽。 空中的清风兽无处借力,剑芒又来的极快,在正常人的眼中这样的攻击一定是躲不过去的。 正常人战斗,在被三人合围之后,第一时间一定是找到最弱的一点直接突破,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手,因为脑后不长眼,随时都有被偷袭的可能。 更不会腾空而起,除非到了归墟境界,已经能控制天地元力为己用,地面和天空没有区别。 力从地起,到了空中之后太过被动,特别这种多打少的情况,可这只清风兽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没有突破不说,竟然还直接起跳,这不是找死吗? 剑芒刹那而至,为首之人看见清风兽反常的举动没有认为这是妖兽灵智低的体现,一点儿也没有大意。 元力加速运转,通明境界实力全部迸发,瞬间引动空中清风兽周身的天地元力,无形墙壁开始汇聚,眨眼功夫就能完成。 只要困住它一瞬间,三剑齐出,凭借几人的默契,能完全封锁住清风兽逃脱的路线。 可就在引动元力的喘息之间,为首之人余光又看见了抓痕。但却不是从清风兽身上发出,疑惑间继续躲闪。 爪痕确实不是清风兽重新施展,而是刚才的那两条爪痕在被躲开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又向着为首之人飞去。 而空中的清风兽没有被元力墙壁阻隔,就在合围马上形成之时,伸出的利爪用极快的速度直接抓碎了元力屏障,对于清风兽来说,速度就是力量。 不用借力的腾挪之法再现,清风兽的残影留在空中,本体已经带着利爪和獠牙奔向了一直在自己身后的那人。 清风兽如何转身消失几人都没看清楚,但是眼前利爪上带着的滔天妖气提醒着被袭击的那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还好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人准备的也充分,清风兽的攻击算不上偷袭,这人直接举起长剑向着清风兽刺去。 虽然境界比清风兽低,但是现在可不是单打独斗,因为就在他出剑之时,为首之人已经第二次躲开了已经消失的爪痕,贴地而飞,剑芒吞吐间已经封在了清风兽的必经之路上。 不怕清风兽再次施展腾挪之法,因为第三个人也已经动了。身体轻轻飘起,长剑挽起剑花,剑尖前指,几朵剑花飞出,向着清风兽的后背招呼。 清风兽不慌不乱,一爪前伸,一爪下压,锋利的爪子划过光滑的长剑,刺耳的吱吱声从两个地方发出,身下与身前。 清风兽的眼神极好,对距离的把控极也极其精准,两爪拨开两剑,在拨开的同时,抬起其中一根利爪以极快的速度在长剑离开之前猛然敲击。 同时身上光芒亮起,凭空起风,清风托着清风兽在空中掉转身形,躲过身后剑花的同时速度暴增,青黑相间的身子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却飘然前行。 就在身影前行的时候,金属破碎的声音传出,四象巅峰的那人手中长剑从清风兽利爪敲击的地方开始寸寸断裂,而那人在长剑断裂之后颤抖的松开了仅剩的剑柄。 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不止震断了长剑,同时也震的体内气血翻涌。 因为刚才清风兽的敲击速度极快,而对于清风兽来说,速度就是力量。在小的力量在极快速度的加持之下,威力都会被放大,放大的多少取决于速度的快慢。 为首之人的长剑没有像那人一样断裂,但是震荡的力量相同,此时也感觉体内气血翻涌,不过境界高,元力深厚,一个呼吸之间已经恢复如初。 就在两人瞬息调整的时候,清风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第三个人的身前,同样的弹指,同样的震荡,同样的凝滞,但是效果却大不相同。 因为这一次的清风兽没有翻滚转身,而是身体贴着已经碎裂的长剑,利爪前伸,今天第二次插进人类的胸膛。 利爪带着鲜血贯穿了第三个人,爪锋偏转,直接将人划成了两半,漫天血雨带着尸体从空中掉落,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看不出一点人形。 清风兽在击杀第二人之后大口喘气,兽脸竟然如同人类一样,露出痛苦之色,身体直直的从空中掉落,摔在了刚才那人的尸体之上,大吼一声,艰难起身。 周晚艰难的抬头看去,只见清风兽后腿和腰间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从后腿直到肋下,深可见骨。 鲜血正在往外流着,两旁的碎肉连着皮,还没有掉落,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伤口不整齐,不是兵器所伤,应该是从中间直接撕开的。 果然伤了。 周晚想起刚才那个为首之人说了一句它有伤,再加上之前离奇的放过自己,原来不是怕了自己的气势,而是它实在不想动手,难怪一直用前身对着自己。 可是就算受伤,也有能秒杀四象之境的实力,看来自己刚才的运气真好。 不过现在不怎么样了,身上的疼痛让周晚完全没法行动。 就在清风兽起身之后,月亮正巧探出了头,周晚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去,发现清风兽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中毒了? 周晚疑惑。 不过清风兽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起身之后气息再次攀升,突然大吼一声,怒吼中带着万分急切和滔天愤怒。 这声怒吼险些将周晚震晕过去,周晚的双耳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无声的发生。 清风兽四肢同动,踩着地上的尸体再次前冲,可是这次没有留下残影,速度没有之前快,应该是伤势影响到了它。 前冲的清风兽完全不顾及身上的伤口,周晚能看见随着跑动,清风兽的伤口又裂开了一点,黑血流了一地。 但是清风兽好像感觉不到一般,獠牙漏出,胸腹间剧烈颤抖,四肢弯曲蹬地,直接原地起飞,两只前爪一前一后直接伸出,向着树洞下面飞去。 仅剩的四象巅峰那人在看见清风兽从空中掉落之时直接转身朝着树洞跑去,目标就是周晚的剑。 刚才自己的剑被清风兽震断,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面对清风兽太吃亏,这才打起了周晚青霜的注意。 刚才二人都看得出清风兽的伤势已经影响到了它的行动,要不然也不会从空中直接掉落。 二人想要救援但是清风兽太快,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糟了毒手,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为首之人看见清风兽朝着四象境界的那人飞去,没有出口提醒,而是向旁边闪了半步,给清风兽让开了空间。 因为他发现清风兽的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不过出于谨慎,还是暗暗做起了防守姿势,怕清风兽突然改变方向偷袭自己。 它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不过在清风兽从身边掠过之后,为首之人知道清风兽是真的没有在意自己。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朝着自己的同伴而去,但是现在是个极好的机会。 长剑前指,周身元力护体,跟着清风兽飞去。 寻剑之人此时已经到了大树之下,轻轻跳起,伸手抓住青霜,脚下用力直接拔出,手腕转动,长剑入手。 可还没来得及感受青霜这把宝剑的时候,感觉胸前一痛,低头看去,三个爪尖儿穿破衣服从胸前漏了出来,上面还带着几滴鲜血。 同时流血的地方还有嘴角。 回头看去,只见一双愤怒无比的眼睛近在咫尺,带着鲜血的獠牙贴了上来。 这人在这世间最后想的一件事情就是,大哥,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为首之人可以提醒,但是他的心里想到了别的事情,同样的宝藏,一个人比两个人分的多。 特别是发现清风兽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清风兽重伤,自己无伤,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最后的胜者一定是自己。 清风兽在前面飞,他在清风兽的后面飞。 清风兽的利爪插进了那人的胸膛,自己的长剑也贯穿了清风兽的心脏。 三条人命换一个可能出现的内丹,对为首之人来说,很值。 长剑贯穿之后听见清风兽一声哀嚎。 树洞之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第185章 不止通明 清风兽被长剑贯穿心脏,为首之人狠辣小心,怕清风兽死的不彻底,手腕转动,长剑在清风兽体内快速转动一圈,抽出长剑直接飞身后退。 清风兽再一次发出哀嚎,带着那人的尸体掉落在地上,烟尘扬起,飘进了身上的伤口。 周晚看见,清风兽身上的伤口不止刚才自己的看见的右侧,现在左侧身子朝上,前肢肩头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同样流着黑色的血。 清风兽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起身,被长剑刺穿的心脏依旧跳动,身子颤抖,背对着大树。 身上点点光芒出现,林中清风拂过树叶青草,带着落北原的气息,缓缓朝着清风兽的身上汇聚,伤口上的血被清风吹散,落在地上冒起阵阵黑烟。 清风兽满是伤口的身子毛发开始闪着青色的光泽,染血但是依旧柔顺的短毛轻轻摇摆,通明境界的气势慢慢开始恢复,身上伤口也开始快速愈合。 向着清风兽涌去的清风越来越多,虽然看不见,但是空中的呼啸声和丛林的晃动都显示着无形,却有风。 几个呼吸的时间,清风兽的身体上再也看不见伤口,气势也来到了顶峰,丛林里面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恐怖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经过周晚的时候,周晚直接被这威压震的口吐鲜血,好不容易转过来的身子直直的躺了下去,后背的疼痛刺激着周晚,暂时没有昏过去。 周晚费力抬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死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清风兽那么严重的伤势竟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痊愈,凶光显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为首之人,伸出舌头舔掉利爪上的血迹。 放下爪子,一步一步走向为首之人。 清风兽迈步走着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上两个身影开始慢慢靠近周晚。 “看走眼了”,老者说道。 “确实”,邋遢之人回道。 “我下去救人”,老者说着,直接向前飞去。 “等等”,邋遢之人比老者还快了一步,直接将人拦下,“它没想杀他,要不他早死了” “你确定?万一呢?”,老者挣脱邋遢之人的手,依旧要往前冲。 “没有万一,我想救的人不会出意外,放心”,邋遢之人虽然脸脏了点儿,不过一点也不耽误说话间自然流露出的自信。 老者听见,看着不远处已经完全复原的清风兽,思考了一下,终于还是止住了步伐。 二人的交谈依旧只有他们能听见,大树前面的两人一兽完全没有发现。 清风兽的步伐极其缓慢轻盈,但却给人强烈的压迫之感。 因为清风兽每迈出一步,身上的气势就上涨一分。 第一步,通明初境。 第二步,通明中境。 第三步,通明上境。 第四步,通明巅峰。 在迈出第五步的时候,周晚看见清风兽的眼中除了凶光,竟然出现了三分悲哀三分不舍。 周晚不知道为什么妖兽会出现这种人类才有的眼神,但是现在没有空思考。 因为清风兽迈出第五步的时候,整个身体瞬间放大了一倍,身上青黑色的条纹更加明显。 就在身体放大之后,狂风卷着周围的一切向着,形成了一道龙卷风,而风的中心,就是清风兽。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清风兽飞去,树枝,杂草,河水,灌木。 还有周晚。 和一直被清风兽盯着的为首之人。 周晚现在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狂风卷到了清风兽的身下,撞在了它极为粗壮的后腿之上。 清风兽没有理会周晚,依旧盯着为首之人,为首之人虽然是通明境界,但是在这狂风面前却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直接被倦了过来。 清风兽抬起右前爪,锋锐弹出,带着寒光,摇摇指着向着向着自己飞来的为首之人。 为首之人看见清风兽的利爪,眼中惧意大增,元力极速元转,拧着身子想要挣脱狂风的束缚,可是通明境界的实力再这狂风中竟然没有半点作用,如同风筝般随风飞舞。 为首之人没有束手就擒,飞舞就飞舞,既然不能挣脱那就借着风力,带着清风兽鲜血的长剑剑芒喷涌而出,刺向眨眼就到了眼前的清风兽。 剑爪就要相接,但是在接触之前,一声怒吼再次震惊周晚。 这声怒吼不是不是兽吼,而是人类和妖族才能发出的声音,那是人族的字,一个死字。 但是周晚看的真切,这个字,竟然是从清风兽的口中发出。 妖兽能说话??? 周晚忽然想起,妖兽能口吐人言,只有一个前提,归墟。 眼前的清风兽不是通明,而是归墟! 听见这个死字的不止周晚,还有正在飞舞的那人。 再听见这个死字之后,为首之人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颤抖说道:“归,归墟?” 回答他的还是一个字,死。 清风兽第二次口吐人言,同时身体飞快前冲,利爪比最开始长出好多,挥舞之下爪痕飞出,撞开为首之人的长剑,利爪紧紧跟随,直接穿进了为首之人的胸膛。 刺穿之后斜着向下,为首之人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一分为二,命丧丛林。 清风兽落地之后迅速转身,发现地上的周晚不在,抬头看去,却被眼前一幕震惊,抬起的利爪缓缓放了下来。 周晚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余光瞥见了那个从洞中探出的小脑袋。 转头看去,心中想道:这个小兽是清风兽的孩子?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那小家伙眼睛直直的盯着树下的清风兽,抬着短短的小腿向前走去,本能就要去找自己的母亲。 不过这小兽太小,丝毫看不到危险的存在,树洞离地很高,小兽一脚踩空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可此时的清风兽正在前冲,要击杀那为首之人,根本没注意到孩子从上面掉了下来。 周晚不知道小兽从上面掉下来会不会摔死,但是知道它一定会死。 因为就在树下,刚才要拿周晚青霜的人尸体就在下面,手里的青霜横在了人与树的中间,而那个位置正是小兽落下的地方。 周晚没有任何犹豫,咬着牙拼命起身,用尽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直接飞扑过去,就在小兽马上就要被青霜一分两半的时候,周晚的双手将毛茸茸的小兽接住。 这小兽虽小,但是也有一定的重量,要是平时的周晚一定能稳稳接下,但是现在的周晚最后的一丝力气已经用尽。 双手被小兽下坠的身体直接压在了青霜之上。 周晚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现在连痛苦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背落在青霜之后继续下坠,锋利的青霜好像切豆腐一般切开了周晚捧着小东西的双手。 就在小兽柔顺的绒毛贴在青霜之上的时候,周晚的手终于不再下坠,因为已经没有手了。 手腕向上一寸之外的手掌连同十根手指,被青霜直接切断,疼痛终于在这个时候来袭,周晚疼的一哆嗦。 而就是这一哆嗦,把小兽直接弹出了青霜的范围,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完好无损的撞到树根停了下来。 周晚看着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半个手掌和十根手指落下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想到小爷竟然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不远处的老者看到,气息瞬间升腾,却被邋遢之人直接按下。 “别急,现在出去真的没治了,等等,信我一次”。 周晚趴在地上,双手前伸看着青霜,知道命不久矣,可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 听见清风兽越来越近的脚步,周晚努力的转头翻身,没有了双手,只能倚着树根咬着牙慢慢靠在上面,简单的动作又出了一身的汗。 双臂扔在身前,看见尽头光秃秃的一片,歪着头靠在了树上,疼痛来袭,吸了口冷气,苦笑再次挂上嘴角。 脑海中那个身影再次出现,一遍又一遍。 晋阳城的客栈,医馆的柜台,城东的河边,乌衣巷的窗口。 每个地方,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瞬间。 所有的一切化成心里默念的一句话,等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看着刚刚被自己救下的小兽笨拙的跑到了清风兽的身下,清风兽眼中凶光全无,只剩不舍与宠爱,用大头轻轻蹭了一下孩子,迈着步子向着周晚走去。 和刚才往为首之人方向走去的时候不同,五步之后,归墟气势消失,重新变回了通明初境,而就在迈出第六步后,身上气息全无,伤口重新出现,依旧流着黑血,依旧深可见骨。 变回原来的大小,站在周晚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周晚。 周晚看着清风兽,刚才听见它开口说话才知道它竟然是归墟境。 从记载中知道这种妖兽在生产之后境界会跌落很多,因为大多数的清风幼兽在出生之前非常脆弱,如果没有庞大能量供养支撑都会早幺,只有母亲身上的修为能量才能支持它活下来。 这段时间是一大一小最脆弱的时间,实力的突然跌落,以前的敌人一定会找上门,大的活不了,小的自然也活不了,所以清风兽才这么罕见。 这只清风兽身上的伤口很新,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受的。 小兽也跟了过来,奋力的在周晚的身上爬上爬下,碰见周晚手臂伤口的时候,疼的周晚又出了一头的冷汗。 忽然感觉怀中一暖,低头看去,小兽竟然趴在里自己胸口,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向自己。 周晚看着小兽,忽然眉头紧皱,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气息越来越弱胸前滴血的清风兽开口说道: “对不起...” 第186章 清风换死道 周晚知道自己到了必死之境。 清风兽虽然伤势极重,可刚才击杀四人时候的身手和境界,周晚现在就是全盛时期也不是重伤的清风兽的对手。 只要它的爪子轻轻一划,周晚定会身首异处,和刚才的那四个人一同上路。 看着眼前罕见的清风兽,周晚苦笑了出来,没想到落北原之行才开始就已经结束。 以为靠着能跑就能在落北原上活下来,尽管再三的思虑准备,可也比不上亲自来这里体验一番,此时终于知道落北原比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 现在只是有些遗憾,当初离开的时候没和她说声再见。 闭上了眼睛,二十多年的记忆匆匆闪过,回忆着以前的美好,等着清风兽利爪落下。 从开始修行偷懒被老爹打,到上京城中和老三天天作对。 从晋阳城南遇见易年和小乞丐,到客栈小院中的惊鸿一瞥。 从晋阳军中伤兵营里的一师一徒,到三人共游上京的自在逍遥。 从河边乱战时候的奋不顾身,到离开医馆看见楼上紧闭的窗口。 从看见茫茫的落北原,到清风兽的突然出现。 清风兽? 不自觉回忆的周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个关于清风兽的介绍。 清风兽十分罕见,天生速度极快,性格谨慎,凭借一双可破万物的利爪,是妖兽中极其厉害的存在。 眼前的这只清风兽虽然有伤,但是击杀几人时候的干净利落,已经显示出了这种妖兽的不凡。 因为在生产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极容易受到伤害,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大小同死,所以这个时间的清风兽会更加的小心,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清风兽才没有杀自己。 刚才周晚为了逃脱几人的追杀,一剑插在了清风兽藏身的树洞,将清风兽引了出来,虽然出了意外被清风兽一爪重伤,但也成功的让几人与清风兽碰面。 再小心谨慎的妖兽碰见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不会再留手了,这是妖兽的本性与尊严。 看见双方斗在一起,周晚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就算死了,也能拉上几个人陪葬。 出于本能把将要落地的小兽救下,等着清风兽结束自己性命的时候,周晚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刚才清风兽不可思议复原,直接破境归墟的事情。 只有一个解释,清风换死道。 周晚可以肯定,这只清风兽原来的实力应该就是归墟境界,但是在生产之后跌落到了通明初境,身上的伤虽然不知道是妖兽还是人类造成的,不过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 但是凭借妖兽天生强大的恢复能力,复原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重回归墟境界,清风兽还是这片丛林的强者。 不过自己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原本只是想借刀杀人,没想到清风兽有伤,更没想到还有一只小兽的存在。 周晚明白,那时的清风兽不是在守护它的领地与尊严,而是在守护它的孩子。 刚才清风兽不管为首之人,全力向着那目标是青霜的人扑去,不是因为那人修为低好出手,而是因为那人离它的孩子越来越近。 母性的本能和焦急让它完全忽略了身后刺来的长剑,当长剑破心的那一刻,清风兽已经失去的击杀为首之人的实力。 那人一击得手迅速退去,清风兽勉强起身。 不过就算这种伤势,以清风兽以前到达的境界和身体的强悍,也是有可能恢复的,可惜没有时间。 如果清风兽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去,凭借对丛林的熟悉,可能会跑的掉,但是它没有,因为树洞里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一个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人是如此,兽亦如此。 看见为首之人眼中的欲望贪婪,清风兽知道,如果他活着,自己的孩子被他抓走,后果一定是被囚禁夺丹,最后难逃一死。 所以那个时候清风兽用了本族的拼命绝学,清风换死道。 清风换死道是清风兽一族的天赋神通,也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绝学。 凭借天生对风的感悟,引动天地间游荡的清风迅速修复身上的伤势,不管多重的伤,很快就会复原,而境界也会随之恢复,直到自己最强的时候。 这个时间极短,只有一击之力。 这只清风兽原本就到了归墟,在清风换死道这种神通的作用之下,归墟境界恢复。 无风起卷,利爪穿心,清风兽一击将最大的威胁解决,可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清风换死道确实强大无比,但是想要发动却只有一途,那就是以死换风。 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换取一刻的巅峰,神通过后,再无生还可能。 周晚想起这个偶然从书中看到的强大能力,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亲眼所见。 睁开眼睛,周晚看着已经变回之前样子的清风兽依旧站在自己一丈之外。 清风兽凶光被宠溺不舍代替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怀中趴着的小东西,周晚被这个眼神深深刺痛。 清风兽的眼神,周晚见过,与当年母亲离去之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宠溺,不舍。 明明不是人,却有着与人类一样的眼神。 人又如何,兽又如何,感情都是一样的。 回想起丛林中发生的一切,自己为了能活着,引着几人与其相遇,利用了清风兽。 几人见兽心喜,欲杀之夺丹,贪婪欲望的人性之恶尽显。 而见面时候已经放过自己一次的清风兽一直做的只是在保护孩子。 这一刻,周晚不知道到底谁是人,谁是兽。 脸颊一热,已经忘记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可能就是母亲离去的那天吧。 周晚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手去擦了。 如果不是自己引着几人前来,清风兽母子可能会好好的活着。 等它伤势恢复,等它境界重回,怀中的小兽就能健康安全的成长,直到成为这片丛林中新的强者。 低头看着怀中此时已经安静的小兽,它现在太小,小到连危险都注意不到,如果失去的清风兽的保护,就算不被人类或者妖兽发现,也会饿死。 舔了舔已经开裂多天的嘴唇,周晚努力的张开嘴巴,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清风兽,轻声开口说道: “对不起” 周晚知道清风兽能听得懂,但几字出口,不是认错请求清风兽放过自己,而是真诚的对着清风兽道歉。 虽然什么用也没有。 清风兽听见周晚说话,往前迈了几步,前爪抬起伸向周晚。 周晚笑着闭上眼睛,等着即将到来的利爪。 再见,十八年后,小爷还是一条好汉。 不远处隐藏的两人,老者神情紧绷,元力缓缓运转,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而一直自信满满的邋遢之人,上身也微微前倾。 周晚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因为没有死过。 忽然感觉胸前一凉,心里想着,原来死之前会感觉胸口凉啊,应该是清风兽的利爪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吧。 可是为什么不疼呢? 难道死之前不会感到疼吗? 以前没听人说过啊? 周晚想着,骂了自己一句,真蠢,死了还怎么告诉别人感觉。 看来这种死法也不错,最起码没有疼痛的感觉。 周晚奇怪起来,怎么死了还能想这么多呢? 看来自己这跳脱的性子在死后都留了下来。 可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会忘了吧。 下辈子如果还能修行,可不能像这辈子这样偷懒了。 下辈子分离的时候,也不能像这辈子这样,连个告别都没有。 就在周晚为下辈子做着准备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别,晕” 两个字,生硬无比,和刚刚学话的孩童一样艰难发声。 周晚听见过这个声音,刚才的清风兽在击杀为首之人时候的那声怒吼,和那个死字。 这是清风兽在和自己说话?死了还能听见? 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听见这个两个字之后,就连自己死没死都不知道了。 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失去灵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眼睛的主人,正是清风兽。 周晚看见重伤的清风兽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胸前的小兽不在自己怀中,正在旁边的地上安静睡着,可能是刚才玩的累了。 原来刚才的一凉不是被利爪贯身,而是小兽的离开。 周晚看见清风兽正看着自己,刚才的两个字应该是和自己说的,但是不明白清风兽为什么和自己说话,也不懂那两个字的意思。 别,晕,是晕。 别晕,是不晕。 周晚不明所以,看着清风兽,开口说道: “你在和我说话?” 清风兽听见周晚的问题,点了点头。 再一次开口,“别,晕”,还是刚才的语气音调。 周晚不知道清风兽要干什么,难道它没杀自己,是想折磨自己? 不过这个想法立刻被周晚甩到了脑后,因为现在的清风兽眼中没有一点凶狠兽性,身上的气息也已经尽数收敛,哪里还有刚才杀人时候的英姿。 再一次听见清风兽开口,周晚明白过来。 妖兽虽然能口吐人言,不过要学。落北原上人类不少,但是这片丛林应该没有多少人会进来。 清风兽学的机会太少,说的机会也不多,而且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进入归墟境界的,时间短的话,说的生硬也正常。 一句话两个意思,周晚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开口问道: “不让我晕过去?” 清风兽点了点头。 周晚看见清风兽的动作,虽然不明白它为什么没有杀自己,不让自己晕过去是为什么。 但是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现在没有元力,想自断心脉自杀都做不到,只能听着清风兽的话。 对着清风兽点了点头,说道: “不会...啊!!!” 这声啊不是周晚想说的话,而是情不自禁。 因为就在周晚点头之后,清风兽的利爪再一次出现,直接插进了周晚已经断掉的双手残肢处,被青霜冻结的可怕伤口鲜血狂喷... 第187章 兽骨换儿生 伤口处被利爪刺穿,清风兽长长的利爪直接扎进了周晚手掌的断骨之中,这深入骨髓的疼痛顿时让周晚出了一身冷汗,全身情不自禁的大喊出来。 清风兽要折磨自己的想法重新出现,可此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双手处的疼痛一直在挑战着周晚的心神。 周晚的双手被青霜切断的时候没有感觉这么疼,那是因为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兽身上,等到十指连着大半个手掌被切断疼痛才传了过来。 不过青霜是用罕见的寒铁所铸,冰封伤口是青霜的特性之一,切开的伤口随后便被青霜的寒意冰封,痛感下降。 而后周晚的心思都放在了清风兽的身上,而且浑身都疼,已经忘了断掉的双手。 可是现在不一样,清风兽的五根利爪如同五只短剑,直接插进了周晚的骨头里,这种疼痛和刚才完全不同,比那时强烈百倍。 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周晚直接喊了出来。 不过只喊了一声,因为再也没有力气去喊了。 周晚苍白的脸上全是痛苦神色,没有心思去考虑清风兽要干什么,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周晚的心神,意识越来越迷糊,随时都要晕过去。 就在意识最为模糊的时候,周晚又听见了那两个字,“别晕” 比刚才连贯了不少,也比刚才还多语气,周晚听得出,有一丝焦急。 虽然不知道清风兽要干什么,但是现在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听着外界的声音,咬牙忍着疼痛,睁开了马上就要闭上的眼睛。 看见清风兽的利爪一点一点的刺进自己的断骨之中,三寸长的利爪慢慢往里推着,骨髓混着鲜血不停流淌,一阵阵的眩晕袭来,此时的周晚已经失去的对时间的感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清风兽三寸长的利爪没入断骨两寸,之余一截留在外面,清风兽终于停止了动作。 就在动作停止的时候,清风兽前肢利爪根处光芒亮起,流光顺着十根利爪缓缓的流向周晚的双手,从断骨处开始进入,而清风兽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弱。 周晚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清风兽要干什么,但绝不是要杀人,因为就在流光停止的那一刻,周晚看见清风兽晃动了一下前肢,而后利爪根处断裂,十根清风兽的利爪留在了周晚手中。 清风兽眼中出现痛苦的神色,不过一闪而过,转身从青霜下面把周晚的两只断手用身上出现的清风托起,送到了周晚的断掌前。 胸腹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 操控清风将断手与断掌对齐,身上光芒闪烁,断手直接插在了漏出一寸的利爪上,随着无形清风的推动,断掌与断手慢慢的开始靠近。 疼痛再一次出现,清风兽一边控制清风,一边继续开口: “别晕,体会,好用” 周晚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清风兽在干什么。 它竟然在救自己!! 强烈的痛苦让周晚说不出话,咬牙点着头不让自己晕过去,同时开始感悟清风兽的话。 清风兽的利爪在插进自己的断骨后,又送来了一点流光,将利爪牢牢固定在了断骨里面,断手也在清风兽操控的清风之下慢慢靠近,片刻过后,连在了一起。 不过清风兽的动作没有停止,身上光芒再一次闪烁,更多的清风从各处飘来,将周晚的伤口处慢慢包裹起来,氤氲一片。 在合上之后,周晚的疼痛慢慢消失,随后而来的是奇痒无比。 周晚想要去挠,但是挠是需要手的,下意识的一动,周晚眼中一惊,刚才与自己分离现在连在一起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清风兽再次开口:“忍着,别动” 周晚看着眼前如同神迹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清风兽是如何办到的,可这一切竟然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有些妖兽或者动物有断肢重生的能力,但是人没有,修行之人也不行。 此时的情况虽然不算重生,但是将已经分离的肢体续接,周晚没有见过。 或许易年的青光能做到,可就算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活动。 听见清风兽的话,周晚忍着奇痒和弯曲指头的欲望,不敢乱动。闭上眼睛不让自己昏迷的同时开始琢磨清风兽的话。 境界没了但是神识还在,周晚将神识立刻集中到了双手。 片刻过后,周晚“看见”在原本的双手掌骨之中,多了十根洁白如玉的利爪。 手上的血管经脉被清风轻轻推动之下,贴在了白玉之上,纵横交错,将骨头与利爪连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奇痒消失,利爪也慢慢消失。虽然看不见了,不过周晚知道利爪还在,但是清风兽说的好用周晚不明白,应该是治伤好用吧。 确实,真的好用,因为随着奇痒消失,周晚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手掌握拳张开没有丝毫生涩感,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连条疤痕都没有。 周晚睁开双眼,看见清风兽趴在安睡的小兽旁边,伸出舌头舔着小兽的身子,满眼的宠爱不舍。 周晚不知道清风兽为什么没有杀自己,更是帮自己把断手治好,小声的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 清风兽没有抬头,目光依旧看着小兽,用着越来越熟练的人声说道: “你不坏” 周晚没想到清风兽是这个回答,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可是是我把人引过来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周晚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周晚不是怕清风兽知道前因后果,而是因为对即将失去生命的清风兽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它们应该会好好活着。 “不怪你,都会这么做,不是吗?”,清风兽的人言越来越连贯清晰,归墟境界妖兽的灵智,和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向健谈的周晚在清风兽这句话之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感觉现在与自己说话的不是一只妖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说我不是坏人,因为我刚才救了它吗?”,周晚的目光看向安睡的小兽,再次小声问道。 清风兽点了点头,“你的眼中没有欲望,不像他们”。 周晚知道清风兽说的他们是谁,刚才惨死的那几个人。 “还有你让黑马走”,清风兽再次开口。 周晚听见清风兽提起小黑黑后恍然大悟,原来从自己进了丛林的那一刻它就发现了自己。 那刚才对峙后的全身而退不是因为它小心谨慎或者被自己的气势吓到,只是它不想杀自己。 周晚的眼泪再次流下,这只看着凶狠但是却善良的妖兽已经放过了自己两次,自己却把它送上了死路。 周晚不顾背后伤势,靠着树根忍着疼痛挣扎起身,鲜血蹭到了大树之上。 清风兽看见周晚留在树上的鲜血,开口说道: “不知道是你,知道是你的话就放你过去了” 清风兽说的很平淡,但是周晚在听见这句平淡的话语之后,却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完全崩溃,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重重的跪在了清风兽身前,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周晚只跪过两个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可是在听见清风兽的话之后,不跪天不跪地的周晚却跪在了清风兽的面前。 此时的周晚后悔自责无比,无数道歉的话汇成无数句的对不起,眼泪落在身前的草地之上,流进了丛林的泥土之中。 清风兽看着周晚通红的眼睛,缓缓起身,下颚搭上周晚的肩膀,冲着周晚说道: “你欠我一条命,用你们人类的规则来说,你得还” 周晚抬起头看着清风兽,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清风兽说的是什么意思,呆呆的看着清风兽。 清风兽看出周晚的茫然,低下头看着小兽,开口说道:“把它养大,别让它死” 清风兽的声音很轻,不过林中的风都躲开了这里,所以周晚听得很清楚,它在托孤。 周晚看着小兽,擦掉脸上泪水,双目之中坚毅无比,抬眼看着清风兽,坚定说道: “皇天在上,我周晚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它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清风兽看着气质顺变的周晚,从周晚坚毅的目光中看得出他会说到做到,走到周晚的面前,半坐在地,开口对着说道: “我信你” 周晚听见清风兽的话后,内心难受无比,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誓言过后沉默无比。 看着眼前的清风兽,难受更盛,因为在清风兽的眼中出现了光泽。 周晚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它的命,到头了。 旧伤新伤,清风换死,马上就会让这只世间罕见的归墟清风兽带着不甘不舍离开。 永远。 周晚的眼泪再一次流出。 就在周晚流泪等着最后一刻的时候,清风兽身上的光芒开始增加,绿色中夹着青色,照亮了周围十丈,身上青黑颜色变的越来越淡,整个兽身开始虚无起来。 周晚感觉只要一阵风吹过,清风兽虚幻的身影立刻就会被吹散,在这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此时的周晚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傻傻看着。 清风兽越来越虚幻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嘴巴张开,一颗碧绿无比的小小珠子从口中飘出,缓缓的来到了周晚身前。 前飘的过程中,林中的微风尽数汇来,没入绿珠之中。 周晚看着眼前的绿珠,没有见过,但是也猜到了。 内丹,珍贵无比的内丹,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妖兽内丹。 就在周晚想要开口的时候,碧绿的内丹在清风兽的操控之下,直接钻进了周晚的嘴里,顺着喉咙而下,温暖适合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内丹入体,周晚眼前一黑,脑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清风兽回望孩子的那一刻。 周晚晕倒,清风兽控着清风,将周晚与小兽托起,慢慢的放在了树洞之中,而后虚幻的身子颤抖起来。 片刻过后,兽体化成清风,吹散了追杀周晚几人的尸体与地上的血迹,绕着大树方圆十丈之处几圈,清空了这里的一切气息,慢慢的停在洞口,将一人一兽与危险的丛林隔开。 远远看去,丛林水潭小河之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空气中的浓浓悔意与爱意,提醒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远处的老者和邋遢之人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同时深深的叹了口气。 妖兽有情,人却在时时利用。 “还收吗?”,老者开口。 “我不配,它才是他的师父,没想到今天被妖兽教育了一次”,邋遢之人开口。 说着话,手指前指,对着周晚与小兽栖身的大树,元力化成细线,点在树干之上,手指轻晃之间,隔空而写的小字出现在了粗壮的树干之上。 百余字完成,邋遢之人收力回手,对着老者说道:“自创的,学不学,能不能学得会就看他了,走了” 说话间,无风无影,人却消失不见。 老者看了一眼大树,自言自语道:“过了此关,落北原留不住你了” 而后,也同邋遢之人一样,树枝轻晃间,人影不见。 这里,好像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两人消失之后,一个背着重剑,脸有些脏,身上衣服也有些脏的小小身影出现,越过小河走到大树前看了一眼树洞,将重剑从后背解下插在了旁边的地上。 走到水池旁蹲下,捧起水洗了把脸,起身后用袖口擦了擦,回到树前靠着树干坐下。 小脸上出现一抹笑容,妖异的双眼带着一丝安心,看着落北原的夜空,静静等着... 第188章 飞雪侵遁甲 上京城西,栖霞山下,灯火通明,天高气爽。 试比高场地座无虚席,远处围观的百姓热情高涨。 秦怀胤也代表着北祈皇室前来观赛。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此时的擂台上,千秋雪周身环绕漫天风雪,手中冰剑紧握,轻盈的身姿带着银发飞舞,如同冰雪中的精灵。 骗过顾清寒的冰剑招招直指柳渡的要害之处。而这锦绣宫的柳渡也不简单,凭借锦绣宫遁甲之术,一直在与千秋雪纠缠。 在这场比试之前,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柳渡会很快败下阵来,因为千秋雪实在是太强了。 千秋雪的天赋众所周知,又是在西岭修行。 西岭虽然还赶不上圣山,但是也比寻常门派强的太多,年轻一代又只有这么一个天才,各种修行资源不像圣山那样分散,都尽数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而千秋雪修行又十分刻苦,生活中除了修行再无它事。 当天赋,努力,资源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这个人想不强大都难。 神魂外相这种逆天的天赋,整个天元大陆有记载的极少,也有些隐士高人不愿抛头露面不被人熟知。 但是以神魂外相的珍稀程度来说,绝对不会超过十指之数,另外几人都是早已成名的高手。 所以千秋雪只要成长起来,一定在天元大陆有她的一席之地。 排在第二只是因为年纪比木凡略小,不过两个人从未交过手,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所以现在的千秋雪对于来参加试比高的人来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可能也是他们以后修行路上的目标。 风悠悠出身圣山,虽然不是从小长在圣山,但是能被圣山看中,天赋也不会太差。 作为望海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所修心法功法都是顶级,可是在第一天功法尽出全力以赴之下,还是败给了千秋雪。 而且那天的千秋雪明显还有留手。 天青榜上的介绍,千秋雪是四象巅峰,可这两场比试下来,已经有人猜测千秋雪的境界应该不止于此。 可是千秋雪的天生寒意与冷漠的性子,还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加上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让想打探消息的人都断了念想。 谁也不想在问话间还要时时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冰剑雪刺。 想暗中探查更是不可能,万一真的惹到她或者惹到西岭,那可是不小的麻烦。 西岭不像圣山那般有着名门正派的作风,有仇必报那是西岭的原则,敢和圣山对着干的地方没有人会去主动招惹。 不过就算不知道千秋雪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试比高的桂冠一定会被西岭摘得。 以千秋雪的实力,众人原本以为今天又会是一场轻松的取胜,可是锦绣宫的柳渡在场上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千秋雪虽然一直掌握着场上的主动,可却还没将柳渡击败。 这场看着实力悬殊但却耗时良久的比试之所以能维持到现在,只因为柳渡将一个防字做到了极致。 前两天的童念瑶硬抗圣山蓝如水的绝招,点月忘忧的防守之能已经让人大吃一惊,可今天柳渡的行动让人知道什么叫做防守。 战斗开始的时候,千秋雪习依旧是召唤风雪,元力凝霜幻化冰剑,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同冰雪精灵一般在场间翩翩起舞。 银发轻扬冰剑翻飞,虽然动作柔美可招招狠厉,攻击之间尽往柳渡要害招呼。 而柳渡面对千秋雪冰剑雨雪刺的时候,总能在极限之处躲过,柔软的身子仿佛一条灵动的长蛇,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形态动作在场间与千秋雪纠缠。 如果只是一味的躲闪还不足矣与攻势凌厉的千秋雪纠缠如此之久。 修行之人都知道,在交手的时候落入下风只会给对手无数机会来找到自己的破绽,只要一个躲闪不及,就有可能决定胜负的走向。 而柳渡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虽然身子灵活多变,但是攻击的一方总是能占据先手,而千秋雪的神识在发现柳渡擅长躲闪之后已经将其牢牢锁定,虽然凭借灵动还是躲过了不少的攻击,可还是中了不少雪刺的袭击。 如果按照常理,境界没有千秋雪高的柳渡在受到如此多攻击的情况下可能早就像风悠悠或者顾清寒一样溃败了,但是柳渡没有,因为他不光有长蛇般灵动的身姿,还有另一样让他把战斗拖到如此程度的功法。 锦绣宫最让人头疼的遁甲之术。 遁甲之术是锦绣宫不传之密,只有宫中的核心弟子或者有过重大贡献之人才有机会习得。 遁甲之术是通过对元力的掌控配合着锦绣宫的心法锐金咒施展,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护体罡气,时刻抵御外界的攻击。 护体罡气只要是修行之人都能施展,罡气的强弱程度与修为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是罡气终究是体内经过淬炼的元力控制着周身游荡在天地之间的元力形成,无形无质,终不及有形有质的防御至宝,比如玄魂甲。 四象境界的护体罡气,只要有一把经过元力温养脱离凡铁的兵器,凝神境界全力一击足够破开。 只有到了归墟境界,对天地元力的领悟和对天道法则的感悟上升到另一个台阶,所幻化的护体罡气才能真正的成为护体神技,神兵加持能轻松一些,否则很难破开。 不过护体罡气虽然神奇,但是对攻击没有与任何加成,而且很耗费心神与元力。 很少有人会在出手之时就用出,除非性命攸关或者在元力消耗殆尽之前能完成战斗,否则遇见实力相当的人,很容易因为前期形成罡气导致后劲不足而落败。 而遁甲之术在功效上来说,就是人人都能修成的护体罡气。 如果只是这样,这遁甲之术也不至于成为锦绣宫的不传之秘。 之所以神奇,是因为锦绣宫的遁甲之术不是用体内元力引动周身元力形成,而是用自身元力直接在身体表面幻化而成,少去很多神消耗的同时还能时刻从天地间补充。 可这样一来就没有元力留存于体内,只凭借经过元力淬炼的身体战斗。 没有元力的运行加持,攻击力与速度会大打折扣,如果对上同等境界只能保持短时间的不败,想胜却是难上加难。 但是锐金咒心法正好解决了这了弊端,于体外在遁甲之内运行的锐金咒能将受到的伤害转短暂留存后化成攻击,尽数还击回去。 而锦绣宫的柳渡也正是凭借着遁甲之术与锐金咒,排在了天青榜第十一位。不过都是年轻人,在场的除了千秋雪远超同龄,剩下的都差不多。 没有人能保证一定能战胜比自己排名低个一两位的对手。 不用问的天青榜只是参考过往的战斗结果和对天赋的分析总结出来,虽说可信度比较高,但是排名上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 能上榜的都是天资过人之辈,差距本就不大,胜负也看临场发挥。 就比如眼前的柳渡,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多有人都觉得他有进入前十的实力,但是把谁踢出去,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还没上场的易年看着场上的柳渡身带着一层白白的冰霜,知道这是千秋雪周身漫天风雪所致。 风悠悠那天说过如果一直处于她的风雪之中,行动会受到影响,变得越来越慢,元力的流转也会受到影响,风悠悠对那天的战斗总结的只有一个冷字,冷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已经不流通了。 易年发现场上的柳渡也受到了冰雪的影响,虽然不知道他那身法为什么能在没有元力的加持下还会那般柔软灵动,但是现在却没有了最开始的从容。 因为落在他身上的雪刺和冰剑越来越多。 身外遁甲之上的冰霜也变得越来越厚,行动越来越慢。 千秋雪冰冷的眼神没有变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开始认真起来了,因为周身风雪飘动的速度明显变快。 千秋雪看着行动越来越慢的柳渡,突然飘身而起,手中冰剑前指。 身边九根雪刺出现,封锁住经过这么长时间战斗分析出柳渡可能躲闪的路线,急速飞去,而一起飞去的还有冰剑,以及冰剑后面的千秋雪。 柳渡见千秋雪飞来,吐了一口不属于仲春时节的白气,身子晃动间震碎了一点身上的冰霜,缓缓飘落。 不是柳渡不想全部震碎,而是这冰霜如同寒铁般坚固,一层压着一层。 从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在形成,经过长时间积累,原本薄薄的一层开始变得越来越厚,而后又不断压缩,带着寒意一刻不同的往柳渡的身体中钻去,如果不是有遁甲护体,可能早就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但此时也是难受无比,遁甲再神奇,却还是无法阻止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寒气无时无刻的侵袭,行动还是受到了影响。 现在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灵动,看着千秋雪带着雪刺飞来,体外锐金咒元转极限,弯腿弓身,双眼迅速扫视着雪刺的攻击方向,随时做好躲闪逃脱的准备。 他不相信千秋雪的元力是无穷的,只要能躲的开拖的住,就有机会。 而千秋雪也看出了柳渡的意图,身上气息一提,雪刺速度比之前的每一次攻击都要快,带着惊天威势,破空之声直接传到了结界外的人群里面。 场边的观战之人都是修行之人,虽然声音震耳,但是对这些人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不远处围观的百姓可都是普通人,这么近的距离,雪刺划破空气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和天雷无异,震得直接捂住了耳朵,一声声惨叫发出,更有甚者,直接七窍流血,一时之间慌乱无比。 还好北祈准备的周全,怕场上出现什么意外对普通人造成影响,因此在百姓的观看之地早就安排了修行之人守护。 声音不断来袭,这些人立刻撑起元力屏障,虽然不能完全阻隔,但是也能过滤掉大部分的声音。 屏障升起后声音立减,虽然还有,但是比刚才小了不少,在守卫将晕倒的人抬走医治之后,慌乱慢慢平息。 圣山坐席前的易年听见雪刺破空的声音之后,微微皱着下眉头。 耳朵好用,有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这声音听见的都比普通人大的多... 第189章 异人?? 虽然破空之声惊扰了不少的百姓,但是对修行之人来说根本没什么,而且就算真的有影响也不会去在意。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可能在下一个瞬间,这场在众人看来早就应该结束的战斗就会分出胜负。 千秋雪的雪刺比每一次的速度都要快,留下残影,仿佛九道流光,划破了栖霞山夜晚宁静的夜空。 流光之后,一袭白衣的千秋雪握着与手融为一体的冰剑,银发飞扬,朝着还没有躲闪的柳渡飞去。 易年看着距离,如果柳渡再没有动作的话,被雪刺完全封死躲闪的路线,那么就只能硬扛千秋雪的攻击了。 千秋雪从战斗开始没有施展过通明修为,一直把境界控制在四象巅峰,易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即使是四象巅峰,这全力一击应该也不是柳渡能抗的下来的。 柳渡先前动作灵敏,又有遁甲护体,以千秋雪的战斗经验来说,绝对不会白白浪费元力。 虽然一直在攻击,但都是浅尝辄止,没想过用这些普通攻击来破掉柳渡的防御。 遁甲之术与锐金咒是锦绣宫不传之秘,虽然外人没机会学,但总是见过的,以千秋雪的身份地位来说,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所以千秋雪不求速胜,而是一直在不经意间慢慢用风雪侵蚀柳渡的遁甲之术。 虽然大部分都被柳渡靠着不知道为什么那般灵活的身法与身体的柔韧性躲了过去,但是积少成多,柳渡的行动还是受到了影响。 而这时就是千秋雪的机会,只要躲不开,遁甲之术再神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有破碎一途。 千秋雪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一击做的铺垫。 试比高的场地一时之间只有风雪之声,再无其他。 柳渡看得出越来越近的雪刺已经将自己所有的路线尽数封死,在这一刻也放弃了挣扎。 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因为柳渡的盾甲开始慢慢消失。 从小腿开始直至大腿,再到背后。 一直附着于盾甲之上让柳渡难受无比的冰霜纷纷飘落,被向前飞来的千秋雪带来的凛冽寒风吹散,扬起的冰尘将柳渡与千秋雪阻隔开来。 不过柳渡没有开口认输,千秋雪自然不会停下来。 旁边饿裁判看见柳渡将盾甲驱散,本能的想叫停比试,可就在这个时候,千秋雪的冰剑已经穿过了冰尘,此时想叫也晚了。 刚要动身前去查看,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千秋雪的雪刺封锁过后,冰剑穿过冰尘,直接插在了柳渡胸前。 有些心善之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千秋雪冰剑所携带的威势,足够将已经褪去盾甲的柳渡贯穿,下一刻的血溅当场已经出现在了不少人的脑中。 一场比试,至于丢了性命吗? 千秋雪虽然性子清冷,但却不是嗜杀之人,西岭与锦绣宫也没有什么恩怨,根本没想杀柳渡。 所以在冰剑穿过冰尘之后,力道与速度都减了不少,心里想着制服就好,不必杀人。 可就在穿过冰尘减速之后,却发现自己冰剑的速度不减反增。 千秋雪定睛看去,只见柳渡的胸前出现一个透明的圆形盾牌,中心处一个旋转速度极快的旋涡竟然将冰剑直接吸了过去。 千秋雪此时才明白,柳渡不是放弃抵抗才将遁甲褪去,而是把褪去的遁甲化成了胸前这个引力强大的盾牌。 千秋雪感觉自己的元力在快速的传到冰剑之上,而后直接汇入了盾牌的旋涡中心。 而整个冰剑也在此时没入了三分之一。 由于冰尘的遮挡,观战之人离得稍远,看得不是十分清楚,都认为千秋雪的冰剑刺入了柳渡的胸前。 可在烟尘散去的那一刻,众人惊奇的发现,柳渡身上没有一点血痕。 他竟然挡住了千秋雪的攻击!!! 柳渡确实挡住了千秋雪的攻击,还不止于此。 因为千秋雪的冰剑还在继续不受控制的前进,漩涡仿佛无底洞一般,拉着冰剑进入,转瞬之间只剩剑柄。 而就在冰剑整个消失的时候,柳渡的右手之上悄然间出现了一把冰剑,和千秋雪刚才的那把一模一样,不光是外形,还有气息和威力。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包括见多识广的门派长辈。 当初为难过易年的西岭长老在看见这一幕之后,直接起身,眼中不可思议的神色出现,转头看向锦绣宫之人。 不过锦绣宫来人没有注意到西岭长老的动作,继续紧张的盯着场上的比试。 长辈观战之地如此,青年观战之地同样。 场上的局势立分生死,众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场上二人。 只见柳渡右手快速抬起,冰剑直刺千秋雪,刹那而至。 但是千秋雪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睛看着柳渡,完全没有在意刺来的长剑。 可是场下的人看不见千秋雪的眼神,柳渡这突如其来的吞噬和转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更是引起了圣山和观战台上门派长辈的注意。 都认为千秋雪是被柳渡这突如其来的化守为攻一瞬间惊了心神,还没反应过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道千秋雪要输? 场上局势瞬间转变! 猎人变成猎物,而猎物,变成了猎人。 所有人从刚才为柳渡担忧,变成了为千秋雪的担忧。 形势更为紧张。 冰剑快速接近,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千秋雪身前之前一寸之处,所有人都知道,除非千秋雪也会方寸乾坤,否则这一剑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躲开,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如果柳渡胜了,那他真的扬名立万了。 他的对手,可是千秋雪啊。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千秋雪被击飞或者被冰剑破体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众人已经不知道被这场战斗震惊了多少次。 柳渡施展遁甲之术后还能有那么灵动的身法,千秋雪幻化雪刺的破空之声,突然出现的漩涡圆盾,以及不该出现在柳渡手中的冰剑。 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现在的情况令人震撼。 因为就在冰剑碰上千秋雪衣服的那一刻,冰剑瞬间消失,柳渡好像是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口吐鲜血,直接向后飞去,远远的摔在了擂台上。 千秋雪迅速前冲,行进之间冰剑再现,当冰剑完全凝结的那一刻,正好点在了想要起身的柳渡喉前。 胜负已分。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假赛?还是什么? 为什么刚才马上就要凭借着出其不意的吞噬之法获胜的柳渡会突然重伤后退呢? 别人看不出,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千秋雪清清楚楚。 就在发现自己元力幻化而成的冰剑被柳渡胸前的盾牌吞噬的时候,千秋雪一点也没有慌乱着急,因为这样的冰剑只要千秋雪想,随时都可以幻化而出。 只要元力在,冰剑的损失对于千秋雪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在发现自己的元力被柳渡吞噬的时候,千秋雪冷漠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一个念头从脑中升起,不过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自己的冰剑竟然出现在了柳渡的手中,正在向自己袭来。 发现的那一刻千秋雪原本可以躲开,但是躲开之后可能又是新一轮的纠缠。 自己消耗元力,而柳渡得到了补充,一赠一减之下,虽然还是能胜,但是千秋雪已经没有了那个耐心。 瞬间想好了应对之法。 千秋雪的应对之法很简单,你想吞,就让你吞个够。 依旧紧握连接着自己和柳渡的剑柄,风雪尽数入体转化成元力,瞬间放开压制的境界,元力喷涌而出,全部朝着柳渡而去。 柳渡和千秋雪差了一个境界,想要取胜只能智取。 当得知对手是千秋雪的时候,柳渡就开始了算计,算一切自己能利用的东西,功法,心法,身法,战斗细节,甚至表情与动作,都是在为最后的吞噬转化做着准备。 柳渡了解千秋雪,但千秋雪可不了解柳渡。 从她第一天拦在圣山几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心中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圣山的木凡,别人她还不会放在眼里。 虽然给人的感觉嚣张了些,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正常,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四象巅峰,神魂外相。 一切都如柳渡设想的那般,从开始凭借身法的顽强抵抗,和遁甲与锐金咒的护体攻击能力,一直与千秋雪周旋。 因为了解千秋雪周身风雪的特性,知道早晚会被限制住行动,而那一刻就是柳渡给千秋雪铺好的陷阱,也成功了。 凭借着吞噬元力转化冰剑的刹那之变,胜利就在眼前。 可是柳渡怎么也不会想到,千秋雪不是四象,而是通明。 感受到突然出现的澎湃元力,如同决堤之水,声势浩大连绵不绝。 元力涌出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柳渡圆盾所能转化的速度,而那些没来得及转化的元力全都钻进了体内,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柳渡瞬间重伤,再也没了心神来控制圆盾,而手中的冰剑也在瞬间消失。 千秋雪看见冰剑消失的瞬间知道自己赢了,柳渡的吞噬转化之法再神奇可易会有个限度。 而这个限度千秋雪不知道是多少,但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千秋雪没想着后退缓缓图之。 如果自己动用了通明境界的能力,虽然只有一瞬间,可这样要是还不能将柳渡击退的话,那这场战斗对千秋雪来说已经输了。 和当初易年对阵卓越的时候一样,虽然比试赢了,但是心却输了。 但是千秋雪和易年有点儿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卓越用的都是圣山的功法,没有任何的意外与出其不意。 而柳渡的吞噬转化却不是锦绣宫的绝学,而且诡异至极,连千秋雪都没有想到过。 不光是千秋雪,可能除了柳渡,没有人能想到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目光也都看向了倒地的柳渡。 吞噬,是异人一族的功法... 第190章 针锋相对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锐金咒能将受到的伤害短暂留存之后转化成攻击,但是那只是被动的吸收,绝不是主动的吞噬。 而千秋雪的冰剑,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是元力幻化而成,说白了,就是能量的一种,只不过在千秋雪极寒的气息控制之下形成冰剑。 当冰尘散去之后,遁甲化成的圆盾中心的旋涡在吞噬冰剑之后,已经有些人看出了,那不是锐金咒的特性。 而从古至今,能吞噬别人元力的能力只有一族拥有,那就是异人一族。 观战之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台上的柳渡,已经完全忽略了胜利的千秋雪。 柳渡此时身重伤,忍着体内剧痛和翻涌的气血,缓缓开口说道: “我输了” 胜负已分。 但是千秋雪没有任何动作,冰剑还在柳渡脖间,一动不动,冷漠的眼睛盯着脸色苍白的柳渡。 作为整个试比高的裁判和负责人,张骁却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既然胜负已分,那就应该双方示意离场,就算有仇有恨没有最后的礼节,也不应该在认输的情况之下还依旧控制着别人。 但是现在没人认为千秋雪做的不对,因为柳渡的身份实在是惹人怀疑。 通过以前的史料记载,异人给修行之人带来的沉痛教训仿佛就在昨天,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了异人活动的痕迹,但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在异人最为鼎盛的时期,甚至有些修行之人都不敢独自外出,因为一旦被异人碰见,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虽然过了千年,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如果柳渡真的是异人,那对修行之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因为异人从来都不会独自出现,当你发现一个的时候,那是因为在暗处已经容不下了。 宁致远和过千帆的比试虽然也是精彩万分,一个排在天青榜第三的另类的修行者,本来看点十足,可是在过千帆胜出之后,都没有人在意。 因为异人给人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张骁知道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不管柳渡是不是异人,现在也不能让千秋雪一直把人控在地上。 偷偷看了一眼正在与旁边之人谈笑风生的秦怀胤,向前走了一步,想将两人分开再做打算,是问是杀,都是那些台上大人物的事情。 可就在张骁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场外一个身影驭风而行,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千秋雪与柳渡的旁边,威压直接袭向千秋雪。 千秋雪虽然元力消耗不少,但是仍然反应极快,在感受到飞来之人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的修为后飘身而起,迅速后退。 张骁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人吓了一跳,虽然这人没有易年凭借方寸乾坤瞬移快,但是从场外到台上,也只是眨眼之间转瞬便至。 就在千秋雪后退的时候,看台上两个身影飞出,一个直奔千秋雪,飞快的挡在了千秋雪身前,而另一个则是落在了柳渡旁边,将从场外飞来之人与柳渡隔开。 台下的易年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在场众人的反应也明白过来,师兄和潇沐雨提起过的异人真的这么可怕吗? 易年看见了柳渡吞噬千秋雪的冰剑,不过从小长在青山,对异人的听闻太少,只是听说过这个吞噬之力,但没亲眼见过。 师兄如此,潇沐雨如此,现在在场众人也是如此,看着只是四象境界的柳渡,都是如临大敌一般,有这个必要吗? 下意识的转头向七夏看去,却听见几个声音响起。 “爹?” “卓师叔?” “卓师伯?” 易年转头看去,风悠悠卓越几人正盯着台上飞来的身影。 易年开始还纳闷是什么人,敢在外面直接飞进试比高的擂台,这可不是普通的地方,不是有点儿实力就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台上那些观战的长辈可不是摆设。 不过听见几人的话,易年也心下释然,如果是他,那这一切就正常了。圣山的殿主,可以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这是易年第一次见卓回风,在知道他就是那个收了秦怀胤为徒,帮秦怀胤走到最后的人的时候,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卓回风一身锦衣,身子挺拔,此时正背对着圣山的方向。 易年看去,感觉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深渊,连自己的目光都能吞噬的深渊。 卓回风是归墟境界的强者,晋天星也是,但是两个人给易年的感觉完全不同。 晋天星在不动用修为的时候,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只有偶尔那两次发动周天星衍术的时候,易年才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兄是个高手。 但是卓回风不同,虽然只是飞过来,没有显露修为,可强大的气势和深渊般的感觉无不彰显着归墟强者的实力境界。 此时卓回风正背对着圣山的方向,易年看不出他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因为周晚,却不因为秦怀素。 皇权争夺易年没有兴趣,谁胜谁负也和自己关系不大,好人不一定就一定是好皇帝,坏人也不一定就是暴君,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不过当两个人要选一个自己支持的人的时候,从人最真实的情感出发,一定会对认识的那人有倾向。 虽然是对秦怀素有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要是让自己效力帮忙,易年是不想趟这浑水的。 当初请师兄救秦怀素也只是认为他是个好人,和他对周晚做的一切。 所以看着眼前的卓回风,虽然谈不上怨恨,但是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要不是他,周晚也不会去落北原流浪。 不过易年不知道,现在的周晚正在落北原感悟他天大的机缘。 还是那句话,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就在易年看着卓回风的背影想起周晚的时候,台上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卓回风,你想干什么?还要对小辈出手不成?” 声音很大,中气十足,虽然没有元力的催动,但是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卓回风! 圣山天谕殿主卓回风! 归墟境界强者,圣山对外的话事人。 试比高开始的时候,圣山的座位被易年坐了一会儿,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卓回风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卓回风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圣山。 虽然在观战台上也有归墟境界的人,但是与卓回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不光是身份,还有实力。 同是归墟但也有强弱之分,而卓回风,就是归墟境界中的强者,纵横大陆几十年,少有对手。 圣山对外有两人,一人来讲道理,另一人是来把不想和圣山讲道理的人打到和圣山讲道理。 讲道理的是卓回风,打人的人,是剑十一的师父白笙箫。 不过白笙箫出手狠辣,被圣山主序阁阁主劝过几次之后,近些年已经不怎么出现在大陆之上了。 而卓回风只得做起两个人的事情,讲道理,打人。 能打人,自然是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每个归墟境界的强者,在年轻的时候都是那个时代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不是每个佼佼者都能到达归墟境界。 就拿千秋雪来说,确实天赋过人,如果一直修炼下去,归墟不难,但是谁能保证她能活到破境归墟的那天呢? 就算天青榜前十的几人,说不上停在哪个关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随着时间,泯然众人,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个世间,意外太多。 卓回风的突然出现,立刻让场下观战的青年才俊们忘记了还躺在台上的柳渡,只顾着一睹这真正高手的风采。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敢直呼卓回风的大名,这是何等的胆子。 都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千秋雪身前,对着卓回风怒目而视。 听见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敢了。 卓回风微微偏身,看着满脸怒气的老人,笑着开口说道: “呦,这不是季礼季大长老吗?不在你西岭老实待着,出来就怕不我没事揍你一顿吗?难道忘了当年被我打败的狼狈样子了?” 卓回风此话一出,场间一片哗然。 西岭的季礼可是早就成名的高手,同族五兄弟,仁智礼仪信,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也是西岭季家的中流砥柱。 西岭与圣山早有摩擦,虽然早就人尽皆知,但为了面子和所为的约定都是暗中进行,从没正面交锋过。 却没想到卓回风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直指季礼痛处,公然挑衅,完全不在乎此事的影响。 而季礼在听见卓回风挑衅的话语之后气息一滞,就是这一滞,让人看出了卓回风说的话是真的。 季礼头发花白,而卓回风看上去只有三十几许,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年代的人物,就是这强烈的反差,把卓回风刚才的话语的威力放大了无数倍。 没人大声说话,都在偷偷议论。 看热闹行,但要是因为看热闹的时候表现的太过被台上的人发现,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季礼也发现了场上的情况,不过刚才情况紧急,本是年轻人的比试,谁知道卓回风却突然出现在台上,季礼顿时急了。 因为千秋雪在台上,万一卓回风不顾身份对千秋雪出手,那不是西岭能承受的损失。 所以在卓回风出现的台上的时候,季礼毫不犹豫直接飞了过来,挡在了千秋雪与卓回风中间。 谁都能死能伤,但是千秋雪不行。 在听见卓回风赤裸裸的挑衅后,季礼不怒反笑,开口说道: “还在为当年的胜利沾沾自喜,我看你这么多年应该也进步不大” 卓回风看着怒气消失的季礼,脸上笑意依旧,两个字轻轻出口: “试试?” 全场再一次哗然,卓回风的声音虽小,但是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圣山和西岭的争斗要摆在台面上了?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挑衅之意: “试试就试试,不过就怕你圣山的人不够啊” 声音传向四方,两个身影落在了季礼身旁。 同样的衣着白发,就连长相都和季礼七分相似... 第191章 白面修罗 千秋雪与柳渡的一战,众人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无聊的比试,可在战斗开始之后,精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柳渡凭借着对千秋雪的了解,完全把自己所有的优势都利用了起来。不过千秋雪实在是强大无比,柳渡在机关算尽的情况下依旧不敌,败下阵来。 可在战斗过程中施展的吞噬转化之法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细想过后,都紧张了起来。 因为吞噬是异人一族拥有的天生天赋。 千秋雪在赢下比试之后没有放任柳渡离开,而是依旧用剑指着他,就在本次试比高的负责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卓回风来了。 但圣山天谕殿殿主到了这里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查看柳渡,而是与西岭起了争执。 卓回风看见后飞到擂台上的两人,完全不见慌张神色,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负手而立。 “才来三个?剩下的那两个呢?” 西岭季家五兄弟世人皆知,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虽然现在只来了三个,可也足够灭掉很多小的修行门派了。 实力强大,令人胆寒。 而卓回风以一对三,却浑然不惧,强大的自信来自自身的实力,更来自圣山。 季礼看着行动和话语间嚣张尽显的卓回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人怕你圣山强大,我西岭可不怕,此时人数又占尽优势,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虽然以前输给过卓回风,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谁强谁弱还说不准呢。 看见卓回风上前,季礼也不示弱,向前一步,身上气势骤起,大声开口说道: “对付你还用不到五个,你不配,无相生和钟万爻来了还差不多,不过他们好像是来不了了啊,哈哈哈” 两人的对话被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都睁大了眼睛,一片哗然。 卓回风话语之间一点不客气,而季礼的言语更是无礼。 众所周知,无相生是上代圣山主序阁阁主,但是早已仙逝,辈分比季礼与卓回风都大了一辈。 如果无相生只是圣山主序阁阁主可能也不会引起在场众人如此大的反应。 但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易年在听见无相生和钟万爻两个名字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一丝疑惑上头。无相生易年不认识,但是钟万爻易年可认识,那是自己的师父啊。 而这个季礼在提起两个名字的时候,把无相生放在了前面,易年知道这是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在自己的心里会把强大的人放在前面,可是师父已经是真武巅峰的存在,还有人能比师父强? 忽然想起了刚认识仓嘉的时候,因为戾气的事情在五里乡路上和自己说起的幽泉。 天地间共九口幽泉,被第一位圣人除掉了八口,但是由于寿元已到,剩了最后一口没有来得及清除。 可就这最后一口幽泉,依旧是天元大陆最大的威胁,圣境之下无人能动。 只能靠元氏一族世代封印,保住了人间太平,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越来越弱,幽泉破封是迟早的事情,那时的人间,又将沦为炼狱。 想除掉幽泉,只有从圣境界的强者能办到,而从圣境界,万年难出。 可就在最后一口幽泉即将破封的时候,离江尽头的圣山,出了天地间第二位能清除幽泉的人。 那人在将最后一口幽泉除掉后,天元大患再无。 而圣山也是从那个时候,成为了修行界的圣地,人间的信仰所在,百年之间声望达到了顶峰。 比真武巅峰更强的,只有一个解释,从圣。 易年在修行之后,了解各个境界的划分与特性,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对从圣境界的描述。 因为太少了,少到天元万年历史,可能只有两人。 第一位圣人出现的时间太早,一生又都在为除掉幽泉奔波,记载极少。 而第二位出现的时间太短,短到把幽泉除掉之后就匆匆而去,而到底到没到圣境,没有人说得清楚。 易年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圣山的那位应该就是季礼口中的无相生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季礼是真的无礼了。 就算两派有恩怨,但是无相生所作的一切已经超越了恩怨的范畴,为了争一时的口舌之快,把拯救了苍生的已逝高人挂在嘴边,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尽是挑衅揭短。 这个行为有些过了。 疑惑上头,想问问旁边的剑十一,虽然时间很久了,但这是他们圣山的事,不过他应该很清楚。 转头向着剑十一看去,余光扫到了七夏,发现她也微微皱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刚想开口,却看见一直坐着的剑十一突然起身,目光从台上的众人身上移到了东边天空,旁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开口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师父?” 易年听见了剑十一的自语,想起以前他提到过的师父,圣山北剑峰峰主,白面修罗白笙箫。 不知道剑十一什么意思,也跟着把目光向着东方移去,入眼只有一片漆黑的夜空,挂着几颗懒得闪烁的星星。 不过易年的耳中听见了一丝声音。 一把剑划破天空高速飞行的声音。 距离很远,远到现在还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锋锐的剑意远远在前,撕裂空间,直接传了过来。 就算是易年这种不修剑意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前来之人的剑意已臻化境。 剑十一和蓝如水的剑意在这个人面前,简直就是天冠地屦,完全没法比较。 眨眼之间,剑意集中,直接精准的席卷到了擂台之上。 易年不知道台上的人是什么感受,但是仅仅散发出的散乱剑意已经让在场观战的年轻人深受震撼。 易年转头看去,观战的这些年轻人修为境界都不一样,但脸上露出的震惊却如出一辙,而且没有人因为被剑意扫过显露痛苦神色。 那就证明每个人感受到的剑意都是不一样的。 这剑意的强度竟然会随着修行之人实力的强弱而改变? 这神奇的一幕直接让易年目瞪口呆,原本以为剑十一和蓝如水的剑意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这剑意的主人比起来,他俩还差的太多。 可能以后他们也会到这种境界,但那一天应该会很遥远。 就在剑意落到场间,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三只小狗,也配提我圣山前辈?” 声音听起来很温和,虽然在骂人,但是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易年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剑十一是不是认错人了,因为这个声音太年轻了。 可年轻的不只声音。 就在声音入耳之后,温和年轻声音的主人以一种夸张的速度穿过擂台上仿佛无物的结界,直接插在了卓回风身旁。 没错,就是插在擂台上。 因为声音主人飞行的速度比刚才的卓回风还要快上不少,落在擂台上之后,易年感觉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 笔挺锋锐,兵中王者之势尽显。 易年仔细朝着卓回风身旁的人看去。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黑发及腰乌黑光亮,整整齐齐梳在身后。 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剑眉星目,面容柔和,英俊十足。 如果把他放在易年现在坐的位置,众人只会以为他是圣山年轻一辈,不可能把他和剑峰峰主联系到一起。 “师父怎么来了?难道知道我破了四象来收拾我了?不会吧”,剑十一在白衣青年落到擂台之上的瞬间,胖脸立刻流露出了恐惧神色。 易年没空去看剑十一的表情,但是听见了剑十一的自语,确定了台上的青年就是剑十一的师父白笙箫。 只是没想到这个成名已久的圣山北剑峰峰主竟然如此年轻。 修为到了四象境界之后,寿元就会开始增加。 普通人五十岁就会开始显出老态,但是修行之人因为寿元延长,又经过天地元力淬体,衰老的速度会大幅度减慢。 易年就算从现在开始不修行,只保持现在的程度,百年之后也就中年人的模样,这就是境界带来的好处。 所以在修行界,不能通过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 可是白笙箫年岁早已过百,就算衰老的再慢,也不应该这么年轻啊?易年好奇看着,疑惑丛生。 不过现在没有人为他解惑,因为台上的场面更吸引人。 就在白笙箫如一把利剑插在擂台上的时候,散发在试比高场地的剑意回收,尽数敛于体内,无形的剑意凝成三把长剑,分别指向西岭三人,瞬间飞出。 剑意离体,白笙箫直接切断了联系。 西岭季礼的衣角无风自起,不见动作,但是一堵发丝厚度的冰面直接出现在三人身前,将剑意凝成的长剑挡在了冰面之外。 冰霜轻轻飞舞,散落在擂台之上,冰面长剑同时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白笙箫的剑意和西岭季礼身上刚升起的气势。 刚才还剑意凛冽的白笙箫瞬间变成了一个温和的邻家青年,哪里还有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样子。 白笙箫最近几十年已经不怎么出圣山了,所以修罗之名近些年很少有人提起,不过却不会有人忘记。 圣山是名门正派,行事作风大气,但是有一个另类,那就是白笙箫。 修罗之名,是他用剑生生杀出来的。 只要敢与圣山为敌的人有取死之道,白笙箫的剑下从来不留活口,管你出身名门还是高人前辈,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是难逃一死。 剑意收敛的白笙箫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向前走了两步,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季礼,温和的声音再次出现。 “就是你提起我圣山前辈的?” “是又怎样?”,季礼还是之前的样子。 “不怎么样,就是想帮你西岭的长辈教育教育你,怎么出门不说话,尽是犬吠呢?” 第192章 敢赌吗? 如果说卓回风刚才的话有挑衅之意,那看上去温和善良的白笙箫就是在直接骂人,犀利的言辞与人畜无害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听见这话的人所受到的震撼更为巨大。 季礼也没想到白笙箫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和卓回风言辞交锋的时候,双方虽然言语上不太客气,但是也没像市井泼皮一样张口骂人。 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又都是大派柱石,就算与人争辩不在乎自己的颜面,但是也得注意对门派的影响,更何况试比高这么重要的场合。 但是白笙箫不在乎这些,张口就骂,还是两次,完全不在意自己高人的形象,虽然面容温和,身上也没有一丝气势升起,不过给西岭几人的压迫感比卓回风还大。 树的影人的名。 季礼知道白笙箫是什么样人,他和卓回风不一样。 卓回风可能还会有所顾忌,虽然言辞犀利,但是始终没有动手。 而白笙箫落在台上之后直接剑意离体,朝着几人过去袭去,虽然威力不大,但这可不是言语上的挑衅了。 不过别人可能会怕白笙箫,但是西岭不怕,敢与圣山为敌百年,自然有着自己的底蕴与实力。 而此时人数还占着优势,一对一自己兄弟三人没有人能打得过白笙箫,可现在不是在参加试比高,恩怨之争,哪有公平对决,当然是谁人多谁占优势。 看见白笙箫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季礼完全不示弱,刚才发动冰面的气势收敛于体内,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看着白笙箫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面容,开口说道: “你我同族,我是狗,你又是什么?至于教训这个事情,我做错了回西岭自然有长辈教导,不过你们圣山好像是没有了吧。” 这是季礼今天第二次提圣山的长辈,如果一次可能是无心,但两次绝对就是有意了,在场众人,包括被三位西岭长老护在身后的千秋雪,都不明白为何季礼会一直提起。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应该是不容易平息了。 果然,白笙箫听见季礼的话后,身上剑意瞬间升腾。 一步而起,两步离身,三步气息瞬变,归墟境界威压脱离本体直接奔向季礼,出手之间毫不顾忌。 季礼知道白笙箫不是什么好脾气,一直在防着,就在白笙箫威压来袭的一刻,双手与交叉画圆,与那天为难易年一模一样的威压对着白笙箫无形的威压直接撞了过去。 这两天试比高的裁判已经养成了习惯,看见有人出手,下意识的动作就是稳定结界,忽略了台上的几人可不是参加试比高的年轻人。 实力的差距,云泥之别。 而且擂台上的结界在那些年轻人的比试中都有几次要破碎的风险,此时想要挡住两个归墟境界之人争斗间元力与气息的外泄,太天真了些。 不过没有人会笑话这个裁判,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很有必要,归墟境界的争斗可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外泄的元力气息足够摧毁周围的一切。 能挡住一些,场外的人就少受到一些影响。 可是威压与威压碰撞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气吞山河,更没有波及到结界范围,两股庞大气息只在两人中间对撞徘徊,没有丝毫外泄。 季礼的白发扬起,衣服紧贴身体猎猎作响,目光凝重,元力运转开始变快,战意不断升腾。 虽然不是白笙箫的对手,但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那不是丢自己的人,而是西岭的人。 双方一直没有动作,季礼没有用出西岭的千山雪寒,白笙箫也没有拔剑。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平静中隐藏的凶险。 碰撞的威势虽然没有外泄,可元力撞破空间发出的刺耳声音时时提醒众人,季礼和白笙箫不是在聊天叙旧。 栖霞山的圆月,从偏斜到当空,将白笙箫与季礼的影子汇聚到脚下,就在影子融入地面的时候,擂台上烟尘四起,白笙箫随意挥手驱散。 烟尘散去之后季礼比刚才站的位置后退了一步,脚下附近的地面出现了不少裂痕,一直向前延伸到两人中间,而白笙箫脚下的地面则完好无损。 高下立显。 “还以为这些年有点儿进步呢?没想到还是当年样子。” 白笙箫看着后退一步的季礼,双眼中出现一丝玩味,这些年的脾气确实改了不少,如果是在当年,可能已经拔剑问候了。 “我也没想到堂堂圣山峰主,竟然还用威压这等小把戏。”,季礼听见白笙箫的话,忍着刚才被震退的不适,毫不客气的还击道。 同时心里暗暗吃惊,刚才的试探看得出白笙箫只是随意而为,而自己却动用了三成的功力才堪堪挡下。 圣山的这把利剑虽然很多年没出山了,但是锋利依旧啊。 白笙箫看着季礼一副强忍难受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声音响起: “这种小把戏对付你不丢人,对付小孩子才丢人,你说对吧” 季礼听见白笙箫的话,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想起那天在台上为难易年的事情,但转瞬而过。 “谁对付小孩子,在场的人应该都看看得清清楚楚吧,是不是啊,卓大殿主?” 季礼回应着白笙箫的话,不过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矛头直接转向了突然出现在台上的卓回风。 刚才柳渡没有认输,裁判也没有说话,按理说比试还没有结束,可是卓回风却突然出现在台上,直接逼退了千秋雪。 试比高虽然只是年轻人比试的舞台,但也是各个门派承认的正式赛事,看台上的那些门派长辈就是证明。 圣山是超然的存在,但是既然选择了参加,就要遵守规则,可能违反规则没有什么人敢说,但背地里总会落人话柄。 修行界执牛耳的存在带头违背规则,好说不好听。 可很久不来试比高的西岭偏偏这次就来了,别人不敢说,西岭可敢,面对卓回风的行动和白笙箫的话语,直接还击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圣山的人第一次出现忽然出现在台上了。 易年干过一次,但是那次事出有因,要是没有易年,剑十一可能已经没命了。 七夏也做过一次,不过那时候蓝如水已经认输,对胜负或者规则已经没有影响了。 而这次不一样,首先,柳渡没认输,也没掉下擂台,比试还在继续。 其次,这次没有圣山弟子参加,卓回风却突然出现中断比试,将千秋雪逼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 当然这只是对正常情况来说,但是现在台上的情况有些不正常。 而引起这一切的柳渡,正躺在擂台上,从看台上飞来的师门长辈正在旁边守着,面对五大归墟境界高手,不敢妄动。 现场众人能看出柳渡的不正常,卓回风自然也能,而这就是他来台上的原因。 而且柳渡的情况西岭一定也看见了,要不然千秋雪不会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还一直控制着柳渡,知道这是季礼在拿自己刚才在情况紧急之下逼退千秋雪的事情做文章。 卓回风能当上圣山天谕殿的殿主,执掌圣山一切对外事务,绝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杀人不太可能,但是毁了千秋雪修行根基是很可能的。 如果换成别的门派,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卓回风刚才对付的偏偏是千秋雪。 在外人看来,以两派的恩怨过往,卓回风是真有可能动手的,虽然可能很小。 事后一句情况紧急,怕千秋雪将柳渡击杀断了线索,出手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无意间伤到了她,西岭虽然占着理,可还有什么用呢。 卓回风看见季礼把矛盾引向自己,本来以圣山的地位是不需要向别人解释的,但还是向前迈了一步,开口说道: “神魂外相虽然罕见,不过总得成长起来再说,现在这小丫头还不配让老夫出手,你们西岭的宝贝,对我圣山来说,还不算什么” “哈哈,对你圣山不算什么,可就是我西岭的宝贝将你圣山的弟子淘汰,那你圣山弟子是不是更不算什么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季礼刚说完圣山的上一代,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刚才这两句话,众人可是清清楚楚,这就是在打圣山的脸。 风悠悠就是被千秋雪淘汰的,从圣山上下来的四人,更是全部被淘汰了。现在圣山还在试比高中的人,只剩半路加入的易年和七夏了。 虽然是事实,但是大家都只是在背地里面议论,怕让圣山听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季礼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直接揭短。 白笙箫在听见季礼的话后,眼睛不经意间向着圣山弟子的坐席处瞟了一眼。 易年看见剑十一直接吓得坐到了椅子上,胖脸痛苦神色尽显,嘴里嘀咕着: “完了,这次回去真的要挨收拾了,小师叔,你一定得赢到最后啊” “你挨收拾和我赢到最后有什么关系?”,易年听见剑十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被他弄的有些迷惑。 剑十一可怜兮兮的抓着易年衣角,“你赢到最后,就是圣山赢到最后,我师父的心情就能好一点儿,可能收拾我就会轻一点,小师叔你可得加油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没人注意剑十一的反应。 卓回风在听见季礼犀利的言辞之后,开口说道: “试比高还没结束,我圣山也还有人留在比试之中,谁能赢到最后还不好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圣山弟子能过得了下一轮在来和我放狠话吧”,季礼毫不客气,立刻反击,一对一打不过白笙箫那是实力问题,但是嘴上可不能输。 而且千秋雪确实争气,实力远超同龄,季礼自然底气十足。 “敢赌吗?”,半天没说话的白笙箫突然开口,对着季礼说道。 “赌什么?”,季礼问道。 “当然是赌谁能赢到最后”,白笙箫上前一步,看着季礼,柔和面容不见异样,“如果是你西岭弟子赢到最后,我给你磕头认输,如果我圣山的人赢到最后,你也一样,敢不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第193章 好多归墟 对于白笙箫季礼这种境界高深地位尊贵的人来说,磕头认输比被打被杀还要难受。 而且两人不是散修,身后是整个天元排名一二的两个大派,对于圣山和西岭来说,脸面有时候比命要重要的多。 季礼在听见白笙箫的赌注之后,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圣山的圈套。 千秋雪的实力有目共睹,在季礼的心中,能与她一战的年轻一代,只有没来的圣山木凡。 剩下的参赛之人,没有人是千秋雪的对手,此时的千秋雪也已经不是四象巅峰,而是通明初境了。 别人可能看不出千秋雪的修为深浅,但是季礼知道白笙箫一定能看得出,那他哪里来的底气? 就在季礼疑惑犹豫的时候,白笙箫再次开口: “打个赌还要犹犹豫豫,看来你西岭的宝贝也一般啊。我卓师弟说的不错,这点儿实力确实不值他出手,那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说我卓师弟来台上是奔着你西岭的人来的呢?” 白笙箫话锋一转,直接把刚才季礼的话还了回去。 要打架,三对二我圣山也不怕你。 要辩理,我圣山的人确实是有些贸然出现在台上,但是却不是为你西岭的人来的,只是你们自己把千秋雪看的太重。 卓回风自然明白白笙箫的意思,直接开口说道: “刚才台上确实有些异样,相信在座之人都看见了,老夫只是上来查看一番” 卓回风的话不是向西岭低头,而是要把一个理字占住,后面是打是杀,圣山在道义上都不会落在下风。 季礼听见二人一唱一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来是圣山无理,中断比试的进行。 可卓回风落在台上逼退千秋雪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动作,威压只是向着千秋雪一人袭击,别人根本感觉不到,说卓回风向千秋雪出手只是西岭的猜想。 季礼不敢第一时间应下白笙箫的赌约,在外人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季礼对千秋雪实力的不认可。 而你自己门派中人都不认可,那比你们还要强上一层的圣山为什么会对她上心呢? 白笙箫和卓回风的话向众人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千秋雪只是你西岭的宝贝,但是在我圣山眼中却不算什么。 她的实力确实不错,但对这些成名已久的人来说,她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值得出手。 场上形势瞬间逆转,卓回风事出有因,圣山从无理变成了有理。 卓回风说完话,没给季礼反应和反击的机会,直接朝着已经快要被人遗忘,正躺在师门长辈怀中的柳渡走去。 锦绣宫的长老看见卓回风朝着自己二人走来,却提不起半分斗志。 西岭敢和圣山争执,锦绣宫可不敢。 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卓回风,双手作揖,恭敬说道: “卓殿主,我锦绣宫愿用全派性命担保,柳渡绝对不是异人” 卓风风伸手将这名锦绣宫长辈扶起,开口说道: “放心,我来此就是为了调查清楚,柳渡不是异人那自然最好。就算他真是,来龙去脉我圣山自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锦绣宫一人” 说完,不再理会锦绣宫这名长辈,走到柳渡身边蹲下,伸出手指点在了半卧在地的柳渡眉心,乳白色的光芒顺着卓回风之间慢慢钻进了柳渡的眉间,沿着周身经脉慢慢游走,仔细的检查着柳渡。 全场寂静无声,生怕打扰到正在检查的卓回风,都在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如果柳渡真的是异人,对天元来大陆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那证明消失在大陆千年之久的异人还没有灭族,而且一直在暗中繁衍生息。还能混进锦绣宫这样强大的修行门派,那在暗中的发展可能已经成了气候。 异人靠着吞噬功法,修行速度极快,行事作风极为乖张,喜怒无常。又与各大门派积怨已久,一旦成了气候,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 如果柳渡是异人,那天元大陆很可能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不光是台下的众人,就连台上吃了暗亏的西岭几人也安静无比,没有打扰正在检查柳渡的卓回风,在这种大是大非之前,西岭分的很清楚。 当明月再次稍偏的时候,卓回风缓缓收回手中光芒,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拿起柳渡的手臂,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直接向着反方向掰去。 没有人想到卓回风会突然出手,在看见卓回风的动作之后,心里的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柳渡真的是异人? 卓回风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双手像钳子一样,将牢牢抓在中的手臂掰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 修行之人的身体虽然一直受着元力的滋养,经脉骨骼肌肉都会大幅度强化,比常人坚韧得多。 被卓回风抓在手中的手臂弯曲的程度早就超过了通明境界所能承受的极限,更何况四象境界的柳渡了。 但神奇的是,尽管被掰成这个角度,柳渡的手臂竟然没有折断,坚韧程度远超同境。 受伤的柳渡强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同别人一样,怕打扰到卓回风的检查,但是脸上只有痛苦,却不见慌张。 只有四象境界的柳渡如果真的是异人,绝对逃不过归墟境界的卓回风双眼。 所有人都在等着。 就在柳渡由于疼痛,额头冷汗顺着满是痛苦的脸颊流下的时候,卓回风终于松开了柳渡的手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枚丹药,扔进了柳渡的口中。 柳渡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甘甜入口。 没有反抗,因为面对着圣山天谕殿主,就算十个柳渡,卓回风也能轻松碾死。 卓回风看见柳渡将丹药吞下,用只有台上几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乾坤赤练蛇?” 柳渡在听见卓回风的问题之后,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讶,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以卓回风的身份来说,知道这些正常不过,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卓前辈好眼力,正是乾坤赤练蛇,晚辈偶然得到,但是此物太过珍贵不敢暴露,给前辈带来的麻烦,晚辈万分抱歉” 卓回风听见柳渡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人之常情” 说完,直接起身,对着锦绣宫的那名长辈说道: “带他下去疗伤去吧” 那名锦绣宫在听见卓回风的话之后,如蒙大赦,知道锦绣宫的难关过去了,而柳渡这个优秀的弟子也和异人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别说柳渡,自己可能都活不了了。 对着卓回风行礼作揖,连忙将柳渡扶起,下了擂台,没有回锦绣宫的坐席,直接离开了试比高的场地。 卓回风走到擂台边缘,对着看台上正在观望的人开口说道: “我以圣山的名义担保,锦绣宫的柳渡不是异人,事关修行隐私,具体情况不便透露”。 卓回风不是解释,而是通知。 说完,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转身走到了白笙箫的身边,低头耳语了一句,白笙箫听后点了点头。 没有人敢问具体的情况,也没有人敢质疑卓回风,一句以圣山的名义担保,就算卓回风说柳渡是女人,众人都会相信。 这就是圣山的声望。 众人都看见了卓回风和柳渡说话,不过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但是卓回风说柳渡不是,那一定就不是。 更何况西岭的几人都在台上,台下的人听不见,他们应该能听得清楚。 卓回风宣布完之后,西岭的几人没有什么反应,以圣山和西岭的对立情况,西岭都没有质疑,那就更不会有人出来质疑。 今天的情况,应该就是柳渡的修行秘密引起的一个误会。 可就是这个误会,却把西岭和圣山都牵扯了进来,对柳渡来说,也算光荣了一回。 不过柳渡的事情过去了,圣山和西岭的事情可还没过去。 因为就在卓回风来到白笙箫旁边的时候,又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今晚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有人影从场外飞进来了。 飞上擂台的这两人同白笙箫落在台上后所做的事情一模一样,身上气势直接向着白笙箫和卓回风席卷而出。 西岭季家,五兄弟竟然来齐了! 同样的离体而出,同样的无所顾忌。 白笙箫浑然不惧,年轻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兴奋神色,面对两人的袭击,剑意全开,磅礴剑意带着滔天战意直接迎上了西岭来人的气势。 眨眼过后,碰撞的余威四散而出,结界瞬间破碎,周围之人尽受波及,纷纷运起元力,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剑意与气势。 可这次碰撞之威不像千秋雪的雪刺破空之声传的那么远,过了年轻之人观战席位之后便消失不见,远处的围观百姓没有收到一丝影响。 归墟境界基本处于人间巅峰,移山填海只在一念之间。 眼下的这种情况是双方刻意控制的结果。 离人群这么近,战斗之时无意泄露的外放元力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余威散去,白笙箫的声音不再温和,俊脸上兴奋神色更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和剑十一软剑看上去差不多的长剑,手腕抖动,剑尖轻晃,遥遥指着对面已经集齐的西岭季家五兄弟。 “哈哈,没想到凑齐了,看来这趟山没白下” 白笙箫握剑之后,面对着五位归墟强者,剑意更浓,战意更足,星目中兴奋难掩。 易年看着台上的情况,摇头苦笑,看来剑十一与风悠悠几人的傲气不是凭空出现的,有这么一位长辈,想学不到都难。 西岭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功法心法虽然比不上圣山,但应该也差的不多。 圣山的归墟强,西岭的也不弱啊。 刚才三对二不怕正常,可现在是五对二啊... 第194章 反将一军 易年看着台上的白笙箫,忽然发现剑十一和他好像。 在不动剑意的时候,剑十一就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人畜无害。 可一但剑意出现,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气势凌人。 而台上面对西岭五人没有一点退意,反而更加兴奋的白笙箫,简直和剑十一一模一样。 剑意内敛的时候,看着温和平静,葛然可亲,但剑意迸发之后气势全开,也像换了个人一样,滔天战意直冲云霄。 碰撞的余威不光毁了结界,也毁了擂台,刚才只有些许裂痕的擂台已经塌了小半,不过双方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对方。 卓回风在白笙箫与西岭后来的两人气势对碰之后,身上虚影时隐时现,圣心诀呼之欲出,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看台上各个门派长辈早已经没有了年轻人比试时候的坦然样子,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圣山西岭的人,场上的几人对他们来说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整个天元大陆,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见这么多归墟之境的人碰到一起了。 而且两派积怨已久,今晚要是真的动手,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难道两派的恩怨已经到了这种不计世俗眼光都要针锋相对的地步了吗?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没人敢劝,那就是上去找死,包括今天特意代表北祈皇室前来观战的秦怀胤,虽然他名义上是卓回风的徒弟。 天元大陆两大势力的争锋,目前还没有第三个势力有能力来劝和。 围观的百姓还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在好奇为什么台上多了那么多人,试比高不是一对一的吗? 白笙箫卓回风虽然气势外放却没有先手攻击,不是怕西岭的五人,而是因为现在不是动手的地方。 离着百姓太近,如果毫不顾忌直接出手,对来看热闹的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西岭最后来的二人此前一直没有露面,可偏偏就在双方因为柳渡暂时止戈的时候出手,不知道是为了还击白笙箫来时的挑衅还是另有所图。 试探过后,白笙箫脸上战意更浓,闪着寒光的软剑在手中轻轻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此地放不开手脚,敢不敢换个地方?早就看你们西岭不顺眼了,也别说我欺负人,你们五个一起来吧。” 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在白笙箫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惧意,更是放出豪言,要以一对五。 圣山坐席处的剑十一看见师父在台上的一举一动,早把刚才因为怕师父收拾自己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脸上也和白笙箫一样,全是兴奋神色,胖手更是攥成了拳头,微微颤抖,就差喊出一句师父加油了。 白笙箫早就是成名的高手,实力更是深不可,纵横大陆多年,鲜有败绩。只是最近几十年不怎么外出活动,世人有了些渐渐忘却之势。 可此话一出,自信依旧,风采依然。 当年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白面修罗还在! 不过西岭的几人也不是吃素的,一门五兄弟全部归墟,在整个修行界都极为罕见,又有高深功法傍身,绝对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在听见白笙箫狂妄的话语之后,最后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向前迈出一步,看着白笙箫,开口说道: “你倒是好算计,一打五输了不丢人,不过我西岭不屑占你这个便宜” 以双方的恩怨来说,如果是在暗处,二对五,西岭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出手。 不止西岭,换成任何人任何门派都会如此,包括圣山。 仇恨当头,没有人会闲的一对一公平对决,人数实力占优的情况下,当然是一拥而上,不会给对手一点机会。 可现在不行,两派虽有摩擦,不过一直都是暗中的事情,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作为修行界的两大巨头,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谁也不想率先撕破脸皮。 事关师门颜面,不得不小心谨慎。 虽然几十年没出山,不过白笙箫还是认得后来的人,季仁,季智。 看着西岭五兄弟的老大季仁,顿时有些无奈,开口说道: “那你打还是不打,怕占我便宜你们就一个一个上,我都接着,但凡你们兄弟有一个人能打败我,就算我圣山输了” 旁边的卓回风听见白笙箫对季仁的话后,身上虚影慢慢消失,他知道西岭今天是不会出手了。 事实同卓回风的预料一样,季仁没有回应白笙箫,因为白笙箫后面的话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结果,输了不丢人。 “打不打你给个痛快话”,白笙箫声音提高了几分。 看着耐心渐无的白笙箫,季仁开口说道: “你是在圣山待傻了吗?” 季仁的声音也很大,大到全场的人都能听见。 白笙箫来到擂台上后张口便骂,但是季礼三人没有还击,因为千秋雪在身后,如果真的惹恼了白笙箫,以他的脾气,是真有可能不顾周围情况直接出手的。 几人虽不怕白笙箫和卓回风,但是他们此行目的不是与圣山争锋,而是保护千秋雪。 一个可能出现的真武境界,对一个门派来说太重要了。 所以架可以打,但是得在确保千秋雪安全的前提之下。 至于台下的几个圣山弟子还入不了西岭几人的眼,他们暂时还无法与千秋雪相比。 现在五人聚齐,季仁没有刚才季礼的顾忌,言语上开始不客气起来。 “那你想怎么样?”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白笙箫竟然没怒,这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下一句话直接把众人的疑惑打消。 “婆婆妈妈的,你是不是在西岭那破地方冻傻了?” 白笙箫还是那个脾气,实力上不吃亏,嘴上也不会吃亏。 季仁毫不在意白笙箫的还击,开口说道: “我西岭地处苦寒之地,赶不上你圣山秀美,但也还没冷到将人冻傻的程度。” 话锋一转,好像聊起了家常一样,直接把刚才发生的试探消于无形,一捧一踩,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把西岭的姿态放低。 身后的季礼也不知道原本没打算来却忽然出现的大哥是什么意思。 白笙箫是厉害,可就算加上卓回风,也就两个人,西岭占据绝对的优势,大哥唱这一出是做什么呢? 季仁在季礼前面,看不见季礼的疑惑,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白笙箫和卓回风。 圣山对外的事情一直是卓回风来处理,可是今天在白笙箫出现之后,卓回风对西岭和圣山的冲突没有任何的表示,看这样子,是想让白笙箫全全定夺。 白笙箫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在圣山的地位仅次于主序阁阁主木叶,卓回风还没修行的时候,白笙箫就已经是一峰之主了。 出于尊重,此时听白笙箫的也正常。 白笙箫没想到季仁会来这么一出,一时还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是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当然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任,完全没有在意季仁的伎俩,安静等着,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既然你圣山已经检查过柳渡不是异人,我西岭自然信得过,谁都不会拿这种攸关天下的事情开玩笑。不过试比高是年轻人的舞台,咱们这些老家伙总在上面也不是个事儿,想打架,等结束之后选个地方,我西岭奉陪到底。现在还是先不要打扰试比高的进行了” 有事,那就等比试结束再说吧。 卓回风突然出现在台上,是非对错谁也说不清楚。 柳渡可能是异人,卓回风直接出现没错,而西岭季礼在看见卓回风出现之后怕千秋雪有危险,飞上台与卓回风对立也没错。 季礼言语上另有所指,白笙箫张口骂人,季仁后又还了回去,两次的威压碰撞,也是一次圣山,一次西岭,双方都不吃亏。 季仁几句话出口,直接把今天的冲突消散于无形。 西岭已经放下了姿态,要是圣山还不依不饶,那丢人的就是圣山了。 不过白笙箫和卓回风能成为圣山峰主殿主,又修为高深,自然都不是头脑简单之人。 知道季仁主动求和一定另有所图,不过还是刚才的样子,不管你有什么伎俩,我圣山都接着。 身上不自然流露得傲气,和剑十一他们一模一样。 “不过...”,季仁欲言又止。 卓回风和白笙箫一听,果然。 “不过我刚才好像听见白峰主是要和我三弟打赌是吧,我觉得这个注意不错,既然是年轻人的比试,那就让年轻人来解决好了” 季仁说完,刚来时凝重的神色变成玩味,笑呵呵的看着圣山二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季仁的意思。 刚才是白笙箫提起的打赌,不过季礼没有直接应承下来,但是也没说不行,这就给了季仁做文章的机会。 白笙箫或者卓回风同意,赌约继续。 不同意,就是圣山出尔反尔,丢了圣山颜面。 可事情没那么简单。 千秋雪的实力有目共睹,现在已经进了四强。 圣山还剩两个人,一个七夏一个易年。七夏到现在都没有出过手,是什么实力,没有人知道。 易年出场过三次,显露出了四象修为,还有方寸乾坤这等神技,不过却没人看好他能赢千秋雪,就连今天的对手童念瑶,很多人都不相信易年能过得了这关。 现在难题摆在了白笙箫和卓回风面前。 刚才是为了将季礼一军,没想到却被季仁反将了回来。 答应吧,千秋雪的实力太过恐怖,而且二人知道,她已经到了通明,就算木凡来了,也不能保证完胜。 不是圣山输不起,而是赌注和不答应没什么区别,都是丢人。 不答应吧,今天就平白矮了西岭三分,结果还是一样,丢人。 白笙箫斜了一眼圣山的坐席,出了七夏和易年,剩下的几人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这也怪不得几人,千秋雪这种天赋,千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西岭气运太好。 可低下头的剑十一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抬头,眼睛看向正在台上的师父,不经意间朝着白笙箫眨了下眼睛,十分轻微的点了点头... 第195章 赌约继续 台上的情况确实对圣山不利,但那是在建立在千秋雪实力的基础上。 在外人,包括西岭看来,这场赌约千秋雪必胜。 但是风悠悠剑十一几人是知道易年实力的,虽然没见过易年全力发挥。 剑十一还见过七夏出手,面对四个通明都能支撑那么久,千秋雪就算再强,还能强的过四个通明吗? 刚才低头都是下意识的,白笙箫虽然看着温和,可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副好看的皮囊都是骗人的。 圣山年轻一代里面,就没有不怕白笙箫的,扔下山的可不止剑十一一个。 所以剑十一在下意识的举动之后立马抬头和师父暗示,让师父答应下来。 易年听着台上的赌约,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今天的这件事情发生,平白给自己去圣山当天衍殿副殿主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只要战胜千秋雪或者走到最后,帮助白笙箫赢得赌约,那自己一定能给他留个好印象,再加上师父的关系,白笙箫有很大的可能支持自己,最起码应该不会反对。 卓回风也是一样。 白笙箫看见剑十一的暗示之后,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这个徒弟修剑天赋很高,但平日里却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万一他估计错了七夏和易年的实力,那师父可就要丢人了。 剑十一看着师父半信半疑的眼神,此时恨不得冲上去告诉师父,小师叔是通明,不可能输的。但是现在这种场合,还轮不到他来说话,只能安静等着略微暗示。 易年也不能有所表示,自己一个山野少年,还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 就在剑十一急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易年感觉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师兄,卓师兄,我看这个办法不错,既然是年轻人的舞台,那就让年轻人来解决好了,西岭的弟子优秀,咱们圣山的也不差。” “师兄?” 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一直在星夜苑看星星的晋天星。 晋天星因为预感到圣山可能有大劫,在试比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按照心中的感觉来了北祈,寻找自己星盘上三处灰暗的一处。 到了北祈之后,除了帮易年解围的那次出了一次星夜苑,其余的时间都是一直留在星夜苑中,夜观天象,借着星盘之力来确定心中的想法。 易年见过很多次晋天星,感觉自己这个师兄好像只对他的星盘和星空感兴趣,圣山弟子在试比高如此被针对的情况下都没什么表示,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现场。 难道他算到了今天栖霞山不平静? 起身向着晋天星行礼问好,风悠悠和卓越也起身问好。 晋天星微微一笑,有点儿凹陷的眼睛没有看易年,伸手将易年的双手放下,对着风悠悠几人也挥了挥手,看着台上,一言不发。 在白笙箫看来,剑十一的示意可能不可信,但是晋天星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既然敢说,就一定是有把握,可能不会必胜,但是剩下的两人一定有和千秋雪一拼的实力。 赌约是自己提出来的,面对西岭的重申总不能一直不做回应,那不是白笙箫的性格。 明知道是西岭的伎俩,但是在白笙箫看来,不战而降才是最丢人的,即使年轻人输了,自己也能把这个面子拿回来。 能承我白笙箫一拜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如果不是卓回风一直在暗中传音提醒从长计议,白笙箫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此时晋天星说话,虽然在年龄上晋天星最小,但是因为身份和能力的关系,白笙箫是信的过晋天星的。 看着自信满满的季仁,开口说道: “好,一言为定,不过年轻人的比试算年轻人的,咱们这些老家伙的也得找个时间好好切磋下,总不动,身子骨会生锈的。” 这话从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白笙箫嘴里说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怪怪的。 不过季仁的注意力不在那里,听见白笙箫答应下来和之后这个算不上条件的条件,直接开口说道: “随时奉陪。” 季仁认识晋天星,知道他周天星衍术的神奇,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算,其中就包括这场比试的胜负。 季仁不是盲目自信,他不认为在差不多的年纪,有人能在境界上赶上千秋雪,特别是千秋雪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突破的通明之境的前提下。 就算境界接近,但是千秋雪还有神魂外相和到现在为止都没用过的领域加持,季仁找不到千秋雪输的理由。 这也是季仁敢反将圣山一军的原因。 听见季仁的确定,白笙箫收回手中软剑,身上气势尽消,又变成了温和青年模样,直接从台上跳下,走到了圣山的坐席处。 看见白笙箫离去,西岭的几人带着千秋雪,都回了西岭的坐席,季礼也没有继续去到长辈的观战台上。 倒是卓回风,从台上下去之后,直接去了师门长辈的看台。 秦怀胤立马起身迎接,卓回风不光是圣山殿主,还是北祈皇子的师父,虽然没有事实,但名义上总是的。 易年看着卓回风过去,想着应该是去把刚才的情况解释一下。 毕竟北祈是这次试比高的举办方,圣山既然来参加了,总要守着些规矩。刚才事发突然,没人敢说什么,虽然现在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于情于理,圣山还是要做做样子。 这种事情不可能指着白笙箫去做,那自然就是卓回风的事儿了。 白笙箫走到圣山坐席前,晋天星行礼。 晋天星看上去是个老人,可实际年龄却是圣山所有峰主和殿主中最小的,今年也才六十几岁,对归墟境界来说正值壮年,之所以苍老,是因为用不惜消耗寿元来算圣山未来,可还是没算清楚。 白笙箫点头示意。 风悠悠几人也鞠躬行礼,白笙箫白了几人一眼,一声冷哼。 “坐吧。” 几人如获大赦,放下手乖乖的坐到了椅子上,都看着台上,不敢和白笙箫有眼神接触。 这是易年第一次见白笙箫,以前只听剑十一提起过一次。 剑十一是白笙箫的徒弟,害怕师父正常,但是风悠悠蓝如水不是啊,尊敬正常,可也同剑十一一样害怕,就有些不正常了。 卓越是卓回风的独子,有那么个厉害的老爹,但也和几人一样,看着他们害怕的样子,易年不禁好奇起来。 气势尽消的白笙箫放在圣山的坐席里面,不认识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圣山前来参赛的弟子,这个外表真的太迷惑人了。 不会有人想到,这样温和的外表下,有着敢与同五名归墟境界强者拔剑的霸气。 好奇归好奇,该有的礼数易年自然不会缺,起身和白笙箫拱手行礼,说着师兄好。 这声师兄叫的比刚开始叫晋天星的时候顺口,可能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吧。 白笙箫点头,示意易年坐下,易年听命,随后白笙箫坐在了易年旁边,小声问道: “你师父还好吗?” 易年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可能有点神秘,但是对圣山来说不是什么秘密,白笙箫知道很正常。 转头对着白笙箫说道: “离开的时候很好,天天晒晒太阳看看竹子喝喝茶” 白笙箫点头,“你师父让你出来做什么?” 易年没想到白笙箫这么直接,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如实开口说道: “不是师父让我出来的,是我自己有事出来” 白笙箫稍稍探了探身子,眼神往旁边一直沉默的七夏那边示意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问道: “为她?” 易年没想到白笙箫这么直接,也没想到他猜的这么准,自己这点儿事一眼就被人瞧了出来,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白笙箫看见易年的反应,一抹笑意挂上嘴角,继续小声说道: “有什么好尴尬的,大丈夫敢作敢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易年此时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点头和微笑缓解尴尬。 “刚才的赌约你听见了吧?” 白笙箫也看出了易年的尴尬,开口转移了话题,心里想着这个性子可和钟师叔当年一点儿也不一样啊。 “听见了”,易年回着。 “有把握吗?” 易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波澜。 倒是白笙箫,看着易年的动作,眼中出现了一丝好奇。 千秋雪可是通明境界,就算是此次没来的圣山年轻人里面最优秀的木凡也不敢说必胜,没想到这个年纪比圣山年轻一代还要小点儿的易年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点头。 “她是通明,不是四象”,白笙箫提醒了一下易年。 “知道”,易年老实回答。 能不知道吗,她突破通明,可能还和自己与七夏有关系呢。 白笙箫更加好奇,因为从坐下到现在,竟然没看出易年到底是什么修为。 境界这个东西,不主动显露,不在巅峰或者初境,别人想看出来没那么容易,但只是相对境界差不多的人来说。 到了归墟这种境界,从一个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状态和细节,以及对天地元力高深的感悟,一眼看出修为不是难事。 可白笙箫却偏偏看不出易年的深浅。 不过也不奇怪,有那么个厉害的师父,徒弟古怪点很正常。 看着易年自信的样子,没继续再问,和易年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剑十一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剑十一宽厚的肩膀上。 易年看见,剑十一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心里想着,看来他是真的怕他师父啊。 两人坐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像师徒,倒是像兄弟一样,如果剑十一长得好看点儿的话。 易年晃了晃脑袋,把这古怪想法抛在脑后,同七夏一起等着比试的开始。 不等不行,试比高的擂台坏了几次,都和圣山有关,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圣山中人的破坏力太大。 不过修复的速度很快,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擂台已经完好如初,结界重新升起。 张骁上台,宣布比试重新开始。 易年看了眼七夏,七夏也正看着易年,两人同时起身,一起开口说道: “小心点儿...” 第196章 终于开始 不光落北原的夜漫长,栖霞山下的夜也很漫长。 一场年轻人的比试,引出了西岭五大长老,更引来了圣山两位殿主一位峰主,双方剑拔弩张,险些动手。 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比引起双方动手还要精彩。 易年和七夏起身,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虽然他俩的对手不是千秋雪,可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圣山的赌约就算提前输了。 那时候以白笙箫的身份地位,真得会跪西岭几人吗? 对易年来说今天这场比试应该是最重要的一场,只要今天赢了,就能和千秋雪对上,无论分组的情况如何。 今天赢了童念瑶,就能进四强。 七夏没有问题,一定也能进。 剩下四个人,易年的对手就剩下了三个,七夏,过千帆,千秋雪。 对上七夏是最不好的情况,但却是最稳妥的情况,这样的话,对圣山来说,决赛稳了。 对上过千帆是易年最不想碰上的情况,因为那样的话,七夏就会对上千秋雪,如果七夏想赢,千秋雪应该是进不了决赛的。 易年不是怕七夏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是自己可以选择加入圣山,但是七夏不行。 易年虽然还不知道七夏的身世,但能确定她不是西岭的人,也不是圣山的人。 而以她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家族或者宗门也一定强大无比,要不然不可能培养出七夏这么优秀的后辈。 到底是谁易年想不到,可能是些隐世不出的宗门或者家族吧。 这样的宗门或者家族,怎么可能让这么优秀的后辈加入别的门派呢? 如果圣山因为七夏的潜力让她进万木林,这个人情好领,但是不好还。 万一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让七夏陷入两难,这不是易年想看见的。 但七夏要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进万木林,所有的一切就都放在了自身上,自无门无派,加入不加入没有什么区别。 师父也是圣山的人,自己加入他的门派也没什么大事。 从小到大,易年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师父从来都不管,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建议自己出来走走,别总窝在青山。 而且当初离开青山的时候,师父也没什么额外的嘱咐。 所以进万木林的这个事情,易年觉得还是自己来领这个人情比较好。 最好的情况就是下一轮直接对上千秋雪,省了很多麻烦,也不用在可能对上过千帆的时候还要隐藏,到时候在不失控的前提下放开手脚,好好会会这次试比高上公认的第一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比试赢下来。 七夏和易年上台后,童念瑶和悬羽宗的沈宁也到了台上。 明月斜斜挂在夜空,几颗星星没精打采的闪烁着。 夜风吹过试比高的场地,观战的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后面围观的百姓个个都红了鼻子。 夜已过半,天变凉了。 如果不是因为柳渡的意外,圣山和西岭起了冲突,今天的比试早就结束了。 不过观战的年轻人和围观的百姓都没有疲意,反而眼中精光更盛,都在期待着这轮比试。 现在已经不是比试了,而是圣山和西岭的尊严之战。 张骁安排了擂台,现在每个擂台上的裁判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不加人手不行啊,圣山的破坏力太大,虽然易年和七夏从来没有毁过擂台,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多准备总不会错。 七夏和悬羽宗的沈宁上了另一个擂台。 这是七夏进入八强之后第一次出现在擂台上。 很多人都对七夏好奇至极。 易年还好说,毕竟来上京的时间长,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被传成四皇子的时候早就进了不少人的视线之中。 而晋天星在雨夜医馆门口和易年聊了半夜,关注易年的人也变得更多,虽然大多是上京朝中的人,不过来这里的人也有不少认识易年的。 唯一神秘点儿的,可能就是易年的身手。 但是七夏不一样,七夏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的时候,就是来试比高的那天。 一路轮空直接进了八强,在中途还引起了小小的不满,幸好后面有了对手,才把这小小的插曲抹平。 绝美的七夏上台,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七夏的身上。 易年第一次看见七夏的时候,就被七夏清冷的气息吸引,当时只觉得心疼。 后来在医馆遇见失忆的七夏,除了开始的时候满是茫然,但日日相处下来,七夏的脸上也渐渐多了些笑容,特别是最近的几天,七夏笑的时候比往常的那些日子都多。 不过那只是在易年面前,人多的时候,七夏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 清冷的气息配上绝美的容颜,没有千秋雪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加上是人都有的好奇心,自然把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起。 易年看着现在的情况,无奈的笑了笑,和童年瑶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童念瑶淡淡点头回应。 二人来到场中站定,易年的眼睛时不时的飘向另一个擂台。 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立刻把心稳了稳,调匀气息,等着比试开始。 七夏的实力足够应付,易年就是关心则乱。 裁判看见几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同时令下,今天的最后两场比试同时开始。 悬羽宗的沈宁在听见裁判说出开始之后,体内元力迅速运行,附近清风迅速向着沈宁汇去。 风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的到。 衣角轻飘,发丝晃动,拂面清凉,烟尘微起。 沈宁运元力于双腿,轻点地面不惹尘埃,但整个人却如同一片羽毛般随风飞舞,速度之快远超四象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 手中一把雪亮的短匕反握,藏于身侧。 没有直接向着一动不动的七夏飞去,而是绕着七夏,隐藏自己行动的同时开始寻找七夏身上的破绽。 而七夏却一动不动,身上没有半分气势发出,绝美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凤凰翎在七夏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任由已经只剩残影的沈宁在擂台上翻飞,感受额前发丝轻轻划过脸颊的触感,伸手将不听话的一缕青丝归于耳后。 放下手后,莲步轻移,向后退了一寸。 就在退后之后,闪着寒光的匕首托着残影从七夏的身前快速经过。 嘶~~~ 众人同时倒吸来一口凉气,也包括又分心的易年。 不知道七夏是因为发丝撩动感觉不舒服不经意间后退了半步还是判断出了沈宁快如闪电的攻击。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后者的可能很小。 沈宁是悬羽宗人,悬羽宗以身法着称。 易年掌握的疾如风被评为天下第二的身法,而第一,就是沈宁现在施展的,天下第一身法化影迷踪。 融身入影,攻击无形,神鬼莫测,天下极速。 而悬羽宗近些年还出了一位天才,号称神风的沈风,论速度,沈风称第二,这个世间无人敢称第一。 包括下面坐着的白笙箫和西岭的几人。 沈风虽然常年游历在外,但是沈宁是沈风的侄子,自然得了沈风的几分真传。 沈宁天赋不错,又习得天下第一身法,实力不俗。 一路走到八强,绝对不是和七夏一样靠着运气。 晋级之路还没碰见前十的几人,可参加的那几场,对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败在了沈宁的急速之下。 七夏神秘归神秘,但是没有出手是事实,不在天青榜上也是事实,虽然气质外貌让人难忘,可试比高不是选美,而是能者胜之,大多数的人都看好沈宁会胜。 所以在七夏轻飘飘躲开沈宁的攻击之后,众人才会是这个反应。 沈宁一击不成迅速远退,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七夏后退躲开之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双眼没有睁开,手中的凤凰翎依旧暗淡。 而远退的沈宁速度又提升了几分,残影更淡。 擂台上破空之声伴着七夏轻微的呼吸,光洁的地面上细小的尘埃随着沈宁的急速慢慢飘起,又慢慢落下。 而另一个擂台上,易年和童念瑶的比试还没有开始。 不是因为易年开始之前眼光总飘向七夏和沈宁的比试,而是童念瑶开口说话了。 “你不像圣山的人。” 易年没想到童念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不过人家说话,易年也不能不回,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像就是不像,一种感觉。”,童念瑶没有看着易年,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个擂台上。 易年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童念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也跟着向另一个擂台看去。 台上七夏安静站着,只是时不时轻轻移动步伐,很小。 但是每次移动,都能躲开沈宁急速的匕首,以及随后掠过的残影。 因为易年和童念瑶没有开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解放了所有人的眼睛,不用分心观看。 就连白笙箫和西岭的几位长老,在看见台上的情况之后,都认真了起来,盯着七夏的身影,脑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如果是一次两次,有人会觉得是巧合,但是从比试开始到现在虽然时间很短,可沈宁凭借着急速已经发动过很多次的攻击,偏偏每一次都会被七夏恰好避开。 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巧合,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觉得是巧合了。 以沈宁的速度,就算是过千帆千秋雪这样的强者也不可能每一击都躲得过去吧。 圣山被淘汰了四人,可剩下的这两个,好像也不是太简单啊... 第197章 一缕红芒惊天下 七夏看不见别人的目光,因为此时正闭着眼睛。 刚刚上台的时候,七夏已经分出了一缕神识锁定了沈宁,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快到直接解除了神识的锁定。 不过七夏一点也不急,与生俱来或者以前积累的战斗经验告诉七夏,对于沈宁这种偏执的修行方式来说,速度攻击会无限放大,所以防御会无限降低。 只需要一击,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七夏在看见沈宁的急速之后,闭上了眼睛。 因为眼睛会骗自己,但是感觉不会,附近波动的天地元力也不会。 如果七夏易和沈宁一样,是四象境界,这场比试还会麻烦有些。但是七夏是通明,境界上不比易年低。 对天地元力的感悟比沈宁不知道强了多少,沈宁认为自己的速度不会留下多少痕迹,就算留下,想要攻击到自己也是难上加难。 虽然不知道七夏为什么每次都能躲过,但沈宁不急不躁。躲闪总是被动的,也总有躲不过的时候,只要一次的判断失误,就是自己的机会。 伤会积少成多,行动也会受阻,那个时候,胜负自分。 不光沈宁是这个想法,在场的众人都是这个想法。 因为沈宁前几场就是这么赢过来的。 可就在众人和沈宁等着七夏一次判断失误的时候,七夏睁开了眼睛。 明眸望着前方空白,右手急速经过身前,凤凰翎出鞘。 手腕转动间,一缕惊天红芒划破了栖霞山上的夜空,闪着红光的凤凰翎在抛出红芒之后在七夏手中旋转一圈重新入鞘。 七夏在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直接转身朝着台下走去。 大多数的人都被七夏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观战之人不知道七夏是什么意思,一时好奇无比。 可就在七夏走到擂台边缘的时候,砰的一声传来。 光洁的擂台已经没有烟尘扬起,所以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还急速飞掠在擂台上的沈宁,而此时的沈宁已经没有了刚才施展化影迷踪的风采。 身后和胸前的衣衫已经消失,在沈宁落地之后,破碎的衣服碎片纷纷落在了身旁,而刚才在七夏面前几次经过的匕首也从天而降,尖头插在了擂台之上,手柄轻轻摇晃。 沈宁嘴角溢出鲜血,颤抖的双手撑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观战的年轻人一脸震惊,特别是那划破夜空的红芒,好像把所有人的表情都定住了一样。 原来不止千秋雪远超同龄,这个一路靠着运气进入八强的神秘少女也一样,此时再也没有人对她轮空几轮有意见了,有一击击败沈宁的实力,不说八强,就算是最后的冠军,都是有希望的。 可是胜是胜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没看清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看不懂,但是另一个擂台上还没有开始比试的易年和童念瑶看得清清楚楚。 易年摇了摇头,如果是自己对上沈宁,应该不会赢的这么轻松。 七夏一直闭着眼睛,就是在随时判断沈宁的位置和了解他那急速身法的运行规律。 开始的时候不了解沈宁,就暂时先躲,在外人看来这很难,不过对七夏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沈宁的每次攻击都会在不经意间带起空气和元力的波动,以七夏对天地元力的感悟和通明境界的敏锐六感,躲开很容易。 但是想要抓住沈宁就有点儿难度,而且攻击很容易被他避开。 所以七夏一直在等,等到一个沈宁躲不开的时刻。 化影迷踪不只是在地面施展,为了提升攻击的强度,也有时候会出现在空中。 沈宁在刚才的比试中,一共三次出现在了空中,不过转瞬而过,时间极为短暂。 前两次出现的空中的时候七夏就可以出手,但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七夏等到了第三次。 就在沈宁的残影第三次出现在空中的时候,和七夏判断的地方差距很小,七夏早已经准备好,瞬间出手。 在拔剑的同时元力极速运转,立刻引动的空中被沈宁残影扰动的元力,无形墙壁瞬间而出。 通明境界最克制四象境界的无形壁垒用出,不过沈宁的速度太快,若是常人,一定会被全身禁锢,可沈宁只被禁锢到了下身,而且由于速度太快,挣脱也比常人要快。 不过这对七夏来说已经足够了。 凤凰翎瞬间出鞘,惊天红芒携着七夏通明修为,如同上古神兽凤凰挥动双翼汹涌而出的焚天火焰,直奔将要脱困的沈宁而去。 不过七夏还是留了力气,没有全力施展,所以红芒只有速度,并没有携带太多威势,但是足够让沈宁暂时失去战力。 红芒击在沈宁胸前的时候,沈宁恰好脱困而出,感受着刚才的禁锢,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转身的七夏。 胸前的疼痛让沈宁回神,感觉到红芒虽快却并没有太大的威力,自己只是受了轻伤。 红芒分散而过,搅的沈宁体内气血翻涌。不过沈宁的行动能力还在,就在红芒完全过去的时候,沈宁也恢复了行动的能力,骤然后退,想与七夏拉开距离。 可就在后退的时候,背后好像被万斤铁锤重重锤下,翻涌的气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沈宁不知道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不过现场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七夏的红芒在掠过沈宁之后又迅速凝结,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直接折返而回。 而路线,与沈宁后退的路线一模一样。 红芒威力不大,但是沈宁的速度太快,在这种情况下,再小的力量也足够产生巨大的威力。 就是这沈宁帮七夏完成的一击,直接将沈宁体内元力彻底震散,五脏六腑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性命无碍,修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但是也没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沈宁苦苦支撑,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裁判也被这红芒惊住,直到七夏已经跳下了擂台,才宣布七夏获胜。 全场哗然,没想到沈宁竟然是这种输法。 一击,只有一击。 七夏全程只是动了几下,躲开沈宁的攻击。 一剑出手,收剑入鞘之后直接转身就走,没有多看沈宁一眼,强大的自信散发而出。 满场议论纷纷,都开始讨论刚才七夏的那一剑。 易年看见七夏的一剑之后,脑中快速思索,在七夏走到擂台边缘的时候,易年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圣山的坐席处,只有剑十一没有什么表情,七夏的强大他早就见过。 说没有表情也不正确,现在的剑十一被自己的师父勾着肩并排而坐,两个人好像哥俩一样,一起看着台上的比试。 不过剑十一的心思看没在比试上,这两场的据结果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清楚的很。 胖脸上恐惧心虚煎熬无奈全有,唯独没有惊讶,因为这红芒不是第一次见。 白笙箫看着已经下台的七夏,刚才的眉心上的一点疑惑消失,搭在剑十一肩上的手没拿下来,转头看向在台上看热闹的两人。 而西岭坐席上今天没有离开的千秋雪看着已经跳下擂台的七夏,脑中回忆着那天在湖边神志不清时候与七夏短暂的交手。 那天的七夏和今天不一样,红芒没有出现,只有那不可思议的溃散之法,让自己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被身后的易年制服。 别人不知道七夏和易年的实力,千秋雪也不知道,因为那天被制服的太快,还没见他们施展过什么,就被偷袭了。 不过尽管是偷袭,还是偷袭神志不清的自己,但千秋雪也知道,这两人的实力不简单,绝对不是普通的四象境界。 但是在千秋雪心里,两人再强也不会强过自己。 两个原因。 第一,那天自己神志不清,突然醒来之后以一敌二,被偷袭才会败。 第二,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天的四象巅峰,而是通明。 神魂外相前期修行速度的优势很大,但是到了高境界之后,不是靠着刻苦修炼就能提升境界的,主要是靠一个悟字,所以神魂外相能快速提升修为的优势到了后期就不是太明显。 可是后期在功法威力上的加成却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这样,神魂外相也算不上逆天神技。 看着七夏一剑击退沈宁,千秋雪冷漠的眼神中没有害怕担忧,而是升起了浓浓战意。 七夏下台之后看着易年和童念瑶,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歪着头疑惑的看向正在看着自己的易年,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完了?” 易年当然能看得出七夏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说着还没开始呢。 七夏点头说着加油,小心点儿,回了圣山的坐席,将凤凰翎收好,单手托腮等着易年和童念瑶比试开始。 易年和童念瑶这边的裁判也是有苦说不出,在宣布开始之后两个人都不动,聊了两句天之后就开始看着另外一场的比试,好像早就忘了他们两个也是比试的人员。 不过圣山势大,栖灵谷虽然是隐世宗门,但实力也不容小觑,裁判不敢说什么,也没什么能说的,二人又没有违规。 虽然没说话,但是暂时停手的决定是两人做出的,没有偷袭没有杀人,裁判也只能等着。 看着七夏到了圣山的坐席,易年转身看向童念瑶。 而童念瑶的脸上却流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开口问道: “放心了?” 易年被人戳破心事有点儿尴尬,不过刚才两人默契的暂停是童念瑶发起的,易年的底气也稍稍足了点儿,问着开始吗? 童念瑶收起笑意点了点头。 易年深吸口气将状态调整好,伸手对着童念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童念瑶同样如此。 易年毫不客气,身上气势骤然升起,刚刚的平和完全消失,左手青光涌动,右脚生生踩进了坚硬的擂台上。 抬起间,乱石升起,向着童念瑶飞去... 第198章 豁然开朗 童年瑶看着飞来的碎石,身后一轮明月的虚影升起,如果是在白天,虚影发出的暗淡光芒一定会被日光掩盖。 不过现在是夜晚,虽然篝火很亮,却也挡不住圆月的光芒。 圆月穿过童念瑶的身体,比飞沙碎石快了一步来到身前,碎石与圆月虚影接触的瞬间开始碎裂,变成尘埃后四处散开。 不过圆月没有收回,因为易年踢起的石块不止这些,就在第一批石块落在圆月上的时候,第二批接踵而至。 同样的碰撞,同样的声响,同样的尘埃,童念瑶的身前一时之间烟尘四起。 观战的人都不明白易年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干扰对手的手段是没有用处的,又不是普通人打架,迷到对方的眼睛就能偷袭。 都是修行之人,即使看不见敌人,也通过神识的锁定能判断对手的位置。 童念瑶的境界距离四象巅峰还差点儿,但是不多。 可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易年到底是什么境界,前两次比试都是一招克敌,对手太弱,根本看不出什么。 对阵潇沐雨的时候,显露的四象巅峰修为在青光的控制之下只让潇沐雨一人感觉的到,在场的人都没有感觉,方寸乾坤施展过后,潇沐雨莫名其妙的就被易年控制了起来。 童念瑶对易年三场比试很了解,都在现场见过,虽然和大多数人的感觉差不多,但是却发现了三场比试的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易年每次将人制服的时候,都是身体在接触过对手之后,没有一次例外。 前两次的对手稍弱,很容易让易年接近,面对潇沐雨的时候因为对手实力强,易年用出了让潇沐雨谨慎的十字光线。 以潇沐雨的战斗经验来说,别的招式可能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是十字光线不一样,因为光线在上一场给潇沐雨留下的印象太深。 十字光线的威力不得而知,但是童念瑶认为那是易年为了干扰潇沐雨才做出的动作,分散潇沐雨的注意力之后故技重施,方寸乾坤瞬移到身后将人制服。 在童念瑶看来,易年现在做的一切和之前做的那些没有区别,都是想扰乱对手的注意后找机会接近,施展他那神秘的将人制服的功法。 所以童念瑶对今天的比试已经有了打算,就是尽量不让易年近身。 可是方寸乾坤的强大足够解决这个问题,而童念瑶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栖灵谷的点月忘忧防守为重,但不是毫无攻击能力,只要易年在施展方寸乾坤之后没有建树,童念瑶的机会就来了。 就在烟尘四起之后,身后又一轮明月升起,比刚才挡住碎石的虚影凝实很多。 易年看过蓝如水的那场比试,一剑破山河的攻击要比剑十一的十字光线还要强上很多,毕竟那是蓝如水的全力一击,而且境界也比剑十一要高。 可是就在这种极限攻击之下,童念瑶竟然能凭借身后升起的明月尽数抵挡,之后还有一战之力,虽然不知道童念瑶的极限在哪里,但是想要用对付潇沐雨的办法对付童念瑶,很可能达不到那天的效果。 易年从修行之后很少与人打架比试。 将近十年时间,只有最近这段出手的次数多了起来,大多数还是和七夏在后院修炼,战斗经验比起这些有完善的修行体系的名门正派弟子差了很多。 就像剑十一他们,有长辈教导,有同门切磋,这些易年都没有。 不是师父不教,是自己不学。 不过易年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太玄经,和以前看过的那些书。 易年当初想废掉自己的修为少害些人,可在阴差阳错之下,体内经脉尽消,而太玄经竟然神奇的自主运行起来。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时时从天地间吸收元力,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易年的修为推到通明上境。 易年开始修行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天赋不好,因为用了一年才入境。 可是在听到剑十一说的那个压制之法后,易年感觉应该是师父的原因,自己不是天赋不行,而是被师父压制了一年。 当然这只是易年的猜测,但是自从城东树林一战之后,易年开始对修行上了心,了解也多了起来,结合过往的经历,易年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好多次的问题。 那就是除了入境费了点力,之后的一路,没有遇见任何瓶颈,包括凝神突破四象,四象突破通明。 要知道这些关口可是修行之人最想突破却最不想面对的东西,而易年却十分轻松的在不经意间直接安全渡过。 包括城东树林发疯清醒之后,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就从通明中境到了上境。 如果这样还是天赋不行,那整个天元大陆应该没有人能称得上有天赋了。 剑十一是修行天才,十六七岁就到了四象,这在外人看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到了通明。 千秋雪看着和易年的年纪差不多,可能还略大一些,有着神魂外相的加持才堪堪突破通明,以后的修行速度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易年。 境界上,易年不输给同龄的任何人,不光不输,还远超许多。 功法上,太玄经一直在体内按照它自己的路线运转,没有经脉的束缚,易年只要知道各个功法的运行线路心法口诀,熟悉之后就能随意施展需要靠着特殊路线运行才能施展的功法。 虽然需要消耗心神来控制,可别人施展的时候一样也需要消耗,最多就是不能像别人一样一直持续。 不过功法这个东西,除了圣心诀霸无双这种能一直给人加成的,别的也不需要一直施展。 比如方寸乾坤,只要用一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后续也就不需要了。 师父说过,太玄经只有自己一人成功运行,以后的路要靠自己去走了。 现在,境界高深是易年的优势。 以后,功法多样可能是易年的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不是别人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唯一限制易年的,就是体内的“它”,让易年在战斗的时候束手束脚,不敢全力而为。 前两场的比试对易年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对手太弱,对战潇沐雨的时候,易年一直都在算计,怎么才能在不暴露太多的情况下击败他。 可是微末的战斗经验还是没算过潇沐雨,如果不是青光神奇,能破了潇沐雨的水幕,后续的发展易年也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城东树林里的意外失控让易年陷入了一个误区,一个刚刚才意识到的误区。 这个误区就是易年的担忧只会在与实力境界差不多的对手陷入苦战之后,消耗过大的前提下,才可能出现失控的情况。 但是易年这些天一直没有意识到。 所以自从决定参加试比高之后一直都在考虑怎么把自己的境界压制下来减小消耗,不让自己失控。 可能是城东树林里面的失控,让易年下意识的把所有人都当成了那天的四个通明,但在试比高里面,没有人能给易年带来那四个人那么大的威胁。 刚刚在看七夏的惊天一剑之后,易年恍然大悟,自己这段时间所思所虑,早就进了歧途。 有时候战斗可以很简单,就像七夏一样,只要一击就能决定胜败。 七夏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因为根本不需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算计都显得很多余。 更何况自己对阵任何人都占着优势,无论是境界还是功法,为什么还要去做自己本就不擅长的算计之事呢? 在这些年轻人里,根本就没有人能把自己逼到绝境,包括突破到通明境界的千秋雪! 更何况眼前的童念瑶! 所以这场比试开始的时候,易年已经有了打算。 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一点儿因为没准备而需要的时间。 靠着天生神力踩碎擂台,踢起毫无攻击力的碎石。 撞击圆月之后的尘埃不是为了迷惑童念瑶,因为易年早就感觉到童念瑶的神识锁定了自己,如此做只有一个目的,一个别人看见之后就抛在脑后的想法。 那就是阻断童念瑶的视线。 就在碎石踢起的时候,易年左手青光已经出现,开始慢慢凝实。 童念瑶身前身后两轮圆月出现,开始防着易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施展的方寸乾坤。 易年在尘埃升起之后,身法发动,虽然没快到如同沈宁那般只剩残影,但是所展现的极致速度也让观战之人睁大了眼睛。 疾如风! 虽然不及化影迷踪的排名,但也是一等一的轻身功法,珍贵无比。 易年前两天已经施展过了方寸乾坤,而此时又施展出疾如风。 这两项绝技现在都是无主之物,因为拥有这两项绝技的宗门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神秘消失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两项绝技不在圣山,因为圣山从没有人施展过。 台下的年轻人还好,看台上的许多老者在看见易年施展疾如风之后,神色好奇无比,这个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这两种失传已久的绝学。 圣山坐席处,见过七夏一剑之后的白笙箫,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台上辗转腾挪的易年,若有所思。 易年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台上的烟尘越来越多,尘埃越来越厚,已经快要看不见童念瑶的身影了。 而就在易年施展疾如风游走于台上的时候,完全由青光幻化的青色虚影慢慢的出现在了易年的手中... 第199章 镇魂矢,六去其三 童念瑶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烟尘,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易年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为他近身创造条件。 而神识锁定中的易年速度越来越快,这更加确信了童念瑶的想法。 易年那制服对手的办法童念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知道不能让易年近身。 身上气势升起,元力外放,四散而出。手中玉竹轻轻一转,平地起风,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吹散台上的烟尘。 可能是老天在帮童念瑶,晴了许多天的栖霞山竟然阴了起来。 刚才还挂在天空的明月被凉爽的夜风吹来的乌云遮了起来,无数闪烁的星星也随之隐没,漆黑的夜空再也没有一丝光彩。 随后细雨成线,从栖霞山上的夜空落下。 北祈准备的周全,长辈观战的看台一直都有雨棚,而年轻人观战的坐席也升起了雨棚,就是苦了远处围观的百姓,只能拿着袖子遮着头,挡着丝丝细雨。 虽然天气突变,却没人想要离开。 而就在雨水落在台上的时候,尘埃伴着雨水化成泥,落在了被易年踩碎了不少地方的擂台上。 童念瑶身上元力外放扰动的夜风带着雨水吹在了易年的脸上。 易年脸上一丝庆幸的神的升起,还好这雨晚了一点儿,要不还要想别的办法。 从比试开始的那一刻易年就在准备,不是不想早做准备,而这个准备是临时的。 在七夏的一剑之后,易年豁然开朗,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 七夏有一击击败沈宁的实力,易年也有一击击败童念瑶的实力。 没有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那种办法也不适合易年,但是易年看的书多,会的功法也多,不用思索便想到了应对之法,那就是在城东树林里面用过一半的镇魂矢。 当时从那个身背铁弓之人后背抢下铁弓,镇魔矢功法施展,却因为铁弓太旧,没有承受住易年的力量,在即将折断的时候,易年把还没有蓄力完成的第一箭射了出去。 尽管出现意外,没有让那人立刻失去战力,但是也受了伤。 童念瑶还不是通明,虽然擅长防御,不过易年不相信她能扛得住,通明境界都能伤到,四象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但是易年缺了一张弓,一张能承受住自己力量又契合的弓。 圣山几人没有用弓的,就算有,都开始比试了,也没办法下去借了。 既然没有,那就自己造一把。 而最好的选择,就是可虚可实的青光。 不过易年不是千秋雪,没有元力运行之时就会散发的寒意。千秋雪凝结冰剑的速度极快,就是靠着她时时散发的寒意,将元力外放后用寒意包裹形成冰剑。 但是冰剑有一个弱点,很脆,她上一场的对手没费多大力气就捏碎了冰剑。 而易年要造的弓不能像千秋雪的冰剑一样脆,如果是那样,可能在镇魂矢没施展完就会碎掉,那易年就白忙活了。 所以易年需要一点时间,把涌出的青光按照心神指引后的样子凝实。 就在尘埃落地的一刻,一张与易年心意相连的长弓出现在了手中。 童念瑶在看见易年手中长弓的时候,心头忽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刚才做的一切不是在趁机接近,而是手中这张看着如同实体的弓?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错了! 自己防的是他的近身,而现在完全反了,他不是先要近身,而是要拉开距离。 弓箭,就没有近身一说。 童念瑶再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身后明月迅速靠前,因为此时易年左手中长弓已经抬起。 易年看着童念瑶飞到身前的明月,没有任何意外,她有这个反应很正常。 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斜着向后上方而去,在马上接触到结界的时候定在了空中。 后退的时候,一缕元力分出,在心神控制之下按照镇魂矢的运行线路开始运转。 在一定的距离内,距离越远,弓箭的威力越强。 左手伸直放下,右手自身侧向后抡圆,拇指与食指分开,剩下三指蜷在手心。 就在手臂抡动的时候,天地间的元力开始疯狂的向着易年分来的两指之间聚拢,右手回到胸前,一把完全由元力凝结的紫色箭矢出现在易年手中。 张弓搭箭,青光凝成的长弓在易年的神力之下开始弯曲,同样由青光幻化的弓弦抵在箭矢末端,也开始慢慢弯曲。 左手上同样有紫色光芒流出,覆盖在了长弓之上。 当两种紫色接触到一起之后,光芒更胜。 箭尖遥指身前两轮明月的童念瑶。 就在长弓即将满月的时候,易年松开了右手双指,紫色箭矢将路途之上空中水雾纷纷震散,朝着童念瑶疾驰而去。 上弦明月半,激箭流星远。 眨眼之间,紫色箭矢撕裂空间,直接出现在明月之前。 箭矢太快,快到童念瑶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童念瑶不会方寸乾坤,就算会,在点月忘忧存在的时候也不可能施展,她不是易年。 还是相撞,不过这次不是剑月,是箭月。 就在紫色箭矢接触到圆月的一瞬间,没有月破箭损,而是箭矢消失。 箭矢消失之后紫色流光出现,滑过童念瑶身前明月,顺着身体而上,在她头顶一尺之处形成了一个紫色的光圈。 童念瑶想象中和蓝如水对战时候的碰撞没有出现,但是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站在这里就是易年的活靶子。 刚想动身,却觉得神识涣散,全身不受控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但是元力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明月还在。 抬眼看见易年的手臂第二次抡动,立刻稳住了心神,不能动就不能动,点月忘忧再次施展,身前升起了第三轮明月。 此时的童念瑶不怕易年施展方寸乾坤近身,因为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将三轮明月重叠在一起,等着易年即将来袭的下一箭。 可是她哪里知道,易年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想用,不是怕消耗,而是没必要。 就在童念瑶被紫色光圈禁锢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带着疑惑喊了一句,“镇魂矢?” 一次两次施展这些早就失传的功法,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但在第三次施展之后,反而没有了刚才的震撼。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 只有一个声音回应了刚才的疑惑,“镇魂矢第一箭,镇魂。” 易年为了确保现在手中的第二箭能百分之百建功,首先施展了第一箭,镇魂。 上次城东树林,由于铁弓断裂,效果根本没有实现,但这次不一样,青光凝结成的长弓没有碎,箭矢的效果就能发挥出来。 顾名思义,镇魂,人镇魂锁,禁锢为主。 只要中了这一箭,想躲过第二箭基本上不可能。 如果是偷袭的话,易年一定会先用第二箭,可能直接就会成功,但是现在不行,万一被童念瑶躲过去,那就白费力气了。 而第一箭不一样,紫色箭矢消失不是因为接触到圆月,而是易年控制的结果。 紫色箭矢附着易年的神识,飞行中也能小幅度的调整,只要经过目标附近,镇魂的效果就能出现,容错率大很多。 对面归墟境界的强者可能会失败,但是在通明境界内,只要给易年足够的时间张弓搭箭,没有人能逃脱,当然,会方寸乾坤的自己除外。 镇魂矢之所以称得上神技,最主要的就是有这第一箭。 如果连别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剩余五箭的威力再大也没什么用。 就在童念瑶身前三轮明月重叠之后,易年的第二箭也已经完成。 这次不是紫色,而是银光。 右手松开,箭矢再一次划破雨水。 相比于第一箭,这第二箭更像天边流光,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不少。 银色箭矢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无声中直接插在了明月之上。 “第二箭,逐月” 不知何人所言,但是箭矢无声,只有丝丝细雨侵入泥土,所以这声大多数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没有人回话,人群依旧安静。 这次箭矢没有消失,银色箭尖带着寒光穿透第一轮明月的时候,童念瑶被雨水打湿的脸颊苍白了一分。 圆月破碎,但是易年的箭不像蓝如水的剑,没有断裂,没有消失,依旧向前。 当第二轮明月破碎的时候,童念瑶的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混着雨水经过下巴落在了胸前。 童念瑶没有在意,元力急速运转流出,全部灌注到了最后一轮明月之上,明月更亮更实。 但还是挡不住易年的银色箭矢。 第三次穿过明月,第三次破碎。 箭矢依旧向前,只是速度慢了些,也虚幻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童念瑶终于能动了,忍着明月破碎对身体造成的不适,手中玉竹迅速前伸,点在了银色箭矢的前端。 在正常的情况来看,箭射进竹子,那大多数的时候破碎的都是竹子,可眼前的场景却有些不同。 箭竹接触之后,玉竹上的流光没有变化,而易年的箭矢却慢慢消失,银光变成虚无。 如果不是童念瑶苍白的脸色和胸前的血迹提醒着众人,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挡住了? 在大多数的人看来,童念瑶是天青榜第四,实力绝对不弱,不可能就这么败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已经落地的易年一个动作,打消了所有人的期望。 第二箭出去之后,易年落在了地上,右手第三次搭在了弓弦之上,左手上移,右手松开,第三只箭离弦而出。 不知何人发出的声音第三次出现。 “第三箭,穿云...” 第200章 战斗,可以很简单 童念瑶在点碎易年第二箭之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不是巧合,而是易年把附着神识的紫色光圈驱散了。 这是易年第一次使用完整的镇魂矢,没有经验,没想到第一箭的禁锢之力这么强,童念瑶马上四象巅峰的实力竟然在三月破碎之后还挣脱不开。 如果任由银色箭矢继续,杀人应该做不到,但重伤是一定的。 看着童念瑶挣脱不开,易年放开了禁锢。 易年与童念瑶无冤无仇,不可能下死手,一场比试而已,赢就行了,没必要伤人性命。 但这样做就给童念瑶留了机会,现在的她还有一战之力。 所以易年在驱散光圈之后,第三箭直接出现。 左手抬起,箭尖斜指天空,灰色箭矢离弦而去,卷着成线细雨,在准备随时守护结界保护比试选手的裁判惊讶的目光中,越过童念瑶的头顶,直接穿破结界,射向了北边天空刚刚汇聚的云层。 在裁判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结界瞬间破碎。 不像第二箭一样无声,灰色箭矢越飞越快,箭身在飞行途中划破空气,爆鸣声从空中传来,虽然有雨水阻隔,但还是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灰色箭矢越飞越远,片刻过后声音还在,但是箭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此时的消失只是看不见,不是真正的消失。 童念瑶在挡下第二箭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一战之力,虽然受了些伤,但应该能继续坚持。 尽管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和要强的性格,但是就这么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在挡下第二箭之后,忍着伤势想要迅速调整,却看见落地的易年第三箭已经射了出去。 童念瑶刚才还想要继续战斗的心思瞬间空了,因为这第三箭的速度还是之前那样快,躲避不开,只能祈祷自己防得住。 箭矢还是像前两次一样袭来,不过这次有点儿不同,灰色箭身没有出现在自己身前,而是越过头顶,朝着高天飞去。 童念瑶看见了易年的动作,疑惑升起,为什么他的手会向上抬。 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灰色箭矢穿破结界,消失在了夜空中。 不光是童念瑶,而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着箭矢离去的方向看去。 就在声音也随之消失的一瞬间,栖霞山阴云密布的天空,北方一片小小的空间出现了点点星光。 出现星光是因为那块没有了云彩,空间很小是因为离得太远。 原来这第三箭名叫穿云,是真的可以穿云。 童念瑶看着天空出现的几点星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转过头,玉竹收回腰间,对着易年说道: “谢谢,我输了” 谢谢是因为易年的第三箭没有射向自己,以易年表现出来的能力,在自己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不可能射偏,他是故意的。 易年在第三箭出去之后,青光凝成的长弓重新变回虚幻,钻进了手掌。 不知道是易年穿云一箭的原因,还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本就不大,在童念瑶认输之后,雨慢慢停了。 被易年射穿的小小空间开始慢慢变大,探出头的星星越来越多,几个呼吸过后,从栖霞山顶吹来的夜风带走了最后几片不愿离开的云彩。 皓月当空,人影重重。 易年听见童念瑶认输,笑着点了点头,和裁判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向圣山的坐席。 嗡~~~ 就在观战之人听见童念瑶认输之后,整个试比高的场地观战的年轻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不像以前那般小心谨慎怕人听见,因为现在很多人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了。 拍着手红着脸,不可置信中带着兴奋和同门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被易年击败过的正玄宗的肖远肖河看见易年刚才的表现之后,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初被易年莫名其妙击败的不甘,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去的易年,已经忘记了说话,成为了场地里面为数不多沉默的人。 年轻人看见这种场面可以理解,毕竟见识的少,可现在就连长辈观战台上的人也没有了原本就是或者是装出的神态自若,睁大了眼睛,望着正在向圣山坐席走着的易年。 这两个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圣山真的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光实力深厚,就连门下弟子都优秀到了这种程度吗? 修行,可不是师父厉害徒弟就厉害啊。 原本以为刚才卓回风说千秋雪是西岭的宝贝但是在圣山不算什么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不落圣山的面子才说出的。 毕竟千秋雪这样的人百年难遇。 可在这两场比试之后,刚才卓回风的话真的不是空口无凭。 侧着身子和身旁好友道友讨论着刚才易年的三箭和七夏的一剑。 虽然是两场平常的比试,可易年和七夏的表现让这两场比试变得太让人吃惊。 沈宁尽管还没进入天青榜,但能进八强,实力还是有的,又有神速在身,可能打不过千秋雪和过千帆这种天青榜靠前的存在,但是绝对不会败的如此凄惨。 七夏从头到尾只是简单的几个躲避,最后一剑致胜。 看着简单,但是其中的难度只有那些见多识广的长辈和亲身体会的人才能知道。 七夏体现出来的不只是惊天的一剑,还有之前躲避沈宁攻击之时对天地元力的理解感悟,那种感悟绝对不是四象境界所能拥有的。 易年击败童念瑶的过程稍微复杂了一些。 开始的碎石漫尘,和出现在手中看着和千秋雪冰剑很像的长弓。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元力外放很简单,四象境界就能做到,但是四象境界只能做到简单的外放袭击,却不能如臂指使,随意幻化。 而易年手中的长弓看上去竟然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特别是拉弓之时的弯曲程度和箭矢离去之时弓弦的风鸣之声,和真的一模一样。 在长弓出现之后易年就开始了攻击,在那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易年先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幻化长弓争取一点时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易年不事先把武器准备好,以圣山的底蕴,弄把好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人忘记了刚刚的疑惑。 镇魂矢发动。 第一箭镇魂,将童念瑶镇在了原地。 第二箭逐月,直接破掉了三轮明月。 第三箭穿云,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易年故意射偏。 易年看着是射了三箭,但决定胜负的只有第二箭。 因为以当时的情况来说,易年出箭的速度极快,童念瑶没有急速身法傍身,想躲开的几率很小,最大的可能就是躲不过被迫硬抗。 第一箭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易年的对手还是肖远肖河的那种程度,这场战斗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他今天的对手可是天青榜第四,擅长防守的童念瑶。 没有苦战硬磨,两箭取胜,干脆利落,还明显留有余力。 第三箭就是证明。 易年到底什么实力?这是大多数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战胜潇沐雨之后,易年的实力足够进入排进天青榜,但具体排到哪里还不确定。 今天战胜童念瑶之后,易年最少也能排在第四。 可实力不是一天就能提升起来的,为什么易年以前不在榜单之上? 如果是易年一人也就罢了,今天一剑惊人的七夏也不在。 本次试比高公认的第一人千秋雪,在这两场比试过后,还是不是第一,不少人心中原本十分确定的答案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而圣山和西岭的赌约,好像更有意思了。 易年回到圣山坐席之后,坐到了七夏的身边,小声对七夏说了声谢谢。 七夏的目光一直放在易年身上,从台上到台下。 听见易年谢谢两字,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笑着点了点头。 易年看见七夏的反应,一抹笑意挂上了嘴角。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 易年在决定参加试比高之后,生怕自己因为消耗太大失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不消耗的情况下稳稳赢下来。 前两场简单,到对上潇沐雨的时候,易年就开始了算计,虽然出了点差错,但最后还是赢了,那天易年说以后不会在做这种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了。 可是昨天在院中与七夏闲聊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又开始和七夏讨论起来如何最小程度的消耗来战胜童念瑶。 七夏一直在听易年说,但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简单的点点头,附和着易年。 但是七夏知道易年走进了一个误区,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他逼到绝境,有时候考虑的太多反而会把自己最大优势丢掉。 明明有着通明上境的修为,偏偏要把修为降低到四象境界,用自己最缺少的战斗经验去同这些从小和同门切磋经验丰富无比的人比这些。 一旦遇见强大的对手被人拖住,消耗大了之后再想恢复通明境界败敌,失控的风险更大。 七夏没有告诉易年,一是易年还没有碰见足够强大的对手,这个误区还不会让他吃亏。 二是因为自己悟到的总比别人告诉的印象深。 易年要走的是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这一路上的所有难关,都需要他自己克服。 昨天听完易年的计划,七夏没有什么表示,但七夏知道易年不傻,他只需要一点提醒,就能想的明白。 所以今天上台之后,七夏没有任何的隐藏,用最短的时间,最简单的战斗方式,一招退敌。 如果不是沈宁的速度快,那场比试结束的还会更快。 七夏用实际行动告诉易年,战斗真的很简单... 第201章 师父的那些书 结果和七夏预想的一样,易年一点就透。 看着台上两箭退敌的易年,七夏笑了。 易年看着七夏点头,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自己悟到的才是自己的,而且现在也不晚。”,七夏收起笑容,继续开口:“感觉怎么样?” “还好,消耗不大”,易年回道。 大了才有鬼呢,如果消耗大的话,易年绝对不可能会在胜负已分的时候射出第三箭。 三箭,易年每一箭都留了不少力,可还是轻松击败了童念瑶,在那个时候易年才明白,原来战斗有时候真的可以很简单。 场下的人还在讨论,热情一点不减。 今天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都在等着接下来的抽签,易年没什么事,看着满场不时投来的目光和嘴唇间的开合,好奇心起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下。 听见讨论的话题只有两个,一个是七夏和自己的境界,另一个就是今天自己用过的镇魂矢和疾如风。 这些书都是师父给自己的,上面没有什么介绍,有些连名字都没有,但是在听见这些人的讨论之后,易年听出来,自己施展的几种功法好像不太简单。 因为所有的功法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失传了百年以上。 易年此时也不禁好奇起来,师父怎么会有这些呢? 不过以师父的境界实力来看,易年觉得师父弄到这些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是圣山的人,但是这些功法心法却都不在圣山。 现在也没法去问,只能等以后有机会问问师父或者师兄吧。 就在易年听着别人议论的时候,张骁上台,木箱又一次出现在台上,这是现在这里还有人的原因。 现在还剩下四个人,易年,七夏,过千帆,千秋雪。 两个试比高之前的无名之辈,两个早就名满天下的天之骄子。 接下来的分组情况对圣山和西岭的赌约有着很大的影响。 如果七夏和易年分到一组,就会平白消耗圣山的实力,两个强者最后只能有一人进到最后的决赛。 现在的易年和七夏在大多数的人眼中,已经到了千秋雪同样的高度,也有认为还要更高的,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是七夏和易年分到一组也有好处,那就是另一组不管谁胜,都不会赢的太轻松。 比赛是一天连着一天,如果伤势过重或者消耗太大,第二天不能以全盛的状态出战,对比试的影响会很大。 对易年和七夏来说,决赛上会轻松一点。 现在圣山的白笙箫卓回风和晋天星都来到了现场,易年觉得第一天那种极端的抽签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了。 敢在这几位的面前做手脚,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特别是白笙箫,今天的架没打起来,现在的心情可不是太好。 但是现在也没什么操作的空间,毕竟就剩四个人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在易年想通了之后,对上谁对易年来说都一样,最多就是在有可能和千秋雪的比试中多费点力而已。 现场这么多强者,就算自己真的失控,他们还压不下失控的自己吗? 还有七夏的冰心诀在,易年心里的包袱已经放了下来。 如果七夏抽到千秋雪,就和七夏说说让她弃权,不过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七夏手里,她怎么做易年都支持,当然,她俩不分到一起是最好的情况。 张骁把最后的四块木牌展示过后放在了木箱里面。 白笙箫一手搂着剑十一,一边向着台上看去,温和的目光落在张骁手上的时候,台上的张骁明显感觉到了。 不过毕竟贵为北祈天师,又是秦怀胤的亲信,本身也有些实力,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手有一点点抖,但是在台上,离着人群很远,看不出来。 张骁不知道白笙箫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第一天的时候真的是太针对圣山了,虽然已经成了事实,再来争论也没有什么意义,可被白笙箫盯上,好像还没有人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骁知道,现在的分组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今天,全看天。 深吸口气,迅速从木箱里面抽出了两块木牌,速度快到有残影出现,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向圣山和西岭解释,自己可没有做任何的手脚。 两块木牌一手一个,在西岭和圣山坐席处都能看见的方位宣布了木牌上的名字。 “七夏,过千帆。” 白笙箫听见之后收回了目光,凑到了如坐针毡的剑十一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剑十一只是点头,没有答话。 张骁看见白笙箫没有什么反应,又向西岭看去,不过西岭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台上的情况,而是一直在看着圣山坐席处的易年。 张骁见状,双手拿着木牌在被易年踩碎了不少地方的擂台上走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了木牌上的名字。 七夏对阵过千发,那剩下的一组就是易年和千秋雪了。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张骁把抽出的木牌交给侍女之后,走到木箱前,直接把木箱打碎,只剩箱底由侍女托着。 上面还剩两个木偶,张骁伸手拿起。 “易年,千秋雪” 说完,再次绕场一周,让所有人都看见。 就在宣布完之后,西岭六人直接起身离开。 易年在听见自己的对手是千秋雪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出现了一点弧度,心里想着这应该是最好的情况了。 七夏对上过千帆没有任何问题,过千帆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一丝宗师风范,但是境界上和七夏相比差的太远。 而且对凡间武学招式有研究的可不止他一人。 后院和七夏切磋的时候,易年就知道七夏的武学造诣不低,只是开始的时候略显生疏,可能是真的忘记了,但是本能还在。 几天过后,再切磋的时候,七夏对招式的运用越来越熟悉,虽然没有过千帆那种宗师之感,但也绝对比大部分修行之人对凡间武者的招式领悟要深。 这样的分组,圣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些只有易年七夏和剑十一能确定。 白笙箫没有动作,易年也不好意思起身先走,只能等着。 不过这些也不需要易年操心,一直在旁边坐着的风悠悠起身,向着白笙箫和晋天星鞠躬行礼,开口说道: “白师伯,晋师叔,今天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您二位是到北祈给咱们提供的住所休息还是有别的打算,如果要去别的地方,我现在就叫人去备车” 白笙箫听见风悠悠的话,一直搭在剑十一肩膀上的手终于拿了下来,起身抻了抻懒腰,开口说道: “别麻烦了,在这对付一晚得了,正好一会儿看看你们几个这段时间是怎么修行的,一场都赢不下来。” 白笙箫说的很平淡,但是听在风悠悠剑十一几人耳中,在这春季时节却觉得如坠冰窖,就连比较稳重的蓝如水,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风悠悠也怕,但还是立刻答道: “是,白师伯,晋师叔,这边请。” 说完,恭敬的低身请着两人先走。 白笙箫率先离开,晋天星看了眼易年没说什么,也跟着离去,风悠悠在侧面给两人引着路。 见两位长辈已经出发,卓越叹了口气,蓝如水的脸色也不太好,两人也跟着走后,一直被师父搭着肩膀的剑十一才颤颤巍巍的起身,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恐惧的神色还没消散。 易年看见剑十一可怜兮兮的样子更加好奇,白笙箫到底是什么鬼怪,能把圣山的这几个天骄吓成这样。 笑着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和七夏一起,三人也向着半山腰的小院走去。 山路上,易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这么怕你师父啊?我看着他挺温和的啊。”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突然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苦笑着对易年说道: “小师叔啊,你可别被我师父那张脸给骗了,你是没在山上待过,整个圣山就没有几个不怕我师父的,除了木阁主和少数几人能劝劝我师父,敢和他争论争论,剩下的只要不和我师父心意,那就直接丢下山了。” “逐出师门?” 易年瞪大了眼睛,那这白笙箫也太霸道了吧,难道他就没有错的时候吗?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反问,开口说道: “不是逐出师门,是真的丢下山。” “真丢下山?”,易年更加好奇。 “嗯,是的,不过丢的不是普通的山,是南剑峰和北剑峰中间的深谷,圣山有史以来有灵性但是破损的武器都被葬在了那里,谷底剑意刀魂枪风交错,形成的乱魂风一刻不停的刮着。那风吹身上,就感觉灵魂一直在被不停抽打,疼痛难忍,还没法防御。而且风中带着的剑意刀魂,被吹的时候身上就像被小刀一直不停的划,精神和肉体一起受折磨,想要好受些就得一刻不停的运转元力。” 这是易年第一次听说乱魂风这个词,以前的书里面都没有记载,可能是圣山的秘密吧。 “那这地方就是专门为了惩罚人的?”,易年问道。 “不是,反倒是一个能提升修为的地方”,剑十一解释道。 “能提升修为还怕什么?这也不算惩罚吧?” “因为有不少人从里面出来之后都疯了...” 第202章 山顶夜谈 “疯了?”,易年再次睁大了眼睛,能提升修为确实是好事,但要是疯了,那就不值了。 “嗯,但那些都是师父刚开始掌管深谷之前发生的,这些年没有了,不过就算出来之后不疯,恢复正常也得一段时间”,剑十一解释道。 “那也没什么吧”,易年在听见加十一的解释之后,转头问道。 剑十一摇了摇头。 “元力总有枯竭的时候,在恢复的过程中就要和乱魂风抢天地元力,那种滋味没体验过的人永远都想象不到。” 说完,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回忆起了自己以前在深谷待了一天之后出来时候的样子。 “所以你们这么怕你师父,就是因为他有权利把你们扔进深谷?” 易年边走边问。 “不止,在山上的时候,我和卓越他们打架是常事儿,没有人管,但要是让我师父盯上,打架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辈了,而是所有的小辈和我师父对打,我们每次被都会被打的很惨,没有内伤却拳拳到肉,师叔师伯们没人敢管,就连卓越被打,卓师伯都不敢说什么。” 易年的问题又让剑十一回忆起了以前痛苦的过往,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继续说道: “师父还说,被他打总好过被别人打,圣山我们这辈人里,好像就桐桐没有被打过,因为她的修行和我们不一样,剩下的,蓝如水一个女孩子我师父都能下得去手,就连修行进度一直远超我们的大师兄也逃不过。”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描述,感觉白笙箫和青山镇周边几个村子一起花钱请来的私塾先生好像,只要小孩子不用功读书,那戒尺就会准确无误的落在手上。 要问那群调皮的小孩子最怕的是谁,绝对不是父母,而是那位私塾先生。 这种从小被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就算有一天风悠悠剑十一他们的境界实力超过白笙箫,估计也忘不了了。 易年暗自庆幸,还好师父不是这样,要不以自己当初对修行的态度,早被师父收拾多少遍了。 也还好没读过私塾,有师父教自己识字,回想起当初小愚红着手来找自己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惨。 拍了拍剑十一的后背,开口说道: “我尽量赢下来,到时候让西岭的人给你师父磕头认输,可能你师父一高兴,回去就不收拾你们了。” 剑十一的胖脸还是不见喜色,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希望吧。” 易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剑十一,同情的扭头看了剑十一一眼,三人继续朝着半山腰的小院走去。 刚刚下过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还有些水渍,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惊动了旁边树上被突如其来的小雨打扰了美梦的小鸟,清脆的鸟鸣在头顶盘旋,远远飘散。 上山的路不远,但是为了和剑十一说会话,特意放慢的步伐,等到小院的时候,白笙箫已经进屋休息去了。 晋天星在院子里面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悠悠蓝如水三人围在石桌前,没有说话,表情和剑十一没什么区别。 晋天星听见声响,看见是易年回来,对着风悠悠几人说道: “你们白师伯的性子,你们几个都清楚,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且以你们的实力,有个能打你们打到恰到好处的人,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几人听见,知道晋天星说的没错,虽然被打,但是同私塾先生敲打顽皮小童一样,多少都会有些进步的,就是那滋味不好受。 几人起身,对着晋天星行礼,说着知道了,谢谢晋师叔。 晋天星看着几人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办法。 吩咐着几人该休息休息,该修行修行,白师伯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要是让他看见你们这副样子,可能打的更狠。 几人一听,觉得晋天星说的有道理,纷纷行礼离去。 晋天星走到易年身前,“累吗?要是不累的话和师兄聊会儿天?” 被七夏身教破除杂念的易年,放下包袱以通明上境的修为对战童念瑶,两箭取胜。 消耗是有,但大部分都花在了青光凝弓上面,抽签加上上山的时间,虽然还不是全盛状态,但也差不多了,根本没有疲惫的感觉。 对着晋天星点头,说着不累。 七夏见状,与两人示意了下,回了房间。 伸手请着晋天星坐,但是晋天星却指了指外面,率先走了出去。 易年见状,也跟了过去。 出门之后,和晋天星并排走着,没下山,而是向着山顶走去。 路上晋天星什么也没说,易年不知道晋天星是什么意思,见他不说话,也没开口询问,只是在旁边默默跟着。 晋天星虽然看着很老,但却是圣山来的几个长辈中年纪最小的,只是因为前段时间耗费百年寿元强行运行周天星衍术,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还是有着归墟境界的修为,爬个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闲庭信步走在直通山顶的小路上。 易年想着,可能不到山顶师兄应该是不会说话了。 不过也不急,反正又没有什么事。 以前可能会担心七夏的安慰,特别是昨夜发现昨夜有人监视,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有白笙潇留在圣山的小院,除非是那人不想活了,还敢去。 二人的脚程不算快,但栖霞山不高,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山顶。 易年看见,那天千秋雪冰雪封山的痕迹瞧不出了,生命力顽强的小草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长势正欢。 没有走到那天的小湖旁边,晋天星在山顶找到了一块空地之后便停了下来,负手而立,抬头看向夜空。 看着晋天星习惯成自然的动作,易年下意识的想到,等有空得给师兄扎几针,总这么仰着头,脖子怎么受的了。 不过易年想多了,晋天星看着像个普通老人,但是他可不普通,归墟境界的修为哪里需要治疗凡人的办法呢? 看见晋天星静止不动,易年也学着晋天星的样子,抬头看向天空。 可能是刚才带着雨水的云彩把天空擦了一遍,也可能是离着天空近了一些,现在夜空中的繁星清晰无比。 医馆发呆的那段时间,易年每晚都在躺椅上看着星空,虽然看不懂,不过周天星衍术也翻过几遍,上面的一些星图还是认得一些。 最起码还是能看出明天是阴天还是晴天,要不在晋阳城的时候,也不会和周晚说明天不是什么好天气。 就比如今晚的夜空,易年知道明天是个好天气。 晋天星不说话,易年只能无聊的看着,开始寻找七夏送给自己的星空玉佩上的那片星空。 某颗星星可能由于季节的变动而产生位置的变化,但是整片星空不会。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没一会儿便找到了。 看着玉佩上的星空,好久没有发过呆的易年又开始了发呆。 山顶的风轻轻吹着夜观星空的师兄弟。 不知道过了多久,晋天星终于收回了目光。 由于习惯性的看向夜空,看得入神忘了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把易年叫出来却把人扔在了一旁。 心里有些歉意,转过头刚要说话,却发现易年也在看着星空,目光久久不移。 易年没有晋天星那么专心,虽然看着夜空,但还是感觉到了晋天星的目光,转过头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晋天星露出和蔼的笑容,开口问道: “看得懂吗?” “不懂,不过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易年老实回答。 “能看出阴天晴天也够了”,晋天星答道。 易年不知道晋天星是什么意思,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呢。 “星空这么大,为什么只盯着一处看呢?” 晋天星问道,刚才看见易年的目光一动不动,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问题,开口回道: “因为那处有点特别。” 说着,用手指向了与玉佩上一模一样的那片星空。 晋天星的目光顺着易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易年的简单描述下,以晋天星对星空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易年说的那片星空。 晋天星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离散星域。” “离散星域?”,易年第一次听,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嗯。” 晋天星点头,看着那片星空,开口说道: “古书记载,当那片星空,也就是离散星域分开的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天下大乱?星空还能管得了人间的事?” 易年好奇开口。 晋天星收回目光,笑着看向易年。 “只是传言,古书是何人所着已经说不清了,就连古书都已经消失了,这些还是别的地方略微提过,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不过万年来,不同时代的星图记载,那片星空从未分开过,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多半是传言,当不得真。” 别人说这话易年可能不信,但这话是晋天星说的,易年还是十分相信的,要是天衍殿殿主都说不准,那就没人能说得准了。 看着晋天星不再看天,想起晋天星刚才说找自己聊会儿,那就聊聊。 开口问道: “师兄,你今天怎么来了?” 试比高圣山一直都没有长辈前来,当然,易年这个长辈不算。 可是今天不光来了,还一下来了三位,一直有事的卓回风来了,就连很多年不出山的白笙箫都来了。 今天在台下听见白笙箫回击季礼时候说的那句威压是欺负小孩子的话,易年知道,白笙箫绝对不是今天才来的。 那天季礼为难易年的事情,易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如果白笙箫不是亲眼所见,应该不会知道。 也有可能是台上有人察觉到,又和圣山关系亲近,把这件事告诉了白笙箫,不过易年对这些门派间的恩怨情仇不了解,不想费这个脑子。 晋天星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白师兄这个人怎么样?” 第203章 又来? 易年没想到晋天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开口发问,不过既然问了,易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开口说道: “圣山最锋利的一把剑,人称白面修罗,不过最近这些年不怎么出山,流传的就少了。我在青山那个小地方知道的少,这些都是来到上京之后听别人说的,就是没想到他看着这么年轻,脾气也不是...” 易年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虽然是师兄问的,不过有些话也不能说全,这点礼数易年还是懂的。 易年对白笙箫确实没有什么了解。 在青山的时候,从书中和村民的口中知道圣山,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圣山产生交集。 师父那个性格,易年不问,师父从来不会主动说。 晋天星听着易年欲言又止的话,笑着说道: “脾气也不怎么好,是吧。” 易年点了点头。 “脾气秉性每个人都不同,白师兄这些年已经改了不少了。至于相貌,我到圣山之后他就是那样,从来没有变过,不过没人敢问。” 晋天星走了两步,向着山下看去,继续说道: “这些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来,对你是一个机会。” 易年明白晋天星的意思。 白笙箫在圣山的地位极高,仅次于主掌圣山一切的主序阁阁主。 如果他能在天启之时投自己一票,那自己当天衍殿副殿主就会容易很多,这点易年早就想到了。 剑十一曾经说过,白笙箫对师父很崇敬,但是这样还不足以让白笙箫站在自己这边,师父是师父,自己是自己。 不过,只要明天战胜千秋雪,那就有很大的机会了,帮白笙箫赢了赌约,再加上师父的关系,白笙箫就算不帮自己,也绝对不会为难自己。 “明天我会赢,放心吧师兄”。 易年走到晋天星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山下。 晋天星在听到易年肯定的回答之后,开口问道: “需要一把好弓吗?” 今天晋天星看得出来易年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才不得已用他那神奇的青光幻化了一把弓,但对上千秋雪的时候,她可不一定会给易年这个时间。 易年听着,以晋天星的地位,他说的好弓一定不错,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谢过晋天星的好意。 今天所有人都看见了自己施展镇魂矢,千秋雪一定会有所防备,她的境界比童念瑶高,想要命中不会像今天这样简单,没有十成的把握,易年不想白白浪费力气。 所以易年没打算用,自己会的功法很多,不一定要用镇魂矢来决胜,不过镇魂矢的威力有目共睹,当个震慑还是不错的。 晋天星见易年拒绝也不勉强,开口问道: “你会多少功法?” 易年没想到晋天星会这么问,不过他不是外人,易年没想隐瞒,开始在心里算着。 晋天星见易年没有说话,以为他不想回答。 笑着开口说道: “不想回答就算了,不用为难,不过明天过后尽量不要在人前施展了。” 正在心里数数的易年听见晋天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不是为难,而是正在计算。 师父给的书太多,多到易年一时之间根本算不过来。 被晋天星这么一说,都想不起来数到哪了,开口说道: “师兄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说,是我正在数,师父给的书有点儿多。” 晋天星听见易年的回答,脸上笑意出现,却没有一点儿羡慕嫉妒,开口说道:“好了,不用算了,明天过后,尽量不要在人前施展就是了。” 易年明白,今天施展的疾如风和镇魂矢被人看见之后,观战的那些人一直在小声讨论这些功法的来历。 到现在易年施展的三种功法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消失很久的。 不过疾如风和镇魂矢还有方寸乾坤不是一起施展的,只是引人怀疑,还没到震惊的程度。 如果易年想的话,完全可以用出圣心诀的虚影加成之后在开弓射箭,那箭矢的威力会大好多。 晋天星的提醒易年懂,施展的越多,盯上自己的人就会越多。 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还会不少,那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功法宝库了,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很多人是会丧失理智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易年估计不止是自己施展过的三个,剩下那些没施展过的功法应该都和这三个一样,全都是失传已久的,而和这些功法一起消失的,可能还有不少宗门。 比试结束之后,易年一直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晋天星一说,易年疑惑了起来。 师父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功法呢? 从开始修行之后,知道师父不是普通的老人,到了上京之后从周晚口中得知师父是真武巅峰。 那时候没觉得奇怪,以师父的实力地位,找到这些书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易年不得不考虑,因为这些书的来历太奇怪了。 在正常情况看来只有一个解释,灭门夺宝。 易年想到这里,有点儿不敢往下想了。 不过除了七夏的事情,易年还没对别的事纠结过。 师父对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易年不相信师父是那样的人。 再说,师父百年前就到了人间巅峰的境界,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想知道来龙去脉,以后回去问问就好了。 易年会怀疑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怀疑师父。 晋天星看见易年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苍老凹陷的双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师父,这个小师弟真不错。 开口说道:“如果你明天赢了,这次回山的路应该不会很太平,做好准备。”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话,很惊讶。 不太平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后的奖励,玄魂甲。 别人不敢对圣山下手,西岭可说不定。 想起西岭的季家五兄弟,晋天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那白笙箫的到来就很好解释了,应该是在知道最后的奖励是玄魂甲的时候,白笙箫就动身来上京了。 以归墟境界的修为,就算不擅长轻身功法,消息传回去的时间加上白笙箫赶路的时间,几天也足够了。 易年觉得白笙箫应该是早就到了,只是没有现身。 要不是今天卓回风和西岭的几人起了冲突,白笙箫应该还会留在暗处。 看着白笙箫一对五浑然不惧的样子和两派的恩怨,西岭想平安回去估计也不是太容易。 这还不包括别的门派和修行隐士。 如果圣山和西岭斗的太凶,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那所有人都有机会了。 看来真正的好戏要在试比高之后才会来临啊。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原本以为靠着圣山的威望,还觉得没什么,可是连白笙箫都来了,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把玄魂甲想的简单了。 易年昨天不知道他们几人会来,那时候就做好了打算,要是还有被人监视的感觉,赢了比试也不会要奖励了。 谁想要就拿去,易年才不会为了一件宝甲让自己和七夏以及圣山的几人置于险地。 正好晋天星来了,便把昨天被人盯上事情和晋天星说了一遍。不过没说来人是谁,因为易年也不清楚,单凭那点冷意,还不能确定就是西岭的人,现在这种形势,有人嫁祸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现在不是易年要考虑的问题了。 晋天星听后点了点头,“这两天我和白师兄不会离开。” 听着晋天星的话,易年也放下了心。 因为易年这几天一直在栖霞山,晋天星又问了问柳渡的事情,柳渡的功法比较奇怪,虽然卓回风检查过了,但晋天星还有些不放心。 可是晋天星哪里知道,易年今天才认识这个柳渡。 不过听潇沐雨和师兄说了几次异人的事情,易年也上了点儿心,卓回风检查柳渡的时候,易年特意听了听。 台下的人听不见,但不包括易年,开口说道:“乾坤赤练蛇。” 乾坤赤练蛇易年没见过真的,但是书中看过介绍,吞噬转化正是这种妖兽擅长的,包括柳渡那柔韧的不像人类的身子,应该都是乾坤赤练蛇的内丹带来的。 晋天星听后,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易年指着自己的耳朵,开口说道:“比常人好使点儿,柳渡回答卓殿主的时候听见了。” 晋天星有些惊讶,不过易年身上让人惊讶的地方太多,笑了笑也没有深问。 看了看天色,说着回吧。 说着,沿着山间小路,率先向着山下走去。 易年看着晋天星离去的背影,此时倒是有些迷糊了,原本以为晋天星是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可上了山之后基本上没说什么,真的只是聊聊天。 摇了摇头,看来来了人多的地方,自己也跟着变了,下意识的会想别人做事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看着晋天星走远,易年也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回了小院,晋天星先进了屋,易年和晋天星行礼告别,正想回屋的时候,白笙箫推门出来了。 看见门口的易年,开口说道: “有空吗?聊会儿?” 易年听见,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了,都要找自己聊聊。 但毕竟白笙箫是师兄,人家主动开口,易年也不好驳人面子,点头说着有空儿。 白笙箫听见易年的回答之后,示意易年跟上,出了门,沿着小路向着山顶走去。 易年看着白笙箫前行的方向,不禁苦笑起来,又来,自己才从山顶下来啊。 难道圣山的人是在山上待惯了,不上山不会说话吗? 不过易年只是想想。 反正爬山不是什么难事,迈步追着白笙箫而去,开始了今晚的第二次登山... 第204章 天囚锁怨 易年出门之后,看见白笙箫已经走在了前面,快走几步跟了上,和白笙箫并排走在通幽的小路上。 白笙箫不知道是不是和晋天星约定好了,还是圣山下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也是一路上一句话没有。 一会儿功夫,又来到了刚刚和晋天星聊天的地方。 白笙箫停下脚步,也不在乎草地上的露水,直接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翘着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草棍叼在嘴里,眼神示意着易年坐下后看着天空。 脚在晃着,嘴里的草棍也在轻轻晃着。 易年看见白笙箫完全没有一点高手的做派,倒是和当初自己上山采药的时候碰见的那些砍柴累了休息的山民一模一样,不禁笑了起来。 觉得这个圣山的白面修罗好像和自己见过的那些高手有点儿不一样。 别的高手多少都有些高手的威严,喜怒不形于色,遇事考虑深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白笙箫完全没有,台上说骂就骂,下台之后搂着剑十一的肩膀,和哥俩儿差不多。 反正易年没见过别人会和自己徒弟如此样子。 再加上这个外表,易年总是下意识的把白笙箫当成同辈之人。 不过飞来之时散发的剑意和一人对着西岭五大归墟拔剑的霸气,时刻提醒着易年,这是圣山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不是普通青年。 看见白笙箫的示意,也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看着刚才看过的星空,等着白笙箫说话。 心里祈祷着,希望他不要像晋天星一样,看了半天的天空都不说话。 不过易年考虑多了,白笙箫没有像晋天星一样,就在易年刚刚学着白笙箫的样子躺下之后,白笙箫直接开口说话了。 “师叔这些年一直都在青山吗?” 易年知道白笙箫口中的师叔应该就是师父,不过易年对于圣山的了解太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几个峰主殿主的名字,对圣山别的事情一概不知,听见白笙箫称呼师父为师叔,那师父那个辈分的人应该也有几个。 开口回道: “打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山里,没出去过。” 易年知道,上一次师父出去的时候把自己捡了回来,也快二十年的时间了。 “没说过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笙箫聊家常一样继续问道,嘴里的草还在咬着,脚也依旧晃着。 “没说过。” 易年回道。 想起师父每天起来就是整理衣服,然后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竹子,一看就是一天,确实没说过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呢?”,白笙箫再次开口。 “等试比高结束之后去圣山”,易年如实回答。 “去圣山做什么?” “晋师兄说天衍殿缺一位副殿主,让我去试试。” 易年说完,稍稍转了下头,想看看白笙箫的反应。 白笙箫还是那副样子,听见易年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你得努力了,圣山的殿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知道,晋师兄说过。” 白笙箫听见之后点了点头,“你师父知道你要去圣山吗?”。 “应该不知道吧。” 易年也不是太确定。 如果师父还是自己当初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个在青山养老的归隐之人,易年觉得师父不会知道,可自从知道师父的境界和当年的地位,易年还真不确定了。 师父一共四个徒弟,除去自己和极为神秘的那个大徒弟,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圣山殿主,一个是北祈元帅,都是当世有名的大人物。 不过两人有些不同,晋天星师承钟万爻天下皆知,周信受师父嘱托,很少有人知道。 圣山和北祈不一样,钟万爻可以左右圣山,但是不能左右北祈,这是圣山的原则,所以只能让周信保密。 但师父没和自己说过不让透露师承于他,应该就是和晋天星一样,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 易年也无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圣山来的几个弟子都知道的事情,又没有人刻意隐瞒,加上前几天在那个椅子上坐过,有心的人猜也猜的差不多了。 易年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祈祷师父当年的仇人少点儿,要不自己通明境界的修为可能有点儿不够。 敢和真武巅峰之人为敌的,应该不会太弱。 白笙箫在听见易年的回答之后,开口问道: “那你到了圣山打算怎么办?” 易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办法是师兄出的,觉得师兄会安排好一切。 不过此时听见白笙箫的问题,易年立刻明白过来,白笙箫这是要提点自己,要不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关心自己到圣山之后做什么。 立刻开口说道: “还请白师兄指点。” 白笙箫听见,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打!” “打?打谁?千秋雪吗?”,易年没想到白笙箫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她算一个,还要打所有不支持你的人,打服了就支持了。” 不愧是白笙箫,方法都和别人不一样,本就是求人支持,却要去打人。 “可是...”,易年刚要说话,却被白笙箫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就算你明天能打败千秋雪,这个筹码还是不太够。以前有你师父一句话,别说副殿主,就算是殿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的圣山不是以前的圣山了。”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是什么意思,但是这话以前晋天星也说过,虽然不完全一样,不过意思差不多。 看来师兄的预测不是单纯的杞人忧天,连白笙箫都这么说,难道表面风光的圣山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难道圣山大劫是真的? 易年想着,也有可能是自己领会错了白笙箫的意思。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去圣山之后要考虑的,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儿,自己能帮就帮,能做就做,现在想太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能进万木林,一切都好说。 坐起身子,转身对着白笙箫说道: “多谢师兄指点。” 白笙箫点了点头,把嘴里的草棍儿吐了出去,也坐了起来。 易年见白笙箫起来,刚要说话,却看见白笙箫温和的眼神忽然变的凌厉起来。 半坐着身子,右手摸向腰间,闪着寒光的软剑瞬间抽出,剑身直接拍在了易年肩头,由于软剑的特性,前段直接弯曲,顺着肩头而下,贴在了易年的后背。 易年没有动,因为就在白笙箫挥剑的时候,易年听见了一点儿声音,飞针破空的声音。 易年不知道发射飞针的人是如何做到的,飞针飞行时候发出的声音极小,小到易年听见声音的时候想要躲开都来不及。 而发出飞针的人对气息和声音都隐藏的极好,易年完全没有感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归墟。 除了这个理由,再找不出别的解释。 方寸乾坤能瞬移却不能瞬间发动,分出元力运转的时间,飞针早就命中自己了。 而且这种飞针,有毒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只能保持不动,别给白笙箫添乱,他既然能发现,那拦下的可能就非常大。 果然,瞬间过后,只听叮的一声,飞针命中软剑的声音传来。 易年在听见声音之后,与白笙箫一起起身,耳力全开,转身向着飞针飞来的方向看去,同时开始仔细听着。 没有第二根飞针来袭,但是易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认识自己可能,但是还会有人不认识白笙箫吗? 敢在白笙箫的眼前动手,要么是做好了准备,要么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的,无论哪种,对易年来说都非常不利。 白笙箫身上的剑意已经开始迸发,神识扑向四面八方,默默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这个时候说话叫狠没有意义。 “不止一个!”,易年和白笙箫同时开口说道。 “不用管我”,易年小声说道。 易年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自己。 刚才白笙箫软剑挡住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后心,白笙箫所处的位置根本不在飞针飞行的线路之上。 如果白笙箫在身边保护自己,一定会被束缚住手脚,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的地步。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到底是什么境界,但是敢以一对五,绝对不是平常归墟,只要他能放的开手脚,易年不相信暗处的人能打得过白笙箫。 只要将偷袭的这些人除掉,危机自然解除。 白笙箫听见易年的话之后,也明白易年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四散的神识锁定飞针来袭方向的人之后,身影微动,软剑上扬。 无尽剑意在草地上留下长长的沟壑,澎湃之力撕裂空间,眨眼之间便到了几十丈开外。 途经的林木带着多彩的枫叶四散纷飞。 漆黑的山顶远处有光亮起,随后一声闷哼传来。 一击即中! 这是易年第一次看见归墟境界之人出手,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 看着白笙箫随手的一剑竟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心中只有震撼。 能移山填海的归墟境界,真的不只是说说。 震撼的不止是归墟境界的神通,还有白笙箫的实力。 易年的判断之下,刚才发出飞针的那人很大的可能也是归墟,但却躲不开才白笙箫百米之外的攻击。 白笙箫一击得手,没有任何停留,又是一剑挥去,林中树木再次遭殃。 而在白笙箫攻击的时候,易年身上一直在闪着光,黑夜中看不见,因为已经融进了黑暗。 霸无双! 易年有底气让白笙箫不管自己,就是因为有着霸无双的存在,只要不能一击秒杀自己,白笙箫就能反应的过来。 但没有直接用出,而是时时准备,因为易年的霸无双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想要再次用出,就要重新分出元力运转。 白笙箫的第二击没有得手,因为就在剑意飞行的途中被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的一个八面牢笼挡了下来。 两人同时向上看去,白笙箫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天囚锁怨!” 说话的同时,伸手向易年抓去… 第205章 惜春 易年在听见白笙箫喊出天囚锁怨之后,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 师父给的书中有记载,这是一种强大的法阵,施法者的境界越高,法阵的威力就越强。 法阵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却将一个囚字做到了极致。 八面墙壁封锁八方空间,中间阵眼锁定天地,一旦被困在其中,即使是无形冤魂也别想逃脱,法阵也由此得名。 但世事无绝对,再强大的法阵,只要找对方法总能破除。 当不知道如何破除的时候,蛮力也是一种办法。 不过法阵是对天地元力的特殊运用,时时刻刻都在吸收天地元力运行,想要用同等境界的实力去破除,是很难的。 但是法阵的形成一般都要提前刻画好,在关键时刻注入元力来发动。 易年不明白为什么这从天而降的天囚锁怨会瞬间出现。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看见白笙箫抓向自己,那一定是有着他的判断,比起战斗经验,自己和白笙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对现在的情况,易年完全相信白笙箫,如果他要是想害自己,刚才根本不用出剑挡下飞针。 刚才白笙箫挥剑攻向远处那人的时候,易年怕干扰到白笙箫,特意拉开了一点距离,此时看见白笙箫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脚下生风,快速向着白笙箫靠去。 可就在白笙箫的手马上就要抓住易年的时候,易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卷上了身体,扯着自己迅速远离白笙箫。 白笙箫见状,腾身而起飞向易年,软剑直接缠在了易年腰间,想要把莫名飞起的易年拉回来。 易年不知道这莫名的吸力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全身都被禁锢,但元力还能运行,黑色出现,时刻准备着的霸无双瞬间布满全身。 不知道会被这吸力扯到何处,但在第一时间没有挣脱开之后,立刻霸无双护体,元力极速运转,凭借着通明上境的修为和天生的神力,瞬间迸发出所有力量,再次开始挣脱束缚。 卷着易年的吸力极大,白笙箫软剑缠在易年腰间回拉的力气也大,两股力量同时出现在易年身上的时候,即使现在有霸无双护体的易年,也感觉自己这脆弱的小身板随时都有被扯碎的可能。 看见易年身上霸无双的黑色开始变得暗淡,白笙箫知道,就算这小子境界再高,这样拉下去,易年迟早会被扯碎的。 软剑收回,元力加速运转,速度再次提升,想要去寻找易年身上庞大吸力的源头,可就在这时,天空中三个人影出现。 一模一样的打扮,黑衣黑裤,脸上戴着黑色面罩,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右手全部前伸,光芒涌出,向着天囚锁怨法阵中心锁定天地的镇眼汇入。 同时白笙箫身后,第二根飞针来袭。 极速飞行追着易年的白笙箫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头也不回,软剑向着身后甩去,剑身弯曲,剑尖正好点在飞针之上。 极速飞行的飞针直接从中间折断,带着余力落在了地上。 可这飞针多多少少还是对白笙箫的速度造成了一点影响,天囚落地之时,易年被拉出了法阵之外,而白笙箫则被困在了法阵之中。 “挺住!”,白笙箫大喝一声,没有一点犹豫,身影极速扭转,软剑闪着骇人的寒光,照亮了栖霞山顶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带着惊天气势,朝着中心的阵眼飞去。 易年明白白笙箫的意思。 今天这群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自己。 开始的偷袭和现在的情况,自己判断的出,白笙箫当然也判断的出。 所以在发现天囚锁怨的时候,白笙箫的第一反应就是抓向易年,只要把易年放在身边,这个法阵破与不破没有区别,最多就是费些时间。 可是突如其来的吸力直接将易年抓走,白笙箫的反应极快,知道这是想把两人分开,立刻追了上去。 对于白笙箫来说,两人都在阵里或者都在阵外都可以,最不想发生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可今天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刚才白笙箫速度再快点儿,出了法阵,那易年身上的吸力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推力,将易年扔在阵中。 只要一点儿分开的时间,归墟强者的实力足够易年死上几次的了。 易年在听见白笙箫的话之后,明白眼前的情况。 看见空中的三人,天囚锁怨是三人共同施展出的,威力比一个人施展大很多,易年知道白笙箫一定能破阵,但是不知道白笙箫破阵需要多久。 所以破阵前的时间,是自己最危险的时间,这段时间只能靠自己。 元力再次加速,此时根本没有想过失控不失控,性命攸关的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些。 咬着牙,白净的脸由于用力的原因开始涨红,手臂上青筋暴起,一丝元力分出,乳白色的光芒闪烁,身后虚影出现。 圣心诀! 就在圣心诀虚影出现的瞬间,易年的力量再次增加,随着一声大喝,空间破碎的声音传出老远,迸发的力量终于将禁锢自己的吸力挣脱。 而霸无双的黑色与圣心诀的虚影同时消失。 以易年为中心,迸发的力量催动着山顶的清风吹向四方,枫叶再次飘落。 铺满一地,煞是好看。 不过易年现在没有那天与七夏一起夜游的心情,在挣脱束缚之后,白光黑色消失的同时,又有银光亮起,易年瞬间在原地消失。 而就在易年消失的一瞬间,第四个黑衣人出现,手中的长刀砍在了易年消失的地方。 面罩之上只露出的两只眼睛诧异无比,一时之间忘记了收刀寻找易年。 “上面,小心”,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今晚的第五个人。 拿刀的黑衣人立刻抬头,刚刚还在这里的易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施展天囚锁怨法阵的一人身后。 白净的拳头包裹着青光,带着虚影和凛凛拳风,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易年在挣脱束缚的第一时间发动了方寸乾坤,不是不想在被吸走的时候用,而是没用出来。 易年判断,抓走自己的吸力可能也是空间功法的一种,阻止了方寸乾坤的运行。 但是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附近一定有人等着自己,要是只有天上的三个人,那他们做这些没有意义。 所以在第一时间直接瞬走,而要去的地方易年在听见白笙箫的话之后就有了打算。 现在最要紧的事有两件,一件是自己在阵外保住小命,另一件就是白笙箫快点儿破阵。 直接瞬移到了发动法阵三人中一人的身后,圣山诀再一次用出,此时的易年可管不了消耗不消耗的了。 逃是逃不掉的,虽然距离山腰的住所不远,可这段距离,足够归墟境界追上自己,被追上之后,往哪里逃就由不得易年了。 万一距离远了,白笙箫破阵之后没法立刻赶过去,那逃跑就是给自己迁坟了。 如果是一个人,易年还有信心拼一下,但是现在阵外的是五个人。 除去控制法阵不能脱身的三人,剩下的两个足够对付易年了。 易年虽然功法诡异,在同龄人里面境界无人能出其右,但是还没强到可以同时对付两个归墟境界的地步。 青光附在拳头之上,加上圣心诀的增幅,全力一击,易年估计就算是归墟境界也不会太好受,只要能伤到他,阵法可能就会弱一些,白笙箫破阵的速度就能快一些。 可就在拳头马上就要打到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人头上的时候,飞针破空的声音出现在了易年耳中。 余光扫过,此时的飞针再也不在隐藏光芒声势,在夜空中极速穿行。 眨眼而至。 飞针之人在看见易年出现在空中的时候,一边提醒挥刀那人,同时飞针直接射出。 在他的判断中,击打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易年的拳头敢落下,飞针就能命中易年的胸口。 易年没有犹豫,如果真的被飞针刺到,毒不毒的先不说,就是这种距离和力量,绝对能将自己射穿。 针虽然细,可不代表伤口就会细。 飞针上所携带的能量可不是自己的肉身能扛得住的,除非自己也到了归墟境界。 没有任何犹豫,白光青光瞬间收回,但是拳头没有。 因为在易年的脚下,四朵绿色的花瓣升起,带着易年全部的元力游离体外,将易年包裹在其中。 飞针到时,花瓣成形。 破空的飞针直接插在的花瓣之上,而花瓣与飞针接触的地方开始向外散着涟漪,将飞针带来的力量尽数卸去。 不是易年不想用霸无双护体,而是霸无双虽有防守之力,但是还有部分会用来增强力量,不是纯粹的护体功法。 如果用霸无双的话,只能硬抗,就算抗住了,可能也会被击飞,拳头想打都打不上了。 而现在施展的花瓣,是易年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因为这个功法和困住白笙箫的天囚锁怨很像,只有一个单一的功能,纯粹至极。 那就是防御,将全身储藏的元力外放,所有的元力都用来防御,而且这个功法还能将受到的攻击化解。 这个功法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惜春。 惜春,即是惜命。 还是和别的功法一样,易年只能用一瞬间,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飞针停下的瞬间,元力尽数回归,白光再起,带着易年神力的拳头直接砸在了那人的后脑。 砰的一声,易年只觉得整个拳头都麻了,而那人一个踉跄,控制着阵法的手还是遥遥对着阵眼,不过却在颤抖,连接着法阵的光线变得断断续续。 不是他躲不开,而是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机会不能浪费,如果因为自己躲开让白笙箫脱困而出,几人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虽然没被易年打死,但是这全力的一击,又是打在要害上,眼前瞬间漆黑,将要昏厥。 易年心中一阵可惜,这一击被飞针打断,力量少了太多,要是没有人打扰自己,易年觉得就算这一下打不死他,也绝对会让他重伤。 可现在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因为身后的刀风来了… 第206章 生死之间 易年感觉到身后的刀风,刀风上传来的压力比城东树林四个通明加起来给到的压力还大,如果被这一刀砍到,即使有霸无双护体,也不一定能挺的过去。 归墟境界可不是那天的几个通明能比的。 易年能和那天的几个通明打的有来有回,却不敢承受归墟境界的全力一击。 现在受伤,只会死的更快。 方寸乾坤还用不了,只能收回拳头,疾如风发动,凌空虚踩,身体迅速飞到控制法阵那人身前。 这样做有两个用处,第一个是能让挥刀之人的攻击无功,而第二个用处就是帮白笙箫一把,也是再帮自己一把。 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那人胸口,飞踢的时候扭着身体挡在了飞针之人和控制法阵这人的身前。 这种站位,如果想要用飞针击杀易年,只要易年躲得开,那遭殃的就是控制法阵这人。 他躲,白笙箫脱困就能快一点儿,不躲,一旦被飞针刺伤,结果也是一样。 这是易年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现在能拖一刻是一刻。 生死攸关的时候,易年反而更加冷静,从天囚锁怨出现的那一刻,易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经过快速思考之后立刻决定的。 易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这么好用过。 看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真的能将人的潜力激发。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易年不知道白笙箫还有多久脱困,但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控制法阵被易年一拳一脚袭击的那人虽然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可双目之中流露出的愤怒和凶光,易年不确定他还会不会继续稳固法阵。 一个归墟境界的强者,被一个通明拳打脚踢,换成谁也忍不了。 如果不是为了万无一失,那控制法阵之人早就对易年出手了。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在如果自己放开法阵之后没有瞬间击杀易年,白笙箫要是趁着这个时间脱困而出,那场面就不是几人能控制的了。 特别是看见易年完全超出常理的各种功法之后,方寸乾坤,霸无双,惜春这些保命神技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别的保命功法。 凶光毕露的双目盯着易年,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元力继续源源不断的向着天囚阵眼汇去,这是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绝对不能因为这小子的古怪就放弃掉。 就算他再古怪,也绝对不可能是两个归墟境界强者的对手,之所以出现现在的局面,只是因为易年完全违背常理的功法,但是只要熟悉之后,他没有任何机会。 毕竟他的境界只有通明。 眼中的愤怒变成坚决,澎湃的元力再次爆发,注入被白笙箫一直攻击的阵眼。 护体罡气出现,将易年的脚直接弹开。 易年之所以冒险出现在这人身前又来一脚,一是躲闪,二是激怒。如果他真的怒了对易年出手,易年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其实易年更盼着他对自己出手,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上两个归墟和三个归墟区别不算太大,唯一变的就是自己剩余的躲避时间和白笙箫脱困的时间。 易年在赌,赌给白笙箫争取的时间比自己从两人追杀到三人追杀的时间缩短的少。 可在看见眼前之人的眼神变化后,易年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出手了。 那这一脚就算是赚了。 就在这时,易年看见持刀之人转身横砍,刀风再出。 而刚才还在不远处的飞针之人也急速前进,易年听见破空之声。 二人准备合力将自己拿下。 易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机会再帮白笙箫争取时间了,借着罡气护体的外弹之力迅速后退,空中飞行的时候体内元力再次分出一丝运转。 易年后半夜才和童念瑶比试完,加上两次上山聊天发呆的时间,现在已经快要亮天了,此时正是最黑暗的时刻。 漆黑的夜空笼罩着栖霞山顶,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可就在这时,栖霞山顶忽然亮了。 不是因为朝阳从东方升起,而是山顶多了一轮新阳。 新阳不是别的,正是易年。 此时易年身上闪着耀眼的白光,让人不敢直视。 山顶的几人,包括正在破除法阵的白笙箫在内,全都眯起了眼睛。 蔽日惊尘! 此功法不止扰人视线那么简单,因为白光不止刺向眼睛,还能刺向神识。 刚才和童念瑶的比试没用是因为青光凝结长弓需要时间,而蔽日惊尘只有一瞬之力,这个时间不够易年把长弓凝结成。 易年在施展蔽日惊尘的时候,目标只有阵外的两个人,至于别人只是多余的强光刺眼,只要不看就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易年惦记的那两个目标,受到的不止光线,还有神识。 白光闪烁的瞬间,两人只觉得两根木刺扎在了脑海之中,突然间在脑中钻出的疼痛让两人再也控制不住神识对易年的锁定。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不过这一瞬间对易年来说已经够了。 在感受不到两人的锁定之后,疾如风发动,空中腾挪之际出现在了天囚的阵眼上方。 就在出现在天囚上方的时候,分出运行的元力再次被太玄经同化,易年身上的光芒熄灭。 持刀之人与现在收起飞针换成长针的那人眼睛被强光照射之后又瞬间陷入黑暗,有了刹那恍惚的功夫,而这恍惚的时间神识还从易年身上脱离。 重新寻找漆黑夜空中的易年需要时间。 虽然这个时间很短,但也够易年坐些事情了。 悬于阵眼之上的身体急速下坠,双脚狠狠的踩在了如同擎天玉柱般的阵眼之上。 擎天玉柱在阵法里面白笙箫疯狂的攻击之下已经开始出现破碎迹象,而易年在阵外的一踏之力,又给玉柱添了几分裂痕。 控制法阵的三人在感受到阵眼传来的反噬之力后,手中光芒更胜,三人同时行动,右手遥遥对着阵眼,左手快速结印。 三张空白金色符咒凭空出现,随着手指的晃动,空白符咒之上开始出现文字。易年现在没有功夫去看,因为缓过神的阵外两人已经飞了过来,速度比之前每一次都快。 在他们眼中像只小虫子一样的易年竟然能坚持到现在,这让两人惊讶无比,但是却没有愤怒,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早就明白愤怒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对战斗无益。 看见再次逃脱的易年又对着法阵破坏,身上气势比之前更盛,刀芒针影同时出现,势要将易年尽快击杀,以免夜长梦多。 两人飞行的同时,另外三人手指飞舞间金色符咒上的字也已经完成,同时左手前伸,三张金符向着玉柱飞去。 易年在重重的踩了一下玉柱之后,提气轻身腾空而起,向着离飞行中的两人最远的那张符咒飞去。 飞行之中乳白色的光芒再次闪烁,青光包裹着拳头,迎着高速飞行的金色符咒而去。 轰~~~ 一声巨响惊发出,易年青色的拳头在圣心诀的增幅与极快速度的加持之下,狠狠的撞上了金色符咒。 完全由能量形成的符咒瞬间破碎,点点金光飘散。 刚才无论如何都是要逃,那就在逃跑的过程中做点事,多做一些,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就大一些。 就是这一击,原本三张符咒加固的阵眼变成了两张,裂痕的恢复速度也慢了一点。 白笙箫一直在破坏阵眼,但是易年从出了法阵的那一刻之后所作所为都在白笙箫的眼中,现在的他没犯一点儿错误。 和刚才与童念瑶比试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虽然实力碾压童念瑶,胜的也轻松,但是白笙箫认为易年可以做的更好。 刚才的易年,还达不到白笙箫的要求。 可是现在,就连白笙箫都不得不对易年另眼相看,完全超乎常理的神出鬼没的功法,和越是危险就越冷静的性格,已经让白笙箫打心里认可了这个少年。 手中软剑继续挥动,已经全开的修为再次提升,柔和的目光中狠意吞吐,温和的面容已经变得狰狞,现在的白笙箫真的怒了。 元力再次加速,阵法中的天地元力席卷着地上的青草绕着白笙箫飞舞,欲破青天的剑意全力袭向已经出现裂痕的阵眼玉柱。 控制阵法的三人神情紧张,忍着阵法中传来的反噬之力,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全力维持着法阵的运行。 可玉柱上的裂痕还是越来越多,白笙箫脱困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的易年好像没有这个时间了。 穿过金光之后,易年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 虽然刚才打破符咒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就是这一点时间,让两人和易年的距离迅速变小。 持刀之人在看见距离足够之后,易年也没有了可以躲避的条件,刀身扬起之后迅速下劈,刀风蕴含着归墟之境的修为,直接撕裂了栖霞山顶的夜空,眨眼而至。 而另一个人,三根飞针齐出,声音出现,亮起的三条光线毫不起眼,却封锁住了易年能逃跑的路线。 易年听见刀风,又听见飞针来袭的声音,瞬间判断出自己已经没有躲避的空间。 自己还是太小看归墟境界了。 刚才的几次交锋已经是易年现在的境界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可他俩还是能从中找到机会。 可能生死就在下个瞬间。 两人明白,易年也明白。 第一击刀风出现之后,第二道紧随其后,而飞针又飞出了三支,两人现在再也不能给易年机会了。 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剑意正从天囚锁怨阵法之中钻出,白笙箫随时都有可能破阵而出。 易年身上银光亮起又迅速熄灭,方寸乾坤还施展不出,没有任何犹豫,黑光附体,青光随后,迅速拧身。 就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来袭,易年感觉自己好像就要被分成两半一样,鲜血夺口而出,身子斜斜的坠了下去... 第207章 恶念善中显 归墟境界强者一击和通明境界一击的威力天差地远。 易年从修行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被动的情况。 城东树林里面的两次战斗都是少打多,但第二次的敌人普遍修为不高,易年根本没费什么事。 第一次虽然有四个通明加上花想容口中的白云飞,可是修为最高的也就是通明中境,没有一个能在境界上碾压易年的,凭借着功法的优势开始时候还能占着上风。 可眼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易年在霸无双护体之后又迅速用出青光瞬间凝实,双重的防御之下还是被一击而伤。 如果凭借着功法优势,一对一不计后果的情况下,只要这些人没到白笙箫那种程度,易年是有信心一战的。 通明上境的修为加上功法,谁胜谁负还说不好,就算不敌,逃跑还是能逃的。 可这些人根本不给易年机会,两个归墟打一个通明没有任何的大意轻敌。 最开始时候无声的飞针偷袭,到用天囚锁怨将易年与白笙箫分开,没有一句废话,吸力过后直接出手。 如果不是易年凭借着天生神力强行挣脱束缚之后迅速瞬移,刚才这把刀早就砍到易年身上了。 到现在为止,唯一说过的一句话还是提醒同伴易年的位置。 而控制法阵的人在易年拳打脚踢之下虽然愤怒却没有放弃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用护体罡气将自己保护起来的同时将易年推走,继续维持着法阵的稳固。 配合默契令行禁止,这在归墟境界的人身上是很少能看见的。 能到达这个境界的都是天之骄子,不说都眼高于顶,但傲气总是有的。 让归墟境界的强者放下身段联手算计一个小辈,大部分的归墟境界强者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可这些人偏偏一点架子没有,联手攻击更是毫不客气,完全没有强者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易年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落地之后任由嘴角鲜血流淌,双手青光涌出,借着刀风之力翻转,双手护在胸前,又是巨力袭来。 易年不是不想躲,是真的躲不开了。 一根细如牛毛的飞针直接插在了双手的青光之上。 易年看见飞针的位置,忍着疼痛,体内元力强行把五脏六腑移开了一点儿位置。 飞针落在已经凝成实体的青光之上,前进之势不减,飞速转动间直接直接穿透了青光与易年的手掌。 易年只觉得手上一麻。 果然有毒! 易年不知道他们是谁,此时也来不及想到上京之后到底和谁结了仇,但是知道一件事,他们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飞针穿过前胸后背,直接破体而出,远远飞去。 飞针太细,穿过清光之后所携带的力量已经小了很多,又提前做了准备,把五脏六腑移开,所以飞针只在身上留下了两个小点。 所带的毒素大多都留在了双手之上,现在只有双手发麻,身上还没见异样。 后退几步卸去飞针之力,逐渐发麻的双手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往日里平和的目光已经变成了狠厉。 看着继续飞来的两人,深吸口气,全部神识守住灵台清明,身上青光褪去,与施展霸无双时出现的黑色略微不同的黑气从全身各处开始出现,迅速附上了全身。 易年知道现在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全放在白笙箫的手上了。 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在逃命,为白笙箫破阵争取时间,不到万不得已,易年真的不想用黑气,因为一旦失控,很可能醒不过来,或者很长时间才能醒来。 可现在等不到白笙箫,易年只能拼命了。 两次的黑气附体红光灌瞳之后,易年在这段时间仔细研究过了体内的“它”,和七夏聊过很多次,也试验了很多次,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清除“它”,但是却有了意外收获。 两次黑气附体的经历让易年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的实力会全方位的提升,速度,力量,身体强度,元力运行速度,包括神识的强度。 而隐藏在“它”之上的无尽黑气,易年在试验之后发现竟然能在神识的驱使下调动之后附着于身。 现在的黑气不只是被动出现,易年也可以随时主动用出。 唯一的缺点就是神识消耗会非常快,还有彻底失控的风险。 不过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之下,易年不得不用。 黑气附上全身之后的易年仿佛从黑暗丛林里走出来的恶魔,天地元力极速向着黑色身影汇去,双瞳中红光闪烁。 瘦弱身躯里面蕴含的磅礴力量呼之欲出。 看了飞来的两人一眼,黑气中一丝银光闪过,方寸乾坤再次发动,突破了连续使用的时间限制,瞬间出现在手持长针之人身后。 左手手指前伸,点在了手持长针之人的腰间,青光透体而出,在钻进那人的身体之后立刻凝实。 缠着黑气的右手握成拳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狠狠的砸向了那人的后脑。 青光入体之后,那人身子明显一震,前冲之势变得极不自然,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 易年知道这个时间会很短,凭借归墟境界的强悍元力,冲开青光的阻碍只需刹那,不过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了。 砰的一声传来,易年只觉得拳头发麻,不知道是因为中毒的原因,还是因为击打的原因,或者两个都有。 选中这个人不是因为报刚才的飞针之仇,而是这个人刚才被白笙箫的剑意扫过,不是全盛状态。 易年虽然战斗经验少,但也明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这个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一会儿丢掉性命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一击命中之后,腰身扭转,双脚踏在那人后背,迅速后退。 持针之人被易年一打一踏之下,脑中阵阵眩晕袭来,后背踩踏的力量加上前冲之力,在没有元力控制之下的身体撞在了树上。 身子横飞,一连撞断了十几棵大树才堪堪停下,落在了地上。 方寸乾坤虽然失传,但是功法的特性和细节却不是什么秘密。 易年了解方寸乾坤,可是这几个归墟境界之人也了解,他们心里清楚,这么短的时间绝对不可能用第二次,所以这次追易年的时候,两人没有包抄,因为易年现在不可能瞬移。 可易年再一次突破常理,在不可能中瞬间出现在身后,一击得手。 飞针之人在看见易年消失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好,刚想要用罡气护体,却发现元力运转迟了一分,来不及护住全身,出现的罡气都护在了头部。 后脑是人身上比较脆弱的几个部位之一,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也是。 他知道,易年只要是个正常人,背后袭击绝对不会打别的地方,如果易年在生死攸关的关头被吓傻了,没有正常判断打在了别的地方,飞针之人也认了。 不过归墟境界的修为不可能扛不住通明境界的一击,就算易年这个通明看起来不太正常。 但他还是低估了易年的不正常。 易年在黑气附体之后,实力完全超越了击打稳固法阵那人的时候,刚才没有建树,不代表现在没有。 这一击让飞针之人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这也是易年创造出来的机会,一个一对一的机会。 后退之时躲过长刀,落地之后疾如风发动,身体迅速前冲,双手一前一后,前掌后手,能攻能守。 黑气带来的提升让易年速度快到了极致,残影留在原地,人已经到了刀前。 霸无双消失,但是圣心诀出现,放大的虚影和易年的动作一模一样,左手青光凝实拨开长刀,右拳轰出。 速度快到穿越空间直接出现在持刀之人的胸前。 就在马上得手的时候,归墟境界的护体罡气出现,易年这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之上,满含力量的拳头陷在了罡气里面。 而这时,左手上的麻木消失,疼痛传来。 易年余光扫见,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鲜红的鲜血顺着刀身流淌,不过片刻过后就被两人之间汹涌的元力波动吹飞,长刀依旧光亮,疼痛阵阵来袭。 易年见攻击无效立刻收手,凭借着被黑气加成的天生神力拔出拳头,脚踩身法方位,脱离了长刀的攻击距离。 刀芒出现,易年黑气涌起挡下。 看着蒙面人手里的刀,顿时动了心思。 割破自己青光和圣心诀包裹的手掌,这刀不是什么凡品,能锋锐到如此程度,已经不知道被元力温养多少年了。 如果刚才自己有一把趁手的武器,那飞针之人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因为易年已经瞧见,那人在经过短暂的不适之后已经起身又飞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易年身上一疼,一口逆血喷出,落在地上。 易年看见,血是黑色的。 落在地上,腐蚀者青草,冒出阵阵青烟。 可易年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守着灵台一丝清明,黑气加深。 双眼也随着黑气的出现又变红了几分。 看着长刀与飞针,易年深吸口气,直接飞向持刀之人。 锋利的长刀指着易年,也在飞快前进。 易年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刀,双眼之中毫无惧意,反而升起了一丝疯狂。 持刀之人看着易年过来,知道易年在接近之时一定会变招,靠着他那诡异的功法周旋,等着白笙箫脱困,而看着易年身上布满的破绽,已经做好了变招的准备。 就在感觉到易年变招的时候,却迟迟没动。 因为易年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再次加快飞行的速度,长刀在持刀之人惊讶的目光中插进了易年的左肩。 易年没有任何的痛苦神色出现,血红的双瞳震慑人心。 就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易年继续向前,长刀半入,黑血殷殷... 第208章 以伤换命 持刀之人看见易年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这个现在看起来和刚才如同两人的少年一定有鬼。 以他刚才施展的身法,这平平无奇的一刀绝对可以躲得开,就算躲不开,可只要是正常人,也不会主动撞上来。 以通明境界在两个归墟手中支撑了这么半天,只要一点做错,早就丧命了,在绝境中如此冷静,这种不算天赋的天赋可不是人人都有,作为对手的持刀之人也觉得易年的表现足够惊艳了。 所以他不可能无的放矢,一定有后手。 尽管面容看着疯狂,但是持刀之人不相信易年真的疯了。 立刻元力灌入长刀,凛冽的气息布满雪亮的刀身,从伤口处直接钻了进去。想要绞碎易年的五脏六腑。 他不相信归墟境界的修为在这种优势的情况下还能让一个通明境界算计。 不管易年是什么打算,命都没有了,难道还能变成鬼来杀人吗? 持刀之人的做法没错,换成任何人来,都会是这个做法。 易年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的狂暴刀风,流着丝丝黑血的嘴角竟然挂上了一抹笑容,笑容中带着疯狂无畏。 一口白牙在黑血的映衬下,让易年的面容变得更加诡异。 看着持刀之人的护体罡气再次出现,易年的左手直接抓在了刀身之上。 刚才易年的手已经被这么锋利无比的长刀割伤,此时持刀之人看见易年竟然还敢抓,一丝诧异神情露出。 而在同时,看见易年的右手正在前伸,食指上一点青光出现,吞吐间朝着护体罡气而去。 这个动作持刀之人见过,刚才易年在施展方寸乾坤瞬移到同伴身后的时候,而在手指接触到同伴之后,同伴好像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直接被一拳打飞。 此时又看见这神秘的青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是有了同伴的惨痛教训,所以持刀之人立刻做出了判断,易年这是要故技重施。 瞬间应对之法出现,只有一个字。 躲。 一个归墟境界的强者竟然会被通明境界逼退,这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现在却真实的发生了。 持刀之人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易年有什么打算,但被自己的刀直接贯穿肩膀是事实,只要自己退的快,不让他碰到自己,那他的算计就会落空,还平白多了些伤,稳赚不赔。 持刀之人的举动,已经下意识把易年放在了和他同等的高度。 易年所做的一切,也确实值得他这般重视。 脚尖点地,准备抽身退走,却发现长刀好像镶在了易年的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拔出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手指,没有任何犹豫,松开长刀直接后退,躲开了易年带着青光的手指。 在黑气附体之后,易年的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却不知道能不能与归墟一战,毕竟这是自己主动让黑气附体,也是第一次面对归墟,面对的完全是未知的情况。 也不知道这两个归墟之人到底什么实力。 同样的境界,实力的差别也是天差地别。 就好像周晚与剑十一,都是凝神境界的时候,剑十一绝对能同时面对五个以上的周晚,还能战而胜之,境界不能完全代表实力。 经验,心法,功法,反应,运用,心态,信念,机遇,都是实力的一部分,所有的这些加起来,才有可能衡量一个人的实力,修行,不只是简单的提升境界。 但所有的一切却又都建立在境界的基础上。 所以,修行没有那么简单。 易年感觉到了自己全方位的提升,可还是因为第一次使用,到底能持续多久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没有一味的躲闪。 万一只能持续片刻,却都放在了躲闪上,那就白白浪费了黑气附体的宝贵时间。 尽管从黑气出现的时候就一直用神识守护灵台清明,可还是受了些影响,比平时疯了一些,也狠了一些,对自己,也对敌人。 如果是正常的易年,可能不会做出现在的事情。 当长刀入体的那一刻,易年的青光与黑气就紧紧的缠上了长刀,左手更是紧握,只是为了让持刀之人不能顺利的将长刀抽出,右手的青光就是吓退持刀之人的最大助力,而伤口处钻进来的狂暴在接触到体内青光的瞬间便被立刻化解。 所以这一刀的伤没有持刀之人想的那么重。 易年看见持刀之人松手,心里松了口气,银光再一次亮起,黑气缠绕的瘦弱身体消失。 刚才易年所作的一切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夺刀。 飞身过来的时候直接让长刀插在了肩头,这是在经过易年的缜密计算之下得出的结果,只有这一个位置受伤能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方寸乾坤第三次用出,再一次突破了时间的限制。 在飞行的途中,易年已经试验过,能用,只是在最后的关头收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气附体的情况下会突破时间的限制,但能用比不能用强,现在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些,能活下来有机会再研究吧。 银光亮起,身影消失,出现在飞针之人身前。 其实易年有很多选择,可以瞬移到持刀之人身后,但是他才被自己吓退,一定有所防备。 瞬移到稳固法阵的三人身后也可以,可能还能帮白笙箫快点破阵,但是权衡之下,易年觉得飞针之人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余的几人只有被自己一拳一脚袭击的那人受了点伤,剩下的都没有受伤,而被自己打的稳固法阵之人伤的不重,相比之下,只有飞针之人受伤最重。 可光受伤还不够,只有他们减员,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更大。 所以易年出现在飞针之人身前的时候,双手都做好了准备。 左手青光第二次点在飞针之人的身上,而右手中,出现了一把带着黑血的长刀。 刚才插在肩膀的长刀,在银光亮起的时候就被易年拔了出来。 刀是宝刀,因为在易年拔出之后,长刀竟然在后退的持刀之人召唤之下想要飞走,易年见状,青光立刻出现,瞬间切断刀与人的联系。 如果让它跑了,那伤就白受了。 易年知道眼前这人在看见自己消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防备,护体罡气此时正护着他的全身。 不过易年不在意这些,现在没任何东西能阻挡他的杀心! 飞针之人以为易年还会出现在他的身后,毕竟前两次都是这样。 偷袭,哪有光明正大的。 可易年这次偏偏没有瞬移到他的身后,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身前。 身上疯狂邪魅的气息和闪着红光的双瞳突然出现,摄人心魄。 虽然飞针之人是归墟境界,但不管他到了何种境界,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的波动,更何况易年身上的气息本就骇人,在之前又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三者相加之下,飞针之人出现了瞬间的愣神。 不长,但是已经足够了。 手指轻点,青光入体,罡气虚幻,黑血还没来得及滑落的长刀带着易年的愤怒与狠辣直接破开罡气,穿透坚韧的皮肤,插在了飞针之人的心脏。 易年插得很准,学医的人,哪能不知道最基础的身体构造呢。 这一击从开始到得手速度极快,飞针之人没有任何反应,在感觉到胸口传来的剧痛之后,才做出了反击。 手上长针也刺向了易年的胸口。 以归墟境界的强悍修为来说,这一击还不足以顷刻间要他的命,能反抗也正常。 所以易年在得手之后松开长刀的瞬间右手上扬,带着刀柄快速转动,易年不知道他有没有类似自己的青光存在,但这些是顺带做的。 因为扬起的右手在手腕转动间,带着易年全部的力量,直接拍在了飞针之人的面门。 咔嚓。 一声脆响从飞针之人的颈部传出,整个头颅不自然的向后仰去。 看着易年的双眼中出现了绝望的神色。 易年蜷缩双腿,蹬在了飞针之人的胸口。 一脚踩在刀柄上,长刀直接贯体而出,另一只脚踢在肋下,数声闷响发出后,整个人直直的向后飞去。 易年忍着疼拔出刚才来不及躲避的长针,还好自己动作快些,长针刺的不深。 转手之间,长针飞出,比飞针之人的速度还快,划破空气,直接从眉心钻了进去。 瞬间过后,后脑露出了针尖,上面带着血。 心脏破碎,头部贯穿,毒素入体,又被白笙箫的剑意所伤,易年不相信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就算他是归墟! 山顶发生的这一幕,比试比高上易年和七夏的表现还要震撼人心。 通明之境,对上两个归墟,在如此绝境的情况下,竟然反杀一个,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凝神对四象,通明对归墟,虽然都是跨境而战,但其中的难度天差地别。 修行境界,越往后差距越大,跨境而战的难度也就越大。 凝神对上四象,像剑十一那种天才,只要不碰上同样的天才,还有取胜的可能。 而四象对上通明,四象初境就不要想了,四象巅峰对上通明中境,千秋雪靠着神魂外相还有一战之力。 跨境,永远是最难的战斗。 而易年做到了。 从黑气入体的那一刻,易年就没打算再逃。 可连续的使用各种功法,虽然每种的使用都是短短片刻,还是对易年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尽管体内没有经脉,但别的与常人无异,连续使用各种功法,不同运行线路的冲击还是让易年体内气血翻涌,加上中毒与刀针之伤,此时难受无比。 这是易年第一次肆无忌惮的使用各种功法,太玄经神奇,但是负面的影响也体现了出来。 控制不住的黑血从嘴角流出,伤口的黑血染黑了周晚送的白衣。 感受到鲜血味道的易年,双目红光继续加深。 易年不知道飞针之人到底死没死,现在没有功夫查看,因为持刀之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用青光切断与主人联系的长刀已经重新与持刀之人联系上了,空中急停,迅速回飞。 易年侧身躲过,忍着不适,望向再次飞来的持刀之人。 看见蒙着面的脸上只有眼睛露出,里面带着愤怒... 第209章 有一剑,自天来 愤怒正常,围杀之势却被反杀一人,还是死在两人的武器之下,就连毒都是出自二人之手。 五人的计划相当完美,三人将白笙箫困住,又成功的将易年与白笙箫分开。 两个归墟境界对付一个通明,原本以为片刻之后就会成功,到时候五人全力稳固法阵之后在各自离去,只要片刻功夫几人就能逃出很远,白笙箫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可能将五人全部击杀。 可这完美的计划,却在看似最简单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持刀之人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通明境界竟然能在两个归墟之人的手中支撑下来。 更没想到片刻之后竟然被反杀了一人,还是死在自己的刀下。 原本平静的眼神,终于变了。 易年看着持刀之人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平淡。 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脑中眩晕感觉袭来,不知道是因为中毒的原因还是消耗的原因,不过不管哪种都不能大意。 体内青光立刻封住伤口,咬了下舌尖,疼痛瞬间让头脑清醒了许多,神识继续守护灵台,手上黑气在意念驱使之下淡了一分后又恢复如初。 易年稍稍放下了心,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疾如风施展,侧身躲过砍来的长刀,左手抓向持刀之人的手腕。 在疾如风的加持之下,易年的速度已经能够跟得上归墟境界强者的速度,而力量原本就是易年的强项。 通过短暂与归墟境界之人交手,易年发现他们二人元力全部内敛,攻击干脆利落,不像千秋雪或者潇沐雨那种元力外放形成的风雪或者水幕。 到了这种境界,没有功法应该不太可能,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或者是刻意不用,想要隐瞒身份吧。 飞针之人已经远远飞出,落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一代归墟强者,连实力都没有全部发挥出来,就此殒命在栖霞山顶。 现在易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持刀之人的手上,只分出了一小部分注意着天空中稳定法阵的人。 不注意不行,易年反杀一人的情况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如果他们失去理智,不再禁锢白笙箫而是下来对付自己,那自己的情况可能变得更糟。 受伤中毒,再加上刚才的消耗,和随时可能消失的黑气,一旦被偷袭,易年不敢想象后果。 持刀之人见易年伸手抓来,手腕转动长刀转向,以横扫千军之势抹向易年脖子,易年身上黑色再次出现,竖起手臂,青光凝实,霸无双和青光的双重保护堪堪挡下横挥的长刀,格挡空隙闪身后退。 余光扫过传来疼痛的手臂,衣服已经划破,上面又留下了一条伤口,黑色鲜血流出,眩晕感觉再次来袭。 易年能确定,不是神识的消耗,而是飞针上的毒开始发挥效力了。 看着又向自己砍来的雪亮长刀,一丝羡慕上头。 这刀刚才刺穿自己肩头的时候丝毫不费力,一部分是自己主动的原因,而另一部分就是这刀的锋利。 中刀之时虽然放开了防御,但是时时被元力淬炼的身体远超常人,皮肤的坚韧程度也远非常人可比,可长刀却如无物般直接刺入。 而自己用刀击杀飞针之人的时候,护体罡气加上归墟境界的身体强度,长刀也没有半点难入之感。 黑气附体加上霸无双与实体青光,在长刀面前还是被伤到,虽然这点儿伤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可就怕积少成多,而长刀如此锋利,易年在战斗之时便要时时提防。 易年后退,长刀前指。 易年感觉到刀尖刺出的刀芒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前,拧身躲开,却又被刀芒划开了胸前衣衫,还好刚才躲的快些,没有受伤。 现在方寸乾坤不能再用了,刚才已经用了三次,元力消耗已经过半,虽然能一直从外界补充,可却还是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而新补入的元力没有经过淬炼,使用之时远没有原本储存的元力顺手,威力会降低不少。 虽然太玄经神奇,不用控制便能时刻补充,可一刻不停的消耗元力使用功法,时间久了还是难以为继。 现在速度力量不落下风,但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如果能一直持续,易年不怕与他对拼。 可是不用功法对拼,易年缺了把趁手的武器,而他又有如此锋利的长刀,很吃亏。 使用功法的话,元力和心神的消耗会变得更快,黑气附体的时间就会变短,万一黑气附体消失之前没有让他失去战斗力,那自己就再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易年现在处于一个两难的地步。 疾如风全力施展,尽可能躲避,脑中也在飞速思考如何破解眼下的局面。 十几招过后,易年的身上又添了两道新伤,眼中红光又深了几分,虚弱与眩晕之感时刻来袭。 看着攻势不停的长刀,无名业火开始燃烧,脸色也愈发狰狞。 易年看着眼前开始变红的世界,知道这是要失控的前兆。 再次咬上舌尖,咸味和疼痛刺激着易年的神识,稍稍恢复了一些。 易年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自己的优势就是功法,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赌一把了。 元力再次分出,银光亮起。 而在易年身上银光亮起的时候,天空中也有一道光芒出现。 自高天而下,遥远距离刹那而至,比起易年的方寸乾坤不慢半分。 光芒瞬间出现在易年手中,而分出要发动方寸乾坤的元力在光芒入手之后直接被太玄经同化而回,易年的身子还在原地。 易年感受到手中的异样之后,后退躲避长刀之时看了一眼。 一把透明的短剑出现在了手中。 易年见过这把剑。 城东树林里面,易年在被困在生死境之时,藏天的剑柄有光芒出现,刺破了自己的手掌,而后,一把透明短剑直接破开了生死境,飞入高天消失不见。 而现在手中的透明短剑与之间有了一点不同,变大了一些。 原来只有寻常匕首大小,而现在变得与凤凰翎差不多了,剑身长了一倍有余。 易年没空仔细观察,上次也是匆匆看了一眼。 不过在透明短剑入手之后,易年感觉到纯净的天地元力直接从手掌中传遍全身,凝实程度与体内元力一般无二。 两股元力相融,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易年只有一个念头,这元力就是自己的。 之前的消耗瞬间补充,如果不是神识心神的消耗和身上的伤口,现在的自己和战斗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明白为什么短剑为什么会带着元力而来,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丝喜悦上头,乳白色的光芒亮起,虚幻的身影出现。 而在虚影之中,刚才被同化的银光也再次出现,易年第四次消失在山顶。 持刀之人看见发动圣心诀的易年消失,立刻速度全开,护体罡气出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易年瞬移到自己身边。 换成谁都会是这个想法,易年每一次方寸乾坤过后都对二人造成了伤害,不得不防。 可是就在持刀之人躲避的时候,却一直没看见易年的身影,没在身前,也没在身后。 脑中一个念头出现。 不好!!! 抬眼看去,易年已经出现在了高天之上,稳固法阵被易年送了一拳一脚的那人身后。 白笙箫在破阵之时一直观察着易年的举动,稳固法阵的三人也是一样。 看见易年落入下风之后,白笙箫越发焦急,只要再有一点儿时间,自己就能破阵而出,可看着易年的样子和那把长刀的锋利,白笙箫不知道易年能不能挺到自己出去。 而稳固法阵的三人在看见易年节节败退,同伴占据上风之后,选择了继续加固法阵,在他们看来,易年死是早晚的事。 那现在更重要的事就是继续加固天囚,给得手后的几人留下逃走的时间。 被持刀之人压制到了这种程度,突然之间实力恢复,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复仇。 被打的如此凄惨,以修行之人的血性和易年全身散发的疯狂气息,所有人都判断易年方寸乾坤的落点一定是在持刀之人身边。 持刀之人是这样想,稳定法阵的三人是这样想,就连白笙箫都是这样想。 可易年不是。 不是易年冷静,而是他有自己的担心,那就是随时可能消失的黑气。 短剑入手之后,现在有一击伤人的实力,易年只能把它用在生存机会最大的地方。 刚才通明境界没有黑气附体,他能抗住自己的一拳一脚。 那现在呢? 圣心诀的加成,全身元力极速运转,手中透明短剑不漏半点剑芒,没有半分剑意。 于空中斜劈而下! 稳固法阵这人在感受到易年的气息出现在身后之时,没有任何犹豫,元力全部收回,一口古朴的金色大钟将整个身体笼罩在内。 不过这在易年的眼中没有任何影响,短剑继续向下,没有一点迟疑。 不是易年不想收回,而是这透明短剑看着很小,却重的出奇。 易年在全身元力运转加上天生神力的情况下才堪堪掌握,重量之大超出想象,明明是从藏天里面出来的短剑,却比藏天重了许多。 斜劈而下,透明剑身直接划破金钟。 咚~~~ 一声钟响传遍四方,短剑没有受到半分阻隔,从稳固封印那人的右侧肩头砍入,片刻之后自左腰下穿出,一分两半,鲜血淋漓。 这是今晚陨落的第二个归墟。 但是今晚陨落的归墟绝对不止两个。 因为就在易年一剑之后,白笙箫正好打破了天囚的阵眼,狂暴的剑意柔和的将易年送出老远,无尽的愤怒充斥场间。 易年落地之后,短剑再一次飞走,同时带走的还有刚刚补充的元力。 易年看着短剑消失的方向,想起了天天看着竹园的老人。 “师父啊,原来藏天里面真的藏了天啊...” 第210章 修罗之怒 易年不知道透明短剑到底是何物,又为什么会藏在藏天里面,两次都是莫名其妙飞走,以前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武器。 刚才自己一直在想如果有把趁手的武器,而变大了不少的短剑正好就在那个时候飞到了自己的手中,易年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巧合。 短剑带来的元力竟然与自己完美契合没有一点疏离之感,而在离去之时又把带来的元力全部带走,易年没听说过还有能主动吸收元力的武器。 归墟境界施展出的护体功法,就算功法不是顶级,但是施法之人的境界在那里,金钟也绝对难以破除。 可刚才在划破稳固阵法那人施展出来的金钟的时候,没有一丝难入之感,就好像是铁刀切进豆腐的感觉,完全没有阻碍。 易年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短剑,但是知道这把剑一定锋利无比,绝对比持刀之人的长刀要强上不少。 不过现在没有功夫想短剑到底是何物,因为今晚的难关还没有过去。 深吸口气,体内青光压下毒素,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五个人已经死了两个,现在还有三人,对于此时的易年来说,他们每一个都是要命的存在。 不过易年想多了,因为他们的对手不是自己了。 易年看着场上的四人,觉得十分庆幸,如果刚才对上的两人是白笙箫这种归墟,别说反杀,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个问题。 此时的白笙箫虽然没有像易年一样血灌瞳仁,但温和的脸上也满是愤怒,手中软剑散发着骇人的寒光,剑芒吞吐,狂暴剑意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从脱困将易年送到远处的那一刻,白笙箫急速飞行,刹那之间出现在了一直稳固法阵两人中的一人身前,手腕转动,软剑如同灵蛇般袭向那人。 那人拔出长剑格挡,可白笙箫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刹那间几招过后,软剑灵活多变的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那人也是归墟境界,可在白笙箫面前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而附在其上的剑意又在时时撕裂,瞬间黑衣染血,气息骤降。 白笙箫一脚点在那人胸口,身形急速后退。 后退之时软剑亮起,手腕转动之间,十字光线从剑尖飞出。 和剑十一施展过的十字光线一样,不过大了许多,快了许多,也锋利许多。 光线视距离如无物,直接撕裂空间,出现在了那人身前。 同时空间壁垒出现,虽然都是归墟,但是差距太大,那人在白笙箫的禁锢之下,一时之间难以挣脱。 元力猛然爆发,护体罡气出现,在刚能移动的时候,光线已至。 全力而出的护体罡气在力破千钧的光线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抵挡的能力,一瞬一寸,一息尽没。 只在那人身上留下两条交叉的细细红线,从身后飞出,划破了夜空。 刚才还悬于空中的身影,带着漫天血雨急速下坠。 栖霞山顶的草地被染成红色,肆意生长的野草贪婪的吸收着蕴含无限生机的鲜血。 白笙箫在十字光线发出之立刻转身,纵横剑意直接拦在了持刀之人与变得虚弱的易年中间。 同样的金钟升起,顶着白笙箫的剑意,惊恐中带着愤怒,吃人的眼神死死盯住易年,长刀所向,一往无前。 易年见状,元力时时准备。 不过白笙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手中软剑在刹那间变大百倍,但依旧灵活多变,直接横在了持刀之人面前。 剑刃偏转,切进了金钟里面。 易年切破金钟靠的是短剑的锋利,而白笙箫破掉金钟,靠的是无比强大的实力,第二次片片金光散落,白笙箫已经拦在了持刀之人与易年的身前。 人的名树的影,持刀之人在看见白笙箫年轻面容上的愤怒之时再也没有了偷袭易年的心思,拧身翻转,想要从白笙箫眼前逃离。 刚才白笙箫破阵而出,直接朝着稳固法阵的人而去,持刀之人看见,知道想杀易年现在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赶在白笙箫解决空中的两人之前。 持刀之人没想过自己仅剩的两个同伴能将白笙箫击败,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只求他们能多拖一会儿,给自己争取点儿时间。 可白笙箫的实力完全超出了持刀之人的判断,同样是归墟境界,自己的同伴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飞行中看见白笙箫拦在身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逃跑。 可白笙箫哪里会给他机会,剑尖轻抖,扫开持刀之人发出的刀风,柔软的剑身直接缠在了持刀之人的腿上,元力涌出,将人生生甩向了天空,迎面撞向了最后一人。 二人在白笙箫面前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但毕竟是归墟强者,腾挪之间交错分开,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目标不是白笙箫,依旧是易年。 易年看着天空中的手掌,慢慢褪去的黑气突然爆发,双眼中的血红达到了顶点,胸腹间起伏越来越大,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易年真的怒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可你们出手招招置我于死地,不让我活,那你们就去死。 啊~~~ 一声怒吼从易年口中发出,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开始慢慢消退。 滔天怨念升起。 白笙箫与空中的两人都注意到了易年的变化。 易年看向空中出掌那人,白净的右手抬起,黑气缭绕,不像开始一般受着易年控制。 五指弯曲,那人直接飞了过来。 不是他想飞,而是不得不飞。 因为易年的手掌中出现了一条由黑气与青光组成的绳索,拉着出掌之人急速前进。 那人看见绳索,大喊一声:“千机引?” 不过没人回答他,也没人能帮他。 身体依旧前飞,追上了巨大的手掌。 不受控制的身影从手掌中心穿过,残破的手掌带着溃散的掌风,削平了山顶的大树。 多彩枫叶飘落,青黑绳索断裂,易年再次口吐鲜血,忍下心中愤怒,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在任由黑气发挥,第三次失控不可避免。 神识继续守护,大口呼气,压下心中愤怒,黑气迅速收回,双眼中的红色褪去,除了嘴角和白衣上的黑血,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了黑气附体,千机引又消耗掉了部分元力,虚弱感袭来,毒性持续发挥,易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坐在了地上。 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白笙箫了。 白笙箫在得到易年的助攻之下,软剑缠上了那人腰间,归墟巅峰修为毫不保留,全力迸发,那人还想挣脱,可已经来不及了。 被易年控制了一瞬间的归墟强者,在白笙箫万千剑影闪过之后,不止肉体,就连神魂都消散于无形。 死亡之前不甘的眼神最后看了这个世界一眼,鸿飞冥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第四个! 修罗剑意再起,白色的灵动身影穿梭空间,来到了最后的持刀之人面前。 飞舞的软剑闪着寒光,每一剑都带起一丝血丝,划在持刀之人的四肢。 白笙箫尽管愤怒,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只剩最后一个人,要留条活口。 刚才凭借刀风之力压着易年打的持刀之人在白笙箫手中比刚才的易年还要凄惨。 白笙箫软剑每一次挥动,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致命的伤口,而锋利的长刀也在软剑的缠绕碰撞之下开始出现裂痕。 当白笙箫软剑夺刀,一掌轰在持刀之人丹田之上震散元力的时候,今晚来暗杀的最后一人彻底失去了战力。 将人扔在地上,穿过易年肩头的长刀在手中震动,白笙箫用力一捏,持刀之人口吐鲜血,彻底与长刀断了联系。 白笙箫用了一插,长刀穿过持刀之人右肩,将人钉在了地上。 四死一伤! 外来的危机彻底解除。 不过白笙箫没有来到易年身边,而是走向被易年击杀的那个稳固法阵之人的尸体旁边。 元力散发搜寻,眼睛盯着尸体,小心谨慎。 忽然,山顶一阵凉风吹过,白笙箫软剑掠出,空中挽起一朵剑花,一道从尸体中发出的绿色亮光被剑花截下,一声不甘怒吼传遍山顶。 易年好不容易稳定下的心神在这一声怒吼中差点涣散。 这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的怨念恨意欲上青天,阴冷无比。 不过离着声音最近的白笙箫实力高深,没有受到声音的影响,伸手将如实体的绿光握在手中,狠狠一捏,绿光消散了一丝,之后再也没有声音发出。 白笙箫握着绿光,看了一眼被订在地上的持刀之人,快步向着易年走来。 天渐渐破晓,山顶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 黑色的身影落在易年身后被削平的树上,圆圆的眼睛一丝失望的神色出现。 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栖霞山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黑暗过了,天亮了。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在做什么,现在也没有开口询问的功夫,看见危机解除,立刻盘膝而坐。 不是疗伤,而是解毒。 这毒易年很熟悉,以前帮人解过。 无一血毒... 第211章 能医自医 栖霞山顶的树木被整整削掉了一层,原本的参差不齐变成了现在的整齐划一,山上特有的枫叶随着晨风的吹拂,缓缓飘落。 山里的清新空气,带着昨天夜里的水汽挡住了朝阳的光,化成七彩的颜色,铺满了乱作一团的空地。 天囚的痕迹还在,八方墙壁里面的野草在白笙箫的剑意之下被尽数摧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得过这个即将过去的春天。 一声鸟鸣过后,山顶没了打斗,恢复了一会儿的安静。 声音传到远处之后,被刚刚这里发生的短暂但激烈的战斗惊走的小鸟又重新飞了回来,一声鸣叫变成声声呼唤。 不过易年没功夫欣赏栖霞山顶的风光,因为胸口的紫痕已经开始蔓延。 当初秦怀素中的就是无一血毒,易年看见之后费了好大的劲救了他一命,只是那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中毒。 如果是正常的郎中,能给别人治伤,到自己身上就不一定了,医不自医,不是空口白话。 不过易年当初解毒用的不是寻常方法,而是靠着青光的神奇。 给秦怀素解毒的时候还要用青光探查,可给自己解毒,这个入体探查的步骤反倒省了。 有了上次接触无一血毒的经验,易年有信心把自己的毒解掉。 刚才看了一眼胸口的紫痕,还没有扩张多少,时间上足够,而且自己的身体比秦怀素强的太多,暂时还不会出现昏迷的情况。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本就不多的元力在用了一次千机引之后剩的更少,而且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心神的消耗非常大,这两个只要有一个没控制好,“它”都可能出来。 所以易年只能一点一点试验,一旦发现不对,就要立刻停止使用青光。 就在易年刚刚将心神沉入身体之后,耳中出现了白笙箫温和的声音。 “别动,好好感受,对你大有益处。” 话音刚落,易年只觉得额头一凉。 一丝凉意从眉心钻进,自头顶而下,瞬间传遍全身,沁人心脾的凉意让易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缓,因为使用黑气变得稍微暴躁的心情在凉意的安抚之下彻底消散。 而这凉意不光安抚人心,更是带着无尽的精纯元力,流遍四肢百骸,片刻过后汇入太玄经的运行路线,所有消耗的元力全部补满,甚至比全盛状态的时候还要多出不少。 为了消化这多出的精纯元力,太玄经的运行又快了几分。 而凉意不光对元力进行了补充,就连消耗的心神也在快速恢复。 当红日带着温暖落在少年脸上的时候,易年刚才战斗的消耗全部补满,神识在凉意的滋养下,比之前壮大了不少。 而凉意也在这个时候消失,再也感受不到,可易年总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多了点什么。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做了什么,但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飞速恢复之后,也不再吝啬心神,全力控制着太玄经运转之时产生在体内的青光,开始从心脏处清理无一血毒的毒素。 万千青色小手出现在体内,穿透血管,在强大神识的控制之下抓取血中的毒素,推向伤口处,慢慢排出体外。 虽然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可随着神识的莫名增长,又有过治疗的经验,青光也不需要探测,比起上次要轻松了不少。 当第一次感觉到额头细汗滑落的时候,易年收了青光,开始入定恢复心神。 没有管外界的一切,有白笙箫在,除非再来五个归墟,才有可能打扰到自己。 当觉得心神恢复差不多的时候,开始了第二次清除毒素。 长刀贯穿的伤口已经有了闭合的迹象,被长针刺透的那个小伤口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小点儿。 青光很神奇,到现在易年也没有完全摸透青光的作用,但是知道治伤的效果出奇的好。 只要将青光附着在伤口,愈合的速度会快上很多。 易年没受过几次伤,上次在城东树林里面被长剑贯穿,伤口在易年清醒之后就已经痊愈了。 给别人治疗会慢些,因为能附着在伤口的青光就那么多,离开易年之后就会一直消耗。 可给自己治疗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只要太玄经运转,青光就会源源不断的积累。 如果不是一直凝结成实体,只是用作疗伤,这点儿消耗易年还是能承担的起。 这也是易年敢于以伤换命的根本,如果战斗的时间变长,青光不断,开始时候受的伤可能在战斗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痊愈了。 第二次解毒的时候,被持刀之人划伤的那些地方,衣服上看着很凄惨,但是里面的轻微伤口都已经消失了,甚至连条疤痕都没有留下。 肩膀的贯穿伤好起来慢些,可也有了愈合的迹象。 易年不得不咬着牙用青光将伤口撕开,让满是毒素的黑血有流出的地方。 有时候好的太快反倒要多遭点儿罪。 随着伤口处带着毒素的黑血不断排出,易年胸口的紫痕也慢慢开始消退。 当春日的暖阳悬于头顶之时,易年第二次将伤口撕裂,流出的鲜血已经开始慢慢变红。 控制青光解毒时候流出的汗水已经将破烂的衣衫全部打湿,当终于不再有黑色的时候,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又一阵眩晕袭来,不再保持端坐的姿势,向后仰去,后背靠在了树上。 青光涌出,包裹住肩膀的伤口。 易年现在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不愿意做了。 任由汗水滑落,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白笙箫慢慢合成一个,一抹笑意挂上了嘴角。 总算活过来了。 刚才的重影和眩晕是因为失血太多,不过还不至于像秦怀素一样昏迷几天,就是此时觉得虚弱无比。 修行之人的身体十分强悍,可是气血的流失也需要慢慢补充,虽然比普通人快很多,但也需要点儿时间,不可能立刻恢复。 靠在树上的易年慢慢攒着力气,看见不远处的白笙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白笙箫见易年靠在树上休息,走了过来。 刚才在与暗杀的几人交手之时,白笙箫看见易年身上和嘴角有黑血流出,虽然不曾学医,但是凭着眼力也能看出易年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没有解药的无一血毒。 抓起的绿光就是为了帮助易年恢复好状态另寻他法。 可没想到易年竟然开始给自己解毒,而伤口处流出的黑血落在草地上泛起的阵阵黑烟和破烂衣衫间露出的紫痕在慢慢消退,白笙箫担忧的脸上开始出现好奇的神色。 这个看着平常但处处透着不平常的少年勾起了白笙箫的兴趣。 瞧见易年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种速度让白笙箫叹为观止,在他的印象里面,还没见过能愈合如此快的伤口,特别是伤口处的神奇青光,更是不曾见过。 就这么一个通明境界的少年,生死关头丝毫不乱,这种冷静可不是靠着后天努力就能培养出来的。 刚才在与两名归墟境界纠缠中,那违反常理层出不穷的各种功法,每样用出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功法强大只是一方面,没有冷静的判断与恰到好处的应用也是白搭。 而且完全了解刚才场上的形势,在两个归墟的围杀中一直在破坏天囚法阵。 白笙箫明白,他很明确知道只有自己出来才有可能把他救下。 可归墟境界毕竟是归墟境界,尽管头脑冷静,但是实力的差距还是太大,最终还是被那两人开始围杀。 那时候的白笙箫彻底急了,虽然和易年不熟,但他是自己最敬重的师叔的徒弟,而且今晚又是自己领他出来,如果易年死了,白笙箫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当年离开圣山的师叔。 可就在那种绝望的境地之下,这个少年又给了自己极大的震撼,身上散发出的黑气直接将他的实力推到了能与归墟境界一拼的实力。 看见易年以伤换命,感觉这可能是他今天唯一的一次判断失误,可刚才看见那肉眼可见恢复速度之后,明白过来,他在夺刀之时早就做好了打算。 以这种强悍的恢复能力,如果成功除掉一人,那拖到自己脱困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而他也有这个实力。 当飞针之人死后,场上的形势好转了太多,透明短剑出现之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瞬间破掉金钟,法阵立破。 形势瞬间逆转。 今天来暗杀的五人,有两人死在了易年的手上,还有一个死的最憋屈,被易年千机引一拉,刹那间在白笙箫剑下魂飞魄散。 此时的白笙箫边走边看着易年,心里一个念头升起:“师叔啊,你真是收了好徒弟啊。” 白笙箫走到易年身前蹲下,年轻的脸上露出笑容,温和的声音出现,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不用你打了。” 易年看着白笙箫过来,本想正起身子打个招呼,没想到白笙箫先开口了,脸上的笑意易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更是让易年彻底慌了神。 难道因为自己的黑气,白笙箫不让自己去圣山了? 确实,黑气这个东西一看就不是名门正派用的,附着之时疯狂邪恶的气息更像是邪魔外道,以圣山的立场地位,拒绝自己前往已经算是客气了。 可能不是因为师父的关系,圣山都有可能直接除掉自己。 但刚才确实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用。 易年在听见白笙的话后,已经下意识的开始考虑怎么偷着上圣山了,就听见白笙箫的第二句话说出。 “谁要是不让你当副殿主,不用你打,我来打...” 第212章 冲突 易年被白笙箫这大喘气的一句话吓得半死,本以为剑十一说话的方式就够让人无语的了,没想到白笙箫也是这样,真不愧是师徒。 听着白笙箫的话,刚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有晋天星的支持,再加上白笙箫这个在圣山地位极高的力保,当上副殿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就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在试比高走到最后。 到时候就算天衍殿副殿主之位还不够的话,那就用玄魂甲去换进万木林的资格。 易年就不信,万木林还有这天下至宝珍贵? 坐直了身子,咧着嘴笑着对白笙箫说道: “那就多谢白师兄了。” 白笙箫挥了挥手,把易年重新安顿在树下,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笑着回道: “和我不用客气,我虽然不是你师父的徒弟,不过也差不多,这一身本事大半都是你师父教的,以后喊师兄就行,姓就不用带着了。” 易年知道白笙箫是什么意思,师兄和白师兄虽然是一字之差,可却是两个概念,亲近程度差了许多。 有了白笙箫这话,易年长长的出了口气。 白笙箫看着易年苍白的脸色,开口问道: “毒怎么样了?” “没事了,多谢师兄关心,以前帮别人解过,有点儿经验,又和师父学了几年医,还能勉强保住小命。” 白笙箫听着易年谦虚的话,笑着说道: “无一血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看来师叔的医术也有传人了。” “师兄看出来了?” 易年欠了下身子,这么会功夫又恢复了一些。 心神和元力有白笙箫带来的冷意补充,就是气血的恢复需要点儿时间。 白笙箫看向刚才持刀之人落在的地方,点了点头。 易年也看了过去,“少一楼的人?” 无一血毒是少一楼专用的剧毒,丛中笑用它毒过秦怀素。除了那次,易年没听说过还有别的势力有这种剧毒。 而且这些人配合默契,计划制定的又周密无比,如果不是自己爆发出远超通明境界的实力,他们今天绝对得手了。 能让这么多归墟境界合力围剿又默契配合,完全符合杀手组织的特征,可能也只有专业的杀手组织能有这样的人。 易年不知道这些人在归墟境界里面到底处于什么水平,但是在同是归墟的白笙箫面前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不知道是这些人太弱还是白笙箫太强。 “不一定”,白笙箫摇了摇头。 “那个拿刀的人师兄你问过了吗?”,易年在解毒之前,看见白笙箫没有对他下杀手,留了他一命。 “自断经脉了。” 白笙箫也和易年一样靠在树上。 “天下归墟境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也认得不全,几十年没出过山,这段时间提升到归墟境界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不过这几个人的气息不是我认识的人。” 白笙箫指着持刀之人的方向,继续说道: “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不认识。” 又指着被易年杀死的飞针之人的方向,“那个也没见过,剩下的几个死无全尸,没看见样貌,不过看这情况,应该都不认识。” “配合默契又有无一血毒,除了少一楼也没有别的地方了吧”,易年好奇问道。 而且当初花想容和丛中笑两次出手都没能杀掉自己,可能自己还在少一楼必杀的名单上呢。 “时间不对”,白笙箫淡淡说道。 “什么时间不对?” “如果少一楼要杀你,为什么会选在我在的这个时间呢?”,白笙箫笑着反问易年。 易年听见白笙箫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如果少一楼能一次性的派出五名归墟,那想杀自己,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他们却偏偏选在白笙箫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 除非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 要是少一楼的人,那他们一定知道无一血毒自己能解,那飞针藏毒的必要不大。 可从他们围杀的计划来看,就是要在白笙箫面前杀掉自己,或者,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那不是自己就是白笙箫,或者是晋天星? 自己是因为跟着他们两个上山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可是刚才交手的时候,又能明显感觉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着这些问题,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些原本就不是易年擅长的东西,以前碰见问题的时候还能有周晚帮着分析,可现在已经没人能帮自己解惑了。 白笙箫看着易年的样子,开口说道: “他们一个几个人?” “五个”,易年下意识答道。 三人施展天囚锁怨将白笙箫困住,两个趁着这个时间围杀自己。 “西岭呢?”,白笙箫再次问道。 易年听见白笙箫的问题,好像明白了什么。 西岭来了五位长老,而山顶埋伏的也是五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爆发把他们的计划破坏,那今天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白笙箫被困,自己被杀,他们五人在得手后还能趁着白笙箫破阵的时间远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从头到尾只施展了天囚锁怨,围杀自己的两人没有功法用出,直到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用了金钟和那从天而来的手掌。 天囚虽强,但不是秘密,天下间会的人太多了。 他们是在刻意隐瞒身份,如果成功了,就能嫁祸给西岭。 西岭也有足够的理由来做。 自己在试比高上的表现太显眼,镇魂矢三箭童念瑶扛不住,千秋雪也不一定扛得住,而镇魂矢可不止三箭。 “有人想把圣山和西岭的矛盾激化?”,易年问道。 白笙箫点头。 “可能是我之前在试比高上表现出对西岭的态度,有人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杀不死我,你就成了目标。” 易年听着白笙箫的话,不禁苦笑起来,自己还真是倒霉。 北祈的皇权之争,把自己卷了进去,被人暗杀。 西岭和圣山的恩怨,又把自己倦了进来,还是暗杀。 青山外的世界,真复杂。 易年现在不觉得怕,就是心有些累。 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我和晋师兄上山的时候出手呢?” 晋天星虽然也是归墟境界,但是实力上和白笙箫有着不少的差距,而且晋天星不擅长战斗,对晋天星出手的话机会会大很多,只要成功,能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 峰主和殿主,在圣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顶端的人物。 “你师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这趋吉避祸的能力,在这个世上,除了少数几种妖兽,应该没有比他更擅长的了”,白笙箫耐心的解释着。 易年一听,也是,就连桐桐都能凭借周天星衍术的神奇和她的天赋把秦怀素从守卫森严的府邸带出上京城,晋天星能察觉出危险之后不上山也不足为奇。 可一说起晋天星,易年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抬头向着天空看去,此时的艳阳已经开始向西偏斜。 自己从天亮的那刻开始解毒,虽然有了经验,比上次用的时间短些,但是没想到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而就是这么长的时间,山顶竟然没来人。 一个人也没来。 昨天自己和白笙箫出来的事情晋天星知道,剩下几人那个时候不是在休息就是在修炼。 可两人一夜未归,就算他们相信白笙箫的实力,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于情于理也应该出来寻一下。 这么长时间没回,可能是两人聊的投机,那送点点心茶水总不可能惹到白笙箫吧。 而且白笙箫也不可能扔下自己回山腰小院通知几人。 那就有些奇怪了。 别人不来找,七夏不应该不来啊。 看着肩头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小心的站了起来,和白笙箫说话的功夫,又已经恢复了不少。 秦怀素失血过多昏迷了几天,而易年也是失血过多,但只是感觉到有点儿虚弱,休息一会儿好了很多,如果能饱餐一顿,估计晚上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开口向着也正在起身的白笙箫说道: “师兄,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啊”。 “什么不对?”,白笙箫问道。 易年把刚才自己想的说了一下。 白笙箫听见之后,有些玩味的说道:“是不是担心那小姑娘了?” 易年被白笙箫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 表面年轻的白笙箫实际年龄早就过了百岁,见的太多了,一眼便看出了易年的心思。 不过也没继续逗这个自己越看越满意的少年,说着等会儿。 便走向了山顶空地上已经凉透的两人尸体处,软剑抽出,元力运转,剑意将两人的一切痕迹抹去。 又走到第一个被易年反杀的那人身边,同样的剑意,同样的消失。 拿着已经和主人断了联系的锋利长刀走到易年身边,晃着长刀开口说道: “材料不错,回去找个铁匠改改,走吧,用我扶你吗?” 易年摇头说着不用。 虚弱了点儿,但还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 二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慢悠悠的向着山腰的小院走去。 这是易年第一次看见栖霞山白天的美景。 金色的阳光映着七彩的枫叶,婆娑树影给单调的小路增添了几幅灵动的墨画,交错之间的美景和青山完全不同。 不过易年现在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越是接近小院,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可白笙箫没有快走的意思,易年也没法催促。 还好路不长,在易年越来越焦急的心情下,终于回到了山腰,而眼前的一幕,让易年知道自己的感觉不是错觉。 小院门口很多人,易年大部分都认识,但是现在没有去看他们的心情。 因为在人群中, 七夏的凤凰翎正横在满头银发的千秋雪玉颈之前,红光闪烁... 第213章 你们为什么欺负人 易年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除去不少远处旁观的人,剩下的人分成了两派。 圣山天衍殿主晋天星站在前面,身上星光时隐时现,后面卓越风悠悠蓝如水剑十一桐桐站成一排。 对面,西岭的五位长老,仁智礼仪信,一个个神态严肃,脾气不太好的季礼青筋暴起,双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要不是旁边的两个人拦着,估计已经动手了。 为首的季仁站在最前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七夏,吹过的清风因为季仁身边极寒的温度,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如果不是七夏的凤凰翎离着千秋雪太近。 而引起这一切的,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被围在中间的两人。 七夏的凤凰翎握在手中,抵在千秋雪的玉颈之前,身上清冷的气息不再,绝美的小脸看着对面的季仁,带着愤怒的目光一点儿不落下风。 只要西岭的五人敢动,这西岭最有希望突破真武境界的天才后辈,下一刻就会死在七夏的剑下。 千秋雪冷漠的神情已经消失,和七夏一样,同样的愤怒。 但是被凤凰翎顶着,身上的气息全被七夏压了下去。 小路两旁树木折断了不少,空气中的寒意还在,不过周围的温度并没有降低太多,估计两人交手的时间非常短暂。 动手是一定的,要不也不会形成现在这个局面。 易年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刚刚形成还是已经僵持了很久,但通过双方身上越来越不稳定的气息判断,眼前的平静随时都有可能打破。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季仁在看见白笙箫和易年从小路下来之后,面无表情的脸上同样有愤怒出现。 指着圣山众人的身后,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开口说道: “你们看看,那是谁!” 尽管强压怒火,不过说话时声音中的冰冷让人知道,这个西岭的长老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不少人都跟着把目光投向季仁所指的方向。 不过七夏没动。 万一这是季仁的计谋,只需要自己片刻愣神,他就有救走千秋雪的可能。 只要千秋雪不在控制之中,眼下短暂的平静一定会被打破,白笙箫不在,那时候吃亏的就是圣山。 归墟境界的战斗,这年轻的一辈还不是太能插得上手。 七夏没回头,剑十一回头了。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师父的气息了。 一派同门,武器功法修行方式都是一样,剑十一对他师父的气息比别人要熟悉的太多。 “师父,你和小师叔可算回来了。” 剑十一看见这两个熟悉的身影,如释重负,不过在看见易年一身的破乱衣衫之后,胖脸上挂满了同情。 心里立刻想到,小师叔真可怜,才第一天看见师父,就被打成这样。 白笙箫走到剑十一的身边,伸手在剑十一的胖脸上捏了一把,剑十一乖巧的跟个小猫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穿过圣山的几人,路过七夏和千秋雪的时候,看了一眼,又向前走了几步,一脸笑意的挡在了季仁身前。 易年也跟着走到前面,站在了七夏的身边,开口小声问向七夏: “怎么了?” 七夏在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手中的凤凰翎轻轻颤抖了一下。 这一下轻微的颤抖,别人看不见,把千秋雪捧在手心的西岭五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五人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升腾。 不过七夏的手只有那一瞬间的颤抖,立刻稳定了下来,依旧挟持着千秋雪,转头向易年看去。 此时的易年看着相当狼狈,浑身上下破破烂烂,上面满是黑血干枯的黑垢,肩头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虽然没有继续往外渗着血,但伤口还在。 白净的脸比平时还要不自然的白上几分,嘴唇也苍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不过身上的气息还算稳定。 “你没事?”,七夏小声问道。 小脸上愤怒的消失,变成了为难的神色。 看着七夏关切的眼神,易年忽然觉得心头一暖,不过这一暖只维持了短短片刻。 因为就在下一瞬间,被七夏挟持的千秋雪完全不在乎脖子上的短剑,身上的冰冷气息瞬间爆发,直接袭向两人。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凭借凤凰翎的锋锐,七夏想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刚想回击千秋雪的寒意,不过七夏更快。 凤凰翎没有动,但是身上也同千秋雪一样,气势骤然爆发,滔天红光出现,烈焰般的红光仿佛要将周围空气燃尽,包裹着袭向二人的寒意,全部压回了千秋雪的体内。 千秋雪的身体一抖,七夏手中凤凰翎离着千秋雪又近了一分。 不过脸上的神色却不太对,有些为难的看向易年。 西岭几人看见千秋雪又吃了亏,极力的控制着情绪。 可无意中散发的气息,还是让春季的栖霞山开始有细细的冰雪飘落。 站在前面的白笙箫昨天在山顶被困了半天,脱困后架打的也不尽兴,又没查出什么线索,窝了一肚子气。 昨夜看见了易年真正的实力,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与西岭的赌约是赢定了。 但是以白笙箫的眼力,也能看的出易年那黑气附身的爆发秘法十分强大,不过大多数爆发之类的功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使用之后一定会虚弱一段时间。 易年又受了伤,就算身体再好,恢复的再快,在今天晚上比试开始之前也不可能回到巅峰状态,所以稳赢的局面又出了点变数。 不过回来的时候看见七夏挟持着千秋雪,又看见西岭几人忍着愤怒的样子,知道就算易年今天恢复不过来,这个神秘的少女也有足够的实力击败千秋雪,眼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最多到明天就能让西岭的这些人吃瘪,满肚子的气瞬间消了。 察觉到附近环境的变化,剑意出现,将要飘落的冰雪送离场间,发自内心的笑容挂满年轻的俊脸,开口说道: “啧啧,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气生多了对身体不好,来,和老夫说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围在我圣山门口欺负人?” 白笙箫的话一出,后面的季礼眼睛里好像都要冒出火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白笙箫在他眼中已经死了上万次了。 白笙箫的声音很大,不远处胆大的围观之人都能听见,脸上的神色微变,不敢开口说话,但是心里都在嘀咕: 欺负人?还有人敢欺负你们圣山? 人家西岭宝贝的小命儿都在你们手里攥着呢。 就算敢,那也得有那个能力啊! 而且你白笙箫的脸上哪有被人欺负的样子,被欺负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季仁听见白笙箫的倒打一耙之后,狠狠了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起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 不压不行啊,如果千秋雪出了什么事情,西岭可承担不起这个损失,千秋雪对西岭真的太重要了。 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对着白笙箫说道: “白兄说笑了,哪里有什么火气,你与易少侠长久未归,七夏姑娘担心,便问了我师侄几句,不过我这师侄从小就不擅言谈,可能言语间有些误会,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贵派担忧同门安稳,我们自然也是。只是担心师侄的安危,才过来问问,可不是白兄说的欺负人啊。” 脸上被硬挤出来的假笑占满,皱纹又多了几条,看了易年一眼,继续说道: “易少侠的样子,好像不是太好,昨天都是一时气头,本就没什么事儿,我看赌约就算了,白兄你看可好?” 不卑不亢的语气带着话语,传到了圣山众人的耳中,也传到了不远处围观的人耳中。 看见七夏刚才的滔天红光完全压制千秋雪,原本对千秋雪必胜的信念已经动摇了,正好借着这件事把赌约取消。 几人虽然在辈分上比千秋雪大,但是千秋雪身份尊贵,不可能把她绑起来看着。 不知道千秋雪什么时候出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等发现千秋雪不见了之后就赶紧出来寻了。 发现空气中的冷意波动,顺着找了过来,看见千秋雪的时候,就是眼前的样子,千秋雪已经被七夏控制住了,身后还站着圣山的人,只是隐约听见了七夏在问千秋雪易年在哪。 西岭的几人没看见七夏与千秋雪交手。 如果看见的话,早就把千秋雪救下了,也不用受这窝囊气,现在西岭的几人是又气又怕。 最主要的是不能惹恼白笙箫,什么恩怨之类的都暂且放在了一边,能救千秋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圣山架高,高到他们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千秋雪出手。 看见围观之人听见了自己的话,季仁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屈身,向着白笙箫行礼,起身之后开口说道: “刚才七夏姑娘担心易少侠,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还麻烦白兄请七夏姑娘高抬贵手。” 现在的季仁没有一点儿昨天的风采,就连脾气最火爆的季礼此时弯腰行礼。 季仁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是在施展他的语言艺术。 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而且是你圣山有错,又是你们圣山动的手,我们只是来救人,可没有动手。 又怕你们今天参赛的人身体不适,就连赌约都取消了,已经给足了你们圣山面子。 原本我们就没错,还放下了姿态,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能不放人? 脸面,有时候比命重要。 后面的易年听完季仁的话,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七夏会认为自己是被千秋雪或者西岭抓走了。 刚想问问七夏,前面的白笙箫却先开了口,“既然是误会,放人是应该的,既然你们不想赌了,那就算了,我圣山可不小气。” 第214章 失而复得 季仁听见白笙箫肯松口,立刻开口说道: “多谢白兄。” 季仁虽然看着很老,不过真实年龄比白笙箫小,这几声白兄叫的自然无比。 白笙箫看见西岭几人的样子,知道今天又打不起来了,回身看了易年一眼。 易年明白白笙箫的意思,小声的开口对着七夏说道: “我没事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和他们没关系,等一会儿我和你说,先把她放了吧。” 随着误会的解除,易年以为七夏会听自己的话放人,没想到七夏却没有动作,易年不禁好奇起来,而西岭的几人看见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万一白笙箫嘴上说着放人却背地里暗示七夏杀人,那就真的完了。 刚刚强压下去的气势又开始慢慢升腾,万一真的发生了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就算拼了这几条命,也要让圣山的人血溅栖霞山。 七夏抵在千秋雪喉前的凤凰翎没有动,另一只手伸到了千秋雪胸前,开口说道: “拿来。” 所有人都不明白七夏是什么意思,就连最熟悉七夏的易年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女要干什么,听着意思是在和千秋雪要东西。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千秋雪的手慢慢抬起,把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了七夏的手上。 七夏也在同时放下了凤凰翎,任由千秋雪离开。 白笙箫看着千秋雪离去,笑着说了声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儿。 他能和西岭的五位长老拔剑相向,却不会为难晚辈,当然,圣山的晚辈除外。 千秋雪不明白白笙箫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冷漠的性子也决定了她不会对白笙箫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反应,直接走了过去。 到了西岭几位长老的身边之后,回头看了易年与七夏一眼。 西岭的五位长老刚才恭敬的样子瞬间消失,但没有爆发,也没说什么狠话,带着千秋雪直接下了山。 白笙箫看见几人下山,走到了圣山几人的面前,开口说道: “回吧。” 说完,越过几人,进了小院。 刚才只是西岭的一面之词,不过圣山的几人也都没有反对,前因后果差也不会差的太多。 也没有去问七夏到底因为什么。 七夏虽然代表圣山出战,但却不是圣山的人。 自家人能问,不过七夏因为易年的关系,白笙箫自然不会过问。 而且七夏做的事情又没有危害到圣山,相反,倒是给圣山争光了。 生擒西岭的宝贝,和刚才气势上的压制,白笙箫虽然表面没表现出什么,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 只要能让西岭吃瘪,别说绑了千秋雪,就算刚才把千秋雪杀了,白笙箫都不会怪七夏,反正两派的恩怨总有爆发的一天。 而千秋雪,白笙箫还没放在眼中,刚才同意放人只是因为不想落人口舌。 晋天星和白笙箫点头示意,看了易年一眼,跟在白笙箫后面也回了院墙已经被毁了的小院。 风悠悠卓越几人没动,剑十一凑了上来,一脸同情的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忍忍,我师父就那个脾气,等你有空儿把师祖请来,我师父绝对不敢收拾你。” “十一,有空儿聊天没空练功?是不是出来玩几天把心玩野了?破境的事还没和你算呢,你等回山上的。” 白笙箫的声音从小院里面传来,易年听着没什么感觉,但是剑十一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再也顾不得给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被师父打的小师叔出主意了,哭丧着脸直接跑了回去。 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桐桐没有是没反应,剩下的几人也都被这个声音吓得够呛,来不及问易年与白笙箫到底干什么去了,都灰溜溜的回了小院。 易年看着几人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哪里还有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候的傲气劲儿,天青榜上的青年强者,在白笙箫的面前,都乖的和小猫似的。 霎时,小路上只剩下了易年和七夏两人。 七夏看见易年的样子,收起凤凰翎,刚要伸手去扶,却被易年躲开。 七夏看着易年躲开的样子,不禁愣了一下,难道他因为自己刚才惹了麻烦不高兴了? 不过还没等七夏往下想的时候,就看见易年指了指身上的污垢,开口说道: “身上脏。” 易年怎么可能去怪去七夏,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而七夏因为担心自己,直接把千秋雪给绑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绑千秋雪,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易年觉得十分感动。 七夏听见易年的话,再一次伸手。 易年看见,没有再躲开,任由七夏扶着,二人一起进了小院。 由着七夏搀扶,享受着温柔,易年在心里想着,要是这小院大点儿多好。 不过再大的院子也有走到头的时候,七夏一手扶着易年,一手打开房门,将易年送进去之后开口说道: “我去打些水来。” 说完,把刚才千秋雪放在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了旁边桌上,出了房门。 易年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向着桌上看去,等看清楚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块内部满是星辰的宝玉。 易年下意识的在内衬里面摸索,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一直放在身上的那块七夏送的星空玉佩不见了。 走到桌前把玉佩拿起,仔细端详之后发现,这竟然是自己的那一块。 一共有两个人送过易年玉佩,第一块是潇沐雨送的,不过易年么怎么在意,要不是师父提醒,可能现在还挂在中厅的横梁上呢。 师父说既然是别人送的就好好收着,易年才把它放进大竹篓里面,而现在,那块玉佩依然还在大竹篓里躺着呢。 七夏这块不一样,易年十分确定,在接受之后就一直放在了身上,从来没有放在别处,还会偶尔拿出来瞧瞧。 疑惑瞬间上头。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 如果是丢了,那掉在地上的声音自己不可能听不到啊。 为什么会在千秋雪手里? 难道是被她恰好捡到?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刚才门口的情况就都说得通了。 易年现在明白了七夏为什么会对千秋雪出手,一定是她看见了千秋雪手中属于自己的这块玉佩。 圣山和西岭的关系本就紧张,而且自己和白笙箫出去一趟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七夏一定是着急了。 可为什么会这么巧,出门就能碰见拿着玉佩的千秋雪呢?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七夏身后跟着两名守卫,抬着一个大桶走了进来,看见半裸着的易年,稍稍低下了头,对着守卫说着辛苦了。 指了指大桶,开口说道: “我去叫剑十一过来。” 说完,不等易年回答,红着小脸出了门。 易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不过男孩子总比女孩子脸皮厚些,也没当回事,关上门,把玉佩找了根绳子牢牢系上,挂在了脖子上。 可不能再丢了。 脱了个干净,跳进了大桶中。 敲门声响起,“小师叔,我来了。” ... 易年在桶里泡着,剑十一在后面帮易年搓着,没有一点怨言,擦擦后背可没有彻夜给自己治伤辛苦。 看见易年身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边搓边小声嘀咕: “师父下手也太重了吧,小师叔你这种境界都要挨打,看来回山之后的日子是没法过了,要不小师叔你带我去师祖那躲几年呗。” 剑十一一直认为易年的这身伤是白笙箫打的。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嘀咕,笑着说道: “不是你师父,昨天碰见了几个人,交手了,学艺不精,弄了这一身伤。” “小师叔你别骗我了,挨打就挨打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山上就没有几个人没被我师父打过,不丢人。” 剑十一一边搓着,一边安慰着易年。 “真的,骗你干嘛”,易年享受着剑十一的劳动,笑着解释。 “真的!”,剑十一的声音立刻提高的起来。 “嘶,你轻点,我没被人打死,被你搓死了”,剑十一在听见易年肯定的答案之后,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正好按在了易年还没完全愈合的肩膀上的伤口,疼的易年差点叫了出来。 这也不怪剑十一。 易年可是和白笙箫一起出去的,能在白笙箫手中把易年伤成这个样子,那可不是简单的几个人啊,也绝对不是交手那么简单啊。 小师叔说的轻松,但当时的情景绝对不会是他说的这么平淡。 “谁啊,这么大胆子,敢在我师父面前出手?”,剑十一把手上的力气收了收,问向易年。 “不认识,你师父也说不认识,有空你去问他吧,好了,辛苦了,你去帮我弄点儿吃的呗,饿了”,说着,拍了拍剑十一的手。 剑十一听见,把毛巾挂在桶边,推门而去。 易年起来,用白布把肩膀的伤口简单的包了下,虽然快好了,不过动作大了还会往外渗血,会脏了衣服。 毕竟,周小爷送的衣服没剩几件了。 打架,太浪费衣服了。 出门看见七夏正在院子里面坐着等着自己,走到七夏身边坐下,把昨天的事情和七夏说了一下,没有隐瞒,因为没有必要。 七夏听后,看着易年,小脸上满是严肃,说着以后别一个人出去了。 昨天明明是两个人,但是易年明白七夏说的别一个人出去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以后要出去,就把她带着。 易年郑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以后不会了。 突然拍了下大腿,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对着七夏说道: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丢的,我没有送给千秋雪。” 易年不得不解释,要不麻烦就大了。 一个女孩子送你的东西,却莫名其跑到了另一个女孩子手里,换成谁都会觉得有问题。 不过易年想多了,七夏相信易年。 看见易年的神情动作,刚才控制千秋雪时候愤怒的小脸终于有了笑容。 “我知道。” 七夏回着。 不说两个人这段时间形影不离,就说对易年的了解,他也不可能办出这样的事情。 而现在两个人的脑中同时出现了一个疑问,玉佩为什么会在千秋雪手里呢? ... 第215章 同景忽从心上起 现在易年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玉佩自己一直携带,从来没有放下来过,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玉佩却偏偏出现在千秋雪的手中。 圣山在栖霞山有自己单独的住处,同为修行大派的西岭自然也有,虽然都是在栖霞山上,不过离的也不算近,为什么千秋雪会出现在圣山的门口呢? 昨天白笙箫在台上与西岭几人起了冲突之后,通过季家兄弟的反应,虽然不会限制千秋雪的自由,但是一定会对千秋雪更加上心,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千秋雪还是到了圣山门口。 到了也就算了,偏偏被七夏看见。 如果不是白笙箫和易年及时回来,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易年没有活着回来,那么估计千秋雪的小命也不保了。 易年看着七夏,没有说话,而是把自己与白笙箫在山上遇袭和七夏挟持千秋雪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终于明白过来。 其实两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一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激发圣山和西岭的矛盾。 昨晚山上的袭击可能发生的情况很多。 第一,那五个黑衣人成功除掉自己后全身而退,在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前提下,白笙箫和圣山怀疑西岭的可能最大。 不是四人不是六人,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而西岭的动机也足够。 赌约的输赢,易年的潜力,都足够让西岭出手了。 第二,还是成功除掉自己,白笙箫脱困,但会留下或者击杀掉一人或者几人,从而知道那几个人不是来自西岭,也就不会去找已经算账。 所以七夏挟持千秋雪就是第二手准备。 因为那个时候的七夏已经焦急愤怒到了极点,再加上自己身死的噩耗传来,是很有可能丧失理智的。 那七夏就会对千秋雪下手,不会听她的任何解释。 易年死或者千秋雪死,只要是死在对方手上,能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虽然半落的夕阳还在给小院中的两人送着暖意,但易年想到此处,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从心底钻出。 这个要挑起西岭与圣山矛盾的人一定对自己和七夏很熟悉,熟悉到清楚知道两人的情况,清楚自己和晋天星白笙箫的关系。 又想起昨天瞬间出现的天囚锁怨。 易年虽然对阵法没有太多的研究,但也知道法阵不可能瞬间释放,无论什么法阵都需要刻画准备,可昨天的天囚就那么凭空出现,将两人分开,困住了白笙箫。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法阵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直在山顶等着易年和白笙箫进去。 易年越想越头疼,谁呢? 当初被卷进北祈的皇权争夺易年还没太放在心上,有着实力打底,不想参与的时候离开便是。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就连归墟境界的强者都已经出现了,这趟的浑水可比北祈的皇权深多了。 一个不小心,可能小命就没了。 现在只能祈祷白笙箫或者晋天星能早点儿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要不一直被归墟境界的强者盯着,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白笙箫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与晋天星在屋里说话,聊的都是关于昨晚和今天的事情。 在和七夏说话的时候特意听了听,不是怀疑晋天星和白笙箫,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易年不得不小心。 不过两人的交谈的结论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听了几句之后也就不再听了。 到了他们那个境界,说话的时候被人偷听是有可能感觉到的。 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易年下意识的捏了捏眉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由斜阳拂面,享受着眼前的温暖,缓解着身体和心里上的疲惫。 “今天别去了,有我呢。” 七夏看着易年在金色阳光照拂下依旧苍白的脸,开口说道。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不过就剩这最后一场了,易年自然不想放弃。 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七夏: “没事儿,昨天与人交手时候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休息会儿,晚上能缓过来。” 七夏还想说什么,不过在看见易年眼神中的坚定之后,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剑十一正好从外面回来,自己提着两个食盒,后面两名守卫也各自提着两个,刚好从门口进来。 三人之后,一个泥瓦匠打扮的人拿着工具走到了被七夏和千秋雪交手时候毁掉的院墙处,小心的修补起来。 饭菜上桌,守卫退走,易年的肚子也恰好叫了起来。 对着七夏和剑十一尴尬的笑了笑,拿起筷子招呼着二人,没等二人回应,自己就先大快朵颐了起来。 自从昨天去往试比高的场地之后,易年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平时的话没什么,打坐入定,靠着天地元力补充也能维持身体消耗,不过易年一直觉得这样不好,连吃饭的乐趣都失去了,那修行也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早就到了辟谷的境界,但是一日三餐只要没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落下。 解毒的时候流的血有点儿多,想要快速恢复最好的方法就是吃,而且现在吃的东西不只是对消耗的补充,也是对疲惫心里的安慰。 这漫长的一天一夜,易年在身体和心里上都累到了极限。 剑十一爱吃,也会吃,带回来的一桌子饭菜,都十分可口,也可能是易年真的饿了,吃什么都香。 北祈别的不说,试比高的后勤准备那是相当周全,不是饭口也不会断了供应,上京城有名的大厨大都被召集了过来,参加厨艺比拼的同时也给来参加比试的人提供着可口的菜肴。 易年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抡着筷子在桌子上快速飞舞,嘴里一直没有休息的时候,没空说话,一直用眼神示意着两人一起。 这是七夏第一次看见易年毫不在意形象,看着易年嘴角上的菜叶和蹭了半脸的油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要是平时的易年看见七夏的笑容,一定会忍不住的多看一会儿,不过现在的易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眼里只有桌上的饭菜。 饭这个东西,一起抢着吃才香。 剑十一看见小师叔的狼吞虎咽,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被师父突然到来吓走的胃口也随着桌上饭菜的快速减少重新回归,再也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搬着椅子往前蹭了蹭,抄起筷子,加入了战斗。 有了剑十一这个“高手”,美食减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七夏看着眼前的二人,时不时的给二人倒点茶水,原本需要细品的北祈茗茶在二人口中和清水没有什么区别,感觉噎了一杯茶水就着食物下肚,再好的茶也喝不出什么味道。 随着二人的风卷残云,桌上开始出现空盘,每出现一个空盘,七夏就把盘子放回食盒,防止叠成摞的盘子影响二人的发挥。 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筷,一直看着二人表演,不过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易年身上。 看着易年开始逐渐起了血色的脸,担忧稍稍减了几分。 终于,小半个时辰过后,随着最后一口茶水进肚,剑十一和易年同时向后靠去,双手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打个了长长的饱嗝。 易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东西了。 第一次这样,是在青山镇同仓嘉救人之后,在张二爷家里。 那时候的小和尚游历四方,降妖除魔,一心悟佛。 第二次是在还是在给秦怀素解毒之后,在晋阳城客栈的后院。 那时也是三人。 为了那惊鸿一瞥出了青山寻找答案的自己,对未来失去失望的小乞丐龙桃,性子跳脱但有些骨气的公子哥周晚。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却有着相同的感觉。 两个不顾及形象的大快朵颐,一个安静在旁看着。 周晚变成了剑十一,龙桃变成了七夏,自己,应该没有变。 想起自己少的可怜的几个朋友,思绪渐渐上头。 不知道一心悟佛的仓嘉渡没渡完他想渡的人。 也不知道周晚在没在落北原找到自己的路。 更不知道小小的龙桃能不能在茫茫草原找到周晚。 ... 七夏看见这叔侄二人一模一样的动作,又一抹微笑挂上了嘴角。 重新活过来的易年看见七夏的笑容映着清风吹过的斜阳,感觉眼前的景色就像画一样。 背后的枫叶林托着七夏的美,送进了易年的脑中,深深烙下。 易年看着眼前的美人美景,升起的思绪慢慢放下。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现在也有,如果有缘,总会相见。 吃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补充,肚子里面充实的感觉传来,易年的气色也开始慢慢红润起来,流失的气血也在迅速恢复。 易年境界可能差点,不过这种恢复的速度,归墟境界的人可能都赶不上,体内充满青光的易年,最不怕的就是受伤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白笙箫在看见易年恐怖的恢复速度之后,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能不伤还是不伤好,恢复的快,但是也疼啊。 现在的易年一动也不想动,靠在椅子上看着七夏,也看着身后修补的工匠。 刚才在剑十一后面跟着的工匠速度很快,就在二人吃饭的功夫,院墙已经快要修复完成,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层青砖,盖上绿瓦之后,七夏与千秋雪交手的痕迹就剩不下什么了。 七夏看见易年的目光,想起院墙倒塌的原因,低着头小声说道: “出门就看见她拿着玉佩,问她也不说话,才动的手,惹了麻烦吗?” “当然不是。” 易年知道七夏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出手,怎么可能怪她惹麻烦,开心还来不及呢。 刚想继续解释,却忽然眼神一凛,轻轻拿起桌上的筷子,在对面七夏的掩护下,包着青光,直直的朝着正在放最后一块青砖的工匠飞去... 第216章 第二次配合 易年不是那种过目不忘之人,要不也不能在前段时间又把以前看过的书都拿出来翻一遍。 易年虽然是从山里出来,但该有的礼貌教养并不比外面的人差。 所以在圣山小院住的这几天,每天回来之后看见门口的守卫都会打个招呼,对守卫的身材长相有了个模糊的认识。 这几天守卫也一直没有换人,易年的印象就更深了一点。 刚才在七夏和千秋雪的冲突之后回到小院的时候,易年远远看见守卫换了人,不过也没太在意,想着应该是换班了,就没放在心上。 可刚才在和看着七夏的时候,余光扫见前来修理院墙的工匠,却发现那个工匠竟然和前几天一直打招呼的守卫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说是守卫还兼修理的职责,易年也不会做出刚才的事情,可是这个工匠偏偏一身寻常衣衫。 就是修个院墙,没有必要换衣服。 而且工匠到来之时,没有与今天执勤的守卫打招呼,看那样子,完全就是陌生人。 当然这些都是怀疑,所以易年决定试试。 带着青光的筷子急速朝着那个守卫模样的人飞去。 易年在飞出筷子的时候附着青光,又在青光上做了点儿手脚,筷子在飞到院墙的时候就会碎裂。 如果这个工匠确实就是前几天的守卫,也仅仅只是一个守卫的话,对于无声的筷子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一旦筷子消散,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那可能就是连续发生的事情让易年的神经太过紧绷,看见任何不正常的情况都下意识的觉得不对,疑心重了。 可如果这个不可能发现筷子的守卫一旦做出任何的反应,那就一定有问题。 七夏这几天和易年都是一同回来,对守卫也有些印象,不过现在背对着那名工匠,没有发现这些。 看见易年的举动,没有出声,跟着转过头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易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他真的有了反应,那这个一直在暗中的人或者势力,可能真的已经成了气候。 就在易年希望工匠不要有动作的时候,筷子已至,而原本要放在墙上的青砖,挡在了筷子与工匠之间。 不过没有碰撞,因为易年对青光的控制极好,筷子在马上到达的时候化成了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而那工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易年看不明白的笑意和惊讶,眼中也没了刚才的平常,看了一眼易年,飞速朝着后面退去。 果然有问题! 是个修行之人,境界还不低! 易年看着那急速后退的工匠,身上银光亮起,消失在了还在回味美食的剑十一眼前。 而那工匠,或者守卫,在发现自己上了易年的当之后,没有片刻的停留,身影急速远遁。 可速度再快,也没快过易年的方寸乾坤。 就在他后退之时,易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后退之路上,无形绳索自手中出现,千机引用出。 现在的千机引和昨天有很大的差别,昨天在黑气附体的情况下,千机引的绳索是黑色与青光组成,而现在才是千机引的本来样子,无影无形,困人无声。 易年不怕抓来的这人有一击秒杀自己的实力,各种护体功法在身,就算他是白笙箫那种强者,也不可能。 而敢用千机引的第二个原因,是从小院中升起的红芒。 在易年飞起筷子的时候七夏就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易年消失的一瞬间,七夏的凤凰翎已经出鞘,腾身而起,追着易年刻意留下让自己追踪的神识,剑芒汹涌而出,奔着易年指引的方向落下。 昨天的一战已经让易年对普通的归墟境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也对通明上境之时修为全开的消耗有了更加确切的认知,知道在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失控。 现在的易年,比起城东树林的时候,虽然境界上只提升了一点儿,但实力却突飞猛进,如果再对上那几人,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动,不说轻松碾压,但是绝对不会失控,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伤到自己要保护的人。 昨夜虽然凶险,可生死一战让易年受益匪浅,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实力到底处于什么样的水平。 如果只是归墟,一对一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吃亏,此时还有七夏助阵,易年的信心更足。 在千机引无形的绳索连接到这个天天打招呼的熟悉身影后,绳索收回,拉着工匠打扮的守卫,出现在了凤凰翎剑芒之前。 敢在圣山门口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不管是偷袭还是监视,都要有足够的实力打底,所以易年不怕他被七夏一击秒杀。 受伤了就更好抓了,抓住了就能好好问问了。 易年不相信他没问题,这种境界,又当守卫又当泥瓦匠,怎么可能。再说,如果没问题的话,根本不可能跑。 七夏的攻击与易年的动作完美配合,绳索消失,焚天红芒刹那而至,在工匠打扮的人惊诧的眼神中直接命中。 这是七夏与易年的第二次配合。 上一次是对付神志不清的千秋雪。 虽然配合的次数很少,但两人的默契仿佛天生一般,毫无隔阂。 易年觉得,如果昨天与阵外的两人交战之时七夏在身边,自己绝对不会那么狼狈,估计不用黑气,自己与七夏也有与两人抗衡的实力。 不知道这人的境界到底如何,但在两人的联手之下,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易年知道,这一击还够让他失去战斗力,在绳索断裂的时候,周身元力涌动,直直的飞向那人。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离得又不远,白笙箫和晋天星不可能感觉不到,只要把他拖住,就算他真的是归墟,想跑也不可能了。 七夏看出了易年的心思,一旁掠阵,时刻准备好帮易年挡下这人将要逃跑的路线。 可就在易年来到被红芒击中的这人身前的时候,却看见原本那人还穿在身上的衣服竟然燃烧了起来,顷刻间黑烟缭绕。 易年看着这凭空出现的黑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包着青光的手掌迅速向前抓去,而穿过黑烟之后,入手的只有一件破旧衣衫,燃烧的火苗没有对易年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刚才明明被命中的人却消失了。 易年没有察觉到空间的波动,知道不可能是方寸乾坤。 就在略微愣神的片刻,左耳有风吹来。 “左边。” 七夏提醒间,红芒再出,玲珑身影紧紧相随。 易年听得出空气中轻微的波动,疾如风施展,直接朝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正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原地消失的那人身着紧身劲装,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此时正在向着自己的方向急速前进,速度比施展疾如风的自己还要快上几分。 易年前冲,那人也在前冲,短短距离刹那消散。 易年不怕他来,就怕他跑,此时正和易年的心意。 可就在两人交错间,那人身影迅速偏转,踩着易年熟悉不过的方位,原本比易年稍微高些的身材迅速变矮,侧着身子直接从易年腋下钻过,没有任何迟疑,化成流光,朝着远方飞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易年看着那熟悉的身法,这是自己知道的第二个会疾如风的人。 第一个是自己。 同样的疾如风,工匠打扮的人用起来比自己还要快上不少,对方位身法的掌控也要超出自己很多。 就在两人交错间,七夏的红芒在空中改变方向,追着那人而去,可那人实在太快,有形无质的红芒在追了一段之后,慢慢的消散在了夕阳之下。 易年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脸上无奈的神情出现。 现在的归墟都是大白菜吗?这么随处可见?从昨天到现在,自己已经碰上了多少归墟了。 易年能确定,这人一定是归墟,要不然不可能同样的功法,他会比自己快那么多。 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易年知道已经追不上了,缓缓下落,七夏紧紧跟在后面,看着易年无奈的神色,开口说道: “擅长身法的归墟中人,追不上了。” 易年刚要点头,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妙空空,你竟然有胆子来我圣山属地!找死!” 声音咆哮滚滚向前,随后又一道流光出现,朝着已经越来越远的工匠追去。 卓回风! 易年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是卓回风。 而就在卓回风追去之后,小院里面飞起一剑,也朝着卓回风口中的妙空空追去,速度比卓回风还要快上几分。 白笙箫! 能让圣山峰主与殿主同时追击,而且卓回风的声音中带着的愤怒易年听得真真切切,顿时好奇起来,这个妙空空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现在易年帮不上忙,说到底自己只是个通明,面对全力逃跑的归墟,有力也用不出。 看着已经消失的空中的三人,带着七夏向小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把最后一块被妙空空扔掉的青砖捡起,放在了属于它的位置,绿瓦盖上。 进了小院之后,圣山的所有人都出来了,除了晋天星,剩下的几人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七夏和易年。 刚才七夏生擒千秋雪,圣山没有任何人帮忙,等听见外面动静出来的时候,凤凰翎已经横在了千秋雪喉前。 几人知道七夏厉害,没想到厉害到了这种程度。 而七夏与易年在与妙空空交手的时候几人没看见,可是却看见了结果,那就是妙空空落荒而逃。 易年不知道妙空空是谁,他们可知道啊,能把一个归墟强者像玩物一样拉来追去,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他,或者她,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第217章 神偷妙空空 易年为人随和,除了那次为了能在试比高上出手与卓越起了一次冲突,这几天都相安无事。 加上帮他们几人疗伤,卓越对易年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只是不善言谈,与易年很少说话。 虽然还是带着敌意,不过通过几天的相处,也了解了易年的为人,这份敌意也渐渐淡了。 在昨天易年三箭击退童念瑶之后,对易年的认识又加深很多,最后的那点儿敌意也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易年能感觉到卓越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此时看见卓越眼中的最后一点敌意消失,虽然从开始的时候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天天被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感觉也不是太好。 而态度转变的不止卓越一人,风悠悠的眼中也多了点儿什么,不过易年不会读心术,看不出来。 蓝如水眼中的战意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明显,但却没有消失。 如果易年只是普通通明,蓝如水还会有些想法,可易年昨天台上的三箭和刚才表现,已经让蓝如水暂时放弃了挑战的打算。 差距太大,很少还有人能提起战意,不过以易年对蓝如水的了解,她一定不会一直如此。 不只是蓝如水,剩下的几人都是。 原本带着一身傲气来到北祈的圣山天骄,此时身上的傲气已经全部消失。 当你感觉自己很强的时候,却发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已经远远把自己甩开,还不是一个,而是几个。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换成谁都难以接受。 不过他们几人藏在眼中的火苗,让易年看得出几人不会因为差距而放弃追赶。 易年能看得出几人的变化,没有去追妙空空的晋天星也能看出。 虽然这几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徒弟,但在看见几人的变化之后,有些凹陷的双眼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过了这关,他们的前途会更加光明。 正如晋天星所说,失败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他们是圣山的未来,他们强大,圣山才会强大。 看了易年一眼,点了点头,回了屋。 易年原本还想问问这个妙空空的情况,但看见晋天星回屋,自然也不好强求。 等会白笙箫或者卓回风回来再问也不迟。 风悠悠看出了易年的欲言又止,开口说道: “小师叔是想问妙空空的事情吗?” 易年点头,听着风悠悠的语气,又想起他之前解释天青榜的事情,看来应该知道不少,请着几人到小院里的凉亭落座。 长辈都不在,院里只剩下了几个小辈,就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桐桐也跟着过来,六人围桌而坐。 易年不是好奇心太重,而是不得不弄清楚。 他们口中的这个妙空空可能在自己与七夏第一天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到了,易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不得不防。 多点儿了解,心里能踏实几分。 就在易年等着风悠悠开口的时候,风悠悠却示意卓越说话。 易年知道这是风悠悠想缓解自己与卓越的关系,知道风悠悠的心思细,却没想到细腻到了这种程度,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易年也就由着他去了,安静等着。 卓越愣了一下,不明白风悠悠的意思,但还是开口说道: “妙空空是个小偷。” 小偷? 归墟境界强者去当小偷? 易年被卓越这一句解释弄的有些迷糊了。 “归墟境界的小偷?”,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卓越点了点头。 “嗯,就是归墟境界的小偷,不过认识他的人都会称一声神偷,号称只要被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偷不到的。” 易年听着卓越对妙空空的描述,下意识的摸向了怀中,入手一空,心头一震,刚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摸向胸前,入手圆润,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已经把玉佩用绳子系上戴在了脖子上。 想到自己的玉佩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千秋雪的手中,难道就是这个妙空空所为? 七夏在听见卓越的解释之后,转头看向了易年。 只见易年一脸疑惑,像是在思考什么。 易年确实在想,那就是一直放在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偷走呢? 要知道,自己可是不睡觉的,入定恢复心神的时候也不是深度入定,而是一直有神识时时看着体内的“它”,所以对外界的感知也很清晰。 易年能确定,在自己入定的时候,没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 可玉佩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是事实。 看向卓越,“这个神偷妙空空真的这么厉害?”。 卓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隔空取物,无声无息,这是他的老家本领,而当年他从天谕殿偷了一样东西,名声大噪。” 易年听着卓越的讲述,一抹苦笑挂上脸颊。 能在守卫森严的圣山偷走东西,还能全身而退,这神鬼莫测的偷盗之术,不用想也知道,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圣山的东西都能偷,何况自己呢。 “妙空空原本轻身功夫天下第一,只是近些年出现了一个沈风,能在速度上压他一头,不过寻常归墟之人想抓他,千难万难。而且妙空空擅长伪装,外形千变万化,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你刚才看见的样子,可能也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那为什么卓殿主会一眼看出刚才那人是妙空空呢?”,易年好奇问道。 既然不知道长相,那是怎么判断出的呢? “因为在你出现之前,疾如风只有一个人会,就是妙空空”,卓越开口解释。 易年越听卓越的解释,却觉得越来越模糊。 如果妙空空擅长伪装,那么为什么会在扮成泥瓦匠的时候用和扮成守卫之人一样的样貌呢? 这样被自己发现的可能会大很多啊。 这点,从自己开始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啊。 难道开始的守卫是真的守卫,后面几天才是妙空空扮成的? 或者他是故意让自己发现? 可这样更说不过去,没有道理啊。 难道是习惯? 偷了东西之后还要看看失主是什么表情? 一时之间,易年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妙空空盯上的,也不明白这个号称神偷的妙空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玉佩应该就是被他偷走的,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能说清玉佩为什么会消失的解释了。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疑问,为什么被妙空空偷走的玉佩会出现在千秋雪的手中呢?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 把玉佩给千秋雪好解释,可让拿着玉佩的千秋雪恰好被七夏看见,很难。 因为千秋雪不可能会主动来圣山的小院。 可她却偏偏来了。 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易年的脑子又乱了起来。 青山外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易年学东西快,但想这些事情,就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如果周晚在旁边,还能帮自己分析分析。 转头看向七夏,发现七夏也是一脸茫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直在消化美食的剑十一听见易年叹息,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为什么叹气,有东西丢了?” 易年摇了摇头,估计和他们几个说了他们也不清楚,现在脑中乱的很,也没有解释的心思,说着没有。 看着卓越提起妙空空的时候,虽然没有像他爹一样愤怒,不过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易年能看得出不是因为自己,有些好奇的看向风悠悠,想问问卓越这是怎么了。 风悠悠看见易年投来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易年,欲言又止。 旁边的卓越自然看见了两人的目光交流,明白易年的意思,看了一眼风悠悠, “又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 又看向易年,起身,开口说道: “当年妙空空从山上偷走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归天谕殿所有的圣山至宝之一山河图。” 易年在听见卓越的解释之后,心头一震,难怪卓回风在看见妙空空之后会那么愤怒,而卓越也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如果是别的东西,易年可能不知道,但是山河图,即使是易年这个从小窝在青山里面的山野少年都知道,那是至宝。 同玄魂甲齐名的至宝! 同样是天地孕育而出! 发动之时,山河齐聚,可镇压世间万物。 “不过...”,卓越欲言又止。 一旁的风悠悠看出卓越的为难,接着卓越的话头,继续说道: “妙空空在偷了山河图不久之后就被钟师祖找到了,在他手中把至宝抢了回来,不过钟师祖在回到圣山之后,并没有把山河图归还给卓师祖,哦,就是上一代的天谕殿主,而是说等有能力保护好山河图的时候再从他手中拿回去。” 易年听见风悠悠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明白了卓回风为什么会这么恨妙空空。 自家的至宝被人偷走,虽然拿了回来,但是这么一转手,天谕殿就算没有彻底失去山河图,不过也差不多了,最起码百年时间已去,还是没能从师父手中拿回去。 拿师父没有办法,所以罪魁祸首妙空空即使手中没有山河图,也成了天谕殿的发泄对象。 尽管过了百年时间,可恨意一点儿也没有渐少。 看这爷俩的表现也知道了。 听完风悠悠的解释之后,易年立刻看向风悠悠,开口说道: “我师父可没把山河图给我啊,我连见都没见过。” 易年不是怕卓越与卓回风,而是刚刚才和卓越缓和过来的关系,易年可不想重新闹僵。 以后到了圣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能多个朋友,易年也不想多个敌人。 卓越听见,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易年说的是实话,师父给了自己不少东西,不过真的没有他们口中的山河图,不知道是不想给还是因为别的,反正易年没见过。 也是今天才知道,山河图在师父手中。 “回来了”,剑十一看着不远处的天空。 易年知道,这小胖子又感觉到了他师父的气息。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出现在小院中。 一脸怒气的卓回风和没什么表情的白笙箫。 看这样子,妙空空应该是跑了.... 第218章 借你用用 能让两个圣山强者无功而返,看来这妙空空是真的有本事,不过师父也确实够强大,当年能从妙空空手里把山河图抢回来,看来真武巅峰真的不是说说。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只把山河图抢了回来,而没有把妙空空一起抓回来,不过时间太久了,想知道也没处去查了。 忽然想起,难道妙空空是知道了自己与师父的关系,才盯上的自己? 不过念头匆匆而过,现在不能想了,越想越复杂,这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些的心神不能用在这上面了。 因为晚上还有一场战斗,一场好像等了很久的战斗。 其实试比高的进度很快,全是淘汰赛,每一轮的比试都是一天完成,易年之所以感觉等得久,只是因为一直把千秋雪看得太重,还有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身上的伤势加上心理上的疲惫,让易年觉得时间过的格外的慢。 但看见小院里面被夕阳了余晖铺满,还努力挂在山顶的落日慢慢西沉,山下的篝火开始点燃。 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尽管伤还没好利索,状态也没完全恢复,不过有了昨天一战对自己的了解,这一战,易年的信心格外的足。 卓回风回来之后直接去了晋天星的屋中,可能是想让晋天星帮忙算算妙空空的去处吧,既然露面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逃脱。 白笙箫没去,而是向着几人待着的凉亭走来。 剑十一卓越风悠悠蓝如水如临大敌,乖乖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喊着师伯师父好。 生怕白笙箫没追上妙空空,把火撒在他们几个身上。 不过白笙箫倒是没有什么愤怒的神色,看着几人的样子,说着有事和你们小师叔说,几人如获大赦,头也不回匆匆离开,没有回房间,而是出了小院。 没挨过打的桐桐在看见白笙箫之后,也跟着几人一起离开了。 易年刚要躬身行礼,白笙箫挥了挥手说道: “以后这套就免了,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说着,坐了下来,示意着易年和七夏也坐。 二人坐定后,白笙潇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今天别去了。” 别人不知道易年到底伤的多重,但白笙箫知道,虽然看见易年的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可内伤不是那么好痊愈的。 看见易年如此的天赋,怕他因为带伤作战伤了本源,给以后的修行埋下祸患,那就不值当了。 四绝的徒弟,不能因为自己的大意毁掉。 昨天被困,白笙箫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如果易年真的殒命在山顶,白笙箫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老人。 尽管看见七夏有击败千秋雪的实力,还是同意西岭取消赌约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让易年出任何的意外。 眼前两人的关系,白笙箫当然能看得出,如果赌约还在,七夏不会放弃,那易年也不会放弃。 现在没有赌约,又有自己昨天的保证,只要易年不是那么轴,不逞能,不能赢到最后就不能,没什么关系。 至于玄魂甲,不管是回西岭还是回圣山,路上都不会太平,能拿回去才算真正拥有,西岭能抢,圣山还不能抢吗? 当然,这些能做,但是不能说。 可白笙箫哪里知道,易年的内伤和外伤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但是也足够应付今晚的比试了。 而且易年对名正言顺拿到玄魂甲势在必得。 易年清楚的知道,抢来的玄魂甲和真正赢来的,是有区别的,特别是这么一件天下共睹的宝物。 就算不能归为己有,那自己也要成为宝甲名义上的主人,去了圣山会主动很多。 看着关心自己的白笙箫,知道他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易年起身,走到白笙箫身边,开口说道: “师兄,晚上的比试我得参加,一路走过来,就剩这么一两场比试了,我不想放弃,而且我没师兄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是逞强,不信,师兄试试便知。” 说着,比常人略小的手送到了白笙箫眼前。 白笙箫虽然不学医,但还是有着能不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伤的能力。 如果是别人,以白笙箫的性子,很大可能就是大手一挥,由着他去了。 但是眼前的是易年,白笙箫真的有点儿不敢大意了,特别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 伸手抓住易年的手腕,深不见底的元力缓缓钻进易年的身体。 可随着元力的深入,白笙箫年轻的脸上,眉头皱的比晋天星还要深。 曾经熟悉无比的元力运行方式,正在不可思议的运行。 而元力运行所依靠的经脉,却怎么也寻不见。 但是能感觉的到,易年真的没有一点儿内伤,除了气血亏损太厉害导致的体虚,剩下的没有任何异样。 易年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白笙箫昨天也看见了自己违背常理的使用功法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别人想知道,告诉他就好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算是秘密。 太玄经的流传程度绝对是天元大陆有史以来最广泛的,没有之一。 不过就算知道了方法,也不一定敢有人尝试,自毁经脉,那可是会断了修行之路的。 片刻之后,白笙箫松开了易年的手腕,看着易年的神情好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易年又把手臂上昨天被那人划伤的地方给白笙箫看了看,现在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痕迹,如果不仔细看,都已经快要瞧不出来了。 白笙箫看着易年的动作,笑着摇了摇头,说着随你吧,注意安全。 起身回了屋中。 凉亭里只剩下了易年与七夏两人。 离试比高开始还有点儿时间,两人也没着急前往,并肩坐在凉亭里,望着西方,欣赏着栖霞山落日下的余辉,和被金色散播,瑟瑟闪光的漫山枫叶。 易年没有再考虑昨天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七夏一起,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过了今天,自己在上京的事情就全部结束了。 易年实在是不想多等一天。 甚至不愿意多等一个晚上。 今晚自己战胜千秋雪,七夏战胜过千帆,明天不用比,圣山也走到了最后。 至于玄魂甲,圣山的三位大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就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情了。 “等一会儿比试结束,回医馆吧。” 七夏转头,绝美的小脸落满今天最后的余温,轻声和易年说着。 “嗯,回去”,易年回着。 这里的风景不错,就是太吵了。 吵的不是人,是事儿。 “我不想去圣山了”,七夏小脸微倾,稍稍歪头,轻轻的靠在了易年的肩膀上。 小院里,凉亭中,两个小小的人儿,第一次挨得这么近。 吃饭时易年眼前的美景只有七夏一人。 而现在,高天之下,栖霞半山,如血残阳没有悲壮,尽是安详。 一直游历在山间的清风,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不忍打扰如同画在画上的小小人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一直安静陪在易年身边的七夏,安静的靠在易年有些瘦弱但却无比稳定的肩头。 而一直安静的易年,在感受到七夏的重量之后,眼中的平静,多了几分柔情。 白净的脸上神情没变,但靠近七夏的胸口却有点儿不受控制的起伏。 余光瞥见七夏闭着的眼睛,长长睫毛也一样,在轻轻颤抖。 脸,比平时红了一点儿,不知道是被已经落下的阳光晒的,还是因为别的。 “要去”,易年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七夏不想去圣山,是易年因为去圣山的事情陷得越来越深,七夏不想看见易年再有危险的情况发生。 易年要去圣山,是因为他不想以后看不见七夏。 “等今天过去,到了圣山,就没这么多事了。” “真的吗?” “真的。” “那千秋雪交给我吧,今天你看着就行,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都是你来面对。” 七夏轻轻说着,柔顺的青丝被消停了片刻的清风撩起,划过易年脸庞。 痒意传来,不过易年没打算去动,任由青丝拂面。 “伤都快好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吃了那么多东西,要是病人,哪有那么好的胃口,我保证,如果事不可为我会放弃,好不好。” 片刻过后。 “嗯”,七夏回着。 靠在易年肩头的重量消失,七夏坐直了身子。 享受着重量的易年,有点儿失落。 “你把手拿来。” 易年不知道七夏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乖乖的把手递了过去。 腰间的凤凰翎出鞘,锋利的短剑在易年的手指刮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七夏抓起易年的手,微微用力,一滴鲜血流出,落在了凤凰翎的剑柄之上。 易年清楚的看见,自己的那滴鲜血,慢慢的被短剑吸收,片刻过后,再也不见。 七夏握着凤凰翎的手同样出现了一滴鲜血,慢慢汇入剑身之中。 短剑的颜色没有改变,但是七夏的脸却比刚才白了一点。 等到鲜血消失,易年看着凤凰翎,好像感觉和之前有了一点儿不同。 七夏拿起短剑,放在了易年手里。 就在短剑入手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易年只觉得此时手中的凤凰翎好像不是一把剑,而是自己身体的延伸。 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是易年第一次体会到。 手腕轻转,剑芒吞吐。 好剑,真的是好剑。 这不是易年第一次拿凤凰翎,但是上次在医馆将它捡起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 凤凰翎是神兵,而且是已经认主的神兵,按理说自己不能用,更不可能有这种感觉啊。 要是强行使用,不说威力发挥不出来,搞不好还会反噬。 要不上次也不会借龙桃的藏天了。 难道七夏把它送给了自己? 易年是缺一把好兵器,但是凤凰翎对七夏的意义,易年清楚的很。 失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清楚的记得凤凰翎。 刚要拒绝,就听见七夏说道: “不是给你,借你用用。” 说话间,手指微曲,刚刚还与易年心意相通的凤凰翎在等到七夏的召唤之后,瞬间挣脱易年的掌握,回到了七夏的手中。 易年笑了,这样挺好。 七夏是大主人,自己是个小主人… 第219章 我先来 七夏把凤凰翎重新放回易年手中,开口说道: “你用吧,我不需要。” 千秋雪有领域,而凤凰翎正好克制千秋雪的领域。 易年见过一次,当初用四象巅峰的实力砸了一拳,没有什么效果。 而七夏的凤凰翎撩过,领域破开。 “不用了,我有办法,那个过千帆怎么说也是天青榜第三,不弱的。” 说完,又将凤凰翎放回七夏手上。 易年说的有办法是昨夜突然出现的透明短剑,虽然不知道那把剑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一直在藏天之中,又为什么每次都会自行离开。 不过昨天在短剑入手的时候,易年知道那是把好剑,感觉上不次于凤凰翎。 能轻松破开归墟境界的护体功法,锋利程度可想而知,加上自己的实力,破开领域不是问题。 而且透明短剑还能携带天地元力补充自己,这是易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的事情。 但翻遍了脑海中关于武器的那些书,却找不到关于透明短剑的任何介绍。 昨天的事情只是大概和七夏说了一下,具体的战斗细节没详细说,短剑也是一句带过,不是易年不说,是真的不清楚。 “你有什么办法?蛮力吗?” 想起易年第一次看见千秋雪领域的时候,用蛮力破阵,那有点儿憨憨的样子,七夏轻轻笑着。 易年听见七夏的俏皮话,也笑了出来。 现在的七夏,比起画中时候的清冷惆怅好了许多,不是性子,而是心情,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只有笑容,才能配的上七夏的脸。 “当然不是蛮力”,易年解释着。 抬起手臂,掌心朝向天空,心里开始默默呼唤透明短剑。 片刻过后,易年的手还在空中,而天空,没有任何反应。 又片刻过后,天空终于有了点儿变化。 有点儿黑了。 而手,还是原来的样子。 七夏看着易年古怪的举动,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易年。 而现在的易年不是只有心里默默呼唤了,神识早已经扫向了天空。 但是结果和手里的情况一样,空空如也。 对于易年的呼唤,透明短剑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易年的心里又撕碎了几本小时候看过的话本。 那远遁万里前来认主的武器,可能只存在于话本上。 悻悻放下伸向天空的手,有些尴尬的对着七夏笑了笑,开口说道: “想多了...” 七夏也被易年的举动逗笑,又将凤凰翎放在了易年手中。 没有凤凰翎与透明短剑,易年也有办法对付千秋雪的领域,特别是昨天一战,让易年更加了解自己的实力,能在失控边缘放开手脚,心魔已去的易年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境界压制,就算不是全盛状态,易年也有足够的把握。 想要再次把凤凰翎还回去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凤凰翎却闪起了红光。 七夏指着闪着红光的凤凰翎,开口说道: “它生气了,你要是再推来推去,以后想用都用不了了。” 易年看着手中闪着红光的凤凰翎,不知道是七夏弄出的红光还是真的是神兵自己的意识,没有再次还回。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再往回还,可能“生气”的就不止凤凰翎了。 凤凰翎这把神兵如果真的有意识,应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推来推去。 把兵器收好放在腰间,心里骂了一句来无影无无踪的通明短剑。 天空中的一朵云,轻轻动了一下。 夜色的掩护下,没人看见。 ... 时间流淌,繁星闪闪,有月升天。 易年与七夏起身。 试比高的事情,只剩今晚。 白笙箫几人正好从屋中出来,神色如常。 招呼着二人,离了小院,向着试比高的场地走去。 栖霞山下,比昨天还要热闹。 跟着白笙箫来到场间的易年远远看去,观战的年轻人人数没有什么变化,看台上的长辈也是,但不远处的围观百姓比昨天足足多了一倍。 原本就十分拥挤的场地更加混乱,守卫紧急调派了人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全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易年没看见北祈国祭的场景,不过感觉现在的热闹,应该不比那时差。 对于北祈百姓而言,这段时间绝对是最热闹的一段时间,虽然国祭被秦怀素造反打断,但接着就等到了试比高。 琴棋书画,兵法谋略,六艺百行,奇淫巧技,应有尽有。 各行各业的能人异士在此比拼交流,让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大饱眼福。 而重中之重的修行场地,从交流变成比试,还是最紧张刺激的单场淘汰,一天连着一天,没有间隔,进展极快。 百姓们只恨没多生几双眼睛,擂台上各种功法的比拼,眼睛少了看不够。 往届很少参加的各种隐世宗门也派人前来,这对北祈百姓来说,那是自己国家强大,别人才会给这个面子。 要不往次,哪有那么多天青榜上的才俊前来啊。 自豪感油然而生,对试比高的热情空前高涨。 而原本就热闹无比的试比高,在昨天之后,更加引人注目。 因为平时神龙见识不见尾的归墟境界的大人物,竟然一下来了将近十人,这些大人物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与神仙无异,有生之年能亲眼见一次,就够吹几辈子了。 而这些大人物还是来自整个天元大陆靠前的修行圣地,圣山,西岭。 关键这些大人物之间还起了冲突,昨天差点就打了起来。 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 虽然最后双方收手,但却立下了赌约,让小辈间的对决来决定冲突的结果。 后来听说赌约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取消了,不过这依旧阻挡不了百姓的热情,胜败输赢,结果看法,每个人想的都不同。 而正是这点,让百姓们有了讨论的话题。 外面场地,吵闹无比。 跟在圣山几人大人物后面的易年,如果是在平时,不会太引人注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从籍籍无名,一路打进四强,连胜天青榜上的高手,而今晚与千秋雪的一战,可能会决定圣山与西岭争锋的最后结果。 关注的人自然多了起来。 而七夏,绝美的容颜配上一剑击败沈宁还明显有所保留的实力,受关注的程度一点儿也不比易年少。 原本夺魁大热的千秋雪,在易年与七夏横空出世之后,也不再被所有人看好。 而有幸看见圣山小院门前一幕的人,已经把七夏当成了这届试比高最强的人。 尽管没看见战斗的过程,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帮忙,但在挟持中压制千秋雪的一幕,很多人看得可是真真切切。 虽然占了挟持的优势,千秋雪不敢实力全开,但七夏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而原本天青榜第三的过千帆,好像已经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不过对于一个低调孤独的行者,一个默默修行的凡人来说,现在的情况可能是他最愿意见的。 场地周围,各个门派的观战坐席已经坐满了人。 西岭的五位长老带着千秋雪,和圣山最后的几人,同时到达的场地。 卓回风停下脚步,回身看了易年与七夏一眼,对着易年说道: “尽力就好,不必强求。” 这是卓回风第一次与易年说话。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卓殿主放心。 没有叫师兄,因为易年不想叫。 不是讨厌卓回风,但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而且有着师父和周晚的原因,注定不可能像和白笙潇那般亲近。 卓回风也没什么表示,与已经坐在剑十一身边的白笙箫示意了一下,白笙箫摇了摇头,没有起身,手肘搭在剑十一宽厚的肩膀上,托着腮看着西岭坐席的方向。 卓回风见状,径直走向了观战台。 今天的场地中心和往日有了不同,第一天被分成四块的圆台又变成了一块,上面没有一点儿战斗的痕迹,看来是弄了块新的。 四名裁判加上张骁已经在台下候着,结界特有的光芒在阵眼处微微散发,等着比试开始后升起。 易年七夏与晋天星落座,等着今晚大战的开始。 在落座之后,易年明显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还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稍稍倾着身子,低下头和七夏耳语了几句。 七夏点了点头,回着易年。 而西岭的坐席,满头银发的千秋雪,表情比平时还要冷漠,一双大眼睛看着死死盯着正在说话的易年与七夏。 白天与七夏的冲突,两人交手,七夏完全清楚千秋雪的境界与功法特点,而七夏对千秋雪来说,完全未知。 千秋雪在凤凰翎克制自己功法属性的情况下上吃了大亏,实力发挥不出便被七夏抓住。 不过千秋雪没有一点气馁,失败,是变强的开始。 战意慢慢升腾,点点风雪开始不受控制的轻轻飞舞。 旁边的季仁感觉到千秋雪气息的变化,没有看千秋雪,而是小声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心都不能乱,心乱则意乱,意乱则形乱,乱中,总会出错的。你师祖不是说过吗,修行是一条很长的路,有对手,才有意思。” 千秋雪在听见季仁的话之后,随着目光的收回,丝丝风雪也慢慢消散,点头说着知道了,谢谢长老。 依旧冷漠的脸上,战意缓缓消散。 依旧冷漠的双眼,坚毅渐渐回归。 伴着百姓的欢呼,张骁上台。 “今晚只剩两场比试,为了让大家不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和交流学习的机会,所以不再多场同开,两场比试都在一个擂台上进行,至于先后顺序...” 还没等张骁的话说完,圣山坐席处一道倩影飞出,落在了擂台上。 正是七夏。 落地同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先来。” ... 第220章 无限漫长的战斗 如果换了别人,可能张骁会斥责几句,甚至直接将人赶下场,这是北祈的试比高,不是撒野的地方。 但是七夏不行,因为她代表着圣山,就算给张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而且七夏昨天的一剑,张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现在这个站在台上的漂亮小姑娘可不是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她的实力在年轻一代里,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批了,比看台上许多天赋平平空有年纪的长辈们都要强。 只能忍下对七夏的不满,同时望向了圣山的方向。 脸上满是恭敬,虽然是寻求帮助,但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上来管管你们门下弟子的意思。 不过在看见圣山坐席之后,心里最后那点儿希望也落空了。 白笙箫正拄着剑十一的肩膀望着天空发呆,而晋天星则是和桐桐指着天空中的繁星,小声的讨论着。 不用想,看台上的卓回风一定在和他那身为北祈皇子的徒弟聊天。 能管的人,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帮张骁解了围。 一个孤零零饿坐席,走出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一个孤独的行者,过千帆。 轻轻跃上擂台,对着七夏点头示意了一下。 对手没有什么表示,还剩下的西岭也没说什么,张骁见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开口宣布。 “第一场,七夏对过千帆,开始。” 说完,迅速退到了擂台边缘。 连拳脚无眼,注意安全的话都忘了说了。 而还在台下的易年没想到七夏会来这么一下,不过没有任何怪七夏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七夏是怎么想的。 台上的过千帆在听见开始之后,左手后背,右手前伸,标准的凡间武者起手架势,对着不远处的七夏开口说道: “请。” 卓越说过,过千帆不像修行之人,更像是一个凡间武者,几场比试中没有用任何的功法,都是凭借招式技巧取胜。 此人的根基极为扎实,元力凝实程度强出绝大部分年轻的修行之人,但却不知道所修心法为何。 没有师门没有朋友,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坐在属于他的那个角落,战斗时上场,没有比试时候,就那么孤单的在下面看着。 人群退去之时便随着退去,开始之前准时出现。 很多人对于他的了解,只限于天青榜第三,再无其他。 不过易年对这场比试的结果不担心,一方面是七夏的实力,另一方面,过千帆所有的比试对手,只有卓越受了点儿伤,还是因为卓越拼命的原因。 这个人下手不狠。 可能只有他,把试比高当成了最纯粹的比试。 易年看着台上的两人,忽然想起手中的凤凰翎,七夏上台没有带武器。 原本以为两场比试会同时开始,七夏把凤凰翎交给了自己,可没想到今天是一场一场的比,起身刚想把武器扔上去,却看见七夏做了个不用的手势。 收回示意易年的手,学着过千帆的样子,一手后背,一手前伸。 “请。” 易年和七夏本就是焦点,这两个动作自然被人看在眼里,议论的声音悄悄响起。 七夏上一场击败沈宁,自身实力是一部分,而武器是另一部分。 有点儿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易年手中属于七夏的红色短剑不是凡物,不知为何,这少女竟然会放弃如此强大的助力。 一把与人契合的武器,能让整个人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观战之人不明白,但身为对手的过千帆明白。 因为在他眼中,七夏只是模仿的动作,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这是第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 孤寂的脸上,一抹笑意升起。 原来,我走的这条路不孤单。 元力运转,气息缓缓提升,没有外放的光芒,但那无形的气质,让过千帆整个人在黑夜中瞩目无比。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而目光的终点,自然也都在他的身上。 见七夏没有出手的意思,过千发也不再谦让,脚踏七星步,元力运转带来的速度提升,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 而面对急速而来的过千帆,七夏脚步没动,只是把前伸的手放在了后面,负手而立。 在这一瞬间,易年仿佛又看见了出现在镜月湖底的那幅画。 过千帆近得身来,掌风呼啸,排山而出,没有元力外泄,只有扎实的招式,攻向身上半点气势没有的七夏。 就在元力内敛的手掌快要接触的七夏的时候,七星步再次出现,不过不是过千帆用出,而是在七夏脚下。 柔软的腰身向后仰去,莲步轻移,从容间躲过过千发的掌风,整个人出现在了过千帆身后。 速度比起刚才的过千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过千帆反应极快,脑后长眼一般,锁定了七夏的位置,蝎子摆尾扫向七夏肩头。 七夏脚尖轻点,整个人宛如流浪在风中的羽毛般,灵动飞舞间再次躲过过千帆的攻击。 修长的身躯飘在擂台上的半空,而后缓缓落地。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判断出七夏落点的过千帆一招月引风荷,袭向七夏喉前要害。 此时的七夏身处空中无法借力,而过千帆的剑指越来越近。 观战众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七夏托大了。 还在比试开始之前,拒绝了易年要扔过来的武器,实力凭空消失了几分。 过千帆虽然为人孤独低调,但却是实打实的天青榜第三,可不是沈宁那种还没进入前十的人能比的。 招式的连贯运用信手拈来,流畅自然又招招不断。 七夏在大意轻敌下,落到了这个场面。 可就在大多数人都认为七夏躲不开的时候,七夏下落的身躯好像地上的落叶般,被秋风吹起,交错间再一次躲开过千帆的攻击。 而这个风不是凭空而起,正是过千帆的月引风荷送来的。 七夏在下坠之时已经提气轻身,算好了过千帆的招式,没用元力凝结短暂飞行的能力,只是凭借着对招式的理解,找到了这唯一的空挡。 再一次拉开距离。 过千帆三次攻击无果但不慌不忙,寻着七夏的落点,元力运于双腿,凝实的元力将四象上境的过千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剑指化掌,自高而下,鬼斧袭出现。 砍开碍事的空气,出现在七夏头顶上方。 此时的过千帆正人如同一柄开天巨斧,面前的一切阻碍都不再是阻碍,裂地一斩直奔七夏而去。 七夏同过千帆一样,周身没有任何的光芒出现,但元力运转的急速,扭曲了周围的空间,右脚轻点,侧身而立,想要再次躲避过千帆的攻击。 但过千帆没有给七夏这个机会,因为那凌空一斩只是虚招,腰身拧动,带着下落余劲,无数掌风形成的天雷落,将七夏立足的空间尽数封锁。 观战之人都为七夏捏了把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远远看着的易年,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而七夏,悄悄的对着易年眨了下眼睛。 被封锁的七夏在掌风即将落下的时候,终于动了起来,速度之快,远超过千帆的掌风。 通明境界实力爆发,掌风在台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而刚才封锁七夏的空间,哪里还有七夏的影子。 战胜沈宁的时候,七夏也是躲避,最后一击定了胜负。 而现在,还是躲避,却不是为了最后一击。 而是台下的一个人。 在张骁宣布规则之后,七夏直接跳上了擂台。 不是她着急出手,而是想让易年晚点出手。 因为今天的易年不是全盛状态,但是他恢复的快,只要比试开始的越晚,易年恢复的时间就越长。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完全的状态,但是多拖一会儿,易年对阵千秋雪的时候就能轻松些。 所以七夏拒绝了易年扔剑,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速战速决。 易年在七夏拒绝接剑之后就看出了端倪,而后比试开始,七夏一点进攻的欲望都没有,只是一味的躲闪,易年就猜到的七夏的想法。 而刚才自己摇头的时候,七夏在与对过千帆的比试中,还有空朝着自己眨眼示意,对场上的局面的掌控游刃有余。 如果七夏这场的对手是别人,可能还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不是说过千帆比别人弱,而是七夏的小心思,只有在过千帆这种另类的修行方式之下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 因为过千发不用功法,没有元力外放,只用招式,那就有一个天然的缺陷。 攻击距离! 而七夏对招式的理解不比过千帆浅,这点易年深有体会。 所以过千帆的大多数攻击,七夏都能找到破绽,过千帆的元力凝实,带来的速度与力量的提升比大部分四象强出太多。 可他碰见的偏偏是七夏,一个同样元力凝实的对手,但这个对手是通明。 速度力量只强不弱。 而七夏现在就是在凭借速度与招式的理解,一直在躲避过千帆的攻击。 躲过天雷落之后,过千帆神色稍稍凝重,而七夏却一点不急。 两人在台上一攻一躲。 过千帆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层出不穷,而七夏却总能在比人认为不可能的时候躲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招过后,过千帆渐渐放慢的攻击的频率。 开始重新思考眼前的战斗。 因为从比试开始之后,过千帆的招式,没有一招命中七夏。 而七夏,从开始时候背起的双手,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第221章 变 比试开始之前,很多人都认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可现在的场面,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说不精彩吧,过千帆的武技运用华丽又不张扬,各种招式衔接的恰到好处,配合着四象境界中绝顶的速度力量,将另类修行方式的道路体现的淋漓尽致。 让很多人明白了,原来那些被修行之人瞧不上眼的凡间武学,只要运用得当,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给了那些没有名门传承,没有高深功法学习的年轻人,指了一条可以尝试的路。 或许,在修行这条路上,不一定需要紧跟前人的步子。 可要说精彩吧,那也只是过千帆一个人的精彩。 因为七夏从比试开始到现在,没有主动攻击过一次。 只是一直靠着始终比过千帆快了一丝的速度,宛如凌波仙子,在场上翩翩起舞,躲避着过千帆的进攻。 而比试开始时候背起的手,到现在都没有放下来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人认为七夏最开始差点躲不过的那次攻击是托大了。 因为现在台上那躲闪的身影游刃有余的样子,再一次证明了七夏的强大。 不靠昨天那把造型奇特的红色短剑,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依旧让人生畏。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只出场过两次的七夏,绝对有着问鼎的实力。 而台下的易年没有再去看台上的比试,他知道,这是七夏给自己创造的时间,而自己,不能辜负七夏的好意。 握着短剑,闭上眼睛,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慢慢入定了心神。 只有一丝微不可见的青光,在篝火满场的夜晚,时隐时现。 而圣山的坐席,没有人再说话乱动,只有白笙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易年身边。 无形的剑意将易年慢慢笼罩,没有一点气息流出。 而台上,另类的战斗还在继续,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 或者,当其中一个力竭之时,这场势必漫长无比的战斗才能落下帷幕吧。 但没有人提出质疑。 因为两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 而随着七夏始终不曾放下的双手,众人观看比试的心情从欣赏变成了期盼。 期盼着七夏拿出双手,或者过千帆的攻击落在七夏的身上。 围在台下的修行之人和看台上的长辈能看出些门道,可远处的围观百姓却看不懂。 只瞧见一个大男人在台上一直追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双拳双腿舞的虎虎生风。 都在为那个每次看着都像是要被打到的小姑娘着急。 每一次躲闪之后,人群中都会情不自禁的发出哦的声音。 声音中,惊险,庆幸,担忧掺杂。 而作为本场的裁判,张骁也是满脸的无奈。 自己还没宣布那场比试人员的时候,这个替圣山出战的小姑娘就急匆匆的飞到了台上,一副着急的样子。 可等比试开始以后,急切之意却立刻消失。 如果七夏只有躲闪的本事,张骁也不会这般无奈,可昨天明明能发出那么石破天惊的一击,今天却连手的懒得伸。 当初制定规则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人用这种打法。 所以胜败的规则只是简单的掉落擂台或者主动认输,再加上裁判判断失去战力,就会结束比试。 可场上的情况与这三种毫不沾边。 张骁也不敢判七夏消极比赛。 昨天败给七夏的沈宁看着判若两人的七夏,边看边摇头。 如果昨天她也和自己比拼身法,那自己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想起昨天的红芒,一天时间刚刚恢复点儿的伤势,此时却觉得隐隐作痛。 台上的七夏在躲闪间,还时不时的向圣山的方向看去一眼。 看见易年已经闭上眼睛开始调整,一抹笑意出现在了七夏脸上。 而在七夏的笑容出现之后,观战之人的心里,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 从场上的形式判断,虽然七夏不在天青榜上,但是她的实力绝对高出过千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而正是这个原因,加上七夏那抹不应该出现在台上的微笑,让不少人觉得她根本没有把过千帆放在眼里。 反感的念头在一些人心中升起。 就算你来自圣山,实力强大,可在这种场合侮辱对手,真的是不该。 如果能取胜,那就痛痛快快将过千帆击败,为什么要这般羞辱呢? 如果对手是西岭的千秋雪,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可过千帆不是西岭的人,只是一个散修。 而参加试比高的很多人,都是散修,或者曾经是散修,没有强大的师门作为后盾,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所以此时过千帆的遭遇,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但七夏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行为。 可与台下越来越不友善的目光相比,作为当事人的过千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与不满。 除了脸上开始滴落的汗水和稍稍慢了一丝的速度,其余的,都没有变。 或者,有一点点,那就是看向七夏的眼神,从最开始看见七夏那浑然天成的动作后漏出的一丝笑意消失后的凝重,变成了现在的钦佩。 别人可能不知道,只以为七夏只是靠着绝对的速度躲避着自己的攻击,但是作为一个专注武学招式的人,过千帆清楚的知道,七夏靠的,不只是速度。 如果仅凭速度就能耍的自己团团转,那自己天青榜第三的位置,早就应该让给身怀天下第一身法的沈宁了。 对手是沈宁,那么过千帆有无数种招式来击败他,速度,不是绝对。 而让自己碰不上眼前少女半点衣角的真正原因,是一个令过千帆感到匪夷所思的事实,那就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施展的每一种招数的破绽与不足。 碰见如此对手,过千帆知道,这次试比高,没有白来。 所以过千帆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被羞辱的挫败,只有渴望,对招数理解与突破的渴望。 不再继续使用猛烈的攻击招数,而是开始在逐渐变慢的攻击间慢慢恢复自己比七夏消耗的多的体能与元力。 过千帆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击败这个比自己要小上不少的小姑娘。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修炼,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种实力却不在天青榜上,但是过千帆明白,自己碰见了一个渴望中的对手,一个可能和自己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对手。 出手之间,不再是比拼胜负,而是真正的变成了交流,让躲闪中的七夏,帮自己找出招式中的不足。 七夏看出了过千帆出手间的转变,依旧不急不缓躲避着攻击。 等着易年。 月上中天,天气渐寒。 这场精彩又无聊的比试,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遥遥无期。 只有变了又变的神色,却没有人敢出言终止。 终于,满月稍偏的时候,易年睁开了眼睛,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易年虽然在入定中,但是始终留有一丝神识注意着四周。 加上本就好用的耳朵,听见了观战之人对台上的讨论。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睁眼,七夏真的会一直把比试无限的延长下去。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易年不想听见七夏任何的不好。 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还是终止了入定。 在七夏躲避面向圣山坐席的时候,易年点了点头。 而台上的七夏看见之后,第二次朝着易年眨了眨眼。 而后,从开始到现在,背了不知道多久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在用惊人的速度拉开与过千帆的距离之后,七星步出现,直奔过千帆。 终于要出手了!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而七夏出手的方式,让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眼熟。 掌风呼啸,配着七星步,和过千帆第一次攻击一模一样。 排山之势已成,封锁着过千帆躲避的空间。 过千帆感受着飞来的掌风,下意识的拧动腰身,学着七夏的躲避方式,想要躲开这熟悉的一击。 可等手掌到了眼前,原本招式中应该前冲的手掌,却斜斜向下,吞吐的掌风正好印在了过千帆还没来得及完全躲开的上身。 不过七夏的掌风在接触的瞬间立刻消散,没有给过千帆造成任何的伤害。 而不明所以的过千帆在转到七夏身后之时,再一次下意识的学起了七夏刚才的动作,脚尖轻点,向后跃去。 因为七夏同样没有转身,也如同脑后长眼一般,蝎子摆尾,玉足直奔过千帆面门。 过千帆向后仰去躲开,却发现自己刚才没能命中,而七夏却能。 因为她的招数又变了。 原本的甩尾横踢,变成了轻轻点刺。 两点灰尘再次留在胸前。 可后退落地之势已成,又发现熟悉的月引风荷出现在了身下,在没有借力点的空中,速度慢了许多,而那比自己小点的剑指,已经来到了喉前。 没有了躲避的空间。 不过七夏再一次留手,前伸的剑指收回。 鬼斧袭凭空出现,天雷落紧随其后。 过千帆看的出来,七夏在模仿自己的招式。 更准确的说法,是重演。 不过两个人的身份变了。 现在是七夏攻击,过千帆躲避。 不过也与刚才不同。 过千帆的攻击次次落空,而七夏的攻击,每次都能命中过千帆。 因为在七夏攻击的时候,每一次相同的出招,都有些微微的改变,而这改变,一般人看不出,但是过千帆能。 因为这些改变,正是七夏躲开过千帆无数次攻击的破绽与不足之处。 过千帆武技天成,颇有宗师风范,但却有致命的缺点。 而这缺点,不光是攻击的距离。 还有招数的改变。 七夏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过千帆的招数,太过死板。 只要对武学招数有研究的人,在熟悉之后,就能找到躲闪回击的空间。 因为,天下没有无敌的招数… 第222章 一个机缘 所以,七夏现在用的这些微微有些调整的招数也不是没有破绽,但是一点点的改变,将原本定在招数中的破绽放在了别处。 与人交手,胜败可能就在刹那,而想在短暂的时间找到新的破绽,很难。很多的时候做出的回应都是千锤百炼后下意识的反应,这种反应好,也不好。 不好的地方,就比如眼前的过千帆,在场的年轻人里面,没有比他更懂武学招式的人,他的招数动作,和书中所教可以说一模一样,正是因为这样,对于招数理解同样颇深的七夏,每次一都能躲得开。 而好处就是过千帆的每一招,都是前人无数的经验总结下来的,这样能发挥当前自身的全部实力。 但却少了一个变数。 七夏在与过千帆的交手中能感觉的到,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但他没有对招式本身做出改变,而是把这个破绽用后续的招式弥补。 如果对上对招数不熟,理解不深的人,这些破绽会在后续的连击之下弥补回来,但要是碰见同样了解的人,破绽便会一直存在,无论招式再多,都没有用,眼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这个变好或者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现在七夏做的,不是在否定过千帆的路,而是想要告诉过千帆,他的这条路,还有许多的变数。 模仿,很难超越。 当七夏开始反击的那一刻,境界已经降到了四象巅峰,可每一次的攻击,都能取得效果。 但是在命中过千帆的那一刻,都会把力收回,而后一招不差的继续模仿着过千帆刚才的攻击套路。 在七夏反击之前,两人已经用去了好多时间,过千帆用过的招数数不胜数,但七夏却一招不差全部记了下来,连顺序都不曾改变。 刚才没建功的招数,用在七夏手里,却屡见奇效。 一方面,是因为七夏对这些招数也有着深深的了解,而另一方面,是因为过千帆也对这些招式有着深深的了解。 一模一样的原因,却出现了天差地别的效果。 那是因为在过千帆躲避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去找那固定在招式中的破绽。而七夏的变,就在这种时候,显现出了效果。 攻中求变,躲闪亦然。 场下的青年才俊在看见场上的形势逆转之后,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就是刚才比试的重演吗? 只不过现在是七夏在攻,过千帆在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七夏的攻击都留了力。 刚才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 明明能将过千帆击败,可却总在最后关头收力,而此时的‘戏耍’,比刚才还要过分。 用对手最擅长的方式反击对手,连招式顺序都不曾改变,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不包括台上的两人,和台下重新观战的易年。 七夏没有任何想要侮辱过千帆的想法,开始时候的躲闪,就是简单的想给易年争取更多恢复的时间。 当看见易年醒来之后点了点头,七夏知道易年不想让自己再拖下去了。 而从那一刻,七夏开始了反击。 但考虑到刚才的事情,七夏没有迅速击败过千帆,而是把自己对于招式的理解感悟改变,通过模仿,向过千帆传达着。 虽然看不见过千帆脸上有怒意,但七夏的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至于他学不学,对他有没有帮助,那就看他自己了。 而随着招式的进行,七夏发现过千帆凝重的脸开始变的迷茫,下意识躲避之时,眼中迷惑思索的神色越来越浓,而动作,也开始越来越慢。 七夏没有趁人之危,随着过千帆的速度变慢,自己攻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也挺符合七夏的心意。 这样,又能多拖一点儿时间了。 可台下的观众看不懂了。 两人没有使用浪费元力的功法,只是用元力提升自己的速度力量,对于在四象境界或者更高的二人,虽然战斗的时间长些,可还达不到力竭的程度。 要知道,在元力运行的时候,会从外界时时补充,虽然慢,但总是有的。 如果一个四象境界中人,只是简单的用些寻常招式,打上半天,都不可能会累,也不会出现这种动作越来越慢的情况。 可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敢说。 唯一敢发言的西岭几人长老在看见千秋雪盯着台上的目光从冷漠变成思考之后,也放弃了出言制止的想法。 但是重演的剧情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过千帆的动作已经慢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对七夏的攻击已经没有了下意识躲闪的本能。 因为过千帆刚才迷茫的脸上,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而随着眼睛闭上,整个人站在了台上,一动不动,只有额头细汗,顺着脸颊落下。 七夏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攻击,对着裁判点了点头,走到了擂台边缘,在满场疑惑的目光中,静静站在那里。 过千帆就那么站在台上,看上去毫无反抗的能力,七夏却收了手。 可七夏明明还有战力,也一直占据上风,而现在就那么站在了那里,不出手,不认输。 而过千帆好像陷入了一种物我两忘之境,身上气势尽消,元力归于平静,只是频繁的摇头点头,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台上诡异的情况让人理不清头绪。 不止台下的观众迷惑,台上的张骁也迷惑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当今天这场比试的裁判。 两个人诡异的战斗,莫名其妙的停止,不分胜负的结局,让张骁的头大了起来。 不明白过千帆为什么会如此,也不理解七夏为什么不出手,可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过千帆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那就只能问问七夏。 呼了口气,站在原地,客气的向站在擂台边缘准备随时下去的七夏问道: “七夏姑娘,老朽才疏学浅,眼拙看不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比试方式,可这比试,是胜是负是平,总要有个结果,不知姑娘能否帮老朽解解惑,这胜负,到底如何划分?” 张骁的话不只是客气,而是客气至极,话语间没有一丝质疑之意,更是把比试的结果交给了七夏。 而七夏在听见张骁的询问,看了一眼过千帆之后,开口说道: “等等。” 七夏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张骁为难无比。 等等,等多久啊。 你们这场比试的时间都够别人打十个来回了,就算你代表圣山出战,那也不能这么无视规则吧。 不过这些话张骁只是想想,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那也是不敢说的。 刚想再次开口发问,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慢慢起了变化。 这种变化在剑十一与潇沐雨那场战斗中也曾出现过。 无尽的天地元力在七夏说出等等之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越结界,全部开始向着过千帆静止不动的身体汇去。 元力乃是无形之物,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激发时候的光芒和切实的感受才能证明它的存在,不过在场的都是修行之人,对元力熟悉无比,去处自然能感受的到。 随着元力的不断汇入,过千帆刚才已经归于安静的元力重新开始运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身上的气势,逐渐升腾。 升腾中,又在慢慢改变。 四象境界的龙象之力,也在慢慢改变。 场上场下也安静了下来。 而闭着眼睛看不见外界的过千帆,成了此时的主角。 汇聚着所有人的目光,但不包括七夏。 “破境?” 一个疑惑的声音,不知是何人发出。 小小的,却清晰无比。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 就连张骁都终止了询问,向着过千帆看去。 此时的过千帆,身上的光芒不断闪烁,忽明忽暗。 眉心的皱起慢慢舒缓,孤寂的脸上平淡出现。 光芒持续了盏茶功夫,而后内敛于身。 闭了很久的眼睛缓缓睁开,精光显现,就在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内敛于身的气势全面爆发,通明境界特有的气息笼罩全场。 感受到这气息之后,全场哗然。 他真的在破境! 而且成功了。 现在的过千帆,不是四象,而是通明,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但过千帆的破境和剑十一完全不同。 剑十一凝神入四象,是对肉体的考验,危险很多。 而过千帆是四象入通明,虽然不会像破境四象时候那么危险,但是却难的太多,因为这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只有一个字,悟。 感悟不是想有就有,累积,天赋,机缘,缺一不可。 可过千帆就站在那里,思索中,破境成功。 累积与天赋,过千帆都有,而机缘,可能就是刚才那诡异的战斗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转移,从通明境界的过千帆,转到了早早就等在一旁的七夏身上。 那份悟,是她带来的。 原来她说的等等,不是拖延时间,而是真的等等。 如果刚才七夏继续出手,打断过千帆今生可能最重要的一次思索感悟,会对过千帆造成什么影响,无法预料。 很可能他这辈子,会永远停在四象巅峰。 刚才七夏模仿过千帆的武学招式却处处留力,现在看来,原来不是侮辱,而是在教,用过千帆最擅长的方式,给他带来了一丝机缘。 而过千帆确实天赋过人,也抓住了这份机缘,一举入境通明。 在场的都是修行之人,看到现在的结果,往回推也能推断的出七夏做了什么。 刚才以为七夏侮辱对手而产生的那点怨恨不满,瞬间消失殆尽。 但又有新的想法冒出: 这个小姑娘,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第223章 最纯粹的快乐 一共只出场过两次,一次惊天一剑,干脆利落,将沈宁击败。 本以为第二场还会再次看见那焚天红芒,可没想到七夏却放弃了昨天的优势。 试比高可没说过不能用武器。 而以昨天那种精准的判断,能命中沈宁的红芒,自然也能命中过千帆。 可七夏不光不用武器,就连战斗的方法,都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长时间的躲闪,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而后突然爆发,用过千帆的招式将他打的节节败退却处处留着余地。 实力的差距立刻体现了出来。 过千帆可不是一般人啊,那是天青榜第三,能有这个排名,都是靠着实力,一步一步打上来的。 而就是这么一个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在七夏的手中,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除了开始时候还有点反抗的余地,可几十招过去之后,场上的比试已经不是比试,而是教学了。 过千帆的动作越来越慢,那是因为脑中思考的事情越来越多。 到最后,更是直接站在了台上,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体会着刚才的感悟,入了通明。 而就在过千帆睁开眼睛,稳定在了通明境界之后,看着站在擂台边缘的七夏,拱手深深行了一礼,起身之后,对着早就想要结束这场比试的张骁开口说道: “我认输。” 话音刚落,七夏立马跳下了擂台,向着圣山的坐席走去。 而全场也在此时沸腾,议论纷纷。 没有人质疑比试的胜负,因为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七夏没有在过千帆感悟的时候出手。 过千帆就算不认输,这个神秘少女,也不是刚刚通明初境的过千帆能抗衡的。 昨天一剑之后,七夏已经能入天青榜,可天青榜,对她来说还有意义吗? 能在战斗中指导过千帆,这种实力,恐怕一些偏弱门派的宗主长老都没有吧。 七夏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年轻人这个概念。 难怪西岭会主动取消赌约,看来昨天擒住千秋雪,应该是她一个人所为。 就是不知道白笙箫为什么会答应下来,以第一天的对待态度来说,白笙箫应该不会轻易答应才是。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一场比试的结果。 如果易年没有战胜千秋雪,那么这届的试比高就还没有结束,而圣山和西岭之间已经没有赌约的争斗也还会继续。 而争的,除了颜面,还有至宝。 如果易年胜了,那这届试比高也就结束了。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易年和七夏的关系,只要不瞎,都知道他们可不只是表面上的同门。 决赛他俩碰到一起,打不起来。 所以下一场比试,可能会是最后一场了。 尽管千秋雪在与柳渡的比试中显露了通明境界的实力,但认为她必胜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因为三箭击退童念瑶的易年,也不是那么简单。 张骁在台上宣布完比试的结果,七夏带着满场的目光,正好走回了圣山的坐席。 易年看着七夏,而七夏也看着易年,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和千秋雪交手一次,她破了通明。 和过千帆交手一次,他也破了通明。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 而看台上的长辈在看完这场比试之后,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 那就是这一匹青年才俊成长的速度比往常快了太多。 往前推上二十年,在这个年龄,好像没有通明境界的存在,而现在,只是在试比高的舞台上,能确定通明境界的人就已经三个了。 还不包括即将上场的易年。 以及圣山那个没来的大师兄。 而年纪稍小些的剑十一,可能几年以后,也会到达这个境界。 上一次人才辈出的年月,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就是不知道这些天才,有几个能走到巅峰。 台上的张骁看着台下年轻人议论的正欢,没有出言打断,看台上的长辈们,比年轻人淡定的多,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表面上的。 擂台没有修补的必要,七夏的两场都没有破坏一点儿擂台,这在圣山弟子参加的几场比试中,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北祈的擂台,被圣山毁的太多了。 讨论的热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降低了一点,因为今天还有一场。 张骁看着台下的热情渐退,伸出双手示意安静。 “易年,千秋雪。” 随着二人的名字被叫到,不知道哪里喊出了一句易年加油。 而这一声叫喊过后,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千秋雪加油!” 两声加油又打破了场地的安静。 跟着,越来越多的助威声响起。 支持易年的,支持千秋雪的都有,听着场下呼喊两人名字的频率,为两人助威的人数差的不多。 但没有人用元力包裹着声音,只凭借嗓子硬喊。 而随着近处年轻人的加油助威声响起,不远处的围观百姓,也开始凑着热闹叫喊。 不过围观百姓实在太多,声音比没用元力扩散的年轻人大了太多,音浪带着满腔热情滚滚而来,瞬间将近处的声音压了下去。 都是年轻人,血性足的很,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压下,深吸口气,发出更大的声音,继续撕心裂肺的喊着加油。 热情会传染,声音也会传染。 刚才还有一部分碍着修行之人面子的才俊们,没有像市井青年一般咆哮呐喊,可看着旁边别的门派坐席的热闹,终于也压不下心中的激情,起的身来,撸着胳膊挽起袖子,扯着嗓子为自己支持的人喊着加油。 旁边的同门看着自家平时总是板着的师兄弟们也加入了助威的大军,那自己也不再憋着,遵从着心中的想法,支持着自己看好的人。 支持的人一样还好说,大家一起喊。 可有些同门师兄,支持的人不一样,那门派的坐席处就更热闹几分,师兄弟相对而视,一边喊着易年,一边喊着千秋雪,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气势一点比一点强,脸也是一比一时红。 现在是比拼的是嗓子不是实力境界,大家都不用元力催声,没有强弱之分,想分出胜负那就看谁能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嗓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片刻过后,场间再没有闲着的人。 圣山的坐席处,本就是小孩子的剑十一,和他那没有一点师父样子的白笙箫,更是直接站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也加入了助威的队伍。 剑十一的胖脸涨的通红,一直红到了耳后,可能是高估了自己的嗓子,喊得声音太大,嘴也张得太大,灌了凉风,弓着身子,忍不住咳嗦了起来。 白笙箫一只手拍着剑十一的后背帮他顺气儿,但嘴里没停,易年加油的声音传出,却瞬间就被千秋雪加油的声音淹没。 声音同样没有用元力催动,因为没必要,如果白笙箫用他那绝顶的实力护着声音,估计全场的声音都能让他压下去。 那样就破坏了这种最纯粹的快乐。 可能是喊得太过忘我,手上的力气没控制好,直接把剑十一从桌子上拍了下去。 不过剑十一毫不在意,可能也是不敢埋怨他师父,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尘土,肥胖的身躯麻利的爬上桌子,握着拳头,后仰着继续给他那即将上场的小师叔加油。 性子开朗的风悠悠,声音也远远传出,挥着扇子和一直阴沉着脸的卓越引导着旁边的人,有节奏的给易年助着威,喊着加油。 蓝如水带着桐桐,虽然没像剑十一那般撕心裂肺,但女性天生的高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只有平时就十分安静的七夏,在这莫名其妙又毫无征兆出现的热闹之中更显安静,看着易年的背影,担忧多了几分。 如果易年因为这些喊声上了头,头脑发热不顾后果的和千秋雪拼上一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不是七夏愿意看见的。 向着还没走远的易年传音叮嘱着,而易年在听见七夏声音之后,回头朝着七夏笑了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凤凰翎。 而看台上的门派长辈们,可能因为年纪和身份的原因,没有加入眼下的热闹,但是有些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更有面露为难之色的。 如果给别人加油助威还好,喜欢哪个,认为哪个厉害就支持谁没有错,可现在的情况,比平时复杂了一点,那就是易年和千秋雪身后的门派。 两派的恩怨,还不是别人能插得上手的。 而与圣山交好的门派长辈,在看见自己门下的后生扯着脖子喊着千秋雪加油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把他的嘴捂上。 与西岭交好的人也一样,看着支持易年的徒子徒孙,也是满脸的凝重神色。 小心的向着台上季礼和卓回风的方向看去,在看见两人神色如常之后,被门下小辈的喊声抓起来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还是在不经意间,向着台下的坐席使着眼色。 但现在没人注意那些,就连负责守卫现场秩序的守卫,也受到了感染,在履行自己职责的同时,也加入其中,跟着凑起了热闹。 不过这些长辈真的想多了,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狂欢,只有拳拳赤子,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和立场无关,也和恩怨无关。 整个试比高,整个栖霞山,陷入了莫名的热闹与狂欢。 只因为那两个刚刚走上擂台的年轻人值得... 第224章 骗子 而台上的两个人,确实值得。 千秋雪身上无数光环,带着天青榜第二,甚至是第一的实力,出现在了试比高之上。 西岭天骄,神魂外相,四象巅峰,还有天生领域的存在。 又在试比高这几天破境通明,虽然本人没有承认,但是在与柳渡的一战中,所有人都看得出。 四场比试,第一场淘汰同在天青榜上的风悠悠,要知道,风悠悠可是来自圣山,不是普通四象,但却在千秋雪手里没有一点获胜的机会。 剩下两场,面对顾清寒时,漫天风雪轻松取胜。 面对柳渡的时候,尽管柳渡刻意隐藏,实力远超他的排名,又对千秋雪研究到了极致,但却算不到千秋雪已经到了通明,结果又是一场碾压。 剩下的那场,没有什么价值,对手直接不战而降。 如果不是易年和七夏的横空出世,三次出手的千秋雪就是本届试比高最强的人。 不过尽管七夏和易年昨天的表现已经让人生畏,但千秋雪在众人心中,还是最强之一。 而易年,在参加试比高之前也有不少认识他的人,不过易年在试比高之前,从来没有在人前出过手,知道他会修行人很少。 当然,如果两个杀手没事就对外宣扬的话,那易年也什么办法。 不过花想容和丛中笑都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所以易年在试比高开始之前,实力一直是一个迷。 而这个迷,在前两场比试结束之后,变的更大了些。 只是简单的取胜,连功法都不曾用出,境界也没有体现。 可能是正玄宗的两人太弱,没让易年有所展现。 但是第三场的潇沐雨,那是北落山的少门主,实力比正玄宗的肖氏兄弟强了太多,又在前一天战胜了圣山天才少年剑十一。 易年第一次碰见了比较强的对手。 可在潇沐雨与剑十一比试的时候,易年第一次用出方寸乾坤,瞬移到台上,直接出手挡下潇沐雨的飞剑,不过还是因为时间太短,在场的人还是没有摸透易年的实力。 而且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已经消失很久的方寸乾坤吸引了去。 战胜潇沐雨的时候,也只是用了方寸乾坤,再无其他。 开始时候模仿的十字光线,只是为了分散潇沐雨的注意力。 瞬移之后直接控制,赢得干脆利落。 面对更强更善守的童念瑶的时候,只有扬起的烟尘和远远的三箭。 虽然在易年的心里,过程复杂了一些,但在观众看来,每一场都是碾压之势。 尽管没有神魂外相的天赋,但身怀众多已经失传的功法,没战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别的。 在三箭击退童念瑶之后,很多人都把他放在了与千秋雪相同的高度上。 加上圣山和西岭的关系,以及一天之内的两次冲突,给这场已经很重要的比试,又添了许多的话题。 尽管赌约取消,但是谁也不想输了面子,以及最后的奖励。 而北祈也聪明的很,一旦被外人知道,神秘至宝玄魂甲在北祈手里,那守卫森严的皇宫,可能马上就会成为众多修行之人每天夜里都会“光顾”的地方。 所以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宣布了最后的奖励,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打玄魂甲的主意了。 如果玄魂甲出了意外,那最后的胜者一定会很生气,而这个胜者,最大的可能就是圣山和西岭。 天下间的两个庞然大物,哪个都不好惹。 不过现在西岭在宝物的争夺中,已经处于劣势了。 就算易年输了,那千秋雪能像以前几场一样,完全不受收伤,没消耗的进入明天的比试吗?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而如果易年赢了,那本届的试比高上所有的悬念都会结束。 听着台下的山呼海啸,易年和千秋雪走上了擂台,相对而立。 千秋雪依旧冷漠,对外界的声音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好像那些加油声与她无关一样。 而易年,这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多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声声呐喊,让易年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在青山镇的时候也有过这种场面,但毕竟青山镇的人太少了,易年对他们也熟悉,淳朴村民的喊声也没有这么疯狂和震耳。 不明白为什么会台下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在前几场比试的时候可没有啊。 而随着二人上台,台下的助威声变得更大,观战台上某些师门长辈看着台下疯狂呐喊的后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早就不想当今天比试裁判的张骁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眼下的热情,阻拦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 阻拦容易引起民愤,而不管,台下愈演愈烈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而且圣山那一对儿不像师徒的师徒站在桌子上喊得最凶,张骁敢拦别人,他可不敢拦白笙箫啊。 可两场比试,总不能从天黑打到天亮吧。 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 四个在台下守护着结界的裁判对张骁只有同情,但也不敢去看,万一张骁把这个大麻烦丢给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时候,同僚情谊就得往后放一放了。 易年对着张骁微微行礼,看向千秋雪,等着比试的开始。 而千秋雪一直冷漠的眼神,在看向易年的时候,产生了一点波动,冷漠的眸子,好像有火焰要喷出来。 两人离的不远,易年看得出,那是气愤。 不明白千秋雪的气愤从何而来。 疑惑从心头升起,绑你的是七夏,又不是我,西岭和圣山有仇,但我和你可没仇啊。 试比高开始之前,我都不认识你。 仔细回想了这几天和千秋雪的交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而且清心散的功效,足够千秋雪把那天的事情想起来,就算不感谢我救过你一次,那也不至于如此怒目而视吧。 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千秋雪,好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易年要是没有眼神的询问还好,可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千秋雪眼中愤怒的火苗又旺盛了一点儿,冷厉的气息霎时扰动起了周身慢慢形成的风雪。 和易年一样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小小的声音传出,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没人听得清楚。 易年的嘴唇苍白,是因为气血不足,身体虚弱。 而千秋雪嘴唇苍白,是因为修炼功法所致。 不过易年现在关心的不是千秋雪的功法,而是被千秋雪的话弄得更加疑惑。 别人听不见千秋雪的话,易年能啊。 就算台下的喊声太大,不过易年离千秋雪很近,又能看见她的嘴型,通过小小的声音和嘴唇的微动,易年已经判断出了千秋雪说的是什么。 只有两个字,骗子。 对于思考这些事情本就不太擅长的易年,被千秋雪这一句骗子弄的更懵了。 我骗你什么了? 忽然想起那天千秋雪如突然出现在圣山坐席之前,问自己清心散的事情。 不过那时自己没骗她啊,清心散确实没有了,救她还是用的残余药香呢。 以后两人就没有过交集,那这骗子二字又是因何问出呢? 可看着很少有表情,基本对外界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的千秋雪竟然露出这种神情,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而易年无奈又无辜的表情被千秋雪看见,周身气势愈发凛冽,台上的温度瞬间降低,白色裙角被自身散发的寒风吹起,轻轻摆动。 胸前,也开始有了起伏。 不过这倒是给张骁解决了麻烦,感觉到台上千秋雪的气息已经升起,加油助威的声音在经过最后一次震耳之后,慢慢小了起来。 不是不想喊了,是真的喊累了,借着比赛快要开始的机会,停止了今天的疯狂。 估计一会儿的茶水,应该会消耗不少。 粗着嗓子和意见不和的同门说着算了不喊了,等着结果吧,纷纷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百姓们也喊的累了,声音渐消,红着脸,大口喘着气休息。 而圣山的那对儿师徒,看着周围的人已经坐了下来,也不好继续在桌子上站着,跳下桌子。 胖胖的身影殷勤的给年轻的面容倒着茶水,沙哑的声音说着师父喝茶。 而白笙箫不愧是强者,就连嗓子都比这些年轻人好的多,用喊的最欢但却没沙哑的柔和声音说着乖,接过剑十一递来的茶水,大口喝着。 滴落在胸前也毫不在意,没有一点儿前辈高人的风范。 易年听着周围的声音慢慢减弱,头脑也清晰了一点儿。 耳朵好用,有时候是真的遭罪。 不过即使脑子清晰了点儿,也还是不明白千秋雪的意思,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把凤凰翎插在腰间,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等着比试的开始。 今天这场战斗,是易年参见试比高以来最期盼的一场,为了玄魂甲,为了副殿主,不过都应该算是为了万木林。 只要今天赢下来,就能安心去圣山了。 自己在上京短暂又充实的日子,也要迎来一个不算圆满的结局。 当昨天心魔除尽的时候,易年对这场比试的信心十足,但现在,稍微有了一点点的担心。 因为自己不是全盛状态,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黑气的存在,只能凭借自身的实力来和千秋雪一战。 变数多了一点。 七夏能制服千秋雪,可受伤未愈虚弱许多的自己可不一定能那么简单的制服她啊。 七夏的实力易年深有体会,不发疯的自己想赢她可是太难了。 不过考虑那么多也没有用,已经到了这里,放手一搏就好。 张骁心里感谢着千秋雪的气息让现场的热情降了下去,一点也不耽搁,宣布着比试开始,迅速退到了擂台边缘。 今天的第二场比试,圣山易年对阵西岭千秋雪,正式开始... 第225章 不算首次的交锋 张骁退开的动作比刚才七夏那场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看那样子,生怕二人反悔不打一样。 随着张骁退场,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试,正式开始。 现场,重新安静了下来。 易年实在是不明白千秋雪的怒从何来,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一会比试结束如果她还有心情,就问问。 如果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那就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年也懒得惹上麻烦。 特别是看见西岭的五位长老对千秋雪的重视程度,易年可不想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和他们有任何的冲突。 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这五个人,可不是昨天那五个能比的。 此时的千秋雪,眼中的怒意开始慢慢变淡,刚才不受控制的风雪也慢慢消散,胸前的起伏消失,片刻之后,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漠无比的天之骄女模样。 易年很佩服他们这些人控制情绪的能力。 星夜苑后院交手的卓越,眼前的千秋雪,昨天山顶的那几个人。 在战斗开始之前,都能迅速冷静下来,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易年看着他们的这个能力,知道自己在修行这条路上才刚刚开始,以后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这几天虽然累,也很凶险,但实力上的进步,易年体会的到,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 不过这些都得等今天的比试结束。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千秋雪,易年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做着请的手势。 千秋雪没有像别人一样,还和易年客气客气,在看见易年的手势之后,元力极速运转,身上气势瞬间爆发,风雪凭空出现。 银色的及腰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手中冰剑带着透骨寒意,划过已经降温的空气,摇摇指着易年。 风雪充斥着擂台上的空间,让易年这种已经到了不惧寒暑境界的人,都感到了几分冷意。 刚想用太玄经加速抵御冷意,插在腰间的凤凰翎却忽然亮了起来,散发出的微微红光,将易年刚刚感受到的冷意尽数驱散。 易年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弧度,想起在栖霞山顶的小湖,七夏说过的属性压制,只是没想到这压制竟然这么明显。 千秋雪在前几场的比试中,这漫天的风雪给对手造成了相当大的阻碍。 柳渡那因为乾坤赤练蛇内丹带来的灵活身手,在风雪中一直被持续削弱。 与风悠悠的那场比试的时候,易年正在给剑十一修补经脉,没瞧见比试的过程。 不过通过结果就能知道,风悠悠的圣心诀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 风悠悠说过,这风雪带来的低温,能冻到人的骨子里,时间越长,行动受到的影响越大。 易年每一场都在下面看着,盘算着等遇到她的时候,应该怎么应对。 不过想来想去,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没想到这个让易年有些头疼的问题,竟被凤凰翎如此轻松的解决,怪不得七夏能将千秋雪压制的死死的。 不过庆幸归庆幸,易年还是不敢大意,就算千秋雪的周身风雪影响不了自己,但她本身的实力也还是很强大。 二人相比,易虽然易年境界提升的速度不比拥有神魂外相的千秋雪慢,但是在功法的威力上,千秋雪还是占着优势。 那完美契合属性的加成,不是努力就能获得的。 抽出腰间的凤凰翎,红芒出现,没有七夏施展时那么明显,只散发着浅浅的一点,不够也够用了。 扬手前伸,挑开已经到了自己身前的冰剑,同时侧身滑步,疾如风施展,手腕转动间,点点红芒开始朝着千秋雪的风雪之中钻去。 而千秋雪的风雪好像有灵性一般,感受到红芒带来的威胁,飞舞的更加迅疾,霎时将千秋雪保护在里风雪之中。 而千秋雪的行动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被易年挑开的冰剑于空中回身,带着呼呼风声,再次向着易年招呼而来。 速度,比刚才快上不少。 千秋雪的冰剑凝结的速度比易年用青光凝结武器的速度快上很多,一把断了瞬间就能幻化出另一把,而冰剑主要是由寒意压着冰雪形成,元力的调用很少,比易年昨天凝结青光长弓消耗小了很多。 易年看着千秋雪再次袭来的冰剑,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用青光凝结武器的速度也能如此快速的话,昨天都不用迫害擂台来扰乱童念瑶的注意力了。 不过千秋雪如此凝结冰剑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用的时间短,而且不怕消耗,又能千变万化,作为对手,很难预判她的下一把冰剑会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 但这样也有坏处,与顾清寒的柳渡的战中,这个坏处就暴露了出来。 那就是这把看起来寒光凛凛的冰剑很脆很虚。 顾清寒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手套在抓住冰剑的时候,看上去没用多大的力就将冰剑捏的粉碎。 柳渡更是夸张,直接将无形但却有质的冰剑直接吞噬。 当然,这个脆也是相对来说。 就算是临时凝结而成的冰剑,也比绝大部分材质欠佳的武器要坚韧锋利的多,没有经过元力长时间温养的武器,很多都是比不上眼前这把冰剑的。 而且千秋雪的冰剑还不怕损伤,一旦承受不住,换一把就是。 易年觉得,以西岭的底蕴,给千秋雪弄把契合自身的武器应该不难,但千秋雪却一直用这种冰剑,可能是因为属性最为贴合,而且千变万化。 不过这倒给了易年机会。 凤凰翎是神兵,可不是普通武器。 看见千秋雪的飞鸿踏雪,易年手中的凤凰翎不再以挑开为主,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元力灌入凤凰翎,红芒更盛,刹那间,炽热与寒冷撞击一起。 阵阵白雾升起,又在瞬间过后被剑风扰乱。 两道人影在云雾间交错而过,落地之后同时转身。 易年的凤凰翎前指,而千秋雪手中的冰剑寸寸断裂。 但千秋雪毫不在意,风雪飞舞间,又一把冰剑出现在手中。 自下而上撩起,两道薄薄的雪墙从易年的脚下升起,夹杂着破风之势,封锁着易年移动的空间。 同时身影跃起,元力运转到极致,台上温度又降,风雪更多。 轻轻飞舞的银色身影,风雪依托中急速奔向易年。 飞行中,通明境界元力壁垒在易年周身形成无声形成。 藏于身后的左手中,又一把冰剑,在易年视线的死角悄悄出现。 所有动作,全在一瞬间完成。 不远处的易年十分清晰的感受着千秋雪的气息。 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把境界稳固在了通明初境,而那种融会贯通如臂指使的感觉,好像她已经在这个境界停留了很久很久。 境界的提升固然重要,但在境界提升后的一段时间,对修行之人来说更加重要,需要感悟、理解和适应境界带来的实力变化。 这个时间因人而异,有的人只需要几天就能完全掌握,而有些人可能需要数月之久。 千秋雪显然就是第一类人。 从那天在湖边莫名提升到了通明境界,到今天一共也没有多久,但对于境界的了解和对自身实力的掌控,已经到达了现在她所能达到的巅峰。 易年和千秋雪不一样,从放弃修行之后,到在医馆小院里面击退花想容和丛中笑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修行的事情。 易年看的书多,但因为耳朵的问题,小时候读的最多的佛经,学医之后看的大多是医书,只有算是修行的那一年,看的是关于修行的书。 后来没有修行的心思,只不过,太玄经和自己可能拥有的天赋,让易年在每个关口都极为简单的渡过,没有任何的瓶颈。 没有心思,自然也就不会去感悟了解。 所以这就造成了易年虽然境界高,但是实战经验少的离谱,以及对自身实力的了解十分不清晰。 如果要是有个伙伴,有像剑十一风悠悠他们那样的成长环境,切磋实战之下,也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可青山太小,小到只有不能修行的小愚和自己,以及动都懒得动的师父,哪有那样的条件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再加上随时可能出现的“它”,易年每一次出手都是束手束脚,却又没轻没重。 很矛盾的两种情况,但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了易年的身上。 城东树林里的两次战斗,就是最好的体现。 面对四个通明的时候,本就心急如焚的易年在看见几个人的惨状之后,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失控了。 在断崖旁救周晚的时候,出手就伤人性命,不是因为易年嗜杀,而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处于那种境界的人,实力到底是什么样,能承受住什么样的攻击。 书上描述的再详细,也没有一次真切的体会来的真实。 不过那些时候都是生死边缘,易年不需要留手。 万一因为自己有所保留,让对方把自己或者保护的人杀掉,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易年虽然善良,但是不蠢,也不愚。 生死之间的选择,易年清楚的很。 可试比高不一样,这只是切磋比试,没需要伤人性命。 因为相对于修行,易年更喜欢行医。 作为一个医者,如果对生命失去敬畏,那就有损这个医字了。 所以才有了主动驱散射向童念瑶第二箭,以及穿云而过的第三箭的一幕。 面对极为重视的千秋雪,易年想的也是能胜就好,不必生死相向。 不过眼前的一幕,让易年的打算,变的难了一些… 第226章 藏拙 察觉到升起的雪墙已经封锁了自己行进的路线,腾身而起的银色身影在下一刻就会携冰剑到来。 冷厉的寒风中带来的压迫,易年能感觉得到千秋雪没有试探,出手间实力全开。 隐藏起来的愤怒,已经化成了力量。 不只是擂台上的温度骤降,就连各个门派观战的坐席上,呼吸间都有白雾升腾。 就算是在夜晚,也不是春季里应该有的情景。 不过易年倒是还好,比起那天夜半寒山的时候,现在只是小场面。 又有凤凰翎时时散发的红光带来的暖意,易年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 千秋雪飞舞,易年原地不动。 在所有观众看来,下一刻的碰撞,绝对不会像刚才一样,只是交错过后的分开。 而易年也知道。 因为就在千秋雪声势浩大的攻击中,易年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那是冰雪迅速凝结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千秋雪那千变万化的冰剑,在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把。 通明上境的修为察觉到,那把冰剑正对着千秋雪留给自己的那一条唯一的退路。 易年觉得千秋雪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好用,否则在冰剑形成的时候,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声音。 当然,这个声音大,那只是对于易年来说。 对于台下观战的那些人,他们只是看见了冰剑在无声中出现,又在无声中飞行,阻挡着易年后退的路线。 支持易年的人,看见易年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刚才全场欢呼的时候,耳朵好用让易年受了点儿罪,而现在,也是帮了易年。 前后的声音一起出现,易年的耳力也运行到了极致。 听声辨位,锁定冰剑,手腕转动之间,凤凰翎来到了身后,羽毛形状的剑身指向了已经近在咫尺的冰剑。 两个剑尖相抵,分毫不差。 冰剑的前冲之势还在,而凤凰翎稳固在易年手中,不动如山。 相接的一瞬间,易年感觉到了冰剑上传来的寒冷与力量。 易年看上去比较瘦弱,但天生力气极大,从没修行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显现。 单凭肉体的力量,易年就算不修行,就能赶得上四象境界以下的修行之人。 四象以上不行,因为那个境界已经超越了常人的范畴。 这种力量已经很夸张了,再加上修行境界带来的身体强度上的提升,易年的力量几何倍数的增长。 单凭元力运转之时的力量,易年已经能抵得上大部分的归墟境界中人了。 最起码昨天在以一敌二的战斗中,易年没有在力量上吃亏。 可千秋雪的冰剑,让力量上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的易年感受到了一丝挑战。 易年感受着冰剑带来的力量,心里想着,可能这就是千秋雪神魂外相的优势吧。 只是想想,没有嫉妒,也没有担忧。 这种力量,还不够给自己带来威胁。 在挡下冰剑之后,凤凰翎的锋锐尽显无疑。尽管冰剑为攻,短剑为守,但却没有被动之感。 因为在接触之后,冰剑虽然继续前冲,却一分为二。 不是主动变招,而是被迫分离。 凤凰翎虽然没有吞吐红芒,但也不是冰剑所比拟的,直接穿透了剑身。 分离的剑身化成了块块碎冰,没有落地,便被风雪卷走。 而同一时间,千秋雪也到了。 手中的那把冰剑直指易年心口。 易年的凤凰翎还在身后,想要收回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想收回就收回。 因为通明境界特有的元力壁垒,在冰剑破碎的那刻已经完成。 易年用过元力壁垒,在第一次出手,控制花想容的时候。 后来就没有再用过,因为这个能力阻人的效果不绝对,而且对神识的要求很高。 想要形成,就要驱动元力引导对手附近的元力,而引导所用的,正是神识。 欺负比自己境界低的人,这个能力很好用,特别是通明境界对上四象境界。 对上同等境界,那就要看具体的实力强弱以及对天地元力的领悟深浅。 如果易年对上七夏使用元力壁垒,估计效果就不会太好,更有可能,都不会形成。 离散在外的天地元力那是无主之物,争夺全凭自身实力,你能控制,别人自然也能。 至于谁能形成,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如果对上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人,那时候就不是能不能形成的问题了,一旦漏出破绽,都有被元力反噬的可能。 所以这壁垒,有些时候,是一堵坚硬的石墙,有些时候,只是一道薄薄的雪墙,差距太大的情况下,和一层即将风化的纸没有区别。 境界上碾压,用不到,境界上对等,成功率看天,境界上劣势,没用。 对神识与元力都极为重要的易年来说,这个能力就有些鸡肋了,所以只用了那么一次。 而眼前的千秋雪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因为周围的风雪已经将擂台变成了她的主场,想要这种环境中与她争夺那些无主的天地元力,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不是一点儿挣不到,但是付出的可能比得到的少,这赔本的买卖,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做。 千秋雪敢毫不吝惜元力改变周围环境,第一,是因为这是西岭至高心法千山雪寒的特性,运行之时便会这样。 而千秋雪自创的模拟领域的周身风雪,把这个特性的优点放大。 第二,就是她那天生天赋,神魂外相。 七夏说过神魂外相的两个优势,修炼速度快,功法威力强。 总结起来就是吸收与释放。 修行的进度快,是因为吸收快,威力强,是因为功法与自身属性完美契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这个吸收快可不仅仅在打坐入定的时候吸收快,在战斗中,天地元力的补充也比普通人快。 还有释放时将近五成的加成,这就是千秋雪敢于使用元力壁垒对付境界应该不止四象巅峰的易年。 不弱的威力,再加上五成的加成,使得易年眼中的鸡肋,变成了千秋雪手中的利器。 易年手中的凤凰翎没有收回,感受着元力壁垒带来的阻碍,不慌不忙。 千秋雪就算对自己重视,出手之间修为毫不保留,但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刚入通明,而是通明上境。 因为就在千秋雪的元力壁垒形成时,易年没有奋力挣脱,只是加速了元力的运转,太玄经在易年的控制下,直接将千秋雪的元力壁垒尽数吞没。 太玄经自己就能时时吸收天地元力,不用易年控制。 而易年加速运行,只是让这个吸收的时间变短,短到不像是吸收,而是直接吞噬。 如果易年吞噬的是千秋雪体内的元力,估计不用卓回风出手,西岭的几位长老早就冲上来了。 吞噬,那是异人的本领。 但易年不是。 他只是把千秋雪引动的元力壁垒吸收,这个做法,在修行之人的战斗中很常见。 可这样做,就让人看见了一个事实。 易年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些,那就是他对于天地元力的争夺,比千秋雪只强不弱。 所以风雪中的这一幕,明确的告诉了所有人,这个刚刚显露头角的少年,境界上,比千秋雪要高出不少。 “中?” “上?!” “不可能吧,他才多大!” 这次不是台下的年轻人出声,而是看台上的那些长辈。 说的话不一样,但神情一样,都是不可置信。 这怪不得千秋雪,也怪不得看台上的长辈, 没有人能想到,神魂外相前期巨大优势加持下的千秋雪,在这个年纪会在境界上被人碾压。 如果算上白天圣山小院门口的那一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出现在无数人脑中无数次的念头再次升起: 这两个横空出世代表圣山出战的家伙,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千秋雪在感觉到自己元力壁垒消失的那一刻,诧异的看向平静的易年。 一个七夏已经够让千秋雪吃惊,而眼前的易年,让千秋雪原本冷漠的双眸,又加上了一点复杂神色。 不过易年没有理会千秋雪的诧异,也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此时的眼中,只有那已经到了近前的冰剑。 而附着实体青光的左手,早就已经向前探出,双指夹住冰剑,猛的将在惊讶中瞬间清醒的千秋雪向着自己拉来。 千秋雪的诧异只有一瞬,而易年也只需要这一瞬。 就在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接近的时候,挡下后背冰剑的凤凰翎回来了。 元力灌入,红芒再现,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凤尾拖着火焰,直奔千秋雪喉前袭去。 千秋雪反应极快,在感受到凤凰翎的威胁之后,松开右手冰剑之时用力一捏,碎裂的冰剑化成无数暗器,在掌风催动下,直接飞向易年胸前。 而在飞来之时就已经在身后形成的冰剑来到身前,尽管在刹那后再次破碎,但也挡下了凤凰翎的突然一击。 风雪在千秋雪的控制下,托着银色身影回转半身,躲过凤凰翎红芒最后的一段火焰之后极速后退。 易年疾如风施展,侧身躲过碎裂的冰剑碎块,凤凰翎在小手的控制下于周身飞舞,将那阻碍自己追击的两堵雪墙粉碎。 看似复杂无比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错过了一瞬。 易年脚下用力,元力运转到极致,托着残影,向着千秋雪追去。 现在,轮到易年进攻了… 第227章 等 易年刚才破除千秋雪的两面雪墙与身后冰剑,一是靠着自己远超常人的耳朵,二是靠着比千秋雪还要高深的境界。 对于元力的理解和感悟,易年现在还比不上千秋雪,但是境界的压制,让易年能在争夺元力的片刻中占据上风,一举破掉元力壁垒与身后冰剑。 其实易年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越来越喜欢的方寸乾坤。 千秋雪的风雪只是形成围堵之势,没有昨天被那神秘引力吸走时候封锁空间的能力,易年的方寸乾坤是可以施展的。 但易年没有那样做。 因为方寸乾坤还有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对付千秋雪的领域。 昨天意外的发现方寸乾坤在黑气附体的情况下能无视时间的限制,但消耗依旧。 可今天的比试,易年没打算用黑气附体的办法。 白笙箫没有在意黑气,不代表别人不在乎,那使用只是透露出的邪恶气息,是有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的。 易年不怕暴露,但是怕麻烦。 而且黑气附体之后,实力确实会大幅度的提升。 可附体的过程中,尽管神智清醒,但易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性上的变化。 残忍疯狂,这些不属于自己性格上的东西,随着黑气出现,都加进了自己的性格。 虽然黑气消退之后这些也会跟着消失,但残留影响还是有的。 易年知道,如果没有节制的使用黑气,那自己的心性一定会慢慢受到“它”的影响,变得残忍嗜杀,这不是易年愿意见到的情况。 所以黑气只能当成生死之间的杀手锏,不能当成常规的功法来用。 不用黑气,那方寸乾坤在没有确定能制服千秋雪的情况之前,易年不会轻易使用。 机会只有一次,因为这场战斗的时间不会太长。 易年不想把战斗的时间拖得太长,因为自己不是全盛状态,战斗的时间越长,就对自己越不利。 而千秋雪靠着神魂外相的恢复,使得她持续战斗的时间会比别人长出很多。 战斗的时间越长,对千秋雪越有利。 易年不想用自己的劣势和千秋雪的优势比拼。 今天七夏与千秋雪的交手,易年虽然没看见,但是发现她俩交手的地方,没有一点儿那天感受到的领域的气息。 很可能是因为千秋雪还没来得及施展领域,七夏已经将人制服了。 自己能想到的地方,七夏一定也能。 那七夏对付千秋雪的办法一定是瞬间爆发,不给千秋雪施展领域的机会。 战斗最好用的办法,就是利用自身的一切优势,让敌人发挥不出他的本领。 七夏是这样做的,自己学学,不会错的。 就算错了,也有补救的办法。 特别是看见千秋雪左手里在自己视线盲区早就形成的冰剑,让易年知道,千秋雪在时时提防自己的方寸乾坤。 不过千秋雪没有等来方寸乾坤,而是一个境界还要在她之上的易年。 易年凭借千秋雪片刻的惊愕,立马掌握了场上的主动。 凤凰翎破开千秋雪身前的风雪,拖着易年的残影在风雪交加的擂台上疾驰,直奔后退中的千秋雪而去。 而后退的千秋雪双手轻扬。 霎时间,凌乱飞舞在擂台空间的飞雪全部向着两人中间飞来,一堵曾经阻碍顾清寒的雪墙,出现在了易年眼前。 比起刚才那两片被易年轻松粉碎的雪墙,这堵坚实的太多。 而出现的又太过迅速,前冲的易年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但易年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知道,这雪墙只是为了拉开两人的距离,而自己,不能给千秋雪这个机会。 通明上境的实力全开,元力运转到极致,凤凰翎红光更盛,易年挥手之间,昨天夜里的那道惊天红芒再现。 在围观之人的惊呼中,雪墙瞬间破碎。 无数的碎雪飘散,阻碍了易年的视线。 但易年的前冲之势不止,身影直接奔着飘散的雪团而去。 就在马上要穿越而出的时候,易年耳朵微动,而后改变了一点点的方向。 红芒,第二次出现。 于凛冽的风雪间穿梭,直奔已经改变了方向的千秋雪而去。 这堵雪墙确实比刚才的两片坚固,但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它出现的位置不好。 和顾清寒的比试,是千秋雪主动,一直追着顾清寒,把他赶到了身后视线死角的雪墙处,这雪墙才一举建功。 而刚才的雪墙出现虽快,但却少了很多的隐秘与突然,易年完全反应的过来。 加上实力比顾清寒强出太多,这雪墙没有对易年造成任何的威胁。 但易年知道千秋雪不会做这些无用功,她一定还另有打算。 而粉碎后升腾的雪汽,让易年想起了自己与童念瑶对战时候的碎石。 相同的场景,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开始时候,因为心神的消耗,加上没有恢复到全盛的状态,易年并没有用神识锁定千秋雪,因为他有着某些时候,和神识功能差不多的耳力。 比如现在。 如果不用功法,神识的锁定没有太大的用处,无非就是在视线受阻时判断千秋雪的位置,这些神识能做到,耳朵也能。 所以在穿越风雪的时候,易年一直在留意千秋雪的动静。 听到了千秋雪在自己视线受阻的时候,脱离了凤凰翎前指的方向,悬于斜上方的空中。 而追着柳渡满场跑的雪刺,也在同一时间出现。 刺耳的破空声再次出现,雪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向着易年袭来。 数量之多,易年短时间没听出到底多少。 不过境界带来的六感和听见的破空之声,让易年大概的判断的出了雪刺行进的方向。 乳白色的光芒亮起,圣心诀的虚影出现。 圣心诀没有接触到千秋雪,没有那份削弱的功效,但易年也不需要。 因为它还有另一个功能,增幅。 全力施展的易年,速度已经快要达到通明境界的极限。 当然,沈宁那种只修速度的人除外。 原本就极快的速度,加上圣心诀一瞬间的增幅,在已经极限的情况下又一次提升。 腾挪之间躲避千秋雪飞来的无数雪刺,实在躲不开的,也都尽数融化在了凤凰翎的剑风之中。 一瞬间又是水汽升腾,片刻过后,又变成寒冷冰屑,纷纷掉落在擂台之上。 元力灌入凤凰翎,比七夏稍差的惊天红芒再现,划破夜空,直奔千秋雪而去。 易年闪避的方向不是拉开与雪刺的距离,反而是拉进与雪刺的距离,因为雪刺的起点,是短暂腾空的千秋雪。 易年要的是速战速决,如果只是一味的躲避,一旦被千秋雪占到上风,那战斗的节奏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虽然易年有着与归墟境界一战甚至击杀归墟境界的能力,到那都是基于黑气附体的基础上。 此时不想用,那易年与千秋雪的差距,没有想象中的大。 易年是通明上境,而千秋雪是通明初境,在大境界上,两人同处一境,只是在小境界上,易年领先。 境界的感悟,战斗的经验,易年都比不上千秋雪,而千秋雪还有着神魂外相的加成,此消彼长间,两人的差距并不是太大。 不过除了神魂外相之外,其余的劣势都能通过时间来弥补,只是易年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去积累沉淀。 但易年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能随意使用的各种功法。 易年知道,不能给千秋雪任何机会,一旦战斗的节奏回到千秋雪那边,自己想取胜,会变的困难许多。 所以易年有着自己的算计,不是在算千秋雪,而是在算她的领域。 领域,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自己像七夏那样,直接压制的千秋雪用不出领域就能将她击败,不过这个可能对于没有黑气附体的自己来说,有点儿难。 第二种,是自己不能像七夏那样,给千秋雪带来那么强的压迫,让她用出了领域。 那留着的方寸乾坤就能在领域中瞬移出去,不至于太过被动。 至于用凤凰翎破开领域,除非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易年才会用。 因为现在的千秋雪不是几天前的千秋雪,通明境界的领域,比四象时候要强上太多。 而自己虽然能使用凤凰翎,但没有七夏那么得心应手,万一需要太多的消耗才能破开,就不划算了。 第三种,是千秋雪不用领域,那正符合易年的心意。 因为感受过千秋雪领域的威力,易年知道那领域有多么逆天。 不过这种可能太小。 千秋雪又不是傻子,在境界已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放着这么强大的领域不用。 易年知道,只要自己带给千秋雪的压迫足够大,她一定会用领域。 所以,易年一直在等。 等千秋雪在自己的压迫下释放领域。 或者在领域出现之前将其击败。 先前做的一切,也不全是为了等领域笼罩自己的那一刻。 两手准备,同时进行。 而空中的千秋雪在看见红芒之后,双手于空中虚画,一面和季礼昨天召唤的一模一样的冰墙出现,在红芒破空的瞬间,挡在了身前。 无声的撞击之后,冰墙破碎,红芒消失。 狂暴汹涌的残余力量,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稳固结界的四个裁判在看见碰撞之后,元力毫不犹豫,直接灌入阵眼。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被破了。 要不北祁的结界,就是试比高上的笑话了。 因为原本为了保护台下观众和远处百姓设立的结界,已经破了太多次了。 终于,在能量席卷之后,被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结界,由实变虚,又由虚变实,在几位裁判全力的保护下,堪堪阻挡下了两人随手的残余… 第228章 等的不止一人 易年在圣心诀持续的最后时间,双脚用力,在擂台上留下两道裂痕,再一次朝着千秋雪飞去。 刚才在台下看着七夏和过千帆用过的月引风荷出现,直逼还处于空中的千秋雪。 只不过招式有了一点点的改变,原本前伸的剑指,变成了剑芒吞吐的凤凰翎。 用出月引风荷只是临时起意,不过这个招式不难,虽然没有七夏与过千帆对招式的理解那么深,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配上通明上境全力施展的境界,和神兵的锋锐,威力比起七夏和过千帆使用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封锁着千秋雪落点的同时,神识锁定了千秋雪。 与此同时,左手上,青光开始出现,慢慢汇聚成型。 一柄青色小弓出现在易年手里。 千秋雪虽然在天上,但短暂的飞行能力还是有的,看见易年的月引风荷之后,元力立刻运与双脚,整个人想要向后飞去。 可就在刚要后退的一瞬间,余光瞥见了易年左手上的一点青光,和那已经开始出现的雏形。 银色身影立刻停止了后退的动作,右腿弯曲,伸手在长靴上一抹,一柄小小的冰剑出现。 寒光凛冽,剑气凌人。 入手之后瞬间变大,成了长剑模样。 后退之势瞬间变成前冲,迎上了易年手中的凤凰翎。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红光与寒冷接触,但这次却和之前的几次有了些不同。 没有破碎的冰屑出现,没有新的冰剑形成,凤凰翎也没有了无物不破的感觉。 因为现在千秋雪手里的冰剑,与之前的稍有不同。 这把冰剑不是寒意凝结冰雪而成,而是一把真正的兵器。 一把易年觉得不次于昨天那把给自己带来无数麻烦的长刀的宝剑。 最开始看见千秋雪一直用凝结的冰剑,易年就想过,以她的地位和西岭的底蕴来说,不应该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 而一直使用寒意凝结的冰剑,易年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看中了寒意凝结的冰剑与自身属性完美契合又千变万化。 或者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给她带来如此的压力,逼她用出真正的武器。 不是没有,而是没用。 此时真正的冰剑出现,生生抗下了凤凰翎的攻击。 易年感受到凤凰翎上传来的震荡之力,左手青光立刻散去,整个人立刻朝着已经落地的银色身影缠了上去。 刹那间,两剑在两道快速飞舞的身影中,碰撞了无数次。 千秋雪的冰剑在元力的包裹之下没有出现裂痕,而易年根本不用为凤凰翎担忧。 这种神兵,还不是自己与千秋雪这种境界的人在交手中有能力毁掉的。 而随着千秋雪的武器出现,擂台上的温度又降了一点。 身上已经开始落了一层薄薄的清雪,不过易年有凤凰翎的守护,目前没有觉得行动受到影响。 与千秋雪缠斗在一起,圣心诀时隐时现。 而在接触之后,便会瞬间收回,等下一次短兵相接的时候,再度出现。 在旁观之人看来,易年在与千秋雪比拼剑法的同时,圣心诀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用出,或是攻击,或是防御。 如果是圣山的人使用圣心诀,那一定是在战斗开始就会出现虚影,全程的增幅与削弱,能让战斗简单很多。 这种看似简单但却复杂至极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易年对于功法使用可能与过千帆一样,走在了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上。 可他们哪里知道,不是易年不想用圣心诀全程增幅,而是他根本就用不了。 圣心诀出现以后,只能维持片刻便会消散。 如果能一直用,易年才懒得一次又一次分出元力运转呢。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省元力。 所以只要千秋雪敢一直与自己这样缠斗在一起,那千秋雪元力恢复速度上的优势,便会被易年另类使用功法的方式抹平。 这不是易年第一次与千秋雪交手,不过上次交手的时候,是七夏在正面吸引了千秋雪的注意力,而易年则在后面偷袭,没感觉到千秋雪真正的实力。 而现在已经是通明境界的千秋雪,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神魂外相对于战斗上的优势更加明显。 银色身影上迸发出的战斗力,通过冰剑传到手中凤凰翎的时候,易年能清晰的感觉到千秋雪的强大。 脑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七夏现在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这种实力的千秋雪说擒就擒。 可能城东树林那次,没有剑十一他们几个“累赘”,那四个通明,应该没有实力把她伤成那样。 也可能是因为树林一战的关系,七夏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战斗的本能与经验都在快速回归。 现在的七夏,比起那个时候,应该要强出了不少。 真不知她是如何修行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七夏越强大越好。 易年越想越多,注意力稍稍分散,差点被千秋雪一剑刺到,立马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抛了出去。 此时真的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个坏毛病,还没有改掉。 不过现在没空,只能以后再说。 重新聚拢精神,谨慎对待眼下的战斗。 这神魂外相的增幅,比起圣心诀,犹有过之。 如果不是易年的天生神力与手中兵刃的强大,换了别的通明,此时恐怕早就吃了大亏。 不过千秋雪的优势已经发挥了出来,但是易年还没有。 双方在这种情况之下平分秋色,其实已经是易年占到了便宜。 而刚才出现在左手的青光,是易年故意让千秋雪看见。 因为那个时候的千秋雪还要远离,如果再一次拉开距离,易年又要重新追赶,战斗的时间一定会继续增加,那不是易年想要的战斗方式。 所以易年骗了千秋雪一次。 上一次左手青光出现的时候,有了石破天惊的三箭。 擅长防守的童念瑶只抗下了两箭便败下阵来。 千秋雪清楚的知道童念瑶的点月忘忧防御力有多强大,可还是挡不住易年的镇魂矢。 而不擅长防御的自己,虽然境界高了一些,但想要扛住,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既然可能扛不住,那就不能给易年施展的机会,在易年刚有要用镇魂矢苗头的时候,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战斗方式。 直接贴身上来。 对于千秋雪来说,易年一共施展的几种功法,其中最难防的就是神出鬼没的方寸乾坤。 千秋雪在看见易年击败童念瑶之后,对易年的实力有了一个大体的评估,那就是自己可能要用到领域,才能将易年击败。 而方寸乾坤的存在,正好克制自己的领域。 通明境界的极寒领域,还没有到达可以冻结空间的程度。 一旦用出以后被他瞬移出去,那就白白浪费消耗颇多的领域了。 所以千秋雪上台以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易年用出方寸乾坤。 开局时候的猛攻,在受到反击的时候立刻后退,就是为了给易年造成一个自己想要拖延战斗时间的假象。 那追上自己的最好办法,一定是方寸乾坤。 所以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千秋雪凝结的冰剑,就是为了防止易年瞬移到自己的身后。 只是没想到,在抢夺天地元力的那一刻,发现易年的真实境界比自己还要高。 但是千秋雪没有担忧,因为神魂外相的存在,易年上境界的优势没有想象中的大。 一直持续的拉开距离,就是为了等易年的方寸乾坤。 所以等的人,不止一个。 易年在等千秋雪的领域,然后用方寸乾坤破掉。 而千秋雪在等易年的方寸乾坤,然后在使用领域,一举建功。 可没想到如此好用的功法,易年竟然一直不用。 易年也没想到,被自己追成这样的千秋雪,竟然还能忍住不用领域。 能忍住,那就是自己给的她更大的压力。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在看见领域之前,易年都不会用方寸乾坤。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就是易年的打算。 用一个方寸乾坤,换一个领域,这比买卖,划算的很。 但千秋雪没等来方寸乾坤,却差点等来了镇魂矢。 不过方寸乾坤难防,但镇魂矢好防。 镇魂矢虽然威力大,可功法施展的时间长,而易年上台来,只拿着那把千秋雪十分讨厌的短剑,没有长弓。 想用镇魂矢,只能用那天耗费了一点儿时间出现的长弓,而这时间,就是千秋雪反应的时间。 千秋雪不怕易年近身,但是一旦近身,没有一把与凤凰翎硬拼的武器,吃亏的是自己。 所以看见青光的一瞬间,千秋雪直接把一直隐藏的真正的冰剑拿了出来,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了。 虽然冰剑还是赶不上凤凰翎,但也差不了太多。 西岭的万年玄冰,只出了几把这样的武器。 如果没有凤凰翎的出现,千秋雪手中的冰剑,已是天元巅峰。 当然,可能还要除了那把飞走的让易年丢了面子的“不听话”。 易年看见千秋雪有与自己硬拼的武器,也有与自己近身战斗的选择。 看来刚才的青光,没有白骗。 其实也不完全是骗。 如果千秋雪在看见青光之后没有回来与自己近身战斗,那易年真的会给她几箭。 而只要近身,易年的机会就来了… 第229章 又一场怪异的战斗 易年喜欢近战。 因为青光。 神出鬼没的青光不像元力一样出了体外便没法精准掌控,只要给易年机会被青光入体,就能切断对方元力的运行,虽然时间短,不过战斗中,这一瞬间就有可能分出胜负。 但这种方法不是所有人都能用。 因为这看似简单的方法,有两个最基本的条件。 青光,和对心法或者功法的了解。 易年看过的书不少,但也不是每一种功法心法都了解,师父给自己的书再多,也不可能包含天元大陆万年传承。 就算真有那么多的书,易年的脑子也不可能清楚的记得每一种,但是这些却不是问题。 因为很多的功法,易年不知道心法口诀,但大概的运行路线却知道。 不是真的知道,而是在交手间,能听得出。 这就是近身战斗的第一个原因。 离得越近,听得越清楚。 不了解的功法心法,易年能听出大概。 而了解的,青光入体阻隔就会更加简单,连听都不用听了。 昨天晚上遇袭的时候,对方因为想要隐藏身份,开始的时候一直没有功法用出,而易年还能准确的用清光阻断持针之人的元力运行,就是靠着瞬移到他背后,听出大概的路线。 不必十分精准,只要听出元力大概流经哪里堵哪里就好。 西岭的至高心法千山雪寒虽然威名在外,但除了西岭的少数人,再没有人有机会修习。 虽然出名,不过运行线路,心法口诀都是秘密。 不光千山雪寒,所有的心法与功法都是这样,这是一个门派的立足之本。 易年自然是不知道千山雪寒的心法口诀,但也是连听都不用听,因为有经验。 上次与七夏联手“欺负”千秋雪的时候,易年与青光阻碍类似的截脉指曾经掐断过千秋雪元力的运行。 上次因为要在最短的时间将走火入魔的千秋雪制服,不让她有反抗的能力,封锁穴道与元力运行的截脉指是最好的选择。 但截脉指需要时间释放,青光阻隔的时间不够用,不过有七夏的驱散之法,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千秋雪制服。 而这次面对千秋雪,不需要将人控制住,只是阻碍她的战斗节奏,青光足矣。 还有,易年的天生神力只有在近身肉搏的情况之下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减少元力与心神的消耗,让易年不敢全力出手的隐患降到最低。 易年虽然有镇魂矢这种远程攻击的至高功法,但没有合适的武器施展。 不过如果千秋雪刚才没有回来,而是继续拉开距离,易年的青光绝对不会散去,昨天的青色长弓定会再次出现的手中。 易年给了千秋雪两个选择,或者是两瓶毒药。 近战与远程。 远程我有镇魂矢,你要是觉得自己能扛得住,那就继续远远释放雪刺。 近战,我有强横的力量与速度在身,又有奇异的青光,加上武器的优势,神魂外相在易年这里,占到的便宜很少。 不过易年有这么多的优势,但却有一个隐患,那就是战斗的时间。 战斗的时间越长,消耗的就会越多,失控的可能就会越大。 如果在失控之前没有战胜千秋雪,那易年就会放弃,不过这个可能不大。 易年以前害怕失控,是怕伤害到别人。 不过现在的情况与当初有了些变化。 在试比高的比试中失控,不会伤害到别人。 西岭五位长老把千秋雪看得极重,一旦发现自己有下杀手的苗头或者千秋雪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他们不可能还安稳的坐在下面。 而圣山的白笙箫和晋天星,也不可能看着失控的自己大杀四方。 易年知道,就算自己失控之后实力大增,但想要同时打赢将近十个归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失控的自己,不会对围观的这些人造成伤害。 而现在真正让易年害怕失控的原因,是怕自己很长的时间才会醒来,或者永远醒不过来。 师父说过,好不容易活下来,就不要想着死。 易年听了。 远在落北原的朋友与徒弟,易年要等着他们回来。 游历天下,渡人渡己的仓嘉,易年要等着他成佛的那天。 魁梧的发小小愚,可能还在青山小院里,等着和自己喝酒呢。 这些都是易年的牵挂。 而现在,除了他们,又多了一个七夏。 自己可能是失忆中的她,唯一的依靠。 出外游历的易年在七夏依偎在自己肩头的那一刻,明白了师父说过的那句话。 世间,不止青山。 所以不能失控,但这场比试易年要赢。 眼前的情况,也正是易年希望看见的。 凤凰翎的红芒没有收回的时候,元力时刻灌入,靠着速度和强大的力量,招招都在往千秋雪的要害招呼。 而左手中,青光时刻准备,只要有机会,定会毫不犹豫用出。 千秋雪也毫不示弱,手中武器虽然比不上凤凰翎,但属性上的契合与默契是易年与凤凰翎比不了的。 一增一减之间,优势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在靠着自身的速度与战斗经验躲闪着易年的同时,反击的冰剑同样毫不示弱,也是招招往易年的要害招呼。 随着两人的剑风呼啸,交错的身影在擂台上以极快的速度腾挪间,千秋雪发现漫天的风雪没有对易年造成影响之后,开始慢慢向着自身汇去。 待到漫天风雪消失之后,台上二人交手动作让更多的人看的更加清晰。 刚才过千帆和七夏的比试,两个人所用招式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的元力外放,如同凡间武者交手之时一样。 但招式灵活多变,将原本被修行之人看不起的武学招式在元力的加持与运用之下,变得更加具有威胁。 虽然修行之人大多对凡间武学的招式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七夏和过千帆与普通修行之人的不同。 两个人都对招式有着深深的了解,使用之间那种浑然天成之势,给人的感觉好像两人不是在战斗比试,而是在展示着武学招式独特的美感。 如果不是过千帆在战斗中的感悟,那场原本十分漫长的战斗可能还会延长,而招式,自然也就会多出不少。 而那欣赏,也会持续的增加。 招式的优美灵动复杂深奥,被两个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观众对七夏出手之前的无聊等待,变成了结束之前的意犹未尽。 如果把七夏与过千帆的比试形容成一副优美的画卷,一招一式都在勾勒着画卷内容的美好。 那现在易年与千秋雪的战斗,两个人的动作,就是谷场上吹起的灰尘落地,毫无章法可言。 没有任何的技巧,完全靠着自身天赋带来的极致力量与速度比拼。 而敏捷,反应,都是在下意识中才稍稍体现。 七夏与过千帆攻向对方要害的时候,体现的是技巧与运用,而易年与千秋雪,体现的则是狂野与无前。 修行体悟功法会消耗精力与时间,而招式同样,都需要千锤百炼。 不过人的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 其实这种战斗的方式,大多数的修行之人都体验过, 因为功法会消耗元力与神识。 但功法的威力强大,招式的作用却很少能有体现,除非元力耗尽。 可别忘记,修行之人在战斗中也是能恢复的,只要能恢复到功法用出的元力,招式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就比如易年与过千帆,如果两个人交手,过千帆的招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易年只需要方寸乾坤拉开距离,远远几箭,战斗就能结束。 这就是修行之人不重视武学招数的最大原因。 极大的付出,却只能换回来一点点,或者根本换不回回报,自然就没有人重视。 如果战斗的两个人实力相当,长时间的战斗之后,元力与神识的消耗不足够用出功法的时候,出现眼前这种情况很正常。 不过很少有人会陷入这种战斗之中,因为大多数的功法消耗没有那么大。 易年的功法消耗大,是因为这些功法的威力太大。 天道法则,向来如此。 如果千秋雪碰见的是其余的通明境界中人,那漫天飞舞的雪刺,足够持续到战斗结束。 而七夏对上的沈宁如果也是通明或者更高的境界,红芒也可能不会断。 昨天七夏不是只能发出一击,而是只需要一击。 可易年与千秋雪的比试才开始没多久,功法用的也不多,根本就不算有什么消耗,根本没到那种时候,却莫名的陷入了现在的缠斗之中。 而两个人的战斗方式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那就是感觉上,如果把两人的武器拿掉,他们两个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如同街上的流氓一样,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可两个人的脸上看上去明明都毫无愤怒与怨恨神色,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而且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一个。 台下圣山的坐席处,安静的七夏看着台上的两人,除了担忧,心里还有一个念头升起。 等到他结束今天的比试之后,有时间得教教他武学招式了。 学习研究招式确实会消耗精力,而且用的时候极少,但在这种极少出现的情况下,武学招式比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好用很多。 可以不用,但是得会,技多不压身。 如果不用功法,只凭借境界带来的增幅,台下还在感悟的过千帆都有与二人一拼的能力。 因为台上的两人在七夏与过千帆看来,运剑攻击与躲闪防守的时候,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第230章 左手,右手? 破绽多,那只是对于过千帆和七夏而言,台上的两人对此毫无察觉。 而两人短兵相接间,直接让从开始到现在持续很短时间的战斗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没有太多的试探,因为没有必要,只要一次攻击奏效,那接下来的攻击一定会接踵而至。 易年与人打架的次数少,但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还是懂的。 同样,千秋雪也是。 所以二人虽然攻势极其凌厉,却也在时时防御。 如果这个时候受伤了,不说立刻落入下风,也会丧失现在攻守均衡的态势。 只要陷入被动,这点被动就会被无限放大。 这点,两人都清楚的很。 不过两人防御的方式明显不同。 千秋雪收回的风雪在身体周围形成了几片薄薄的冰片,受着神识的调动,一次又一次的化解着躲不开的凤凰翎攻击。 每当凤凰翎近身的时候,冰雪消融间挡下攻击,又会在片刻之后快速恢复。 千山雪寒运行时散发的寒意,也在时时侵蚀凤凰翎散发出的温暖。 而易年防御的方法比起千秋雪的防御,容错率高了很多。 霸无双的黑光时隐时现,每当感觉到自己躲闪不及的时候,护体黑光就会出现,硬抗下千秋雪的攻击。 台下观战的众人再一次被易年震撼。 疾如风,圣心诀,方寸乾坤,镇魂矢,再加上现在的霸无双。 他到底会多少种功法? 同时也有疑惑上头,那就是为什么他用霸无双,和刚才的圣心诀只用短短的瞬间便会立刻收回,难道是为了节省元力? 或者,这真的是圣山新的修行方向? 带着疑惑与震撼,满场的观战之人看的更加仔细,眼中开始出现思索的神色。 不过易年没管这些,因为自己以后只要还有出手的机会,这些早晚都会被人知道,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隐瞒。 圣山的几个小辈知道,晋天星也知道,从易年手下逃走的那个被花想容叫做白云飞的人也知道。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前面没用,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可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震撼还没有出现。 昨天那把长刀本就锋利万分,又在归墟之境手中,易年防御起来很费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在身上留下伤口。 千秋雪的冰剑虽然也是宝物,但只是与她的属性贴合,能将千山雪寒心法和各种西岭各种功法发挥到极致,单从锋利而言,比昨天的长刀还是差了一点儿。 而且武器主人境界差的太多,易年扛起来更加容易,就是这场过后,又得浪费一件衣服。 不过这些易年都能接受,只要千秋雪与自己近战,损失一件衣服也值得。 就在又一次黑光出现,把千秋雪的冰剑挡下之后,易年再一次提升了自己的攻击强度。 易年点剑用出,虎口在上,手腕向下用力,凤凰翎托着红芒的剑尖直接朝着千秋雪的手肘而去。 千秋雪感受着红芒的炽热,冰剑在手中旋转半圈后反手握住,回剑横档,将已经破了寒意的短剑挡了下来。 而易年没有像前几次对拼的时候收剑寻找下次攻击的时机,而是正好趁着霸无双没有被太玄经同化的瞬间,欺身而上。 完全不管千秋雪的冰剑又向自己袭来,凤凰翎带着黑夜里耀眼的红光,直接抹向千秋雪的脖子。 易年忽然不计后果的进攻,打破了两人之间交手的“默契”。 不过千秋雪不慌不忙,反手握住的冰剑竖立于身侧,在凤凰翎马上就要抵达之前,将凤凰翎攻击自己的路线封死。 按照两人之前的攻防态势,千秋雪知道易年的攻击会收回。 因为对武学招式不了解的人,也知道武学的大忌,那就是中门大开。 而本就带着前冲之势,又把身前所有脆弱的地方全部暴露在对方眼前,这样的破绽,是个人都能看得见。 此时只要易年回剑防守慢一点,千秋雪的右手已经开始凝结的冰剑就能将易年穿个透心凉。 因为在两剑接触的那刻,易年的霸无双已经变得很淡了,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但易年看见千秋雪的防守之势已成,也知道自己身前的破绽,却没有选择回防,而是加大了右手中凤凰翎的横扫之力。 完全不在乎身前的破绽暴露在千秋雪的冰剑之下。 这一幕不光台下的众人没看懂,就连与易年近在迟尺的千秋雪都没看懂。 因为这一下,只要千秋雪的杀心起了,挡下凤凰翎的同时,右手的冰剑在霸无双消失的时候刺出,易年就算想用方寸乾坤都来不及。 那神技能瞬移,但不能瞬发。 不过这只是功法的常理,而易年的战斗方式,不能用常理衡量。 如果易年想的话,在霸无双存在的时间,方寸乾坤就能准备好时时发动。 不过易年没打算这样做,因为方寸乾坤是留给千秋雪的领域的。 功法,易年从来都不缺。 可就在两剑相抵的那一刻,千秋雪感受到了凤凰翎上如山如岳的气势,那种力量,已经超越了通明的范畴。 尽管有所准备,可还是小看了这把红色短剑携带的威势。 千秋雪知道,从开始修行之时就跟着自己的冰剑无雁,取自西岭万年寒冰冰心所铸,在那块寒冰之中,也就出了几件武器,而手中的无雁,是最好的一把。 冰剑一出,西岭天寒,凉风过后,再无北雁。 通体由玄冰形成,只是雕刻出剑的形状耗费了西岭几年的时间,坚韧程度可想而知。 而剑上雕刻的法阵,又把冰剑的冰雪属性抬上了更高的层次。 使用间,冰封万物,欺霜凌雪,是仅次于天生圣物的存在。 可在易年巨大的力量与凤凰翎属性相克的原因下,千秋雪只觉得手中无坚不摧的无雁,在那一瞬间好像要破碎一般。 剑身出现了从来没有的猛烈颤抖,而紧紧抓住剑柄的手,险些握不住冰剑,元力顷刻间汹涌而出,极寒的元力将颤抖的无雁稳定下来。 可整个人却被凤凰翎撞的失去了重心,而右手中凝结的冰剑,在易年中门大开的时候刺出,却因为整个人的偏离失去了原本的线路,擦着易年的左肩而过。 而易年也在这一刻找到了近身的机会,凤凰翎翻转间将千秋雪的无雁向外拨开,前伸的左手直奔千秋雪而去。 青光在手中闪现,瞄准着通过上次封锁了解到的千山雪寒的运行线路。 只要青光入体,那接下来的战斗节奏,就会落入易年的手中。 而那时的千秋雪,想不想用领域,就要看易年给不给他机会了。 只要片刻的停滞,易年就能占据上风。 可能不会像对阵潇沐雨那样一招制敌,毕竟千秋雪与潇沐雨的实力差距很大。 但是易年能在均势的机会下创造出来这样的机会,那只要占得上风,再次得到这样的机会就会简单很多。 千秋雪可能在迟滞下防得了一次自己的攻击,但易年不相信她一整场比试都能防的下来。 而易年要的不多,三次之内,易年就有信心定下这场比试的胜负。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三击还不能打败千秋雪,那自己也不用继续比试了,跳下台找个地方好好修行去吧。 带着青光的白净小手继续前伸,而在马上就要接触到千秋雪的时候,千秋雪的脸色忽然变了。 战斗开始之前的莫名重新回来,看着易年前伸的手掌,愤怒的目光吞吐着火焰,好像要把易年的手吃掉一般。 脚下用力一踩,带着身体旋转半圈,堪堪躲过易年的手掌。 正要收剑向后退去之时,无雁再一次被凤凰翎缠上。 而易年也跟着旋转半圈,仍然与千秋雪面对面,前伸的左手没有停下,再一次袭来。 如果是对阵别人,面对面的时候,两剑同时向外拨的情形不太可能,因为在交错间,总会有一把剑会出现在二人身前。 可与千秋雪对阵,却没有这个问题。 因为千秋雪,是个左撇子。 开始的时候,加上过去的几场比试,易年都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千秋雪用冰雪与寒意凝结的冰剑千变万化,双手之中都曾出现,给人的感觉就是防不胜防。 而少数几次使用剑术的时候,也是右手为主。 这在现场之人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因为世间的绝大部分人,右手都是主力手,不管修行与否。 修行之人因为神识的强大,又有元力淬体,身体的强度和柔韧性远超常人,左右手的差距很小,但绝对不是没有。 而这个天生的本能却无法改变,面对需要小心对待的情况,下意识的就会使用自己更加信赖的方式。 比如大多数人是右手持剑,包括易年在内。 易年在用青光结弓的时候,也是出现在左手中,而右手出现的则是镇魂矢特有的运行线路和心法口诀凝结成的箭。 不是不能两手互换,但会很别扭,左手凝弓也是下意识的选择。 而千秋雪,在无雁入手之后,便一直都在左手中。 这也是千秋雪下意识的反应。 易年不觉得这是她在骗人,因为没有必要。 可这就给了易年机会。 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持剑的手都在一边,易年把无雁向外推的时候,是自己的右边,却是千秋雪的左边。 而两人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第231章 颠覆认知 不过易年可不管她左手还是右手,反正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有利,左手毫不犹豫,在又一次拨开冰剑之后,跟着千秋雪转身,继续向前。 可却发现千秋雪的反应速度又提升了一截,急速的向后闪去。 看着千秋雪后退之势显现,易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疾如风一刻不停,追着千秋雪而去。 而千秋雪在看见易年跟上之后,眼中愤怒更盛。 但手中的无雁被凤凰翎缠着,还来不及收回防身,不过刚才右手中的冰剑还在,刚才只是与易年擦肩而过,没有损坏。 看着易年前冲,手中冰剑就近扫向易年肩头。 而易年好像没看见冰剑一般,前冲之势一点不停,此时恨不得自己的胳膊能长上两寸。 不是易年的青光不想凌空而发,而是没有元力的连接,凌空飞出的青光还没入体便会被震散。 这也是为什么易年需要近身的原因。 而此时距离千秋雪,就差了一点的距离,易年不想放弃。 面对这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易年坚决无比。 自己近身控制人的战斗模式,只要对自己有点儿了解观察都能发现,如果这下不成功,不能让千秋雪战力受损,想要再有下一次机会,很难。 二人一退一进,差距在不停的缩小。 而冰剑,比易年的手,快了一分。 带着寒意的冰剑,在易年手掌青光还没落在千秋雪身上的时候,先落在了易年肩头。 而易年对这把冰剑早有应对之法,要不也不会如此的不管不顾。 在冰剑落在肩头的那一刻,刚刚消退的霸无双再次出现。 可就在接触到的那一刻,易年的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昨天受的伤,大部分都好的差不多了。 伤口浅的,在比试之前给白笙箫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条浅浅的印子,深的一些虽然还有明显的痕迹,不过也快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肩头的伤势,是易年昨天所受的最重的伤。 不过这只是对于易年来说,要是换了旁人,最重的就是中毒了。 刚才面对这么好的机会,追的太忘我,忘记了肩头的伤势。 而在接触的瞬间,疼痛袭来。 不是易年忍不住这份疼痛,而是身体对于疼痛的自主反应,元力在没有易年的支配下自主的将肩膀伤口护住。 霸无双依旧阻挡着冰剑的攻击,可元力的意外分出运转,让易年前冲的动作慢了一分。 就是这一点时间,稍稍拉开距离的千秋雪不再是漫天雪刺,而是换成了冰刺。 西岭的又一项绝学,玄冰刺。 凝水成冰,削冰成刺,能伤人,亦能阻敌。 而千秋雪对于距离的把控极好,对同时出现的七根玄冰刺的把控也极好,尖锐冰刺摇对易年四肢,天庭胸前与下腹,将易年前冲的线路彻底封死。 而和这个距离,即使易年能将冰刺全部躲开,也没有施展镇魂矢的时间。 因为只要易年有施展镇魂矢的苗头,千秋雪的银色身影就能刹那而至。 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元力自行的运转抵御,不仅让易年失去了追击千秋雪的机会,也把自己放进了险地。 在外人看来,易年肩头的微微一沉,一定是受到了伤害,稍稍走形的前冲之姿也没了刚才的强势。 形势瞬间逆转。 支持易年的人,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虽然还不至于尖叫出声,但也足够担心。 可就在下一瞬间,台上出现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这种以后为易年带来无数荣光与坎坷的修行方式,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易年身上霸无双的黑色还没有消失,而在脚下,出现了一抹绿色。 那抹绿色从脚底升起,如同花瓣一般,瞬间将易年包裹起来,而花瓣顶端合拢之时,千秋雪的冰刺也到了近前。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碰撞,但这一幕却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 就连一直守护结界的四名裁判,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朵绿色的花瓣吸引了过去,忘记了继续灌入元力稳定结界。 也亏得冰刺与花瓣的碰撞没有能量涌出,否则这结界,可能就真的成为这届试比高的笑话了。 这也怪不得北祈,谁也没想到,本届的试比高会有这么多天才涌现。 不过现在没有人去怪裁判,也没有人在意结界,因为那抹绿色,颠覆了现场所有人对于修行的认知。 就连圣山坐席处,早就知道易年功法异于常人的几人,此时也淡定不下来了。 因为易年现在做的,可不是曾经那种把功法一个一个释放的奇异,而是同时用出。 霸无双还在,而那抹绿色,同样是护体神技的惜春,却在同时出现。 冰刺在一瞬间,便被绿色的花瓣上形成的波动尽数吸收,而绿色与黑色还在的时候,易年一直前伸的左手五指微微弯曲,无形绳索在空中形成。 如果是近似的功法,连续用出还是有可能的,就比如千秋雪的雪刺冰刺,和刚才的飞鸿踏雪与挡下易年攻击的冰墙雪墙。 因为这几种功法都是在千山雪寒的心法基础上衍生而出,运行线路没有冲突,只有特定经脉处的微小改变,形成的效果有所不同。 再比如北落山的三咒一符,都是基于落雨心经衍生而出,只是潇沐雨在击败剑十一的那天只用了落雨镇妖符,剩下的三咒没有机会用出。 而这些功法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以用,但不能同时用。 可易年做的事情,打破了自太玄经降世之后的修行定律。 如果易年一个一个用出,都是护体功法,还有解释的可能,只是这个解释会十分牵强,也只会存在于理论的层次。 人在碰见前所未见的事情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找到自己最能接受的解释。 惜春与霸无双,在某种角度来说,都是护体功法,还能勉强联系到一起。 可易年前伸的左手,把这个牵强的解释彻底打破了。 无影无形的千机引,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手指弯曲间,将已经远退的千秋雪慢慢向回拉着。 “惜春!!!” “千机引?!?!” 质疑与诧异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人能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这一瞬间,易年的身上,同时出现了三种功法。 三种功能各异,运行线路,心法口诀完全不同的功法。 一个修行之人想要更换心法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时间去重新适应,才能回到原来的境界。 而这个时间,看个人的条件而定。 更换心法的人不在少数,修行初期,如果所修心法太弱,以后有机会碰见更好的,大多数的人都会更换。 就比如孤独的过千帆,如果易年把圣心诀甩给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现在修行的心法换掉。 有圣心诀心法的过千帆,一定比现在强大的多。 那增幅与削弱的能力,完美符合过千帆的修行之路。 只是这个可能太小,除非过千帆能加入圣山,不过就算加入了圣山,也不一定能有机会习得。 可就算易年知道的功法心法再多,天赋再高,更换心法的时间再短,也不可能在短短瞬间就能完成。 而易年现在做的,不是更换心法,而是功法同出。 在现场这些人的认知中,没有心法能支持这三种功法施展,更不可能同时施展。 易年的行为,给原本的不可能,又加上了更多的不可能。 看台上的长辈和台下的晚辈,在绿色与黑色出现之时,就已经不再关心比试的胜负了。 全场都是同一个模样,瞪大了双眼。 就连一向沉稳的卓回风,和西岭坐席处的几位长老,也是一样。 见多识广的长辈们,同时陷入了沉默的思索中,只是目光,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听过易年解释的晋天星和看过易年能连续施展不同功法的圣山几人,也没能逃脱惊愕的命运。 白笙箫看见过易年施展的功法更多,可也没有此时的三种震撼。 原本以为昨天的易见已经够神奇的了,没想到这个小子,还能带给自己惊喜。 而这惊喜,着实大了些。 比昨天的黑气,还要夸张。 看着易年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可战斗还在继续,而场上的形势,也随着易年的神奇,再一次回到了易年这边。 最起码看上去是如此。 因为千秋雪的攻击尽数被易年的护体神功挡了下来,而身影虽然还在挣扎,但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千秋雪不愧是天才,在这种关头,虽然震惊,但战斗的本能还在。 手中无雁脱手而出,悬于空中,瞬间变大,比起那天蓝如水一剑破山河的巨剑还要大上几分。 巨大的冰剑直接从天空之中,带着千秋雪仓促间凝聚的元力落下,想要将易年的无影无形的千机引绳索,拦腰截断。 北祈的擂台再一次遭了殃,只不过这次不怪圣山,但和圣山多多少少又有点儿关系。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的冰剑还能这么用,不过自己使用过两次的千机引,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她破了。 无形无质的绳索,连归墟境界中人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自己拉着。 只有妙空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挣脱了。 而巨型冰剑落下的时候,千机引消失了,不是被破掉,而是时间到了。 不过易年不急,虽然两人中间隔着冰剑,但易年别的不多,就是功法多。 疾如风用出,而在身影向着千秋雪行进之时,乳白色的光芒亮起,放大版的易年出现,原本的极速,再次加速。 看着只为了给疾如风加速的圣心诀,圣山的三位大人都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堂堂圣心诀,竟然沦落到了给疾如风打下手的地步... 第232章 猥琐 易年没有在乎这些,功法嘛,能用就好。 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观察别人的表情,刚才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机会,差点因为肩膀的伤势丧失。 还好会的功法足够多,比起正常人来,有更多容错的机会。 靠着圣心诀的短暂增幅,速度再一次提升,抛开巨型冰剑,易年再次朝着千秋雪而去。 现在对易年来说,是更好的机会。 因为千秋雪收回武器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时间里,自己能占到武器上的便宜。 凤凰翎前指,剑芒吞吐间,破开了千秋雪临时聚起的护体雪墙。 于落雪中穿过之时,千秋雪的双手之中,又有冰剑出现。 但易年没有把这两把冰剑放在眼里。 真正的冰剑还变大的插在擂台之上,她手里的,不足为惧。 而事实也同易年想的一样,冰剑在接触到凤凰翎之后直接碎裂。 易年继续前冲,右手挥舞凤凰翎,而左手时刻准备送出青光。 不是易年不想用功法取胜,而是知道自己的功法维持的时间太短,想要强行留住,就会消耗更多的心神。 如果没有昨天山顶的一战,而自己又对自己真实的实力了如指掌,知道失控的边缘在哪,那么易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功法尽出。 武学招式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如果像七夏或者过千帆一样,有着很深的研究,那在战斗之时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见得比功法差太多。 而某些时候,还会有些优势。 就比如刚才易年和千秋雪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两个有一人对招式的研究深些,在各方面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武学招式的优势就能体现的出来。 但是武学招式对天赋与悟性的要求同样不低。 以过千帆对武学招式的理解与掌握,易年觉得他很可能从修行之前就已经开始接触武学了。 而自己又有天赋,凭借着不算高深的心法,在不用功法的前提下,一步一个脚印,硬是凭借对武学招式的掌握,打到了天青榜第三。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了七夏,他就是当今年轻一代中的武学宗师。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今天对上的是没怎么接触过武学招式的易年,败的只会更快。 因为易年实在是太克制他了。 更准确的说,是功法在很大程度上,太克制武学招式了。 易年不知道七夏师承何处,但她的修行方式,是把这两种方式,揉在了一起。 过千帆与人交手的时候,只有体内流转的元力能证明他是一个修行之人。 而七夏,对武学招式同样有着极其深的研究。 这点,在医馆后院的切磋中,易年深有体会。 可七夏不像过千帆那样,战斗之时元力全部内敛。 而是在战斗中,功法配合着武学招式,二者亲密无间。 凤凰翎特有的红芒,便是元力催动而出,而攻击的角度与力度,七夏总能通过招式的优势,找到最恰当的时机。 在不用凤凰翎的时候,七夏也一样可以在手中发出红芒,只不过同样的消耗,威力会比没有凤凰翎时小些。 在雨中小巷的元力壁垒与天降剑芒,七夏都是功法与招式配合用出。 击败沈宁的红芒,也是剑法的一种,拔剑术。 而那驱散之法,易年也体会过,简直防不胜防。 易年在师父给的那些书中,没找到任何关于七夏那驱散功法的介绍,而七夏只会用,具体叫什么,从哪学的,一概不知。 过千帆这样的修行方式很少见,七夏,更少见。 而七夏还有一个令易年惊奇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境界。 易年有着太玄自主运行吸收,比常人快得多。 每个人的心神有限,所以每天吸收元力提升境界的时间也有限,当心神耗尽之后,只能通过入定冥想来恢复。 而没有足够的心神来控制元力,那吸收的元力还可能对经脉造成损伤 如果继续强行修炼的话,走火入魔的风险相当大。 对于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来说,如果没有什么奇遇,神识与肉体的强度都差不多,每天修行的时间也差不多。 大约三四个时辰,心神就会耗尽,而这个时间,就是他们每天提升的时间。 但易年与正常修行之人恰恰相反,易年醒的时间,就是他提升的时间。 走路,吃饭,发呆,聊天,易年都在修行。 只有每天心神入定,青光离体的时候,才是易年休息的时候。 而这个时间易年也不是用来睡觉,而是一边恢复,一边修炼提升神识。 所以易年的修行时间,比正常人多了将近一倍。 只有那短暂的休息,还拿出了一半的精力用来提升神识。 而境界提升的速度,排除奇遇,那就是一看天赋,二看心法。 两个天赋相当的人,如果一个人修习的是圣山的绝顶心法圣心诀,而另一个人修习的只是不入流的没落心法,那两个人境界提升的速度便会差出很多。 开始的时候,易年不知道太玄经的修行速度对比圣心诀如何,因为从来没有人靠着太玄经来提升。 不过从青山出来后,易年几次与人交手中差不多也知道了个大概,那就是太玄经凝练的元力,绝对不比圣山诀差。 易年通过这点判断,如果太玄经是一本正常的心法,那对于境界的提升,也绝对不会比圣心诀慢。 而正是太玄经这两点特性,让易年在二十左右的年纪,就到了通明上境。 神魂外相的千秋雪,圣山那个有着万木林作为修行场所的大师兄,都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可看着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七夏,在境界上竟然和自己差不多。 如果不是上次失控后的意外提升,可能七夏的境界,会比自己还高。 而最近这些天,随着七夏实力的持续回升,易年觉得,可能用不了多久,七夏也会到达自己现在的程度。 而七夏心法的运行路线,易年也没有见过。 尽管两个人天天都在一起,可她身上的神秘,易年还是一无所知。 七夏也是。 所以过千帆有过千帆的修行方式,七夏有七夏的修行方式,而易年,也有他自己的修行方式。 易年会的功法太多,还能随意施展,如果没有“它”的存在,易年能放的开神识抵御太玄经的同化,那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随心而用的功法,比随时会消失的功法,强太多。 而这些功法的特性功能齐全,只要作用得当,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比如,用圣心诀给疾如风加成。 再比如,用方寸乾坤为镇魂矢创造条件。 再极端点儿,霸无双套着惜春,易年不信,在同等境界有人能破的了自己的防御。 而这些,只是易年用的比较习惯顺手的,更多的那些书,易年需要时间。 等把以前看过但已经忘的差不多的那些书上的功法复习一遍,那时的易年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自己的元力与心神够不够支撑自己把这些功法都用一次。 不过这种配合使用或者同时使用的方法今天不行。 有伤,身体虚弱,心神与元力都不是巅峰状态,想取胜,还是青光偷袭稳妥些。 最起码不会出现元力耗尽的情况。 而易年也做了两手准备。 今天的战斗就是近身青光偷袭为主,如果实在没有机会,那就在最后的关头,再来一次功法齐出,如果还不能击败千秋雪,那自己也认了。 不过就算千秋雪在这种情况下赢自己,那她明天比试开始的时候,绝对不会比昨天山顶上的自己情况好。 这点,易年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的。 不过第二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很小了。 因为而眼下的局势,又回到了易年的掌控中。 而且比刚才还要好些。 易年凭借着武器的优势,在场上持续追着千秋雪,一剑破冰,一手偷袭。 千秋雪的冰剑不知道已经碎了多少把了,冰雪混合着两人移动时候带起的风,又在台上形成了风雪交加的情景。 风雪中的两人,易年穷追不舍,千秋雪银发飞舞,绕着中间巨剑迅速游走。 易年刻意把自己挡在了千秋雪与巨剑中间,妨碍着千秋雪把剑收回。 只要能阻碍千秋雪收回无雁片刻,那自己的优势就能多片刻。 二人在台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可台下的观战之人,脸色又变了。 刚才易年功法尽出的时候,全场的脸色都是震惊。 因为那一幕,在今天过后,一定会成为天元大陆被讨论最广泛的话题。 而易年,不管今天比试的结果如何,都会一战成名。 因为他的出现,颠覆了将近万年的修行方式。 可现在台下的人看着台上易年手持神兵的身影,大多数的脸色却变成了莫名。 还有一些人,看着易年的目光,从诧异变成了鄙夷。 就连圣山坐席处的“自己人”,也被易年的行为弄得有些不解。 而一直担忧易年会上头的七夏,虽然脸上的担忧还在,可在担忧之中,多了一丝尴尬。 想提醒,却没法说出口。 台上的易年对台下神情的变化没有任何的察觉,只是发现千秋雪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慢慢变红。 而双眸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易年看见千秋雪脸色的变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露出。 不过现在不是给人看病,哪管得了那么多,特别是听见身后的巨剑从擂台上拔起时发出的声音,易年的动作更大了些,也更急了些。 随时准备封锁千秋雪元力运行路线的左手,再次加速朝着千秋雪而去。 而台下的观战之人脸色更加匪夷。 因为从巨剑出现的那一刻,易年的战斗方式用两个字就能概括: 猥琐… 第233章 笼罩全场 场上的情形确实如此,而这个情景,可能只有易年一个人没有意识到。 这不是易年第一次在战斗中使用青光,可却是第一次一直追着人要用青光。 以往每次用青光的时候,大多都是靠方寸乾坤偷袭,而这次稍有不同。 方寸乾坤另有用处,所以易年只能靠着在和千秋雪周旋时候产生的机会,才有可能把青光用出来。 而这样,就造成了现在场上的形势。 一个大男人,在台上一直追着一个女人。 而手,还在一直往人身上摸去。 如果是刚来的人,看见现在场上的一幕,只要有点儿正义感,可能一句“淫贼住手”已经脱口而出了。 可这也不能怪易年,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青光入体,给千秋雪造成片刻的迟滞,这场战斗就有可能画上句号。 这场意外而来的试比高,也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栖霞山虽美,终究还是吵了些。 比不上医馆,更比不得青山。 实力虽然进步了,不过易年还是更喜欢这些年“不修行”的日子。 如果时间可以后退,那天易年绝对不会扔下几人去皇宫。 从青山出来,只把隐藏的修为当成了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易年不会,也不想轻易动用。 但没想到这底牌掀开之后,却伤了自己。 今天过后,可能太平日子就和自己无缘了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今天过后,北祁的烦心事,就算了了。 这也是易年坚持的原因之一。 面对着眼下创造出来的机会,自然没有心思注意那么多,只想着把千秋雪击败。 易年出手的几次,面对的都是男性,青光用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上次控制千秋雪,易年想到过男女有别,所以下落的时候,是提着千秋雪的衣领。 可这次不一样,本就不在最佳状态,而且千秋雪比上次要难缠很多。 易年一心只想取胜,忽略了这个在战斗中不算问题的问题,只是外人看着有些怪罢了。 而且这也不能全怪易年。 千秋雪在与易年缠斗的时候,一直面对着易年。 而元力流经的地方恰巧就在身前的尴尬处,易年只想着封堵,只把千秋雪当成对手,而不是一个女人。 不过易年看不见台下众人的神色,但能清楚的看见千秋雪神色的变化。 而那冷漠的双眸中愤怒的火焰,仿佛要燃烧掉自己的手。 易年看着自己前伸的手,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自从近战之后,自己开始准备青光阻隔的时候,她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 扰乱对手心态在战斗中很常见,方法也多种多样,只要用得好,会把胜率提升很多。 而易年知道,千秋雪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流氓,只是不齿自己用这种方式和她战斗。 可这就冤枉易年了,他不是想要扰乱千秋雪的心态。 因为现在的“流氓”行为,仅仅是易年战斗方式的一部分。 可能也是巧合,前三场的对手都是男子,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而第四场对上童念瑶的时候,易年偏偏没用青光。 看着继续躲闪的千秋雪,易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继续使用青光,只怕这个误会会越来越深。 不是怕千秋雪误会,而是怕七夏误会。 如果不用,那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无用功。 正在犹豫不决中,易年的动作稍稍慢了一分。 而一直处于下风的千秋雪不愧天才的称赞,只一瞬,立刻脱离了易年的纠缠。 已经变回正常大小的无雁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没有回飞,而是从原地飞起,高高悬在了擂台上空。 停止的那一刻,光芒大盛。 而后,无尽的天地元力如同决堤之水,疯狂的向着无雁涌入。 千秋雪在脱离易年纠缠的那一瞬间,无力极速运转,千山雪寒催生出无数风雪,一半分出阻挡易年的脚步,而另一半,托着银色身影,刹那飞上高天。 缓缓飘落之际,脚尖轻轻点在了无雁的剑柄之上。 整个人静止不动,但白裙猎猎作响,银发随风飞舞。 冷漠眸子里的怒火被漫天风雪,稍稍浇灭了一丝。 而还在台上的易年没有组织千秋雪所做的一切。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栖霞山顶的无名湖畔,困住自己和七夏的那个领域。 她终于要用领域了,易年心里想道。 可能是自己阴差阳错下的做法,真的打扰到了千秋雪的平静。 没有在她施展领域之前将她击败,现在的她,更难缠了。 不过易年没有任何的沮丧和意外。 如果不用黑气,光凭借只能维持片刻的功法和虚弱的身子,想轻松战胜千秋雪基本不太可能。 自己是通明上境,不是归墟上境,和千秋雪是有差距,但没有那么大。 所以今天的一战,有极大的概率要面对千秋雪的领域。 易年早就已经想好了对付千秋雪领域的办法。 方寸乾坤是一个,而凤凰翎,是另一个。 而现在,两个办法都不曾动用,所以易年的底气很足。 方寸乾坤很费元力,所以他在等,等她的领域完成。 如果提前动用方寸乾坤脱离战场,千秋雪的领域没有完全释放,这种不对等的消耗是易年不想看见的。 可在千秋雪的领域马上就要形成的那一瞬间,出了变故。 这个变故不是台上,而是台下。 但却因为台下的一个动作,影响了台上的局势。 就当所有人都在看着立于无雁之上的千秋雪如冰雪女神一般俯视众生的时候,西岭的坐席处,大长老季仁看着台上的的同时,一股无形寒气发出,在悄无声息间,直奔圣山的坐席而去,动作极为隐秘。 圣山的几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 不过白笙箫的境界摆在那里,就当寒气行进到一半距离的时候,白笙箫已经察觉到了。 不光白笙箫察觉到了,七夏和晋天星也有所感应。 白笙箫和晋天星能察觉到,是因为他们的境界高,而七夏能察觉到,是因为那寒气的目标,正是自己。 这是一种感觉,修行之人,在六感方面远超普通人,特别是这种针对自己的行为。 别说寒气,就算是背后盯着自己一个眼神,都会有所感应。 七夏感受到寒气之后,下意识的元力运转,手中红光亮起。 而白笙箫和晋天星反应更快,剑意与星光立刻将七夏护住。 就算七夏没有代替圣山出战,单说她和易年的关系,这两位大人都会毫不犹豫保护住七夏,更别说七夏已经帮圣山拿下了最后决赛的一个名额。 于情于理,两人都有十足的义务保证七夏的安全。 而白笙箫判断出,这寒气来自西岭。 温和的脸上瞬间变了神色,脾气上头。 他可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在寒气还未到时,剑意迸发护住七夏的同时,起身就要去找西岭讨个说法。 可就在白笙箫起身之后,那目标明确的寒气却在中途忽然消散,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由于座次的原因,只有圣山的三人知道刚才有股寒气发出,剩下满场的人,再无察觉。 而已经起身的白笙箫看着西岭的方向,眼中出现思索的神色。 寒气消失,没有与自己的剑意或晋天星的星光有任何的接触,也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他不知道西岭要干什么,但是现在对西岭发难,师出无名。 白笙箫脾气不好,但不是脑子不好,此时台上的易年在外人看来,已经处于了劣势,因为千秋雪的领域马上形成。 而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在台下对西岭动手,无疑会让人觉得是圣山怕易年输,在故意捣乱。 圣山可以输,但不能让人觉得圣山怕输。 打架打不过,那就回去好好修行,以后找回场子就好。 而要是因为怕输用这种盘外招,只会丢圣山的人。 冷冷的看了一眼西岭的方向,目光重新回到了台上。 而就在这时,台上的一抹红光,让白笙箫瞬间明白了刚才那股寒气出现的原因。 因为就在七夏感觉到寒气的目标是自己之后,下意识的催动元力,红光出现的时候,一丝七夏暂时切断的联系突然恢复。 白笙箫看见的那抹红光,正是凤凰翎。 被易年拿去借用的凤凰翎。 易年在台上等着千秋雪领域形成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中的温暖开始挣脱,力量之大,瞬间脱离了掌握。 化成一缕红光,直奔台下而去。 而就在凤凰翎穿越结界的时候,千秋雪的领域正好完成。 凤凰翎是七夏的。 七夏说过,只是给自己用用。 在小院里看夕阳的时候,七夏收回过一次,易年了解这种感觉。 而刚才凤凰翎离去的时候,和刚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一定是七夏把凤凰翎收了回去。 可七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凤凰翎收回去,特别是在千秋雪领域马上就要完成的时候。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易年心里想着。 也顾不得高天之上的千秋雪,下意识的向圣山的方向看去。 白笙箫站着,七夏也站了起来,握着飞回去的凤凰翎,小脸上满是焦急担忧。 除了这些,风平浪静。 晋天星还是端坐在那里,云淡风轻。 看着他们的样子,易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战斗还在继续。 凤凰翎不在,自己还有办法。 抬头看向正在快速下降的千秋雪,失去凤凰翎的暖意,易年今天第一次觉得有点儿凉。 元力分出运转,银光时隐时现,可在片刻之后,易年的心里一凉。 不是因为风雪的关系,而是易年感觉到,千秋雪现在施展的领域比起上次,有点儿大了。 上次只有方圆几丈,而现在,笼罩了全场… 第234章 万剑诀 熟悉的寒冷感觉传来,易年看着从天而降的千秋雪,刚才准备等她释放完整领域的淡定已经变成了凝重。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了易年的预料。 比试开始前的两手准备,全部落空了。 凤凰翎的意外飞走,让易年没了靠属性压制破除领域的利器,而第二个办法方寸乾坤,易年也没法施展逃离了。 因为千秋雪的领域,覆盖了整个试比高的场地。 如果不是比试,而是真正的战斗,易年的瞬移距离足够逃出领域的范围。 可碍于规则的束缚,这个方法行不通了。 瞬移出去就输了。 七夏看着被笼罩在领域之中的易年,小脸上满是愧疚。 刚想把凤凰翎重新扔回给的易年,而台上的易年感觉到了七夏的动作,看着圣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现在七夏把凤凰翎扔上来,势必要经过千秋雪的领域,一定会对领域造成影响。 而比试最重要的就是公平,不能有任何的外界因素干扰。 易年想赢的心思很急切,但有一个最根本的前提,那就是要赢的光明磊落,也不能落下任何话柄。 毕因为这场战斗的胜负,关乎着玄魂甲的归属。 七夏扔剑,就算身为裁判的张骁不敢说什么,但西岭坐席处的那几个长老,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如果易年真的因为七夏扔剑破坏千秋雪的领域而占了便宜取胜,那比试的结果,西岭就有文章可做了。 易年不想添麻烦,也不想有任何的意外。 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原因,自己就算不能拥有玄魂甲,也要成为宝甲名义上的主人。 虽然陷入逆境,但易年想赢的心,没有变过。 而七夏在易年摇头之后,把凤凰翎缓缓放了下来。 如果他败了,那自己就再击败她一次就好了。 可看见易年坚定的眼神之后,七夏知道,台上那个平日里性子温和的少年一旦决定了,就不会退缩。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七夏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知道,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算失忆了,也能确定。 而台上的易年,因为昨天失血过多,比以前更加苍白的脸上,凝重已经消失。 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白雾升腾间,白净的脸,没有沮丧,没有后悔,没有惊讶。 从青山出来时候的平和,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没有了凤凰翎的守护,易年感受到了领域中的寒冷。 这种冷和风悠悠描述的一样,感觉直接冻到了人的骨子里。 易年觉得自己体内元运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错觉。 上次只是挥了一拳,之后七夏就破开了领域,易年对领域的感觉还不是太深。 七夏说过领域的特点,大小看施展之人的想法,越小,就会越凝实,也越难破开。 试比高的擂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圆足有近二十丈。 如果按照七夏的说法,此时的领域应该比上次还要好破除,但那时的千秋雪不是通明,所以湖畔的领域和现在的没法比。 而在看见千秋雪从天而降,双手之中又有冰剑形成的时候,易年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无雁还悬在空中,元力还在不停的汇入。 易年立刻明白了过来,刚才千秋雪脚尖轻点,应该是通过无雁催动了领域,而支持领域所需要的元力不是来自她自身,而是靠着那把属性与她完美契合的冰剑时时吸收转化天地间的元力。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是早就能用这个办法还是通明之后悟到的,但易年知道,现在的千秋雪,比四象巅峰的时候,强了太多。 而她领域的那个弱点,易年也不确定还在不在。 如果不在,那这放大版的圣心诀不能移动的弱点,在这场比试中,就被千秋雪完美的解决了。 当然,只是在这场比试中。 如果是生死相向的时候,易年早就出去了。 千秋雪防备的方寸乾坤,太克制领域了。 不过不管在不在,易年都要试试,因为在领域完成的那一瞬间,易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外界的天地元力断了联系。 本就害怕消耗,如果再不能从外界补充,易年的战斗时间,会无限的缩短。 看见千秋雪冰剑形成的那一刻,易年先动了。 疾如风施展,没有奔向擂台边缘,而是直直朝着千秋雪而去。 残影留在了风雪间,而易年,已经来到了千秋雪身前。 行进过程中分出元力运转的霸无双在双手碰到千秋雪冰剑的那一刻出现,防御和力量同时增加。 面对千秋雪刺来的冰剑,易年没有躲闪,而是迎身而上,左手中,青光再起。 千秋雪瞧见那烦人的青光和一脸平静的易年,下意识的向着反方向躲去。 有无雁悬于头顶时时补充领域的消耗,那把碍事的短剑又不在他的手中。 千秋雪一开始也没打算用领域,因为她的担心也有两点,正是易年的两手准备。 可在战斗的过程中,千秋雪第一次碰见易年这么“猥琐下流”的打法,饶是性子冷漠,也被易年的做法激怒了。 高天中的无雁确实能帮助千秋雪省下很多元力,但却需要耗费神识来控制无雁与领域的联系,而支撑这么庞大的领域,所消耗的神识更多。 正常情况下,千秋雪不会用这个办法,只要能逼迫易年用出方寸乾坤,那自己根本不需要将领域放大到这般大小。 如果换一种方式,易年都不可能惹恼千秋雪。可易年却在无心之中,意外的把千秋雪的心态散乱了。 而愤怒中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时千秋雪已经完全不在乎消耗,也不在乎易年还有没有后手,现在的她,一心只想将易年抓住暴打一顿。 报他如此“猥琐打法”的仇,也报今天白天被他“骗”了的仇。 易年现在哪管的了千秋雪什么想法,抓住冰剑,靠着强大的力量生生将冰剑捏碎,趁着千秋雪躲闪的空挡,脚下发力,直接冲向了擂台边缘,领域所在的地方。 而没有经脉的体内元力又分,脑海中,又一本书匆匆翻过。 身上光芒闪过,而后出现了虚幻的鹰熊影子。 那是一本靠着拳法施展的功法,九形拳。 而易年现在施展的,正是九形之一的鹰熊合演。 鹰熊合演拳掌变,起鹰落熊走两边。钻时提足须含意,落时劲贯毫发间。 此形,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融合。 霸无双还没有消失,九形拳又附着于身,而在接触到领域的那一刻,已经用了好几次的圣心诀再次出现。 两项加成之下,易年的力量来到了自己的巅峰。 比常人略小的拳头直直的向着领域砸去。 轰—— 一声巨响传出。 围观的人听着耳中巨大的轰鸣声,只觉得易年拳头砸在领域上的时候,整个试比高的擂台连同周围观战的坐席,都抖了一下。 明明看着是无形无质的领域,却像一张铁板一样,在那看着白净却蕴含了无尽力量的拳头的攻击下,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 而高天之上的无雁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稳定,剑身在颤抖间,为领域补充的元力也没了上一刻那么平缓如意。 而正朝着易年飞来的千秋雪感受到了易年这一拳的威力。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看着瘦弱的身躯,竟然能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千秋雪知道,如果易年还能维持这样的攻击强度,自己的领域,最多只能抗下几次。 这点千秋雪知道,刚刚攻击完领域的易年也知道。 只需要三次这样的攻击,领域必破。 但易年还是收回了拳头。 自己要做的不只是破除领域,而是击败千秋雪。 因为无雁的存在,领域受到的震荡之力没有传回千秋雪身上,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在领域受到攻击之后遭到连累。 如果刚才一拳破了领域,易年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但是没想到千秋雪的领域在经过境界的提升和无雁的加持之后,竟然变得这么坚固,就连反噬之力都不存在了。 不过易年不知道现在的领域并不能像上次一样,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不是元力不够,而是千秋雪的神识不足。 易年在一拳轰出之后,听见了千秋雪极速而来的破空之声,叹了口气。 身上银光亮起,消失在了原地。 千秋雪扑了一个空,但对今天的比试,有了更多的信心。 因为易年的方寸乾坤已经用了。 身后雪墙瞬间出现。 但没等来易年的“偷袭”,而是一句小心。 这句小心,易年不是对着千秋雪说的。 千秋雪在听见声音之后立刻转身,原本以为易年会在近处继续近战,却发现易年已经到了擂台的边缘,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千秋雪不担心易年用镇魂矢,因为他的手中没有那把青弓。 易年没有看远处的千秋雪,目光开始向着看台与各个门派的坐席扫去。 脑海中,除太玄经外,自己看的第一本修行心法,缓缓翻开。 这本书有名字,也有出处。 圣山,万剑诀。 第235章 易年的万剑 圣山三大心法之一,与圣山诀,周天星衍术齐名。 万剑诀的得名,不是因为使用时万剑齐发,而是每一个修炼万剑诀的人,对这心法都有自己的领悟。 白笙箫的纵横剑意,剑十一的十字光线,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 三人同修万剑诀,但形态用法感悟理解完全不同,这也是万字的由来。 一百个剑修,就有一百个万剑诀。 一万人修行,就有一万种领悟。 万剑心法,千变万化。 每个少年,都曾有过仗剑江湖的梦想,易年也不例外。 而万剑诀,就是易年修行之路的开端。 开始接触万剑诀的时候,易年不觉得这心法有那么神奇,可在看见蓝如水剑十一之后,易年知道这本书没有骗人。 因为自己对这本书的感悟与用法,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理解不同。 有了与童念瑶的那场战斗,易年知道千秋雪不会给自己凝结青弓的时间。 所以,这是易年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万剑诀的威力毋庸置疑,只是自己修成的万剑诀,太过耗费元力,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了,方寸乾坤施展之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特有的运行方式开始在体内流转,神识遥遥锁定着迅速接近的千秋雪。 而在元力运转完成之后,一把完全由元力形成的剑,出现在了易年身边。 如果周晚在,一定能认得出,因为剑的外形与寒意,和周小爷那把青霜,一模一样。 “青霜”没有停留,在易年的神识锁定之下,直奔千秋雪而去,速度之快,根本躲闪不开。 千秋雪见状,立刻横冰剑于身前,雪墙也在身前出现,而“青霜”直接破开了雪墙,撞上了千秋雪怀中的冰剑。 碰撞间,冰剑碎裂,“青霜”消失。 而易年的身边,一把与剑十一的软剑一模一样的元力软剑出现,疾飞而出。 灵动柔软的剑身在易年的控制之下,搭在千秋雪凝结在头顶冰墙之上的时候,竟然如同真实的软剑一样,剑身竟然弯曲了下去,回转的剑尖点在了千秋雪的后背之上。 一抹红色出现。 如果不算易年肩膀被千秋雪意外碰到的伤势,这是今晚两个人的战斗中,第一次有人受伤。 但这只是个开始。 立功的软剑消失,千秋雪立刻后退,左手向上扬起,一直悬于高天的无雁迅速飞回。 千秋雪已经顾不上维持领域的消耗,因为在这一刻,她已经感受到了易年的神识强度。 绝对不止通明上境! 如果只是通明,自己绝对不可能完全挣脱不了! 而挣脱不了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易年的每一把剑,都能命中自己,而自己,只能防御。 千秋雪也是倒霉,如果碰上的是昨天的易年,还有挣脱的可能。 但易年在山顶被白笙箫拍在眉心处的清凉滋养之后,神识的强度迈进了一个新的境界。 具体到了什么程度,易年暂时还不清楚,但千秋雪感觉的不错。 那就是,不止通明。 而就在无雁重回手中的时候,易年身边,出现了第三把剑。 一把和蓝如水整天抱在怀中的那把外形一样,只是大了很多的剑。 依旧没有停留,依旧在形成之后极速飞行。 欲破山河之势显露无疑,在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撞在了千秋雪身前的冰墙和手中的无雁之上。 冰墙碎裂,无雁颤抖。 千秋雪的面色开始变得潮红。 还没完,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直到片刻过后,易年的身边足足汇聚的了将近二十把元力凝结成的剑。 一把接一把的朝着千秋雪飞去。 而就在这时,台下一人猛的站起身来,指着正在飞行的剑,大声喊道: “我的剑,那是我的剑!” 说话间,腰中的配剑伸出,让那些被自己大喊吸引来的目光看得清楚。 台上台下的剑,真的一样。 就连那剑中流露出的气息,都一样。 对于修剑之人来说,每一把剑都有自己的灵魂,每一把剑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光人有生命,剑也有。 “我的,我的也在,你们看!” 又一声惊呼,又是一样的展示动作。 易的身边有多少剑,下面就有了多少声呼喊。 这神奇的一幕,就是易年的万剑诀。 目光扫过场地的时候,易年在看。 看的就是场边的剑。 同时也在记,记住每一把剑的特性。 特性,是神识感受而来。 而能办到这一切的根本,就是易年对万剑诀的悟。 手中没有一把剑,但目光所及,皆是自己的剑。 而这些消失的剑,会永远存在于易年的脑海之中。 可能真的有一天,万剑诀真的是万剑诀了。 在神识强度没有提升的时候,易年不敢轻易使用,因为自己对万剑诀的悟,太过耗费心神与元力。 还是那句话,只能怪千秋雪倒霉。 随着台下的高喊,易年身边的剑,一把接着一把的朝着千秋雪飞去。 千秋雪的无雁已经被元力灌注到了极致,身前的冰墙雪墙碎了又成,成了又碎。 嘴角,开始有血丝渗出。 千秋雪不是不想近身打断易年,而是办不到。 被易年的神识牢牢锁定,根本没有躲闪前冲的机会。 千山雪寒运行到了极致,领域也收了回来。 她知道易年现在的攻击强度不可能一直维持,他总有元力耗尽的时候。 而那时,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候。 那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千秋雪开始了的防守,根本不顾体内被这些“剑”造成的伤势,冰墙雪墙尽出,全力抵御。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易年身边凝聚的剑全部与千秋雪的防御一同消失的时候,千秋雪的胸前,已经红了大片,但眼中的坚定,更盛从前。 易年摇了摇头,又一把剑出现。 厚重无比。 送给龙桃的“藏天”。 神识微动,“藏天”飞出。 看着没有一剑破山河的气势,但威力,却比那一剑大出许多。 因为“藏天”粉碎千秋雪双手画出的冰面之后,重重的撞在了无雁之上。 这次的千秋雪不像之前一动不动,而是整个人直接倒退飞了出去。 同时口中鲜血再也忍不住,喷出之后,被擂台上极低的温度冰封,混着冰屑雪屑,落在了早已残破不堪的擂台上。 银色身影在空中艰难的控制着身体,在最后的关头,半跪着,落在了擂台边缘。 而嘴角,还有鲜血流出。 冷漠的双眼瞪向西岭的坐席。 将已经起身要前冲的季礼阻止了下来。 西岭的大长老看得懂千秋雪的眼神。 冷漠眸子里的浓浓的战意,在告诉西岭的长老,也在告诉易年。 我还没有认输,我还没有输。 随手用袖口抹掉嘴角的鲜血,长长的血痕留在了苍白的脸上。 易年瞧见,没有当初花想容与仓嘉两败俱伤时的妖艳,也没有七夏初入医馆时候的楚楚动人。 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和誓死不屈的决心。 站起身来,手中无雁前指,刹那间,台上的寒意尽数朝着千秋雪的身体汇去。 无数风雪出现,绕着千秋雪飞舞,银发随风飘动。 片刻过后,千秋雪的身影被冰雪包裹,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有一把叫无雁的剑,携着风雪中的千秋雪,以破天之势,向着易年飞去。 这是千秋雪耗尽所有元力的最强一击。 易年看着飞来的身影,没有躲闪。 有时候,输赢无所谓,但要对的起自己的心。 这种状态的千秋雪,就算自己认输,她也没有机会参加明天的决赛了。 而且,这届试比高,圣山已经赢了。 但易年不会认输。 因为最初的原因,也因为此时的千秋雪。 少年的热血被千秋雪浓浓的战意点燃。 第二声小心从易年口中发出的同时,一把短剑又在身边形成。 凤凰翎。 千秋雪在飞,凤凰翎也在飞。 千秋雪带着寒意与无前。 凤凰翎带着焚天与决绝。 当炽热与寒冷碰撞之后,北祁的结界,真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瞬间破碎。 耀眼的光芒从擂台中心出现,照的黑夜里无数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想要下意识的拿手遮挡,又怕错过这场已经超越了年轻人这三个字范畴的精彩对决。 忍着不适,仔细的盯着台上的情形。 无雁已经与“凤凰翎”碰撞在了一起。 而在接触之后,元力凝结而成的“凤凰翎”红芒吞吐,剥开了无雁携带的风雪。 就在剥开的瞬间,剑出西岭再无北雁的冰剑无雁被弹开,直直的插在了擂台之上。 巨大的余波席卷了整个擂台。 不知道北祁从哪里寻来的玉石,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只有易年的脚下,还留着一块完整。 而元力凝结的凤凰翎只剩了一个剑尖,飞向了已经面如白纸的千秋雪。 巨大的撞击力量与属性的克制,让千秋雪在这一刻失去意识。 但剑尖还在前冲,在空中的千秋雪下落之前,一定会被刺中。 喊的小心不是对着千秋雪喊的,而是西岭的那几位长老。 易年不知道自己的万剑诀要发挥到什么程度才能击败千秋雪。 所以不敢留力。 而施展万剑诀,耗费的神识与元力太多,易年就怕眼前的这种情况发生。 千秋雪失去战斗力,而自己没有多余的心神把飞剑收回。 易年没想杀人。 所以之前两次喊出的小心起到了作用。 如果西岭那五位把千秋雪看的极重长老在自己两次提醒下都救不下千秋雪,那真的愧对归墟境界的修为了。 不过季仁没有让易年“失望”,就在剑尖马上就要碰到千秋雪的时候,归墟境界的千山雪寒,将剑尖冻在了空中。 变成冰沫,落在了地上。 季仁接下陷入昏迷的千秋雪,复杂的神色看向也是强弩之末的易年。 就在同时,圣山也有一道身影飞出。 极为年轻的白笙箫,站在了易年身前。 西岭怕圣山对千秋雪下手,现在圣山更怕西岭对易年下手。 要知道,这场比试过后,本届试比高的第一人,已经易主了。 没有人能想到,这两个横空出世的小家伙,真的走到了最后。 白笙箫看着已经被眼前战斗惊呆的张骁开口说道: “等什么呢?傻了?宣布啊。” 张骁在听见白笙箫温和但不客气的声音之后,如梦初醒般对着白笙箫行礼说着抱歉。 而后整理了一下嗓子,元力包裹的声音传出: “第二场比试,圣山易年,胜”。 季仁看着白笙箫身后的易年,开口说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完,目光移向白笙箫,“圣山有如此天骄,可要好好培养,保护好啊。” “不劳你费心”,白笙箫云淡风轻的回着。 季仁没有再说话,把千秋雪扶了下去。 而七夏也来到了台上,走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在听见自己胜利的那一刻,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虚弱的感觉再次来袭。 万剑诀威力大,消耗也是真的大啊,以后可不能乱用了。 就在七夏和白笙箫同时向自己走来的时候,易年再也坚持不住,用着最后的一点力气,调整了一下方向。 向着七夏栽了过去… 第236章 无言处,尽是笑颜 日出东方,天空泛白。 上京城,东南方。 一辆高头大马拉着的华丽马车,缓步走在笔直的南北通路之上。 骏马神俊,此时却提不起速度。 街边早起出摊的小贩卖力吆喝。 睡眼惺忪的百姓闻着不时钻入鼻子的诱人,腹中馋虫被勾起,挤着人群向着只有早上才会摆出的摊位靠近。 运气好的,能找到个坐的地方,再不济,也能和别人拼个桌儿。 运气不好脚步慢的,就只能勉强找个落脚的地方,排着看着很长不过会很快缩短的队。 早上嘛,都是匆匆对付一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剑十一那样的,还是少数。 熟客不用说话,对着忙的满头大汗的摊主喊声来一份,找个地方等着就行。 热气升腾间,香味飘满摊。 条件好的,实在忙不过来,雇上两个伙计,老板招呼着客人,老板娘收钱找钱。 泛着油花的铜板,一早上的时间,出这人手,进那人兜。要是那人看见欣喜的玩意,铜板就会再度易主。 兜兜转转,寻来找去,流传程度可能只有太玄经能比一比,就是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主人手里。 媳妇手巧的,纳上几双布鞋,丈夫拿出来摆摊叫卖。耐心向着询问的人说着这布鞋的好处便宜,做工精细。 问价不买常有的事儿,一点儿也不见摊主失望神色。 一口气买下几双的,热情的拿着草绳系好,接过可能刚才从油条铺子出来还带着油花的铜板,塞进绣的十分精美的钱袋。 不用说,估计也是家里那位的手艺。 笑着说着穿好再来。 刚才介绍时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摊子脚下的水袋,大口的喝着。 闻着旁边茶摊飘来的茶香,只当自己喝的就是那要花钱才能喝到的茶水。 街边的茶摊,卖的都是最便宜的茶水,一个铜板能喝上一壶,又不是不用问,茶水没有那么贵。 不过卖着布鞋的摊主依然舍不得,省下钱来,一会收摊了,去斜对面那家珠花铺子看看。 家里娘子上次走到那,明显脚步慢了。 一会挑上个好看的,回去给她带上,绝对能让她开心好几个月。 想着让娘子开心也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放下水袋,挥着布鞋,喊的更卖力了。 挑夫挑着早起在菜园里现摘的青菜,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从街头喊到巷尾。 有人买了,收完钱,总会顺手抽出几根小葱,两头青蒜塞进客人的口袋,买家说着谢谢,挑夫憨厚的回着自己种的,好吃,不值啥钱。 点头告别可能这辈子只能碰见一次的陌生人,挑着两大筐的青菜,继续售卖。 旁边酒楼还没到开张的时候,不过老板都有早起的习惯,正打着哈欠的老板看见门口发生的这一幕,招着手喊着挑夫过来。 挑夫听见,快步走来,把沉重但早已习惯的负担放在门口,扯下肩头的粗布毛巾,擦着黝黑的脸上顺着皱纹流下来的细汗。 酒楼老板白嫩的胖手撩开华丽的长服下摆,蹲在地上翻看着筐里带着露水的青菜。 片刻过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顾形象的在身上把刚才沾上的露水擦干。 点着头示意挑夫跟着自己进去。 不多时,拎着两个空筐的挑夫出来,点头哈腰的对着老板说着谢谢。 白嫩的胖手把钱递给枯瘦的黑手。 挑夫仔细数完,再次感谢。 原本还得一会儿才能卖完或者根本卖不完的青菜被人一口气包了,今天算是赚到了。 再不济,也不用沿街继续了。 老板看着将要离去的挑夫说着等等,又从腰间抓出几个铜板递给挑夫。 以后的菜还是这个新鲜程度,就都给我送来。 挑夫听着,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乐的。 老板说完,转身回屋,估计是睡回笼觉去了。 早起巡街的官差,打着哈欠走到还有空位的摊前坐下,佩刀立在桌边,喊着小二。 正在忙着的老板听见,把手里的活放下,拦住已经前去的小二,打发着他先去招呼别的客人。 拎过桌子上刚刚给自己泡的茶水,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到官差的桌前,麻利的擦着桌子,摆上茶水倒好,介绍着店里的拿手好菜。 官差这种场面见得太多,喝着别桌没有的茶水,说着随便来点儿就行。 老板听了,说着稍等,风风火火的转身忙碌。 不多时,几个精美的上京早点上桌。 别人吃饭,在旁边站着不合适,老板继续忙碌。 直到两位官差吃饱喝足,这才过来。 官差打着饱嗝,拿起佩刀,另一只手缓慢的向着腰间摸去。 老板见状,立马伸手拦下,满脸笑意的说着二位能来,是小摊的福气,二位官爷守护百姓,巡街辛苦,几个小菜哪有收钱的道理。 要掏钱的官差满意的笑着,手也顺势放了下来,说着你这小菜味儿不错,就是摊子小了点儿,等赶明个儿有空儿,我去给你看看有没有大点儿的地方。 老板笑着说着那就辛苦官爷了,接过小二早就用油纸包好递过来的小吃,拉着官差的手就往上送,在官差“极力”的推脱下,油纸包也和铜板一样易主。 官差脸上神情微变,“严肃”的说着下次不能这样了。 点点头招呼着同伴继续着巡街的差事。 二人走远,刚才还满脸笑意的老板笑容立刻收了回去,看着官差离去的方向,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翻了个白眼,嘴里小声喃喃着还换个大点儿的地方,能保住这小地方糊口就不错了。 叨咕完,看着被香味吸引停下的脚步,笑容再次挂上脸颊,加快脚步,把还在犹豫不决的行人往摊里迎着。 每一个忙碌的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都在努力的活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喜乐,写着属于自己的小小故事。 每一个小小的平凡故事都是一根细线。 当无数个小故事纵横交错在一起之后,便画出了现在城东大街的热闹。 烟火,吆喝,忙碌,早游。 吵,乱,但市井处,最是人间。 ... 易年初来上京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热闹的景象。 在开始的几天,基本上每天入定醒来之后,都会来这里逛逛。 刚来上京的时候,没有什么钱,大部分还都用来进药材交房租了。 医馆又没有生意,所以易年真的只是逛逛。 后来太多的事情发生,也没了闲逛的心思。 易年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来这离医馆只有很短距离的早市看看了。 而今天,说逛也算不上逛,只是在与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马车里,听着外面的热闹。 华丽马车,还是星夜苑的那位青年赶着。 车里,七夏安静的坐着,看着易年。 而易年,靠在舒服柔软的靠背上,双手无力的放在两边。 原本就白净的脸更加苍白,但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断过。 而看着易年的七夏,绝美的小脸,也被笑意填满。 两人就这么看着,笑着,没有一句话。 昨天施展万剑诀战胜千秋雪之后,易年实在撑不住,栽到了七夏怀里。 不过易年平时连睡觉都不敢,就更不敢晕了。 在昏迷的片刻之后,易年强行醒了过来。 这是心里的暗示,而易年的身体也确实争气。 失血过多,虚弱无比,可却在神识消耗与元力消耗到那种程度的情况下,还能在片刻后保持清醒,让抱着易年的七夏都有些诧异。 栖霞山,七夏待够了,易年也待够了。 在易年昏迷的那点儿时间,七夏和张骁说着明天弃权。 之后,和白笙箫几人告别,带着易年下台,向着外面走去。 白笙箫和晋天星能拦下或者劝劝易年先别回去,不过这些话却对七夏说不出来。 而七夏也不是不顾易年的伤势,只是易年在晕倒之前说着回去。 他想回,那就回。 能给易年带来威胁的人,除了西岭的几人,暂时真的找不出了。 如果白笙箫晋天星他们连那几个人都看不住,也配不上这名满天下的地位了。 随着实力的逐渐回归,能威胁到两人的人,在上京,很少。 懂事的风悠悠看见白笙箫默许之后,立刻喊来了圣山的马车。 载着百姓和观战年轻人眼中本应该在明晚奉献一场大战的两人,离开了热闹的栖霞山。 马车驶过人群,东方泛起的白色,给离去的身影,照亮了前路。 感受到窗外光亮的易年在昏迷片刻之后醒了过来。 七夏看见,把怀中的易年扶到了另一边的座位。 易年看着七夏,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刻的易年,前所未有的放松。 万剑诀的最后一剑,敲开了天衍殿的大门。 自从来到栖霞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心里累,身体也累。 心里累,是因为体内的“它”,把自己远超同辈的实力限制,所以易年一直在算计。 身体累,是因为比试虽然只有几场,但彻夜给剑十一疗伤,又有山顶耗尽所有的一战。 双重的疲惫,加上不能输的底线,易年真的累了。 栖霞山事了,易年的笑,发自内心。 七夏知道易年笑容的意思,被易年纯真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 而易年在看见七夏的笑容之后,不想把这绝美的笑容印在脑海,只想这笑容一直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万木林能治好她,那一切,都值了。 易年苍白的脸上,笑容更盛,如果可以,眼睛都不想眨。 从栖霞山出发的马车,带着对视傻笑的两个小小人儿,慢慢的向着东方驶去。 留下两条长长的车辙,证明着两人来过的痕迹... 第237章 有人来过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一句话。 而笑容,没有停过。 当马车穿过城东大街热闹的人群,来到乌衣巷口的时候,易年听见赶车的青年正在与摆在路边摊子的主人说着让让,易年用一路上攒的力气起身,对着外面说道: “不用了,没多远,走两步就到了,别麻烦人家了”。 说着,在七夏的搀扶下,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对着已经送了自己几次的青年点头说道: “辛苦了,到这就行,巷子里进不去,就不留你了,等哪天有空,欢迎来坐坐。” 青年再也没有那份骄傲,特别是昨晚易年与千秋雪的一战之后。 看着第一次去星夜苑时还只是一个普通少年的易年,当初脸上的不屑无礼,都变成了此时的恭敬。 对着易年说道: “不辛苦,应该的,小师叔慢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已经挡住了不少的行人。 易年虽然在试比高上一战成名,不过这些不怎么关心那些事情的游人与小贩可不认识易年。 对他们来说,那些事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要说有多狂热,也不见得。 最起码,他们没去栖霞山。 或许这里,比那里更吸引人。 虽然还没有人说什么,不过看着被挡住的小贩,易年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做生意。 和青年点了点头,又对着被拦住的小贩与行人客气的说着不好意思,在七夏的搀扶下,向着巷子里走去。 早上的乌衣巷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巷子里面,有家铺子的包子很好吃。 以前在医馆打坐入定的时候,总会被外面的热闹叫醒。 二胖哥还是和几天前一样忙碌,铺子里面坐满了人。 热气腾腾的笼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铺子里坐满了人。 这生意,真好。 擦掉脸上的汗水,不经意间的一瞥,正看见七夏扶着易年走来。 二胖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擦了擦手,出了铺子走到易年与七夏面前,想要伸手去扶易年。 关切的问道: “这是怎么啦,不就是比试嘛,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易年现在的样子确实很惨。 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被千秋雪冰剑戳到的地方都坏了不少。 虽然没有像山顶回来的时候那般破烂,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脸上也是苍白无比,又被七夏搀着,也不怪二胖是这个反应。 停下脚步,谢过二胖哥的好意,寒暄了几句之后说着二胖哥你先忙,等空了咱们再聊。 二胖听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喊着上包子的声音不时从铺子里传来。 而易年的样子,看着也需要好好休息下。 对着易年说着等等。 风风火火的转身回到铺子里,掀开热气腾腾的笼屉,捡了满满一大盘子的大肉包子,又喊着媳妇盛了些粥,装了点儿咸菜,递给易年。 易年刚要向着腰间摸去准备拿钱,二胖哥胖脸上的眼睛一横,假装生气的样子,开口说道: “打我脸呢是不,几个包子还要啥钱,拿回去吃就得了,等哪天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那还得麻烦你呢。再说了,你可是替咱们巷子争光了,自从知道你去参加了试比高,还赢了几场,那来咱们巷子的人明显多不少,都要来看看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行之人,你这两天不在,你都不知道你那医馆门口多热闹,就我这铺子,那客人都比以前多了不少,都是借你的光啊。” 说着,把包子塞到易年手上,看着虚弱的易年,继续说道: “没事,输了就输了,你们修行之人不是都说要在失败中成长嘛,我只会蒸包子,不懂修行,不过我能看得出,你以后一定十分了不起,等你以后成了大人物,还能记得我的包子好吃就好,我也有和人吹牛的资本,嘿嘿。” 易年看着热情的二胖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自己与千秋雪比试的结果可能还没传到这偏远的巷子呢。 不过实在是没有力气与他解释,二胖哥也忙,易年就更懒得说了。 点头说着那二胖哥你先忙,谢谢你的包子了,几天没吃到,还真有些想了。 辞别二胖,几步到了门口。 打开院门,风铃响起,惊到了正在小憩的马儿。 大大的眼睛看着进院的两人,一声鼻息发出,好像是在与把自己丢下就不管的主人,不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易年把包子递给七夏,示意她先进屋,回手把院门关上,走到简易的马棚前,看着已经被吃的空空如也的草料,嘴角挂上一抹微笑。 伸出手摸着马儿稍稍低下的头,开口说道: “照你这么个吃法,早晚变成一头猪。给你备了几天的草料,你这么两天就吃完了,我要是晚回来两天,你是不是就得饿着了。” 说完,走到旁边,拍了下马儿日渐圆润的肚子,又从后面拿出了一袋草料,倒在了槽子里。 以为马儿还会像以前一般,立刻埋头苦干,没想到马儿看着诱人的草料,竟然没有低头吃,而是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己。 易年看着马儿漏出的拟人表情,被马儿这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听懂自己的话给出回应的眼神逗乐了,拍着马头说道: “吃吧,胖了就当猪养,反正养啥都是养。” 马儿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晃着脑袋脱离易年小手的亲昵拍打,转向了一旁,好像赌气一般,看都不看一眼草料。 “不胖不胖,你这是健硕行了吧”,易年看着脾气越来越大的马儿,也有些哭笑不得。 把草料养马儿嘴边送了送,假装威胁的继续说道: “再不吃就真收了啊。” 还是这句话好使,马儿听了,看了易年一眼,立马低头开始这几日的日常。 只是在吃着的时候,时不时瞥向易年,好像再说等着吧,到时候让你看看我跑的多快,我每一口草,那都不是白吃的。 马儿埋头苦干的时候,七夏的声音传来: “包子凉了不好吃。” 易年最后拍了下马儿,回了屋中。 “洗手。” 七夏已经把包子咸菜摆好,架子上也打好了水,易年过去胡乱的洗了洗,和七夏一起坐到桌前。 昨天刚狂吃了一顿,不过接下来的一场大战,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回来的时候路过闹市,早被那时时散发的香味勾起了食欲,此时是真的饿了。 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吃起来。 反正这个样子七夏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易年也就不在乎了。 二胖哥很实在,装了满满两大盘,足够四五个人的量。 不过在饿了的易年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就着咸菜热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桌上就只剩下了空碗空盘。 舒服的往后一靠,满足的回味着已经下肚的美味。 看着七夏起身收拾,易年也跟着起来,却被七夏拦住。 “你去歇着吧,我来,这两天你太累了,好好休息。” 说着,抢下易年手中的盘子,端到了后屋的厨房。 只有碗盘碰撞的洗刷声传来,没听见掉落碎裂的声音。 不是易年不相信七夏,只是那天的早饭,让易年知道七夏不太擅长这些。 上京地处北祁偏北,春季里,风有些大,尘烟也有些多。 几天没住人的房间,被风在有些老旧关不严的窗子缝隙吹进了不少灰尘,屋子里面有些脏了,落了不少的灰。 易年起身走到外面提着桶打了些水,刚进屋把抹布洗了,刚要收拾一下,又被从厨房出来的七夏夺了过去。 有些娇怒的开口说道: “你去歇着,我来,以前看龙桃做过,我会。” 易年看着七夏眼中不容拒绝的神色,笑着点点头,说着累了就歇着,昨天你与过千帆交手的时间比我长多了。 七夏拿起抹布,轻轻回着,嗯。 “好好休息吧,我守着,放心。” 易年听着,哪能不放心。 昨天自己用了万剑诀才将千秋雪击败,不是全盛状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千秋雪确实很强。 可就是这样的千秋雪,在眼前文静的七夏面前,只有被擒的份,连全部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以前就知道七夏强,但没想到她会强到这种地步。 和七夏告别,回了房间,看着角落地上的竹篓,微微皱了下眉头。 轻轻推了下,转身把又被毁了的衣服脱下,看着布料昂贵做工精细的衣服,苦笑的叹了口气扔在了一边。 周小爷送的衣服,真的不多了。 脑中出现了那个带着英气的公子哥的面孔。 不知道他在落北原过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在茫茫的落北原,能不能找到他。 摇了摇头,盘膝坐在了床上。 这两天,真的累了。 关口闭目,心神入定。 白色世界里,多了个休息的小人。 医馆的房间中,青光时隐时现。 山顶的黑鸟,又飞了回来。 享受着暖阳的温暖,闭上了圆圆的眼睛。 早晨的热闹散去,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正午的阳光明亮但不炽热,轻轻抚着坐在门口的七夏,小小的影子脚下,慢慢向东挪去。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马棚里的马儿吃完了所有的草料,看着院中的两棵树,学着他那主人,开始发呆。 星斗满天时,易年心神回归,眼中明亮再现。 静息片刻,起床抻着懒腰。 浑身传来令人舒爽的噼啪声。 小身板只是看着瘦弱了些。 不过里面蕴含的力量和那惊人的恢复速度,白笙箫那样的强者都羡慕不已。 左肩的贯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天心无旁骛的休息,心神与元力,也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看着地上的竹篓,易年知道,这几天小院里,有人来过… 第238章 通灵 打着哈欠推门出去,七夏正在龙桃天天守着的柜台边上坐着看书。 有些昏暗的油灯释放着光明,努力的驱赶从小院中飘进的夜色。 轻柔的夜风吹过,灯火摇曳间,七夏低头看书时安静的影子画满了背后已经空空如也的药柜。 几声清脆的蝉鸣,让小小的医馆,又寂静了几分。 “不听话”的凤凰翎躺在柜台上,没有光芒亮起,在七夏的手边,融进了灯下的黑暗。 大厅的饭桌上,几个纱帐罩着,香味正从里面传出。 易年的肚子也配合,鼻子闻见香味,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 心里想着,白天的时候刚说完马儿像头猪,还真是冤枉它了。 有人把吃食准备好,还真容易饿。 想起这两天的饭量,要是再这么吃下去,估计没等马儿变猪,自己先变猪了。 不过饿也不怪易年,最近几天与人交手的强度,比前十年加起来都要大。 又没在什么元力充沛的洞天福地修炼,天地元力的补充满足不了身体的消耗,饿也正常。 七夏看见易年出来,把书放在了柜台上,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休息的不好吗?都没听见你打鼾。”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嘴角一抹笑意升起。 原来她一直在外面守着自己。 “很好啊,你看。” 易年指着自己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 “伤呢?” 易年向前走了几步,拉开自己从青山出来的时候穿着的粗布青衣,把肩头只剩前后两个浅浅印记的伤口,借着微弱的烛光,给七夏看着。 忽然发现七夏看了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清秀脸颊升起的两朵红晕,在有些昏暗的大厅中,隐约可见。 看着自己冒失的行为,易年立马拉起了裸露在外的肩膀。 一边整理着穿着好像比周晚送的华服舒服点儿的布衣,一边岔开话题,指着桌上的美味,有些躲闪的问道: “你做的吗?” 不说还好,这句话一问,七夏的脸,好像又红了一点儿。 易年没有这个手艺,七夏也没有。 “不是,晚间的时候隔壁的二胖哥来过,见你在休息,我就在柜台里面拿了点儿钱,让他帮忙买买了这些。” 七夏从柜台上把油灯拿过,放在桌子上,回答着易年的问题。 “哦,钱还在啊”,易年接过七夏递来的筷子,随口问了一句。 易年心思不是很细,最起码没有周晚细。 除了药材剩了多少,哪个病人哪天要来复诊,易年对自己身边的东西事物,记的都不是太清晰。 要不当初也不能因为喝了点儿酒,差点把烁魂草那么重要的事情忘掉。 所以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易年都收的特别整齐。就怕自己要找什么东西的时候找不见。 青山小院的东屋,两口大箱子,装下了易年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儿。 也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装着就好,如果以后需要的时候,翻就是了。 医馆的房间中,比起青山小院,只多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临走时师父刻下法阵的大竹篓。 易年清楚的记得大竹篓放在了屋里的角落,因为走之前,从里面给风悠悠他们拿过药材。 可今早的时候,发现竹篓的位置动了。 易年知道,自己和七夏不在的这几天,有人来过。 上京治安不错,但也不能保证一个贼都没有。 偏僻巷子里面几天都没有亮光的宅子,入了小偷的眼,正常不过。 只是这小偷有点儿奇怪,不为钱。 不过易年也有些庆幸,还好他不是为了钱,要是个正常的小偷,自己和七夏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大晚上的,也没地儿去把自己收起来的药材换成钱了。 至于竹篓,易年一点也不担心。 师父说过,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把它背起来。 回想起师父在完成法阵之后说过的话,易年为那时的不信与不屑,心里默默的和远在青山的师父道了个歉。 原来师父,真的不骗人。 “当然在啊,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七夏拿起筷子,没有夹菜,有些不解的问向易年。 “啊,没事,就是几天没回来,怕进贼了”,易年吃着菜,回答着七夏。 这点儿事,易年觉得没有和七夏说的必要,免得她担心。 好不容易有了这会儿安静的时光,易年真的是不愿意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目光在回答完七夏的问题之后,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院中马棚里睁着眼睛休息的马儿。 而正在休息的马儿好像看懂了易年的眼神一样,大大的眼睛看向易年,透露出来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是马!马!拉车的,不是狗,还给你看家护院。 透露出来的鄙视之意,充满了大大的眼睛。 易年彻底被这从晋阳城带出来的马儿给震撼到了。 就是一匹普通的马,怎么会拥有这样的眼神呢? 易年不是兽医,但刚才的那一刻,真的读懂了马儿眼中的表达的意思。 要是不懂还好,这下懂了,易年平和的性子也被马儿那无辜且鄙视的眼神给勾起了一丝羞恼,气的笑了起来。 拿着筷子指着院里的马儿,开口说道: “你明天没饭了,饿着吧,等有空了,就把你送回晋阳城去,天天和那些战马混在一起,我就不信累不瘦你。” 马儿这是真的听懂了易年的话,眼神立马收回,低头假装吃着早就已经空了的槽子里面无形的草料,不敢和易年有一点儿的眼神接触。 可能是真的怕易年把它送回去吧。 旁边正在吃饭的七夏被易年有些不正常的举动弄的一愣,小声的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太累,精神不好了?要不一会儿你给自己开点儿安神的药,我去给你熬了?” 易年一听,赶紧说着没事。 又瞪了一眼马儿,好像是在说:都怪你,她都把我当成害了疯病的病人了。 七夏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有些冰凉的小手在易年埋头吃饭的时候,贴上了易年的额头。 易年的额头被七夏的小手贴着,吃进嘴里的饭都忘了嚼了,呆呆的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七夏突如其来的举动。 如果医馆里只有两种人,那一定是大夫和病人。 要是按照正常的逻辑算下来,易年是大夫,而七夏才是那个病人。 一个学了几年医,看了很多医书,一个记忆还没有恢复,又有那匆匆流失的隐患。 从七夏敲开医馆大门的那一刻,这个关系就已经成立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一刻,二人的身份,换了一下。 刚才易年让七夏看肩膀伤势的时候有些冒失,而在看着呆呆的易年之后,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也有些冒失了。 他能开的了医馆,哪里还需要自己瞧病呢? 原来,关心则乱,是真的。 红晕刚刚退去的脸,又爬上了两朵绯红。 收回手,抓起筷子,猛的扒拉了几口饭,吃的太快,一不小心噎到了自己,拍着胸脯顺着气,顺手接过易年递来的水杯,喝了两口。 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被饭菜噎到,也是个奇闻了。 易年起身走到七夏身边,一边拍着七夏的后背,一边转移着话题。 “以前看过书,都说妖兽通灵,越是境界高深,灵智就越高,不过好像还没听过普通动物有此灵性。” 七夏的气顺了些,放下手中水杯,开口说道: “妖兽能吸日月精华,又能收天地元力,自有一套修行体系,修出灵智不是什么难事。普通动物,天赋资质有限,除去一些常年与人相处的,受到人气影响,变的聪明些,大多都是只有本能,灵智低的很。不过…” “不过什么?”,易年见七夏的气顺了,坐了下来,好奇的问着七夏。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依稀记得好像有一种说法,就是修行之人在修炼的时候,不能把吸引过来的天地元力与精华尽数吸收,总有些遗落在外。而常年待在修行之人身边的普通动物,也会受到些影响,修出超过物种上限的灵智,不过就算是在真武境界之人旁边吸收修炼,普通动物也不可能有妖兽那般高的灵智。终究还是天赋所累,天天待在人身边的猪狗之类,再怎么聪明,也赶不上山里的野猴子。” 易年听着七夏的解释,也想起了当初看的书,那些趣闻杂事里面,好像还真有这么个说法,不过当初看的时候,都是当成故事看,这么些年早就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有七夏的解释起头,易年除非再翻一次书,否则估计是想不起来了。 看着院中的马儿,易年陷入了沉思。 当初从晋阳军中和龙桃出来的时候,徐林把马车和马儿一同送给了自己。 从接过缰绳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形影不离,好像只有这几天和它分开的时间有点儿长。 刚开始的时候,马儿只能听得懂简单的指令,这也是军中战马基本都会的本领。 可是自从到了上京之后,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易年总觉得马儿好像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不说指令,自己说的话它大多都能听懂。 而今天那充满人性的眼神,让易年觉得它好像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人。 一个念头从易年脑中升起。 因为太玄经的原因,自己一路上都算做是在修炼。 医馆小院里,自己发呆的时候也是在修炼,陪在自己身边最多的不是龙桃周晚与七夏,而是日渐肥硕的它。 难道它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开了灵智? 第239章 谁家炉火热,茶烟起千朵 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 自己又不是真武巅峰,哪有这样的本领。 而且七夏也说了,就算是真武境界,身边的普通动物也就是聪明些罢了,哪能表达出只有人类才能表达出的神色与想法呢。 刚才那个眼神,可能只是个巧合吧。 想到此,一个有些恶趣味的想法冒了出来,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把头埋进了槽子的马儿说道: “喂,抬个左前蹄我看看,听话的话明天给你加点草料。” 易年的声音不小,院里低头假装吃草的马儿明显已经听见了,只是没有抬头。 如果易年现在离得近的,能看见马儿那又一次出现的拟人眼神,一定还能看得懂,那双有些无辜的眼睛里面说的是:我只是一匹马,你不提缰绳,我哪分得清左右? 七夏看着今晚明显有些不对的易年,脑中想着,这是被千秋雪冻傻了? 易年看着没有动作的马儿,又感受到了背后七夏投来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幼稚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七夏傻笑了下。 坐回桌前,把剩下的饭菜吃完。 饭后收拾了下桌子,看着七夏已经打扫过大半的房间,易年从柜台里面把熬药用的火炉拿了出来。 烧上一壶热水,又把周晚以前带来的茶叶找了出来,往茶壶里面扔了一把。 将火炉连同茶壶搬到了门口的躺椅旁,喊着还要继续收拾的七夏,说着明天空了再说吧,歇会儿。 七夏听见,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简单的洗了下手,来到门口,坐到了易年身边的椅子上。 也学着易年的样子,全身放松,向后面靠着。 旧巷中,医馆里,小院间,门口前。 两个引起了修行界激烈讨论和注意的小小人儿,好像没事人一样,惬意的享受着晚风的吹拂,和几天都没有感受过的宁静时刻。 也不知道今晚的栖霞山下会是什么场景。 原本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却回了这里。 桌上的油灯罩着薄纱,抵御着夜风的侵袭,微弱的火苗在黑夜里毫不起眼。 不过还好,有着下面炉火的帮衬,门口这小小的安宁,不至于被黑夜全部吞噬。 炉中的火燃的正旺,上面的茶壶,壶嘴吐着白烟,片刻之后,壶盖开始有节奏的一上一下,开启间,散发着茶香。 易年拎起铜环,给自己和七夏各倒了半杯,又把茶壶座回火炉。 被七夏清洗过的茶杯里面,缕缕白雾升腾,伴着茶香,钻进二人鼻子。 谁家炉火热,茶烟起千朵。 易年问着七夏隔壁的二胖哥晚间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七夏回着不清楚,不过和早上的时候有点儿不一样。 易年喝了口茶,轻轻笑了下,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这个时间,是两人的“大战”。 昨天比试的结果,今天估计已经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早上二胖哥看见自己那副样子,认为自己输了也正常。 不过消息传回来之后,应该会把二胖哥震上那么一震,就是不知道包子有没有撒,肉馅里面,放没放错料。 百姓间流传的消息,总会被添油加醋。 至于栖霞山那边的事情,和最后的奖励,易年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是不参与为好。 卓回风白笙箫他们,比自己有经验的多。 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易年懂,享受着眼前的宁静,就是不知道这宁静,能维持到几时。 二人看着院外的黑夜,巷子深,不过窄,目光所及,只有前院的后院。 可能是没什么看头,默契的同时抬起头,四只眼睛,都在搜寻着那片相连的星空。 等找到时,门口躺椅上的安宁,定格在了此刻。 只有时时飘起的茶烟,提醒着眼前的画面不是画面,而是真实。 “千秋雪…” 又是一样的默契,同时开口问向对方。 收回望着星空的目光,转头间四目相对。 “你先说…”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语言,同样的眼神,和又一次同样的默契。 同样的默契过后,同样的笑容挂上了不同的脸颊。 相视而笑之后,示意着七夏喝茶,率先开了口。 “你昨天是出了圣山的小院就碰见了千秋雪吗?” “嗯”,七夏喝着热茶,点头回着。 “手里就拿着玉佩?” “嗯”。 易年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和的脸上有些不解。 “按理说,以圣山和西岭的关系,千秋雪去哪都能理解,可就是没理由去那儿,还正好被你看见。” “不知道,出门就碰见了,然后…,你就都知道了。” 七夏回着。 易年知道,碰见以后,七夏就把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击败的千秋雪抓住了。 有些时候,抓住可比击败难的多。 易年想到此,托着腮,习惯性的看着眼前真实但却越来越神秘的七夏。 如果自己不用黑气,估计会被她打的很惨。 喝着茶的七夏看懂了易年的眼神,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我能击败千秋雪,是因为心法和武器的属性实在太克制她,她的漫天风雪和领域对我一点儿用都没有,昨天如果不是西岭那个大长老使坏,让凤凰翎飞了回来,估计你也用不到万剑诀。” “使坏?” 易年那时候正在台上专心等着领域,不知道台下还发生了这么个插曲。 听着七夏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凤凰翎为什么会突然挣脱自己飞走了。 左手伸出,元力微微运转。 屋里柜台上红光亮起,化成一缕红光,短暂留在屋中的黑暗里,瞬间消散。 而门外的小手中,多了把羽毛形状的短剑。 易年看着如此有灵性的神兵,真是越想越喜欢了。 不过没有任何的羡慕。 剑是七夏的,自己偶尔能用下,就很不错了。 把凤凰翎放在了桌上,红光也随之消失。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昨天台上,千秋雪和你说什么了?”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原本以为昨天只有自己看见千秋雪说话了,没想到七夏也看见了。 不知道是修为高深六感敏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说我是骗子”。 易年如实回答。 “你骗她什么了?”,七夏有些好奇,疑惑的问道。 易年挠着头,苦笑着答道: “不知道,她就说我是骗子,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更生气了,什么也没说,然后就打起来了。” “玉佩的事情?” 七夏能想到的,两人的交集,就只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千秋雪手中的玉佩。 “可能吧,你也知道,自从认识她之后,我一共就见过她几次,你也都在。” 易年把自己与千秋雪的交集恩怨,摘了个干干净净。 事实也是如此。 “算了,不想了,昨天过后,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圣山与西岭的恩怨,易年实在是不想牵扯其中了。 “嗯”,七夏点头回着。 易年起身拿起夹子,扒拉了几下炉中的碳火,旺盛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给茶壶中加了点儿水,继续烧着。 二人继续举头望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同样的夜空下,以前在青山,身边是师父。 现在在上京,身边是七夏。 过段时间再看这片天空,应该就是在圣山的近晚峰了吧。 刚才提起了千秋雪,易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卓越口中的妙空空。 不知道这几天来医馆里面的那个人,是个普通的小偷,还是这个名满天下的大盗。 前者可能有点儿小。 因为钱还在。 易年想到此,叹了口气。 能在圣山天谕殿盗走至宝山河图,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偷走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这偷盗的本领,真的让人防不胜防。 师父当年找到他,抢回了山河图,却没把他抓回来。 易年现在只希望师父当年不是失手没抓住,而是好心放了他一命。 要不以后被他惦记着,得时时小心。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自己是四绝传人的身份,估计也就这两天,就不再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了。 试比高上风头出的太多了,自己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任何事情,想查清楚,很简单。 这几天用的功法,除了圣山的两种,剩下的也会被人惦记。 在外人看来,自己有着师父天元顶尖的实力罩着,又为圣山立下大功,有圣山这个强大的靠山,想来打扰自己,得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不过易年知道,除非是自己被追杀到逃回青山,否则自己在外面的事情,师父那个性格才懒得管呢。 不过易年也没有太担心,除非是西岭的那几位长老或者是师父当年的仇人,剩下的,以自己和七夏的实力,就算打不过,逃跑还是能做到的。 会惦记那些功法的人,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易年敢在这种关头离开圣山几人和七夏回来医馆的原因之一。 不过易年知道,没有危险不代表没有麻烦。 自己和七夏在试比高上太过瞩目,随着消息的传播发酵,小院里的安宁,也长久不了。 也还好,反正在上京也待不了几天了。 等白笙箫卓回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完,应该就要启程去圣山了。 目光从夜空中收回,扫过看了无数次的医馆小院。 当初那两棵有些枯了的树,随着几场的春雨落下,早就抽出了新芽。 承载着自己出了青山认识的好友的回忆的二层小楼,可能再也不会有当初的那份热闹了。 下次回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或者,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第240章 错综复杂 和七夏说着明天要是隔壁空了,喊着二胖哥一家过来吃个饭,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也受了他不少照顾。 最起码每次去买包子,都会给易年多拿几个。 临走之前,表示一下。 平日里都没这个机会,毕竟自己这里是医馆,总不能没事就请着人家过来坐坐。 医不叩门,师不顺路。 七夏点着头,问着这都是需要做的吗?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转头看向了七夏。 绝美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画中的清冷,人间的烟火气倒是添了一些。 易年也不知道七夏的改变是好是坏,不过她笑起来总比惆怅茫然要好的多。 这段时间的相处,易年知道七夏的实力在慢慢回归,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也能下意识的说出,只是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是没有想起来。 这修行之人中很少出现的失忆,一点儿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易年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人的大脑太过复杂,记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想要下手都没有办法。 而且七夏除了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别的地方和正常人无二。 易年用青光查过几次,都没有什么发现。 但和那匆匆的流逝比起来,记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易年很怕,怕她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把这段时间忘记。 雨夜小巷的击退丛中笑的一剑,随身携带的凤凰翎和那把似骨非骨似玉非玉的短箫,易年知道,七夏绝对不可能是寻常女子。 圣山和西岭都培养不出来的远超同龄的实力,她的背后,不用想也知道,绝对站着一只庞然大物。 只是她的家族或者宗门太过神秘,神秘到白笙箫和晋天星都一无所知。 因为他俩都是第一次见凤凰翎。 如果这把神兵是早就成名于大陆的存在,那以他们的见识,就算没见过,也不可能没听过。 易年问过他们两个,对此都是一无所知。 七夏出来,可能是要办什么事。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脑中出现了那天城东逃跑那人的身影。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查一查关于七夏的身世。 易年心里打定主意,等把七夏的病治好之后,就去白云山庄看看。 如果那天逃跑的那人真的是花想容口中白云飞,就算七夏恢复不了记忆,也能找到些线索。 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追杀七夏。 易年想到此,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想到了一个因为七夏最近这段时间的改变而出现的问题。 那就是,那时被追杀的七夏,可不是城东树林里面与几人交手时候的实力。 现在的七夏,比刚失忆之后,强了太多。 城东树林以一敌五还能保下剑十一几人的命,怎么会在之前被他们伤成那样呢? 转头看向二楼的房顶,目光向上挑去,易年挠了挠头,心脏猛的跳了几下,手也不自然的停了下来。 前段时间因为烦心,总在院子里面看天发呆,在夜里也总能听见周围屋顶修行之人追逐时候发出的声响。 易年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多是四象,偶尔有个通明。 可那天自己感受到搜寻神识的威胁之后,翻窗进了七夏的屋中,用青光掩盖七夏的气息那天,屋顶出现的人,是归墟。 而那天那人散发出的气息,易年现在想来,竟然出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一个让易年有些不敢相信的念头从心中升起。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见过他! 可到底是谁,易年却犯了难。 因为那天只是匆匆感受,也没想过还会有碰上的一天。 而自己碰上的这些归墟,气息却与那人都不同。 如果真的在自己见过的这些人里面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天追踪七夏的人改变了自己的气息。 但易年可以肯定,一定在这些人中,要不自己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 现在顾不得回答七夏的问题,靠在了躺椅上,闭着眼睛,揉着自己有些疼的脑袋,仔细的思索起来。 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脑袋也越来越疼,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谁的身上感受过。 如果事关自己,易年想到烦心的时候就不会再想了,这也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因为青山太简单,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可关于七夏,易年不得不小心起来。 易年可以肯定,那天房顶上的人一定在归墟境界,那自己排查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把最近这段时间见过的归墟境界中人都想了一遍。 首先可以排除晋天星和白笙箫。 因为七夏的情况晋天星很清楚,如果他要杀她,那么根本就不用和自己说万木林的事情。 任由七夏自生自灭就好,所以不应该是他。 而山顶一战,易年见过白笙箫的强大,击杀归墟境界之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那几人在归墟境界不算强者,毕竟也是归墟,可在脱困的白笙箫手里,基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七夏就算再厉害,想从白笙箫手里逃脱,根本不可能。 而自己那天和晋天星上山闲聊的时候,白笙箫和七夏都在圣山小院,想杀她,那就是很好的机会。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且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白笙箫根本就不认识七夏。 那剩下的归墟境界,还有西岭的五人,和长辈看台上寥寥无几归墟。 不过西岭五人的心法特点太过明显,与那天屋顶的人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排除掉几人之后,就只剩下了山顶那五个归墟。 自己想起的那一点儿熟悉气息,可能就是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他们在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可那天因为黑气附体的关系,易年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们中的人。 易年想到此,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的坐起,抓住旁边七夏的手腕,开口问道: “这几天,你有没有碰见熟悉的人?” 七夏被易年问的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失忆之后?” 易年点了点头。 没有直接问七夏,因为如果直接开口问七夏这几天有没有感受到那天追踪之时熟悉的气息,可能会给七夏心理上的暗示,把她引导进错误的思绪。 而修行之人,下意识的感觉,大多时候都不会出错。 七夏看见易年的动作,歪着头想着易年莫名其妙的问题。 半晌,摇了摇头,说着没有。 易年想起,自己能感觉到栖霞山顶千秋雪走火入魔那天的异常,七夏也能。 自己能听见被人监视,七夏比自己还先发现。 如果论感官的灵敏,自己可能赶不上七夏。 自己能想起那天的气息,七夏如果也感受过,不可能想不起。 易年现在唯一能想得通的解释就是追杀她的人,在山顶的那五个人之中。 因为七夏没有见过他们。 所以自己有熟悉的感觉,七夏没有。 如果是的话,还好,因为他们都死了。 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 因为自己见过的归墟,只剩下了一人。 天谕殿殿主,卓回风。 而卓回风,自己还没见过他出手。 如果真的是他,那圣山还能去吗? 易年一时之间,忘记了松开抓着七夏的手,陷入了纠结。 这种感觉,在碰见七夏之后,第一次涌现。 七夏看着易年紧锁的眉头,没有挣脱,任由他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手腕。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烛火晃动,茶壶中的水又沸腾了起来,炉中的碳火燃的正旺,映红了少年少女的脸庞。 陷入沉思的易年继续想着他心里的事情,安静陪伴的七夏静静等着,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直到烛火在猛窜几下之后缓缓熄灭,一点绿光从七夏被易年抓着的手腕间露出。 易年瞧见那抹绿光,思索神色褪去,坚毅出现在平和的双眸中。 圣山一定要去! 因为她现在还在靠着“救命”在救命。 而自己暂时想不到办法来阻止她生命力的流失。 万一不是卓回风,而因为自己想多了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后悔都来不及。 而且现在七夏也不是前段时间的七夏,自己为圣山在试比高上立了功,她也一样啊。 七夏在试比高上的贡献,师兄和白笙箫都看在眼里。 那圣山对七夏来说,反而是安全的地方。 因为追杀七夏的人如果真的是卓回风,以那天的情况和城东树林里的事情推算,追杀这件事情,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如果有,不会在暗中进行。 暗处的七夏会很危险,而在所有人眼前的七夏才是安全的。 易年想到此,稍稍松了口气。 是卓回风,也要去圣山,如果不是,最好。 看向七夏的眼睛,易年开口说道: “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危险,我让你跑你就跑,千万别回头,听话。” 七夏看着易年,又有些疑惑。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疑惑了,因为今晚的易年,反常的举动实在太多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易年点头,把刚才想的事情全部和七夏说了一遍。 七夏听完,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要是我能想起来就好了。” 神情里,有些落寞,又有些委屈。 易年下意识的拿起手,摸着七夏头上柔顺的青丝,和白天安慰马儿时候的动作如出一辙。 七夏低着头,没有动,易年轻轻安慰着,动作十分自然。 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说话。 也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亲昵。 自然,又祥和。 直到一声敲门声打断了眼前的安静。 两人如梦初醒,相互看着对方。 易年立马收回了手,而七夏的脸颊,又红了一些。 有些慌张的起身转头向着大厅走去,想要逃离刚才尴尬的温馨。 被打扰到的易年,看着好像落荒而逃的七夏,平和的性子也起了点莫名的烦躁,没好气的对着漆黑的门口喊到: “谁啊?大晚上的敲门干啥?” “请问七夏姑娘是住在这里吗?”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第241章 一个孤独的人 易年的耳朵在大部分的时候都很灵,但也有不怎么好用的时候。 雨夜小巷碰见少一楼两个杀手的时候,在离花想容丛中笑很近的地方才听出来。 而藏在墙后的龙桃,直到出手的时候,易年才听见了一点声响。 因为那时的易年,心思都放在了别处。 今天和那天一样。 开始的时候想事情,而后全部的心思又都被刚才的温馨带走,一点也留意到门口的动静。 心里嘟囔了一句这破风铃,该响的时候不响,不该响的时候瞎响。 听着门外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易年好奇起来。 因为大多数来医馆的人,都是找自己的。 而门外那人,开口就问七夏在不在,这倒是第一次。 起身向着门口走去,离得近了,易年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一身劲装在身,干净利落的短发配着平常的长相,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扔在人堆中,擦肩而过后绝对不可能在下次相遇时认得出来。 不过这个人有些不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这个人和千秋雪有一个很像的地方。 那就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千秋雪是冷漠,而他是孤寂。 易年对这个声音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听见他说过话。 就一句。 在七夏第二场比试的时候。 他说过一句,我认输。 天青榜第三的过千帆。 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 易年没想到他会来,而且还是来找七夏。 心里一个念头升起,难道他是输的不服气来挑战的? 卓越和风悠悠说过,这家伙是个战斗狂人。 别人来试比高大多为了名利,而他,就是单纯来打架的。 而七夏又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击败了他。 那天他是四象,现在到了通明,实力大幅度提升,来挑战的可能性很大。 易年边走边用刚才又“失灵”的耳朵听了听。 过千帆体内的元力运转平缓自然,静静的站在门外,除了孤寂再无其他。与七夏比试时候不经意透露的四象巅峰气息消失不见,通明境界的修为全部内敛。 易年想着,这些天才消化境界的速度是真的快啊。 千秋雪,剑十一,门口的过千帆,都是没用多久就能完全掌握适应境界带来的提升。 不过那不关自己的事儿,易年也不羡慕,走到门口,对着过千帆说道: “找她有事吗?” 过千帆孤寂的眼神看向易年,抱着拳和易年简单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我想再挑战她一次。” 果然。 这家伙还真是个战斗狂人。 大半夜上人家门口挑战。 而且易年瞧见,他刚才说挑战的时候,眼中的孤寂立刻被兴奋取代。 易年可不管他兴奋还是孤寂,忍着心中那一点点不满,开口说道: “她没空儿,休息了。” 易年当然不想让他去挑战七夏。 虽然通明境界的他也不是七夏的对手,但易年还是不想。 不是危险,而是过千帆不用武器。 如果真的和七夏打起来,七夏很大的可能也不会用武器。 不用武器那交手之时自然身体接触就会变多。 有时候,易年的心眼很小。 “那她什么时候休息好?” 过千帆武痴一个,按照卓越的话来说,他整天想着的就是与人打架,哪能看懂易年的那点儿小心思。 “最近都休息不好”。 刚才的温馨被打断,易年对过千帆自然没有热情好客的态度,这时候能心平气和与他说话,都多亏了小时候静心时候读的佛经多。 “休息不好?那天与七夏姑娘交手的时候没见她受伤啊?” 易年瞧见,在自己说七夏休息不好之后,过千帆眼中立刻出现了关切之意,向前探着身子就要推门而入。 易年忽然觉得这个眼神和动作好烦人。 这种在青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让易年立刻想起了黑气。 心下想着这黑气以后真的不能用了,这个东西真的能改变人的心性。 可是小小的少年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种情绪叫做吃醋。 看着马上就要推门而入的过千帆,易年伸出手抓住院门,整理着自己的情绪,看着过千帆,开口说道: “没受伤,不过很累,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能与人交手。” 易年尽量让自己拒绝的话听起来很客气,不过那双比常人略小的手,却把院门抓的很紧。 过千帆感觉到易年手中传来的力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冒失,放下了推门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情急,还望海涵,上次与七夏姑娘一战,千帆受益匪浅,又经七夏姑娘点拨,在试比高的擂台之上破境通明,而在破境之时,虽然神识入体,却也能感觉得到七夏姑娘的一举一动,收手留力之事,实乃大恩,今日前来,一想挑战,二想道谢,既然今日七夏姑娘不便出手,那能不能请七夏姑娘出来,当日恩情,定要当面道谢。” 易年没想到这个闷葫芦一样的人,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不过借着刚刚出现的月光,易年隐约间瞧见,过千帆在说完这些话之后,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现在时至深夜,没有白天里的燥热,他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按理说不可能会出汗。 那这额头细汗只有一个解释。 他很紧张。 青山将近二十年的生活,看书、采药、行医、发呆,聊天,没怎么变过。 而易年的性子,也没怎么变过。 平和、善良、干净、简单。 自从出了青山之后,易年碰见的事情比以前二十年加起来的事情都要多,碰见的人,也多。 而那平和的性子也受了周围的人一点儿影响。 很少,但有。 比如大多时间都赖在医馆的周晚。 因为易年现在的举动,就是受了跳脱的周小爷的影响。 在过千帆说完话,看见他额头的细汗之后,易年在不经意间,用耳朵听了听。 过千帆的心跳,很快。 而且易年还听见,过千帆在说完这些之后,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动作很小,声音很轻。 又是在夜里,正常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但他对面的是易年,声音动作都没逃得掉那双比常人稍大的耳朵。 易年忽然觉着,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烦人了。 一心修行,多说些话都会紧张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 易年也不相信,自己碰见的人都是坏人。 关于看人,易年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刚才升起的莫名燥意,被过千额头的细汗悄悄浇灭了许多。 “道谢就不用了,能在比试中破境那是你的本事,等哪天有空请你来坐坐,今天太晚了,就不留你了”。 易年看见过千帆有些单纯好笑的行为之后,刚才的怒意渐渐消失,语气也客气了起来。 看着好像要融进黑暗中的过千帆,易年估计今天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说完,对着过千帆点点头,转身向着屋里走去。 “等等”。 过千帆见易年要走,在门外立刻喊道。 不过他也知道夜深人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易年听见,转身回头,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过千帆,开口问道: “怎么了?还有事?” 过千帆看着站在院中的易年,眼中消失的兴奋又重新出现。 “我想挑战你”。 易年听见,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起来。 刚刚帮七夏挡下了“麻烦”,没想到一个转身的功夫,“麻烦”就到了自己身上。 叹了口气,又踱步到门口,隔着院门指着左下角的木牌,开口说道: “你看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过千帆一脸的疑惑,不过还是听了易年的话,把木牌拿了起来,端详了下,开口说道: “什么也没有”。 “翻过来”。 易年无奈的提醒着。 “哦”。 过千帆听见,木牌在手中翻转一圈,又借着月光,和刚才一个样子,细细看着。 如果不是为了万木林,易年连试比高都不想去,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易年实在是不想动用修为了。 与修行比起来,自己更喜欢当个大夫。 不过刚才看见过千帆邀请时候的诚恳样子,易年也不好意思再次直接拒绝。 只要他明白点儿事理,自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易年只是想告诉过千帆,这里是医馆,不是武馆。 是看病的地方,不是挑战的地方。 木牌上,生尘医馆四个字是易年写的,不能说好看,也算中上。 不过半晌过后,过千帆的眉头皱了起来,拿着木牌左看右看,却一直没有说话。 易年瞧见,难道淋了几场雨墨迹掉了? 伸手拿过木牌,看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虽然被雨浇过有些褪色,不过还是清晰可见,他怎么会看那么久呢?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门外的过千帆指着木牌上的字,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就认识一个生字,别的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 声音中,带着一点惭愧。 易年听着过千帆的话,不禁愣了一下。 他哪里能想的到,堂堂通明境界的修行之人,曾经天青榜第三的天之骄子,竟然不识字。 不过易年没有笑,因为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脑中忽然想起风悠悠说过的天青榜上关于过千帆的介绍。 一个孤独的行者,不知师从何派。 可能,他从小都没有识字的机会吧... 第242章 等你 过千帆看着易年一愣,开口说道: “小时候没机会识字,上面写的什么?”。 易年没有回答过千帆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太玄经呢?” 每个人修行的开始,都是太玄经,他能修行,不可能不知道太玄经。 不认识上面的字,连入门都做不到。 “会背,但不认识”。 “怎么会背?”,易年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小时候在人家里做小工,主子家里的少爷请的先生在教书的时候,外面听见,就记了下来”。 过千帆说的很轻松,但易年知道这有多难。 靠着别人口述的太玄经开启修行之路,只能说他就是为修行而生之人。 太玄经全篇不过百余字,但只要他听错记错一个,都有可能入了歧路,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功破身死。 “那你修行之后也没有时间识字吗?”,易年再次开口问道。 按理说,以过千帆现在的这等修为,不可能没有机会识字。 小时候家里困难,没工夫没机会识字可以理解。 但成了修行之人,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根本不用为生计犯愁。 仓嘉在凝神境界都能游历天下,前几天四象巅峰,现在通明境界的他,不可能过的比仓嘉惨吧。 可在易年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过千帆孤寂的眼神更加深邃,语气也变得冰冷了许多,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事”。 易年听见,没有因过千帆冰冷的话语产生任何的不满,确实是自己问得多了,人家识不识字,怎么修行,还轮不到自己来管。 把木牌放下,对着过千帆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是我唐突了,多有冒犯”。 指着木牌,再次开口。 “不过我这里是医馆,不是武馆,我也不算修行之人,只是个小小的大夫,挑战就算了。也不好与你说以后有事过来,那是在咒你,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易年不是生气,刚才一时好奇,下意识的多问了几句,看着过千帆的反应,知道自己确实太冒失了,应该是问到了他不想提及的事情或者回忆。 有些愧疚,道了歉,打算就此结束这个意外提起的话题。 说着,对着过千帆抱拳行礼,第二次转身向着院里走去。 “等等”。 过千帆第二次喊住易年。 易年知道过千帆的意思,转过身,对着门口的过千帆说道: “我看过你的修行方式,你打不过我”。 易年的语气很平缓,从语气上来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自己的境界在他之上,又有极其克制他的功法,过千帆没有任何的机会。 而自己没有七夏那样的武技造诣,没法给过千帆指点,所以他与自己交手,学不到什么东西。 如果败的太快,易年都怕打击到他对修行的信心。 “打不打得过,要在交手之后才知道,而且修行之人,哪里会怕失败”。 过千帆刚才的冷意已经消失,对着易年说道。 易年听着过千帆的话,有些无奈,如果刚才没问过千帆那么多的问题,直接拒绝就好了。 但现在心里莫名的出现了愧疚的情绪,拒绝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看着门外的过千帆,半晌过后,摇了摇头,指着周围开口说道: “都休息了,咱俩打斗的声音可能会有些大,打扰别人休息。今晚就算了,等明天,找处安静人少的地方,再和兄台切磋切磋,行吧?” 过千帆听见易年的承诺,一丝喜意上头,对着易年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易年瞧见,第三次转身。 看了眼楼上。 两个窗口,只有一个亮着灯。 另一个,以前亮过。 走到门口,给油灯添了点儿油,又重新点燃。 抓了把新茶扔进重新填满水的茶壶,挑了挑火炉中的木炭,见火旺了,又把茶壶坐在了上面。 回了屋中,手中青光出现,开启大竹篓上的法阵,在里面一顿翻翻找找。 不一会儿,几十本已经忘的差不多的书,被易年放在了大竹篓旁边。 都是以前看过的功法。 易年不喜欢修行,可现在功法比医书好用。 如果七夏是病,易年有信心能治得好。 但她的流失不是病,医书上的办法,医不好。 而圣山这种天下修行圣地,境界比医术好用的多。 刚才的思考中,又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易年不得不小心。 多看点儿,需要的时候,选择就能多点儿。 从挑出的书里又是一顿翻找,选了大约十本伸手抱在了怀中。 刚要起身出门,看着地上散落的剩余,拍了下脑门儿,抓起来扔进了竹篓。 得小心点儿了。 被贼惦记上了,还是竹篓里面安全。 看着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遗落在外,出了房间,又来到了门口。 把书往桌子上一放,轻微的纸屑飘起,落进了刚才自己和七夏喝茶聊天的茶杯。 把这些还是在青山晒过的书又抖了抖,灰尘落了茶桌一层。 回后屋把茶杯洗了洗,回来拿着抹布把茶桌擦了一遍,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挂,看着已经沸腾的茶水,倒了一杯,舒服的往躺椅上一躺。 喝了口滚烫的茶,伸手拿起一本,借着重新亮起的油灯的光,看了起来。 白天休息的很好,现在精力充沛,时间就不浪费在入定休息上了。 而且易年的体力和精神一直很好。 当初仓嘉在后山石洞悟经的时候,易年连着熬了三个月的夜,白天还要在青山到处走走,去搜寻那仓嘉口中的幽泉戾气,也没觉着累。 就是到了上京之后,连着几天不休息也是常事儿。 平常的消耗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神识与元力的时时修炼,易年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前两天连翻的大战加上伤势,估计今天都不用休息那么久。 夜里微风渐起,吹开了护着月亮的云彩。 柔和的月光落在了易年白净的脸上。 也轻轻的吹动着院里小树抽出的嫩芽,树影婆娑,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烛火依旧燃着,但有轻纱罩着,没被凉爽的夜风打扰。 炉中的火烧的很旺,轻微的噼啪声,被茶壶盖子上下起伏时碰撞发出的响动掩盖。 医馆的小院中,说动也动,说静也静。 拿着书看了几行,一个与小院动静不相融的声音进了耳朵。 仔细听了一下,那是咀嚼时候发出的声音。 易年把书从眼前拿开,看向了马棚里的马儿。 书上说的不错,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吃,难怪这肥肉一直在涨。 可在易年看向马儿的时候,马儿那双无辜的眼睛也在看向易年,好像是在和易年说着你晚上都没给我草料,我上哪吃去。 易年又一次瞧见那似人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不是你?” 马儿听见易年的问题,硕大的马头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易年看着马儿的动作,再一次开口: “你真听得懂?” 马儿听见易年的第二个问题之后,刚才还摇晃着的马头瞬间僵在了那里,大大的眼睛从精明立马变成的呆滞,低下头,把整个马头都埋进了面前的槽子中。 易年看见马儿紧张又有些好笑的动作,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开了灵智。 而且还会装傻,看来这灵智还不低。 易年看着马儿那日渐肥硕的身材,心里想着:这样更好,以它最近和刚才表现出来的灵智来看,以后出门都不用赶车了。 估计说一声,它自己就能找到了。 最起码星夜苑,它熟。 看着马儿低头假装吃草,易年也没有拆穿。 刚才的声音被这小小的插曲打断,易年放下书,又听了一下。 声音还在,易年知道,刚才是真错怪马儿了。 那声音在门外。 放下书起身向外走去,路过马棚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马儿低着的头,没理会马儿的反应,径直走到了门口,向外看去。 仅能容下两辆窄小马车并行的小巷,在月光的照拂下,宁静深远。 小巷两旁都是黑暗一片,月光虽有,但始终赶不上日头照的清晰。 大厅门口有灯,但离着院门太远,也没什么大用。 而平时夜间空无一物的小巷,今天多了点儿东西。 易年在门口瞧见,医馆左边的墙下,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里。 手里拿着些吃食,正在往嘴里送着。 刚才的咀嚼声,就是这个人影发出的。 而这人影,易年一眼就看出来是谁了。 过千帆。 刚才在回屋的时候,易年看见过千帆向后退了两步,以为他已经走了。 所以下意识里,灵活的耳朵就忽略了门口的动静。 这就和人能看见自己的鼻子,但是在平时,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余光中鼻子那部分。 如果不是又有新的声响出现,易年又不刻意向门外听的话,都不会发现过千帆竟然没走。 此时的过千帆正坐在墙角,丝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尘,如果不是还有一点微弱的月光留存,他整个人,就会完全融入黑暗。 而易年看着此时的过千帆,竟然莫名升起了一丝可怜的情绪。 不过立刻就把这个有些可笑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二十多岁的年纪,通明境界强者,比圣山的天骄都要优秀许多,这要是放在一些小点儿的国家,都够当国师供奉了,怎么会可怜。 看着正在进食的过千帆,开口问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 过千帆可能是吃的太认真,或者是在想着别的事情,直到易年出声,才发现易年的到来。 起身的时候迅速把嘴里的食物吞掉。 不知道是吞的太急还是起的太急,好像是呛到了,努力的咽了几下,开口说道: “不是明天要比试吗?我在这里等你...” 第243章 小小院落念青山 “额...” 易年听见过千帆“真诚”的回答,感觉自己也被噎了一下。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过千帆等在门外的行为是故意的,还是这个人真的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孤傲。 在易年的感觉里,这种修为的人,怎么也不应该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不是见过他在试比高上的表现,易年真的可能会把他当成上京城里面的流浪汉。 “煮着茶,你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易年指着躺椅旁燃的正旺的火炉,开口邀请着这个和战斗时判若两人的年轻天才。 过千帆可能真的是噎的够呛,努力的顺了两口气,不过没像剑十一那般止不住的打嗝,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易年把院门打开,侧着身子请着过千帆进来。 有些陈旧的院门发出吱呀的开合声,挂着的风铃又在不该响的时候响了一下。 转身领着过千帆往回走,楼上七夏的窗子开了,歪着头,好奇的看了眼小院中的两人。 过千帆看见楼上的七夏,立刻停下了脚步,抱着拳,对着七夏深深鞠了一躬,开口说道: “多些七夏姑娘那天的指点,等姑娘休息好了,定要再切磋讨教一番。” 七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和易年示意了下,关上了窗子。 片刻过后,楼上陷入的黑暗,没有一盏灯亮着。 易年看着过千帆放下的手,好像有点儿颤抖。 请着过千帆在茶桌旁坐下,进了后屋取了个新的茶杯,给过千帆倒了半杯,说着请便,又躺回了躺椅上,拿起书,借着烛光看着。 这些书以前都看过,在那年发疯之前。 自从破功断了经脉之后,易年再也没有摸过这些书,直到前段时间才又重新翻了翻,后来因为很多事情耽搁,又放了下来。 可看着看着,思绪又飘向了别处。 试比高结束了,现在也没什么事情,等着圣山的人出发就好。 估计圣山的人还要几天才能启程。 因为北祈皇帝。 如果按照晋天星的说法,这一代帝王,很可能也就是在这几天,便会驾鹤西去。 试比高“顺利”结束,卓回风不会再吊着皇帝陛下最后一口气了。 秦怀胤正式成为北祈皇帝之前,圣山的人不会走。 易年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老人。 当年意气风发,执掌着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何等风流。 已经达到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巅峰。 晚年却过成这般样子。 幼子失踪生死不知,长子远在西荒,今生再无见面机会。 剩下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却无能为力。 就连死,都由不得自己。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易年忽然没了看书的心思。 转头向着过千帆问去: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过千帆可能是没想到易年会忽然转头与自己说话,咽下口中最后一口干粮,没来得及喝茶顺顺,沉吟片刻,对着易年说道: “修行,变强”。 易年听着,这回答确实很符合过千帆的性格。 “然后呢?” 天赋异禀的修行之人,归墟已是极限。 至于真武境界,万年间也不过数十人。 所以对于大部分的修行之人来说,境界总有停滞的那天,而这一停,多是一辈子。 可能七八十岁归墟,四五百岁还是原地踏步,这中间的大好年华都用来修行,易年觉得有些浪费。 “什么然后?” 过千帆有些好奇。 易年听着,笑了下。 他知道,对于过千帆来说,修行是一辈子的事情。 以他的性子,这条路不会停下,自然没有然后。 “没什么,瞎问的”。 易年回着。 重新躺回躺椅,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几天没发呆的易年,又开始了发呆。 还好,自己有以后的打算。 万木林治得好七夏,那就等她痊愈之后去找找治疗失忆的办法,如果有,治好最好。 寻不见法子,就去找黄草小河的所在。 如果能找到那地方,熟悉的过往与事物,可能对七夏恢复记忆有用。 就算想不起来,最起码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个家。 至于自己,回青山继续当自己的小神医。 当然,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还要去落北原看看,看看龙桃什么时候能统一妖族,看看周晚什么时候有实力重新回来北祈。 还有仓嘉,等他成佛那天,得看看是不是和书中说的那般,佛光万丈,渡尽世间。 易年想着,忽然拍了自己的脸一下,和那天与肖远比试的时候一样。 这些都是后话,想得太多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圣山之行。 重新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旁边的过千帆虽不至于被易年奇怪的举动惊到,不过拿起的茶杯还是稍稍颤了一下。 过千帆知道,眼前的少年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平和无害。 栖霞山下的万剑诀,击碎的可不止千秋雪的防御。 还有许多年轻人修行的信念。 差距太大,放弃追赶的人,很多。 当然,过千帆不在其中。 看着安静看书的易年,又看了眼桌上的几本书,目光中起了一丝变化,不过转瞬即逝。 扫了扫身前的碎屑,起身走到院中,盘膝坐在树下。 双手置于身前,开始了从修行之后便没断过一天的修行。 天地元力开始缓缓向着那孤寂的身影汇去,元力运转的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如此近的距离,过千帆也没有掩饰,元力运行的路线,易年听得八九不离十。 易年听着,过千帆修行的心法,自己应该没有看过,因为没有一点儿熟悉的感觉。 过千帆在修炼,而易年也是修行之人,能感觉得到,过千帆吸收元力的速度只能算是中等。 听的加上感受到的,易年判断的出,过千帆所修,绝对不是什么上乘心法。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比拥有顶级心法的那些名门天骄境界高出不少。 易年想着,如果过千帆修炼的是圣心诀或者千山雪寒这类顶级的心法,那他现在得强到什么程度? 估计不会逊色于千秋雪。 按照他的年龄与天赋来说,绝对有大把的修行宗门对他有兴趣,邀请之类绝不会少。 就算那些宗门没有最顶级的心法,上乘心法功法总是有的。 可他却是孑然一人,无门无派,始终修习着普通心法。 改换心法虽然有些麻烦,可磨刀不误砍柴工,一部适合自己的心法,绝对能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还有他的战斗方式,不用任何功法,只用凡间武学招式。 易年原来觉得这就是他的修行方式,可通过今天短暂的接触,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不是不用,很可能是没有。 易年想到此,又觉得有些不对。 和识字一样,开始的时候没有机会,可随着境界的提升,已经有了识字的条件。 功法也是一样。 通明境界的强者,想弄到些功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可易年哪里知道,只要是有点儿名气的心法功法,那都是各个门派的不传之秘,想要修习,只要加入一条路,没有别的可能。 这也是修行圣地的弟子比那些散修强大的根本原因。 像过千帆这种不逊色于大派弟子的散修,万中无一。 而试比高,正是年轻散修向各个门派展示自己天赋的机会。 圣山西岭看不上,不代表别的门派看不上。 只要抓住机会,原本的独木桥,极大可能会变成阳关大道。 易年看着茶桌上自己随手丢在那里的功法心法,对与过千帆一样没有背景的散修来说,估计做梦都想得到。 可自己却因为有的太多,记不住。 看着默默修行的过千帆,一个念头升起。 自己比他幸运太多。 因为自己有个师父。 一个对自己极好又强大无比的师父。 那个天天盖着毯子坐在院中看着竹园的身影,出现在了易年脑海之中。 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少年有些想那个慵懒的老人了。 不过还好,圣山青山离的不远,最起码比上京近得多。 易年想着,等在圣山安稳之后,就回青山看看。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不知道那山谷小院会乱成什么样子。 院里的野草,师父才懒得清理。 春天风大,灰尘也多,三间木屋,落灰是一定的。 就是不知道落了多少。 门口自己花不少力气整理出来的药田,也不知道小愚会不会帮自己种点儿东西。 要是荒了,回去还要费不少力气清理。 不过小愚应该没多少时间,自家还有不少地呢。 那魁梧的身材没白长,力气大,踏实肯干,又娶了个好媳妇,日子过的比大多数村民好上不少。 家里的地多,估计会很忙。 不知道师父想没想自己,不过有一点易年能确定。 师父看着的竹园,里面的竹子,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减少了。 毕竟除了自己,也没人去砍。 不知道烁魂草还会在青山哪个角落长出来,但算着时间,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后山的小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画面在湖底出现。 易年想着,应该是不会了。 毕竟自己就见过那么一次。 其实出不出现,对易年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了。 毕竟画中的人儿,正在楼上睡着。 窗口的桂花树应该开花了吧。 就是有些孤单,除了花,没有别的东西。 小小院落的小小少年,手里的书扣在了胸前。 思绪,飞回了遥远的青山... 第244章 晨间万象 城东大街的喧嚣按时传来,隔壁铺子,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路上行人匆匆,和青山镇上的村民一般,开始重复着每天都差不多的日子。 春日里的朝阳洒进医馆的小院,带来些温暖的同时,也照亮了树下的昏暗。 前院的后院比小院里大上不少的树,易年也叫不出名字,可能是上京特有的品种,春季里便枝繁叶茂。 昨夜栖息的小鸟,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混着脚步与人声,敲开了北祈新的一天。 也敲醒了发呆一晚的易年。 少年看着胸前拿了一晚却只看了几行的书,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把放了一夜有些潮了的书扔在茶桌上,起身抻了抻懒腰,想着白天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可不能再发呆了。 也不知道这个发呆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思绪乱了的时候,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扭了扭脖子,发出了几声令人舒爽的咔嚓声。 转头间看见有椅子不坐却坐在地上打坐的过千帆,元力还在不断汇入,不过应该没有平时修行的效果好。 因为少年在躺椅上发呆的时候,抢了不少。 见声音没有打扰到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马棚前,看着早就醒来的马儿,小声说着安静些。 这家伙吃东西没形象,放开了的话,吃草时候发出的声音,屋里都听得见。 从旁边已经剩的不多的草料堆里提了两袋出来,轻轻的倒进槽子,摸着马儿的头,小声在它耳边说道: “对面那人可厉害了,你要是打扰到他,我可保不住你,小心啊,吃东西的时候声音别太大”。 就在易年说完之后,马儿的大头往后退了一点,大大的眼睛对着易年翻了个白眼,看着院中易年昨晚停留两次的地方,示意着易年。 易年被这动作弄得有些无语,他明白马儿的意思。 昨天你在这里说过,那个人不是你的对手。 易年看着马儿,没想到它竟然聪明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这个改变是好是坏。 轻轻拍了拍马儿的头,无奈的笑了笑,指着草料,示意着吃吧。 也不知道是它听了自己的话,还是不算太饿,今天进食的时候,没像往常那般狂野。 转身准备回屋,七夏的窗子正好在此时开了。 带着些慵懒的眼神看着院中的易年,轻轻笑着。 当初倚窗茫然的神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绝美的小脸映着泛红的阳光,吸引了易年全部的目光。 房顶悄悄飞走的黑鸟,没有打扰到少年半点。 七夏眉头轻挑,看了眼树下还在打坐的过千帆,询问着易年。 易年抬手指了指大厅,七夏会意,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把书抱起来回了房间收进大竹篓,出来的时候七夏正好从楼上下来。 阳光照不进的后院,架子上的两个水盆前,二人并肩洗漱。 易年把昨天过千帆来的事情和七夏简单说了下。 只说挑战,没说其他。 毕竟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当不得真。 背后编排别人,不礼貌。 收拾的差不多,和七夏说着去趟隔壁买点早饭。 还在收拾的七夏点头说着嗯。 女孩子,总比男孩子慢些。 二胖哥的包子铺,生意好像真的比往常要好上不少,平时排一会儿就能到前头。 可今天出了小院,向着门前队伍的末端一看,好家伙,起码得有个十几丈长。 推门出去,风铃轻轻响了一下,不过在这人声鼎沸的小巷里,没什么人注意到。 走到队尾,开始排队。 以前也排过,不过今天却感觉怪怪的,总有些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试比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 在排队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听见关于试比高的讨论。 说的最多的,便是昨晚。 原本最后一场,也可能是最精彩的比试,到了决赛的两人,都没有去。 各种各样猜测的理由听的易年觉得比小时候看的话本还要精彩,如果这个队伍长些,这些讨论,都够写本书了。 那他们哪里能想的到,原本应该出现在栖霞山决赛现场的两人,一个发了半夜的呆,一个美美睡了一觉。 感受着偶尔投来的目光,易年已经习惯了。 在青山镇,在试比高,那两个地方的目光,比这里热烈的多。 跟着人群慢慢前进,再次来到医馆小院门口的时候,易年看着前面排队的人群开始小心的向着医馆里面望去,与一同前来的同行之人,轻声说着话。 易年听见,有不少人把还在修行的过千帆当成了自己。 也不怪他们,试比高的现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 栖霞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赶路的时间总要费些,对于大多需要早起劳作的普通百姓,听听热闹就好。 有那赶路的时间,好好休息一晚比去现场看热闹重要的多。 两个世界的人,走得再近,也是两个世界。 易年听着讨论,看着那小心指着过千帆的动作,感觉还挺好玩。 自己的名字是出名了,不过知道名字不知道自己长相的人也不少,可能会少不少的麻烦。 也有知道事实的,和旁人小心的指着自己和过千帆,轻声解释着。 不过始终没有人来与自己搭话,就连排在自己后面的人,都小心的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易年知道,这是普通人对修行之人天生的敬畏之感。 毕竟二者的差距太大,修行之人都被抬上了云端,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抬手间就能让普通人尸骨无存。 易年清楚的记得,当初后山让人发疯的山洞引来的那些修行之人,奴役着附近的山民守山。 那些山民也就算离湖边很远,也不敢大声讨论湖边的是非。 普遍存在的现象,万年来都是如此。 这样也好,万一别人来找自己搭话,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呢。 还好,上京也留不久了。 跟着人群继续前进,看着挺长的队伍也没用太长的时间。 大早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越过医馆小院,易年瞧见,二胖哥正在努力忙碌,不过脸上却看不见什么幸福神色。 生意是好了,也累啊。 可能半夜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忙碌。 往里望去,来了两个以前没见过的伙计,估计是这两天招的。 新来了两个人,热闹的包子铺才堪堪忙开。 刚刚给食客打包好的二胖趁着收钱的功夫,停下来喝口水,擦着汗的时候,瞧见了排在队伍里的易年,刚要开口说话,易年伸手指着前面还剩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都排到这儿了,就不插队了。 几个呼吸过后,易年来到摊前,二胖哥热情的打着招呼,没像别的认得出自己的人那样,带着敬畏不敢说话。 也正常。 两人认识的时候,易年还是个初来上京,开着医馆等人上门的普通少年。 人啊,最初的感情,最真实。 易年说着三人份,见二胖哥还要像往常一样多装,笑着伸着手拦了下来。 平时都是剑十一来,多点儿就多点儿,那小胖子,多少都吃得完。 不过看着过千帆的体型,估计没有剑十一那个饭量。 说着不够了再来,剩了浪费。 二胖拗不过易年,点头说着以后不用排队,门口喊一声,我让伙计送过去。 易年说着谢谢,在二胖哥极力的推脱下付了钱。 昨天急着休息,没给就没给了。 但也不能总吃白食。 自己还没穷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拎着包子和二胖哥告别,推开门进了小院。 这回风铃声,把树下打坐的过千帆吵醒了。 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易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眉头微皱,开口说道: “平时入定没这般深,昨夜也不知怎么了,外面的声响一点儿没听见”。 易年看向过千帆,笑着回道: “可能是境界提升造成的吧,通明和四象差别还是挺大的。” 过千帆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易年,“去哪比试?” 易年抬起手,晃着手里的包子,开口说道: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不差这一会儿,后院有水,你先去收拾下吧。” 院子几天没打扫,地上灰尘不少,元力扰动周围空气带起的尘烟,落了不少在那劲装之上。 过千帆听了,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和普通人一样的少年为什么昨夜又答应了自己的挑战,但总比不答应好,确实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闻着易年手里包子散发的香味,昨夜本就没吃饱,此时还真的有些饿了。 伸手向着怀中掏去,却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 易年瞧见过千帆的动作和神情的变化,心里想着:这家伙,好像比自己刚来上京的时候还惨。 堂堂修行之人,怎么会拮据到这种程度呢? 立刻开口说道: “先收拾下,来了就是客,哪有让你掏钱的道理,这顿我请。” 说着,上前拉着过千帆的胳膊,把那停在怀中的手拉了出来,自然的向着屋中走去。 易年的力气极大,没给过千帆挣扎的机会。 过千帆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易年那比常人略小的手,眉头又皱了起来。 平日里下意识的保护反应,此时却一点儿没有显露的预兆。 这种情况,是修行之后,第一次出现。 易年不知道过千帆此时在想什么,现在的举动只是不想让过千帆感到尴尬。 可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刻小小的举动,在以后帮了自己多大的忙... 第245章 又见怪病 收拾完毕上了桌,易年请着过千帆动筷,说着就是些粗茶淡饭,别嫌弃。 过千帆听见易年的话,没有回,只是点点头。 目光都放在了桌上的吃食上,没有看易年,也没有看七夏。 易年看着过千帆的举动,感觉他的眼中除了孤寂,好像还多了一点儿躲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敢看自己,还是不敢看七夏。 第一次见过千帆的时候,易年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孤独高冷,与昨天到现在表现出的样子差别很大。 看着专心啃着包子的过千帆,摇了摇头。 这也怪不得易年,先入为主的情况大多数人都会有。 谁能想到这个高冷孤傲的天才会有这样一面。 平时吃饭的时候,都会和七夏聊一会儿,不过今天多了人,两人间的小小话题也没法展开。 对过千帆还不怎么熟悉,不像剑十一周晚那般,易年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而且过千帆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善谈的人。 易年以前挺喜欢聊天。 在青山,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坐在师父旁边蹭口茶喝,想起什么就和师父聊什么。 初见仓嘉,救人的院子里休息聊天,回青山的五路乡路五里山路上,也同那小和尚聊了一路。 湖畔的潇沐雨,晋阳客栈的周晚,易年都能聊的起来。 不过这几人有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能说。 聊天,不是一个人的事。 而且昨天的冒失,让易年想起了和周晚第一次聊天,那时候周晚的尴尬,易年昨天算是体验到了,今天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就算过千帆看起来奇奇怪怪,不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等一会儿找个地方和他比一场,估计以后就不会再见了。 一顿气氛不算怪异但安静十足的早饭结束。 过千帆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嘴,对着易年说道: “现在?” 易年看着过千帆极力掩盖的急切,也没有再抻着过千帆。 昨天已经答应,这一战避免不了,那就早打早利索。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想着好像只有城东树林比较合适,那里平时只有少数猎户会去。 不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只是修行之人交手之时不经意间泄露的外放元力都可能对普通人造成极大的伤害。 后院空间太小,不太合适。 当初后院热闹的修行,是剑十一的实力领先周晚龙桃太多,能控制的住。 自己和七夏在后院切磋的时候也都是点到为止。 可看着过千帆对打架的狂热和到了通明境界的实力,易年也不敢太托大。 万一他打的兴起没控制住,就算伤不到人,打坏旁边人家的房子院子,还得赔,虽然旁边的邻居不一定敢要,但易年不能不给。 看着过千帆的样子,估计还得自己来赔。 那还不如多走几步路,省点儿麻烦。 和七夏说了声,七夏回着一起去。 易年点头答应,正好也不放心七夏自己留在医馆。 还是两人在一起安全些。 都是修行之人,这点儿路也不算什么。 来到院中,看见马儿吃完草料正晒着太阳,那潇洒惬意的样子,易年都有点羡慕。 原本打算走着去,可见了马儿的样子之后,立刻改了注意。 这家伙要是再不走走,易年真怕它以后忘了怎么拉车。 走到马棚前,刚要把越来越肥的马儿牵出来锻炼锻炼,门口忽然有声音响起。 “请问,这里是医馆吗?” 易年听见,放下刚刚抓住的缰绳,向着门口看去。 有些陈旧的大门外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四十岁上下,穿着粗布衣衫,寻常打扮,肤色比起上京城的大部分人要黑些。 易年一眼看出,这两人应该是两个农人,衣着打扮与饱经风吹日晒的脸,和青山镇上的村民一模一样。 可能是上京城周边村落的人。 开口说话的是那名中年妇人,声音沙哑,急切之意明显。 旁边男子皮肤黝黑,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虚弱之相,那不自然的苍白,黝黑的皮肤掩盖不住,此时正由旁边的妇人搀扶。 易年走上前,对着妇人说道: “这里是医馆,阿婶可是要给这位大叔瞧病?” 妇人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眼中出现如释重负的神色,立刻点头,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刚才还以为那伙计见人太多着急打发我们走呢,没想到这小巷子里面还真有个医馆,小兄弟,你家先生在吗,能不能请他出来,帮我家这口子瞧瞧?” 说着,推开门,没再理会易年,扶着那虚弱的中年男子径直向里面走去。 易年看着妇人的举动,也没恼怒。 这种情况在刚去青山镇的时候发生过不少次,早就习惯了。 试比高结束,易年想着过两天消停日子便离开上京,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病人。 虽然没打算营业,不过来人求医,易年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作为一个大夫,这是底线,也是责任。 可自从把木牌撤了之后,这段时间已经没人来了,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前来呢? 探着身子往外看了一眼,昨天过千帆只认得一个字的木牌没有向平日里一样扣在旁边,有些褪色的四个字和开张那天一样,在不起眼的门旁,提醒着背后是间医馆。 易年摇了摇头。 这么有用? 不过也没想太多,不管是巧合还是有用,人来了,那就看看。 七夏已经领着人进去了,过千帆还站在院里等着和易年出门比试。 易年走到近前,对着过千帆开口说道: “来病人了,我先去瞧瞧,切磋得耽误一会儿了,那边有壶,你自己烧些水泡个茶,先歇歇,等我会儿”。 说完,指了指昨天过千帆坐过的椅子和旁边的茶壶,跟着三人的脚步进了屋。 过千帆也知道孰轻孰重,看着易年进屋,坐在椅子上,没有烧水,倒了杯隔夜的茶水,喝了口,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等等要与易年一战,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 小院中,片刻之间只剩下了打坐调息的过千帆,和“逃过一劫”的马儿,见易年进屋,继续闭目养神。 屋中,那妇人正对七夏说着麻烦请先生出来,而易年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进屋,七夏瞧见,立刻指着易年,开口说道: “他就是。” 妇人听了,回过头一看,眉头一拧,这不是刚才牵马开门的伙计吗? 七夏不说易年就是医馆的大夫还好,这一说,妇人顿时有了些不自然的神情。 如果易年穿的要还是周晚送的华服,妇人也不会认的这么死。 可易年寻思着这几天也不出门,剩了没两件的名贵衣服就没舍得穿,这两天一直穿着从青山带出来的粗布衣衫。 年纪又轻,也不怪妇人把自己认成伙计。 而且当初关张的时候,易年早把柜台上和后面药柜里的普通药材拿去卖了,此时整墙的药柜空空如也,原本大厅里特有的医馆味道也被几场微风吹的散了八九。 鼻子不是特别灵敏,根本闻不出来。 看着妇人越来越疑惑的神情,易年上前,开口说道: “阿婶,您先别急,小子真是大夫,只是过段时间便要离了上京,这才把药材收了,虽然少了药材,看不出医馆样子,不过瞧些寻常病灶还是行的,而且你们来这里也是别人说的,信不过小子,还信不过那大医馆的伙计吗?” 刚才门口的时候妇人说得快些,不过易年还是听得很清楚。 易年本就长的面善,加上这几年行医,身上和善的气息越发明显,轻声安慰间,让妇人信了几分,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易年瞧见妇人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 “瞧着大叔神色,最近几日应该失眠盗汗,体弱气虚,但胃口却异常旺盛,饭量最少也是平日里的几倍,而且还怎么吃都吃不饱,对吧。” 妇人听完易年的话,刚才那警惕与疑惑的彻底消失,只剩下了惊讶。 如果易年刚才只是说出自家男人体弱气虚,妇人断不会出现如此神情。 可易年只是一个照面,看了一眼,便说出了几家大医馆的坐堂大夫都没瞧出的隐晦。 此时,妇人真的相信易年是个大夫了。 立刻起身,还不忘抓着丈夫的手,焦急的开口说道: “刚才是我这妇人眼窝浅,没瞧出先生的本事,先生可千万不要怪罪,最近几日实在是被这口子的怪病扰的心神不宁,走了几家医馆都没看出个啥,只开了几幅补气补血的方子,说让回家熬了喝了歇着,可药喝了几天,情况没有一点儿好转,今天还想去那医馆瞧瞧,但那里人太多,大夫忙不过来,伙计便说着这里还有家医馆,让我们过来看看,小先生啊,你可要帮他好好治治啊。” 说完,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窝打转。 易年瞧见,安慰着妇人,说着别急,既然来了,当然要给好好瞧瞧。 请着妇人到旁边稍等,坐在那中年男子身边,说着伸手,我先诊诊脉。 男子听见,点了点头,把手放在了桌上。 易年伸出双指,点在男人手腕,一丝青光悄悄钻入了男子体内。 男子的情况,易年在开门的时候就听了个大概,体内气血不足,身体异常虚弱。 此时用青光,不是青光瞧病好用,而是眼下的情况,易年不得不用青光看看。 因为男子的病症,以前见过,在两人往院里走的时候,易年想了起来。 青山镇里,与仓嘉救人的那晚... 第246章 上次跑了,这次抓了 当初青山镇那些被黑气寄生的村民,和眼前男子的情况差不多。 易年只希望前男子的情况只是看上去与那些村民相同,千万不要是同一种“病”。 青山的黑气,易年还没有查清楚。 不过仓嘉施展封魔经,在村里破屋把黑气净化之后,附近村里就再没有人中毒生病,易年想查也无处可查。 与当初在青山用青光查看的时候相比,易年对青光的掌握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境界与神识强度的意外提升,让易年用起青光更加熟练顺手,虽然消耗还是很大,但几次出手之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极限,用起来顾忌比当初少了许多。 有了以前的经验和方才的判断,易年在青光入体之后,开始向着男子头部探去。 左手中,也有一团青光亮起。 如果真的和青山镇的时候一样,那黑气一定会在青光的排查之下直接脱离男子身体而去。 看看能不能在它离体的时候抓住吧。 不过易年觉得,这里和青山离了不止万里,发生相同的情况不太可能。 不过还是先做些准备,万一是真的,也好有个应对。 青光开始向上,而在沿途中,易年发现,男子体内精血变成了一丝一丝,一直向上移动。 精血自五脏流出,内脏的养分来源时时消散,整个人不虚弱才怪呢。 这种消耗,寻常食物所携带的养分根本补充不及,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吃却还饿的原因。 不过这种情况又和青山那些人不同,因为他现在只是虚弱,但没有生命危险。 易年右手青光查看,左手做着准备。 而就在青光到了男子头部的时候,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神情也由原本的平和变成了凝重。 因为易年最不希望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从青光反馈回来的情况,易年感受到了男子头部此时正有一团黑气静静停在那里。 而周身精血的去处,正是那团黑气所在。 易年瞧见妇人正在看着,略微思考过后,没有继续放出青光,而是把青光收了回来。 松开男子的手,脸上神色也恢复如常,轻轻的呼了口气。 起身走到妇人身边。 妇人见易年诊治完毕,立马起身,还没等易年开口,焦急问道: “先生,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要能治,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说话的同时,伸手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开始掏起来,一阵摸索过后,一把碎银混着铜板出现在了那比常人粗糙很多的手中,向着易年递去。 而那男子看着妇人掏钱,黝黑的脸上透着挣扎神色,同样粗糙的手费力的伸着,不知道是想拦下妇人还是干什么,嘴巴一张一合,想说话,可声音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就是出不来。 易年见状,伸手从妇人手中拿起两个铜板,把剩下的推了回去。 拿着铜板,对着妇人说道: “这两个就够,阿婶麻烦你走一趟,出了院门往东,到了城东大街,向北一里多远有个糖果铺子,你去买一包回来,大叔的病,这个就能治好。” 说着,又把铜板放回了妇人手里,伸手指着糖果铺子大概的位置。 妇人不明白易年的意思,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糖果就是糖果,什么时候成了救人的妙药了。 易年看着妇人疑惑的神情,又开口说道: “这病以前见过,大补的药都不好用,就这糖果有奇效,越甜越好,越快越好。” 妇人听见越快越好四个字,也不再犹豫,和男子交代了两声,对着易年行礼,易年微笑回着。 妇人抓着铜板,急匆匆出门而去。 就在妇人出门之后,易年的笑容立刻消失,对着一直在旁边听着,同样疑惑的七夏使了个眼色,七夏立马会意,把刚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去。 易年闪身来到男子身后,伸出小手,在男子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拇指在后颈一按,男子立刻向着旁边栽去。 易年伸手扶住,把男子平趟,放在了大厅的长椅上。 看见男子左手虎口和右手双指间的老茧,知道这是个用弓的好手,可能是个猎户。 安顿好男子,起身对着七夏说道: “他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有人在不方便,一会儿你得帮我一下。” 七夏听着,虽然不知道易年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问着帮什么。 易年没想到,青山碰见的事情,竟然在这里又碰见,两地万里之遥,但那黑气的气息和形态,与青山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中毒”之人的状态不同。 不过易年知道,随着黑气继续汲取体内精血,眼下陷入昏迷的男子,早晚会丢掉性命。 没有时间解释的太清楚,只能捡重要,小声和七夏说着。 “我身上的黑气你见过吧?” 七夏说着见过,城东树林里。 “一会他身上会出现与那黑气外形差不多的黑气,出现之后便会逃离,如果你能把它拦下最好,我要好好看看这黑气究竟是什么,拦不住也没关系,上次也没拦住。” 七夏点头,右手腰间一抹,凤凰翎出现在了手中,站在男子身边,等着易年说的黑气出现。 易年也走到男子身边,刚要催动青光,余光瞥见还在门口椅子上调息的过千帆。 没与任何思考,有苦力,不用白不用。 在对付黑气上,他赶不上仓嘉,不过境界在那呢,通明修为,怎么也会有点儿用。 朝着过千帆轻声说道: “过兄,能过来帮个忙吗?” 过千帆只是调息调整状态,没像昨夜入定那般深,易年的声音虽小,也还是听到了,起身点着头,同七夏一样,问着怎么做。 易年没说自己身上的黑气,只是说着一会儿男子身上会出现黑气,要是能拦住,就帮忙拦下,拦不住也没事。 过千帆再次点头,走到男子另一边,与易年七夏形成合围之势。 屋中的情形很罕见。 三个通明境界的强者,将一个手无寸铁且陷入昏迷普通人围在中间,如果被外人看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精彩故事。 过千帆到位之后,元力立刻运转起来,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因为他能瞧见此时易年眼中的凝重。 比对上千秋雪的时候更甚。 原来,他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比起修行之人,他更像个大夫。 最起码,自己觉得他对修行没有行医这般认真。 拿着功法却发呆一晚上,这样的人太少了。 易年不知道过千帆的想法,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男子身上。 深吸了口气,右手抬起,放在了男子面门一寸之上。 五指用力,五道青光从指尖出现,在易年的驱使下,变成五只青色小手,灵活转动了几下之后,慢慢从男子黝黑的皮肤穿过,直入内里。 易年在试比高的擂台上用过青光,但外人看见的只有那把青弓,而这种灵活的操控,观战的人没有见过。 过千帆也没有。 所以青光变成小手的时候,在易年第一印象中高傲孤寂的过千帆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这看着功法不像功法,元力不像元力的青光,顿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一会儿再看,先帮忙。” 小心驱动青光的易年感受到过千帆气息的变化,轻声提醒着。 过千帆听见易年的提醒,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立刻收回了注意力,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易年刚才在过千帆失态之后停下的青光继续前进,小心翼翼。 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那黑气在接触到青光之后便会乱串,如果不直接把它抓出来,会耗费很多力气。 就在马上就要接触到的时候,易年左手中再次升起青光。 青色小手继续向前,在男子脆弱的头部之中,形成五指合围之势。 就在其中一直小手靠近安静吸收精血的黑气时,与上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黑气在感受到青光之后,好像活了过来,疯狂的吸收了最后一丝精血,立刻向着青色小手中间的缝隙钻去。 擦过青光的缝隙向下逃去,速度比上次碰见的还要快上许多。 还好易年的神识有进步,青光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在黑气逃跑的一瞬间,手掌继续用力,更多的青光汹涌而出,直接将男子的身体整个覆盖住。 无数青光同时透体而入,立刻察觉到黑气的所在,毫不犹豫,向着黑气包裹而去。 黑气在感受到威胁和无路可退之后,直接穿破男子皮肤,想要向外逃离。 “现在!” 易年出口提醒。 七夏与过千帆同时动了起来。 凤凰翎红芒出现,看见空中的黑气,直接追了上去。 而过千帆武技千手用出,万千幻影同一时间向着黑气抓去。 向外逃窜的黑气被七夏与过千帆的出手拦了一瞬。 就这一瞬,注定了它不可能像青山的黑气一样逃走。 因为这延误的一瞬间,易年的青光已经到了近前。 此时在空中,易年可以放手施为,不像在体内那般束手束脚。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修行之人,也禁不住易年的青光在体内放肆施展。 空中的青光好像一直无形的密网,遮住了黑气全部的逃跑路线。 随着白净的小手攥成拳头,青光的包裹更加紧密,黑气的挣扎更加激烈。 易年从青光的反馈中感受着黑气的挣扎。 这黑气还是怕青光,看见青光就像见了天敌一样。 易年努力的控制着黑气,同时左手伸出,对着七夏说道: “瓶子!” 七夏立刻会意,原本装着青心散的空瓶立刻扔进了易年的手中。 易年弹掉瓶塞,跨步来到黑气面前,右手包着青光,直接把黑气抓在了手里。 用青光控制着,把黑气一点一点灌进玉瓶。 黑气此时已经无力挣脱,只能任由易年处置。 就在最后一丝黑气进入玉瓶之后,易年接过七夏递来的盖着将瓶口用青光封住,长长了出了口气。 看向过千帆,说着多些过兄出手相助。 至于七夏,用不着说谢谢。 而还没等过千帆开口,门外有喊声传来。 “请问,这里是医馆吗?” 第247章 医者行骗 易年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心里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个还没走呢,下个就来了? 这医馆,总是和自己对着来。 攒茶钱的时候,天天在院子里面等着,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关了门,人又来了。 可既然来了,总得招待,医馆不像别的地方,没病没灾没有人会主动来。 随手把玉瓶递给七夏,越过过千帆,出了门,向着外面走去。 门口还是两人,不过这回是两个男子,三十上下,腰间系着兽皮制成的腰带,其中一人身后背着长弓,一副猎户打扮。 估计也是周边村子的人。 没背长弓的那人由背弓男子扶着。 易年远远瞧见,与屋中正躺着的那人一样,虚弱神色挂满饱经风霜的脸颊,苍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恐怕站都站不稳。 见此场景,易年心里一凉。 一个人可能是巧合,两个呢? 打开院门,伸手请着两人进来。 那背着长弓的男子看见易年样子,和刚才来的妇人一个样子,开口说道: “小兄弟,还麻烦请大夫帮我这兄长看看,都这个样子几天了,街上的大医馆人太多,根本就进不去,瞧不上病,还好你这儿没人。” 朴实猎户,就是实在。 不过易年早就习惯了。 比起上京城里面见人都带着的虚假客气,易年还是喜欢这种带着淳朴的真实。 而且现在也没有功夫去计较那些,大半的心思都被这虚弱男子吸了过去,点头领人往里走的时候,耳朵也听了起来。 越听越是心凉,耳中听见的和此时屋里躺着的那人一模一样。 进屋之后,同样有必要但无奈的解释之后,易年又在把脉的时候,开始用青光查看。 随着凝重的脸上眉头在不经意间皱了下之后,易年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同样的黑气盘踞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精血在不停的被吸收。 同样的办法,把送人前来的猎户打发了出去。 从简单聊天中得知,两拨人不认识,所在的村子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在背着弓箭的猎户离开之后,同样的办法把人弄晕,又喊着七夏和过千帆帮忙,在有了刚才的经验之后,这次的抓捕顺利不少。 塞进七夏递来的瓶子,易年轻轻的吐了口气。 两次的探查抓捕消耗不算太大,不过看着这两个昏迷的病人,易年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同时也有更多的疑惑上头。 那神秘古怪的黑气原本以为这辈子可能也就见那么一次,可没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上京,竟然也出现了。 而且刚才两人都说过,街上的大医馆人满为患,他们是被打发过来的。 那有这种情况的人,很可能已经多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不过平日里大医馆的人就很多,也可能是看见这种情况没什么好瞧的,随便开了几副养气补血的方子就把人打发了。 自己也不能主动去别的医馆给人瞧病,就算自己是医圣,也不能这么干。 这是上门砸锅,断人财路。 易年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治得好这怪病,不过能在上京城开医馆,总得有些本事,自己能靠着青光救人,别的名医可能也有别的办法救人。 担心归担心,但现在的情况比起当初在青山镇的时候好了许多。 最起码这些人还能清醒的来。 来的也不多,就两个人,自己能治的过来。 但不上门砸锅,远远偷偷看看也没什么,想着一会儿空了就出去看看,如果这种情况的人很多,那就再想想办法。 看着昏迷的两人,易年伸手点在他们眉心,一丝元力涌入,唤醒了灵台的清明。 叫醒昏迷的人,对修行之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当初就和周晚说过,随时都能把昏迷的秦怀素叫醒,不过可能会有损伤,因为秦怀素昏迷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但这两人还没虚弱到晕倒的程度,是易年弄晕的,强行叫醒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回去多吃点,好好补补,没什么大事。 看着悠悠转醒的二人,易年打定心思,黑气的来源,一定要查清楚。 一是因为这黑气着实古怪,不知道从哪出来,但害人的本性没变。 二是黑气,自己也有。 在刚才让七夏帮忙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黑气。 在青山与仓嘉救人的时候,易年没想起自己身上的黑气,因为距离小时候发疯那年,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而当时的心思都在那些病人身上。 从开始的自责到后来遇见修佛的仓嘉的欣喜,易年一点也没有想起看上去差不多的黑气。 可这次不一样,距离上次失控的时间很短,而且在栖霞山顶,自己还用过黑气,自然而然的想了起来。 自己身上的黑气平时一直在身体之中那片白色世界里面“它”的身边,只是前段时间偶然发现自己能通过神识将黑气调动出来,不再是失控的时候意外出现。 但易年能确定,两种看着差不多的黑气绝对不是同一种东西。 自己的黑气不怕青光,甚至能和青光一起使用,也没有这两人身上黑气那吞人精血的特征。 如果不算稍微会改变性子的特性,自己身上的黑气绝对算得上是战斗的利器。 黑气附体之后的提升很夸张,足够支撑自己跨境而战。 而且跨的可不是低等境界,那是通明到归墟。 修行界中短暂提升实力的功法不多,但有,不过大多都是以透支潜力与身体底蕴来获得短暂提升的方式,可不管提升多少,在散功之后,一定会因为反噬的原因而陷入虚弱。 可黑气不同,上次虚弱主要是中毒与受伤的原因,不是黑气消散引起。 但二者看着太像,既然这次抓到了逃跑的黑气,那就研究研究。 而且这次不是自己与仓嘉两人。 星夜苑中,还有圣山的峰主殿主呢。 自己和仓嘉弄不清楚,说不上见多识广的白笙箫和晋天星知道呢。 易年想到此,刚才凝重的心情稍稍有了点儿缓解。 看着慢慢转醒的二人,又小心的检查了下,黑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不过还是虚弱无比,但没了黑气的吸收,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二人有些疑惑的脸,易年解释着刚才你俩太虚弱,昏了过去,没什么大事儿,一会儿出去吃点好的,休息休息就好。 二人现在没有药到病除的感觉,浑身还是一点儿力气没有,只知道进了屋诊了脉便晕了过去,看着年轻得不像大夫的易年,眼中满是不解。 如果有足够的体力说话,断不会像现在这般,躺着长椅上,看着好像骗子一样的易年,一点儿声音发不出来。 易年有些无奈,黑气的事情和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但大夫这个行业不像别的,要是解释不清楚,即使他们的身体好了,可万一心眼儿小想不开,觉得自己在骗人,回去之后想得多,很有可能生出心病,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本来是救人,到最后却害了人。 这里不是青山镇,自己也不是小神医。 现在说他们没病,比说他们有病还让他们不放心。 蹲在两人面前,用安慰的口吻开口说道: “这个时节,寒冬时候动物的尸体解冻腐烂,混合到了一起在空气中产生了毒素,你们吸了有毒的气体,才会有此症状。一会儿给你们抓几服药回去熬了喝了,最多三天便能痊愈,如果你们信不过的话,先不收钱,等你们好了再送来便是,如果三天之内没好,我医馆招牌就在门口,你们砸了就是,我绝对没有半点儿怨言。” 二人一个猎户打扮,一个一眼就能瞧出是个猎户,易年觉得自己编的这个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 旁边的七夏第一次瞧见易年安慰别人的样子,没想到易年还有这一面。 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真诚,但嘴里却全是谎话,摇了摇头,轻轻掩着笑意。 三天后,可能这小楼都空了。 而二人瞧见易年的诚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人家都已经先开药后收钱了,怎么也不可能是骗子吧。 先来的那人先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可还是有点儿不信,费力的张开嘴,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 “那大医馆的大夫咋没瞧出来呢?” 另一人虽然没说话,但同样的神情出现在同样苍白的脸上,望向易年,等着回答。 易年一听,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有疑虑,还好自己没有直接送客,要不这心病,他们非得了不可。 “我打小长在北边山里,小时候就和师父在大山附近十里八乡给人瞧病,几年前和师父外出的时候碰见过和你们一样的症状,这症状都是些山野的赤脚大夫见得多,城里的大夫见的少。” 易年只能用温和诚信的语气继续编下去。 说完,起身说着稍等,我去拿药。 进了自己屋中,又在大竹篓里面开始翻翻找找。 找了半天,挠了挠头。 当初不想开医馆的时候,那些普通药材都已经拿去卖了。 剩下的都是秦怀素在开业那天送来的几箱子名贵药材。 外面俩人都没什么大事,休息就好,可看那样子,自己不给开点药怕是不行。 可这些药材太过名贵,只是用来补气补血,太过浪费,易年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收钱吧,他们不可能付得起。 眼睛一转,走到门口小声喊着过千帆过来。 坐在柜台前养神的过千帆听见易年的声音,走了过来。 易年在过千帆带着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把他拉进了屋中。 关上门,把方才找出的三根百年血参放在过千帆手里... 第248章 你的酬劳,很甜 过千帆被易年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是作何?” 易年这才意识到刚才举动有些莽撞了,向着过千帆抱拳道歉。 昨天见过他的另一面,易年也不知怎地,现在很难把他和那个名满天下的孤独行者联系到一起。 可过千帆还是过千帆,不管易年怎么认为,他都是那个天之骄子。 一边为刚才的举动道歉,一边说着拉他进来的原因。 秦怀素送的药材珍贵舍不得直接送人,那就换点儿普通药材,给外面的俩人抓几副。 而且易年听见刚才来人的说辞,估计今天应该不止如此,可能一会儿还得来人。 换点儿备着吧,能用就用,用不了大竹篓也能装,不浪费。 过千帆听完易年的解释,不明白易年多此一举是为了什么,看着易年的目光疑惑更甚。 易年瞧见,心里叹了口气。 有求于人,那还是给他解释解释吧。 在过千帆疑惑的目光中,把自己多此一举的原因说了一遍。 过千帆听完,看着易年的眼神又变了变。 不过易年这次没瞧出是什么意思,尝试的问着能不能帮忙跑一趟。 过千帆点了点头,问着换什么。 易年听见,立马走到桌前,研墨提笔,心里盘算着血参和自己需要的那些药材的价值,右手轻动,在纸上飞快的写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过后,放下笔,拿起纸,吹着上面还没干透的墨迹,待墨迹凝固,递给了等在旁边的过千帆,说着上次自己卖药材的药铺大概的位置。 过千帆听了,把三根血参小心放在怀中,拿着易年递来写满了药材名字和数量的纸扫了几眼,把纸收进口袋,转身开门。 就在门刚开的时候,过千帆忽然回过头,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你不怕我拿着这血参就不回来了吗?” 易年被问的一愣,没想到过千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下意识的答道: “不是还要切磋呢吗?” 这血参确实名贵,但在易年看来,过千帆与千秋雪童念瑶一样,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为了这区区药材丢了自己修行之人的风骨傲气。 过千帆听见易年的“答非所问”,没有再与易年说话,出了门,直奔院外,片刻之后,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易年给两人倒了水,说着药材没了,他去药铺取点儿。 正喝着的时候,最先出门的妇人与那猎户的兄弟一同回来,手里都拿着龙桃常买的糖果。 脸上的急切没消失,进了屋拿着糖果交给易年,等着易年用糖果救人。 易年接过糖果,说着别急,已经没事了。 见二人也是不信的神色,解释着方才把二人支出去是因为诊治需要安静点儿的空间,怕二人在旁边看着着急,万一出点儿响动打扰自己,看得不准那就耽误治病了。 听见易年已经诊治完毕,都到了自己家人的身前,询问着刚才的情况。 不过那两人也是一头雾水。 易年见状,又把方才的说辞说了一遍。 与几人聊了会儿家常和一会儿回去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屋中五人一起等着过千帆换药回来。 七夏瞧着易年没什么事,在看见那妇人偷偷掐了几下自家男人之后,回了楼上。 不是躲着易年,而是楼下那几人的目光。 绝美的七夏就像画中的人儿一样,常年走在深山老林的猎户哪里见过这么俊俏的女娃儿,尽管极力的克制自己的眼睛,可还会时不时的向着七夏瞥去。 那几双朴实的眼中只有欣赏没有猥琐,易年也不好说什么。 这情况,当初龙桃在的时候一样。 不过那时候有周晚。 周小爷的眼睛一瞪,就没什么人敢再看龙桃了。 给几人烧了壶茶,走到门口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门口风铃无聊的晃着,晒着比早上热了不少的阳光,盘算着时间,上次卖药材的药铺不算太远,这个时辰,过千帆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 可到了正午时分,过千帆还没有回来。 易年用手遮着当头的烈日,出了院门往外面望了望,还是没见过千帆的身影。 不是在意过千帆的安危。 他那种身手,上京城没有几个人能拿他怎么样,就算守卫森严的皇宫,不说来去自如,但小心点儿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就是有些担心,这家伙怕不是迷路了吧。 又左右看了看,正巧被出门倒水的二胖哥瞧见。 二胖哥虽然叫二胖,但人瘦的很,易年觉得,应该是小时候胖,这名字就留了下来。 看着向自己走来好像又瘦了二胖哥,打了个招呼。 生意好,可能是累的。 二胖问着干什么呢。 语气里透露的平常,易年知道二胖哥还是自己开始认识的那个二胖哥,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修行之人。 而这种平常,易年很喜欢。 回着早上有个朋友出门办点事,现在还没回来,出来看看是不是迷路了。 二胖问着你那朋友长什么样,我叫伙计去帮你找找。 易年拉着话没说完就要转身回去叫自己新雇的伙计的二胖哥,笑着说着不用,丢不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晚上还没回,那在找你帮忙。 二胖看着易年的真诚,说着你别和我客气,有事儿你就吱声。 易年点头说着哪能客气,真的不用,饭口时候,二胖哥你先忙着。 二胖刚张嘴还要说什么,就听见铺子里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倒个水倒哪去了?你俩看见了吗?刚煮的汤一会儿凉了,你俩先别忙了,去找找。” 声音清晰的传进二胖和易年的耳中,易年指着铺子说着赶紧回吧,嫂子找不到你都急了。 有些惧内的二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边往回走边说着有事你就说话,我先回了。 边走边小声嘟囔着汤啥时候喝不行,急啥。 不过这小声“抱怨”可不敢让媳妇听见。 媳妇听不见,但易年听得见,看着二胖哥匆匆的背影,易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 这是易年认识的第二个怕媳妇的人。 第一个,是小愚。 不过易年知道,怕,也是爱。 忽然一个有些古怪的想法钻进了脑海中。 那自己应不应该怕七夏呢?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看见二楼的窗户开着,七夏正倚在窗前,看着自己。 这种刚想着某人在下一刻就碰见某人的情况,让易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还好自己刚才只是在脑中想想,没有说出来。 尴尬的对着七夏笑了笑,有些慌乱的指着巷口说着出来看看,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七夏瞧不见易年脑中的想法,只是觉得小院门口的易年有些怪,前言不搭后语,有些疑惑的歪头看向易年。 而院外的易年就是自己想多了,才会觉得尴尬。 七夏又不会读心术,哪里能知道自己想什么呢? 不过还好,就在指着的时候,一个背着包裹的身影解救了易年自顾自的尴尬。 过千帆从城东大街方向沿着小巷回来了。 来到近前,易年接过过千帆身上的包裹,掂量着分量,和自己算的差不多。 没问过千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也问不出口。 人家本来就是给自己帮忙,万一问了让他误会了自己嫌他慢,那就不好了。 说着辛苦,赶紧进屋喝点儿水。 抱着包裹进了屋中,在柜台上打开,快速整理着,给两人抓了三天的量。 就是些补气补血的药材,但是药三分毒,易年开始是不打算开药的。 他们二人的身体,不吃药也一样,几天就能恢复过来。 可看见那疑惑不信的眼神之后,易年知道,这点儿连蚂蚁都毒不死的毒,比心病要轻上太多。 包好递给陪同的二人,嘱咐着回去煎药的注意事项。 而那“生病”的俩人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又没有了精血的消耗,比早上来的时候强了不少,最起码不用人搀扶了。 妇人和那人的兄弟准备付钱,易年拿着柜台上二人买的糖果,晃了晃,开口说道: “这个就够了,要不你们给了钱我还得自己出去买,价差不多,那点儿出入就权当你们二人帮我跑腿儿的费用了。” 两人听了,又亲眼看见自家人一上午的好转,再也没了怀疑易年的心思。 刚才还怕易年狮子大开口的担心也尽数消了,一个劲儿的对着易年行礼感谢。 易年伸手拦下,说着赶紧回吧,好好休息几天,按时吃药,没什么大事。 送着一直不停道谢的几人出了门,回来瞧见坐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过千帆。 原本打算早上就出去切磋,没想到耽误了一上午,心里有些歉意。 走到过千帆面前,开口说道: “过兄,今天没想到会有人来瞧病,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先等会儿,我去把药材整理下,很快,然后咱们就出门。” 过千帆点了点头,说着你先忙。 易年进屋,七夏见几人离开,从楼上来下,和易年一起整理着。 易年看着换来的许多药材,摇了摇头。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没有那么多的人被黑气缠身? 不过瞬间便没了疑惑,没有更好。 这要命的东西自己还没有研究清楚,要是像青山镇的时候,一下出了那么多,那就麻烦了。 现在身边可没有仓嘉了。 药材不算太多,加上七夏的帮忙,一会儿就整理完了。 洗了洗手,看着还扔在柜台上的糖果,拿了一袋递给七夏。 又喊着门口的过千帆,见过千帆回头,把另一包扔了过去。 过千帆伸手接下,询问的看向易年。 易年笑着开口说道: “你的酬劳,很甜的...” 第249章 仇人,还是... 方才要是没有他和七夏帮忙阻止黑气逃跑,易年想用青光把黑气抓住也不是太容易。 在青山镇的时候,那么多次机会,一次都没抓住。 仓嘉境界太低,虽然修了封魔经,但时间太短,感悟太浅,能清除却抓不到。 就像战斗一样,面对同一个人,杀很容易,但伤而不杀,很难。 刚才给人瞧病,三人都出了力,酬劳就是这两袋糖果,自然得分过千帆一份。 七夏打开拿出一颗递易年,自己也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最近这段时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的笑意挂上了嘴角。 糖这个东西,确实能让人心情大好。 门口的过千帆看见二人的举动,转回了身子,又看了眼手里的糖果,没有吃。 放在了旁边的茶桌上,继续闭目养神,默默修炼,等着易年。 不是过千帆不急,而是他知道现在易年不是全盛的状态。 那黑气逃跑时候挣扎的力道,接触了两次的自己清楚的很,自己与那绝美少女只是阻拦,就已经有了一些消耗。 而抓捕降服黑气的易年,需要做的事情更多,消耗自然也就更大。 过千帆想挑战的是正常的易年,这点儿便宜,占了没有意义。 在过千帆看来,打架这个事情,为的是进步,不是输赢。 只不过以前打的架,都赢了。 易年感受到天地元力的波动,看着好像除了修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的过千帆,忽然想到了一个自己方才忽略了的事情。 他不识字! 让一个不识字的人去干这事,易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刚才写了那么多,估计他也就能认识几个。 但拿回来的药材和自己写的不差分毫,也真难为他了。 是不是去了这么半天,时间全耽误在对账上了。 要是怕老板骗人,可能还得找几个路人问问。 但这道歉的话易年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说还好,说了那不是又揭人家的短儿了吗? 吃着七夏递来的糖果,心里想着一会儿切磋的时候好好和他打打,就算给他道歉了,要是他真有了收获,也没算白挑战一次。 刚才用青光确实有些消耗,不过现在不比以前,神识提升之后,这恢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等着过千帆取药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没有人来。 听见过千帆越来越缓慢的气息,易年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了和昨晚一样的深度入定。 那自己还是先别打扰他了,架什么时候都能打。 他都不急,自己更不急了。 门口被过千帆占了,易年回到屋中,和七夏在桌前相对而坐。 拄着腮,品着嘴里的甜,时不时小声说上两句话,享受着二人都喜欢的宁静。 被阳光晒热的风穿过大开的房门吹进屋中,轻轻撩动偶尔与少年对视又避开的少女头上不听话的青丝。 少女轻轻动下,葱白把那不听话的青丝撩过耳后。 不过在下阵风吹来的时候,又被打扰的青丝,依旧在额前飘扬。 少年头发短些,没有这些烦恼。 嘴里的甜消失,又有一块递过来,小手接过,轻轻笑着。 少年今天才觉得这糖果这般好吃。 怪不得龙桃总买,周晚总送。 可能唯一不甜的,就是从皇宫中回来扔在空无一人的大厅桌子上的那袋。 “今天那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七夏给易年递完糖果,把那白玉小瓶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轻声问着易年。 易年伸手拿过小瓶,一边端详着一边开口说道: “不清楚,但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害人性命,以前在青山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次没有抓住,不知道来源,但找到了去处,仓嘉用封魔经把那些黑气尽数除了,就没见过了,后来...” 此时没有什么事,过千帆在修炼,也不能把他丢下去星夜苑,而且还怕一会儿再有人来,只能先在医馆等着。 不过易年是真的不希望再有人来。 行医这么多年,只有在初来上京的时候,心乱了,又想攒些茶钱,在门口等了几天的人。 但易年知道,身为一个大夫,能给别人治病,但不能盼着别人生病。 这不是底线,而是良知。 此时等着,就只是等着,没有其他。 打算把后面的事情都与七夏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什么都是聊。 可在说到仓嘉把那黑气除掉的时候,易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黑气消失的破屋院里,有黄草。 画中七夏站着的河边,也有黄草。 如果黄草是因为黑气引起,那没有失忆的七夏,是有可能见过黑气的。 “后来怎么了?” 七夏见易年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好奇问着。 但易年没有回答七夏的问题,而是拿着小瓶,反问着七夏。 “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或者,你对这个黑气有熟悉的感觉吗?” “我以前应该见过这个黑气,是吗?”,七夏听见易年的问题,瞬间明白易年的意思。 易年点头。 “很可能”。 接着,把刚才的思虑和七夏说了一遍。 七夏接过易年手里的小瓶,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瓶身,但只有暖玉之意,不见半点黑气。 方才易年囚禁黑气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小瓶,能把药香都困在里面,同样无形无质的黑气应该也不再话下。 瓶口又有青光封着,黑气惧怕青光,也钻不出来。 所以现在的小瓶看着和没有装着黑气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易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小瓶上,慢慢的开始收回了青光。 七夏立刻会意,指尖红芒出现,徘徊在瓶口附近,等着青光消失的那一刻,感受下里面黑气的气息。 就在青光全部收回的一刹那,瓶中黑气直接顶开瓶塞,挣扎着就要往七夏手中的红芒钻去。 易年瞧见,没有收回的手指青光立刻喷涌而出,将黑气瞬间押了回去,盖紧瓶塞,又留下青光封印。 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有熟悉的感觉吗?” 刚才短暂的接触,已经足够七夏感受黑气的气息。 听见易年的问题,摇了摇头。 其实易年没抱什么希望,自己也是一时兴起,碰巧想到了那儿,如果七夏要是有熟悉的感觉,那在上午治病抓捕的时候就应该感受到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看着七夏的动作,说着没事儿,等有空去星夜苑问问,自己的那两个师兄懂的一定比自己多。 七夏点头,回着嗯。 看向易年,犹豫了下,开口说道: “我对黑气没有熟悉的感觉,但是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却觉得很熟悉。” 说完,小脸有些红,摆弄着手中的白玉小瓶。 像往常一样,脸红便低头。 “我?” “嗯。” 易年听着,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七夏的意思。 但知道七夏说的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个早晨,自己无意的“冒犯”,以及那留在自己脸上的掌印。 以前和七夏说过,自己见过她,在画中。 但她没有见过自己,失忆前。 除了雨夜小巷的那一次。 不过易年知道,当时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那天也没有显露修为与特征,不太可能给七夏留下什么印象。 那时的七夏清冷神秘,高天上的一剑,“救”了自己与仓嘉龙桃。 那时候的她就像天女一样,怎会注意到小巷里面普通的自己呢? 可七夏没有理由骗自己。 看着七夏有些娇羞的样子,易年知道七夏说的是真的。 可青山太小,藏不下那黄草小河。 七夏的家,不在青山。 那七夏口中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易年被七夏的这一句话,打乱了心思。 看着低着头,脸有些红的七夏。 “那等你记忆恢复,想起以前的事情,你再和我说说这个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好不好?” 七夏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意消退了点儿,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如果我恢复记忆,想起来你是我的仇人怎么办?熟悉也不一定是...是...” 七夏说了半句,有些尴尬的停了嘴。 不知道是怕两人是仇人,还是有些关系不太好说出口。 朋友? 同族? 或是什么。 很多。 消退的红,又悄悄爬了上来。 但没有低头,依旧看着易年。 易年看着七夏可爱表情,笑着开口说道: “放心吧,我不与人结仇,所以我们不会是仇人的,很可能是...是...” 发小? 知己? 还是什么。 也很多。 少年的脸皮厚些,学着少女刚才的欲言又止,逗的少女再也没了说话的心思,抓着糖果,起身飞快的上了楼。 速度,好像比施展疾如风的自己,还要快上几分。 看着七夏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 因为门口又有声音传来。 一个易年不想听见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医馆吗?” 第三个。 第四个。 ..... 一半是真的生病,易年瞧了,有药就抓几副,没有就开了方子让上外面买去。 而另一半,被黑气缠身。 哄骗人出去的法子也不能一直用,诊治的地方便从大厅挪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七夏听见下面的动静之后也下来帮忙,刚才的小小尴尬被易年额头上的细汗冲的淡了许多。 黑气已经抓了两次,易年便没有继续抓,拿着给晋天星白笙箫看已经够了。 青光还是留着救人。 从日头偏西到傍晚时分,易年也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反正青光和神识只在瞧些寻常病灶的间歇能恢复一会儿。 直到送走最后一个人,易年脸色惨白,坐在下午和七夏说笑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休息。 过千帆打坐入定了一下午,人来人往没有惊到他一丝。 本想休息一会儿,可门外又传来声音。 有些嘈杂,不像是来瞧病。 “就是这儿!就是他!”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第250章 上门找茬 易年在青山行医的时候,没有这么累过。 镇上和周边村里的村民大多是换季时候的头疼脑热,或者偶感风寒,劳作时候没注意的跌打损伤。 推拿针灸按摩,开几副方子,抓些药就能医的差不多。 不说药到病除,不过除了伤筋动骨之类需要静养,别的有个三五天就能痊愈。 青山虽小,不过草药之类的也还算常见,医些寻常小病足够,加上师父医书里记载的许多偏方,易年没几年的功夫,就在青山得了个小神医的称号。 主动出去的时候,大多都是有病人需要复查或是有人传了口信过来,易年腿脚轻便,那五里山路五里乡路走起来不费什么事儿。 师父又喜欢安静,所以易年行医的时候大多都在村里。 不过青山镇太小,加上周围十里八乡,也没有城东早市的人多。 易年大多的时间都是在青山小院里面摆弄药材,偶尔缺了什么,便上山去找找。 今天除了上午等过千帆换药回来的工夫,剩下的时间都用在治病救人上了。 要都是寻常小病,或是偶尔有个疑难杂症,易年也不会这般累。 但早些时候的担心变成了下午的事实,受了黑气侵蚀的人多了起来。 还好不全是,易年有了些得空儿恢复的功夫。 青光神奇,但消耗也大,易年从来没有把它当成自己行医常用的手段,只是碰见些寻常方法医不好的时候才会用用。 但这不知从哪冒出的黑气,从第一次见到现在,前后不过半年的时间,没有研究的样本,医书上也没有记载,自己阅历尚浅,没听说过这么个东西。 问过师父,可师父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让自己看着办。 还好自己的青光对付这黑气有奇效,否则易年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没来的人,自己管不了。 但来了的,自己能治,虽然疲累,可总不能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慢慢消散。 这是易年第一次感觉行医好累。 不过帮着这些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慢慢恢复,累些,也值。 七夏看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易年,倒了杯茶,放在了易年身前,静静陪在旁边。 中午的娇羞,没了踪影。 易年拿起茶,刚要喝的时候,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易年的动作。 声音刚落,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易年摇了摇头,没想到还真是奔着自己这小小的医馆来的。 放下还没来得及喝的茶,起身走到门外。 到了门口,便瞧见不大的小院中站满了人。 易年一眼望去,有个二十人左右。 除了最前面那人,剩下的都是官兵打扮,瞧着兵甲制式,应该是巡城守卫。 东边城墙翻过几次,同样的衣服,易年认得。 领头那人一身华美衣服,四十上下,小眼睛透着精光,不过被愤怒占了大半,一撇小胡子挂在溜尖儿的下颚,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掉一般。 小胡子旁边还站着一人,三十左右,常人模样,虽然穿着军装,可一身的痞气显露无疑,看不出半点儿军人样子。 身上兵甲与后面官兵身上的颜色稍有不同,易年对北祈军队的层级不太了解,但也能瞧出,这人是个首领。 不光他没有军人气息,身后的官兵也一样,站的歪歪扭扭,端着膀子横跨着刀,如果不是这身军装做不得假,易年觉得这些人就是些地痞流氓。 和自己见过的晋阳守军差距实在太大,那苦守晋阳七天七夜的守军,才是真正的北祈军人。 易年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闯自己的医馆。 看着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小胡子,易年刚要开口询问什么事。 不过那小胡子理都没理易年。 也正常,易年一副伙计打扮,这种情况,今天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小胡子指着易年身后的过千帆,对着旁边首领说道: “就是他,上午在我那抢的药材。” 说完,眼神自动忽略了易年,对着打坐被打扰,已经睁开了眼睛的过千帆喝道: “小东西,早上我就和你说过,整个城东大街,就没人敢那么和老子说话,老子说过让你好看就让你好看,敢他妈抢老子的东西,你是真活的不耐烦了,现在你给我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再说一百声爷爷我错了,把东西还我,老子气消点儿,说不上就扰你一命,否则...” 说着,指着身后的官兵,继续说道: “否则这些军爷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你当街抢劫,抓进牢里,你想死都难!” 小胡子说完,那痞子模样的首领开口说道: “听见没,赶紧把东西交出来,敢在天子脚下闹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兄弟们花了半天的时间找你,到现在都没功夫喝口水吃点儿饭,火气正大着呢,识相点儿,你知道该怎么办!” 易年听得一头雾水,抢劫?过千帆抢劫? 通明境界的强者去抢劫,不太可能,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看着这些人的架势,不认识自己和过千帆。 易年有些苦笑。 看来自己和过千帆好像也没那么出名。 也不怪这些人,上京人口何止百万,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世界又太远,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别说易年和过千帆,就是北祈皇帝,也不是人人都见过。 就是没想到,竟然被些普通人欺负上门了。 当然,普通二字只是对易年与过千帆这种境中之人来说。 对于寻常百姓,这些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易年看着来势汹汹的官兵与那小胡子,忽然有点儿想周晚了。 这要是周小爷还在,现在一定已经冲上去一个巴掌拍在那首领脸上了。 还得质问他们,不知道小爷是谁吗? 不过易年只是想想,对眼前的事没有丝毫的担心。 凭借圣山弟子和试比高头名的身份,就算自己把整个城东大街都抢了,北祈都不敢说什么。 听那小胡子的意思,过千帆应该是在换药材的时候和他们起了冲突。 换药材的事情是自己拜托过千帆去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让过千帆去承担。 第二次想要开口说话,过千帆却传来了声音。 “没抢,换的”。 声音很轻,但小院儿里的人都能听见。 过千帆本就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孤寂的身影加上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声音,听在小胡子耳中,又给那小眼睛中添了一把火。 有些尖酸的脸上怒意十足,上前一步,气的有些颤抖的手指着过千帆那张完全不在意的脸,开口说道: “你他妈出去打听打听,老子那药材早他妈涨价了,进价都不止那些,早上的时候就和你说了你不听,仗着自己会点儿功夫,打伤我好几个伙计,现在军爷来了,能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了,你再打一个看看?赶紧把药材还我,再把我伙计的医药费赔了,要不今天这事儿没完!” 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揉成团,直接朝着过千帆扔了过去。 扔的同时又开口说道: “这他妈是哪个混账东西写的,仗着有点儿医学常识装的不行,那几根儿血参平时是能换这些,可现在什么时节,不出门打听打听上面写的药材都涨到什么价了吗?” 易年在小胡子扔出纸团之前,听着二人的对话,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他就是自己今天拜托过千帆换药材的那家药铺老板。 以前见过两次,一次买药,一次卖药。 不过易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有两面之缘又没什么太深印象的人,要不是今天又见了,绝对想不起来。 看着飞出的纸团,易年立马紧张了起来。 不是怕纸团砸到过千帆,而是怕这小胡子扔的这纸团把自己的命砸没了。 过千帆什么境界,要是真把他惹怒了,动动指头,这满院子的人片刻之后都会变成一具具尸体。 伸手把纸团截了下来,打开看了一眼。 一抹无奈的苦笑挂在脸上。 小胡子刚才说的混账东西原来是自己。 这纸,就是早上自己写完给过千帆那张。 可是早上写的时候没想到药材会涨价,而且看这小胡子的样子,好像涨的还不少。 事情的原委也听了个大概,应该就是换药的时候起了冲突。 中午时候自己想的还真发生了。 过千帆不识字,一定是找了人帮着他读上面的内容数量。 但涨价了,换不了那么多。 但自己写了多少,他就要换多少,没管什么涨价不涨价的事儿。 易年不知道过千帆是个死脑筋还是怕被骗。 不过这件事儿到头来还是怪自己。 想着息事宁人,一会儿把差价给这小胡子补上,反正秦怀素送的药材还有不少,现在也用不到太多。 可这小胡子一口一个老子,一口一个他妈,饶是好脾气的易年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更别说一直被小胡子指着的过千帆。 就在易年截下纸条扫了一眼之后,过千帆向前迈了一步,拳头微微攥起。 易年见状,立马上前一步,抓住过千帆的胳膊,将他拦了下来。 这点儿小事,别弄的太大。 虽然有强大的修为在身,但易年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个普通人。 出了事情解决就好,没必要动武。 拦下过千帆之后,小脸上勉强挤出一点儿笑意,对着小胡子开口说道: “这位老板,今天的事儿就是个误会,这纸是我写的,不过早上写的时候没想到会涨价,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别劳烦各位军爷了,平日里守城也蛮辛苦的,不过药材我已经用了,退不了了,这样,你说说涨了多少,我把差价补给你,今天就算过了,你看怎么样?” 小胡子听见易年说话,这才从进院之后第一次看向易年。 “补差价?过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今天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第251章 咄咄逼人 易年觉得自己已经让步,也说了把差价补回去,没想到这小胡子却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那透着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不经意间向着身后那名痞气十足的首领使了个眼色。 天虽然黑了,不过修行之人比起常人,眼力好了不知多少,小胡子以为这个距离易年不可能注意得到,可他哪知道,他那小眼神被易年与过千帆看得一清二楚。 那首领看见小胡子递过来的颜色,知道这不起眼的小子是医馆的主事人。 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走到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等价交换很正常,不过这位老板药材涨价了,你既然退不了,补差价很合理,但人家的药材可不是只涨这么一天,那就不能只按今天的价补,具体多少一会儿你们商量。不过你身后这小子当街打人行凶,这事可不同,这已经触犯了北祈的律法,不是私了那么简单。而且还打伤了人家店里的伙计,这医药费误工费都是钱,一会儿这小子同我们走一趟,兄弟们出来一天,总不能空手回去。” “没伤”,过千帆说着。 易年信,他的境界,说没伤,那一定没伤。 但也坐实了打人行凶的事实。 那首领听见,声音立刻高了起来: “伤没伤不是你说了算,有话到牢里说去吧”。 说完,右手一挥,示意着身后的那些官兵抓人。 官兵瞧见之后,立刻有两个人从散乱的队伍里面出来,不经意间晃了晃腰间的刀,但走得很慢。 易年瞧见,刚才勉强挤出的笑意变成了嘴角一抹小小的苦笑。 易年知道,今天的事不是不能了,而是要花点儿代价才能了。 说白了,自己是被这些人给讹上了。 正常情况下,今天换的药材,那就应该按照今天的价来补。 但刚才这首领说了,药材还会涨价,一句一会儿你们商量,就差没明摆着告诉易年,我是站在小胡子这边的。 就算易年不了解北祈军队具体的责任划分,但也知道,城里的治安不应该由守城的军队来管。 那些长期在上京城中巡逻的军队,穿的都和小院里的这些官兵不一样。 而且刚才在小胡子眼神示意之后,这首领立刻开口把事情夸大,要说他们之前不认识,易年绝对不信。 还有,易年知道那两个装着要上前抓人的官兵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过来,只是要给自己与过千帆压力。 因为就在这首领说完话之后,易年听见小院那散乱的队伍里面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开医馆的这几天都发了财,今天又能潇洒去了。 易年不清楚发财是什么意思,但潇洒还是知道的。 敲自己一笔就行。 不能空手回去,不一定是抓人回去,抓钱也行。 易年看着两人熟练的配合,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被敲诈的人。 没想到这这首领口中的天子脚下,还有这些勾当。 但也没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件事确实是过千帆在自己的授意下做的,事实如此。 要是不暴露身份,那只能认栽。 可这点儿小事儿没必要拿圣山压人,不值当。 而且易年一直也把自己当成是圣山的人。 看着作势要前来抓人官兵,易年笑着摆手,对着那首领说着等等。 首领见状,又是右手一挥,那两人停了原本就没想上前的步伐。 易年看着首领,开口说道: “今天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咱也别大动干戈,打人确实是我们不对,那伙计的医药费误工费我出,还有,药材的价儿,请这位老板说个数,我赔就是了,不过店里没太多现钱,这位老板是做药材生意的,对药材的价也都了解,我拿些药材补回去,至于各位操劳了一天,一会儿找个去处休息放松下,钱都由我来出,你们看这样行吧。” 说着,又看向那小胡子。 易年知道,能调动城防守军办私事,他才是主事的人。 小胡子见易年服软,伸手轻轻摸着下巴上那一绺可怜的胡子,脸上的愤怒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奸计得逞的狡黠,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易年片刻,枯瘦的手朝易年做了个五的手势。 易年瞧见,心里盘算着。 药材的价格就算涨的再快,最多翻倍就是了。 自己已经给了三根,那就再补三根,至于剩下的,就当这些官兵一会儿潇洒的钱了。 两根血参换清净有些奢侈,不过一下午的忙碌,易年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在这里与他们扯皮,反正秦怀素送的药材还有不少,而过千帆也确实打人了。 点头说着等等,转身回了屋,过千帆也跟了进来。 小胡子见两人进屋,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过千帆刚才打坐的椅子上,伸手抓起易年给过千帆的“酬劳”,撕破袋子,拿出一颗扔进了嘴里。 那首领走到小胡子身边,刚才满脸的严肃立刻变成了笑意,也抓起一颗糖果,一边嚼着一边对着小胡子说道: “姐夫,这官还真没白买,这钱赚的可比以前在街上弄罩门轻松多了。” 小胡子白了一眼这没有一点儿军官样子的小舅子,拿起茶壶闻了闻易年昨晚泡的茶,又有些嫌弃的放了下去,开口说道: “那是,你这儿身儿衣服在上京就是天,办起事儿来自然容易,要不我当初怎么会花那么大的价钱给你弄这身皮呢,你好好干,别惹事儿,收收你那流氓劲儿,咱俩好好赚点儿钱,要是你把这身皮弄丢了,别说我,你姐就得把你里面那层皮扒了。” 痞气十足的首领立刻点头,说着哪儿能,又指着院里那些人,“都是自家兄弟,以前一起街上混的,嘴都牢得很,一会儿事办完就回去守城,偷着出来这么会儿时间,没事儿。” 小胡子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品着嘴里的糖果,二郎腿翘得又高了些。 此时易年的房间中,过千帆和七夏在后面看着,易年手中青光出现,在大竹篓里又拿出五根血参。 刚才小胡子与那痞子首领的话,尽数进了易年耳中。 易年摇了摇头。 每个行业都可以有蛀虫,但军队不行。 特别是在看见晋阳那些可爱但血性十足的军人在妖族攻城时候所作的一切之后。 门外这些人,不配称为军人。 城东有,那城南,城西,城北呢? 自己没资格管,也管不过来。 但有人能。 看来,有空儿得去趟元帅府了。 转身看见过千帆有些不解的神色,问着怎么了? “挥手就能解决的普通人,为什么要这般费事?” 易年没有回答过千帆的问题,而是笑着问道: “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变强?” 听着没有意外的回答,易年接着问道: “变强就是为了欺负普通人吗?” 过千帆被易年问的一愣。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被打被杀,那也只能怪他们没本事,算不上欺负”。 易年听着过千帆的回答,想起了今天造成排队时候的情形。 普通人对修行之人,始终带着敬畏之心。 而敬畏中,畏多敬少。 因为在修行之人眼中,普通人的命,不值钱。 比起蝼蚁,强不了多少。 所以普通人和修行之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修行之人站的太高了。 晋天星说过,站的太高,摔的时候会很重。 易年知道,他说的不止圣山。 在易年眼中,生命都是相同的。 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条。 但易年不是烂好人,只要有取死之道,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城东树林,栖霞山顶,出手时狠辣果决,没有半点犹豫。 因为那个时候留情,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在乎的人,或者自己。 心怀天下,那是圣人要做的事情。 渡尽众生,那是仓嘉要做的事情。 自己能做的,就是不主动杀戮,对生命怀着一颗敬畏之心,无论是修行之人,还是普通人。 开口对过千帆说道: “这些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会有人来管,但不是我们,今天将他们打杀出去很简单,但我不想”。 “为什么?” 过千帆问着。 “我和你说过啊,我就是个大夫,不是修行之人,参加试比高也只是为了救人。而且今天这事儿确实是咱们错了,人家上门要差价,也没动手,咱们也不好主动出手吧。” 易年看着思索神色的过千帆,对着后面的七夏点了点头,拿着血参出了门。 七夏也跟着出来,远远瞧着易年。 小胡子还在翘着二郎腿,痞子首领旁边站着。 瞧见易年出来,发出嗯的一声,提醒着小胡子。 小胡子见状立马起身,再次装成不认识痞子首领的模样,弯着腰站在旁边。 一副大人您做主的样子。 易年瞧见二人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不是听见二人之间的称呼,还真的会被骗过去。 干什么都不容易。 敲诈讹人也得把戏演全。 走到门口,把血参递给小胡子,开口说道: “这位老板,你看看成色,和早上的一模一样,不是次品。” 小胡子伸出干枯的手接过,两眼冒着光,满意的笑容不自觉的漏了出来。 易年看见那贪婪神色,心里想着,这事儿应该算是过了。 开口说道: “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咱们今天的这个事就算过了,这位老板,你看行不行?” 易年看着那痞子首领刚要点头,却被小胡子拦了下来。 尖酸刻薄上脸,让易年有些烦躁的声音又从那薄薄唇间发了起来。 “过什么过,你打发要饭花子呐,我刚才说的是五十根,不是五根,血参数量不够,就拿别的抵,要不就抓人,到时候就不是私了能解决的了。”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自己刚才答应的太快了... 第252章 打脸了... 这小胡子一定是看见自己没有讨价还价就进去拿血参出来,又没有一点犹豫就递了过去。 这是知道自己还有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爽快。 易年知道这小胡子绝对有这个眼力。 常年与人打交道的生意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也不怪易年。 本来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少,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花花心思。 虽然见的人多,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给人瞧病。 而在瞧病的时候,哪会有病人对大夫使些小心思呢? 所以易年在算计人心上,没有经验,也不擅长。 要不当初被传成四皇子的时候也不会那般烦心。 烦到想逃离这个现在依旧不喜欢的繁华上京。 今天很累,本想着把他们打发走,没想到这小胡子又起了贪婪之心,狮子大开口。 易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丝不耐烦升起。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慢慢升起的躁意。 五十根,是个有些夸张的数字。 就是贵为皇子秦怀素当初也没这么大的手笔,这血参也就只送了十多根。 易年前几天给圣山那几个小辈治伤的时候还用了点儿,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 不过就算有,易年也不打算继续给了。 因为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限度。 补个差价,赔个损失,易年可以接受。 但这漫天要价,让易年很不开心。 刚才勉强挤出的笑意收了回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 “这位老板,这就有些难为人了,这血参的价值你也知道,要是像大萝卜那般长在庄稼地里也就不值这么多钱了,五十根,别说我这小医馆,就是你家那大药铺也没这么多吧。” 小胡子见的人太多,眼力比易年想象中还要好。 看见易年送出血参时的毫不犹豫,立刻意识到这小子还有,要不不可能是刚才那种神色。 有着军人撑腰,衣着普通的易年又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加上他们理亏,又有自己小舅子里应外合,这才瞬间改了主意。 能多赚点儿那为什么不多赚点儿呢? 买官儿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把易年刚刚递过去的五根血参收在怀中,又开始捋着那易年想要给他拔掉的小胡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药材的价都涨飞了,要不是上午被里面那小子抢了去,老子这一天能卖多少钱你知道吗?那小子在老子铺子大闹一番,老子这一天都关了门,又要报官又要找人,这些时间都是钱,还有各位军爷满城搜索,耽误了多少事,费了多少功夫,一会儿喝些茶水不要钱吗?老子那伙计,现在还下不了床呢,这以后要是落下个病根儿,还不是要老子来管着,这都是钱,要你小杂种五十根血参都是少的,别废话,赶紧拿!” 刚才小胡子满嘴脏话都是对着过千帆说,易年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过千帆的神情明显变了,要不是易年拦着,这小胡子就算不被打死,几天下不来床是一定的。 不知道过千帆刚才什么感受,但现在听见小胡子如此对自己说话。 原来被人骂这么难受。 这是自己第一次被骂。 过千帆刚才是真给自己面子,自己拦了一下,他便没有再说话。 看来一会儿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得和他好好道个歉。 如果小胡子骂些别的还好,易年权当听不见,赔了钱,道了歉,今天的事就过了。 可这寻常之人口中再平常不过的老子二字,却对易年意义非凡。 因为易年是个孤儿。 师父捡回来,养大的。 尽管师父对易年关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想什么做什么,但有种情,替代不了。 小时候问过师父一次,从师父的欲言又止中,易年知道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了。 虽没见过,但这份尊敬与情感,不容别人亵渎。 易年从不祭拜,不是不想接受事实,而是心里始终有个念想。 万一师父看错了呢? 但易年知道,师父没说死,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在听见小胡子的口无遮拦之后,易年心头的火瞬间升腾起来。 白净的小脸上平和不在,强压的怒意布满双眼,冰冷的声音从牙缝挤出。 “就这些,你要拿就拿着,今天这事就算过了,如果不行,那咱们就见见官,我还没见过城防守军来管这城中治安的事儿呢?在军中,擅离职守可不是小事儿。还有,我这里是医馆,你那伙计要是真的伤了,你送来”。 易年在屋中拿药的时候听见了小胡子与那首领的对话,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在城头守卫,而不是在这里抓人。 说着,小手伸出一根手指,有些颤抖。 “一天,不管他多重的伤,我都能给他治好,治不好,我这家医馆给你,要是你那伙计没伤,那我非要到堂上问问,这没伤便要钱的事情,算不算敲诈。” 压着怒火把话说完,易年脸上的怒意没有减退,冰冷的怒光死死盯着小胡子。 没有显露修为,也没动用威压,但修行之人随着境界提升产生的那种凌驾于常人之上的气势,出现了那么一丝。 旁边那痞子首领在听见易年的话之后,握着刀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而小胡子感受到易年目光中的冰冷,心里一惊。 他看不出来易年是修行之人,惊的也不是易年眼中的冰冷,而是易年方才的话。 因为易年说的都是事实。 城防守军,没理由会来管城中治安,城中治安自有巡逻军队管理。 闲暇休息的时候管了也没什么,都是为了维护上京城的安危,说不上还能得些嘉奖。 但擅离职守来城中管事,管的还是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件大事了。 在北线十城,擅离职守,那是要杀头的! 上京不比北线,虽不至于杀头,但责罚难免。 小胡子知道,自己是占着理,但损失,易年这五根血参已经足够。 而且自己的伙计,根本一点儿伤都没有。 很多人都看见了。 这要是那个不开眼的去公堂作证,那就麻烦了。 今晚这事儿要是闹到了公堂,过千帆有罪,身后的这些官兵也一样。 说不上自己这小舅子,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这身衣服,就得扒了。 这是棵摇钱树,可不能断了。 不值当。 小胡子没想到今天竟然碰见了一个硬茬,这么多官兵看着,竟然没有丝毫惧意,还能把事情想的这么细。 没什么办法,只能见好就收,狠狠瞪了易年一眼,尖酸的声音小声对着易年说道: “你小子等着,今天这事儿没完”。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易年不知道这小胡子是放狠话还是真的有后续的打算,但此时已经没了思考的心思。 身体微微颤抖,深吸着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上次生气,这小院中,少一楼的两个杀手重伤。 城东,几个人丢了性命。 心神与元力消耗过大,易年会发疯。 情绪失控,也会。 以前易年觉得消耗过大失控容易些,但没想到情绪变化后失控,更容易。 这些普通人,连自己的威压都承受不住。 一旦自己控制不止体内元力的暴动,不用动手,只要有气息流出,小院就会血流成河。 这些人可恶,但罪不至死。 深吸着气,默念着小时候读了无数遍的佛经。 可就在心情稍稍平复一点的时候,小院中一个让易年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 “头儿,你看,这家伙真不错,你不是最喜欢这种高头大马吗?”。 抬眼看去。 小院里,一个官兵正抓着马儿柔顺的鬃毛,对着那首领喊着。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这小医馆养的起的,这是军马,我看一定是偷的,咱们把这家伙牵回去调查清楚,要不人家失主得多急啊。” 刚才易年与小胡子的对话下面的人没听见,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转身要走的时候,注意到了院中的马儿。 也可能是进院就注意到了,只是还没有功夫找借口弄走。 那痞子首领听见,立刻把目光投了过去。 易年瞧见,那眼中的贪婪和小胡子看见血参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官兵说的没错,马儿确实是军马。 这马儿是从晋阳军中带出来的,刚刚成年。 虽然在易年的眼中,只注意到了它能吃,但在旁人眼中,一看就是一匹好马。 易年虽不给它整理,但却光亮整洁,没有一丝杂毛。 高大神俊,全身血红,只有眉间一点白色,给马儿添了一丝灵动。 易年眼中的“猪”,那可是别人眼中的宝。 那痞子首领看了一眼马儿,又对小胡子使了个眼色,见小胡子点了点头,立刻说道: “我看也是,这马一看就是军马,怎么可能由私人喂养,牵回去调查清楚。” 易年知道,自己要是个普通人,马儿一定会被他们弄走,因为他们的理由很充足。 这是军马,不由私人喂养。 但马儿,是晋阳军借着周晚之口送给自己的。 不说它开了灵智,就是还像从前一样,易年也绝对会把它养好,不会让人把它牵走。 这些人,太贪了。 今天这事确实由自己而起,给了赔偿,也说了好话,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些人却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过千帆,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别伤了我的马...” 第253章 以后一起 湖底画中的惊鸿一瞥,少年动了心思。 发呆了许多天,连采药,都懒得上山。 学着师父的样子,每天喝喝茶,看看天。 原本总有说不完的话的师徒俩,变成了少年沉默,老人陪着。 那是少年第一次变得纠结,患得患失。 老人见了,说着老了没有回忆,很可怜。 又说世间不止青山。 少年便离了青山。 在山里看的书不少,但过了五里乡路,都是第一次见。 青山外的世界很陌生,很新鲜。 沿着前人踩了很多年的路,到了一座很小又很大的城。 小是因为城破过,所以人很少。 大是因为北城墙的稳固,需要好多人命去填。 料峭春寒的城南树林,少年认识了出了青山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一个过的很惨的小小妖族。 很饿,可吃东西很文静。 认识字,不过不多。 爱看书,但看不懂。 少年陪着小小的妖族,从早上看到了晚上。 误了小妖出城的时间。 起身进城,认识了第二个朋友。 还有第三个。 救人,收徒。 待了几天,知道了不用问。 茫然不知去路的少年,有了方向。 上京。 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妖族退去,少年带着那妖族少女,驾着马车,不远万里,走进了繁华。 初来上京时候繁华入眼,可时间久了,事情多了,少年还是喜欢青山的简单。 易年不喜欢上京,一直都不喜欢。 但还好,在这里,找到了画中的她。 其实不算找。 是她,自己来了医馆。 钱不用赚了,但要去圣山。 试比高过后,普通的少年,成了大人物。 可还能碰见这令人烦心的事。 在青山,不会。 换些东西,多了就退,少了便补,怎会生出这许多事端,少年有些不懂。 看着那不像军人的军人,少年觉得,这样下去,不用龙桃统一妖族,北线十城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埋在地下,从不引人注意的根儿烂了,树就离倒不远了。 可这郎舅间的交谈,易年知道,这事儿,不止这些人。 烂的,也不是城东这一块儿。 青山虽远,但地属北祈,算下来,少年是北祈人。 易年上了心,但管不了。 还好,自己有个师兄。 执掌着北祈的军队。 拜托完出了门的过千帆,易年在出来之后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深吸着气,把开了一天的门,慢慢关上。 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喝了口七夏方才倒的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慢慢捋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 换药材的事情,差价补了,话也说了,事情过了。 有些事,不动武也能解决。 可院中自己养了几个月的马儿又把他们的贪婪勾起,这件事,说话没用了。 易年不敢自己出手,也不敢继续看着那些丑恶的嘴脸。 被老子二字挑动的情绪,只要再多一丝波动,怕是整个乌衣巷,都要死上不少人。 不能波及无辜。 外面的这些人有错,但罪不至死。 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易年摇了摇头。 有些事儿,武力解决起来更简单。 易年没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错了便认,师父教的。 被人欺负了,那便打回去,今天学的。 七夏方才见了事情的全部,想起易年以前说过的青山,与他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老人。 知道易年为什么情绪忽然变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提及的东西。 不算逆鳞,但总归有影响。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 走到易年身边,伸手一只小手,绕过少年的脸,直至耳后。 将少年的头,轻轻贴在了自己身前。 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少年后背。 无言,胜过安慰。 少年有些躁意的双眼被少女的小臂挡住,眼前黑了。 有些颤抖的瘦弱身躯,随着少女的轻抚,慢慢安静了下来。 房门关着,夜风吹不进。 桌上的烛火微动,映在墙上的影子,轻轻摇晃。 少年闻着少女身上特有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 好闻,或是什么。 没有杂念,只觉得心安。 对于此时的少年,默默的安抚,好像比冰心诀有用些。 屋里静着,外面的吵闹也静了下来。 脚步声响起,房门开了,又关了。 易年听见了过千帆回来,没动。 七夏感觉到了过千帆的气息,也没动。 过千帆清理完小院里的麻烦,开了门,看见了屋中摇晃的影子,又关了门。 坐在门口坐了半天的椅子,看见桌上被打开的“酬劳”。 抓起被小胡子打开的袋子,出了门。 易年听见过千帆离去的脚步声,还没动。 一个通明境界的大活人,丢不了。 易年今天真的累了,懒得动了。 感受着七夏带来的温暖。 头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 被七夏挡住,又已经变得平和的双眼,慢慢闭上。 均匀的呼吸带着身子,在七夏怀中,轻轻起伏。 从那年发疯之后,易年第一次睡觉。 七夏低下头,第一次瞧见易年睡着的样子。 一抹笑意从嘴角升起。 这一刻的他,好像个孩子。 其实比起易年,七夏才更像个孩子。 最起码,易年的年纪,好像还比七夏大上几分。 不过要是想不起以前,那谁大,也说不清。 七夏没动,默默等着易年,她知道,他今天很累。 这是易年自从带小愚回青山那晚发疯之后,第一次睡觉。 七夏原本以为易年会睡很久,但不管多久,陪着便是。 今天睡着的时间,比在马车上昏迷的时间久了一点。 就在易年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之后,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平和慢慢消失,一股摄人心脾的疯狂慢慢升起。 七夏见过发疯的易年什么样子。 就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那疯狂开始慢慢消失。 怀中的易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七夏见易年醒来,松开了易年。 易年打了个哈欠,晃了晃短暂休息片刻但清醒了许多的脑袋,抻了抻懒腰,无奈的笑了笑。 易年不是不想睡,也不是睡不着,而是不能睡。 睡着的时候,是人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它”会出来。 易年怕“它”,所以这么多年,不敢睡。 还好会修行,打坐入定也能恢复。 看着七夏,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知怎地,就睡了过去,还好没出什么事儿,没吓到你吧?” 发疯的样子自己没见过,但七夏见过。 不过从几次发疯后现场的样子,易年也知道自己疯起来有多可怕。 没有理智,残忍嗜杀。 “你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了?” 七夏问着,因为在气息升起的时候,易年便醒了。 “没有”。 易年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醒?” “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它”就会慢慢出来”。 知道“它”会出来,所以不用感受。 “那你是怎么醒的?”,七夏问着。 因为她知道,易年刚才睡的很深。 “练的”,易年喝了口又放了一会儿已经凉透的茶。 “开始的时候太累了总会睡着,那时候有师父守着,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打坏不少东西,后来就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晕,练着练着就练出来了,只要睡了晕了,立刻就醒。” 易年说得很轻松,但七夏知道这有多难。 吃,睡,这是人的本能,与生俱来。 疲惫、疼痛、虚弱,只要到极致,便会晕,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累了,卷了,便要睡,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本能对他来说,却变得那么奢侈。 “很累吧”,七夏坐在易年对面,轻轻问着。 易年知道七夏问的不是今天,而是过去。 白净的脸上笑意升起,开口说道: “还好,习惯了也没什么,正好能修行,打坐入定也一样休息,书上看见那些归墟境界的高人,一个深度入定就可能几年,当初仓嘉在后山石洞一坐就是百天,也都不睡的。” “不一样”。 七夏小声嘟囔了一句。 深度入定是机缘,有些修行之人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 打坐入定是能恢复,但心理上的疲惫不是那么好克服的,即使是真武境界的强者,偶尔还会小憩一会儿。 想睡不能睡,会把人逼疯的。 七夏看着易年,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克服这种本能的。 从认识他到现在,没有一点儿的不正常,那他的神识,或是意志,得坚韧到什么程度。 “以后一起想办法,把“它”除了吧”。 易年听见,点了点头。 “嗯”。 不过易年只听了一半。 以后一起。 看着七夏,手又伸向了桌上的茶杯。 今天汗出的有点儿多,口很渴。 七夏看着易年还要伸手拿着那茶杯喝茶,伸手抢了下来,说着凉了,我去烧点儿水。 拿起茶壶起身去了后面厨房打水。 易年打开房门,过千帆还没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不过知道他会回来。 架还没打呢。 但今天应该是打不上了。 天黑了。 易年也累了。 在门口又抻了抻懒腰,拿起火炉把里面的灰清了。 有风吹过,把灰吹到了马儿棚里。 马儿正吃着,被打扰了这么一下,刚要抬头抗议,可看了看已经回过头的易年,又把头低了下去。 刚才要是没有他,自己可能就被人拉走了。 还有,他说,别伤到我的马。 我的马。 那以后就不用担心被送走了。 易年看了眼低头吃草的马儿,哪会想到马儿那点儿小心思。 把火炉放回门口,添了碳,点了起来,七夏拿着壶,学着易年的样子,抓了把茶叶扔了进去,放在已经燃起的炉火上,慢慢烧着。 易年又躺回躺椅,七夏旁边坐着。 看着刚才被人群占满的小院,易年忽然想起了点儿事儿。 刚刚被七夏温柔抚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254章 茧与蛾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自己让过千帆去换药材造成了。 自己算着血参的价值,已经少写了一点儿要换的药材。 自己急着用,让别人赚点儿正常。 可没想到药材涨价了。 也不知道过千帆是一根筋还是什么,总之这件事情出了差错。 但今天整件事情的起因,其实都应该怪在药材突然涨价上。 自己换的药材其实都是些寻常药材,多是些补血补气的。 以前开张的时候买过。 别的事情记不住,不过各种药材的价格,易年记得清清楚楚。 要是连药材的价格都不了解,那也别在上京开医馆了。 可就这寻常药材,一直稳定的价格竟然莫名涨了许多。 药材涨价的因素可能有两个。 第一,药材的来源没了,手里的这些自然就跟着涨价。 但这些都是寻常药材,不是什么珍贵品种,来源不会说断就断。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 需求量变了。 变大了。 刚才小院里面,有两个官兵说过,最近开医馆的都赚了钱。 赚钱,因为病人多了。 病人多了,药材的需求才会变大。 而且大多都需要这些补气补血的药材。 易年知道,黑气缠身的人,很多。 医馆里今天来的病人,都是别家实在接不下打发过来的。 那这偌大的上京城,得有多少被黑气缠身的人? 易年想到此,只觉得冷汗直流。 以前见过这个症状,有经验,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得虚弱。 又有青光,恰好能治。 但易年不知道上京城别的医馆有没有大夫能查出那神秘的黑气。 自己今天下午医治的那些人,差不多一半都是因为黑气的原因导致的虚弱。 在青山的时候,那些中了黑气之毒的人都聚在了一起,看着多,但那是因为都命悬一线,不是救不了,是时间不允许。 要是像今天这样,只要别一起来,给自己点儿休息的时间,都能救。 可如果真像自己想的这么多,那救不过来了。 自己的精力有限。 现在也不知道仓嘉去了哪里。 不过有仓嘉,也很难。 就算自己不吝惜封魔经这等奇书,可这经书也不是想修便能修的。 没有佛光,封魔经就是本普通经书。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易年不清楚。 那就是被黑气缠身的人,因为体内精血的持续流失,最后身死,那这黑气是会像被自己驱除之后逃跑还是又重新找人寄生。 如果是前者还好,黑气跑了,像在青山的时候找个地方藏起来,或是回到它出现的地方隐藏消化。 凭借着自己那两位师兄的见识和境界,除了封魔经外,不见得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救治的及时,不一定会死太多人。 但更麻烦的是后者。 如果黑气在宿主身死之后继续寻找他人吸人精血,那黑气不除,便会一直有人变的虚弱,也会一直有人死去。 自己和七夏回医馆没两天,但今天从治疗之前简单的询问中得知,有这个症状的人,可不是今天才有。 这些人从开始虚弱到现在,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 易年知道,现在一定有人因为黑气死了。 但易年不会因为这个自责,自己救不了所有人。 黑气能治,但绝症呢?意外呢? 在学医的那天,师父就说过,救自己能救的人,别想的太多。 所以在晋阳军中,和龙桃尽力救人的时候,自己问龙桃救人的感觉怎么样,龙桃说不好。 因为有人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那时易年把师父说过的话,说给了龙桃。 救自己能救的人,别想太多。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没有人能违背。 圣人也不行。 今天易年一直在救人。 这些人来了,自己便救。 他们运气好,碰见了自己。 没来的,那是他们的命。 但这黑气不是绝症,还有解法。 现在被黑气缠身的那些人,可能还会有人死去,但随着自己的救治,死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少。 而只要把它的根源断了,危机就能解除。 青山的时候,仓嘉在那破旧的院子找到了黑气的去处,除了黑气以后,青山镇和周围村子,便再没有人中毒了。 在仓嘉悟经的时候,易年又在青山走了许多天,也没寻见那黑气。 黑气从那里出来,被人发现后又都往那里逃去,可能是本能,也可能是其他。 易年以前一直觉得黑气的来源在山上,因为那时候中毒的人大多都是去了山上打猎才有了症状。 青山镇中毒的人多,但别的村子也有。 可后来易年去了好多次那破屋,为了查黑气,也为了查黄草。 在那时,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让易年知道,那破屋就是黑气的根源。 因为附近的猎户上山,大多时候,走的都是青山镇那间破屋后面的小路。 自己住在山里,上后山或者青山,走的都是山谷里面的小路,不走那破屋后面的小路,便把那里忽略掉了。 仓嘉醒后,境界提升,又去看了一次,但没什么发现。 易年不知道那根源从何而来,可没人中毒,没有黑气,破屋就是破屋。 荒废在那,只有上山的时候会经过,其余时间,黄草长着,屋子破着。 不起眼,也没人管。 青山没事了,但这不知道与青山离了多远的上京,又出事了。 难道这黑气是追着自己过来的? 这个奇怪的念头涌进了易年的脑海。 七夏看着陷入沉思的易年,没有打扰。 壶嘴儿吐着白烟,伸手提了起来,把煮沸的茶给易年倒了一杯,又把茶壶坐在了火炉上。 白气继续升腾,易年继续思考。 等到茶杯里白气渐消,七夏把茶杯轻轻往易年那边推了下,瞧见易年的神色有了些许缓解,开口问道: “想到了什么?” 易年听见七夏问话,转过身子,伸手端起七夏倒好的茶喝了一口,说着你帮我我看看。 七夏不知道要看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等着易年。 易年见七夏样子,伸出了左手,放在了两人中间。 神识进入白色世界,找到了里面的“它”,调动之下,那一直围绕在“它”身边的黑气被易年带了出来。 黑气瞬间附体,不过在控制之下,只有左手。 七夏看着易年的黑气,这不是第一次见。 问道: “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我手上的黑气和那瓶子里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这两个东西看着一模一样,但气息和特性却不一样,之前觉得它们不是一种东西,但现在有点儿不确定了。” 七夏今天见过那让人变得虚弱的黑气,又有几次短暂的接触,很熟悉那黑气的气息。 易年之前很确定,但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还是让少年起了一些疑心。 七夏看着易年手里的黑气,点了点头。 伸出手,指间红芒穿过黑气,轻轻点在了易年的手掌之中。 没有玉瓶里面那黑气在遇见红芒之后的情况发生。 易年手中的黑气没有往红芒里钻,相反,在红芒点在易年掌心的时候,黑气在没有易年的调动之下,竟然自主的开始把红芒往外推。 不过易年调动的黑气很少,抗拒的力量不大,七夏元力微转,红芒变的凝实了几分,在黑气的阻拦下,分毫不动。 片刻之后,七夏手回红芒,易年也收了黑气。 抬眼看向七夏。 “一样吗?” 易年问着。 七夏听见易年的问题,眉心轻轻的皱了下,随后又缓缓放开。 易年不知道七夏这是什么意思,又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七夏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没有收回,还点在易年的掌心,开口说道: “以前见过你的黑气,但不太了解,可今天见了从那些病人身上出来的黑气,对比之下,有了点儿发现,但我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吧,我现在对这黑气一头雾水,上午的时候还觉得这两种黑气不是同一个东西,可你一说有发现,我现在倒不是十分确定了”。 易年说着,示意七夏说下去。 “两种黑气看上去一模一样,但从气息上判断,确实不是一种东西,可我却隐约觉得它们俩有些关系,就像...就像…” “像什么?” 易年轻声问着。 “茧与蛾,虫与蝶”。 七夏回着。 七夏的回答很短,但易年却如同雷击一般,怔在了那里。 易年知道七夏想说的是什么。 茧与蛾,虫与蝶,外形一点儿也不同,但却是同一种东西。 没有区别,只有先后。 小时候一个样,长大了,另一个样。 随着时间,让本是同源的东西,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自己体内的黑气,和从那些病人身上出来的黑气,也很可能是同源。 自己,便是那时间。 那自己刚才有些荒唐的想法很可能变成了事实。 只不过不是黑气追着自己过来,而是自己把黑气带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因为黑气缠身的人丢了性命,岂不是自己害的? 这一刻,易年的冷汗彻底流了下来… 第255章 追根溯源 七夏看见易年明显变了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想到了什么。 特别是看见易年额头的细汗,又感觉到从感受黑气便没有离开的掌心传来的颤抖,七夏知道,这种时候想问题,只会往坏的方向想。 因为现在的易年,慌了。 师父说过,救自己能救的人,救不了的,那是他们的命。 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的命中可能没有此劫。 七夏看着易年,用手轻轻捏了下易年的手,开口说道: “你以前和我说过,心乱了的时候,最好不要想事情,现在你的心,有些乱了…” 易年现在虽然慌了神,但还是能听见七夏轻柔的声音。 声音很小,很干净。 好像烈日下晒红的脸,被山顶流下的清泉在随着河道转弯时不小心抛出的一滴清凉打湿,浅浅的凉意划过脸颊,流淌间,去了许多烦躁。 心思被七夏的声音从那牛角尖中缓缓拉出。 慌乱慢慢消失,平和虽没有重新出现,但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方才我只是说说,到底是不是还不清楚,万一只是错觉呢?你见的少,我也见的少,可总归有人见的多,不懂了,问问就是。面对着那么多通明归墟的时候,你都没有乱,难道别人的性命比自己的还重要吗?再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怪病的来源,也有救人的法子,事情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所以你不用乱,也不能乱”。 七夏继续说着。 手,依旧没有松开。 “你说青山有,这里也有,可相同的不只有你,青山种的粮食,打的兽皮,常见的铜板碎银,你怎么能保证它们不会到了上京呢?就算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青山再偏,终不是与世隔绝。” 说到与世隔绝四个字的时候,两人连着的手,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七夏,还是易年。 这好像是易年第一次听见七夏说这么多话。 易年知道七夏这是在安慰自己,但七夏有句话说的很对。 自己不能乱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易年立刻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黑气的来源找到。 但自己可能不是来源。 而想到此,易年刚才慌了的心,终于安了一点。 因为和自己接触过的人很多。 七夏,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接触时间更长的龙桃与周晚,在离开前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黑气的仓嘉,也没有半点被黑气侵蚀的样子。 院子里吃草的马儿,胃口好的不像话。 这点倒是和今天来的那些人有些像,可易年瞬间就把马儿给排除了。 它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吃草时的狂野,哪有半点儿虚弱的痕迹。 易年能确定,在自己身上的黑气,没有吸人精血的特性。 如果有,自己早就被吸干了。 如果自己不是来源,那黑气的来源是哪呢? 易年又陷入了沉思。 但这次,心没乱。 就是忘记了松开七夏的手。 七夏感受着易年的小手逐渐变的平稳,不知是怕打扰易年思考,还是因为什么。 也没有动。 少年想着,少女陪着。 月明星稀的天空,笼罩着小院里两个各有心事的人。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春季的味道,掠过院子,又刮起门口的风铃。 不过风铃响动怪不得夜间也不消停的风,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孤寂的身影,带着点点星光,推开了小院的门。 就好像之前一般,推开小楼的门。 上次两人抱着,这次两人牵着。 又是一愣,但这次关门没什么用了。 院门太小,也太矮,挡的不严。 不过这次易年没有睡,七夏也没有安慰。 看着那孤寂的身影出现,两人才意识到,手,还牵在一起。 十指轻动,有些不舍,又有些不自然,双手分开。 易年挠了挠头,看向这次没有退出去的过千帆。 不知道他出去了这么会儿是做什么,不过手里好像拿着些东西。 七夏的脸皮薄些,两次被过千帆撞见,有些尴尬,起身回了屋。 片刻后,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有些重,也有些急。 二楼又有灯亮起。 还是一盏。 过千帆走的近了,易年瞧见,是一包糖果。 不过不是自己给他的那包“酬劳”。 刚刚那包“酬劳”,被那小胡子拆了。 难道他刚才出门,是去买糖果了? 这大晚上的,应该不至于吧。 过千帆虽然话少点儿,不识字,但又不是个傻子。 那糖果铺子应该早就关门了。 反正龙桃从来没有晚上出去买过糖。 易年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这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了?” 下意识里,把过千帆也当成了属于这小小医馆里面的一人。 自家人,晚上出去,家长总得问问。 不过易年开口之后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 自己不是家长,过千帆也不是孩子。 被剑十一他们小师叔叫的习惯了,总会下意识里把自己的辈分放的高了些。 其实算下来,除了剑十一和桐桐比自己小点儿,剩下的那几个年纪都比自己大。 不过试比高过后,估计他们这声小师叔叫的应该会比之前自然。 辈分高,境界也高,叫声师叔,不丢人。 不过过千帆和他们不一样。 要是仔细算下来,易年与他昨天才算认识。 栖霞山下,只是远远见过。 又看了两场他与别人的战斗。 要说熟悉,谈不上。 今天也是没办法,才麻烦他出去一趟。 可自己刚才被小胡子骂的有些生气的时候,只和他说了句别伤了我的马。 他连问都没问,就帮自己把院里的麻烦打发了出去。 本来还想为把他拦住的行为和他道歉来着,不过现在好像是不用了。 刚才那小胡子叫的挺惨,那些官兵也一样。 伸手给过千帆倒了杯茶,请着他坐下。 没想到不怎么说话的过千了真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找那药材铺的老板去了”。 “做什么?”,人家答了,易年也就接着问了。 “他动了我的东西,让他赔包新的”。 过千帆说着,又把手中的糖果放在了茶桌上。 和中午坐在这里时一个位置,分毫不差。 伸手拿起易年倒的茶,喝了口。 嘴唇有些裂,可能是刚才走的急。 易年知道他口中的他就是那小胡子。 这小胡子也是可怜,要是没起那贪心,拿着自己赔的那血参就走,也不会白挨一顿打。 易年现在有点儿想为那小胡子祈祷了。 刚才过千帆收拾那些人的时候,易年在屋里没有感受到一丝元力的波动。 过千帆没有动用元力,只是凭借通明境界的身体和武技。要是那小胡子不开眼,还没认出过千帆是修行之人,明天重新找人找上门来,那就惨了。 当然,惨的不是过千帆,也不是易年。 “你找他就是为了让他赔这个?” “嗯”。 过千帆点了点头。 也难为那小胡子了,这大晚上的,不好找。 “为什么?” 易年还是有些不解。 这糖果又不值什么钱。 过千帆怎么看也不像龙桃那般喜欢糖果的人。 “因为这是我的东西。” 易年听了,好吧。 很朴实的回答。 就是感觉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 易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闭着眼睛,开始养神。 “明天切磋吗?” 易年没有睁开眼睛。 “看看吧,如果明天还有人来,可能还要耽误,要是你有别的事情,或是等不及,你就先去办,等我这里事了,我去找你,答应过的,不会食言。” 易年说完,猛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过千帆,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 “我不是撵你啊,你别误会,这里地方虽小,不过多个人还不成问题,吃饭也不差一张嘴。” 易年刚才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像是请人走的意思。 不过易年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两次被他撞见有些尴尬,不过易年的脸皮也没薄到那种程度。 “嗯,知道。” 过千帆点了点头,没起身,依旧坐着。 易年瞧着,好像是自己想的有点儿多了。 说起明天的事情,易年忽然想起,今晚,也有事情要做。 起身往楼上看了一眼。 七夏还倚在窗边,没有看窗下的两人,而是抬头看着明亮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年朝七夏挥了挥手,七夏收回目光,望向仰着头的易年,没有说话,眼中带着询问。 “玉瓶给我,我一会儿要用。” 七夏听见,从怀中一抹,扔了下去。 易年伸手接下,依旧仰着头。 “你也下来呗。” 七夏听了,小手一撑,直接从二楼窗口翻了下来。 不过这次易年没接。 跳窗虽不文雅,但那只是对于凡间女子而言。 从天而降的七夏,像天女。 这一幕被马棚里休息的马儿瞧见,觉得好像见过。 大眼睛眨了几下,想了起来。 上次是少年,这次是少女。 窗口,是同一个。 易年见七夏下来,拿着小瓶,对着过千帆说道: “过兄,能不能再帮个忙?” 易年有些不好意思。 早上让人家帮忙,生了那么多事端,刚刚平息。 这晚上又喊着人家。 好像过千帆不是客人。 不过过千帆倒是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点了点头,问着帮什么。 易年拿起小瓶,七夏和过千帆围了过来。 易年开口说道: “一会儿我把小瓶打开放出里面的黑气,黑气会跑,但黑气是两个人身上的,这两人平时住的地方离的很远,我怕它们分开跑,如果它们一会儿真的分开,过兄,你帮我追一个,剩下的那个我去追,找到黑气消失的地点就回来这里汇合。” 易年今晚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黑气的来源找到… 第256章 眼熟 过千帆听完,点了点头,元力开始缓缓运行。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这些黑气一旦被放出去,很大可能会去它们形成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一定就在上京城附近。 可能是城里,也可能是城外。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气会继续寻找新的宿主。 易年想到此,又对着过千帆嘱咐了一遍。 如果发现黑气进了人身,一定要把那人带回来。 过千帆再次点头。 依旧没什么表情。 没嫌易年麻烦,也没嫌易年麻烦自己。 不过看着过千帆毫无表情的样子,易年都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看来得空儿,和他的那场架,要认真打打了,大不了多送他一场两场就是。 和过千帆说着准备。 手指伸向瓶口,缓缓收回了青光。 就在青光消失的那刻,瓶中黑气突然暴起,直接顶开瓶塞,钻了出来。 没有易年身上那黑气的邪恶气息,但却好像更加疯狂,不知是惧怕易年的青光还是重获自由的欣喜。 从瓶口钻出之后,直接分成了两股,一东一西疾驰而去。 “你西我东”。 易年说着,元力运于脚下,疾如风施展,腾身而起,踩着隔壁二胖哥家的屋顶,追着黑气而去。 而过千帆其实不用易年提醒,在看见那黑气飞走的时候,也已经提气轻身,分出一缕神识锁定黑气,直直追了过去。 七夏自不用说,易年喊她下来的时候就明白易年的意思。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最好不要分开。 看着易年马上就要消失的身影,化成一缕红芒,划过漆黑的夜空,朝着城东方向飞去。 易年不知道过千帆那边追的怎么样,不过自己这边还好,黑气飞的不算快,还能跟得上。 感觉到身后的元力波动,知道七夏就在后面跟着。 没有回头看,这黑灯瞎火的,万一跟丢就麻烦了。 不敢分心,神识一直牢牢锁定远遁的黑气。 黑气出了医馆小院直直向着东方而去,穿过夜晚空无一人的城东大街,继续疾驰。 易年依旧在后面跟着。 片刻之后,东城墙出现在眼前。 不过黑气没有停留的意思,越过城墙继续向东。 眨眼之后,消失在了城东树林里面。 还好用神识一直锁定,才没丢了目标。 此时顾不得被不被城头守军发现,也没隐匿身形。 方寸乾坤当然能瞬移过去,不过自己身后还跟着七夏。 万一今晚城头有高人驻守,自己也能吸引下注意。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 上京城的城墙是高大,但也就能防着普通人。 除了初识境界,翻个城墙越过守军,都不是问题。 也正如易年所想,就在自己飞越城墙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只是抬头看了看,也有几人小声私语了几句。 也仅仅如此,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七夏飞过的时候,也是一样。 可能上京的城墙,被修行之人翻了太多次。 已经司空见惯了。 出了城,黑气在前,易年在后,七夏次之。 没有转向,依旧向着东方飞去。 易年看着身下的树林,很熟悉。 这片树林见过两次。 都是来救人。 又往前跟了一段距离,易年瞧见了那天雨夜里与那几个通明境界交手的地方。 易年想着,要是当时自己已经掌握了现在的修为,用不到发疯,便能击退他们。 那困人致死的生死境,估计他们也用不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天太黑,但那地方显眼。 茂密树林中的一块空地。 只不过当初交手时候的痕迹已经全被长出的野草覆盖。 从这里向北,便是救周晚的那处断崖。 但黑气没有向北,继续向东。 易年不知道它要跑去哪里,可既然决定要查到底,就得一直跟着。 黑气继续飞着,速度一直不变。 易年也继续跟着,保持着从开始出来到现在相同的距离。 七夏也一直没有追上来。 万一黑气突然转向或是回头,易年距离太近反应不过来,自己也能有个阻拦的空间。 二人一起对敌的机会很少,但默契很足。 就是可怜了过千帆,一个人向西边追去。 易年不知道黑气还要飞多久,难不成要飞回青山? 如果它真的要飞回青山,那自己真的跟不住。 它没消耗,自己和七夏可有啊。 虽然自己与七夏实力很强,但终归是没到归墟,还没到操控天地间的无主元力到如臂指使的地步,飞行多是依靠自身的元力。 不像归墟境界,长距离飞行用的是无主的天地元力,自身消耗也有,但很少。 像白笙箫那般境界,要是全力飞行,有个十天八天的时间,足够横穿整个天元大陆。 当然,是在没有被打扰的前提下。 要是飞到哪座深山,被领地意识极强的妖兽拦下,会耽误很多时间。 毕竟敢拦白笙箫的,绝对不是什么小妖。 易年想着,再飞上一段时间,如果黑气还不停下,那自己就加速把它抓回来。 等空了,去星夜苑问问。 想起星夜苑,忽然想起了剑十一那个小胖子。 蓝如水他们能待得住,这小胖子可是闲不住的人啊。 自己回医馆这两天,他竟然没过来。 不过想到白笙箫在,他不过来也正常。 “私自”把境界提升上去,这账,白笙箫应该还没和他算呢。 那看着和善到事实上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师父在身边,估计他想出也出不来。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神识一直牢牢锁定的黑气慢了下来。 易年把刚才的胡思乱想抛了出去,速度降了下来。 后面的七夏见易年的速度降了,但自己没降,越过易年,又越过已经慢下来的黑气,飞到了前面。 空中一个灵巧的转身,与易年对黑气形成了合围之势。 黑气慢了,可能是要有所动作。 易年注意到了,七夏也注意到了,这才有了刚才的动作。 而黑气越来越慢,大约两个呼吸之后,直直向下,朝着树林飞去。 易年与七夏也同时向下飞去,穿过茂密的枝头,落在了地上。 还好今天的月亮很亮,月影婆娑间,从枝丫的缝隙透了一点儿下来。 易年的听力远超常人,不过视力正常,就是通明境界拥有的水平。 不过距离近,又有月亮借着光,停下后也足够看清黑气的所在。 落了地,和七夏一东一西,包着黑气。 而黑气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两人带来的威胁还是到了自己出现的地方,变的更加狂躁。 落地之后直接朝着一颗大树底下钻去,那样子,易年在青山见过。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果然,这黑气还是同青山的时候一样,见过自己的青光以后,便会回到自己出来的地方。 只要找到来源,后面的事情就好解决。 看着黑气一点一点慢慢往地下钻着,易年一个箭步上去,手中青光再次出现,向着黑气包去。 今天第二次抓这黑气。 就在青光接触到黑气的时候,黑气仿佛遇见了天敌,扭动的更加疯狂。 七夏旁边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可黑气这次没有选择逃走,依旧钻着。 但易年没给它这个机会,青光成型。 小手一握,把包裹住的已经半截入土的黑气直接从地上拔了出来。 此时的黑气好像实体一般,没了气体的特性。 同青山那次一样。 要是气体,钻个地绝不会这般费力。 易年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样正好,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拿出玉瓶,又把黑气塞了回去,青光封着,扔给了七夏。 走到黑气方才停留的大树下,易年蹲在地上,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树下有些青草,比旁的地方高些。 但颜色,与旁边的不同。 春季里,野草长的正野。 可树下这一片,与别的地方颜色不同。 这里的草,是黄的。 这是易年在第三个地方见到这种十分熟悉的黄草。 第一个,是画中七夏的脚下。 第二个,是青山镇那间破屋的院子里。 第三次,便是这大树之下。 七夏见易年蹲下查看,也跟着过来蹲下,看着地上的黄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易年余光瞥见七夏的表情,开口问道: “是觉得眼熟吗?” 七夏想了想,摇了摇头。 “画里面,你的脚下就是这种黄草。” 七夏点了点头。 以前听易年说过。 易年没有再继续与七夏说,她失忆了,这些记忆的碎片,可能会让她痛苦。 不过又见这黄草,易年忽然想到,这也可能是找到画中七夏所在位置的一个助力。 但希望不大。 毕竟青山到这里,太远了。 这个大陆,也太大了。 比起找到那个地方,可能治好她的失忆,会更容易些。 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要先治好那可恶的流失。 但眼下重要的还是这黑气。 现在没有仓嘉,没有他那巨大的佛字照耀,易年只能用别的办法。 还好神识提升,自己的青光用的更为顺手。 双手轻轻放在地面,十指张开,青光涌出。 虚幻青光笼罩着方圆十丈之地,贴着地面开始向下,钻进了刚才黑气钻了半天也没钻到的地方。 易年闭上双眼,开始感受青光带回来的反馈。 一寸之下,几只小虫睡着,还没到破土而出的时节。 一尺之下,除了刚才的小虫,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易年继续探着。 就在青光到了地下三尺之际,易年睁开了眼睛。 抬头对着七夏说道: “就是这!”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吗?” 七夏说着…… 第257章 因我起,那便由我终 易年的青光从地面缓缓探入,待到离地三尺左右的时候,抬眼对着七夏说就是这儿。 因为易年已经“看见”了,在地底,一团比自己每次见到的大上不少的黑气正安静的趴在那里。 说是趴着,更像潜伏。 等着有人经过,缠气于身,吸人精血。 虽不清楚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但找到了就好,只要把这暂时的根源除了,没有来源,剩下的黑气总能除净。 就在准备加大青光输出的时候,旁边的七夏说了一句,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易年停了动作。 已经找到了来源,也不急这一刻。 慢慢收回青光,怕惊了黑气,万一它跑了,追不追得上另说,总归是有些麻烦。 刚才注意力都在黑气上面,易年没功夫观察周围的环境。 城东树林很密,树木也都是些常见的北祁特有树种,没有什么高峰,除了靠北那边出现的断崖。 和寻常树林差不多,但很大。 具体多大易年不清楚,反正比青山大的多。 前两次都是匆匆而来,没心思欣赏这树林美景。 不过此时也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易年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目光向着周围扫去,借着树影间落下的月光,仔细的打量起来七夏说的这有些眼熟的地方。 现在二人所在的地方算不上空地,最起码比与那几个通明交手的地方小了许多。 只不过这里有几棵树木断了,原本繁茂的枝叶与树枝砸出了这么一个地方。 而这些倒掉的树木不知什么原因,全都跑到了这小小空地的周边。 易年看了看,知道这树不是因为风吹或雷劈的原因。 树很粗,想吹倒,那得好大的风,这段时间,上京没这么大的风。 而被天雷劈倒的树木不多,但易年见过。 天雷留下的烧焦痕迹不会被雨水冲刷掉,而且多是颜色偏黑,断口也不整齐。 易年看着,这些树的倒塌应该是人为造成的,而这个人,是个修为不错的修行之人。 靠着强大的力量生生将这些三人围抱不过的大树打断,倒下之后又补上一掌或是一脚,这里才会呈现出这个样子。 除了倒掉的树木,周围还有不少野兽尸体。 现在是春季,白天的时候天气热些,这里又是树林,没有风干的条件,所以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易年不知道这些不同种的野兽为什么会聚在一起,但这些白骨有个共同的特征。 全都断了。 而且大多都是脊椎断了。 白骨上没有齿痕,没有野兽间搏斗撕咬的痕迹。 看着如此多的数量,易年知道,这也是人为造成的。 还是修行之人。 出手之人快准狠,都是一击击断脊椎。 寻常武者或是猎人没有这个能力同时面对这么多的野兽。 但在这些野兽死后有猎户来过。 因为这些尸骨都呈现出被剥皮时候才会摆出的样子。 有些野兽,只有皮毛值钱,白骨怪肉,不讨人喜欢。 七夏刚才说眼熟的时候,是看着黑气旁边的大树,易年此时也看了过去。 树是很普通的一棵树,只是粗些。 可能是运气好,没被人拦腰斩断,依旧自如的生长在这片树林。 仔细看来,易年也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思索是不是以前见过的时候,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跑了出来。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棵树,或者这个地方,真的来过。 树下,自己抱着七夏坐了半夜半天。 自己是没有力气动,而七夏是因为重伤昏迷。 醒来时候为了不被周晚他们瞧出来尴尬,又多“晕”了半天。 这七夏口中熟悉的地方,正是自己上次发疯之后停留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七夏的冰心诀把自己从白色世界里面拉了出来。 易年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周围,眉头一皱。 自己的黑气与现在还在地下隐藏的黑气看上去一模一样,但特性不同。 不过七夏说的茧蛾比喻还没有得到证实。 因为易年知道,自己的黑气不害人,或者,它害的只有自己。 用的时候,会稍稍影响自己的性格。 变得有些疯狂暴躁,就像夺那持刀之人手中长刀的时候。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自己,可能也会夺刀,但应该不会像那般疯狂与不计后果。 所以七夏开导之后,没有什么都往坏处想。 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两种黑气是同一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就是那时间。 可自己在这里出现过,黑气便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巧合? 易年摇了摇头,蹲在了树下。 盯着地下黑气所在的地方,平和的目光仿佛要穿过三尺大地,看清黑气的内心。 七夏看着易年的动作,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 周围树木和无数尸骨,都是易年那天发疯的时候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黑气藏匿在这里是巧合还是真的由易年而起,但七夏知道,现在的易年不用劝,也不用安慰。 因为他的神情与目光没有了方才小院里的慌乱。 走到正在思考的易年身边,开口说道: “不管是巧合还是别的,这黑气总得除掉,既然发现了,那便收了吧,等空了,去问问你那两个师兄,现在想太多没有什么用的。” 易年听见七夏的话,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地面,开口说道: “知道,放心吧,方才乱了一次,以后不会了,如果真的是因我而起,那便由我来终,等一会儿回了,看看过千帆那边什么情况,如果他的发现和我想的吻合,那今晚估计是休息不了了,你得和我去趟星夜苑。” 让七夏自己一人,易年不放心,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安全些。 如果敌人来寻,两个人应付起来更容易些。 现在易年顾不得抢不抢生意的分寸,如果真的因自己而起,那就不能只凭缘分救人了。 易年的打算,就是用圣山的地位,让圣山出面去与北祁协商,把所有有这个症状的人都找到,不能落下一个。 把这么多人集中这事儿看起来很难,不过有北祁方面的配合,总能办到。 再派出些人走访调查,找到一个便救一个,救一个便少一个,总有救完的时候。 而且只要不抓捕只驱赶,易年的消耗没有那么大。 现在修为全开,青光能同时覆盖的范围相当大,绝对比凝神境界的仓嘉施展封魔经的范围要大。 不过封魔经还能净化,这是自己的青光不具备的优势。 但也不需要。 白笙箫那纵横剑意,只要黑气离体而出,一定会被绞的粉碎。 还有晋天星那能锁住星光的星盘,抓这些黑气应该也没有问题。 而且易年知道,白笙箫和晋天星一定会帮自己。 救苦救难,是圣山的宗旨之一。 晋阳城头,圣山几人便敢杀进妖族军中救人,勇气信念缺一不可。 寻常在外游历的弟子都会做的事情,两位大人物一定也会做,还会做的更好。 至于卓回风,易年对他不熟,而且现在还对他起了防备之心。 当然,这只是易年单方面的考虑,如果他能帮,易年不会拒绝,恩怨防备这等小事,要排在人命后面。 七夏听了,见易年神色依旧如常,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东方依旧漆黑的天空,开口说道: “没什么辛苦的,救人要紧,你不用对我如此客套…” 易年听见七夏又说了一半的话,点了点头。 不用客套,因为是自己人。 两人之间,不需这些。 不管一会儿如何,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发现了源头,那便把它除了。 是或不是,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过这黑气不像方才追来的时候一样,只有一丝。 刚才通过青光探得,地下三尺之处,有整整一团。 粗略估计,如果那一团散开,最少能分出几十丝刚才追踪而来的黑气大小。 易年现在的打算,如果能抓,那就都抓了,封在瓶子里面,等以后空了或者遇见晋天星与白笙箫,让他们好好瞧瞧,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那青山有,上京有,别的地方可能还会有。 现在还不知道这黑气在吸人精血之后会做什么,不过能确定的就是,这黑气始终是个祸害。 放任不管,很可能会生出难以想象的祸端。 天元大陆太大了,如果不查清根源,弄不清究竟,想要再找到这黑气,难如登天。 不过刚才救人的时候能抓,现在却不一定。 黑气太多了。 易年想着,如果能抓那便抓,如果抓不住,那便毁了。 而能毁这黑气的方法,易年也已经想好了。 栖霞山下的惊天红芒,上面带着的焚天气息,是毁这黑气的绝好办法。 自己没有凤凰翎,但有万剑诀。 只要运行起来,刻在脑海里面的“凤凰翎”也会出现,虽不及七夏施展时那般夺目,但威力也能凑个七七八八。 抬头看向七夏,开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抓捕为先,如果事不可为,那便尽全力毁掉。 七夏点头,右手在腰间一抹。 黑夜中,闪着红光的凤凰翎出现在了手中。 元力微微运行,凤凰翎羽毛剑身开始吞吐红芒。 看了易年一眼,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易年收到七夏的回复,调整了一下呼吸,捋了一遍体内元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 比常人略小的手上青光出现,慢慢下压,按在了地上。 青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把刚才探得的黑气所在之地缓缓包围起来。 待到合拢之后,直接向下,深入黑气底端。 片刻之后,青光形成一个虚幻的球型。 中间,正是黑气所在。 尽管易年做的很小心,动作很慢,气息也尽量隐藏,可还是被小心谨慎的黑气发现。 就在球型完全闭合的时候,黑气发现了青光,还是像以前那样,仿佛碰见了天敌一般,直接从地底钻出,疯狂的向着周围逃窜… 第258章 两处,都去过 不过易年对此早有准备。 就在刚刚接触的时候,神识已经锁定了黑气。 黑气破土之后,在青光形成的包围中分成了数十份,每一丝都在向着不同的方向撞击青光。 而易年在用神识锁定黑气之后,青光在控制之下,哪里有黑气,哪里便多放一些,始终把青光控制在刚好压制黑气的程度。 这样做能节省些青光。 如果全部用出,太玄经运行时候造出的青光再快,也经不住自己这般消耗。 当然,以前这般做法易年不会轻易使用,这对神识的消耗与掌控要求高的太多。 神识没有速成的修炼方法,都是在打坐入定中随着元力的吸收缓慢提升。 有些天灵地宝对修炼神识有好处,或是加快神识的修炼进度,或是让神识更加凝练,不过作用微乎其微。 但就是这种东西,罕见程度都要比烁魂草高上几分。 而且一般都生长在罕有人烟的深山老林灵气充裕的地方,如果不是气运加身之人,只怕此生都不一定有机会看上那么一眼。 不过修行之人也有办法,为了不浪费这些天生天长的灵草灵根,便衍生出了许多把这些天灵地宝特性完全激发的法子。 比如炼药。 就像易年在青山的时候炼制的青心散。 原本罕见但却没什么大用的烁魂草,在经过炼制过程中加入的几样辅材,便能炼出修行之人都想要上一颗的青心散。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走火入魔,这个东西在关键时候能救命。 易年以前有,不过现在没有了。 青山那个痴傻之人治好了,山顶走火入魔的千秋雪也治好了。 易年没觉着浪费。 药不救人,便没有价值。 就是七夏没治好,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也没办法,青心散没有了。 有方子,但没药材。 就像这提升神识的方子,易年有,师父给的。 但一颗也没炼出来。 还是因为没有药材。 所以神识的提升,大多数的时候还要靠自己。 本就是虚幻之物,只有修行之人自己能体悟得到,和元力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受。 想锻炼,没有活动活动筋骨,打两套拳那么简单。 不过易年醒着的时候都在被动的修炼神识,修炼的时间超出常人一倍有余,所以神识强度与境界比起别的通明上境的人要强出许多。 而且今天让七夏有些心疼的不睡觉的“习惯”让易年的神识程度又继续提升。 是好是坏说不清,因为神识这根弦绷的太紧,可能就会断掉。 但易年没有办法,只能挺着,不过现在看来,总归是对自己有些帮助,也还没断。 绝大部分修行之人神识的提升与元力的提升都是在同时进行,可能会有差距,但微乎其微。 不过在修行界有个共同的认知,那便是如果要有一项偏高,那只能是神识,而不是元力。 也不能是元力。 神识与元力的关系就像德与位,当德不配位的时候,是要出问题的。 就像千秋雪,神魂外相带来的元力境界的快速提升超出神识提升多了,走火入魔的风险就比寻常修行之人大的太多。 不过易年不担心这个,原本神识就强大,前几天在山顶又被白笙箫拍在眉心的清凉提升了许多,易年现在觉得,自己的神识强度最少也要到了归墟中境,甚至上境。 神识强大能让修行之人对元力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但这只是神识强大的一个好处。 还有一样更为重要。 那就是基本上神识的境界的上限便是修行之人总体境界的上限。 而神识境界到了,元力境界早晚也会到。 比如易年,假设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奇遇,又能改修别的低级心法,在到达归墟中境上境之前,不会碰见任何屏障。 神识提升上去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易年早晚会到归墟,现在只是积累的过程,只看时间长短,再无别的难题。 这个时间易年不知道是多久,但不急,对易年来说,修行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占的不多。 而且还是当初想放弃的一部分。 境界不急,不过神识提升带来的别的好处易年很开心,也很喜欢。 就像现在一样,青光比以前更加顺手,也能用更多的时间。 青山的时候,一丝都抓不住,但现在,能抓这么一团。 提升过的神识牢牢锁定每一丝黑气的动向,青光开始慢慢变得凝实,慢慢聚拢。 黑气从地底出来的那刻便开始想要逃窜,但一直没有成功。 而在感受到自己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之后,变得更加疯狂,如同被困在绝境的野兽,野性慢慢显露。 从几十丝重新汇成一团,找准一个方向,开始猛烈的撞击。 易年虽说是提升了,不过这黑气也是真多,在这绝境之中爆发出的力量,让青光承受了不小的考验。 与其说是考验青光,不如说是考验易年。 忍着丛青光传回的反噬之力,易年咬着牙,开始增大对黑气的逼迫。 双手同时慢慢握拳,而青光形成的球随着易年十指慢慢回收跟着慢慢变小,但却更加凝实,将黑气牢牢控制在了里面。 可黑气还没放弃,在球中缓缓后退之后直接猛冲,易年见状,立马加大对黑气将要冲击位置的保护。 别的地方的青光迅速向着那边靠拢,可这样一来,便有了薄弱的地方。 而那黑气仿佛在算计易年一般,就在那处空虚出现的时候,迅速从中分出几丝,直接改变方向,冲了过去。 不过易年的脸上除了多了些汗,没有别的变化。 这黑气不是第一次见,不知源头去处,但特性了解几分。 不说阴险,但绝对滑溜儿。 易年在心里早就把它当成了一个对手,或是一个人一样的存在。 不小看,不轻敌。 就在感觉自己不能把全部的黑气一起抓住的时候,易年也动了算计的心思。 你想逃,只能一部分,那便让你逃。 让黑气逃走的后手,易年也准备好了。 一旁等着的七夏,便是易年的后手。 二人的默契,不用易年提醒。 那处空虚不是自由,而是红芒吞吐的凤凰翎。 就在黑气分出几丝之后,易年的空虚被那几丝在预料之中撞破。 就在撞破得一瞬间,红芒已到。 划破栖霞山夜空的红芒再次划破城东树林的夜空。 二者相接之后,那几丝黑气可能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想来个鱼死网破,没有往别的地方逃窜,而是直直撞向了红芒。 从凤凰翎剑尖而出的红芒瞬间将黑气吞噬焚烧,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凤凰翎没有收回,等着易年下一个空虚出现。 也等到了。 城东树林的夜晚,三次红芒亮过之后,易年的手心里面,多了个黑气的小球,用青光包着。 逃了大约一半,不过也不算逃,都被红芒吞了。 剩下的这一半,没了开始时候那么大的力量,被易年收了回来。 取出瓶子,又装了进去。 这瓶子没有刻上师父那储物法阵,不过黑气不是实体,还装的下。 依旧青光封住,交给了七夏。 自己被妙空空偷过,易年现在都不敢把贵重的东西放在身上了。 当然,星空玉佩除外。 它现在正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如果这样妙空空都能偷走,那易年也没有办法。 这样的保护下还能偷走玉佩,那顺手就能把自己的命偷走。 心口来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虽然妙空空归墟修为,但易年觉得他好像还没有这个实力。 归墟境界的修为都用在逃跑和偷盗上了,战斗力不强。 当年师父击败过他,易年也绝对有信心击败他。 当然,前提是他不跑。 不过不太可能,他又不傻。 易年现在很希望周晚在落北原好好把疾如风练好,等哪天到了归墟,凭借他那逃跑天赋,很有可能抓到妙空空。 逃跑与追踪,相辅相成。 能跑,便能追。 不过以周晚的天赋,归墟太难了。 修行这个事儿,自己帮不了他。 易年想到此,摇了摇头。 七夏瞧见,问着什么事。 易年说着没事,想起点儿旁的东西。 七夏不是追根问底的性格,见易年没有往下说的打算,便收了玉瓶,问着现在做什么。 易年回着,先回医馆看看过千帆回没回来再说。 自己这边找到了源头,过千帆那边还不知进展如何呢。 跟丢的可能不大,刚才那黑气逃走的速度不算快,就算过千帆刚刚到了通明没几天,也能追的上。 不过他没有青光,抓不回来黑气。 而且他不修功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黑气毁了。 不过易年觉得,自己刚才没和他说,他应该不会。 想到此,又蹲在地上,双手按向地面,虚幻的青光直接笼罩了整片空地,继续向下。 又一次探查。 得小心点儿,万一有遗漏的就麻烦了,不过可能很小。 果然,在易年仔细的检查了几次以后,半点黑气的影子都没有。 往丛林深处看了一眼,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七夏不知道易年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易年也没同七夏解释。 说着回吧。 七夏点头。 两道流光升起,二人升到树顶,转向以后向着西方飞去。 现在没空慢走闲聊,过千帆那边还要处理呢。 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丛林深处,一个身影出现,一身黑衣,手里一把长剑。 冷漠的眼神看着天边的那两道流光,所有所思。 片刻过后,身影融入黑暗,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此时的医馆,过千帆与七夏和易年同时到达。 过千帆见了易年,开口说道: “黑气去了栖霞山顶,具体位置一会儿我带你去看。” 易年听后,心里一凉。 这两个地方,都去过… 第259章 重回栖霞山 易年和七夏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过千帆的身影从小巷的另一端出现,几个起落间,到了近前。 三人没有进院,站在那陈旧的木门前,易年听着过千帆那边的情况。 过千帆的语言很简练,但却在易年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听着过千帆的话,此时也顾不得请他进院歇会儿喝杯茶,说着过兄辛苦,带我们去一趟吧。 过千帆不是矫情的人,点了点头,说着跟我来。 栖霞山不近,但对修行之人来说,也不远。 来回赶几次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率先转头,几个起落,又消失在了医馆门口。 易年和七夏紧跟其后,一同朝着栖霞山的方向飞去。 在同样的反应与目光中飞过“守卫森严”的西城墙。 不过这次飞过的时候,有两道神识扫了过来。 易年分出一丝青光,将自己与七夏罩在了里面。 这么明目张胆的翻个一次两次的还可以,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一次又一次,还是同样的人,就有些挑衅的味道了。 这些北祁供奉的修行之人也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万一他们今天克忠职守,追出来总是些麻烦。 现在,还是少些麻烦的好。 前面的过千帆在越过城墙的时候也把身上的气息尽量隐藏了起来,估计是和易年同样的顾虑。 青光能掩盖气息,这点易年早就知道。 下面的神识有感应但捕捉不到,最可能的想法便是认为今天的这几个不速之客境界很高。 易年感受的到,下面来的神识有着通明中境的境界,让他们感受不到,最起码也得归墟境界。 至于归墟境界,别说城墙了,皇墙也是说翻就翻,那都是大人物,惹不起的。 北祁皇宫也有归墟境界,不过都是常年居于深宫,是北祁的守护神,但只能守那皇宫安宁,外面的事儿,管不得。 每个国家都会有修行之人在朝中任职,有些是自己培养,有些是用着丰厚的条件吸引而来。 这次的试比高上,就会有不少修行之人被北祁看中或者看中北祁,毕竟不是每个修行之人都喜欢窝在深山老林里面苦修。 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也不是所有修行之人的目标都是那虚无缥缈的真武圣境,争那寿元的极限长存世间。 天赋机遇上的差距,那顶峰的存在终是凤毛麟角。 也不是努力就能达到。 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只是个梦想。 儿时修行之始的梦想。 可不忘初心的,又能有几人呢? 世间是个染缸,不是纯粹透明,终归会被染上些颜色。 而有些人就是喜欢凡间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或是权倾朝野,或是浪荡世间,有着修行之人的实力作为后盾,比起普通人,这些要容易实现的太多。 不过这些心思出了,基本就断了继续提升境界的可能。 但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留恋凡尘,不是错。 也有一心修行之人,奈何天赋有限,没有宗门看得上眼,可总要活着。 斗米,折了腰。 所以北祁这样的当世强国虽没有属于自己国家的修行门派,但属于北祁的修行之人也不少,不过境界不高。 总有俗世缠身,这也就造成了各大修行圣地之人与这些凡间散修境界与实力上的差距。 今晚西城墙当值的修行之人听见动静,有了反应,不过在神识扫查无果以后便收了回去,望着西边依旧昏暗的天空,喃喃道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不过几人都是出城,也没太放在心上,瞅了两眼之后便不深究,只是对着下面的人吩咐了句今晚打起点儿精神来。 又坐了下来,喝口小酒,惬意快哉。 其实这也是易年想过的生活。 虽然现在的境界已经站在了年轻人的顶端,但修行始终不是少年追求的东西。 不过现在没空去想那些,眼下,过千帆的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在听见过千帆的话之后,刚刚除了城东树林黑气老窝之后放松了一点儿的心情随着这边黑气地点的确定,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看着眼下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易年的心跳有些加速。 栖霞山来过很多次,虽说一共没几天,但栖霞山也不算太大,上次和七夏游过一次,后来又和白笙箫晋天星去过两回,也算熟悉。 随着试比高的结束,原本搭在山脚下的擂台坐席之类的已经被拆除,空无一物。 被压在下面许多天的小草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东西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往日里的繁茂。 向着阳光,自由生长。 旁边那一排给各个门派提供住处的小木屋没有一盏灯亮着。 这些木屋搭出来,只会住那么几天。 拆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后面偏远一点儿的行宫里面还有几盏烛火,应该是负责日常维护修葺之人所为。 行宫与那些小木屋不一样,这是北祁皇室夏日里避暑的去处。 不过今年夏日里启用的时候,估计只有秦怀胤一人会来。 国没散,但家散了。 过千帆越过行宫没有停留,直奔山顶而去。 后面跟着的易年与七夏也紧紧跟着。 这次不是游玩爬山,速度上快了许多,半炷香之后,几人已经到了山顶。 过千帆落了下去,二人紧随其后。 这次落地之后易年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其实也不用打量,这次不用七夏提醒,易年也很熟悉。 旁边不远的地方,便是两次与那两位师兄聊天看天的地方。 易年永远也不会忘了这儿,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离死亡那么接近。 过千帆在前面打了个手势,示意易年跟着,便先一步抬腿出发。 易年收回了目光,跟着过千帆而去。 过千帆刚才来过一次,前进的步伐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一直朝着山顶北方走去。 片刻过后,几人来到了上次易年和白笙箫与人交手的地方。 易年望去,当日打斗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 白笙箫百丈之外伤敌的剑意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了一番,现在被野草覆盖,什么也看不出。 而自己击飞的那手持飞针之人撞断的树木被整根拔起,留下的痕迹也被处理干净。 易年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但知道这一定是人为的。 只不过这样做有什么用,易年不清楚。 白笙箫活着,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草草了结。 敢对圣山北剑峰峰主出手,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如果白笙箫与自己猜的不错,那晚的袭击看上去是奔着自己而来,但事实上针对的是圣山,自己只是池鱼药引,平白遭了那无妄之灾。 白笙箫没说太多,但不代表他不会查。 但这些是白笙箫和圣山的事情,易年想管也管不过来。 在易年心中,自己就是个小人物,治好七夏以后,安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 等回了青山,易年觉得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还会来打扰自己。 那个真武巅峰的慵懒老人,是整个天元大陆巅峰的存在。 去青山找麻烦,除非活够了。 痕迹消失,易年看了几眼便不再看了,因为前面的过千帆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走着,一个低头,钻进了空地北面的密林之中。 易年和七夏也跟了进去。 这片密林也熟悉。 千秋雪走火入魔的无名小湖便在密林之外。 就在隐约间能看见小湖的时候,没等出了密林,过千帆停了下来,元力微微运行。 易年知道,他应该是在找刚才的地方。 这林子太密,白天还好,晚上柔弱的月光进不来,看上去都黑漆漆一片,环境又都差不多,除了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再无其他。 想两次找到相同的地方也不太容易。 不过过千帆应该不是在找黑气,而是找自己刚才留下的气息。 果然,就在几个呼吸之后,过千帆向左前走了大约十丈左右的距离又停了下来。 易年和七夏也跟了过去。 过千帆看着地上的一块区域,小声的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就是这儿,那黑气到了这里之后便开始往下钻,我没你那青光,抓不回来。” 易年对着过千帆点头说着辛苦过兄,走到过千帆指示的地方蹲下身子,再一次探查起来。 果然,地底依旧有团黑气,不过比在城东树下的黑气小了不少。 易年让两人退开些,如果有跑掉的便直接毁了。 二人点头,易年又一次开始抓捕黑气。 这次有了经验,黑气也没那么多,在消耗了些青光之后,七夏手里的瓶子又多了一些黑气。 易年清理完黑气,往小湖那边看了一眼。 月色下的小湖依旧安详,夜风吹过,月光泛着水面的波纹,熠熠生辉。 当日便是在这里,与七夏一同“欺负”过千秋雪。 易年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后面等着的二人,说着这里没事了,回吧。 七夏看着易年连续使用青光之后有些苍白的脸,示欲抬手,想要问问或是搀扶,但女孩子的面皮儿始终薄些,过千帆在旁,也没好意思,听见易年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先朝着回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过千帆跟着,易年快走了两步,与过千帆并肩而行,右手自然的搭在了过千帆的肩膀之上。 过千帆被易年这只有好兄弟之间才会有的举动弄得有些错愕,但却没有摆脱易年的手。 易年边走边笑着和过千帆说着辛苦,等这事儿了了以后,我好好和你打一场。 别的事情过千帆可能不会在意,但提起打架,那黑暗中的密林也藏不住过千帆眼中的精光。 没说话,但点着头。 三人出了密林以后,易年对着最前面的七夏说道: “去擂台那里看看吧,咱俩作为进了决赛的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呢…” 第260章 距离,近了一点儿 其实易年和七夏交手过很多次,在医馆后面的院子。 那时候试比高还没有开始。 易年与卓越在星夜苑里面打赌比试之后,听风悠悠说这次试比高上来了很多强者。 现在右手搂着的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易年把他们都当成了潜在的对手。 在与卓越比试之后,易年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空有境界,但与人交手的经验少的可怜。 就是在那时候,七夏说着练练,易年挨了几天的打。 进步是有,但不多。 而在试比高上,与童念瑶比试之前,七夏的惊天红芒,打碎了易年的“心魔”,把易年从歧路拉了回来。 又在山顶一战,让易年触碰到了自己可能的极限,实力再次提升。 之后的易年摧枯拉朽,三箭击败童念瑶,在虚弱的状态下力克千秋雪,万剑诀一出,奠定了年轻一代最强之一的地位。 医馆的时候,易年不是最强的易年。 而那时的七夏,也不是最强的七夏。 随着对元力掌控的熟悉感觉重新回归,七夏的实力也在慢慢恢复。 易年不知道现在的七夏是不是最强的状态,但一定比自己发疯那天强了许多。 不过易年觉得还不是。 因为七夏有两把武器。 除了凤凰翎之外,还有一把似骨非骨似玉非玉的短箫。 而那把箫,易年见过,也摸过,虽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从那箫上传来的气息,易年觉得,那把短箫,不比凤凰翎差。 只是七夏还没有用过。 不知道是忘了怎么用,还是现在还没碰到足够强大的对手让她用出短箫。 易年一直觉得,没有黑气附体的自己,就算破了心魔,实力大幅度提升,也不是七夏的对手。 不过两人现在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注定了没有全力一战的可能。 易年不知七夏是怎么修炼的,在这个年纪便拥有这种实力。 而且所修心法,听都没有听过。 七夏不仅强大,还神秘无比。 越是相处的时间长,易年在七夏身上看见的谜团便越多。 武技与功法的完美结合,没有千锤百炼的悟,根本办不到。 可这个悟,一但悟不好,便是误。 误了修行之路的误。 这也是修行界的认知。 要不专修武技的过千帆也不会如此另类。 可七夏却没有。 神秘的溃散之法绝对算是功法,惊天红芒也是之一。 但在拥有这些的同时,武技的造诣同样深不可测,比起专修武技的过千帆还要强上一些。 如果过千帆是个心胸狭隘又心高气傲之人,只怕那天被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打的毫无招架之力以后,早就丢了修行的心思。 还好过千帆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人对修行的痴迷程度,比起剑十一对吃,更甚。 也因这样,栖霞山下,第二个战斗中破境的人出现了。 只有过千帆知道,七夏在武技上的境界到了什么程度。 不止功法武技,便是修行疑难,少见的神魂外相,甚至更加罕见的领域都清楚的知道。 而知道这些,还是在失忆的情况下。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觉得自己看的书已经够多了,知道的也很多。 在镜月湖畔,救完花辞树与潇沐雨的半晌闲谈,让见多识广的北落山少门主都对这个看着就是个山野少年的普通人都有些刮目相看。 而仓嘉更甚,先有随口而出的封魔经,后有那五里乡路五里山路上谈天说地,直接把易年当成了全知之人。 只不过被易年举了个简单的例子,让那小和尚知道,少年只是个见闻多些的普通人。 但比起常人,易年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可出来之后,碰见的几样东西,易年没见过,也没听过。 书中没有,易年便不知道。 但七夏不是,功法属性,修行弊端,下意识里张口就来。 虽失忆,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没忘。 如果没有失忆,易年觉得七夏才是那全知之人。 能治自己发疯的冰心诀,真武巅峰的师父都不会。 如果他会,不管有没有用,早就会传给自己了。 不过就算七夏再神秘,她还是七夏。 也只是七夏。 不管她来自哪里,少年对少女的那点儿心思,不会变。 从后山湖边的惊鸿一瞥后,便定了。 在少年心中。 方才屋中那玩笑话,也不只是玩笑话。 少年心底算定,不管少女来自哪里,两人都不会是仇人。 因为少年不与人结仇,也没与人结过仇。 ... 七夏前面走着,听见易年的话之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有些不解的看向易年。 经过连番大战的易年,应该不太需要自己继续给他陪练来提升实力了。 至于比试,早就已经结束了。 栖霞山下空了,连擂台都已经撤掉了。 和易年想的一样,两人之间,没有全力一战的可能与机会。 而且今天易年是出来探寻黑气的来源与去处,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一会儿回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七夏不解,但旁边的过千帆却来了兴致。 经过一天半夜的相处,加上清晨时候一起帮易年困那黑气,过千帆早就知道易年说过七夏最近不能与人交手是假话。 过千帆只是话少不识字,但不傻,明白易年的当时心思。 自己大半夜上门去挑战人家中意的女子,没人会同意。 此时听出易年话里的意思,他竟然要和她比试一场,顿时有了些期待。 喜欢打架的人,大多也喜欢看人打架。 而且说不上一会儿打的来了劲头,自己也能上去过上两招。 打不打得赢另说,有架打总比没架打好。 此时觉得易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像也没方才那般有点儿不适了。 易年看着七夏有些不解的样子,拿起了放在过千帆肩膀的手,走到了七夏身前,笑着开口说道: “也不是真打,就是想试试你那红芒,而且万剑诀我只用过一次,到底能模仿别人几成威力与特性我也不是太确定,正好你帮我试试。” “你怎么对修行起了心思?” 别人不了解易年,七夏可是清楚的很。 平日里太玄经自主运行的时候,易年只要下了心思稍稍从中体悟,对自己实力的掌控绝对不止如此。 易年有着这样得天独厚别人羡慕不来的“机缘”,可却从不主动修行感悟。 没事儿的时候不是与自己聊天就是看天发呆,要不就是摆弄药材,喂喂马翻翻书。 喂马的天赋也有,那马儿越喂越胖。 那书以前七夏也瞧过,都是些有意思的画本趣事,还有些医学杂谈,与修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即使自己在医馆后院与他练了几天,他也只是为了提升实力应付后面的试比高。 要说喜欢与坚持,一点没有。 就是这两天,虽然开始看那些修行之书,那脸上的神情,只是把这些当成要做,而不是因为喜欢。 摆弄药材的时候能看见笑脸,医完人以后,也能看见。 只有看书修行的时候,瞧不见。 七夏知道,从两人认识到现在,易年是真的不喜欢修行。 此时听见易年的话,一时愣在了那里。 不过七夏一般时候都不会拒绝易年,看着易年的与旁边过千帆有些不同的“兴致”,还是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笑着走到七夏身边,说着那便去吧。 二人转身,朝着擂台的方向走去。 这回轮到过千帆在后面跟着。 栖霞山的夜景依旧很美。 明月高悬,林间枫叶轻遥,虽泛不起夕阳下绚丽的色彩,可影影绰绰间,也有几分美意。 山顶的风素来大些,撩过枝头,沙沙响声合着蝉鸣,送入漫步山间几人的耳中。 如此美景的山间又见了黑气,易年心中的坚定更盛,只是埋在了平和的双目中,深不可见。 与七夏并排走着,两人肩头离的很近。 少年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时不时试探的向着少女的柔夷靠近。 “不经意”间的轻轻触碰,又有些不舍的“远离”。 下山的小路上,这一幕上演多次。 可能后面的人觉得自己有些碍眼,说着我去山下等你们。 话音落下,也没问前面的人同不同意,身影已经飞上了高天。 过千帆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语与动作,弄得前面两个小人儿,有些脸红。 但都没起身去追,依旧走在这走了几次的宁静山路之上。 而之前上演的一幕幕,没了人打扰,终是在住了几天的半山腰那间为圣山准备的宅子前有了些变化。 还是少年脸皮厚些,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轻轻握住了那少女柔夷。 少女的脸更红,心也比平时跳的快些,但没有挣脱少年的“束缚”。 两只小手以前握过多次,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 两人都清醒。 心思,也都不在别处。 手心里,出了些汗,不过没人想着分开。 脚步在圣山小院的门口慢了下来,站在那天七夏挟持千秋雪的地方。 易年想起那天七夏的样子,嘴角不禁挂起一丝笑意。 有些玩笑的说着你以后要是不见了或者碰见危险,我也这般做,不管是千秋雪还是万秋雪,我都抓来问问。 不是情话,是心里话。 七夏听见,摇了摇头。 小声说着不会。 易年知道七夏意思,不是自己不会这样做,而是七夏不会像自己那般让人操心。 点头回着我信。 说着别让过千帆等久了,快些赶路吧。 两个身影重新出发,速度快了些。 但手,没有分开。 半盏茶过后,七夏与易年站在了原本擂台位置的两边。 那场令人无比期待但却没有上演的决赛,在这个夜晚,稍稍来了。 不过观众有些少。 只有一个… 第261章 晚了几天的决赛 栖霞山下,热闹了许多天的试比高场地上,两个身影在原本的擂台所在之地相对而立。 距离,和当初有擂台的时候一样。 旁边没有坐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也同当初一样。 七夏不知易年为何提了这样的要求,但他想打,那就陪着,当是解解他今天的烦闷。 小脸上,刚才的红已经消退。 手心里的汗,也被时不时飞过的夜风吹干。 白裙轻轻舞动,手腕微抖,凤凰翎落在了手中。 等着易年。 易年另一边站着。 因可能同源的黑气而来的乱已经定了,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 比七夏参加的场次多些,这位置站的便准了一些。 没有擂台,但擂台就在二人脚下。 有观众,但观众也不是观众。 瞧那战意,比场地中的二人多了许多。 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云彩被风吹着,稍稍遮了月亮。 影子,淡了一些。 三人都没说话。 野草轻轻摆动,抚着虫儿入眠。 以前热闹无比的地方,有点儿安静。 可能是山中树上的小鸟被同伴撞到,或睡的太实没抓稳树枝从枝头跌落,不过幸好反应的快,没有掉到地上。 但受了惊吓,一声清脆的鸟鸣在这安静的夜间无比响亮,远远从山中传来。 打破了三人的安静。 当鸟鸣入耳之时,七夏动了。 易年也叫不上名字的心法运行,速度瞬间提到了极致。 左手递出凤凰翎,右手于胸前将那羽毛拔出,手腕回转,一缕红芒自剑尖出现。 如同与沈宁那天的比试一样,再次划开了栖霞山的夜空。 对面的易年没动,但只是表面。 神情不变动作不变,只是元力在七夏凤凰翎出现的时候已经分了出来。 圣山的至高心法万剑诀,在太玄经中抽出的元力之下,在没有经脉的体内开始运行。 神识的提升让易年有了更多的精力把这些原本只能用一瞬的功法时间延长些。 延长的办法很简单,便是用神识与太玄经抢些元力。 虽然有些耗神,不过比以前强了不少。 要是还像原来那般,击败千秋雪那天,也用不出那么多剑。 元力运行,刻在脑海中的“凤凰翎”出现在了易年身边。 同样的剑身,只不过虚幻了些。 同样的红芒,只不过暗淡了些。 划开相同的夜空,两道红芒在二人中间相遇。 这次北祁不用怕丢人了。 因为现在没有结界,那便没有破碎的可能。 两人没在决赛中打起来,唯一开心的应该就是张骁与他手下的那四名裁判了。 两道看上去差不多的红芒相遇,没有声音,但威势瞬起。 二人轻点脚尖,同时飘身而退。 因为七夏的红芒没能阻止易年的红芒,而易年的红芒也没能挡下七夏的红芒。 两道红芒神奇的相互穿越,向着主人的眼中人飞去。 当然,也可能是心中人。 或是意中人。 七夏的红芒朝后退的易年飞着。 易年的红芒也朝后退的七夏飞着。 二人都没有向旁边转移,因为没用。 七夏这红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现在试比高的擂台上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别人。 它是会转弯的。 神识锁定,不遇不归。 拉开距离便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威力可能会弱上一分。 高手对决,这一分,便可能分出胜负。 易年退着,七夏也退着。 不过没有无限的后退。 虽没有擂台,但也有。 在心中。 当二人退到原本的结界位置,同时停了下来。 好像这不是易年的临时起意,而是真正的试比高决赛的舞台。 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 台上的两人没有紧张慎重的情绪,哪怕一丝。 嘴角同时扬起的微笑,解释着这点。 二人的默契,竟在对战的时候都能体现。 不过飞着的红芒还是有些差距。 七夏有把真正的剑,易年没有。 可能也有,不过不在。 如果易年的万剑诀模仿别的武器还好,威力不见得会差多少。 可能有些时候,凭借境界上的优势,还能更强几分。 但凤凰翎是件神兵。 它有它自己的灵魂。 而易年那把“凤凰翎”没有,即使有,那也是易年的灵魂。 人终不是剑,就算对剑的理解再深,也不及剑本身。 也因这点,红芒的差距体现了出来。 当两者互相穿越的时候,已经互相消耗了许多。 没有声音的碰撞没有破坏擂台,但威势却散了出去。 如果没有的话,站在二人中间旁边的过千帆也不会躲开。 过千帆在看到那冲击来临的时候,直接一个闪身。 因为他感觉的到两道轻飘飘的红芒中蕴含了怎样的威力。 站稳之后,看着眼前两个身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两个家伙,一个看着和善,一个看着心善,但却是两个怪物。 几次撞见的尴尬,过千帆知道两人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两人对对方下手竟然这么“狠”。 但这正符合过千帆的性格。 打架,当然要真打才好。 眼中的战意深了几分,但片刻之后,却有些失望。 今天自己,好像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因为面前的情况。 易年的红芒朝着七夏飞去,七夏的红芒也朝着易年飞去。 但易年的红芒发生了变化,在飞行的途中,慢慢开始变得虚幻。 在飞到七夏身前的时候,已经变成的透明,七夏轻挥衣袖,带走了最后的那点色彩。 而七夏的红芒虽也淡了几分,但依旧凝实,飞行的速度依旧很快。 易年瞧见,右手抬起,黑色与青光同时出现,伸手把红芒抓在了手中。 红芒在挣扎间,被易年的天生神力捏碎。 消散过后,青光随着黑色开始收回。 但红芒飞来时带着的巨大力量,让易年后退了一步,就一步。 易年看着自己张开的右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小手轻握,黑色与青光同时消失。 “我输了”。 易年向着中间走去,边走边说。 “算不得,又不是你擅长的方式”。 七夏也向着中间走去,边走边回。 二人回到“擂台”中间,只不过没有裁判宣布胜负,也没有观众喝彩鼓掌。 易年说自己输了,是因为七夏只用了红芒,就让自己退了一步。 公平的对决,退了,便输了。 七夏说算不得,因为这确实不是易年擅长的战斗方式。 近战的青光,远程的镇魂矢与万剑诀,易年只用了红芒,还是模仿而来。 威力上,还是差了一点儿。 易年摇了摇头,说着真输了,或者以后会赢,不过得看机缘。 这点易年知道,七夏也知道。 易年确实还能用出许多的“武器”,但却差件神兵。 万剑诀,没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又如何能将这天下第一剑类功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呢。 只是神兵,哪里那么好寻。 七夏看着手中的凤凰翎,点了点头。 “以后你想打,再陪着你打便是”。 “那只能同我打,不要与旁人动手了”。 易年的话有些无礼,只是无礼中,多了些关切。 就是有些戳了旁边看热闹还没看够的过千帆的心。 这旁人,说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不过过千帆也不在意,只要有架打,能与自己强的人交手,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易年可能也注意到了自己话里的歧义,有些尴尬的对着神色不变的过千帆笑了笑,说着不是针对你,过兄你不要误会啊。 过千帆不是小心思的人,只是不擅长表达,点着头回应着易年。 虽有战意,不过却忍住了现在挑战的冲动。 这场比试虽然结束的快,但两人出手便没有太过留情,虽不是全力,可自己感受到的余威显示,可能也没留太多。 知道与他们两人有差距,那先问问清楚,自己也做好准备。 “刚才那两道红芒,你们用了多少力气?” 打听别人的隐私,特别是修行之人实力上的隐私,很不礼貌。 但过千帆问出这话,可能没人会觉得不礼貌。 最起码七夏与易年不会。 他对修行的认真与痴迷,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打探别人的底细,只是想了解差距,为之后的挑战做好准备。 七夏与易年听见过千帆的问题,看着那张孤寂的脸上少有的神色变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过千帆比了一个手势。 六根手指出现在过千帆眼中,每人三根。 也就是,这两人都只用了三成的实力。 过千帆看着,同方才的易年一样,无奈的神情出现,摇了摇头。 刚才自己还是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些。 原本认为没留太多,但却是没用太多。 这两人与自己相比,自己还要大上那么一两岁,但境界上却差了这么多。 实力上的差距,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看着易年,眉头皱了起来,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咱俩的那场比试,能不能延后一段时间?” 不是怕丢了信心,只是实力太过悬殊,打架就失去了意义。 没有提升,何来意义呢? 正与七夏并肩而立,手又牵在一起的易年听见,平和的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出现。 易年没想到,这个大半夜找到医馆来挑战的修行与战斗狂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早上的时候,这家伙还问着什么时候打呢? 要不是突然来的病人,这场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 不过这也正好符合易年的心思,这几天,也真的没空和他打了。 点头说着好。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心里想着,最迟到去圣山之前,可能这场架便得与他打了。 原本就答应了他要打,又经过这一天的事情,易年更不好意思找借口推脱了。 栖霞山事了,三人又像来时那般,过千帆前面快速起落,易年与七夏后面跟着。 躲过守卫与那两道神识,进了上京城。 喊了下前面的过千帆。 过千帆停下,看向易年。 “过兄,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 第262章 风也温柔 饶是易年的脸皮厚些,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已经算是今天第三次麻烦过千帆了。 自己与他认识,充其量也就算是一天,还没熟络到周晚剑十一那种程度。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又一次厚着脸皮开口。 过千帆听着,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反应,只是问着做什么。 易年走到过千帆身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过千帆点了点头。 瞧了瞧易年手指的方向,在易年通过肢体和语言的描述过后,腾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易年指着的方向。 七夏后面看着,没有上前询问。 易年没说,她便不打听。 但易年也没瞒着七夏,刚才的描述,七夏知道易年是让过千帆去了星夜苑。 易年在看见过千帆走后,回到七夏身边,稍稍犹豫了下,鼓了点儿勇气,在七夏没有决绝的眼神中,再一次拉起七夏的小手。 “有个跑腿儿的,省着咱俩去了,等黑气的事儿了了,和他好好打一场,就当谢谢他今天的帮忙了,要是一场不够,那就多打几场。”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对七夏解释一下。 七夏听着易年自言自语的解释,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手,也没有收回。 虽然失忆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听说了一句话,可能是之前,也可能是之后。 解释,就是掩饰。 可能易年想要掩饰的,便是牵在一起的手吧。 只是这掩饰,有些多余。 但没人好意思说。 七夏脸皮薄。 易年也厚的不多。 易年解释过后,两个连在一起的身影,沿着上京城的街道走着。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盖在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那影子,也连在一起。 两个通明境界的强者此时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慢慢走着。 漫步在这半夜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的大街上。 偶尔易年转头,小小的声音只在两人之间传播。 不知道是怕打扰周围房子里面早已进入梦乡的人,还是怕有些话被别人听去,落个脸红。 可能是少年讲了看了许多遍的话本上的趣事,还是本身说话就有些意思,少女的脸上,时不时便会出现笑容。 少年瞧着,也跟着轻轻笑着。 有点儿傻。 只是藏在眼底的坚定,越来越浓。 不过只有少年知道,少女却没瞧见。 可能是少年高些,少女没见那眼底吧。 不过无所谓,牵着手,散着步,聊着天,开心便好。 夜里的上京城,少年很少来逛。 几次夜里出来,都没什么好事情。 从星夜苑出来的那天夜里,下着雨,小巷里面,碰见了杀手。 那时的少年不敢出手,等要出手的时候,仓嘉伤了,龙桃伤了。 不过还好,少年能治。 从皇宫出来那天夜里,还是下着雨,小楼静了,医馆空了。 不过还好,少年能救。 医馆院儿里听着上京城夜里的喧嚣,出了门,去了元帅府,追到了断崖,周晚离了上京。 不过还好,少年能送。 所以少年喜欢夜里在医馆小院的躺椅上看天发呆,偶尔听听这繁华上京夜里的动静,但不喜欢出来看看。 今天又是夜里出来,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或许只有少年知道。 但今晚的外面,好像没有往常那般让少年不喜。 因为往常都是一个人,今晚,是两个。 牵手走在上京的夜晚,两个小小的人儿,说着,笑着。 今晚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只盼这月挂的高高,风儿吹的久久。 就是时间,不会停留。 但也无妨。 牵到最后的,还是这一双手。 上京的夜色送着两人,慢慢消失在街口。 ... 刚才与过千帆分开的地方离医馆很近,二人走的慢些,但在说说笑笑间,也到了巷口。 夜间的乌衣巷依旧如常,小巷两边门窗紧闭,几声犬吠,让小巷显得更加安静。 推开医馆的院门,吱呀声响起,风铃也响了。 平时回来的时候,易年怕打扰楼里面休息的人,总会下意识的一手开门一手握住风铃,不过今天没了那么多手。 响就响吧。 马儿被风铃声吵到,抬头扫了一眼进院的两人。 大大的眼睛好像要睁的更大一些。 易年瞧见,背着七夏瞪了一眼马儿。 “识趣儿”的马儿立马低下了头,继续埋头苦干。 就是槽子,好像空了。 七夏听着马儿啃着木头的声音,说着喂喂吧,怪可怜的。 易年心里想着:可怜?这家伙的体型比起在晋阳城出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不是胖,而是真的长大了一圈。 这也是易年总感觉马儿越来越胖的原因。 不过只是易年觉得有些胖,在旁人看来,这叫神俊。 要不也不能一眼便被那痞子首领看中。 不过七夏既然说了,易年只得照办,有些不舍的松开七夏的手,说着你先进屋吧。 七夏笑着点头。 易年走到马棚旁,看着所剩不多的草料,又提起了两袋,靠着蛮力撕开,倒在了已经空空如也的槽子里面。 撒了低头假吃的马儿一脸。 马儿摇了摇头,想把本应吃进肚子里却挂在了脸上的草料甩掉。 不过甩了几次,还有几根顽皮的家伙挂在脸上。 易年把空袋子扔在一边,已经堆了老高。 伸手把马儿脸上那几根顽皮划拉掉,拍了两下马儿大大的头,进了屋。 七夏正在后面厨房打水。 易年回了屋中,从大竹篓里面翻了翻,一个瓶子出现在了手中。 做工与材质比起七夏身上那装着黑气的白玉小瓶差了许多,就是寻常货色。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买的,一个铜板,好几个。 从里面倒出两颗白色的药丸。 没有氤氲,没有白雾。 只有淡淡的香气,细闻之下,有些安神功效。 易年炼的。 方子,师父给的。 治失眠安神,有些用。 把剩下的又扔进了竹篓,走了出来。 七夏已经把炉火点燃,茶壶坐在上面,正烧着。 青山的时候,师父喝茶就很随意,抓一把就扔进壶里。 这种喝茶的方式,每一杯的口感都会不同。 是好是坏,看个人理解。 不过不管好坏,都是师父的习惯。 也可能是真的懒。 易年看得多了,也开始这样学着。 反正没品过什么好茶,不过总觉得师父喝的,比自己在上京喝的好些。 可能是地方不一样,口味便不一样吧。 喝好茶的地方,上京有,不过太贵了。 而且这几天那里应该很忙。 忙着传递消息,可能也忙着排榜。 天青榜,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不用问这次应该不会把七夏与自己“忘了”。 不过易年不在乎。 这榜单,也没那么准。 易年学着师父,七夏便学着易年。 同样抓起一把,直接扔在了已经沸腾的茶壶里。 刚要盖上盖子,易年把那两颗药丸扔了进去。 七夏没什么反应,将盖子盖好,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中那片“属于”两人的天空,等着水开。 易年也同样看着,开口问道: “你不怕我下毒吗?” “我是通明,寻常的毒毒不到我的”。 七夏“认真”的解释着。 “那要不是寻常的毒呢?” 易年有些玩笑的问着。 “那你先喝”。 七夏回着。 “呃…” 易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了。 七夏收回目光看向易年,易年也收回了目光,看向七夏。 片刻过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炉火劈啪作响,壶嘴吐着白烟,七夏提起茶壶到了两杯。 放下茶壶,端起自己的那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易年也拿起自己的那杯,同样吹了吹,也喝了一口。 不过比七夏多些。 放下后,又一次相视而笑。 易年看着七夏的笑容,开口说道: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不笑的时候就丑吗?” 七夏笑着问着。 七夏问的很随意,可这问题却问的易年不知如何作答。 “呃…” 支支吾吾了半天,与仓嘉潇沐雨侃侃而谈的从容消失不见。 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七夏看着易年的反应,脸上没有消失的笑容,又深了一点儿。 不知如何回答,那便不回答,有些尴尬的看着七夏,跟着傻笑起来。 二人有说有笑间,一壶被易年“下了药”的茶进了二人肚子。 七夏可能是坐的累了,也可能是奔波了半夜倦了,坐在椅子上抻了抻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天亮之后会很忙,应该会来不少带着黑气的人,今天已经抓的差不多了,后面就不再抓了,得尽数除了,你得帮帮我。” 今晚七夏的红芒已经焚掉了不少的黑气,比起自己的青光和模拟出的剑意好用许多。 七夏点头。 “好”。 “那你一会儿早些休息,等来人之后我再叫你”。 易年没有起身的意思,和七夏说着。 “那你呢?” 七夏起身,问向易年。 易年指了指门外。 “过千帆还没回来,得等会儿他”。 托人办事,哪能人家没回来自己去休息的道理。 “那等他回来你也早些休息,天亮之后,你也很忙的。” 易年点头回着,七夏转身回屋上了楼。 没有灯光亮起。 片刻过后,呼吸声传进了易年的耳中。 易年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听着七夏渐渐平稳的呼吸,收了耳力。 刚才与七夏聊天的笑意消失,起身在院中慢慢走着,眼中思索神色越来越浓。 一个个身影,从脑海中快速过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大约一炷香之后,小巷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多。 易年伸手握住风铃打开院门,借着星光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过千帆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人。 易年瞧见,好像比自己和过千帆说的多了一个。 来的几人正是圣山的几个弟子。 剑十一,蓝如水,风悠悠,卓越… 第263章 几人来访 圣山的这几个年轻弟子前段时间信心满满的来参加试比高,本以为还会像往常一样,在那聚会上接受下别派弟子或是散修们的挑战,然后战而胜之,继续守着圣山的不败神话。 可谁知,从第一天开始宣布规则的改变到拿出那最后的至宝,让这次的试比高变了味道。 不再是交流,而是比拼。 圣山的这几个弟子很优秀,来了四个人,三个都在天青榜上。 只有一个不在,还是因为年纪和他那师父的原因。 但以凝神境界便能和潇沐雨打的有来有回,如果真的破境早些,把实力稳固住,剑十一即使这么小的年纪,也应该是前十之列。 如果按以往,这样的实力足够应对,所以圣山那位天青榜首的大师兄没来。 可榜首没来,紧跟着榜首的人基本上全来了。 第二的千秋雪。 第三的过千帆。 第四的童念瑶。 以及后面的潇沐雨。 而后面的事情,全在风悠悠听完规则改变之后以及打探到的消息中应验了。 有人针对圣山。 因为在第一轮的比试中,有人想把圣山来的所有人淘汰掉。 千秋雪童念瑶过千帆他们来参加试比高应该不是自己为了出名而参加,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 有人刻意为之。 但这种做法却让圣山弟子无计可施。 因为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只要你实力到了,这计谋便不是计谋。 原本打算让圣山出丑的对阵,也是圣山继续提升威望的机会。 虽然机会不大,但总是有的。 只要赢了便好。 但不用问的天青榜还是有点儿东西,排的也基本准确。 当然,那是易年和七夏横空出世之前。 圣山的四个弟子在第一轮全部被淘汰。 如果不是七夏和易年的意外加入,圣山的试比高之行在第二天便结束了。 如果真的这样结束,谋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一定会拿这结果来做文章。 虽然不清楚折了圣山面子有什么好处,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揭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针对圣山的那人或是势力,怎么也算不到临时加入的易年与七夏的实力。 七夏一路轮空,易年每一轮都是轻松晋级。 而二人的“复仇”之路也开始了。 虽然易年没这么认为。 淘汰剑十一的潇沐雨,被易年持剑抵住了喉咙,喊了认输。 淘汰了卓越的过千帆,被七夏一掌又一掌的拍到了临阵破境,胜的简单。 淘汰了蓝如水的童念瑶,被易年三箭送出了试比高。 淘汰了风悠悠的千秋雪更惨,在后山没人看见的时候被易年与七夏“欺负”了一遍。 但那不算,毕竟没人看见,易年也没有到处宣扬的习惯。 可圣山小院前,直接被七夏擒住。 半决赛的擂台上,又被易年的万剑诀直接打到昏迷。 易年在比试中更是两次出声提醒西岭的长老随时做好救人的准备。 易年是怕自己失控来不及收手,但在观战之人的眼中,这是强大自信的体现。 圣山第一天丢了的面子,全被拿了回来。 而这次的试比高强者众多,含金量比往届大得太多,可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圣山被针对的情况下,结果却没有改变。 走到最后的依然是圣山的人。 连最后的决赛都不用打,便把面子与宝物收到了囊中。 而这开始前只是想用用易年身份的几个弟子,随着比赛的深入,易年实力开始体现,嘴里喊着的小师叔开始变的自然顺口。 他们喊着,易年也逐渐适应,反正就是个称呼。 与几人的关系也随着比试的进行和这一声声小师叔逐渐拉进。 卓越除外,他没喊过。 不知是师父的原因,还是那天的打赌,反正卓越没喊过。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 但卓越刚开始那阴沉中带着敌意的目光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当然,剑十一也除外。 这小胖子原本便与易年交好。 他那“志同道合”的大哥,还是通过易年认识的呢。 所以今晚易年有事,第一个便想起了几人。 大晚上的喊着他们来,易年觉得没什么,毕竟是小辈嘛。 过千帆在前面走着,和圣山的几个弟子之间有些距离。 前几天的试比高上,过千帆可是亲手把卓越送出了擂台。 这关系,有些微妙。 方才过千帆到了星夜苑说着找人的时候,出来的几人见来人是过千帆,都有些惊讶。 这个出名的散修,可是和各个修行门派都保持着距离。 过千帆本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说着找你们有事,跟着我来。 圣山的几个弟子被过千帆的半夜来访弄得一愣。 听着过千帆的意思,是自己那位小师叔差着过千帆来找自己几人的时候,都有些疑惑。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了? 而且这过千帆还这么听小师叔的话,大半夜的出来跑腿。 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跟着来了。 栖霞山下已经丢了面子,现在要是连门都不敢出,这要是以后传出去,比在比试中输了还要丢人。 过千帆只是一个人,他们有四个。 这便跟着出了门,但路上一直保持着距离。 过千帆不是什么恶人,但今晚所做之事确实有些古怪。 不过易年最开始让过千帆去的时候,没打算叫上卓越,也不知他为何会跟着来。 过千帆来到易年面前,说着只叫了三个人,没喊卓越,他自己跟着来的。 易年笑着点头,说着没事儿,过兄辛苦,先进院喝口水。 侧身请着过千帆进去,在门口等着距离稍远了一点儿的圣山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剑十一看见门口等着的易年,扭头对着旁边的卓越和风悠悠开口说道: “我就说过千帆不会骗人吧,小师叔的厉害你们还不知道呢,认识过千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旁边的风悠悠看着剑十一那一脸骄傲的样子,轻遥折扇,有些敷衍的笑着和剑十一说道: “是是是,就你最聪明,行了吧。” 剑十一听着这“表扬”的话,胖脸顿时有些小孩子才会出现的恼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风悠悠,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行不行,等回山我再修炼一段时间,你看我打不打你,这几年的仇,我可是早就想报了,现在你是四象,我也是四象,谁厉害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你厉害行了吧,那你再厉害你有小师叔厉害吗?给你三四年的时间,你能不能到了小师叔现在的境界?打架你不找最厉害的打,你找我干什么?” 风悠悠不知是怕了剑十一以后回山纠缠,还是真怕被实力提升了不少的剑十一打败,直接把易年这个便宜小师叔搬了出来。 不过剑十一可能是被几人耍的多了,还是和他那大哥学的多了,现在根本不吃风悠悠这一套,横了风悠悠一眼,开口说道: “切,我和小师叔的关系,他才舍不得打我呢,你不用祸水东引,你这几年打我的仇我一定会报的,还有卓越,你也一样。” “呦,这成语都用上了,不过你有空儿好好看看书,有些成语不是这般用的。” 风悠悠继续敷衍。 而旁边被剑十一“殃及池鱼”的卓越看了剑十一一眼,用着那低沉的声音说着以前能打你,以后也一样。 剑十一虽说境界提升了,打起一般四象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两个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四象。 虽说输给了过千帆与千秋雪,不过那两个是什么人,现在都入境通明了。 剑十一想了想,刚才那一丝嚣张收了收,心里想着还是等能稳赢的时候再说吧,要不又会是一顿打。 悻悻的哼了一声。 瞧见易年正在门口等着,快步向前走去,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先传了过来。 “小师叔啊,你这两天咋没去星夜苑呢,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过的有多苦,我师父根本不让我吃饭,说怕我太胖影响行动,天天让我打坐调息,靠着天地元力维持,要不是小师叔你今天喊我过来,可能都见不到我了,我非饿死了不可。”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话,被这小胖子逗的有些想笑。 都是四象境界的强者了,说话还是小孩子那般。 听剑十一说完,知道白笙箫一定是想让剑十一把境界稳固住,压了那么久,又临阵破境,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过过千帆去找人,白笙箫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让剑十一出来,那就是觉得他应该出来走走,散散心。 过刚易折,白笙箫不可能不懂。 易年听着小胖子的抱怨,笑着等剑十一上前,拍了拍那比自己厚的多的肩膀,开口说道: “那你先忍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去隔壁给你买第一笼新鲜的大包子,包你吃到饱,行不行。”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回想起隔壁包子的味道,那一脸的幸福,就差流口水了。 一个劲的点头说着行行行,小师叔你对我真好。 看着院子里面只有过千帆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开口问道: “小师娘呢?” 没见七夏,剑十一直接叫了出来。 不过剑十一早就看出来了,当着面叫,七夏姑娘也不会反对。 这点上,小胖子还挺聪明。 听见剑十一如此称呼,易年想起今天的事情,和那双牵了一路的手。 反正早晚都要改口,早叫晚叫都是叫。 装出一副吓唬剑十一的样子,开口说道: “有些累了,休息了,你一会儿进去小点声,有些人是有起床气的,她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你要是把她吵醒,她要打你我可保不住你啊。” 易年指着楼上那紧闭的窗子,示意着剑十一。 剑十一点头小声说着不会,胖脸上挺大但却显小的眼睛扫了一圈楼上,低头钻进了院子。 怕撞了风铃,更怕扰了别人清梦… 第264章 不是早上,是现在… 易年瞧着剑十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莞尔。 刚才路上的风悠悠说的没错,这小胖子,还是个小孩子。 一个实力强大的小孩子。 不过有那么个听着吓人,但平时没有一点高手风范的师父,有这样的性子也不怪。 反正易年不会想到,前一天在擂台上面对五大归墟浑然不惧又威名在外的白面修罗会在第二天和那群年轻人一样,高喊着加油。 还同自己的徒弟一起站在桌子上,哪有点儿高手的风范。 剑十一有样学样,长不大也正常。 后面稍慢一点儿的风悠悠几人也到了门口,拱手喊着小师叔。 当然,卓越除外。 易年拦下风悠悠的手,开口说道: “以后这个就免了吧,我实在是受不起,也不习惯,咱们年纪相差无几,我借着师父的光占了你们一声小师叔的便宜本就有些歉意,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咱们就把这套东西丢一丢,同辈相交便好,你们习惯,我也自在。” 风悠悠听着易年的话,放下抬着的手,笑着开口说道: “其实刚认识小师叔的时候,看着你的年纪,这几个字确实有些叫不出口,但小师叔在试比高上技惊四座,这等境界实力,这声小师叔叫的不亏,不过小师叔既然说了,那就听小师叔的,咱们就私下里面把这套免一免,小师叔落个自在,我们也闹个便宜,等以后到了圣山,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好。” 易年听着风悠悠的话,想着幸好这圣山不都是些修行狂人,要是都像过千帆那般,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蓝如水虽不像过千帆那般不善言辞,可平时话也不多。 那万剑诀上悟的一剑破山河,和看见自己击败卓越后眼中流露出的战意,让易年知道,她和过千帆是一类人。 至于卓越,虽说他以前算计过周晚,不过被周晚反将了一军,易年的怨气也没那般大,只要他以后不惹自己,那便和现在这般,自然点儿就好。 不过有了怀疑卓回风的事情之后,易年其实还是想与卓越保持点儿距离。 他们是父子,有些事情不好说。 这也是易年今天没叫卓越的原因,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跟着来了。 可既然来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侧身请着几人进来。 边走边对风悠悠说道: “今天找你们来还真有些事儿,咱们坐下说。” 易年说着,从屋里搬出了几把椅子,剑十一看见,也跟着前后忙乎。 易年把“下毒”的茶水倒掉,借着还没熄灭的碳火,又加了些碳,重新烧了一壶,扔了把茶叶丢在壶里。 风悠悠瞧见,笑着说道: “小师叔这喝茶的方式还真特别。” 易年有些尴尬的笑着回道: “习惯了,你们要是喝不惯,我去拿个茶壶,重新泡一壶。” 风悠悠听见,立马拦下要进屋的易年。 “小师叔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想到小师叔你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习惯。” 这种喝茶的方式很随意,没有几泡再品之说,那些高雅之事,易年做不来。 本就是山野少年,如此做法易年一直也没觉得不妥。 再说,师父那真武巅峰,站在整个人间顶端的存在不也是这般嘛。 不过听着风悠悠的话,下意识的问道: “我这样的人?我是哪般人?” 风悠悠听着,想了想,开口说道: “小师叔身上流露出的气质,一看就是悠然自得处变不惊的高人,又在这个年纪有这等高深修为,好像超脱世间的存在,我说这些不是恭维小师叔,只是觉得小师叔不会做出这般只有些寻常百姓家才会做的事。” 这寻常百姓赶时间,或者没那么多讲究才会用泡茶的方法,易年也是如此做法,确实有些让风悠悠有些意外。 不过这是几人第一次来,没见过也正常。 剑十一那个医馆常客便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早就见过。 易年听着风悠悠的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常年长在青山,就是个山里人,没你想的那般超脱世俗,喜怒哀乐都有,五谷杂粮全吃,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风悠悠点着头听易年说完,开口说着小师叔真性情。 易年听着,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刚才还想着幸好圣山不都是蓝如水剑十一卓越这般人,不过要都是风悠悠这等客气之人,说话也蛮累的。 但易年也没放在心上,以前的仓嘉就是如此,客气至极。 不过后来又在医馆相遇,相处久了,也改了许多,最起码说话不费劲了。 不过易年还是喜欢周晚小愚那种性格,有什么便说什么。 自在,还省心神。 看着风悠悠,想着以后随着相处应该也会同仓嘉一样。 反正圣山上,与几人相处的机会很多。 把一直放在门口的茶桌搬到了小院里,火炉旁边放着,上面煮着风悠悠没想到的茶。 椅子围了一圈。 蓝如水风悠悠和卓越第一次来,四处瞧了瞧。 不过小院没太多的东西,只有两棵发了芽的小树,还有一匹只顾吃草的马儿。 剑十一熟,没什么看的,来这里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柜台上面看见易年与七夏拆开的那包糖果,拿出一颗吃了起来,出来的时候见过千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顺手递过去了一颗。 不过过千帆没接,摇了摇头。 剑十一见人家不要,便把手收了回来,走到茶桌前坐下。 等着茶水烧开,自顾自的吃着糖。 那易年今天觉得有些甜的糖,剑十一嘎嘣嘎嘣一口一个,小胖手抓着的纸包都有些粘了。 剩下的几人在易年的邀请下也坐了下来,旁边茶水开了,易年给每人倒了一杯。 小院里,圣山的几人加上易年围桌而坐,只剩过千帆一人孤零零的留在门口。 易年瞧见,转过身,开口对着过千帆说道: “过兄,一起过来喝杯茶”。 自己这边热热闹闹,过千帆那边却冷冷清清,总觉得有些不好。 听风悠悠与卓越提过,他们以前交过手,但仅仅是切磋,双方并无恩怨。 试比高虽然分了胜负,可也是比试,公平竞争而已。 如果说别人可能因为宗门的关系,特意来参加试比高想给圣山难看,但过千帆绝对不会。 他来这里只为打架提升。 其实过千帆和剑十一在某些方面很像。 比如,都很单纯。 剑十一单纯的喜欢吃,而过千帆单纯的医馆打架修行。 要是不喜欢,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即使又一次击败卓越,那也只能怪卓越学艺不精。 有实力,赢了便是。 过千帆听见易年的邀请,抬眼看了下小院茶桌旁的热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的情况就如同栖霞山下一般,别的门派坐席上热热闹闹,而过千帆始终一人,冷冷清清。 但现在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因为现在易年认识了过千帆。 人是群居动物,没人天生喜欢孤独。 易年看着过千帆那孤寂的身影,起身走了过来,也没管过千帆同没同意,伸手抓起过千帆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有超过过千帆的实力,又有天生神力,在过千帆没有反抗之意下,拉着他走到了茶桌旁坐了下来。 开口说道: “一会儿可能还得麻烦你,而且我要说的事你也都知道,没有避嫌不避嫌的必要。” 不是易年非要让过千帆与圣山几人化干戈为玉帛,只是觉得把过千帆一个人晾在那里不好。 前面使唤完人家,后脚直接把人扔在那里,易年有些过意不去。 风悠悠见过千帆过来,放下扇子,开口说道: “过兄,你以前是与卓越交过手,不过你我都知那只是切磋,别无他意,试比高上运气不好,抽到了过兄,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再没别的想法,今日有幸再见,你又与小师叔交好,咱们自然不是仇人,一起喝杯茶聊聊天,正常不过,是不是,卓越?” 风悠悠一边说着,一边问向了旁边的卓越。 卓越也明白,点了点头,今晚第一次开口。 “已经打输了两次,不过我不是输不起的人,过兄实力超群,在下佩服,等他日境界有所提升的时候,一定还要向过兄讨教一下,到时候过兄可不要推脱才好。” 现在是不能打了,根本打不过。 过千帆通明了,卓越还在四象。 跨境而战,也得分对手是谁。 过千帆可能对别的没兴趣,不过一听到打架,眼中多了些色彩,对着卓越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我等你。” “还有我。” 蓝如水旁边轻声一句。 爱打架的,不止过千帆一个。 都是年轻人,又不像千秋雪那般,双方没有门派分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几句话的间隙虽不至于熟络,但坐在一起也算和谐。 易年也给过千帆添了杯茶。 楼上,睡着一个。 小院里面,还是六人。 不过有些人还在,有些人不在了。 有走的,又有来的。 相聚的时候开心,分别的时候有些难过。 易年看着眼前的场景,摇了摇头。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小小插曲过去,风悠悠开口问道: “小师叔找我们几个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易年听见,从怀中拿出刚才从七夏那里拿回的那装着黑气的白玉小瓶,放在了桌上。 指着里面今天放了不少药材的药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体和几人说了一下。 不过黑气只说了特性,至于来源,易年没说。 剑十一听完,开口问道: “那小师叔,你喊我们过来是帮忙除掉这黑气呗。” 易年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要等到早上来人以后开始啊?” 剑十一一边吃糖,一边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是早上,是现在…” 第265章 最少两个 “现在?现在没人啊?” 剑十一被易年说的一愣,小眼睛里冒着大大的疑问,声音也不禁拔高了几度。 易年看着剑十一,眼睛往楼上依旧黑着的窗口挑了一眼。 剑十一有些时候也聪明的很,比如现在。 在看见小师叔的动作和善意的提醒之后,小胖手立马把嘴巴捂了起来。 易年被剑十一的动作逗的有些想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也没了那般心思。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没听错,就是现在。” 旁边的风悠悠也被易年说的有些愣,加上易年之前描述的黑气确实有些难缠,会要人性命,不过修养在那,没有剑十一那般大的反应,小声的向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这黑气,确实不太了解,十一的疑问也是我们的疑问,眼下没有小师叔你说的‘病人’,现在如何来除,难道是除这瓶子里面的黑气?” 风悠悠指着桌上的玉瓶,不过没敢动。 易年听着风悠悠的疑问,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之后开口说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我查清这黑气到底是什么之前,想请几位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等他日我弄清事情原委,如果你们还有兴趣,我一定会和各位详细说说,只是现在,不太方便,还请见谅。” 易年说着,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直接起身朝着几人鞠了一躬。 黑气的来源,易年还只是猜测,当一切没有证实和调查清楚之前,易年也不好说。 过千帆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不会管黑气的来源。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留在这里,不过这件事情,他不关心。 唯一关心的,便是何时才能与易年一战。 延期的决定是自己定的,过千帆现在留在这里,只是想提升。 不知为何,这小院里面,打坐的效果出奇的好。 剑十一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没有大声说话,小胖手同风悠悠一起把易年托起,嘴里说着小师叔你这是干啥,这样是让我师父知道我受了你这一拜,非揍我不可。 一旁的卓越同蓝如水虽没扶着易年,但易年鞠躬之后也下意识的起身弯腰。 圣山的弟子傲气了些,但这礼数,不差。 风悠悠开口说道: “小师叔啊,你这是折煞我们几个小辈儿啊,我们哪能受得了你一拜呢,小师叔碰见事情,今夜能叫我们过来,那便是对我们几人的信任,小师叔虽还没上山,但有师祖的关系,咱们便是同门中人,小师叔吩咐就是,哪用这样,再说,我们也都不是大嘴巴的人,小师叔说了,我们自当保守秘密,这点还请放心。” 风悠悠一边拉着易年入座,一边说着。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这次黑气的事情,不像在青山那般只有二三十人。 这次的人太多了。 药材都能被卖的涨价,人不会少的。 青山的时候是没有准备,一口气救那么多人,太难,还好身具佛光的仓嘉及时出现,救了青山众人性命。 处理起来相对还简单些。 可上京不一样,自己没有青山时候那般名望,虽然有人知道自己救了二皇子,解了无一血毒,但还是少数。 如果自己直接对着这些仅仅有虚弱之相的人说你们命不久矣,这医馆可能都会被拆了。 讳疾忌医,哪里都有。 如果真的有人不信邪,会丢了性命,不得不小心。 这件事,能瞒就得瞒着,易年不想把这件事情扩大,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最好。 几人重新落座,风悠悠的眼神飘向桌上的瓶子,开口问道: “小师叔,那你说的现在不是除这瓶中的黑气,那指的是什么?” 这也是几人的疑惑。 易年看了看几人,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现在不是没有病人,有,最少两个。” 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几人。 易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一道晨钟,响在了几人的脑海之中。 原本以为只是来帮忙,谁知自己竟可能变成中招之人。 而且听着易年说的黑气那般吓人,饶是几个见多识广的圣山弟子都不禁一滞。 只有过千帆,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院里面,除了易年还剩下五人。 而且易年说了,最少两人,多了可就不一定了。 自己被黑气缠身的概率,将近五成。 在易年说完话之后,所有人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想的事情也是同一个,那便是何时见过这黑气。 可思来想去,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几人没有太过担心,不怕被这黑气害死。 易年能救得了别人,还救不了他们吗? 易年看着五人,开口说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被黑气缠身的修行之人,以前见过的都是些普通人,不过只要发现了,那便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剑十一最沉不住气,嘴里的糖可能也觉着不甜了,使劲咬了几下咽了下去,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说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啊?你赶紧说说,我只能记住吃的,什么时候见过黑气我是真的没有印象。” 剑十一说出了几人共同的疑问。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看着剑十一的胖脸,开口说道: “你没见过,但你运气不好,是其中一个。” 易年说完,在剑十一惊讶的眼神中又看向过千帆,继续说道: “过兄,可能你的运气也不好,是那第二个。” 这次的过千帆终于有了反应,带着疑惑,看向易年。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没错。 又看向蓝如水,开口说道: “至于第三个,我还不确定,你能把手拿过来吗?冒犯了。” 蓝如水同剑十一一样,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知道易年没有必要骗人,还是把手伸向了易年。 易年伸出手,没有诊脉,而是抓住了蓝如水的小臂,定在了那里,没有动。 几人不知道易年这是用什么办法确定,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没有人出声打扰易年。 片刻过后,易年收回了手,长长的呼了口气。 又看向风悠悠与卓越,开口说道: “你们俩应该没有…呃…” 易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两只手已经递了过来,正是风悠悠与卓越。 看来这黑气确实给几人留下了点儿印象。 在易年的猜测中,两人应是没有,不过既然已经把手送过来了,那便查查,自己也能更加确定。 还是同样的办法。 片刻过后,果然如易年所想,他俩没有。 重新看向蓝如水,开口说道: “还好,你没事,要不就真的麻烦了。” 几人不明白易年的意思,多救一个人,会这般费事吗? 不过没有提出疑问。 易年刚才也说了,等到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后,会给众人一个解释。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黑气除掉。 过千帆见过,但圣山的几人没见过。 剑十一作为“当事人”,更是着急。 易年的神情在确定蓝如水没事之后,稍稍缓和了一些,伸手拉起正好坐在自己两侧的剑十一与过千帆的胳膊。 二人都没有反抗,知道易年这是准备开始了。 同时看向易年。 易年自手心中涌出青光,瞬间将两人覆盖住,手指微微用力,青光钻进了二人的身体中。 小院里面没有任何变化,而二人的身体中,同时在上演一场追逐大战。 青光追黑气,易年做了许多次了。 没有太多的波澜,黑气在青光的追逐下,终于离了体外。 就在黑气出现在空中的时候,几人彻底信了易年。 虽然这是圣山弟子第一次看见黑气,但知道易年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他俩体内,真的有黑气。 而这黑气,绝对不会是他俩所修心法或者功法的原因。 剑十一他们熟悉,而过千帆,不用功法。 黑气到了空中,立马想要逃跑,还是一东一西。 几人虽是第一次见,不过作为年轻人里面的强者,又加上易年之前的嘱咐,在黑气出现的刹那,元力已经运转。 圣心诀的虚幻身影与剑意同时向黑气袭去,但几人还是小瞧了这黑气,以为随手就能灭了。 可就在剑意虚影与黑气碰撞之后,黑气只是淡了几分,但逃跑的速度不减。 几人刚要起身去追,易年身边两道红芒升起,万剑诀现,“凤凰翎”出,眨眼之间追上了逃走的黑气。 红芒过后,焚烧殆尽。 红光消散,空中再无异样。 易年松开过千帆与剑十一,对着刚才出手的卓越风悠悠蓝如水说道: “第一次见,没留住也正常,这黑气比想象中难缠,下次小心点儿就好,跑了还要去寻。回到源头还好,就怕路上碰见人,又入了体,一时之间发现不了,那就麻烦了。” 几人一同出手却险些让黑气跑了,有些愧意,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 易年已经提醒了,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说了黑气的难缠,不过几人虽是听了,但那随手留下三分余力的出手习惯,差点让黑气逃了。 不过易年知道,有了这次的经验,后面就不需要自己多说了。 这几个人,聪明的很,悟性也高。 易年之所以说最少有两人,一个过千帆,一个剑十一,是因为有了验证。 在栖霞山顶的时候,易年的手搭着过千帆走了半天,用着强化过的神识小心的控制着青光,在边说话边分了过千帆心的时候,感受到了他体内有黑气。 而剑十一,来的时候,在门口,易年拍了几次他的肩膀,用起来更顺手的青光也得到了反馈。 剑十一也有。 而第三个怀疑的蓝如水毕竟是女孩子,易年不好做出这些举动,只能在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征得人家同意才探查了一下。 黑气除了,易年问向剑十一与过千帆什么感觉。 两人同时摇头。 剑十一开口说道: “没有任何感觉,要不是小师叔你把那黑气赶出来,我绝对不可能发现,可我也没有小师叔你说的那种虚弱的感觉啊。” “只是能吃了些,对吧。” 易年问着… 第266章 两封信 剑十一听见,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 要是别的事情剑十一可能会忘了,不过吃这件事情,剑十一记得很牢,如果不是这几天师父到了影响自己的胃口,估计这小胖子又在到处吃呢。 可剑十一吃的东西太多,那饭量又不是常人能拥有的,所以能吃得多些在他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有些尴尬的和易年笑了笑,说着想不起了,反正吃的不少。 可笑着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小眼睛一睁,站起身,拍着自己那比常人大些的肚子,示意易年看着。 易年没有透视眼,看不出剑十一肚子里面装的什么。 也没有读心术,读不出小胖子想说什么。 剑十一见状,立刻开口说道: “能不能吃我不知道,以前吃的也不少,不过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吃的多了,肚子就涨,肉也多,可是这次下山之后,比山上吃的还多,不过肚子没涨,小师叔你瞧,这山上穿的衣服现在还能穿呢。” 易年听完剑十一听起来很正常的话,瞬间明白了过来。 黑气还是黑气,依旧有那吸人精血的特性。 不管是缠上修行之人,还是普通人。 只不过修行之人的身体比普通人强出太多,短时间的影响小些。 剑十一不是没有受到黑气的影响,而是这黑气没太影响到他。 可能黑气也想不到,有人光凭着一张嘴就能把精血的消耗补回来。 但这方法也只有剑十一能用,换了旁人,可没剑十一这么好的饭量。 拍了拍剑十一的肚子,转头看向过千帆。 过千帆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今天是第一次见那黑气,以前确实没见过,至于你说的饭量,这几天好像是比以前想吃些东西,但没那么像今天来的那些人那般夸张。” 易年听着,忽然想起,昨天小院里面准备看书的时候,听见院外传来的咀嚼声音,正是过千帆。 如果听不见,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通明境界的高手会坐在自己医馆外面,大半夜的吃东西。 这就和自己往茶壶里抓茶煮开差不多,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发生在两人身上。 看着有些茫然的过千帆,开口问道: “那现在感觉如何?” 过千帆思索了下,也可能是在感受体内气息,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着没什么变化。 易年瞧见,又问向剑十一,剑十一也是一个回答,不过脸上有些苦。 易年以为剑十一出了什么事情,毕竟过千帆是通明,他才四象,身体素质上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伸手就要给剑十一检查一下,可在中途便把手收了回来,因为剑十一说了句话。 “小师叔,那黑气跑了,是不是我以后吃东西又会胖了?要不你再弄点扔我身上吧,反正也没什么危险,要是被我师父发现我又胖了,我师父可比那黑气危险的多。” 易年听着,顿时有些无奈。 这黑气吸收的频率差不多,都是那些,所以修行之人比普通人能多挺好久的时间。 但易年现在还不知道黑气会不会进化,万一吸收到了足够的程度变得更加骇人或是又有什么对人的影响,到时候青光追不出去,那就是大麻烦了。 还好,现在遇见的黑气自己的青光能驱赶,而七夏的红芒与他们几人的功法剑意还能除掉。 不过剑十一说的养在身体里,那易年是万万不敢。 知道剑十一是说笑,还是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肚子,说着怕胖就多动动,这几天有你忙的。 剑十一也就是那么一说,这能让小师叔都紧张的东西,自己可不敢拿来玩。 坐下的时候,身子特意离桌上的小瓶远了点儿。 这两人无事,但易年还有事。 方才在小院中漫步的时候,脑中出现过许多人。 在确定蓝如水他们没事之后,易年也确定下了自己心里那最后的几个人。 不过那几个人现在找不到,但易年也已经想到了办法。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早上可能要来的那些人。 而不能来的,便要用些手段。 这个时候,易年顾不上抢不抢生意了。 反正这件事了,自己就会离开上京,这辈子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而且这时候,人命比这些不成文的规则,重要的多。 和风悠悠说了下自己的顾虑和打算。 救人或者消耗另说,把这么多人找到也不是件小事情。 不过风悠悠在听完易年的话之后,点了点头,收起折扇,瞧了瞧天色,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最迟今天午间便会有成效,最多三天,不说全找到,最少也能找来十之八九。” 易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但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易年相信风悠悠的能力,他既然敢如此说,一定是有了打算。 可十之八九不够,易年想做的是一个不漏,但是太难,基本做不到。 人家只是来帮忙,易年也不好太过强求。 风悠悠何等眼力,立刻便瞧出了易年的矛盾,稍稍思考了下,又一次开口。 “小师叔,眼下的情况来看,你我都不知具体有多少人,不过既然这黑气难缠又害人性命,不除不行,我也不和小师叔你打包票,但我保证一定尽力,不过得借用一下小师叔你的身份。” 易年现在的身份很多。 医馆大夫,试比高头名,圣山小师叔,四绝亲传弟子。 以前还有个四皇子的身份,不过现在没人敢提了。 易年不知道风悠悠要借哪个,但都可以,只要能救人。 看向风悠悠,拱手说道: “你随意,辛苦了,谢谢。” 风悠悠知道易年易年拱手不是替他自己谢谢,接了易年一礼,拱手回道: “小师叔,那我就不多留了,这天瞧着也快亮了,我先告辞了。” 说着,对着易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院。 卓越见状,起身和易年说着我陪他去。 刚要转身走的时候,易年忽然伸手拉住了卓越,开口说道: “还有件事儿。” 易年原本没打算叫卓越来,不过既然来了,那也别闲着了。 总让过千帆跑腿也说不过去。 卓越没有挣脱易年,有些疑惑的开口问着什么事。 易年在卓越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卓越想了想,说着不一定,他要是走了自己可能找不回来。 易年回着尽力吧。 卓越点头,离了小院。 六人走了两人。 易年看着剩下的三人,指着二楼龙桃的房间,对着蓝如水说着你先去休息吧,天亮了会忙。 蓝如水点了点头,起身回屋上了楼。 过千帆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又坐回门口的椅子,开始了打坐调息。 打坐中,有些疑惑。 这小院也不知怎地,修行时候的自然与通透,比起那以前偶然遇见的洞天福地也不逊色。 可这小院就是个普通小院,二楼也只是有些陈旧的二楼。 就是院里的马儿大了些。 不过不管因何,对修行有好处,过千帆的性子,便不会想的太多。 易年看了眼打坐的过千帆,又把目光放在了还在吃糖的剑十一身上,开口说道: “你就在这吃吧,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点儿。” 剑十一不会多问,小师叔说了,那便听着。 点了点头,拉着椅子捧着快要见底的糖果,面朝院门坐了下来。 易年看着剑十一认真的样子,转身回了屋。 从房间里面拿出纸笔,研了磨,同早上一样,开始在纸上写着。 不过和早上有些不同,易年的每一笔都很小心,写的很慢很慢。 右手手指流出青光,顺着笔杆而下,透过笔尖,慢慢入了薄薄的纸上。 青光流转之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易年写的字,留在纸上。 字不太多,但易年写的很吃力。 这是神识提升之后,易年第一次用青光这般费力。 因为现在做的事情太重要,易年不敢有一点马虎。 半张纸写完,易年停下,用袖口把脸上流下的汗全部擦掉。 衣服,湿了大片。 易年长出了口气,把纸上的墨迹吹了吹,待墨迹干了,装进了信封。 上面写了两个字,这回没用青光,很简单。 休息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又开始提笔写第二封信。 依旧那般小心翼翼,依旧那般耗费心神。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完的时候,易年靠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休息,又一次擦汗。 依旧湿了衣服。 这次没有吹去墨迹,因为休息的空挡,自己干了。 把信装进了另外一个信封,也写上了名字。 还是两个字。 休息的差不多,把信收好放在怀中,走到院子里,拿起茶杯喝了大口,对着剑十一说着好好看家,我出去一趟,天亮之前回来。 剑十一起身说着小师叔慢走。 易年出了院门左转,快步来到了城东大街上。 提气轻身,在这空无一人的城东大街开始飞奔。 飞就不飞了,没到归墟,飞行的消耗还是大些。 不过元力运转间,轻身点地,每次便能飘出数十丈,速度也不算慢了。 一炷香的时间,易年从城南来到了城北。 城南热闹些,都是酒家商铺,人多些。 城北安静些,都是豪门大院,人少些。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想的便是这么大的院子,住的多空。 空了,就显得冷清。 易年有些不理解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就像别人也不能理解易年喜欢住在山里一样。 胡思乱想间,大路到了头。 易年眼前出现了一座比旁边那些府邸大上许多的府邸。 在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元帅府,周晚家。 现在周晚不在家,不过易年也不是来找周晚的… 第267章 是也不是 元帅府易年来过多次,也算熟悉。 初到上京的时候,有周小爷在晋阳军营说过的话,到了上京随便找人打听便能找到他家。 易年那时候牵着还没开灵智的马儿问了问粮草店的伙计,果然,周小爷说得没错,一问便得了地址。 驾着马车拉着龙桃,找到了这里。 白天在上京城里闲逛,晚上在这里住了几宿。 后来周晚因为自己被抓,来过一次。 又因为周晚可能被人追杀,又来了一次,不过没来得及进门。 易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按理说周信是师兄,虽然师父不让对外宣扬,但师出同门的事实摆在这里,易年不说请安,偶尔来看看也正常。 不过这座宅子同自己那巷子里的医馆一样,虽然偏,但盯着的人同样不少。 在秦怀素与秦怀胤明争暗斗的时候,圣山没有表态之前,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让形势发生变化。 那时的易年,是真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而且周信的样子也不像晋天星那般和蔼,易年看到这种严肃的面容 ,说不出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是同门,可在易年来上京之前,两人都没见过,甚至不知对方的存在。 有同门之实,不过短时间培养不出这同门之情。 所以除了找周晚,易年一次也没来过。 今晚,是第一次不寻周晚而来这元帅府。 事出紧急,易年也顾不得半夜叨扰。 元帅府平时基本没有客人,不过这门环却无铜绿。 易年摸着光亮如新的门环,伸手叩门。 有些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惊了附近的家犬,犬吠声响了起来。 传染一般,一声接着一声。 随着易年停下动作,声音也逐渐安静。 轰隆一声,比自己医馆那不知大上多少倍的大门缓缓开启能容两人通过的间隙,一个身着军装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这人易年熟悉。 每次开门的都是他。 那人也熟悉易年。 元帅府少见的敲门声,有两次都是他。 这大门虽说常年紧闭,不过里面消息流通的速度不见得比不用问慢。 周信整天坐在那小破屋子里面便能统帅北祁百万兵马,没有个强大又可靠的消息机构,就是易年这山里出来的小子都知不可能。 那人开始时候只是认为易年与周晚交好,想的便是能交到公子这样的朋友,是这山野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年的身份被一个又一个的发现,这山野少年开始变的不再那般普通。 当前两天试比高的消息传回,以前认识易年的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个少年,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到了通明上境。 大陆万年,他是第一个。 此时再也没有人提那四皇子的身份,因为那身份与这少年的境界相比,已经不配了。 不是说可能北祁未来的皇帝比不上一个通明上境的修行之人,而是这个年纪这等境界,他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归墟不再话下,就算那虚无缥缈的真武境界,都有了那么一丝希望。 而真武境界,是世间绝大部分人认知里的人间巅峰。 就凭这点,皇子身份真的有些配不上易年。 不过真武境界毕竟虚无缥缈,又太过艰难,没人敢保证易年一定能到了那般境界。 可易年还有个身份。 四绝老人的亲传弟子。 易年不是真武,可钟万爻百年前便凭着真武境界的修为纵横大陆。 有那么个人间巅峰的师父,就算易年是个傻子,那地位也是极高的。 而这少年与他师父同期相比,还要优秀上几分。 未来可期。 此时这军人再看易年,竟有些不敢直视。 身份地位,修行境界,不说自己,就是周元帅亲至,只怕也比不上了。 还好,公子与他交好。 不过现在有福气的不是易年,而是周晚。 看着易年的眼神,从之前的平淡变成了现在的仰视。 易年看出这人眼神的变化,心里苦笑了一下,同自己想的一样,这回真的出名了。 易年不想,但没什么办法。 刚要开口,那军人比易年快了一点。 “易少侠,公子不在,前段时间出去后再没回来。” 周晚离开不是秘密,去了哪里才是秘密。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今晚不找他,我找周元帅,就是不知周元帅休息了没,这大半夜的前来叨扰失礼了,但有要事相商,还请见谅。” 易年说着,和那军人拱手行礼。 别人把易年当成大人物,但易年没有。 师父只是师父,与真武境界无关。 自己也还是自己,与身份地位无关。 所以这礼数,易年还是不少。 不过在看见易年的动作之后,那军人立马向着旁边闪去,躲开了易年一礼,开口说道: “易少侠客气了,您这一礼小人可承受不来,快请进,老爷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休息,以前吩咐过,只要是易少侠前来,便直接过去,不用通报。” 说着,伸手用力,直接把只敞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全部拉开,做着请的手势,邀易年入院。 易年点头说着谢谢,进了院中。 既然那军人说了,易年便径直的向着后面走了过去。 路上瞧了几眼,元帅府除了少了个公子,没有别的变化。 易年从前门穿过假山流水,沿着那条走过几次的小路到了后院。 拐角过后,一座与元帅府极不相符的破旧小屋出现在了易年眼中。 如果再接个中厅和东屋,这小屋与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木屋差的太多。 就是没有老人,也没有青山。 屋里灯还亮着,陈旧的窗子上透着周信的身影,应该是在写着什么东西。 右手一直在动。 易年来到门前,敲了敲熟悉的木门,听见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没有吱呀声响,轻轻推开了木门,进了屋中。 易年抬眼看去,确实同外面见的一样,周信在写着什么东西。 上两次见周信的时候,周信的外貌没有什么变化。 威严从容,黑发整齐。 周信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不过从周晚那里得知,其实也就四十上下。 同晋天星一样,都比实际年龄显老。 一个为圣山操心,一个为北祁操心。 可能唯一不显老的地方,便是那满头黑发。 周信不能修行,易年听过,体内没有一点儿元力波动。 不过从虎口的老茧和行动间的迅捷能看出,武技上的造诣应该不凡。 但若同周晚比试,一定不是周晚的对手。 不过周晚哪敢还手,也不能还手。 当初躲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撞了脸,龙桃给擦完药,赚了医馆的第一桶金。 易年看着眼前这个修行之人眼中的“凡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其中艰辛曲折,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不过这次见时,那原本的黑发也多了几丝白意,不知愁的是周晚,还是北祁。 或是二者都有。 易年上前两步,拱手弯腰对着周信行礼,开口说道: “周元帅好,这大半夜前来叨扰,确是有事相求,还请见谅。” 周信见来人是易年的时候,已经放下笔起了身。 从桌子里面出来托着易年的手把易年扶了起来,开口说道: “虽不能对外说,但都是自家师兄弟,这便免了。” 说着,指着旁边那易年眼中熟悉的椅子,伸手示意着易年坐下。 越过易年从那小小的茶桌上倒了杯茶,往易年的方向推了推。 二人入座,同青山的时候一样。 师父在躺着上,易年在旁边。 不过现在躺着上换了人,但易年还是那个易年。 周信看着易年。 他早就知道易年能修行,听周晚说过,能同时对上四个通明,实力很强大。 所以易年在试比高上夺魁的事情在周信这里没有太多的惊讶。 看着这和上次城东见到时没什么变化的小师弟,开口问道: “今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周信也有些好奇,这小师弟没事从来不来,今夜突然来访,一定是有事发生。 和易年想的一样,周信虽天天坐在这木屋中,但外面的事情知道的绝对不比任何人少,可这两天确实没听说什么大事。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心里想着:也正常,周信忙的都是北祁的大事,坊间多了些病人的小事,还入不了元帅的耳。 看着周信,开口说道: “确实有些事发生,最近几天…” 易年在小屋里面,和周信把黑气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信听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易年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真的不是小事。 虽然死的人还不足一场妖族攻城战的十一,但上京不是军队,这里的民声舆论是压不住的。 而且听易年的意思,除不尽,那便是个祸害。 多了几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色,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周信想着,出了事情,他来找自己,那一定是想自己出力。 但现在不是打仗,寻医问药周信不懂,也不知易年发现这黑气的后续打算。 军队里的那一套,现在可能行不通。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开口说道: “已经找人去做了,如果周元帅想帮,那便去找圣山风悠悠,与他商量就好,其实我今天来是因为这件事,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易年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两封信,看了眼,一封上面写着周晚,递向周信。 “这封信,一定要交给周晚,不能有任何差错,人命关天…” 第268章 阴差阳错 周信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易年拿出信交要给自己的时候,已经猜出了易年话里的意思。 方才易年说起黑气的时候,周信的脸色变的凝重了许多。 但对于见过太多生死的周信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 可在听见事关周晚之后,周信的眼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 “晚儿也受了这黑气的影响?”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很可能,以防万一,如果真被黑气缠了,这封信便能解决,如果没有,信也无害。” 易年说着,把信递给了周信。 周信伸手接过。 信很轻,但周信拿的时候却显得很重。 因为里面装着的,可能是自己儿子的性命。 但听了易年的话之后,方才的担忧去了十之八九。 眼前这少年与自己师出同门,但他学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开始以为的医术。 虽不知兵法与星衍之术学没学,但修行上的造诣与医术同样夸张。 周信还没听说谁能不靠着换血便能解那让人生不如死的无一血毒。 等死,比死更可怕。 这也是无一血毒恶名在外的原因之一。 而修行,周信同样没听说过谁在这个年纪有这等境界。 他既然说了,那这信便能救自己儿子性命。 此时没了担忧,拿着信问向易年: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找到晚儿,当初他去落北原我都没有拦住,他长大了,这是他选的路,我没权力制止,但你知道落北原有多大吗?”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笑了笑。 这周元帅还真有意思,或者说,天下的父母可能都这般有意思。 爱而不表,只有默默付出。 看着周信,指着城东的方向,开口说道: “那天去城外找周晚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跟着,不过不太确定是谁,城门口分开之后又听见那声音跟着周晚去了,那人身上的气息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感受过。” 易年又指了指屋子后面,青山的时候屋后是空的,但这里不是。 “他当时应该就在后面,归墟境界的强者跟着周晚,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要不去那些归墟妖兽的领地,没那么危险。周晚聪明,对落北原也有些了解,应该不会去。路是他自己选的,也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去的,但周元帅已经稍稍把那九死除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周信听着易年的话,凝重又威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听完易年的话,更信了这信的作用。 归墟境界在他嘴里说的那般轻松,这小师弟的真实实力,现在连周信也不敢估算了。 但易年越强,周晚危机解除的机会便越大。 易年看见周信那一丝只出现了一瞬的笑容,开口问道: “周晚在那还好吗?” 周晚是易年出了青山认识的第二个人。 也是易年为数不多的朋友。 那洒脱不羁有话便说的性格,易年很喜欢。 周信听着易年的问题,点了点头。 “吃了些苦,但也得了些机缘。” 易年听着,也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 他去落北原,吃苦正常,而能让周信称的上机缘的机缘,也不会太简单。 这是周晚的造化,看来这条路,他选对了。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今晚的心情,好了一点。 看着手里的另一封信,又问向周信: “除了这机缘,还有什么吗?” 去落北原的,不止周晚一人。 医馆里面那个天天躲在柜台里面看书的小小身影,背着把大大的剑,也去了那里。 可落北原太大,大到不是有缘便能相见。 如果龙桃找不到周晚,那这封信就送不出去了。 易年手中的第二封信,正是写给龙桃的。 在易年的判断下,龙桃可能也被黑气缠身了。 早些时候易年还认为整天待在医馆的周晚龙桃他们不会有事,可在遇见了一些事情之后,易年的想法变了。 然后开始了验证。 过千帆身上有黑气。 以前也整天待在医馆的剑十一身上也有。 易年想着,龙桃和周晚应该也逃脱不掉。 而且易年现在特别后悔,后悔从城东树林救了几人回来之后没有用青光帮周晚他们治伤。 那天确实累,可要是坚持下,不偷那个懒,也许后面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也不能全怪易年,易年不可能拿着青光整天在别人身体里面探来探去。 这青光不分人,从普通人身上和修行之人身上吸的都差不多。 这就造成了普通人几天或者个把月后会出现症状,而修行之人,会好久。 久到他们两个到了落北原还没出。 而且那段时间正好是周晚龙桃和剑十一在后院练功,周晚和龙桃消耗的比剑十一大的多,易年那几天发觉他们饭量渐长只当正常,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周晚又不常在医馆住,易年也不会无聊到问他回家吃没吃宵夜。 至于龙桃,她不是人,体内气血强悍的程度比起四象境界都不落下风。 阴差阳错下,易年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那时医馆还有个人,一个小和尚,仓嘉。 可身具佛光与封魔经的仓嘉,黑气根本不敢靠近他。 易年今天才想到的有可能被黑气缠身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巧合,全都逃过了自己的眼睛。 周信能找到周晚,但自己短时间内找不到龙桃。 如果龙桃找到了周晚还好,这封写给龙桃的信送出去便能除了她身上的麻烦。 可如果龙桃没有遇见周晚,那茫茫的落北原,自己该去哪里寻那小伙计呢。 易年看着周信,有些心慌的等他开口。 也做好了打算。 如果龙桃没碰见周晚,那就赶快把上京的事情处理完,即使圣山的几人还要等在这里,自己也不能跟着等了。 把七夏送到圣山,再用最短的时间把她送进万木林,不管万木林有没有用,都要去趟落北原。 七夏最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又有“救命”守着,短时间不会出问题。 可龙桃不一定能等那么久。 易年没敢想找不到龙桃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可能就是她的命吧。 不过有周晚,最起码在落北原上,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找龙桃。 周信看着易年,和手里那封捏的有些皱了的信,知道易年为何会有这般神色。 看向易年的眼睛,开口说道: “有,有个人,就是与你一起在家里住过几天的那个小姑娘。哦,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个妖,在进了落北原不久后找到了晚儿,今天传回来的消息,那小姑娘在晚儿身边守着。” 易年听着周信的回答,紧绷的心情一下便放松了下来,长长的出了口气。 找到就好。 那这信便能一起送了。 他俩,都不会因为黑气再受影响。 不是易年怕去落北原麻烦,是怕去了寻不见。 可在听完周信说了一句小妖之后,易年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了起来。 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通明境界修为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神情严肃,开口对着周信说道: “她是我徒弟,唯一的徒弟。” 龙桃是妖,自己看的出来,仓嘉看的出来,那个跟着周晚到了落北原的归墟之人也看了出来,要不周信不会知道。 而让易年又一次紧张的,是周信的身份。 如果周信是旁的身份还好,可他偏偏是北祁的元帅,可能许多人没见过妖族,但周信见的太多。 而他,对妖族的恨,可能比旁人要多。 因为每次妖族攻城,死的都是他的兵。 如果他对妖族一点儿容忍的肚量都没有,那龙桃的处境相当危险。 易年这才直接开口说着龙桃是自己的徒弟,还是唯一的徒弟。 唯一这个词很关键。 说明了易年对龙桃的重视。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你敢动我的徒弟,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周信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被易年这个山野少年吓到,而且有着周晚和钟万爻的关系,周信不会相信易年敢对自己出手。 即使易年杀自己比杀一只蚂蚁还简单。 就在刚要开口的时候,易年身边忽然出现了一把厚重的剑,直接朝着北墙的位置飞了过去。 周信立刻向着北面喊道: “沈叔,不可!” 可周信毕竟是个普通人,虽然反应极快,但还是比易年的剑慢了几分。 轰隆一声,这有些破旧的小屋,变得更破了一些。 北墙,被易年万剑诀中的藏天直接轰开,而墙外,站着一个老人,双手置于胸前,顶住了易年的“藏天”。 虽是顶住了,可手却在微微颤抖。 而还没等“藏天”消散的时候,“凤凰翎”又从易年身边浮了起来。 易年的动作十分连贯,没有一丝犹豫。 因为就在刚才起身和周信说着龙桃是我徒弟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气息流了出来,尽管立刻便收了回来,可在那刹那,易年感觉到了墙外的杀意。 易年的感觉不会错,这种杀意,已经感受过几次了。 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直接出手。 旁的事情易年可能会有些纠结,但生死之间的易年,清醒的很。 就在凤凰翎继续飞着的时候,周信第二句话来了。 “小师弟停手,自己人!” 易年听见周信的话,但已经晚了。 凤凰翎已经飞了出去,藏天消失的瞬间,凤凰翎到了。 红芒带着剑身,击在了同一个位置。 而被周信称为沈叔的那人,在两次撞击过后,直接倒飞了出去。 易年判断得出,这人不是归墟,最多通明巅峰。 还好周信喊的及时,第三把剑,周晚的“青霜”收了回来,没有飞出。 周信看了一眼已经倒塌的北墙外面,有些无奈又有些惊讶,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自己儿媳,我又怎会对她下手…” 第269章 公其心,万善出 无奈的是自己是个“凡人”,没有那修行的天赋,武技练的再好,真气练的再足,可与修行之人相比,终是差的太远。 六感差距,让周信在感觉到外面异样的时候,易年的剑已经破了北墙,这差距,太大了些。 周信不简单,在青山学了三年兵法,又凭着自己的勤学苦练练成了一身凡人里拔尖的实力,从一个无名之辈一步一步走到了北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手里握着当世最强的百万北祁军,除了当皇帝,已经到了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凭借着这个身份,手下效力的修行之人也不少,境界高的也有。 可那些终是外力。 修行那么强大的力量自己没幸拥有,始终有些遗憾。 而在发现周晚能修行之后,便把自己没有达成的愿望都寄托在了周晚身上。 周晚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没有生活所累,这修行始终不上心。 周信开始的时候管的很严,逼着周晚练功,可周那性子,你让我干什么我偏不干什么。 小时候为此没少挨打。 日子久了,但周晚始终没有兴趣,周信见了,也懒得管了。 自己的努力,足够保证周晚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任他去了。 但在周信心里,始终有个修行梦想。 看见易年出手时候的风采,等反应过来后,只有无奈。 无奈自己不能修行。 而无奈中带着的惊讶,是惊讶于易年的实力。 试比高上的事情逃不过周信的眼睛,知道易年战胜了西岭的天骄,天青榜第二的千秋雪。 可那毕竟是年轻人,又刚破通明不久,实力有,但可能没那般夸张。 不过在今天亲眼见识到易年出手以后,才知那天的易年根本不是状态完整的易年。 时刻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人,一个许叔,一个沈叔。 一个归墟,跟着周晚进了落北原。 而另一个,已经在通明巅峰停留了数十年,虽然还没踏破那一步,可在通明境界,鲜有敌手。 而易年,从发现到出手,只用了两剑,便把自己认为是最强通明的沈叔击退,如果不是自己喊的快,这看着和自己儿子那把剑一模一样的剑,可能已经飞了出去。 而屋外的沈叔,看现在的情况,不死也得重伤。 周信知道易年强,但没想到他会强到这种程度。 通明强者,竟然走不过三招! 其实易年有些反应过度了,但当时根本没心思想这么多,龙桃和周晚的安慰加上这一晚上的马不停蹄到处奔波,易年的心神不在最佳状态。 而前两天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六感正处于戒备之中。 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而出手的强度也没了控制,直接出了全力。 有明显的杀意奔自己而来,易年不会留手。 这简单的道理,易年懂。 周信的第一句话易年没听清楚,因为那时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杀意上,而第二声自己人易年听清楚了,不过“凤凰翎”已经收不回来了,能做的便是把第三把剑收了。 收剑之后,易年有些尴尬。 这发生的插曲怪不得易年,也怪不得墙外的那人。 而且今天和周信说话的时候注意力一直被周晚和龙桃的安慰分散,一直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易年起身时候带着气势,周信的命只在易年的一念之间。 易年不会动手,只是没控制住,但外面那负责周信安全的人可不敢大意。 感受到易年有异样,出于担忧的原因,杀意控制不住直起。 听清周信那一句儿媳,易年的担忧彻底去了。 原来这个一直窝在后院破旧屋子里的周元帅什么都知道。 见被易年称为沈叔的人飞了出去,易年对着周信尴尬的点了下头,直接穿过破墙到了外面。 十丈之外,那人正站着,胸口起伏有些剧烈,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这距离,化解了藏天与凤凰翎的冲击。 易年听着那人的呼吸还算均匀,伤的应该不重。 不是这人太弱,而是易年出手便用了全力。 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也走了过来。 易年拱手对着那人说道: “方才都是误会,小子没听清周元帅的话,误伤了前辈,实在罪过,还请前辈海涵。” 而那被周信称为沈叔的人听见易年的话之后,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也是老夫急了,误会了易少侠的举动,也请易少侠不要见怪。果然英雄出少年,易少侠这等年纪便有这等修为,老夫实在惭愧,弄了这身伤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与易少侠没有半点关系。” 这沈姓老人虽说与易年短暂的交手败了,但却没有任何敢对易年不敬的意思。 实力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便是周信喊出的那句小师弟。 周信有恩于自己,这人是他师弟,这点儿摩擦,不算什么。 话说开了,那只是个误会。 易年瞧见这老人确实没有太大关系,通明巅峰,没道理扛不住自己两剑。 弯腰又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实在抱歉了,我与周元帅还有事要谈,就不打扰前辈了。” 说完,起身向着屋中走去。 没走前门,还是后墙。 周信正在那里等着,见易年回来,对着沈姓老人开口说道: “沈叔,这里没事儿,您老人家先去休息。” 沈姓老人点头,后退了几步,拐角处停了下来。 易年看着周信,再一次尴尬的笑了笑,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本是来托人办事,却把人家护卫打了一顿,饶是关系再近,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周信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露出平时很少出现的笑容说着没事儿,都是误会,不过小师弟你这实力真是让师兄吃了一惊。 易年也不知如何回。 说不行吧,太假,两剑击退通明巅峰。 承认吧,虽是有这个实力,但易年没那么厚的脸皮。 只能点着头,把刚才周信说的话重新接起。 “周元帅知道龙桃?” 周信重新请着易年又坐在了更加破旧的小屋中。 喝了口可能飘进了灰尘的茶,开口说道: “刚见的时候有点儿感觉,毕竟她那眼睛有些奇异,隐约猜到了一些,不过那时候是你带着她来,我也不好多说。后来晚儿去了落北原,许叔跟着去了,路上碰见了一路追着晚儿的小姑娘,留意观察下确定了她的身份。” “那他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易年问着。 龙桃和周晚都没开过口,但做了许多。 周晚在河边舍命救龙桃,而龙桃在听说周晚去了落北原后,不再选择逃避,回了那个让她曾经无比恐惧的地方。 为了自己,也为了周晚。 周信知道易年问的什么意思,看了易年一下,点了点头,说着知道。 “那周元帅怎么看?” 其实易年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因为周信刚才在慌乱中,已经喊了一句儿媳,对于这件事情,周信同意。 周信笑了笑,没有说话。 易年瞧见,发现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把手上捏了半天,上面写着龙桃的信放在了茶桌上,开口说道: “周元帅,那这封信还请帮忙转交给龙桃,谢谢。” 周信接过,说着这信会在最短的时间出现在他俩手中。 这点易年信。 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儿媳。 要说急,周大元帅比自己急。 看着已经恢复冷静的易年,开口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他俩会被黑气缠身,落北原离上京很远的。” 易年听着,想了想。 摇了摇头,开口说着不能说。 易年没说不知道,也没找别的借口推脱,只是很诚实的说了不能说。 知道,但不能说,断了周信问下去的可能。 周信听了,开口说道: “不能说便不说吧,我知道你不会害晚儿,也不会害你那小徒弟,就是这辈分,好像乱了些。” 易年笑笑,确实。 易年应该管周信叫声师兄,只是没叫过,但事实摆在这里。 周晚喊易年一声小师叔很正常。 以前喊过,但是是玩笑。 那以后可没见周晚喊过。 而易年又与周晚平辈论交,按理应该喊周信一声叔。 但易年也没喊过。 龙桃是自己的伙计,但也是徒弟,如果他俩在一起了,周晚不仅要喊自己师叔,可能还得喊声师父。 虽然龙桃没喊过自己师父,但事实也摆在那里。 易年想了想,回道: “是乱了些,不过都是这些人,乱不乱的也没什么,他俩平安就好,就是没想到周元帅竟然会同意他俩的事情。” “因为龙桃是妖吗?” 易年点了点头。 人妖不两立,自古如此。 周信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见妖便杀,不论是非的人吗?” 易年听着,觉得应该是,因为周信的身份。 北祁的元帅,北线十城都有他的足迹,见过的太多,妖族的残忍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可能觉得有些不礼貌,又摇了摇头。 周信被易年的真性情逗的有些想笑,整理了下表情,开口说道: “师父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易年眼前一亮,想起了什么。 转头看向周信,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如有善心,妖人何异。” 说完,又同时笑了起来。 周信早就知道龙桃在晋阳军中的所作所为,早已认可了这个儿媳。 还是易年当初听龙桃说自己是妖族以后,对着夜空的喃喃自语。 公其心,万善出。 易年看着周信,忽然多了一种感觉。 师父把这么一个能包容妖族的人放在了北祁元帅的位置上,好像没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师父暗中相助,易年不信周信能在那么年轻的年纪便掌控了北祁的军队,还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 想了想,忽然又摇了摇头。 这是师父的事情,是周信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 周信问着。 易年说着没事,又想起了点儿事儿,看着周信,开口说道: “还有件事,要麻烦下周元帅…” 第270章 杀 易年确实还有一件事情要找周信,就算没有黑气的事情,这几天也得来找周信说说。 其实这件事也不算是易年的事,说麻烦也只是客气客气。 看着周信,把自己在屋里取血参时候听见那关于买官的事情和周信说了一下。 易年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周信默许的,因为买官这种事情,每个国家每个朝代都会发生,不是北祁特有。 只不过买着买着,国家换了,朝代变了。 如果这种情况是周信默许的,那就当自己白说。 如果不是,那便希望他早点重视起来。 周信站的太高,离最底下的世界太远,看不清,也正常。 周信听完易年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片刻过后,一名身着将领甲胄的人敲门站在了门口。 周信脸上威严再起,朝着站在门口那人走去,小声说了两句。 易年本不想听,不过周信的小声在易年耳中却不小。 周信说完,那人退了下去。 易年听着,果然,有些事,站得太高真的看不见。 周信没有回来,依旧站在门口。 又是片刻过后,一名管家打扮的人来到门前,周信把信交给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双手接过信,手有些微微颤抖。 可能是他知道了这两封信的重要程度。 这信确实很重要,关系着元帅府上最重要的一人,可能还有第二人。 不光别人小心,易年也得小心。 周信转身回来,易年对着周信开口说道: “如果信没送到最快的时间告诉我,我去一趟落北原。” 周信看着易年眼中的真切,开口说道: “落北原是危险,不过总有人能在那里活着,对于有些人来说,那里反倒自在,放心吧,信会送到,儿子儿媳的命,我看得比你重。” 易年听着,谁看得重无所谓,只要信送到便好。 有周信这话,易年拴在落北原的心放了下来,只要把上京的事情处理好,以后便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来元帅府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易年打算告辞。 在青山的时候,易年能和师父说上一天,在医馆里面,也能和自己的这些朋友说上一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周信有些开不了口。 可能也是受了周晚的影响吧,毕竟在他嘴里,他这个身为元帅的老爹太过吓人。 也可能是周信一身正气的缘故,反正易年与周信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 朝着周信拱手弯腰行礼,开口说道: “周元帅,信已送到,城东的乱相也说了,那便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易年说完,起身点头,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稍等”。 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周信叫住了易年。 易年听见周信叫自己,停下转身,看向周信。 “我有一件事不清楚,想问问小师弟你”,周信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易年身前。 “周元帅请说”,易年回着。 “如果没有晚儿和那小姑娘黑气的事情,你还会来这元帅府吗?” 周信问道。 易年以为周信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还在考虑着万一自己不方便说或是不想说该如何搪塞呢,却没想到周信问的如此简单。 开口回道: “会。” 没有黑气的事,那痞子首领的问题自己也要和周信说说。 “买官的事儿?” 易年点了点头。 “你为何会对这事儿这般上心?因为他们惹到你了吗?惹到你,以你的身份实力,就算把他们都杀了也简单的很,而且没有人会敢找你麻烦,为何要亲自跑一趟呢?”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顿时一愣。 因为易年没想到周信会说出这些话来。 那些人是有罪,但易年也知北祁律法,最多流放,罪不至死。 可听着周信的意思,怎么觉着周信把自己当成了残忍嗜杀之人? 有实力与地位便可以随便杀人吗? 易年是杀过人,但不会乱杀。 可能周信看惯了生死,但易年没有。 开口回道: “杀他们是很简单,但他们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受些责罚应当,可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便把他们杀掉,师父虽没要求我必须做个好人,但也没教过我滥杀无辜。” “在修行之人眼中,这些凡人的命不是都算不得命的吗?” 周信问着。 易年听着,想了想,摇了摇头。 “命就是命,都只能活一回,修行之人的命是命,凡人的命也是命,没区别。” 易年说到此,顿了顿,指了指被自己一剑洞穿的北墙,继续说道: “而且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也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草菅人命,方才若不是他的杀意显露的太过明显,我也不会有此反应。” 这话周信相信。 周信知道,如果刚才的杀意是针对自己,尽管立马收了,但自己可能不会如此轻易的把这篇揭过。 周信看着这个没叫过自己一声师兄的师弟,今夜那严肃的脸上,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露出笑意。 “上京城里,类似买官这种事情很多,别的你应该也见过,为何没来我这里说说呢?” 周信继续问着。 易年也不知周信为什么这么多问题,不过人家问了,这也不是什么秘事,说也无妨。 “我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也不打算走这条路,所以那些朝野上的贪污腐败是非恩怨我没兴趣,不过军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虽在上京待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天子脚下也不是那般干净,各行各业都有,我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但我认为军队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行。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根本,是抵御妖族的第一线与最后一线,如果军队乱了,或者从内部开始变了味道,那北祁会很危险。而且我在晋阳军中待过,见过晋阳守军为那座城做的一切,在我眼中,他们才是军人,而我与元帅说的那些人,不算。被这些人坏了北线十城守军用命换回来的当时最强军队的名声,不值当。” 易年说到此,想起了当初被妖族围困的晋阳城。 想起了在城头看见的那一张张可爱的脸。 想起了在伤兵营治的那一道道伤。 想起了那一张白布,一个个小牌。 他们,才是真正的军人。 “我对治国不懂,但我知道,要是军队出了问题,又有妖族虎视眈眈,北祁便离灭亡不远了。不过这些只是我一届山野小民瞎说,或许没我说的这般危言耸听,周元帅当我杞人忧天便好。” 如果不是在星夜苑与晋天星那天的交谈,易年也不会觉得这事儿是件值得注意的事。 可如果晋天星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便没有想多。 那么强大的圣山都有可能因为内部的问题分崩离析,更何况一个凡间国家呢? 虽然这个国家很大。 “为何会对北祁如此上心?” 周信问着。 以周信对易年来到上京之后的了解,这少年除了对自己的朋友重情重义,对前来瞧病的人上些心之外,对别的事情都很淡然,也没太大的兴趣。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皱,有些疑惑。 今晚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周信的问题问的有些愣,不知这周元帅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 不过这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原因也很简单,下意识开口说道: “因为我是北祁人啊”。 “你把自己当成北祁人?” 周信问着,但声音高了一点。 易年疑惑的看向周信那明显变了的神色,不知道这堂堂北祁元帅为何会问出这听着有些幼稚的问题。 开口回道: “不然呢?青山虽远,可也地属北祁,口音重些,但终是北祁言语,东远州虽没什么特色,但那始终是我家乡,虽没见过父母什么样子,祖籍在哪,不过听师父的描述,也不会远出东远州那片,我又不是异域长相,而且医馆税钱我也一文都没少交,我不是北祁人还能是哪里人?” 易年说完,有些不解的看向周信。 周信听完易年的话,点了点头。 抬手向前,左手微抬,好像是要拍拍易年的肩膀,不过可能是想起了北墙的惨状,又放了下来。 脸上的笑意收敛,开口对着易年说道: “城东守军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不是给我”。 不过周信如此说了,易年相信,这个交代不管给谁,满意是一定的。 问着周信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的话那便先行告退了,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周信摇头,把易年送出了门外。 易年抬头看了看天,还要一会才亮,和周信行礼告别,离了元帅府。 易年有些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夜里,周信回了屋,从北面那被易年一剑打通的墙,看向了北方。 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喃喃自语道: “未来,到底会如何呢?” 旁边说着治伤但又回来的沈姓老人看向周信,听着那自语,不知道周信是什么意思? 什么未来? 公子的? 那少年的? 元帅府的? 还是北祁的? 周信看见沈姓老人折返,开口说道: “沈叔,不是叫你去疗伤了吗?这里没事儿,这元帅府也不是别人想来便能来的,我也没弱到要人时时保护。” 沈姓老人点了点头,但没有离去,而是问向周信: “如果他说的黑气的事情是真的,万一他治不过来怎么办?” “杀…” 第271章 少年也有烦心事 易年从元帅府出来,抬眼瞧了瞧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医馆里面几个人守着,安全不是太大的问题。 黑气到底是什么,易年还一无所知,当初和仓嘉调查过,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但只要不像仓嘉说的那般便好。 如果黑气真的是仓嘉所说的幽泉戾气,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只不过天地间那最后一口幽泉已经被当年的圣山山主无相生与元氏一族合力除掉,百年间再无人见过。 易年觉得,黑气应该不会是幽泉戾气。 天元生死间的大事,圣山不会骗人,元氏一族也不会骗人。 而且天元大陆各种书籍关于幽泉戾气的记载很详细。 那是异人一族诞生的根本,特点属性与黑气相差许多。 戾气因幽泉而出,幽泉又因戾气而出。 只不过滋生幽泉的戾气是人妖大战死伤无数,怨气冲天,五蕴汇聚的结果,戾气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便生了幽泉。 可黑气没有那些特性,只吸人精血,却不影响人的心智。 那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易年摇了摇头,依旧没有一丝头绪。 没有像来时那般飘身前行,而是慢慢走在了空无一人的城东大街上。 易年知道,天亮之后,会很忙。 前来瞧病的人,会很多。 尽管和风悠悠说过,尽量不要把黑气的事情说出去,但这些平民百姓好瞒,可自己那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来许多的目光。 易年不知道能不能瞒的下去。 如果真被有心人发现,后果,有些不敢想。 易年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街上。 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 片刻后,睁开了眼睛。 对着自己小声说着,出事了,解决便好。 继续漫步在城东的大街上,脸上传来丝丝凉意。 少年伸出小手,一滴雨,落在了掌心。 刚才停下闭眼思索的功夫,乌云遮住了夜空。 上京,又下雨了。 很小,很凉。 不过云高些,没那么压抑。 少年又停下脚步,站在了路边。 旁边放着桌子,桌子上放着椅子,都收在了路边。 一个小小的店铺,夜里休息。 天亮会很忙。 老板有些先见,可能预见夜里会下雨,盖了雨布。 少年往旁边挪了两步,伸出比常人略小的手,摸着被小雨打湿的雨布,若有所思。 房檐上滑落的雨滴,滴在了少年的额头,觉得比雨凉些,但没管。 雨滴从眉心的皱起继续滑落,顺着鼻尖,落了下去。 不知是落在了地上,还是落在了胸前。 两处,都湿了。 眼前一亮,有闪电出现在夜空。 又是几滴雨落下,比常人稍大的耳朵,听见了雷声。 有些沉闷,也有些震。 安静的上京城,传来犬吠。 不知可怜的小狗是被雷声吓的,还是被雨水打的。 少年被雷声打断了沉思,扯了扯那有些没盖好的雨布,把最后一处裸露藏在了雨布下面。 若不是这处,少年也不知道下面放着桌椅。 看着被自己盖好的这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着:没人盖,那便自己盖吧。 继续迈步,依旧不快。 衣服湿了许多,路也走了一半。 雨声有些吵,心也有些乱。 原本昏暗的大街,多了些亮。 少年向前看去,东城门到了。 夜间不熄的火把插在城墙上,雨落下浇不灭,因为火把很大。 城楼上有些吵,是些喝酒划拳的声音。 这样的夜里,没有人来管。 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这巡街的苦差事美多了。 少年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 刚才那痞子首领话说的很多,少年的耳朵也好用,能听出来。 看着城楼上的光亮与热闹,估计只有这一晚的时间了。 闻着穿过雨夜的酒香,少年吸了吸鼻子。 上次喝酒,不远,也不近了。 轻点脚尖,飘身上了城楼。 如雨夜中的幽灵,轻轻落在了城头热闹后面。 有个眼尖的士兵看见突然出现的少年,吓得连连后退。 少年瞧着,应该是没喝太多。 因为胆子还没壮的起来。 慌乱间喊了声“鬼啊”,伸手往腰间摸着,不知道是在找刀,还是在找符。 其余几人刚要嘲笑这人是不是酒量不行喝多了,可在见了那不像装出来的神情和动作后,信了几分。 齐刷刷的转身回头,只不过腰间的刀,有的拔出来了,有的只拔出一半,还有几人,一时间好像忘了刀放在了哪里。 易年瞧着那慌乱的样子,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 晋阳的守军,睡死的时候,刀都不会离身。 只要有点儿动静,睁眼间的功夫,长刀就已出鞘。 几人瞧见易年的身影,也被吓得够呛。 身上的酒意随着冷汗的流出立马散了八九。 易年现在确实有些吓人。 脸色苍白,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面无表情。 轻飘飘的上楼,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这些人认为见鬼了也正常。 等易年往前走了几步,守军借着城楼上的火光看清了易年的面容 。 只觉得有些眼熟。 眼睛一转,想起了起来。 这不是刚被勒索的那个医馆老板嘛。 他那面无表情的伙计可是厉害的很,这次看走眼了,吃了大亏。 不过逃了以后也没人追来,想着这事可能算是过了。 但心里还有些气,平日里都是欺负别人,哪被别人这般欺负过。 可打不过,这口气只能忍着。 正好趁着今夜下雨没人巡查,喝口酒吹吹牛,吐吐心中的不快,哪成想却被这身影吓了一跳。 那痞子首领看着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是来报仇了,伙计那么厉害,一看就是修行之人,那这老板可能也是。 能悄无声息的爬上这守卫森严的城楼,绝对不简单。 修行之人要杀自己这些小兵,太简单了。 他动动指头,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此时一点儿反抗的心思也提不起,立马扔了刀,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身后的那些人看见自己的大哥已经跪了下去,也跟着跪了下去。 在那痞子首领的带领下,饶命哭喊声立刻响了起来。 易年看着眼前的“军人”,第二次摇头。 那些人见了,以为易年摇头是说哭喊求饶无用,声音更大了一些。 更有几个,已经吓的晕了过去。 那痞子首领磕的最凶,额头都破了,但却毫不在意,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易年不知道,他对父母可曾有过这般。 伸手提起那痞子首领,将那张吓的惨白的脸提到自己面前,开口说道: “天地君亲师,我都不占,你为何跪我?” 痞子流氓之类,欺软怕硬,占着上风个个豪气冲天,碰见硬的,比谁怂的都快。 “大...大...大人,因...因为你是修行之人,我等平民自然要跪,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我们这些人命贱,杀了我们会脏了大人您的手,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这痞子首领还算可以,此时还能说出些话来,剩下的那些只剩下了哭嚎,浑身颤抖。 易年听着,第三次摇头。 松开了手,这痞子首领立马瘫软了下去,不知道是真吓的,还是装的。 易年把手伸向腰间,摸索着。 那些人见易年有动作,不知道易年要干什么,是拿武器,还是旁的。 又被吓了一跳,头磕得更用力,求饶声又大了几分。 城门下的守军听见了上面的动静,立马跑了上来。 易年听见脚步声,没动,依旧摸索着。 等楼下的守军上了楼,易年的手也拿了出来。 不是武器,而是几个铜板。 出门拿些钱的习惯,易年一直都有。 没有理会已经到了城头的守军,把铜板扔在了桌上。 挑了一坛没有开封的酒,提了起来。 在众人不解与恐惧的目光中,像来时那般,飘身下了楼。 不过落点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像从乌衣巷去元帅府那般,提气轻身,向东飘去。 一步十丈,片刻过后,消失在了城东树林的雨夜里。 至于城头的人,少年没管。 刚才上楼,只是为了“买酒”。 因为楼下闻见酒香,有些馋了。 也因为有些东西,要酒来浇。 至于城头那些人,会有人管,不过不是易年。 少年在雨中奔行,同上次雨夜一样。 不过那次提着丛中笑,这次提着酒。 落点还是一处。 七夏与几人大战的地方。 也是少年与那些人大战的地方。 轻轻落下,走到了空地中间,不顾地上的湿润泥泞,坐了下来。 拍掉酒坛上的泥封,仰着头,不管天空飘落的雨滴落在脸上,提起酒坛,喝了大口。 酒水入口顺喉。 一条热线,到了腹间。 少年轻轻咳嗦了一声。 酒有些烈,也不是什么好酒。 没刚才闻着好喝,也没师父的酒好喝。 看着天空又划过的闪电,少年轻轻捂了下耳朵。 片刻后的这声雷,有些大,自己听的太清楚,声音也会有些大。 惊响过后,少年第二次提起酒坛,没有杯子,从嘴角处浪费了些。 不过不算那五根血参,为了掩人耳目,昨天赚了些钱,也不差这几口。 就在少年想着心里的事,再次提起酒坛仰头的时候,耳朵动了一下,放下了酒坛。 对着东面漆黑的树林说了声出来吧。 林中空地只有风声雨声,再无其他。 若是旁人见里,只怕都会认为少年喝多了耍酒疯呢。 不过片刻过后,少年看着的方向,真的走出了一人,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上面,也滴着雨。 同上次一样… 第272章 把酒夜话 黑着天,下着雨,这一夜,事太多,有些长。 不过算着时间,东方应该泛白了。 只是乌云厚些,挡住了。 但不会一直挡住。 总会亮的。 朦朦胧胧的白天,也亮过皓月当空的夜晚。 只是城东树林没有光亮来源,依旧黑着,但少年境界高些,眼神也比常人好些。 虽不能完全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也知道是谁。 看向那从林中出来的身影,少年对着那人说道: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真当我不敢杀你?” 少年说着,但没有起身。 拿着湿漉漉的袖口,擦了下湿漉漉的脸颊,不是为了看清来人的长相,只是雨水落的太多,挡了喝酒的嘴。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只是手中的长剑上,雨水一直滴着,但那人没管。 淋场雨,不会生锈。 上次泡在水中,也没事。 少年擦完脸,又很快被雨水打湿。 现在的雨,比刚才大些。 见那人没说话,不气,也不恼。 有些人,就是不爱说话。 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听着声音,里面还剩半下。 对着那人说道: “不怕死的话,过来喝点?” 少年声音不大,但穿过雨幕,清晰的落在了那人耳中。 那人听着,想了想,点了点头。 就是天太黑,也不知少年见了没有。 把剑插在了地上,走了过来。 少年见那人过来,一缕神识稍稍探出。 在那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走的近了,少年瞧见,那人依旧原来那副样子。 消瘦,冷酷。 没什么表情。 见了自己,没怕。 也没躲。 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好像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指着的桌椅。 没有热茶,没有桌椅,只有一片泥泞,还落着雨。 不过那人也没在意,同少年一样,也坐在了草地上。 在相同的雨夜里。 少年把酒坛递了过去,那人伸手接下。 手很瘦,不过很稳。 少年瞧见,可能刚才的威胁没有起到效果,或者是更早的那次交流,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杀他的打算。 没有嫌弃少年用过,同少年一样,提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不过没咳,可能是酒量好些。 也可能是少年喝惯了师父的酒,嘴有些挑。 那人把酒坛还给少年,看着树林,没有说话。 少年接过酒坛,也没有嫌弃,喝了一口。 又把酒坛递了过去,开口问道: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杀我的任务,你暂时应该完不成了,不回去找更厉害的来吗?” “自己接的任务,完不成便不能回去。” 那人喝着,听着,回着。 “那你挺惨,好像还没有完成过任务吧。” 少年说着,接过递回来的酒坛。 没喝,转头看着。 “你怎么知道我没完成过任务?” 那人问着。 少年这回喝了口,回道: “有杀意,没杀气,挂着个人人喊打的杀手名头,却没杀过人,说起做杀手,你比花想容差的远了,她才是真正杀过人的人,也是一个优秀的杀手。” 这雨夜中走出的人,正是刺杀过易年两次的少一楼杀手,丛中笑。 易年知道,这丛中笑应该是少一楼重点培养的对象。 比起试比高上的那些天骄,他也差的不多。 四象中境,同潇沐雨相当,年纪也不算大,未来是有可能触摸到归墟门槛的。 实力有,又有一颗杀手的心。 杀人,不只是剑才可以。 下毒,暗杀,偷袭,只要能成,手段无所谓。 丛中笑有那颗心,所以下毒,是杀秦怀素最好的办法。 但丛中笑那颗杀手的心,不纯。 两次碰见“凡人”的自己,都不屑动手。 都是花想容出手。 所以易年才说:说起做杀手,花想容明显更合格。 丛中笑更像是一个修行之人。 只是生错了地方。 但还不晚。 易年刚才的神识就是要确定他身上有没有杀气,如果有,这坛酒,就是他这二十多年人生里面的最后一口。 不过他身上依旧没有杀气。 杀过人,才会有杀气。 同早些时候自己与七夏在清理黑气时候感受到的一样。 易年那时指着自己的胸口,只是想和丛中笑说: 心里不想,那便不做。 就是不知他看懂了没有。 丛中笑对自己流露的杀意也不算杀意,而是战意。 如果真是杀意,对他打招呼的就不是酒坛,而是飞剑了。 这丛中笑说来也惨,第一次出来杀人,下毒毒到了秦怀素,但被自己救了。 第一次来杀自己,被七夏打伤。 第二次来杀自己,又被自己打伤。 比起他的杀手身份,自己这个大夫杀的人都比他多。 不知道他想不想杀,总归没有杀成。 而自己,不想杀,却杀了不少。 虽说那些人死有余辜,但杀人的感觉,不好。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丛中笑看着易年的举动,问着笑什么。 易年回着,杀人的感觉不好。 丛中笑没想到易年会说这个,但相同的话,自己好像也说过。 晋阳城南的树林中,追着周晚的那天。 伸手拿过易年的酒坛,喝了口,又还给了易年。 继续看着这林间空地。 这里,给丛中笑留下的印象太深。 易年在这里施展着不可能的功法,破了必死的生死境,击退了自己印象中不可能击败的敌人。 就在这里,不是为了等易年,而是悟着这里留下的战斗的气息。 就像仓嘉悟着巨石上的经文般,为了提升。 提升之后,还没有打算。 因为那个少年的强大,让自己暂时失去了追赶的欲望。 只是没想到他会三次回到这里。 第一次他追着人,没有注意到自己。 第二次不知他追着什么,好奇的跟上去看了眼,便被他发现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动手,只是做了个奇怪的举动。 第三次,便是现在。 趁着雨夜想离近瞧瞧,没想到刚到了近前便被发现。 能发现自己,那便能追上自己。 逃不掉,那就不逃。 受着少年的邀请,走了过来。 剑放在了那里。 因为拿过来也没有用。 转头看向思索神色的少年,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 少年想了想,看着远处,开口回道: “你虽没杀过人,但却几次想杀人,杀你很简单,也没什么心里负担,不过有个人说过,修行不易,上天给的恩赐,拿来做些好事才好。还有,我只是这次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杀你,如果你还做着这个杀手,下次招呼你的就不是酒了。” 不是酒,而是剑。 “那不是晚了?” 丛中笑轻声说着。 易年明白丛中笑的意思。 如果自己真的到了要杀他的时候,那一定是丛中笑真的杀了人。 那确实是晚了。 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有人死了。 但易年知道不会。 笑了笑,拿起快要见底的酒坛又喝了一口,看向丛中笑,开口说道: “你刺杀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会去杀别人吗?” 易年知道,以前会,但现在不会。 秦怀素没死,他便来杀自己。 所以没完成任务不走,不是他们少一楼的宗旨或是习惯。 但丛中笑刚才说话的时候,易年听见,他的心乱了。 不是自己那般乱,而是犹豫。 这句话,看上去是学着丛中笑说的,但却是给丛中笑一个停下来的契机。 没杀我,你怎么能接下一个任务去杀别人呢? 丛中笑听完,沉默了良久。 伸手拿起易年的酒坛,仰起头,最后那点酒,一饮而尽。 把坛子放在了两人中间,开口说道: “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任务完成,然后去接下一个任务。” 易年听着,笑了。 知道丛中笑是真的不想杀人。 却不知为何,走到了这条路上。 但这是他的事,易年不想打听,自己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自己的话,给了他一个借口,在这条越走越错路上,暂时停了下来。 拍了拍丛中笑的肩膀,开口说道: “我可以等你,不过你打伤过我的朋友,他们找不找你报仇我就不清楚了,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朋友,自然是上次被引来这里的龙桃周晚他们。 而丛中笑与花想容这两个杀手名字如今很响,便是周小爷宣传的结果。 看着丛中笑依旧冷漠的脸,易年继续说道: “不过他们都是好人,如果你多行些善事,可能被他们找到的那天,也不会一点情面不讲,直接要你性命。” 丛中笑听着易年的话,想了想,摇了摇头。 低声说着不会。 易年不知他说的是周晚他们不会像自己这般留情,还是他不会做善事。 但易年没管,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刚想伸手去拿酒坛,才想起已经空了。 就算有,也是雨水。 收回了手,放在了脑后,不管地下湿着,直接躺了下去,看着已经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问了丛中笑一个问题。 “与全天下为敌是什么感觉?” 丛中笑虽没到与天下为敌的地步,但敌人多,朋友少。 或者没有。 花想容不知道算不算。 可能是朋友,也可能只是同门。 这个问题,问他挺合适。 丛中笑想了想,开口说道: “与全天下为敌,那便是这个天下错了。” 丛中笑的声音很清,但很坚定,传进了易年耳中。 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淋着的易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挺身从地上跃起。 转身看向还在坐着的丛中笑,一丝笑意从微红的脸上升起。 看着丛中笑,半晌没有言语。 脑中不断的重复着丛中笑刚才的话。 与全天下为敌,那便是这个天下错了。 易年想着,又摇了摇头。 但刚才城东大街上的坚定,已经布满了双眼。 雨水落下,淋了脸。 眼中的坚定消失,藏在了心里… 第273章 我的路,也要走了 丛中笑这样性子的人,说出这句话很正常。 不过易年这种性子的人听了,不太正常。 可全天下错了不太可能,但自己认为对的,那坚持便好。 听着丛中笑看似自不量力但却坚定十足的话语,易年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副小女儿姿态真的不应该出现。 虽没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远大抱负,但肩膀虽瘦,也能扛起不少东西。 看着坐在地上有些错愕的看向自己的丛中笑,伸出了手。 丛中笑抓着,站了起来。 丛中笑比易年高些,同样瘦。 下着雨,衣服都贴在身上,显的更瘦了一些。 两个身影,仿佛一阵风,便能把两人吹走。 丛中笑高些,但感觉上,易年才是更高的那个。 没有通明上境的气息流出,却死死的压制丛中笑的气息。 丛中笑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些,比自己矮些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和他动手的勇气。 易年太高了。 高到了年轻一代里面已经很少有人把他当成对手。 开始的剑十一,之后的蓝如水,后来的过千帆,现在的丛中笑。 易年能看的出来丛中笑眼中伪装成杀意的战意,但却看不到要出手的勇气。 左手向着旁边抬起,指尖微握,元力流转,一声破空声响在了雨夜里。 不远处飞来一物,停在了易年手中。 一把剑。 丛中笑的剑。 上次掉在医馆院里,可能是被花想容捡了去。 上次被自己抓来这里的他,可能也是花想容救的。 那天易年没下死手。 因为她可能是仓嘉的心魔。 易年拿着剑,放在了丛中笑胸前。 丛中笑接过,同拿酒时一样,依旧很稳。 可能是不怕易年,也可能是不怕死。 易年看着半丛中笑,开口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来杀我,我会放过你一次。” 易年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上面也有雨滴落下。 “就一次,你记住了。” 如果他真的还来杀自己,那只能证明自己看错了人。 那时候,一个杀手,杀便杀了。 “为什么?” 丛中笑问着。 不明白易年为什么要放自己一次。 言语间,已经把易年摆在了需要仰视的程度。 如果是以前的丛中笑一定会说: 不是你放过我,而是我不会放过你。 但现在没说。 不知是忘了说,还是不敢说。 “因为你今天陪我喝的这顿酒,还有刚才的那番话。” 易年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弯腰把身上带着青草味道的泥土扫了扫。 不过有雨水混着,衣服弄的脏了些。 还好不是周小爷送的那些,洗坏了也不心疼。 至于补丁,还是算了。 不是没穿过,也不是怕丢人,而是不合适。 不管是医馆的大夫,还是圣山的小师叔,都不合适。 后背看不到的地方,还有点脏,不过算了。 易年没想着让丛中笑帮忙扫下。 万一他给了自己一剑,那就丢人了。 让个四象境界的偷袭成功,说出去,不好听。 可能老天正在看着易年清理身上留下的痕迹,这雨,小了些。 变的同刚出元帅府时一样,细如牛毛。 易年借着最后的雨水洗了把喝了酒有些红的脸。 元力升腾间,蒸干了衣服。 尽管雨还在下着,不过应该不会透了。 因为要回去了。 回去,能避雨。 少年本来酒量就不错,青山的时候,师父不善饮酒,小愚也一样。 但都爱喝酒。 所以打开一坛,大多时候,大多都进了少年的肚子。 这酒量,也就练了出来。 喝的最多的人,总是给喝的最少的人煮着醒酒汤。 元力蒸干衣服的时候,也把少年脸上那点酒意带走了。 易年对着丛中笑点了点头,转身向着上京城的方向走去。 天亮了,该忙了。 不管是对是错,总要有人担着。 肩膀窄点儿,但力气大。 走了几步,后面有声音传来,是丛中笑。 “你今夜来此是做什么?” “散散心”。 易年没回头,开口说着。 丛中笑听着,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自己,还没入了他的眼。 这样也好。 杀手,就应该在暗地里埋伏着。 不入他的眼,以后好办事。 易年走着,想起了点儿事,停了下来。 转身看着拿着剑一动不动的丛中笑,开口问道: “你们少一楼有人用针吗?” 栖霞山顶,有人用针刺杀过易年。 上面还有毒,少一楼的无一血毒。 白笙箫说可能不是杀手,易年也没多想。 不过此时就有少一楼的人,那便问问。 不过他不太可能说。 但问问又不费什么事儿,万一呢。 而眼前的情况,也如想的那般。 丛中笑看着易年,眼中带着疑惑。 嘴没有张开,也没有话语出现。 易年笑了笑,自己问的是有点多余了。 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走着。 刚要轻身而起,后面又有声音传来。 两个字。 “没有”。 一个呼吸过后,又有几个字传来。 “不确定,但我没见过。” 易年停下脚步,再次回身,开口说道: “无一血毒是你们一家独有吧?” 一个问题也是问,两个问题也是问,还是刚才那句话,万一呢? 丛中笑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有一个地方有。” “哪?” 这个易年还真的不知道。 “柳族,我上次用的,便是从那里带回来的”。 易年没想到丛中笑会说出这么个地方。 柳族,那是北疆妖族之一。 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会扯这么远。 看来这件事,自己是没有精力去调查了。 因为没空去北疆。 除非周晚和龙桃需要自己。 也没想到,少一楼会和万里之外的妖族有联系。 但也没太吃惊。 一个靠杀人活着的组织,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时间还有,易年也没太着急。 两个问题是问,三个也是问,又是刚才的原因,万一呢? “花想容去了哪里?” 易年想问的,是仓嘉。 “那天回来把我救走之后,被你身边那个和尚朋友追了上来,走了,去了哪,不知道。” 丛中笑回着。 开口回了第一个问题,后面的回答起来越来越自然。 也不知为什么会回答易年,但说都说了,那便说吧。 就当是对他说放自己一次的回礼了。 易年听着,知道仓嘉是渡人去了。 不过花想容和丛中笑不一样。 易年知道,她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杀过的人,比自己多。 杀人的方法,也很多。 如果仓嘉不敌花想容,那易年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命。 就像周晚去落北原,龙桃去阴山一样,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自己不便多说。 但他们可以死在路上,不能死在路边。 龙桃可以死在落北原的妖兽手上,也可以死在妖族的手上,但不能死在周信的手上。 也不能死在… 黑气上。 这是易年夜访元帅府的原因,也是在周信面前气息外泄的原因。 同理,仓嘉可以死在花想容手上,因为那是他选的,但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比如少一楼别的杀手。 开口向着丛中笑问道: “你能给你们楼里传消息吧?” 丛中笑点了点头。 “帮我个忙”,易年说着。 “你说”,丛中笑回着。 易年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仓嘉可以死在花想容手上,但如果仓嘉真的有天出了意外,被我知道还有第二个人的话,我会把你们少一楼拆了,说到做到。” 易年的语气没有威胁的意思,很平淡。 丛中笑听着,也很平淡。 他不知道易年能不能做到,但传个消息,不费事。 不过听着易年的话,平静的心里,反而有点儿期待。 想起了什么,但片刻过后,在心里摇了摇头。 那是自己的事。 看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看着丛中笑,耳朵动了一下,刚才攥起的拳头松了下来,体内运行的元力也慢了下来。 如果刚才丛中笑对仓嘉起了一点歪心思,借着自己的手做点什么借刀杀人的事儿,易年会毫不犹豫撕毁刚才与他的口头约定。 这把“刀”,会第一个落在他的身上。 比起仓嘉,丛中笑不算什么。 丛中笑没看出易年的异样,却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如果心思歪了一点儿,这会儿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不过今天易年还挺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 走错路了,是有可能走回来的。 只看回不回,或者有没有人拉一把。 易年对着丛中笑点了点头,说着谢谢。 已经忘记是第几次转身,又走在了这已经来了不少次的树林。 上京不远,一会儿便能到,要是飞的话,更快些。 但圣山太远,路也不是那般好走。 不过去那的路上,有人陪着。 或者,是陪着人。 和丛中笑说了会儿话,想起了那几张总出现在医馆的脸。 宝相庄严,三分英气,妖异绝美。 他们都走上了自己的路,还很坚定。 易年能做的,只是清除些本不属于这条路上的意外。 至于路上的危险,还是要他们自己来扛。 不过易年知道,也相信,他们会在自己的路上走的很远。 因为他们出发的时候,很坚定。 如果有机会,那便去他们的路上看看,看着瘦弱的身子有些力气,也能帮他们用用。 就是那天,有点儿远。 因为自己也已经走在了路上。 不知道比不比他们的难,但不会太简单。 尽管路有未知,但易年的脸上,随着往上京城的方向走着,却变得越来越轻松。 脚步,也快了起来。 城头飞过。 城楼里,歪七竖八的醉着不少人。 易年扫了一眼。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好日子了。 到了城中没有降落,直接飞进了乌衣巷。 早上人少,没事儿。 落在巷子口,闻到了二胖哥家包子的味道。 回去,得给他们带着早饭… 第274章 晨间小聚 天刚蒙蒙亮,还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少些。 只有几个早起开门的店铺,门口开始有人摆弄桌椅。 不是所有人都像昨天易年停留的那家店铺老板那么有先见,预见要下雨,提早盖了雨布。 此时都在打着哈欠收拾着桌上的雨水,雨棚也支了起来。 下着雨,空气闷些,但也透着清新。 少年的衣服刚刚也没整理的太干净,还有些泥垢,虽然刚才用元力蒸干过,可雨一直下着,看着还有些脏,也有些狼狈。 不过少年没在意,此时心里通透了点儿,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走到二胖哥家包子铺前,今天人少,不用排队。 灶里的火烧着,旁边的伙计用力的拉着风箱,笼屉上白气冒着,香味飘了出来。 易年来的早,这第一笼还没熟呢。 为了迎接早起食客做着最后准备的二胖哥看见有些狼狈的易年站在门口,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边擦手一边走了过来。 问着咋弄成这样?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说着夜里有事出去淋了雨。 二胖哥小心的左右望了望,没管易年同不同意,直接把易年拉进了店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易年瞧着,这二胖哥的表情有些神秘兮兮,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问着怎么了? 二胖再一次向外看去,片刻后,有些惭愧,小声的对着易年说道: “昨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那伙军人与那胡老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平时少没欺负人,不过听说他们背后有人,多大的事儿都能摆平,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嚣张了这么些时间也没事儿,可能是真的,我知道你是修行之人,又拿了那个什么高的第一,但有时候也得小心些。昨天那情况是我胆小,也得罪不起他们,没敢过去,老弟你可千万别怪哥哥我啊。” 易年听着,还以为二胖哥有什么事呢,原来只是为了昨天看见自己受“欺负”没敢出手,有些愧疚。 不过这是人之常情,易年没想这么多。 瞧着昨天那小胡子的架势和那些军人的做派,像二胖哥这样老老实实做着小生意的小百姓,不敢得罪他们也正常。 如果昨天为了帮自己出手了,是能在自己这里留个好印象,但这帮忙却算不得恩情。 小胡子不知道自己是修行之人,二胖哥可是知道的。 这忙帮与不帮,自己都能摆平。 可万一哪天自己走了,离开上京了,那二胖哥的麻烦就来了。 这生意越来越火的铺子能不能经营的下去都会成为问题。 小胡子不敢来找自己,还不敢找二胖哥吗? 其实这件事情二胖哥不说,易年根本就想不起,也没有想到二胖哥因为没有帮忙会这般愧疚。 看着憨厚的二胖哥,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二胖哥你可千万别多想,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在你印象里,我是这般小气的人嘛。而且刚来的时候受了你不少照拂,没什么回报但也不能给你添麻烦啊,要是昨天你真去了,为这件事以后受了影响,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着,想伸手拍拍二胖哥的肩膀。 忽然觉得不妥,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两天,怎么还养成了总拍人肩膀的习惯了呢。 拍过千帆,拍剑十一,拍丛中笑,这会儿又想拍二胖哥。 这黑气,还真害人。 二胖憨厚,易年也不小气。 如果不是生意人想的多,都没有这段交谈。 看着易年的样子,知道他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笑着说一会儿包子好了我请,你坐在这等会儿。 二胖哥听着易年的意思,知道这少年是真的要离开。 也是,小小巷子,住不下修行之人。 请客不算践行,只是表表心意。 易年点头说着好的。 不过是等包子,而不是让二胖哥请客。 有剑十一在,今天的包子数量可不会少。 少来少去的,易年也就收了,太多,易年拉不下这个脸。 想着二胖哥刚才说的话,摇头笑了笑。 没想到那小胡子还真姓胡。 说他们背后有人,易年也信。 买官作恶,没点儿背景,办不到。 不过自己的身份和出名的程度好像还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夸张。 小胡子不认识自己,二胖哥说着他们有背景,让自己小心些,也是在提醒自己。 自己有修行之人的身份,可能也不是那么有用。 但自己可不是简单的修行之人。 小胡子背后有背景,自己背后有圣山。 那是天下最大的背景。 虽然没打算用,不过用来吓唬小胡子这样的人,比什么都好用。 看着忙碌的二胖哥,开口说着那小胖子来了,今天要多准备点儿。 二胖哥点头回着。 一盏茶过后,包子出笼。 二胖哥和伙计麻利的装着,一锅八笼,在伙计惊讶的目光中,装了四笼进去。 清粥小菜也一一备齐,易年把钱放在桌上,起身接过包子出了门。 二胖发现钱后,后面喊着我请,你这是做啥,赶紧拿回去。 易年回着第一单生意哪有白送的道理。 看着二胖还要追出来,易年说着下次,闪身进了门。 二胖那又有客人上门,也没了功夫出来追易年。 一顿饭钱,谁也不差。 扔进了柜台,开始招呼着客人。 每天重复的忙碌,开始了。 普通人的日子就是这般,单调,简单,重复。 也有希望,有追求,不过大多都埋进了烟火与尘埃。 也挺好,烦心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有些简单,有些难,但总有希望。 不像有些事,好像已经断了化解的希望。 这边易年进门,没有手扶着风铃,木门的吱呀与风铃清脆的响声同时响了起来。 院子里的茶桌已经收到了门口。 剑十一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睡着,鼾声四起。 旁边的过千帆也在坐着,不过没睡,而是打坐修行。 这俩人,好像两个门神,一左一右,守着小小的二楼。 听见声响,过千帆睁开了眼睛。 昨晚的打坐没有之前那般深,可能是小院的神奇不在。 可小院还是那个小院,没什么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旁边的易年换成了剑十一。 旁边的剑十一也醒了过来,不过不是听见声音,而是闻到了味道。 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已经动了起来,伸手擦了下口水,睁开了眼睛,看着往院里有着的易年,说着小师叔早。 目光向下,盯在易年的手上,不舍得移开。 楼上的窗户也在这时候打开,不是一扇,而是两扇。 东边的依旧是七夏,不过西边的不是龙桃。 易年在楼下看着七夏的气色,昨天应该睡的不错。 七夏看见旁边的窗子开了,有些惊讶的望去。 这窗子除了平时过去通通风,已经好久没有打开了。 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但也认得,同蓝如水打了声招呼,看着楼下的易年,笑了笑。 易年举着包子,说着下来吧。 又看向蓝如水,点了点头,说着早。 喊着快要扑过来的剑十一说着收拾桌子,吃饭。 剑十一听了,风风火火的进了屋,胖胖的身子麻利的忙碌了起来。 易年走到门前对着过千帆说着一起吃点儿,买了不少。 过千帆听了,点了点头。 给他跑了那么多趟腿儿,吃他两顿饭,不算什么,起身跟着易年进了屋。 七夏下楼,瞧见易年身上脏兮兮的,问着这是怎么了。 易年回着昨天有事出去了一趟,赶路急些摔了个跟头。 剑十一听完,想笑又不敢笑。 不过七夏知道,易年是有事不想说。 通明上境,路赶的再急,也不至于把衣服摔成这样。 打了水和易年说着去换一身,出来洗把脸。 易年把包子放在桌上,对着几人说着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回了屋。 把脏衣服脱下,找了件周小爷送的衣服换上。 昨天穿的朴素点儿,不知道多少次被人当成了伙计,今天可能人更多些,还是少费些口舌吧。 简单的收拾完,出门瞧见几人正吃着,剑十一还在那里喊着小师叔快过来。 就是嘴里都被包子占了,说话有些不清楚。 易年也不饿。 半夜喝了大半坛的酒。 坐下意思下,正好喝碗粥去去嘴里的酒味儿。 小小的二楼,不算太大的大厅,五人围坐。 谁能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小医馆里面,装着一个又一个的天骄。 屋中的五人,只要安全的成长下去,将来最少都是归墟境界的存在。 两个可能是圣山剑峰新主。 一个可能是游历天下自成一派的绝世强者。 还有两个,说不清。 一个来历不明,不知道过往。 一个命格不算,说不清未来。 易年看着眼前的场景,若有所思。 可能过了许多年,这简单的一顿早饭,或许会成为几人回忆当年时候的一个话题。 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坐在一起。 简单的早饭在过千帆看见剑十一吃饭的样子后稍稍变了的眼神中结束。 可能他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吃东西。 吃包子和吃虾米一样。 七夏与蓝如水收拾着桌子,剑十一靠着椅子休息。 过千帆又走到了门口坐下,闭目养神。 躺椅上有雨,易年也懒得擦,回了屋,在大竹篓里面翻翻找找。 青光亮起间,一个香炉出现在易年手中。 还有几根香,没燃,却散着香味。 易年闻了闻,点了点头,放在了桌上。 今天,这东西,也能让自己少费很多口舌。 敲门声响起,易年说着进,七夏推门走了进来,随手又把门带上。 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出了什么事?” 易年看着七夏,说着没事啊。 七夏摇了摇头。 “大半夜跑出去喝酒,怎么可能没事…” 第275章 天下容不下你,我能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刚才的清粥还是没掩了酒味儿。 看着七夏关切的样子,开口说道: “昨天你睡下之后,我去了趟元帅府,问了问周晚和龙桃的情况。” “周元帅知道?”,七夏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 “就那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管,放任周晚一个凝神境界去落北原,虽然他跑的快些,可落北原上跑的快的东西多了,周元帅当然会有准备,不过周晚不知道而已。” “所以你便没拦着?” 易年听着,又点了点头。 “龙桃可没人跟着。” 七夏看着易年,小声说着。 “龙桃比周晚厉害啊,而且她不是人,趋利避祸的能力比咱们强多了,再说,当初就算想留也留不住她。” 易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香,一边和七夏解释着。 七夏听着易年的回答,眼神忽的一凛,听出了易年是在故意把话题引向旁边。 走到易年面前,把易年手里的香轻轻扯走,神情有些严肃,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出了什么事情,一起担着便是,没必要瞒我,如果你都不对我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 七夏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易年没想到自己只是喝了点儿酒,衣服有些脏,在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被七夏发现了端倪。 看来自己这骗人的本事,还真不行。 易年不想骗七夏,也没想瞒七夏。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但现在,说不清。 看着楚楚可怜的七夏,那到了嘴边的话,在嘴唇几次开合间,又咽了下去。 易年比七夏高些,此时七夏低着头,易年看不见七夏的脸。 弯下身子,头到了七夏胸前位置,抬头向上看去。 那张绝美的小脸上,有些担忧。 易年看着,有些过意不去。 刚才想好的那个和念子心切的周元帅把酒夜话的借口抛到了脑后。 开口和七夏解释道: “没有瞒你,真的只是去了趟元帅府问了下周晚和龙桃的情况,回来的时候就下雨了,正好路边有个酒家,进去避了会儿雨,这两天被那黑气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烦,闻着酒香,就没控制住多喝了两杯,衣服也是不小心弄的。” “没有与人动手?” 七夏看着下面易年带着笑容的脸,神情缓和了一点儿。 易年依旧没有起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当然,我又不是过千帆,大晚上的出去与人打架。” 此时,坐在门口闭目养神的过千帆忽然打了个冷颤,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天。 可能是下雨,天有些凉,打个冷颤也正常。 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现在,好像这小院的神奇又回来了,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些深度入定的迹象。 不过还是挺住了诱惑。 今天,可能还要跑腿,一会儿人家喊时,听不见不好。 想到此,孤寂的脸上竟多了一丝苦笑,又摇了摇头。 旁边出门抻着懒腰的剑十一瞧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家伙,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休息就休息,摇头苦笑做什么。 而且这笑容,挺难看。 估计他平时都不会笑,只会打架。 门外的小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屋里的两人。 七夏听着易年的解释,最后的一点担忧被易年的“口无遮拦”卸了下去,嘴角终于挂上了一丝笑意,开口小声说道: “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易年看着七夏那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的笑容,露着一口洁白的牙,笑着回着: “哪算坏话,事实嘛,不过你不让说,那便不说,听你的。” 七夏看着易年那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笑,点了点头。 伸手抓住易年的双肩,把易年扶了起来。 站直的易年比七夏高些。 七夏的小脸仰着,刚才的笑容褪去,满是郑重神色,手没有离开易年的肩头,看着易年的眼睛,开口说道: “不管黑气从何而来,是你,或者不是你,都无所谓,出了事,那便担着,害了人,那便救人。我知道这黑气诡异,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你又恰好有相似的黑气,虽不知你有没有头绪,但如果真的被人盯上,不管这世间能不能容下这黑气,我都容的下你,如果世间真容不下这黑气,就算与全天下为敌,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七夏说的声音很小,但易年听的很清楚。 不知道该如何回七夏的话,又同昨晚闲聊时一般,忘了怎么言语。 心里有些安,眼眶有些热。 发现黑气后郁结茫然的情绪,随着七夏的话,一扫而空。 丛中笑的话,推开了门。 七夏的话,把阳光让了进来。 幽暗的角落不再。 少年那离开青山时平和的目光,又恢复了从前。 看着七夏,没有说话,长长舒了口气,身子有些抖。 不过七夏的话没有说完。 看着明显变了许多的易年,放下了手,头又有些低,小声说着: “最起码,这三年。” 是啊,那流逝,还有三年。 易年听着,这次动了。 张开双臂,把眼前的人儿拥入了怀中。 动作很轻。 声音也很轻。 “不止三年”。 说出的话很少,但听见的很多。 不止三年。 圣山有可能治得好,那便拿了头名,去圣山。 圣山治不好,那再去别的地方。 仙山,神山。 只要脚步不停下,总有希望。 对易年来说,三年不够。 不是时间,是相伴。 “我会把你治好,你这么厉害,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世间容不下这黑气,你还得保护我呢?” 易年拥着,说着。 七夏听着,羞着。 易年没放开手,七夏也没挣扎。 如果不是窗沿的雨声滴答,屋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两个人的心跳,第二次离得这么近。 第一次,有些意外。 那时易年疯了,七夏晕了。 心跳,随着二人胸前的起伏,变得快了些。 易年的手有些抖,七夏的脸有些红。 但两个人,都没有动。 如果不是门口传来的声音,这个拥抱,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七夏听见外面的动静,手撑着易年的胸前,离了易年的怀抱,低着头,小声说着有人来了。 七夏听得见,易年当然也听得见。 柔软离怀,易年有些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妥。 听着门口的声音,有些怨气。 此时被打扰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不过刚才七夏的话,让易年的心情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过来。 两个人以后,还有时间。 一定会有。 易年心里说着。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笑着和七夏说着我出去看看。 七夏点着头,伸手快速把易年身前的衣服抚平,让出了路。 易年透过窗子往外扫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出了门,到了小院,剑十一正站在门口往外看着。 门口的过千帆也睁开了眼睛,瞧着。 蓝如水正在柜台前面擦着剑,也在往外面望着。 有了易年昨天的话,此时门口出了动静,几人都打起了精神。 那黑气,却有些难缠。 不过门口来的不是“病人”,而是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正从停在门口的马车上往下搬着东西。 旁边一个衣着华丽的人正指挥着,那易年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一口一个看着点,一口一个小心。 如果不是从那些包裹里传出的药草特有的香味,易年会觉得这些人搬的不是药材,而是金玉古董。 走到院门前,看清了情况。 巷子被马车占着,小院两旁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包着药材的包裹。 都是雨布包着,不怕淋雨。 就是有些伙计不小心,扯开了口子,易年才闻见了味道。 近了,也看清了来人是谁。 那衣着华丽正在指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天那个来敲诈自己的小胡子。 二胖哥口中那位有背景的胡老板。 此时正在指挥着伙计搬东西的小胡子看见易年出来,也不管地上的泥泞,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使劲的往地上磕着。 边磕边带着哭腔喊道: “易少侠啊,昨天是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才做出了那等荒唐事,要知道这医馆是您开的,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来找您的麻烦啊,别说是换些药材,就是您把我那都搬空了,那也是小人的荣幸,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次,以后家中长生牌位上只供易少侠一人,日日吃斋念佛为易少侠祈福,如违此言,天诛地灭,求求易少侠,易少侠饶命啊!” 嘴里说着,动作一直没停。 华丽的衣服满是泥垢,额头鲜血就着雨水眼泪不停往下流着。 消瘦的脸出了花,那一撇看着随时要掉的小胡子也打起了结,在雨中轻轻飘着,离掉,又近了一步。 小胡子的举动给旁边的几个伙计都看傻了。 这还是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掌柜的吗? 怎么会拜这个看起来很亲善但却很普通年轻人呢? 没听说上京城里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为了消磨时间出来开医馆啊。 而且听着掌柜的意思,这个年轻人要他的命,简单的很。 这继续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脑子反应慢些,都僵在了那里。 伙计僵了,小胡子没僵。 自打易年出来,便一直在磕头,那速度,易年都没反应过来。 随着小胡子的动作与声音越来越大,原本不大的巷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热闹,可不是青山镇的特色。 易年不知道小胡子唱的是哪一出,不过猜到了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么做,只是想活命。 易年没出去,在院里朝着小胡子说道: “别磕了,你先起来…” 第276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易年看着这位胡老板的举动,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西岭的那位大长老,季仁。 那位西岭的大长老修为具体多高易年没有见过。 不过敢和白笙箫叫板,应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最起码得有归墟中境到上境的实力。 已属世间罕见。 这小胡子与那位西岭的长老,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天差地远,不过两人的做事风格倒有些相像。 都会利用语言与环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西岭大长老几句话,把白笙箫气的够呛又无奈,如果不是七夏绑了千秋雪,自己又击败千秋雪,估计白笙箫这几天都过不好。 而这小胡子现在做的事情,和季仁差不多,都是在造势。 造对自己有利的势。 易年知道,这小胡子一定是从昨天过千帆出手后便去调查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说自己背后有圣山,就是没有圣山,一个通明强者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除非他背后的背景是皇室。 不过易年连秦怀胤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在乎一个赶不上秦怀胤的人。 所以小胡子知道,想要保命,只能把事情放大,把易年架高,高到一个根本不会也不屑于对凡人出手的位置。 登门道歉,进院便好,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 而小胡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来的这一幕,就是让人看见,看得人越多,事情闹的越大,易年越不可能对他下杀手。 对于易年来说,杀一个凡人太简单了,特别是杀一个的罪过自己的凡人。 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信便是如此,过千帆也如此。 可能世间大部分人都会认如此。 小胡子知道,如果自己不来上这么一出,万一易年的心眼小些,说不上自己哪天夜里睡下,便再也不会醒来了。 此时头磕的越狠,血流的越多,样子越惨,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尽管听见了易年没有怒意也没有杀意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来。 周围的目光,就是他的保命符。 易年从小胡子跪地求饶的那刻,便知道了小胡子的想法。 不过这小胡子确实看错了,也想多了。 如果他今天不来,可能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夜里和周信说过,这些人罪不至死。 易年从来没有打算杀他们。 说了声起来吧,不过小胡子好像没听见一般。 嘴里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聚的人也越来越多。 易年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又开口说道: “起来吧,昨天就是个误会,事情已经了了,定不会去寻你麻烦,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便应该清楚,我说话绝对算数,赶紧起来让你的伙计把马车弄出去,巷子窄,挡了别人的路。” 易年这次声音大了不少,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就连一直忙碌的二胖哥都从旁边铺子探出了头。 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可思议的看着易年。 看到那一直跪地求饶的不可一世的胡老板,早上的担心去了。 但也没为昨天没敢过来懊悔。 自己和那个少年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这么一段时间的短暂相处,以后能吹许久了。 易年的话是说给小胡子听的,稍大的声音,是给小胡子的定心丸。 说不杀你,那便不会杀你。 不过易年不杀小胡子,但不会把这事揭过去。 只不过后面的事情,是周信的事情了。 小胡子听着易年的话,停了自己的动作,起身顾不得整理衣服,快步走到小院门口,不过没有易年的允许,没敢推门,站在了门口。 额头上的血还在流着,但眼泪没了。 易年瞧着,还真是装的。 看着易年,谄媚的笑着,弯着腰开口说道: “易少侠,昨天您差人到小人那换药材,应该是店里缺了吧,我这连夜便把昨天易少侠换的药材全都整理了出来,周边几家铺子的药材也都收了过来,特来给易少侠送来,一点儿心意,还望易少侠笑纳,千万不要推辞。” 说着,把满是泥土的手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伸进腰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易年面前,轻轻打开。 里面并排放着八根血参。 易年扫了一眼,很眼熟。 是昨天自己给他的那八根。 三根换药材,五根补差价和那些官兵的辛苦费。 小胡子打开之后,直接从门口递给易年看着,开口说道: “早知道是易少侠需要药材,哪里用得着换,拿就是,这是您之前那八根血参,小的一动都没有动,尽数装在了这盒子里面,现在物归原主。” 说着,弯着腰,双手奉上。 易年看着小胡子的举动,没有动。 对于易年来说,一码归一码。 这血参昨天确实是自己的,但现在不是。 换了药材,补了差价,便不再属于自己。 而且昨天换回来的药材已经用了一部分,也不能退给他。 至于这小胡子犯的那些事,和自己给他这血参无关。 到时候是抄家还是征收,那是朝廷的事儿。 伸手把盒子推了回去,开口说道: “这是你的东西,拿回去吧,我已经换了药材,以物易物,怎么可能再把东西拿回来呢,我又不是土匪强盗。” 易年说着,又指了指小院外面那些从车上卸下来的药材,继续说道: “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 小胡子一听易年不肯收,生怕易年刚才说的话以后会反悔。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可能很小,但万一呢? 这事儿赌不得,输了,那自己丢的可是命啊。 钱财终是身外之物,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那还在发抖的双腿又一次弯曲,直接跪在了易年面前。 “易少侠,这本就是您的东西,小人一时贪心犯了大错,拿了属于易少侠的东西,此时知错,还回来理所当然。再说,易少侠前去换药,一定是缺了,易少侠菩萨心肠救人水火,医术高超药到病除,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易少侠行医,总是需要药材的,这些东西就当是小人的一点儿绵薄之力,助易少侠救人,也能赎赎小人的罪,易少侠可不要推辞啊。” 易年真的是被这小胡子弄得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看着又跪下的小胡子,说着起来。 不过小胡子说得很对,自己确实需要些药材。 黑气缠身的那些人,尽管把黑气除了,命能保住,可那些时间稍微久一些的还是有些内损,真的需要吃几副药慢慢恢复。 不是每个人都有修行之人那么好的身体。 过千帆和剑十一没事不用吃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用。 药材,还真得留下。 或者,用掉。 打开院门,提起跪着的小胡子,开口说道: “你别总跪了,药材留下,不过不是我收下,一会儿有人拿着方子过来,你给抓了收钱便是,你的东西,价钱你看着办。” 小胡子一听易年还是不肯收,刚要开口说话,易年看了他一眼。 小胡子身子一抖,直接把话咽了回去。 易年看着,示意小胡子上前。 小胡子上身微微前倾。 易年声音小了些,只有小胡子能听见,继续说道: “我不杀你不代表你没事儿了,你那买官的事情,会有人找你算的,还有你那小舅子和他那些手下。” 小胡子一听,身子又是一抖。 完了,这修行之人太可怕了,昨天自己和小舅子的话,尽数被他听了去,想到将要来的惩罚,腿又软了下去,还想要跪。 这次易年眼疾手快,直接把小胡子抓住,没让他跪,继续说道: “你先别跪,虽然这罪免不了,但你今天算是做了件好事,这些药材能派上大用,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帮你说说情,不至于没事,但会轻些,你看行不行?” 小胡子哪里敢说不行,估计只要半个不字出口或者有一点儿犹豫,落在自己身上的责罚只会加重不会减轻。 听见了那么一丝希望之后,奋力的点着头,生怕易年反悔一样。 易年看着小胡子的样子,嘴角挂上了一丝弧度。 看来有时候这修行之人的身份,还真好用。 刚才确实是不想收,不过被小胡子这么一提醒,易年知道,这些药材还真得留下,因为“病人”可能会很多。 只不过今天不需要收钱了。 今天医馆所用药材,这小胡子包了。 易年从二胖哥和昨天门口的谈话中知道,这小胡子和他那小舅子狼狈为奸,搜刮了不少百姓钱财。 不能一一还回去,那不太现实,可能小胡子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敲诈了多少人。 但用这个办法,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还能让小胡子把从百姓身上敲来的钱吐出来,一举两得。 易年不清楚他到底坑了多少钱,但还点儿是点儿,就算多了,小胡子倾家荡产,那也怪不得自己,这是他罪有应得。 不过以小胡子的精明,倾家荡产他也愿意。 能保住命,总有赚钱的机会。 刚才那句价钱你看着办,易年知道,小胡子一文钱都不敢收。 对待恶人,那自己也当回恶人。 让剑十一出门把人群遣散。 又指挥着小胡子,让他那几个已经看呆了的伙计把药材搬进了院子。 有点儿多,屋里放不下。 小胡子又瞧见正在门口坐着看戏的过千帆,从车上翻翻找找,捧着十几包同昨天“酬劳”一样的糖果,殷勤的放在了过千帆身边的茶桌上。 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 易年没空去听,因为又来人了。 卓越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可能是今天的第一个“病人”… 第277章 第一个病人 巷子口,卓越前面走着,后面那人跟着,两人都往前望着,不知道医馆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是做什么。 易年瞧见,和剑十一说了声出去下,剑十一点头应着,问什么时候回。 易年说着很快,不会像昨晚那般了。 路过隔壁的时候,和二胖说了句话,二胖点头回着。 交代完,迎着二人走了过去,在卓越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来到了两人面前。 这马上就要到了,还用得着出来接吗? 昨晚使唤人的时候,可没见他这般客气。 走到卓越身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辛苦了,一会儿回去喝杯茶缓缓身子。” 卓越点头回着,又看向跟着易年过来的目光,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易年回头看了看那些不敢看自己但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心投来的目光,回着卓越: “发生了点儿误会,你要是有兴趣一会儿回去问问十一,他在呢。” 说着,又指着二胖哥家的包子铺,继续说道: “跑了半宿饿了吧,他家的包子很好吃,一会儿你自己去拿,和老板说过了。” 侧身让过卓越,卓越点头回去。 身后那人瞧见了易年,也认识易年。 只是在这里看见,有些惊讶。 但毕竟是卓越喊他来的,见卓越走了,也想跟着上去。 易年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那人看着易年的目光又惊讶了几分,。 不知易年是什么意思。 易年看着,说着是我找你。 本来圣山弟子大半夜的来找自己就已经够耐人寻味的了,不过都是年轻人,总不会因为害怕便不敢出门,这才跟了过来。 自己是打不过卓越,但要跑,年轻人里面想拦住自己的,也没有几个。 但没想到真正找自己的人不是卓越,而是这个最近风头无两的圣山小师叔。 在七夏说着认输之后,易年自然就成了试比高的头名。 虽说没有和七夏分出胜负,但众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师出同门,能打最好,可以大饱眼福,不打,也在情理之中。 但没人会质疑易年这个头名有水分,毕竟他是击败了西岭的千秋雪走到了最后。 就是没见年轻一代最强的两个人交手,有些遗憾。 但让人惊讶的不止易年的实力,更多的,是他对功法那超出常理的用法。 不同种类,不同属性,运行线路完全不相同的功法,他竟能同时用出。 如果易年只是个野小子,这会儿医馆的门口可能已经被人踏平了。 就在易年在试比高上越来越引人注意之后,身世也开始有人调查了起来。 但查来查去,只知道他前段时间从东远州的青山出来,更深的,没有一点儿了解。 易年的前二十年几乎是空白,能查到的事情,都是出了青山之后。 有着高超的医术,救过秦怀素。 晋阳城被妖族入侵的时候,他在晋阳军中救了许多人。 与周晚交好,在元帅府住过几天。 而剩下的内容都很无聊。 大多数时间都在这偏僻巷子里面那个不像医馆的医馆院子里面发呆看天。 后来不知为何,竟代表圣山参加了试比高。 种种迹象表明,他师从四绝。 只是易年没有亲口承认过。 要想证实这个消息,还有两人。 晋天星,钟万爻。 没人敢。 两人都是大陆巅峰的存在,去打听人家的隐私,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而圣山的弟子,如剑十一风悠悠他们,都喊着小师叔,这个消息,八九不离十。 人都有好奇心,就包括易年眼前这位。 他也是看了试比高的全程。 不过易年站得太高,即使自己也很优秀,但和易年的差距还是太大。 两个人,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交集。 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 见易年拦下自己,也没慌乱。 虽说年轻人里面那几个能追的上自己的就有眼前这看着没有一丝气息外露的普通人,但他总不可能当街杀人。 更何况自己与他无冤无仇。 背后师门和圣山也没有什么恩怨。 拱手稍稍弯腰,开口说道: “易兄弟在试比高上将那西岭天骄击败拔得头筹,这等实力在下佩服的紧,早就仰慕易兄弟,可始终没有机会与易兄弟说上两句,实在遗憾。易兄弟那出神入化前所未见的功法更是让在下眼界大开,易兄弟境界高深,虽知必败,但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向易兄弟讨教两招。昨天夜里见了卓越师兄,还不知前来何事,没想到竟是易兄弟授意,今日如愿得见,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易年听着,心里有些无奈。 怎么这些修行之人,大多都这般客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还是过千帆丛中笑那般的好,说话不费心,也不费力。 周晚那般也行,不用说,听着就好。 白笙箫就算了,一言不合便拔剑的主,自己能不学还是不学吧。 但礼貌客气不是罪过,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人家客气,易年也不能差着,同这人一样,拱手弯腰,回了一礼,开口说道: “大半夜的扰了沈兄休息,实在是罪过,可昨日夜间忽有感悟,便想找人说说心得,思来想去还是沈兄你最合适,这才托卓越夜间去寻,生怕晚了便找不到沈兄了,沈兄那速度,小弟可清楚得很。” 易年一本正经的瞎说着,这要是让七夏瞧见,哪里还有不会骗人的样子。 易年托卓越去找的人,正是在试比高上,七夏第一次出手,红芒掠过后击败的人,悬羽宗的沈宁。 这也是昨天卓越说着不一定能找到的原因。 他要是跑起来,卓越是真的追不上。 不过还好,他还没离开上京。 可能悬羽宗的人都没离开。 易年估计,不止悬羽宗,可能为了参加试比高来的那些宗门都没离开。 毕竟,北祁要有大事发生。 不管是看热闹,还是为了宗门的以后发展,留几天也值得。 圣山西岭栖灵谷那样的大门大派不需要主动与凡间国家交好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供奉。 而一些小国巴不得圣山之类的能收自己东西呢。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那些小国连上供的机会都没有。 但对于一些小一点儿的宗门,凡间国家的供奉可是宗门能生存下去的根本之一。 一群天天躲在深山老林修炼的人,指望他们去赚钱养家,难。 而北祁马上便要有新君出现,与秦怀胤交好,是很有必要的。 北祁对于圣山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小派来说,那是一个庞然大物。 除开超脱世俗的圣地,剩下的,都是这种国家与宗门相互依存的关系。 悬羽宗不大不小,留在这里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承诺,但路程再急,也不差这几天。 也幸好这样,易年才能找得到沈宁。 要不真像卓越说的那样,他们走了,一般人还真的追不到。 沈宁听着易年的话,一愣。 没想过易年这种面善亲和的人开口便会骗人,真当易年是有什么心得体会与自己说说。 看着易年,心里有些兴奋,但碍于面子,没有表达出来。 这也不怪沈宁,易年那功法上的应用给太多人带来震撼,超越常理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一探究竟呢。 虽不知易年会不会说,但有了这么个交流的机会,还是他主动找的自己,沈宁没有任何犹豫。 手依旧没有放下来,强压着心头的震动,开口说道: “易兄弟有心得想说说的时候能想起在下,实是在下荣幸,但在下才疏学浅,如果听不懂易兄弟的意思或是没用什么建议回应,还请易兄弟海涵。” 易年见沈宁又拜,这要是周围没人,易年最多回礼也就任他去了。 可现在不行,乌衣巷虽偏僻了一些,也总有热闹点儿的时候,很巧,便是现在。 托了二胖哥的“福”,谁让他家包子好吃呢。 而且易年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站在大街上这般说话有些不自在。 这次没有回礼,而是伸手把沈宁的手拉了下来,开口说道: “沈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没吃早饭吧,家里人多不太方便,沈兄你要是不介意,咱们上街找处地方,边吃边聊,也躲躲这雨。” 昨夜下起的雨,小了不少,但到现在还没停。 沈宁听着,回着怎会介意,都听易兄弟安排。 易年指着城东大街,那里的早市应该开了。 说着去那边,伸手请着沈宁。 沈宁点头,二人朝着不远的城东大街走去。 并肩来到街上,易年望了望,找了家正好有个空位的铺子坐下。 也没瞧清楚是卖什么的,不过有香味传来,是吃的就行。 老板上前招呼,易年指着沈宁,沈宁说着都依易兄弟。 易年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和老板说着拿手的来两份便好,快一些。 和沈宁喝着桌上备好的茶水。 眉头皱了皱,这茶水,确实不好喝,难怪不要钱。 有些尴尬的同沈宁笑笑。 沈宁是什么人,悬羽宗最优秀的弟子,上京城想请他吃饭的人一抓一大把。 只要沈宁肯赏脸,好酒好菜好茶那都得换着花样的来,哪会像易年这般随便,请人吃饭不看吃什么,而是看哪里有座位。 喝的茶可能还没有白水好喝,环境脏乱吵闹。 烟火气十足,百姓喜欢,可大多数修行之人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自然不会喜欢这里。 但这一切是易年做的,沈宁便不敢,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看着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却与这里十分融洽的易年,有些好奇。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 第278章 本是凡尘人 沈宁不是第一个这样看着易年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着这般高深修为,可能还有一个世间最强大的师父。 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易年都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本该站在云霄的人,却坐在了凡尘里。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偶尔体验一下人间百态可能对修行有益,但市井人间对修之人来说只是体验,不是生活。 可易年偏偏不是这样。 他从小生活的地方,都是凡人。 离着修行之人最近的时候,还是青山镇村口的石碑。 至于师父,不算。 因为易年没见过师父出手。 可能自己疯了吓走小愚那次师父出手了,但易年没见过。 或者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所以对易年来说,师父是个有些神秘但却很普通的老人。 知道他是修行之人,但却和修行联系不到一起。 是教了自己很多东西,但都是看书,不会才问,问了才说。 因为“它”的缘故,易年开始了不修行的生活。 而对比修行,易年更愿意当一个大夫。 如果不是危急时刻出手救人,易年在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个修行之人。 会为了省些钱,给龙桃开房间,自己睡在马车里。 会为了赚钱,让周晚带着找遍了上京城,寻了这么个偏僻的巷子,租了个破旧的小楼,开了个因为种种原因很少有人来的医馆。 被普通人堵在家里找茬,第一反应不是动用修为将人打杀出去,而是像普通人那样解决问题。 早已经到了辟谷境界,但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却是出门买早饭。 因为做的太难吃,少年也要面子。 如果不是龙桃学了做饭,买饭的日子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也会和普通人那样,晚上累了喝点儿小酒,不过不睡。 没有趁着晨间紫气打坐的习惯,更喜欢的是来这早市转转。 摆弄药材的时候,永远都比摆弄功法的时候上心,认真。 如果不是今早换了周小爷送的华丽衣服,还穿着昨天被当成伙计的粗布衣衫,擦肩而过,沈宁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易年。 易年对别人来说,是个天骄,但自己看来,就是个普通人。 而且有着青光的原因,只要自己不外泄,身上的气息与修为,别人根本察觉不到。 一眼看去,易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 可沈宁见过易年的另一面。 方寸乾坤擒下潇沐雨,三箭败了童念瑶。 栖霞山下的万剑诀,击退的可不只是千秋雪,还有想要与易年一较高低的这些年轻人挑战的勇气。 所以此时易年坐在铺子里,等着那廉价的早餐,喝着沈宁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喝第二次的茶水,反差,有点儿大。 这也是沈宁看着易年,眼神有些变化的原因。 易年自己没当回事儿,因为他真的融进了凡尘,或者,他本来就来自凡尘,只不过站在了顶端。 易年见了沈宁眼神的变化,问着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宁放下茶杯,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易兄弟你这般人物不应该…应该…” 沈宁说着,但一时没组织好言语,有些犹豫。 土? 或是什么。 易年听着沈宁说到一半不知如何说下去的话,也笑了笑。 放下了茶杯。 确实很难喝。 真是难为这沈大公子的嘴了。 开口说道: “应该什么?应该早起趁着天地间元力最旺盛的时候打坐调息,不应该出来这里吃早饭,还是应该喝着普通人要赚一年的钱才能买的起的一杯好茶,开口闭口修行大事,拯救苍生疾苦,或者找人切磋,求得修为境界上的提升?” 沈宁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左右别人的意思,尴尬的笑了下。 易年瞧着,也跟着笑了笑,继续开口: “沈兄,请你来这里,不是要体现我有多么不同,只是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方式,习惯了,不说喜欢,但自在。要是沈兄觉得这里不妥,那咱们换个去处,都依沈兄。” 易年来这里,只是觉得这里有位置,也没想的太多,自己是习惯,但别人可能不喜欢,强拉着人家过来,确实有些不妥。 沈宁听着易年的话,知道易年说的都是真的。 这少年,还真有趣,与自己想象中差的很多。 但现在吃饭不重要,虽有些不习惯,也不能真换。 落个矫情的名声不好,虽然这个可能在易年那里很小。 立马伸手把易年拦下,开口说道: “易兄弟误会了,哪有那么多说法,悬羽宗地处南方,这上京我也没来过几次,到处都瞧着新鲜,偶尔能来这市井烟火之地体验一下,又有易兄弟这等高人相伴,也是美事一桩,哪里需要换什么地方。” 说着,拿起茶杯,敬着易年。 易年和跟着回着。 看着沈宁茶水入口那极力隐藏的异样,易年心里笑笑,没说什么。 沈宁虽说的客气,但下意识里的说法,易年听得出。 他把这当成体验,但自己把这当成了生活。 也不止沈宁,换个参加试比高的人过来,都一样。 当然,除了剑十一。 还有周晚。 那家伙也从不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 自己与他,能从街头吃到街尾。 不过那是以前,不知道以后。 老板的手很快,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两碗冒着热气的面端了上来。 不快不行,早起的人,都赶时间。 易年也是如此。 雨棚下,白雾升腾。 外面小雨淅淅,棚里人声鼎沸。 吵闹间的市井繁华,每日依旧。 易年请着沈宁,先动了筷子。 刚才只是喝了一碗白粥,肚子还有地方,又是能吃的年纪,多一碗面,也不算什么。 吃着的时候,时不时看沈宁一眼。 看着沈宁的动作,心里那块石头,稍稍落了地。 易年请沈宁吃饭,也不只是单纯的吃饭,因为易年想看看。 看看沈宁是不是也同剑十一过千帆那般,变的能吃。 因为在小院里踱步想着可能被黑气缠身的人,有他一个。 不过还好,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沈宁吃的很慢,看上去胃口也不是太好。 不知道是真的没被黑气影响,还是这凡间粗面入不了他的口。 但易年觉得是前者。 因为人饿的时候,什么都香。 而且刚才拉下沈宁拱着的手的时候,易年的青光快速探过,没有发现黑气。 或者有,但没发现。 不过有的话,应该也很少。 少到还没有对他产生影响。 还好刚才就留了话口,一会儿交流心得的时候,再试试。 易年也想直接开口询问,但毕竟与沈宁不熟,不像圣山的几人与过千帆。 黑气的事情,能藏住,那最好还是藏住。 过千帆虽然认识的时间也短,但易年信他。 不知为何,只是种感觉。 而且他是一人,没有任何势力宗门。 与沈宁不一样。 易年吃着不错但沈宁挺着下咽的两碗面下肚,易年付了钱,问着沈宁方不方便切磋下。 借口易年也想好了。 沈宁有天下第一极速身法化影迷踪,自己有第二身法疾如风,交流,便是身法上的交流。 如果不是易年主动开口,沈宁不会来挑战易年。 两人差距太大,连蓝如水过千帆那种人都暂时没了挑战的欲望,更别说赶不上他们的沈宁了。 但易年主动开口,沈宁一听,虽知必败,可那颗想要成为强者的心却有些兴奋的猛跳了几下。 能与易年这种高手交手,败了,也能学点儿东西,就算学不到,经验总能涨涨。 易年听见,知道这事儿应该成了。 沈宁听完易年的话,拱手说道: “求之不得,不过还请易兄弟手下留情,你那实力,十个我也不及啊。” 易年回着沈兄谦虚了,你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在试比高上锋芒尽显,能亲身体验一番,是件幸事。 易年有些赶时间,也没同沈宁继续客气,领着沈宁从东城门出了城。 出城的时候瞧见守军换了人,不知是轮班还是周信动手了。 但现在心思不在城门,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出了城,易年说着沈兄请,元力流转,疾如风发动,身子拖着残影,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沈宁见易年先走,化影迷踪施展,也跟着过去。 速度快到极致,身前的雨形成了雨幕,竟点滴不落于身上。 可这样的速度,才能堪堪跟住前面的易年。 易年能这么快,一是境界占优,二是神识强大,对功法的施展更加从容。 本就是第一第二,差的不多,这速度,自然不会比沈宁慢。 到了昨晚与丛中笑喝酒的地方,易年停了下来,回身间,向着后面的沈宁袭了过去。 沈宁见易年袭来,开始闪避,找着易年的破绽,准备反击。 七夏能一剑击败沈宁,易年也能。 但易年没有速战速决。 因为易年的目的不是决斗,而是试探。 实力上的绝对优势,让易年一直压着沈宁在打。 一炷香过后,易年凭借着疾如风,在沈宁的身上拍了不知道多少掌。 但每一掌下去,易年的脸色便会沉上一分。 他也有黑气,很少,比过千帆剑十一都少,但有。 有,那便解决。 就在最后一次出掌之后,易年的青光用的多了些。 一缕黑气从沈宁头上冒出,沈宁没有察觉,但易年看的清楚。 万剑诀再一次发动,剑十一的软剑出现,十字光线在沈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凝实剑意直接粉碎了那一缕想要逃走的黑气。 而沈宁也在这个时候停了手,开口说道: “多谢易兄弟手下留情…” 第279章 万事俱备 沈宁很强,在年轻一代里面已经能排的上号,虽还不能入前十之列,那是因为这几年涌现出天才太多。 用老一辈的话来讲,以后的十年到几十年间,会迎来修行的盛世。 现在存世的归墟真武,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多。 老一辈高深莫测。 钟万爻真武巅峰的实力,在天元万年历史都出现的极少。 西岭那神秘老祖,也是真武存在。 更不用说可能踏入圣境的前代圣山山主无相生。 中生代有沈风那种三十几岁便踏入归墟的天才,一身极速,天元之巅。 还有白笙箫的纵横剑意风采依旧,季仁的千山雪寒威力不减当年。 卓回风这种实力地位兼备的修者。 虽然几人年纪大些,但对修行之人的寿元来说,正值壮年。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的年轻一代里面,天才真的太多了。 已经入了通明的过千帆与千秋雪,圣山那公认为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大师兄。 十六七岁的四象剑十一。 出现的让人意外,强的有些离谱的易年与七夏。 天元九九九七年的试比高,是最近几届里面,含金量最高的一次。 如果放在二三十年前,沈宁这种实力,都有可能在试比高上拔得头筹,可在这届,连四强都进不去。 碰见七夏是他倒霉,毕竟七夏这种强者,太少。 按理说以七夏的实力,都不应该出现在试比高这种年轻人的舞台上。 可年纪在那里,无论外表还是骨龄,都符合要求。 所以沈宁很不幸。 身怀天下第一身法,却被人一剑击退。 四象中境的修为,连天青榜前十都排不进。 本是天之骄子,竟有些泯然众人。 但不幸中也带着些幸运,有这么多优秀同辈鞭策,一心悟在修行上,实力会进步的很快。 不会有那种没人交手的尴尬。 眼前的情况便是如此。 两种高深身法百年间的第一次碰撞,双方都很重视这次有些突然的交手。 沈宁是有着化影迷踪,但想超越他叔叔沈风,走同一条路,不够。 沈风,是沈宁修行路上的目标。 但论天才,沈风优秀的太多。 而易年的邀战对沈宁来说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从早已失传的疾如风上悟得一些心得体会,说不上真有一丝契机。 虽说排了第一第二,但两种身法本就在伯仲之间,只是沈风太过耀眼,给化影迷踪的地位提了一提。 而疾如风失传太久,如果不是易年用出,可能再过些年,年轻人里面只会知道第一的化影迷踪,忘了第二的疾如风。 但今天的交战,沈宁有着失望,失望的不是对手太弱,而是太强。 强到身怀极速的自己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 败给七夏还能用意外解释,但与易年短暂的交手,把沈宁原本就提不起的勇气,又削了几分。 如果易年真的是有所感悟想要交流一番,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一直压着沈宁打。 但易年的交流只是借口。 他要做的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把沈宁身上那只有一丝的黑气除掉。 所以这出手间,根本没给沈宁反抗的机会。 在不断的偷偷用青光拍进沈宁体内之后,终于把黑气逼了出来。 见了黑气也不犹豫,直接用剑意除了。 听见沈宁开口认输,易年有些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人家约出来,顶着雨赶着路。 到了地方连门都没让进,直接拉到了路边的摊子,吃了可能这辈子吃的最难吃的一顿早饭。 因为不好吃,才有位置。 喝了这辈子都不会第二次喝的茶水。 不要钱,确实难喝。 吃的不饱喝的不足,又把人家带到城外打了一顿。 这待客之道,确实不妥。 虽说没有伤,但为了能把青光在沈宁注意不到的时候渡进去,易年下手也稍稍重了些。 注意力分散能忽略疼痛。 同样,疼痛也能分散人的注意力。 不过易年还好些,毕竟自己这是在救他的命,愧疚有,但随着黑气除掉,也剩的不多。 剑意从沈宁头顶飞过,沈宁不知黑气的存在,只当是易年手下留情,这才出口认输。 其实沈宁也有些不好意思。 在沈宁的印象中,易年主动约自己出来切磋,那一定是看中自己的能力与旁人有区别,入了他的眼。 自己的实力得了他的肯定。 换了别人,可能连这个切磋的资格都没有。 没和易年交过手,只知道他大概的实力,有准备,但不足。 可准备没有什么用,因为交手后才发现,现在的易年比与千秋雪交手的时候还强,自己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沈宁输的都有些惭愧。 各怀心事的两人随着沈宁开口,停了手中动作。 二人交战的场地,只有浅浅几个脚印。 两人的身法,确实强大。 但易年强大的可不止身法,而沈宁,只有身法。 易年最怕的就是打掉沈宁的信心,万一自己成了他的心魔,那就不好了。 不过看着沈宁认输时候的自若神情,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多余。 这些天骄,傲气有,韧劲也有。 都有着一颗成为强者的心,一次切磋,应该磨灭不了心气儿。 和沈宁寒暄了几句,说着以后有机会再切磋切磋。 沈宁有些尴尬的点头回着。 易年回了医馆,沈宁回了宗门驻地。 雨还在下着,天空蒙蒙一片,空气虽然清新,但总觉得有些压抑。 路上行人匆匆,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医馆门口的马车已经走了,小巷里又排起了长队。 易年瞧见,笑了笑,二胖哥家的生意,还真好。 除去最开始几天有些羡慕,随后立马摆正了心态。 行业不同。 二胖哥家可以盼着生意好,但自己这里不行。 到了门前,小胡子可能是经了剑十一的允许,在院里搭了个临时的雨棚,将药材堆在了里面。 不过少了一些。 易年进了院往里看了眼,小胡子和他那几个手下正分拣着药材,动作很快。 最起码比七夏快。 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专业的人来。 易年进屋,小胡子瞧见,立刻拱手作揖。 易年挥了挥手,说着不必。 看了一眼伙计们的动作,干净利落,配合得也很好。 仔细瞧了瞧,他们的抓法,是自己昨天开过的方子。 看了小胡子一眼,点了点头。 这家伙,昨天夜里应该是没少忙活,把自己这儿打听的清清楚楚。 不敢来问自己,总敢去问“病人”。 小胡见易年肯定的点了点头,稍稍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神色。 小命在易年手里攥着,生怕自己擅作主张惹了易年。 但万一做的好,这少年一高兴,以他的地位给自己说两句好话,那罪责,是真能轻的。 刚才出门的时候,小胡子从车上拿了许多糖果,估计是以为过千帆对这东西钟爱,拿来讨好的。 也正常,要不哪有人大半夜出门去要回糖果。 自己是修行之人,他也是啊。 小胡子怕自己,也怕过千帆。 而且最开始便是来找过千帆麻烦,只不过自己出面把事情应下来。 又见了过千帆听自己的话,可能就把过千帆当成了自己的手下。 不过小胡子不会想到,根本没有老板伙计这回事,但易年也懒得解释。 可这手下也是惹不起的存在。 讨好易年用药材,讨好过千帆,自然是用糖果。 但他好像表错了意。 过千帆只对他的那份“酬劳”感兴趣,面对着小胡子的讨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过小胡子何许人也,那是人精。 知道过千帆此时不表态那便是放过了自己,立刻识相的不再打扰过千帆。 少说话,能保命。 虽说昨天眼瞎一回,但回去便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可越查越怕,今天在易年的允许下进了院,便被医馆里的人快要惊掉了下巴。 这一个个年轻人,竟都是试比高上出过场的天骄。 还有几个,更是来自那传说中才会提及的圣山。 虽说这些人没有气息外露,看着普通得很,但小胡子可不敢大意。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对每个人都是点头哈腰,客气至极,招呼着伙计小心做事,生怕再得罪了其中的哪一位。 现在小胡子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肥硕的小羊,掉进了虎群之中。 小胡子给过千帆的糖果过千帆没兴趣,但剑十一的兴趣很大。 此时正捧着糖果边吃边到处瞧着,悠闲的很。 七夏和蓝如水在靠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两人手里比比划划,嘴里也在说着什么。 易年听了听,都是些修行的事情。 看来蓝如水要挑战的名单上,又多了个七夏。 也不知卓越去没去二胖哥家拿包子,反正此时正在门口闭目养神,替了早上回来时剑十一的位置。 好像门神一样,和过千帆一同守着这破旧的二楼。 没回星夜苑。 可能这里比那边热闹吧。 易年前后瞧了瞧,没见风悠悠,问了剑十一一句。 剑十一满嘴糖果,含糊不清的回着还没回来。 易年往外望了望,门口排队的人好像多了些。 可能是二胖哥家的包子真的好吃,也可能是听说了早上的事情,来看热闹来了。 易年摇了摇头,这些人,还真无聊。 就在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风铃响起,风悠悠推着门,身后带着几人,手里拿着工具,从门外进来。 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了。 手一挥,那几人留在了院中等着。 风悠悠径直走到易年面前,瞧了眼新来的小胡子几人,和易年打了个眼色。 易年指着后门,两人一同出去。 风悠悠也知事情紧急,没有与易年客套,直接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一次只能确定一人身上有黑气吗?” 易年摇了摇头。 “多人也行,但要有人帮忙…” 第280章 圣山,是天下的圣山 易年不清楚风悠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也如实回答。 以前在青山的时候确定那些人身上有没有黑气,易年只能一点一点的用青光窥探,而且发现黑气之后用青光驱除起来很费心神。 虽说那时的易年神识的境界与强度已经远超同境,但用青光探寻黑气是个谨慎的活,易年做起来也十分吃力。 不过到了上京之后,先后经历了不少的战斗,又加上白笙箫的一抹清凉,神识已经来到了一个对于易年现在境界十分夸张的地步。 以前只能慢慢确定,可现在在拍肩搭手间便能查个大概,所以一次探查多人不是什么难事。 但前提是这些人要配合,不能抗拒。 而易年之所以说要人帮忙,是怕黑气受了青光的惊吓直接破体跑掉。 自己心神都用在驱逐,可能不能迅速的做出反应来及时消灭要逃走的黑气。 和风悠悠把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风悠悠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小师叔你能一次探查多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要是只能一个一个探查,说不定要查到猴年马月呢。到时候等小师叔你探查驱逐的时候,逃跑的黑气便由我们几个和小师娘负责。” 易年没注意到风悠悠也开始学着剑十一叫七夏小师娘,只听到了猴年马月这重点的几个字。 看来风悠悠出去半夜,也有所收获。 但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病人”可能真的很多。 易年的眉头有些紧,开口问道: “很多人吗?” 风悠悠听见,点了点头。 用着很简练的语言把昨天出去之后的调查说给了易年。 风悠悠出门后直接找到了掌管上京大小事务的晋察司。 就是当初敢去元帅府抓人的地方。 如果是别人找去,以晋察司在上京城的地位,是不可能有用的。 晋察司乃是直接效忠于当今陛下,可如今陛下病重,撒手人寰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随时都可能到来。 如今晋察司真正的主人,便是三皇子秦怀胤。 可能之前也是,毕竟抓过周晚。 但说不准,或许是秦怀素的苦肉计也说不定。 皇城里面的水,太深。 可如今没了选择,晋察司的主人只能是秦怀胤。 以秦怀胤和圣山的关系,加上圣山的地位,自然会卖风悠悠一个面子。 风悠悠也不是要滥用晋察司的职权来胡作非为铲除异己,而是对晋察司主事人说上京城最近可能正在蔓延一场瘟疫,如果不能趁早排查除了隐患,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风悠悠没有骗人的必要,圣山也没有。 如果是假的,对上京城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是真的,但晋察司明明已经收到了风悠悠的提醒却无所作为,那秋后算账的时候,罪责一定不轻。 秦怀素下落不明,秦怀胤上位的第一件事一定立威。 而立威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人。 杀谁? 当然是杀那些有错的人。 听风悠悠说完后,立马表态全力支持,只要风公子需要,任由差遣。 而昨天夜里,在晋察司的努力下,对上京城的所有医馆药店连夜巡查盘问,把最近一两个月瞧过病的人的名单全部调了出来。 每个医馆都有就诊的记录,药店也有出售药材的清单。 对于晋察司来说,查这些东西简单的很。 只用了半夜的时间,符合风悠悠所说症状的人数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正如易年想的那般,人不少。 但时间太长,这种症状的人分的太散,根本没有引起注意。 而最近几天,有这种症状的人呈现爆发趋势,连药材都卖的涨价了。 易年也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的。 听着风悠悠说,易年叹了口气。 这一切真的是太巧了。 自己身边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逃过了自己的眼睛。 而最近一段时间,医馆还没有开门。 如果医馆开门了,就算生意再惨淡,按照风悠悠的说法,总能碰见几个。 发现的早,或许也不会蔓延到现在的程度。 可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只能尽力救人。 看着风悠悠,开口问道: “你昨天说的把这些‘病人’找来,是要派人出去一个一个寻找吗?” 风悠悠听着易年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按照昨天大体的排查,有此症状的人太多,一个一个找,找不过来的。” “那怎么办?” 易年能治病,但遇见很多事情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青山少年。 不是笨,只是没经验。 “好办,我决定给上京城来一次大体检。” 风悠悠笑着说道。 “体检?” 易年不太懂风悠悠的意思。 找病人不应该是第一位的吗? 风悠悠看着易年有些不解的神色,开口说道: “就是体检,而且涉及到的人,是整个上京的人。” “可这样人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查得过来,不是怕累,只是时间耗的太久,会有人死的。” 易年担忧的说道。 风悠悠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让小师叔你自己一个人来,而是整个上京城的医馆来做。” 风悠悠也不再继续卖关子,接着说道: “我昨天夜里已经让晋察司贴出告示,整个上京城现在都应该知道了。告示的内容便是春季时节瘟病容易滋生,皇帝陛下体恤民情,决定免费帮上京城所有百姓免费检查一次,有病治病,没病心安,凡是觉得身体不适的,都可前去上京城各个医馆寻医,我又跑了趟太医院,让他们领头,在上京城各处繁华大街都支上了医摊,估计未来几天,整个上京城最忙的人除了小师叔你,便是所有的郎中了。我在每个医馆和医馆都安排了人手,只要发现小师叔你说的这种症状,便会直接送过来,他们会帮我们把大部分的人排查出去,到时候来医馆的就不用太费心去筛查,只需要前几轮注意观察,看看黑气缠身的人占比如何,少的话就专门治下,多的话就别分病人普通人了,直接多人一起驱除黑气便是。” 这也是刚才风悠悠问易年能不能一次探查多人的另一个原因。 易年听着,一抹微笑挂上的嘴角,有些开心,也有些自嘲。 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做这些好像应该和风悠悠去一趟能得到的结果差不多。 但自己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调动晋察司太医院,自己根本没有想过。 在下意识里,易年始终把自己当成个普通人,这种靠着身份地位行事的非常手段,易年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 但也还是有些许担心,如果有人不来怎么办? 看着风悠悠,开口问道: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健康,不来呢?” 风悠悠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占到,心里都会有些想法,而且这个便宜不是别人占了便没了,医馆医摊就在那里,相熟的人去了,会带动不少人的,再加上晋察司从今天开始便会差人开始全城走访通知游说邀请,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去的一定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部分人可以排除,而且有些时候,武力也能解决不少事情,不过那是最后的手段,先看看这两天的情况,能不用最好。如此循环,多来几天,多来几轮,加上晋察司的帮助,只要是住在上京城的人,除了皇宫里面的,都会筛查一遍甚至几遍,确保不漏一人,就算当朝宰相元帅,他们敢不来,我都会把他们弄来。” 易年听着,也没再询问,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风悠悠不可能想不到。 不过元帅就算了,昨天见过,除了老些,气色很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儿道理易年还懂。 既然选择找他帮忙,那便任由他发挥了。 面向风悠悠,双手抱拳置于胸前,开口说道: “辛苦你了,不管这件事情能不能完善解决,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他日若有所求,无不应允。” 风悠悠看着易年一脸正色,知道易年定会说到办到。 赶忙上前一步,拉下易年手臂,立刻回礼,开口说道: “小师叔这是做什么,你想救人,身为圣山弟子的我们当然也想。自打到了圣山拜师那天起,师父便教过修行是次要,而首要的便是要修一颗怀着天下的心,人间有难事,圣山弟子自是义不容辞,这些即使小师叔不做,只要我们知道了,也会去做,小师叔可莫要这般了。” 风悠悠说的诚恳,眼中满是真切。 这时又从门口传来声音。 “就是,风悠悠说的对,小师叔你可别把我们当外人,你想为百姓出力,我们也想,如果没有小师叔你,只怕我们这份力想出还出不了呢,要是真的没有及时发现,事情大了,死的人太多,我们后悔都来不及,圣山虽不在北祁,但圣山是天下的圣山。” 易年转过头去,蓝如水前面站着,依旧抱着她那把剑。 不过现在有凡人在场,没有丝毫的剑意外放。 卓越和剑十一后面跟着。 卓越没有动作,剑十一一直猛的点头。 两人虽没说话,但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刚刚蓝如水所说,便是他们所想。 七夏后面站着,没说话,只是和易年点了点头,但意思易年都懂。 无论何时,她都会站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也会站在她的身边。 易年听着蓝如水的话,这次不再是自嘲或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些比自己小或者比自己大的师侄,当真不愧圣山弟子的身份。 上次有仓嘉帮着自己,这次,也有人帮。 和几人点了点头,长长呼了口气,转身看向风悠悠,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会来人?” 来人,那便开始治。 有多少,治多少。 “中午吧…” 第281章 很多人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离午间还有些时间,自己正好也能休息会儿。 昨夜一直忙个不停,虽不至于太累,但为了应付即将来临的忙碌,十分有必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 问了一句风悠悠门外他领来的人是谁,风悠悠回道帮忙的。 去了前面将人叫到了后院,易年这才认出这几个看着眼熟的人是谁。 不算熟,但认识。 试比高上维持着结界的那几个裁判。 风悠悠也真是神通广大,这几个裁判少说也有四象修为,在北祁供奉中也算重要人物,出去半夜的时间,竟能把人全部叫来。 那几人见了易年,拱手行礼问着易少侠好。 易年一一回礼。 风悠悠和几人交代了几句,几人直接在后院忙碌了起来。 风悠悠拉着易年到了大厅角落,和易年解释着。 一次查的人太多,屋里的地方不够用,正好后院僻静,在这里吧。 找他们前来,便是为了试比高上的结界。 虽说结界破了多次,但那是今年参加试比高的强者太多,完全超出了预料。 不过这结界在试比高上不那么好用,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黑气出现,总能阻隔一下。 昨夜易年说过,这黑气虽难缠,但没那么强的攻击性,有了结界,即使真的像昨晚那样大意了,也有补救的空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这风悠悠,确实比自己想的周到。 又问着风悠悠是不是把黑气的事情和他们说了,风悠悠摇了摇头,说着小师叔让保密,便没对任何人说起,一会儿他们布置完结界就会让他们回去。 这里不是试比高,结界不会那么容易破坏。 法阵一成,自会吸收元力运转。 易年听着,看来黑气事了,要还这几个圣山弟子一个人情。 不管他们怎么说,终究是欠了。 但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开口和几人交代了句不许打架,切磋也不行。 看着易年像是拿着长辈的身份压人,但易年却不得不说。 蓝如水过千帆两个好战分子,加上剑十一这个和他那远走落北原的大哥学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真有可能一言不合便在这小院里打起来。 过千帆没有反应,几人点头应着,易年回了房间。 外面还在下着雨,一点儿停止的迹象都没有。 易年看了眼天,叹了口气。 这破天气,真烦人。 这小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关上早就闭不严但自己懒得修的窗子,盘膝坐到了床上。 顺手拿起了那本翻了无数次的小书,扫了几眼,又丢在了原处。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窗外小雨沥沥,屋内青光渐起。 别的小鸟都躲在树上,借着枝丫树避雨。 但也有特例。 一只黑色的小鸟,青光起时,停在了小小二楼的屋顶。 乌黑的羽毛被雨水冲刷的光亮。 那双圆圆的小眼睛,也很亮。 有些乱了的小院外,排队的人随着时间,慢慢变少。 晌午十分,便没有了人排队买包子。 不过小巷却没恢复宁静。 另一支队伍,排了起来。 起点,是那块儿写着生尘的木牌。 小巷两旁,每隔几丈,就有官兵站岗。 不知是在维持秩序,还是在保护小巷。 医馆后院,原本只是个空空的院子,两旁的篱笆墙早就破烂不堪。 防君子,不防小人。 东边是二胖家,种着些青菜。 不过还是春末,熟的不多。 西边,易年不认识。 自打搬进来,便没见过那家有人。 屋子空了许久。 后院的地面很平,都是周晚和龙桃的功劳。 和剑十一打斗的时候摔的。 不过那只是早上易年和风悠悠说话时候的样子,现在全变了样。 东西北三面全都盖起了高墙,里面看不出去,外面看不进来。 只有北面墙上留了个小门,门外还有人守着。 也是军人,和小巷里面的穿着一样。 一整块大雨布罩在了后院上空,把易年不太喜欢的雨尽数挡在了外面。 雨布透明,四周又留了空隙,院墙虽高,但也算明亮。 不用说,应该都是风悠悠的杰作。 保密不让人看,挡起来便好。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 易年听见,静息片刻,长长吐咯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比早上时候,亮些。 起床开了门,门外还在吃着糖果的剑十一指着外面说着小师叔来人了。 易年走到门口,往外望了一眼。 看不清多少人,满巷的油纸伞。 小胡子和他那几个伙计一上午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整理了一半的药材。 都是按照易年的方子抓的。 整个大厅,能放的地方都快放满了包好的药材。 一眼望去,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包。 易年见了,说着先停吧,辛苦你们自己找地方吃饭去。 小胡子现在对易年可是言听计从,累的发僵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抱着拳,回着都听易少侠安排,小的速去速回。 易年瞧着他们确实是累了,说着不急多歇会儿。 不过小胡子可不敢把易年的客气当旨意,火急火燎的带着伙计出了门。 易年看着,估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会回来。 要不是肚子都在那咕咕叫,小胡子都不可能带他们出去。 易年也不怕小胡子跑了,因为跑不掉。 沈宁都跑不过自己,别说他一个凡人了。 风悠悠从后院过来,看见已经起了,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的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大体都准备好了,各个医馆和医摊都已经陆续开始把符合症状的人送过来了,现在就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易年问着。 “这些中了黑气的人也要瞒着,对吧”,风悠悠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 能瞒,那便瞒下去吧。 被有心人猜到了易年没有办法,但要让普通人知道了,整个上京就都知道了。 而且让病人晕倒,也能更好的驱逐黑气。 要是有人怕了,挣扎起来,会添许多事端。 “既然要瞒,那一个一个打晕吗?” 风悠悠比了个手势。 易年摇了摇头,说着等等。 回屋把早上从竹篓里面翻出来的香炉拿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香。 从后屋厨房取了火折子出来,把香点上。 青烟缓缓升起,整个屋子立马被一股异香填满。 屋里的几人动了动鼻子,闻着香味。 有一个共同的感觉,此香安神。 易年把香插在香炉里面,对着风悠悠开口说道: “昨天人少,一个一个小心敲晕也没什么,但今天人多,万一累了卷了没控制住力道,这些普通人可没修行之人那般好的体魄,有这个,就行了。” 后面闻着香味暂时忘记了吃糖的剑十一开口问道: “小师叔,这香是什么啊,这么好闻。” 易年指了指后院,说着先过去。 率先把香炉拿到后院,整个后院的地方都铺了一层地革,一个蒲团外便空无一物。 易年把香炉放在蒲团旁边,开口说道: “在青山的时候给人治病,有时候需要病人安静不能挣扎反抗,开始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人敲晕。” 易年说着,脸有点儿红。 继续说道: “有一次正敲人的时候,被那人家人看见,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回去把事情和师父说了,师父听了,说病人本就脆弱,正是最无助的时候,任何有刺激性的行为都有可能成为压倒他们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相同的结果可以有不同的方法来达成,温和的手段更容易被人接受。那之后,我便找了书,研究了这么个方子,做了这些香,修行之人闻着安神,普通人闻着安眠,不用半盏茶,便会沉沉睡去。” 剑十一听着易年的解释,开口说道: “这行医咋感觉比修行还复杂呢?弄晕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旁边的风悠悠接过剑十一的话,开口说道: “修行是一个人的事儿,治病是两个人的事儿,复杂点儿很正常。” 说着,看向易年。 “小师叔,你要是准备好了,那我便叫人进来了。” 易年点了点头,盘膝坐在了蒲团上。 和风悠悠说了声告诉过千帆,没叫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进来,那胡老板要是回来了,就在院里的雨棚忙活吧。 风悠悠点头去了。 剑十一蓝如水和七夏在易年身后站定。 易年开始,他们也要开始了。 有了昨夜的教训,剑十一和蓝如水一点也不敢大意。 易年抬头看了看和早上完全两样的后院。 上面雨布罩着,雨还没停。 没大,也没小。 后院有些昏,但不暗。 空间比屋里大些,香味儿没那么足,但有。 片刻过后,风悠悠打头,后面跟着不少人。 有能自己走的便自己走,实在虚弱的便由官兵搀着,没见一个家属。 这样也好,省了支人出去。 风悠悠大约领了五十个进来,不是不想多领。 小院只能融下这么多,易年一次也就能查这么多。 所有人席地而坐,官兵退走。 易年没有说话,而那些病人也不知道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 都是被人带来的,说着这里能瞧病。 易年解释不过来,但知道,一觉过后,他们又能恢复从前。 这经历,便当成一场梦吧。 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不出易年预料,就在这些人交头接耳片刻后,便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载了下去。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易年也动了起来。 双手十指青光出现,一层青色的结界,将所有人笼罩在了里面。 青光缓缓入了半百之数。 片刻过后,几十团黑气出现。 不用易年开口。 一道红芒带着两股剑意,直飞黑气所在。 易年瞧着,缓缓收了身边虚影。 一个好,又不好的开始。 好,黑气能除。 不好,人很多。 五十人,三十几团黑气,已经过了半数… 第282章 好像回了晋阳 黑气随着红芒与剑意一同消失。 但易年的青光没有收回,仔细的把笼罩着后院的结界之内的所有空间排查了一遍。 起身回到大厅,捧着几十包小胡子和他那手下包好的药材,有选择性的放在了大约十五人的怀中。 青光探时,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易年已经有了判断。 忙完这些,对着风悠悠点了点头。 风悠悠拍了拍手,北墙的小门从外面打开,一队官兵进来,两人一个,把躺在地上的“病人”尽数抬走。 等人都出去了,风悠悠开口说道: “都会送回家中,家属都在外面等着,登了记,明天开始会陆续走访查看,好了万事大吉,不好会重新带回来。” 易年点了点头。 风悠悠做事,值得放心。 不过易年知道,不会有人回来。 这点,易年的信心很足。 只要来了的人,应该说是黑气。 到了这后院,易年不可能放它跑掉。 问着出手的蓝如水与剑十一消耗如何,两人回着没什么。 也是,这才第一波。 但他们的考验也才开始。 和风悠悠点了点头,风悠悠转身出去领人。 几人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休息恢复。 第二波人来时,有些认识那个坐在蒲团上的少年,知道他是救过秦怀素的神医,心里安了几分。 同第一波人一样,没过多久,便又都昏睡过去。 风悠悠趁着易年探寻三人驱除的功夫,把屋中整理好的药材尽数搬到了后院,码放在了一旁。 省着易年来回搬找。 和第一波人差不多,黑气也占了半数以上。 当七夏带着蓝如水剑十一把黑气除掉之后,易年一边指挥着风悠悠放药,一边继续用青光扫着结界内的黑气。 还好,没有残留。 官兵接走人,继续。 第三波,第四波。 ...... 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但风悠悠每次出去,都会带回来相同的人数。 所有人都有事情忙着,没有人再继续数了。 就在不知道多少波的时候,剑十一的剑意弱了一分。 易年身边有剑飞过,除了本属于剑十一应该驱除的黑气。 易年回头看了眼剑十一,没有责怪的意思。 小胖子胖脸煞白,软剑轻轻颤抖。 不是剑软,是手抖了。 手抖了,因为消耗太大了。 初入四象,就算他再天才,也比不上早已四象的蓝如水和通明的七夏。 易年开口说道: “进屋歇着”。 小胖子听了,没像以往那般听着小师叔的话,摇了摇头。 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手中的剑。 “不去,刚才大意了,后面不会了。” “没怪你,也没人笑你,累了便歇,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卓越没走的话,让他换你来,你去前院边恢复边帮我看着前院,听话,去吧。” 易年起身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也抻了抻坐了一个下午有些僵了的腰。 小胖子还要坚持。 易年摇了摇头。 剑十一还是听了易年的话,去了前院,把没走的卓越换了过来。 看了看面色同样苍白蓝如水,开口问着怎么样,用不用歇会儿? 蓝如水摇了摇头。 蓝如水早就入了四象,境界比剑十一高很多,尽管脸色苍白,但剑意依旧凌厉。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她能坚持,易年也没再多说。 至于七夏,不用问。 可能自己坚持不住了,她都能坚持得住。 风悠悠出去,又回来。 青光又起,黑气又除。 又不知过了多少次,蓝如水换成了过千帆。 用了许久青光的易年,同样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后院点上了蜡烛,映着几张发白的脸,有些诡异。 香炉中积了不少灰,香也不知道燃了几根。 旁边的茶壶,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也不知循环了几次。 昨天半夜下起的雨,今天半夜还没有停歇。 夜里的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稍稍缓解了几人身上的疲惫。 小小的后院,高高的墙。 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里面。 结界守着,还没有黑气能走掉。 几个年轻人,偷偷摸摸除着可能害了整个上京的大事。 易年在风悠悠领人的空挡回头看了一眼。 卓越和过千帆并排站着。 可能他们两个以前交手的时候,不会想过会有共同对敌的一天。 风悠悠又回来了,在众人昏睡之后,对着易年说道: “今天最后一批,剩下的人都已经遣了回去,明早再来。” 易年刚要开口,风悠悠接着说道: “小师叔你不需要休息他们也需要。” 说着,看了看后面的几人,又指了指去了前院的两人。 易年点了点头。 青光再一次亮起… 巷子里的人空了,伞也空了。 易年起身回头,说着歇着吧,辛苦了。 没人回应。 一个“有仇”,一个不爱说话,一个不需要。 易年笑了笑,到了前院。 门神换成了剑十一和蓝如水。 都在闭目打坐。 院子里面又码好了许多药包。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胡子与他伙计的杰作。 早上拉来整整一车的药材,在易年尽量节省的情况下,也用了一半多。 分拣打包,忙了一天,小胡子与几个伙计也累的够呛。 精明的小胡子看出了易年有意保密,没敢多叫人。 几个伙计都是信得过的。 此时都坐在院子的雨棚里面,避着雨,打着瞌睡休息着。 生尘医馆最清闲的莫过于马棚下的马儿,也不知是谁给添了草料,半夜了,还在吃着。 易年走到院中,丝丝细雨落在了脸上。 一丝清凉上头,满身的疲惫也去了几分。 整整一个下午加上半夜,基本不间断的使用青光,还要时不时帮着除下逃跑的黑气。 少年此时真的有些累了。 但这一切,都值。 最起码今天来的人,不会丢了性命。 易年站在雨中,忽然觉得这种疲惫有些熟悉。 上一次,好像还是刚出青山。 带着那个被那群可爱的军人称呼为小仙女的龙桃,游走在伤兵营里救人的时候。 上次,身边只有龙桃。 再上次,身边只有仓嘉。 这次,身边的人很多。 怪不得师父会说世间不止青山。 在青山,只有小愚一个朋友。 出了青山,认识了好多朋友。 也许,有些还不算朋友。 但以后可能会是。 将来回忆起来,无论发生的任何事,都会有人在里面。 他们是这些故事的主角。 自己,把这些故事记住便好。 可能自己回忆,也可能讲给别人听。 易年想着,休息着。 门口的风铃响了。 打着瞌睡的小胡子醒了,伙计醒了。 门口打坐的剑十一和蓝如水也醒了。 屋里正在休息的几人也往外看着。 风悠悠说过没人了,那就应该没人了。 易年看着来人,笑了。 也是老板带着伙计。 隔壁二胖哥,和他那两个新招的伙计,一人提着两个大食盒,正推门进来。 二胖边走边对着易年说道: “兄弟,我不知道你这儿具体在忙啥,但听人说你是在免费给人瞧病,在行善事。这等高义,我二胖佩服。我不是什么土豪乡绅,帮不上太大的忙,只能备些薄酒小菜,只要你这儿有需要,知会一声,随叫随到。这俩少侠不让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看着你们忙了一天才得空休息,这便把酒菜送了过来,你们趁热吃,不够还有。” 二胖说着,招呼着伙计往里面走。 二胖虽也是凡人一个,但不像小胡子那般惧怕易年。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易年只是个普通人,尽管后来成了修行之人,但二胖对易年的态度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和从前一样,还是会下意识里把易年当成那个从乡下来到上京赚钱的少年。 就像十多年前来到乌衣巷开了这家包子铺的自己。 具体不便多说,易年回着谢谢,伸手接过二胖手里的食盒。 忙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不饿,总有饿的人,而且这大半夜,也不太好出去找这吃食。 招呼着已醒来的蓝如水与已经快要流下口水的剑十一进屋,二胖说着你们吃着,不够还有,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有事招呼就行。 易年再次谢过,二胖领着伙计回了。 就是那两个伙计,好像有些不会走路了。 医馆里面,所有人的身份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么多的修行之人在一起,上次还是在栖霞山。 上次距离有些远,这次的距离太近,近的有些不真实。 易年瞧着其中一个伙计边走边拍自己的脸,二胖看着,说着没出息。 不过易年听见,这二胖老板,声音也有些抖。 几人都累了,就算不饿,也挡不住眼前美食的诱惑,纷纷坐了下来。 易年走到门口,开口说道: “胡老板,带着你的伙计一起进来吃点儿,大半夜的没处吃饭了,今天你们也辛苦了。” 小胡子听见易年的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弓着腰恭敬的对着易年说道: “我等凡人哪配与易少侠与屋里那些位少侠这等高人同桌而食,如果易少侠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先带着伙计回了,明日再过来,您看可好?”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好,让你们过来便过来,吃个饭哪有那么多说法,你不饿你伙计也饿了,吃饱回去休息一晚,明天还有你们忙的呢,快进来。” 小胡子听见易年的话,能听出易年话里的真诚,而且人家两次开口,自己要是还推脱,那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开口说道: “那就打扰易少侠与众位少侠了。” 说着,依旧有些惧怕,深吸了口气,还是鼓起了些勇气,领着伙计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同这么多修行之人一起吃饭,够吹一辈子了… 第283章 不用人命换人命 屋里的几人不会介意,也没有心思介意,更何况这是易年的地方,人也是易年请进来的。 圣山的几人或者过千帆做不出这样的事,但放在易年的身上,却显得很寻常。 这个还差两步就能到达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归墟境界的少年,是真的不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 不过由于有小胡子和他那几个伙计在,众人没说任何关于黑气的事情。 二胖哥很用心,饭菜准备的十分可口,也可能是几人都饿了,吃什么都香。 尤其是剑十一,打坐恢复还是差了些,平时又喜欢吃东西,这胃口可是把小胡子吓的够呛。 难道修行之人就连胃口都这么异于常人吗? 战战兢兢十分拘谨的吃着,超过自己一尺之外的菜绝不伸手去夹。 还时不时给自己那几个同样拘谨的伙计使着眼色,生怕在饭桌上惹到这些自己得罪不起的少年少女。 如果小胡子有幸活到几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他会明白今天这顿饭真的够他吹一辈子。 这几个人里面,会有归墟境界,而且还不止一人。 也可能会有圣山峰主,还是不止一人。 同圣山峰主,归墟境界之人同坐一桌吃饭,大多数人,做梦都梦不到的。 易年看着小胡子和他那几个伙计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说着吃饭就是吃饭,没那么多规矩,修行之人也是人,饿了吃,困了睡,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你们要还是这般拘谨,一会儿这满桌饭菜都进了别人肚子,你们留下来和没留有啥区别。 易年长的清秀,平日里为人也平和,就算昨天被小胡子找上门来也没动怒。 被骂时也是压着怒火,如果不是因为马儿的事情,可能小胡子现在都不会知道易年是修行之人。 听见易年如此说,也放开了点儿手脚。 老板放开手脚,伙计也放的开了,开始学着剑十一的样子,大快朵颐。 饭这个东西,抢着吃才香。 就如同晋阳客栈的周晚和易年。 易年见了,笑了。 小胡子察言观色的本领只有昨天丢在了家里,见易年真不是假客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一天,确实累了。 其实易年还是挺感谢小胡子的。 今天的药材,小胡子都包了。 或许后几天,他还得包。 易年不怕他破产。 论精明,自己绝对比不过他。 药材送的及时,几个伙计手脚也麻利,省了自己许多事情。 看来等黑气事了,真得和周信说说,他算戴罪立功,处罚能轻些还是轻些吧。 小半个时辰过后,剑十一还和每次一样,吃完就瘫在椅子上。 其余几人也都学着。 这个姿势,确实舒服。 除了风悠悠,其余人都有消耗。 但风悠悠也累的不轻,忙前忙后。 昨天这个时候出去,今天这个时候才得空休息一会儿。 小胡子的手下眼里有活,尽管易年说着不用,还是把桌子收拾干净。 提着食盒还了回去,小胡子带着回了。 说着明天一早便过来,药材还有,会继续拉。 小胡子知道,药材送的越多,自己的罪就能越轻。 易年说着谢谢,在小胡子有些受宠若惊的眼神中把几人送出了门。 七夏和蓝如水上了楼。 风悠悠看了看,和卓越说着回去还得再折腾来,对付休息休息就行了。 卓越点了点头。 没用易年说,两人大厅里面找了椅子,盘膝坐下。 修行之人,打坐和睡觉差不多,但能省床。 这小医馆,也没那么多床。 剑十一还是坐在他坐了很多次的长椅上,也开始打坐休息。 明天,会比今天还要漫长。 过千帆又开始了他好似门神的修行样子,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易年送人回来,瞧见休息的四人,有些歉意。 忙了一天,连张床都碰不到。 但医馆太小,房间只有三个。 两个女孩子不好与这些男人混在一起,只能委屈这几个家伙了。 自己虽有房间,但也不好意思进了。 躺椅不知道被谁搬到了门口,易年小声坐上去,躺了下来。 看着漆黑的夜空,开始发呆。 现在的上京城很静,静到只有雨声。 丝汇成线,线汇成滴,顺着檐牙,稍稍流淌。 落在地面,砸出了小坑。 水波荡漾,涟漪一圈又一圈。 雨不大,但下的时间太久。 打昨天夜里算起,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平日里看上去平整的小院也有了几处水洼。 夜风吹,泛着涟漪的水洼皱了面。 风过后,又慢慢抚平。 易年被这不知何时能停下的雨下的有些心烦。 上次救人的时候,晋阳下了七天的雨,妖族攻了七天的城。 死了很多的人。 和妖。 只盼这次别下那么久才好。 此时易年真想对着天空来上一箭穿云,止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的雨。 但也就是想想。 那天穿云是实力,但停雨只是巧合。 想着想着,感觉有目光看向自己。 易年转头,过千帆那双没有什么神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易年感觉那眼神好像要把自己看透一样。 开口问着怎么了? 过千帆说着你真是个大夫? 易年点头回着,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过千帆可能是被易年的直白弄得有些愣,半晌没有说话。 摇了摇头,转了回去,坐在椅子上开始了打坐。 替了蓝如水,他也很累。 易年椅子上躺着,剩下的所有人都开始了休息。 易年不用,恢复心神与青光,发呆就好。 元力没有太多的消耗。 雨越下越静,几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 易年听着,看着眼神越来越精明的马儿,笑了笑。 一人如此还算正常,几人都如此,便有些不正常了。 但这是好事,虽不清楚为什么,但好事终归是好事。 守着几人,等着天明。 也等着雨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没亮,雨也没停。 都没等到,却等来了脚步声。 很重,但比常人轻。 会武,但不会修行。 易年起身,顶着小雨走到了门口,往外一瞧,和自己想的一样。 吃饭之前想到的周信。 周信一身便装,只身站在门口。 易年的耳朵动了动,不远处,有个警惕的呼吸声。 应该是被自己两剑击败的沈姓老人。 易年轻轻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医馆里人太多,不方便请着周信进来。 和周信抱拳行礼,开口问道: “周元帅大晚上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信伸手把易年的双手拉下,开口说道: “白天时候听底下人汇报,你这里太忙,就没过来,今天事了,便过来看看,问问情况怎么样。” 易年回着还好,送来的都能救。 周信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能救多久?” 体力有极限。 易年虽说现在还缓的过来,但要这样持续下去,只能越来越累,治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休息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效率,也会越来越低。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着尽力。 周信也摇了摇头,说着光尽力不行。 易年不知道周信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看向了周信。 周信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人死了,黑气会出来吗?” 易年想了想,点了点头。 没了精血的供养,黑气会找下一个人,或是回了东西两边。 但第二种可能很小。 周信没有继续看易年,而是看向了黝黑的巷子深处。 白天,这里站满了人。 等着救命。 “如果救不过来,会有很多人死。” 周信说着,很平静。 易年听着,很正常。 救不过来,确实会有人死,这点不用说。 但下一刻,易年知道,周信说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自己想的会有人死,是死于黑气。 但周信说的,是死于非命。 救不过来,为了不影响到整个上京,那便把人杀了。 除掉黑气不费时间,但把黑气从体内赶走,很费时间。 虽然易年现在很快,但也没有把人直接杀了等黑气出来快。 所有的人“病人”集中到一起,尽数杀了,再把黑气一起除了,上京城的黑气之危,便可迎刃而解。 易年明白了周信的意思,摇了摇头,说着不行。 周信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死一部分人,换整个上京的安宁,是值得的。” 易年听着,还是摇了摇头。 “晋察司和风悠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通过今天一天的排查,也算对到底有多少黑气缠身的人有了个大体的估计,这些人和整个上京城的人比起来,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趁着还没蔓延,把根儿除了,能换上京的安宁。” 周信说着,见易年依旧摇头,向易年身前走了一步,继续说道: “你是觉得我在说谎?风悠悠就在里面,你可以把他找出来问问,这些人对比整个上京,真的只是少数,用少数人的命换多数人的命,值的。” 易年听到周信值的两个字之后,停止了摇头。 目光变得很冷,看向了周信。 易年不明白,为什么周信总会踩在自己的底线。 龙桃的事,可以说是无心,也可能是自己想的多了,但今晚说的事,周信是故意的。 而且易年知道,周信动了这个心思,便有可能付诸行动。 压着有些燥意的心情,开口说道: “周元帅别开玩笑了,这里是上京,不是北线十城,杀妖族,你是功臣名帅,杀百姓,你会成为罪人的,这个玩笑不好笑,以后别说了。” 周信听着易年故意说的‘玩笑话’,开口说道: “不是玩笑,如果你救不过来,我真的会杀人。” “不行”,易年说着,很坚定。 “为什么?”,周信问着,很平静。 “因为我不拿人命换人命…” 第284章 老的没死,用不到你们小的逞英雄 周信听着易年的话,想了想,摇了摇头,。 看着这个有些不同的小师弟,半晌没有言语。 同样是雨夜,同样是医馆门口,同样是师兄。 上次和晋天星站在这里,说了许多话,这次和周信站在这里,却只聊了几句。 易年不知道说什么,但知道杀人不好,也不喜欢杀人。 被黑气缠身的人本就无辜,如果是因为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丢了性命,易年会惋惜内疚,但人力有穷,这是他们的命。 可为了只是有可能会出现的爆发而提前牺牲这些人,虽然都是死,但易年办不到眼睁睁的看着。 其实周信说的很对,但易年不想。 在祥和的青山长大,在善良淳朴的青山镇行医,易年没有那么狠的心。 对待敌人,易年不会手下留情,但对待普通人,易年善良许多。 对生命的敬畏,是一个医者必备的品行。 有些矛盾,但并不矛盾。 两人站了许久。 雨一直下着,虽然小,但也湿了衣服。 风吹过,有些冷。 易年年轻力壮,又是修行之人,这点儿冷不算什么。 周信沙场待的惯了,这小小的天气,也算不得什么。 两人就这么站着,没有交谈,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易年微微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不过看着不像。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 周信望着皇宫的方向,但目光被近在咫尺的小楼挡住。 望不过去。 就算没有遮挡,也是漆黑一片,瞧不出什么。 最终,还是周信先有了动作。 把手伸进了早已打湿的怀中,片刻过后,一枚和周晚当初在晋阳城军营前拿出的差不多的令牌出现在了手中。 周信把令牌递到了易年面前,开口说道: “见令牌便如见我,在我把它收回之前,上京城除了皇宫禁军,剩下的所有军队由你调遣,你做起事来能方便些。我会等你,但不会一直等下去,如果这次黑气的危机发展到了影响上京的地步,我还会按照我的方法来办,不是商量,是通知。” 易年听着周信的话,点了点头。 伸手接过令牌,很重。 不是重量,是责任。 易年知道周信会说到做到,但阻止不了他。 就算绑了一个周信,还会有李信赵信,对比整个上京城的安危,敢做,会做这个决定的人,太多了。 易年是善,但不愚。 少数与多数,做选择很难,因为这是人命,不是别的。 易年有些不敢想到了那个关头自己会如何。 但不一定会到那个关头。 因为自己已经开始救人了,救一个,那便少一个。 还有着许多人帮忙,事情,还没到要选择生死的时候。 对着周信点了点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周信离了巷子。 易年回了院子。 城东大街上,一片漆黑。 流着雨水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他能救得完吗?” 沈姓老人开口问着。 周信走着,步履匆匆。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点了点头。 “为什么?今天从医馆里面截下了几个可能黑气缠身之人,但半天的时间,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黑气,难缠的很,要救一个人,也费力的很。” “因为他是师父送到这个世间的答案。” 周信停下了脚步,望着东方,缓缓说道。 “这个世间的答案?” 沈姓老人重复着周信的话,但不明白这简单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信点了点头。 “师父的答案,不会错”。 沈姓老人还是不明白周信的意思,但也没再过问。 青山那个老人,站得高,看世间,看得远。 不问青山,那问问现在。 “早上他和我那徒孙出了城,是做什么去了?” “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有了判断,要验证一下。” 周信回着,又迈开了步子。 “验证什么?” 沈姓老人问着。 “沈叔,你说呢。” 易年现在,只对黑气上心。 沈姓老人听着,忽的眼神一凛。 失声道: “我那徒孙…?” 周信听着老人有些变了的语气,开口说道: “别管从哪来,他既然会放贤侄离去,那一定是处理好了,沈叔不用担心。” 老人听着,点了点头。 那少年,有这个实力。 二人没有继续说话,越走越远,消失在了城东大街。 回了的易年把令牌放在的柜台上,等明天把它交给风悠悠。 自己拿着是块儿废铁,在他手里,才有用。 衣服湿了,轻手轻脚的进屋换了一套,又来到了门口。 打坐的几人依旧在打坐,都有深度入定的苗头。 易年看着,摇了摇头,看来明早,得把他们一个一个叫醒了。 小声的升起碳火,煮了壶茶。 没有星空可看,便看着房檐滴答。 水沸了几次,壶空了几次。 易年起身了几次,东方开始亮了。 依旧阴雨绵绵,没有停的迹象。 撑着伞,出门看了看。 昨天的官兵已经到了。 病人还没来,估计也快了。 去二胖家买了早饭,回了医馆把人一一叫醒。 几人挺过深度入定的诱惑,起来收拾着。 不知道这感悟从何而来,若是平时,一定不会醒来,但现在不行。 今天,还会很忙。 几人吃过早饭,小胡子赶着两辆马车过来。 堵了小巷一会儿,院里又满了一些。 还是昨天那几个伙计,重复着昨天的事情。 易年把令牌给了风悠悠,风悠悠笑着说有它就好办多了。 军人行事,永远最效率。 而易年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乌衣巷里又铺满了油纸伞,后院又飘满了青烟。 一波一波,没有停歇。 阴着天,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辰。 风悠悠喝了很多水。 因为没时间煮茶。 后院里,身后的人换了又换。 只有七夏和易年,始终没有动过。 中途让几人试了试,可无论元力还是剑意,都无法把黑气赶出去。 身具佛光的人,可能整个上京都没有一个。 易年摇了摇头,还是得自己来。 夜里,依旧留了小胡子和他伙计吃饭,还是二胖送的。 但第三天开始,便不留了。 因为易年已经不打算休息了。 半夜的时间,也能救很多人。 四象的几人禁不住这么大的消耗,但通明的几人还能坚持。 万剑诀用了很多次,但每用一次,易年的脸,便会白上一分。 趁着风悠悠领人的空挡,靠在墙边尽快恢复。 没有人阻止,因为拦不下。 易年是小师叔,不听这些师侄的。 所有人都在救人,也都在修行。 元力清空,便去屋里打坐调息,缓过劲来,便去后院帮忙。 后院里面,只有七夏与易年一直坚持得住,除非必要的时候,才会离开后院一会儿。 易年不知道这样重复的日子过了几天,只觉得头有些晕。 但手,依旧很稳,意识,也依旧清晰。 易年不会逞强,因为救人是大事。 等到坚持不住的时候,自己会去休息。 现在,还坚持的住。 这雨也不知道下了几天,小,但还没停。 不知道在第几天的时候,小巷里面的人空了。 神情已经有些呆滞的易年问着风悠悠没了? 风悠悠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易年问着。 风悠悠回着国丧期间,举国同悲,上京城得停下来。原本是七天,我找了秦怀胤,一天之后,才会再有人来,这是北祁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那天雨夜去了皇宫,那个拉着自己的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他儿子的老人,生命走到了尽头。 这个自打自己到了上京便一直在众人口中随时可能西去的一代帝王,终归还是去了。 上京很安静。 因为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四子只剩一人。 北祁有了新君。 一个易年不太喜欢的人当了皇帝。 秦怀胤。 不过他也算办了件好事。 破了旧例,没耽误自己太多的时间。 皇帝的命,全天下重视,普通百姓的命,自己和医馆的这些人重视。 这一天,自己也能好好休息下。 又一次破晓,小巷里又一次排起了长队。 都是素色衣衫,撑着白色的油纸伞。 后院依旧黑气逃离剑意飞舞。 疲惫的极点的众人还在咬牙坚持。 可这次的黑气,稍稍多了一些,五十人,都有。 后面几人消耗太大,剑意失了威力。 易年时时做着准备,万剑诀刚起,一个温和却带着丝丝不满的声音传来。 “我们这些老的没死,还用不到你们这些小的逞英雄,出了事儿不会告诉长辈吗?” 随着声音来的,还有一道纵横剑意。 剑意直奔黑气而去,瞬间驱散一空。 三个身影出现在了后院。 白笙箫,晋天星,卓回风。 白笙箫看了脸色苍白的剑十一和蓝如水一眼,也不忍心责怪。 他们做的,是圣山教的。 说着去休息吧。 两人还要说话,白笙箫眼睛一瞪,比什么都好用。 易年起身回头对着七夏说着你也去吧,这里有几位师兄,足够了。 七夏摇了摇头,易年也摇了摇头。 拗不过易年,还是去了。 官兵抬人的空挡,易年和几人抱拳行礼。 白笙箫把易年拉到了后院的角落,开口问道: “上次见的?” 白笙箫见过易年的黑气,在栖霞山顶。 易年看着白笙箫,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两种黑气,外表相同,但特性不同。 白笙箫见易年摇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以前见过吗?” 易年点了点头,回着嗯。 后院无人,晋天星开口问道: “白师兄,可是幽泉戾气?” …… 第285章 雨停 晋天星声音,有些抖。 旁边卓回风的身子,也有些抖。 易年的心,跳的快了几分。 尽管仓嘉说过这黑气不应该是幽泉戾气,但仓嘉毕竟没见过真正的戾气,所以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只是因为天地间没了幽泉,才下的结论。 可仓嘉没见过,白笙箫却是有可能见过的。 白笙箫外表看着年轻,但真实年纪早就过了百岁,而最后一口幽泉百年前才被清除。 所以说,他是和幽泉同处过一个时代的。 在栖霞山顶的时候,白笙箫见过易年的黑气,但那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战斗上,只是匆匆瞥了几眼,了解不深。 而易年伤的太重,加上中毒,白笙箫只是简单的询问一下,得知易年的师父也知道,便没了后续。 毕竟幽泉已经没了,易年又在钟万爻身边长大,白笙箫即使怀疑,也不会把易年的黑气当成幽泉戾气。 但没有人会想到有今天的情况发生。 与易年黑气外形一模一样的黑气出现了,还害了许多人。 尽管刚才自己说了不是,可事关重大,易年也不敢确定白笙箫会不会相信自己。 万一白笙箫不信,把这黑气当成自己的黑气,那就麻烦了。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会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但有可能。 圣山,绝对不会允许天元再有幽泉出现。 青山太远,远到师父都来不及救自己。 易年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攥了起来。 人族生死间的大事,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可自己还不想死。 儿时有过一次想死的念头,被师父拦了下来,易年便不再想着死了。 易年不想拿少数人的命换多数人的命,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那是圣人要做的事,不是易年一个山野少年的觉悟。 而现在,易年更不想死了,因为有事情要做。 还有人等着自己呢。 易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圣山两大归墟的手里逃脱,但真到了要命关头,该拼还是要拼。 是两个,不是三个。 易年知道,晋天星不会对自己出手。 不过易年想的有些多了。 白笙箫在听见晋天星的问题之后,转身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幽泉百年前已经除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戾气,这不知从哪出现的黑气虽害人,但也到不了戾气那种程度,只要方法得当,还是能除的,方才你们不都看见了吗?要是戾气的话,哪里会被剑意粉碎。虽然波及了不少人,但和寻常瘟病没太大区别,只不过只有小师弟一人能治罢了。” 卓回风和晋天星听到,都明显松了口气。 易年攥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此时听见白笙箫肯定的回答,放松了几分。 同时也得到了这几天唯一一个好消息。 黑气不是戾气。 别人的话易年可能不信,但白笙箫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他不会拿圣山开玩笑,也不会拿大陆生灵开玩笑。 白笙箫说完,又转身看向易年,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外形是像,但我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能分得清,还有,就算真是,你觉得你有可能从我手里跑掉吗?” 易年听着,终于放松了下来。 也笑了。 刚才自己的小动作和气息,还是没逃过这老妖精的眼睛。 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不知道。” 可能能,也可能不能。 但总不能不反抗便把小命交了。 不试试,不知道。 主动用黑气的自己和被动用黑气的自己,差距很大。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到底有多强,但总觉得他应该不止归墟巅峰。 白笙箫的实力易年见过,但只是冰山一角。 三大归墟在他面前都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这种实力,如果不是真武,那只能用圣山之人几个字来解释了。 圣地拔尖之人,不说同境无敌,也差不多了。 西岭之所以敢和圣山叫板,就是因为他们有个真武老祖。 但不敢公然发出挑战,是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真武老祖。 而圣山归墟很多,差不多占了天元三分之一,比西岭多的多。 但没有真武。 百年前有,现在没有。 无相生身陨,钟万爻离开了圣山,不问世事。 可如果白笙箫真到了真武境界,应该早就世人皆知了。 西岭在与圣山交锋中最大的优势也会被抹除。 至于归墟境界的强者储备,西岭和圣山没法比。 光是剑峰,最少就有四个归墟。 而圣山,有三峰两殿一阁。 ...... 白笙箫听着易年这个有些出乎自己预料但很诚实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说道: “等你到了归墟,咱俩试试。” 白笙箫知道,易年一定会到归墟。 不知道怎么回,只能点点头。 易年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到归墟。 时间问题。 至于试不试,以后再说。 问着白笙箫几人为什么会突然到来。 晋天星开口解释着,易年听着。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圣山留在北祁只是为了等昨天。 既然选择的秦怀胤,便会把他送到最高处,这中间,不能出乱子。 北祁事了,才有功夫管管这几个正在逞英雄的小孩儿。 易年虽与几人同辈,但在他们眼中,依旧是个小孩儿。 晋天星看向脸色苍白的易年,开口问道: “黑气只能用青光驱逐吗?” 易年点了点头。 这几天让剑十一他们几个试过,黑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元力能毁掉黑气,但黑气却不怕元力。 “那救的过来吗?” 晋天星又问道。 易年叹了口气。 毁掉黑气很简单,他们几人轮着来,能勉强做到不中断。 但自己不行。 如果不是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还能不能用出青光都是个问题。 救人的进度提不起来,全因为自己的速度不够快。 就算把剑十一换成白笙箫,卓越换成卓回风,速度依旧提不起来。 易年把情况和晋天星说了下,问着师兄可是有什么办法。 晋天星问了,可能就有办法。 尽管可能不大,但易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可晋天星却点了点头,说着有办法。 易年那有些疲惫的脸上顿时有了精神,急忙开口问着什么办法。 晋天星见易年急切,也不再卖关子,右手展开,星光流转。 一个指甲大小的星盘出现在了有些干枯的手上,慢慢变大。 几个呼吸过后,变成了易年在星夜苑中见到的样子。 晋天星开口说道: “星盘上有法阵,名为芥子须弥,经过星盘催动你那青光,估计能减少一半的消耗便能达成之前的效果。” 易年听后,立刻开口问道: “那我要是维持之前的强度,能放大一倍的效果吗?” 如果能,那救人的速度就能提升一倍。 有白笙箫和卓回风在,消灭黑气不用担心。 如果不能,那救人的速度和现在相比,不会变,只是减少了自己的消耗,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恢复休息。 可自己从开始救人到现在,一共也没休息多久。 晋天星看着易年,点了点头,说着能。 易年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许多,这个消息,是今天听见的第二个好消息。 但也有一丝后悔上头。 如果早点儿把这件事情告诉晋天星他们,这几天,能救更多的人。 但又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万一他们容不下这黑气,认为黑气是自己的,会有许多麻烦。 晋天星看出了易年的后悔,开口说道: “尽力便好,多想无用。”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知道了,多谢师兄。 晋天星说完,白笙箫也在旁边开口: “男子汉大丈夫,别一副扭扭捏捏的神态,一点儿也没有你师父的风范,尽人事,听天命。” 易年还是点头。 白笙箫看着易年,继续说道: “知道黑气是从哪来吗?斩草,得除根。” 易年听着白笙箫的问题,想了想,说着不知道,以前青山的时候见过,没想到还会在上京见到。 白笙箫听着,微微摇了摇头,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思索的神色,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圣山几个弟子的情况,易年一一回答。 受黑气打扰的人很多,圣山弟子也有可能。 不过在听见易年说已经治好了之后也没再多问。 易年也没和几人客气,说着请人帮忙之后便开始和晋天星学习如何操控星盘。 易年虽说想事情脑子不太够用,但学东西很快。 除了做饭。 一炷香过后,已经熟练的掌握了。 风悠悠继续带人,这次开始便是百人,还好后院够大。 同样的消耗,双倍的成果。 加上白笙箫的纵横剑意,晋天星的星光点点,卓回风的圣心虚影,效率提高了许多。 尽管效率提高了,但易年的消耗没变。 终于还是在圣山几位大人来医馆不知道第几天后,易年第一次主动提出了休息。 太累了。 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香炉的灰倒了许多次,油灯也点了许多次。 半天后,易年又一次来到后院。 青光起时,依旧如前。 天元九九九七年,上京城下了一场时间很长的雨。 易年不知道下了多久,因为没有心思去数。 但雨终有停的时候,人也有救完的时候。 风悠悠不知道是第多少天第多少次带人进来,易年看了一眼。 人少了。 看向风悠悠。 风悠悠笑了,说着就这些。 易年也笑了。 没等来周信,真好。 剑意过后,阴了许多天的上京,天空终于见了一抹蓝色。 易年起身,对着身后圣山的几位大人深深鞠了一躬。 几人都是侧身躲过,没受易年这一礼。 因为没有人配。 易年也不在意,走到七夏身边和七夏小声说了几句,七夏有些诧异的看着易年。 易年点了点头,七夏转身离去。 元力微转,易年腾身而起,顶着盖了后院好多天的雨布,飞到了空中。 看着有些刺眼的夕阳,笑了。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但有些事,刚开始… 第286章 等你好久了 这场雨下的太久了。 这次的黑气,受害的人也太多了。 但易年相信风悠悠,他一定是已经排查了几遍甚至几十遍,能确定真的没有了。 除非再有新的黑气产生。 但易年知道,应该不会了。 圣山的三位大人帮了大忙,当初让圣山几个小辈帮忙瞒着的事儿,在几位大人的帮助下,做起来更容易些。 白笙箫在用他那纵横剑意清除黑气的时候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黑气,还特意让易年用青光把一部分黑气弄到了自己身体里。 而后,白笙箫费尽力气也没有把黑气逼迫出来。 黑气的难缠程度可想而知。 在易年帮白笙箫驱除黑气之后,白笙箫的脸色变了变,说着无论如何都要把黑气的来源查清,否则它真的有可能成为天元新的祸害。 因为现在为止,黑气只怕青光。 除了易年,没有人有办法。 易年说青山见过,但除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上京见的,不知哪里来的。 易年不想说谎,但不得不说。 白笙箫信了。 因为他能确定,这黑气和易年的不同。 茧与蛾,只有七夏想得到。 少了自己许多麻烦,易年也不会主动去说。 来源,自己已经查清。 但那是自己的事,与圣山无关。 这次黑气的事情,让圣山的威望再一次提升。 尽管没有人知道是因为黑气,只当一场瘟病。 可小神医的称号再次被叫起。 但这次前面多了圣山两个字。 易年不在意。 多了什么,自己还是自己。 可有些惋惜。 为这场意外中没救到的人惋惜,也为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惋惜。 一个月里,周信来过一次,不是来杀人,而是带来了一个消息。 两封信,都到了落北原。 和晋天星单独说了许多话,易年不想听也听到了一些。 晋天星知道周信也去过青山,但始终以元帅相称。 可能师父交代过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和自己交代。 要是自己一声师兄叫出,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自己没叫过周信师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叫不出。 和师父无关。 可能也和师父有关。 他算不到自己,却能算到别人。 那是他们的事,自己懒得管。 秦怀胤也来过一次,不过易年没看见。 他是秘密来的,不知道来干什么,可能只是因为关心北祁。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救不过来,就算周信不杀人,他也会杀。 所以易年不喜欢他。 而且他成为皇帝之后,原本朝中最清闲的人,现在却有些累。 周信平日里大都在帅府后院的破屋中待着,但最近一个月,上朝的次数比往常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潇沐雨复述秦怀素说过的话,出现在了易年脑中。 北祁的安宁,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得空观察了卓回风几天,但他同卓越一样,到了医馆之后只帮忙,不怎么说话。 还有上次医馆房顶巡查之人的事情,易年看了几天也没有发现。 白笙箫晋天星卓回风消除黑气时候身上散发的气息与那人完全不一样。 没那么多心神去分,易年便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后面。 黑气事了,圣山的几人回了星夜苑。 易年想留着几人吃个饭,被白笙箫委婉的推脱掉了,说着你好好休息吧。 他们回去也有事。 要启程去圣山了。 夕阳西下,易年又把躺椅搬到了外面。 天晴了,还是在院子里躺着舒服。 精神累,但身体还好。 拿着扫帚把院里的水扫了出去。 巷子里面,没了卫兵,也没了纸伞。 木牌收了回去。 也许以后再也没了放在门外的一天。 其实不收也行,因为墨色已经被雨水冲刷的不剩什么了。 把屋子前前后后的收拾了一遍。 帮了很多天忙的小胡子,易年同周信说了。 从轻处罚,能轻便轻些吧。 但也和小胡子说了,如果以后还有违法乱纪之事,就算北祁的律法说你罪不至死,我也会来取你性命。 算警告,也算吓唬。 但更多的是事实。 触犯律法的事情,第一次或许可以原谅,但第二次不行。 有些错,不能总犯。 小胡子如蒙大赦,拜着易年后离去。 七夏出去了,医馆还剩两人。 一个月里帮了不少忙的过千帆还在,依旧像个门神,坐在门口打坐。 待到易年把整个小院都收拾一遍后,烧了壶水,泡了壶茶,看着黑下来的天空,开始发呆。 七夏还没回来。 有些担忧,但没办法。 上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月亮了。 正巧,今天天晴了,便是满月。 被雨洗过的天空格外透亮,星星好像也比以前亮了不少。 不知道是星星真的亮了,还是少年的心里亮了。 喝着热茶,看着星空。 还好北祁地处北方,夏季的夜晚,没有那么热。 要不这一壶热茶下肚,非一身大汗不可。 问着过千帆什么时候切磋下。 这次是少年主动提起。 因为要去圣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少年知道,这次是真的要去了。 但过千帆的回答有些出乎易年的预料。 “下次见时。” 过千帆说着,从椅子上起身,拿起那包放了一个月的酬劳,和易年点了点头。 风铃响起,过千帆走了。 就同他来的那天一样,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莫名其妙。 易年看着过千帆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来的时候是春末,他来挑战。 可种种原因,这场架没打得起来。 走的时候是初夏,有些相同的夜晚。 今天能打,或者明天也能。 但还是没打起来。 想留他也没有什么理由。 这里,自己也待不了几天了。 他说下次见,那便下次见。 离别的次数多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习惯了。 下一杯茶还没喝完,风铃又响了。 易年以为过千帆改主意了。 抬眼看去,是之前离去的卓回风回来了。 易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起身问着。 卓回风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细线编成,浑然一体。 黑夜里,看得不清楚。 把衣服交到易年手里,说着这是你赢的,前些日子太忙,忘了,你收好。 易年听着,心忽然跳的快了一下。 卓回风说的很轻松,但易年听的很慎重。 这衣服,应该就是那圣物玄魂甲。 但易年没接。 不是不想,是不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卓回风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了易年的心思。 开口说着在上京,没人敢打它的主意。 西岭,已经回了。 说着,把玄魂甲放在了茶桌上。 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我等你去圣山,哪里,比上京好玩的多。” 说完,也没等易年开口,转身出了院子。 又是莫名奇妙的一句话,又是风铃响起。 易年看着桌上的玄魂甲,没动。 进了屋。 拿着纸笔开始写信。 依旧很慢。 半个时辰后,信纸装进了没有署名的信封中。 到了街上,找了一队巡逻的士兵,拿出周信的令牌。 拉起要下跪的士兵,把信与令牌都交到了对方手里。 易年知道,令牌会还回去,信也能送到。 回了医馆,玄魂甲还在。 七夏还没回来。 易年有些后悔,方才不让七夏出去好了。 但这件事,只能七夏去办。 因为在最后一批病人里面,易年等了许多天的人,终于来了。 尽管伪装的很好,但用青光探过,没人能逃过易年的眼睛。 有些事,是自己和七夏的事,不能与圣山说。 而且易年相信七夏的能力,这件事,不成问题。 现在只能等着。 万一自己出去寻,七夏回来没见自己又出去,会添许多麻烦。 没什么事情,拿起放在桌上的玄魂甲,仔细瞧着。 刚才看上去是细线编成的黑衣,仔细看下,却不是编成。 整件衣服浑然天成,没有一丝接缝。 细线只是纹理。 而且这玄魂甲重量极轻,易年掂量了下,好像还没有刚才自己的信重。 不知道卓回风为什么会把玄魂甲拿给自己。 虽然自己是它名义上的主人,但这东西,太珍贵。 圣山收下也是人之常情。 易年根本没想过这宝甲真的会到自己手中。 不过卓回风送来,一定是白笙箫和晋天星同意。 或者,是圣山同意。 要不没人敢做这个主。 易年看着玄魂甲,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是好是坏。 不过有了它,再次对上栖霞山顶的人,易年知道,不用黑气,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因为根本不用考虑防御。 就在不知如何处置这宝甲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七夏回来了。 易年看着,眼睛微眯,一抹笑容出现。 “回来了?还顺利吗?” 七夏看见易年手里的衣服,眼睛亮了下。 看着易年,笑着说道: “嗯,都办妥了。”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辛苦了。 七夏走到易年身前,开口问道: “这是玄魂甲?” 易年点了点头。 说着等等。 扯掉外衣,把玄魂甲套在了身上。 想着玄魂甲的使用方法,一丝元力出现,与宝甲连在了一起。 对着七夏说道: “打我一下试试,看看这至宝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般好用。” 易年指着自己的胸前,等着七夏的红芒。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宝物就是宝物,怎么会有假,大晚上的打架,也不怕吵了邻居。” 易年听着,脸有些红。 也是,当初自己还用过这个方法搪塞了过千帆。 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七夏说道: “那先休息吧,这几天你也累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就等着去圣山了。” 七夏点了点头,回了楼上。 易年看着七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又坐回了躺椅上。 目光看向夜空,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87章 风平浪静 玄魂甲没有脱,依旧穿在身上。 伸手拿时重量很轻,当穿在身上与元力相连之后,更觉得轻若无物。 刚才没同七夏试上,易年也不清楚这宝甲会不会像传说中那般好用。 但潇沐雨说过,应该不会差的太多。 至于还给北落山,易年没想过。 玄魂甲易主多次,还没有过还给上任主人的事情发生。 看着密不透风,但却舒适得很。 忙了很久的时间,忽然安静下来,易年反而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很无聊。 不过无聊总比有人生病好。 巷子口还有士兵把守。 守的不是易年,是来探望易年的人。 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医馆,易年不想把安宁打破。 夜风吹过,风铃轻轻响了几下。 小小的院子里,多了些灵动。 下了很久的雨,院里的两棵树看上去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但还不像前院的后院里的树那般枝繁叶茂。 最起码,没有鸟停在这里。 易年长长呼了口气,把最后一杯茶喝掉。 泡的久了,有些苦。 也可能不是茶苦。 反正这最后一杯,不太好喝。 没有继续躺着,易年起身走到马棚前,在马儿有些盼望的目光中添了些草料。 本以为会立刻低头来吃,但马儿今天的反应有些特别。 看着易年,没有动。 大大的眼睛里面,出现了疑惑的神色。 易年对马儿能表达出人类的表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今天有些特殊。 拍了拍马儿的大头,小声说着你也看出来了? 马儿听了,不再像以前那般躲着易年。 大头上下晃动。 算是点了点头。 易年瞧着马儿的动作,手,轻轻抖了下。 捋着马儿鼻尖,轻轻拍着。 小声说着没事儿,会找回来的。 马儿继续点头。 易年说着吃吧。 又拍了拍马儿,见马儿开始,转身看着有些破旧的小楼。 小楼二层,一楼一个大厅一个房间。 房间是自己的。 但没住过多久。 二楼两个房间。 原来有一个人。 或者是一个妖。 后来下了场雨,楼上多了一个人。 青山的湖底见过。 来上京也是为了找她。 再后来,又变成了一个人。 每晚只有东边的窗子会亮起。 这段时间又有人来住,但今夜,又只剩了一盏烛火。 易年抬头看着东边的窗子,眉心深了些。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个等了很久的人真的出现了,但有些事,好像做错了。 收回目光,把茶桌收拾干净,回了屋。 这段时间很累,那今夜,便好好休息吧。 脱掉了外衣,但没脱玄魂甲。 熄了油灯,盘膝坐在了床上。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片刻过后,没有青光亮起。 不是最近青光耗的太多,是少年还醒着。 脑海中,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身影再次出现。 负手而立,站在那黄草地,小河边。 画的边缘依旧模糊,看不清楚。 但那身影的清冷,还和从前一样。 少年睁开眼睛,有些红。 可能是休息的不好,也可能因为别的。 摇了摇头,把放在床头的小书拿了起来。 不像以前那般随意翻着,这次看的很认真。 一字一顿,透着锋利的眼神,好像要把这小小的破书看穿。 但书是实物,看不穿。 就像人一样,也看不穿。 神识去不到那白色的世界,少年起身,开了窗子。 窗子旧了,还没修。 以后,应该也不会修了。 吱呀声打扰了正在吃草的马儿。 大大的眼睛立刻往上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 向下看去。 原来不是二楼的窗子开了,是一楼。 少年瞧见马儿的动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深了,需要休息的人很多。 马儿通灵,虽不知怎么通的,但很灵。 明白少年的意思,吃草的声音轻了一些。 少年看着挂在天空的月亮,寻找着那片如玉的星空。 星空还在那,没动。 也不会动。 毕竟千万年来就没动过。 伸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对着天空比对看着。 排布还是一样。 但总觉得这玉比起平时暗了一些。 可能是今夜的星空有些亮吧。 收了玉佩坐在窗边,透着窗子,看着外面发呆。 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 同当初的七夏一样。 动了动耳朵,听着楼上传来的呼吸声,挠了挠头。 脸没红。 练的厚了。 当初说过龙桃偷听别人说话不礼貌,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听得不同。 一个是听对话,一个是听呼吸。 都是听,其实也差的不多。 觉得不好,或是没用,便收了耳力。 坐的有些乏了,托着腮的手也有些酸了。 伸手关了窗子。 同样的吱呀声又响。 马儿动没动,没看见。 窗纸,也看不穿。 又走回床边坐下,这次,青光起了。 在昏暗的小屋中,时隐时现。 楼上,呼吸声沉了几分。 ...... 隔壁家的生意依旧很好,早起的人又把少年叫了起来。 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换了青山时候的衣服。 不怕脏,也不怕坏。 因为便宜,不心疼。 打水洗漱的功夫,七夏从楼上下来。 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 救人的这段时间,不光易年累,所有人都累,只是他们有人换,易年没有。 和七夏打了个招呼,七夏笑着回着。 问着休息的怎么样,少年回着很好。 确实很好,但离全盛状态,还差了几分。 不过少年恢复的快,应该用不了多久。 收拾完去二胖哥家买了包子。 就是今天有些特殊,一出门,便有人给自己让出位置。 眼里的恭敬,目光瞧向别处,也能看得出来。 若是平时,少年会去队尾排着,也不差多大的功夫,晚吃一会儿也没什么。 不过今天有些饿了,有人让位,少年也没拒绝。 让位的人去了后面,那便不算插队。 在二胖哥有些无奈的目光中接过包子,看了眼,说着换个吧,尝尝别的。 只是有些晚了,他家的口味太多,离开上京前应该吃不完。 二胖给易年换着,说着听说城东的守军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动。 易年听着,点着头说着变了也好。 周信办事,不知道算快还是算慢。 但办了就好。 二胖看着易年那副早已知晓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 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麻利的把易年要的东西装好,易年付了钱,回了医馆。 同往常一样,和七夏安静的吃着,偶尔说上两句。 问着七夏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一会儿可以去走走。 上京城,待不久了。 七夏摇了摇头。 易年见了,也摇了摇头。 简单的早饭结束,易年收拾完,泡了壶茶,躺在了院子中的躺椅上。 初升的朝阳带着夏季里的热,落在小院里,也落在了少年脸上。 闭着眼睛等着水开的少年觉得眼前的阳光有些刺眼,起身把躺椅拖到了树下。 树影婆娑,隔了不少阳光。 正好。 七夏依旧在门口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着。 等圣山的人来找自己。 也可能有别人,也可能没有。 现在还不清楚。 闭着眼睛,闻着不算太香的茶香,没喝。 体内元力缓缓运行,心神沉到了白色世界。 院外人多些,但没了往常的热闹。 因为到了小院门口附近,都收了声。 少年听着,有些无奈。 看来那些修行之人隐居深山也有些道理。 小院里的树影从西到东,夕阳动着,落了西山。 少年躺了一天,觉得眼前暗了,睁开了眼睛。 出门买了饭。 七夏不会做,自己做的难吃。 饭后七夏没有上楼。 泡了壶茶,和易年坐在门口喝着。 问了问后面的打算,易年回着等等吧,应该快了。 北祁事了,圣山的人应该在这几天便会启程。 具体呢? 七夏又问了句。 易年把刚要拿起的茶杯放下,说着反正没事,出去问问吧。 七夏点头。 二人离了小院。 并排走在街上。 今天的人挺多。 雨下的太久,憋在家里的人很多。 好不容易晴了,出来逛逛的人便多了起来。 可能是人多的缘故,栖霞山上拉在一起的手,这回没有牵到一起。 少年手指微曲,片刻后又变回了原样。 穿过雨中遇刺的小巷,没走多久,到了星夜苑。 不知道圣山的人什么时候走,那便来问问。 来的多了,也熟了,没等人开门。 反正没锁,便推门进了。 敲了敲晋天星的房门,桐桐从里面把门打开。 看着忽然来访的易年与七夏,眼中有些惊讶。 易年笑着点头,看向桐桐,说着谢谢。 桐桐回着,说着师父在里面,出了门,把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晋天星依旧看着他那怎么也看不够的星空。 也不知道那星空有多好看,反正易年看会儿便觉得无聊。 发呆的时候也看着,但只是看着,却看不见。 目光嘛,总要有个地方放着。 晋天星问着易年来做什么。 易年有些尴尬。 说着就是来看看。 这里,每次来都有事,这次没事,晋天星有些意外。 聊了会儿家常,易年问着什么时候去圣山。 晋天星回着上京出了几个修行好苗子,一起跟着去圣山,给他们几天时间和家人告个别。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易年听着,也正常。 很快,那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和晋天星说着恭喜,晋天星问着易年有没有兴趣收个徒弟。 易年开玩笑的回着学医吗? 晋天星听着,两人都笑了。 能修行,谁会学医。 除了易年。 从晋天星那出来,又去见了见白笙箫。 白笙箫正监督着剑十一练功。 看见易年与七夏前来,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了剑十一身上。 易年瞧着剑十一那渴求的目光,当没看见一样,直接走了。 有些苦,自己承担就好,可千万不要连累到小师叔。 小师叔的修行态度,会被你师父打死的。 剑十一练功,剩下的几个小辈都躲了出去。 得了具体时间,和七夏说着回吧。 七夏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星夜苑,没回医馆,漫无目的的在上京城中逛着。 像上次那般… 第288章 懂了吗? 上次和七夏逛上京,在试比高前。 也是从星夜苑离开。 那时有些担忧,因为还没怎么与人交过手。 虽然境界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但经验这个东西,是个修行之人就会比自己多。 包括周晚那样的“平庸之辈”。 不过经历了那场大战与试比高上的开窍,易年知道,现在的自己战胜试比高之前的自己,应该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加上救人这段时间基本上不间断的使用青光与神识,元力没有明显的提升,但控制元力与青光的火候,提升了不少。 有时想想这个世界其实挺不公平。 过千帆千秋雪那种一心悟道日日苦修的修行之人,却比不上自己这个“不修行”的修行之人境界高。 外人挣破头的功法心法,自己还没修行的时候便得了许多。 修行之路是师父帮自己开启的,但这比神魂外相还要快上许多的修行速度,是自己阴差阳错下得的。 本不想修行,却得了如此“天赋。 但易年自师父说过后也不排斥修行。 相反,有时还得庆幸下自己能修行。 敲圣山的门,救朋友的命。 没了这境界,都办不到。 眼前的情况也是,要是自己不会修行,还真有些麻烦。 逛街,也是需要体力的。 还好,自己这身体,别旁人结实不少。 逛逛上京,也不是什么累人的差事。 没有目的,但走到了有些眼熟的地方。 初来上京的那条大街上。 易年知道这条街,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知道人间竟有如此繁华的景象。 比起晋阳那城大人少的地方,这里繁华的过分了些。 比起青山那地小人也少的地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上京因为一场雨安静的太久了,也因为先皇,悲伤的太久了。 可能是巧合,今天正是上京恢复繁华的第一天。 现在,是第一夜。 沿街叫卖的小吃玩物琳琅满目,青年男女挽着手,亲昵的小声说着话。 也不知道是那男子说了什么,女子听后,娇羞的捂着脸,在男子肩头轻轻一拍,快步跑开。 只是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 可能是羞意过了,也可能是因为人太多,怕情郎在后面,找不见自己。 男子望着人群中那个特殊的身影,忽略了旁人。 快步追了上去,手挽着手,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有笑声响起,就是不知道是他俩的,还是旁人的。 小孩子跑的疯了,红着脸,拿着风车,风车转着,大人后面喊着慢些跑,气喘吁吁的跟着。 碰见同样追着孩子的人,相视无奈的笑笑,继续追着。 慢点儿的声音一直不断,也不知是哪个大人喊的。 前面跑的小孩子听见有糖人的叫卖声,不约而同的停住,渴望的眼神望着晶莹剔透的糖人,嘴角流着口水,等着大人跟上来。 大人来了,带着埋怨,但还是掏了钱。 易年吃过,小时候,和小愚一起去赶集。 至于师父,懒得去。 青山太小,两人走不丢。 大红灯笼挂满了大街两旁,旁边的酒家客栈大门开着,亮着灯,也给大街送了些光明。 路旁都是小吃摊位,摊主忙着做,食客忙着吃。 都是些寻常小吃,可晚上人多的时候吃,好像更好吃了一些。 推杯换盏间,脸红了不少,声音大了许多。 但在这热闹的城南大街上,平常的很。 来回巡逻的士兵早已见怪不怪,前段时间的上京,不是真正的上京。 黑气缠身的人不少,但周信说过,同整个上京比起来,微不足道。 自己用了那么长时间救的那么多人,放到这城南大街上,瞬间便会被吞噬。 易年知道周信说的很对,最起码与七夏走的这段距离,没人认出自己。 也可能是不敢认。 毕竟修行之人和普通人,离得太远。 没人认出自己,但看向自己这边的目光却有些多。 易年知道,这些目光看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身边的人。 有些无奈,这次没碰见卖纱巾的地方。 七夏还好,没什么异样。 偶尔往两旁看看,大多数的时候,目光都在易年身上。 说着话,逛着街。 易年瞧见新奇玩应,忍不住便会多看上两眼,七夏也不催,旁边等着。 易年看着,尴尬的挠着头,笑着说着没见过。 问着七夏以前见过没,七夏摇着头。 易年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儿多,也有点儿没必要。 往前走着,小孩子少了,大人多了。 旁边建筑的装饰也变了。 灯红酒绿,色彩奢靡了几分。 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人也不再是小二打扮,都是些年轻女子。 衣着有些暴露。 易年也不傻,自然分得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着道路两旁传来的嬉笑和露骨的话语,易年有些尴尬的看了眼七夏。 七夏笑着回着,可能没易年那么好的耳力,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也可能是失忆,有些事情想不起。 两人快走了几步,离了此处繁华。 大街一眼望不到头,人也望不到头。 待得月上中天,繁华依旧。 易年看着兴致不大的七夏,说着不喜欢便回吧。 七夏点头应着。 逛了许久,没买任何东西,两人回了医馆。 风铃响时,马儿抬头看着。 大大的眼中没什么神色,打了个鼻鼾,低头吃着草。 易年取碳,打水,烧茶。 七夏旁边等着。 水开,易年提起壶,倒了两杯。 推到七夏面前一杯,自己也开始喝着。 看着天空的明月,易年开口说道: “这上京是真的繁华,当初来这里的时候,我与龙桃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差点没把眼睛看掉了。” 易年说的有些夸张,逗的七夏一笑。 “北祁是当世最强的国家,皇城所在,自然应该繁华无比。” 七夏喝着茶,回着。 易年听着,依旧看着天。 不知是与七夏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龙桃和周晚怎么样了,要是有天龙桃真的回了阴山,在那里站住脚,我还真想去北疆一趟,看看妖族的皇城与上京比起来怎么样。” 七夏听着,看向易年的侧脸,眼中有些惊讶。 “北疆妖族的皇城自是比不上上京繁华”。 七夏回着。 “为什么?” 易年问着。 问着这个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 “因为阴山长年阴冷,没这么好的地方,而且北疆妖族又好战,不仅对人族,便是自己人,也是说打就打,就算真的有座这么繁华的都城,也会被打没的。” “那南屿呢?” 易年问着。 天地间两大妖族,一群活在北疆,一群生在南屿。 对北疆妖族,易年还有些认识,最起码见过。 但南屿,只是听说。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想了想,摇了摇头,说着不知道。 易年瞧见,笑了笑。 七夏能记得修行上的事,但这些不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不记得,正常。 见七夏不说话,易年便把话头接过。 夏天的夜很短,但现在也才半夜,离天亮还有许久。 喝喝茶,说些话,也能恢复状态。 “以前书上看过,书里面的记载,南屿妖族和北疆妖族很不同,虽然都是妖族,但那里的妖族却十分爱好和平,自打退到南屿之后,一次都没有出来与人族交战过。你说南屿妖族是真的爱好和平还是南屿的环境比北疆好太多,妖族不愿意出来呢?”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想了想,摇了摇头,但这次不是只有不知道三个字。 “模糊记得有人说过,南屿妖族确实爱好和平,南边不像北边这般时常有战争发生。南昭不起战事,南屿妖族也不出来,双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你说,我是说如果,如果南屿妖族真的爱好和平,南昭会与南屿妖族共处南方吗?”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明白七夏的意思。 现在南边不就是和平共处吗? 南昭只派兵驻守,但从不进南屿半步。 南屿妖族也从不出南屿。 双方,已经上千年都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有些疑惑的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现在南边不就是和平相处吗?”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南屿妖族走出了南屿,现在的和平还会在吗?或者说,南昭会接受南屿妖族出现在南昭境内吗?” 七夏的问题这些莫名其妙。 南屿妖族为什么要离开南屿呢? 现在的和平不是很好吗? 易年看向七夏,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没去过南昭,不清楚那里的事情,不过人妖自古不两立,我感觉很难。毕竟之前双方流的血,太多了。” “那是以前”。 七夏说着。 “但记忆在”。 易年回着。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小声开口问道: “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去解决妖族与人族的恩怨,你会选择杀尽妖族还是让妖族与人族和平共存?” 易年听着,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就是个大夫,哪会有那种能力。” “万一呢?” 七夏问着。 易年听着,又想了想。 既然七夏问了,那便说说。 聊天嘛,聊什么都是聊。 “如果有天我真的有了这个能力,我会把妖族与人族隔开,永世不见。杀,我办不到,接纳,我也办不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只是人族的想法。除非人都变成妖,或者妖都变成人,可就算是同族,还分国家呢,西荒没有妖族,人族的国家不也是常年战争吗?和平与战乱,会一直存于这世间,师父说的。”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说着累了,回去歇着了。 易年点了点头,看着七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又躺回了躺椅。 看着院中的马儿,小声开口问着: “你听懂了吗…” 第289章 终有离别时 马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通了灵,易年想到了些原因,但现在还不确定。 不过即使再有灵性,终究还是匹马,灵智上天生的差距和人还是差的太多。 易年的问题,马儿没听懂。 看着马儿那有些迷惑的眼神,易年摇头苦笑了下。 把茶水喝净,没有再欣赏上京的夜景,回了屋。 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下。 因为还有不少事要做。 只是想休息,却一直入不了定。 小书翻了又翻,窗子开了又开。 折腾了许久,神识才找到那白色的世界。 这次入定深了些,没有被隔壁早起的热闹吵醒。 时至晌午,易年悠悠转醒。 看着昨夜忘了脱,有些褶皱的衣服。 伸手把褶皱抚平。 七夏门口坐着,没喝茶,没发呆。 拿着自己扔在柜台里面翻了很多次的医书,正看着。 正午的阳光洒在有些泛黄的书页,可能是觉得有些晃眼,七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易年看着七夏的侧脸,平和的目光没有什么变化。 抻着懒腰来到门口,和七夏说着早。 七夏合上书,回着不早了。 也是,晌午了,哪里还早。 易年也没在意,问着今天还要出去逛逛吗? 七夏想了想,摇了摇头。 易年见了,也不强求。 哪里都是待着,哪里都是等着。 等时间到了,就好。 看了眼院子里的马儿,面前的槽子已经装满了草料。 应该是七夏添的。 不过马儿不像往常那样好吃,今天的草料竟一口没动。 不知是昨夜吃的太饱,还是天热,胃口不好。 易年走到近前,拍着马头说着吃吧,过几天赶路还要靠你呢。 去圣山,马儿也得带着。 交给别人养,易年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别人养不好,是怕这个家伙会去找自己。 这要是路上被人看出开了灵智,很麻烦,也很危险。 被人抓走了,自己还得去救。 马儿听了易年的话,低着头开始吃草。 易年往外走了几步,推开院门往外瞧了瞧。 小巷这个时候已经空了许多。 偶尔有几个路过之人,真的只是路过。 都没往这个最近有些出名的小院瞧上一眼。 易年看着。 这样也挺好,少了许多麻烦。 外面也没什么好瞧的,易年回了院子。 中午和七夏随便对付了一口,又同昨夜那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在这安静的小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昨天的话题说了一半,七夏回了。 易年本以为七夏还会提起,但却一直没有。 也挺好,那些事有些远,也和自己无关。 东一句西一句,两壶茶水下肚,天色暗了下来。 七夏回了,易年没有。 听着上京,听着附近。 可能是听的累了,也可能是听的烦了,皱了皱眉,回了屋。 关上门,手指青光出现,大竹篓也跟着泛起了光。 一个药瓶出现,易年打开,闻了闻,封好后,收在了怀中。 艰难的盘膝入定,易年平和的脸上变得更加平和。 有丝担忧,被稍稍掩盖。 这样以前很喜欢现在有些不喜欢的安静日子过了三天。 易年彻底的恢复了过来。 之前一段时间伤到的神识尽数修补。 城东树林刚动过的境界好像也松了一些。 但易年知道,离着巅峰,还有段距离,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就是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有些后悔。 实力太高,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想法有些矫情,但易年真是这么想的。 又是夜晚,七夏门口坐着,易年屋里泡着茶。 把怀中的小瓶收掉,提着茶壶出了门。 给七夏倒了杯,自己也倒了杯。 少年嘴快,先喝了,有些烫。 大口喘了两下,热意退了一些。 七夏文静的多,轻轻吹了吹,慢慢喝着。 易年问着好喝吗? 七夏看了看易年,回着每天不都是这些吗? 易年点了点头,也是。 茶还是从前的茶,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好不好喝,都是它。 慢慢和七夏喝着,聊着。 夜又深了,七夏说着回了。 易年起身,把七夏拦了下来。 七夏有些不解的看向易年,易年说着今晚有事,和我出去一趟吧。 不能一个人,不放心。 有些晚,但也不晚。 七夏看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说着那你先出去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七夏去了院外,风铃响了下。 在安静的夜里,很清脆。 易年上了楼,脸色有些冷。 收拾了下,把门窗关严。 到了自己空空的房间,把竹篓背了起来。 来了上京后,已经很久没有背过了。 但不陌生,因为已经背了许多年。 瘦瘦的身子,大大的竹篓,平和的面容 ,小却有力的手。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好像刚出了青山。 来到柜台前,把一张纸,放在了上面。 烛火熄灭前的最后一片光,照在了纸上。 上面没太多的字。 右上角两个,稍大。 写着地契。 秦怀素送的。 周晚送来的。 熄灭的油灯压在了上面,少年背着竹篓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看了眼这待了几个月的小楼,半晌没动。 门外的七夏没催。 易年也没那么赶。 思绪,飞回了许多天之前。 驾着马车到了上京,周晚带着找了这么个地方。 挺好,最起码安静。 比青山吵些,但在上京,也算可以。 那时还是皇子的秦怀素手指动动,自己租了几个月的小楼,成了自己的。 门口写了牌子,很少有人上门。 日子久了,习惯了。 雨夜过后,也不需要赚钱了。 原本只有两人住着的医馆,变成了三人。 周晚也长在了这儿,那段日子,在医馆待的时间比家多。 后来仓嘉来了,追着龙桃。 剑十一也来了,追着自己。 安静的医馆,热闹了。 后来仓嘉走了,追着花想容。 周晚也走了,从这儿出去,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龙桃在院子里和自己说了许多,撞着风铃,带着眼泪和决绝,也离开了。 追着周晚,也追着未来。 栖霞山待了几天,这里静了几天。 有贼来过,但没偷走什么。 拿了头名回来,医馆又有了人气。 两个人的,不算多,也不算少。 直到那个有孤寂的身影敲开了医馆的门,这里又热闹了起来。 但这次热闹,少年不太喜欢。 不过还好,都过了。 如果没有等的那个人,会更好。 少年看着,想着。 月光把投在屋里的影子拉正,少年知道,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关了门。 房租还差几天,少年也懒得退了。 真去退了,只会被人当成有病。 这里的回忆属于自己,但这里不属于自己。 地契留下,便当还给生死不明的秦怀素了。 易年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当初答应潇沐雨,只是把他送走。 但没说过保护他一辈子。 因为办不到。 不过易年希望他还活着。 因为好人,都应该长命。 把院里的躺椅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易年看着,知道过不了多久,这把自己躺了许久的躺椅,会落灰。 但没办法,总不能带着。 因为不是自己的。 等空了,自己做上一把。 就是不知道圣山有没有青山那么好的竹子。 马车落了太多灰,还好今早洗过了。 牵出马儿,有些生疏的把车套上。 马儿还挺习惯,毕竟拉了一路的车。 开门带着马车出去。 没喊着七夏上车,而是在马儿耳边说了句话,把缰绳甩到了马儿身上。 哒哒的马蹄声响,没人牵着的马车,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晚上,没人看的见。 易年放心。 院门关上,上了锁。 手腕轻抖,钥匙顺着关不严的门缝,落在了屋中。 其实这门,锁与不锁没什么区别。 敢偷的偷不到,因为已经空了。 不敢偷的不敢来。 虽锁着,却没有防的人。 不过出门嘛,破家也要上把锁。 锁的是门,安的是心。 少年的心,这刻最需要静,也需要安。 抬头看了眼月亮,估摸了下时辰,掂了掂背上的竹篓。 还是以前那么重,不过习惯了。 和七夏说着走吧。 率先迈开了步子。 七夏跟上,问着去哪。 易年侧着头看向七夏,嘴角出现一抹笑容,说着不知道,走走看。 七夏不明白易年的意思,但还是跟着。 安静的小巷里面,两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易年带着七夏到了城东大街,站了会儿,耳朵动了动,指着一个方向,前面走着。 七夏没问,后面跟着。 静下来的上京城,两个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 时快时慢,时走时停。 两人的脚程不慢,就是没走出多远。 因为易年一直在绕着圈子。 脚下走着,耳朵听着。 看着身边的七夏,问着累吗? 七夏摇了摇头,问着这是在做什么。 易年说着一会儿便知道了,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从城南到城东,从城东到城西,又从城西到城北。 没一会儿的功夫,城南又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易年和七夏从一个稍微偏僻的巷子里走出了,到了巷口,停了下来。 看着自己第一次来上京时走的城门,没想到出去的时候,还是走这里。 指了指城头的守军,问着七夏没问题吧。 问的有些多余。 翻个墙,不算什么。 七夏点了点头,说着没事。 往城北的方向看了一眼。 易年问着怎么了,七夏回着没事。 易年笑着说没事那便走吧。 指着城墙,示意七夏先走。 七夏点了点头,提气轻身,飘身而出。 易年见了,看着没有引起丝毫反应的城头,也翻了出去。 竹篓虽重,但没影响。 追上已经出了城的七夏,指着东南方向的丛林,说着去那边。 七夏点了点头,跟着易年。 易年前面走着,元力微微运转,比常人略小的手在黑暗中一开一合。 像在放松,也像做着准备。 脸上的平和不再,满是阴冷… 第290章 南屿妖族 这片树林易年路过过,但没来过。 和龙桃驾着马车来上京,便是从旁边的官道进的上京。 这里是片洼地,雨水全都汇聚到了最深处,水汽散不开,闷热无比。 而最深处还长着许多毒物,毒气丛生。 普通人闻了,没有解药,会瞬间丢了性命。 离着上京很近,但却很少有人来。 这里植被又异常茂盛,毒虫毒兽不说遍地都是,也比平常丛林多了许多。 还好这里地势低,瘴气起了,只会落回谷底,要不一场东南风过,上京便会变成人间炼狱。 这毒林,有坏处,也有好处。 整个上京城东南方向,根本不需派兵把守。 而危险的地方,往往也生着许多机遇,这里不光有毒虫猛兽,也有着许多天材地宝。 特殊的地理条件,让这里的灵物能更快的生长。 不过这些与普通人没关系,只有修行之人能走上一遭。 但也死多生少。 而这片林子,得了个看起来文雅,细想又有些可怕的名字。 不归林。 比起落北原,这里也没安全太多。 不过这些对易年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 虽是第一次来,但以前在青山的时候便听过这林子。 对书中记载的林中毒虫猛兽也有了解。 加上不怕受伤不怕毒的特殊体质,这林子与平常树林区别不算大。 就是闷了些。 易年前面走着,时不时把横在身前的枝丫清理掉。 脸上没汗,就是冰冷随着越发深入树林,变得更加阴冷。 双眼看着前方,直直往里走着。 时不时问向身后的七夏跟不跟得上,声音依旧平和。 七夏后面回着,难走些,但还跟的上。 又问着易年来这里做什么。 易年说着等等,马上就到了。 七夏听着,没有说话,踩着易年走过的路,紧紧跟着。 夜间瘴气渐起,易年挥了挥手,掌风将瘴气拍散。 脚步没停。 两人过后,瘴气慢慢聚拢,阻了来时的路。 明月偏移,林中水汽又多了几分。 易年依旧走着,七夏依旧跟着。 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易年时不时问问七夏。 但一直没回头。 七夏每次都回着。 但一直没超过易年。 终于,就在两个人在林中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林中难得见了一块空地。 易年伸出了手,示意七夏停下。 走到了空地上,把背了半天的竹篓放了下来。 没回身,问着七夏累吗? 七夏也到了空地之上,擦了擦光洁的额头,回着不累。 扫了下身上沾上的树叶,看着易年的背影,开口问道: “来这里要做什么?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易年听着,没回答。 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个水袋,喝了一口。 又把水袋拧好,放在了竹篓里面。 还是问着刚才的问题。 “累吗?” 七夏再次摇头,开口回着不累。 易年听着,第三次问道: “累吗?”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有些奇怪了。 而易年这问题,也有些奇怪。 但俏脸没有怒意,第三次回着易年。 不过这次,话多了些。 “不累,这里虽难走些,不过修行之人,赶些路还累不到。” 声音依旧动听。 和从前一样。 易年听着,这次转身了。 平和的脸上,阴冷占了全部。 嘴唇开合,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出现。 冰冷无比。 “我是说,你不累吗?” 七夏看着易年,眉头一皱,不知道易年这是怎么了。 此时那冰冷的样子,和往常判若两人。 饶是七夏再好的脾气,此时也被易年莫名奇妙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耐烦。 特别是看见易年这个样子,眼神也变了变,但声音,还是那般温柔。 “我说了啊,不累,赶路怎么会累呢?你这是怎么了?” 易年听着七夏的回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不是问你赶路累不累,我是问你演戏累不累。” 易年的声音很轻,不过还好,这里不像平常林子,夜晚尽是蝉鸣,安静的很。 所以七夏听的很清楚。 在听见易年特意将演戏两个字加重之后,七夏的眼神微微一变,瞳孔放大了一些,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一抹安抚人心的笑容升起,看着明显不正常的易年,开口说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演戏?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易年看着七夏,摇了摇头。 停止之后,再一次开口,一字一顿。 “我是问,你假扮七夏,不累吗?” 假扮两字一出,七夏眼神忽得一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但这一步没有拉开两人的差距。 因为易年动了。 疾如风施展,在七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七夏身前。 那比常人略小的右手直接抓在了七夏的玉颈之上。 庞大的力量直接把七夏推着后退,后背直接撞在了后面几人围抱不过的大树上。 大树直接从撞击的地方断成了两截。 本应秋季时才会掉的树叶纷纷飞舞。 七夏的小嘴咳出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而易年的左手,上面带着青光,抓着七夏后退之时从腰间拔出的短刀。 是刀,不是剑。 是短刀,不是凤凰翎。 因为眼前的“七夏”,不是七夏。 左手用力,直接将短刀从“七夏”手中夺了下来。 手腕转动,短刀顺着“七夏”的侧脸而过,插在了身后已经断了的树上。 尽数没入,只剩刀柄。 右手用力一握,“七夏”立时面色苍白。 呼吸也困难了几分。 易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以前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冰冷的声音再次出现。 “七夏在哪?” “七夏”看着眼前有些可怕的易年,没有说话,眼中充满不解与惊恐。 “七夏在哪?” 易年又一次发问,声音更加冰冷。 心里虽焦急,但易年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半分。 随着易年第二次发问,“七夏”的惊恐慢慢消失。 因为“七夏”知道,在没有七夏的消息之前,这个少年,不会杀自己。 眼神向下看了眼,盯着易年的手。 易年见了,稍稍松了点儿手上的力气,但没松手,依旧掐着。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强忍着心中的后悔,等着她说话。 但“七夏”没有回答易年,而是开口发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七夏?” 声音依旧好听,和七夏一模一样。 但语气轻佻,和七夏一点不同。 这种语气,七夏从没有过。 易年听着,有些怒,但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怒。 强忍着直接掐死她的冲动,开口说道: “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在我的耐心耗没之前你最好说清楚,否则,我不介意杀个人。” “你会杀我吗”,“七夏”问着,还是用着七夏的声音,语气依旧轻佻。 而轻佻中,还带着一丝挑衅。 “七夏”知道,自己拿着易年的命脉,在没有得到七夏准确的消息之前,这个少年,不会杀自己。 此时他表现的越狠,便越不会。 易年听着,手还是没有松开,但脸上的冰冷却慢慢消失,平和重新回来,还带着笑意。 用着平时的声音,开口说道: “杀你与不杀你,只在我一念之间,你说了,省的我麻烦,你不说,我便自己去找。她还活着,这点我知道。问你,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珍惜,珍惜你的命,也珍惜你要做的事,毕竟,一个南屿妖族能到了上京,很不容易。” “七夏”开始被易年突然袭击,从最初的意外到后来感受到易年杀意时的惊恐,到以为看穿了易年心思之后的笃定放松,全都变成了这一刻的震惊。 大大的眼睛带着惊恐,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南屿?” 易年当然知道,从第一眼见“七夏”从外面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 易年能听出龙桃是妖族,自然也能听出眼前的“七夏”是妖族。 而且易年对七夏太熟了。 熟到眼前这人,或者这妖的易容术能瞒天过海,但却逃不过易年的眼睛与耳朵。 救人的最后一天,易年等了许久的人出现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想容口中白云飞。 在易年的判断里,白云飞也会被黑气缠身,以他的能力,一定会发现自己身体的不适。 只要他还有当初那般灵通的消息,一定知道,能救他命的只有自己。 冒险,他也会来。 而易年一直在等着,就在风悠悠带来的最后一批人里面,发现了白云飞。 但易年怕打草惊蛇,只是和七夏说了,让七夏去把人抓住藏起来,再做打算。 这事儿,不能惊动圣山的几人。 因为楼顶那搜寻的神识,易年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谁。 这事儿,只能自己与七夏去办。 白云飞只有四象境界,根本不是七夏的对手。 而这次不像上次,这次七夏在暗,白云飞在明。 易年还特意叮嘱,能抓就抓,抓不住或是觉得危险便立刻放弃。 自己走不开,只能七夏去。 可七夏这一走,却没回来。 回来时,易年等到的不是七夏,而是一只假扮七夏的妖。 易年在那一刻懊悔无比,强忍着心里的悔意,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穿上玄魂甲让“七夏”用红芒攻击自己却被拒绝之后,易年的心,沉到了谷底。 尽管自己的要求听起来确实有些无聊,但七夏不会拒绝自己。 所以那时易年便把玄魂甲穿在了身上,没有脱。 多件宝物,自己便能多一丝胜算。 七夏上楼,易年问着马儿你也看出来了。 马儿点了头。 动物,有时比人看人更准。 易年那时说着会找回来的,是说给马儿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易年知道七夏活着,因为玉还在… 第291章 有妖自青丘 有次和七夏在医馆待着无聊,便翻着以前看过的书,发现了一个有用也没用的法阵。 法阵叫什么名字,易年不清楚,书上没写。 师父给易年的那些书,大多都没有名字。 但这法阵却有些意思。 只需持阵之人的一滴鲜血,便能断人生死。 阵破,人死,阵在,人生。 易年不知道这阵法原理,便和七夏讨论了起来。 说不如做,两人讨论一番之后,便决定试试。 至于法阵刻画的地点,正是七夏那两块星空宝玉。 当滴血成阵的那一刻,两人出现了同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直觉,但却真实无比。 互相看着,不约而同说道: “阵是真的?” 说完,又同时笑了起来。 两块玉,带着两个法阵,记着易年的命,也记着七夏的命。 七夏的玉上刻着易年,易年的玉上刻着七夏。 所以在这个妖族假扮七夏到了医馆之后,易年没有直接把人抓住。 因为自己的玉没事,所以七夏还活着。 可妖族敢来,就证明七夏回不来。 被困,被抓,都有可能,但还活着。 而那时的易年连续太多天的消耗,实力正在谷底,神识也有损伤。 能困住或者抓住七夏的地方或是人,那时的易年也对付不了。 加上假的七夏回来,易年知道,他们暂时应该还不想杀自己和七夏。 最起码在这个假扮七夏的妖族到医馆的时候,她,或者他们,不想杀。 可能杀不了,也可能有别的目的。 而那时的易年把心里的悔意压下,一边恢复着实力,一边陪着这妖族演戏。 等实力恢复到巅峰,再做打算。 问着事情办的怎么样,小妖只是回着办好了。 如果是真的七夏,一定会告诉自己白云飞现在的情况。 因为这件事,只有自己与七夏知道。 小妖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 “七夏”到了医馆的第一晚,易年听了半天。 呼吸均匀,但和七夏不同。 声音与外貌,同七夏一模一样。 易年搜遍了脑海,想到了唯一的解释。 南屿妖族的伪装之术。 练到极致,可以假乱真。 但红芒,她模仿不来。 所以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易年。 可她说话的语气,学着七夏的动作,与七夏一模一样。 易年知道,这南屿小妖应该盯上自己与七夏许久了。 要不不可能学的这般像。 所以从第二天,易年开始了试探。 想要看看这小妖究竟对自己与七夏了解多少。 在二胖哥家临时改主意换了口味,假扮七夏的小妖出现了一丝异样。 易年看的有些揪心。 因为七夏不喜欢这个口味。 这小妖,连这个都知道。 晚上聊天的时候,小妖主动问着易年后续的打算,易年将计就计,把她带去了星夜苑。 如果晋天星白笙箫他们能认出小妖的身份,只要有了解,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可易年有些失望。 没人看得出来。 上京城逛了会儿街,不是真的想逛,而是想确定这小妖来了上京多久。 一路上,易年瞧见小妖对上京城的繁华司空见惯,提不起一丝兴致。 心情再一次低落。 易年知道,这小妖对上京很熟悉。 比自己还熟悉。 回了医馆之后,易年主动提起了南屿的话题,小妖来了兴致。 用七夏的口吻看似随意的问着易年问题。 但易年却不敢随意回答。 易年怕自己表现出对妖族的敌意,会成为他们杀七夏的理由。 不过还好,自己救过一只妖,只要假扮七夏的这只小妖有心观察,一定能看出龙桃不是人。 而自己一句龙桃在阴山站稳脚跟,易年知道,这小妖,会信自己的话。 易年不说放,不说杀,对妖族不表现出敌意,但也不亲近。 龙桃是个例外。 自打说完那番话,小妖回了屋。 易年开始在小院听着。 看着是在发呆,但耳力已经运转到了极致。 头疼的事情来了。 小妖,有帮手。 还不止一个。 易年听了半夜,听出了大体位置,也听出了大体修为。 很烦,因为没有恢复全部实力的自己,不能把他们一起抓住或是击杀。 所以易年不想等,也要等。 只有实力恢复到巅峰,才能去救七夏。 至于圣山的势力,易年不是不想用,是不能用。 如果被发现了自己藏着的秘密,圣山比这小妖与她背后的人,还要危险。 易年在外面听了几天,确定了盯着自己的那些人的位置,修为。 而今晚,实力尽数恢复,易年不再等了。 七夏还在等着自己。 算着时辰,趁着盯梢之人换班休息的空挡,马车西去,自己带着小妖在上京城逛了起来。 目的只有一个,甩掉这些人,找一个单独与小妖相处的机会,直接把她抓住,问出七夏的下落。 终于,城南的时候,摆脱了追踪。 让小妖先过城墙,自己紧跟而上,带着小妖走进了危险丛生的不归林。 到了这里,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易年看着小妖惊恐的神色,心里想着还好她有怕的东西。 一个南屿妖族不远万里来到北祁,一定是有事要做,而这事,绝对很重要。 而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隐藏身份。 在这里被人认出是妖,别说办事,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而且易年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他们来的早,自己来的晚。 就是不知为何会盯上自己与七夏。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找到七夏才是重点。 看着惊恐的小妖,易年在这场心里的较量中,稍稍占了上风。 开口说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但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们放了七夏,咱们就当没见过,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我就是个大夫,很多你们认为的大事我都没有兴趣,而且我很快就会离开北祁,不会坏你们的事,但所有的前提,便是七夏无事,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会把你们在北祁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说到做到。” 易年说着,手上的力气下意识的加重。 小妖被易年掐的又咳嗦起来,顶着七夏的脸,楚楚可怜。 但易年却觉得有些烦。 手上力气没轻,开口说道: “还有,把你的伪装术去了。”。 七夏的脸,只有七夏能用。 小妖听了,苍白的脸上出现痛苦神色。 易年见了,松了些力气。 小妖看出了易年的不耐烦,知道自己再用这张脸,这个少年真的有可能对自己下杀手。 费力的点了点头。 脸上开始有光出现。 慢慢的,七夏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一个呼吸过后,小妖的脸上被光晕占满。 而自己的手,向下移了三分。 不是易年动的,是这小妖,矮了三分。 易年看着,没想到这伪装之术,竟能如此神奇,连身高都能变。 而随着时间推移,易年发现,不只身高,就连身材,也能变。 七夏高挑,身材匀称。 少一则缺,多一则溢。 反正易年觉得刚刚好。 也见过。 就是挨了两巴掌。 但这小妖,恢复成原本身材,比七夏矮,但却丰满许多。 胸前的起伏有些夸张,七夏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小了。 但易年没心思去看,因为眼神,已经被那双换了神色的眼睛吸了过去。 就在小妖脸上的光消失之后,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了易年眼前。 眉如柳叶,红唇微张。 桃花点点,尽入双眸。 妖媚之意自双眼流出,端是勾人心魄。 妖异的美人易年见过。 龙桃算一个,但年纪小,还没长开。 而且龙桃因为小时候的遭遇,面色很冷,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虽妖异,却不勾人。 当然,周晚除外。 而少一楼的杀手花想容,也是美艳中透着妖异,但她是人,和妖还差了几分。 而眼前的小妖,才是真正的妖,一只妖艳的妖。 一双眼睛,足够勾魂夺魄。 易年看着这双妖异,想起了书上的内容。 立刻闭上了眼睛,但为时已晚。 就在闭眼前,小妖的双眼中出现两道光,直刺易年眉心。 易年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动弹不得。 而小妖早有准备,在易年愣神的一瞬间,挣脱了易年的控制。 身上粉光流转,落在了易年身后。 而那把被易年插在树里的短刀,重新回到了小妖手中。 妖媚中带着鄙夷的声音响起: “本以为你还特殊点,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个庸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救自己心爱之人来此,却因为见了张俏脸便失了心神。看来这几天的时间算是浪费了,大长老真的是老眼昏花了,竟让我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出来吧。” 说着,拍了拍手,原本只有两人的不归林,多了几人。 蒙着面,但身上的气息却毫不遮掩。 都是妖族。 而刚才还在发愣的易年听见小妖的话之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转过身,看着从自己手里逃脱的小妖,长长的出了口气。 扫了一眼旁边出现的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妖。 点了点头。 自己听见的,都来了。 眼中清澈无比,哪里还有被人勾了心神的样子。 开口问向小妖: “你去过栖霞山顶吗?” 小妖被问的一愣,但还是回答了易年的问题。 “人族小孩子的过家家,有什么可看的,这些年轻人成长起来,还要太久的时间,现在的他们,没什么用,你能打败千秋雪,还算你有几分本事,但也仅此而已。” 易年听着,笑容又盛了几分。 自己问的山顶,她回答的却是试比高。 那只能说明,她没见过自己出全力。 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只在试比高的擂台上。 易年现在确定了。 七夏没回来,不是被抓了,而是被困了。 因为他们的实力,抓不住七夏。 但时间太久,七夏急了。 看着小妖,易年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来自南屿,南屿的青丘… 第292章 都是男人 正是因为知道她来自青丘,所以易年在她显出真容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丝清凉守住灵台,脑中迅速翻着七夏读过的冰心诀。 易年有时脑子很笨,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但有时也很好用,最起码七夏背了几次,自己便记了下来。 虽没七夏读时那般好的效果,但挡住这境界不高的南屿小妖的魅惑之术还是不成问题。 那一瞬间的愣神,是易年装出来的。 为的就是把她那在自己医馆附近埋伏了几天的同伙引出来。 易年不知道这小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很清楚,自己已经不能等下去了,也不能陪着这小妖演戏了。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自己都不想等了。 确保一个不差的抓住他们,问出七夏的下落。 不想杀人,但他们找死。 因为他们踩到了自己的底线。 今天实力恢复,连月高强度使用之后有些破损的神识也已经修复完毕,易年便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带着小妖出城,故意让小的觉得自己没有把她的同伙彻底甩开。 要不她不会跟着自己出来。 后面的脚步声,易年一直都能听到,尽管很轻,但有。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栖霞山顶,他们不敢去。 因为白笙箫在那里。 白笙箫看不出来伪装,但会察觉到有人。 而见过易年全力出手的人,除了白笙箫与白云飞,剩下的都死了。 如果易年没有揭开这小妖的身份,或许她办完她的事情便会自行离开。 可易年因为等不了。 把她的身份戳穿,那这小妖一定会杀了自己。 能从遥远的南屿而来,潜伏到上京城如此长的时间,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为了隐藏身份,没有他们不敢杀不会杀的人。 在易年挑明了小妖的伪装之后,双方都成了必杀之人。 而面对必杀之人,易年没有任何犹豫。 影响实力的妖媚之术进入眉心的光芒被体内的青光彻底吞噬。 易年再没有任何言语,动了起来。 神识控制着元力分出运转,三把剑起。 青霜,藏天,凤凰翎。 不是易年不想用的太多,是因为没有必要。 这几个人里面,假扮七夏的小妖只有四象初境的实力,虽然能伪装出七夏通明的气息,但就是只纸老虎,没什么用。 易年方才的随手一掐便能将她制服。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那魅惑之术,但对付早有准备的易年,没什么用。 神识强度上的差距太大。 易年在归墟,她只是四象。 而另外过来的六人,或者是六妖,五个通明一个归墟。 人很多,但易年也没有担心。 虽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外表看起来比龙桃还像人类,但妖和人,易年还能分得出来。 三把剑腾空而起,划破林间水汽,拖着白色的尾焰,带着破空之势,袭向其中三人。 万剑诀的威力,易年没有任何保留。 问话,留两个活口就够了。 就在飞剑袭向三人的时候,几人身上开始有了变化。 几声呕吼同时响起,原本寻常的身材开始迅速变化。 土黄色的光芒涌起,被飞剑指着的三人变大了一圈。 健硕的身材直接撑破了方才还十分合身的衣服。 裸露在外的肌肉看上去如同岩石般僵硬。 变得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手臂带着握成拳头的手狠狠的在胸膛敲了几下。 伏下身子,双臂护在胸前。 土黄色的光芒在这黝黑的林子里格外显眼。 眨眼之后,三声响声传入了易年的耳中。 那声音,易年感觉飞剑撞上的不是肉体,而是铁板。 轰鸣声响,飞剑消散,土黄色的身影只退了一步。 狂族。 两个字瞬间出现在易年脑海之中。 北疆有六族。 南屿少些,只有三族。 万族,苗族,青丘一族。 当初风悠悠说过的那个进了天青榜的南屿妖族,便是来自三族中的苗族。 可实际算下来,南屿妖族的种类比北疆多了太多。 因为三族之一的万族。 是万妖之族。 只要不是苗族与青丘一族,都归万族。 而这三个壮汉,便是万族中的狂族。 妖气出现,便会力大无穷,身体坚如岩石,愈战愈勇。 没有一击建功,易年也不急。 这几个狂族中人虽然能接下自己的剑,但却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因为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而刚才出剑,他们也不是主要目标。 只是因为他们几个站在了自己想要封锁的方向。 易年第一个目标,是那个唯一的归墟。 青丘一族的归墟。 一个活了很久的老狐狸。 如果说他们有能力困住七夏,那一定是他的原因。 三剑飞起封锁路线的同时,易年有了动作。 身上银光亮起。 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许久没用的方寸乾坤再次发动。 直接出现在了这老狐狸面前。 那青丘小妖能调动比她修为高的人,只能说明她在族内的地位高,但要论危险程度,这个归墟境界的青丘妖族才最危险。 易年现在没有谈判的打算,所以这归墟境,比假扮七夏的小妖重要的多。 而且只要自己把他们尽数抓了,就算谈判,主动权也在自己手里。 在老狐狸有些错愕的目光中,易年直接伸手抓向了他的脖子。 和刚才抓小妖的时候一模一样。 完全没把对方当成归墟境界。 而这老狐狸在自己已经流露出了归墟气息之后,见这人族小子那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目光一凛,势要让易年付出代价。 易年伸手抓着,完全没在乎防御。 老狐狸看着中门大开的易年,双手前伸,利爪带着手掌直奔易年心口。 只要这小子还敢再近一点儿,利爪定会直接穿破他的胸膛。 但易年却视那带着寒光的利爪如无物,前伸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易年以前或许会怕,或许会防,但现在不会。 因为玄魂甲。 天下第一的防御至宝。 那小妖知道自己穿着玄魂甲,但这老狐狸却不知道。 易年能确定。 因为小妖扮成七夏监视着易年的同时,易年也在监视着她。 这几天,她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的机会。 而玄魂甲是卓回风送来的。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卓回风来的那天监视。 只要发现卓回风,一定会远远退走。 那是圣山的归墟。 旁边的小妖想到了此,立刻开口提示。 “叔叔小心,他有玄魂甲!” 声音很大,反应也很及时,但还是晚了。 利爪已经划开了易年的衣服。 但也仅仅是衣服。 易年有些无奈。 战斗,真的费衣服。 还好,从小妖到了医馆那天,自己就一直穿着从青山带出来的衣服。 那时就想着,坏了,不那么心疼。 轻若无物的玄魂甲,没有任何光芒涌动,不见吸收不见化解,可那归墟境界的一击带着的力量,在接触到宝甲之后,直接消散了。 平时足够开山破石的利爪,连条痕迹都没有留在玄魂甲上。 而这时,易年的手也到了。 右手抓住老狐狸的脖子,青光疯狂涌入。 不动用黑气,用方寸乾坤接近他的机会只有一次,易年不会,也不能有任何保留。 以前涌入别人体内瞬间便会被冲散的青光在一个多月的不间断使用中再一次增强。 现在,在易年的控制下,最少能维持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足够了。 青光携着粉碎之势,在入了老狐狸体内的时候凝成实体。 经脉直接断裂。 体内元力没了流淌渠道,立刻乱了起来。 相互冲撞间,又把伤势加深了许多。 一口鲜血喷出,易年侧身躲过。 见老狐狸被自己一击而伤,易年右手没松,反而更加用力。 直接把这归墟强者如同玩具般向自己拉来。 左手化掌成拳,黑色出现。 带着霸无双强大力量的拳头,砸在了这归墟境界的胸口。 一拳,两拳,三拳。 老狐狸每被易年砸上一拳,便会吐出一口鲜血。 易年的右手抓着,没有放开。 血流到了手上。 易年没在意。 只有解决了这个老狐狸,后面的事情才好办。 而且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易年懂。 能杀他,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旁边看着的小妖和另外追着易年想要救出被“暗算”的老狐狸的几人都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易年是通明,青丘长者是归墟。 正常情况下,利爪早就应该将易年大卸八块了才对。 就算易年有点儿实力,也就是能多撑一会儿,最终还会落败。 因为通明就是通明,和归墟差着境界。 可眼前的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一个通明境界的少年抓着一个归墟境界的强者狂揍。 而那归墟境界的强者,只有开始的时候的出手碰到了通明,但也仅仅是划破了衣服。 不是归墟境界太弱,也不是易年太强。 是因为易年真的太克制这个青丘的老狐狸了。 玄魂甲在身,防御已经达到了通明境界的极限,比起一般的归墟都不逊色。 原本近身战斗还会考虑防御,但此刻根本不用。 疾如风身法施展着,躲着那几个本就速度不快的狂族简单的很。 而这老狐狸有着青丘一族最大的弱点。 主修神识,所以身体太过孱弱。 要论单纯的强度,恐怕还比不上那几个通明境界的狂族之妖。 不受小妖的魅惑之术,因为易年的境界高。 可这老狐狸的神识境界,比易年只高不低,易年同样能破。 破起来也很简单。 因为心思单纯。 在瞬移到老狐狸面前,易年心底里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都是男人,你能魅惑我什么… 第293章 天火焚心焱 不是青丘魅惑之法局限太大,只是因为这归墟妖族碰见的是易年。 一个一发呆便能发上一天,遇见些烦心事便想着离开的人,没有那般活络的心思。 没了魅惑之法,剩下的仅是勉强合格的攻击招式,又被玄魂甲尽数化解。 易年余光扫过自己那真的所剩无几的衣衫,心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欣喜。 这玄魂甲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护体神器。 比起当初那差点被自己一拳打碎的穿在那唯一从城东树林里逃跑的被花想容唤做白云飞的人身上那件宝甲,强了不知多少。 老狐狸开始的攻击没有在玄魂甲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震荡之力都被尽数化解。 同这等防护的功效有些不可思议相对应的,是宝甲那几乎可以少到忽略不计的元力消耗。 可就在准备靠着方寸乾坤偷袭下取得的机会把这威胁最大的老狐狸解决的时候,易年忽的看见,自己的拳头上,有些不属于霸无双的黑色悄然出现。 那原本以为已经得到控制的黑气,在无声无息间再次现身。 没有一点儿征兆。 情绪没有失控,心神没有耗损的太过严重,元力也正常运转,可这黑气偏偏出来了。 这段日子,除了城东树林里面失控一次,易年格外小心。 在医馆救人的时候,一直都在注意黑气,只要感觉神识不稳,心神消耗过度之时,便会立刻停下来。 还好,没有一丝出现的征兆。 易年知道缠着自己很多年的黑气不是凭空消失了,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神识的增强,得到了比以前更有效的克制。 但也比以前好了太多。 那防着“它”多年的习惯,在小妖换了七夏乱了自己心神的几天,稍稍有了点儿松懈。 这也不能全怪易年,在最近的这些次战斗中,只有城东那晚,“它”没受自己控制出现了。 其余时候,无论是栖霞山顶,还是试比高上,“它”都没有出现的痕迹。 以为随着神识境界的提升,只要自己的心神不到油尽灯枯的境地,“它”便不会出来。 可易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它”,一直都在那脑海中的白色世界里面。 所以自己的修为提升,“它”也会提升。 因为师父说过,“它”也是你,是情绪失控下的你。 易年的冷汗直接流了下来。 不是被这闷热的林子捂的,是被体内的“它”吓的。 “它”不是变得安静了,而是变得聪明了。 一直潜伏于内,准备在自己完全放松注意不到“它”的时候,一举夺了这身体的控制。 易年知道,自己就算一直都很小心,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终归还是有了一丝大意。 正是这一丝大意,让“它”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易年眉头一紧,手下的动作慢了一分。 这最后足够让这被自己死死克制的老狐狸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一拳,被这老狐狸找到了机会,躲了过去。 五根利爪划向易年眼睛的时候,易年脑子里全是黑气与“它”,下意识的化抓为拍,一掌击在老狐狸的左肩。 一人一妖,同时后退。 瞬间分开了几丈的距离。 就是这个距离,给了另外五名归墟营救老狐狸的机会。 两人将老狐狸与小妖护在了身后,另外三人挥舞着硕大又充满力量的拳头,直接砸向了易年。 后退的易年在黑气出现两人分开的那刻,立马把境界压了下去,不敢再动用通明上境的修为。 大半神识迅速找到白色世界。 正好“看见”了“它”挣扎的身影。 无数小时候的记忆开始出现。 青山南,山谷中。 一个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孩童。 孩童哭闹,捂着耳朵。 老人平静,翻着经书。 因为外面的声音太过吵人,孩童耳朵太好,听见的声音大些,脾气躁些。 挥舞着小手扯着经书,没有目的,只是发泄。 老人见了,也不急。 手下很稳,稳到无论孩童怎么挣扎,也出不了怀,坏不了书。 听不懂但听着安心的经文,出老人口,入孩童耳。 随着时间,怀里的孩童不再挣扎。 也随着时间,怀里的孩童渐渐长大。 慢慢的,慵懒的老人不读经书了。 慢慢的,小小的孩童识字了。 没人读,那便自己读吧。 后屋放着的书,很多。 少年看的书,也很多。 读的最久的,便是经书。 后来读的医书治了很多人的病,救过很多人的命。 而开始听的,读的经书,救了少年的命。 下雨的章家村,小愚住过一晚的青山。 少年不懂经书,不修佛,只是读的多。 但够了。 心里再次开始默念小时候读了无数遍的佛经。 原本静心用的,却在每次“它”要出现的时候,都能帮自己一把。 随着经书的默念,神识的回归,想要冲出白色世界的“它”,行动开始变得困难。 方才动荡的白色世界逐渐稳定。 易年一边感受着体内的情况,一边观察着外面。 霸无双早已消失,方才不受自己控制黑气也慢慢退回。 “它”的身边,还是以前那般黑气缭绕,黑气尽数收了回来。 可易年的脸色依旧凝重。 因为黑气多了。 占据白色世界的空间,也大了。 易年知道,如果自己依旧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的使用神识与黑气,战斗时不压制自己的修为全力以赴,“它”已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只有自己消耗大时会出现。 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现在的自己,比起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强大了太多。 强大了,对别人来说,便危险了。 敌人还好,但自己身边还有朋友。 易年不想,也不能承受他们因自己的原因或伤或死。 也不想被“它”掌控着身体。 不想一觉醒来,沧海桑田。 因为这个世界,比当初自断经脉的时候,好的太多。 有烦心,有纠结,有不顺。 但更多的,是美好。 小院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热闹。 青山的时候不喜欢,上京的时候很喜欢。 自己也还有许多的没有做。 没见已经娶了媳妇的小愚儿女双全。 没见一身佛光的仓嘉参透人间。 没见周晚走出落北原回上京来抽秦怀胤的巴掌。 没见龙桃平定六族一统阴山。 还没还圣山自己弟子的人情,与过千帆定在了不知何时的那场架,也还没有打完。 没有帮七夏找到记忆,没找到续命的办法。 那同源的黄草,还不知在何方。 刚拉起七夏的手,还不想放开。 比起以前,少年有了太多的牵绊。 易年脑中想着,念着。 不归林中的身体,下意识的动着,躲着。 靠着疾如风躲着三名壮汉攻击的身体,忽的扬起了右手,狠狠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易年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人。 现在有了留恋便想着珍惜自己的命,可当初青山自断经脉求死的时候,却忘了自己也是师父的留恋。 师父对自己太好,好到易年已经习惯了师父的好。 而习惯了,便会变的淡了。 自己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 从记事那天起,一切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砍着师父天天看着的竹子,师父只是苦笑,却从不制止。 想修行,那便修行。 修行,便给着最好最全的心法。 摸着自己头时悄无声息的压制,把自己修行的路铺的很长,很平。 如果不是碰见了剑十一,这事,恐怕这辈子,自己都不会知道。 不想修行,师父也没有任何的责怪。 只是问着还想学别的吗? 学了医,师父给了青心散的方子,无数的医书。 后山一瞥,自己的心乱了。 师父看着,没有说话。 很多天。 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给了自己一句话。 一个可能师父当年错过的选择。 听了话,自己离了青山。 把那个说着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老人留在了那里。 而那个给了自己一切的老人,却从没要求自己做过什么。 就算是让自己带出来的信,也是随缘,说着遇见了便送,遇不见便不送。 按着师父的性子,自己回去时,依旧拿着那三封信,师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连个责备的眼神都不会有。 被自己随意丢着的书,是多少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存在。 耍了几下不喜欢便吃了十几年灰的藏天,里面真的藏着“天”。 第一次救自己时破天而去,第二次救自己时破天而来。 而竹园里面的“救命”,易年知道,那也是师父给自己准备的。 只是救了七夏,没到自己。 而今天,又是一次。 易年不清楚师父会不会算到体内的“它”或者自己有这么一天。 应该不会。 因为晋天星说过,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 可师父即使算不到,也帮到了自己。 因为他给自己准备的太多。 多到自己随手翻着竹篓,便能找到帮自己解围的东西。 修为已经压到了通明初境,黑气用不得,功法也尽量不能用。 面对着刚才三人现在五人的围攻,易年却一点也不急。 因为他知道,今晚能活着走出这不归林的,只可能是自己。 小妖护着那归墟的老狐狸,五名狂族之妖形成合围之势,攻击着脑海中翻着回忆的易年。 闷热的林子越来越热。 但热却不是林子带来的。 就在易年用小手接下一名壮汉的拳头之后,看见了那铜铃般的眼中出现的火。 易年知道,时间到了。 交手间,对着正在给老狐狸疗伤的小妖说了句话。 “你来自南屿,应该听说过天火焚心焱吧…” 第294章 能杀人,便是好办法 上京以东,很远很远。 有座小山,叫青山。 青山周围有个村子,人很少。 尽管叫着镇,却比旁的村子小了许多。 几十年前,热闹过一次。 但也仅仅一次。 如果不是村口的大石碑和村中大树下农闲时候的聚集,这个故事,可能已经失传了。 因为这里,太普通。 普通到村子都没有名字,只是因为离着山近,便同那青山一样,被人随意起了名字。 青山村,现在叫青山镇。 但还是个村子。 出了村子,向东十里,便是青山。 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入了青山。 南面山谷,有个小院。 刚刚学医的易年,翻着师父给的书。 有医书,也有别的。 《毒经》 《九寒经》 《尽世毒》 记着天下奇毒的书。 第一次翻时,在师父身边,易年看了几眼便扔下了。 继续翻着别的。 师父问着怎么不看了。 易年回着我又没想毒人,看着没太大的用。 师父笑了,问着别人呢,中毒了你便不救了吗? 易年回着症状记着,有青光便能治。 师父继续笑着。 “青光没时呢?或是没用的时候呢?” 易年挠了挠头,把这几本毒经捡了起来。 可能来自于太玄经的青光很神奇,易年初得时,欣喜异常。 比起寻常手段,青光好用太多。 可这终是外物,没有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好用。 就像师父说的,没了青光便不救人了吗? 少年有时傻,但有时也很聪明。 师父的问题,是问题。 但却给了自己许多答案。 那时起,少年便不再只依靠青光治病救人。 青光可能会有忽然没了的那天,但医术不会。 后又因青光的消耗太大,少年便不再轻易动用青光。 救花辞树的时候,是因为寻常办法已经无效。 这世间,绝命的毒,要命的伤,不是都能医得好。 只是青光那时能救,便救了。 那时的少年不会想到以后的事情,也不会想到师父的话会成真。 青山镇的黑气,少年耗尽了心神与青光。 那是师父说的青光没有时。 医馆雨夜,那栽倒在自己怀中的身影,面对流失,自己没了办法。 这是师父说的青光没用时。 青光好用,但还没逆天。 而那天,师父难得的起了身,回西屋把屋里最后一个箱子搬了出来。 那以后,东屋满了,西屋空了。 师父端着箱子,在少年面前打开。 和往常不一样,但不是书。 而是些瓶瓶罐罐。 少年直接伸手去拿,师父的手更快,打了少年的手一下。 少年吃痛,收了手。 抬眼看向师父,有些不解。 师父指着少年手里的书,说着上面记着的毒,这里有一部分。 老人说着,摆弄着。 箱子不严,里面落了灰。 瓶口封的紧,没有味道。 少年听着,有些意外。 箱子里面,最少也得有几十个小瓶,照着师父的说法,便是几十种剧毒。 不知道师父弄这些剧毒做什么。 自打开始行医治病,少年最头疼的便是毒。 青山镇里被毒蛇咬伤的人不多,但也有。 想起前几天,如果不是自己去的碰巧,只怕那人到了山里小院,已经没了命。 可就算保住了命,也伤到了身,留下了些后遗症。 虽不像李老歪的头歪的那般显眼,可也不似常人,多多少少还能看出些。 此时看着比那蛇毒还要毒上百倍的各种剧毒,少年皱了皱眉。 老人看着少年,摇了摇头。 双手置于腹前,依旧看着他那怎么也看不够的竹园。 开口说道: “毒与修为一样,总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得看做的是什么。碰见力不所及的恶人,想要除之,便一定要用所谓的修行境界吗?如果不敌便不除了?还是非要等到能堂堂正正的将人击败的时候再动手?那时可能已经有更多的人被害了。别被所谓的君子气节误了心智,敌人就是敌人,杀人就是杀人,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老人说着,少年听着。 可能是话说得多,有些渴,老人伸手拿向茶杯。 少年的手快些,先一步把茶杯拿了起来。 “刚摆弄完这些剧毒,还没洗手呢。” 老人听着,笑了。 没有再去拿茶杯,而是直接把茶壶拿了起来,在少年还没来得及再次伸手去抢的时候,喝了一口。 放下茶壶,开口说道: “能毒到我的毒还没出现呢,你以为师父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只是瞎溜达吗?” 少年听着,有些无奈师父的自大。 师父是知道的不少,也不是寻常老人,可还是觉得有些吹过了。 但只是当时这般想,现在不会了。 也为当初这般想,有些尴尬。 真武巅峰,能毒到师父的毒,可能真的没有出现。 但那时不知道,听着师父有些自吹自擂的话,少年开口问道: “那师父你就是靠着这些剧毒走南闯北的?遇见敌人便把毒扔过去吗?” 老人听着,摇着头说着不需要。 少年听着,无奈又多了些。 抢着师父的茶喝着。 师父瞧见,说着你也没洗手。 少年回着我又没碰,再说,我也不怕毒。 确实不怕,因为有青光,也有修为在身。 只要不是顷刻毙命,护住内腑便医得好。 所以少年在栖霞山顶中毒之时,还能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因为知道,只要给自己时间,毒便能解。 解起自己的,比解旁人的要简单的多。 但不怕毒不等于毒对少年没用。 影响还是存在的,只是不致命。 少年说完,师父笑了,说着不怕好。 少年听着,也笑了,回着不中好。 喝习惯了的茶下肚,少年问向师父: “外面的世界一定要杀人才能活着吗?” 师父看着竹园,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你小子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少年听着,挠了挠头,傻笑了下。 没出去过,对外面的了解,都是书,还有话本。 话本上的故事又好看的紧,少年自然记得深些。 日子久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影响。 老人依旧没有洗手,再次拿起茶壶,这次没喝,开口说着: “有好也有坏,但为师觉得好的多,也想着这分好一直留下去,只不过…” 老人说着,停顿了下。 平时师徒俩说话,老人很少有停顿的时候。 因为那双沧桑的眼睛里,少年能看的见,装的比后屋书上的东西,多的多。 “不过什么?” 少年问着。 “没什么,以后你出去了,便会知道”,老人回着,看着竹园。 没看少年。 少年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出去”。 出去会害人,可能。 老人听着,笑了笑,说着随你。 少年又问着这些毒药给我做什么? 师父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给自己的,没有例外,从小到大。 老人回着防身。 少年重复着,我不出去,不用防身。 老人这次没说话,目光望着外面被少年圈起来的竹园,一动不动。 竹子,好像比昨天又少了几棵。 不用说,旁边的少年做的。 ...... 不归林中,易年问着小妖可知天火焚心焱,脑海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师兄说算不得自己,因为自己命格不算。 但师父却能想得到。 此时觉得师父说的真对。 说自己出来,自己当时否定,还是出来了。 说着不用这些毒,还是用上了。 前两天在医馆,易年在自己房间的竹篓里面翻了翻,拿了个瓶子装在了怀中。 平时都在院子里煮茶,但那天是在柜台里面泡好了茶拿到了外面。 因为下毒,不能让人看见。 抢先喝了一口,因为怕这小妖不喝。 烫了嘴,不是因为水烫,是因为毒烫。 天火焚心焱。 天下第一奇毒。 排名在自己中过一次解过两次的无一血毒之上。 天元极南,有烈阳生。 天火焚世,有心焱生。 奇毒入体,初感不觉。 时辰到后,随气而出。 内火不灭,万物皆染。 一人中之,旁者皆患。 毒发之时便觉浑身燥热,体内业火流转全身,痛苦无比,待得火聚一处,神仙难救。 只有极北玄冰之寒能解。 但火毒常有,玄冰难寻。 易年不知道师父哪里弄的天火焚心焱,但还好,师父有解药。 自己虽说不怕毒,但总不能每次都拿着自己的命来试,有解药,最好。 只是第一次给人下毒,经验还是不足。 七夏那次不算。 虽说提前服了解药,还是被火毒烫了下。 而说来也巧,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偏偏把小妖带进了沟里。 小妖见热,喝之前,吹了一会儿。 一路赶路,又挑着这闷热的地方走,就是为了让这小妖出汗,把跟在后面的人一起毒倒。 先前计划,自己把他们引出来直接靠着修为与玄魂甲将人尽数擒了,但易年知道,这次不能出意外,便做了另一手准备。 下毒。 黑气的突然出现,让易年庆幸不已,还好,师父的毒还能用。 易年不是迂腐之人。 救人是救人,杀人是杀人,不冲突。 对待敌人,就像师父说的那样,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师父没教自己做个坏人,也没教自己做个好人。 天火焚心焱,打南方来。 后果是什么,这个听完易年问题的小妖清楚的很。 魅惑的面容变了颜色。 有些惊恐,有些不安。 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卑鄙,你竟然下毒!!!” 易年听着,侧身躲开狂族壮汉的攻击,伸手抓住动作明显慢了的一人。 小手与那粗壮的手臂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五指收缩,手腕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随着壮汉的冷哼,一只手臂,不受控制的在身侧晃动。 断了。 易年的动作没有停下,疾如风施展,与几人周旋时候,回着小妖。 “卑鄙?我不觉得,你们惹我在先。还有,我的耐心不好,最后问你一次,七夏在哪?” …… 第295章 机会只有一次 几名狂族强者虽然人多,但林子里面地势复杂,易年又仗着疾如风在身,根本不给几人围攻的机会。 虽是人多打人少,但力合不到一处,没给易年造成太多的麻烦。 尽管易年怕黑气出来,把境界压到了通明初境,但对上几人还是不吃亏的。 速度,易年占着优势。 而狂族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易年面前没太大作用。 比起力量,这看着有些瘦弱的少年从来没输过。 小愚说过,易年是那种骨头里面都长着肌肉的人。 一副和善的外表与瘦弱的身材,骗了太多不熟悉他的人。 而远程功法对攻与近身搏斗,少年更喜欢后者。 青光可以随时随地的用,只要一击得手,后续的战斗便会持续占着优势。 更重要的是,天生神力只有在近身战斗的时候,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使用本身的力量和元力,易年喜欢前者。 因为根本不用担心消耗。 刚才卸掉了一人胳膊,只是这场以少战多但却一直是一对一的战斗的开始。 脚下生风,身体拖着残影躲闪,侧身躲过第二人的拳头,比常人略小的手掌直接抓在壮汉的手腕。 带着壮汉本身的力量往前一拉,壮汉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横飞。 右脚踢向这狂族壮汉已经要离开地面的左腿,前后两股力量的作用下,壮汉整个人横了起来。 易年右手高高扬起后迅速落下,手刀砍向了壮汉的后颈。 力量上没有保留。 本身的力量加上元力运行带来的加成,就算是块铁板,这一掌也能劈碎。 听到呼啸的掌风,狂族壮汉立刻感受到了这一掌带来的杀意,壮汉知道,这一下要是砍上自己,不死也得立刻晕厥。 尽管中着毒,身体比平时难受许多,但生死之间顽强的求生欲望还是让壮汉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被易年抓着的手臂弯曲,带着身体更加快速的向前。 就是这个小小的改变,让易年本来砍向后颈的手刀砍在了后背之上后心位置。 只听一声沉闷,壮汉身子直接砸在了地面之上。 头部下方,鲜血流了出来。 后背衣服,被掌风生生粉碎。 露出的后背也有着完美的肌肉线条。 不过在这些线条之上,多了条红色的印子。 而在印子处,已经塌了下去。 元力被震散,骨头也断了许多,虽然还有起伏,人还活着,但今天再想动手,已是不可能。 伤加上毒,他绝对活不过今晚。 易年看着,尽管没有达到自己击杀或是打晕这狂族壮汉的目的,也没什么失望神色。 因为死了,晕倒,或是现在伤了,都一样。 左脚伸到壮汉身下,提膝一挑,这最少也有三百斤的壮汉直接被易年踢到了林中空地,小妖面前。 小妖看着眼前的同族伤成这个样子,越来越红的双眼冒着怒火,整个脸也已经烧了起来。 毒发了。 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一路从南屿不远万里来到上京的,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此时对易年的恨,又多了几分。 可这只是个开始。 因为随后,第二个,第三个,都被丢了过来。 当第五个壮汉从林间飞出砸在空地上小妖面前的时候,小妖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而愤怒中,还有一丝恐惧。 但这恐惧,却不是怕丢了性命。 随着最后一个身影飞出,易年也从林子里面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只剩一口气的老狐狸与一直守在老狐狸身边的小妖。 这几个狂族战士如果一对一,绝对不比城东树林里面的通明差,但易年知道,四对四或是五对四,他们绝对不是那四人的对手。 因为这几个狂族壮汉,没有一点配合。 明知自己把他们引向林间制造一对一逐个击溃的想法,还是跟了进来。 这好像是易年第一次在战斗中脑子比对方好用,算计了对方。 少打多,不只是圣地弟子才能做到的,易年也能。 虽然不用算计也能赢,但这样省些力气。 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呢。 易年来到生死不知的几人身边,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温度比旁边高些。 天火焚心焱已经开始发挥功效了。 易年知道,一会儿后的这里,什么都不会留下。 业火自体内起,焚尽一切便会消失。 易年走到小妖面前蹲下身子,瞧见小妖眼中的怒火,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族中强者气若游丝,几个护卫生死不知,身中剧毒,这是小妖从南屿到上京无数危险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一丝恐惧,放大了一些。 易年看着那人间罕见的魅惑俏脸,眼里没有一丝怜惜,冰冷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本与你们南屿妖族无仇无怨,落得这个地步只能怪你们自己,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我不知道你们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告诉你,你们找错人了,还有…” 易年说到此,顿了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开口: “还有,你们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七夏的身上,如果七夏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死的绝对不止是你们几个,南屿虽远,但还是能去的,我来自哪里,你清楚的很。” 惹到易年,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易年不会在意。 比如小胡子。 但拿七夏做文章,已经踩到了易年的底线。 而且易年知道,这小妖对自己了解的不少,自己身后有着圣山与师父,她很清楚。 易年说的不止死他们几个,是真的能办到。 因为当年圣山有两个人到了北疆,将北疆妖族搅的天翻地覆,杀了无数妖族强者。 两个人的目标太小又太强大,妖族根本没有有效的办法来限制二人。 而二人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妖族有名的高手。 妖族高手都怕二人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人人自危,这追杀的力度又弱了几分。 那段时间,二人就是悬在北疆妖族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时间久了,事件发展的太过难堪,北疆妖族的脸在那段时间已经丢尽了。 而对二人的态度,也从害怕变成了愤怒。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后来在北疆龙族的族长带领下,想尽办法,又牺牲了许多强者,才将二人困住。 可二人在被困的那刻,根本没有任何惧意。 因为等的便是此刻。 大战一触即发,可打着打着,妖族意识到了不对。 原本已经强的有些离谱的二人竟然在之前还隐藏了实力。 又一次高手损失惨重。 不过毕竟是在北疆的战斗,二人没有补给,妖族却有。 源源不断有人加入战斗。 而且妖族的军队也来了。 一对一,二人面对普通的妖族士兵,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但人力有穷,没有人能一直打下去。 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二人都懂。 这次来北疆已经赚够了,二人也不再继续,开始边打边逃。 分开逃窜,本身实力强大又无心恋战,妖族根本留不下二人。 到了落北原上,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哪里还能寻得身影。 事了之后,龙族大怒。 因为丢了东西。 龙族的传承心法龙魂五经,消失了。 不用说,一定是二人所为。 易年以前听过这个故事,出了青山之后遇见了很多事后,知道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有一个是师父。 当时易年想到此时,只觉得有些不敢信, 怎么也没法把天天躺在躺椅上的老人和纵横北疆,将妖族高手杀的闻风丧胆的高人联系到一起。 但又不得不信。 至于另一个,应该就是百年前传说已经踏入圣境的无相生。 自己在来上京的路上,把龙魂五经给了龙桃,因为师父当初把龙魂五经给了自己。 当栖霞山下自己开始用出功法的时候,引来了太多的目光。 易年事后听着,大体也猜到了这些功法如何而来。 应该都是同妖族那般,抢来的。 所以易年自那之后,便不再把功法送人了。 要不以易年“慷慨”的性格,过千帆帮了那么久的忙,早就大手一挥,几本功法扔过去了,同当初仓嘉那般。 但现在不了,因为他们得了这些,可能会有麻烦。 送出去的没办法,能管的只有没送的这些。 ...... 林中依旧闷热,但易年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小妖通红的脸上。 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寒意。 这个故事,小妖也听过。 当年的北疆因为这个故事,少了许多强者,北祁安稳了许多年。 南边虽然和平,但如果发生在南屿,也是一样。 会死很多人。 更准确的说,会死很多妖。 无相生死了,可钟万爻活着。 而眼前这个平和中透着冰冷的少年,是他的徒弟。 传闻中最喜欢最特别的徒弟。 小妖这一刻十分后悔。 如果听了大长老的话,按照大长老的指示去做,以这少年的性子,说不上真的能成。 可自打出来后,觉得自己见得多,越来越觉得年迈的大长老老糊涂了,自作聪明没听话,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看着受伤加上中毒生死不知的六人,小妖的眼中出现了悔意。 但小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说。 因为眼前这少年下手越狠,便说明他对那女子的重视。 这份重视,有可能能给几人带来一线生机。 易年一直在看着小妖,立刻明白了小妖的犹豫和心中所想,开口说道: “如果七夏没事,我会放过你们一次,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伤我能治,毒我能解。” 易年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嘴唇轻动,一字一顿。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再和我耍什么花样,我便自己去寻,我知道她还活着,问你们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第296章 青丘幻境 易年知道,不能把这小妖逼得太狠。 万一她要拼个鱼死网破,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从开始问过一次之后,直接露出破绽让小妖以为占尽了优势,再把她方才的得意一点一点打碎,把这些妖族逼上绝境。 而在绝境之时,又放出一丝希望。 按照话本上的描述,这个时候,小妖是很可能说出实话的。 易年的江湖经验实在太浅,这些心理上的博弈更是不擅长。 只希望话本上的描述不要太离谱。 青山太小,小到没有勾心斗角。 师父太懒,懒得和自己说外面世界的险恶。 还好刚来上京的时候,少年经历了些。 当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那便不办。 等着便好。 因为胸口玉佩上的法阵,让易年知道七夏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办法。 此时易年的手虽稳定的伸着,却在极力克制颤抖的本能。 心,也不由得跳的快了几分。 但脸上的神情没变,依旧看着小妖。 林间有风吹过,却带不来清凉。 小妖受着剧毒的煎熬,冷不下来。 易年虽没中毒,可也受着煎熬。 风过之后,旁边的一名壮汉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不是他不敢大声,是因为伤的太重,只能如此。 “南屿妖族,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个那么漂亮的小娘子陪葬,老子值了。” 易年听着壮汉的声音,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起身走到了壮汉身边,一把抓住已经失去抵抗力的壮汉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有些夸张,一个正常身材的青年,一只手将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抓在了空中。 壮汉的两条腿无力的摆动,脖子被掐着,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本就因为中毒已经变得通红的脸因为脖子被抓着无法呼吸,红中开始透着紫意。 眼睛向上翻着,眼白露了出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的力量开始慢慢变小。 修行之人,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短时间不呼吸不是什么难事。 元力运行时候从天地间吸收的灵气精华足够保持短时间的身体所需。 但这壮汉不一样,他体内元力已经被易年震散,受伤加上中毒,短时间没有元力可以运行,自然就无法补充。 活着,只能靠最原始但最有效的办法,呼吸。 可被易年掐住了脖子,呼吸都成了奢望。 此时的壮汉和当初落北原的周晚很像,堂堂修行之人,都处在了被憋死的边缘。 易年没管壮汉,眼睛依旧盯着小妖,原本伸着的那根手指,依旧无比稳定。 无声中,对着小妖说着。 机会,只有一次。 小妖看向易年,也没有管壮汉。 见易年眼中不变的神情,嘴唇轻轻开合。 “我说,你真的会放了我们?” 易年听着小妖的话,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 杀不杀这几个妖族不重要,找到七夏才重要。 就算这几个妖族跑了,只要七夏安全,易年不会在意。 这里不是南屿不是北疆,这是人族最强大的国家的都城,就算他们藏的再深,行动再隐秘,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不知道时,可能会被他们骗过去,但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想找他们,也不算太难的事。 想报仇,以后再说。 所以放与不放,对易年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易年没有把自己的急切表现的太过明显,如果被小妖瞧出太多的端倪,万一吃定了自己,会凭空多出许多麻烦。 虽然可能很小。 因为她手里攥着的是七夏的消息,自己手里攥着的是她的命。 但不得不防。 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妖的眼睛向上看了下,易年这才注意到,自己提着的壮汉还在空中。 看着架势,如果再提一会儿,应该就会咽气儿了。 把壮汉扔下,看向小妖,等着她开口。 但小妖却没开口的意思,依旧看着易年。 易年知道,就算现在自己放过他们,他们也活不成。 伤势还是其次,主要是这火毒。 明白了小妖的意思,转身走向之前放下竹篓的地方。 伸手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在竹篓里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但到了这闷热的林子中,立刻起了一层水雾。 因为盒子很凉。 不是盒子本身凉,是里面的东西凉。 能解天火焚心焱的东西,只有一样。 比天火更难寻的极北玄冰。 易年不知道师父是哪里弄的这些东西,可能是当年闯北疆妖族的时候弄到的,也可能是别的时候。 反正给的时候易年没问。 因为已经习惯了。 只是问了师父,这解药好用不。 师父回着下毒还给别人解毒? 易年点了点头,万一呢。 师父听着,回着好用。 师父的话,易年都信。 因为师父不骗人。 所以好用是真的。 那天自己喝下茶后,半夜时候便加速体内火毒的运转,用了解药。 易年不傻,在不确定青光能不能解之时,不会冒然下毒毒自己。 走到小妖面前,蹲在地上把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五块玄冰。 盒子开时,一股不属于林子的清凉出现,内火攻心的南屿妖族立刻感觉到了几分舒适。 世间大多剧毒之物附近必有解药,但这天火却是个例外,解药不在附近,而是远在天涯。 极南之地,根本不可能生得玄冰。 可能就是因为解药太远,加上天火焚尽一切的属性,才使得这毒被叫成了天下第一奇毒。 但易年觉得,这毒,好像还没有无一血毒那般好用。 最起码它有解,无一血毒无解。 当然,青光是个例外。 当然,师父也是个例外。 他的东西太多了。 盒子外面放着镊子,石头雕成。 易年拿起镊子,将一块玄冰放在了已经被自己打的断了许多胸骨的老狐狸身上。 不敢直接用手拿。 因为玄冰极寒,就算自己是通明境界,身体强度已非凡人,但直接用手也会被冻伤。 虽不至于断了指头,不过几天之内,绝对会僵的无法动弹。 以后能不能恢复,还是两说。 但放在这老狐狸身上却没事,因为他体内有火。 那股炽热,正好将玄冰的寒意中和。 小妖一直看着易年的动作,没有说话。 易年看了眼小妖,示意她看向老狐狸胸前。 小妖听了,目光从易年的身上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约半炷香,老狐狸胸口的玄冰只剩下一圈水痕。 易年看着这在烈日下暴晒都不会化的玄冰消失,抬眼看向小妖。 “我没空儿给他治伤,待会儿我找到七夏之后,你带着他去别处寻医,以你对上京城的了解,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伤不至死,易年才懒得管他们。 是自己打的,但是是他们找麻烦在先。 小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可看着易年将盒子合上之后,小妖指着旁边的五个壮汉,开口说道: “还有他们呢,少一个人,我都不会把七夏的位置告诉你。” 言语中,带着威胁。 收起盒子的易年听着小妖的话,皱着眉头看向小妖,开口说道: “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认为我会再看见七夏之前便把他们的毒都解了吗?” “你不信我?” 小妖问着。 易年听着,心里想着,废话,我当然不信你了。 也不知道这小妖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但没有直接说出。 掂了掂手里的盒子,开口说道: “能解火毒的解药就在盒子里,看见七夏的时候,我便会把盒子给你,方才你我瞧见了怎么解毒,你自己弄便好。”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看见七夏以后直接下杀手?” 小妖看着易年,直接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起身走到竹篓旁,把盒子丢了进去。 走到小妖面前,开口说道: “我们都不信任对方,很正常,但我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是的,易年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因为他没救小妖,没救几个狂族之人,而是把那唯一的归墟救了起来。 这林子中的妖族,只有那归墟能威胁到易年。 虽然他受了伤暂时没有出手的能力,可伤总会好。 被一个归墟强者盯上,不是件好事。 易年看着小妖那越来越红的脸,开口说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易年说着,指了指身后。 “如果你还犹豫,等到火毒攻心,有玄冰也没救了,你耽误的越久,他们活下来的机会便越小,你也是。” 中毒,这小妖才是最先中的。 只不过她没有另外几人的出手时间长,火毒散开的速度不快。 但就算不快,也快要到要命的时候了。 小妖感受着体内的炽热,终是没有继续与易年争论。 因为无论怎么说,易年赌的是别人的命,自己赌的,是自己的命。 小妖不相信世间会有人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人。 更何况还是阴险狡诈的北祁人。 放下老狐狸的手轻轻一抖,站起身来。 对着易年说道: “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她离这里不远”,小妖说着,转身朝着林中走去。 易年说着等等。 竹篓还在,不能扔在这里。 小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易年去拿竹篓的背影,嘴角出现了一抹微笑。 而走着的易年,余光忽然瞥见右手的袖口。 因为那里亮了起来。 之前,这里沾过老狐狸的血。 易年忽然意识到不好,左手直接背到身后,无影无形的千机引出现。 也在同时,原本虚弱的老狐狸眼中带着精光,嘴里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和一口血。 “青丘幻境” ...... 第297章 梦回青山 北祁有七州。 其中之一名东远。 东远东边有座山,叫青山。 山里有个小院,院子里布满了药架。 药架摆的整整齐齐,上面晒着药材。 药草香气飘满院子。 东边窗前的桂花树,开着花,却不太香。 不知道是药材味道大些,还是时节没到。 院子外面种着药田。 一些寻常草药,省的上山去采。 溪水流过,蜿蜒向南。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个矮矮的篱笆围成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面,空无一物。 山边最常见的野草,都没有一根。 有风吹过,陈旧的木门轻轻摇曳。 发出的吱呀声,和上京的某个巷子的小院大门,有些像。 山风送着声音,传到了满是药架的院子里。 传到了日上三竿才出门的青年耳中。 声音有些熟悉。 都是同样的难听。 但少了些。 可能是风铃声,也可能是敲门声。 青年听着,打了个哈欠。 伸了伸懒腰。 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中厅。 柱子上有钉子,平时挂东西用的。 现在空着,应该是没东西可挂。 两边全是书柜,却没有书。 不过一尘不染,看样子,不是今天,便是昨天,有人擦过。 大厅没有门,厅里放着桌子。 桌上放着茶壶,旁边扣着杯子。 青年稍稍睁了睁眼睛。 困意还没消退。 昨夜下了雨,睡的太好。 要不是山里的鸟鸣有些烦人,现在应该还在睡着。 伸着比常人略小的手,带着几道疤痕。 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茶壶,倒了一杯。 一饮而尽。 回身扫过空空的柜子一处。 以前这里好像放过东西。 很久。 明明空无一物,却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是在看着书柜,还是看着回忆。 平和的目光,有些呆。 穿堂风过,青年有些长了的头发,扫了下眼睛。 打的红了。 有些不适,青年揉了揉眼睛。 把眼角的水痕擦掉。 叹了口气。 外面传来声音。 青年收了心绪,没回头,但回着。 外面的声音很清脆,青年的声音也是。 最后看了眼空空的柜子,转身去了院子。 院子里有个水盆架,青年胡乱的洗了洗。 向着西边走去。 西边有个棚子,是个简易的厨房。 里面有个身影,正在忙碌。 看上去,动作很熟练。 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的白粥,味道传了出来。 盖了些小院里面药草的味道。 切好的青菜,整齐的码放在案板上。 里面的瓶瓶罐罐上,贴着纸条。 写着名字。 应该是怕忘了,或是拿错了。 见青年过来,里面忙碌的身影停了下来。 一位女子,容貌无双。 一身白衣,裙角绣着花。 绝美的脸上带着笑,比落在小院里的阳光,还暖上几分。 不仅带着笑,还带着两条黑印。 应该是方才点火时弄的。 可能是不在意,也可能是不知道,没有去擦。 或者,懒得去擦。 嘴角笑意不断,玉唇轻启。 “粥好了,菜炒下便好,你去把马喂了,啃了半天木头了,我没空儿。” 说着,没等青年反应,放下了手中木勺,换了把铁的。 青年看着那雪白柔夷,觉得应该拿些别的。 红的最好。 但没说。 因为不拿,也好看。 点了点头,继续往西走着。 推开院子的角门,出了院子。 三间房子的西屋,旁边有个棚子。 木头搭的,很简易。 能挡雨,不能挡风。 现在天气热些,也算舒适。 棚子下面有匹马,通体血红,没有一根杂毛。 眉心一点白色,添了些许灵动。 高大神俊,比平常马儿,壮了许多。 此时前蹄正刨着地,没有绳子栓着,却不出棚子半步。 大大的眼睛瞪着青年,仿佛在说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青年看着马儿那拟人的神情,笑了笑。 拍了拍马儿的大头。 从旁边堆积如山的草料堆里,提起两袋草料,倒在了干干净净的槽子里。 马儿见了,不再看着青年。 眼里都是草料。 青年看着进食的马儿,和那一身血红,又拍了拍那大头。 回了院子。 正好瞧见了厨房里面升起的白烟,听见了清水遇油的声音。 看着,听着。 应该很香。 进了厨房,从桌子下面拿出两个凳子。 新的,木头的。 又转身拿着碗筷,看着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把旁边锅里的粥盛了出来。 一人一碗,摆在了桌上。 角落里面,几个坛子,青年蹲下身子,挨个晃了晃,直到最后一个,才停了动作。 拿着筷子在里面夹着,几根腌好的黄瓜进了盘子。 借着透过间隙的厨房进来阳光瞅了一眼坛子里面,摇了摇头。 盖着盖子的间隙,头也没回的对着身后忙碌的身影开口说道: “都没了,只剩这些了”。 说着,回身把盘子端给女子看着。 女子看了看,开口说道: “改天去学学,总让人家送,也不好。” 青年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他俩手艺好,家里种得也多,不吃他的吃谁的,总不能指望北边那俩吧,离得太远。” 女子听着,白了青年一眼。 “你最近越来越懒了,天天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人家腌好了你都不去取来,这十几里路,还能累到你不成?” 青年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累不到我也累不到他,十几里路,对他来说也不远,反正他都习惯了。” “你不也习惯了吗?走了那么多年”。 女子听着青年顶嘴,也没在意。 把炒好的青菜放在桌子上,接过青年手里的盘子,把里面腌的已经入了味儿的黄瓜切成了片,也摆在里桌上。 青年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笑着回道: “好,以后不起这么晚了,也不用送了,我自己去取。” 女子听着,笑了笑。 开口说着吃饭吧。 拿起了筷子。 青年捧着碗,夹了口菜,喝了口粥。 味道很熟悉,和以前一样。 就是一起吃饭的人,有些不一样。 女子也捧着碗,夹了口菜,喝了口粥。 看着青年,皱了皱眉。 对着青年开口,有些娇嗔。 “都怪你,教都教不好,这么久了,还是这个味道。” 青年听着女子的埋怨,一边喝着粥一边苦笑。 没敢搭话。 心里想着:以前也教过别人,人家学的可好了。 不是教的有问题,也不是做的有问题。 是天赋。 两个人都没有的天赋。 青年没说这饭菜好吃,因为真的不好吃。 也没说以后会好,因为这么多年,自己的手艺,也没好。 还是那句话,和时间无关。 和天赋有关。 简单的稍晚的早饭结束,青年麻利的收拾着。 饭后,小院里面,两张躺椅,躺着两个人。 一个木头做的,有些旧。 一个竹子做的,也有些旧。 中间放着茶桌,上面放着茶壶。 两个茶杯,倒满了茶水。 两个人晒着阳光,慢慢喝着。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还和以前一样。 也有些不一样。 院子变了。 人,变了。 也没变。 少了,也没少。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躺着,也不怕晒黑。 青年偶尔起身,拾掇拾掇草药。 摆弄完后,继续喝着茶,聊着天。 日头西斜,炊烟又升。 忙碌的身影换了人,但味道依旧。 夜里凉些,起了雾。 女子帮着青年把药架盖好。 青年忽然觉得,有人帮忙,有些不习惯,但挺好。 月上中天,桂花树的影子盘在了树根上。 窗子关着。 青山安静了下来,陪着屋里相拥而眠的两人,渡过这平常不过的夜晚。 日升,日落,月起,月回。 安静的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天又一天。 没了凡事牵绊,日子里的琐事,也有几分意思。 偶尔有人来访,青年便会背大得有些夸张的竹篓,沿着五里山路,五里乡路,出了青山。 有时女子陪着,有时不陪。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青年都在山里。 因为病人没有那么多。 青山很小,周围的人很少。 这点,和以前一模一样。 之前提起的人,有时会来。 还带着两个人。 一个女子,一个孩子,两三岁儿。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奔跑嬉笑着,打扰着青山的宁静。 两个女子厨房里忙着。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男人看着孩子。 说是看,没管,就让小男孩那么跑着。 看着,笑着,回忆着。 以前的青山,也有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跑着的孩子,是两个。 饭菜好了,一起喝着酒,聊着天。 喝的多了,两个大男人睡在西屋。 很空,但很干净,每天都会打扫。 冬天落雪了,院子里面的药架收了。 青年站在摆着火炉的中厅,看着外面的雪,开口说着还不回来,这是出去玩疯了吗?真不让人省心。 正在扒拉着火炉的女子听见,开口说着哪有那么说自己师父的。 青年听着,笑了笑。 回了大厅,和女子一起烤着火。 门外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 随着候鸟的飞回,青山又变回了绿色。 依旧是那两把躺椅,上面躺着两个人。 青年看着漫天繁星,叹了口气。 女子问着为什么叹气。 男子听了,开口说道: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多好”。 女子听着,笑了笑。 开口说道: “当然是真的”。 青年摇了摇头,起了身,抻着懒腰,转身看向旁边的女子。 开口说道: “我这个人意志很不坚定,见的东西也不多,如果你没进来,或许真能困住我,可你为什么要进来呢?就这么想把我了解清楚吗?” 女子听着,脸上的笑容没了。 男子见了,右手,伸向了天… 第298章 太真便假 青丘幻境,是青丘狐族的天赋能力。 用人生机,构筑梦境。 生机不断,梦境长存,生机断时,大梦方醒。 但为时已晚。 易年在书中看过北疆妖族的描述,偶尔外出也听过一些。 对北疆妖族还算有点儿了解。 但南屿妖族不一同,自从三族退入南屿之后,便再没出来过。 最起码明面上没有。 而战争,更是没有。 离江南岸,最大的国家南昭虽一直派兵驻守,但却从没与南屿妖族有过争斗。 只要妖族不从南屿出来,南昭不会去主动进攻。 就如同北祁一样,北疆妖族不出阴山,落北原便不会有战争。 南屿妖族隐世太久,久到只有圣山还会注意,时时派人把守监视。 但南屿太大,圣山的人不会深入,便不可能把每个地方都牢牢看住。 这南屿小妖能出来,在预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比起北疆妖族,人族对南屿妖族的了解,停在了很久之前。 但作为三族之一青丘一族的天赋神通,还是有着详细的记载。 而师父的那些书,里面也有。 但易年不知道的是,这幻境竟能靠着鲜血激发。 想起之前老狐狸被打的吐血,在听见老狐狸说出青丘幻境四个字的时候,真不知道他这血是故意吐的还是真的受伤。 如果是故意的,那这老狐狸应该是在一开始知道不是自己对手的时候,便布下了这个局。 想要把自己困死在幻境之中。 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中毒,打乱了老狐狸的计划。 或者是这小妖的计划。 因为在易年注意到袖口的光以后,又往后回了回头,看见了小妖嘴角得意的笑容。 易年知道,没有解药,他们会死。 但小妖看上去在与自己的博弈中越来越处于下风,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被困在了幻境中。 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用了千机引把小妖拉了进来,他们已经拿着解药全身而退了。 这小妖,凭借着四象的修为,却能安全的穿越南昭,过了离江来到北祁国都,脑子一定不简单。 易年现在已经不确定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这小妖一步一步设下的圈套。 可自己终归是着了道。 如果是巧合还好,那这幻境便很可能是临时起意。 因为小妖起身的时候,手抖了下。 应该是在与老狐狸交流。 这幻境,可能就不会那么完善。 可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归墟境界的老妖用出的看家本领,一定不会那么好破除。 易年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抓个人质。 这小妖,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这青丘幻境能杀人,就拉着这小妖陪葬。 如果老狐狸因为这小妖身份地位或者别的原因不能不管这小妖,那自己便能多一分脱困的机会。 可易年忘记了,小妖也是妖族。 老狐狸会的幻境,她也会。 把她拉进来,也可能适得其反。 但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想的太多。 就在把小妖拉到自己身边的那一瞬间,易年的眼前黑了。 无数的画面与记忆进了脑中。 等醒来时,睁眼看见了熟悉的环境。 那时的易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 如果知道,那这幻境也算不得妖族神通了。 青山的时候,易年问过师父,“怎么会分不清梦与现实呢。” 师父回着,“梦做的真些,便和现实没有区别。” “比如呢”,易年拿着书,没看,继续问着。 老人指着易年手中的书,开口说道: “就说这青丘幻境,中了之后醒来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是用生机所铸之境,真实无比。” 易年点头听着,知道师父还没说完。 “其实这青丘幻境很简单,但却很可怕,因为梦里出现的东西,是心底里的盼望。” 易年听着,问着师父: “所以不是不能醒,是不愿醒?” 师父喝着茶,点了点头。 “当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眼前的,便是最好的。” 易年也点了点头。 “过着自己最盼望的日子,哪里还能在乎到真假呢,这幻境,确实可怕。” 师父听着易年的自言自语,没说话,笑了笑。 易年看着师父,开口问着笑什么。 师父看着竹园,开口说道: “太真了,便有些假”。 太真,还会假? 易年没听懂,但也懒得问了。 放下了书,捅咕起了快要熄灭的炉火。 世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青丘一族了,这幻境,遇不到。 谁能想到,在北祁地界,竟能碰见青丘妖族。 而幻境中的一切,便是易年心底的盼望。 把七夏治好,回青山安静的过着日子。 也把自己治好,能安稳的睡着。 落北原上的一人一妖,能在那里活的很好。 万早已成亲的小愚,儿女绕膝。 在小院里面坐了许多年,变得越来越懒的师父,能出去走走。 没有修为通天的欲望,没有执掌天下的雄心。 所以幻境中的易年,没有意识到幻境的存在,尽管听见了老狐狸嘴里那四个字。 和仓嘉在青山镇外的田野上聊天时候心里想的未来,出现在了眼前。 寻得画中人,相守于青山。 幻境中的日子很快,易年也很喜欢。 如果一直这般逍遥自在的活下去,易年的梦有一天会醒。 但还在不归林的身体,不会。 因为梦醒时,便是身死时。 闷热黑暗的不归林中,出现了一团粉色。 粉色中,两个身影被禁锢住。 老狐狸的全部修为缓缓注入到粉色光圈之中。 梦境消耗的是易年的生机,但维持着梦境的,是老狐狸的修为。 而被易年拉进粉色光圈中的小妖也同易年一样被禁锢住,但她却没有陷入梦境。 身体不能动,但能力还在。 在同老狐狸交代一翻之后,在老狐狸反对却没有效果的目光中,进了易年的梦境。 想要把这梦变的更加真实,也想把因为自己的自大而失去了机会的事情做完。 本是青丘天赋,进入别人梦境,算不得难事。 梦境中,小妖中途加入,第二次假扮起了七夏。 可就是因为小妖的加入,让已经相信自己就是生活在现实中的易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对未来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想不到全部。 可小妖入了梦境,把自己认为可能会让易年清醒的细节,完全补了上去。 这才给了易年发现身陷梦境的机会。 易年的脑子有时很好用,可有时也不太灵光。 知道自己不会记着西边厨房里面到底有几个坛子,也不会记得山顶流下的小溪在出山谷之前转了几个弯。 更不会清楚的记得茶杯的样式。 因为总换。 这是师父的习惯,但不是自己的。 所以易年根本不会记得哪年的茶杯,是什么样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七夏变了。 虽说不清哪里变了,但变了终归是变了。 梦境中的易年,想起了师父的话。 太真了,便有些假。 易年知道,梦境中只有自己是真实的。 七夏,小愚,青山,小院,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虽然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也希望能一直过下去,但梦,就是梦。 总有一天会醒。 更重要的是,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一个真实的人。 当易年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问向了这个第二次假扮七夏的小妖。 她接近自己,有她的目的。 易年不清楚她达到了目的没有,但却知道一点,自己的记忆里,有些东西不能给人看。 这小妖,必须得死! 梦境中的小妖在第二次被易年揭穿身份之后没有慌,因为自己随时都能离开这梦境,但易年,不能。 如果发现是梦境便能离开,这青丘幻境也算不得狐族神通。 可在看见易年眼中那决绝的杀意之后,小妖发现,自己竟在心底里升起了一丝恐惧。 因为她感觉到,这外表平和的少年,体内好像住着一只恶魔。 他的杀心起了,便不会收回。 现在只能祈祷族中长者的幻境能将这少年困死。 但自己的命,不能全指望别人。 就在易年伸手举向空中的时候,小妖开口了。 “如果你不杀我,我会让叔叔收了幻境,带你去找七夏,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以后更不能再来打扰你,我发誓。” 易年听着,果然,她能读到自己的记忆。 虽不知读了多少,但还是摇了摇头。 手依旧伸向空中,开口说道: “我不信你”。 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 这小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接近自己,且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就说在自己把她的身份揭穿之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对自己下杀心了。 而且七夏失踪,也是这群妖族所为。 凭这两点,易年都不能留她。 没有再同小妖交谈。 手依旧伸向天空,等着。 小妖不清楚易年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能不能破这幻境,不破还好,自己还能活着。 可一旦破了,自己的命,便抓在了眼前的少年手中。 一丝犹豫出现在了小妖的眼中。 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如果我用一个秘密来换我们几人的命呢?” 就在小妖说话的时候,上京城的东南方,漆黑的夜空中,一朵云,停在了不归林的上空。 一柄通体透明的长剑,在夜色中,自高天而下。 去处,是粉色光圈中,少年伸着手的方向。 幻境中的易年感受着那有些熟悉的感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东西,总算没让自己失望。 看向小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换。” “为什么?” “因为我没那么强的好奇心…” 第299章 幻境破 确实,易年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因为好奇心越重,想要知道的事情便越多,知道的事情越多,越会觉得心烦。 想躲那些麻烦都来不及,易年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找那些麻烦。 小妖既然敢说能拿这个秘密换自己的命,不用想,这个秘密一定事关重大。 但她找错了人。 一个没事就天天发呆的人,对这些所谓的秘密,没有兴趣。 易年心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七夏。 尽管小妖的条件中包含了说出七夏的下落,但易年已经不相信她了。 而且在梦境中醒来之后,易年想到了一个自己之前没机会考虑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在片刻之后揭晓。 ...... 当年青山的时候,师父丢给了易年一把铁剑,很大,很厚,样子不好看。 易年问着叫什么,师父回着藏天。 易年下意识的问着是里面藏了天吗? 师父笑了笑,说着那谁知道。 易年便没再问了。 可看着师父给的藏天,易年觉得不好看,耍了几下便丢进了箱子,一放就是好多年。 砍竹子,柴刀更好用。 当龙桃赤手空拳与丛中笑战斗的时候,吃了没有武器的亏,被丛中笑一剑拍飞,易年想着给龙桃找把合适的武器。 藏天虽然难看了些,但却坚硬无比。 剑身宽大,能攻能守。 就是重了些,没点儿力气使的不顺。 龙桃虽然个子小,但力气很大。 藏天很合适,所以易年把藏天送给了龙桃。 城东树林的时候借了一会儿。 还好借了。 如果没有,可能几人到不了今天。 被生死境困住,危在旦夕的时候,一把透明匕首,从藏天中飞了出来。 破开了生死境,救了被困住的易年。 之后飞上了高天,再也寻不见踪影。 那时的易年神智不太清醒,只有个模糊的印象,那把匕首,也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栖霞山顶陷入死境的时候,易年左躲右闪间,羡慕起了持刀之人手中那把锋利异常的长刀。 想着自己要是有把这样的武器,该多好。 而就在那时,栖霞山顶飘过一朵云。 云中,藏着一把剑。 在易年盼望着有把趁手的武器的时候,透明宝剑飞到了易年手中。 第一次见时,匕首模样,第二次见时,短剑模样。 但入手的那一刻,易年知道,是同一把。 带着完全与易年体内元力属性吻合的元力,把快要油尽灯枯的元力瞬间补满。 切开归墟境界的身体如切豆腐一般简单。 那种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感觉,让易年知道,这把短剑,不次于凤凰翎。 而通过样子判断,它还在成长中。 易年想的没错,这把透明宝剑确实在成长中。 因为不归林上空落下的剑,又长了几分。 但依旧透明。 依旧无物不破。 不光实体,还有虚幻。 幻境中的易年手伸向天空,等着。 因为他知道,它一定会来。 虽不知为什么,但会来。 而它,真的来了。 粉色的青丘幻境中,老狐狸再也抑制不住易年扬起的手。 元力持续向着幻境注入。 呼唤着躺在地上的狂族壮汉起身。 声音很轻,带着回音。 旁人听了没有任何感觉。 只会当成是一位老者在唤着孙儿。 而狂族壮汉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双眼开始变得通红,不顾身上的伤痛,艰难的爬了起来。 体内那传承了万年的战斗血液,被老狐狸轻轻的呼唤彻底唤醒。 如果此时易年能看见外面的情况,一定会明白,不是这五个狂族壮汉不强,是因为他们缺了一个能唤醒他们潜力的条件。 而这条件,便是老狐狸的呼唤。 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指挥,这些狂族的战斗力会翻倍的成长。 而在平时,那满身的妖气也会被老狐狸用秘法尽数掩盖。 这也是青丘二妖会带着这些头脑简单的狂族壮汉的原因。 战斗,根本就不需要老狐狸亲自出手。 可南屿妖族今天很倒霉,碰见了易年。 一个越在生死边缘便越冷静的一个人。 而易年开始爆发的战斗力完全超出了他们试比高上观察到的水平。 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易年没有任何预兆,带着小妖在上京城逛了起来。 逛的同时,躲着跟踪监视的几人,又把小妖带出了城。 几妖没办法,只得跟了出来。 本就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又加上易年的突然爆发,措手不及之下,被易年重伤。 以前合作战斗的办法根本没用出来。 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是天资聪颖的少年,会发现小妖的伪装。 更没想到,这个身为医者,性子善良的少年会下毒。 原本以为已经对易年很了解,可却一步一步走进了易年这漏洞百出的圈套。 还好开始被攻击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之后和小妖暗中交流之下重新一步一步开始算计这少年,让这少年主动拿出解药。 否则今天的局面,只能是少年活着,众妖身死。 此时强行将狂族几名壮汉唤醒,就是让他们去取少年放在竹篓里的解药。 而自己,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没落地,而是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血线。 在神识的控制一下,钻进了粉色的光圈之中,缠在了小妖的腰间。 血线随着手指收缩开始往后退着。 被缠上的小妖,也开始慢慢退着。 老狐狸知道,一定要在易年醒来之前把小妖救出来,否则易年醒来之后,小妖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他俩的实力,差的太多。 青丘幻境一旦形成便不再由施法之人控制。 因为梦境开始的那一刻,用的就不再是施法者的修为,而是被困者的生命。 生机所筑之境,最是难破。 生死境如此,青丘幻境也是如此。 所以此时老狐狸只能靠着自己对幻境的了解,用着狐族秘法,把小妖一点一点抓出来。 这几个南屿妖族今天真的很倒霉。 老狐狸要做的两件事情,都不顺利。 五个狂族大汉在竹篓旁边转了半天,竟无法移动竹篓半分。 竹篓确实是有些大,比寻常的大很多。 这样的竹篓易年有很多个,因为用的多,坏的多,但竹园的竹子也多。 不过有一个很特殊。 原本只是寻常竹篓,但师父在上面画了个法阵。 能装许多东西。 所以很重。 重到只有易年用青光盖了部分法阵,晋阳城的龙桃和周晚才背的起来。 但今天,易年没有用青光盖着法阵。 和在栖霞山的那天一样。 所以易年能背,别人不能背。 易年能动,别人不能动。 妙空空拖不动,妖族也不行。 明明见易年把盒子放了进去,可伸手去拿,却是空无一物。 而幻境中,小妖假扮的七夏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易年知道,外面有了变化。 最后呼唤了一次,一把透明长剑出现在了幻境之中。 易年看着手中的长剑,那熟悉的感觉袭来。 没有任何犹豫,手腕转动举剑向天,无形剑芒汹涌而出。 这用自己生机所筑的梦境,高天之上,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口子。 易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幻境中的自己,脸色有些白。 因为攻击幻境,便是在攻击自己。 可此时别无他法,只盼这梦境没有自己的命顽强。 一剑又一剑,天空中口子越来越大,易年的脸色越来越白。 梦境中第一次出汗,现实里,也在流汗。 不归林中的老狐狸看着那越来越薄的粉色光圈,心里越来越急。 因为小妖的身影,还在光圈之中。 尽管自己费了很大力气,可也只是移动了几分。 就在光圈马上就要被破除的时候,老狐狸眼神一凛,看向了还在搬着竹篓的几个狂族壮汉。 右手依旧拉着血线,左手向着五人伸出。 随着老狐狸的动作做出,五条绿色的线,从五名壮汉的头顶出现,向着老狐狸的五指汇去。 一手牵着小妖,一手牵着五人。 小妖没有变化,可五名狂族壮汉有了变化。 原本高大的身材开始慢慢变小,也变得虚幻。 体内生机与能量,顺着绿色光线流向了老狐狸。 而老狐狸原本瘦弱的身体也有了变化。 壮了许多。 头上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脸上的褶皱慢慢消失。 被易年重伤的样子不再,整个人好像回到了巅峰。 眼中精光摄人,长袍无风自起。 整个人的气息,达到了巅峰。 比战斗开始之前,还要强上几分。 而那五名壮汉,随着绿线的断裂,纷纷倒了下去。 原本健硕的身材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双眼无神,生机尽断! 就在老狐狸的气息到了巅峰的那一刻,幻境中的易年,挥出了最后一剑。 熟悉的青山,小院,药田,小溪,慢慢失去了颜色,化成了虚无。 青山不见了,不归林回来了。 在眼前的景色变得真实的那一刹那,易年挥剑指向了旁边的小妖。 小妖境界低,根本逃不出易年的掌控。 直接把小妖抓了过来,将长剑横在了小妖脖子前。 看着比之前还要强上几分的老狐狸,易年的心猛跳了几下。 不是因为老狐狸变强了,是因为自己希望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第300章 心理博弈 不归林依旧闷热无比。 比平常林子多了许多的水汽,遇了林中毒物,慢慢升起的瘴气。 平地刮过的风,在林子里绕了个弯。 圈着瘴气,渐渐向着谷底汇去。 不时听见些沙沙的响声,应该是有毒虫爬过。 天空中除了飘来的云,还有明月挂在上面。 易年的余光扫了眼,估摸了下时间。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被困在梦境中的时间不长。 感受了下身体状况,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构筑梦境消耗的生机,也被透明长剑夺回大半。 方才破除梦境之时,长剑边破坏边吸收。 梦境破后,挟持小妖的功夫,长剑像那天为自己补充元力那般,把生机也补了回来。 看见了竹篓旁的五具尸体和老狐狸的样子,易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夺他们之命,补自己损耗。 但和异人不同,这是妖族秘法,被夺之人如果反抗,此法根本不会成功。 这五名狂族壮汉在出来南屿之时,应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过就算和异人一样,人族也没什么办法。 妖族的事儿,还轮不到人族来管。 面对着比最开始气息还要强上几分的老狐狸,易年没有对眼前的情况担忧。 第一,这从别人身上得到的力量虽然能让自己的状态迅速回到甚至超越巅峰,但秘法过后,反噬之力同样强大。 第二,小妖在自己手中。 从今夜发生的种种来看,小妖虽境界低些,但在这些妖族中的地位应该最高。 老狐狸敢牺牲那五名狂族壮汉,但不一定敢不管这小妖。 易年挟持小妖目的之一,便是不想与这归墟境界的老狐狸交手。 尽管知道拖下去便能拖到他秘法反噬的那一刻,从而再次击败这老狐狸。 但还是不想。 因为方才破除梦境之时,易年想到了一个自己不太愿意面对但却不得不面对的可能。 这些妖族盯了自己多久,易年不知道,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 因为这段日子,易年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而栖霞山的人又太多,更加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妖族的存在。 可七夏就只出去了那么一次,便被妖族抓住了机会。 小妖假扮七夏回来了。 小妖敢来,就证明他们知道七夏暂时回不来。 但是又在小院儿外监视了这么多天。 所以易年知道,他们也不确定能困七夏多久。 留在医馆附近,就是为了接应可能被自己发现的小妖。 七夏的实力,易年很清楚。 如果不用黑气,自己绝对不是七夏的对手。 加上又有着凤凰翎这等神兵,寻常归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七夏。 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能跑的。 今夜见了青丘一族的幻境,易年知道,他们不是将七夏抓了,而是同对付自己一样,用出了幻境。 这正是易年的担心。 自己能用如此短的时间便从幻境中脱困,七夏没理由会被幻境困住这么多天。 手中这把透明长剑能破开幻境,凤凰翎一定也能。 按理说七夏如果脱离了幻境的束缚,一定会回来,可几天过了,她却没有回来。 易年知道,七夏不会离开。 就算碰见了什么事情,也会回来同自己商量。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因为小妖入了梦境,自己发现了异样,才快速破了这青丘幻境。 而七夏没有这意外的条件,真的被困到了现在。 那这点,是易年更不愿意见到的。 因为七夏的生机本就不多,这梦境又是生机所筑,那原本的三年,就不再是三年了。 现在只求“救命”能在幻境中把这份消耗补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易年已经了没继续与这两个青丘妖族谈判的心思了。 就算他们本意没有要杀七夏,但也害了七夏。 想到此,手中的长剑在老狐狸带着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靠近小妖的脖子。 小妖眉头一皱,脖子上一条红线出现。 同人族一样红的血,流了下来。 易年的手很稳,行医多年已经成了习惯。 病人,是最脆弱的。 所以大夫稳定的手与情绪,是安抚病人最好的药。 但在老狐狸眼中,却不是这般了。 之前已经说好了条件,但己方悔了约。 老狐狸生怕易年会把怒火牵到小妖的身上。 可牺牲了五名族人,却还是没在易年脱困之前把小妖救出来。 双方又回到了对峙的场面。 但现在和之前有了不少的变化。 五名战力损失,小妖落到了易年手中。 而易年这次,不可能轻易放人了。 ...... 易年能看出老狐狸的担忧,尽管不想再与他们谈了,可却不得不谈。 上京城很大,周围的林子也多,想在这茫茫上京与无边林海找个人,太难。 尽管自己的耳朵好用,不用一定看见才能发现,但这么找下去,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是易年缺,是七夏缺。 看着老狐狸欲言又止的样子,易年把剑稍稍离开了小妖的脖子一点儿。 手动了一下。 老狐狸看见,以为易年要动手杀了小妖。 立刻伸出了手,慌乱间喊着不要。 易年听见,但没理会老狐狸。 示意小妖跟着自己。 在老狐狸想出手却不敢妄动的目光中,一人一妖来到了竹篓旁边。 越过那五具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壮汉尸体,易年把竹篓背了起来。 看向老狐狸,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们的命和七夏比起来,一文不值。方才已经说好,我给你们解药,你们带我去找七夏,只要七夏没事儿,今天的事儿就算了了,可你们却执迷不悟,还想暗算于我,现在我已经没了与你们谈话的心思。还有,你办错了一件事,就是不应该对我用出青丘幻境,以前听闻这是你们青丘一族的神通,原以为神奇无比,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虽然你们困住了七夏,但你们观察了我们这么多天,应该会发现七夏手腕上的竹条吧,对别人来说,梦境消耗的是生机,但那竹条别的不多,就是生机多,对别人来说是死境,但对七夏来说,就是多做几天的梦而已。” 易年说着,又把手中的剑贴向了小妖。 不知道为什么这透明长剑没像前两次那般直接飞走,不过没飞更好。 一会儿还有可能用得到。 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少,继续说道: “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七夏没事儿,也不急了,一会儿我把这小妖杀了之后,再陪你玩玩,看看你们这窝在南屿许久的青丘一族还有什么伎俩。” 易年说着,眼神一凛,没给老狐狸回话的机会,长剑直接刮向了小妖的脖子。 只要不停,下一刻,这林中的尸体,就会变成六具。 易年确实是想杀这小妖,因为她可能知道了一些自己藏着的事情。 但却不是现在想杀她,而是在找到七夏之后。 刚才的话,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老狐狸的思绪彻底搅乱。 自己来自青山,身后站着世间巅峰的老人。 此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要这老狐狸的心乱了一点儿,便会信上几分。 如果七夏没有从幻境中脱困,易年不知道“救命”能不能补充困住七夏的幻境所需的生机,但却不得不这么说。 就像自己不了解幻境一样,他们也不了解“救命”。 此时毫不犹豫对小妖动手,就是在赌,赌这老狐狸会信自己的话。 只要他信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至于这小妖,易年在脱困的时候,便已经封了她的哑穴。 不得不封,万一她对老狐狸说了什么,老狐狸拿住自己的把柄,自己又没有把握留下这个老狐狸,那眼前的情况便会被他们占据上风,想要问出七夏的下落,难上加难。 就在凛冽的剑意马上就要取了这小妖小命的时候,对面的老狐狸惊恐的喊道: “等等!” 易年听见老狐狸的声音,松了口气。 如果他喊的慢一点儿,今晚的事情就麻烦了。 剑不会停,小妖会杀,但找七夏,会浪费许多时间。 就在剑意马上撕开小妖身体的时候,易年把剑停了下来,看向眼神中透着惊恐的老狐狸,开口问道: “等什么?放心,我杀了她之后也会杀了你的,你们很快就会在黄泉路上见面的。” 说着,再一次扬起了长剑。 易年知道,这小狐狸的命,值钱。 在青丘之内,地位绝对不低。 老狐狸看着易年再次扬起的长剑,目光冷了起来,对着易年开口喊道: “你杀了她,青丘一族绝对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钟万爻的徒弟,也一定会死,你师父是真武,但你不是,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易年听着,心里笑了。 等的就是他的威胁。 易年怕之前挟持小妖没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还会耍花样,尽管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但时间上就由不得自己了。 在老狐狸面前漏出对小妖的杀意,让这老狐狸在没办法的时候拿出青丘一族或是别的东西威胁自己,自己再一松口,目的便能达成。 易年想让老狐狸知道,找七夏是自己的目的,但时间不是目的。 只要断了他们耍花样的念头,时间自然就能省些。 小妖在自己手中,易年也不想多此一举,可是之前他们都陷入了“死境”,还能耍些花样,易年不得不防。 万一出个苗族幻境,万族幻境,可不是易年想见的。 而易年最怕的,是这些妖族不要命,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那就麻烦了。 听着老狐狸的话,假装沉吟了下,对着老狐狸开口说道: “我与你们青丘一族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你们来惹我,我才懒得理你们。前面带路,七夏没事,我就放了这小妖,七夏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这小妖,还有你,都活不过今晚,不信你可以试试。” 易年说着,用透明长剑在小妖愤怒惊恐又痛苦的眼神中,拍了拍小妖通红的脸,开口说道: “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301章 有泪流下 老狐狸看着易年的动作,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易年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妖抹了脖子。 虽然这种可能很低。 见易年已经松了口,稍稍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变得温和许多,开口说道: “我怎么能确定我带你找到七夏之后你会放人?” 易年听着老狐狸的问题,对着老狐狸笑了一下,开口回道: “你只能赌,赌我会遵守承诺,不像你们一般。” 老狐狸听见易年如此‘实在’的话,微微一怔,没想到易年是这个回答。 易年看着老狐狸的反应,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抓着小妖向着老狐狸也走了一步,透明长剑又落回了小妖的脖子前。 对着老狐狸开口说道: “你好歹也是个归墟强者,还会怕我这通明小子耍手段吗?能活着,我当然不会选择死,只要七夏没事,我杀她做什么,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平白招了你们青丘一族的仇,至于那几个狂族好汉,可不是我动的手,这笔账要算,也得算到你的头上。到了地方,只要七夏没事,我自会放了她,解药也会一同奉上,我不清楚你们接近我的目的,也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有没有达成,但我告诉你,今晚过后,我不希望你们再出现在我眼前,至于同不同别人说起你们的存在,那得看我的心情。” 易年的语气很强硬,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强硬,这老狐狸越是不敢耍花招。 但也在话中留了个活口,暂时不能把这老狐狸逼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而且易年已经想好了,只要找到了七夏,就会立刻杀了这小妖。 刚才说的那些承诺不承诺的,根本不会遵守。 同这些不知什么原因接近自己,又因被发现了身份就要杀自己的妖族,易年不会讲什么道义礼法。 至于这个老狐狸,虽然他现在解了毒,实力又尽数恢复,也没太过担心。 刚才已经在偷袭中击败过他一次了。 就算一会儿可能来的战斗他有了准备,但只要同七夏一起,二人联手,想杀他也不是太难的事儿。 易年见老狐狸听自己说完还要开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老狐狸看看身前小妖,开口说道: “你再这般磨蹭,就算是有解药也救不回来她了。” 老狐狸顺着易年的目光看去,小妖的脸已经变得通红无比,身上的气息也愈发不稳定。 易年需要时间,但通过一系列的对话与表现,把这时间的压力放到了老狐狸的身上了。 老狐狸知道易年所言非虚,最后看了易年一眼,转身钻进了林子。 论急,易年不见得比老狐狸好多少。 瞧见老狐狸出发,立刻在小妖身上点了几下,截脉指封住了小妖元力的运转,也能稍微阻碍一下火毒的侵蚀。 虽然小妖境界低,但也是个麻烦,嘴都封了,也不差元力了。 看着老狐狸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林子深处,立刻带着小妖跟了上去。 老狐狸走得很快,一直向着南方前进。 时至深夜,虽有明月高悬天空,可林子里面依旧很黑,古树横枝盘根错节。 地面凹凸不平,水坑泥洼随处可见,看得见月光的地方还好,能瞧出些亮面。 一些阴暗的地方,水面与地面没有区别,加上乱石残枝,地势比城东复杂许多。 对普通人来说,易年方才带着小妖走上的距离,够他们走上一天了。 加上还要防止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毒虫猛兽,这不归林比寻常林子难走太多。 老狐狸也不敢冒然飞行。 修行界的铁律,碰见林子,最好不要横飞。 如果林中有着强大的妖兽,横飞丛林的行为,会被妖兽视为挑衅。 这不归林虽然叫林,却不小,加上常年鲜有人踏足,里面的妖兽也是不少,虽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妖兽出现,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 易年带着几妖没入的太深便停了下来,就是怕碰见些强大的妖兽,打乱抓住这些妖族的计划。 虽然还是出了些意外,但结果还行,没耽误太长的时间。 小妖被易年抓着脖子在大树上狠狠撞了一下,又有火毒在身,现在又封了元力,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加上读取了易年的部分记忆,知道这少年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可被这少年看的极紧,根本没有机会与族中长老沟通交流。 现在只期盼叔叔能看懂自己刚才的眼神。 小妖不知道身后这少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聪明的时候能直接看出自己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 蠢的时候也有。 在形势还没明朗之时便把解药拿了出来。 之后又被算计,入了梦境。 可青丘一族赖以成名的幻境,这少年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便意识到了自己身处其中,更是有能力直接将梦境打破。 而那生机所筑梦境,竟然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完全对青丘一族的魅惑之法免疫。 实力深不可测,能击败归墟境界的强者。 虽然有些特殊的原因让这少年极其克制族中长者,但他的实力,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也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此人不能收服,那就一定要除掉。 易年不清楚小妖在想什么,只希望快点儿找到七夏。 瞧着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林子里的小妖,与七夏穿着的一模一样的鞋和裙子已经变得狼狈不堪。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小妖后颈处已经流下了汗,上身也被树枝刮的脏了。 用手扒拉着挡在前面的树枝,原本白净的手,比身上的衣服还要脏。 因为元力被封,受伤加上中毒,虽有境界,体力比常人还是要好上不少,但也开始出汗了。 伸手随意的擦着,脸上也变得脏了。 加上妖族特有的魅惑之意,瞧上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过易年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在他眼中,这小妖只是个普通小妖,如果没有假扮七夏的事情发生,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如果一会儿的情况允许,这漂亮小妖,只是一具尸体。 随着时间推移,林中起了瘴气,老狐狸与易年不怕,不过这小妖受了影响。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通红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易年知道,这小妖没有元力护体,已经中了瘴气之毒,但体内有火毒存在,直接把这瘴气之毒焚烧了一部分,这瘴气之毒影响不深。 但终归还是有的。 不知道还有多远,但还没到要杀小妖的时候。 虽然老狐狸被自己暂时唬住,服了软,可只要小妖死了,他绝对会和自己拼命。 伸手抓住小妖的衣服,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解这林中瘴气之毒的药丸,在小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塞到了她嘴里。 一手点着喉前,一手拍着后背,药丸直接入了小妖腹中。 小妖惊恐的看向易年,不知道这少年给自己吃了什么,难道又是下毒? 不过穴道被封着,说不出来话,可在那香甜的味道入口过喉之后,感觉到了一丝舒适,刚才受瘴气之毒影响的呼吸开始变得顺畅,知道少年做了什么。 易年喂完解药,手没有收回来,而是直接抓在了小妖后颈的领子上。 脚尖轻点,提着小妖腾身而起,踩着树尖借力,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因为前面的老狐狸已经出了不归林,正快速向着南方飞去。 易年瞧着前面那破空而行的身影,知道这归墟境界飞行确实简单的很。 完全不用自身存储,只是借用天地间的元力。 这种长距离的飞行能力,比通明境界强出太多。 但速度,因人而异。 老狐狸知道易年能打,但境界只是通明,此时也不敢飞的太快,万一易年跟丢了,找起来太过麻烦。 大约飞了一炷香的时间,老狐狸的速度降了下来。 在一处山谷停了下来,整个人直直落了下去。 易年提着小妖随后而至,也落了下去。 透明长剑又横在了小妖身前,防着先下去的老狐狸耍手段。 不过应该是这小妖的命太过重要,老狐狸并没有任何动作,在原地等着易年。 易年带着小妖落下,老狐狸伸手指向易年的身后,开口说道: “就在前面,当日就是在这里把她困住的。” 易年听着,心猛的跳了一下。 希望七夏在这儿,又不希望七夏在这儿。 手中的小妖没有松开,顺着老狐狸指方向走了几步,一抹粉色,出现在了易年眼中。 那是一个光圈,和刚才不归林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里面有个身影,一动不动,容貌,和这几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短剑,和自己在试比高上的那把一模一样。 易年眼神一凛。 里面是七夏,她真的在这里。 可找到了七夏,易年刚才猛然跳动的心,却乱了。 比在犹豫着出不出青山的时候乱。 比被传成四皇子深陷麻烦的时候乱。 比在医馆为七夏疗伤发现那可怕的流逝的时候乱。 因为光圈中的七夏,苍白的脸没有表情,修长的身躯不见一丝起伏。 没有一点儿气息流出。 当初绑在七夏手腕的“救命”,已经失去了碧绿的颜色,变的枯黄。 没了当初的韧性,随时都会断掉。 易年那平时极稳的手抖了起来。 眼泪从眼角滑落,后悔的情绪迅速蔓延。 松开了那被自己抓着的小妖,如同行尸般向着光圈走去。 透明长剑挥舞,光圈破碎。 伸手接下没有光圈束缚的七夏,坐在了潮湿的草地上。 看着怀中没了半点儿生机的七夏,易年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泪,无声的滑落… 第302章 第二个 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被夺眶而出的眼泪冲散。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即使有那流逝的存在。 因为不到那天,便有希望。 后山湖底的初次“见面”,自那以后脑海中身影的不断浮现。 寻遍了青山,却始终不见那黄草同源。 师父指点,自己纠结,离了青山。 万里之外的上京,两人意外相见。 还有三年,少年用着竹园中生机汇集的竹条给少女续命。 有了圣山万木林,一切有了希望。 可就在马上去见那处希望的时候,出了意外。 易年多希望时间能回到几天之前,不与七夏说那些话,不让她一个人出来。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小妖来的那一刻便把她的身份拆穿,偏偏要等自己的实力恢复才开始行动。 尽管每天都会与七夏坐着聊天,可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 因为话准备了一辈子,少年要的不止是这么些天。 夜风起了,肆意的撩着少年的头发,也撩动着怀中安静“睡着”的少女的“青丝”。 望着那已经失去了光泽,乌黑变成雪白的长发,少年的眼底,出现了红意。 自打行医那天开始便极稳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把被那不听话的夜风吹起的白发,学着少女平时的样子,捋顺放到了耳后。 还是那张绝美的小脸,上面有泪,是少年落下的。 初见时的惊为天人,印在了脑海之中。 这张脸上,以前有清冷,后来有茫然,最近有笑容。 不管哪个,都好过现在的什么都没有。 闭着眼睛,就那么“睡在”少年怀中。 手中的凤凰翎,失去了鲜红的颜色。 躺在了草地之上,被野草,遮盖了昔日的风采。 烦人的夜风一刻不停,吹干了少年脸上的泪。 生离经历过许多次,这是少年第一次面对死别。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那双默默流着泪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想就这么陪着少女一同睡去。 好想回去青山,和师父说外面的世界不太好。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黑了。 明月,被乌云遮了起来。 忽然有道光亮亮起,随后震耳欲聋的声音来袭。 停了没几天的雨,又落了下来。 夏季里的雨,很大,瓢泼一般。 冲散了少年脸上的泪,冲走了少女脸上的光。 豆大的雨水砸在地面,溅起了草地上的泥,脏了少女的脸。 少年伸手去擦,却没雨水快。 落下的雨冲开了泥,少年木然的收回了手。 只收到一半,又有泥水溅上,小手再次向那脏处伸着,还是没快过落下的雨。 又一次收回,又一次落下,又一次前伸。 少年机械茫然的重复着无用的动作,内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若是平时,只怕少年已经烦了。 可此时的少年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大雨滂沱雷声滚滚。 抱着少女,坐在那冰冷的地上。 再一次林间被天空中的闪电照亮,少年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撑着伞,站在雨中,盖着少年头顶,把雨隔在了外面。 少年抬头看去,泪,多了些。 那双带着沧桑的慈祥目光,也正看着少年。 华丽的衣衫因为给少年撑伞,湿了一些。 满头梳的一丝不苟的白发,也湿了些。 少年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颤抖的嘴唇轻轻开合,小小的声音出现。 “师父…” 雨太大了,把少年的声音显得很小,小到一丈之外便听不见。 可那个天天坐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老人,听的很清楚。 一只手,落在了少年头顶,轻轻摸了摸。 好像许多年前的那次。 少年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眼泪再次出现。 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希冀,又带着绝望。 “师父,能救救她吗?” 老人看着这个和几个月前有了许多变化的徒弟,轻轻的叹了口气。 握着竹子做成的伞柄,没有动。 阅尽沧桑的双眼,有些不忍直视眼底已经彻底红的少年。 天黑着,雨落着,良久。 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敲碎的少年的心。 “人死,不能复生。” 少年听着从不骗人的师父说出的话,扬起的头,僵在了那处。 有了伞的遮挡,没了雨水的冲刷。 少年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冷,很无助。 “师父,我想回青山。” 老人的手离开了少年的头顶,点了点头。 “回吧。” 少年听着,也点了点头。 把怀中的少女放在了地上,借过师父的伞,撑在了少女身前。 挡不住风,也挡不住雨。 摸了摸少女的脸颊,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在自己眼中只是睡去的少女轻轻说着: “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少女没有反应。 少年把从师父那里拿来雨伞正了正,把少女身上的褶皱抚了抚。 左手拿起了躺在地上失去了光泽的凤凰翎,右手拿起了那把破空而来的透明长剑。 站直,起身。 冰冷的目光穿过水幕,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青丘二妖。 有师父在,自己不会伤到无辜。 心神彻底放开,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黑气自身边升起,眼底最后的理智慢慢消失。 疯狂残忍的神情出现在少年变的狰狞的脸上。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们。 随着黑气的出现,通明上境的少年,气势来到了顶峰。 透明长剑的锋锐带着凤凰翎的红芒,在滔天黑气的缠绕之下,洞穿了老狐狸已经恢复了巅峰的身体。 疯狂的少年没有理会被击飞的老狐狸是生是死,残忍的目光盯上了满脸通红的小妖。 黑气缭绕的瘦弱身影腾空而起,凤凰翎红芒吞吐,指向了必死的小妖。 可能是被魔神一般的少年吓到,小妖忘记了逃跑。 或者,知道自己不可能跑掉,只能等着死亡的来临。 脸上,也没了惊恐的神情。 少年不知道小妖心中如何想,但都不会改变她死亡的命运。 体内元力疯狂运转,好像已经忘记了这小妖不过区区四象。 面对着这个打碎了自己希望的小妖,灵台的最后一丝清醒,也开始消失。 都是在雨夜,都是在树林。 同样的“它”,片刻过后便会再次出现。 上次,救了人。 这次,晚了。 晚了,那便杀个痛快。 右手中的透明长剑飞舞,无形剑气飞向小妖。 下一刻,她便会尸首分离。 可就在剑气马上就要碰到小妖的时候,少年通红的双眼,瞥见了那透明长剑。 心里猛然一跳,马上就要消失的理智随着神识护住的清明,留了下来。 而这份清明带着理智,开始驱散眼底的红意。 手中的透明长剑轻动一下,袭向小妖的剑气擦身而过。 剑气过后,眼底的红意彻底消失。 往日里那平和的面容再次出现,烦透了的黑气消失。 刚才还冰冷狰狞的脸,出现了一抹笑容。 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妖,笑容逐渐放大。 几个呼吸过后,爬满了少年的脸。 少年松开了左手,凤凰翎落了下去。 又松开了右手,透明长剑落了下去。 看着小妖,双手合于胸前。 法印成形,袭向了小妖。 青山时候师父教过但让少年慎用的法子。 搜魂。 搜人魂魄,夺人记忆。 神奇无比,却危险十分。 一个不对,便会对被搜者的魂魄造成损伤,轻则痴傻呆滞,重则魂飞魄散。 少年从没用过,但是学了。 人族禁忌,可少年没什么心里负担。 就像师父说的那般,世间万法,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可就在搜魂之法刚刚施展与小妖身上之时,原本已经被封了元力,变得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妖,身边升起了一道粉色的屏障。 将少年的搜魂之法,尽数挡在了外面。 通红的脸迅速恢复了正常,柔弱的神情消失,一抹无奈中带着赞许的笑容出现,哪里还有刚才惊恐的样子。 小妖笑了,易年也笑了。 小妖笑的很无奈,易年笑的很开心。 魅惑的脸上,目光望向已经落到了地上的易年。 伸出手,轻轻拍着。 勾人心神的声音响起,问向易年。 “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年听着,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透明长剑。 就在看向长剑的那一刻,长剑消失了。 化成了点点流光,消失不见。 随着长剑消失,凤凰翎也变得虚幻。 雨水轻轻一碰,化成了粉末。 身后站在雨中的师父,慢慢成了虚幻。 同躺在草地上,身上盖着伞的七夏,一同消失。 雨,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乌云立刻消散,明月重挂高天。 地上不见泥坑水洼,仿佛这场雨,没有来过。 看着眼前的小妖,易年知道,不是仿佛,是真的没有。 林间只剩下了这一人一妖,相对而立。 易年看向小妖,开口,却没回答小妖的问题。 “安红豆,名字很好听,就是心肠歹毒了些。” 小妖听着易年的话,眼中出现了些许警惕,但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原样。 “这搜魂之法,可是你们人族禁忌,你堂堂圣山中人,怎敢习得?” 易年听着这有些可笑的问题,笑了。 “人族禁忌,用来对付你们妖族,不是正好吗?” 被易年叫成安红豆的小妖听着,也笑了。 “之前真的对你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这看着迂腐多愁的少年,却比世间大多人想的通透。” 易年听着小妖好像夸奖又不是夸奖的话,开口回道: “之前也对你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这青丘妖族竟不怕火毒,还能施展出第二个青丘幻境…” 第303章 幻境端倪 易年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第一奇毒天火焚心焱会对这小妖无效。 此时就连另外几妖中没中毒,易年也不能确定了。 可根据行医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小妖,也就是安红豆,确实有了中毒的迹象。 而随着毒意的散发,波及到了其余几妖。 在给老狐狸解毒的时候,那五名狂族壮汉与老狐狸中毒的迹象不假。 可在解完毒准备出发去找七夏的时候,中了老狐狸的青丘幻境。 易年在幻境中待了许久,直到安红豆进了梦境之后,发现了端倪,意识到了幻境的存在。 那时易年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发现了这幻境的神奇。 大多幻境,只要意识到了真假,人便会从幻境中脱离,重新醒来。 可这青丘幻境,神奇就神奇在即使自己已经意识到了梦境的存在,却依然无法从其中苏醒。 青丘一族的天赋神通,确实不一般。 在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之时,何破除幻境便成了易年最先要做的事情。 脑中快速思索过后,想起了划破生死境的匕首。 它能破生死境,又能破归墟境界的金钟,那便很有可能破除幻境。 当时别无他法,只能一试。 还好,栖霞山顶出现的短剑还像以前那般,在自己陷入险境的时候,及时出现了。 此时的短剑已经变成了长剑,外表变了很多,但锋利依旧。 直接划破的青丘幻境。 之后的事情,易年已经分不清真假。 因为,第二个青丘幻境来了。 就算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又陷入了幻境之中,却依然不知这第二个幻境是从何时出现的。 是在老狐狸的幻境没结束的时候。 还是在自己破了老狐狸幻境的刹那。 亦或是自己在与老狐狸心理博弈的时候。 还是在带着安红豆跟着老狐狸赶路的时候。 易年现在都已经不确定外面那五个狂族壮汉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但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仍然在幻境之中。 不是老狐狸的幻境,而是这小妖的幻境。 原本以为小妖中了毒,已经没了施展幻境的能力,可没成想,这小妖竟然不怕火毒。 之前中毒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尽管在幻境中,易年也能断定,这小妖没受火毒的影响。 而当自己意识到身处幻境之中的时候,易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七夏的死,是假的。 师父的到来,也是假的。 但这小妖,还是真的。 只不过装出了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 就在明白一切之后,易年收了攻向小妖的剑气,换成了师父说过慎用的搜魂之法。 想要看看这小妖究竟要干什么。 初见安红豆时,易年也想过用这办法。 可搜魂之术虽然神奇,但限制太多。 首先,被搜者不能反抗,只要升起反抗心思,这搜魂之法大抵没有什么效果。 强行搜查确实可以,不过很可能会造成被搜者不可逆的神识损伤。 易年思来想去,还是没用。 不是怕对安红豆造成伤害,也不是怕自己身怀这禁忌之法被人发现。 而是怕打草惊蛇。 如果不能把这些妖族尽数抓住或者除掉,怕有意外发生。 七夏还活着,如果因为自己的冒失把七夏害了,易年会后悔一辈子。 敢打七夏主意的人,易年绝不会心慈手软。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不会再顾及许多。 可这搜魂之法刚刚施展,就被这梦境主人的小妖强行切断。 而在这一刻,易年更加确信了自己还在梦境之中。 因为如果是在现实之中,这小妖,根本没有反抗自己搜查的可能。 ...... 梦境中的一人一妖相对而立。 安红豆看着易年,之前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流露出的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恐惧害怕之意完全消失,妖媚的脸上布满从容。 还有那一丝我见犹怜。 颠倒众生的魅意自双眼流出,朱唇皓齿点缀其下,下颚的弧线,勾勒完成这张绝世容颜。 开始时候那充满韵味的声音出现。 “你是何时发现自己又身处幻境之中的?境界上我虽赶不上族中叔辈,可这幻境之法,小女子自认为还是不输他人的。” 安红豆的声音很温柔。 感觉对着说话的人不是生死仇敌的易年,而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或是情投意合的情郎。 言语间的风情,温柔了冰冷的夜晚。 易年听着这确实很好听的声音,看着那不逊色与七夏的面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向前走了一步,可能是为了让安红豆听的清楚一些。 “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怕火毒,还能施展这第二个青丘幻境,方才我确实以为七夏真的离我而去了,不过就在我要杀你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梦境中的东西。” 安红豆听着易年的话,眼中出现了一丝诧异。 稍微思考了一下,却没有什么头绪。 想不到自己这天衣无缝的梦境,竟会留下让这少年发现端倪的地方。 方才叔叔的梦境,将这少年带回了青山,而这里的梦境,连在了现实之中。 能破除青丘一族的天赋神通,这少年一定多多少少都会带些得意,这是人之常情。 这种时候,让少年觉得自己占尽上风,心里上自然会疏忽,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这时施展少年眼中不应该会出现的第二个青丘幻境,成功的几率会非常高,被发现的几率几乎没有。 因为自己的梦境,构筑的不是少年的过往,而是未来。 安红豆听着易年的回答,笑着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小女子自认为这幻境天衣无缝,却不知易少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能否为小女子解惑一二呢?要是一会儿易少侠破了这梦境,小女子也能死得瞑目。” 易年听着安红豆的声音,很温柔,带着自信。 说着死得瞑目,可话里话外,一丝害怕恐惧之意都没有。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问了,那便说说。 “说来也惭愧,我有把剑,不对,应该是我可能有把剑,也不知算不算我的,反正它很不听话,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从不停留,我想看看清楚都没什么机会。” 易年说着,撇了眼方才透明宝剑消失的地方。 就是这把来无影去无踪的透明宝剑,让易年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还在梦境之中。 因为按照这把一点儿也不听话的神秘宝剑的性子,自己呼唤它破开老狐狸的幻境之后,它最多会把自己的消耗补回来,然后便会头也不回的离去,不可能停留这么久。 这次之所以停留这么久,绝不是宝剑变了性子,而是宝剑不是真剑,只是安红豆在梦境中模拟出来的。 见过这把剑的人,只有白笙箫还活着。 所以这把剑,没人清楚它的特性。 城东树林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周晚龙桃他们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过就算醒着,也看不见。 因为近在咫尺的自己,也只是匆匆一瞥。 想起以前师父对天下神兵的介绍,有些即使已经认主的神兵,也可能因为主人的修为境界或是品格德行,不会轻易被主人使用。 易年知道,这把剑当初划开过自己的手,很可能阴差阳错之下已经认了主,要不也不可能会带着与自己完全吻合的元力。 至于它破空而去,可能就是因为它还没认可自己的实力。 至于人品这方面,易年还是有点儿自信的。 安红豆只会认为这把剑是来救自己的,却不清楚这把剑如同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其实易年之前就应该意识到异样,可那时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与老狐狸的对话之上,忽略了这点。 这才让这梦境到了现在的程度。 “那刚才你就应该意识到了这把剑的不寻常,为什么会现在才发现呢?” 安红豆问着,完全没有仇敌对峙之意,只是老友间在探讨问题。 易年听着,有些惭愧。 她都能想到,自己却没想到。 “刚才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不过这梦境中出现了第二个异样,才让我意识到了长剑的问题。” 易年看着安红豆,解释着。 也同老友那般。 “第二个?” 安红豆的声音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的梦境,还会有第二个纰漏。 易年点了点头,向后指了指,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算是问题,因为你可能不知道,所以才会发生。你虽知道我师父是谁,可能也会有些了解,但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而最近这百年,我师父很懒,懒得只是天天看着竹园,不会离开青山,更不会来这万里之外的上京找我。” 确实,师父很懒,懒得出来。 所以师父的出现,让易年隐约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师父担忧你的安危出来寻你呢?” 安红豆有些不甘心,自己在梦境中特意虚拟出的老人,没想到却成了这少年破境的关键。 易年听着安红豆的反问,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我刚出青山的时候,通明中境的修为,还有许多心法功法在身,师父给的宝物也很多,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放心,那我就一辈子窝在青山算了。” 安红豆听着易年有些自大但却是事实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确实,如果这种情况下的易年都不能在这大陆生存游历,那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出来走走了。 刚想继续与易年问话,却被易年的声音打断。 此时的易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但也不见冰冷,只是往日里的平和。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如果有机会的话。与我拖时间交谈了这么久,准备好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拖时间?” “因为我也是…” 第304章 攻防兼备 易年与安红豆不熟,尽管相处了几天。 明知道她不是七夏,却还要尽量把她当成七夏对待。 还好栖霞山顶,拉住的手只有过千帆瞧见过。 所以这几天,双方都不想让对方看出端倪。 说话,都小心谨慎。 易年如此,安红豆也是如此。 因为不熟,加上今夜的事情,注定了两人不会有如此多的交谈。 可安红豆在易年发现身处梦境之后没有采取任何手段,而是与易年攀谈了起来。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挺爱说话。 一是因为当了大夫,要是不能说,那安抚病人情绪的时候会很难办。 练着练着,就比普通人能说了许多。 而师父那个性子,也注定了两人间的谈话,都会是易年起头。 想聊的时候,易年开口,师父回着。 不想聊的时候,易年停下,大多数时候,师父也会停下。 加上从小窝在青山的山谷里面,与自己为伴的只有无数的书,和许多师父给的玩具。 尽管现在知道那些玩具有些不是玩具,可当时,就只是玩具。 而小孩子对待玩具的耐心,大都只有一天。 所以易年在山里的日子很无聊。 有朋友,但不多,只有小愚一个。 小愚有着悲惨的身世,所以那时候很不爱说话。 尽管会找易年来玩,但大多时候,都是易年在说。 后来慢慢长大,心里的伤渐渐愈合,疤也变淡了许多,整个人才开朗起来。 易年终于有了个可以正常说话的伙伴。 后来在后山碰见潇沐雨,两人湖畔聊了许久。 再后来碰见的仓嘉,雪天的田野里,有声音,也有脚印。 在晋阳城的客栈中,少年学会了发呆。 一路赶来上京,龙桃的话更少,易年发呆的时间更多。 自那时起,比起说话,少年更喜欢发呆。 不过和朋友相聚之时,易年还是很能说。 同龙桃说,不在乎她的身份。 同周晚说,聊着上京城的各种势力。 同仓嘉说,解也没解小和尚的纠结。 再后来,七夏来了。 他们走了。 易年便同七夏说话。 大多时候,易年说着,七夏听着。 所以,没人的时候,易年发呆,有人的时候,易年说话。 但有个前提,这些人,是朋友。 安红豆不是朋友,只能是仇人。 因为她算计了七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易年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而之所以耐心的解释如何发现梦境的端倪,只是因为自己需要点儿时间。 在与安红豆交谈的时候,易年第二次呼唤透明长剑。 不过不归林的上空,只有月亮,不见云彩。 可能宝剑不会想到,自己的傻主人,会第二次陷入梦境。 所以这次,飞远了些。 没召唤来长剑,易年也没急,因为还有办法。 当初试比高的擂台之上,为了施展万剑诀,易年用神识扫遍了栖霞山下的剑。 而刚才,也扫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把。 透明长剑不来,那自己便造一把透明长剑。 而与安红豆交谈的功夫,已经成了。 ...... 安红豆听着易年的话,没有漏出任何的惊讶。 这幻境中的小妖,反而对易年起了一丝兴趣。 几天的接触中,在易年的刻意隐瞒下,安红豆没有发现易年任何的不寻常。 除了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修为。 无论是长相,气质,谈吐,性格,都再普通不过。 只属中上之人,但无过人之处。 可在第二次被这少年识破梦境,小妖发现了易年身上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少年,学东西特别快。 不是心法修行,而是接收的一切。 这少年不蠢,只是人心险恶接触的太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明明占尽了优势,却被自己与同族三言两语间骗出了自己不需要但别人需要的解药。 而明明知道自己来自青丘,却两次入了幻境。 可他学的太快。 在第一次破除梦境之后,通过三言两语便把刚才失去的主动找了回来,逼着自己族叔就范。 安红豆知道,这不是少年先前准备好的,而是今晚现学的。 这少年,见功法便能学功法,见人心便能学人心。 而越是在不利中越冷静的性子,比这学习一切的能力还要珍贵。 因为这是天生的,没法学。 看着少年那已经变回了平日里平和的神情,安红豆的心,跳了快了一点儿。 尽管外面的自己借着拖着的时间已经准备好了万全的脱逃方案,但此时却没了绝对的把握。 因为自己在少年的记忆里读到了一些东西,可少年那搜魂之术,也读到了自己的记忆。 要不他不会知道自己叫什么。 就是不知道他读到了多少。 但此时不能慌,因为这少年,也可能学会了骗人。 万一因为自己的心神不稳让这少年找到了破除梦境的办法,想除掉他便会难上许多。 一旦让他跑了,那自己在北祁做的许多努力,都可能化成泡影。 在易年盯着自己的目光中,整理了一下方才有些波动的情绪,开口说道: “你拖时间又有什么用呢,要是那把剑会回来帮你早就回来了,也不至于这个时辰你还在这里与我交谈。” 梦境中的安红豆与易年说着话,而不归林中的身影,手指在比刚才凝实了许多的光圈中动着。 青丘那老狐狸望着手中被安红豆自己扯断的血线,余光扫见了安红豆的手势。 从怀中掏出许多小旗子,按着特殊的方位开始插在光圈周围。 老狐狸的动作很熟练,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八十一根旗子,尽数插在了光圈周围。 找准了一个方位站定,元力涌动,等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幻境中,易年听着安红豆的话,开口回道: “我师父说过,能解决事情的办法就是好办法,别管用没用过。同样的幻境,我之前破过一次,便能破第二次,与你交谈也不是为了找新的办法,因为我很笨,找不到,所以只能按照师父说的,别管用没用过。我知道你在外面应该有了准备,我那把剑可能短时间进不来,不过没关系,因为我有很多剑。” 就在很多剑几个字出口之后,易年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幻境中的身影闭上了眼睛,而现实中的身体,有了动作。 强大的神识,联通了梦境与现实。 在神识的指引之下,不归林中的光圈里面,升起了一把与高天之下被八十一根旗子阻拦在外的长剑一模一样的剑。 易年的万剑诀。 上个幻境是长剑所破,那这个幻境依旧如此。 一是易年真的没想到别的办法,二是易年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安红豆能在青丘幻境上做出改变。 所以刚才长剑能破,那自己耗费了许多神识幻化的长剑,也一定能破。 长剑方才确实飞的远了,但又飞了回来。 不管愿不愿意,总得救下这个有些蠢的主人。 只是这烦人的旗子,确实烦人。 将长剑拦在了外面,不能划破光圈。 而光圈外的老狐狸此时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驱使着旗子激发的法阵,阻着那随时可能砸下的长剑。 如果是平时,就算耗些修为,自己受伤,也会穿过光圈直取易年性命。 可今天却不行。 因为两次幻境,安红豆都在其中。 第一次是被易年拉了进去。 第二次是为了让梦境真些,自己进了去。 如果光圈破了,幻境便会破碎,易年会立刻醒来。 安红豆的真实修为太弱,弱到这少年随手就能将她击杀。 老狐狸不敢冒险,只能阻隔长剑,等着。 而梦境中,安红豆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的神识什么能在幻境与现实中穿越,但你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些,一把真正的神兵能破我这幻境,可区区一把万剑诀模拟的神兵,好像还没有这个能力。你如此消耗神识,只怕片刻之后,就会永久留在这梦境之中了。” 安红豆的话,不像是在与敌人说话,而是在劝着自己误入歧途的朋友。 易年听着,没有睁眼,也没什么表情。 不过嘴唇动了,声音依旧温和。 “谁说我要破除幻境了?青丘一族的幻境确实神奇,我也不知道万剑诀中的剑能不能破开,但我知道,万剑诀中的剑,能杀你!” 而就在杀字出口之后,易年睁开了眼睛,眼中,也带着杀意。 不归林的光圈中,透明长剑剑身横指,直奔安红豆留在光圈之中的身体飞去。 两者距离太近,梦境中的安红豆根本来不及反应,尽管在易年的杀字出现之后已经明白了易年的打算,可退回的动作还是慢了一分。 长剑直接撞在了安红豆的胸前。 安红豆的身躯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粉色光圈破碎,易年回到了现实。 看着安红豆飞去的身影,可长剑入体的感觉却没有传来。 易年知道,她应该有护体之物。 也正常,身份这么高,又是来到了这么个对妖族来说危险万分的地方。 没一剑杀了安红豆,易年稍稍有点儿遗憾。 但没事,因为自己认为已经离去的长剑,回来了。 就在梦境破除的一瞬间,长剑也破了老狐狸布下的法阵,落在了易年手里。 而长剑入手的那一刻,易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锋锐无比长剑在手,天下第一防御至宝玄魂甲在身。 就算面对归墟,也足有一战之力。 看着老狐狸,长剑前指,今晚,这些妖族,一个都不能留... 第305章 杀妖欠玉 易年迅速扫了周围一眼,竹篓还在原来的位置,那五具尸体也在。 看来第二次陷入梦境的时间应该是在抓着安红豆去取竹篓的时候。 易年握着手中的透明长剑,下意识的想到自己会不会又进了第三个幻境。 不过应该不可能。 身上老狐狸和抓着安红豆撞在树上留下的血迹都已经在脱离幻境的时候用元力清除了,没道理会无声无息中又进入了幻境。 而且易年也不信,如此神通能没限制的使用下去。 除非这林子中还有第三个青丘妖族。 不过这几天观察之下,易年发现跟着自己的只有这两个。 耳力已经没有限制的开到了最大,周围几十丈之内,哪怕是爬虫爬过的声音,都逃不过易年的耳朵。 易年能确定,这林子中,现在只有面前旗子法阵里的老狐狸和不远处一息尚存的安红豆。 刚才,易年的杀心还没有这么重。 如果这两个妖族配合,自己得了七夏的位置,也不太想与他们生死相向。 不是怕了安红豆的身份地位,只是觉得杀了安红豆,会有很多的麻烦。 被这偷偷出了南屿的妖族盯上,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既然敢从南屿出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这不关自己的事,要查,也是圣山和北祁的事情。 最多就是把今天的发现的情况与晋天星白笙箫说说,后面怎么办,圣山会比自己处理的好。 可这小妖偏偏入了梦境,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藏着的秘密,那这小妖,就不得不杀。 看着已经恢复甚至超越了巅峰的老狐狸,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提剑飞了过去。 现在不用与他们进行那劳心的谈判了,因为刚才在梦境中对着安红豆使用搜魂之术的时候,已经找到了七夏的位置。 但此时却不能直接过去。 如果安红豆的嘴不严,以后的情况,会比现在还要危险。 易年不会指望一个算计过自己的妖族信守承诺。 安红豆和龙桃不同,虽然都是妖族,但龙桃心地善良,从没有害过人。 而这安红豆一看就是心机深沉之辈,又几次三番想置自己于死地,留她不得。 腾身而起,长剑前指,透明剑尖剑芒吞吐,如长蛇吐信般,直奔身处法阵中的老狐狸而去。 透明长剑无物不破,又有些玄魂甲护体,加上必杀的信念,易年的气势来到了顶峰。 大半神识护住灵台清明,防止那已经进化了的“它”突然出现。 而护住清明的同时,也能抵御这青丘妖族的魅惑之法。 如果此时眼前站着的是狂族或者别族的归墟之妖,易年还会谨慎上几分。 可眼前的偏偏是战斗方法被自己克制的青丘一族的归墟,易年不会畏手畏脚。 论绝对的速度力量灵活韧性,自己不会输他,而神识境界,更是早就上了归墟,也不在老狐狸之下。 玄魂甲护体,又手握神兵,如果这种情况之下自己都不能战胜他的话,那就和刚才在梦境中与安红豆说的一样,一辈子窝在青山算了。 身在法阵之中的老狐狸见易年来袭,也是头疼无比。 这年轻小子身着玄魂甲,就和个乌龟一样,自己的利爪根本破不开他的防御。 就算震荡之力存在,可也会被宝甲卸去大半,加上他境界又高,身子看着瘦弱却结实的很,那震荡之力的作用太小,还不够对他造成太重的伤害。 而那把看着普通却从未听过的剑锋利无比,不仅能破开现实,就连虚无的梦境都能破开,端是神奇无比,闻所未闻。 看着易年气势汹汹而来,本就不擅长战斗的老狐狸有苦说不出。 如果那几名狂族壮汉活着还好,施展出配合之术,不见得会被易年击败。 可刚才为了救安红豆,没有办法,只得把他们牺牲掉。 而安红豆地位太高,不能有任何闪失。 也没有胆量与时间去质疑安红豆的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等着易年的到来。 还好方才易年第二次陷入幻境的时候把法阵画了出来,要不此时面对这个明明比自己低了一个境界的少年,就真的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体内元力运转,护体罡气笼罩全身。 双手结印,法阵中光芒涌现。 八十一根旗子自顶端发出光芒,汇聚于天空之上。 八十一根细线于空中交织,在易年的剑意还未到来之前,幻化成了一只庞大无比的狐狸虚影。 虚影浑身闪着银光,身躯微动。 就在易年的剑意马上就要接触到老狐狸法阵中的身体之时,银色狐狸的双眼睁开了。 两道寒光仿佛穿越了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来到了易年面前。 那两道寒光所携之威,比起老狐狸的攻击手段强了不知多少。 易年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妖族秘法,但知道,如果被这两道寒光击中,就算有玄魂甲在身,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受伤是一定的。 但自己现在不能受伤,七夏可能还在等着自己。 不过面对这两道已经躲不开的寒光,易年没有慌乱,因为易年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老狐狸。 就在狐狸睁开眼睛之前,易年那没有经脉的体内,已经分出了两道元力。 身上银光亮起的同时,出现了两把剑。 方寸乾坤,万剑诀。 又是有违常理的同时施展。 银光亮起之后迅速消失,而跟着一同消失的,还有易年。 狐狸眼中两道寒光穿过了易年的残影,直入地底。 留下两个碗口大小的洞,不知其深。 身边升起的两把剑,直接向着老狐狸飞了过去。 就在老狐狸意识到自己上当之后,易年那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刚刚起身的安红豆身后。 安红豆方才被易年一剑击飞,虽然有宝物护体,可也伤的不轻。 加上刚入林子之后被易年偷袭,伤上加伤,本身境界又低,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不过易年根本不在意眼前之妖是强是弱,只知道,她今天必须要死。 如果她没窥探自己的记忆,或许还有活路可走,但现在,不行。 手腕转动,捥着剑花,直刺安红豆后心。 这次没有任何阻隔,长剑自安红豆后心进入,胸前而出。 剑尖带着鲜血,滴落在了安红豆身前的草地上。 那漂亮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嘴角也流血鲜血,顺着下颚完美的弧线,滴在了胸前。 想要张嘴说话,却被血沫和一直从喉咙涌出的鲜血填满,发不出任何声音。 充满魅意的眼神开始涣散。 易年左手扬起,变黑了的小手拍在了安红豆背上。 庞大的力量直接震碎的安红豆的五脏六腑,整个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右手长剑向后一拉,从安红豆身上拔出。 前后两个伤口喷着鲜血,在空中变成了两道血线。 眨眼过后,有些丰满的身躯,砸在了空地之上。 易年万剑诀再起,直接轰向了愤怒无比,一副要与自己拼命架势的老狐狸。 就在阻隔老狐狸的一瞬间,易年来到了安红豆的身前,伸手放在了安红豆的脖颈之上。 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任何气息。 青光迅速查探过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神色。 通明境界的自己如此攻击之下,四象境界的安红豆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为好。 在确定安红豆已经死了之后,易年也没有再停留。 圣心诀的虚影出现,硬抗了老狐狸于法阵中召唤的旁大狐影一击,借着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向后飞速退去。 落地之后疾如风施展,在老狐狸没有赶来的空挡,直接钻进了林子。 进了林子之后,全身气息尽数收敛。 只靠着灵活的身子和过人的耳力于林中穿行,向着从安红豆的记忆中得知的七夏被困之地而去。 这种情况之下,老狐狸不可能找到自己。 而不杀老狐狸,一是因为麻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么说也是个归墟,要真和自己拼命,自己也不是太容易脱身。 二是安红豆一直都没有与老狐狸说过话或是神识传音,那自己的秘密,不会暴露。 至于被老狐狸盯上这回事儿,易年根本没有在意。 他们潜伏在北祁的事情已经被自己发现了,他能不能活着出北祁都是个问题。 就算不顾性命来找自己报仇,只要自己与七夏相遇,老狐狸不足为惧。 加上之后不会再回医馆,而是会去与圣山之人汇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看着马上就要亮起的天和未知的情况,易年的心不由得开始紧张。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七夏千万不要有事。 那幻境中的场景,只存在于幻境中就好。 而就在易年离去之后,刚才还愤怒无比的老狐狸迅速的恢复正常,哪里还有那副拼命架势。 走到了已经死去的安红豆身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而已经死去的安红豆,腰间开始出现亮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升到了安红豆身上,光芒将安红豆身体笼罩。 待全部笼罩之后,玉佩破碎,光芒全部涌进了安红豆的身体之中。 三个呼吸过后,原本已经“死去”的安红豆睁开了眼睛。 在老狐狸的搀扶之下起了身,看着易年消失的方向,嘴角出现了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容,喃喃道: “你欠我一块儿玉,记住了…” 第306章 不归林中魂不归 安红豆看着易年离去的方向,脸上渐渐升起了笑容。 一旁的老狐狸看着自家少主,心里不免嘀咕: 这是被打傻了? 不过老狐狸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脸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方才就在易年瞬移到安红豆身后之时,安红豆在易年看不见的方向,对着老狐狸打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而老狐狸立马会意,听从了少主这莫名其妙的安排。 召唤的庞大狐影故意慢了一分。 让易年的长剑顺利的插在了安红豆的后心。 易年那时候正在安红豆的身后,注意力又大多集中在将安红豆一击必杀的行动中,加上林子昏暗,根本注意不到安红豆的小动作。 不是易年粗心大意,只是不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生死人肉白骨只在片刻。 也不会想到,有人会用自己的命算计别人。 易年是个大夫,大多时候都在青山行医,虽说青山人少,可也会有死人的时候。 病死老死意外都有。 所以易年是见过死人的。 不仅见过,还杀过。 而在晋阳军中的那些天,是易年见到死人最多的时候。 不至于麻木,但很熟悉。 所以人死没死,易年能分得出来。 可方才明明已经死去的安红豆竟然神奇的“复活”了。 如果易年见了,一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人死不能复生乃是天地至理,没人可以违背,圣人也不行。 所以安红豆不是复活,而是根本没有死。 感受到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安红豆收回了望向易年离去方向的目光。 伸手拍了拍身上粘着的草屑,和那化成了无数碎片的玉佩。 纤细的手指捏起了一块小小的碎片放在眼前,对着东方即将来临的光明看着。 碎玉中红线无数,仿佛人体内的血管一样。 仔细端详之下,血线并非死物,而是在慢慢动着。 安红豆看了片刻,手指一弹,把这已经失去了作用的碎玉丢在了潮湿的草地之上。 一眼看去,再也寻不见那小小碎玉。 老狐狸看着安红豆的动作,眼中有些疑惑。 此时只剩二人在这里,身为妖族在北祁被发现了身份,处境凶险万分,一个不慎便可能葬身于此,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明白安红豆为何放了少年离去,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主,方才阵法已成,明明能将帝尊大人的投影召唤过来将这少年击杀,为何要阻止老奴呢?” 老狐狸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客气。 安红豆听着老狐狸的问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有那狐族的天生魅意还在。 开口说道: “因为他很有趣,所以暂时还不能死。” 有趣? 老狐狸听着安红豆这不算回答的回答,疑惑更甚。 这是自打跟着这个境界虽低到地位极高的少主之后,第一次听她这么评价一个人。 “少主,这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而他又是圣山中人,放他活着回去,那我们在北祁所做之事只要他有心,是有可能查出来的,为了一个有趣,难道要平白放弃这么久的努力吗?老奴不解,还请少主解惑。” 安红豆听着,浅浅一笑,没有回答老狐狸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我们来北祁,有几件事要办来着?” 老狐狸听见安红豆的问题,下意识的开口答道: “两件,嗯?少主你是说…” 老狐狸正回答着安红豆的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安红豆,眼中除了不解,还有惊讶。 安红豆虽没听见老狐狸后面的话,但话头是自己提起的,自然知道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医馆那几日算是白去了,他从开始便发现了我的伪装,一直小心翼翼,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今夜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看走了眼,但他两次破境时所展现的东西,注定了他的不凡。如果大长老没有老眼昏花,那耗费了许多寿元算得的机缘,真的可能已经出现了。” 老狐狸听完安红豆的话,立马开口回道: “可他是人族啊,又来自圣山,怎么可能是天…” 老狐狸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安红豆抬起的手打断了。 “有些事,算不得,有些人,也算不得,他是人族不假,可未来的路很长,他会走到那里,谁也说不准。就连通晓天下万事的大长老,不也有算不到的时候吗?还有,他不是来自圣山,是要去圣山,不过方才在幻境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这少年,在圣山待不长。” “那事情就是他要杀少主的原因?” 老狐狸开口问着。 安红豆点了点头。 易年最开始没想过一定要杀,只要找到了七夏,杀与不杀,另看时机。 能杀,便杀,太难,那便不杀。 可幻境中的遭遇,让易年不得不杀。 “是什么事情,让他非杀少主不可?” 老狐狸开口问着。 安红豆听了,摇了摇头,弯下身子,随手采了朵开在林中不知有没有毒的花,轻轻揉着。 花瓣碎了一地,拍了拍手上的残留,闻了闻那不知名的香气,开口说道: “他不想我说,那便不能说,好了,把这里处理一下,回吧。” “回哪?”,老狐狸开口问着。 安红豆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事情还没办完,当然是回上京了,不然还能回哪,南屿吗?”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如果通知了圣山中人,那…” 又有手扬起,还是安红豆。 不知道第多少次打断了老狐狸的话,但这归墟境界的老狐狸却没有半点怨愤之色,立刻止了话语。 “有人比我们还怕我们的身份被发现,今夜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九十九步都走了过来,还能差这一步吗?放心吧,没事。” “可帝尊大人给少主的换命玉茧已经碎了,少主你的安全…” 老狐狸满是担忧神色,不过安红豆却没有任何异常。 开口回道: “叔叔放心,临行前大长老不是说了吗,此行虽算不清楚能否遇见那份机缘,但会有惊无险,今天的事情不是正验证了大长老的话吗?而且北祁的事情只差一步,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对不起南屿等着的族人,更对不起死在路上和这里的英灵,我安红豆虽是女儿之身,可也知大义二字,叔叔莫要再说了。把这里处理下吧,狂族好汉之名入策,待回了南屿,定要供在英灵殿上。” 老狐狸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安红豆走到几名狂族壮汉的尸身之前,鞠躬三拜,起身之后看了看,向着上京城的方向,迈步走去。 他们是死于老狐狸之手,但怪不得老狐狸,也怪不得易年。 因为世间许多事情,没处可怪。 老狐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里面装着黑色液体,只剩了一半。 叹了口气,朝着五名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尸体洒去。 液体一遇尸身,便发出滋啦声响,很是难听。 老狐狸滴了五滴,发出了五声声响。 气味有些难闻,但老狐狸毫不在意。 片刻过后,五具尸体在声音与气味中消失不见,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就是秋季里,这里的草,可能比别处高些。 老狐狸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口袋里。 口袋里,有很多土。 老狐狸看了眼,把口袋系好,挂在了腰间。 起身之后挥了挥衣袖,把那气味,融进了已经升起的瘴气之中。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脸色忽然开始变的惨白,呼吸虚弱了许多。 易年没等到的反噬之力,来了。 不过还好,那少年走了。 老狐狸调整了下呼吸,追着安红豆而去。 不归林真的是不归林,五个狂族战士,回不了家了。 或许,魂魄能回去。 但南屿太远,不知何时才能飘得到。 或许很快,或许永远。 易年喜欢青山,因为青山平静。 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最多也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蒜皮小事。 吵架归吵架,动手的很少。 争吵很正常,自己同小愚,偶尔还会吵上一番呢。 也不会有太多的生死,因为每个人都努力的活着。 不像这不归林,前一刻还相谈甚欢,后一刻就便拔剑相向。 随着二妖走后,林子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好像从来没人来过。 就在东方那抹光亮将林子照亮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空地之上。 身影很瘦,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 一双耳朵比常人略大,平和的面容满脸疑惑,眉间皱的很深,久久没有散去。 这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易年。 看着两妖离去,眉间更深一些。 整了整背上的竹篓,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速度越来越快,片刻之后,出了不归林。 顾不得消耗不消耗,脚下用力,腾身而起,踩着树尖,向着上京城的西南方向而去。 那里有个人,可能等了自己许久。 披着朝阳的易年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上。 此时的不归林,真的静了下来… 第307章 佳人在何方 易年在“击杀”安红豆之后,不想继续理会这个老狐狸,所以借着老狐狸的一击直接退走。 可刚在林子中穿行没多久,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安红豆知道他们伏击七夏的地方,老狐狸也一定知道,如果此时七夏真的还在幻境之中,那自己冒然前去,只怕会给七夏带来危险。 老狐狸报仇心切,定会跟着自己而去。 困住七夏的幻境是老狐狸所施展,不知道老狐狸有没有可能给幻境中的七夏带来伤害。 易年不敢赌。 所以老狐狸也必须死。 努力压下万分急切去寻七夏的心情,在林子中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与妖族交手的地方。 可刚到这里,却看见了安红豆死而复生。 而二妖之后的对话,打消了易年出手的打算。 他们有杀自己的能力! 易年不是被吓到了或者惜命,而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安红豆和老狐狸的另一个圈套,但知道,他们没打算去七夏那里。 至于安红豆和老狐狸说的事情,易年听的很懵,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对于现在的易年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在二妖离去之后,易年直奔七夏所在的地方而去。 夏季里,天亮的早些。 所以昨夜很长,又很短。 上京城西南方向有几条官道,直通临江的渭南,常宁,安远三州。 比起东远州通向上京城的官道,这里热闹了许多。 此时天刚蒙蒙亮,便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背着包裹赶着马车,来去之人都有。 路两旁尽是林子,不远处群山连绵。 这些山都比栖霞山高些,晨间起的雾留在了山腰。 随着清风抚弄,如天女腰带般,舞动间绵延去了远方。 北祁的都城被群山环绕,实乃山明水秀之地。 不过这些对踏林而行的易年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此时脑子里都是七夏现在的情况,全力朝着搜魂之法寻到的安红豆记忆之地而去。 根本不在乎偶尔惊动赶路之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和呼喊之声。 不过还好,易年要去的地方也只有一段的路程经过官道。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易年钻进了深山之中。 那处记忆之地离着上京不算太近,易年不清楚七夏是跟着花想容口中的白云飞到了这里还是被安红豆引到了此处。 进了深山之后,易年从树顶落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森林,是北祁妖兽较多的森林之一。 名为悬夜林。 一直在高空飞行,难免会有气息流出。 如果悬夜林中真的有成了气候的妖兽盘踞,认为在林中横飞是挑衅行为,对自己出手,那就不好了。 打不打得过另说,总归是个麻烦。 万一别的妖兽闻见血腥味或者被打斗的声音吸引,会耽误许多时间。 而在林中行走,能靠着远超常人的耳力避开不必要的危险与麻烦。 打小在青山长大,又近几年又时常上山采药,爬山对于易年来说不算什么。 落地之后把自身气息全部收缴,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也为即将看到自己想看或者不想看的结果做下准备。 紧了紧背上的竹篓,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悬夜林的树比城东树林高了许多,那里只是城边树林,而这里,是深山老林。 不知年岁的古树高耸向天,枝丫纵横交错。 高处能得丰富日光,低处只剩一些残余。 所以这里的树木,高的极高,矮的极矮。 时不时还能听见些流水声,忽远忽近。 易年判断,这悬夜林中的河流小溪,应该不止一处。 瞅准了一颗大树,发挥起了儿时的本领,爬树。 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几个呼吸间,已经到了树顶,向着四周望去,把地形特点牢牢记在了脑中。 跳下树选定了一个方向向前走了没多远,再次上树。 又继续记着地形。 安红豆记忆中的地点虽然在这山里,可悬夜林太大,她不可能把所有的地形都记住。 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根本没有路,即使是去同一个地点,可只要进山的地方稍有不同,那之后的路就可能南辕北辙。 虽急,可不得不如此。 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确定了大体的路线。 最后一次从树上跳下,这次没有再观察地形,直接朝着记忆中的地点走去。 易年的境界很高,看着瘦弱但其实壮的很。 有着青光与元力时时淬炼,身体的强度、灵活性、韧性,根本不输给练体为主的归墟之境。 如果与那老狐狸不比心法功法,单纯的站着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掌,就算不穿玄魂甲,先撑不住的也一定是那归墟境界的老狐狸。 小愚的话很对,易年的肌肉,都已经长到了骨头里。 就算不运行元力,只用自身的身体力量与反应,打凝神境界的周晚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为了防止那些鼻子灵活的妖兽,易年还特意从竹篓法阵中拿出了点儿药草放在了外面,把自己的气味也隐藏了起来。 这山中,药草的味道最是常见。 随着日头高升,悬夜林也热闹了起来。 鸟鸣兽吼,风扫枝头。 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向着耳力放到了最大的易年袭去。 易年心里开始默念着小时候听过读过的经书,摒弃无用之声,只听想听之音。 时不时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水,脚下一步不停。 赶路对于易年来说还不至于出汗,不过排除那些没用的声音还是费些心神的。 但毕竟是第一次来这悬夜林,不熟悉这里的妖兽分布情况,有几次险些闯进了易年都感觉有些恐怖的妖兽领地。 不过反应的快,在妖兽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便迅速离开了险地。 随着路程的深入,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易年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这悬夜林,根本就不是白云飞一个区区四象境界之人能单独来的地方。 运气不好的话,进了林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可能成为妖兽的食物。 脑中不禁起了疑问: 七夏真的是追白云飞追到这里来的吗? 自己的安神香对普通人来说,能直接迷晕,但白云飞不会。 他假装晕倒救治被抬走之后,一定会立刻跑掉。 但为什么会往这里来呢? 上京城的人那么多,宅子也多,随便躲进哪一个都比这里好藏身啊。 易年想着,却没什么头绪。 搜魂之法被安红豆抵抗的太快,根本没来得及看得太多。 唯一有用的就是这处地点。 也还好,比什么都没有强。 脑中想着事情,脚下一点儿没慢,心里估算这时间与距离。 就在一路疾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易年开始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 自己没见过。 安红豆见过。 快到了。 易年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往天上瞧了一眼,还好,有朵云,正跟着。 用小手搓了搓脸,好像要把脸上的担忧神色搓掉一般。 放下手,开始朝着那熟悉的地方而去。 就在穿过一片比别的地方都密了一些的林子之后,易年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 小河很小,水很浑。 只有一丈宽窄,自高处林中而出,向着低处林中而去。 两旁河堤,难得的没有树木生长。 两岸满是碎枝乱石,都向着一个方向倒去。 易年知道,这是河水刚刚退去。 杂物都是由上游冲下来的。 前些日子,上京下了太长时间的雨,虽小,但一直没停。 这里起了山洪也正常。 易年从林中出来,看着眼前情景,面色一沉,心也跳的快了几分。 顾不得擦掉额头惊出的冷汗,快步来到了河边一处地方。 楞楞的站在了那里。 易年站着的地方只是悬夜林中一条寻常的小河旁一处寻常的地方。 风景不美,空气也不新。 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林子来说,很正常。 但对易年来说,却不正常。 因为安红豆的记忆之中,困住七夏的幻境,就在此处。 可这里却空空如也,不见七夏半点踪迹。 易年看着这七夏应该在的地方,心乱了起来。 自己希望又不希望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希望七夏在这里。 因为“救命”有用的话,那青丘幻境,就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又不希望七夏在这里。 因为“救命”没用的话,七夏只有破开幻境才有一线生机。 她不在这里,说明她破了幻境。 可却没回医馆找自己。 如果不是玉佩上刻着的法阵一直在告诉易年,七夏还活着,可能易年现在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幻境中的死别,易年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 伸出手,用力的拍了几下脸,深吸口气,稳了稳慌张的情绪。 蹲在地上,青光从指尖流出。 想太多没有用,现在最主要的,便是要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安红豆的记忆之地。 片刻过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因为这里不仅看着熟悉,就连气息也开始熟悉。 几个呼吸过后,缓缓收回了探查的青光,眉心深了几分。 两次被困让易年对青丘幻境有了不少的了解,此时能断定,这里确实存在过幻境。 安红豆的记忆没错。 而青光探查之下,易年知道,七夏来过这里,在这里被困。 也同自己一样,靠着神兵之威破除了幻境。 易年不知道七夏去了哪里,碰见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医馆,可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无论如何,自己不能乱。 因为七夏可能在等着自己。 当易年起身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慌乱,只剩坚定。 右手扬起,高天之上的云中,落下了一把剑。 无形剑意粉碎了地底的那一抹黑之后又飞回云端,易年越过小河,向着林中走去… 第308章 不会记得 不见白云飞,也不见七夏。 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焦急万分,可还是在几个呼吸过后冷静了下来。 师父说过,心乱了的时候不能想事情,因为可能会越想越错。 但易年现在不得不想。 为了不让自己错,只有冷静下来。 慌乱的情绪对找到七夏没有任何帮助。 走在林中的易年一边观察,一边盘算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方才那处幻境地址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对有着神奇青光的易年来说,还是发现了不少的东西。 第一,七夏确实曾经被困在了幻境之中。 不知道老狐狸与安红豆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与把握将七夏击杀,怕七夏逃走,只能用幻境将七夏困住,还是杀掉七夏对他们没有好处。 青丘幻境只能靠着消耗被困之人的生机慢慢杀人,不能同功法般迅速建功。 总之,他们没有杀七夏。 第二,七夏破开了幻境,但没有自己快。 易年通过残存的幻境气息判断,七夏大约是在一天到两天之前,出了幻境。 这个时间足够七夏回到医馆,但她没有回来。 第三,这里除了七夏破开幻境的痕迹,再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人的没有,妖兽的也没有。 易年现在不再把自己当成自己,而是当成七夏。 站在了七夏的角度开始思考。 如果自己是七夏,那破开幻境之后会如何做。 首先,会立刻回到医馆。 七夏在上京城,认识的只有自己与圣山几人。 发生了事情,一定会先回去找自己。 除非她认为自己的实力可以解决。 七夏尽管失忆,但许多本能还在。 凭借着本能与眼光判断,不会差的太多。 那就是说她认为能解决,便一定可以解决。 可从破开幻境到自己从医馆出来,已经过去了两天,她还没有回来。 那她独自去解决麻烦这个可能,就很小了。 易年想到此,再次深吸着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这种可能很小,那另外两种可能便会大的多。 第一,七夏在出来之后,碰见了当初追杀她的那个归墟。 那个在医馆楼顶停留探查的归墟。 如果那个归墟发现了七夏,一路跟了出来,七夏没道理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因为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自己的耳朵好用,能听出许多别人注意不到的情况。 可七夏对周围事物的感应,同样强的离谱。 从失忆之后实力开始慢慢恢复,这种感应能力便开始显现。 栖霞山腰的圣山住所,黑暗的夜晚,自己能听见有人监视,七夏也有所察觉。 自己能靠着耳朵听出山顶千秋雪的声音,七夏凭借对周遭事物的感应,也能判断出千秋雪的位置。 所以,被曾经追杀自己的人跟踪,七夏不可能发现不了。 而一旦发现,那医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在,圣山的峰主殿主,那时也都在医馆。 要说安全,整个上京城没有一处地方能比那小小的医馆安全。 皇宫也不行。 但七夏没有回来,而是来了这里。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归墟境界之人没有跟着七夏,而是和白云飞里应外合,把七夏引到了这里,而自己在这里等着。 易年想到此,忽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心里对那份一直跟着七夏的危险,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不过就在打完自己之后,又呲着牙开始揉着。 方才确实有些用力,打得疼了,而且这打,好像白打了。 因为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就算七夏真的是被引来这里,中了归墟之人伏击,可凭借着凤凰翎的神威与已经恢复了巅峰的修为,没道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七夏又在这里中了幻境,更加否定了易年的想法。 因为被两伙人跟着,七夏不可能都没发现。 想到此处,易年大体已经猜出了七夏为什么会来这里。 安红豆有着假扮七夏的能力,连圣山的几人都能骗过。 如果不是自己耳力过人,也不可能立刻分出真假。 安红豆有着这种伪装的能力,那个老狐狸也可能会有。 那把七夏引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老狐狸假扮自己就好。 所以这几天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个神秘归墟的参与。 白云飞去到医馆,只是想活命。 一个对自己族叔说抛弃就抛弃,没有一点儿犹豫的人,一定很珍惜自己的命。 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铁定会铤而走险,来医馆一试。 所以他来,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与七夏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神秘又有着熟悉感觉的归墟,在自己锁定的人中,都没有机会去追七夏。 所以七夏被困,只有南屿妖族参与其中,不会再有别人。 而这个结论,让易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力却没处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因为七夏没回来,还有第二个原因。 那就是七夏在幻境中可能遇见了以前的事情,恢复了以前记忆,但忘了最近。 那天雨夜,七夏敲开了医馆的门。 脸上带的面纱滑落,易年见到了那个让他不远万里来到上京寻找的人。 二楼东屋,半夜救治,保住了七夏的命。 第二天早上的尴尬,易年挨了一巴掌。 可问着名字的时候,少女摇了摇头。 因为失忆了。 所以易年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七夏是不是真的叫七夏。 这个名字,只是刻在了凤凰翎的剑柄之上。 可能是上一任主人刻的,或许上一任的主人,才叫七夏。 也可能是少女心中重要之人的名字,留在了上面。 易年对七夏的过去一无所知,只有那黄草小河,却没任何用处。 可在见了少女那茫然无措后,易年不知是算说谎,或是安慰,告诉了少女,你叫七夏。 拿了“救命”给七夏续命,拿了清心散帮七夏找着记忆。 “救命”暂时有用,但记忆却没找回。 后来的日子,七夏除了疗伤之外,都会倚在窗口发呆,回忆着只有一片空白的过去。 渐渐的,两人熟了,七夏的话多了些,笑也多了些。 开始的茫然,少了。 共同经历生死之后,距离也近了些。 有天小院中,七夏问着易年,如果有天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把这段日子忘掉。 易年想了想,回着有可能。 因为真的有可能。 七夏可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会记得自己受伤,然后在好多天后,醒了过来。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虚无缥缈。 不会记得一起在城东与人大战。 不会记得在小院里告别的龙桃周晚。 不会记得夜游栖霞看见的春日降雪。 不会记得山下的一缕红芒惊天。 不会记得下山时拉起的手,也不会记得满上京,漫无目的走。 更不会,再记得自己。 神识与记忆,太过玄妙难懂,尽管易年看了许多的书,可也拿不准。 当初同七夏说,如果真忘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七夏回着,那记得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她听,她不想忘。 易年想到此,停下了脚步,伸手将一直带在胸口的玉佩拿了出来,看着那星空,喃喃道: “难道你真的走了吗?” 回应少年的,只有林中恼人的嘈杂。 想起小巷中从天而降的一剑,七夏如同天女一般,在云端,俯瞰凡间。 自己只是个山野小子,又怎么会入了佳人的眼。 易年看着手中的玉佩,摇了摇头。 重新把玉佩放在胸前,紧紧收好。 心里对着自己说着,如果真的忘了,那就再认识一次。 就是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青山。 当初茫然,不知去哪里寻找。 现在,也是。 那时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周晚,阴差阳错下来了上京。 止着心乱的时候,七夏来了。 如果自己的猜测变成现实,易年不知道,这次七夏还会不会来。 不过这样也挺好。 七夏找回属于她的记忆,才是完整的她。 她没恢复记忆,自己要找到她。 她恢复了记忆,自己也要找到她。 都是找,没有区别。 易年深吸口气,把方才的杂念尽数摒弃。 重新启程。 或许是老天在照顾少年,也或许是少年的运气好些。 刚来陷入沉思的停留,给易年指出了一条路。 就在易年抬腿要走的时候,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 那是一块碎纱,挂在了枝头。 易年快步上前伸手取下,拿近眼前仔细看着。 片刻端详之下,能确定,这是七夏身上的。 女人的衣服,总比男人复杂些。 林中赶路,挂了些在上面,很正常。 七夏在来到医馆的时候,只拿着剑与箫。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龙桃心细,去给买了两件。 易年尽管是个乡下少年,也知道女孩子的衣服,永远不嫌多。 后来便让龙桃又帮着买了一些,都是同一家铺子。 虽没有周晚送给龙桃的华美,但也算上等衣衫。 和七夏来时穿的款式料子都差不多。 就是少了几朵白色的荷花。 两人相处许久,很少有分开的时候,所以易年对七夏身上的衣服还是认识的。 而且这里还有别人穿着同样料子的衣服来,可能很小。 易年有了发现,知道七夏经过过这里,便开始在周围仔细的寻找起来。 还真有了发现。 脚印。 七夏留下的。 衣服熟悉,鞋子也一样。 这里几天没下雨,又几乎没人来,所以足迹还算好找。 可就在易年观察着脚印去向的时候,心却猛跳了下。 因为这脚印,是两个人的… 第309章 苦寻不见 面对着很浅但却明显能看出是两个人所留下的足迹,易年的心不禁跳的快了几分。 通过留在这里的足迹判断,易年知道,七夏认识这人。 因为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两个人还是并肩而行。 立马开始思索起来,这个人是谁? 易年虽不是捕快,没学过衙门才会学的足迹分析,但话本看得多,自然有些经验。 只是不知道这脚印留在了这里多久。 七夏平时很少出门,认识的人很少。 除了总去医馆那几个,估计就只剩二胖哥了。 而敢来到这危险丛生的悬夜林的,很少。 圣山的几个弟子应该不可能,都忙着回山的事情呢。 除了圣山的几个弟子,能想到的也就剩过千帆了。 从医馆告别之后,易年也不知过千帆去了哪里。 不过他是真有可能前来的。 因为打架这种事情,也不是想打便能打的。 要看时机,对手。 而过千帆到了通明境界之后,能与他交手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年纪大些的过千帆不会去找。 因为那些成名已久的年长一些的强者,是不愿意与过千帆交手的。 赢了不光彩,输了没面子。 所以这悬夜林,是过千帆的好去处。 这里妖兽很多。 打架,就是为了提升。 那和人打与和妖兽打,也没太大区别。 唯一不好的就是万一碰见个太强的妖兽,容易丢了性命。 易年想着,如果碰见的是过千帆也好,最起码七夏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易年知道,这个脚印的主人是过千帆的可能很小。 要是过千帆的话,七夏早回去了。 那这个脚印的主人,也可能是七夏的同族。 碰见或是被七夏喊来了这里,然后两人走了。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在这里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只要找到七夏,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看了眼怀中的玉佩,法阵还在。 易年收了心,开始环顾四周地面。 几个呼吸过后,找到了脚印的去处。 开始迈步跟了上去。 脚印时浅时深,有时还会消失不见,因为地面环境有所不同。 易年虽耳力力量过人,但眼力只是通明境界的正常水平,又没有追踪的经验,一路上找着这时有时无的脚印,很是吃力。 而有几次,易年能清楚的听见不远处妖兽睡觉时呼吸的声音,到了近处时也能感受到妖兽那丝毫不控制的气息。 可脚印的去向,偏偏是妖兽所在的位置。 没办法,为了不跟丢,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尽管每次都小心谨慎,可离的太近,还是被发现了。 大战在所难免。 不过仗着玄魂甲的逆天防御,对付起来还不算太难。 碰见的最厉害的一个也就是通明巅峰的赤眼妖猪,算是费了些力气。 这些妖兽的领地意识太强,有两次已经出了妖兽的领地范围,可还是一直被追着,易年也不得不下杀手。 不过易年不是仓嘉,没有吃素不杀生的律己之行。 有时还要停下寻找踪迹,一直被妖兽追着,根本不可能安静寻找。 杀也就杀了。 易年虽是个大夫,心善些,但不迂腐。 也没听哪个兽医不吃肉不杀生的。 与人战斗的经验少,现在也算有了一些。 可与妖兽战斗,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因为青山没有妖兽。 平日里上山,也就能碰见些寻常野兽,危险程度与这些妖兽天差地远。 但都是兽,也有些共同点。 易年小时候和小愚也上山打过猎,对野兽的习性还算了解。 所以在对战妖兽的时候,都当成了小时候打猎的情形。 只不过那时用的是弓,现在是拳头。 天上没云,那柄透明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 用惯了凤凰翎与透明长剑那等神兵,师父以前给的那些,更瞧不上眼了。 霸无双包裹的拳头,比一般武器好用得多。 就是这些妖兽战斗起来是真的不要命,受伤之后更是不死不休,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逃走的。 要是妖兽逃了,易年绝不会去追。 没那时间。 所以每次碰见的时候,都是分了生死才能继续赶路。 这身上,留下了不少血。 都是妖兽的。 而这血腥味,会引来更强的。 但易年没在意,因为忙着赶路。 如果不是碰见那头追着自己而来的赤眼妖猪,易年才懒得换衣服。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耽误一会儿的时间,和之后要一直耽误,易年没有任何犹豫。 把带着血的衣服扔掉,换了身干净的。 果然,没了追着自己而来的妖兽了。 继续吃力的追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足迹,直到夜幕降临。 易年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兽了,没数,但粗略估计,不下十只。 不过还好,妖兽的境界不算太高,大多都是四境界,偶尔有几个通明修为。 自己又注意尽量不沾血,少了不少麻烦。 杀的不少,但一个内丹都不曾见到。 不免想起给千秋雪带来了不少麻烦的柳渡。 那才是有气运之人,杀了个妖兽,便碰见了极其适合自己的内丹。 不过易年没有羡慕,因为自己有的,已经够多了。 晃了晃脑袋,把这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 抬眼看了眼已经黑了下来的天,慢慢急了起来。 自己的速度不算慢,这一天下来,已经赶了不少路。 还是没见七夏的踪影。 而这足迹,不像是赶路,更像是在这悬夜林里闲逛。 东边走走西边停停,有时绕圈有时笔直。 距离上不好估算,但大体方向还能知道。 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比发现幻境的那处地方,离上京更远。 在看了眼天空之后,易年低头观察着地面。 但这次没有选定方向继续前进,而是停了下来。 因为足迹到了这里,变了。 不再是并肩而行,而是相对而立。 脚印,也深了一些。 比赶路的时候深。 同样的地面,脚印深了,证明踩在这里的人,用力了。 什么时候会脚下用力。 一时战斗,二是逃跑。 易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下竹篓开始翻找,片刻过,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顾不得会引来林中妖兽,将火折子吹燃。 虽有夜间视物的能力,但亮着,看得清些。 易年举着火折子,从脚印变深的地方开始仔细寻找,而越找,越是心惊。 因为这里出现了打斗的痕迹。 左手张开,青光瞬间从指尖涌出,将这漆黑的森林,照的更加渗人。 跟着足迹走着,大约一里之后,随着青光的不断探寻收进眼中的线索,易年的脸色,变的凝重了许多。 因为七夏在这里,与那个和她走了如此远的路程的人,交手了。 而从周围环境的看来,这场打斗,七夏没有收手。 七夏没收手,说明对方很强。 易年不免开始担忧起来。 这里七夏留下的气息,比起河畔那里,清晰了许多。 而且附近被战斗波及到从而断掉的树木竹子的断口,很新。 易年砍惯了竹子,有经验。 从这断口处判断,不超过一天。 那战斗,也不超过一天。 易年看着那断口,已经不知是这两天的第多少次皱眉了。 脑中也在快速思索。 从时间上判断,这场战斗,应该是昨晚自己带着安红豆从医馆出来之前。 从这里到医馆,自己已经算不清要用多少时间了。 七夏可能已经回去了,不过自己出来了,错过了。 也可能没回去,因为值得七夏全力出手的人,很强,所以七夏是有可能受伤的。 易年看着这战斗的场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找。 回去,如果七夏在附近,那错过了,就是又把七夏扔在了危险之中。 不回去,万一七夏回去之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楼,又出来找自己,那就可能再次错过。 而让易年如此犹豫不绝真正原因,是这里,除了交手的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易年知道,如果七夏逃了,就不会像之前闲逛那般,留下脚印。 而另一个人,也是如此。 易年一边找着可能因为自己想的多了而错过的脚印,一边盘算着之后的打算。 脑中想着脚印,眼神忽得一凛。 想到了一个自己最开始没有注意的事情。 那就是七夏的脚印,自己熟悉,而另一个,也有熟悉的感觉。 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易年很讨厌这种感觉,答案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见。 使劲拍了拍自己越来越乱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周围已经不能提供线索的环境,易年自体内分出元力,万剑诀起。 两把神兵直入高天之后又迅速落下,将这里的一切尽数清除。 悬夜林里,多了块儿光秃秃的空地。 做完这一切之后,易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这么大的动静,七夏要是在附近的话,一定能感觉得到。 而自己的气息,她一定能认得出。 可易年有些失望,因为没有人来。 扯着嗓子,用元力包裹着声音,向着四面八方喊着七夏的名字。 夜里,声音传出老远。 可片刻过后,回着易年的,只有回音与兽吼。 易年最后看了眼空地,收了声音背起竹篓,看着挂在天空的明月判断着方向,开始了下一步的打算。 继续在悬夜林找,但往上京的方向找。 如果七夏回去,路上还可能会有线索。 就算没有线索,自己穿过悬夜林,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回到医馆。 少年打定主意,再一次踏上了寻人之旅。 而在少年走后,一个身影,从林中走了出来。 无声无息。 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 脚下,穿着双易年十分眼熟的鞋… 第310章 古怪破庙 那身影在看着易年远去以后,来到了那片被易年两剑落下削成光秃秃一片的空地之上。 停步,站定。 负手而立,望着东方。 如果不是月光将身影照的有些亮,此处,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大约一盏茶后,嘴里呢喃,声音很小,很年轻。 “命格不算,看看你能走多远。” ...... 继续追着七夏而去的易年,没有注意到那个身影。 无论是声音还是气息。 可能少年此时的心正乱,也可能是都用在了赶路上。 借着月光照亮脚下的路,低头寻着已经很远都没有出现的足迹,易年继续找着七夏。 夜晚的悬夜林依旧不太平,不过比起白天好了不少。 实力弱些的野兽妖兽,大多在此时间觅食。 尽量躲开那些不在乎夜晚与白天的强大妖兽。 生存,很简单,有吃的就行。 也很难,要躲开无数对自己而言的危险。 易年现在赶路,比白天省劲不少。 没有特定的路线,那耳朵就又能起到作用,不用继续闯着妖兽领地。 靠着过人的耳力,提前避开可能遇见的麻烦与危险。 强大妖兽的领地相对固定。 易年知道,就算自己总是不断修正路线躲避,但只要七夏走过,自己不会轻易错过。 因为自己能察觉到危险,七夏也能。 自己会选择避开,七夏也会。 果然,路上再没有了打斗的痕迹。 但也没了七夏的足迹。 就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易年爬上了一棵奇高无比的古树。 站在枝头,借着月光观察着前面的路。 还望不见繁华的上京城。 今天一天,自己走得太远了。 从树上落下,易年继续走着。 没多远,碰见了山泉。 走了过去,伸手捧着水,连灌了几口。 又用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让本就不太好使又想了太多事情的脑子精神了下。 随手用袖口擦脸擦干,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把上面的水珠弄掉。 不是易年喜欢干净,是此时不得不做些事情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神消耗,就会开始增加。 上京城下了多久的雨,易年便用了多久的神识。 虽然使用神识是种锻炼,但要有个度。 过刚易折。 而易年为了救人,只要恢复了一些,就继续使用,强度之大,连见多识广的卓回风与晋天星看了都觉得十分诧异。 只有白笙箫好些,因为提升易年神识强度的那抹清凉,就是白笙箫送的。 尽管知道易年的神识强度与境界惊人,可却没想到易年的神识竟然强横到了这种程度。 几天休息一次,一次只有一会儿。 白笙箫知道,如果换了自己,只怕也就能勉强达到易年的程度。 可要知道,自己与易年差着境界,实力差距更是巨大。 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时的易年已是强弩之末,如果还要继续下去,神识一定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还好,“病人”在易年即将崩溃的边缘,没了。 可就算如此,易年还是伤了。 身体没事,但神识已经有了损伤。 安红豆到来,易年比任何人都要急,但却不得不等。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神识支撑,一身实力去了七八。 万一惊了安红豆,就可能对七夏造成影响。 而昨夜,易年终于将神识修复完毕,实力恢复,便直接带着安红豆离开了医馆。 可“大病初愈”,一天一夜半点儿时间都没合眼。 两破幻境,与妖兽打了一天,心里又时时念着七夏,脑中想着各种可能,心神消耗巨大。 易年知道,如果再不把脑子停下来,已经有了很大提升的“它”,就有可能出来了。 强忍着继续寻找七夏的心思,凭借着本能继续赶路,把脑袋放空了一会儿。 如果“它”出来,那耽误的时间,就不是这么一会儿了。 自己能不能醒得过来都两说,更别说去找七夏了。 凭着本能放空思绪赶路的易年,速度慢了些。 路,也歪了些。 就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庙,或者是寺。 天太黑,看不清。 易年收拢心思,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那里看去。 很旧,很破。 正面院墙塌了不少。 还有几处完好,也是仗着旁边有树撑着。 牌匾斜扣在地上,一少半儿已经入了土。 应该是下雨时冲的。 地上变软,牌匾重些,压了进去。 不过上面没多少灰尘。 前些日子下了雨,都冲掉了。 林中烟尘少,这几天的功夫,还没落上。 上面的字随着风吹日晒霜打雨淋,木头风化,已经看不清了。 易年看了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类似于“竹”字的字。 但到底是不是,易年也不知道。 太旧了。 院里院外满是杂草,看着样子,已经荒废了不少年。 门檐上瓦逢儿间也有顽强的野草长着。 两扇大门,已经因为潮湿后干燥,干燥后又潮湿变了形状。 应该已经很难关上了。 门环上布满铜绿,随手一捏,仿佛就能碎掉一般。 后面还有几间房屋,已经塌了大半。 只有正面大殿,应该是当初用了好料,还顽强的屹立在这深山中。 院里有石桌香炉,易年觉得,应该是间寺庙,就是小了些。 看着这不知名的破庙,摇了摇头,没有进去的打算。 找七夏要紧。 越过大门,继续朝着上京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路过大门的时候,易年的余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比别的寺庙小上许多的门,停下了脚步。 迅速来到了门前,仔细看了起来。 刚才在不远处看着,知道这门因为变形,应该关不上了。 可就在路过的时候,易年发现,这门有移动的痕迹。 最近这几天,没有大风。 上京没有,周围也没有。 因为夏季不像春季,风那么大。 而这门又在山中,周围树木繁多,挡了不少风。 按理说,这已经快和门框融在了一起的门,不应该被风吹动。 而门前又没有野兽或是妖兽的足迹。 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门,是被人为移动的。 悬夜林中有前来猎杀妖兽求那内丹的冒险者,但很少。 自己一天都没有遇见一个。 那会移开这扇门的人… 易年想到此,心又猛跳了下。 七夏是很有可能按照这个路线,这个方向走的。 那移动这扇门的人,很有可能是七夏。 易年再也没了思考的心思,这几天,可能这是第一次离七夏这么近。 伸手将门推开,没有医馆小院大门那吱呀声响。 进院以后,满心都是七夏,也顾不得把那院门带上。 也没带上的必要。 正面与两旁的墙,倒着的比立着的多。 哪里都能进来。 易年进了院中,没有心思继续观察,这院里,能待人的地方,只有这外墙已经褪了颜色的大殿。 开口喊着七夏,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正在这时,月亮忽然被乌云遮了起来。 寺院里,陷入了黑暗。 饶是易年一个通明境界的修行之人都觉得有些黑。 比常人强的多的夜视能力,好像没了用处。 把没收回竹篓的火折子再次吹燃,那微弱的火苗,只能照亮周身三尺。 不过还好,刚才在院外看见了大殿大门的位置。 按照记中的路线和大体判断的距离,易年快步走了过去。 行进间,耳力又来到了最大。 但却没有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 蝉鸣鸟叫,兽吼风吹,都没有。 易年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又失灵了。 不过没在意。 以前也有不好用的时候。 既然有了发现,怎么也得看看。 来到大殿的大门前,易年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按在了门上。 轻轻推了下,但却没有推动。 易年的眉头不禁皱了下。 越来越觉得这寺庙古怪,可怪在哪里,又说不清。 按照自己的力气,这对自己来说的轻轻一推,都比普通人全力大得多。 可却没推动这看着不大的大门。 莫不是里面锁着? 或是有东西顶着? 不过易年毫不在意,就算里面是只鬼,敢阻碍自己找七夏,也得给它两剑。 想着,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 就在发了五成力气之后,易年听见了声响。 有东西断裂后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就在那声音传进耳朵后,这难开的大门,被易年推开了。 易年迈步进去,里面依旧漆黑一片。 手中的火折子,只能照亮自己的脸。 易年环顾四周,轻轻喊着七夏。 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而就在易年准备继续观察这大殿的时候,手中的火折子,向着左边倒去,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易年看着,有些迷惑。 没风啊。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大殿的房梁之上,一股凛冽的剑意袭来。 那熟悉的红芒,再次出现在易年眼前。 易年转身向着那红芒的源头看去。 可火折子照不亮的地方,红芒也照不亮。 但灵敏的六感告诉自己,别看了。 元力钻进玄魂甲,衣服中的手臂上,立刻覆盖上了一层轻若无物的黑甲。 双臂交叉于胸前,修为提到了最高境界。 就在双臂护住胸前的时候,一把短剑,狠狠的撞在了上面。 同时,一个熟悉又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还敢来!!!” 第311章 终相见 易年在感觉到剑意来袭的时候,立刻做出了防御姿态。 本想凭借着玄魂甲的逆天防御抗下这熟悉的一击,可就在那红色短剑接触到手臂的时候,易年感觉,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瞬间失去了知觉。 从昨天与老狐狸对战,到今天白天杀了许多妖兽,易年越来越能体会到玄魂甲的强大。 不擅长攻击的老狐狸,如果不是召唤出来那庞大狐影,只凭自身的利爪,根本就破不开玄魂甲的防御。 而今天对战的妖兽中,很少有能对易年造成伤害的。 让易年在战斗中根本不用过多考虑防御的事情,大半心神都专注于攻击。 实力凭空提升了不少。 可眼前的情况,让易年知道,玄魂甲好用是好用,但并非无敌。 只要实力足够,依旧可以破开。 要不北落山的师祖,也不会被人夺宝了。 凤凰翎是把神兵,易年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知道。 比周晚的青霜,龙桃的藏天,仓嘉的佛珠要强出许多。 这不是易年第一次接下七夏的凤凰翎。 以前在医馆后院的时候,为了试比高做些准备,两人练了几天。 那时七夏偶尔也会用凤凰翎,因为易年那神出鬼没的功法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那时都是点到为止,不像今天这般。 易年知道七夏很强,但却不知道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而今天,易年真正体会到了七夏的强大。 凤凰翎含力而出,吞吐的红芒没有一丝保留,从梁上跃下的时候,直接出了全力。 易年知道,如果不是穿着玄魂甲,被七夏这偷袭下的全力一击击中,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手臂失去知觉的刹那,青光流向手臂,缓解着那难受的感觉。 还好手中的火折子抓的紧,没有掉落。 而那火,依旧燃着。 借着这只能照亮周围三尺之地的火光,易年看见了袭击自己之人的模样。 尽管在感受到红芒的刹那就已经知道从梁上下来的人是七夏,可不看清,终是担忧。 黑暗的大殿里,微弱的火光中。 易年终于看见了那张每天都见却几天没见的小脸。 小脸上有些脏,不知是赶路时留下的,还是在房梁之上蹭到的。 银牙紧咬,皓月双眸中带着一眼便能瞧出的怒火。 尽管不知因何恼怒,但愤怒并没有影响动作。 握着凤凰翎的手稳定至极,全身迸发着摄人气息。 易年一眼能看出安红豆假扮七夏,自然也能一眼看出眼前之人正是七夏。 见到了这个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而陷入危险中的人儿安然无恙,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她没事。 自己,终于找到了她。 可不知七夏为何会攻击自己。 难道是没看出自己? 也正常,这大殿黑的有些过分。 能照亮半个屋子的火折子,在这奇怪的寺庙中,只能照亮周身三尺。 想到此,就在七夏收剑准备下一击的时候,易年立刻开口喊到: “七夏,是我,易年!” 易年以为七夏在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会收手,便把双手放了下来,不再做着防御的姿态。 可没想到,七夏在听见自己表明身份之后,不仅没有放下武器,而是握着凤凰翎,直取自己心口。 骇人的红芒,比方才不弱半分。 同时,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得就是你,还想骗我!” 这一句,比刚才还要愤怒。 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易年完全蒙了。 七夏这是怎么了? 怎么比刚才还要生气? 是因为自己挡下了她的剑? 还是因为自己来的晚了? 可七夏不是这样的人啊。 难道那老狐狸与安红豆引七夏过来的方法,用的真是自己想的那样,老狐狸扮成了自己? 现在,自己又顶着这张脸出现,七夏以为自己还是那把她落在了幻境中的老狐狸。 骗一次不够,还来骗第二次。 那怒也正常。 而七夏根本没给易年解释的机会,因为凤凰翎,又到了。 易年此时也没有办法,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七夏还是不信,那也不能硬挺着让七夏打。 玄魂甲是厉害,可不一定能挡得住凤凰翎啊。 但没事,因为自己有办法让七夏相信,自己就是自己,不是那老狐狸。 功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瞬间元力分出运转,疾如风自脚下而起,就在凤凰翎将近的时候,堪堪躲了过去。 但七夏速度也是极快,虽然这大殿黑的古怪,可如此近的距离,不会让易年消失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中。 拧腰回身,红芒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线,又向着易年所在的地方飞来。 易年不会与七夏硬碰硬,打不打得过另说,主要是不忍心下手。 一边靠着疾如风身法躲闪,一边继续开口: “七夏,真的是我,我不是那骗你来的妖族,你看,我会疾如风的,他不会。” 易年知道,七夏能听得见,可回应自己的,依旧是凤凰翎的攻击。 一次比一次强势。 易年看着那黑暗中的红芒,元力又分一丝,万剑诀起,一把与凤凰翎一模一样的短剑出现。 不过短剑没有飞向七夏,而是停在了易年身边。 又一次躲过七夏攻击的易年开口喊道: “七夏,你看,我还会万剑诀,你见过的。” 会疾如风,又会万剑诀,整个天元也没有几人。 “见过又怎样?你不是已经用过了吗?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之前若不是你跑得快,我非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假扮他,没想到,你还敢追来。” 回应易年的,依旧七夏冰冷愤怒的声音,和听着莫名奇妙的话。 什么之前?什么用过? 可七夏依旧没有给易年思考的时间,红芒又至。 万剑诀不忍心飞向七夏,易年立马收了,身上亮了起来。 比火折子亮了许多。 整个身子如同黑夜里忽然出现的太阳,照亮了这漆黑大殿一角。 蔽日惊尘。 而在蔽日惊尘还没结束的时候,方寸乾坤出现,上一刻照亮大殿一角的易年换了一个角落,在强光消失的瞬间,再一次开口: “七夏,这下你应该信了吧,除了我,谁还能同时用出两种功法?” “你当我是傻子吗?” “啊?” 易年被七夏强压着怒意的不算问题的问题问得一愣,同时也疑惑起来。 自己已经用出了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功法,能做到这点的,只有自己啊。 要不也不会在栖霞山引起那么大的波澜。 可听着七夏的意思,还是不信。 一个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出现在了脑中。 七夏这几天,究竟遇见了什么? 易年可以断定,现在七夏不管有没有恢复记忆,这段时间的事情,她没忘。 要不刚才她不会说你敢假扮他。 看着那又飞来的红芒,易年真的有些急了。 要怎么才能让七夏相信自己是自己呢? 凭借着玄魂甲又扛过七夏的一次攻击,易年开口喊到: “你为什么不信我是易年啊?” “因为他没有玄魂甲!” 还好,七夏回答了自己。 可易年听着,皱了皱眉。 这解释不了啊。 圣山的几人,在医馆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把玄魂甲给自己,可偏偏七夏出去的那天,卓回风把玄魂甲送来了。 这种巧合中带着偶然的事情与现在明显不相信自己的七夏说,她信了才有鬼呢。 易年的大脑高速运转,怎么才能让七夏相信自己就是自己呢? 而就在不知道多少次躲开七夏攻击的时候,易年想到了答案。 一个不好意思开口去说但能证明自己就是自己的答案。 可此时让七夏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易年也管不了许多了。 与七夏拉开距离后退的时候,开口喊到: “你左胸下面有颗痣!” 当初遇见七夏后,第二天的时候本想给七夏换药,可拉开被子,谁知龙桃把七夏的衣服都给脱了,便发生了那天早上尴尬的一幕。 自己还挨了一耳光。 不过修行之人,眼力比普通人强很多。 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可那神秘,被易年尽收眼底,细微处,也记了下来。 而且这尴尬还不是一次。 拿着“救命”送到楼上的时候又见了一次。 这次更惨,门都被打坏了。 不过印象,更深了。 易年是真的不想说出这个。 怕七夏把自己当成淫贼。 但现在没有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七夏连自己那违背常理使用的功法都不信,说些别的事情,她也不会信。 青光也是。 那要说,就只能说只有两个人时候发生的事。 小院里不行,因为可能被人见了。 栖霞山顶不行,因为不能确定那附近真的没人。 要是有高手刻意隐藏,断了气息,听不见的。 而那次的尴尬,易年能确定,屋子里就两个人,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包括龙桃。 易年说完,黑暗中的红光停了下来。 但没放下。 易年不知道七夏信没信自己,但有效果。 看着那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过来的红芒,易年再次开口: “左边有,右边没有。” 说一句也是说,说两句也是说,只要七夏夏信了,把自己当成淫贼也无所谓了。 而就在易年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一声娇嗔响起,声音很轻,再没了怒意。 “闭嘴,别说了。” 易年听着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揉了揉被七夏踢了几脚,此时正隐隐作痛的胸口,黑暗中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真的是你?” 七夏的声音又来,有些无助,有些委屈。 易年听着那差点把自己的心撞碎的柔弱声音,轻轻开口回道: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312章 旧 听见七夏柔弱的声音,易年方才那些尴尬,再也不见。 整颗心都被这几天没听的声音填满。 而声音之后,易年听见了脚步声。 很轻,很急。 凤凰翎落在了地上,发着照不亮周围的红光。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身躯,入了怀中。 少年的腰,被牢牢缠住。 胸前,贴了一张脸。 此时的少年,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心里却升不升一丝杂念。 伸出左手环在七夏后背,轻轻拍着。 右手,放在了少女脸旁。 微微用力,两个人,又近了一些。 离江北的中州,悬夜林的破庙,黑暗的大殿里,两个只分开几天却仿佛分开了好久的人儿,在此重逢。 大殿依旧黑着,寺庙依旧无声。 作为神兵的凤凰翎,和少年方才手中的火折子一个命运。 被扔在了地上。 它比火折子好点儿,深夜中,还能闪着证明自己存在的光。 破庙里,大殿中,安静至极。 只有两个心跳,和两个呼吸。 少年本有千言万语,可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怕少女遇到危险,怕少女忘记自己。 发现踪迹一路追着,却越追越是心惊。 放空思绪的时候,入了这山中破庙。 可能是老天在眷顾自己,因为她在这里。 交手间,少年虽急,可也放下了心。 还好,她没事。 没受伤,也没忘了自己。 少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的事,只会有这一起。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少女一个人面临危险。 哪怕是想帮她找回记忆。 幻境中的死别难受,现实中的生离,也没好到哪里。 忽然,少年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湿。 没动。 只有声音轻轻。 “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在这无风无月的夜里,只在少年怀中。 少年以前抱过,但抱不够。 心里想着,如果时间可以静止,那一直留在此刻,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没动,而怀中少女终于有了声音。 “还没抱够吗?” 声音很轻,还有些羞。 少年听着这不算问题的问题,很诚实。 “嗯。” “哦。” 少女只是回着,没动。 没有,那便再抱一会儿。 他没有。 自己… 可能也没有。 少年没想到少女是这个反应,但此时那已经用了一天的脑子,忘了转。 没想那么多。 她不走,那就抱着。 两个小小的人儿,重逢后,没有说不完的话,只有简单又特别的相拥。 又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再一次开口。 “这回呢?” 少年知道少女问的是什么。 脸皮有些厚,依旧回着: “没有。” 终是少女的脸皮有些薄,被重逢之喜带走的理智,回来了些,有些娇嗔,有些羞。 “羞不羞?” 少年听着,脸上笑意更盛。 只是在黑暗中,瞧不见。 “不羞,就咱俩。” 少年说的是事实。 这破庙里,大殿中,确实只有两个人。 小院虽小,也够安静。 但人,不断。 少女听着,轻轻哼了声。 少年听着,笑了笑。 “是你先抱来的。” 关系近了,话语中,有些调侃。 恢复理智的少女终是抵不住少年的厚脸皮,听着少年口中的“事实”,伏在少年胸口的脸,红了。 不过也同少年那样,黑暗中,瞧不见。 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黑夜里响起。 两个。 就在少女听完少年的话后,有了动作。 金莲轻起,踩在了少年脚上。 少年本想忍着疼不松开怀中的人,不过少女松开了手。 从少年不舍的怀中离开。 但离开的同时,细如蚊声的话,传进了少年耳朵。 “以后的…” 如果不是这破庙太过安静,少年那过人的耳力,可能都听不见。 虽有些不舍,但也没法强留。 少女离了少年的怀抱,转身把丢在了黑暗里的凤凰翎捡了起来。 可怜了这把赔了主人许久的神兵,现在才被想起。 易年看着眼前的黑暗,方才的火折子已经不知在与七夏的打斗中丢到了哪里。 不过还好,竹篓里面还有。 照亮,还是火折子合适些。 蔽日惊尘,太浪费,自己的元力与心神,也用不起。 将新拿出的火折子吹亮,大殿依旧黑着。 易年把火折子向前伸着,想看看这大殿为何会如此黑,怎么也照不亮。 按照书中寺庙大殿的样式,易年知道,正对着门的,应该就是供奉的佛像。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了一个东西。 很轻,很软。 火光向下,是个蒲团,只有一个。 上面落满了灰。 把手举高,想要瞧瞧供的是哪举佛像菩萨,可火光太弱,佛像太高,看不清楚。 易年看着,皱了皱眉。 小时候读了太多的经书,虽不修佛,但也有些了解。 不说全像,只看一角,也能看的出来。 可这大殿中供的佛像,与记忆中的,没有一个吻合。 易年拿着火光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除了蒲团与佛像,整个大殿空空如也。 捡回凤凰翎的七夏走到易年身边,开口说道: “这里太黑了,出去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反正找到七夏了,这庙是什么庙,不重要。 二人出了漆黑的大殿,来到了外面院子。 可院子里,依旧漆黑。 不过比大殿里强些。 最开始进院,火折子只能照亮很近的距离,现在比刚才,远了一点儿。 应该是离早上近了。 但也就是远了一点儿。 七夏开口说着等下,从易年身边向着黑暗中走去。 易年此时刚找到七夏,根本不想离开七夏半步,立马追了上去。 七夏听着易年的脚步声,黑暗中,笑了笑。 没回头,继续走着,开口说道: “我就是去拿些柴火,这里的晚上太黑,凤凰翎照不亮。” 易年听着,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可既然已经跟了上来,那便不会再回去。 回着我和你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七夏停下了脚步。 到了。 只有几步的距离,难怪七夏会笑。 易年把火折子交给七夏,开口说着我来。 七夏没说话,接过了火折子,给易年照亮。 易年借着七夏送来的亮光,看着地上堆了不少的柴火,抱了个满怀。 回到大殿门口,将柴火点了起来。 确实比火折子好用。 小院里亮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 燃的十分旺的火堆,也只能照亮周围两丈的距离。 火这个东西,很神奇。 温暖,又危险。 可以摧毁一切,也可以照亮一切。 夜间赶路休息的人,可以没有吃没有喝,但不能没有火。 这东西,能驱赶寒意,也能驱赶恐慌的情绪。 易年与七夏都是境界很高的修行之人,根本不怕民间的那些鬼怪之谈。 因为对于修行来说,没有肉体但有意识的神识,也能叫成鬼。 而且易年以前听过一句话。 你所害怕的鬼,可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所以不怕。 但有光亮,总好过黑暗。 把火堆弄旺,易年看向七夏。 七夏也正看向易年。 易年没有收回目光,仿佛看不够一般,盯着那绝美的小脸,有些不想眨眼睛。 本以为七夏在看到自己盯着她看之后,会像以前医馆那样,收回目光低下头,但这次没有。 七夏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看着易年。 好像许久未见一般。 易年看着七夏那看向自己的小脸,有些脏,应该是刚刚弄的。 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破了。 其中一处残缺,正是自己在林子里捡到的那块儿碎片。 裙角有些起丝,但很干净。 易年看着,皱了皱眉,好像发现了什么。 目光从七夏身上从上而下扫过,眉头越皱越深。 在看见七夏脚上那双很干净但却有些旧的鞋子的时候,发现了不对。 自己一路追着七夏而来,速度很快。 但追了这么久才追上,那说明七夏的速度也很快。 赶路时,衣服划破可以理解,毕竟是在山中。 可七夏现在的样子,却不像风尘仆仆的赶路。 因为除了脸上脏些,身上有两处与自己打斗中留下的痕迹,其余地方,干干净净。 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 在与人交手的后开始逃走或是着急赶路的情况下,不会把身上衣物照顾的这么好。 而七夏身上的衣服太干净,干净的就像昨天洗过一样。 如果只是干净,易年也不会皱眉。 因为女孩子爱干净很正常。 可七夏的衣服鞋子,很旧。 好像已经穿了很久。 裙角起丝,而鞋沿上也起了毛边。 这种情况,只有时间久了,穿的多了才会发生。 可七夏几天之前从医馆出去的时候,明明穿的是八九成新的。 易年记得很清楚。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龙桃买的,自己见过。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易年的脑袋。 立刻来到了七夏身边,把七夏的手抓了起来,撩起袖口,看向那自己亲手绑在上面的“救命”。 碧绿的竹条依旧碧绿,上面的生机还同几个月之前一样。 易年感受着那时时流向七夏体内生机,心里松了口气。 七夏看着易年奇怪的举动,却没觉得任何反常。 开口说道: “竹条没事,我也没事,还是那么久,放心吧。” 易年听着,看向七夏,声音有些抖,开口问道: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七夏听着,笑了笑,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问道: “发现了?” 第313章 走不完的路 七夏的衣服很干净,因为洗过。 很旧,因为穿的太久。 而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是因为七夏在这里,待了很久。 久到日日穿着的衣服与鞋子,都旧了。 易年在青丘幻境中也渡过了漫长时间,但早就随着幻境的破灭,恢复了过来。 所以在易年醒后,意识里面,自己依旧是进入幻境之前的样子。 无论是经历还是别的。 那幻境,只是一场简单的打斗。 破了,就是什么也没发生。 但自己在幻境中时,身上穿的衣服不会旧。 而七夏不一样,这古怪破庙也不一样。 因为这里,不是幻境,而是真实。 所以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立马要看看竹条。 七夏的时间本就不多,如果被这破庙的古怪影响到,那自己会后悔莫及。 易年不知七夏在这真实中过了多久,但一定有些时间了。 也知道,这里的日子,一定很难熬。 难怪七夏在认出自己的时候会扑到自己怀中。 又在自己的怀中哭泣。 难怪在自己示意着想多抱一会儿的时候,她没有挣扎。 难怪自己看向她的时候,她也看着自己,目光没有因为害羞移开。 因为自己只是几天没见七夏,而七夏,已经不知多久没见到自己了。 七夏知道黑暗的大殿中什么都没有。 知道还有多久天会亮。 知道凤凰翎照不亮这里。 知道哪里有柴火,可以点亮取暖。 自己方才与七夏过去的时候,那里堆了许多柴火。 可能是她收集的,放在了那里。 一个女孩子,在这夜晚漆黑无比的地方,只有这普通的东西,能给她带来些温暖与希望。 …… 易年没有回答七夏的问题,而是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多久了?” 七夏看着眉头紧锁的易年,笑了笑,开口答道: “差不多一年吧。” 易年听着这时间,心里忽然一揪。 把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七夏,拉进了怀中。 这次,是少年主动。 嘴里没有别的话,只有一直重复的三个字。 对不起。 又抱了许久,也重了许久。 七夏拍着易年的后背,像是在安慰易年,也像是在抗议易年把自己抱的太紧了。 “不用说对不起,这又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笨,被人骗了两次,又不小心闯进了这里,还把你也带进了这里。” 易年听着,终于松开了七夏。 “救命”没事,七夏也没事。 少年的心,安了一些。 拍了拍脑袋,让心神赶紧回来。 七夏瞧见,止住了易年的动作,轻轻帮易年揉着那打的有些痛的头。 易年看着这完全陷入黑暗中的破庙,开口问道: “这庙有古怪?” 其实易年不用问也知道,确实有古怪。 自打进了寺庙之后,天就变的奇黑无比。 无论是火折子还是火堆,又或者是七夏的凤凰翎,还有自己的蔽日惊尘,都照不出去多远。 那时一心想找七夏,根本没在乎这些。 现在想来,是不寻常。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虽然天也黑些,但凭借着通明境界的眼力,还是能看见这破庙里的东西。 进来之后,就变得奇黑无比,只能借着火光瞧见很近的距离。 可不远处那香炉,和外面见的一模一样。 那就说明,外面看见的院子,就是现在身处的地方。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开口回道: “这里确实很古怪,出去看看。”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的看向七夏。 “能出去?” 七夏的话把易年弄得有些迷糊。 因为在易年的认知里,这庙,进来了,就应该出不去了。 要不七夏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易年挠了挠有些不太够用的头,缓缓起身。 从火堆中拿出一根火把,示意七夏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用,我就在这,不走,你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听着七夏如此说,易年也没强求。 拿着火把,照着亮,经过香炉,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向外走去。 果然同七夏说的那般,这门,轻轻一碰就开了。 易年迈步出去,刚踏出门,那已经变形了的门,关上了。 易年回头看了眼,和之前自己开的时候一样,那点儿移动过的痕迹,还是那些。 面对着大门后退了几步,易年的眼睛瞪了起来。 那自己以为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又挂在了高天。 站在院外,不用借助火光与月光,又能看清这破败不堪的院子了。 那里面漆黑无比的大殿,也出现在了眼中。 依旧是退了颜色的外墙,依旧孤零零的留在院中。 透过那依旧是倒着比立着多的院墙,瞧见了那摆在中间的香炉。 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院中的火光不见了。 而在火光旁的七夏,也不见了。 “我还在,只是看不见。” 就在易年想要冲进去的时候,七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易年止住了前冲的脚步,开口问道: “那你能看见我吗?” “门关着,看不见,但能听见声音。”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七夏明明就在那里,可是却看不见。 而外面看着很清楚的院子,进去之后就漆黑一片。 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易年的认知。 而这种情况,易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破庙,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阵法存在。 想到此,立马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按在了还立着的院墙上。 青光从之间出现,爬满了墙。 易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 一盏茶功夫后,易年收了青光,摇了摇头。 这墙,只是普通的墙,没有任何阵法的气息。 再次推门进院。 那门,又自己关了起来。 火光照不透的黑暗,又回来了。 易年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往前走了几步,暖着七夏的火堆,出现在了眼前。 七夏在火堆旁坐着,双手撑着腮,看着回来的易年,笑了笑。 易年走回七夏的身边,坐了下来。 开口问道: “知道怎么回事吗?”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如果七夏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待上一年了。 果然同易年想的一样,七夏摇了摇头。 而看着七夏摇头,易年又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这里有法阵,所以出去也没用?” 如果能出去,七夏早就回到上京城了。 本以为七夏会点头,可七夏听后,却摇了摇头。 易年刚想开口发问,七夏有了动作。 伸手握住易年的手,十指相扣,起身对着易年说道: “出去走走吧。” 易年不知七夏何意,但不会拒绝七夏,开口回着好。 伸手刚想拿火把,七夏说着外面用不到。 确实,外面也黑,但对修行之人来说,还能看见。 起身,同七夏并肩向外走着。 没了火把照亮,眼前一片漆黑。 但七夏的步伐却很快,也很坚定。 易年感受着七夏的熟悉,手不自觉的握得更紧。 能在黑暗中依旧熟悉脚下的路,只能说明,这路,七夏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 一个女孩子,在这黑暗中,孤苦无依。 可能每天都重复着出去进来的事情。 易年无法想象七夏是怎么渡过这一年时间的。 心,很疼。 方才的思绪,又上了头。 七夏感觉到了手上传来异样,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安慰,开口说道: “没事的,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我也是通明境界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这里就是天黑了些,无聊些,又没什么危险,就是有些想二胖哥家的包子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我来了,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七夏听着,回了声嗯,手,也紧了些。 拉开那没有任何声响的门,明月又出现在了眼中。 七夏停在门口,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上京在哪边?” 易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心里盘算了下方向,指了指破庙东方,说着这边。 七夏点了点头,说着走吧。 易年不清楚七夏想干什么,也不明白七夏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但七夏说走,那便走吧。 二人经过破庙,钻进了林子。 并肩而行,但一直是易年不断调整的方向。 七夏默默跟着,没有说话。 二人境界都高,赶路自然很快。 一个时辰之后,易年知道,这里已经离那古怪破庙很远了。 可走着走着,易年忽然感觉这林子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有点儿奇怪?”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太静了是吧。” 易年听着七夏的回答,眼前一亮。 确实,林子太静了。 之前追着七夏的时候,还要躲开些妖兽的袭击,可自从从破庙出来之后,再也没听见任何妖兽野兽的声音。 易年想到此,忽然眉头一皱。 不只是从破庙出来以后。 而是自打自己进了破庙,便再也没听见林子中的任何声响了。 七夏看着又陷入思考的易年,开口说道: “先别想了,前面有好玩的东西。” 说着,拉着易年就往前走。 易年被七夏一拉,也断了思考的心思,跟着七夏走着,想看看七夏说的好玩的东西是什么。 就在半炷香之后,七夏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 “到了。” 易年抬眼往前看去。 眼前出现了一座庙。 门口牌匾斜扣在地上,一少半儿已经入了土。 而那院墙,倒着的比立着的多… 第314章 你 易年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不禁愣了一下。 松开七夏的手,快步走到了破庙门前低头看去。 还是那自己找到七夏前看见的轻微移动。 院墙依旧高低不平。 那门,还是看着已经变形关不上的样子。 院里,香炉依旧立在石板路的中间。 后面的房屋塌着,大殿安静的停留在黑暗中。 自己与七夏点起的火堆,院外,还是看不见。 抬头往天上望去,此时,又没了月亮。 但不推开门,还能瞧见林子里的景色。 易年看着这奇怪的破庙,脑中思索着自己看得那些书中有没有记载。 七夏从后面上来,看着易年的侧脸,安静的陪在身边。 不言,不语。 易年背着竹篓,在这无风无月的夜里,站在悬夜林的破庙前。 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方才从这里出发,一路都是沿着上京的方向前进。 只是偶尔躲开难走的地形,大体方向都在掌握之中。 可就是这般一路向前,本应离这破庙越来越远,可没想到,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竟然从另一边回到了破庙门前。 虽然这悬夜林大多地方都长的差不多,但之前走没走过,易年还能分得清。 所以易年很确定,这一路上,没有走过回头路,也没有绕圈。 面对着这古怪的破庙,脑中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转头看向旁边的七夏,开口问道: “你试过很多次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开始的时候,每天都走上几次,但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来这里。” “和快慢有关系吗?” 七夏想了想,摇了摇头。 “快的慢的都试过,正常速度,大约一个时辰后就会回来,走得快就回来的快些,走的慢就回来的慢些。”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七夏比自己聪明许多,也比自己在这悬夜林中待的久了许多。 自己能想到的方法或是破绽,她也一定能想到,而且估计已经试过许多次了。 “你觉得问题出在了哪里?”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出不去,那一定是有问题。 七夏收回看着易年的目光,投在了破庙里。 两只手背到了身后,同在那黄草小河边时一模一样。 开口说道: “起初以为是寺庙的原因,毕竟那里黑的古怪,也和你想的一样,想着进了庙就出不来了,不过这门倒是好开,外面拉里面推,也没阻人的意思。出来走了几次,才发现,不光庙有问题,是这片林子也有问题。” 七夏说着,看着不远处的林子,停了下来。 易年不知道七夏为何停顿,但也没有发问,因为七夏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陪七夏一起站在这破庙外面,安静等着。 片刻后,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知道这林子的问题出在哪了吗?”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 脑中思索的同时,那种答案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来了。 方才赶路的时候,易年已经注意到这林子有问题了。 林子太静,静到反常。 可七夏又问,那就不应该只是静的问题。 想着七夏的问题,不自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七夏看着思考中的易年,伸手把那眉心的凸起抚平,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啦,别想了,这林子除了静,还很老。” 易年听着七夏的小小声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亲昵举动。 因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七夏的那一个老字上面。 回想起刚才一路有过的地方,易年的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许多。 终于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是啊,这林子,除了静,还很老。 其实用老来形容森林很常见,比如人们常常说的深山老林之类。 但易年明白,七夏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的老,是这林子,没有新生。 这里,只有大树,一颗小树都没。 这很不寻常。 以易年对森林的了解,这些大树,最少都有上百年的树龄。 这些树,百年前新生在这里,而百年间,再也没有种子生根。 可能因为这里没有动物,也没有风。 七夏看着眉心已经开了的易年,又拉起易年的手,开口说道: “还有更好玩的东西呢。” 易年听着七夏苦中作乐的话,这回注意到了七夏的亲昵。 可没有半分欣喜,而是满眼心疼。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在这里,孤独了太久。 七夏看着易年眼中的异样,明白少年的心思,开口说道: “好啦,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别想那么多了,跟我来。” 易年看着七夏,任由那小手拉着。 这次没有走多远,大约进了林子几十丈,七夏就停了下来,指着前面的草地,开口说道: “你是大夫,这些东西应该很熟。” 易年顺着七夏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瞪大了眼睛。 地上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路过都不会多看上一眼,但对易年来说却不是。 因为在青山的时候,每次上山,都是奔着这些东西去的。 草药。 很常见的草药。 采完晒干,打包装好,也卖不了几个铜板。 名为崧蓝,清热去火,立咽止痛之效。 可易年看着,却有些不敢认。 因为这东西,要是用正常辨龄之法计算,它的年份太长了。 一年生长,便能入药。 几度寒暑,便会化泥而落,根本不可能长到现在的程度。 可眼前这几株,绝对有百年之数。 易年没有伸手去摘,而是往旁边走了几步,竟又见了一些。 苏木,南星,云苓。 都是山中寻常草药,而无一例外,都在百年以上。 可它们的属性,注定它们没有这漫长的寿命。 而且这草药同周遭树木一样,尽是成果,没有新生。 易年看着这有违常理的存在,已经不知如何思考了。 走到正在看着自己的七夏身边,开口说道: “这林子太怪了,这些东西,没有这么长的寿命,可又真的长到了这种程度。” 七夏听着,笑了笑。 开口说道: “你觉不觉得,这林子,就像百年前忽然被下了诅咒,没有新生,但其中万物,又脱离了寿元的限制,只要没有人为干扰,不知道会生长到什么程度。”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可搜遍了脑袋,却没想到有什么诅咒或是法阵能达到这种效果。 看来自己看的书,还是少。 七夏看着易年又要陷入沉思,开口说道: “别站在这里了,先回吧。” 易年点了点头,和七夏向着破庙而去。 到了门口,七夏刚要推门而入,易年拉住了七夏的手臂,开口问道: “里面那么黑,为什么还要进去?” 这破庙里面黑的吓人,修行之人的夜视能力根本没用,只能靠着火光照亮,但也照不出多远。 而黑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容易滋生恐惧。 七夏被易年拉住,停下了脚步,看着有些不解的易年,开口说道: “门外,时间会走,里面也会,但很慢。” 七夏说着,把手腕抬起,露出了里面的碧绿竹条,示意易年看着,继续说道: “在外面,能感觉到“救命”的生机流失,但在门里,时间慢的就好像停下来了一般,那细微的流失根本察觉不到,我也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所以除了出去寻路之外,大多时间都待在里面,不过也不是一直都黑,再过会儿天就亮了,就和外面没什么区别了。” 易年听着,没有被这神奇的破庙吸引,而又被七夏无意中的言语敲了下心。 她要活着,要找出去的路。 也在等着,等着会来找她的自己。 可她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只能投在那黑暗里,等着。 等一个不确定。 那失态的神色马上又要出现,但立刻就调整了过来。 因为易年知道,七夏不愿见到自己那个样子。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拉起七夏的手,推门进了漆黑的破庙。 摸黑走到那燃着的火堆旁,还好,火堆还在。 按着七夏双肩,让她坐下等着。 从记忆中的堆放柴火的地方又取了些过来,把火堆拢的旺了些。 走到七夏身边坐下。 看着这漆黑的破庙,易年开口说道: “你说,是不是整片林子,可能存在着某种阵法,只要破阵便能出去呢?” 一个人,只能枯想。 两个人,可以讨论。 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可能吧,如果有阵法存在,应该破了便能出去,但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阵法存在的痕迹。这林子,我走了许多次,每次都会绕回来,根本走不到边界,而最像阵眼的,就是这破庙,但我也观察了许久,没什么发现。” “幻境呢?” 易年开口问着。 这两天,那青丘一族可给易年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如果不是有些意外,都不会发现自己在幻境中。 七夏听着,把凤凰翎拿了出来。 红色短剑,黑暗里,闪着光。 开口说道: “要是幻境的话,它能破开,在进到这破庙之前,中过一次幻境,就是用它破开的。” 易年听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七夏确实中了幻境。 提到幻境,七夏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转头对着易年说道: “对了,你猜是谁把我骗进幻境的。” 易年听着,苦笑加深。 伸手指着自己,开口说道: “是一个扮成我的老狐狸,对吧。”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疑问。 “他们也去找你了?”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所以在我来这破庙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那个老狐狸了?” 因为那个时候,火折子足够看清自己的脸,可七夏还是出手了。 不过就在易年以为七夏会点头的时候,七夏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能分出人和妖。”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出手?” “因为还有一个你…” 第315章 真真假假 “还有一个我?” 易年彻底被七夏的话给弄懵了。 能猜到老狐狸假扮自己把七夏骗到悬夜林,但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一个自己。 在听见七夏的话后,立刻看了过去。 七夏看着易年那不解的神情,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就是你,而且,比那青丘的妖族,像多了。”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忽然想了起来。 在河畔结界破碎处不远的地方,自己发现了七夏的衣服碎片。 而发现碎片的地方,有两个脚印,一个是七夏的,另一个,就应该是七夏口中自己的。 难怪看那脚印眼熟。 可尽管看着眼熟,却想不起到底是谁的。 因为正常人没有天天看自己脚印的习惯,自己也是如此。 而那人要扮成自己,先不说别的,衣着一定会和自己一模一样。 易年想到此,开口问道: “那那人就是同你一起在林中闲逛的人?” 七夏听了,点了点头,开口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我那天从医馆出去之后,就看见你让我抓的白云飞醒了。” 易年点了点头。 安神香对普通人有用,能让人昏迷,但对修行之人来说,只是安神。 “白云飞醒来之后直接把运送他的官兵打晕,然后就进了旁边的巷子,我追了过去。不过他可能察觉到我跟着他,一路上尽往人多的地方去,想要把我甩开。我本想着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动手,就一直跟着,可他,可他…” 易年倒是不觉得是白云飞发现了七夏。 以白云飞那小心谨慎的性子,没人跟着都会绕路。 而七夏说着,黑暗中,火光旁的侧脸,有些红。 易年看着欲言又止的七夏,开口问道: “他怎么了?” 七夏看着易年,脸又红了一些。 但还是开口了。 “可他走着走着,便要往那风尘之地去。” 易年听着,笑了笑。 难怪七夏会有如此反应。 而一个女孩子,自然不好跟着进去。 “没事,跟丢了就跟丢了,以后有机会,我直接去白羽山庄找人。” 易年安慰着,如果那白云飞进去了,七夏跟丢了也正常。 可这所有的事情,可以说都是由那白云飞起,他跑了,易年确实有些不甘心,但却不能怨七夏。 “没丢,我直接在大街上动手了。” 七夏开口说着。 “哦?那抓他的时候,没有旁人阻碍吧?” 易年没想到七夏会在大街上动手,下意识开口问着。 七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街上的人是挺多,但见修行之人动武,都躲在远处观望,没伤到旁人。”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然后呢?” “那白云飞四象境界,上次在城东树林与他交过手,也熟悉,抓他很简单。不过抓了他之后我没回医馆,我知道,你让我出来抓人,就是要避开医馆里的人,所以就带着他去了栖霞山脚,那里现在没人,我就把他藏在了那里,然后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你。” “那青丘妖族假扮的?” 七夏点了点头,“嗯。” “我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你。” 易年听着,愣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一眼能认出妖族,七夏也能,就是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 可能是因为那不输于自己耳朵的灵感吧。 就像七夏说的那般,人和妖,她能分得清。 “那你认出他不是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他来这悬夜林呢?” “因为我不知道他假扮你的目的,假扮你,他为的应该就是你,或者我。你在医馆,有那么多人在,不会有事,所以我便想跟上去瞧瞧,而且他虽是归墟之境,但由于青丘的修行方式,他并不擅长战斗,打不过,也能逃,就和他去了。” 七夏知道的东西很多,但就是想不起自己的过去。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本以为自己为七夏做了许多。 可她,同样如此,为自己,也做了许多。 明知对方是归墟,还跟着去。 易年知道,七夏为了她自己是少,为自己是多。 开口说道: “下次不许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嗯。” “再后来呢?” 易年问着。 “后来到了这片林子,我见他迟迟没有行动,而这里我又不熟悉,怕中了他的圈套,就想直接动手,如果能打得过他,就把他抓回去,打不过,就跑。” 易年听着,有些想笑。 一个通明,要抓归墟。 这青丘的老狐狸是真的有点儿倒霉。 碰见了两个不怕归墟的通明。 “不过还是大意了,中了青丘幻境。” “你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没有?” 易年有些惊讶,自己在幻境中可是过了好长的时间。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青丘幻境是基于被困之人的记忆所筑,没有遇见未来的能力,而我的记忆只有这段时间,太少,根本构不成梦境。” 七夏说过,她的幻境,是凤凰翎破的。 “那还能困住你吗?” 易年有些好奇。 七夏再次点头。 “能,困住我的,是一片虚无,当我知道我在梦境之中的时候,便用神识调动凤凰翎,神兵,都有破开虚幻的能力。” “等等!” 易年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 七夏开口问着。 易年看着忽然被自己打断的七夏,想到了一个和七夏说的不同的地方。 七夏说,梦境是由记忆所筑,没有遇见未来的能力,可自己的幻境,活在的可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梦境中,真的不能遇见未来吗?或者说,施法之人,能给中了幻境之人构筑一个未来吗?”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想了想,开口说道: “能,但很苛刻,只有青丘一族中的九尾天狐,有能在梦境中遇见未来的能力,但也不是凭空构筑,而是要根据被困者的命数而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清,我能记得的就这么多。” 易年没听清七夏后面的话,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七夏的第一个字信吸引了过去。 “能?” 在听见七夏的话后,冷汗流了下来。 如果七夏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两次梦境中,可能有些事情,以后真的会发生。 别的发生不发生,对易年来说没什么。 可那生死相隔,无论如何,易年都不能接受。 拉起七夏的手,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别离开我身边。” 易年的语气很坚定,还有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七夏被易年握着手,没有挣扎,而是有些奇怪的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怎么了?” “答应我。” 易年没回答,而是轻轻说着。 七夏不知易年这是怎么了,神情忽然变得这么凝重,但还是点了点头。 易年不想把梦境中的离别与七夏说,因为怕,怕真的成真。 特别是没有“救命”的七夏,只有三年。 不过易年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因为慌乱没用。 也因为师兄曾经说过,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 而命格不算之人,天衍殿主都算不到,那青丘小妖安红豆,也没道理算到,说不上,那梦境,只是她瞎编的。 易年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要不这个时候,可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开口问着七夏后来呢。 七夏见易年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虽不知他怎么了,但两个人一起,也没什么怕的。 开口说道: “后来破了梦境,想要回去,可就在那时,你出现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是七夏说的另一个自己。 一个青丘妖族假扮,一个不知何人假扮。 伸手往怀中摸着,把那碎片拿了出来。 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吧?” 七夏接过易年手中的碎片,借着火光,往自己衣袖上那块残缺处比了比。 完全吻合。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 说着,把那碎片握在了手中。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应该是与‘我’赶路的时候弄的吧。” “这你也知道?”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天你从医馆离开之后,晚上的时候,有个假扮成你的妖族来了,也是青丘一族。” 七夏立马抓起易年的手,有些慌乱,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他们找你做什么?” 易年看着七夏的关心,伸手把那被七夏慌乱间丢掉的马上就要被火堆点燃的碎片抓了回来,开口说道: “我没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来找我干什么,从那青丘妖族来的时候我也知道不是你,后来从她口中知道你来了这儿,我就追了过来,然后发现了你衣服上的碎片,和两个人的足迹。” 自己那些事,没有必要与七夏说了,省的她担心。 反正自己现在好好的。 而七夏,也是好好的。 但是现在易年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七夏一眼就能看出青丘妖族的伪装,可为什么没能看出第二个人的伪装呢? “那人与我很像吗?” 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而且他是人,不是妖族假扮,还有,你会的那些功法,他都会,也能同你一样,不同的功法能同时用出。” 易年听着,难怪,自己在大殿里与七夏交手的时候,她见了自己那有违常理的功法之后还是不信。 那是因为之前已经见过了。 “那你是如何知道他不是我的?” “他用不了凤凰翎…” 第316章 破庙心事 七夏起身,在易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了黑暗中。 物体碰撞的声响传来。 而后,抱着柴的七夏重新进了火光中。 把柴添了添。 易年看着七夏那熟练的动作,和不用摸索便能在这黑暗中自由行动的能力,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在这安静至极的林子里,破庙中,还是被七夏捕捉到了。 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易年,笑了笑。 重新坐了下来。 这次,离得更近。 那已经旧了的白衣,碰到了易年的粗布衣衫。 同栖霞山腰试比高决赛前一天的那个傍晚一样,头,又靠在了易年的肩膀上。 照不亮夜晚的火堆,能照亮两个小小的人儿。 不过这次,两张脸,都没有红。 享受着重逢后的安静。 有时,无言,胜过万语。 火堆的柴,噼啪响着,给这安静的黑夜,送了些灵动。 听不见蝉鸣鸟叫,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又不好用了。 不过从旁边传来的心跳声提醒着少年,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 感受着肩头的重和热,少年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一次有了动作。 伸着手,放在了少女腰间。 带着温暖,又带着安慰。 轻轻放着,没有杂念。 这不知是什么的林子里,不知是什么的破庙中。 不知拜的是哪路神佛,不知青香,烧了几许。 两个小小的人儿,就这么依偎着,忘了静,也忘了黑。 少年熬过难熬的几天,少女熬过难熬的一年。 时间不同,但心意相同。 便是那说不完的话,又起了头。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少女没有动作,依旧靠着。 但回着少年。 “不知道,那时刚破幻境,未曾想过那么会儿功夫,会有两个假的你出现,不过有了之前的事情,我刻意分辨了下气息,但后面这个,真的和你一模一样,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后来呢?” 少年也没有动作,开口问着。 “后来他便带我在悬夜林中走着,起初没有说话,而你有时候也不爱说话,我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后来,几次闯进了妖兽的领地,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因为少年的耳朵很好用,有时比起修行之人的灵感,还要好用许多。 “然后你就发现他不是我了吗?” “没有,反而更信了。” 七夏回着。 易年知道为什么。 因为闯进了妖兽的领地,不免会产生争斗。 而争斗中,又不免会使用功法。 易年想到此,问着七夏。 “是不是一个妖兽都没杀?” 七夏回着嗯。 易年笑了笑。 难怪。 那些妖兽遇见自己的时候,那般的不死不休。 因为之前被“自己”打过。 而以妖兽的灵智,记住“自己”的样子与气息,很正常。 见“自己”来了一次还不够,又来了第二次,那性子,自然比平时凶狠许多。 按照七夏的说法,那人也同自己一样,会许多功法,而且也能同时用,七夏不信也得信。 因为这样的人,她只见过一个。 就是自己。 不说七夏,就是栖霞山下,那么多的修行之人,都是第一次见。 这个人的身份,让易年好奇了起来。 他是谁? 为什么要扮成自己接近七夏? 师父说过,自己在修行上,走上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 可现在,这条路上,好像多了个人。 一个七夏口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与妖兽对战的时候,你把凤凰翎给了他?”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用不了凤凰翎。” 易年问着的同时,另一只手,拿到了身前,五指微屈,元力流转。 而七夏放在旁边的红色短剑,在火堆前,划过一抹红光,飞到了少年手中。 有天傍晚,自己的一滴血,留在了这短剑之上。 易年握着凤凰翎,心里想着,人家的剑,却比自己的听话。 天空看不见云,那家伙,又不知跑到了哪里。 七夏看见易年的动作,稍稍动了动,把额头前的碎发撩到耳后。 依然靠着,没有离开。 开口说道: “他会你所有的功法,但不知怎地,就是感觉不对,那时也没想到你证明自己的方法,便找了个机会,把凤凰翎扔给了他。” 七夏说着,声音慢慢变小。 易年听着,终是有了些不好意思。 七夏说的自己的方法,便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女孩子的脸皮,薄些。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在大殿之中的话。 不过易年也没有办法,在那被七夏追的要是不能证明自己就会被凤凰翎时时袭击的情况下,脑子里只能记起那印象深的事情。 易年听着,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起了那意外的画面。 可念头刚刚冒出,忽然觉得腿上一疼。 低头往下看时,发现七夏的手,正捏着自己的肉。 同时,小小又轻轻的声音从七夏口中发出。 “不许想。” 易年忍着疼,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 “因为你气息乱了。” 易年苦笑了下。 七夏这过人的灵感,好像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 就比如现在。 可能还有以后。 自己想说谎,都成了问题。 不过也没事,不说不想就是了。 七夏收了手,易年也没有去揉。 一是没手,二是不疼。 疼也不疼。 小小的插曲过去,易年再次开口: “你把凤凰翎扔给了他,而他却用不了,所以你发现他也不是我,便打了起来?” 那交手的痕迹,自己看的清楚。 “嗯”。 七夏回着。 “但交手的时候,我感觉很怪。” “哪里怪?”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什么境界,但应该不在你之下,又有那么多功法在身,很强。可交手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避开致命的地方,无论是同我打,还是同妖兽打时,都是如此,而那种下意识,我觉得他自己也很烦,这不是养成的习惯,而是本能,但他却不想要这个本能。” 易年听着,也觉得有些奇怪。 修行之人,只要是在交手中,无论是仇敌相向还是擂台比试,下意识的动作都应该是往致命之地招呼,而不是避开。 不想伤人性命,最多就是最后关头留力,不会像七夏说的那人那般。 因为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在生死之间的时候,会害了自己。 所以就算是易年这般性子平和心地善良的人,打架的时候,也是招招都往要命的地方去。 可听七夏的说法,那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确实古怪。 不过这两天古怪的事情见得太多了,易年也懒得想了。 就比如现在,两个人就在这古怪的林子中,古怪的寺庙里,说着这古怪的话题。 “我与他交手之后,见不能将他擒下,便找了个机会离开了,而他见我离开之后,也没追来。我算了算方向,就往上京城的方向去,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那时急着回去,就没进来,后来你就知道了,林子出不去,不管往哪走,最后都会回到这里,然后我就推门进来了,你也是这样吧。”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不过七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不见,又说了声嗯。 “我也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见那门有开合的痕迹,想起了和我走一路的,应该只有你,便推门进来了。” 易年说着之前自己的事情,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自己是因为见那门有开合的痕迹,觉得七夏有可能在这里,才进来看看。 可七夏已经在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进进出出的次数数不胜数。 可那门上的痕迹,分明就是移动一次造成的! 七夏感觉到了易年气息的变化,开口问道: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吗?” 易年听着,把方才自己所想,说给了七夏。 七夏听后,伸手把易年手中的凤凰翎拿了回来,手腕转动,一缕红芒出现,直奔大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易年本以为下一瞬间便会听见大门破碎的声音。 可那黑暗中的红芒,在碰见大门的一瞬间,直接消失。 而那门,只是轻轻晃了晃,又回了原来位置。 易年借着红芒消失前最后发出的光,看见了那大门,完好无缺。 七夏在做完这一切后,把凤凰翎又放在了易年手中,开口说道: “门很怪,看着旧,但打不破,至于你说的痕迹,我每天都走,但没注意过。那天听见了外面有动静,便进了大殿,等人进来,希望是你,也不希望是你。”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 想自己来,因为她在这里很无助。 不想自己来,因为这里出不去。 搂着七夏的手,紧了紧。 开口安慰着七夏: “没事,现在是我们两个,一定能想到出去的办法,不管是幻境也好,还是诅咒也罢,总会有办法破解的。” “嗯,我信,但我有些不想出去了。” 七夏轻轻回着。 火堆里的柴开始变少,最后的余光照着易年不解的脸。 “为什么不想出去?” “不想害人了。” 七夏轻轻回着。 “瞎说什么呢?” 易年说着,心跳得快了些。 话刚说完,七夏从易年肩头离开,看着易年的脸,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很美,可美中,透着无尽的哀。 “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 ...... 第317章 低语话情长 破败的寺庙中,漆黑的深夜里,小小的火堆旁。 无风,无云,无月,无言。 少年的心,跳的有些快。 少女笑着,问着。 少年听着,沉默着。 不过这片刻的安静很快过去。 易年看着笑中带哀的七夏,伸起手,在七夏额头轻轻一弹。 “自打你到了医馆之后,除了这几天,咱们便没分开过,我哪里会有事情瞒着你?瞎想什么呢?” 易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怕七夏听出什么。 同时说的也是事实,除了极少数的出门,大多时间,两人都待在一起。 七夏听着易年口中的事实,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收了。 绝美的脸上,出了易年湖底见时那般的清冷,摇了摇头。 稍稍正了正身子,开口说道: “我不傻,有些事情,猜也猜到了。” 易年听着,歪了歪头,笑着开口说道: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事情瞒你了?” 七夏看着易年依旧没打算说,又叹了口气。 比方才,长些。 “城东树林,栖霞山顶,过千帆,剑十一…” 七夏开口,说了几个易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和名字。 这些地方与名字,单独拿出,只是些回忆和朋友。 可就在七夏把这些可以说毫不相干的词语放在一起说出的时候,易年那极其稳定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 整个人,呆了一瞬间。 气息,也乱了一丝。 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七夏的手指,放在了易年唇前。 透着无奈的声音,传进了易年耳中。 “不用再瞒我了,我说对了,是吧,你的气息乱了。” 七夏说着,移开了放在易年唇上的手,拿起了腰间的凤凰翎。 手腕转动。 黑夜中,一缕红芒,划向了天。 皓月双眸,望着那飞入高天的颜色,良久,良久。 好像要把天看穿,但太高,终是收了眼。 回剑,转头,看向易年。 柔柔声音又来,敲开了少年藏着的秘密。 “其实,那害人的黑气,是我带来的,对吧?” 易年在听见七夏那小小的声音之后,没有说话。 盯着那双自己怎么也看不透的眼睛,亦是良久。 火堆依旧燃着,七夏依旧等着,易年依旧看着。 光亮照着两人,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在这没有打更人铜锣的夜晚,时辰,不知几长。 终于,在这仿佛静止的时空中,有了动作。 少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往七夏的位置动了动,伸手抓住那雪白柔夷。 很紧。 声音,却很松。 “这不怪你,就算是你带来的也没关系,你又没想害人,你也是受害者,而且我能治,多少人被黑气缠身,那我便救多少人,现在上京已经没了黑气,以后也不会有了,有我在,你不会害人。当初你与我说过,就算黑气因我而起,天下容不下我,你也能容得下我,现在,我也把这话说与你听,就算天下容不下这黑气,但我,容得下你。” 易年的声音,开始有些小,后面有些大。 七夏看着易年眼里的真,自己的眼里,有些湿。 没有挣脱易年的手,喃喃道: “可如果我是异人呢?驱散之法,不属天元,黑气也是如此。” 易年听着七夏的轻语,这次,手没有抖。 因为这个问题,以前想过。 身子再次往前探了些。 想看清七夏的眼睛,也想让七夏看清自己的眼睛。 “如果一个异人在一个雨夜的小巷中路见不平出手救人,而又会劝行凶之人弃恶从善,那这样的异人,好过世间多数人。龙桃你也认识,虽是妖族,可能说她恶吗?她救的人,比许多人都要多,心有善念,不分种族。再说,不属天元的功法便是异人一族?你想的太多了,至于你究竟来自哪里,记忆恢复就会知道。” 易年说着,停顿了下,轻轻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就算你真的是异人也没什么,当初我决定瞒你黑气之事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分开,人族容不下你,我便带你去南屿,去阴山,妖族若是也容不下,那就去落北原,去东海,去西荒,天下很大,咱们两个需要的地方很小,总会有落脚的地方。你很厉害,我也不差,想逃命,总能活着,我想与你一起,但不是这个地方,也不是比三年多的几年。” 破庙的流失很慢,但还有。 不知多长,可终有走完的那天。 而少年要的,不是这些。 七夏听着,泪,流了下来。 滴在了少年握着少女的手上。 慢慢散开。 少年的话,没有喜欢,没有爱。 但听在少女耳中,却比什么都甜。 泪有些止不住的意思,带着少女这一年中的煎熬与自责,成了河。 当猜到了易年一直瞒着自己的事情之后,七夏的身上,多了层锁。 而易年的话,把这锁,轻轻打开。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 易年看着火光中梨花带雨的七夏,伸出手,轻轻擦着那好像流不完的泪。 拭去,流下,不断重复。 少年收了手,把少女拉进了怀中。 同过千帆去要他那酬劳那天一般,只是角色,换了换。 一手轻抚七夏的侧脸,一手拍着七夏后背,嘴里轻声说着哭吧,哭完就好了。 少年陪着,少女哭着。 黑夜中,只有轻轻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儿的后背没了起伏。 少年停下了手,放在了少女肩头。 抬头看着星星寥寥无几的夜空,轻声开口: “你出来的这几天,上京城已经没了黑气,医馆一个人都没有来,生意可惨啦。” 少年用自嘲,逗着情绪低落的少女。 “还有,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你一定知道,以后只要注意,黑气便不会再有了,至于异人的事情,可能很小。功法虽古怪些,但谁也不能确定,而且圣山的几位大人在医馆待了那么多天都没说什么,一定不是因为我的面子大,只能是因为你不是异人。就算他们看走眼了,但只要你不害人,不为祸,与常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易年说着,见怀中的七夏不再哭泣,再次伸手,把那绝美的小脸上的泪痕擦掉。 手指抚过七夏眼下,笑着开口说道: “肿的很难看哦。” 七夏听着易年这明显是逗着自己开心的反话,没想到,他还有会逗人的一面。 虽然少年安慰人的话很动听,但说起笑话,却不及半个周晚。 可七夏听着,却觉得心里,很暖。 而那暖,悄悄带走了心里的苦。 不光心里暖,方才那怀抱,也很暖。 头又靠在了少年的肩上。 这次,少女拉起了少年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 两个人又在这漆黑的夜里,照不亮周围的火堆旁,依偎在了一起。 “以后再不会与人动手了,还好,你不怕这黑气。” 七夏说着,头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嗯,要是手痒了想与人打架,找我就行,我不怕,还抗揍。” 易年闻着不是胭脂水粉带来的清香,学着看了无数次的七夏的动作,把少女额前那总是不听话的青丝,撩到了耳后。 “我又不是千秋雪,哪里会去找人打架。” 易年听着。 也是。 嗜武如命的人,很少。 那孤寂的身影,算一个。 西岭的银发,也算一个。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我们去落北原吧。” 七夏说着。 易年听见,知道七夏想的是什么,开口回道: “他俩没事儿。” “嗯?” 七夏有些疑惑。 易年的手轻轻拍了拍,再次开口: “都办好了,放心吧,我说没了,是真的没了,不骗你。” “哦。” 七夏回着。 “当初为什么要瞒我?” 七夏问着。 “怕你多想,你本就想不起以前的事,若是再加上这烦心的事,我不想再见你迷茫难过。” 易年小声解释着。 “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我了,不管是不是因我而起,我不想你独自面对。” “不会了,你这么聪明,以后就是有事,想瞒也瞒不过你,嘶…” 易年正回着,那腿上的痛,又来了。 不用说,又是七夏。 有些娇嗔的声音响起: “还想瞒?” 易年忍着那只出现了一瞬的疼,连忙换了口风。 “不瞒,什么都不瞒,有什么就与你说什么,好吧。” 七夏收了手,算是对易年的保证做了个回应。 低头看见七夏长长的睫毛微动,嘴角不自觉的,又出现了微笑。 方才的“疼”,烟消云散。 见七夏的呼吸与气息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慢慢长夜不知何时才能过去,便又起了话头。 “你是怎么发现我瞒你的?” 问问,万一以后再有什么事需要瞒的时候,也能长些经验。 不过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的。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没想过易年会有这般小心思,伸出手指,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便一根根放下。 “剑十一,周晚,龙桃,过千帆,沈宁,白云飞,千秋雪,这些人,大多都与我交过手,没交过手的,也在我与别人交手的时候在场,前后想想,便猜的差不多了。” 易年听着,一抹苦笑挂在了嘴角… 第318章 所有的一切 看着七夏掰着手指的可爱样子,易年的苦笑,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毅。 七夏说的没错,黑气,是她带来的。 去年的青山,学了几年医的易年,在青山镇,遇见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有很多人中毒,但不知所中何毒。 可就在还没有头绪的时候,黑气爆发了。 易年开始耗费青光救人,但心神有限,救不完。 然后,仓嘉来了。 易年传了封魔经。 一个大夫,一个和尚,救了很多人。 易年以为黑气只有那么一次。 因为走遍了青山,再没见过。 可在试比高回来之后,医馆来了一个病人。 易年又见了那黑气。 那时少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 因为黑气,自己也有。 尽管看着一模一样,但属性天差地别。 可易年还是认为,黑气是因自己而起。 因为青山有黑气的时候,自己在青山。 上京有黑气的时候,自己在上京。 而七夏的比喻,让少年开始怀疑自己。 在七夏的安慰下过了那心魔,少年开始调查黑气。 把从猎户体内抓来的黑气放走,一东一西。 自己与七夏追了一处,过千帆追了一处。 追到了城东树林,发现了黑气。 与过千帆汇合后,到了栖霞山顶,也有黑气。 那时易年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因为这两处地方,自己都来过。 而且都用过黑气与人交手。 所以明明属性不同,可易年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黑气,真的是自己带来的。 从青山,带到了上京。 害了青山镇的村民,也害了上京城的百姓。 但就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念头,出现在了易年脑海中。 一个看着不太可能但又很可能的事实。 这黑气,或许也不是自己带来的。 而是七夏! 因为,城东树林自己与人交过手,七夏在那里,也与人交过手。 栖霞山顶,自己与那几个归墟打过架,七夏在这里,也与千秋雪打过架。 那时易年什么都没说,而是开始了自己的验证。 在穿过林子的时候,易年的手,搭在了过千帆的肩头。 而过千帆,体内有黑气。 因为他与七夏,也交过手。 可易年不相信,也不想信这黑气是七夏带来的。 所以下山之后,与七夏站在了那晚了几天的决赛场地。 不是想与七夏一较高低,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一个过千帆,不能确定。 那晚,战斗很简单。 七夏出了一剑。 易年挡了下来。 捏碎了红芒。 手中的黑色与青光一起消失。 那一刻,易年还是不能确定黑气是不是七夏带来的,因为要论交手,自己与七夏的交手次数最多。 可自己有青光,黑气最怕的青光。 很可能不敢出来。 那便继续验证。 所以那晚回去的时候,把过千帆支到了星夜苑,去叫人来。 而医馆小院里,那壶茶中,易年扔了点儿东西进去。 那时七夏说的没错,寻常的毒根本毒不到她,但易年下的,不是毒。 只是针对修行之人的安神之物。 七夏在楼上睡去的时候,过千帆带着圣山的几个弟子回来了。 那么验证,或是解决,都要进行。 那天易年与几人说,有人中了有人没中,有人可能中了。 中了的人,是过千帆与剑十一。 过千帆不用说,而剑十一,在城东树林的时候,七夏与人交手,他在现场。 易年检查,剑十一有。 而蓝如水没有,因为她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至于风悠悠与卓越,都没事。 他们没有和七夏交过手。 拜托几人保守秘密,风悠悠走了,卓越也走了。 易年回屋,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周晚,一封给龙桃。 城东树林,剑十一在场,龙桃和周晚也在。 剑十一中了黑气,他们可能也中了。 而那两封带着易年青光与剑意的信,能救他们的命。 去了元帅府,托周信把信送到落北原。 回来的路上,易年走的很慢。 因为又一个不好的念头,进了脑海。 七夏,可能是异人。 她有着不属于天元大陆的驱散之法。 而异人,是幽泉戾气下幸运生存却又不幸的人。 吸人精血的黑气,很像是异人一族的吞噬之法。 修行,可以掌控自己体内的天地元力,境界高时,可也掌控天地间无主的元力,但却不能控制别人体内的元力。 真武也不行! 而偏偏异人一族的功法可以。 那吞噬,便是从别人体内吸取已经淬炼至纯的元力,与精血。 驱散,也是控制的一种。 在想到七夏有可能是异人的时候,易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从栖霞山下那场千秋雪与柳渡的比试中,易年知道,修行之人可以容下妖族,但容不下异人。 黑气能治,但异人,治不了。 那一刻,易年的心,乱了。 雨落下,少年想喝酒了。 飞上城头,买了酒。 到了城东树林,雨中独酌。 后来来了个没杀过人的杀手。 少年知道,他没事。 尽管他与七夏也交过手,但那天,自己没瞧见黑气。 喝酒的时候,少年问了杀手一个问题。 与全天下为敌什么感觉。 因为在那一刻,少年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就算七夏是全天下都容不下的异人,但自己,依旧会站在她的身边。 然后杀手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与全天下为敌,那便是这个天下错了。 这话很狂,非常狂。 但可能也很小。 因为全天下都错了,只有自己是对的,这种情况,太难出现。 可尽管全天下错了不太可能,但自己认为对的,那坚持便好。 以前不知七夏什么样,但在七夏失忆之前路过小巷救下自己的时候,易年知道,七夏不是坏人。 而失忆后的七夏,也从没想过害人。 在城东树林出手,是为了找自己,也为了保护龙桃周晚他们。 在栖霞山顶出手,是为了救千秋雪。 在试比高出手,只是为了让自己去圣山的路,好走些。 听着杀手的话,少年纠结尽去。 他的这句话,易年送了杀手一样东西。 应该是条命。 因为易年说了,将来刺杀自己的时候,会放他一次。 而回了医馆后,七夏的那句天下容不下你,我能容得下你,彻底融化了易年的心。 在那一刻,易年下了决心。 七夏无意间犯的错,就算拼了命,自己也要帮她弥补回来。 然后,易年开始了救人。 首先便是拦在门外那个被七夏一剑击退的沈宁。 那段日子,上京下着雨,乌衣巷里,满是油纸伞。 易年在盖着雨布的后院一坐许久,只有筋疲力竭的时候,才会离开。 七夏出手的时候,红芒或者手上,在不经意间会带着黑气,很少,但有。 可在那红芒的掩盖下,根本瞧不出。 所以七夏那时候,应该是不知道黑气因自己而起。 而易年特意让剑十一与七夏一组,因为剑十一的十字光线耀眼,不仅能毁掉黑气,也能掩盖黑气。 圣山的几位大人到了之后,易年便再也没让七夏出过手。 怕人看出。 那几位大人,比那几个弟子,眼力好多了。 栖霞山下的擂台,和这漆黑的破庙,易年说过同样的话。 以后不要再与人动手了,想打,有自己陪着。 因为自己不怕黑气。 救人的时候,易年算过与七夏交手之人,还有。 而在救人的最后一天,那个自己一直等着的人,来了。 城东树林与七夏和自己都交过手的逃走的白云飞。 尽管他改了样貌,但易年还是认了出来。 而他,是找到七夏过去的关键。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要杀七夏,一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易年要抓他,但不能用圣山的人。 无论是黑气,还是有可能的异人,都要瞒着圣山。 所以易年办了一件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让七夏去抓白云飞。 从实力上来说,七夏抓白云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哪怕白云飞心思细腻小心谨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手段没有用。 那晚,等着七夏的时候,易年写了第三封信。 还周信令牌的时候,托官兵送了去。 路很远。 因为在西岭。 信纸上没有一个字,满是青光。 只有信封上写了一个开字。 至于千秋雪用不用,开不开,易年管不了那么多。 而那晚,七夏没有回来。 安红豆来了。 幻境中,易年知道,安红豆读到了自己的记忆,所以这个小妖,必须死。 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 自己能想到黑气来源于七夏,别人想不到。 因为只有自己与七夏见的完整,而其余的人,都只知道其中的一点儿。 猜不到。 不归林中,两妖的对话让易年放弃了杀安红豆的念头。 因为那个时候,她不会骗人。 自己,当时也没有了绝对的把握杀她。 只要她不到圣山,这事便能一直保密下去。 而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去圣山。 易年想过,等找到七夏,如果再碰见安红豆,能杀,还是要杀的。 要不安红豆始终是悬在自己与七夏头上的一把刀。 七夏掰着的指头放了下来。 被易年的话与行为温暖的心,也放了下来。 有些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带着一点调皮,开口对着易年说道: “我聪明吧,这都能猜得出来。” 易年看着走出心魔的七夏,被这可爱言语逗的笑了起来。 开口回道: “嗯,聪明,可这么聪明的你,怎么会走进这古怪的地方呢?” 七夏听了,回道: “你不也是一样吗?” 七夏的声音很轻,也没什么不妥,两人间的互相调侃与取笑,正常不过。 可就是这正常不过的话语,让易年想到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只有自己与七夏,走进了这里? ...... 第319章 有何不同 天元大陆幅员辽阔,名山大川数不胜数。 修行圣地更是。 不过自打太玄经降世之后,人族开启修行之路,那些元力格外充裕的宝地,都被大派占了,用以宗门所在。 比如圣山,栖灵谷,北落山等地,都是元力汇聚之地,在这些地方修炼,比平常地方快出许多。 地处上京西南的悬夜林很大。 虽然与落北原没法比,可也是有名的妖兽聚集之地。 加上山深林大,灵宝圣地虽难寻些,但也有。 就算不为妖兽根骨内丹而来,少见的洞天福地,也是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不是所有修行之人都有机会去到圣山那等修行圣地。 而这无主之地,便是他们的机缘。 无论是仙药灵果,还是罕见内丹。 虽然地处北祁,但修行之人,北祁管不了。 所以悬夜林虽大,可来这里探寻机缘的人,也不少,转的久了,总能碰见人。 易年在安红豆的记忆中知道了七夏所在的位置之后,一路疾驰而来。 心情焦急,又仗着有玄魂甲与锋利的透明长剑,根本不在乎路上的妖兽与寻宝之人。 而那时,便碰见过入林之人。 后来在河对岸发现七夏的衣服碎片和两人留下的痕迹,易年开始了追踪。 路上碰见了很多妖兽,也碰见了几伙修行之人。 妖兽因为之前被“自己”打过的原因,躲不开,不过碰见的人在感受到易年身上的气息之后,都远远躲开。 敢在悬夜林中如此无视妖兽领地之人,绝对有两下子。 都为机缘而来,那找自己机缘便好,没必要多生事端。 可易年方才听七夏说完之后,开始奇怪起来。 易年在河边与林中都用过万剑诀,为的就是把七夏不经意间留下的黑气清除。 可从七夏在林中最后一处出手的地方开始,易年便再也没碰见过人。 修行之人也是人,来这里的人也不仅仅是为了提升境界,也有为了钱而来的。 那得了内丹或者灵宝的人,上京便是最好的去处。 或卖或换,或花或藏,都可以。 所以自己从被万剑诀毁了的空地上到去往上京的途中,是有可能遇见人的。 而自己走的路线又是大多都会走的。 只要对丛林有点儿常识,对妖兽有些了解,从一个地点去往另一个地点,所选路线不会相差太远。 可就是这么一条去往上京最好走的路,却没碰见人。 别说碰见,就是赶路时开到最大的耳力,也没听见。 按理说,目光望不出去多远的地方,听力更好用。 但依旧听不到。 开始赶路的时候,易年还能听见妖兽野兽的声音,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听不见了。 更加奇怪的,是这古怪的林子,只有自己与七夏进来了,再没有旁人。 如果有,这破庙,一定是被困之人的安身之所。 因为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来这里。 便会注意到这破庙的古怪。 想出去,一定会着手研究这破庙。 可就算被困死在这里,尸骨总应该留下。 而在院外林子里,自己与七夏走过一次,什么也没见。 如果说自己只走一次,碰见的几率小,可七夏不知已经走了多少次了,也没碰见。 若是碰见的话,她会同自己说。 至于这一进便漆黑的破庙,外面没见过旁人留下的痕迹。 而里面,拿着火把走了几次,也是什么都没见。 至于那大殿,只有一尊不是是何方神圣的佛像,和一个蒲团。 按理说,这回上京的路,不可能只有自己与七夏走过。 那被困之人,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与七夏。 或许这古怪林子与破庙是最近出现,而不巧的是,真的只有自己与七夏来了?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基本没有。 因为从树木与草药的生长年份判断,这古怪地方,最少已经存在了百年。 而自己与七夏,是这百年间,唯一进了这里的人。 易年想到此,把这有些奇怪的情况同七夏说了下。 而七夏听完,大大的眼睛也是充满不解。 坐直身子面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待了许久,还真没见过有人留下的痕迹,这庙里没有,虽然晚上黑些,但白天的时候,与外面没什么两样。而林子中,大多数的地方都走过,正常速度一个时辰的路程里,只有树木山泉,再没别的。”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从七夏脸上把她从自己肩头带走的线头拿下扔进了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开口说道: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吗?” 七夏看着易年亲昵的动作,没有躲闪。 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天与和你一模一样的那人交手之后,离开的时候,想着回上京,便往这里走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是觉得越来越静,然后就看见了这庙,之后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易年听着,和之前说的一样。 眉头又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七夏看着,问向易年: “那你呢?在进来之前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易年听着,开始回想自己来时的情况。 可从毁掉黑气的地方开始到来到破庙前,都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感受到法阵的气息,也没有被突然吸走的感觉。 就是途中歇了会儿,洗了把脸,再没别的。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七夏看着易年那皱起的眉头,开口说道: “按你之前的说法,路过这里的人虽少,但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但我能确定,这里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被困,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两个,与旁人不同,或者说,我们两个有相同的地方,而这处相同,便是我们被困的原因?” 易年听着七夏的猜测,眉心上的皱起立刻开可,看着七夏那小脸,恨不得捧过来亲上一口。 但也就是想想。 是啊。 这古怪的林子与破庙不困别人,偏偏把自己与七夏困在了里面,那七夏的分析,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易年开始想着七夏的话。 与旁人不同? 想到此,却犯了难。 因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虽然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修行天才,可自己知道,那都是太玄经与师父的功劳。 要说与旁人不同,就是境界高些,七夏也是。 可高也是相对而言。 年轻人里算高,但对于白笙箫那种人来说,自己与七夏,和小孩子没太大区别。 所以这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不会是修为。 那是青光? 自己因太玄经而产生的青光旁人确实没有。 可七夏也没有啊。 要是自己因为青光的原因进来,那七夏不应该进来。 或是神兵? 七夏有凤凰翎,自己有透明长剑。 虽不知道长剑到底是什么,但能确定,那不听话的剑,是神兵。 那这便是与常人不同? 不过自己进来的时候,手里可没有神兵。 那不听话的家伙,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易年想着,把方才的分析同七夏说了下,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应该不是,这些条件虽然难得,但绝对不是只有咱们两个才能达成,这地方存在的时间太久,几率再小,也不能只有咱们两个。” 七夏说着,指间一缕红芒出现,看向易年,继续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黑气?你有,我也有,但旁人没有。” 易年看着七夏手中的红芒,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只有在元力运转,使用功法的时候才会在红芒中带着黑气,但也不是每次都会出现,就比如现在。” 易年说着,也同七夏一样伸出手指,一缕青光出现,碰在了七夏的红芒之上。 两根手指点在一起,一青一红,在火堆旁,交相辉映。 如果有黑气,这个时候,早就应该被青光吓走了。 易年继续开口: “而且你身上的黑气很奇怪,若是不运功,根本瞧不出来,青光也不行,还有,你的黑气正在慢慢变淡,沈宁与过千帆身上,没有剑十一身上多,只要时间足够,你的黑气,会慢慢消失。” 易年用青光给七夏疗过伤,但丝毫没有察觉到。 而发现黑气以后会消失,正是因为方才说的原因。 “但我的黑气不同,只要‘它’还在,那便不会消失,而且两种黑气看着像,但却不是一种东西,所以我觉得,黑气应该不是让咱俩进来这里的原因。”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真的会消失吗?” 易年笑着答道: “说了以后不瞒你,又怎会骗你呢?” 就在易年说完之后,七夏神情严肃,开始瞪着眼睛看向易年,一直没有说话。 易年被七夏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不知道七夏在想什么,只能挺着。 而就在易年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七夏笑了。 这笑,很好看。 就在想要问七夏为什么要笑的时候,燃了许久的火堆,灭了。 易年眼前瞬间被黑暗布满,刚要伸手去抓七夏的时候,七夏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急,马上就亮了。” 话音刚落,光明进了眼睛。 不像平日里的日夜交替那般漫长,这光明,来的很突然。 就好像黑暗中的屋子,打开门,烈日照了进来。 而就在破庙亮起来的那一瞬间,那破旧庙门,开了… 第320章 梵音袅袅 七夏之前说过,这庙里不是一直都黑着,会有天亮的时候。 不过易年没想到,这里的天亮如此不同。 没有日出送暖紫气东来。 就如同昨夜黑时那般,一切都很突然。 而就在光明进入眼睛的那一刻,易年瞧见,门开了。 那有些变形,以为关不上的门,开了。 易年的耳朵好用,平日里,总能听见开门声。 医馆小院的门太旧,旧到易年懒得收拾。 所以总是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而这破庙的门虽破,开合却没有声音。 所以易年不是听见,而是看见。 而在看见门开的那一刻,易年伸手,把七夏护在了后面。 自己瞧见门开的时候,七夏也瞧见了。 七夏没有像火堆熄灭或者昨夜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看见破庙时那般平静,而是拿起了凤凰翎。 易年知道,眼前发生的事,七夏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过。 元力加速运行,瞬间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因为那门开,不是真的开了。 昨夜回来之后自己合上的门,依旧合着。 可出现了一道虚影。 与那门一模一样的虚影。 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没有声音。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易年昨夜见到的那倒着比立着多的院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好像有个隐形的泥瓦匠在做着这一切。 只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倒塌的院墙,全部恢复了原样。 黄墙灰瓦,庄严肃穆。 中间几处镂空,能瞧见外面也亮了起来的林子。 原本院中倒塌的石桌石椅,也都在无声中,整齐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肆意生长的杂草消失不见。 院门口铺到大殿的石板路,变成了刚刚洗过的样子。 从外面看最引人的香炉,有青烟升起。 但没有味道。 青烟徐徐,飘动间,向上而去。 好像有风吹着一般。 而易年能确定,现在没风。 这林子,这庙,从自己进来之后,从没有过风。 可烟动,自己却没感觉到风的存在。 而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那开了的‘门’,迈进了一只脚。 穿着僧鞋。 随后,开‘门’的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和尚,很老。 褶皱的皮肤全都堆在了脸上,嘴唇凹陷,应该是牙齿都已经掉光了。 不过那双不大的眼睛依旧有神。 带着虔诚,又带着和善。 一身破旧的僧衣穿在身上,与那闪着金光的红色袈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院门开起,老和尚的另一只脚跟了进来。 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了门口。 易年不认识这个老和尚,但却觉得有些眼熟。 或许,和尚老了都会是这个样子吧。 就在老和尚进院之后,易年刚要起身,却被七夏轻轻拉了回来。 同时,小小的声音,进了易年的耳朵。 “他不是人。” 若是在平时,两个人身在一间古怪破庙,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而你的同伴小声对你说着他不是人,大多数的人,都会被吓一跳。 但易年没有。 首先,易年不怕鬼,其次,七夏说的他不是人,不是真的不是人。 因为这老和尚同那庙门一样,都是虚影。 易年在听见七夏的话之后,声音也是轻轻,开口问道: “见过吗?” 七夏在这里待了一年,如果眼前的场景也是古怪破庙的一部分,她应该见过。 可方才门开的时候,七夏同自己一样,做出了防御的姿态,那说明,她也没见过。 七夏的目光没有从老和尚身上收回。 摇了摇头,开口说着没有。 易年想着,果然。 而就在刚与七夏说完话之后,那虚幻的老和尚,有了动作。 方才“开门”时,还不见这老和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而自从老和尚进院之后站定,易年觉得,这破庙中,有了变化。 老和尚站在门口,看着身后的大殿,一动不动。 而在老和尚站定之后,易年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老和尚身上没有任何气势流出。 而他太老了,易年觉得,一阵风过,都能够把他吹倒。 还好,这里没有风。 可易年忘记了,只是自己与七夏所处的破庙没有风。 就在易年想着风的时候,老和尚的身边,真的起了风。 微风轻轻吹动袈裟,也吹着老和尚瘦弱的身子,还有那不知何时燃起的香。 不过那瘦弱的老和尚没有像易年想的那般被风吹倒,站得很牢。 只有袈裟轻轻扇动,给这安静,添了生机。 老和尚站了多久,易年与七夏便看了多久。 而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有了动作。 右臂轻抬,挽起了袈裟,第二次迈步,向前走着。 一步,一停。 易年不知老和尚是累,还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迷惑的回头看向七夏。 七夏那小脸上,也满是不解。 问询无果,易年再次看向那老和尚。 老和尚依旧走着,很慢。 每一步,好像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却不见胸口起伏。 神情,依然是那般虔诚,庄严。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走到了香炉前。 双手合十,低头弯腰,行了一个佛礼。 易年看着老和尚的动作,好像一个人。 仓嘉。 当初仓嘉行礼,也是这般样子。 易年看着老和尚,心里想着,大抵天下和尚都是这般吧。 老和尚站在香炉之前,而易年与七夏拢起的火堆,就在香炉旁边。 可老和尚的眼中只有香炉,与那升起的青烟,完全看不见易年与七夏。 易年的胆子大些,又有玄魂甲在身,回头和七夏说了声不要动我去看看,在七夏点头应允之后,起身走到了香炉前。 对着老和尚行了一礼,把手,伸到了老和尚与香炉之间。 而就在那一刻,易年发现,老和尚的目光,穿过了自己的手臂。 而自己手背后的香,也没有热意传来。 为了探个究竟,不好抓老和尚,易年便反手向那香抓去。 可就在接触到香的那一刻,易年看见,自己的手,从香的中间,穿了过去。 投影?虚幻? 刚要回头与七夏再次商讨的时候,易年发现,身后的大殿,不知何时,也变了样。 不再是外墙褪尽了颜色,里面奇黑无比。 而是窗明几净,肃穆庄严。 青砖灰瓦,不染纤尘。 哪里还有昨夜见时的破败样子。 可大殿门上空空如也,无牌无匾,易年也认不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七夏也发现了大殿的变化,从后面来到了易年身边,轻声说道: “我们与这位高僧,不在一个时空,我们能看见他,但他看不见我们。” 易年点头。 在看清老和尚乃是虚幻之人的时候,便猜到了这种可能。 可这种不同时空的重叠,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过。 易年会方寸乾坤。 而方寸乾坤的本质,便是空间利用。 把两点中的空间抹掉,从一个地方迅速来到另一个地方,这样行进的速度极快,从而形成了瞬移假象。 但方寸乾坤只占空间,与时间没有联系。 可时空,而二者相加,既有时间又有空间。 空间好理解,师父给画的竹篓,便是空间的利用。 但时间,是一直在流淌的,没有人能控制。 就算是圣人也不行。 如果可以操控时间,那当初那位圣人,就不会寿元耗尽无奈虚化。 所以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把易年与七夏看傻了。 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而就在易年与七夏不解的时候,老和尚又有了动作。 看了看那香炉中的香,收回双手,绕过香炉,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到了大殿之前。 伸出那只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的手,推开了大殿厚重的大门。 依旧很费力,但依旧推的开。 而大殿大门被推开之后,阳光,洒了进去。 易年与七夏不自觉的跟着老和尚,走到了大殿门口。 看着老和尚的动作。 老和尚开门之后,径直走到了大殿中。 此时有了阳光,又是白天,大殿没有昨夜那般黑。 也没有灰。 老和尚走到了蒲团前,佛坐而下。 今天,蒲团旁,多了个木鱼。 老和尚取下脖子上樱桃大小的佛珠握在手中,缓缓转着。 另一只手拿起木锤,敲着木鱼。 没有声音。 侧颈处动着,应该是在诵佛念经。 但依旧没有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易年知道,应该是有声音,只不过自己与七夏听不到。 老和尚念经,听不见。 易年觉得无聊,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发现了点儿不同。 现实中那大殿,应该是昨夜七夏躲着偷袭自己的房梁,断了。 一截落在了地上。 借着光,易年看见那断口处,是新的。 但易年知道,自己过去,应该也碰不到那断了的房梁。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好像有声音进了脑海中。 是佛音。 而刚才那无聊的心思,被这佛音,彻底净化。 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明明听不见木鱼的声音,也听不见老和尚诵经的声音,可这梵音袅袅,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易年知道,这声音,绝对不是自己听见的。 那老和尚的木鱼,好像敲在了自己心上。 转头看向七夏。 七夏也是一样的表情。 “你也听见了?” 二人同时开口,惊讶后,同时点头。 就在还要说话的时候,老和尚停了木鱼,也停了诵经,站了起来。 随着老和尚诵经结束,那佛音,也消失不见。 易年与七夏再没了说话的心思,同时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依旧慢,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没出门,来到了那断裂的房梁处。 看了眼地下的房梁,又看了眼高处的残缺。 摇了摇头。 嘴里说着什么。 易年与七夏,听不见… 第321章 老者亦孩童 易年知道,七夏应该也是听不见,问了也是白问。 便没再说话,而是同七夏默默看着老和尚。 不是好奇心太重,只是因为在这破庙中被困,忽然见了原本没有的东西,都会忍不住看看。 易年还好,毕竟只被困了一天,而七夏,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所以看的比易年还要认真。 就在二人看着的时候,老和尚有了动作。 嘴里停了下来,弯腰把那断了的房梁捡起。 房梁很粗,很重,很长。 寻常人,只怕要三五人才能抬起,可那老和尚,一个人便拿了起来。 那粗壮的房梁与瘦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易年知道,这个老和尚,不是普通人。 应该是修行之人,准确的说,是修佛之人。 同仓嘉那般。 可能是怕脏了衣服,在拿起房梁之后,一只手,把袈裟解了下来。 往后随手一抛,正好落在了那蒲团之上。 不过老和尚可能是太老了,老的脑袋有了些糊涂。 怕脏,拿起房梁前便应该把袈裟脱掉。 还有此时,老和尚看着大殿上面的残缺,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把那沉重的房梁放在了地上,转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可能是忘了袈裟,也可能是一会儿还要回来。 不用说,二人又跟在老和尚后面走着,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老和尚出门左转,到了大殿边缘再次左转,沿着大殿旁的小路,到了后院。 二人跟着。 此时的后院,也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样子,再没了倒塌。 不过依旧和大殿一个样,无论哪扇门上,都没有牌匾之类的东西。 连禅房柴房的标识都没有。 所有的房间看上去都一样。 后院里面寸草不生,石板铺成的地面干干净净,上面依稀能看出些水痕。 应该是昨夜下了雨。 而现实中的后院,满是杂草,周边房屋尽数倒塌。 易年在破庙外面,瞧的清清楚楚。 而此时,老和尚又在光洁的地面上,自己与七夏,则走在了荒草中。 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与眼中看见的完全不用的感觉,觉得有些怪。 易年知道,破败的寺庙还在,自己与七夏还在寺庙之中。 而从老和尚开门的那一刹那,一座还没有变得如此破败的虚幻庙宇,覆盖在了破庙之上。 尽管完全吻合,但却是两个世界。 自己与七夏能看见老和尚,但老和尚看不见自己与七夏。 到了后院的老和尚走的依旧很慢,但比刚进院的时候快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一步一停。 易年与七夏到了后院之后,便停了下来。 因为老和尚踩的是青石板,两人脚下却是乱石堆。 老和尚能推门进屋,但二人世界里的禅房,早已经塌了。 想进,也没了门。 见老和尚径直走进去其中一间,易年与七夏等在了外面。 因为门开着,能瞧得出老和尚在做什么。 老和尚开的那间应该是柴房,在里面堆满了杂物。 伸着那干枯的双手,在杂乱里翻翻找找。 片刻后,一只手抱着几根方木,另一只手拿着木锤与钉子,向着来路走来。 当三人相遇的时候,老和尚没有任何停留,从易年与七夏的身体中穿过。 那一刻,易年觉得,好像自己与七夏,才是虚幻的。 易年明白,这虚幻,是相对而言。 不过老和尚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面,易年没功夫想的太多,拉起七夏的手,又跟着老和尚到了前院。 转角处,见老和尚进了大殿,二人紧随其后。 老和尚进了殿中,放下方木与木锤,拿起了那沉重的房梁。 不见有任何动作,整个人飘身而起,带着那沉重的房梁,升到了那残缺的地方。 易年看着老和尚的身影,心里想着,果然。 这老和尚,是修行之人。 而且,境界不低。 易年见过归墟,还不少。 可却从没见过哪个归墟飞起时这般从容。 白笙箫也没有。 尽管是虚幻中,可易年在老和尚飞起来的时候,却好像感觉到了一丝气息。 而这丝气息,觉得很熟悉。 脑中快速过着,想把这熟悉找出来。 可直到老和尚把房梁按在了那处残缺之处,还是没有想起。 而就在想要放弃思考的时候,另一个老人,进了易年的脑海中。 一个青山小院里,日日看着竹园的老人。 易年的眼睛亮了下,也大了点儿。 没错,这老和尚飞起的时候,身上那不应该被自己感受到的气息,与师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很想。 一个念头,进了易年脑中。 难道他是真武? 易年想着,很可能。 能比归墟境界自如,只能是真武境界。 只不过真武境界太少,易年除了师父,没见过第二个。 这老和尚不能算。 因为他不在自己的世界中。 所以一时也不能确定。 但老和尚的境界,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依旧看着老和尚的动作,眼里的神色,变了。 旁边一直看着的七夏,也变了。 这老和尚,可能真的太老了,老的脑子已经不好用了。 拿起那房梁飞到高处,把房梁按在了残缺处,可固定房梁用的方木,还在大殿的地面上。 老和尚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却发现离得太远。 那苍老的脸上,有苦笑出现。 嘴里,真的没有牙齿。 好像忘记了那还没有固定牢靠的房梁,老和尚飘身而下,落在了地上。 很稳。 弯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木锤与方木。 而就在这时,那房梁,从上面掉了下来。 易年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抓,怕这房梁砸到老和尚,却被七夏拦了下来。 “没用,你碰不到的。” 七夏的声音传来。 被七夏这么一说,易年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 方才一时情急,忘了自己根本碰不见那些东西。 而那老和尚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境界高,判断或是听见了房梁掉落的声音。 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去拿钉子的时候,房梁砸在了老和尚方才的所在的位置。 老和尚听见身后的声音,回身看了眼房梁。 没碰,又飞了上去。 可到了那处残缺的时候,老和尚看着手里的方木与木锤,愣了片刻。 低头见那掉落的房梁,苦笑,又上了脸。 带着工具落下,放在了地上。 拿起房梁,飞了上去。 再次低头,苦笑再次。 梁到了,工具又落在了下面。 或许老和尚真的糊涂了。 因为这件事,重复了好多次。 飞起,落下。 拿起,又忘。 好多次的摇头,好多次的苦笑。 此时的老和尚,就好像孩童耍着玩具一般,拿起一样,落下一样。 不过孩童是哭闹,老和尚是苦笑。 孩童哭闹会发脾气,但老和尚没有。 易年看的有些急,七夏看的有些同情。 “人老了,都会这样吗?” 七夏轻轻问着。 老人越老,便会越像小孩。 只不过孩童一直在记得,而老人,一直在忘记。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开口答道: “人老了,脑子糊涂的有,不过不是全部,生老病死,天道轮回,大抵如此吧。” 七夏听着,没有说话。 易年说完,也没有说话。 老和尚重复了许多次,不是忘了这,便是忘了那,最终,还是没把那房梁修上。 但老和尚没恼,在易年与七夏的目光中,把那房梁与方木一起抱起,提上锤子,迈着步子,出了大殿。 七夏与易年见了,相对而视。 眼中,有不忍,也有同情。 老和尚想修房梁的时候,总是忘记一起拿上去。 可失败了许多次后,终于把所有的东西一起拿起,却忘了飞上去。 易年知道,他不是不想修了,是真的忘了。 再次来到后院,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柴房里,又拿了把扫帚出来。 到了前院,在易年与七夏的注视下,开始清扫院子。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但老和尚扫的很认真。 二人不知老和尚扫了多久,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却没扫出一点儿杂物。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觉得院里已经干净了,老和尚把扫帚立在了大殿的门旁。 进去里面,拿起了袈裟,利落穿上。 有些事情,不会忘。 出了大殿,坐在门槛上,望着香炉,也望着外面。 混浊的双眼,随时都要闭上一般。 但始终没有闭上。 咳了两声。 易年知道。 没有声音,但有动作。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老和尚有了动作。 扒着门,起了身。 向着大殿西边走去。 在七夏堆着柴火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有口钟。 悬在亭子里。 钟锤上的铁链,光亮如新。 老和尚伸出手,扶住钟锤,用着力气,慢慢向后拉着。 想要敲钟。 易年不明白,老和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敲钟。 俗说晨钟暮鼓,但晚上,也有敲钟的时候。 不过那都是提醒僧人休息时候才会敲。 可现在天色虽暗,却也没到休息时辰。 这钟,敲的有些早。 或许,是太晚。 不过老和尚没有在乎这些,推着钟锤,缓缓向前。 可就在见那钟锤与钟马上就要相接的前一瞬,易年的眼前黑了。 昨夜里那无比熟悉的黑暗,又回来了。 易年知道,这是自己在这破庙的第二个夜晚… 第322章 百年前的寺庙 天又黑了起来,同昨夜那般,没有任何预兆。 习惯了光明,忽然进入黑暗中,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感到恐慌。 修行之人也是人,也会有这种难以克服的本能。 不过易年没怕。 一是昨天已经有了经验,二是七夏就在身边。 “天黑了。” “嗯。” 易年点头回着,不过七夏应该是看不见。 还好昨天的火折子还在怀里,易年拿出吹燃。 火光照亮两人三尺之地。 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面前景象变了。 没有了凉亭,没有了钟。 也没了老和尚。 七夏收集来的柴火,静静的躺在院子中。 二人愣了片刻。 易年抱起了一些柴火,七夏前面带路。 要论熟悉,七夏比自己熟得多。 又回到昨天拢起火堆的地方,将火堆再次点燃。 火光依旧照不亮破庙,不过在有限的光亮中,易年看见,香炉里的香,不见了。 拿起一根火把,向着门口走去。 没出门,而是沿着院墙在破庙内绕了一圈。 墙,又塌了。 火堆后的大殿,又失去了颜色。 依旧杂草丛生,依旧破败不堪。 两人走了一圈,天黑前的画面,再也寻不到半分痕迹。 仿佛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 二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什么头绪。 白天看见的情景太过无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出现。 现在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重新走回火堆旁坐下,易年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架子,从大竹篓里拿出了茶壶,又从水囊里倒了些水进去。 把茶壶挂在了火堆上,又开始在竹篓里面翻翻找找。 一会儿功夫,同七夏在医馆总喝的茶,出现在了手中。 打开已经开始沸腾的茶壶,扔了一把进去。 拢了拢火,等着茶香,想着今天的事情。 今夜同昨夜一样,无风,无月。 只有火烧着,茶沸着。 壶嘴飘出的淡淡茶香,比火光传的远些。 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易年动作的七夏,鼻子嗅了嗅,开口说道: “好香啊。” 易年听着,下意识的想着不是总喝嘛,味道早熟悉了才是。 而且这茶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不像不用问,一杯茶能抵寻常人一辈子的茶钱。 可就想着的时候,易年拍了下自己的头。 自己是天天喝,习惯了味道。 以前的七夏也是天天喝,也习惯了味道。 但现在的七夏不是啊! 自己的认知里只过了几天,可七夏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年。 这茶,也是一年没有喝过了。 以前天天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忽然断了,还是会想的。 以前不怎么香的茶,现在也香了。 有些歉意的看向七夏,同时也有些庆幸。 还好七夏境界高些,即使不吃不喝,也能靠着吸收天地元力来补充自身。 要是普通人,饿也饿死了。 开口说道: “苦了你了。” 七夏看着情绪有些低落又有些愧疚的易年,笑着回道: “没你想的那么糟,这林子里是没有什么活物,不过山泉野果有的是,不想靠着元力维持的时候采些就是,修行之人也不是都像你这般,一日三餐不少,就是这里没茶,忽然闻见,觉得香些。” 七夏说完,从怀中摸了摸,几枚半寸大小的圆润果实出现在手中。 易年借着火光看去,只见那果实个个饱满,颜色深沉。 七夏把果实递到易年面前,继续说道: “山里的野果,要是按照你的推断,这可都是百年年份的,虽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可外面大抵是寻不见的,尝尝?很甜的。” 七夏说着,把野果直接放在了易年手中。 易年接下这带着七夏味道的果实,没吃,而是说着等等,把果子放在了旁边。 竹篓提了过来,双手青光涌动,快速翻找。 而随着易年的动作,七夏身边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糖果,小吃,干粮,肉干,茶杯。 易年拿个不停,七夏看的有些愣。 有些惊讶,开口道: “你这是把医馆里的东西都装进了竹篓吗?” 因为就在说话的时候,七夏看见易年从竹篓里面拿出了桌子的一角后又扔了回去。 知道易年的竹篓神奇,却没想到这么能装。 忽然觉得,如果医馆那二层小楼要是能拿到手上,他可能都会把那小楼装在竹篓里。 易年听着,停了手中的动作,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以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了,便把平日里买的东西装了进来,租时的东西都留下了。就是这吃食拿的少了,没有出去买,都是些剩的,你委屈委屈,等出去之后,上京城的馆子随便挑,别处的也行。” 易年说着,便开始把糖果小吃往七夏手里塞着。 七夏接着,开口问道: “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那医馆虽小,可回忆很多。 不管是两人的,还是几人的。 不管是长住的,还是偶尔到来的。 人总没有断的时候。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开口回道: “不知道,不过能从这里出去的话,大抵是先不回去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想回来那便回来,反正医馆会一直在,不会跑。” 可能会回来,但有个前提。 治好七夏。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拿起易年递过来的糖果,玉唇轻启,放了一颗在嘴里。 许久没有尝过的味道。 很甜。 脸上,也有了笑。 怪不得龙桃那么喜欢。 可能吃惯了苦的人,都爱吃糖吧。 看着七夏脸上的笑意,易年把刚才放到旁边的野果拿起,在七夏说着擦擦的时候,已经进了嘴里。 咬破果实,汁水流了出来。 也很甜。 就是这普通寿命的东西,即使长了百年,也还是原来普通的东西。 没变成灵果仙药,也没有洗筋伐髓的功效。 还是枚普通果子,就是七夏给的,比较甜。 可能七夏饭量小,也不像自己这般贪吃,果子没有几个。 易年几口下了肚,拿着茶杯,把那早就沸腾了的茶水倒了出来。 一人一杯。 两人烤着火,喝着茶。 没有说话,陪这夜,一起安静着。 不过易年想的,不是在这里陪着七夏。 而是充满阳光的地方。 白天的情景又进了脑海,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你觉得白天的场景是什么?” 七夏听着,放下了茶杯,开口回着: “没见过,不过那虚幻的场景中的一切与这里一模一样,就是没听过有什么阵法能把过去或者未来留存下来,那虚幻场景中的老僧应该是一个真实的人,只不过是对于他处在的时空。”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应该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为什么?” 七夏问着。 这神奇的景象前所未见。 任何猜测,都有可能成真。 过去,或是未来,都有可能。 易年在听见七夏的问题之后,一手拿起火把,一手拉着七夏的手,开口说道: “看看就知道了,跟我来。” 说着,拉起七夏,转身向着那漆黑的大殿走去。 七夏任由易年拉着,默默跟着。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没有此时的现在重要。 有他,便好。 易年没注意到七夏的心思,开了门,进了大殿。 依旧漆黑。 火把伸着,往前走着,一直到了昨天七夏藏身的地方下面。 把火把举了上去。 房梁,少了一截。 断口,很旧。 眼前的一切入了二人眼睛,七夏仰着头,开口说道: “昨夜听见声音便躲了进来,没注意到这处残缺。” 易年听着,回着正常。 这漆黑无比的地方,注意不到是最可能的。 “那老僧修时,这里的断口很新,应该是才掉下来不久,不过他没修好,把房梁扔在了后院,而现在这里断着,断口很旧,那是不是说,咱们今天看见的一切,应该是很久之前,在这庙里,真实发生过的?” 易年分析着,看向七夏。 七夏此时也回了头,对着易年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白天里的场景,但应该是你说的这般,而且,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百年前。” 易年能通过竹子的断裂处大概看出是什么时间断的,因为砍的多。 可这房梁一新一旧两种断口,却判断不出具体时间。 “你能从这断口处看出时间?” 易年有些好奇,问着七夏。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断口处当然看不出来,不同环境下,断口保存的条件不同,时间上会有不小的差距。” “那为什么说这是百年前?” 白天看见的是过去不假,可到底多久,看不出来。 七夏听见易年的疑问之后,指了指外面。 “白天的时候,你一直在看那高僧,我往外面林子看了几眼,发现有很小的树苗。你说过,这里树龄最小的树也有百年树龄,那白天的场景,很可能是百年前发生的。” 易年听着,笑了笑。 心里想着,两个人,真好。 七夏没发现的地方自己能发现,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七夏注意的到。 或许,两个人一起,真有出去的可能。 大殿里面,除了房梁勉强能称得上线索,再也没有什么好瞧的。 佛像白天的时候看得清楚,但依旧不认识。 和七夏出了门,守着漫漫长夜,聊着之前不同或相同的猜测。 不过说了许久,也没什么头绪。 不知不觉间,火堆灭了,天亮了。 易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不知何时睡去的七夏,一动不动,怕扰了佳人清梦。 而余光,又见那破旧的门,开了… 第323章 昨日重现 易年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 而七夏来了之后,医馆里面,不修行的人,多了一个。 那时易年整夜在小院翻着书找着治愈那流逝的方法,可翻遍了书,也没能寻见。 便又恢复到以前的日子,听着上京城的夜晚,对着天空发呆。 坐在院子里,能听见龙桃修炼的声音,也能听见七夏睡觉的声音。 刚来医馆的七夏,或许是因为失忆的原因,或许也和自己一般不怎么喜欢修行,反正没见七夏打坐修行过。 除了最开始为了加快伤势的恢复。 所以七夏和普通人一样,夜了,便会睡去。 此时听着七夏的呼吸,易年又有歉意上心。 在这漆黑无比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面对着熟悉但却未知的情况,或许,已经好久没有合过眼了。 自己到了,她那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在温暖的火堆旁,在自己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火堆又灭了,天又忽然亮了。 那破旧的院门,第二次“开”了。 还是那一只僧鞋,后面跟着老和尚。 一步一停,眼中虔诚。 行佛礼,拜香炉。 青烟徐徐,有风,动着袈裟。 易年没有叫醒七夏,侧着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和昨天,一样。 眉头,皱了皱。 昨天夜里和七夏说过这眼前的情景。 本以为只会出现昨天那么一次。 毕竟这种罕见情况,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七夏在这里一年,昨天也是第一次见。 可没想到,今天天亮,门又开了。 老和尚依旧很老,与昨天无二。 绕过香炉,推开了大殿的门。 易年回头。 果然,那大殿,又恢复了颜色。 阳光洒进大殿,易年侧着头,斜着眼睛,看着里面老和尚的举动。 还好易年是个修行之人,这身体的柔韧性比常人强出太多,否则这拧着脖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非僵了不可。 余光瞧见老和尚佛坐而下,伸手拉过了旁边的木鱼。 还是同昨天那般,只有动作没有声音。 老和尚敲着,易年看着。 片刻过后,那梵音袅袅,又从易年脑海中响起。 轻抚着少年疑惑的心情。 不知何时,老和尚停了动作。 易年估摸着,大抵是和昨天相同的时辰。 老和尚起身,走向了大殿旁边,消失在了易年眼中。 片刻后,一件袈裟,落在了蒲团之上。 易年没有起身,继续看着。 七夏睡着,不忍心打扰。 还有,如果猜的不错,老和尚马上就要出来了。 果然,当看见老和尚从大殿旁边出现在门前的身影时,易年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老和尚同昨天那般,出门左转,去了后院。 易年没跟着去。 因为老和尚会回来,抱着方木与木锤。 虽没见大殿里面发生的一切,但又见老和尚抱着房梁与工具去了后院,易年知道,那房梁,依旧没有修好。 下一步,便是打扫院子了吧。 易年想着,看着,老和尚歇着,动着。 打扫院子的老和尚到了火堆处的时候,易年看的仔细了些。 依旧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和昨天一样,自己能看得见老和尚,老和尚看不见自己。 从二人身体中“穿过”,老和尚扫到了院子角落。 或许又累了,也可能是干净的院子依旧没有什么好扫的,老和尚把扫帚立在了大殿门口。 进去把袈裟拿了出来,披在了身上。 坐在门槛上,看着干净整洁的寺院,一动不动。 双眼开始变得混浊,如昨天那般。 老和尚看着寺庙,易年看着老和尚。 昨天第一次见,心里疑惑又好奇,为了弄清怎么回事,注意力有时放在老和尚身上,有时放在寺庙中。 分了心,有些事情瞧的不准。 今天又见了同样场景,没有昨天那般诧异,看的东西也多了点儿。 比如透过完好的院墙镂空看见了外面真的有七夏说过的树苗。 比如看得见老和尚咳嗦,判断出他应该是受了伤。 而且,不轻。 不过老和尚对于易年来说是虚幻的,只是一抹投影。 尽管瞧了不少的病人,但望闻问切只占其一,易年也不能确定老和尚是新伤还是旧患。 易年的世界,无风无云,只有七夏睡着,发出轻轻的呼吸。 老和尚的世界,有风有声,但易年只能看见,却听不见。 今天心思足,易年看的更仔细些。 老和尚太老了,脸上的褶皱都堆在了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脸上的特征。 眉眼轮廓,唇腮鼻齿,都瞧不出原本的样子。 许多人老了,但依稀还能瞧出年轻时的样子,而这老和尚,却一点也瞧不出。 易年昨天第一次见这老和尚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可今天看的仔细,又恍惚了。 因为这老和尚,自己真的没见过。 也想像不到他年轻时的样子。 肩头的微动,将易年的心思拉了回来。 目光离了老和尚,落在了睡眼朦胧的七夏脸上。 七夏揉着小脸上枕红的痕迹,小嘴微张,打着哈欠。 眼睛慢慢睁开,扭着身子,抻着懒腰。 大部分的人抻懒腰的时候,都是同一个动作。 握拳,扬手,收背,挺胸。 七夏也不例外。 本是寻常动作,但易年却有些不寻常。 目光没有留在七夏那绝美的小脸上,而是往下移了移。 不是七夏不美,而是下方的景色,更加诱人。 那女性特有的神秘,随着七夏正常不过的动作,变得夸张了些。 前两天安红豆卸下伪装的时候,易年不是故意要看。 但一人一妖离得太近,想不注意到安红豆身前的状况都不行。 那时易年看见,安红豆比七夏矮上几分,但比七夏丰满许多。 可今天七夏这无意间的动作,把那少女特有的神秘显现在了易年眼前,让易年瞧得真切许多。 此时的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七夏,好像不比安红豆差的太多。 脑子里想着事情,眼神停了下来。 刚刚睡醒的七夏本能的抻着腰,可看见易年的目光从自己脸上往下移动了些之后,被易年肩头咯红的脸,又红了几分。 动作本是无意,但却是自己把那高耸递到了易年眼前。 怪,好像也怪不得他。 不过少女的脸皮终究薄些,立马放下了手,让那神秘不那般夸张。 收回的手学着易年昨天的样子,在那双目愣住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额头的微痛,把易年的心思拉了回来。 看见七夏那红了的脸,少年的脸,也红了。 尴尬的挠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不是词穷,是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事实就是如此。 七夏看着易年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 昨夜在那有些瘦弱的肩头靠着,只觉得心里安些,不知何时,竟沉沉睡了过去。 那肩膀虽瘦,但却坚实的很。 而方才睁眼之时,一个懒腰过后,神清气爽,近段时间的疲惫尽数去了。 这有些尴尬的情况,自己也不知同少年说什么,看着眼前又变了的景象,开口问着易年。 转移着话题,化解着有些说不清的暧昧气氛。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见七夏没有因为自己的失态生气,心下暗自庆幸。 当初那一巴掌和毁了二楼房门的红芒,可把自己拍的有些怕了。 看着笑着问向自己问题的七夏,开口回道: “早上的时候你正睡着,这院门又开了,昨天见的虚幻庙宇又把咱们所在的破庙覆盖了,还有…” 易年说着,示意七夏回头看看。 七夏看着易年的动作,回了头。 看见那昨天见过的老和尚,又像昨天那般,坐在了门槛上,看着寺庙。 易年的声音又传来。 “这高僧和昨天见时一模一样,从进门之后,先行礼,后进屋打坐,然后修房梁,不过还是没修好,然后打扫院子,最后坐在这儿,如果猜的不错估计一会儿就应该起身去敲钟了。” 七夏听着,看了看老和尚的世界里的天色,点了点头。 开口说道: “那应该快了。” 易年也抬头看去。 夕阳正往下沉着,不红也不黄。 染不红晚霞,为没给林子披上金光。 只是天,快要黑了。 老和尚看着天色,扒着门,起了身。 向着西边走去。 七夏醒了,易年能动了,便同七夏跟了上去。 同昨天那般。 这次有了经验,火折子拿了出来。 随着老和尚费力的动作出现,就在钟锤马上撞上大钟的时候,天,又黑了。 依旧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 这次有了火光,但易年与七夏,还是没见老和尚是怎么消失的。 没有征兆,瞬间消失。 易年与七夏原地对视着,久久不语。 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拿着火折子,搬了些柴火,回到了火堆旁。 煮着茶,说着话。 聊着今天的事情,两人依旧没有头绪。 夜太黑,时间的流逝,注意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七夏捧着茶杯,闻着茶香,开口说道: “有人说说话,这夜,好像也不是那般黑了。” 易年听着,伸手把七夏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拍着七夏的肩膀,轻声回着: “以后不管多黑,我都陪着。”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回着嗯。 七夏的动作很小,易年觉得,可能她一会儿又要睡过去了。 手没收回来,想着拍着七夏入眠。 而就在没拍几下后,七夏忽然起了身,转头看向易年。 火光映红的脸上,有些疑惑的神情,易年开口问着怎么了。 七夏回道: “我自己在这里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这些事情,而你来了,这门开了,那虚幻的高僧,也跟着来了…” 第324章 出去很简单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心下开始思考起来。 是啊,七夏说的没错。 按照七夏的说法,她在这里待了一年之久,可却从来没有见过那老和尚与完好寺庙的虚影,而自己来这里的第一个天亮,这虚幻,便出现了。 或许,自己的到来,是触发这虚幻之境的钥匙? 可易年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不知道七夏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不相信七夏的说法,而是不相信这虚幻情景是因为自己而起。 这里看上去是个寺庙,但自己却不是修佛之人。 虽说小时候看了许多的经书,可只是为了静心。 易年对修佛没有任何的兴趣。 不能喝酒,不能吃肉。 不能… 所以易年还是喜欢当个大夫,当个普通人。 自己不是僧人,自然与寺庙扯不上关系。 可这情况却真实的出现了。 一时间,易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你在这里一年的时间都没见过那老和尚与白天时候的虚幻场景,而我前夜来,昨天白天的时候便见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一定是因为我,或者我身带着的东西,把这虚幻的场景触发了,可开始的时候咱们两个聊过,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硬说特别,或许是因为我修行的是太玄经?” 开始和七夏讨论为什么只有两人被困在这林子的时候,易年想过这个原因,但立马否定了。 因为两人被困在这里,就应该是七夏说的那般,两人与常人有不同的地方,或者是两人有共同的地方。 但太玄经,明显不是。 自己在阴差阳错与师父的指引下,体内的太玄经自主运行了起来。 师父说过,自己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可七夏修炼的不是太玄经。 那运行路线易年见过,可看了许多的书,也没想出七夏的心法究竟是什么。 或许还是自己见的少,但能确定,两人的心法不一样。 而自己与七夏被困在这里,原因应该相同,那太玄经便不是原因。 而此时七夏的问题,让易年又想起了太玄经。 因为七夏在这里一年的时间没见老和尚与完好的寺庙,可自己来了,老和尚便出现了。 如果白天的场景真的因自己而起,那真的有可能是太玄经。 七夏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方才只是脑中闪了过一下这个想法便说了出来,但具体的原因,说不准。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就是方才忽然想起,毕竟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没见过,或许是你的原因,或许是这破庙的原因,可能你没来,这场景也会出现,说不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试试?” 七夏听着,开口回道: “得等到明早。” 易年听着,说着好。 两个人很有默契。 不管是在抓妙空空的时候,还是现在。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 试试,便是试试这虚幻场景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而起。 而试的方法也很简单,易年出去寺庙,自己在里面看着那场景还会不会出现。 没出现,那就很可能是易年的原因。 出现了,也不能把易年完全排除。 毕竟是他到了这里之后,才出现了眼前的情况。 易年或许是把钥匙,也或许这里的一切,真的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时间到了,老和尚便出来了。 毕竟这里最少已经存在了百年的时间,而七夏,仅仅在这里过了一年。 不是二人一定要弄明白这场景是不是因为易年而起,而是在这种时候,任何的发现,都有可能成为两人脱困的关键。 七夏自己在这里待着的时候,推算出了易年隐瞒自己的事情,不想出去了。 因为出去,会害人。 七夏很善良,在想到那么多人因自己而陷入危险,内心的煎熬,比易年当初在青山和晋阳军中救不了所有人或是前几天看见安红豆的时候所承受的煎熬,更甚。 那时七夏想着,或许,自己走进了这里,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最起码这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活物,想害人也害不到。 就是再也看不见那个瘦弱但却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身影。 那个已经习惯了的身影。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在身边,帮着自己疗伤,找着记忆。 在城东树林陷入死境的时候,他破空而至,不惜发疯,救了自己。 在自己害了许多人的时候,他日日不休,弥补着自己犯下的错。 不知不觉间,那个瘦弱的身影,在自己那空落落的心中,占了许多的位置。 出不去,或者不出去。 唯一的遗憾,便是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而那时,七夏盼着易年来,又不想他来。 矛盾煎熬中,过了一年。 所以才会在认出易年的时候,丢了矜持羞涩,扑到了易年怀中,哭了起来。 那泪中,有无助,有释放。 但更多的,是相思。 后来易年劝着,低落的心情,渐渐好了点儿。 又听易年说着自己的黑气已经开始慢慢变淡,或许用不了多久,便再也不会有黑气的烦恼。 七夏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扭捏,心里通透得很。 自己害人,他帮自己救了,那以后还他便好。 看着他为了救自己去圣山做的一切,自己自然不会辜负他的好意。 还是之前想的那般,欠下了,那以后还就是了。 想出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听着易年的话,以后不与人交手就是,等黑气没了,也就不会害人了。 能活着,没有人会想着死。 能出去,七夏和易年才不会愿意呆在这里。 就像易年想的那般。 以后一起,但要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这黑暗里。 七夏重新坐了回来,这次没有靠在易年的肩头。 昨夜被老和尚忽然出现打断的话题又提了起来。 七夏开口说道: “昨天说的被困在这里的原因,只说了咱俩与旁人不同,但没什么头绪,那就剩了相同的地方,昨夜太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忘记想了,你能想到咱们可能有相同的地方,然后被困在这里了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昨夜七夏睡下之后,易年在天亮之前也想了一会儿,但没什么头绪。 看见七夏又起了话头,算着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时间,便又开始想着。 两个人讨论,总比一人想的周全。 看向七夏,打趣的开口说道: “都是人?” 七夏听着,没注意到易年的样子,只以为易年在认真的回答自己,便认真的开口回着: “应该不是,悬夜林就算再大,可上百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只有咱们两个来过。” 易年瞧着七夏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瞎说,仔细的分析了起来。 片刻后,对着七夏说道: “都能用凤凰翎?” 凤凰翎是神兵,而且是已经认主的神兵,如果不是七夏当初从自己这里取了一滴血,那自己不可能能用。 不过自己只是简单的借用,不是认主。 当七夏遇见危险的时候,凤凰翎直接从自己的手中挣脱而出,飞到了七夏身边。 七夏听着,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进来的时候拿着凤凰翎,但你没有,凤凰翎应该也不是进来的原因。” 易年想着,也是。 “那我们都在医馆住过?或者都曾经被困在幻境之中?” 七夏俯下身子,一边往火堆里扔着柴,一边回着易年的问题: “有可能,但还不能确定,咱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设,只能尽量多想些,然后挑着可能最大的想办法一一排查,还好这里奇怪,时间过得慢,有大把的功夫来实践。” 七夏说着,没有转头看易年,依旧拢着火堆,犹豫了下,再次开口: “若是真的找不见出去的办法,你能出去的时候,即使我不在了,也一定好好好活着。” 七夏说的很矛盾,出去又出不去。 但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 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 自己在外面过了几天,七夏在这里竟过了一年。 这也是易年从进来这里之后,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却没有着急的原因之一。 这古怪林子不像那些成名杀阵一般,不快点脱困便会要人性命。 相反,这里给人的时间,更多。 自打知道七夏在这里待了一年的时间之后,易年明白,一时间,自己与七夏可能出不去。 但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因为自己能出去。 原因很简单。 时间多。 时间多,那修行的时间也会变多。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归墟不在话下。 外面的林子古怪,但天地元力还是存在的。 七夏一年的时间没有什么提升,是因为她大多时间都待在破庙里面。 这里,没有元力。 而越早踏入归墟,破境真武的可能便越大。 易年虽不喜欢修行,但也知道,自己破境归墟的那天,一定是天元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归墟境界。 当然,七夏除外。 如果年纪轻时突破归墟,又有着众多功法心法在身,心无旁骛的情况下自己还突破不了真武,那这世间,也没几个人能进入真武境界了。 只要进了真武境界,那这古怪林子除非是圣人所栽,否则根本不可能挡住手握凤凰翎的自己。 但易年不想这样。 因为自己有时间,七夏没有。 破庙里面流逝慢,但终究在流。 这也是把七夏排除在外的原因。 她很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入归墟破真武。 幻境中的死别,易年真的不想让它在现实里出现。 没有七夏,破了这古怪林子又如何。 而且易年不清楚这里的时间流速会不会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 万一不是一直保持这种情况,自己出去之后,天元的一切可能都变了。 认识的人都消失了,熟悉的地方也变得陌生,那出去与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了熟悉的人和物,那世界,还能算是自己的世界吗?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要出去,那便一起出去,而且你想的又不一定对,万一呢?” 七夏依旧没有看向易年,俯身弄着火堆。 把头上不听话的青丝撩到耳后,理了理,漏出了脖颈处的一片雪白。 “万一呢?” 七夏回着同样的话,等着易年。 而易年没有回答,因为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七夏那脖颈处的雪白吸引了过去。 不是少年起了色心,而是想到了两人走进了这里的原因。 七夏的脖颈处,有根线… 第325章 残缺的星空 易年说着万一呢,是问着如果两人放弃了寻找出去的可能,万一这里以后变了怎么办。 而七夏回着的万一,是不变呢。 如果两人找不到出去的办法,这里又没有变,那易年最不想见的死别,会出现。 不同的意思,却都在考虑着对方。 但也没有纠结,还是最初时想的那般,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的办法多。 而就在说话间,易年的目光放在了七夏的脖颈处。 眼中思索神色加深。 七夏听易年没有再说话,把火堆拢的旺些后,转头看向了易年。 借着照不亮院子的火光,瞧见易年正看向自己。 平时两人对视,都是望向对方的眼睛,可七夏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易年的目光,往下移了一点儿。 回想起早些时候的尴尬,七夏的脸有些红。 不过在看见易年眼中只有思索,没有任何的异样之后,七夏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动作,没有出声,任由易年看着,怕打扰了他的思索。 易年的目光跟着七夏的动作移动了一点儿,但没移开,继续盯着。 因为易年看见,七夏的脖子上,有根线。 一根她以前问自己要的线。 刚认识的时候,七夏为了付易年的药费,给了易年两块星空宝玉。 易年说着不要,七夏坚持着。 后来易年拿了其中一块,说着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如果知道它贵重,会还回去。 七夏说着送了便是送了,自然是不会要回的。 自那之后,易年一直把玉放在腰间。 如果不是被妙空空神不知鬼不觉的盗了一次,现在应该还放在原处。 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易年长了心,找了段极其坚韧的细绳拴住了玉佩,一直贴在胸口放着。 可能是见易年被偷过一次,七夏也上了心,问易年要了绳子,学着易年的样子,也把玉佩拴了起来,挂在了胸口。 易年看的,正是七夏的玉。 方才说了几种可能,都不太可能。 而这意外的发现,让易年觉得,这个可能,比旁的,大的多。 自己有玉佩,七夏也有。 虽说是两块,却能完全合在一起。 那以前,就应该是一块。 而且不止玉能和在一起,就连这罕见宝玉中星空,在天上也是连在一起的。 这意外的发现,让易年顿时起了心思。 按照七夏的说法,自己和七夏与旁人不同,而两人又相同的地方,现在为止,只有这两块玉佩。 易年虽然还不急,也没弄明白老和尚出现的虚幻之境是什么东西,但能离开,自然是不愿意再多留。 爱虚幻就虚幻,只要出去了,那和自己与七夏的关系,也不大。 指着七夏的脖子,开口说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两个来了这里,是因为这玉佩的关系,你有,我也有,但旁人没有。” 七夏猜到了易年有发现,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把玉佩从领口扯了出来。 回着有可能。 易年见七夏动了,也把玉佩从领口扯了出来。 同时躬身上前,手里拿着玉佩,在昏暗的火堆旁,两块玉,和在了一起。 二人都没有说话。 就连呼吸都轻了些。 元力同时在体内开始运行起来,一但发现什么,也好及时应对。 可就在两块玉连在一起半晌后,失望的神色从易年的脸上升起。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破庙依旧黑着,无声无息。 火光依然照不出多远。 两块玉,还是原本的颜色。 里面的星空还是星空,依旧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也没为二人指引出去的路。 易年看着毫无反应的星空宝玉,有些失望,开口说道: “或许是我想错了,不是这玉佩的原因。” 不是玉佩,那只能继续寻找别的可能。 易年想出去,可七夏在这里一年都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虽说两个人一起不会像七夏自己时那般寂寞,可也好不了太多。 不是耐不住寂寞,是自己能等,七夏不能等。 耽搁个几天可以,但要耽搁到‘救命’失了颜色,就什么都晚了。 而且七夏被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而就在易年失望中否定着自己的时候,七夏说话了。 “等等,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真的可能是这两块儿玉佩的原因。” 易年听着,眼睛瞪得大了些。 以七夏的了解,易年知道,七夏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慰自己,说着这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立刻开口回道: “可它们没什么反应啊?周围也没什么变化。” 易年说着,再次环顾四周,想要发现七夏说的是玉佩的原因。 可依旧没什么发现。 而这时,七夏却笑了起来,开口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你知道猪吗?” 易年不明白七夏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很老实,开口说道: “寻常的猪吗?知道啊,不仅见过,还总吃呢,不寻常的话,就是前两天碰见了一头妖兽,赤眼妖猪,急着找你,没尝过味道,怎么了?” 七夏没想到易年竟如此诚实,顿时被易年这真诚的回答逗的比之前的笑容还要多了几分。 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易年听着那银铃般的笑声,又借着火光看着七夏的小脸,很好看。 心里想着,她应该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笑了吧。 虽然不明白七夏为什么要笑,但笑,总比哭好。 没打扰七夏,任由她笑着。 安静的在旁边陪着。 七夏一边笑着,一边看向易年,知道少年心中的疑惑,忍住了笑意,开口说道: “你认得猪,那就应该知道,猪,是看不见天空的。” 说着,手指,指向了天空。 而易年看见七夏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只是环顾四周,注意着破庙,却没有抬头看看头顶硕大的天空。 七夏问自己认识猪吗,是因为普通的猪生理上的构造无法轻易抬头,所以平时根本看不见天空。 而自己方才的举动,好像和猪没有什么区别,只顾着四周,忘了天空。 顿时明白七夏是在取笑自己,但却没有任何没恼怒的情绪出现。 会开玩笑,会笑的七夏,才是自己最愿意见到的。 顺着七夏手指的方向看去,易年的笑,停在了嘴角。 不止笑,还有脸上的神情。 在看向天空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停了下来。 易年从进到这破庙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天空。 因为这里太黑,根本看不出去。 可今夜依旧黑着,但那几天不见的星空,出现了。 除了没有月亮,和外面看见的一般无二,繁星点点,闪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只没有月亮的原因,星光照不亮破庙。 但也有些不同。 七夏手指的方向,空了一块儿。 在漫天繁星中不算太起眼。 或许一块云飘过,便有可能挡了那里。 但易年知道,没有云。 也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这两块玉佩,真的是进入这林子的关键。 易年没学过周天星衍术,但对着夜空发呆的时候太多了,就算再笨,也记下了一些。 而且七夏送的东西,易年又比较上心,别的地方不记得,玉佩里的星空,记得清清楚楚。 那片空缺,如果没记错的话,上面的星图排布,和玉佩中的一般无二。 易年从七夏手中拿过玉佩,高举过头顶,比着位置,把那玉佩中星空,“镶嵌”在了破庙的星空中。 头往后仰了下,看着那完美“融合”进星空的玉佩,开口说道: “这玉佩,是进来这里的钥匙?” 说着,把玉佩拿了下来,看向七夏。 星空中,又缺了一片。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世间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那里缺了一片,却偏偏同玉佩中的这片完全吻合,如果进入这里的原因不是这两块玉佩,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 易年很赞同七夏的话。 如果这还不是原因,那别的能想到的,更不靠谱。 指着天空,开口问向七夏: “以前能看见吗?”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回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 确实,当第一次进来这里的时候,环顾四周的时候,也往天上看了眼。 因为在夜晚天忽然黑了,大多数人下意识的反应,都会往天上瞧一眼,易年也不例外。 而那时,只看见一片漆黑,没有星空。 只是七夏在这里的时间久了,碰见事情,易年总会去问,也是下意识的。 习惯了。 再一次开口: “那你注意到了星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玉上面,没看见出现的瞬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两块玉和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差,也差的不多,一共就这么点儿的时间。” 易年点头。 既然发现了玉佩是进入这里的关键,易年动了起来。 元力开始往玉佩中汇入,希望这里能出现些变化。 可半晌过后,易年再次失望。 无论是自己的元力,还是七夏的元力,亦或是青光与红芒,汇入玉佩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那法阵还在玉佩上面,记着七夏,也记着易年。 没有什么发现,二人把各自的玉佩收起。 而就在收起的瞬间,头顶的星空,消失了。 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同时看向对方,眼中都是不解。 做着同样的动作,玉佩又和在了一起。 这次,同时抬头看向了夜空。 当轻微的碰撞声传进耳朵的时候,星空,又一次出现。 依旧缺了一片。 七夏看着星空,开口说道: “你觉不觉得,这玉佩中的星辰,是被人从天空中取了下来,镶嵌到了里面?” ... 第326章 跨越时空的对话 七夏说着,易年听着。 也觉得很像。 但知道,应该不可能。 在人族与妖族无尽的争斗中,人族的身体弱势愈发明显,如果一直这般下去,灭族,是早晚的事。 而就在人族危在旦夕的时候,太玄经降世,人族开启了修行之路。 随着人族强者辈出,终于从劣势中走了出来。 而自太玄经降世以来,最强的一个人,是那位除掉了幽泉的圣人。 易年没见过圣人,不知道圣人有多强,能不能强到手摘星辰的地步。 大陆对从圣境界记载的太少,少到后屋的书再多,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从圣又太难,难到天元万年历史出了几十个真武,但只有两人迈入了那个境界。 而这第二人无相生,也就是易年的师伯,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真的到了那个境界。 说他到了,是因为他除掉了幽泉,同当初那位圣人一样。 说他没到,是因为他除掉了幽泉后便魂归天道,静坐虚化了。 而当初那位圣人,可是除了天地间的八口幽泉,最后一口没除掉也是因为寿元到了,不是能力不足。 所以无相生的境界,众说纷纭,成了修行界的几个谜团之一。 不过大部分人认为他还是到了那个境界,但没到达巅峰。 易年觉得师父应该知道。 可谁能想到当初与仓嘉在去往青山的五里山路上闲谈之时聊到的人,会与自己关系这般近。 若不是出了青山碰见周晚,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师父的身份呢。 也怪自己没问,可谁能想到,那个天天懒得要命,只顾着看着竹园的老人,会是圣山之人,会是真武巅峰,会是那传说中从圣境界之人的师弟呢? 易年也不知道师父的境界能不能做到这点,毕竟没有圣人的时代,师父就是人间巅峰。 可当初在青山的时候是真的想不到,想不到师父是真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困的一天。 看着星空,问向七夏: “那你觉得,需要什么样的境界才能手摘星辰呢?” 七夏想了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清楚,或者真武,或者从圣吧,反正咱俩现在的实力不行,当初刚进这里的时候也往上飞过,不过上面高的很,元力消耗大半也没到头,得留些下来,便没继续往上了。” 易年听着,把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压了下去。 果然,自己能想到的,估计七夏都试过了。 “可外面的星空不会缺,这里却缺了一块,那真的有可能是有人把这星空摘了一块下来,放在了玉佩里面,那这星空,是真的还是假的?” 易年看着那处残缺,问着七夏。 七夏同易年一样的动作,像极了医馆小院中,两人赏着夜景聊着天时候的样子。 “或许这星空对于这林子以及寺庙来说是真的,但对于我们来说是假的,就同那位高僧一样。” 易年看着七夏说的真真假假的天空,叹了口气。 七夏听见,也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记不起了,若是记得,或许我们便能出去了。” 说着,声音低了些,也弱了些。 玉佩是七夏的,只是后来送了易年其中一块。 而且这玉佩很罕见,因为里面有着和天空中一模一样的星空。 世间还能不能寻到第三块,易年不清楚。 不过可能很小。 而今夜的偶然发现,这玉佩里的星空不偏不倚,正是这破庙上空缺的那片,要说二者没有联系,易年是万万不信的。 这玉佩,才是打开这里的钥匙。 正如七夏说的那般,如果记得过去,或许真的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七夏一个修行之人,却失忆了。 而自己,还治不好。 开口安慰着七夏别想太多,总会找到出去的办法的。 七夏听着,点着头,开口说道: “其实这寺庙与这林子,对你来说,也不光都是坏事。” 不全是坏事,那就是有好事。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明白七夏的意思。 但却摇了摇头。 很坚决。 开口说道: “不管这里有多好,出去是最重要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 易年说着,拉起了七夏的手。 手腕上,一抹绿光出现。 “我不知道竹条还能维持多久,也许明天开始它就会变暗,也许在这庙里它的消耗很慢,会维持很久,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与你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这漆黑的庙中,这里没有希望,出去才有,若是圣山的万木林不好用,而我也再寻不见别的方法,那时,这里才会是我考虑的地方。” 因为黑暗,好过离别。 这破庙与林子说古怪确实古怪,但它却有一个逆天的功效。 那就是时间流速。 这里过了一年,外面才过了几天。 如果能掌握自由出入这里的方法,这里就是一个福地,一个修行之人的福地。 比如四象境界进入这里,修行上个几十年,一举破了归墟境界在出去,那就会成为修行界的奇闻。 因为对于别人来说,只会看见一个四象境界短短一段时间,到了归墟。 想不出名都难。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若是没有什么天赋,就算在这里面修炼到死,也不一定能破境。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这里是尽管对于外面来说时间流速慢,但在里面的时候,时间是正常走的。 里面待了多少年,或许出去后,自己身上就会加上多少岁。 可能进来时刚刚弱冠,待了几十年,出去时已是花甲老人。 易年在今天白天看着老和尚发呆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七夏没有那流逝,时间允许,自己在这里修行个几十上百年,到了归墟巅峰甚至是真武境界的时候再出去,那还用在乎什么妙空空或者追杀七夏的那个神秘归墟之类的。 不过易年也就是恶趣味的想想,可没打算这么做。 七夏是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一点,那便是自己如果真的在这里待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那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是自己吗? 因为实际年龄,已经上百岁了,心态,还会是年轻时候的心态吗? 遇见“几年”不见的周晚,会不会把他当成孙辈? 回了青山,张二爷还是五六十岁,自己还能叫出张爷爷三个字吗? 这林子只是相对于外面时间流速会变慢,但这里依旧有生老病死。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没有继续开口。 又一次靠在了易年的肩头。 漆黑的院中,只有噼啪的火声,和两个人的心跳。 只有两个人,依偎在这黑暗中。 良久,七夏再次开口。 “那这玉佩或许只是进入这里的钥匙,要出去,可能还需要别的办法。”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轻轻回着嗯。 昨天的时候,两人都带着玉佩,但依旧没走出这里。 七夏说的,应该是对的。 想出去,还要想别的办法。 “天快亮了。” 七夏看着火堆,没有动,对着易年说道。 易年明白,既然想出去,那便要开始试试了。 这里发生的任何情况,都有可能成为二人出去的关键。 而那老和尚和与完好寺庙的投影,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线索。 “一会儿我出去,你在这里守着,看看那虚幻的景象还会不会出现,若是有什么事大声喊,我立刻进来。” 七夏起身,点了点头,回着嗯。 易年也起身,没有拿着火把,直接走了出去。 庙门依旧没有声音。 开合后,易年到了外面。 依旧看不见七夏与火堆,只有大殿与香炉。 有光进了眼睛,易年抬眼望去。 外面的天,亮了。 同时,七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吧。”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开了庙门走了进入。 可刚一进院,却吓了一跳。 因为那老和尚又出现了。 自己在外面什么也没瞧见,而这老和尚,推的门,是,也不是自己推的这扇。 推门进来的时候,明知道老和尚是虚幻的,可还是下意识的躲开,怕撞到这一阵风过都可能吹倒的老和尚。 七夏被易年的样子逗笑,此时天亮,易年看的清楚。 有些尴尬的时候,七夏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亮时便出现了,可能你的原因,也可能是你带来了另一块玉佩的原因,或者和你没有关系,只是巧合,现在还说不清。” 易年听着,来到了七夏身边坐下,拿出还剩下的吃食同七夏边吃边看着老和尚重复的动作,推算着种种的可能。 本以为老和尚还会像昨天那般,拜香,诵经,修房,扫地,发呆,敲钟。 可今天,老和尚有了变化。 夜幕降临前,老和尚依旧扒着门费力的起身,就在易年觉得老和尚应该往右转去西边敲钟的时候,老和尚却径直的向着火堆走来。 在还有半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有些混浊的双眼,看向寺庙外面。 易年本能起身,与老和尚相对而立。 但在看见老和尚的眼睛之后,易年知道,他还是看不见自己。 因为那双眼睛,很空。 拍了拍跟着自己起来的七夏的手,说着没事,他看不见我们。 而就在这时,老和尚的嘴动了。 在说话。 依旧没有声音。 但易年的脸色,由平静,变成了震惊。 因为有一个声音,直接从脑海中响起。 “贫僧虽老眼昏花,但也能瞧见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人老了,脑子不好用了,竟把施主说成了东西…” 第327章 钟声终响 易年进来破庙三天,与这老和尚,见了三面。 经过两天半的观察和大殿里那处断了的房梁判断,这老和尚,是百年前的人。 而这虚幻的景象,就是老和尚百年前的一天。 可能是特殊的一天,也可能是普通的一天。 易年不知道,七夏也不知道。 因为老和尚看不见两人,想问,也没处去问。 今天是第三天。 天亮前,易年去了外面,七夏守在里面。 为了易年口中的试试,也为了寻找出去的方向。 不过两个人还是没有太多的发现。 正如七夏说的那般,玉佩是进来这里的钥匙,而自己,可能是开启这虚幻之境的钥匙。 自己不在院中,老和尚还是同前两天一样,准时出现。 他的出现或许与自己有关。 但每日出现,与自己无关。 本以为还是和过去两天同样的情况出现,可今天,有些不一样。 易年看着走过来的老和尚,嘴唇微动。 不过老和尚太老了,牙齿已经掉光了。 若是平时,易年可能听不出来老和尚说的什么。 就是观察嘴唇的痕迹,也看不出说什么。 但可以感觉到,老和尚虽然眼前空无一物,但却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那声音,是从脑中响起。 看着老和尚,下意识的开口回道: “大师,您看得见我?” 易年说完,呼吸声都小了许多。 而旁边的七夏也看见了眼前的景象,但脑海中,却没有声音响起。 看着易年小心翼翼的动作,没有说话。 她知道易年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发现了自己没发现的东西。 或者,听见了自己没听见的声音。 易年从没见过这般场景,一时间以为七夏同自己一样听见了声音,便没有和七夏解释。 而此时,也根本没有解释的心思。 如果老和尚回答了自己,那自己与他的对话,便跨越了时空。 易年不知道老和尚是怎么办到的,让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 或许自己前天看见老和尚飞上房梁时的感觉没错,他,真的可能是真武境界。 同师父一样。 而以佛家境界来说,他只差一步,便修成了佛。 那个自己认为仓嘉会达到的境界。 易年等着,等着老和尚的回答。 时间,仿佛都慢了几分。 不知是一个呼吸过后,或是一盏茶过后,还是一炷香过后。 老和尚,有了回应。 依旧看着寺庙之外,双眼放空。 “看不见,但冥冥中,有些许感应,如果贫僧猜的不错,施主很年轻。” 声音,又在易年脑海中响起。 而易年脸上,震惊的神情重了许多。 就在要继续同老和尚继续说话的时候,老和尚有了动作。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满是皱纹的脸上本来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在摇头的一瞬间,易年却能感觉的到,老和尚在疑惑。 而点头之后,疑惑不再,嘴角却升了一丝苦笑。 嘴唇动了。 声音,又起了。 “小施主的年纪,好像是个谜,明明是一个人,却有着两种命格,一老一小,但都算不得。”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深深吸了口气。 压制着自己震惊的情绪。 老和尚的话,易年不明白全部的意思,但懂了其中的一部分。 天衍殿主,自己师兄,晋天星说过,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 易年信。 因为要论周天星衍术的造诣,天下或许只有师父能强过晋天星。 而自己那天赋异禀的师侄,晋天星的徒弟,桐桐,也说过类似的话。 桐桐说过,小师叔,你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人,却是两个人。 易年那时听见,很震惊。 桐桐虽然不知道自己体内有个“它”,却能感觉的到。 此时老和尚又说了相同的话,易年知道,他真的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而他,境界不会比师父低。 一个能在百年前的普通或者特殊的一天里,感受到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一个人,而且还能跨越时空,让他的话直接在百年后的人脑中升起,境界怎么可能会低。 易年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自己的境界太低,即使老和尚同自己解释,自己可能都听不懂。 双手合十,回想着当初仓嘉的样子,向着老和尚行了一礼。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对于前辈的恭谦,易年自是不会差的。 还有一点,便是相由心生。 老和尚虽然老的已经看不出样子,但那举手投足间的和善气息,还是有所感觉。 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恶人。 就算自己看走眼了,也就是行了个礼,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师,不知今日与小子相谈所做为何?小子嘴快些,还望大师海涵。” 跨越着时间与空间的对话的神通,消耗一定很大。 自己那只能穿越空间的方寸乾坤,如果不是在黑气附体的情况下,使用个五六次便会将玄元力消耗一空。 而老和尚与自己对话的神通,不止是穿越了空间。 还有时间。 易年不相信老和尚耗费如此巨大,只是为了说句这里出现了不属于这里的人。 也不会在发现自己之后还给自己算算命。 当初晋天星帮自己算的时候,可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但却一无所获。 易年说完,看向了老和尚。 等着老和尚开口。 旁边的七夏看着易年的举动和方才所说话语,小脸上也有了震惊神色。 虽然没听见老和尚说话,但知道,易年能听见。 此时安静的陪在旁边,等着易年。 又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刹那,还是一刻钟,亦或是一个时辰。 时间,好像又静止了一般。 就在易年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老和尚的嘴,又动了。 “只是感觉到有双不属于这里的眼睛看着贫僧,人老了,好奇心还是那般重,这便过来问问,觉得小施主命格奇特,就失礼算了那么一算,不过贫僧境界低,算的准不准也不确定,小施主权当贫僧妄语,切莫放在心上。” 声音又起。 但易年却听得有些模糊,不是声音模糊,是老和尚的意思模糊。 老和尚一共说了几句话,但从头到尾,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和方才第一次说话的意思差不多。 而且易年看见,在老和尚第二次说话的时候,眼中,有些犹豫。 想说,却又不敢说。 易年有种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老和尚怕的东西。 可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老和尚的境界最少也有真武,已属人间无敌的存在。 那他,会怕什么呢? 怕自己? 不可能。 那是体内的“它”? 有可能,但不确定。 “它”虽然在成长,可还没达到需要真武境界的强者怕的地步。 看着老和尚说完又否定自己的话,易年有些急了。 虽然知道是星空玉佩带着二人来到了这里,可七夏失去了记忆,宝玉又没什么反应,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而这老和尚,或许是离开这里的契机。 不管有没有用,能不能离开,先问问再说。 可就当易年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老和尚先有了动作。 那双混浊的眼睛不再看向院外,而是微微斜着,像是看向易年,又不是看向易年。 人与人对视的时候,对方是能感受到的。 老和尚尽管已经面向了易年,但易年知道,自己,还是不在他的眼中。 老和尚的双目,依旧空着。 就好像盲人那般,无神。 老和尚转向易年之后,摇了摇头。 又有两个字在易年脑海中响起。 “老了。” 易年听着,明白老和尚的意思。 他老了,这种跨越时空的对话,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而正如易年所想,老和尚在说完这最后两个字之后,转了身。 向着大殿西边走去。 一步,一停。 对于易年来说几步的距离,老和尚从西山落日走到了夜幕降临。 借着天地间,寺庙里,还存着的那最后一束光,易年看见,老和尚又拉起了钟锤。 易年伸手拉住了跟上来的七夏的手。 因为下一刻,天就要黑了。 那火光怎么也照不透的黑夜,要来了。 老和尚的动作又恢复成了前两天的样子。 费力,但想坚持。 易年知道,在钟锤落在钟上的前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禅房,大殿的颜色,以及,这个今天有些不一样的老和尚。 可就在等着天黑的时候,易年觉得,整个世界,静了。 不是真的静了,而是在钟声的掩盖下,静了。 这钟,今天响了。 当~~~ 那沉重的钟声,震的易年的耳朵,有些疼。 在这一刻,易年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听见还是感觉,但知道,这钟声,很响,很响。 对于老和尚来说只是敲了一次,但对于易年与七夏来说,他已经敲了三次。 只是前两次没响,这次,响了。 而就在钟声响起的那刻,天,又黑了。 易年迅速拿出火折子吹燃,往前方举着。 片刻后,摇了摇头。 转头对着七夏说道: “回吧。” 火堆再一次拢起,带着亮,也带着暖。 但却化不开易年的眉头。 今天的所见太过离奇,已经超出了少年的认知。 而出去的路,依然没有找到。 今晚,是在这破庙的,第四个夜晚… 第328章 门口那块儿匾 破庙里,火堆旁。 易年添着火,七夏看着。 天黑之后,火堆亮起,易年把之前的事情同七夏说了一遍。 尽管猜到了一些,但亲耳听着易年讲起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震撼。 同易年听见老和尚的话的时候一个反应。 她也没见过,或者没听过有人会有如此神通。 易年坐回七夏身边,看着七夏那小脸上的疑惑,开口说道: “想不明白就先不要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古怪,以前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了,但最起码,事情出现了转机,不管是好还是坏,总算不是一成不变了。” 如果这里还是七夏之前孤身一人待着时那般,那想出去,很难。 但好在现在有了变化,正如易年所说,先别管是好是坏,总归是变了。 变,可能带来危险。 但也可能带来希望。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你师父有这般神通吗?” 易年听着七夏提起师父,那个慵懒老人,进了脑中。 片刻后,一抹苦笑升起,开口回着七夏。 “不清楚,师父他老人家很懒的,天天看着竹园,基本上动都不动,更没见过他出手,或许见过一次,但那时我神智不清,记不住。以前知道他老人家不普通,毕竟打我记事起,他的样貌就没变过,不过后来碰见了周晚,给他爹送了封信,才知道师父是真武巅峰,名号响亮的四绝老人,但他有没有这神通,不清楚。” “四绝?” 七夏有些疑惑,应该是没听过。 易年看着七夏的反应,笑了笑。 看来师父好像也不是周晚说的那般出名。 自己在他身边待了将近二十年都不知道,平时无意间便能显露出丰富阅历的七夏,也不知道。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周晚说他老人家人称四绝,就是有四个绝学,兵法谋略,医术病理,占卜推算以及修行境界,每样只教一人,周元帅学的是兵法,晋殿主学的是周天星衍术,还有一个不太清楚,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那两位师兄也是听说,没见过人,听说学的是修行,具体的不知道。” 下午老和尚的事情没什么太多的线索,也聊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此时易年与七夏,又恢复了小院里面喝着茶看天闲谈的模样。 “那你跟着你师父学的是什么?” 易年会修行,也懂医术,七夏以前从没问过,不过易年起了话头,那便聊聊。 总比一个人守着夜发呆好的多。 “小时候师父问过我,想不想学骑马打仗,以后当个将军保家卫国。” “那你怎么说?” 其实也不用问。 易年哪里有军人的样子,更不可能成了将军元帅。 但聊天嘛,总要有一个人说,一个人接。 七夏也不像晋阳客栈的周晚,刚认识的时候就把天给聊死。 “那时虽然没见过太多的东西,可读了不少的书,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觉得当个将军会见太多的生死,便没同师父学,后来便开始跟着师父修行。” “你不是不喜欢修行吗?” 七夏问着。 从认识易年之后,他只有要去试比高之前对修行上了点儿心。 但七夏能看出,他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是喜欢。 “那是现在,没开始修行的时候不是这般,哪个男孩小时候能没有仗剑走天涯的向往呢?”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或许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修行。 想了想,没有想起。 易年伸手把竹篓拉了过来,在里面翻找了下。 一个没有字的信封与一个绣的很糙的口袋出现在了手中。 递给七夏,继续说道: “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带了三封信,师父说帮他送出去,一封给了周元帅,一封给了晋师兄,那两封都有名字,也巧,都在上京,便都送了出去,不过这最后一封没有名字,师父也没说送谁,只说遇见了便送,遇不见便不送。” 七夏端详着易年递过来的两件东西,开口说道: “可能信是送给你没见过的那人吧。”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或许吧,当时问了下给谁,师父也没说,那时也没心思问的太细,便直接收了起来。” “为什么没心思问的太细?” 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正常来说,帮人送信自然要问清楚送的人是谁。 呃… 易年听着七夏这个很正常的问题,却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那个时候心思大半都被纠结占据,而纠结的根源,便是此时身边的人。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吧? 虽然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但有些话,易年还是不好意思说。 “问了也不一定说,高人嘛,不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嘛。” 师父平时话很少,只顾看着竹园。 但问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回答的。 根本没有易年口中高人那欲言又止的神秘样子。 不过这个时候,该“出卖”那还是“出卖”下吧,省着自己尴尬。 七夏没易年这般心思,听着回答,点了点头。 或许是赞成易年的观点,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变化,点头的时候,笑了笑。 “可能吧,高人嘛,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也正常。” 七夏说着,把手中的信与口袋放回了易年手里,继续说道: “就是这口袋上的草,绣的糙了些。” 易年接过,看了一眼。 嗯,七夏说的没错。 确实有些不好看。 不光自己的。 周信与晋天星的,也不好看。 就是不知是师父的手艺还是别人的。 他没说,自己也没问过。 就在易年赞同着七夏说法的时候,七夏起了身,把手向着易年伸来。 “出去走走吧,这庙里黑的让人心烦。” 易年听着,心里有些暖。 七夏在这里待了许久,不喜欢,但习惯了。 从两人相见的那天,易年看着七夏的举动,知道她早就适应了这里的黑。 可今夜却因为黑的心烦,要出去走走。 不是她心烦,而是怕自己心烦。 因为一直出不去,易年的心态已经起了变化,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七夏不是傻子。 还是能看出些的。 就算看不出,也能想得到。 因为易年现在经历的,七夏都曾经历过。 易年看着七夏递来的手,哪里会有半分犹豫。 把手中的信与口袋迅速塞进了怀中,伸出手,握住七夏的小手。 起身和七夏往外走着。 推开那扇没有声音的门,进了林子。 知道这林子出不去,二人随意找了个方向走着。 易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进的这片林子,走进了这个怎么也出不去的地方。 也不知道眼前的林子还是不是悬夜林。 大多森林都长的差不多。 就是这里没有妖兽。 树木的年龄大些。 同七夏一起走着,和栖霞山那晚那般。 不过,那里的景色好看些,这里无聊些。 那里有着明月伴星,这里的天空,空无一物。 但有两个牵着手的人,和那时一样。 路上的时候,和七夏分析着这里的情况。 其实多是七夏的分析,毕竟易年来的时间太短。 有了个共同的认知。 这里,不在天元大陆。 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 只不过空间的入口,在悬夜林中。 而进入这里的钥匙,便是那块星空宝玉。 不过因为两个人都只有一半,所以什么时候开启了这里,不清楚。 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走了进来。 尽管知道了宝玉便是进来这里的钥匙,但怎么出去,依然没有头绪。 因为两人在林中漫步的时候把玉和在了一起,一个时辰后,破庙出现在了眼前。 如此往复,当第三次看见破庙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 就是笑容不甜。 有些无奈。 没有再往林子里走,因为天,快亮了。 不知道那老和尚还会不会出现,也不知他还会不会与自己说话。 但总得看看。 和七夏牵着手走到了破庙门前,往里面望了望。 里面还黑着。 火堆不知是灭了还是烧着。 应该是灭了。 因为走的时候忘了添柴。 不过在外面,还是看不见。 只能瞧见破败的院子,和那上了锈的香炉。 七夏前面推着门,易年却停了下来。 目光,放在了门口,一块第一天便看见了的木板上。 七夏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停了下来,回头向着易年看去。 发现易年的目光都在木板上,开口说道: “腐蚀的太过严重,看不清了,中间那个字还能瞧出些,但不确定。” “一起说?” 易年看着七夏,开口说着。 都分不出,那两个人一起说,如果说的是一个字,那很大可能,上面写的便是。 第一眼的印象与下意识,总是最深的。 七夏点了点头。 一个呼吸后,两个声音响起。 “竹?”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读音。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大抵是个竹字吧,要是看错,也不能两个人都看错,还能看成一个字。” 七夏点头,易年说的应该不错。 “但另外两个字实在是认不出了。” 七夏说着,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把木板上的泥水痕迹清理了下。 斑驳古旧,乱成一团。 初入学堂的小儿写的字都比这上面的好认。 而就在七夏清理完上面的泥痕之后,易年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点儿。 蹲下身子拉过七夏的手,与七夏对视着,开口说道: “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地方?” ...... 第329章 净竹寺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开口问道: “什么地方?” “佛门圣地——净竹寺。” 易年指着那落在地上已经辨认不出字迹的牌匾,看着七夏,回道。 “净竹寺?” 七夏重复着易年的话,脸上露出些许思索神色,但片刻后,摇了摇头。 “想不起了。” 七夏的失忆,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易年看着牌匾,虽然前后两个字依旧看不清,但感觉自己猜的应该不错。 一年前,在青山的时候。 小愚来访,带来了一个消息。 青山那只有猎户才会去的后山,出了一件怪事。 那里多了一个神秘山洞。 只要进入的人,不管修行与否,皆会疯癫,对旁人大打出手。 易年为了救隔壁村子那个疯癫痴傻之人用了三颗珍贵无比的青心散,回去便被师父数落了一番。 后来为了烁魂草,不得不上了趟已经被那些修行之人封锁了的后山。 那晚,救了花辞树,认识了潇沐雨。 闲谈中得知了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封着山洞的石头掉了下来。 易年在潇沐雨同门师兄汇报情况的时候闲来无事便绕着那吸引了许多人前来的经文巨石端详了会儿。 小时候看的书多,认出了上面的经文乃是佛家至宝封魔经的一段。 而封魔经,便是佛门圣地净竹寺所有。 还有珍贵无比的修佛心法摩诃心经,都一并送给了仓嘉。 这牌匾上唯一还能依稀认出的字,两个人同时说出,还说的一样,那便差不多就是了。 易年看着这不知掉了多久的破旧牌匾,有些唏嘘。 从书中见过,当年盛极一时的净竹寺,门下弟子数千之余,行善之举遍布离江两岸。 深得天元大陆平民百姓爱戴。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盛极一时的修佛圣地,竟在百年前的一个夜晚消失不见。 没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都说,如果净竹寺不消失,那么如今圣山,恐怕也不会有如此地位。 也有许多人猜测,净竹寺的消失,很可能与圣山有关。 不说原因,只看结果。 因为没有人说得清净竹寺如果不消失,圣山会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也有许多人认为和圣山没有关系,圣山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那位圣人。 即使净竹寺还在,圣山的崛起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天元万年,才出了两个圣人。 不过净竹寺的消失与圣山的崛起离的太近,难免会有人多想。 而如今,随着净竹寺的传闻越来越少,圣山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鲜有讨论这个话题之人了。 不管是净竹寺还是圣山,做的都是为天元百姓谋福之事,那便够了。 可易年在看见这块牌匾的时候,心里猛跳了下。 不管外界如何传说,不管净竹寺如何消失,可净竹寺的两样至宝,封魔经与摩诃心经,都在自己手里。 为了救人,传了仓嘉封魔经。 自己不修佛,把摩诃心经送了出去。 当初送的时候还叮嘱过仓嘉,若是他日有了净竹寺的线索,得去争得人家的同意。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净竹寺,空了。 在百年前,便空了。 不知是净竹寺高僧所为还是被人迫害,这传承了许久的修佛圣地,被封印在了这不知是何方的空间中。 孤独过了百年。 猜出这破庙是净竹寺的时候,易年不免多想。 因为净竹寺不可能凭空变的一个人都不剩。 而让如此大的一个寺庙消失,或许只有一种人能做到。 真武! 此时易年脑中,想到了唯一一个人。 自己的师父,人称四绝的钟万爻。 师父可能有这个实力,也有出手的动机。 因为师父来自圣山。 最重要的是,净竹寺的两大奇书封魔经与摩诃心经,都是师父传给自己的。 不止这两本。 自己会的那些心法功法,都是师父的收藏。 当初在试比高的时候,易年已经知道了自己会的这些东西,都是失传好久的。 而那些原来拥有这些心法功法的宗门,全都消失了。 或许没像净竹寺消失那般引起那么大的波澜。 但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那时没有想的太多,大多的心思都在试比高上。 可如今亲眼见了那消失宗门的其中之一,那时想的事情,上了心头。 净竹寺与那些宗门的消失,是不是师父所为? 易年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个天天看着竹园的慵懒老人与这些宗门消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可这些事情要是师父所为,那他不应该把这些功法传给自己,更没对自己叮嘱不能轻易在人前使用。 不义之法得来的东西,藏着掖着还不够呢。 或许他老人家认为自己的境界高,根本不会有人敢去寻仇? 可能,但不绝对。 事实摆在眼前,但易年不想信。 也不信。 自己在师父身边待了将近二十年,自认为对师父还是了解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松开七夏的手,抚着还能辨认出的竹字,摇了摇头。 现在想这些没用,出不去,一切都是空谈。 如果出去了,等空了,回青山问问师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师父懒,但不骗人。 最起码,没骗过自己。 与易年一起看着牌匾的七夏看出了异样,关切问着: “怎么了?” 易年听着,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回道: “没事儿,就是有些感慨,若这里真的是净竹寺,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当年天下第一的修佛圣地变成如今这破败模样。” 易年说的很轻松,也很遗憾。 让人听见,只会认为他在怀念这里辉煌的过往。 “世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不生变故,寺庙如此,人间亦是如此。” 七夏回着,也有些感慨。 可变故二字出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抵同易年一般,惋惜着。 易年来不及多愁善感,不管净竹寺因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与自己无关。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从这里出去。 出不去的话,可能千百年后,就该别人对着自己的尸骨感慨了。 起身把牌匾放在了门口,靠着门框立住,开口对着牌匾说道: “没有趁手的工具,你就先在这里吧,等空了我去后院寻点木条钉子,修好了在把你挂回去,总在地上扔着也不是个事儿。” 虽不能恢复往日样子,除了自己与七夏,可能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但修个东西,也不算什么难事。 把牌匾放好,和七夏说了声,推门进了破庙。 那门依旧无声。 老和尚又准时出现。 还是看不见七夏与易年。 一步一停,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二人看了眼老和尚,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讨论着已经说了许多次的话题,看着老和尚的一举一动。 老和尚还是那般,拜香,念佛,修梁,扫院。 重复着百年前的一天。 易年看着此时正坐在门槛上休息的老和尚,有些疑惑。 目光停在了老和尚身上,声音响在七夏耳中。 “这位大师昨天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我,怎么今天又恢复了前几天的样子,好像忘了我的存在呢?” 七夏听着易年的问题,沉思了下,开口说道: “可能你有昨天,这位大师没有吧。”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觉得七夏说的对。 老和尚一直重复着他的今天,而昨天,只是相对于自己来说。 自己的昨天与这老和尚有了场跨越时空的交谈,但他的昨天应该还没有自己。 也就是说,现在正坐在门槛上休息的老和尚,还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那这位大师还会不会记得昨天与我的谈话?” 易年问着,七夏听着。 “或许吧,这位大师有着跨越时空与你对话的神通,可能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也会有所感应,说不上就记得呢。” 易年的目光依旧看着老和尚,半分也不曾移开。 昨天便是这个时辰,老和尚向着自己走来。 而今天,在易年的注视下,老和尚又动了。 混浊的双眼看向易年所在的方向,苍老的脸上,眉心又多了几条沟壑。 扒着门起了身,向着易年的方向走着。 易年看着老和尚一步一步的到了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站定。 目光,依旧望着外面。 嘴唇动着,有声音响起。 在易年的脑海中。 “门口静坐时心静了,才能感觉到施主的存在,老了,施主的昨天,说了几句话便没了力气,不过今天小施主,好像与昨天有了些许不同,怎么会有些熟悉的感觉呢?”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七夏说对了!! 他的昨天没有自己,但凭借着这不似人一般的神通,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昨天发生的事情! 修行之人有些异于常人的灵感很正常。 或知祸福,或算吉凶,境界高了,对自己的事情,总会有些模糊的感觉。 但也只是感觉。 易年不知道要何等境界才能有这般神通,反正现在见过的人,只有老和尚一人。 师父或许可以,不过没见过。 知道老和尚与自己交谈的时间不长,易年不想浪费一点儿时间。 向着老和尚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晚辈不知大师所说的熟悉气息是什么,误入了这里,打扰了大师与宝地清净,还望大师海涵,方才在门口见了牌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晚辈实在认不出,还请大师明示,这里是不是佛门圣地净竹寺,若是冒犯了佛祖,晚辈在这里陪个不是,还请大师指条明路,我与七夏定会速速离去,不扰这里片刻安宁。” 此时见了目前唯一的契机,易年自然要抓住机会。 说点好话要是能离开的话,在这里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行。 就在易年等着的时候,老和尚笑了。 “能与百年后的人聊聊天,这等机遇,贫僧也是没有过的,不急,今天不会再像昨天那般,不知小施主可否赏个脸,与我这老僧说上一会儿?” …… 第330章 净土缥缈,无佛不归 易年听着老和尚的话,虽不知他要与自己说什么,还是应允了下来。 七夏在这里被困了许久,而自己带来了另一块宝玉虽说起了些作用,让这里有了些变化,但依旧找不到出去的路。 这老和尚境界高深,又是净竹寺之人,或许他才是出去的关键。 就算依旧出不去,那在这日复一日的无聊破庙里,能与百年前的高人说上一会儿话,就当消遣了。 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行了一礼,开口回道: “能得大师这等高人指点,晚辈自是求之不得。” 易年说着,起身看向老和尚。 同时对七夏小声说着等等。 老和尚望着院外,站了片刻。 袈裟无风自起,伸手压了下来。 身子有些佝偻,有些抖。 虽然听不见声音,不过易年看得出,他应该又是在咳嗽。 脸上都是皱纹,看不出神色。 还是同第一次见时一样,看不出什么。 不知是老了,还是伤了。 或许是听见了易年的话,老和尚有了动作。 撩起袈裟,盘膝坐在了刚刚清扫过的院中。 伸手向着易年的方向指了下,示意易年坐下。 易年看着老和尚的动作,在这一瞬间,竟忘了两人处在不同的时空。 同老和尚点了点头,顺着手指的地方坐下。 老和尚伸手取下脖子上的佛珠,放在了手中。 易年看着,很眼熟。 仓嘉也有一串差不多的。 在花想容的飞花刺向自己胸口的时候,被那串佛珠拉到了一旁。 或许,修佛之人的佛珠大抵都是这般样子吧。 易年坐下后,七夏也跟着坐了下来。 虽然依旧听不见老和尚的话,但此时无事可做,看看易年的反应也好。 可能老和尚的神通真的到了高深境界,能捕捉到易年的一举一动,也可能是觉得易年见自己坐下示意,定会跟着坐下来。 就在二人落座后,老和尚的嘴唇动了。 声音,又从脑海中传来。 “小施主怎么称呼?” 易年听着老和尚家常般的聊天话语,觉得有些意外。 修佛之人不是应该都是开口禅,闭口佛吗? 更何况是眼前这老和尚这等高深境界。 不过想归想,易年还是喜欢这种聊天方式,简单。 只要不与自己说些佛理便好。 当初同仓嘉聊天,聊到自己不想说或者听不懂的时候便沉默下来,那是因为仓嘉与自己年纪相仿,又有着共同救人的经历,关系近些。 但与老和尚可万万不能那般。 尊老,易年还是懂的。 面向老和尚,开口答道: “晚辈易年。”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百年后的世道,要乱了吗?” 易年“听见”老和尚随意的一句话,心里又是一动。 当初师父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说过年头不易,那便叫易年吧。 名字这个东西,大多都会带着起名之人的祝愿或是希冀。 易年没想到老和尚只是听了自己的名字便能想到与师父一样的事情,对这老和尚,不由得又多了些佩服。 “师父起的,晚辈也不知何意,不过现在也没见世道乱了,妖族都退在南屿北疆,只是北疆妖族偶尔来犯,南昭与北祁也无恩怨,西荒诸国常年有战乱发生,但晚辈没去过西荒,这些都是听说,现在有圣山为首的修行圣地一直行着善事,天元不乱。”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 手中佛珠动了动,嘴也动了动。 “圣山?” 易年看着老和尚嘴角有些呢喃,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自己说。 不过声音倒是传来了。 “对,就是圣山,现在做着当初净竹寺所做之事,行大义之事,为人间谋福。”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易年其实完全可以不提圣山,但此时偏偏提了,不是想让这老和尚多了解些以后的事情,而是想试探下,净竹寺的消失,是不是真的与圣山有关。 老和尚所在的这一天,净竹寺还在,不过只有他一人。 而这对香火鼎盛的净竹寺来说,很奇怪。 在净竹寺辉煌的时候,大小僧侣不说众多,但也不会只有他一个。 而现在却偏偏只有他一个,那老和尚所处的这一天,就有可能发生在变故之后。 如果真是圣山,或者说是师父所为,老和尚可能真的会说。 易年等着老和尚说话,不过接下来的话,让易年的小心思落了空。 “有这么个地方,便好。” 易年能听的出,老和尚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大师高义。” 易年起身,向着老和尚行了一礼。 为自己方才的试探,也为老和尚的心胸。 老和尚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小施主过奖了,人老了,就爱瞎操心,有了别的地方站出来,也好。贫僧多嘴一问,这净竹寺,以后会破败成什么样子?可还存在于天元之中。”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果然,老和尚所在的这一天,净竹寺还在。 但以后,便不在了。 易年不知道老和尚现在是否活着,不过活着的可能很小。 若是他还活着,这寺,不会破成现在自己看见的样子。 他会收拾,也会修。 虽然没修上。 “应该是没了,在晚辈的世界里,净竹寺消失了很久,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这个名字了。晚辈不知何种原因踏入了这片未知之地,才见了百年前的古寺,与同行之人研究许久,只得出一个结论,净竹寺,应该不在天元,而是在一片未知的空间中。”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话,半晌没有动作。 易年能理解。 若是自己碰见了一个来自未来之人告诉自己以后青山不在了,那估计自己也是老和尚这般状态。 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着急的神态露出。 虽然想问问怎么出去,但现在,不合适。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终于有了动作。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同时有声音响起。 “净土缥缈,无佛不归,灵宝为引,宿命轮回。” 易年知道,话虽响起,但却不是对自己说的。 只是老和尚的自言自语。 一时之间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易年想的很对,因为就在老和尚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口了。 “小施主,可想从这寺中出去?” 易年听着,顿时眼前一亮。 陪这老和尚说话,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问问怎么从这里出去。 虽看了许多经书,但对修佛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净竹寺对修佛之人是圣地,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囚笼。 只是没想到方才老和尚好像没听见自己的话,现在竟主动开口问了。 再次起身,开口回道: “不瞒大师,这净竹寺对修佛之人来说是信仰所在,但晚辈没什么修佛天赋,待了几天确实有些够了,自然是想出去。” 老和尚听着易年诚实的话语,嘴角又挂上了笑。 “小施主赤子之心,不曾有半句虚假之意,贫僧佩服,净竹寺是修佛圣地,不是困人之所,施主要出去,自不会强留,若贫僧猜的不错,这出去之法也简单,一会儿便与小施主说说,就是出去之前,还请小施主帮贫僧办件事情。” 易年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七夏不知老和尚说了什么,但看着易年的反应,也猜了多半。 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易年此时注意不到七夏,全部心思都在老和尚接下来的话上。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只要自己能办到,便一定会去办,只要能出去就行。 而就在易年将要答应下来的时候,老和尚却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可把易年吓得不轻,好不容易出现的转机,万一老和尚反了悔,那自己与七夏还不知要被困多久呢。 但老和尚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了易年有些乱了的心思。 “罪过罪过,这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怎敢同小施主讲上条件了,小施主误入这里本就是贫僧的错,自当将小施主平安送出,怎么能以条件相挟,罪过罪过,还请小施主原谅则个。” 老和尚说着,对着易年的方向,虚空一拜。 而易年听着老和尚的话,立马向旁边闪着,躲过了这百年前的一礼。 同时开口说道: “大师这是折煞晚辈了,小子哪担得起,能得大师指点迷津出了此处,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也无不可,大师想的多了,这不是相挟,是晚辈自愿,句句肺腑。”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话,长长的出了口气。 没有声音,但易年能看见那袈裟下面的起伏。 “还请大师明示,要晚辈所做何事?” 易年现在心里想的是,要是什么伤天害理或是有违道义礼法之事,先应承下来,出去之后,不办就是。 易年善,但不愚。 不过易年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儿多,净竹中人,怎么会让自己办那伤天害理之事呢? 没先问出去的方法,而是问了所办何事。 老和尚听着,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 没说要办何事,而是先说了出去的办法。 “若贫僧猜的不错,困住小施主的寺庙里,有样东西,除去,小施主自会走出这里。” “什么东西?” “贫僧的怨念…” 第331章 寺庙传书 当这几个字从老和尚嘴里说出的时候,易年的第一反应不是得知出去办法的欣喜,而是一种难言的情绪上头。 怨念,死后才会生。 方才已经想到这老和尚可能已经圆寂了,但真的听见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受。 虽然与这老和尚认识没多久,或者都说不上认识,可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易年见过生死。 作为一个大夫,还有青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 有些事情,只能看着。 尽人事,听天命。 “大师…” 易年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而老和尚好像感觉到了易年的情绪,那苍老的脸上,又有笑容出现。 “小施主莫要这般,贫僧活了许久,又修得佛理,自知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恶,求不得,五蕴炽盛,世人难摆,只是没想到念了一世的佛经,竟没逃过一个怨字,还给百年后的小施主带来了这般困扰,实在罪过。” 老和尚说着,双手合十,向着易年的方向微微低头。 可能是在行礼,也可能是在表达歉意。 易年依旧起身躲过,不受老和尚之礼。 “大师,您还是说说要晚辈做什么事吧。” 易年在老和尚起身后,又坐在了老和尚旁边。 “帮我找一个人。” 老和尚没有再与易年推脱。 或许,他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就在老和尚说出这话的时候,易年瞧见,他的眼神已经有了涣散的迹象。 “找谁?他叫什么?有什么特征?找他做什么?” 易年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很急。 不是自己急,是替老和尚急。 而在“听”见易年一连串的问题之后,老和尚的脸上,又有笑容出现。 很难看。 因为他太老了。 老的已经快没了人样。 但易年的目光却没有半分偏离。 “小施主莫急,贫僧的状况虽是不好,但话还是说得完的。” 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卓回风归墟境界都能强行给北祁先皇续命一段时间,这老和尚的境界在自己看来,比起卓回风只高不低,想来说完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点了点头,老和尚继续开口。 “托小施主找的这人,贫僧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知是男是女,至于长相特征更是不知。” 若是旁人对易年说你帮我找个人,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易年估计早一个白眼送过去了。 这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找人? 可这话偏偏是这看起来不是那般无理取闹之人的老和尚说的,易年自不会有那般反应。 看着老和尚,有些为难,开口回道: “大师,要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好像还真的办不到,此时若是应承下来,那便是欺骗大师了。” “小施主快人快语,这种关头还有如此心境,贫僧佩服。” 其实易年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快人快语,就是感觉答应下来有些不妥。 而就在易年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老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才是贫僧说的有问题,人老了,脑子不好用了,不是托小施主找人,而是让小施主帮我找到一个人。” 其实两句话看起来是一个意思,但易年也不知怎得,竟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 他让自己找人,不是要找一个确定的人。 而是自己找到的那个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易年开口问着: “然后呢?” 总不可能只是找,一定还有事情要做。 老和尚见易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又变。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笑了。 “找到后,还请小施主帮贫僧交给他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两本书。” 易年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陷入了沉思。 这事儿好办,也难办。 随意找个人把老和尚说的书送出去,这事儿就算成了。 但自己的心里,定会过意不去。 那想找到自己找的那人,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办到。 或者,永远也办不到。 不对自己心思,那便不是。 这种没有目标的寻找,才是最难的。 而办成与办不成,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这事儿,比起给师父送信,好像还难了不少。 不过这些还是后话,眼下还是先看看老和尚要送的东西是什么吧。 整理好了神情,再次看向老和尚,开口问道: “大师,要送与那人的,是两本什么书?” 老和尚听见易年的话后,有了动作。 向着易年的方向靠了靠,开口说道: “不知小施主记忆如何,若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贫僧念来,小施主记下便好,若是不能,贫僧慢些说,小施主写下来也可。” 易年虽不笨,可要说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没有。 小时候看的书,等过段时间再看之时便会忘了大半。 不过那时候没别的消遣,只有看书,多看几遍,捡着自己感兴趣的,也记下了不少。 可现在不是平时,老和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传书的机会,记不住,会误了老和尚所托之事。 但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七夏。 “帮我记点儿东西。” “好。” 七夏回着。 七夏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记忆的能力还在,而且比自己强的太多。 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医馆的时候可是见过的。 见七夏答复,转头看向老和尚,开口说道: “大师请说。” 老和尚也没犹豫,直接开口。 声音,又在易年脑海中响起。 而就在易年想把听见的声音转述给七夏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老和尚说的东西,很熟。 “万物无我,经书封魔,万魔尽退,无顾所得...” 不仅熟,还会背。 封魔经! 当初在青山镇,传给仓嘉的时候,便是背诵下来的。 此时也顾不得礼法不礼法,开口打断了老和尚。 “大师所说之书,可是净竹秘法封魔经?” 老和尚被易年打断,但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小施主听过?贫僧还以为这封魔经会同贫僧一同埋在这寺院里呢?没想到百年之后,竟还能流传于世。”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没说经书从哪习得,而起问道: “那大师要送的第二本书,可是佛门至宝摩诃心经?” “小施主连摩诃心经都知道?”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老和尚应该是感受到了易年的动作,半晌没有言语。 没有看易年,而是抬头看向了天。 眼中满是思索神色。 老和尚看着天。 易年等着,七夏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很久。 老和尚有了动作。 将佛珠挂在了脖子上,轻轻理了理袈裟。 又是长长出了口气,开口说道: “或许,都是天意吧。” 易年不知道老和尚说的什么意思,开口问道: “晚辈愚钝,不知大师所说天意何解,还请指点。” 老和尚听着,摇了摇头。 “天意便是天意,等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别人解释不了。不过小施主竟然知我净竹寺两大功法,那贫僧也省些力气,方才所托之事,还请小施主上心。” 找人,传书。 但易年听后,却摇了摇头。 因为他不想骗老和尚。 这件事,早就做过了。 “大师,我不是修佛之人,这两本书在我手里只会蒙尘,当初也未曾想过会有见到大师的一天,所以前些日子擅自做主,已经把书送人了。” “何人?” 老和尚问着,有些惊讶。 “一个修佛的小和尚。” “他怎么样?” “心地善良,一心向佛,年纪轻轻已经修出了佛相金身,前段时间刚刚分别,去渡人了。” “叫什么?” “仓嘉。” 易年一一作答。 “仓嘉,仓嘉…好,好啊…” 老和尚一边念着名字,一边说好。 脸上的笑容中,还带着几分释然。 易年不清楚,是名字好,还是别的什么好。 “大师,当初事出紧急,许多人急着救命,晚辈又见仓嘉是修佛之人,便把净竹秘法相传,未经许可之罪,还请大师见谅。” 老和尚听着,挥了挥手。 “本就是救人的东西,能救人便好,哪有敝帚自珍之理,小施主宅心仁厚又慷慨大方,怎么会有罪责,只是没想到今日所托之事,小施主很早以前便帮贫僧办好了,看来,都是天意啊。” 易年听着,不怪就好。 当初以为都是无主之物自己便做主了,哪里能想到还有碰到正主的一天。 “小施主说得仓嘉是哪里人?”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具体是哪里的晚辈还真不清楚,当初也没问过,但他有些外邦口音,应该不是北祁人士。”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 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易年。 “你与钟万爻,是什么关系?” 易年听着,心里一颤。 方才在清理牌匾的时候想起了师父,也想了许多事情。 这净竹寺的破败,或许和师父有关系。 但易年不想信,也不信。 可正主在这儿,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他可能是知道的。 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 隐瞒没有意义。 若真是师父所为,自己身为他的徒弟,自是要承担责任的。 肩膀虽瘦,但还抗的起来。 “大师所问,乃是家师。” 易年说完,等着老和尚的反应。 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或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依旧笑着。 “原来如此,方才觉得有些熟悉,还以为是老眼昏花感觉错了呢。” ... 第332章 又是天机 老和尚第一次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只是说了自己。 而今天开口的时候,说了句熟悉。 易年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摸。 今天的自己比昨天多了点儿东西。 昨晚与七夏聊天的时候,拿出了一封信与一个口袋。 出门急,直接塞在了怀里。 信,是师父的。 易年摸着信,看着老和尚,眼睛瞪大了许多。 他,真的强到了这种程度吗? 这跨越古今的神通,连自己昨天与今天的变化都能知晓? 只是多了一封信,便能感觉到别人的气息? 这不是面对面,而是相隔了百年。 看着老和尚,开口问道: “大师您认识我师父?”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 “四绝钟万爻,圣山不世出的天才,当然认识。” “那你们熟悉吗?” 易年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老和尚当年绝对是个强者,师父也是。 而他们这种站在人间顶端的存在,相互认识正常,就是不知关系怎样。 “熟,也不熟,你师父当年锋芒太盛,忙着快意江湖,眼里哪有我这天天窝在寺里的老和尚,我认识你师父,但你师父不一定认得我。” 易年听着,笑了笑。 如果净竹寺是因为师父的原因消失,那老和尚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松了口气,开口回道: “大师谦虚了,晚辈虽境界低,但也知大师此时施展的神通定不是普通修行之人能用得出来的,能跨越古今与晚辈交谈,晚辈虽愚钝些,也能想象到大师当年何等风采。” 易年虽有捧着说的嫌疑,但大部分,都是真的。 这种神通,不是凡人能有。 不过老和尚听到易年的话后却摇了摇头。 “小施主谬赞了,这跨越时空之术也没小施主想的那般神奇,若是贫僧真有这等本事,净竹寺也不会落的你口中那般样子。” “那大师是如何办到的呢?” 被老和尚这么一说,易年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已经知晓了出去的办法,此时也没开始那般急了。 “这说话之法和冥冥中的感悟,大多都依靠着寺中佛气沉积,贫僧活的久了,有了这感悟,恰好能用上一点儿,若是出了寺,便半点儿也不会察觉了,还有,能与小施主这般说话,其实也是借着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 “贫僧的那一抹怨念。” 这是老和尚第二次提起怨念。 同第一次一样,没有避讳,也没有惋惜。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 “有那百年的怨念留在寺中,便是时空中的一个指引,这才能与小施主说上几句话,这怨念害了小施主与同行之人困在寺中,何时想出去,除掉便是。” 老和尚说着,易年听着。 这困了七夏许久的破庙,终于有了出去的办法。 尽管老和尚把能跨越时空对话的神通都推到了旁的地方,但就算有这等天时地利,也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自身实力才是关键。 “大师谦虚了。” 易年不知道自己要替老和尚办的事算不算办完了,但通过他方才的反应,觉得差不多。 若是真的把书给了自己让自己出去找那人,如果要传的书是净竹寺的其他秘法,不是封魔经与摩诃心经的话,那自己第一个能想到的人,还是仓嘉。 不过觉得这事儿办的太过容易,而且早就已经办过了,易年有些过意不去。 “大师,除了找人传书之外,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晚辈去做,大师尽管说,只要能办到,义不容辞。” 不是易年想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只是觉得要是老和尚有什么临终交代自己又力所能及,帮便帮了。 这寺里,只有他一人。 易年不敢想象等自己行将就木的那天,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话,摇了摇头。 “小施主能帮贫僧把净竹秘法传出去,不至于失传,便是帮了贫僧大忙,怎敢还有旁的事情劳施主费心呢?” 老和尚说着,露出了笑。 有释然,也有茫然。 易年看着老和尚,想起了那困扰了世人许久的问题。 净竹寺,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消失。 “大师,晚辈斗胆一问,净竹寺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竟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再难寻得一人?” 易年的问题出口,老和尚的笑容消失。 眼神,又一次开始涣散。 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回忆。 又是良久。 不过这次老和尚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长长叹了口气。 对着易年摇了摇头。 只说了两个字。 “天意。” 又是天意。 易年有些不懂。 但知道,老和尚没有回答自己,便是不会再说了。 当初仓嘉也是这般,把大多的事情都划到了天意之上。 难道修佛之人都是这般? 可能老和尚“看”出了易年的不解,又一次开口。 “你我不是同代人,今天能得这偶然的机会说上两句话,已是天赐。天机不可泄露,说的太多,对施主没有好处,净竹寺如何消失,贫僧知道,但不能说,不是贫僧怕天谴,是怕害了小施主,若是小施主有兴趣,便在你所在的时空查查,但贫僧的这条捷径,不能走。” 易年听着,有些不信。 自己在未来,就算知道过去的事情,也无法改变,怎么会有天谴? 可老和尚不说,也不能强求。 开口回道: “多谢大师指点。” “以后要是有机会,同你那叫仓嘉的朋友说,净竹寺,等着他来。” 老和尚说着,便要朝易年行礼。 易年下意识的伸手又瞬间收回。 侧身躲过,开口回道: “大师放心,若是遇见,定会与他说。” 学了人家的东西,虽是自己送的,但来看看,祭拜一下也正常。 可答应之后,却犯了难。 自己与七夏都不知是如何进了这里,只是猜测与宝玉有关,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 万一之后碰见了仓嘉,让他来他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找得到也不一定能进的来。 想到此,开口对着老和尚说道: “大师,我与同伴也不知是何原因才进到这里来,能得大师指点离去,可他日若是见了仓嘉,与他说了,但想再找到这里,只怕难了。”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担忧,摇了摇头。 伸手指向了天空。 “当年有人从这片空间里摘走了一片星空,那星空,对你们来说,就是进入这里的钥匙,你们不修佛,只能通过钥匙进入,但修佛之人,不需要,只要虔诚向前,心中有佛,净竹寺,自会感应的到,星空是钥匙,佛心,也是钥匙,或许,封魔经与摩诃心经,亦是钥匙,想找,总能找得到。” 易年听着,放松了些。 只要有进来的办法就好。 老和尚虽没明说,但易年能想到,只要没了他口中的那抹怨念,这里,只是一个单独的空间,藏着破败的净竹寺与周围林子,不会再是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困人之地。 而听着老和尚说完,易年又有疑惑上头。 是谁,从这里摘走了一片星空? 如果知道是谁,那七夏的身世,就有了线索。 世间没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所以,当年从这里摘走的那片星空,一定被放在了一块儿玉中。 七夏的那块儿星空宝玉。 “大师,是何人有如此神通,能摘星而走?” 易年不知道这问题算不算天机。 要又是天机的话,老和尚应该又不会说了。 易年等着老和尚回答,可看见老和尚的动作后,心,沉了一丝。 老和尚没有开口,摇了摇头。 不说,那便不说吧。 以后有机会,与七夏去找就好。 可就在易年已经放弃了询问的时候,老和尚的话,响在了易年脑海中。 嘴唇没动。 “贫僧答应过那位施主,不能说,那片星空,有大用。小施主与同伴来此,亦是天意,不过你们来的早了,意外与命格不算,晃了天机。” 易年不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但却没了心思再问。 因为就在老和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佛坐前的地面,红了。 老和尚每动一下,地上的血,便会多上一分。 易年看着,很急,但没用,只能看着。 现在的自己,救不了百年前的人。 老和尚不知咳了多久。 不知不觉,他那里的天,黑了。 可能是咳够了,也可能是没了力气,老和尚静了下来。 苍老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如果不是地下的红,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易年等着,等着老和尚再次传音。 但知道等不到了。 因为老和尚起了身。 看着那放空的双目,和昨天一样。 易年知道,老和尚再也瞧不见自己了。 这场对话,停了。 老和尚起身后看了看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一步一步的朝着西边走去。 易年与七夏跟着。 在不同的时空里。 又有钟响传来。 但这次,没有天黑。 易年与七夏对视一眼。 转机,出现了。 天没黑,老和尚也没有消失。 绕过大殿,到了后院禅房。 扫了眼堆满杂物的那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推开了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盘膝而坐。 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333章 返老还童 易年与七夏默默的看着老和尚,没有说话。 与老和尚“认识”的时间很短,也只是聊了会儿天,还谈不上感情。 可看见老和尚慢慢闭上眼睛,却莫名的有些心酸。 易年这样,七夏亦是如此。 百年前的残阳照不出二人的影子,只是把那禅房的影子拉的老长。 带着水渍的青石板,水汽升腾间,挂上了绚丽的七彩颜色。 百年前的山风吹进了百年前的净竹寺,推着百年前还新着的门,轻轻摇曳。 没有声响传来。 如果不是见那影子轻轻晃动,此时的场景,便是画一般。 记载着当年的瞬间。 老和尚还是没能兑现他说的话。 这场跨越时空的交谈,他撑不住了。 易年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 比如净竹寺为何会在独立于天元大陆的空间中存在着。 比如当年从这里拿走那片星空的人要那片星空做什么。 那人的身份又是什么? 他说的自己的一老一少又是什么意思? 太多太多。 这场给易年带来了许多谜团的谈话,在易年不想终止的时候,结束的那么突然。 风依旧吹着,吹着敞开的房门,到了老和尚身前。 袈裟动着。 易年与七夏看着。 袈裟会动,但老和尚,应该不会再动了。 身子有些佝偻,宽松的僧衣遮盖了胸前的起伏。 易年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还在呼吸。 或者,在自己被夕阳晃了眼睛的时候,已经停了。 易年的目光不忍停在老和尚的身上。 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夕阳,心底,莫名的起了悲伤。 空空古寺,除了老和尚之外,再没一个人。 在这一刻,易年觉得,眼前的场景,和湖底见到七夏的时候一模一样。 同样的孤独。 易年没有体会过孤独的滋味,虽然青山小些,但还有人。 山里有师父,山外有那些爱聊天的朴实村民。 后来有小愚,有仓嘉。 出来后,有周晚,有龙桃。 他们都走了,还有七夏。 所以易年没体会过孤独的感觉。 看着生命尽头时没有一人陪着的老和尚,心底,满是悲凉。 或许是感受到了易年情绪上的变化,七夏在旁边,轻轻拉住了易年的手。 没有说话。 只有掌心的温暖,安抚着易年。 易年感受到传来的安抚与关切,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七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情绪出现。 “我没事儿,也不知怎了,就是觉得心里很难受,我与这位大师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尊敬,更没有情感之说,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易年轻声说着。 像是在回应着七夏,但更像是安慰自己。 少年有些时候遇见事情很纠结,但却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作为一个大夫,见过人间疾苦。 也见了许多的生命逝去。 心善,但习惯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知道,少年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才能缓解。 那陪着便好。 易年看着站在身边的七夏,紧了紧手。 百年前的一幕固然落寞,把自己的心情弄的糟了些。 还好,找到了她。 自己管不得百年前的事儿,但能抓紧身边的人。 想到此,心情,好像好了那么一点儿。 再一次看向老和尚。 天,黑了。 依旧黑的那么突然,同前几天那般。 不过今夜与往常不一样。 虽然黑了,却还能模糊的看见后院中的一切。 禅房,石板,灯罩,夜风。 风没有形状,可看得见。 房门晃动,云儿轻飘。 不过易年此时的注意力不在这些,好像忘记了今夜的不寻常。 瞪大了的双眼,一直看着禅房中的老和尚。 屋里没有月光,却明亮无比。 不是因为点起了烛火。 是老和尚的周围,布满了金光。 那抹金光,照亮了夜。 也照亮了易年与七夏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 易年本以为老和尚已经没了呼吸,会在那安静中,枯坐百年。 可现在,在老和尚身上,竟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那双方才已经有些涣散闭上了的眼睛,开始慢慢睁开。 易年看见,涣散不再。 布满了灵光。 而随着眼睛慢慢睁开,老和尚那苍老的脸,也起了变化。 褶皱慢慢变少,苍白开始褪去。 “回光返照?” 七夏的声音响起,问着易年。 “或许吧,不清楚。” 易年没见过回光返照还能变年轻,一时之间也不好回答七夏的问题。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间隙,老和尚那原本已经老的不像样子的脸,竟然年轻了许多。 以常人来说,现在也就是古稀之年。 可神奇的远不止如此。 随着金光的持续出现,那双眼睛的不断睁开,那脸,变得越来越年轻。 花甲,半百,不惑,而立,弱冠。 直至舞象之末,终于停了下来。 易年看着那张脸,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太多。 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七夏没有继续看那已经变得年轻的老和尚,而是看向了易年。 眼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易年少。 再瞧见易年的神情之后,忍住了开口提问的冲动。 自己被这一幕震撼,而易年的震撼,绝对不比自己少。 易年没有感受到七夏的目光,注意力都在老和尚那张年轻的脸上。 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张脸。 也许是被这眼前的一幕震撼,忘记了眨眼。 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何方才会那般难受悲凉。 老和尚已经没了第一次见时的老态龙钟,全身上下充满活力。 金光环绕间,灵活的起了身。 将袈裟脱下,叠好放在了方才坐着的蒲团上。 看了最后一眼,带着满身金光来到了院里。 活动了下身子。 或许突然变得年轻,还没适应。 简单的活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看向了寺庙前面。 有大殿挡着,易年也不知道他看向了哪里,看到了什么。 不过片刻过后,老和尚那变得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有释然,也有无奈。 紧了紧身上的僧衣,把脖子上的佛珠拿了下来。 低头看着,轻轻抚着。 嘴角的笑意更深。 虽有笑意,可眼神中,看不见开心。 只有老友离别时的不舍。 不知是看了多久,老和尚有了动作。 侧着耳朵,向着大殿的方向听了听。 停了手中动作,看向佛珠。 下一刻,满身的金光开始向着佛珠汇入。 片刻过后,小院又黑了下来。 老和尚没有了满身的金光。 佛珠有。 抡圆了右手,将满是金光的佛珠,扔向了西方的高天之中。 那抹自老和尚手中而起的金光,划开了黑夜,带着决绝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方飞去。 老和尚看着那被自己抛出的金色,双手合十,嘴唇轻动。 听不见。 或许听见,也听不清楚。 易年看着这百年前的一幕,没有任何动作。 但方才的悲凉心酸,消退了些。 脸上,也同老和尚方才那般,出现了释然的神色。 老和尚的金光虽不在了,但依旧年轻。 转着身子看着后院。 一圈过后,看向了大殿的方向。 又有金光出现。 老和尚,或者是小和尚,变成了金色。 易年看着眼前的一幕,也同那老和尚一般,嘴角出现了一抹微笑。 老和尚变成金色之后没有停留,腾空而起,越过了大殿。 易年看着那消失的身影,在百年后,挥了挥手。 而就在挥手的时候,有声音,从心头升起。 “我们,还会再见的。” 易年“听着”那声音,在七夏惊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没有去追老和尚。 因为下一刻,这百年前的场景,有了变化。 完好的后院,空旷的禅房,开始慢慢消失。 大殿后面的墙,失去了颜色。 或许,前面也是如此。 易年看着,没有动。 七夏等着,也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一切,变成了虚无。 没了百年前的净竹寺,也没了百年前的老和尚。 黑暗,回到了两人眼中。 易年伸手从怀中摸了摸。 还好,这几天的黑暗,一直把火折子放在了身边。 轻轻吹燃。 这次,终于不是只能照亮周身三尺之地了。 朦胧的后院,依稀可见。 离得最近的,是七夏那绝美的小脸。 带着些许震惊,也带着些许不解。 煞是好看。 易年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 七夏没有躲闪,没有挣扎。 没有拨开易年的手。 “是真的吗?” 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等境界太高,到底有多大的神通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这世界,没那么多巧合。” 易年回着七夏。 “而且,方才大师离去之前与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还有再见的那天。” “那从开始到现在看见的景象,是真的吗?” 这一切太过离奇,饶是见多识广的七夏,也不能确定了。 易年听着,拿着火折子往旁边照了照。 拉着七夏向着那处走去。 边走边说,“试一试就知道了。” 几步到了地方,易年把火折子递给七夏。 蹲下身子,伸出小手开始在这破败的小院废墟上翻找起来。 易年的力气大,翻些东西不费事儿。 一盏茶功夫过后,停了下来。 接过七夏递来的火折子,往下面被自己挖开的地方照着。 有丝金色,回着火光。 易年看着,开口说道 “埋了百年,还新着…” 第334章 怨念现身 易年说着,又把火折子递给了七夏,借着微弱的火光,动了起来。 没在乎这已经倒了百年的禅房上落满的灰,伸着手继续挖着。 方才与七夏说着试试,其实就是试试能不能把当年的东西找出来。 老和尚在百年前的某一天把袈裟脱下,放在了蒲团之上。 而按照二人先前的推算,净竹寺所在的这片空间,可能百年间都没有人进来过。 没人来,那以前的东西,就一定还在下面。 也许有人进来过,毕竟老和尚说过,钥匙不止宝玉。 但试试又不损失什么。 力气大些,也没处去用。 如果能挖到那虚幻场景中老和尚留下的袈裟,就能证明二人先前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事实也正如易年所想,那袈裟,埋在了这里。 百年间,没有动过。 易年小心的挖着。 挖百年前的真相,也挖着出去的路。 老和尚说过,二人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便是他的一抹怨念。 想出去,就要将那抹怨念除掉。 刚才见到老和尚最后的画面是他身带金光飞走,易年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但却知道结果。 老和尚身死。 一抹怨念,留在了破庙中。 后院的房屋倒塌很严重,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残垣断壁,荒草丛生。 易年觉得,如果老和尚的怨念留在了破庙中,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在这袈裟里。 在看见袈裟上的一抹金色之后,开始向着周围挖掘。 还好力气大,做起这些不费什么事。 挖的小心翼翼,生怕这废墟再次倒塌,把那袈裟埋在下面。 七夏举着火折子陪着易年,没有说话。 大约一炷香过后,易年在废墟中清出了一块儿空地。 百年前留下的袈裟,完好的停在那已经变成了棉絮的蒲团上。 袈裟是宝物,蒲团,只是普通蒲团。 最起码没有大殿中的那个好。 那个没烂,就是落了些灰。 易年看着眼前的袈裟,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把袈裟捧了起来。 袈裟还是老和尚,或者是小和尚叠起时的样子。 摸着手感也没有风化的痕迹,光亮如新。 易年经书看得多,但对佛家用物却没太多的了解,不知这袈裟是这种材料所制,在地下埋了百年却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或许是日夜跟着老和尚,原本很普通的布料经过佛光的温养,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在修行界中,这种情况很常见。 元力是种很常见但又很神秘的东西,吸收之后不仅能淬炼自身,也能温养武器。 毕竟神兵只是少数,而大多修行之人所用的武器,就是些普通兵器。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神兵来说。 因为普通武器与神兵最大的区别,是没有灵魂。 神兵有灵,自古流传。 不过这些普通武器大多也都是罕见材料制成的。 修行之人,哪里会用凡兵。 但也有些人没这机缘,只能用更普通的武器,那想要提升武器的强度与契合程度,元力温养就是最好的办法。 剑十一的软剑,风悠悠的扇子,都是此类。 虽然圣山弟子用的东西不差,可与神兵还是有差距,而想要追赶这差距,时时带在身上,用元力温养,是最常见的办法。 虽然不一定能达到神兵的程度,但总归是在接近。 万一出了灵魂,就可能成了神兵。 易年觉得,手上的袈裟,可能当初也是一件普通袈裟,只不过老和尚的修为太过高深,潜移默化间,让这东西产生了变化。 因为在拿起的时候,从上面感觉到了佛光。 不是看见,是感觉。 从废墟里面跳出,落到了荒草丛生的院子,借着七夏手中的光,开始打量这尘封了百年的袈裟。 但袈裟就是袈裟,不是神兵,也没有灵性。 易年瞧着上面的灰,轻轻抖了抖。 尘土飞扬。 终是布料制成,还是有些间隙,上面有灰,里面也会有。 易年想着,往后退了一步,抻着两个角,把袈裟抖开。 这是老和尚的遗物,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动作。 可易年在看见这袈裟的时候,心里却一点儿这种想法都没有。 只觉得它不应该这么一直脏下去。 手腕轻轻晃动,越来越多的灰尘飘荡在破败的院子中。 七夏看着易年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易年瞧见,停了下来,开口问道: “迷了眼睛吗?” 七夏摇了摇头,指着易年身后。 左手,按在了腰间的凤凰翎上。 黑夜中,闪着红光。 易年看着七夏的动作,轻轻的摇了摇头。 “别动,没事儿。” 几个字从易年嘴里说出。 凤凰翎的红光暗了下去。 易年知道七夏看见了什么。 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那抹怨念。 七夏的凤凰翎只要亮起,这困了二人多日的根源便能除掉。 老和尚说过,想出去的时候就直接除掉,但易年觉得不好。 佛讲渡人,而非铲除。 如果杀人便能解决问题,当初也不会留下花想容的命,让仓嘉冒着险去渡人。 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虽是怨念,也被这怨念折磨的够呛,但易年知道,留下这抹怨念,并非老和尚所想。 死后的事情,生前再强大,也管不得。 这抹怨念也可怜,枯守净竹百年。 而老和尚之所以会留下这抹怨念,最大的原因,还是对净竹寺的不舍。 易年没有管七夏指着的身后,而是把已经抖干净灰尘的袈裟慢慢叠了起来。 和老和尚叠的一样。 看着七夏,点了点头,回了身。 入眼的是一个黑色身影,飘在身前一丈之外。 易年看着,心里想着: 难怪七夏方才会有那种反应。 黑夜中,一个浑身黑色的虚幻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七夏没第一时间拔剑已经算是克制了。 这对常人来说,就是见鬼了。 易年看着那黑影,依稀还能看出老和尚的样子。 而那身影散发的气息,满是怨念。 不过没怕。 还是最初的原因,少年不怕鬼。 虽说眼前的黑影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但也不怕。 易年看着那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影,叹了口气。 七夏的声音在易年叹息后传来。 “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便是一道红芒或者一道剑意过去。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我先试试吧,如果不行,只能除掉。” 不想用武力解决,但若是自己的办法行不通,也只能如此。 一抹残念与七夏和自己的自由哪个重要,易年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黑影依旧一动不动。 不知是不想动,还是脱离了袈裟的依附,不会动了。 但易年没管那些,就算它会动,只要现了身,就不可能再对自己与七夏造成困扰了。 把袈裟放在腿上,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了自己的办法。 易年不修佛,也不是出家人,自然是不会超度的。 但还好小时候看的经书多,也背下来不少。 那些经书大多有静心之效,或许能对眼前的怨念有用。 只要把它的怨气抚平,或许它便会消散,重入轮回。 易年背起了经书,同小时候治耳朵时那般。 声音在小院中响起,飘向七夏,也飘向老和尚留下的怨念。 没有梵音出现,易年不是佛门中人。 七夏一直在后面等着,左手始终没有放下。 万一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就能留下黑色的怨念。 不用保护易年。 因为不需要。 怨念不强。 被困许久,只是因为不知道出去的办法,而非打不过这抹怨念。 七夏守着,易年念着,怨念飘着。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易年的声音没有停过,就是有些沙哑。 七夏盯着黑影许久的目光亮了。 因为天亮了。 往东方看了看。 有些白,也有些红。 白的是天空,红的是朝阳。 净竹寺,又迎来了一个白天。 就在阴阳交替的刹那,易年睁开了眼睛。 起身,双手合十,向着那黑影,鞠了个躬。 黑影在天亮的那一刻,开始慢慢消散。 不知是易年的经书起了作用,还是那点怨念已经被抹去,再也感觉不到昨夜的气息。 易年看着,不知是黑影变成了金色,还是被阳光照成了金色,总之,自己的眼前,都是金色。 又不知过了多久,金色慢慢褪去,艳阳升上了天。 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了小院中。 易年环顾四周,依旧破着。 而那怨念的气息,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同时有个声音响起。 “谢谢。” 七夏的耳朵动了下,易年正好看见。 “你听见声音了?” 从老和尚出现之后,只有自己能听见声音。 本以为方才的声音依旧是自己才能听见,没想到七夏有了反应。 见七夏点了点头,易年的心,放了下来。 嘴角,终于挂上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声音真实存在,存在于两个人的世界中。 那眼前的一切便是真的,而出去,也有了可能。 把袈裟放在七夏手里,转身向着废墟走去。 又挖了起来。 七夏抱着袈裟开口问道: “找什么?” “如果那大师离去之后又回来,可能尸骨也在这废墟中,不管是化成舍利还是金身,总不能埋在这废墟中,能找到的话,便安置一下。” 七夏听着,把袈裟放到了一旁也准备动手,易年瞧见,拦了下来。 “脏,这里也不大,一会儿就能找完。” 七夏听着,停了下来,没有强求。 她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易年挖着,七夏等着。 影子汇到了脚下,易年停了下来。 双手空空。 “没有?” “嗯。” 易年点头回着,又向着一片刚刚找过的废墟走去。 “那里找过了”,七夏提醒着。 易年听着,回着知道。 “那还做什么?” “修房子…” 第335章 补梁悬匾 易年不是要把净竹寺重修一遍,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时间。 想修的,只是一部分。 按照记忆中的画面,又开始翻找起来。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百年前的那间柴房。 老和尚当年没做完的事情,自己能帮,那便帮一下吧。 同昨夜寻找袈裟的时候一样,找到了那虚幻场景中出现过的房梁。 也在废墟中埋着。 不过易年将房梁从废墟中抽出来的时候,摇了摇头。 房梁没有袈裟的待遇。 没有佛光照拂,同周围房屋的木材一样,已经被岁月腐蚀的没有了当初的样子。 伸手一捏,碎屑如雪片般纷纷落下。 那时是新的,现在是旧的。 易年把那当初老和尚放在这里的房梁放下。 伸手比着长度,心里记下尺寸与形状。 问旁边看着的七夏借了凤凰翎,带着七夏从后院离开,回到了小路中间摆着香炉的前院。 院墙依旧倒着,院子里满是荒草。 不知长了多少寒暑。 和七夏说了声,推门出了净竹寺,到了林中。 左右打量了一番,看中了一棵倒霉的树。 短剑划过,古树倒地。 熟练的将横在上面的枝丫砍掉,剥开树皮。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根与老和尚丢在柴房一模一样的房梁出现在易年身前。 还有些木楔。 易年的手很巧,做这些也熟练。 毕竟在青山的时候,砍惯了竹子。 木屋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有不少都是易年自己做的。 七夏站在门口看着易年的动作,有些入神。 他,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都说认真做事的人最好看,或许净竹寺前的这一幕,便是最好的解释吧。 易年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回头见七夏正瞧着自己,开口说道: “怎么了?” 七夏忽然见易年转身,有些慌了神。 虽说不是偷看,但却一直在看。 没想到易年会忽然转身。 难道自己的目光有那般夸张? “呃…没事儿,里面待着无聊,出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没想到你还会木工活计。” 易年有时很聪明,有时很傻。 比如现在,就有些傻了。 没看出七夏的心思。 把凤凰翎扔回给七夏,伸手将刚做好的房梁提起,伸脚将地上的木楔勾起抓住,往回走着。 少年力气大,比老和尚轻松许多。 “木工书又不是什么修行绝学,哪里都能买到,所以以前在青山的时候,大多的东西都是自己做的,桌椅板凳,竹篓挂件什么的,山脚有片竹林,那里的竹子特别坚韧,做出来的东西比外面卖的结实许多,费点儿力气,但不用花钱,用着也舒服,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回青山看看你就知道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不知是同意与少年回青山,还是看看少年口中的竹林。 推开了那开合无声的门,二人进了寺中。 其实也没必要走门,这破庙,哪里都进的来。 不过习惯了。 佛家重地,翻墙进院总感觉不太礼貌。 再次来到那外墙颜色斑驳的大殿前。 推开了门,阳光洒了进去。 没有了当初的漆黑。 光线照射下,烟尘纷飞。 这次,终于有功夫好好瞧瞧这大殿了。 不过依旧没有什么好瞧的。 一尊说不出名字的佛像,一个落满了灰的蒲团。 除此之外,只剩下了易年与七夏打斗时留下的脚印。 易年抱着房梁来到了那处缺口,抬头看着。 七夏把蒲团拿到了外面,抖掉了上面的灰尘。 回来后,把一直抱着的袈裟,学着老和尚当初的样子,放在了上面。 来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看着上面的破损,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不会修,只是想起了当初老和尚忘这忘那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老了的那天,会不会变成那般样子。 七夏明白易年的心思,没有说话,接过了木楔。 易年看向七夏,七夏点了点头。 好像在对易年说:他是一个人,我们,是两个人。 易年没有多停留,脚尖轻点,跃到了残缺处,将房梁按在了上面。 七夏把木楔抛起,易年接下,靠着天生神力,将房梁牢牢固定在了上面。 做完一切后,站在上面试了几下,很牢固。 或许还能用上许多年,只是不一定有人能看见。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当初老和尚没做完的事情,帮他做完便好。 就在把房梁安好之后,易年看见,大殿房顶的角落中,还有一抹黑影。 随着房梁安好,开始慢慢消散。 易年看见,笑了笑。 有些庆幸。 自己把那怨念产生的原因想的复杂了。 老和尚到死,只是惦记着那件想做又没做完的事情。 若不是自己忽然想把老和尚没做的事做完,而是就这么扔着,可能外面的林子,还是走不出去。 老和尚没骗自己,但死后的事情,他管不得。 怨念如此,金光亦是如此。 或许,飞走的佛珠也是。 飘身而下,看见七夏已经给那袈裟找好了归处,没说谢谢。 因为不用。 大殿里的事情做完,易年再次看向佛像。 还是不认得。 最后瞅了一眼没有灰尘的袈裟与蒲团,和七夏一起出了大殿。 在外面带上了大门。 阳光停在了门外。 不知里面是黑是白。 也不知这门这次关上,什么时候还会打开。 或许同那老和尚说的那般: 净竹缥缈,无佛不归。 就是不知那佛,何时才能修得成。 那不是自己的事。 也许有机会的时候会查查净竹寺消失的前因后果,毕竟当初封魔经帮了自己。 和七夏到了院中,易年开始学着老和尚的样子,把院里的荒草拔了,扫了一遍。 又把自己与七夏用了几天的火堆清理干净。 没有擦西边的钟,也没擦大殿前的香炉。 因为老和尚没做。 院墙依旧倒着,易年也没有动。 即使修好了,或许有天,还会塌。 易年知道,院子里的草还会长,可能明天,也可能明年。 前院后院的灰还会落,擦的再干净,也干净不了。 提起竹篓,拉着七夏出了破庙。 还是走门,没有翻墙。 到了外面,那门又在无声中关上。 易年放下竹篓,拿出了方才修房梁剩下的木楔,对着门口的牌匾比划了起来。 说是牌匾,其实就是块儿木板。 比医馆小院门口的大,但也旧的多。 只有一个能勉强认出的竹字,记载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易年把上面的泥水痕迹彻底清理干净。 牌匾干净了,字也快干净了。 就连那竹字,都有些瞧不清了。 回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你的字写的好看吗?” 没见过七夏动笔。 医馆有人的时候,是龙桃记的帐。 自己的字虽然不丑,但也说不上好看。 以前觉得自己幸运,不用去私塾被先生打手板。 不过师父教时也没在意,所以这字,练的不多。 比起被扔私塾几年的小愚,差了不少。 七夏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净竹寺有女弟子吗?” 易年听着,想了想。 “好像没有吧,没听说过。” “那我来写,是不是有些不妥?” 七夏回着,看着易年。 易年又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能吧,那就这样放着吧,能到这里的人,估计不看这牌匾也能知道这是哪。” 说着,将清理过的牌匾拿了起来,在门檐下比了比,放在了正中。 以前有痕迹,但风吹日晒,霜打雨淋,已经瞧得不是太清楚了。 不过易年看着,应该差不多。 取来木楔,将已经看不出写的什么的牌匾固定在了上面。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撑多少年。 背起竹篓,牵起七夏的手,走进了林中。 易年没有回头看一眼,七夏也没有。 七夏被困在这里一年,早就看得烦了。 易年虽然只被困了几天,但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补梁悬匾只是举手之劳,可要说对这里有什么感情,是万万不会的。 这里差点害了七夏。 没把这里拆了,都是仗着老和尚年轻时的那张脸。 净竹百年前对世人有恩,但对易年没有。 那时的易年,还没生呢。 这几天的事情,或许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又一次走在没有声音的林中,二人都没有说话。 易年回来过两次,七夏回来过无数次。 在没走出这片林子之前,两人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走出去。 越走,便越紧张。 而就在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易年看见了自己靠着本能行走在悬夜林中时洗脸的山泉,以及山泉前面那一层透明的光晕。 同时伸手摸去,却没有任何感觉。 往前走了一步,易年看向了七夏。 七夏也正看着易年。 笑,从两人嘴角升起。 “出来了?” “出来了。” 七夏问着,易年答着。 因为就在穿过光晕之后,易年听见了声音。 悬夜林夜晚特有的声音。 蝉鸣鸟叫,兽吼风吹。 抬头向天上看去,有朵云,飘在不属于它的夜空中,挡着月光,也挡着星光。 在易年的目光到后,飞的越来越远。 回头看去,却没了光晕。 身后,还是悬夜林。 但易年知道,进入净竹寺的入口,就在这里。 有钥匙,便能进入。 七夏也回头看着,对着易年说道: “可能也不全是坏事。” “还能是好事吗?” 易年回着。 七夏看着易年,或许是出来了开心,或许是易年在身边开心,或许是闻见了外面的味道开心。 总之,很开心。 “万一以后被人追杀,这里就是个避难的好去处。” 七夏说的有些玩笑,但很对。 没有老和尚说的钥匙,没人能进得去。 但自己能,七夏也能。 就是一时半会,还不想进去。 易年点了点头,看了看方向,开口说着走吧。 七夏问着去哪? 易年看着七夏,开口回道: “栖霞山…” 第336章 林中送甲 之前发生的一切,根源都在易年的临时起意,让七夏去抓等了许久的白云飞。 如果当初易年没让七夏出去,七夏也不会遇见青丘一族的老狐狸,那被困在净竹寺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她不会来悬夜林,自己也不会来悬夜林。 她不会知道黑气因她而起,也不会受这般煎熬。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气也不会再是祸害。 说不定现在已经踏上了去圣山的路。 易年没有因为七夏功法携带黑气的原因放弃去圣山。 原因有几个。 第一,目前为止,除了万木林之外,易年还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或是阻止流逝的继续。 第二,七夏只要不与人动手,没人能发现她的黑气,自己的青光也不行。 第三,最危险的地方,也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灯下黑。 圣山可能会去调查黑气的来源,但不会想到来源一直就在身边。 过千帆的嘴巴严,圣山就不可能查到七夏头上。 而且易年还有最后的办法,实在瞒不住的时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好。 黑气,自己也有。 那让人发疯的样子,绝对能把圣山的注意力骗过来。 不过到那时候,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全看天天窝在青山看着竹园的老人了。 但易年知道,师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 圣山也不敢明目张胆为难自己。 毕竟自己是圣山之人。 还拿了试比高的头名,给圣山赚足了面子。 而且很快就会是天衍殿的副殿主,不说权重,不过位高是一定的。 对于圣山来说,自己的命,没有他们的面子重要。 当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在暗中进行的时候,就有了周旋的可能。 还有,自己有的功法心法太多,有些是圣山都想要的,这些,都是买命的本钱。 去圣山很冒险,但相比于七夏的命,这个险,得冒。 但去圣山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白云飞!! 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来追杀七夏。 他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所以七夏必须死。 易年不在乎他知道的是什么,可从他那里,有可能知道关于七夏身世的线索。 当初在医馆,七夏说出那句“天下容不下你,我能”的时候,易年对于七夏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纠结。 不管她是什么人,自己都会站在她身边。 是异人也好,不是异人也罢,都无所谓。 而之所以要弄明白七夏的身份,只是为了救七夏。 万木林要去,但那里到底行不行,易年不知道。 如果不行,那便要继续找救七夏的办法。 而易年能想到的第二个地方,便是初见七夏时的黄草小河,她的家。 七夏太优秀,可能圣山的那位大师兄也赶不上七夏。 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晚辈的地方,一定不是普通地方。 她的家,或是宗门,很强。 说不上就有治七夏的办法。 但却隐匿于天元大陆的某个角落。 这点,也是易年感觉七夏是异人的原因之一。 可晋天星算不到那里,不用问查不到那里。 目前为止唯一的可能,就是白云飞。 所以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被七夏藏起来的白云飞。 七夏听着易年的回答,点了点头,说着走吧。 不过在七夏说完之后,易年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七夏的眼底,瞧见了一抹疲惫。 七夏被困了一年。 尽管净竹寺外的林子中能修行,但为了能等到自己,大多时间都待在冷清的让人难受的净竹寺中。 一年的孤独寂寞,加上心里的煎熬,七夏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或许身体不累,但精神上却疲惫不堪。 没出净竹寺的时候还好。 两人还在危险中,七夏的注意力被寺里的一件又一件事情吸引,下意识的将疲惫掩盖了下去。 出来之后,没了那种压迫,疲惫自然就开始显现。 易年知道,就算再急,也不能急在这一时。 就像自己放弃思考只凭借本能游走在悬夜林的时候,如果再用脑子,非伤了神识不可。 而七夏现在,也是。 大多被困了许久的人,死亡最多的时间,是看见获救希望的那一瞬间。 等待的时候靠着求生的意志支撑。 可在看见生机的时候,人会下意识放松下来。 没了意志的支撑,身体机能会迅衰退,死亡,就会到来。 七夏虽不至于像普通人那么脆弱会有生命危险。 但现在若是还挺着,可能会伤了神识。 她需要休息。 看着七夏眼底的疲惫,易年开口说道: “等等吧,我有点儿累了,咱们休息会儿,等天亮再去吧,反正白云飞已经抓住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易年抬眼看了看天,继续说道: “离天亮也不远了,按照你的说法,我估计现在的时间应该还是我进到净竹寺的那天,里面过了几天,外面应该才过了一会儿,不急。就是不知哪里如此神奇的时间流速是如何产生的。” 七夏听着,皱起眉头便要思考,易年立刻伸出了手,轻轻将七夏的眉心抚平,开口说道: “我就随口一说,先别想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先歇会儿吧。” 说着,也没管七夏同意不同意,直接拉着七夏的手来到了山泉边上。 放下竹篓从里面掏着东西。 茶壶茶杯,还有几件旧衣服。 让七夏坐在衣服上面,在身前升起了火。 架上架子烧水煮茶。 火光能吓退不少野兽,不过对妖兽没什么用。 但易年也不怕,这里不是落北原,强大的妖兽少些。 二人也不在悬夜林深处,碰见强大妖兽的可能很低。 一会儿功夫,茶香飘起。 易年闻着,感觉比前几天香了不少。 环境能决定心情,心情能决定茶的味道。 拢着火,等着茶,看着七夏。 清泉流淌,山风徐徐。 入耳吵闹,真实好听。 比起净竹寺的安静,易年更喜欢这里的生机。 七夏歪着头拄着腮看着易年,嘴角的笑意,一直在。 或许,她也喜欢。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两个劫后重生的小人,看着彼此,无言。 享受着这份吵闹中的安宁。 一直安静着的易年耳朵忽然动了一下,伸手捡起地上的石子,靠着强大的力量射向了北边的林子。 七夏刚要起身,易年说着等等。 起身快步钻进了林子。 片刻过后,手里提着一样东西。 雪兔,很常见的动物。 头被易年抛出的石子贯穿,四肢垂着,没了命。 易年拿着,朝着七夏比了比,笑着说道: “有口福了,这雪兔很好吃的。” 易年拜师于厨艺不次于那些大馆子里的大师傅的小愚,按理说应该能学得不错。 怎奈天赋有限,怎么做也不好吃。 不过这雪兔,是易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因为雪兔肉质鲜美,做法相当简单。 小愚教过,烤就行,至于火候,闻见香味就可以吃了。 小愚很聪明,若说什么七分火候九分滋味,估计易年还是学不会。 净竹寺里没有活物,七夏很久没吃过肉了。 看着易年提着的雪兔,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易年瞧见,嘴角的笑意更浓。 这般样子,太过可爱。 为了不让七夏等的太久,麻利的在山泉边给雪兔开膛破肚,清理干净。 找了根树枝剥了皮,把雪兔串上,架在火堆上开始烤了起来。 刚要坐下与七夏一起等着,七夏有了动作。 脚尖轻抬,一颗石子飞到了易年手里,易年伸手接下,又抛了出去。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易年又一次进了林子,又提着一只雪兔出来。 七夏可能是真的饿了。 怕这一只不够吃。 这样的七夏,易年觉得挺好。 很真实。 又蹲在山泉边收拾起来,一会儿功夫,两只雪兔,都架在了火堆上。 回到七夏身边坐了下来,等着雪兔,等着七夏,等着天亮。 等着等着,还没等到香味传来,易年忽然起了身。 七夏被易年的举动弄的一愣,问着怎么了。 易年没回答,而起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领口扯开,抻出了袖子。 七夏看着,绝美的小脸立刻飞上了两朵红晕,扭头看向了别处。 “你做什么?” 七夏问着,声音很轻,还有些抖。 易年被七夏这么一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行为,手里的动作没停,急忙开口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你样东西。” 话说完,动作也已经完成。 一件轻若无物的黑色软甲出现在了易年手中。 玄魂甲。 把衣服穿好,走到七夏面前,将玄魂甲放在了还红着脸的七夏膝上,开口说道: “你走之后卓殿主送来的,你把它穿上,难看些,但真的好用,不愧圣物名头,不过穿在里面也看不出来。” 七夏看着手中的黑色宝甲,开口问道: “玄魂甲?”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嗯,你可别说你不要,让你穿你就穿,本来就是你的,而且我也用不到,皮糙肉厚,抗打。” 从理智的角度讲,自己有黑气,拼命的时候可以用。 而能把自己逼到拼命境界的人,玄魂甲的用处也就没那么大了。 不过七夏不一样,她的黑气没有加成,所以玄魂甲对她的用处更大。 从情感上来说,易年更希望七夏安全。 而且玄魂甲本来就应该是七夏的东西。 决赛的前一天,自己虽有第二天再战的能力,但对手是七夏的话,一定会败。 借用几天,已经够了。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穿着吧,我有凤凰翎。” 我有神兵,你没有,那这宝物,就应该你穿着。 易年也摇了摇头,起身说道: “咱们俩就不要推来推去了,快穿上,我去捡些柴火,你要是慢了,我就又要看见那颗痣了哦…” 第337章 黑夜里,等天明 易年说完,七夏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又红了几分。 不过易年知道适可而止,七夏也不是矫情的人,说完没给七夏反应的机会,直接向着林子里跑去。 但这次不敢跑的太远。 这几天的教训,易年再也不敢大意了。 耳力放到了最大,背对七夏开始捡着枯枝。 片刻过后,身后传来稀稀落落的声音。 易年听着,脸也红了。 不过比七夏强了那么一点儿。 弯腰捡着枯枝,捡两个,丢一个。 心思,跑到了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这时间过得好慢。 终于听见一声“好了”,易年转身回了火堆旁。 坐下看见七夏还在整理着衣服,有些不自然。 七夏有,易年也有。 相互看着,又错开了目光。 悬夜林也在和两人开着玩笑,这时候,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两个有些不自然的呼吸,和比平时快了一点儿的心跳。 如果不是雪兔的香味打破了这份宁静中的尴尬,这有些不对的气氛,不知会持续到何时。 雪兔只是简单的烤制,没有用任何的调料。 但那油脂却顺着兔身流下,掉在火堆里,噼啪作响。 香味传进了二人的鼻子。 小愚说的很对,这东西,不需要厨艺,有了香味就能吃了。 声音,味道,外形,加上饿了的七夏,这雪兔,便是最美味的东西。 易年上前,把先前烤着的雪兔拿下,扯了一条最有嚼劲的后腿递给七夏。 七夏没和易年客气,伸手接过,张着小嘴咬了一口。 “嘶…” 刚烤完,有些烫了。 易年笑着说着别急,七夏鼓着脸吹了几下,又送进了口中。 软嫩的肉质加上雪兔特有的香味瞬间充满七夏的小嘴,银牙快速嚼着。 皓月双眸成了弯月。 美食,确实能让人开心。 七夏吃着,易年笑着看着。 转着手中的木棍,把缺了一条腿的雪兔放在火堆旁继续热着。 小愚说过,凉了就不好吃了。 七夏抽空看了眼易年,嘴里都是兔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也吃啊。” 易年点头,指着火上的另一只,开口说道: “还有呢,你先吃。” 七夏可能是真的饿了,也可能是真的馋了。 出来之后心情大好,又有着美食的加成,更好了几分,这胃口,大了许多。 一会功夫,手里只剩了一块骨头。 易年提着茶壶倒了杯茶,递到七夏手里。 七夏扔下骨头接过,还没等易年叮嘱烫的时候,一饮而下。 把茶杯还给易年,看向了易年手中的雪兔。 易年又扯下了一条腿递给七夏,依旧笑着看着。 自己吃东西很开心,看着别人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更开心。 特别是,住在心里的人。 还是之前那般,吃的很快。 生怕七夏噎到,茶水一直备着。 两只大腿没够,易年把兔身拆成一块一块。 自己拆着,七夏吃着。 配合的默契无比。 没多大功夫,一只成年雪兔,全部进了七夏的肚子。 易年与雪兔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手上留下的油。 不过还好七夏有先见之明,打了第二只。 易年把挂着油的木棍丢在火堆中,将第二只开始散发香味的雪兔取了下来。 扯下大腿递给七夏。 七夏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都进了自己肚子,易年一口也没吃到。 易年看着,开口说道: “我不饿,看着你吃我就饱了,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打两只。” 不是家里困难,这里也不是穷乡僻壤,别的不多,能吃的东西多的是。 不过看着七夏吃,反倒没了什么食欲。 或许,这就是秀色可餐吧。 七夏接过兔腿,一边吹着一边说道: “不要了,我又不是猪,哪里能吃那么多。”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想起了在净竹寺里,两块宝玉和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那时七夏说着你是猪吗? 若是最开始认识的七夏,绝对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关系和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七夏在开始慢慢改变。 湖底见时的清冷,医馆窗口的茫然,现在的可爱天真。 这种改变,易年很喜欢。 对未来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那开心便好。 七夏看着易年一直在那里傻笑,开口问着: “笑什么?是我吃的太难看了吗?”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难看。” “那笑什么?” “当然是出来了开心啊,还有,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好的多。” 七夏放下兔腿,收了脸上神情,眼睛盯着易年,开口问道: “以前不好吗?” 易年下意识的开口想回着是的,可在这一瞬间,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脑海中。 带着三分英气的周小爷说过,女孩子,无论什么性格,什么身份,只要问你好不好的时候,不管说的是不是实话,答好就完了。 因为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自己就是,被圣山几人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着,时间长了都有了几分长辈的优越感。 看向七夏的眼睛,立马摇了摇头,认真的答道: “当然不是,以前好,现在更好。” 七夏刚刚装出来的严肃被易年装出的认真卸去,笑,又回到了那绝美的小脸上。 看着易年,嘴里说着傻样儿,又开始啃着兔肉。 易年见“难关”渡过,松了口气。 心里感谢了一下远在落北原的周小爷,又开始备着茶水给七夏拆分着兔肉。 等到两只健硕的雪兔和不知多少杯的茶水尽数进了七夏那没有一点儿变化的小腹中时,七夏享受的趁着懒腰,那神秘,又出现在易年眼前。 七夏看见那有些变了的眼神,伸手在易年头上轻轻一弹。 易年立马回神,从竹篓里面拿出一条干净的手绢递给七夏,指着自己的嘴角。 七夏吃的还算斯文,不过这雪兔确实太肥,油太多,还是吃的满嘴都是。 七夏接过,擦了擦嘴,起身跑到山泉旁将手绢洗干净还给易年,坐在火堆旁,打着哈欠。 易年看着七夏的眼睛,疲惫稍稍减了一点儿。 把火堆拢旺,坐在七夏身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歇会吧,我守着。” 七夏看着易年的动作,有些扭捏,但还是将头放在了易年的腿上,平躺在易年拿出的那些衣服上,看着天空。 也看着易年。 “困了就睡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去栖霞山也不急。” 易年说着,想伸手去拍七夏。 在青山的时候,师父就是拍着自己哄自己睡觉的。 不过七夏现在平躺着,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有那少女特有的弧线,有些不适合。 七夏看着易年那扬起却放不下的手,有些羞涩。 但还是伸出了手,抓着易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相接的地方,互相温暖着。 易年低下头,看见七夏还睁着眼睛,问着不困吗? 七夏的头动了动。 在摇头。 “不想睡。” “为什么?” 易年把被风吹起的青丝撩到七夏耳后,开口问着。 “就是不想。” 七夏回着。 但心里却想着: 总不能说怕醒来后看不见你吧。 很羞人的。 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醒来之后看见的又是那破败不堪的寺庙。 易年听着,回着不想便不想吧,那就躺着歇着,聊聊天。 七夏回着嗯,头又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清泉流着,山风吹着。 被人称为险地的悬夜林中,一双人儿,依偎着,烤着火,看着天。 画面中只有温馨,安宁。 易年丢了几颗石子,赶走了几只闻着香味而来的野兽。 不吃的时候,没必要杀。 不过有些妖兽难缠,易年没办法,直接把凤凰翎扔了出去,插在了山泉中凸起的石头上。 带着自己的气息。 境界不够的妖兽直接被吓退。 凤凰翎在黑夜中闪着红光,震慑着那些可能打扰二人安宁的妖兽。 神兵就是神兵,扔出去之后,再也没了妖兽前来。 二人说着话,同在栖霞山那般,也同在医馆那般。 七夏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始终不肯睡。 易年像哄着小孩子一般,耐心十足。 但还是拗不过七夏,只能随她去了。 交谈间,七夏问起了净竹寺缺了的那片星空的事情。 易年还没来得及和七夏把老和尚对自己说的话复述一遍,此时问起,正好说说。 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或许七夏能听得懂。 回忆着与老和尚对话的内容,不可能记得全部,只能大体与七夏说上一翻。 提到星空的时候,七夏问着取走星空的人是谁。 易年回着,可能是你的族人或者家人。 巧合太巧的时候,就可能是真的。 七夏问着我有家人吗? 易年回着当然了,谁能没有呢。 自己也有,有师父。 又提起了与七夏一起在林中闲逛的自己,七夏说着可能是易容,但没机会把那人的面具拿下来。 其实也没必要拿。 修行之人,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感受过一次,只要不是匆匆而过,都会记得。 七夏说着只有自己见到过,他要刻意躲着的话,想找到,很难。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自己因为太玄经,功法能没有限制的随便使用,本以为是天元的独一份,没想到还有人也能。 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找到那人,也没那么简单。 想着七夏说着只有她见过他的话,易年眼前一亮,低头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还有一个人见过他…” 第338章 扑朔迷离 “谁?” “千秋雪。” ...... 试比高期间,白笙箫突然到访。 那晚,圣山的两位大人都带着易年去山顶聊天。 而与白笙箫去的时候,遭到了伏击。 回来的时候,七夏正挟持着千秋雪。 自己一夜未归,七夏着急。 可绑的偏偏是千秋雪。 易年那时觉得是有人故意要挑起圣山与西岭之间的恩怨。 而所有的一切也都能解释的清楚。 但有一点,易年却一直没有想清楚。 那就是为什么千秋雪会出现在圣山的小院前。 星空宝玉被盗的事情可以解释。 毕竟自己和七夏与妙空空交过手,而随后的卓回风与白笙箫的反应,也证实了那打扮成泥瓦匠的人就是妙空空。 还有医馆里面被人拖动的竹篓,易年觉得也是妙空空所为。 身为天下第一神偷,能从守卫森严的天谕殿盗走山河图,那从自己身上拿走星空宝玉也不是什么难事。 能偷,便能放。 放在了千秋雪身上。 这也正常。 易年不知道妙空空到底是哪边的人,或者只是单纯的想报当年的仇。 而千秋雪,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个看着很完美的计划,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千秋雪要拿着宝玉出现在圣山小院之前,出现在七夏眼中。 怎么办到? 易年现在知道,自己,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有青心散。 曾经有。 靠着白玉小瓶中的残存药香救过她一命。 如果一个顶着自己脸的人出现在千秋雪面前,气息与功法又与自己一模一样,千秋雪很可能会上当。 只要说些谎话,千秋雪是非常有可能和“自己”出来的。 而且还有件事,证明了易年此时的猜想是正确的。 当初在与千秋雪比试之前,全场喊着加油,但千秋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很短,只有两个字。 “骗子!” 易年前一夜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尽管有七夏拖着时间,但状态不是巅峰。 脑子里想的都是接下来如何取胜,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千秋雪说的“骗子”二字是什么意思。 而在自己听见骗子两个字漏出疑惑的表情之后,千秋雪明显愤怒了几分。 易年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完全明白了过来。 因为她刚刚被“自己”骗到了圣山门前。 “恰巧”被七夏撞见拿着自己的玉。 被七夏抓了起来。 而自己又像没事人一般出现在了现场。 千秋雪就是想说,也没人会信。 易年现在想起,那时千秋雪的目光,和之前那些对自己不死不休的妖兽一样。 都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易年不知道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但想着想着,出了些冷汗。 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到了很深的程度,连青心散都知道。 而他和自己又太像,像到连七夏一时间都没有分辨出来。 他到底是谁? 假扮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靠着太玄经才能施展的功法,他也能用? 他修习的也是太玄经? 而且他不光接近自己,还接近七夏。 前几天忙着找出来的办法,与七夏在净竹寺中只是简单说了几句。 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易年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些烦心的事情。 平常的易容术很容易瞧出,而七夏又是灵感超强的那种人,能断定他不是能千变万化的青丘妖族。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自己有个孪生兄弟? 可师父没说过啊。 而且,就算是孪生兄弟,总不可能修行的功法与身上的气息都一样吧? 他与自己的相似程度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七夏也只能凭借他不能用凤凰翎这点来区分。 易年想到此,轻轻叹了口气。 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只是想找找七夏。 那时也没想过找到找不到的问题。 只不过在青山没有答案,那便出来走走。 若是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就继续回青山当着自己逍遥自在的小神医。 可出来后,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 救了个小妖,救了个皇子。 亲眼见了妖族攻城,也见了伤兵满营。 只是没想到那皇子救完,会在上京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 还好认识潇沐雨,又结识了晋天星。 把自己从皇室斗争中拉了出来。 那时只是觉得是个误会,澄清了便好。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易年又有了心累的感觉。 因为很多的事情,都在牵扯着自己。 被人围杀,现在还没查清那天要杀自己的是什么人。 被妙空空盯上,偷了玉之后又没了动作。 这又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不知他冒充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已经出现了两次。 还有南屿的妖族,也找上了自己。 虽然偷听了一会儿安红豆与老狐狸的对话,可安红豆说的模棱两可,根本猜不到他们接近自己的目的。 现在不是青山的时候和小愚小打小闹,一个不好,就算自己到了通明上境,也是有可能丢了小命的。 晋天星还说过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 不知自己以后是圣山的解,还是劫。 顶着四绝之徒的名头,身怀众多失传功法,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有控制不住欲望的人像自己伸手。 到时候,还是个麻烦。 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找到七夏。 或是幸运,或是巧合,真的等到了七夏。 发现了流逝,便开始想着救人,却在这世俗的大染缸里,越陷越深。 而且被拉进这个大染缸不止自己,还有七夏。 被人追杀,却不知原因。 易年想着,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又不够用了。 眉头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 七夏正向上看着,恰好看见了那一抹凸起。 伸出被易年的手捂热的手,轻轻抚着。 “他冒充你,一定是要借你的身份办些事情,如果按你所说,千秋雪也见过他的话,那他应该早就盯上你了,但目前为止,他只出现过两次,但只做了一件事。” “一件?” 易年低头看着七夏,有些疑惑,开口问着。 骗千秋雪是一件,骗七夏也是一件。 明明是两件,可七夏却说是一件。 听见易年的询问,七夏点了点头。 “嗯,就是一件,因为在我身边出现的时候,他没有问我任何的事情,也没做任何事,就是简单的在林子里走了一圈。” 以七夏的精明,如果那个人旁敲侧击的问着事情,七夏一定能反应过来。 而他什么都不做,才能骗七夏稍稍长的时间。 不让七夏太早的发现端倪。 这人若是按自己想的那般,只想挑起圣山与西岭的恩怨,那没必要去接近七夏。 难道,七夏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在意的?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找不到那人,就算他用自己的身份做事,也没办法。 “算了,不想了,既然他敢用我的身份出现,那就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两次,只要他出现的次数越多,留下的线索也会越多,早晚找得到他,到时候,再看看他到底是谁。” 易年说着,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七夏。 而且想的太多也没用,徒增烦躁。 只要自己到了圣山,不信他还敢跟着来。 那以后再发生的事情,就和自己无关了。 圣山的人可以帮自己作证。 别的地方的人作证或许不可信,但不包括圣山。 说着,心情好了些。 少年就这点好,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便不想。 七夏看着易年已经恢复如常的神情,把手放了下来。 “你有孪生兄弟吗?” 易年看着七夏,笑着回道: “就算是孪生兄弟,气息与功法总不可能也一样吧。” 七夏听着,笑了笑。 “也是。” “而且我师父从不骗我,他说当初只捡到了我自己,那就一定只有我一个。” “所有的事情都不骗你?” 易年想了想,点了点头。 “有些或许不说,但只要说的,都不会骗。” 易年说着,没听见七夏的回答。 低头看去,嘴角挂上了笑。 躺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均匀的呼吸伴着胸前的起伏,安宁坦然。 绝美的小脸上那一抹轻松之意,让这觉,更甜了几分。 易年想伸手拿起衣服给七夏盖上,却发现手一直被七夏抓着。 很紧。 轻轻往外抽了下,七夏的头动了动,眉头轻轻皱了下。 易年立马停了动作。 虽然夜里的林子有些凉,但也不至于把通明境界的人冻成风寒。 不盖,也没什么事儿。 山泉响着,火堆燃着,七夏睡着,易年陪着。 七夏的呼吸应着山泉流水,噼啪火声伴着夜半蝉鸣。 易年等着七夏,也等着天明。 留出一丝神识观察着周围。 和医馆时候一样,看着天空开始发呆。 林中的场景好像一幅画,画着悬夜林的温馨。 是画,那便有人看着。 就在易年发呆的时候,林子深处,高高的古树上,一个消瘦的身影看着不远处的一切。 嘴里喃喃道: “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就出来了。” 说着,身影消失,只有枝头轻轻摇曳,好像只有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339章 江南小城 天元大陆有条江,自西来,向东去。 滔滔天河水,将大陆南北分开。 也将当世最强的两个大国分开。 离江以北只有北祁一国,掌控着全部的资源。 临江三州养着全国,北线十城护着北祁太平。 有妖族不时来袭,所以北祁的军队一直经历着战火的洗礼。 当初周晚说过,北祁军,是当世最强的军队,南昭的太平军队,不是北祁的对手。 南昭确实太平,太平的有些不寻常。 按理说江北只有一国,除去妖族之外没有战争很正常。 这正常,也是千百年前通过收服一个又一个地处离江北岸的小国得来的。 但江南不一样。 首先,一直生活在南屿的妖族自从进入南屿之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而南昭在没有妖族掣肘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对周边小国发动过战争。 一次都没有。 所以江南,比起西荒,国家还要多。 东面的天寒山方向大大小小的国家超过双手之数。 南昭北面,离江以南,更多。 但不像西荒那般常年战乱,这里,和平的有些不正常。 不过南昭没有任何打破这不寻常的和平的意思。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而周边小国,更是不愿。 不与南昭为敌还说的过去,毕竟比起那种庞然大物,除了北祁没人惹得起。 可这些小国之间,也没有任何的摩擦,更别说兵戎相向了。 所以前几天的时候,老和尚问易年现在世道乱了吗,易年回着很太平,除了偶尔来犯的北疆妖族。 百姓愿意过太平日子,吃喝不愁,又有钱赚,没人会造反发动战争。 临江水利发达,资源丰厚,比起易年所在的东远州,强的太多。 所以江南的这些小国,可以说的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只要南昭不把手伸向他们,这份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临江的新河国,便是和平之一。 人口不过百万,分布在小小国土的几十个城镇中。 洛南城,就是这之一的之一。 说是城,也不算城。 要是和北祁的城比起来,这里最多就算个镇。 只有几万人口,生活在这距离离江只有几步距离的小城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离着离江太近,所以这小城里的常住居民,大多都是靠着打鱼为生。 小城只有几条主街还算繁华,各色服饰的人都有,来自不同的国家。 或是出游,或是经商路过。 开在路两旁的店家介绍着店里的特色,看着穿着定着价格。 同样的东西,卖给不同的人,价钱有时候能差出好几倍。 都是自己做的,这价也没法定。 万一碰见个冤大头,一天能抵上几天。 有些破旧的石头铺成的路,不知多少年都没修过了。 反正不耽误行走,官府也懒得管。 美其名曰历史的痕迹。 有了噱头,来的人便更多了。 省钱,又赚钱,两全其美。 就是来过一次的游客,可能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不过也无所谓,自从将妖族赶到了南屿与北疆之后,天元大陆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特别是没有任何战争又富饶的江南,人口比北祁多了一倍不止。 叫卖声,议论声,欢笑声,布满小城的繁华街道。 离了繁华处,便是城中常住之人的区域,大多后院挂着网晒着。 几个妇人一边缝补着一边聊着天。 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和青山镇的村民聊天的内容差不多。 不远处的江边,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在水中嬉戏打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晌后从不远处的江里出现。 嬉笑着扫起水花,打向朝着自己游来的玩伴。 大人也不管。 江南的孩子,咋可能不会个水。 这里是个小小的回湾,水静,建着码头。 也建着临江的酒楼。 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取了个很平常的名字。 江鱼居。 说是最大,也只有二层,比起上京城的大酒楼,差得太多。 但价,却不比上京的大酒楼低。 运气好时,寻个好位置,喝着新河国特有的鱼鳞酒,赏着窗外壮阔离江上的碧绿沙洲,也算值了价钱。 孤帆远影,江水粼粼,夕阳西下,瑟瑟满江。 花的不是酒钱,是风景钱。 而此时,江鱼居二层靠近窗口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江南特色。 清蒸寐鱼,碳烤花螺,轻雪点点,十几道菜,好像花丛中的花一般,争奇斗艳。 当然,也少不了特色的鱼鳞酒。 白瓷酒壶装着,配着一个同样材质的酒杯。 店小二旁边侯着,有些担忧。 这位客官进来之后直奔这里,看着窗外景色,胡乱点着菜。 但胡乱中,点的尽是贵重东西。 一个人,点了满桌。 虽衣着华丽,但这年头,吃霸王餐或者骗吃骗喝的,哪个衣着差了? 穿的太穷,敢点这么多菜,早被赶出去了。 不过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桌上放着剑,有剑鞘包着,看不清剑身。 不过剑柄上镶嵌的宝石,也足够这顿饭钱了。 当然,那是在确定这人是来吃白食的情况之后。 那人见菜上齐了店小二还没走,笑了起来。 漂亮脸蛋带着勾人的笑,店小二只看了一眼,差点被那双妖艳的眼睛勾走了魂儿。 “还在这里杵着,是怕小女子结不起一顿酒钱吗?” 声音,同样带着妖艳。 “当然不是,客官说笑了,小的在这里只是问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哪里会认为客官没有钱结账呢?客官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看就是贵人,您能赏脸来这里吃个饭,是小店的荣幸。” 店小二常年与人打交道,这一连串的话,竟没一处停顿,一气呵成。 不快点儿说不行啊,因为就在这女子说完之后,手直接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短剑。 这要是起了冲突,影响生意不说,万一这是个脾气不好修行之人,那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交代在这儿。 先保住自己再说。 就算她真的是来吃霸王餐的,损失的也只是那个把菜价定的离谱的无良老板,和自己这个打工的,没太大关系。 不过那妖艳女子并没有为难这个说话中听的店小二,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扔了过去,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不用找了,不叫你,别过来打扰我。” 店小二伸手接下,点头哈腰的回着多谢客官,客官慢用。 拿着那沉甸甸的银子快步离去。 无良老板定的价再高,这钱,也够吃上好几顿了。 说不上掌柜的一开心,赏自己几个铜板,这一天,也没算白干。 晚上还能出去与朋友找个小酒馆,喝上几杯小酒,挺美。 这里,那是喝不起的。 坐在窗边的女子没有管店小二想的什么,拿起筷子夹了口鱼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片刻后,皱了皱眉。 没有再动第二口。 喝了口特有的鱼鳞酒,眉头又皱了起来。 放下杯子,也没有动第二口。 靠在窗边,看着离江。 眉头,第三次皱了起来。 伸手拿起桌上的剑,慢慢拔了出来。 那是把短剑,原本很短,现在更短了。 因为从剑身中间,断了。 只剩了一半,连着剑柄。 剑身上有花纹,也从中间断了。 女子玉指抚摸着剑身,眼中惊恐与无奈共存。 陷入了沉思。 良久,女子从沉思中醒来,短剑入鞘,重回桌上。 单手托着腮,又看向了窗外。 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妖艳气息,引来了不少食客的目光。 不过女子毫不在意,任由那目光盯着,没有半点儿反应。 江风从窗口吹进,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 一个年轻的小和尚,穿着僧衣,很新,也很干净。 一双僧鞋有些脏,应该是赶路有些多。 英俊的脸上宝相庄严,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数不清多少个,樱桃大小。 上了二楼,找了个角落坐下,和跟来的店小二说着来两个素菜一壶清茶。 给了钱,安静等在那里。 声音很轻,但很特别。 让人听着,有些心安。 点的简单,店小二手脚麻利,方才掌柜的开心,真的赏了几个铜板,心情好,干活就快。 不多时,两个没有一丝荤腥的素菜与清茶上桌。 小和尚嘴里说了句什么,店小二没听清。 说着大师慢用,下了楼。 小和尚喝了口茶,拿起筷子吃着小菜。 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不想浪费,一盏茶的功夫,素菜清茶下了肚。 擦了擦嘴,握着胸前的佛珠,看向了窗外。 真的是看向窗外。 没有看那把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的女子。 虽没看那女子,但那女子却注意到了小和尚。 漂亮的脸蛋上起了怒意,但更多的,是无奈。 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发出。 实木圆桌瞬间化成了齑粉,桌上杯碟掉落在地。 惊了二楼的食客。 逃过一劫的店小二只在楼梯处漏了个头出来,不敢上前。 心里庆幸着刚才嘴快,把好话说了,要不自己可能就和这桌子一个下场了。 女子没管店小二与旁人,短剑震了起来,起身抓住,断剑出鞘。 指着后上来的小和尚,银牙紧咬。 愤怒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 “你这小和尚,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 第340章 缠与禅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尽管带着怒意。 不过这话听在周围食客耳中的时候,却变了感觉。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头升起。 刚才下肚的鱼鳞酒都提不起暖意。 好像三九天站在雪地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而方才不怀好意看向女子妙曼身姿的几人,只觉得眼睛剧痛,眼前一片模糊。 伸手一摸,竟然看见了些许红色。 她是个修行之人! 而且境界还不低。 要不不可能在这瞬间功夫精准的找到那几个猥琐的目光,不动声色间便伤了人。 那几人此时相当后悔,后悔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此时想走,却发现动不了了。 不光自己,就连身边的同伴都动弹不得。 一群大男人,竟在一个女子面前,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修行不分男女。 场面看着诡异,却真实的发生了。 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嘴里像是塞了抹布,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想求饶,都没有办法。 无助乞求的目光看向窗边完全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的女子,只希望她能高抬贵手,放几人一条小命。 指望不上别人。 这里的官府只能抓抓小毛贼,对这种修行界的大人物,没有任何的办法。 若是她不开心,这里的人,或许都没什么好下场。 而且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拔剑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凛冽杀意告诉着在场众人,她是真的杀过人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不是哪个门派外出历练的弟子,这是一个真正的修行之人。 就在众人为自己小命担忧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听着很舒服,把众人恐慌焦躁的情绪立刻安抚了下来。 那是一缕佛音。 从那个要了两个素菜一壶清茶的小和尚口中发出。 “施主莫要这般大的火气,施主能来此,小僧亦是能来,何谈跟随之说。” 宝相庄严的小和尚说话间起了身。 随着声音发出,小和尚起身的动作,原本僵在二楼的食客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就连那几个管不住自己眼睛的人,流着血泪已经模糊的双眼渐渐能看得清了。 从那女子身上传来的威压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小和尚,也是修行之人。 众人明白,那美艳女子的愤怒根源便是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英俊和尚。 而见小和尚帮自己挡下了女子的惩罚,立马撒开了腿,连滚带爬的往楼梯口涌入。 这个时候,命最重要。 不对,什么时候,都是命最重要。 女子也没管他们,美眸一直盯着起了身的小和尚。 里面的怒火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彻底爆发。 这二楼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有序下楼,几个呼吸间就能全部下去。 可那如同杀神一般的女子举着短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有动作。 那不是普通的剑,也不是普通的人,她一动,自己的命,就可能没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指望那同是修行之人的小和尚。 万一他打不过她呢? 所有人都挤在了楼梯口。 完全没有了放在坐在这里喝酒聊天赏景赏人的逍遥自在了。 形象,在生死边缘,一文不值。 可楼梯口太窄,人又太多,下面还有一个露个头看热闹的店小二挡着,一时间乱成一团。 小和尚见了,开口说着莫急。 不过这句话没带着佛音,顾着逃命的众人根本听不见。 也不听。 冲在前面的两个在店小二还没来得及躲闪的时候,带着店小二,一股脑滚了下去。 下去俩人,楼梯口松了点儿,后面的人使劲推着,十数人在小和尚的小心声中,连滚带爬的往楼下挤着。 那店小二口中的无良老板最喜欢的楼梯扶手,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一楼的地上。 又吓走了不少食客。 掌柜的看着楼上突然涌下来的人群,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去追那因为慌乱逃走的还没结账的客人,还是上来瞧瞧这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从楼上连滚带爬下来的客人也没结账就往外跑着,立马怒了。 这江鱼居能成为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酒楼,自然有些关系。 不管黑道白道都有人能说上几句话。 这楼上明显是出了事情,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能在这酒楼闹事。 还让自己损失了这么多。 酒钱,楼梯。 老板看着楼上,伸手和后面打了个招呼,大声喊道: “来人啊,去楼上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这里闹事,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不知道知府是我什么人吗?” 店小二心里的无良老板话音刚落,后面立马冲出了几个拿着家伙的壮汉。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在听见老板的召唤之后便要往楼上冲去。 敢在这里闹事的人很少,但也有。 不过都没什么好下场。 老板与知府的关系太近,最后都是赔了一笔相当可观的损失费。 不给不行。 给了能出去,不给,洛南城的大牢可是有许多空位的。 拿着家伙,在老板的示意下就要往上冲。 不过就在这时,被楼下下来的人砸的差点背过气去的店小二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挣扎着挪到老板面前,焦急的开口说道: “掌柜的,使不得,楼上起冲突的是修行界的大人物,要是惹怒了那位,咱们有几条命也不够啊。” 店小二此时说话,也不全是为了这总是压榨自己的无良老板。 若是他真的派人上去把那两位,不是,是那位满身杀气的女子惹到,那就麻烦了。 这酒楼怕是别想开了。 酒楼不开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哪有普通人能阻止的了修行之人之间的冲突。 万一楼上的那人拿自己这些平民百姓撒气,被打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只能求下辈子投个好胎,有个能修行的天赋。 这老板平时虽然扣了些,不过今天也大方了一回,看着他找死,还是不忍心的。 这提醒,有必要。 毕竟工作不好找,这里要是毁了,估计又要回家打鱼了。 比起那风吹日晒,还是这里的活干的舒心。 那老板听着这刚从楼下下来的伙计说完,立马扭头抓住店小二的脖领,眼睛瞪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开口问道: “真是修行之人?” 店小二还没恢复过来,被这么一抓,又差点背过气去。 想说话,只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 老板见了,立马松了手,同时喊住了要上楼的伙计。 店小二松了口气,立刻开口回道: “是的,掌柜的,有位女大人,就是给了一锭银子那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我听说过修行之人的神通,上面那两位虽然看着年轻,但一定是境界极高的大人物,一挥手,楼上的客官们都动不了。” 老板听着,点了点头。 小声的招呼着那几位壮汉,示意他们小点儿声下来。 老板知道,自己这伙计不会在这个时候骗人。 不过就算他看错了,或者走眼了,也没有上去一证真伪的勇气。 这些事,可能得拿命证实。 听人说,这修行之人拿普通人的命都不当回事儿的,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招呼着伙计小心翼翼的出了酒楼。 心里祈祷着这两位大人物可千万别在这里起了冲突。 修行之人交手的时候破坏力太大,自己这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酒楼,可能下一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出门之后一步三回头。 想保命,就得走。 可又舍不下自己的地盘。 感觉到了安全地方,停了脚步往回张望着。 而此时的江鱼居二楼,比外面安静许多。 小和尚看着落荒而逃的众人,有些无奈。 那女子的断剑依旧指着,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定。 汹涌而出的杀意将屋里的桌子吹的东倒西歪。 不过那手,稳定的很。 看着小和尚,开口说道: “你这小和尚空口白话的本事倒是见长,你从上京一路追我追到了江南,这不是跟随是什么?若你说不是跟随,那你说个去处,我向相反的方向去。” 小和尚听着女子带着怒意的话,双手合十,开口回道: “小僧不是跟随,只是与施主要去的地方相同罢了,施主的戾气还是这般重,方才这里的众多食客与施主无冤无仇,没必要损人身体,不快,冲着小僧便是。” “你没瞧见他们看我的眼神?” 女子开口喝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都是凡人,正常不过。” 小和尚回着。 佛音徐徐。 “那般贪婪猥琐的眼神也正常?” 女子问着,声音降了下来。 “劣根性,只要是人,都有,这便是小僧修佛的原因,渡掉恶性,留存真善。” 女子看着这犯透了的小和尚,忽然收起了怒意,笑了起来。 那笑,生花。 配着美艳无双的脸,煞是好看。 “你方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你是在说我美吗?” 女子说着,短剑入鞘,放回腰间,看着小和尚,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美。” 小和尚点了点头,开口回着,没有一丝犹豫。 不过小和尚接下来的话,又让这美艳女子的心头火,燃了起来。 “施主只是皮囊美,但心中有恶,这便是小僧跟着的原因,不渡掉施主心中的恶,便会一直跟着。” ...... 第341章 与佛说 “这么说,你是承认跟着我了?那方才为何却说没跟呢?” 女子没管小和尚的善恶之说,而是抓住了之前他说话的漏洞。 “修佛之人,怎么满口胡言呢?” 女子笑着,好像有些开心。 小和尚听着,却没有任何为难之意。 “跟便是跟,不跟便是不跟,施主前几天将小僧甩下,本已丢了行踪,今日来这里,只是来这里,没成想会在这里碰见施主,先前是跟,此时却不是跟,并不矛盾,也非胡言。” 小和尚回着,声音依旧好听。 那缕缕佛音,若是常人听见,会觉得舒服。 不过在这女子耳中,却讨厌无比。 这声音,烦了自己许久。 女子听着,美目轻动,不耐烦的瞪了小和尚一眼。 若是常人看见,只怕会酥到骨头里。 不过在小和尚眼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以女子的脾气,断不会任由人跟着。 可打过,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也逃过,又不知为何,总会被他找到。 上京的时候如此,渭南的时候如此,到了这新河国,同样如此。 甩不脱这小和尚,女子也没什么办法。 此时这酒楼人去楼空,安静至极。 没了烦人的目光,窗外景色也美了几分。 伸手拉起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口向着小和尚问道: “那你要怎样才能不跟着我?” “施主不再杀人的时候。” 小和尚回着,很干脆。 “你知道我的身份,靠杀人活着,若是我不杀人,便会有人杀我,你不去渡那杀我的人,却跑来渡我,是不是可笑了些。” 女子说着,抻了抻腰,看着小和尚,等着他的回答。 “小僧不杀人,能活着,许多人不杀人,也能活着,所以不杀人,是可以活的,施主说的不对。” 小和尚回着,佛音依旧。 “可我就是喜欢杀人呢?” 女子笑着。 或许无奈的尽头,只能剩下苦笑。 “小僧在一天,便不会让施主再杀一人。” 小和尚也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女子。 “农民种地,你会阻止吗?” 女子问着,小和尚摇了摇头。 “商人经商,你会阻止吗?” 小和尚还是摇头。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们生存的根本,是他们从事的行业需要,小僧怎会阻止。” 女子听着,依旧笑着。 “他们种地经商是为了活着,我杀人也是为了活着,同样是为了活着,你不阻止他们,却偏偏来阻止我,看来你的佛,不是很公平啊。” 说完,停下了动作,看着这英俊却讨厌的小和尚。 小和尚依旧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佛公不公平小僧不知,因为小僧在修佛,但还没修成佛,或许修成佛的那天,会知道,到那时才能回答施主的问题,也能向施主证明佛到底公不公平,不过施主方才说的不对,不论务农还是经商,都是为了活着,但却不会损人性命,这便是对,但剥夺他人活着的权利,便是不对,凡间恶人有官府来管,修行恶人有圣山与各个正义门派担着,施主,或者小僧,都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利,也没有剥夺他人性命的资格。他们能活在阳光下,可杀手不能,因为这是一个有违人伦的行业,本不应该存在。” 小和尚口中的杀手,指得便是眼前的女子。 少一楼的杀手,花想容。 而小和尚,正是从医馆离开出来渡人的仓嘉。 花想容听着这好像已经听过了许多次的话,拉起椅子往仓嘉身前动了动。 两人中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三尺。 美艳的脸面向仓嘉,美目中不带一丝杀意,只有风情。 “北祁的军队杀前来的妖族,你会阻止吗?”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 花想容见仓嘉摇头,也跟着摇了摇头。 “都是杀,有些你要阻止,有些又不阻止,难道人的命才是命,妖族的命便不是命了,你的佛说的众生平等呢?” “北祁将士斩杀妖族,保的是身后千千万万的北祁百姓不受妖族侵害,这场争斗持续了近万年的时间,小僧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化解,自是不会阻止北祁军,若有天修成了佛,有能力化解这千年的恩怨,那也不需要去阻止了,和平,是久经沙场的军人最喜欢的东西,小僧现在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阻止施主,莫要杀人了。” 仓嘉回着。 “那杀手那么多,你为何偏偏阻我一人?” 花想容被仓嘉气的想笑。 这小和尚,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而且他自己也信。 让平时伶牙俐齿的自己竟有了些说不过他的感觉。 这次仓嘉没像之前那般直接开口回着,而是念了句佛经,叹了口气,想了想。 傍晚的江风带着初始的凉意拂来,带着离江特有的味道穿堂而过。 吹着花想容的青丝与红色裙摆,吹着仓嘉宝相庄严的脸。 吹着被花想容拍成齑粉的桌子留下的灰,差点迷了眼睛。 花想容在面前挥了挥手,扫开了自己身前的灰,也扫开了仓嘉身前的灰。 仓嘉没动,还在想着。 二人离的很近,花想容的剑虽然断了,但这个距离还是能刺得到的。 不过这个少一楼年轻一辈的优秀杀手面对这么好的机会却没动。 因为没用。 这小和尚的金身,刺不动。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这一次才有。 以前也有,不过结果还是自己走着,他跟着。 看着这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的小和尚,等着他开口。 万一把这一根筋的小和尚说通了,自己也省的麻烦。 虽说机会不大,但也有。 吹过二楼的江风停了,仓嘉的思考也停了。 “当初机缘巧合下救了施主一命,不求施主报恩,但因施主的特殊,小僧不得不跟,自那之后施主杀人,便是小僧杀人,小僧虽没动手,但罪业是一样的,只好出此下策,为渡施主杀孽,也得小僧心安。” 花想容听着,又有了动作。 拉起椅子直接坐到了仓嘉身边,这次,一点距离也没有了。 歪着头看向仓嘉,柔柔的声音响起: “那我答应你以后不杀人了好不好,其实我也不喜欢杀人的,这样,以后我一个人也不杀,咱们今天就此别过,你修你的佛,我走我的路,互不打扰,欠大师的命,以后有机会,只要大师说声,随时来报,大师看怎么样?” 仓嘉听着花想容“真情流露”的话,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施主是在骗小僧。” 花想容实在是被这狗皮膏药贴的心烦,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谁知道这小和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我发誓还不行吗?” 花想容说着,右手三指伸出,指向了天。 仓嘉还是摇头。 “誓言是有信之人对自己的约束,小僧有信,所以小僧的誓言能信,但施主心中没有信念,这誓言,不能信。” 仓嘉的言外之意便是,我是个修佛之人,我的话能信,你是个没有信念的杀手,誓言对你来说只是迷一句空话,信不得。 “那你杀了我吧。” 花想容被仓嘉弄的实在无语,直接把脖子凑向了仓嘉。 仓嘉看着那方才吸引了许多目光的妙曼身姿,在不经意间,稍稍往旁边移了移。 “小僧只是阻止施主杀人,怎么对施主下杀手呢?” 仓嘉回着,控制着声音。 还是那般佛音缕缕。 “那你还要跟我一辈子不成?”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仓嘉,花想容又怒了。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 先前装出的温柔依人消失不见,美目瞪着云淡风轻的仓嘉。 “若是施主一辈子放不下心中杀念,那小僧便会一直跟着,施主放下杀念的时候,便是小僧离开的时候。” “你怎知我心中有没有杀念?”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 “不知,但施主放下杀念那天,小僧会知。” 花想容听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话,说与没说一个样。 起身看向仓嘉,开口说道: “那你得好好修你的佛了,若是境界提升比我慢,你会死的。” 现在杀不了你,不代表以后杀不了你。 现在境界相当,不代表以后也一样。 仓嘉听着,点了点头,回着多谢施主。 花想容看着,实在是烦透了仓嘉这个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可刚到楼梯口,却被仓嘉叫住。 “等等。” “干什么?” 花想容停了脚步,没好气的回着。 “赔钱。” 仓嘉指着二楼的一片狼藉,开口说着。 花想容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瞪向仓嘉。 又白了仓嘉一眼,从腰间拿出一个口袋直接扔给了仓嘉,头也没回的下了楼。 仓嘉伸手接住,掂量了下,也跟着下了楼。 花想容已经不知去向。 仓嘉看着之前还热闹无比的酒楼,漏出了一丝苦笑。 出门找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板,在老板极力的假意推脱下,算了算价钱,拿出了口袋中的一部分赔了。 把剩下的装进了随身背着的行囊中,看了看渐晚的天色,迎着夕阳,向着远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到了上游江边,哪里正拢着火。 妙曼身姿的美艳女子正望着离江发呆。 仓嘉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念起了经。 夜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深了。 而此时,在仓嘉看不到的远方,一抹带着黑意的金光,正向着南方而来… 第342章 从江北到江南 火光照着江滩,潺潺流水声伴着深夜。 夜里的江水,总是比白天吵人。 偶尔几盏渔火,给夜里还在江上辛苦奔波的渔民送着光明。 时有收获不错的渔民心情不错,高声哼着江南特色的小调。 和着江风,飘向离江两岸。 船头的油灯吸引着江里的小鱼,汇聚在渔船周围,一网下去,又能换上几个铜板。 妇人船舱里煮着鱼汤,香味同船夫的歌声一起飘着。 以江为生的渔民,这小小的渔船,便是家。 日子虽辛苦些,可有家人爱人陪着,这孤寂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若是打上几条名贵的鱼,或许能歇上几天。 不过没人愿意休息,万一下一网还有呢? 生活,总是充满希望。 这江南水乡,好像比北祁,自在那么一点儿。 离江,养着两岸数以万计的百姓。 很久,很久。 一条支流,便是一条大江。 如树叶分脉一般,蜿蜒曲折,绵绵不息。 花想容江边烤着火,赏着离江的夜景。 可安静祥和的景色,始终抹不去那美艳无双的脸上的一抹无奈。 眉头,时而皱着,时而更皱。 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后,使劲跺了下脚。 在江边的沙滩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 把手中的枯枝甩进火堆,冷哼着。 好像那被烧着的枯枝是那烦人的小和尚一般。 花想容此时很无奈。 这身后跟着的小和尚,从上京开始,便一直跟着。 当初接到任务去杀那医馆那个不修行的小小大夫,在不知哪来的精准消息下,把那少年堵在了小巷之中。 那夜下着雨,本以为片刻过后雨水会冲刷掉那少年的鲜血,可就在飞花力即将刺中那少年的时候,被一串佛珠带到了别处。 一身金光的小和尚,坏了自己的好事。 为了出口心中的恶气,与那小和尚拼了个两败俱伤。 自己十分看不惯的要面子的丛中笑,又被从墙上忽然跃下的小小身影阻拦了一瞬间。 之后那从天而降的剑意,让两人又一次失败。 而那小和尚在伤势好了之后,不知怎地,又缠上了自己。 一口一句弃恶从善,一口一个放下屠刀。 不管自己怎么躲,那小和尚,总能找到自己。 身为一个杀手,对自己的行踪十分在意。 路过泥地都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身为一个杀手,若是被人发现了行踪,是会丢了性命的。 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也没了希望去完成任务。 那段时间,是花想容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和那要面子又没杀过人的杀手一起执行任务,是很倒霉的事情。 杀秦怀素,他中了无一血府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入了京,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失败了。 而第二个目标,一个手无寸铁的大夫,竟然又失败了。 花想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与丛中笑有些天赋,楼里早就派人清理门户了。 一个杀手,杀不了人的时候,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自那之后,花想容处处小心。 为了活命,又接了一个已经在楼中挂了几年的任务。 那次很险,自己与丛中笑计划了许久,还是遭到了那人的临死反噬。 可就在要命的关头,一抹金光,将自己救了下来。 花想容见过那金色。 在雨夜的小巷里。 回头望去的时候,一个英俊的小和尚,满脸矛盾的神色。 从那天起,小和尚消失了。 不再跟着自己。 花想容以为与这小和尚的恩怨已经结束的时候,又在第二次计算刺杀易年的时候,看见了他。 坐在那破旧的二层小楼门前,不知是入定,还是沉思。 花想容与“志同道合”的白云飞商讨完那万无一失的计策之后,丛中笑问着那小和尚怎么办。 花想容回着,只要不坏事,便饶他一命。 话出口,有些惊讶。 自己惊讶。 不明白身为一个杀手的自己为什么会有留人一命的想法出现。 只能安慰自己说自己虽是个杀手,但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结果与自己想的不同。 这小和尚多日入定,却偏偏在自己行动的那天醒来。 那佛珠,又缠上了飞花。 花想容低头,把变得更短的飞花拔了出来,回忆着那自己不愿意去回忆的一幕。 小和尚难缠,那小小的身影也难缠。 计算了白云飞,与丛中笑一起回到了医馆。 可那不修行的少年,强的超乎想象。 伸手折断了飞花,重创了自己。 也伤了不可一世的丛中笑。 但那少年没有杀自己,而是说了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 “你是仓嘉的心魔,我不杀你。” 花想容当时太过震惊,所有心思都被易年显现出的强大实力夺走,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可丛中笑被抓走,自己就算再不喜欢那个整天拿着剑的家伙,还是得救。 因为他是自己的伙伴。 他有落难的一天,保不准自己也有。 救他,便是救自己。 等调整好状态到了城东树林的时候,只剩丛中笑一人躺在灌木丛中,奄奄一息。 花想容将人救下之后迅速离开了那里。 不过在自己与丛中笑伤势都没有恢复的时候,那小和尚,又找了上来。 自己选的藏身处很隐秘,不知这小和尚是如何找到的。 那时的第一反应便是逃。 谁也不知道他身后跟没跟着那个恐怖的少年。 也不知道这小和尚的嘴巴严不严,若是把自己是少一楼杀手的事情说出去,那追自己的,就不止这小和尚一人了。 安顿好丛中笑,花想容开始了与仓嘉的游戏。 一个逃着,一个追着。 一个极其擅长隐匿自己的行踪,一个六感远超修行之人。 结果便是无论花想容躲到那里,仓嘉总能找得到。 大半个北祁国土,都留下了二人的足迹。 花想容不知这小和尚是怎么准确又快速的一次次找到自己,但知道,追着自己的,只有这小和尚一人。 一对一的情况下,花想容开始了反击。 伏击,暗杀,下毒,陷害。 只要是能要这小和尚的命的办法,花想容都试了一遍。 其中几样更是尝试了几遍。 可这小和尚,竟比城东河边的时候,难缠了许多。 强大的六感完全克制了自己的暗杀技巧。 暗杀不成,那便简单点儿,直接硬碰硬。 可这小和尚境界虽然比自己低一点儿,但有那佛相金身,而自己最顺手的武器又被那少年折断,一抵一消间,竟奈何不了这个小和尚。 打不过,只能继续躲。 花想容又开始了到处走想要甩开仓嘉的行动。 从上京一路到了离江北岸,中间有两次感觉已经甩掉了这个小和尚,可没过两天,这小和尚又会出现。 花想容曾经在甩开仓嘉之后往楼中去了信,只要来个人与自己联手,这小和尚便不是问题。 可写了几封信,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儿回应。 花想容放弃了搬救兵的打算。 但也不敢回到楼中。 少一楼不是别的地方,那是专门培养杀手的地方。 杀人无数,便树敌无数。 所以主楼所在的位置异常隐秘。 如果自己回去,这小和尚跟着自己找到了主楼,那不用小和尚烦人,自己便会被楼中的人除掉。 少一楼的位置,除了楼中,不能有外人知道。 不过有一点还好,那便是这小和尚从不主动对自己出手。 双方交手了无数次,但每次都是花想容被仓嘉跟的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打上一番。 也问过这小和尚跟着自己做什么,但每次听到的回答都是渡施主心中的恶,不要再杀人了。 听的多了,便越来越觉得烦。 仓嘉明明长了张英俊无比的脸,可花想容每次看见,只觉得讨厌。 过了离江又甩开了他两天,点了一桌子菜本想休息会儿,可他又跟了上来。 难怪那菜不好吃。 一定是这小和尚惹的。 花想容想着,仓嘉冤枉着。 不过不知道。 扫了眼又跟上来的仓嘉,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不杀人,他不信。 只有他信了的时候,或许才会不跟。 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是仓嘉跟上来之后心情不好的关系,江上方才还很好听的渔歌,此时觉得难听无比。 无聊的拿着木棍抽着火堆,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仓嘉坐在江边,没有看花想容。 吹着江风念着佛经。 就是不知怎地,今夜这念了无数次的经,总是断。 念的不顺,仓嘉停了下来。 学着那青山认识的少年,开始看着夜空发呆。 看着看着,发现有片星空忽隐忽现。 这景象,有些不可思议。 揉了揉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想再次抬头看去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声音。 花想容的声音。 “小和尚,这般追着太过无聊,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 “小僧不会赌。” “不会可以学啊。” 花想容回着。 语气,与家人聊着家常的时候一般。 仓嘉听着,又想了想。 “赌什么?” 花想容听见仓嘉松了口,刚要说话,忽然耳朵一动,看向了离江江心。 而仓嘉,在同时做出了与花想容一模一样的动作。 因为原本行驶在江上的渔船,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第343章 忽有三箭江心起 离江作为天元大陆最大的河流,养育了大江两岸无数民众。 途经的地方太多,各个江段的风景也各不相同。 或宽或窄,或急或缓。 自古便有一江水,千江色之说。 花想容与仓嘉所处的地方是离江在新河境内最平缓的一段。 下游是码头,而那方才差点被毁的江鱼居,就在码头边上。 所以此处江段,是五十里上下游最繁华的一块儿。 或是观景,或是捕鱼。 无论早晚,江上都有船只经过。 夜里提灯不是为了照亮远方,而是防止旁的船撞上自己。 与盲人夜里提灯而行有着相同的原因。 花想容被仓嘉追的心烦。 楼中不能回,小和尚又杀不掉,想请帮手,却迟迟不见回应。 为了疏解心中的烦闷,才坐在沙滩听着渔歌赏着江景。 知道那小和尚还会跟来,那选处风景好的地方让他烦着,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打不赢,甩不脱,便想和仓嘉打个赌玩玩,也算苦中作乐了。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情况。 前一刻还亮着的渔火,在瞬间,消失不见。 若是灭了一盏两盏还说得过去,可能是船家忘了添油,也可能是夜里风大,吹灭了烛火。 但方才还在江上亮着的十数盏灯竟同时灭了,绝对不是意外。 花想容知道,前面黑漆漆的江面,有事情发生。 作为一个杀手,小心谨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右手瞬间将断了的飞花拔出,剑意凛冽,遥遥指着江面。 元力运转,四象中境的修为提起。 美目微眯,脚下踢起沙子将火堆盖灭。 同时立刻向着仓嘉的方向横移了几步。 遇见仓嘉前的花想容从没被人跟踪过。 从小养成的习惯,让花想容在确定没人跟着的情况下都会多绕几步路。 小心,是一个杀手必备的条件。 如果行踪暴露或是被人知晓了身份,那也就离死不远咯。 不过遇见仓嘉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不知道那小和尚到底有什么神通,总之就是甩不掉。 而这一路,花想容的心,变得越来越急躁。 对于身后的情况,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确定了。 所以方才江上渔火熄灭的瞬间,她不知道,这不寻常的一幕,是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但不管是不是奔着自己,小心,总不会错。 面对的危险可能隐于黑暗之中,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己也在黑暗之中。 所以才立马灭了火,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而仓嘉身后,是最好的位置。 有什么危险,他在前面。 无月的夜很深,附近也没有人家,火堆灭后,漆黑一片。 花想容警惕的看着江面,同时心里暗骂了一声。 因为就在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仓嘉也有了动作。 起身,脚尖轻点,飘向了一旁。 把拿自己当成挡箭牌的花想容露了出来。 仓嘉也知江面有危险,但那强大的佛相金身没有用出。 毕竟那金光太引人注意。 万一他们是花想容的同伴,前来截杀自己,在如此环境下用了佛相金身,会成为活靶子的。 不过下一刻,仓嘉知道,今晚这不同寻常的事情,不是奔着自己而来。 江面,有声音传来。 一道破空声。 一抹流光,直奔花想容所在的地方而去。 空气的爆鸣声钻进了仓嘉与花想容的耳朵。 仓嘉落地之后元力也开始运转,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不是救人,而是自救。 因为仓嘉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抹流光,也不知道会不会射向自己。 小心谨慎的本能,孤身一人游历天下的仓嘉也有。 花想容在听见那声音的时候,已经判断出了来物是什么,也判断出了江面的危险,目标正是自己。 那是一支箭,一支射向自己心口的箭。 感受到箭上带着的气息,神识立马扩散了出去。 能射出这种箭的人,一定是修行之人。 射箭的时候,也一定会动用元力。 江边离江面不远,只要那人的气息流露的多些,花想容就能感受到敌人在哪。 果然,在箭还飞着的途中,花想容的神识建功,瞬间有了结论。 射出这把箭的人,和自己的境界差不多。 四象初境到中境。 没有出剑去挡,而是稍稍侧身,躲过飞来箭羽。 双脚重重的踩向了地面,膝盖弯曲后迅速直伸,同那飞来的箭羽一样,向着岸边贴地疾飞。 跑! 花想容知道,自己有杀向自己射来箭矢那人的能力,但还是选择了逃跑。 因为就在找到射箭之人那一瞬间,又有两把箭飞了过来。 带着破空之音,目标,依旧是自己。 一对一,可能还会留下一战。 但一对三,或许还不止三人,根本就不用思考。 没有万全的把握,花想容不会把自己暴露在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 跑,不是怕。 而是为了还击。 其实现在做的事情,与踢灭火堆躲在仓嘉身后所做的事情一样。 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不过方才是真的隐藏在黑暗中,现在是创造一个黑暗。 或许说暗中更为合适。 花想容知道,他们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自己身边,又毫不犹豫的便对自己出手,十有八九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这些人,不能留。 树敌太多,花想容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不管他们是谁,都不能留。 只要脱离他们的视线,之后藏于暗处,那形势会立马对调。 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 比刺进体内中的刀更可怕的,是不知何时才会刺进体内的刀。 凭借着自己追踪暗杀的本事,杀尽这些人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杀不尽,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在自己手里,行事会方便许多。 就在花想容离开方才落脚之地的时候,另外两把箭也到了。 目标,与第一支一模一样。 在花想容躲开之后,射进了黑暗中。 片刻后,只有三声箭矢折断的脆响回来。 不知是扎到了什么物件儿上。 这箭,还不会转弯。 而花想容,此时已经变成了黑暗中的一个小点儿,下个呼吸之后,便会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仓嘉看了眼花想容离去的方向,向着另一个方向迅速离去。 当仓嘉也变成一个小点儿的时候,岸边,出现了四个黑衣人。 手握长弓腰挂配剑,黑色面罩遮住大半的脸,黑色头巾包着头,只余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不知是哪个开口。 “追谁?分开追?” 声音很急,也很不确定。 “不用管那小和尚,全力追花想容。” 另一个声音响起。 而后,四人没有一丝犹豫,直奔着花想容离去的方向而去。 江边瞬间空了。 只有几个脚印,证明着这里方才有过人。 在几人离去之后,一盏渔火亮起。 紧接着,一盏又一盏接连不断,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江面上,有声音传来。 “你家给了多少钱?” “还行,你家呢?” “估计都差不多,之前还寻思着只有我碰见了这好事儿呢,灭个灯就有钱赚,比打几天的鱼赚的多多了。” “就是,要是这好事儿天天有就好了。” “想啥呢,有这一次就不错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安心打鱼吧。” 船头亮光渐渐远离,但有两艘乌篷船,没亮。 船桨,没动。 顺着水流,在江上飘着。 ...... 花想容躲过箭后飞速进了城。 在小巷子里左拐右闪,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哪怕一个脚印都没有。 江边空旷,尽管是在夜里,也还是没有藏身之地。 而摆脱追兵最好的去处,便是这到处都有人留下痕迹的地方。 哪怕自己不小心会留下什么痕迹,尽管这种可能很小,但只要有人经过,就有可能把自己的痕迹覆盖掉。 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想藏身,比深山老林好的多。 那里只要没有什么特殊天气,痕迹会留下很长的时间。 对于擅长追踪的人来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可能找到自己。 洛南城虽小了些,但晚上却热闹无比。 因为这两天正是一年一度的莲花节。 几条主要街道游人无数,有本地居民,也有慕名而来的游客。 花灯车河琳琅满目。 锣鼓喧天,闹着小城的夜。 花想容在进城之前已经确定了追着自己的人数,此时要做的,便是在他们眼中消失。 消失之后,猎人会变成猎物。 猎物,会变成猎人。 而就在穿插几次车水马龙与易容几次之后,花想容看着面前不远处躲在房顶的黑衣人,笑了。 自言自语道: “游戏,是你们开始的,但什么时候停,我说了算。”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躲进了旁边今晚难得一见的昏暗巷子。 当初被易年在医馆折断的飞花悄无声息间出现在了手中。 气息全部内敛。 无论是人,还是剑。 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四。” 留下一个问问,剩下的,便下地狱去吧。 花想容想着,等着。 当他们分开寻找自己的时候,便是开始还击的时候。 等着的时候,心里祈祷着,那小和尚可千万别这个时候来找自己麻烦。 可花想容不知道,此时,仓嘉也进了城。 不过不是同一个方向。 而那抹带着黑意的金光,离着离江,越来越近… 第344章 巷口收回的剑 街道车水马龙,游人无数。 平时,或是旁处,怕是难见如此热闹的景象。 但与这一片祥和相比,旁边这有些昏暗的巷子,显的那么阴森。 好像其中有双要吞噬一切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这片安宁。 而身在其中的花想容,便是这双眼睛的主人。 尽管飞花断了,但也比平常武器强出许多,只是短了,锋利依旧。 身体微微前倾,反手握着飞花。 气息尽数收敛,在看见朝着自己方向摸来的一名隐藏在繁华黑暗处的黑衣人,收了望去的目光。 修行之人的六感比普通人强出太多,尽管这个人的境界只有四象初境,但只要心细,也是有可能察觉到有人看着他的。 花想容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境界上自己比他要高,此时又处于暗中,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种情形,是花想容最喜欢的,也是把握最大的。 只要这黑衣人踏进这巷子,瞬间过后,飞花定能划破他的喉咙。 而撤退的路线也早就已经安顿好了。 一击得手便会迅速远遁,再寻找下一次机会。 只要他们还有杀自己的心思,不跑的话,就会有继续击杀的机会。 就在隔壁长街的喧嚣到达顶点的时候,花想容从踢灭火堆起的那一刻开始创造的机会,终于来了。 月亮从云中探出了头,一个影子,来到了巷口。 转身,迈步,小心翼翼。 但却不知,自己早已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残月清辉铺了满地,美中,透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不远处的楼顶,一口大钟悬于其上,仓嘉的身影隐匿在后,超出普通修行之人许多的灵感全开,默默注意着花想容的一举一动。 跟着花想容,只是为了除去她身上杀孽,不想让她继续杀人。 当初不知为何会出手救她一命,但自那时起,对于仓嘉来说,她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罪业。 易年当初在暴怒的边缘还是饶了花想容一次,就是不想给仓嘉留下心魔。 仓嘉有些地方与易年很像,比如善良。 但也不是迂腐之人,比如现在。 方才知道江心射来的三箭的目标是花想容后,仓嘉下意识的躲开之后与花想容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不是给花想容的逃跑创造一个条件,只是一切随缘。 仓嘉不在乎花想容的命。 不过有人来杀她,可以不管,但不会落井下石。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包括她。 而那几个暗中偷袭的人也不是什么侠义之辈。 从那箭的力道与速度来,他们想要花想容的命。 和身为杀手的花想容以前所做的事没有什么区别。 跟着花想容一路,不让她杀人只是不让她滥杀无辜。 比如当初的易年。 但在危险之中,也不会剥夺花想容活下去的权利。 若是杀一个恶人能救许多好人,易年会动手,但仓嘉不会。 以杀止恶,只能止一时,不能止一世。 在这个小和尚的心中,天下,应该没有不可渡之人。 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仓嘉坚定了自己的佛心。 她,能渡。 花想容收敛全部的气息藏在暗处,而追着花想容而来的一名黑衣人与同伴商议后分开寻找了起来。 并且约定好了只要有线索就立刻通知附近的人,不得冒然行动。 人少打人多,自然是要凑到一起。 可花想容不会给黑衣人开口的机会,就在黑衣人的一只脚踏进小巷的时候,断剑动了。 握着断了的飞花的手前伸,双脚轻轻在地上点了一下,自下而上飞速而去。 充满杀意的飞花好像恢复了以前的风采,破开烦人的空气,直刺黑衣人的心口。 花想容藏匿的太隐蔽,黑衣人根本没有发现。 等发现之时,飞花的速度已经到了四象中境的顶峰。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也带着后面的花想容。 花想容知道,下刻过后,这人就会成为飞花下的下一个亡魂。 心里回忆着方才已经计划好的离去路线,看着黑衣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可就这短短的距离,花想容的飞花并没有一气呵成直取黑衣人性命,而是改了方向。 因为就在马上要接近黑衣人三尺之地的时候,两人中间,多了一个人。 一个小人儿。 也有声音响起。 是哭声。 那是一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穿着新河国特有的庆祝节日的时候才会穿的服饰。 银器成环,挂于腰间,不知是装饰之用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方才路过车河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带着。 随着轻轻起舞,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小女孩的饰物没有声音发出,因为此时停了脚步。 小脸花着,眼泪不停流着。 在看见花想容与黑衣人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着。 花想容听着,应该是在喊她的父母。 不过巷子口处只有三人,不见小女孩父母。 她,应该是在走丢了。 自己来到了这里。 两只手都擦着眼泪,可却边擦边流。 哭声与喊声被不远处的喧嚣掩盖,她的父母,听不见。 不知是巧合,还是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方身上,花想容与前来追杀自己的黑衣人,竟都没发现这小女孩。 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事情。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屏住呼吸停下脚步,也会有气息露出。 发现,不难。 花想容看见那小女孩之后,手中的飞花轻轻动了一下。 眼中,出现了一丝十分罕见的犹豫。 速度,慢了一分。 因为如果保持着现在的角度与力量,飞花刺不到小女孩,但前冲的自己,会将其踩到。 而这小女孩,会死。 若是平时,花想容不会停下。 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人,必须要除掉! 即使中间有无辜的生命。 可今天,在这一刻,花想容却停了下来。 余光扫过那个小女孩,下意识的向着旁边闪去。 躲开的时候,心头升起了一丝回忆。 不知是哪个小城,很热闹的一天。 也是一个小巷,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 走着,哭着。 但片刻后,回忆压进了心底。 杀伐果断的花想容,在这一刻,竟因为小女孩的突然出现,放弃了这完美的一击。 而就在花想容躲开小女孩的时候,黑衣人反应了过来。 原本以为自己躲不过这必死的一击,可这小女孩的意外出现,让自己多了一线生机。 看见花想容的断剑又朝着自己飞来,黑衣人不像之前那般任人宰割,这次,有了动作。 在发现花想容那本可取自己性命的一击突然停了之后,黑衣人没有选择与花想容硬碰硬。 根据之前的线索了解到,境界上,自己赶不上她。 而杀手不像一般的修行之人在意道义礼法,他们出手,只有果决狠辣,招招都会往要害招呼。 特别是花想容这种已经出了杀气的杀手,战斗起来,往往能发挥出超越境界的实力。 两种因素的原因,黑衣人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但反应过来之后也没再怕,因为自己的目标,不是杀她。 而是找到她,或者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在飞花又起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有了打算。 闪身来到还在哭泣的小女孩身后,没有一丝犹豫,一掌拍出。 这掌力,如果是打在花想容身上,不会对花想容造成任何的伤害。 不过这掌,打的也不是花想容。 而是那个不知道自己在何种险境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黑衣人一掌直接打飞了出去,哭声在瞬间停止。 小女孩太小,太轻。 被黑衣人这一掌拍起,飞向了花想容的断剑。 花想容的眼中,第二次出现了犹豫。 下一刻,飞花第二次收回。 花想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第一次还有解释的可能,但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的第二次,解释不了。 可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做出,花想容也没了转还的余地。 伸出手,和黑衣人刚才一样。 也带着掌风,但与黑衣人不一样。 柔和的掌风牵引着被黑衣人一掌拍的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生死不知的小女孩,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 没有伸手去抱,而是快速的轻轻甩向了一旁。 这个速度,这个高度,她可能会伤,但应该不会死。 当然,前提是她没被这黑衣人一掌打死。 抱起她,会影响自己的行动。 而自己下意识的做了这些与自己行事作风完全不符合的事情,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没有任何人的命,会比自己的重要。 看见黑衣人把手放在了嘴上,特殊的口哨声响起。 花想容知道,自己原本大好的机会,因为小女孩的意外出现,只有这么一瞬间了。 只要能快速将他击杀,自己快速离去,还能继续与他们周旋。 如果被发现了行踪,之前互换身份的游戏还得继续。 但那游戏,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他们人多,容错率高,自己只有一人,还有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出来破坏自己计划的烦人和尚。 他们能失误,自己不能。 飞花第三次扬起,这次没了阻碍。 花想容心下算定,这一击,无论能不能得手,都会迅速离去。 可就在第三次向着黑衣人而去的时候,方才被花想容扔在一旁的小女孩睁开了眼睛。 擦着眼泪的双手垂在身侧,两把比飞花还要短的闪着寒光的短剑出现在了手中。 一前一后,指向了花想容后心。 没有哭声,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笑意。 眼中,没有了任何天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看向花想容。 无声无息间,向着花想容靠近… 第345章 生死边缘 两把短剑说成两把匕首更为合适,不过相对于小女孩的手掌大小来讲,说成短剑也不为过。 剑身两寸长,通体黝黑。 剑柄有一铜环,连着银色的细细锁链,锁链尽头缠于手腕之上。 捆了几圈,约摸不出长度。 就在花想容第三次举剑刺向那追寻而来的黑衣人时,这两把黑色短剑,直直刺向了花想容的后心。 速度,比花想容四象境界全力而为的前冲之势还要快上一丝。 无声而行。 与方才意外出现的时候一模一样。 或许,方才不是意外。 小女孩此时脸上已经没了无助与天真,尽是平静。 在花想容的角度瞧不见小女孩的神情与动作,不过与花想容相对而立的黑衣人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面对着这突发的情况,眼中也有一丝意外。 但在瞬间便反应过来。 要杀花想容的,不止自己这一伙人。 面对这大好的局势,立刻把眼中那丝意外隐藏了起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自己只要不被花想容一击击杀,与她周旋,或者都用不到周旋,只要阻挡她片刻,后面那个小女孩,就能要了花想容的性命。 而自己四象之境,方才只是大意险些丢了性命。 此时有了准备,面对花想容,不可能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全身元力汇聚于手中长剑之上,精钢铸成的长剑剑芒迸发,直奔花想容那把断了的短剑而去。 而被前后夹击的花想容是何等精明人物。 自从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便再没了哭泣与懦的资格。 当第一次出剑将对面与自己一般大的孩童击杀的时候,就开始了刀口舔血的生活。 作为一个杀手,每次执行任务,都处于危险之中。 只要一个不小心,被杀的就是自己。 而能成了少一楼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之一,除了优秀的修行天赋,还有一次次死亡边缘培养出的对危险的警惕与敏感。 尽管黑衣人眼中的异样只有短短一瞬,但花想容还是从中察觉到了异样。 看着比自己低了些境界的黑衣人,立刻放弃了击杀他的打算。 自己孤身一人,来追杀自己的人却不止一个,自己不能伤。 一旦伤了,面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此时的花想容和山中虎兽一样,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不会出手了。 以伤换命,是被逼到绝境有些疯了的易年才能干出来事,不是小心谨慎的花想容能做出来的。 情况,环境,条件,都不允许。 在察觉到不知是何危险靠近的一瞬间,花想容收回了短剑,拧身向着旁边闪去。 可能处于生死边缘,花想容的动作极快,灵活的身姿仿佛黑夜中的一缕幽魂,躲开了黑衣人长剑封锁的区域。 收回的注意力与神识终于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一丝狐疑神色出现在了美目之中。 危险来自身后,而身后,只有方才大发善心救下的小女孩。 脑中忽然想起楼主的话: 外表,不能评定一个人。 任何人,都可能带来危险。 这从小学的东西,竟在这种关头忘了。 短剑收回时候挽出的剑花飞向了黑衣人的脸,躲闪时脚踩着小巷地面已经破碎了不少的石头路。 借着黑衣人下意识的躲闪功夫与脚下带来的力量,花想容轻身而起,空中转身后退。 跃过旁边院墙的同时看向了身后的危险。 花想容不是好奇心特别强的人,但这种关头不得不如此。 飞身后退不会影响自己逃跑的速度,在不影响速度的前提下,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身为一个杀手,自然明白,未知的危险,最可怕。 藏在暗中的人,才是猎人。 而在看见小巷里面还是只有黑衣人与小女孩的时候,花想容的目光变得狠厉许多。 好不容易发次善心,竟成了自己的夺命曲。 原本只是回望找到危险根源,为在之后可能的谈逃跑与反杀中多些准备,可这一回望,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自己向前冲着,小女孩在自己身后。 自己与黑衣人的距离,比小女孩与自己的距离远些。 但就在飘身回头的一瞬,花想容看见,小女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 她的速度,比自己要快。 而更要命的,是之前看不见的那两把黑色短剑。 就在花想容腾身而起准备逃离此处的时候,小女孩手中的短剑,变长了。 不是剑变长了,而是攻击距离变长了。 缠在手腕上的银色锁链尽数甩出,两寸长的短剑,加上锁链,足有一丈长。 脱离了小女孩的双手,但依旧朝着花想容而去。 不过这次不是后心,而是前胸。 要害,普通人怕被袭击,修行之人,也一样。 两把带着锁链的短剑如同两条发现了猎物的毒蛇,在小女孩手腕轻动间,追上了已经反应极快的花想容。 花想容的注意力从面无表情的小女孩身上转到了短剑之上。 这次短剑有了声音,因为速度太快了。 刺耳的空气爆鸣声响起,花想容挥剑便去抵挡。 可这剑的飞行速度比仓促飞起准备越过院墙的花想容快出许多,在飞花行进到一半的时候,花想容知道,自己躲不开两剑。 虽然原本的打算只是在空中停留片刻便会进到旁边的院子,里面更黑,但之前已经找好了路,摸着黑也能快速离开这里。 但是这剑来的太快,也太突然,就这么片刻无法在空中借力的功夫,便到了自己身前。 但身体在面对危险的下意识反应还在,飞花奔着其中之一而去,同时身体在空中扭曲了一下,凭空沉下了三分。 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把断剑,与一把短剑,在院墙之上的花想容身前,撞在了一起。 若在宫殿或是学院,会认为是编钟之声,醉人悦耳。 在这里,是生的希望。 其中一把,被飞花挡了下来。 另一把,在花想容刹那间的算计下,刺在了左肩之上。 而原本,是刺向心脏。 如果再给花想容一点儿时间,这剑,便会从肩头划过。 但这已经是极快的反应了。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女孩,竟是个如此狠辣的修行之人。 没错,小女孩是修行之人。 花想容不明白,黑衣人不明白,而不远处正在向着这里飞来的仓嘉也不明白。 这个年纪,连开启修行之路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能与易年能同时用出数种功法的神奇相比的情况,就这么生生出现在了几人眼中。 而且本该没到修行年龄的小女孩,境界比起花想容,只高不低。 因为银色锁链连着的短剑在与飞花碰撞之后依旧向前飞着。 虽然偏离了方向,但比花想容强了不少。 因为那握着飞花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花想容握着剑的手,一直极稳。 抖,只有两次。 今天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飞花在那少年手中折断的时候。 生死边缘,人会怕,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但不是人人如此。 折断飞花的少年不是,而飞花的主人,也不是。 就在短剑刺入肩头的时候,花想容忍着疼痛,元力运转于右手之上,让那震的发麻的手稳定下来,向着那细细的锁链砍去。 可那小女孩反应更快,小小的手臂向后一扬,刺进花想容肩头的短剑带着鲜红的血滴从中拔出。 而拔的时候,锁链轻抖,连在尽头的短剑角度变了变。 伤口,从一字变成了十字,扩大了许多。 剑很短,伤口只是刺中,不是贯穿。 但这种方式,让花想容的伤势加深了许多,疼痛,也剧烈了许多。 元力本能的护住肩头,而右手的飞花,慢了一点儿。 贴着黑色短剑的剑尖而过,扑了个空。 在扑空的那一刻,花想容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因为疼。 与冷汗同时流下的,还有肩头的鲜血。 原本的红色衣衫,此时,肩头位置,更红了几分。 尽管十字伤口更大,可这深浅程度,本不应该流这么多血,但花想容却没有一点疑问不解。 因为方才黑色短剑飞来的时候,花想容看见,那短剑的剑刃不似寻常剑刃那般光滑,而是有着细小的锯齿。 很密,每一根都带着小小的锋利的尖儿。 虽然牺牲了坚硬程度,但这种特殊形状的武器造成的破坏,比平常武器要大上许多。 花想容一击落空,又见那被自己击飞的短剑再次来袭,空中迅速拧身后退。 可还是慢了一丝。 那小小的锯齿,从右侧的肩胛骨刮到了左侧。 如果不是反应快,刮破的就是喉咙了。 而此时脚上传来的坚硬,让花想容知道,这短暂又漫长时光,到头了。 膝盖弯曲,踩在院墙上的一瞬间开始用力,直接将院墙踩塌。 两腿迅速动了几下,将碎石瓦砾踢向小女孩与黑衣人。 小巷里面顿时尘土飞扬,挡了小女孩与黑衣人的视线。 而在这视线受阻的短短时间,花想容又将自己的气息收敛,逃脱了小女孩与黑衣人神识对自己的锁定。 无声间,快速向着早已经观察好的退路而去。 几个呼吸过后,消失在了环境错综复杂的小城之中。 花想容不仅消失在了小女孩与黑衣人的视线中,也消失在了已经到了近处的仓嘉的视线中。 在花想容消失之后,仓嘉停下了脚步。 能找到她,但是现在不能找… 第346章 管与不管 花想容是少一楼年轻杀手中的佼佼者,能与她在天赋上相比的,只有丛中笑等寥寥几人。 在遇见易年之前,从没有失败过。 可在遇见易年这个“灾星”之后,所有的行动都变得越来越不顺。 与丛中笑在伏阳城下毒毒杀秦怀素被易年救下后,当时在小树林中找到了易年。 而那时的丛中笑,或许现在也是,端着修行之人的架子,没有为难身为“普通人”的易年。 而后来,这个“灾星”便成了两人的耻辱。 小巷里刺杀失败,伙同旁人一起,还是失败。 又被那烦人的小和尚盯上,一路不顺,从江北到江南。 路不顺,心也不顺。 今夜,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依旧不顺。 花想容作为一个杀手,追踪与反追踪的能力,比绝大多数的修行之人都要强。 想杀人,总要找到人才行。 杀完人后,也要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若是在悬夜林中的易年有花想容一半的追踪本领,七夏绝对能少在净竹寺待上一段时间。 之前能从四个黑衣人的偷袭中没有任何犹豫迅速逃走,而一段时间之后与那四人的位置对调,开始了反击。 这隐藏与追踪的本领,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那恐怖的小女孩突然的出现,花想容此时或许已经将那黑衣人击杀了。 短短时间便营造出如此机会,尽管是个杀手,但也不能忽略她的优秀。 比起许多中小宗门整天待在象牙塔里的只会修行的弟子,强了太多。 或许与圣山或是西岭这样的大派的弟子有差距,但不多,也仅是以修行境界来论。 而且这还是花想容把多数心思都用在了执行任务之上。 如果把花想容与风悠悠或者卓越放在一个复杂的环境中,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的话,花想容活下来的几率绝对比圣山弟子大的多。 杀手,除非境界碾压,万无一失,否则不会给目标任何公平战斗的机会。 偷袭,下毒,联手,借力,只要能杀人,都是好办法。 雇主才不会在意你用的什么方法。 花想容这次逃走,说不上在什么时候,又会反客为主。 意外的出现,意外的受伤,打乱了花想容的计划。 但不远处的仓嘉知道,她这不是逃走,而是为了下一次伏击做着准备。 不知为何,仓嘉总能靠着超出常人的灵感找到花想容。 可感觉总会有错的时候,但仓嘉却一次没有。 有时仓嘉也怀疑,自己找到她,靠的可能不是灵感,而是别的东西。 因为每次花想容摆脱之后,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每当这个时候,仓嘉便会随便寻一处自己看的顺眼的地方,随便走走。 而花想容不管跑了多远,藏的多隐蔽,不出三天,总能找到。 这杀手隐藏行踪的本事在小和尚面前仿佛毫无用处。 心之所念的地方,总是花想容的去处。 但此时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若是追上去,便是害了花想容。 小女孩与黑衣人不一定能追踪到花想容,但却能轻松追踪到没有任何反追踪能力的仓嘉。 仓嘉是修佛之人,所行所做皆是堂堂正正。 没有,也不需要花想容的这种能力。 还是与从江边离开时想的一样。 花想容,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她以前的罪孽,仓嘉管不了。 但自从上京城救了她之后,便要管了。 可管,也讲原则。 比如今天,江湖恩怨,相互争斗,仓嘉不会管。 因为不管是修行之人还是凡人之间,争斗总是存在的,因果难讲,是非难分,管不了。 自己不吃肉,但不能要求别人也不吃肉。 自己修佛,不愿争斗,但管不得别人的争斗。 可今天若是花想容接了任务埋伏袭击那几个黑衣人,仓嘉会管。 为了任务去杀人,不管杀的是好人坏人,都要管。 杀手行当,不是正道。 仓嘉不会救她,但也不会害她。 当然,上次除外。 不过既然跟着来了,仓嘉便已打定了主意。 花想容若是只逃,那就任由她去。 若是那几人逃了,而花想容没有继续追杀的心思,仓嘉也会任由她去。 可如果还要杀人,那便会阻止。 藏在大钟后面的时候,脖子上的佛珠取下了一颗。 就是为了阻止花想容杀人。 别人能杀人,但她不行。 她的杀孽,不能继续加深了。 不是管的宽,而是今天,仓嘉在花想容身上看见了希望。 她能在必杀黑衣人的情况下,因为小女孩的突然出现,为了不伤及无辜而放弃了大好的机会,这,便是善。 也是希望。 再恶的人,只要心底还有一丝善念,都有回头的机会。 尽管那个小女孩不是普通人。 但花想容在用掌风接下她的那一刻,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最后看了眼花想容离去的方向,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不会再去偷袭另外几个黑衣人。 受伤,没有万全的把握,她不会冒险。 小和尚摇了摇头,在暗中,继续观察着小巷里面两个人的动向。 小女孩站在原地,将带着血的短剑收回,垂在身侧。 鲜红的血,滴在了破旧的石头路上。 夜太深,看不清。 挥了挥小手,将花想容踢倒院墙时带起的灰尘赶走。 稚嫩的脸庞上,一双不属于这个年纪会有的深邃眼睛,凝望着面前的黑暗。 嘴角,起了一丝也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笑意。 无情,也无意。 逃过一劫的黑衣人此时也不敢冒然追着花想容而去,之前的偷袭,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如果不是这个小女孩的突然出现,此时只怕已经丢了性命。 还是等同伴到了一起行动吧。 花想容,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看向还站在旁边的小女孩,收起长剑双手抱拳,开口说道: “多谢阁下方才的救命之恩,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今日恩情。” 黑衣人知道,这小女孩,不是普通小女孩。 方才那双剑的威力,他可是都看在眼里。 虽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但言语中的只有恭敬,没有半分询问质疑。 说不上什么自己没听过的功法心法就能将人变成这样呢。 而最重要的,是她也是来杀花想容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或许也不一定是朋友,但面对同样的敌人的时候,总不会是敌人。 小女孩听见黑衣人的话后,收回了望向黑暗中的目光,看向黑衣人。 浅浅一笑。 此时,有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童真。 但在黑衣人眼里,却是无比的残忍。 因为就在小女孩转头露出微笑的时候,右手中的短剑动了。 细细的银色锁链在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小女孩的手腕飞出,缠上了黑衣人的脖子。 瞬间缠了几圈,而那黑色的锯齿短剑,也搭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与收回刺在花想容肩头时候的短剑一样的动作,右手轻扬。 但黑衣人明显没有花想容的反应速度,也没想过这与自己本是一路之人的小女孩会对自己下手,等想挣扎的时候,已经晚了。 锁链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飞速收回,一圈又一圈。 而那尽头的短剑,也是一圈又一圈。 不过短剑连着皮肉,越刮越深。 等到脖子上没有锁链的时候,短剑也离开了黑衣人的脖子。 棉絮状的伤口将黑衣人一分为二。 带着不解眼神的头颅,从黑衣人的脖子上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发出了一种十分难听又十分痛苦的声音。 断口处的鲜血喷出老高,这回,彻底染红了地面。 头颅如同熟透了的西瓜,滚到了小女孩脚下。 小女孩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踩着没有血迹的地面来到了已经倒下了的黑衣人身前。 左手手腕转动,收回了短剑,右手握着剑柄,蹲下身子,在黑衣人的身上擦了擦。 留在剑上的血迹干净之后,小女孩起了身。 短剑不知藏到了何处。 双手放在了眼睛上,哭声又响了起来。 与之前一模一样。 嘴里还是喊着爹娘,不过这爹娘,大抵也是假的。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着,看着着实可怜。 哪里还有偷袭花想容时的冷静与击杀黑衣人时的狠辣。 任何人看见,都不会把她与杀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在小女孩哭着原路返回拐过一个转弯的时候,三个黑衣人,与哭着的小女孩擦肩而过。 看见了小女孩,也与花想容一样,只当她是与父母走失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同伴方才的暗号重要,哪里会去管一个普通小孩。 而小女孩像是没看见三个黑衣人一样,自顾自的哭着。 穿过一条街后,来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不过没在人群中多待,只有盏茶功夫便离开了人群,走进了另一条昏暗的巷子。 边走边哭。 走的不算快,左拐右拐。 小小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不知是走到了那里,小女孩停了下来。 小小的脚撤回了一步,停了哭声。 被踩出的脚印中,有一抹被清理过但可能由于时间的关系没清理干净的红色。 看着地上那浅浅的红色痕迹,嘴角,又带上了笑… 第347章 总能寻见的人 黑衣人没想到小女孩会直接出手,而且如此狠辣无情。 仓嘉也没想到。 在小女孩出手之后,立刻跟了上去。 可追踪花想容时候的灵感在此时没了用处。 总感觉小女孩走的不快,但穿过几条街之后,却不见了小女孩的踪影。 没有花想容那种追踪的能力,仓嘉停下了脚步。 在小女孩消失之后,第二次望向昏暗的街道。 宝相庄严的脸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不知怎地,今夜,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心中默念佛经,同易年静心的时候一样。 几个呼吸过后,眉头重新抚平。 随意选了个方向,快步出了城。 能找到,便能等到。 仓嘉知道,花想容为了摆脱几人的追杀,一定会确定没有人跟踪她的时候才会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 城里适合摆脱,也适合藏身。 不过为了验证自己那不是感觉的感觉,还是出了城。 而之前趁着乱逃走的花想容此时正在小城里快速奔走。 肩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点了穴道想止住血,可效果不太好。 那小女孩的锯齿短剑的破坏力比平常武器大了许多,而她在收回的时候还故意抖动了下,让创伤更大了几分。 外面看着已经很可怕,但里面被破坏的,更加严重。 尽管封了穴道,但那血,依旧流着。 前身湿了大片。 不过穿着红色衣衫,夜里没有灯火的地方有些暗,看着没有那般夸张。 但好的是那心狠手辣的小女孩竟没在短剑上淬上剧毒。 在武器上淬毒这个东西有好有坏。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自诩正义之士之人,都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以修证道,自当行光明正大之路。 用,也是极为隐秘的情况下才会用,不会当成常规的手段。 而且修行之人对大部分的毒素的抵抗力很高,寻常毒药不起太大的作用。 不是人人都有无一血毒无与天火焚心焱。 不过还有些人不用的原因不是这些,而是出于小心。 就比如易年在栖霞山顶与医馆小院的时候,夺了别人的武器。 那种时候,自己武器上若是淬了毒,死的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了。 所以花想容这么个杀手,都从没在飞花上淬毒。 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痛,擦掉了额头上因赶路与疼痛流出的细汗。 再走到一处街道拐角处的时候,银牙紧咬,肩膀轻轻颤抖,把用扯下了一半的裙子包裹住的伤口露出了一点,几滴鲜血留在了地面上。 伸脚草草掩盖,故意留下了一点儿十分难以察觉的痕迹。 晃了晃头,把昏昏欲睡的感觉赶出了脑海。 再次包住伤口,防止更多的血流出来,跃进了旁边一家药材铺子。 作为一个杀手,会的东西要很多。 简单的疗伤治病处理伤口便是其中之一。 轻手轻脚的在药铺中寻找着止血疗伤处理外伤的药材。 手,“不经意”间在药铺留下了几丝血迹。 将药材从店里扯下的纸包了起来。 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店老板,刚准备伸手掏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 收回了手,出了店。 一个杀手,偷次东西不是什么大事。 下午的时候直接把口袋扔给了那个总让自己控制不住脾气的烦人小和尚。 想给,也没有办法。 出了药铺,又开始在城中快速奔走。 包裹中的药材时不时会掉落到地上一点儿,前几个掉落的地方都会停下脚步之后往回走上两步。 随后又会按照之前的路线行走。 花想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与身后可能跟上自己的人,来一场心理博弈。 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也对自己十分了解。 目的又非常明确,就是要杀自己,而不是从自己口中知道什么东西。 而且从黑衣人的眼神中判断的出,那个伤了自己的小女孩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看似完美的配合其实就是一个巧合,两伙人在追自己的时候碰到了一起。 没有仓嘉在一旁烦心的时候,花想容又恢复了作为一个杀手该有的冷静与机警。 留下这没有很强的追踪能力的人发现不了的散乱痕迹,是为了散乱他们的思路。 他们知道自己是个杀手,自然会知道自己隐匿行踪的本领,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痕迹的。 但在墙头的时候自己受伤他们都看在眼中,而受伤以后,只顾逃跑的时候就有可能留下线索了。 可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小心谨慎,特别是在被自己伏击之后。 如果他们发现了线索,第一反应一定还是会认为这是自己故意留下的,留下这些线索一定是为了要将他们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 反想之下,便会朝着别的方向寻找。 但花想容没打算去另一个方向,留下线索的路,便是自己要走的路。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也是一场赌博。 赌的正是他们的多疑。 大约在城中躲藏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花想容知道,自己赌赢的几率,大了一点儿。 因为在城中绕路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他们追上自己痕迹之后的犹豫。 这次没敢分兵,而是朝着另外的方向赶了过去。 花想容知道,只有在另外几个方向查找无果后,他们才会回来这里,这中间的时间,就是自己逃生的关键。 等伤养好之后,再回来找他们算算今天的账。 不过尽管黑衣人已经被带偏,但花想容还是不敢放松。 因为那个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小女孩的小女孩,一直没有看见踪影。 如果以她之前在小巷中体现出来的速度看,她是有追上自己的可能的。 可不知什么原因,她没追。 花想容知道,应该不是出于小心谨慎,而是另有目的。 不过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 但现在唯一好的一点便是自己经过方才的袭击,对危险的察觉能力在没有仓嘉的影响下,已经恢复到了巅峰。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找不到自己,都是白说。 把手中还剩下大半的药材包裹好,这次不会掉一点儿。 在一片房屋紧挨房屋的居民最集中的区域入口处,留下了最后一滴血液痕迹。 随后,钻进了这个常住在这里偶尔都会迷路的迷宫般的地方。 没有惊动哪怕一只半夜里十分警觉的护院恶犬,又变成了一道黑夜里的幽魂,无声无息的穿过了这片区域。 藏身,这里是最好的地方。 因为这里白天的时候人太多,太乱。 但花想容依旧没有在此停留。 这里,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的地方。 出了杂乱区域,花想容忍着疼,快速出了小城。 这里不是晋阳,不是上京,只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城,根本就没有城墙城门。 离江南岸的众多小国的绝大多数城镇都没有城墙,因为没用。 小国之间不会有战争发生。 南昭不允许。 而抵御南昭,城墙没用。 南昭想打,就算把城墙建的比上京还厚,也没用。 花想容出了城,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 把另一半的裙子也扯了下来,重新将伤口包住,在确定没有任何血滴滴落之后,迈着露出了半截的白晃晃的大腿,用着最快的速度向着离江上游赶去。 洛南城西有些许多渔村,正值深夜,没有一点儿灯光亮起。 村南的方向尽是些低矮山丘,只有靠近渔村的地方和半山腰附近开垦出了一些农田。 而再往南一些的地方,便是绵延千里的山脉,横贯南昭北方的大部分国土。 比东边的天寒山,北边的北落山,西边的天虞山矮了许多。 不过中间有许多截断的地方,所以呈现出一座小山挨着一座小山的特殊风貌。 总体被叫成万连山,但每个小山都有自己的名字。 花想容虽说去过许多地方,知道的也多,但也叫不出这些山的名字。 太多了。 来到其中一座看起来没有人经常来的山脚下,望了望这不算太高的小山,开始了登山。 路上,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半个时辰后,忍着疼来到了大约距离山顶只有几丈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洞口被野草覆盖,只留了一点儿空隙的山洞。 反手握住飞花,轻轻撩开明显被剐蹭过的野草,进了山洞之中。 片刻后,几声闷响从洞中传出。 又过片刻,一只被剥了皮去了四肢的黑熊被花想容从洞中拖出,扔在了半山腰。 掩去路上的痕迹,回了山洞之中。 至于尸体根本不用去管,明天一早,或者一会儿之后,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在这野兽众多的山中,白来的食物,会被抢疯的。 而此时的黑熊尸体旁,仓嘉看着那即将消失的尸体,摇了摇头。 来晚了一步。 但,又来对了。 往上走了一段距离,看着山顶的洞口,眼中尽是不解神色。 不过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这不解,一会儿功夫便烟消云散了。 找了颗树,伸手摘了几个野果,坐在树下慢慢吃着。 忽然觉得有丝熟悉的感觉袭来,仓嘉起了身,往北方望去。 天还没亮,除了稀疏的星光空无一物,但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仓嘉看着,忽然眯起了眼睛。 因为刺眼,也因为想要看的清楚些。 终于,看清了那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东西。 方才没发现,是因为把它看成了天空中一颗普通不过的星星。 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仓嘉看见,那是一道金光。 一道带着一抹黑色的金光。 金光快速朝着小山的方向飞来,在仓嘉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钻进了山洞之中… 第348章 眉心一点佛印 仓嘉在第一眼看见那道金光的时候,以为那金光是朝着自己而来。 因为自己修佛,不论是在战斗中还是修炼时,都会出现金光。 只不过自己的金光没有那抹微不可见的黑色。 自己的金光与天边飞来的那道金光在感觉上是同源的,要不也不会在金光没来之时便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可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金光却钻进了花想容藏身的洞中。 仓嘉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未知金光是什么,来这里是做什么。 它是怎么来的? 被人用出之后穿越了如此远的距离? 还是佛光天生,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仓嘉原本十分平稳的心境,在看见金光钻进山洞之中后,起了波澜。 扔掉了手中的果子,提气轻身,金光出现,向着山洞疾驰而去。 几个呼吸过后,仓嘉到了洞口。 隐去了金光,刚要伸手去撩开洞口的草丛,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英俊的脸上满是犹豫神色。 这手,前伸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但最终,那莫名的熟悉感觉还是战胜了犹豫,撩开了草丛,走进了山洞之中。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山洞原本是山腰上那此时可能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的黑熊的领地,黑熊高大,这山洞也十分高大宽敞。 两人直立行走还有些空余。 不过终是野兽之流,山洞高大,但这环境却太差。 虽看不清细节,但通过这味道也能判断。 下意识的掩住口鼻,可手刚拿起来的时候,一道凛冽的剑意直接朝着仓嘉而来。 虽然之前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察觉,逃跑,反杀,隐藏,可所有的事情都在极快的时间里发生。 所以在仓嘉走进山洞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距离天亮,还要一会儿的时间。 外面黑,里面更黑。 四象境界能暗中视物的眼睛在此时没了作用。 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剑,但那剑意让仓嘉感觉到了危险。 立刻松开了手,抓起了胸前的佛珠,缠上了已经缠了许多次的飞花。 急忙开口说道: “是我。” 两个人一路从江北到了江南,不管是试探还是争斗,都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对于对方的招式套路,可能比对方还要了解。 从雨夜暗杀易年的小巷与城东树林河畔的生死相向,到了后来的各种摆脱追踪,虽然还缠在一起,但却没了当初必杀的决心。 仓嘉没有杀人的心思,只想劝花想容从善。 阻止她杀人,不想她的杀孽加重。 花想容有,但是仓嘉的修为境界以及所修心法,许多次的刺杀都落了空。 一次次的无功而返,花想容暂时放弃了杀这烦人小和尚的打算。 但一定会杀,只要有机会。 可是这机会横跨了大陆万里,还没有来。 自从到了江南之后,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动手了。 大多时候都和在江鱼局一样,花想容愤怒无奈,仓嘉初心不变。 实在被追的心烦,便会吼上两句,拿别人出出气。 这些仓嘉都不太管,只要不杀人,就行。 酒楼里是这样,反击几个黑衣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仓嘉不会去主动招惹花想容,只是默默跟着。 可进入山洞的行为确实有些冒然,怕花想容把自己当成了追杀他的那些人,立刻出口表明身份。 觉得花想容认出自己之后便不会再动手,毕竟她之前受了伤,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而不是杀自己。 全盛时期的她都不行,别说现在了。 而自己,不会杀她。 可黑暗中的身影没有回答仓嘉,凛冽的剑意继续迸发,剑风吹起山洞中的碎石断骨,不断朝着仓嘉的方向袭去。 这里地方虽大,但也没大到两个人能毫无顾忌争斗的地步。 仓嘉小心翼翼的辗转腾挪,自己的武器是佛珠,而她的武器,是一把锋利的短剑。 自己在守,她在攻。 如此狭小黑暗的地方,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见花想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仓嘉怕她没听清楚,将刺来的飞花拉向一旁的时候,第二次开口: “我是仓嘉,不是追杀你的那些人。” 这次声音很大,争斗中的两人距离又近,仓嘉知道,花想容一定是能听见的。 而以她对局势的判断,此时一定会选择收手。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可仓嘉等来的不是停手,而是更凌厉的剑意,以及一个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没想到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和尚竟是个落井下石之辈,口口声声说不让我杀人,自己却做起了这种勾当,趁我有伤在身偷袭暗算于我,是不是发现了你的佛根本渡不了人,还是杀人快些,开口圣山闭口佛言,不过都是一群伪君子,还不如我一个杀手活的坦荡,你去死吧!” 这最后的四个字,充满了愤怒,一种被逼上了绝境的愤怒。 仓嘉在躲闪之间听到花想容的话,顿时一头雾水。 自己,什么时候要杀她了?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此时来不及思考,花想容的剑,一比快过一次,就在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没有全力出手的仓嘉打的手忙脚乱。 仓嘉知道,再忍让下去,自己一定会被她刺中,到时候以她对自己的恨意,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 体内佛力瞬间运转到极限,佛相金身出现,从衣服里面散发出的金光将整个山洞照亮。 人在黑暗中看见光明的时候,眼前都会有片刻的黑暗。 这是本能,所以仓嘉有。 但心思细腻的花想容早就算到了仓嘉带来的光明,所以在感觉到仓嘉佛力流转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这光明,仓嘉的眼中是瞬间出现,但在花想容的眼中,是慢慢而来。 在特别的黑暗中,闭着眼睛战斗与睁着眼睛,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在仓嘉缓神的一瞬间,比仓嘉多做了这一点儿准备的花想容占到了这一丝先机。 飞花断剑直刺仓嘉胸口。 等仓嘉反应过来之时,断剑那有些被摸平了的边缘已经刺破了僧衣,来到了金身之上。 距离近,花想容又是全力一击,尽管有佛相金身护体,仓嘉还是感觉到了痛感。 剑芒吞吐间,险些破了仓嘉的防御。 仓嘉知道,如果她没受伤,这一剑,真的有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同她肩头差不多的伤口。 虽然没有刺破,但那巨大的撞击力量还是震的仓嘉五脏六腑难受无比,一口逆血险些喷出。 强压下体内的翻滚之意,佛力运转,佛珠缠在了花想容的手上,另一只手包着金光将胸前的短剑握住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花想容的飞花脱离了自己的手掌。 仓嘉也没想到会如此轻易便从花想容手中夺了剑,可在看见花想容那苍白无比的美艳脸庞的时候,明白了过来。 她,比自己认为的,伤的重的多。 不过现在不是观察伤势的时候,见花想容想夺回武器,仓嘉立马拉开了距离,第三次开口: “施主,你误会了,那金光不是小僧所为,小僧也不知那金光从何而来,见它进了洞中,这才跟着进来瞧瞧,断没有施主所说的落井下石,也万万不会以杀止恶。” 仓嘉很聪明,在花想容说完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责怪花想容的意思,因为换成是自己,也定会这般想。 “不是你你为何要进来。” 花想容停下了动作。 没了飞花,自己又伤了,方才那一瞬间没对小和尚造成致命伤害,现在想杀他,已经不可能了。 杀不了,那便问问。 “只是出于关心。” 仓嘉回着,佛珠收了起来。 飞花没有还回去。 还了,一会儿可能还会刺来。 麻烦。 而花想容在听见仓嘉的话后,心里莫名一酸。 被人关心,好像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身为一个杀手,不需要情感,有情有义只会坏事。 可被仓嘉这么一说,情绪有些波动。 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你关心我?” 可仓嘉的回答,让花想容有种想咬人的冲动,方才的情绪又被愤怒占了。 而且,比方才还要愤怒几分。 “小僧是关心那金光…” “闭嘴!” 仓嘉被花想容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可刚要开口发问,却发现花想容又朝着自己而来。 飞花藏于身后,佛珠取下,准备挡下花想容这不在自己预料中的一击。 可下一刻,发现这一击有些不对。 花想容的速度很慢,脚下也有些虚浮,手掌不见抬起的动作,也没有元力运转的气息。 又下一刻,仓嘉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攻击,而是花想容晕倒前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两步过后,花想容的身子直直的朝着仓嘉扑了过去。 身上没有半点儿气息。 仓嘉的佛相金身没有收回,万一这是这女杀手的伎俩,自己也有反抗的能力。 不过仓嘉想的多了,花想容,是真的晕了。 柔软的身子挂在了仓嘉伸出的手臂之上,细腰弯着,要不是仓嘉撑着,已经倒在了地上。 呼吸变得微不可闻。 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仓嘉借着佛相金身的光看向花想容的脸。 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不解的神色,努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 而在瞧得更清楚后,脸上的不解神色,加深了许多。 因为在花想容的额头,出现了一枚小小的莲花印记。 不过那莲花的边缘,是黑色的… 第349章 同源不同身 仓嘉扶住了花想容,没让她跌落在地。 借着金身的光,把花想容扶到了山洞里面。 里面铺着一张刚刚剥下来的熊皮,刀功十分娴熟,整张熊皮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 也顾不得这黑熊生前脏不脏,把昏迷的花想容放在了上面。 还好方才两人打斗的时候带起的风将洞中的异味儿带走了不少。 收了金身。 将花想容放好之后,仓嘉取了火折子点燃,放在了旁边,这才有功夫观察下这女杀手到底怎么回事。 她之前在那小女孩的偷袭中确实受了伤,但只是些皮外伤,就算伤口比寻常武器造成的破坏要大,流血多些,可还不至于晕倒。 以她的境界与身体水平,足够承受下这点儿对普通人才能算得上大伤的伤。 而且方才短暂的交手,自己并没有伤到她,那她怎么会晕倒呢? 难道是那佛光? 不过现在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因为仓嘉瞧见,花想容的脸,竟在昏迷后到自己把她扶到熊皮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白了几分。 救人要紧。 在医馆待过一些日子,见过易年给龙桃和周晚处理伤势,也学了一些。 还好那时易年没用青光,要不仓嘉就算想学也学不到。 回想着易年当时的做法,把花想容肩头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了眼前。 可在看见那伤口的时候,仓嘉的眉头皱了起来。 伤口处流着血,已经将花想容身前的衣服湿了大半,而且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照理说,修行之人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元力也会自行护主,慢慢修复身体伤势。 可此时花想容的身体反应与普通人无二,伤口处一点儿元力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此时的花想容好像一个普通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仓嘉不知道花想容的昏迷到底是不是因为那抹带着黑色的佛光,但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血止住。 可刚要动手的时候,仓嘉犹豫了。 她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在遇见易年之前很优秀的杀手。 死在她手里的人具体有多少仓嘉不清楚,但一定不少。 以后,万一自己没看住她,还会有人死在她的手上。 此时若是放任她不管,便不会再有人死于她手。 而且她的伤不是自己造成的,也不是自己要杀她。 如果她死了,那她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 手,又停在了半空。 和之前在洞口的时候,一模一样。 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小巷里面看见的一幕,花想容的掌风托着小女孩落地的画面。 仓嘉摇了摇头,念了句佛经,开始给花想容止血疗伤。 修佛修的是心,心里想救她,那便救吧。 虽然不知为何,但想与不想,还分得清楚。 不知怎么才能修成佛,可总不能让自己修成魔。 仓嘉同易年学过,虽然手有些笨,但通过一番忙碌,暂时还是止住了花想容肩头的血。 瓶瓶罐罐放了满地,各种用途的丹药都有。 一些是自己备在身边的,出门在外,有这些准备正常。 但大多数不是自己的,是别人送的。 这人,正是易年。 青山的时候送小愚,都用纸包着。 小愚家离得近,便用竹篓背回去。 可仓嘉四海为家,带着大包小裹不方便,易年便把提炼好的丹药给仓嘉装了一些,省地方。 不光仓嘉,远在落北原的周晚龙桃,都是一个待遇。 就和当初对小愚说的那般。 得拿着,不过用不上最好。 仓嘉借着昏暗的火光将花想容的伤口止住血,上了药,拿着白布包了起来。 伸手在花想容的鼻子前试了试,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还是苍白,但没有继续加深。 看来刚才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 看了看花想容的衣服,尽管是红色的,可还是能看出上面的血迹。 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下,指头红了。 摇了摇头,想着还是等她醒来之后自己换吧。 拿出了一件僧衣,遮住了白晃晃的大腿。 将躺在熊皮上的花想容盖在了下面。 这才有功夫凑到了花想容的面前,仔细看着那出现在花想容额头上的莲花印记。 那是一朵九瓣金莲,每片莲叶都栩栩如生,就连真实叶片中的细小纹理都清晰可见。 不过每片莲叶的边缘都是黑色,让这初见时觉得圣洁无比的莲花多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莲花印记虽然散发着金色的光,可只有半块儿小拇指甲的大小,看上去只是一个金色的小点儿。 此时洞中只有一个火折子,为了看得清楚些,仓嘉往前趴着,一手撑在花想容头顶,一手撑在手臂旁边,俯着身子。 不过这火折子用了许多次,火光变暗了许多,照明的效果很差。 仓嘉下意识的凑的更近了一些。 方才从洞外看见那带着黑色的金光飞来,仓嘉原本以为那金光的目标是自己,可它却飞进了洞中。 洞中那时只有一个人。 花想容。 这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之前金身还在的时候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没有金光的痕迹。 不用想,那金光定是成了这金色印记。 就是不知为何会如此。 这种印记,仓嘉是第一次见。 以前只是听说修佛之人修行到极致之时,佛力运行间会带着佛光,佛光所过之处,便会形成印记。 不过那印记与正常元力使用时碰触到旁处的气息一样,片刻便会消散,断不会保留如此之久。 自己也修佛,但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佛印之类的东西。 可那印记,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看着花想容眉心的金色带黑的印记,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点儿亮光的山洞中,美艳中带着苍白的花想容静静躺在熊皮之上,身上盖着件比那娇小身材大得多的僧衣。 仓嘉的手还撑在那里,一动没动。 摇曳的火光照出仓嘉的影子,轻轻在石壁上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搜尽了脑中储备但还是一无所获的仓嘉回过了神。 看着花想容眉心的金色印记,叹了口气。 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为了看清那印记,脸,已经快要贴在花想容的脸上了。 两人的脸,此时只有几寸的距离。 花想容随着血止住,呼吸稳定中变得粗了些。 口鼻间呼出的气,轻轻打在了仓嘉的脸上。 花想容是个美女,而且是那种美中带艳的美女。 与七夏的清冷,龙桃的妖异,安红豆的魅惑都不一样。 各有千秋。 此时晕着,很美,很静。 特别是那苍白的脸上点上了那朵不知为何带着圣洁之意的印记,与平时仓嘉所见的杀伐果决的冷酷杀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视觉的冲击,好像比自己被力大无比的易年打了一拳带来的冲击还要大。 仓嘉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嘴里默念着佛经立刻起了身。 长长呼了几口气,嘴里说着罪过罪过,朝着花想容双手合十行着佛礼。 不过回应小和尚的只有呼吸声与即将熄灭的火。 仓嘉看着角落里面还带着血迹的熊掌,转身出了山洞。 拾了些枯枝,又截了几条儿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枯树上的粗壮枝丫,回了山洞。 用火折子最后的一点儿火光将枯枝点燃,将几根一点儿的枝丫架了上去。 山上夜里凉些。 修行之人虽说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会寒暑不侵,但那只是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可感觉还是一样。 能感觉到冷,能感觉到热。 自然也会有觉得舒服的环境。 热了便想凉,冷了便想暖。 火堆中的枯枝噼啪作响,仓嘉坐在洞口,往里加了些柴。 已经忘了今晚是第几次摇头第几次叹气之后,起了身。 到了角落里面把应该是花想容特意留下的熊掌拿到了洞口,拔出从花想容那里抢下来的飞花,开始处理起来。 手很笨,完全没有易年处理雪兔时的飞快。 原因很简单,仓嘉不吃肉。 此时的做法有原因,也很简单。 有人吃。 费力的处理完,把熊掌放在火上就烤了起来。 这做法还好没让剑十一看见,若是被他看见,定会说仓嘉暴殄天物。 如此美味,这么做,用修佛之人话来说,这是罪过。 就在仓嘉笨拙的烤着熊掌的时候,里面一直安静睡着的花想容有了变化。 仓嘉向里面看去,只见花想容额头那抹印记从之前只有微不可见的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几个呼吸过后,那金光已经亮的仓嘉有些睁不开眼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仓嘉立马起身,快步来到了依旧躺着的花想容身前,想要看看清楚。 可就在走到花想容身前的时候,那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觉更加强烈。 仓嘉眯着眼睛蹲在花想容身前,想伸手去摸摸那金色印记,可犹豫了下,收了回来。 放在花想容的鼻子前试了试。 放下了心。 这忽然间的变故没有对花想容造成什么影响。 继续睡着,脸也依旧苍白。 仓嘉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感受着这刺眼但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的金光。 片刻过后,睁开了眼睛。 看向花想容的目光,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金光,而之所以熟悉,是那金光中的气息,与自己身上的金光,一模一样…… 第350章 同光不同佛 方才弱些体会不到,可此时面对这强烈的金光,不可能感觉错。 仓嘉不解。 花想容修炼的是什么心法不清楚,但她绝对不是修佛之人。 一路上两人交手了太多次,从没见过眼前的情景。 可那同出一源的感觉,让仓嘉不得不信。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竟有如此强烈的佛光出现。 现在只有一个疑问,那抹带着黑色的金光,到底是什么? 可依旧想不透这神奇的一幕。 仓嘉忍着刺眼的难受,看向花想容的额头。 那朵金莲还是原本大小,细看之下依旧清晰。 还是每片叶片的边缘都带着黑色,盛开着不知何意的花。 而就在仓嘉看着的时候,花想容额头的金色印记开始慢慢变暗。 随着印记变暗,那从印记之中发出的金光也开始跟着变暗。 几个呼吸过后,金光全部钻进了印记之中。 还是之前那般大小,带着诡异的黑,盛开在那光洁的额头。 比第一眼看的时候暗了许多。 又是几个呼吸过后,印记再没了一点儿光,如同一个浅浅的莲花印子,印在了那里。 黑色的边缘依旧黑着,只剩了浅浅的一点儿。 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仓嘉借着洞口的光看向没有一点儿光发出的印子,忽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这印子,好像原本就应该长在这里。 金光消失之后,昏迷的花想容也有了变化。 苍白的脸在短短的时间恢复了血色,和傍晚江鱼居二楼窗口赏着江景发呆的时候一模一样。 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完全没了方才虚弱的样子。 光看,仓嘉也就能看出如此。 想弄清楚怎么回事,还得仔细查查。 若是旁的事,仓嘉或许不会这般上心,可金光却忽然出现在花想容身上,而那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金光又偏偏和自己的一样,不想上心都不行。 人人都有好奇心,修佛的仓嘉也不例外。 伸手拿起花想容的手臂,佛力运转,想要看看花想容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这一查之下,仓嘉脸上的不解变的更甚。 此时花想容体内突然消失的元力又突然出现,也已经恢复了运转,可那元力中,竟隐隐带着一丝佛光。 别的东西也许会感觉错,但那与自己体内一模一样的佛光,仓嘉不会认错。 也不可能认错。 佛力运转时候散发出的金光一样,现在就连体内运行的佛光都一样。 修行之人,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即使修炼的是同样的心法或者功法。 就好像易年的圣心诀与卓越的圣心诀,都是圣心诀,可气息不一样。 剑十一与蓝如水修行的都是万剑诀,那剑意,也不一样。 而此时这一模一样的佛光摆在面前,仓嘉不得不信。 放下了花想容的手,长长呼了口气。 花想容的眉心印着莲花,仓嘉的眉心,充满了褶皱。 伸手使劲儿搓了搓脸,稍微精神了一下。 想不明白,那便等她醒了再问问吧。 不过得到答案的机会很小。 她不见得明白,也不见得会与自己说。 但那都是后话,或许以后便会明白。 和易年认识,医术没学多少,但想不明白便不想的本事,可是学了个七八。 把花想容身上盖着的衣服拉下来了一点儿,想要瞧瞧伤口怎么样了。 元力开始运转,身体机能恢复,这伤口应该会有变化才是。 看了看那被染红了的白布,仓嘉找了块儿新的放在了一旁,打算换下。 可就在把花想容包着的肩膀解开一半的时候,昏迷中的花想容忽然睁开了眼睛。 美艳的脸上没了方才睡着时候的安静,也没有任何表情。 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仓嘉,余光,看见了仓嘉的手正从自己身上拽着东西。 看见花想容醒来,仓嘉第一时间没有多想,刚要开口说帮你看看伤口。 可看着花想容美目中渐渐升起的怒火,仓嘉知道,自己又好像惹到她了。 没等仓嘉开口,花想容先开口了。 银牙紧咬,一字一顿。 “你在干什么!” 仓嘉听得出的那愤怒之意,立刻开口说道: “小僧只是看下施主的伤…” 没等说完,仓嘉松开了抓着白布的手,身体飞快的向后一仰,同时双腿用力,向后退去。 因为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花想容的右手在摸向自己腰间但没摸到平时一直放在那里的飞花之后,手掌直接拍向了仓嘉的脸。 仓嘉的反应比当初的易年快的太多,没被花想容打到。 可这山洞里面不算太宽,仓嘉的动作又比较大,正向后上方退着的时候,圆圆的光头一下撞上了山洞墙壁。 渣土碎石落了下来。 嘶~ 仓嘉本能的发出声音。 四象境界,身体强度与充沛的佛光决定了他不可能被这山洞里面不算坚硬的墙壁撞坏。 撞不坏归撞不坏,可是疼啊。 可还没等顾得上疼,仓嘉立刻双腿弯曲,直接贴着墙壁跃到了洞口附近,面向花想容,左手前伸,做着停止的手势,开口说道: “施主误会了,小僧真的只是帮施主看看伤势,若所说有半句妄言,永生不得成佛。” 仓嘉没怪花想容,此时她的做法很正常。 昏暗的山洞中,昏迷中醒来看见一个男人在自己身旁扯着东西,有这个反应是应该的。 不过仓嘉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因为花想容在仓嘉“逃”到洞口的时候已经起了身。 美艳的脸上此时有了神情。 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左手撑地,右手在后,下身半跪身体前倾,摆出了随时前冲的姿势。 可花想容的动作太大,带起的风震开了仓嘉的僧衣。 原本就被自己扯的已经很短的裙子在这么大的动作下已经到了大腿根。 被火光映的白晃晃的双腿尽数漏在了外面。 而上身,仓嘉在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往下拉了拉,现在身体前倾,又是一片雪白漏了出来。 看她额头上的小小印记的时候,仓嘉看的吃力些,可这么大一个人,又有洞口的火堆照明,仓嘉瞧的很清楚。 这才低下了头不看花想容。 但却不会转身。 花想容毕竟是个杀手,而且境界与自己相仿,万一她突然袭击,自己的小命搞不好便会丢在这里。 仓嘉说完话,见花想容没有上来的意思,慢慢开始向着洞口退去,直到出了洞口,才稍稍放下了心。 她,太危险。 而洞中的花想容在听见仓嘉的话之后,不知怎地,竟然信了。 摇了摇头,好像是要把这对于她来说有些可笑的感觉甩出脑海。 身为一个杀手,这世界,没有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以及手中的剑。 不过剑已经没了。 方才被那小和尚抢走了。 收了气息,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情况。 双腿漏在外面,胸前也是。 尽管没有重要的位置暴露在小和尚的眼中,但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还是多了点儿红。 往上提了提带着血的上衣,跪坐下来歪头看了看肩膀的伤势。 肩膀正被白布包着,也染红了不少,此时打开了一半。 花想容伸手忍着疼,将白布拆了下来,看见伤口上已经上了药,开口大的地方已经被细细的线缝到了一起。 有点儿难看。 若是留了疤,也会很难看。 但对花想容来说无所谓。 身上比这还要难看的疤痕,多的是。 看着被处理过的伤口,知道那小和尚没骗自己。 抬眼向着洞口看去,那个救过自己的身影正守在那里。 这是第二次。 但还是不明白。 自己死了,对他而言,不是件好事吗? 一定要劝自己从善? 难道这小和尚轴到了这种程度? 花想容不解,但活着,比死了强。 杀的人多,便觉得别人的命不值钱,只有自己的命,才是命。 看着熊皮上摆的瓶瓶罐罐,愤怒消失,嘴角不知为何,竟起了一丝笑意。 拿起仓嘉放在那里的白布,开始包扎这比平时恢复速度快了许多的伤口。 一盏茶过后,肩头的伤口包完,肩胛骨上的那条浅一些的伤口也上了药。 看着手上沾的血,嫌弃的皱了皱眉。 对着洞口喊着别进来。 也没等仓嘉回答,扯下了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大片的红衣。 把仓嘉的僧衣拿过来套在了身上。 花想容不算矮,但比起仓嘉还是差了许多。 这衣服,有些大。 穿上之后宽松的很。 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被尽数包裹在了里面。 起身看了看四周,没有找见飞花。 闻到了洞口传来的味道,向着洞口走去。 此时守在洞口的仓嘉听见山洞里面传来的脚步声,立马起身面向山洞。 手,握在了佛珠之上。 她方才的愤怒与平时不同,而且之前金光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仓嘉摸不准她会不会动手。 不过动手也不怕。 她有飞花而且全盛状态的时候都奈何不得自己,现在有伤,飞花又在自己腰间别着,不会太危险。 但小心点儿,总不会错。 看见花想容穿着自己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意识到花想容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佛珠。 刚要开口,却被花想容抢了先。 “你这小和尚还吃肉?” 仓嘉摇了摇头。 “那这是?” 花想容指着洞口火堆上此时已经烤的熟了大半的熊掌问着。 “给你的…” 第351章 对坐洞口 花想容被仓嘉的回答弄得有些愣。 没想到他会第二次救自己,更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弄些吃的。 仓嘉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些,不过看见熊掌时候的犹豫,还是让自己做了。 安慰着自己说她受了伤,失血太多,吃东西是恢复的最好办法。 恢复之后,才有力气去与那几个黑衣人和小女孩周旋。 毕竟,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至于以后,那便看的更紧一些,多与她说一些佛理。 她心中还有一丝善念,那是她回头的希望。 花想容看着好像比之前顺眼了一点儿的小和尚,语气也没了之前的不耐烦与冰冷。 “为什么?” 仓嘉听着花想容这有些不算问题的问题,开口答道: “施主肩头的伤口流了不少血,虽然上了药,元力也正在修补,但总是需要时间恢复的,吃些东西,能恢复的更快些。还有人在找施主,施主恢复了也能应对。” “让他们杀了我岂不是更好,你也省着与我在外追逐。” 花想容开口问着。 问着这个自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仓嘉听着,想了想。 语气中,带着一缕佛音。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小僧不能决定人的生死,但不能见死不救,方才所做,就当是施主救下那小女孩的报答吧。” 方才那小女孩出手太快,快到仓嘉根本来不及反应,那追着花想容而来的黑衣人便丢了性命。 救不到。 花想容听见仓嘉的回答,知道他在城中的时候又找到了自己。 对于仓嘉这狗皮膏药般的追踪,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知为何,自己那摆脱追踪的能力,在这小和尚面前完全没了用处。 “那小女孩可不是普通人。” 听着仓嘉这感觉不是真正理由的理由,开口回道。 那恐怖的双刀与高深的境界,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但在施主用掌风托住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普通人。” 仓嘉如实回着。 确实,在小女孩出手前,黑衣人认为她是普通人,花想容认为她是普通人,仓嘉也认为她是普通人。 若是没有后面的偷袭,花想容真的算是救了小女孩一命。 当然,小女孩的危机也是追踪与反追踪的两人带来的。 花想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着仓嘉,久久不言。 仓嘉就站在原地,任由花想容看着。 被看又不会死人,比总追着她要轻松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半山腰一声野兽的怒吼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没有怕。 以两人的实力,寻常野兽根本不是对手。 受着伤的花想容都能轻松的将在洞里可能正在做着美梦的成年黑熊杀掉,更不用说全盛状态的仓嘉了。 不杀,赶走还是很轻松的。 “好了吗?” 花想容冷不丁的来了句。 仓嘉听着,有些疑惑,问的什么? 什么好了吗? 不过下个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紧了紧鼻子,嗅了嗅,闻见空中飘来的肉味,开口回道: “应该差不多了。” 花想容在洞口旁流下的山泉中把满手的血迹洗掉了洗。 和仓嘉之前一个想法: “这还有几丈便到了山顶的地方,哪里来的泉水?” 往上扫了眼,天太黑,没瞧出什么。 回到洞中,坐在火堆旁,从架子上取下了被烤的有些面目全非的熊掌。 看见上面处理过的痕迹,举着熊掌,向着还站在外面的仓嘉问道: “用的我的剑?” 仓嘉点了点头。 花想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伸出右手小指,用留的长些的指甲将被飞花处理过的地方的肉剃掉。 仓嘉看着花想容的动作,以为是自己烤糊了。 不过水平就这样,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花想容将肉剃掉之后,从里面撕着细嫩的部分,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着。 吃了几口之后停了下来,看向仓嘉,开口说道: “这黑熊的右前掌最是鲜美,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被你做成了这个样子,若是让你的佛知道了,一定会记下你的罪过。” 花想容的语气有些生硬。 或许还没对人说过这不像是笑话的笑话吧。 仓嘉听着,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花想容看着仓嘉离去的背影,又有些愣。 这是生气了? 不至于吧,不就开个玩笑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挺好。 最起码不用被他缠着了。 就是有些后悔。 早知道如此简单能摆脱这个小和尚,那早早的时候就应该惹他生气,也不至于从江北一路跑到了江南。 而下一刻,后悔多了些。 飞花还在他那呢。 虽然断了,但也比寻常武器好用的多。 元力温养了多年,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可不是换把武器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不过仓嘉没有给花想容后悔的机会,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回来了。 僧衣下摆抓在手中,里面兜着不少野果。 在距离花想容所在洞口几丈之外停了下来,找了个石头坐下,一手继续抓着下摆,一手拿着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吃了起来。 花想容看着去而复返的仓嘉,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不知会被缠到何时。 说以后不杀人,他不信。 也不知怎样,他才会信。 摇了摇头,继续吃着被这小和尚糟蹋的“美味”。 不好吃,但不得不吃。 越快恢复过来,活下去的机会越大。 不知道城中所做的一切能拖他们多久。 万一那几个黑衣人与小女孩在自己伤势没好的时候就追了上来,天知道这小和尚会不会救自己第三次。 自己的命,还是攥在自己的手里放心些。 将手里不算难吃但也算不上美味的熊掌吃完,花想容感觉力气回来了些。 肩膀的伤没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 脑海中出现了与仓嘉之前一样的问题。 这种伤势,怎么会晕倒呢? 忽然回想起那到从洞外飞来的金光,花想容陷入了沉思。 那金光飞进来之后直接朝着自己袭来,但却没带来任何冲击,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消失不见。 而在片刻之后,这小和尚闯了进来。 金光,花想容见过。 在仓嘉身上。 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仓嘉来落井下石了,趁着自己病,来要自己的命。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花想容信了仓嘉的话。 如果他要杀自己,在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有无数次的机会。 可他不光没杀,反而救了自己。 元力在体内开始运行,几个周天过后,花想容停了下来。 一切正常,也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不正常是好事,因为体内元力的运行,好像比之前要顺畅了不少。 总感觉多了些什么东西,但又感觉不到到底多了什么。 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仓嘉。 仓嘉还在吃着刚采来的野果。 花想容看着,嘴里一酸,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许多人都有这种反应,看见别人吃着感觉酸的东西,自己也会感觉到酸。 花想容正巧也有。 这夜里,除了之前的一声兽吼便没了别的声音,静的很。 花想容的声音,传进了仓嘉的耳中。 而且花想容身前有火堆,很亮。 那动作,仓嘉也看的一清二楚。 以为花想容是吃肉吃的腻了看上了自己手里的野果,想了想,小心走到了洞口。 抓了一把野果,在花想容错愕的眼神中,把野果放在了那双下意识伸出的双手之中。 没有停留,又回到了之前的石头上。 花想容看着仓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回到了原地,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也许,是哭笑不得。 知道仓嘉是误会了自己,误会便误会吧。 低头看向仓嘉递来的野果,和仓嘉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送进了嘴里。 花想容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出任务时风餐露宿是常事,有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没那么多讲究。 也知道仓嘉送来的野果都是些常见东西,没毒,不过都不太好吃。 果然,咬破果子之后,一股酸水流进了嘴里。 方才那熊掌味道不怎么样,但腻是真腻,此时有点水果中合一下,也不错。 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速度不比仓嘉慢多少。 一会儿功夫过后,一把野果都下了肚。 也不知道那宽松的僧衣之下一点儿也没有变化的小腹是如何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吃饱喝足,伤势还在恢复。 有着未知的危险,也不敢打坐入定,看向仓嘉,打算说会儿话。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和尚,有空儿没,说会话。” 知道他不会在意这些繁复缛节,出口也没什么忌讳。 “施主请讲。” 仓嘉坐在原地,没有动,放下野果,回着。 花想容看着仓嘉的样子,也不知怎地,忽然有了逗一逗这个今天有些顺眼的小和尚的念头。 美艳的脸上笑意盈盈,开口说道: “你是怕我吃了你吗,离得那么远?” 仓嘉想了想,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怕的。” “那你过来啊,说话聊天哪有离这么远的。” 花想容继续笑着,指着身前洞口的位置。 仓嘉又想了想,起身来到了洞口,在花想容对面坐了下来。 开口说道: “施主想聊什么?” “聊聊今天追杀我的那几个黑衣人怎么样?” 仓嘉没想到花想容会起这么个头,就算要聊今天的事情,那也应该聊那个不应该是修行之人但境界却高深莫测的小女孩吧? 那几个黑衣人对她应该没有太大的威胁吧? 有些疑惑。 花想容立刻看出了仓嘉疑惑,开口问道: “你觉得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是谁?” 仓嘉想了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可既然花想容如此问了,那答案或许应该不是自己想的这般简单。 看着花想容,开口说道: “还请施主帮小僧解惑,小僧实在不知施主所问何意,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不是施主难不成是小僧。” 花想容没有继续卖关子,听完仓嘉的问题,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但却不止我一个。” “那还有谁?” 花想容听着仓嘉的问题,手指指向仓嘉,开口说道: “还有你,以及我刺杀易年那天,城东树林里面出现的所有人…” 第352章 静坐洞口话天下 本以为黑衣人追杀的只有花想容,没想到她竟然说还与自己有关。 不光是自己,还把当初在医馆的几人都牵扯了进来。 第一反应就是这少一楼的杀手是不是在骗自己。 看向脸带笑意的花想容,开口问道: “那方才江边的时候,他们为什么只追施主一人而去?” 仓嘉的意思是,要是都杀的话,足够分出两人来追自己。 可他们追的却只有你。 这是亲眼所见,假不得。 花想容听着仓嘉的问题,从宽松的僧衣袖口伸出手捡了几根枯枝丢在了火堆中,又把方才啃剩得骨头也丢在了火堆里。 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你说呢?” 脸上,笑意不减。 仓嘉挺佩服花想容,被人追杀,受了伤养伤的功夫,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总感觉她心情好像还不错。 也不知为何。 想着花想容的问题,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想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能找到我,便能找到你。” 花想容轻轻回着。 仓嘉想了想,确实。 “他们偷袭的时候特意用没有任何标识的箭,包的又那么严,就是想隐藏身份。找我一个杀手报仇还要隐藏身份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哪里。” 花想容同仓嘉解释着。 仓嘉的眉头,皱了皱。 回想着之前花想容的话,想到了一些,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白云飞?” 花想容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应该说是白羽山庄,上次易年的忽然爆发让他们损失惨重,四个通明境界全部客死异乡,这个仇他们不可能不报。” “易兄弟现在是圣山的人,而且又帮圣山拿了试比高的头名,他们还敢找易兄弟寻仇?” 仓嘉有些不解。 以易年现在的身份地位,敢找他麻烦的人可没几个。 可仓嘉哪里知道,就在几天前,他的易兄弟被一个小妖都算计到家里了。 “所以才要偷偷摸摸”,花想容回着。 “那为何派了他们几人过来”,仓嘉再问。 花想容是四象中境,那几个人只有四象初境,人数多,但境界却不占优势。 而花想容是什么人,那是少一楼年轻一代最优秀的杀手之一,精明的很。 只从这么点儿蛛丝马迹便判断出他们隐藏的身份,短短时间就能反客为主。 如果不是那小女孩的突然出现,他们已经减员了。 虽然现在也已经减员了,不过花想容应该不知道。 花想容不会给他们一拥而上的机会,只会在埋伏袭击中逐一击破。 所以这几个人,根本对花想容构不成威胁。 既然构不成威胁,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花想容听出了仓嘉话里的质疑之意,没有因为仓嘉的质疑有任何的恼火,依旧笑着。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厉害。” 花想容的话很轻,但其中的自信,仓嘉感觉得一清二楚。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很赞同她的话。 事实如此。 只要不碰上自己与易年。 “哈哈哈…” 就在点头之后,忽然听见一串忍不住的笑声。 仓嘉看向正大笑的花想容,有点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 此时的花想容,洁白的牙齿漏在外面,没受伤的右手拍着宽松僧衣下的大腿,美目眯成了弯月,比寻常女子粗狂许多的笑声从山洞口发出,传了老远。 边笑边指着仓嘉,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这小和尚竟如此好玩,这种破理由你都信,那我要说是因为白羽山庄没人了,不得不派他们几人来,你还信不信?” 仓嘉没在意花想容的笑,而是真的开始仔细思考她方才的话。 白羽山庄上次能一次出动四个通明,底蕴一定不浅,说没人,有些过了。 看向花想容,摇了摇头,说着不信。 花想容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刚被仓嘉救了,不好意思再笑,渐渐停了笑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意说的假话你信,真话却你不信,真不知道你这小和尚脑子里想的什么。” 仓嘉听着,不再言语。 若是说些佛理,还是能说的,也不怕与她争辩。 但要说到对人心凡事恩怨情仇的算计与推理,几个自己也抵不过她一个。 她如此说,便是有她的道理。 “小僧只会读些佛经,行走修行,对这些事确实分析不得,还请施主解惑。” 见仓嘉客客气气请教,又被他救了两次,说说话,也没什么。 “今天来的这四个人与当初城东树林里的两个留下尸体的通明,眉眼间有着七分相似,不是侄子就是儿子,按理说打了老的应该来更老的报仇,但却来了几个小的,只能证明白羽山庄更厉害的人的目标不是咱俩,至于这几个人,多半没有长辈授意,而是擅自决定。” 花想容继续说着。 “为何?” 仓嘉问着。 “因为他们的实力不行,动手只会打草惊蛇,但能出来,就说明白羽山庄没工夫管他们,没工夫,就更能证明他们有更大的动作。” 花想容说着,往仓嘉的方向移动了一点点。 这种动作,是一种心里上的暗示,让别人能重视自己接下来说的话。 “这个更大的动作,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吧。” 不是咱俩,那就是别人。 这别人,多半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标七夏,与坏了他们好事还让他们损失惨重的易年。 “他们敢吗?” 还是之前的问题,易年现在是圣山的人。 “在足以改变宗门命运的诱惑下,他们不敢也会敢,而且不得不敢。” “为什么?” “当初我在离开城东树林的时候,喊了一句白云飞,虽然易年与你,或者其他几人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怀疑一但产生,结果就会定下,而且我那天说的还是真的,只要易年有意调查,加上圣山的关系,一定能找到证据,到时候白羽山庄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剑十一是圣山天骄,敢明目张胆对圣山天骄动手,圣山怎么会放过他们,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儿,那个时候,一切就由不得白羽山庄了,所以他们要博一次。” “博什么?” 仓嘉被花想容说的有些懵。 为什么不敢,但又要做呢? “博一个隐姓埋名,几十年之后重新出现在天元大陆的机会。” “机会?” 仓嘉不解。 “易年在试比高上锋芒尽显,小小年纪便有了通明上境的修为,不说震惊天元,但也相差不远,只要给他时间,说不上用不了多久,真武境界也不是问题,那时就算圣山碍于面子不会太为难白羽山庄,可易年不一样,他虽性子善良,但杀伐果断特质明显的很,面对敌人,一点儿都不会手下留情,更重要的是,白羽山庄最初的目标是七夏,而七夏,是易年的逆鳞,这点,我很清楚,估计你也一样,那只要他查到了真是白羽山庄所为,在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你说他会怎么办?所以,白羽山庄只能在易年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将他除掉,而我方才说的机会,也在易年身上。” “是什么?” 仓嘉此时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一般。 江南的一次追杀,花想容竟能联想到远在北祁的易年。 她的分析虽没有证据,但却合情合理。 花想容或许是没什么事情可做,或许有别的目的,面对着仓嘉的提问,尽数作答,这次,也没例外。 “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弟子的储备是根本,但功法心法的收藏才是关键,他在试比高上,各种失传的高深功法尽出,眼红的可不止栖霞山下的人。白羽山庄只要能得到这些功法,隐世几十年好好钻研修炼,不说能与圣山正面抗衡,但圣山想收拾那时候的白羽山庄,不会太简单。现在对于白羽山庄来说,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博一把,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更差,若是成了,二流门派便能一举成为能与西岭或是北落山相比的大宗门,达到圣山的程度,也未可知,这种诱惑,谁能忍得住。” 仓嘉听着花想容的分析,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如果她分析的都是真的,那易年现在的处境真的会很危险。 但转念一想,花想容能分析出来,圣山的大人物难道分析不出来吗? 易年与圣山的人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说这些,是不是想把自己支走? 或者她是骗自己,只为了一个摆脱自己的机会呢? 上京到这里可不近,自己回去要是没事发生,虽然还能找到她,可离开期间发生的事情,自己却管不得。 万一她又接了任务去杀人怎么办? 坐在洞口的花想容看着仓嘉那讨厌但是英俊的脸上的表情变化,立刻知道了他想的什么。 脸上笑容消失,有些气。 “我说这些都是通过今晚追杀分析出来的,他们要抓,或者杀易年,绝对不会打草惊蛇,圣山的人上哪分析去。你爱信不信,反正要死的又不是我朋友。” 花想容说着,起身就要往山洞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想要休息,还是不想看见仓嘉这张脸。 仓嘉见花想容起身,立马也跟着起来,伸手抓住花想容有些宽大的僧衣,开口说道: “我要回去北祁,但你也要跟我回去。” “凭什么?” “凭你眉间的印记…” 第353章 机会 仓嘉知道,花想容的分析是非常有可能的。 而且她说的没错,她能分析出这些的原因在于那几个被她猜出了身份的黑衣人的冒失行动。 但白羽山庄旁的人在面对门派生死存亡的时候,可不会如此的冒失。 这几个黑衣人之所以来找花想容与自己寻仇,主要的原因还是花想容的判断。 他们,是那天死在城东树林的几人的后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易年有人对付,他们才会来此。 毕竟,自己与花想容,也算的上是他们的仇人。 这种是非恩怨没法去说对错。 逃生与复仇,不矛盾。 在听完花想容的话之后,仓嘉便动了回北祁找易年的心思。 虽然易年是圣山的人,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天天都与圣山的人混在一起。 这点,仓嘉清楚的很。 而易年,现在应该在北祁境内。 圣山的云舟还停在离江之上,从几个圣山弟子下来之后,再没动过。 前两天路过天中渡口的时候见了。 圣山在离江尽头,远得很。 回去,自然是坐船舒服。 那只要从天中渡口上岸,一路往北,一定会碰见圣山一行人。 可自己一走,花想容便没人看着了。 她带着自己一路从北祁过了离江,到了江南的这些小国中,但从没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仓嘉知道,她是怕自己发现少一楼的位置。 毕竟那个地方,太多的人在找。 若是与她分开,她回了楼中,自己那找她的能力也不知还有没有用。 有用还好,或许还能把这大多数人都厌恶的地方灭掉。 可要是没用了,便是放虎归山。 以后,还会有人死在她的手上。 唯一的办法,便是与她一同回北祁。 听着花想容带着怒气的话,又瞧见她要往山洞里去,仓嘉下意识的起身抓住了穿在花想容身上的自己的衣服。 花想容往前走,仓嘉往后拉。 两个人的力气都不小,还好仓嘉这僧衣结实些,才没抓破。 不过花想容那妙曼身材被紧绷的僧衣衬托的无比夸张。 仓嘉心无旁骛,没有注意到。 花想容只觉得之前明明是好心分析却换来这小和尚的怀疑,自己好不容易发次善心,可被当成了驴肝肺,火气正大呢。 又被仓嘉这么一抓,这火,又加了些油。 也没注意到这一幕。 毫不客气的回着凭什么。 本以为这小和尚没什么理由,毕竟是他跟着自己,又不是自己跟着他。 回北祁,傻子才和他回去呢。 那易年能放过自己一次,可不一定会放自己第二次。 可没想到这小和尚还真的回答了。 不过这答案,让花想容有些懵。 停了回洞中的脚步,转身看向仓嘉,开口问道: “什么印记?” 仓嘉见花想容没有往里走的意思,松开了手,指着自己的额头,开口回道: “你头上,这里多了个印记。” 那印记应该是不疼不痒,这洞中又没有镜子,花想容不知道也正常。 花想容听见仓嘉的话,伸手在自己额头摸了摸。 不知道是印记太浅还是她常年用剑的手起了茧,半天没找对地方。 疑惑的看向仓嘉。 仓嘉伸手,隔着自己宽大的僧衣袖口,抓着花想容的手指,放在了那处印记之上。 花想容没意识到仓嘉这有些暧昧的举动,全部心思都在小和尚说的印记之上。 而修佛的仓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十分自然。 放对了位置,花想容终于摸到了额头上的异常。 但也仅仅是有点儿感觉,什么样子根本摸不出来。 想起忽然晕倒的事情,应该就是与那金光有关。 醒来之后觉得不是仓嘉所为,身体也没什么异常,便把那金光之事放了下去。 想着最要紧的是养伤,这事,等解决了白羽山庄的人与那恐怖的小女孩之后再说。 可方才这小和尚竟用这莫名奇妙出现的印记威胁自己与他同回北祁。 怀疑仓嘉的心思,又起来了。 伸手直接抓住了仓嘉的衣领,美艳的脸上满是愤怒,开口喝道: “还说那金光不是你的,那这印记你怎么解释?要和你没关系,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跟你去北祁?” 仓嘉在花想容抓来的那一瞬间,佛相金身就要用出,对待她,得万分小心。 不过在感觉到花想容只有愤怒却没有半分杀意之后,即将出现的金身收了回去。 抓下也没什么。 反正她受了伤,行动不便,实力受损,飞花又在自己手里,翻不起什么风浪。 任由花想容抓着,带着佛音的声音出现,开口说道: “确实不是小僧所为,方才施主昏迷之时,小僧在帮施主处理完伤口之后,施主眉心的印记起了变化。” 仓嘉没有任何动作,声音不急不缓,把之前从花想容眉心印记出现的刺眼金光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花想容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快要把那印记藏起来了。 松开了已经抓了半天的领口,开口问道: “那和去北祁有什么关系?” 仓嘉早料到花想容会问,开口回道: “因为那金光是从北面飞来,而且找的就是施主,想弄清楚根源,当然是要往北去了。” 花想容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听着仓嘉这有些蹩脚的理由,嘴角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开口说道: “这印记又不痛不痒,我也没什么变化,所以这金光是什么,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我是个杀手,好奇心太重,会害死自己的。” 花想容的想法就是,你让我去,我偏不去。 这么好的摆脱你的机会,浪费了多可惜。 以为小和尚听见自己如此说,会失望或是为难,可两者都没有出现。 但有了动作。 体内佛力运转,右手成掌,金光出现。 抬手拍向花想容身后的墙壁。 花想容下意识里没有躲闪的欲望。 不知为何。 但知道这小和尚,不会杀自己。 仓嘉没管那么多,他要做的,就是让花想容相信自己。 前伸的手掌停在了左肩之上一寸距离,离脸,也不过三寸。 手停在了那里,不过手中的金光没停。 那金光脱离了手掌,还是手掌的样子,眨眼之后,一个金色的掌印印在了墙壁之上。 金光,慢慢消散。 “施主你也试试?” 花想容不知道仓嘉什么意思,但还是跟着做了。 这一掌不过就是简单的元力外放,仓嘉能,花想容也能。 不过仓嘉修佛,体内都是佛光,这外放的元力化成了佛光。 随着花想容手掌抬起,墙上,多了一个手印。 比旁边那个小些。 可就是这小小的掌印,却吸引了花想容的全部注意力。 立刻上前两步,伸手去摸那被自己元力外放打出来的掌印。 在那掌印上最后一抹金光消失的时候,花想容的手也到了。 只一瞬间,便感觉到了那从来没见过的金光的气息。 也同仓嘉之前一般震惊。 这金光的气息与旁边仓嘉留下的气息,竟一模一样! 自己的元力,为何会带着修佛之人才会有的佛光? 那道从洞外飞来的金光,到底是什么? 就在花想容陷入沉思的时候,仓嘉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僧境界低微,没有本事将施主的元力渡上佛光,唯一的解释,便是施主与那佛光有缘。” 仓嘉说着,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满脸疑惑的花想容身边,继续说道: “小僧不会什么追踪之术,但却能一直找到施主,这点,小僧也很好奇,不过始终不明白此中原因,也不怕施主笑话,其实有许多次都已经跟丢了,那时便会随意找个方向前去,却总能碰见施主,今夜也是,随意找了个山头,施主也跟着过来了,巧合不会一直都有,其中必有原因,这一模一样的气息可能就是原因,但小僧不确定,至于这同样的佛光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僧与施主身上,还不清楚。” “今夜之前,我身上可没有佛光。” 花想容的脑子转的快,立马发现了仓嘉话语中的漏洞。 之前没有佛光,那仓嘉总能找到自己的原因,便不是现在才出现的一模一样的气息。 “施主说的没错,可事实摆在这里,佛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施主,更不会无缘无故在施主额头留下那佛教金莲印记,去北祁,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花想容问着,和之前仓嘉问着的时候一个语气。 不过身份对调了一下。 “一个施主摆脱小僧的机会。” 仓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一直能找到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是什么暂时不清楚,可那道带着黑色的金光的到来,给了花想容这么个机会。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出现了一样的佛光,而佛光留下的气息,也一样。 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妖,或许真的是仓嘉说的机会。 花想容看向仓嘉,又是沉默。 被这小和尚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回楼中吧。 别说一辈子,就是一年,自己都等不了。 可一天不摆脱他,就一天不能回去。 万一被他发现了少一楼的位置,就是不是仇人要杀自己了。 楼主,楼中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自己。 想着那几个黑衣人与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小女孩,还有能摆脱他的机会,花想容的心思动了。 与他一同去北祁,就算他们继续追来,自己也多了个打手。 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仓嘉,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只有一尺。 “跟你一起去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施主请讲。” “再给我烤一只熊掌…” 第354章 北归前 以为花想容会提什么为难条件呢,没想到这般简单。 只要她同自己一道去北祁,这点儿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二话没说,进了洞中将另一只前掌取了出来,在花想容有些嫌弃的目光中,用飞花开始处理起来还带着血的熊掌。 花想容旁边坐着,看着仓嘉的一举一动,目光没有片刻离开。 感受到花想容看着自己,仓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看向花想容,开口问道: “怎么了?” 花想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被仓嘉夺走的飞花,脸上依旧有些嫌弃,开口说道: “那是杀人的,以前沾过许多血的,你用杀人的剑处理,不觉得脏吗?” 仓嘉听着,有些愣。 没想到花想容还会在乎这些。 指着已经处理好的熊掌,开口回道: “这只手掌生前不知拍死了多少动物,也不知染上了多少血,可施主方才不也吃了吗?” “那能一样吗?” 花想容的声音高了一点儿。 这小和尚,总能用平淡的语气勾起自己的怒火。 “有什么不一样?” 仓嘉反问。 花想容见仓嘉马上就要说出他那套众生平等的大道理,立马开口说道: “一样一样,你随意。” 被他的大道理烦的太久,此时花想容是真的不想听了。 原本已经准备好辩上一番的仓嘉见花想容难得的主动认怂,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话说三遍淡如水。 她听不进去,说多少都没用。 把处理好的熊掌在洞口外面流下的山泉中洗了洗。 想起花想容的话,顺便也把飞花冲了冲。 进了洞,找了个树枝将黑熊的左前掌穿起来放在火堆上烤着。 又出去截了几段枯枝,把火弄得旺了些,在洞口守着,烤着。 花想容一直在旁边坐着,没有回里面熊皮上休息的意思。 仓嘉看着熊掌,不时翻几下。 花想容也看着熊掌,不时看仓嘉几眼。 两人在这安静的夜里,等着。 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不过没有打扰到两人难得的安静。 一路上不是打就是吵,还是第一次距离如此近却这么融洽。 可能是觉得太过安静,仓嘉起了话头。 没有看花想容,翻着熊掌的时候开口说道: “熊掌是难得的美味,最好吃的便是你之前吃的右前掌,黑熊爱吃蜂蜜,大多时候都是右掌去掏,久而久之,香甜的蜂蜜便将熊掌也染的甜了,烤制的时候,甜味儿钻入肉中,这熊掌,会香甜许多,左前掌用的少,味道会差上一点儿,施主之前吃了右掌,本就不是太饿,估计一会吃这左掌的时候,会没有之前的味道。” 花想容没想到仓嘉会说话,更没想到会说出这些,有些惊讶。 开口问道: “这你也知道?” 仓嘉点了点头。 回着嗯。 “那这熊要是左撇子呢?” 这问题给仓嘉问的一愣,不知怎么回。 花想容见状,没为难仓嘉,继续说道: “你们修佛之人不是吃素吗?看你这小和尚如此娴熟的手法和对熊掌的了解,怕不是在没人的地方破了戒吧。” 仓嘉听着花想容这明显玩笑的语气,笑了笑,开口回道: “小僧又不是从一出生便开始修佛,小的时候这东西没少吃的,没事的时候也会打两只自己来烤,后来对修佛产生了兴趣,便学着碰见的佛家高人样子,这肉算是不吃了。” 等着肉好的功夫,没什么事可做,花想容也起了说话的心思。 这小和尚只要不是满嘴大道理劝人从善的时候,也不是那般烦人。 最起码,那英俊的脸,看起来也挺养眼。 “那修佛之人不吃肉,是因为这些动物之前是有生命的,所以不忍吃?”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花想容不知仓嘉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不信。 仓嘉听出了花想容的语气,转头看向花想容,开口回道: “真的不知道,当初决定修佛的时候,家里人都不同意,不过后来看我实在坚持也就不管了,但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不能拜师,也不能进任何寺庙修行,只让我自己琢磨,当个苦行僧,所以从家里找了些佛家的修行心法便开始了修佛,没有师父教,许多的佛礼都不懂,便是这最简单的不吃肉,也是同路过我家的僧人学的,至于为什么,真的不知道,他们做,我便学了。” 花想容听着,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宝相庄严,一看就是天生修佛之人的小和尚竟没有师父,清规戒律没人教,佛法修行也没人教。 能有现在的境界,也不知他这运气是好是坏。 看向仓嘉,开口说道: “不说他们的原因,就说说你的理解。” 仓嘉想了想,开口回道: “肉比青菜野果好吃许多,吃的上瘾便戒不掉,戒不掉,便会产生杀戮,可能不是肉,是因为不能杀的原因吧,就算是旁人赠与,也有生灵丧命,不能阻止别人,但能阻止自己吧。” 花想容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年离江以北还是三国鼎立的时候,北祁北梁北晋,僧人都是吃肉的,出去化缘的时候总不能说施主我吃素,您给我弄点儿素菜吧,那多麻烦人家,后来北梁出了个皇帝,人称武帝,他不爱吃肉,便开始推行僧人不吃肉,说修佛之人应以慈悲为怀,戒绝荤腥,江南的修行之人也跟着学起来,久而久之,僧人便不吃肉只吃素了,后来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个老和尚,说什么,若不去淫,断一切清净种;若不去酒,断一切智慧种;若不去盗,断一切福德种;若不去肉,断一切慈悲种,你们修佛之人,戒的越来越多了,不过我觉得这些都是假惺惺,杀一人救百人,你能戒的了杀戒?吃口肉才能活下来继续修行,会挺着死?碰见个比心中的佛更重要的情投意合的挚爱之人,会戒了情之一字?都是找些借口,哪有那么多的一心向佛之人,再说,什么是佛,在哪呢?反正我是不信这世间有佛。” 花想容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了身,去到了里面。 坐在熊皮上,一声不吭。 仓嘉听着,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自己又说错话,惹到她了?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说,是她一直在说啊! 挠了挠光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已经烤的差不多的熊掌,学着花想容之前的样子,把飞花处理过的地方的肉用小指放出的金光剃掉。 从火堆上取下,插在了火堆旁。 此时不知是等着还是喊她过来,犹豫了下,出了山洞。 到方才摘野果的地方又摘了些,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的树上有几片宽大的叶子,想了想,摘了几片,往回走着。 回去的路上抬眼看了下天,更黑了。 没有金光划过,也没了漫天星辰。 心里想着,这漫长的一夜,总算要过去了。 天亮,便往北去。 黎明前,总是最黑的时候。 洞口的火光只能照亮洞口那小小的地方,不过在这漆黑的夜里,也够仓嘉找到回去的路了。 到了洞口,见花想容还在里面坐着,熊掌一动没动。 地上,滴了不少油。 把野果放在拿回来的叶子上,坐在洞口,吃了起来。 等着天亮。 里面的花想容看着仓嘉那坦然自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起了身,走到了洞口,拿起地上的熊掌,瞪着仓嘉,狠狠咬着。 仓嘉看着花想容的样子,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喜怒无常的杀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时那冷静果决的性子不知跑到了哪里。 和之前算计黑衣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或许都是。 或许都不是。 拿起叶子起身到了洞外,把叶子卷了起来,接了些山顶不知哪里流下来的水,进了洞中,递到了还在恶狠狠吃着熊掌的花想容面前。 “不渴。” 花想容白了眼仓嘉,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不是喝,让施主看看你眉心的印记。” 仓嘉轻声回着,没因为花想容态度的转变而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花想容没想到仓嘉会来这么一句话,气没消,但也确实想看看那印记到底什么样子。 放下啃了一半的熊掌,说着味道不怎么样。 仓嘉笑了笑,把装满水的叶子放在了花想容的手中。 坐回洞口。 女孩子,没有人会对自己脸上的变化无动于衷。 花想容不在乎身上的疤痕,但脸上,不可能不在意。 只是之前没有功夫管,却没想到仓嘉如此心细。 可她哪里知道,仓嘉打水,只是想让她看看,自己没骗她,别一会反悔,不与自己同去北祁了。 她这性子,小和尚实在捉摸不透。 花想容把装着水的叶子放在火堆旁,借着火光低头向着水面看去。 不过火苗一直在摇晃,天又黑,印记又小,根本看不清楚。 就在花想容想要凑的更近一点儿的时候,却突然把手中的水尽数浇在了火堆之上。 方才还有些亮光的洞口顿时变的一片漆黑。 两人也在同时有了动作。 直接出了洞口,一左一右翻上了洞口上面的一处低矮石头形成的视线死角。 又同时隐去了气息。 花想容一动不动,那双美目充满警惕的看向半山腰的位置。 仓嘉有动作。 把之前从花想容那里夺来的飞花放在了那空空的双手中。 两人如临大敌。 因为就在花想容熄灭火堆之前,一个不属于丛林的声音,从半山腰传了过来。 那是一声哭声。 与花想容袭击黑衣人的小巷里的哭声,一模一样… 第355章 好久不见 江南的天亮了,江北的天,也亮了。 当东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悬夜林的纵横枝丫落在少年脸上的时候,静坐一夜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小心的呼吸着比净竹寺新鲜的多的空气,脸上,起了一丝慵懒的笑意。 对几天不见光的易年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温暖的阳光照在全身,带来那久违的温暖更舒服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也只能是此时正躺在自己腿上睡着的七夏带来的真实的感觉。 七夏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易年进入到净竹寺的第一天,靠在易年肩头睡了会儿,不过很快便被那百年前的光景打断。 昨夜两只雪兔下肚,加上出来后心情大好,又有易年这个失忆后唯一能依靠的人在身边,这觉,睡的很沉。 也很香。 长长的睫毛努力向上伸着,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安静,如同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易年腿上。 那从昨夜便抓住的手,还在抓着,生怕易年跑了一样。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心情不好时只会觉得烦心。 心情好时,听见的便是悬夜林独有的乐章。 易年此时听着,觉得很好听。 就是有些怕吵醒七夏。 听着听着,腿上的七夏动了动。 以为醒了,可只是半翻个身,面向了易年的方向,呼吸依旧平稳,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或许这个姿势更舒服吧。 易年也不急着叫醒七夏。 想睡便睡吧。 去找白云飞,不差这么一会儿。 一夜都等了,多等一天也无妨。 跑了也没什么关系,能抓住他一次,就能抓住他第二次。 七夏没醒,易年也不敢乱动。 不过身子不能动,脑子还是能动的。 心里开始盘算着事情。 一会儿离开这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白云飞,能问清楚他为什么追杀七夏更好,问不出,那便以后再说。 不过白云飞不能留! 这是易年第一次对一个人杀心如此之重。 当初在城东没有将他留下就觉得十分可惜。 这次他又来,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了。 如果他惹的是易年,易年或许还不会有如此重的杀心。 但他的目标是七夏,不管因为什么,这个人,易年都不会留下他。 正如花想容说的那般,七夏,是易年的逆鳞。 前有城东树林里的杀伐果决,后有不归林中的辣手摧花。 只不过安红豆有宝物,逃了一命。 易年想着,处理完白云飞的事情,就该去圣山了。 离开医馆那天,让马儿往星夜苑送了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不用等自己与七夏。 圣山,两人会独自去。 易年相信,以马儿的灵智,这点儿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在发现黑气来自七夏以后就已经盘算好了。 与圣山的人接触的越少,七夏的黑气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小。 比起觊觎自己功法的人带来的危险,七夏的黑气被圣山中人发现,更危险。 等到了圣山,随便找个山头住下,在用最短的时间把七夏送进万木林,把所有的危险降到最低。 这一路上去圣山的时间,也会慢慢消失一部分。 或许到了圣山的时候,这黑气已经消失,不再是问题了。 至于万木林到底管不管用,就不是易年能算的了。 若是真的不管用,只能回青山了。 别人没有办法,或许师父会有。 谁让他是真武巅峰呢。 易年不是那种心高气傲,不屑庇护于长辈荫泽之下的人。 自己师父,又不是外人。 有这条件,干嘛不用。 连命都是他给的,欠的人情,便不叫人情。 但易年不想走上那步,万一师父也没有办法,或许这世间,就真的没有救七夏的办法了。 想着,看向了系在七夏手腕上的“救命”。 在晨光的照耀下,那碧绿,暗了一点儿。 不过没有担心,只是光线的原因。 昨天夜里的时候还碧绿无比呢。 竹园许多许多年才出了这么一根的宝贝东西,还不至于那般脆弱。 满打满算,也没绑在七夏手腕上多久。 要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被耗尽了生机,也算不上宝物了。 要知道,那青山小院里的慵懒老人都会说上一句宝物的东西,必定不凡。 丛林里,山泉旁,七夏睡着,易年等着。 久坐的腰酸背痛之感完全没有,就连被七夏枕了大半夜的腿,也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篝火灭了,努力的释放着最后一丝青烟。 比净竹寺的香炉里面升起的,好看的多。 腿上的七夏又动了动。 这次,睫毛也动了动,但没睁开眼睛。 易年知道,怀中的人儿醒了。 低着头,笑着,轻声说道: “醒了?” “嗯~” 一个长音,从七夏的鼻子发出。 嘴巴动了动,可能是渴了。 还是没有睁眼,打了个哈欠之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没睡够。” 易年听着,笑了笑。 “那就接着睡,我等着。” 说着,伸手轻轻拍着七夏的后背。 七夏那修长的身子扭了扭,伸手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开口说道: “算了,还有正事要办。” 说着,有些不情愿的起了身,坐直之后看了眼易年的腿,把掉在上面的几根长发抓了起来,手指揉成图,扔在了旁边。 看着易年与昨夜聊天是一模一样的姿势,开口问道: “累了吧,下次我要是再睡了,把我放在旁边就好。” 易年笑着回着不累。 不光不累,还很乐意。 不过也就心里说说,嘴上是不敢的。 见七夏起了身,易年从地上起来,伸手拉着七夏伸过来的手,把七夏也拉了起来。 两人来到山泉旁,用着阳光照不暖的清凉山泉洗了把脸。 洗脸的功夫,易年大叫了几声,吓走了想要把二人当成早餐的野兽。 这不像是易年能做出来的举动,逗的七夏笑意不断。 洗漱完毕,收回了昨夜插在石头中震慑悬夜林中妖兽的凤凰翎。 在篝火上盖了些土。 万一还有没熄灭的火星被风吹起,烧了山,罪过就大了。 处理完了一切,背上了那大大的竹篓,十分自然的牵起了七夏的手,看了看方向,向着上京城赶去。 直接穿过悬夜林也能到达栖霞山,不过这林中妖兽不少,万一碰见个强大的,不说危险,总要费些力气,还耽误时间。 一来一去之下,也不见得比走官道快多少。 而且走官道,还是事情要办。 七夏任由易年拉着。 有他在的时候,听他的便好。 易年不愿意用脑子想问题,七夏更不愿意。 二人就这么拉着手,好似郊游一般在这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悬夜林中走着。 一路上凭借易年那远超常人的耳力,躲过几只易年都感觉有些可怕的妖兽,大约晌午十分,离开了悬夜林,到了上京通往南部三州的官道之上。 看着行走在路上的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几天未见人气,陌生,但很亲切。 人啊,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 平时喜欢独处,可也离不开热闹。 牵着手走在没什么风景的官道之上,聊着天南海北的天,笑着不知因何的笑话。 这路,也不那么无聊。 二人的体力好,脚程也快,虽没刻意赶路,但也比寻常人快的太多。 在天色近晚的时候,雄壮巍峨的上京城,远远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近晚红云遮天色,又见莽莽上京城。 就在二人看向上京城的时候,官道之上,起了一声声的惊呼。 易年与七夏望去,只见夕阳之中,一抹尘烟扬起。 那道烟,自上京城南门口起,沿着宽阔的大路向着两人袭来。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脾气不好的,带着破口大骂。 可一张口,吃了一嘴的灰。 挥着手扫开尘土,大骂,变成了暗骂。 易年看着那道尘烟,和尘烟前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挂上了笑。 拉着七夏站在了原地。 朝着易年与七夏过来的尘烟前面,是一匹黝黑的骏马,比寻常马匹大出许多,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甚是神俊。 后面拉着一辆快要被它那恐怖的速度扯碎的马车,在这大路之上,飞驰而来。 这马,就是易年要走官道的原因。 离开医馆的时候和马儿说了,在送完信后,就在这走过的官道上等着,自己会来找它。 这家伙,确实聪明。 而且自己不喂,好像也没饿到它。 这看着不近的距离在马儿恐怖的速度之下,眨眼而过。 易年看着,想起了周晚。 以前羡慕他的那匹马的速度,不过现在好像不用羡慕了。 就在离易年与七夏几丈之外的时候,马儿扬起前蹄想要停下来。 拉着的车的后面直接蹭到了地上。 可是之前跑的太快,想停下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自己是停了,车没停下来。 可怜的马儿生生被车推着继续往前走。 易年见状,有些无奈。 这家伙,有时聪明,有时也蠢。 不过易年没想过,或许它的主人,也这样。 看着依旧停不下来的马儿,松开了七夏的手,向前一跃,来到了马儿身前,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抓住车辙。 落地之后膝盖弯曲,双手同时用力。 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个浅浅的脚印之后,凭借着天生神力,生生将马儿与车停在了原地。 停下之后走到马儿身前,用力的拍了下马儿的大头,假装生气的开口说道: “你小心点儿,车拉坏了,从你的草料里扣。” 知道马儿听得懂,但看着马儿那露出的装成听不懂的眼神,被这家伙直接逗笑了。 看着马儿的神情,又用力的拍了下。 这点儿心眼儿,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七夏也跟了上了,没像易年那般粗暴,轻轻摸了下马儿的大头,笑着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啊…” 第356章 再遇剑十一 对于七夏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马儿。 当初通灵的马儿同易年一样,一眼就认出了安红豆假扮的七夏。 这动物,有些时候比人要强出太多。 现在被七夏摸着大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就是那大大的眼睛透着有些不解的眼神,好像在说哪里好久了,这不只有几天时间吗? 易年瞧出马儿的意思,但懒得和它解释。 一手拉起七夏,一手牵起缰绳,调转马头,向着上京城的方向走去。 方才被马儿拉车奔跑吓到的行人见那身材瘦弱的少年竟能生生靠着一己之力将那速度极快的马车与马儿停住,没了半点儿讨要说法的心思。 能办到这点儿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就是修行之人。 这马儿的脾气一看就不怎么好,估计主人脾气也不怎么好,惹一身麻烦不说,若是走背运,当场就可能丢了小命。 不值得。 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易年也有易年的修养。 尽管知道不能怎么样,但回来的途中,碰见之前被马儿扬了一身土和吓了一跳的行人,都点头说着抱歉。 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不过每说一次抱歉,马儿的头上便会挨上一巴掌。 虽然很轻,可打得马儿很委屈。 流露出的神情好像在说,我不是因为看见你了高兴嘛。 易年看着那可怜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拍它了。 说着一会儿给你买点上好的草料,话音刚落,马儿一声惊天动地长嘶,兴奋神色溢于言表,巨大的叫声叫的易年的耳朵生疼, 如果不是易年拉着缰绳,说不定前蹄又扬起来了。 它有劲儿没处用,但后面的马车可架不住它的祸害啊。 这一声大叫,又惊了不少路人,就连守城的官兵都往这边看着,看了两眼后,分了几人向着易年所在的方向走来,可能看看是不是有人要纵马强闯上京城。 虽然这样的事情好多年都没有发生了,但不得不小心。 这是职责。 也可能是东城墙的守军出了问题,周元帅整治上京守军见了成效。 走几步,问问也不是什么难题。 有事就立马解决,没事更好。 啪—— 易年在马儿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后,结结实实给它来了一下子。 这下力气大些,但马儿壮硕无比,对它来说根本不疼不痒,但知道自己又犯了错,低着头再也不叫了。 易年看着守军朝着自己过来,有些无奈。 又得多费点儿口舌了。 可就在等着守军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从城门口的一家小吃摊钻出,越过守军,也朝着自己而来。 那身影虽然很胖,但速度却一点儿不慢,不过比马儿有分寸的多,没惊了路人,也没带起一点儿烟尘。 人还没到,声音先来了,嘴里有东西。 “小丝酥,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这下又输给东东了。” 话音落下,人也到了近前。 易年有些意外,没想过他会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圣山剑十一。 医馆救完人之后,领着安红豆在星夜苑见了他一次,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十天。 当然,不算在净竹寺的那几天。 有些好奇剑十一为什么在这里。 按说从那天得到的消息,圣山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上京城几天了。 虽然剑十一说的含糊不清,但对他熟悉的紧,还是能听出来的。 看向剑十一,开口说道: “输给桐桐什么了?还有,你们不是几天前就应该启程回圣山了吗?你怎么在这?” 面对着易年的问题,剑十一再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咽下,拍着胸口顺了下气,开口说道: “呃,师父与师叔 呃...还有卓越风悠悠他们 呃... 已经带着新收的几个小孩儿走了,让我和桐桐 呃... 留下来等着你们。” 易年听着剑十一断断续续的话,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那时他也是打着嗝说着话。 明白了他的意思,松开了七夏的手,来到剑十一旁边,右手在他身前帮他顺着气,左手在后,拇指按在了他腰间凸起的脊骨之上。 不是什么特殊穴道,就是使劲按下会疼。 而疼,能止嗝。 果然,在剑十一与马儿发出差不多的嘶的一声之后,一点儿打嗝的欲望也没有了。 七夏看着剑十一,露出了笑容。 对她来说,圣山的几个弟子中,最熟悉的便是眼前胖胖的剑十一。 这小胖子在医馆待的时间不比在星夜苑少。 和之前看见马儿时一样,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啊。” 剑十一听见七夏那老友重逢的语气,和马儿一个反应,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 但小胖子可比马儿反应快的多,胖胖的脸上堆着笑,点头开口回道: “是啊,小师娘,好久不见。” 他可不敢反驳七夏的话。 一是七夏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七夏在城东树林的拼死相护,等易年到那里的时候,说不上已经有人丧命了。 二是剑十一见过七夏那恐怖的实力。 而强者,总是受人尊敬。 可能是方才拍马儿拍的习惯了,在看见七夏的脸颊在听见“小师娘”几个字之后起了两朵红云,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口无遮拦”的剑十一的脖子上。 剑十一看着易年,装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傻笑着。 虽然剑十一也是圣山的人,但对他熟悉的紧,又听见那几个大人物已经走了,心里松了口气。 想起他之前提起桐桐,开口问道: “桐桐也在?你晋师叔让她留下的?” 剑十一听后,点了点头。 指着城门口的方向,开口说道: “我师父让我留下等小师叔你,要是碰见就一起回山,碰不见就自己回去,然后晋师叔就说让桐桐也留下等着,真不知道晋师叔咋想的,留下这小拖油瓶干什么,不爱说话,打架也不行。” 易年听着,笑了笑。 知道剑十一这是因为方才口中说的输给桐桐不服气。 桐桐那特殊的能力,就连自己都知道,更别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剑十一了。 当初在秦怀胤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能不知不觉间将秦怀素送出上京城,怎么可能是拖油瓶。 回圣山的路上有桐桐这么个趋利避祸的神器,会安全许多。 心里默默谢了晋天星一句。 刚准备与剑十一一同往城门口走去,之前从城门出来的几个守军也到了近前。 易年刚要开口解释是马儿疯了没有别的意思,没想到那守军首领先有了动作。 快走了两步来到易年身前,恭敬的行了个礼,笑着开口说道: “原来是易少侠,方才在城门口离得太远没看清楚,这才打扰了易少侠,还望海涵。” 易年听着,有些开心。 不是被人尊敬或者叫着少侠开心,而是他们认识自己,能省不少口舌。 虽然不知他们是如何认识自己的,不过不重要。 看着这个应该是没见过面的将领,开口说道: “方才马儿惊了,给几位添麻烦了,几位先忙,我得空定会好好收拾收拾这家伙。” 一边指着马儿,一边请着几人。 几人行礼后快步离去,继续着守城的任务。 剩下三人一马,往城门口走着。 到了剑十一出来的那处小吃摊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与剑十一一同留下的桐桐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见易年几人,迎了上来,到了近前,对着易年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小师叔好,七夏姐姐好。” 说完,便站在原地等着,没了动作。 易年看着桐桐,好像明白了师兄让她留下,不只是为了几人回去的路更好走。 见过几次桐桐,也有些了解。 这小姑娘不爱说话,基本上每次见时都在看着星盘,对自己打招呼也就是点头行礼。 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估计这两声招呼都是师兄交代的。 留下她,应该是要锻炼锻炼她。 整天闷着不好,而且过刚易折。 年轻人,就应该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 要是同晋天星一起回去,估计又是看一路的星盘。 笑着回着桐桐。 七夏听着这声姐姐,笑着拉着桐桐的手,同剑十一易年一起,走到了剑十一还没来得及结账,说不定还没吃完的小吃摊前。 围坐在两人之前的小桌前,易年伸手招呼老板点了些吃食。 七夏已经好久没尝过这人间烟火气了。 就在等着的时候,剑十一一拍大腿,在易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起身跑到了马车前,从车厢里面拿出了一根三尺长短的东西。 回来小摊前,放在了易年手中,吃着方才还没吃完的小吃,开口说道: “我师父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小师叔你打开看看。” 易年在物件儿入手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这种长度,这种形状,以及那不经意间流出的锋锐气息,知道这是把剑。 有点儿不明白白笙箫为什么要送自己一把剑。 但还是将外面包着的布扯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确实是一把剑。 一把通体青色的长剑。 但比寻常长剑要窄上几分。 剑柄也比正常剑柄短了一些。 易年伸出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握住,刚刚好。 嘴角不禁起了笑意。 这剑,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第357章 揍他 易年现在确实缺把趁手的武器。 那把不知名字又琢磨不透的通明长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拿它不住。 被困在净竹寺的时候,呼唤过它许多次,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虽然救过自己两次,可总不能每次都被逼到生死边缘它才出现吧。 万一哪次来得晚了,后悔都来不及。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易年感觉以自己通明上境的修为根本无法发挥出那把透明长剑的威力。 估计怎么也要到归墟境界,才能完全掌握那把剑。 就是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回来的那天。 此时握着白笙箫送来的蓝色长剑,感觉比那透明长剑真实许多。 凤凰翎虽然也能用,不过和那透明长剑一样,不太听话。 只要七夏那有什么动作,它立马飞走,不会有任何停留。 与千秋雪的比试中,它干过这事儿。 不过那是护主心切,易年也怪不得凤凰翎。 师父是给过自己不少武器,可除了藏天,用的最顺手的就是那把砍竹子的砍刀,别的,用得都不顺手。 藏天更适合龙桃,便送了出去。 至于那把砍刀,只是比普通菜刀做工精细用料好点儿的凡间刀具,与修行之人用的武器没法比。 剑十一那看不出材质的软剑轻轻一碰,估计那把替易年砍了许多竹子的砍刀就得寿终正寝。 还有就是,出手打架,别人拿着宝剑长枪,自己拎着把砍刀,不太好看。 看着手中的蓝色长剑,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剑身比凤凰翎还要窄些,厚度也比凤凰翎要薄。 见过的剑里面,好像只有白笙箫与剑十一这对师徒的软剑比它薄点儿。 可却没有一丝软剑的特性。 易年手指轻轻在上面一弹,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薄薄的长剑在受到手指带来的冲击力量后,原本光洁无比的剑身竟出现了一层细密的鳞片。 随着鳞片的出现,冲击的力量瞬间便被化解的烟消云散。 力量消失,那鳞片也跟着消失。 这剑,竟有一丝玄魂甲的特性。 虽然及不上玄魂甲十一,可要知道,这是把武器,境界相仿的对拼之下,有这化解的能力,每次都能少承受一点儿敌方的攻击。 别小瞧这一点儿,修行之人之间的战斗,几个呼吸就有可能过上上百招。 每次少一点儿,累积起来就多了。 握着剑的手元力出现,瞬间灌满长剑。 剑身变的更蓝,那摄人心魄的锋锐之意瞬间迸发。 易年伸手抚过剑身,感觉那锋锐之意有些熟悉。 忽然想起栖霞山顶的那次围杀。 其中有个用刀之人,那把长刀的锋锐给易年带来了好大的麻烦。 元催动间,就能刺破易年青光的守护。 后来几人身死,白笙箫把那人的长刀捡了回去,震碎了里面的刀魂,还说是好材料,回去找个铁匠改改。 易年知道白笙箫当时是在开玩笑,这种材料,寻常铁匠怎么可能改得了。 不过没想到,他还真改了,而且还把这重生一般的剑送给自己。 那长刀的锋利,当时羡慕的紧,可拿着这把长刀改成的长剑,却有些不敢收。 这东西,太贵重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白笙箫是师兄,不是师父。 师父给的东西,易年没有一次拒绝,但白笙箫送的,不一样。 虽说不是神兵,但只要经过元力的温养,假以时日,定是把世间少有的利器。 不见得比藏天差。 收了元力,看向吃的满嘴流油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是把好剑,但是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说着,递给了剑十一。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胖脸上满是惊讶。 一个修行之人,能得一把这样的武器,不说夜夜抱着入睡,也定会时时不离手中。 没想到小师叔那眼神中明明透着喜欢,却又把剑还了回来。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不喜欢吗?” 易年很诚实,笑着开口回道: “这样的宝剑,是个修行之人都会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收,师父说了,铸造这把剑的长刀没有小师叔你也夺不下来,本就应该属于小师叔,他只不过是找人将长刀融了重新造了把剑,根本就没出力,最多就是找人铸剑用个人情。”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那这个人情可不便宜啊。” 确实不便宜。 能有如此手艺的铸剑之人,绝对能称得上大师。 这种人物,那可是许多修行之人都要巴结的对象。 毕竟一把好的武器,对修行之人的提升是很大的。 剑十一听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别人是不便宜,都是明码标价的,但不敢收我师父钱,我师父当年救过他,对他有恩,他便提出帮我师父铸三把剑还人情。” 剑十一说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把软剑,继续说道: “我这把是第二把,送小师叔的是第三把,第一把铸的剑送给大师兄了,所以我师父不是第一次送剑了,小师叔你就收着吧,要是我没送出去,回去我师父会收拾我的。” 说着,收回软剑,伸着胖手把蓝色长剑推回给易年。 “小师叔你要是不收,只怕以后都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欧阳先生说了,铸完这把剑,还完师父的人情便不会再铸剑了。” 易年听着,没有接剑,而是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 “欧阳先生?欧阳冶?剑神欧阳冶?”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问题,也有些惊讶,开口回问: “小师叔也知道?”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如此有名的人物,当然知道。 欧阳冶,人送外号剑神。 不过不是说他的境界实力到了人称剑神的程度。 他的实力,白笙箫能打他一百个都不带喘气的。 修为不算特别高,只有通明巅峰,而且停在了那里好多年。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机缘,估计终生无望归墟。 但他却有一项绝技,那便是铸剑。 现存的天元名剑,除去神兵之外的排行,前十里最少得有四五把出自这欧阳冶手中。 而且这是在天元万年的积累下达成的成就。 自他出世的百年间,一把接一把出自他手的宝剑,把不少流传千年的宝剑挤出了前十之列。 能得一把他铸造的宝剑,是绝大多数修行之人的愿望。 不过能得者寥寥无几。 而且在修行界有个共识,如果欧阳冶有天能突破归墟,不用真武,他是有可能铸造出原本只有天地孕育才能诞生的神兵的。 不过等了许多年,他还是没能突破归墟。 易年推算,通明巅峰带给他的寿元应该快要到头了。 不管是对铸剑的执着还是对生命的渴望,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破境。 就是不知这境能不能破得了。 而且到了他这种境界,估计唯有神兵,才能提的起铸剑的兴趣了。 可是这么多年,要是能破,早就应该破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易年看着剑十一又递过来的剑,心里想着,这剑,估计是这天元万年来最伟大的剑神的最后一把剑了吧。 如此人物,面对破境,面对生死,也有无力的时候,不禁有些唏嘘。 可不管是第一把还是最后一把,都太贵重了。 依旧没有接。 剑十一看着易年还是没有接剑的意思,胖脸上顿时堆起了愁容。 想开口,却有些有些不情愿,犹豫了起来。 易年看着,想不通为什么剑十一会有这种神情。 方才他是说过送不出去回去会被师父收拾,不过以易年对这小胖子的了解,多半是假话。 不过就在易年不解的时候,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桐桐开口了。 “小师叔,白师伯早就料到小师叔你不会要,所以和我俩交代了,说他用人情换了这把剑,你还他个人情就好了,白师伯还说了,小师叔你要是还不收,那便先拿着,回山之后丢在剑冢就行了,没人要的剑,和废铁差不多。” 桐桐说完,满脸愁容的剑十一白了一眼和他年纪相仿的桐桐,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就你话多,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桐桐被剑十一白了一眼,也毫不示弱,开口回道: “这是白师伯交代的,又不是我说的,你要不服就去找白师伯说。” 桐桐一提白笙箫,剑十一立马老实了许多,悻悻坐了下去,嘟囔着白带你吃这么多好吃的了,小白眼狼。 易年被这两个小孩子弄得有些懵,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什么人情?” 易年确实对这把剑动心了。 白要当然不行,不过要是像桐桐说的那样,能用人情换人情,那这剑也有收下的理由了。 而且易年知道,以白笙箫的性子,估计自己不收,这把剑,真的会埋在剑冢里生锈。 桐桐听见易年的问题,指着剑十一,开口回道: “白师伯说,让小师叔在回去圣山的路上揍他,最少每天一次,不见红不能算。” 桐桐说完,脸上起了笑意。 而剑十一在桐桐说完之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完全没了说话的心思。 易年听着,笑了起来。 看来不光晋天星把徒弟留下有目的,白笙箫,也有。 这小师叔,也不是这般好当啊… 第358章 有剑龙鳞 之前易年以为,晋天星留下桐桐的目的,是为了让几人回圣山的路好走些。 不过还有另外的原因,便是锻炼锻炼桐桐。 最起码不能天天那么闷着。 而白笙箫留下剑十一,经桐桐这么一说,也有目的。 就是桐桐说的原因。 揍他。 剑十一刚刚突破了四象境界,但由于是临时破境,需要比旁人多些时间稳固境界。 可易年知道剑十一的境界已经稳固下来了,毕竟是圣山的天骄,资质一定比普通修行之人强。 稳定境界的时间也会比普通人短。 剑十一如此,千秋雪也是如此。 但光稳定还不够。 师父说过,每个境界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基础,也是每个境界都有。 当突破到一个新的境界之后,便要重新打一遍基础。 这样虽然有可能会让修为的提升变慢,但会把未来的路铺平。 不过这种做法只适用于那些有些绝对把握突破到高境界的人才好用。 要不前面浪费太多时间,万一后面遇见了瓶颈,很可能因为时间不够而饮恨。 剑十一不用说,他有每个境界重新打一次基础的根本。 而白笙箫的修行方式又是师父教的。 易年自然明白白笙箫的意思。 揍他,便是让他重新打一遍基础。 与当初剑十一揍周晚与龙桃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这个揍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行。 要求有几点。 第一,实力必须能碾压剑十一。 要是像风悠悠与卓越或者蓝如水的境界,能赢剑十一也是惨胜。 第二天能不能打,还两说。 但这种方法,可不是只打一天。 第二,下手得有分寸,万一把剑十一打伤了,第二天还是不能打。 第三,这个人得是剑十一信得过的人,他才敢不留余地的发挥。 即使消耗到筋疲力尽,也不会犹豫。 不怕被报复,也不怕遇见突发情况。 易年想着,这些要求自己符合,可白笙箫也符合。 但他偏偏把这事交给了自己。 白笙箫不是那种怕麻烦的人,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徒弟。 自己能不能遇见剑十一,在白笙箫离开的时候,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对剑十一可以说是四象境界最重要的一段时间里,他把剑十一交给了自己。 那只有一个原因。 白笙箫没空。 易年知道,这把剑,自己非收不可了。 因为白笙箫的这个人情,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他也有他的目的。 而且和晋天星达成了一致。 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卓越呢?” 桐桐听了,开口回道: “之前卓师伯让卓越师兄与我俩一起在这里等小师叔,不过他嫌弃我俩是小孩子,不愿意跟我俩一起回去,非要跟着师伯师父他们一起走,就没留下。” 易年听着桐桐的解释,点了点头。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下意识的往南方看了看,心里想着: “圣山的几位大人物回去的路,恐怕不太好走啊。” 是的,不太好走。 易年在听见桐桐让自己揍剑十一的时候,已经猜到了,而方才问卓越在哪,听见桐桐的回答后,确定了下来。 其实送剑,揍剑十一,锻炼桐桐,都是白笙箫与晋天星的借口。 而他俩最真实的目的,是让这两个小孩子与自己一起回圣山。 其实与自己一起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 当初晋天星和白笙箫都说过,回去的路不好走。 毕竟玄魂甲的诱惑太大,大到白笙箫与晋天星卓回风已经确定有人盯上了圣山。 回去圣山的路上,绝对不会太平。 而且敢打玄魂甲主意的人,也绝对不简单。 圣山的几位大人不得不考虑这几个小辈的安全。 晋天星留下了桐桐,白笙箫留下了剑十一。 卓回风也想留下卓越,不过卓越没同意。 这事儿也不能明说。 对蓝如水和风悠悠没法交代。 就是可怜了蓝如水与风悠悠,谁让他俩的师父没来呢。 不过留下两个对于几位大人物来说的拖油瓶,跟着回去的几个,遇见危险,也能得到更好照顾。 易年知道,他们回去的路上一定不会隐藏行踪。 第一,圣山的人,从来不会鬼鬼祟祟。 第二,给还在上京的自己四人,吸引走大部分的目光。 而且,他们还会故意让人认为自己,七夏,剑十一与桐桐也在队伍里。 办到这点对于他们来说不难。 回圣山,分两路。 一路三个归墟,一路没有归墟。 但易年这一路,一定比白笙箫那一路安全。 毕竟没人会想到玄魂甲根本不在圣山的大人物手里,而是穿在七夏身上。 而且他们把大部分的强者吸引走,就算自己几人碰见敌人,也都是些小鱼小虾。 自己与七夏,足够对付。 还有桐桐在旁,危险会降低许多。 从剑十一与桐桐的表情以及表现判断,他俩应该是不知道他们师父的安排。 不过易年没打算说,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自己把他俩安全带到圣山就好。 这人情,抵得上这把剑。 而且路上,可能用的到。 伸手从桌上拿起蓝色长剑,对着剑十一开口说道: “好了,这把剑我收下,这一路上会听白师兄的话,狠狠揍你的。” 易年嘴上说着笑,心里却不轻松。 毕竟连圣山的大人物都做出了托孤的举动,准备的再万全,也轻松不起来。 剑十一听见易年的话,胖脸更苦了几分。 易年有些凝重的心情被这小胖子的有趣表稍稍缓解了些。 想起之前的事,一抹笑意挂上了嘴角。 难怪这小胖子见自己不收剑的时候那般发愁。 要是自己直接收了,估计他会千方百计阻止桐桐把白笙箫的交代藏在肚子里。 不过幸好自己没直接收,他犹豫的时候,桐桐把白笙箫的交代说了出来。 要不自己不可能想到这点。 这小胖子,无意间差点坏了他师父交代的大事。 虽说不一定有事发生,但多准备准备,总没错。 不过也怪不得他,留着的这两个小拖油瓶,一个只顾吃,一个只顾看,哪能想到这些。 要不是这上京太复杂,又总被人算计,自己估计也想不到。 摇了摇头。 也不知这改变是好是坏。 剑十一看见易年把剑放在了竹篓里面,知道自己回去这一路没好日子过了,在冲桐桐白了第二次眼睛之后,又吃了起来。 这时易年点的小吃也被老板端了上来,招呼着七夏,动起了筷子。 易年不怎么馋,主要是七夏。 被易年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突然断了,总会想。 自己没吃几口,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七夏与剑十一在吃。 这小胖子的胃口完全不受心情的影响。 无底洞般的肚子装下了大半的小吃。 看着三人吃着,自己没什么事做,又把长剑拿了出来。 总要熟悉熟悉。 也确实喜欢。 问向剑十一这把剑叫什么。 剑十一停了动作,小眼睛快速转着,片刻后,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师父说了一堆,忘了。” 易年真想像拍马儿那样拍他一巴掌。 不过就是想想,这小胖子,打架的时候精明的很,平时傻的过分,习惯了。 旁边的桐桐接过了话头,开口说道: “听白师伯说,欧阳先生说那长刀是不可多得的龙骨寒铁所铸,所以此剑铸造时便刻上了鳞片状的卸力法阵,而剑成之时有龙吟响起,便取了龙鳞二字,也符合传龙族鳞甲特性。” 易年听着,重复了一遍。 龙鳞。 想着可不能让龙桃知道。 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但毕竟是欧阳先生所取,自是不好更改。 就是个名字,叫什么都一样。 七夏已经停了,她的胃口比起寻常女子不算小,毕竟是修行之人。 但和剑十一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远了。 这小胖子可是光靠着吃就能抵抗黑气吸食精血的人物。 把剑又收了起来,等着剑十一吃完。 在老板过来说今天带出来的小吃已经没了,抱歉打扰几位雅兴之后,剑十一才恋恋不舍的停了嘴。 不停也不行了,没了。 易年付了钱,几人离开了小吃摊。 不经意间问了问桐桐有没有人跟着,听见没有的回答后,放了心。 去圣山的路,得小心点儿了。 招呼着几人上车。 桐桐与七夏进了车厢,剑十一坐在外面陪易年赶车。 问了句小师叔咱们现在去哪,易年回着找个空旷的地方先和你切磋切磋,看看这几天有没有长进。 剑十一一听,脸立马苦了下来。 喜欢修行,不代表喜欢挨揍。 和自己这个明明没大自己几岁,但境界差了好多的小师叔打,就是挨揍。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样子,也不忍逗他了,开口说道: “逗你的,我去办点儿事,然后就去圣山。” 栖霞山还有人等着呢。 易年已经打算好了,一会儿到了地方,让七夏与他们两个等着,自己去见见白云飞。 可能会有些血腥,还是不让这两个小拖油瓶看见好。 马儿变聪明了,好处不少。 比如现在,根本不用自己把握方向。 照着马儿的屁股拍了下,说着去栖霞山。 车轮转动,健壮的马儿带着四人,迎着夕阳,向着栖霞山而去… 第359章 不是巧合 任由马儿拉着车向着栖霞山而去。 栖霞山马儿去过,大体的路还记得。 几人没有进城。 南城门进西城门出也有些麻烦。 城里也跑不起来,还是外面快些。 易年与剑十一在外面聊着天,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催促了马儿快跑两步。 不过下一刻就后悔了。 这马儿自打拴在医馆小院里面之后饭量大涨,原本就是正常成年骏马大小的身材,又长了许多。 奔跑起来速度比来上京的时候也快了不少。 长得大了,原本配套的马鞍之类的就显得小了。 跑起来之后那健硕的身材一直挤着,拉着这做工算是精细的车厢,好像随时都要被拉散架一样。 易年急忙喊着慢点,你这肚子都快把车挤坏了。 剑十一听见,有些委屈的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是在讽刺我胖吗?” 易年听着,被这小胖子的时而“聪明”逗的有些想笑,开口回道: “我讽刺你做什么,胖点儿挺好的,抗揍。” 易年这一语双关,顿时让剑十一愁眉苦脸。 脑中想起了当初天天打他周晚大哥的那段快乐时光。 那时候天天有架打,打完还有人变着法的带着他吃各种美食,何等逍遥。 又想想回去的路上要经历的一切,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叹了口气,低着头不说话了。 心情看起来有些闷。 或许,是想起了某人。 易年就是想逗逗这小胖子,没想到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胖子竟露出这副神态,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喊着马儿小心点,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开口说道: “好啦,我又不是你师父,不会下狠手的,你应该明白你师父的心意,这段时间对你确实比较重要。” 易年的声音很温和,不过与白笙箫的温和不一样。 白笙箫长了一副骗人的外表,不了解的人都会被那外表骗了。 不过易年只要不发疯,还是挺和善的。 剑十一听着,点着头开口回道: “小师叔,这些我都知道,不是修行的事儿。” 易年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剑十一,开口问道: “想你大哥了?” “嗯”,剑十一点了点头。 “小师叔,我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他当初听我的,现在咱们就能一起回圣山了。”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话,也有些想周晚与龙桃了。 当初带着龙桃,一人一妖一马,不远万里到了上京。 如今要离开这里,有了些变化。 马还是那匹马,壮了些。 车还是那辆车,旧了些。 不过人却不是那些人了。 何时再见,谁也说不清楚。 能不能碰见,还是两说。 天元太大,大到许多人一生都走不完。 就像青山镇上的村民,大多一辈子都窝在那偏僻的地方。 听听路过的游人与行脚商的言语,便算是到了那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以前的自己或许也会过这样的生活,不过现在不是了。 和之前的改变一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马儿赶着路,易年看向了自己的小师侄。 “你大哥在落北原挺好的,听周元帅说,他遭了些罪,但也得了莫大的机缘,等他回来的那天,说不定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到时候就不是你揍他,而是他揍你了。” 易年的语气有些玩笑,想着缓解下小胖子的情绪。 忽然觉着这小师叔还真有些不好当。 要顾着这两个小孩的安全,要督促剑十一修行,要练桐桐的性子。 谁知现在还要哄孩子。 剑十一听着,还是那般样子。 易年看着,有些无奈。 看来自己哄小孩的功夫还是不行。 把胳膊搭在剑十一的肩膀,轻轻拍着,没再继续说话。 剑十一感受到易年的安慰,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大哥还能回来吗?” 易年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儿犹豫。 他相信,周晚,一定会回来。 因为周晚当初说过,要给秦怀胤两巴掌。 自己还要陪着呢。 “什么时候能回来?” 剑十一又问。 这次易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 转头看向巍峨的上京城,开口说道: “说不准,你大哥的情况很复杂,当初以为只是秦怀胤的原因,但后来从周元帅的反应以及准备来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易年说着,又看向剑十一,有些歉意,继续说道: “不过你小师叔我脑子不好用,想不到那么多,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许以后会知道吧,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你大哥还是之前那个样子的基础上,如果有天他到了归墟境界,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想回来的时候,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敢管。” “我大哥能到吗?” 剑十一问着,有些担忧。 周晚的天赋不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一直安稳的在上京做他的公子哥,这辈子能不能到四象都是个问题。 也不怪剑十一担忧。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问题,笑了笑。 “你大哥到不了你还到不了吗?我估计我能比你快些,就算你大哥真的到不了归墟,到时候咱们两个归墟,还不能把你大哥从落北原带回来吗?” 剑十一听着这小师叔霸气中又带着鼓励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没了方才的担忧,双眼中透着坚毅。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回去的路上你就打吧,我绝对不会吭一声。”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小胖子,和他那相处不久的大哥感情还真好。 刚要开口回他,一直在车厢里面与七夏待着的桐桐突然说了句话。 “他会回来,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急忙向后望去。 剑十一的反应更快,直接拉开了帘子,小小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桐桐,急忙问道: “真的假的?” 桐桐的能力,易年清楚,剑十一更清楚。 她说的话,八九不离十。 但事关重要的人,剑十一有点儿不敢信。 在星夜苑的时候,晋天星曾经说过,桐桐对周天星衍术的天赋,比他还要高。 而且易年还见过桐桐那神奇的能力,此时听桐桐这么一说,想信,但也有点儿不敢信。 周晚可能会回来,但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绝对不可能是短时间就回来。 七夏不怎么爱说话,桐桐也是。 所以她俩在车厢里面基本都是听易年与剑十一在说话。 闲着无聊听见易年与剑十一提起了周晚,便算了算。 当然不可能凭空算,以前在星夜苑的时候,在卓越的怂恿下让剑十一去挑战周晚之前,调查过周晚。 所以周晚的生辰八字之类的信息在圣山的几个弟子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便把结果说了出来。 看着二人忽然望向自己的目光,差点儿被吓了一跳。 “真的,但具体的时间算不出来,而且因为什么回来,也算不出来。” “什么都算不出来你还算啥?天天抱着星盘白看了?” 剑十一听着桐桐这不算回答的回答,没好气的嘟囔了句。 桐桐看着剑十一的样子,撅着小嘴,有点儿委屈。 易年见状,抬手拍了剑十一后脖颈一巴掌,开口说道: “桐桐好心帮着算算,你不谢谢,还埋怨人家。” 说着,又看向桐桐,继续说道: “桐桐,没事,小师叔帮你教训他,等回去的路上我多揍他几次给你出出气,好不好?” 易年完全一副哄小孩的模样,给旁边的七夏逗得有些想笑。 不过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忍着。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面。 易年说完,桐桐脸上的委屈去了大半,跑到了剑十一的脸上。 小孩子闹别扭,总要哄哄。 自己与剑十一熟,只能委屈他了。 看着桐桐好了些,继续开口: “你别管他,和小师叔说说,刚才你都算到了什么?” 易年找过晋天星几次,关于自己与七夏的事儿,什么都算不出来,久而久之,便没把这周天星衍术当回事。 自己是命格不算之人,七夏不知怎的,也算不得。 可旁人不一样,条件允许还是能算算的。 虽然算不到事无巨细,但大体吉凶差的不多。 要不周天星衍术也算不上圣山的秘法之一了。 桐桐看着易年,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 “小师叔,真的只算到了之前说的那些,你俩口中的周晚会回来,时间不会太长,至于原因,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但我算不出来是什么事。” 易年稍稍听了听,知道桐桐没有隐瞒。 她的心跳气息没有任何变化。 说着谢谢,放下了帘子。 同剑十一一起,又坐了回去。 看着已经只剩一条弧线的夕阳,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桐桐算不清楚,而是想起了晋天星以前说过的话。 圣山天衍殿的殿主说过,以后会有大事发生。 今天,同样修习周天星衍术的桐桐,说了同样的话。 而且结论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有大事,同样算不清。 或许,真的会有大事发生。 许多年不见的南屿妖族到了上京。 同样是许多年不见的身怀祖龙之力的龙族,也到了上京。 虽然都离开了,但都曾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想着晋天星说过自己命格不算,不知是圣山的解还是劫。 易年不觉得这是巧合… 第360章 第三人 不过就像易年之前与剑十一说的那般,自己的脑子不太好用,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便不想。 这点,还是同以前一样。 或许离开这里,便离他大哥远些。 平时大大咧咧的剑十一听完桐桐的话,还是有些低落。 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开口说道: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不好看,桐桐不是都说了嘛,你大哥会回来的,而且不会太久,你好好修行,到时候要是你大哥需要帮忙,你也能出上力。” 剑十一听着,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易年因为之前的推算,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一行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只有有些旧的车轮偶尔咯吱的响几下,给这不算长的路程添了些声音。 当夕阳被不高的栖霞山完全遮住的时候,几人到了栖霞山的范围。 易年喊着马儿停在了路边,与剑十一说着你们在这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跳下了车,从竹篓里面抽出了白笙箫送的龙鳞,反手握在了手中。 剑十一见状,腾的一下起了身,差点没把车厢踩成两截,开口问向易年: “小师叔,你是要去打架吗?我也去。” 易年也不知剑十一是关心自己还是要多多修行,但没打算带着他。 小孩子,还是不要见太多血腥,虽然他俩不是普通小孩子。 笑着开口说道: “不打架,有些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你别去了,在这儿保护桐桐和七夏,听话。” 剑十一还行,比较听易年的话,见小师叔如此说了,也没强求。 点头应着易年。 七夏从车厢出来,打算与易年同去。 要是没碰见这两个小拖油瓶,自是两个人一起去,不过现在不方便。 审问白云飞,还是不要有圣山的人在场。 虽然是两个小孩子。 和七夏说着你也在这儿等等吧,我快去快回。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点了点头。 藏白云飞的地方早就已经告诉了易年,他知道在哪。 而且离这里也不远,有什么事儿,一会儿便能赶到。 易年拿着龙鳞,嘱咐了几人两句,钻进了夜色中。 七夏把白云飞藏起来的地方易年见过,就是山脚下那些给参加试比高之人临时建起的木屋其中一个。 这里是皇家行宫,夏日里避暑之时,多是选的这里。 不过现在还没到最热的时节,这里只有些日常维护之人。 守卫也有,但对易年没什么用。 轻车熟路的躲开守卫的巡查,到了山脚木屋的位置。 数着七夏告诉自己的那间,找到后,耳朵动了动。 片刻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屋里有呼吸声,只有一个人。 一个修行之人,还不至于饿死。 昨天夜里从净竹寺出来的时候易年还担心他跑掉或者被救走,才急忙赶路。 不过看见了七夏那眼底的疲惫,没忍心。 想着跑了就跑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差这一天。 此时听见呼吸声,松了口气。 不管问不问的出来,人没跑就好。 轻手轻脚的向着木屋走去,翻过低矮的院墙进了院子。 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毕竟是第一次审问,没有经验。 如果问不出,还要杀人。 这次杀人与前几次不同。 那几次不杀人就要被杀,这次是主动。 心里是有点儿过不去。 不过想着他敢针对七夏,便没了那些负担。 反正师父又没要求自己必须做个好人。 救人与杀人,不冲突。 自己也不是仓嘉,有些麻烦,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可正想着的时候,有声音进了易年的耳朵。 易年自打到了山脚之后,耳力已经放到了最大,这小小的响声,自是逃不过那比常人好了太多的耳朵。 立刻有了判断。 声音,正是从面前这间关着白云飞的木屋里传出来的。 那是一声窗子许久没打开,忽然开启发出的咔嚓声。 前面的窗子没开,那开的便是后面的。 易年的第一反应,便是白云飞解开了自己教给七夏困住他的截脉指。 开窗准备逃离这里。 都到这儿了,可不能让他跑了。 瞬间手腕翻转,龙鳞滑进了手中,元力灌入,剑芒吞吐。 双脚用力一蹬,锋锐无比的龙鳞前指,整个人飘身向前,直奔木屋大门。 没了开门的功夫,凭借着龙鳞剑意,直接粉碎了大门,穿过灰尘木屑到了屋中。 顾不得声响不声响,就凭那些守卫,被发现了也留不住自己。 天虽然黑,但龙鳞发出的蓝色的光还是将木屋照亮了不少,眼睛也比普通人要强。 虽不像白天那般看的清清楚楚,但也能瞧个大概。 此时正见一个人影翻窗而出。 易年一眼便认出了那身衣服。 与医馆后院的人一模一样。 白云飞! 没喊不要跑不要动,因为没用。 双脚再次用力,直接踩碎了木屋地板,向着窗口飞去。 易年没有什么顾忌,不怕他暗算自己。 当初他要是没有那四个通明的掩护,在自己手底下根本撑不了太久。 而自己经过几次感悟,实力比当初城东树林的时候提升了不少。 如今,三招之内,必能擒他。 飘身出了窗口,只见白云飞一点儿想留下与自己战斗的意思都没有,全力冲向栖霞山的林子里。 不过栖霞山的林子比起悬夜林差了太多。 不密,也没有妖兽出来捣乱,追人,很省力气。 落地之后疾如风施展,飞速追着低头逃命的白云飞。 易年的境界高出白云飞太多,又有极速身法在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几个呼吸过后,已经到了易年能攻击的距离。 没有任何犹豫,元力涌出,龙鳞亮起。 右手挥舞间,一道蓝色光芒从龙鳞剑尖离去,直奔白云飞后心。 白云飞知道,只要被易年追上,自己必死无疑。 这少年,自己在城东行动失败后调查过,摸清了易年的性子。 惹到他或许没事儿,但惹到了那个必须要除掉的女子,在这少年这里,事情就大了。 知道他在试比高上夺魁,实力深不可测,一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只求能趁着夜黑加上地势能逃离此处。 可易年哪会给他这个机会,蓝色剑芒飞速前进,直奔白云飞后心。 易年知道他身上有护体宝甲,应该能承受自己这一击。 杀他是必须要做的,但杀之前得问问清楚。 看着剑芒马上就要命中白云飞,忽然见他身影有些不自然的一偏,躲过了剑芒。 蓝色剑芒在摧毁了几棵大树之后消散在了夜色里。 易年眉头一皱。 方才那一偏,不像是白云飞能做出来的反应。 此时没功夫想太多,见他躲过,第二道剑芒又起,瞬间飞出。 能躲一次,不见得次次都能躲。 剑芒封锁着白云飞的去路。 白云飞再次感觉到身后的威胁,向着旁边躲去。 不过这次慢了一点儿。 剑芒擦着他的肩头而过。 境界实力差的太多,没全命中也起到了作用。 可白云飞身子一歪,借着被剑芒击中时带来的力量,逃跑的速度还快了一分。 易年知道,是他的宝甲起了作用。 但正符合易年的心意。 他穿的不是玄魂甲,这作用,也就能起这么一次。 身上银光亮起,消失在了原地。 瞬间过后,出现在了白云飞面前。 方寸乾坤。 知道易年会方寸乾坤,但这种关头还是被吓了一跳。 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白云飞又太惜命,根本发挥不出实力。 不过就算他超常发挥都没用。 易年这种对上归墟都能打一打的人,打个四象,自然是不在话下。 在瞬移到白云飞面前之后,直接一掌拍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白云飞的胸口。 青光出现,涌入白云飞体内,切断了他的元力运行,将人拍飞了出去。 空中倒飞的白云飞口吐鲜血,狼狈至极。 易年留了手,用掌,没有用剑。 力量也收了许多。 要是直接把他拍死,就白忙活了。 看着飞出去的白云飞,疾如风再次施展,追着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白云飞而去。 在白云飞即将落地的时候,伸手接了下来。 小手在那有些僵硬的身体上快速点着。 截脉指出,再次封印。 在白云飞没了反抗能力之后,将人扔在了地上。 刚要开口询问,耳朵动了一下。 看向山腰方向,龙鳞又冒起了蓝色的光。 因为就在想盘问白云飞的时候,不远的山腰处,有一声叹息声响起。 方才与白云飞那短暂的追逐与战斗中,易年根本没察觉到这不大的林子中还有第三个人。 神识虽没放到最大,但耳力可是一直全开,竟没听见一点儿声音。 如果不是这声故意出现的叹息,易年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人。 回想起之前白云飞不早不晚,偏偏在自己到了门外的时候挣脱了七夏的截脉指,或许不是他自己挣脱,而是发出叹息声的这人所为。 元力运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与白云飞的短暂交手,算不上战斗。 看着不远处的黑暗,小声问了句。 “谁?” 片刻后,有了声音。 不过不是回答易年,而是对着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白云飞说的。 “才给你解开,又被抓住,丢人。” 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不过易年知道,自己没听过… 第361章 又见吸力 这个人,不认识。 但绝对不简单。 在这不算密实的栖霞山中能隐藏住身影不被自己发现,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听他话里的意思,方才是他将困住白云飞的截脉指解了。 易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人来自白羽山庄。 可早不救晚不救,偏偏在自己来时将白云飞救了。 难道他一直跟着自己? 想到此,手中的龙鳞握得紧了些。 这人,不可能是朋友。 但也不算太过担心。 因为就在他现身之后,易年已经开始全力听了。 从他的气息以及体内元力运转的声音和神识悄无声息探查的结果来看,他的境界与自己差不多。 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东西掩盖,听得不是特别顺利,但大体上不会差的太多。 如果他只有一个人的话,应该还救不走白云飞。 万一一会交起手来,若是实在打不过,就先把白云飞解决掉。 问不到答案,也不能让他活着。 没说什么来者何人不要多管闲事的话,手中龙鳞直接抵在了白云飞的胸口。 用动作向那神秘人表示,你敢过来,下一瞬间,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此时的白云飞被截脉指封住了穴道,话说不出,也动不了。 脸上全是恐惧神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流着。 可能这是他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生死,都在这持剑少年的一念之间。 此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不远处那神秘人身上。 他方才救自己之时让自己快逃,可没想到易年的速度这么快,实力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提升了这么多,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没跑多远便被抓了回来。 只求那突然出现的人不是偶然出现,而是真的来救自己的。 否则自己今日必死。 易年看向那神秘人,元力气息调整到了通明中境。 不敢全力而为。 毕竟在不归林的时候,被随着自己一起提升的‘它’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神秘人在说完话之后便没了声音,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停在不远处的林子中。 易年手持长剑,除了调整体内元力,也没了动作。 此时安静的栖霞山腰,只有白云飞粗重的喘息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都没有动手。 夜色不算太深。 不知何时,繁星爬满了天,半轮明月,悄悄上了栖霞山头。 柔和的月光投进看似安静却暗朝汹涌的林子,照在了易年脸上,也照在了那神秘人脸上。 易年稍微眯起了眼睛想要瞧的清楚些,但就在下个瞬间,手中的龙鳞毫不犹豫的向着白云飞的胸口刺了出去。 因为就在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易年想看看来人是谁的时候,没看见那人长相,但看见了一抹熟悉无比的银光。 方寸乾坤! 易年对这个非常喜欢的功法熟悉的紧,不会认错。 知道方寸乾坤失传已久,但不确定除了自己真的没有人会。 失传之前不见得没传给别人。 可此时见了,还是有些震惊。 毕竟这是除自己之外,第一个用方寸乾坤的人。 那抹银光起时,脑中立马有了判断。 今晚,没有询问白云飞的机会了。 神秘人敢瞬移过来,绝对是对实力有信心,不说打败自己,但一定能抗衡。 要不瞬移过来就是送死。 万一他能隔空解开截脉指,与自己纠缠的时候,白云飞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这个机会,不能给。 锋利的龙鳞在银光起时,直接刺穿了白云飞身上还没恢复功效的宝甲。 破肉断骨,穿胸而过。 白云飞身上的宝甲虽没了化解功效,但也是护体宝物。 材质不是普通用料,不说刀枪不入,但面对寻常兵器,还是能抵挡一下的。 可在龙鳞面前,仿佛比豆腐还软,没有一点儿抵抗的能力。 如同热刀切进了凉油,毫不费力。 易年感受着龙鳞的锋利,对这把剑的喜欢,又多了一些。 见过不少兵器。 凤凰翎,藏天,青霜。 还有剑十一师徒缠在腰间的软剑,千秋雪那坚硬无比的无雁。 各有各的特性。 但要论锋锐程度,那些名剑,都比不得龙鳞。 这种锋利的感觉,只在龙鳞前身的长刀上体验过。 不过那时是被砍,现在是刺人,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 龙鳞入体,易年的元力瞬间迸发,想要将白云飞五脏六腑震碎。 既然要杀,必须要干脆利落。 只要他没安红豆那保命本事,必死无疑。 可就在龙鳞穿胸而过还没来得及下一步的时候,那抹银光的主人,出现在了易年身边。 蒙着面,看不出长相。 右掌带着凌厉的掌风拍向了易年的胸口。 易年左手伸出,进可攻退可守的霸无双用出。 黑意中都附带着青光,迎向了神秘人的手掌。 而神秘人见易年的手掌变了颜色,向着易年拍去的手掌也在瞬间变了颜色。 同样的气息,同样的黑色。 同样的霸无双! 两掌向抵,对攻之力从连接处向着两边袭去。 带起了阵阵狂风,吹的旁边树枝摇摇晃晃。 易年这一掌没留太多的力,神秘人同样如此。 咔嚓几声,旁边树木终于承受不住圣心诀的余波,断了。 两人都被对方的掌力击中,同时向后退去。 速度太快,想把白云飞五脏震碎的龙鳞还没建功便被带了出来。 易年握着龙鳞飘身而退,神秘人用脚勾在了白云飞腋下,将人带到了自己身边。 就在易年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手指飞快的在白云飞身上点了几下。 易年知道,他应该是在解截脉指。 因为在那神秘人点了几下之后,被长剑惯胸的白云飞竟动了起来。 按理说就算没震碎他五脏六腑,可长剑刺心,以他四象境界来说也活不成了。 可白云飞被神秘人解了穴道之后,气息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易年看得出,他有伤,但伤不至死。 瞬间意识到不好! 自己犯了一个错。 这白云飞的心脏在右,不在左! 龙鳞刺过,会伤不会死。 看见白云飞在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头也没回的往山下跑去,易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若是平时,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就算不诊脉查看,仔细听听也能听的出来。 但自己却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正常人,又有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发动方寸乾坤,没有心思与机会仔细判断,两相加成,让必死的白云飞活了下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疾如风瞬间施展,身子拖着残影飞速向着白云飞而去。 神秘人是次要的,但白云飞,必须要杀! 受了伤的白云飞比之前慢了一点儿,两人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几个呼吸就能追到。 两人中间隔着那个救下了白云飞的神秘人,而白云飞逃走的方向就在神秘人身后。 易年知道,想追到白云飞,势必要经过神秘人。 所在在疾如风施展的时候,又有一抹黑光悄悄升起。 想利用林中地势绕过这个应该不太好绕过的神秘人。 但神秘人明白易年的意图。 因为目前形势就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白云飞的逃跑方向,也是自己指给他的。 就在易年经过神秘人身边的时候,神秘人出手了。 还是透着黑光的手掌,又拍向了易年。 易年左手扬起,也是黑色。 本以为又是一次不相上下的碰撞,但就在两掌马上就要拍在一起的时候,易年忽然收回了左手。 灌满元力的龙鳞,迎上了神秘人。 有这锋利的宝剑,傻子才和你对掌呢。 神秘人看见易年换掌为剑,有些意外。 露在外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收回了手掌,整个人飘身而退。 霸无双是可攻可守,但这长剑的锋利神秘人能感受的到。 这样对拼,太吃亏。 见神秘人退了一下,立马拧腰调整了一下身形,疾如风不停,继续向着白云飞追去。 易年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神秘人。 一会儿或许是,但要在解决白云飞的前提之下。 因为神识要时刻注意能给自己带来威胁的神秘人,所以追白云飞只能靠视力与听力。 但也足够了。 速度比白云飞快得太多,几个呼吸过后,第二次追上了要逃走的白云飞。 龙鳞扬起,直奔白云飞后心。 这次瞄的是右边。 下一刻,定会取他性命。 白云飞感受到了身后的威胁,知道被追上一定会死,大喝一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速度凭空快了许多。 可对易年来说,没什么用。 境界差距太大,他,跑不掉。 可就在龙鳞马上便要刺进白云飞后心的时候,却感觉身子一滞,竟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第一时间元力飞速运转,靠着高深的境界与强大的力量开始挣脱。 可身后拉着自己的力量更大。 僵持了一瞬间,整个人开始倒着往后飞去。 这种感觉很熟悉。 因为不是第一次体会到。 就在不久前,离这里不远的山顶,在白笙箫被困在天囚锁怨大阵之前,自己被这巨大的吸力抓过一次。 在后退的过程中,易年最后扫了一眼白云飞的方向,右手松开了龙鳞,在龙鳞悬于空中的瞬间,中指用力一弹。 龙鳞如同一支蓝色箭羽,划过黑夜,直奔白云飞而去。 同时神识成剑,袭向了神秘人的眉心… 第362章 原来是你 易年之前不是不想飞剑而去。 可才得了龙鳞没一会儿,还不太熟悉。 而且龙鳞也不是神兵,做不到入手便与使用之人心意相通。 想把龙鳞如臂指使还需要不少的功夫。 又没学过暗器手法,想用飞剑伤人,准头差了不少。 可现在却不得不如此。 一旦被白云飞跑出视线与听力范围,在这连绵不断的山中,想再找到他就难了。 要是立刻追上去还有机会,可被这巨大吸力抓着,挣脱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耽搁还不知多久,可能等挣脱之时,白云飞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 此时没有办法,只能尝试一下。 这下被抓回来,那神秘人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去追白云飞的机会了。 被这个实力绝不低于自己的神秘人缠住,短时间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 易年不是不想用千机引将白云飞拉回来,而是被这吸力拉扯着,靠着神识锁定才能施展的千机引根本用不出。 虽然这莫名的吸力感觉一样,但易年知道,这次施展的人与上次,不是同一个人。 山顶围杀自己与白笙箫的那些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这点易年很确定。 而且这次的吸力也没有上次大。 上次被抓着走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机会,只能把霸无双时时准备着,在引力消失的瞬间无双附体之后瞬间转移。 但这次能挣扎,还能还击。 不管任何功法,总要神识做引。 易年以神识攻神识,便是要从根本上来解决这神秘的吸力。 果然,在感受到易年那不属于他那个境界的神识带来的威胁后,神秘人施展的庞大吸力瞬间消散。 神识凝聚,在易年的神识到来之前,在脑海中筑起了一道防御屏障。 挡下了易年的袭击。 下一刻,易年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可耳中已经没有了白云飞的声音。 没再去追。 因为易年知道,如果不把这个神秘人解决掉,自己根本没功夫去对付白云飞。 盯着神秘人,右手抬起,虚空一抓。 既然你要救他,那便做好被杀的准备吧! 无影无形的千机引没机会抓白云飞,那就抓你。 易年喜欢近战,因为力量与青光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而创造近战的方法有两个。 一个方寸乾坤,一个千机引。 不过方寸乾坤之前用过了,现在没有黑气附体,想用,还需要点儿时间。 但还有千机引。 自己过去与让他过来,没有太大区别。 可就在千机引准备用出的时候,一道亮光从神秘人身上亮起。 亮起的光十分刺眼,将昏暗的栖霞山林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易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同时脑海中传来一股针扎般的痛意。 打断了神识控制下的千机引。 蔽日惊尘! 以前总是自己用来干扰别人,这被别人干扰,还是第一次。 不过易年反应很快,你能干扰我,那我也能干扰你。 太玄经运行线路中分出一丝元力,身上同样有刺眼白光亮起。 这林子,与这夜空,更亮了些。 还好这林子现在只有两人,若是有围观者,非被这亮光闪伤了眼睛不可。 片刻过后,两道亮光同时消失。 神秘人的蔽日惊尘被易年打断,易年的蔽日惊尘则是因为太玄经同化的原因,不想浪费更多的心神与元力,收了回来。 林中恢复了昏暗。 两人的眼前都有些发黑。 这是正常现象,强光照射过后,眼前总是会陷入短暂的黑暗。 易年现在烦透了这个神秘人,也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因为就在在吸力出现之后,蔽日惊尘起时,已经想到了这人是谁。 不认识,但知道。 这人,正是七夏口中的那个“自己”! 七夏说过,自己会的功法,他都也会。 在两人的短暂交手中,神秘人用了方寸乾坤,用了霸无双,用了蔽日惊尘。 易年不信这是巧合,也不信还有第三个会这么多失传功法的人。 那这人,一定是七夏说的那个假扮自己的人。 骗过七夏,也骗过千秋雪。 一瞬间,好多问题涌进了脑海。 他到底是谁? 做这些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白云飞? 不过此时没功夫去想,不管他是谁,抓住问问就行了。 知道两人的视力因为强光的影响还没完全恢复的这个空档是自己的机会,易年毫不犹豫,全身气息尽数收敛,只凭自身力量,无声无息间,向着神秘人跳了过去。 易年不相信他也有自己这般好用的耳朵和超出常理的天生神力。 神识牢牢锁定神秘人,双掌准备。 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在悄无声息间,到了神秘人面前。 带着极大力量的一掌拍出。 力量带来的不可避免掌风是让神秘人有了察觉,侧身躲过的同时一手抵挡,另一只手带着掌风,也拍向了易年。 易年同样察觉得到,脚下疾如风施展,在留下的残影被神秘人拍中之时,化掌为指。 一指天灵,一指咽喉。 好似两条毒蛇,直奔猎物要害。 本该安静生长的树叶被两人疾如风施展时恐怖的速度带起的风吹落而下。 翻滚着飘向地面。 地面也有风起,又将树叶吹了起来。 两人于黑夜里的漫天落叶中碾转腾挪,瞬间过上了十招。 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得谁。 继续拳脚相对,十分默契的没有用任何功法。 或许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功法,对方了解,也有化解的能力,不想将元力白白浪费。 在这地形复杂的林子中,两道身影你追我赶,都有疾如风在身,灵活身法不受任何影响。 落叶继续落着,不知落了多少。 两人不知道多少次对掌过后,再一次分开。 当一片翻滚着的落叶正正好好落到两人中间的时候,黑夜中的两人,又同时动了起来。 林子里的拳脚破空声惊醒了不少夜间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 挥了挥翅膀,飞到了远点儿的地方。 鸟群中,忽然落进了一只浑身乌黑的小鸟,停稳在树枝上后,圆圆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中两个不停交手的身影。 乌黑的鸟喙,轻轻张了张。 如果它是人,那现在表现出的神情,便是惊讶。 片刻过后,挥着翅膀,头也不回迅速飞进了山中。 在这漆黑的夜空中,消失不见。 体重太轻,枝头没有一丝摇晃的痕迹。 可那轻微的划过空气产生的波动,穿过翻滚的落叶,来到了激战正酣的两人身前。 神秘人侧身挡下微不可闻的波动,双拳齐出。 带着黑色亮光的拳头,与易年看见神秘人用出霸无双后立马用青光包裹住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轰—— 凛冽的拳风炸开了两人中间的空间。 瞬间爆发,狂暴的力量将两人同时向后推去。 易年在撞断了几棵不算粗壮的树后停了下来。 这全力的碰撞震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神秘人也没好到哪去。 同样后退,同样断树。 不过吐没吐血不知道,因为蒙着面,看不清。 以两人双拳对轰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十丈,树木尽断。 这景色秀丽的栖霞山,被毁了一点儿。 方才交手之时几次想扯下他的面巾看看他长的什么样。 但那人一直防着易年,对自己的隐藏保护的极好,根本不给易年一点儿机会。 易年知道,如果强行去掀是能办到的,但一定会被他找到破绽伤了自己。 交手时感觉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在不用功法与黑气的情况下,难分胜负。 毕竟打过的架还是太少,对招式理解感悟不深。 而这神秘人不一样,他对招式理解感悟极深。 交手时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比起一心修习招式的过千帆更像一代宗师。 难怪七夏拿他没办法。 能与他对战这么久,完全是靠天生神力的加持。 一拳,低得上他三拳。 易年对这场战斗的结果很不乐观。 就算用了功法,也不一定能赢他。 使用黑气,不值得。 也不敢用。 不归林中的黑气突然出现,让易年放弃了把黑气当成常规功法的打算。 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万万不能用了。 万一“它”出来了,说不上什么时候能回去。 也许,永远都回不去。 所以在与神秘人交手的时候,易年除了要取他面巾之外,还有几次想脱离战场,去追白云飞。 可神秘人一直没给机会,见易年有要逃走的迹象,立马便会缠上去。 易年知道,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住自己。 本以为战斗还会继续在他的拖与躲中持续许久,给白云飞足够的时间逃跑,可他却突然与自己对轰了起来。 这怪异的举动,与他之前的行为方式完全不同。 这让易年十分吃惊。 但却很喜欢。 伤,不怕,好的慢的那个人,才怕。 对于满身青光的易年来说,两个人都受伤,一直打下去,占优的一定是自己。 与之前取他面巾时不同,那时受伤是白受,现在是以伤换伤,划算。 可就在想要前飞继续战斗下去的时候,易年却看见那神秘人在撞断了几棵大树后,借着方才那全力一击的一拳的力量飞速后退。 空中转身,速度再次提升,眨眼间,消失在了林中。 易年箭步而上,落在了神秘人消失的地方。 看着缥缈无影的神秘人离去的方向,知道自己追不上他了。 也没有必要。 因为追上了也不一定留得住。 没有片刻停留,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路过落叶空地,一直追到山下,看见地上插着的龙鳞,叹了口气。 白云飞,又跑了。 第二次… 第363章 启程 从离开七夏剑十一几人到白云飞第二次从自己手里逃走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但这么短的时间却给易年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首先,白云飞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自己到了这里的时候逃了。 截脉指是那神秘人帮他解开的。 那是不是有可能,那神秘人不知道白云飞在哪,所以一直跟着自己与七夏,到了这里之后,在自己与七夏和剑十一交代的空档,先一步到了这里? 有这个可能。 毕竟那神秘人能逃过自己的耳朵。 还有,那神秘人为什么要救白云飞? 如果按照最开始的想法,他是白羽山庄的人还能解释的过去,可通过交手发现,他不可能是白羽山庄的人。 若他是白羽山庄的人,那白羽山庄不可能处于如今二流修行门派的行列。 有那么多功法,早跻身大派之中了。 而通过白云飞的表现来看,他并不认识那神秘人。 握着被自己扔出的龙鳞,易年的脑子充满了疑问。 片刻过后,晃了晃。 想不通。 还是青山的时候好,没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方才与神秘人对攻的最后一拳动静不小,惊了行宫守卫,听着传来的脚步声,易年收起了龙鳞。 躲过守卫视线,回到了与七夏几人分开的路边。 马儿拉着车还站在那里。 剑十一与桐桐在车下,讨论的正激烈,易年远远听着,好像在说什么输了不认账之类的话。 之前剑十一提过一嘴,估计就是猜自己从哪来的事儿。 当成了小孩子胡闹,也没过问的心思。 七夏路边坐着,一直望着山脚木屋的方向。 见易年回来,起身迎了上去。 问着易年怎么样了。 易年回来之前把身上简单收拾了下,怕七夏与两个小孩子担心。 嘴角的血迹也清理过了,没受什么大伤,看不出来。 听着七夏的问题,趁剑十一和桐桐还没过来的时候,简单把之前的事情和七夏说了说。 七夏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易年受没受伤。 易年指着后背被刮坏的衣服,开玩笑的说着衣服伤了。 剑十一与桐桐走了过来。 小胖子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易年点头回答好了。 “那咱们回圣山?” 剑十一说着,语气勉强中带着些许无奈。 这小胖子,出来一趟心有点儿玩的野了。 但总归要回去。 易年点头回着不然呢。 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说着走吧。 与来时一样,七夏与桐桐车厢里坐着,叔侄俩外面赶着车。 拍了下马儿屁股,有些旧了的车轮发出和医馆小院大门差不多的声音,传进了有些嘈杂的夜色中。 一车,一马,四人,渐渐远离留下了许多故事的栖霞山。 没走来时的路,在剑十一有些惊讶的目光中,通过没有盘查的西城门进了城。 剑十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小师叔,我们不是要回圣山吗,还进城做什么?” 易年一手假装握着缰绳,马儿太聪明被人看出来,不好。 一手拍了拍剑十一圆滚滚的肚子,笑着开口回道: “为它。” 出远门,当然要买买东西做做准备。 剑十一一听,小眼睛冒着精光,先前那点儿阴霾,瞬间消失不见,眼瞅着就要蹦起来庆祝。 易年一把拉住。 这小车再被他使劲祸害几下,能不能出上京都是个问题。 天虽然黑了,不过上京城依旧热闹繁华。 穿过几条小路,到了最热闹的城南大街。 带着三人逛了起来。 前段时间把秦怀素送的药材卖了,加上医馆救了一个月的人,北祁朝廷也送了不少礼物,易年的口袋难得的富裕起来。 只要三人看得上的东西,就是一个字,买。 个色小吃,衣着用物,入手付钱一气呵成,颇有几分暴发户的意思。 易年从小到大,只有一次把钱看的特别重要,那便是要去不用问之前。 不过用不到了。 以易年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赚钱再容易不过,只要开口,无数人会抢着送钱过来。 一个必定会到达归墟境界的年轻人,潜力是无价的。 不管往他身上投多少钱,都能收得回来。 不过易年现在不缺钱,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今天拿了人家的,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缺钱的时候,那就再说。 桐桐与七夏都是那种比较安静的女孩子,可见了漂亮衣服精美首饰,那女性本能也都显露了出来。 四只漂亮的眼睛放着光。 付过钱后,在喜笑颜开的老板手中接过大包小裹,都扔进了车厢。 这车是晋阳军中带来的,原本只是给自己与龙桃两人乘坐。 现在四个人加上越来越多的东西,顿时显得有些小了。 易年没打算往竹篓里放,一是竹篓的空间也有限,二是拿起来不方便。 没有青光,打不开。 逛的差不多了,找了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 有剑十一在,不怕浪费。 大包小裹尽数堆到了里面,让三人先吃着。 说着有事要办,出了门。 有七夏在,安全不用担心。 看了看方向,牵着马车,回忆着当初来时的路,向那里快速走着。 七拐八拐之下,看见了那有些熟悉的门面,停了下来。 门口摆着不少马鞍用具,草料捆子。 易年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第一次来上京时候的那家草料铺子。 当初那伙计看见龙桃的时候都不会动了,不过人挺好,面对易年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问问题的时候,答的十分详细。 如果不是还有活要干,说不定会把易年直接送到元帅府去。 正忙着装货的伙计看见有人来了,立马上前打着招呼。 易年笑着回着。 这伙计,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很正常,自己就来过一次,他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太多。 就像自己一样,不可能记得每一个病人。 要是龙桃来,或许他会记得。 和伙计说着想把车厢卖了换个。 这车厢有些小了,也有些旧了。 这铺子生意做的大,只要与马有关,什么都卖。 伙计见来了大客户,笑着接过易年手中的缰绳将马儿栓在了门口树上,引着易年往里去。 路上唤着老板,可能是生意太大,做不了主。 老板出来,把易年引到了后院。 宽阔的后院放眼望去,最少停了几十辆崭新的马车。 在老板的指引下瞧了瞧,都比马儿拉的那辆强了不少。 军队用的东西,实用,但不舒服。 车厢里面就铺了层木板,比不上这每辆里面都铺着毛茸茸的兽皮的马车舒服。 易年走着,忽然瞧见了一辆比旁边车厢大了不止一倍的马车。 看那架势,最少也要四匹马来拉。 全车精钢打造,稳重大气。 实木轮子镶着铆钉,易年伸手推了推,没有任何声响发出,确实不错。 看了眼里面,装修和圣山那辆马车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问了下价钱,听着老板回答,有些肉疼。 不过还是决定买下。 此去圣山的路太远,又带着两个女孩子,总不能委屈了她们。 至于当初的龙桃,那时没有办法,谁让易年一个刚出青山的毛头小子穷呢。 把原来的马车直接卖了给铺子,算了价钱折了差价,让老板招呼伙计把四匹马拉车的辔头鞍鞯改成了一匹马用的。 在老板惊讶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膘肥体壮的马儿,别说四匹,估计十匹都不一定有它劲儿大。 之前拦它停下的时候,可是体会过的。 有力气,那就多出出。 伙计手脚麻利,易年没等多大一会儿,便弄好了。 从前院牵来马儿,套了上去。 马儿扬蹄,毫不费力拉动了车厢。 一人一马一车,带着老板送的几袋草料,从侧门出了后院。 没走多远,听见了身后一声等等。 易年停下,向后看去,那接待自己的伙计出门追了过来。 样子有些扭捏,想说话又有些不好意思说。 易年笑着问着怎么了。 伙计吸了口气,好像给自己打气一般,憋了半晌后,开口问向易年,当初与您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易年听着,笑了笑。 看来龙桃的魅力还真不小。 这伙计的记性也不错,还记得自己。 看着伙计,回着她回家了。 伙计下意识的问着还回来吗? 易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着不知道,或许会回来吧。 说完,在伙计有些失落的目光中,牵着马车,走进了上京的夜色中。 伙计原地站着,直到易年消失,老板喊着干活的声音响起,晃了晃脑袋,回了。 回铺子的路上,笑了笑。 有些自嘲,也有些开心。 易年回了酒楼,三人也吃的差不多了。 在三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大包小裹都扔进了新买的车厢里。 这回,装的下了。 剑十一看着做工精细的车厢,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发财了?” 易年笑着拍了下剑十一的脑袋,招呼着几人上车。 问了问桐桐有没有人暗中跟着,桐桐摇了摇头。 易年点了点头。 车轮缓缓转动,渐渐远离喧嚣。 出了南城门,易年将马车停下,回头望了望这待了有些日子的天下第一大城。 七夏看着易年,问着舍不得吗? 易年摇了摇头。 可能是习惯吧,当初离开青山的时候,也回头看了看。 重新坐回,喊着出发。 马儿回头看了看易年,好像在问去哪? 易年指了指东边,开口说道: “去圣山…” 第364章 意外的送别 圣山地处离江尽头,在天元大陆极东之地。 被离江一分为二,这才有了南北剑峰。 剑十一是北剑峰弟子,蓝如水是南剑峰之人。 若是要算圣山归属,江北半片应该算在北祁临江三州的常宁州境内,只不过没人敢这么算。 圣山,是超脱世俗的存在。 只不过有一半的山峰在北祁境内。 或许也算不得北祁境内,圣山就是圣山。 与旁的一切都无关系。 不过既然启程了,总要把路线规划一下。 上京在离江以北万里之遥,圣山就在上京的东南方向。 那一路奔着东南方向,穿过整个常宁州,是最短的路线。 至于时间上,北祁道路发达,应该也是最快的一种方式。 那便先沿着官道向南而行,到了那个前几天看见的三岔路口,就向着常宁州走。 马儿在听见易年圣山两个字出口后,微微用力,这精钢打造的马车,在地面留下两条清晰可见的痕迹后,缓缓向着南方而去。 易年一点儿也没想错,这马儿自打灵智开了以后,这体格也开始了夸张的暴涨。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超出了平常马儿达到的极限。 拉着这原本需要四匹甚至更多匹马才能拉动的车厢毫不费力,四蹄翻飞,速度越来越快。 夜里没什么行人,易年也就任由马儿驰骋。 反正这车比之前的结实了太多,也不怕被它拉坏。 车轴上有硬铁摞成的缓冲,只要路不是特别破旧,车里不会有太大的颠簸。 而且几人都是修行之人,这点苦也不算什么。 还是七夏与桐桐在车厢里,易年与剑十一在外面。 喊着小胖子进去休息,这家伙抱着零食在外面吃的开心,也不进去。 易年也没强求,他愿意吃灰就随他去。 外面赶着车,也不算赶。 马儿听得懂话,缰绳都扔在了一旁。 跑的飞快,带起凉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去了几分夏日里的燥热。 易年靠在车厢上,抬头看着官道上方露出的一条已经布满了繁星的天空,脑子里回忆着上京发生的事情。 从年初离开青山,到方才离开上京,短短半年时间,比青山将近二十年时间发生的事情还要多。 有好有坏,有开心有难过,有重聚有离别,一件件大事与小事,填满了对于上京城的回忆,留在了脑海之中。 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也没再想。 想着等治好七夏就回趟青山,都和师父说说。 不管是北疆妖族的祖龙之力还是南屿妖族的暗中到来,或是圣山扶着秦怀胤上位的目的。 以及晋天星说过的圣山大劫。 这些事情自己没办法,可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地位超然,应该有他自己的见解。 至于假扮自己的那人,易年不相信他敢跟着去圣山。 便把事情放了放,也没去想。 还有白云飞,等空了,一定会亲自去一趟白羽山庄。 还有笔账没和他们算呢。 任由马儿拉着,看着夜空,听着剑十一吃东西发出的咔嚓声,又开始了发呆。 已经好久没有发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揉了揉脖子,看了看。 马车确实停了下来,马儿看着面前的三岔路口不知往哪边走。 易年目光向前望去。 一个在三岔路口道边儿的凉亭入了眼睛。 细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将马车拉到路边,与三人说着等等,向着那亭子走去。 亭子名叫十里亭,不过是距离上京十里还是送人十里,易年也不清楚。 大多城池外四个大门之外不远的地方都有这么个亭子,上京也不例外。 大多用作送别落脚之地。 此时亭子中点着烛火,远远闻见,还有焚香的味道。 那香沁人心脾,易年这不怎么讲究这些的人都能闻出好闻,必定是极其珍贵的好东西。 里面的人,身份也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亭子里面只有两个人,易年都认识。 一个年轻人,衣着华丽,有些胖,不过比剑十一还要差点儿。 一个中年人,朴素衣着盖不住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严肃气息。 周晚见了,一定会怕。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北祁皇帝秦怀胤与北祁元帅周信。 易年今晚在离开上京城之前是打算去一趟元帅府的,不过在那伙计问起龙桃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伙计还能认得出自己,去趟元帅府,会被更多的人瞧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以后有机会,总会见的。 易年带着几人进城买东西是次要,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把有可能盯上几人的可疑之人甩开。 这才捡着上京最繁华的地方逛着,人群中,比空地上好隐藏。 这还是同白云飞学的呢。 小心点儿不会错。 没人跟着更好。 几人换了衣服,马儿换了新车,问着桐桐没人跟着,才安心出了城。 却没想到,有人早早等在了这里。 也正常,桐桐与易年防的是修行之人。 他俩知道几人的行踪,靠的是上京城无处不在的眼线。 就是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对君臣等在这里是要送自己一程? 易年不喜欢秦怀胤,一直都是。 这人心狠手辣毫无手足情谊,听潇沐雨的分析,野心也不小。 不过身在皇城之中,在先帝秦戈没有明确旨意的前提下,他的做法很正常。 不争,下场说不准。 秦怀素爱民,但也可能同秦怀胤一样,不一定爱惜手足兄弟。 最起码大皇子离开的那晚,易年看见,秦怀素没有任何表态。 皇家的事只有成败,没有对错。 可喜欢与否也不分对错,不喜欢这个人,就是不喜欢。 而且易年知道,秦怀胤这种心胸的人,不可能对自己有好感。 毕竟当初栖霞山下,自己当着那么多门派前辈的面前,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早遭到他的报复了。 但人家来了,易年也不会摆个臭脸。 穿过小路进了亭子,秦怀胤与周信一同起身。 易年对着秦怀胤拱手行了个礼,而后同周信也行了个礼。 秦怀胤快速回着,比易年诚恳一些。 秦怀胤贵为天下第一强国国君,按理说面圣之人应行跪拜大礼,不过易年才不会跪他。 天地君亲师只对凡人而言,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眼中,凡间皇帝与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拿真武巅峰的钟万爻来说,他想给北祁换个皇帝,路边的乞丐都能上位。 不听话的,杀了就是。 至于血统,杀到皇室的人都死绝了,还谈什么血统。 不过拱个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有就是周信是师兄,行礼是应该的,那向周信行礼不向秦怀胤行礼,说不过去。 毕竟他俩一君一臣。 秦怀胤回礼也是应该的,谁让易年是圣山的小师叔呢。 寒暄过后,秦怀胤引着易年落座,端起酒杯,开口说道: “今日听手下人说见了小师叔,知道小师叔要启程回圣山,时间仓促,只能备些薄酒小菜,在这十里亭送小师叔一程,若是他日小师叔再回上京,定要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恭迎小师叔到来。” 秦怀胤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不了解他的为人与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真的以为他与易年的关系有多好呢。 易年不太会说场面话,只能端着酒杯回着客气。 秦怀胤一饮而尽,易年跟着。 旁边落座的周信看着,没说话。 也没什么表情。 易年原本以为秦怀胤有什么事情或是目的,但一壶酒下肚之后,车轱辘话来回说,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 都是些离别话语,好像真的只是送别。 期间易年看了几眼周信,周信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和平日里秦怀胤身边的太监宫女没有什么区别。 易年见天色不早,还有人等着自己,秦怀胤像是打定了主意,除了离别其余的话闭口不谈。 与他的关系本就不好,也没了喝酒的心思,说着天色不早要启程了。 本以为他有什么目的应该会在这时说出,可见秦怀胤起身行礼,同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周信将自己送出十里亭,寒暄过后来到路边,易年一头的雾水。 真的只是送自己一程?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更好。 懒得想了。 与二人行礼告别,同等着自己的三人上了马车,与二人挥了挥手,重新上了官道,直奔常宁州而去。 路边的君臣看着易年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后,收回了目光。 秦怀胤背着手,看着夜色,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周元帅,你觉得我小师叔为人如何?” 周信站在秦怀胤身后半步,也望着易年离去的方向,开口回道: “是个好人。” 秦怀胤听见,转头看向周信,脸上有些惊讶。 “没想到周元帅竟会以好人坏人来定义一个人,倒是有趣。” 周信还是没什么表情,开口回道: “医者仁心,坏不到哪里去。” 秦怀胤笑了笑,开口说道: “他杀人的时候可不见一点儿仁心。” 周信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杀坏人,不需要仁心,只需要果断,易少侠不缺仁心,也不缺果断,颇有他师父的风采。” 秦怀胤听着,没有说话。 半晌过后,抬头看了看天,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着周信。 “他会回来吗?” 周信想了想,开口回道: “会…” 第365章 剑十一的幸福生活 秦怀胤听见周信的话,收回了望向夜空的目光,背着手,转身看向了周信。 微胖的脸上,嘴角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开口说道: “朕说的是易年。” 周信看着北祁新君,腰板很直,眼神也很直,没有任何犹豫,开口回道: “臣说的也是易年。” 周信说完,秦怀胤没有继续说话。 十里亭,安静了下来。 亭子里面的烛火被夜风吹的轻轻摇曳。 一君一臣的影子,在黑夜中,飘忽不定。 一起飘着的,还有已经离开的易年闻着很好闻的香。 散着青烟,染香了十里亭。 从易年来时便开始燃着,一场不应该出现的践行后,只剩下了一小段儿。 没有皇帝陛下的允许,远处的宫女太监也不敢上前来换。 不知过了多久,精美香炉中的香掉下了最后一截的灰,抛出最后一缕青烟,顺着十里亭的一角消散在夜空中的时候,沉默良久的君臣,有了动作。 秦怀胤伸手捏了捏脖子,站的太久对于这有些胖又没有一点儿武技根基的皇帝陛下来说,有些累。 笨拙的活动了下筋骨,看向站的笔直的周信,笑着开口说道: “朕以为还有旁人呢。” “哪里会有旁人。” 周信说着,依旧没什么表情。 秦怀胤听着,笑容大了些。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方才酒喝的有些多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着周信说道: “夜了,周元帅早些回去歇息吧。” 周信听后,说着陛下一样,没等秦怀胤说上第二句话,转身走上了官道。 从守卫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去往上京城的路上。 周信走后,方才还满脸疲态的秦怀胤目光变得有些冰冷,看着上京的方向,嘴角再没了笑意。 挥了挥手,皇辇上前。 几人扶着,守卫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十里亭。 香炉没收,菜也没收。 菜剩着,一口没动。 酒没剩,空了一壶。 或许这做工精美的杯碟酒壶,能让明天早起赶路的人发上一笔横财。 不过这和回了上京的秦怀胤没有关系,同走出了很远路程的易年也没什么关系。 夜间路上的行人极少,路途平坦,马儿速度也快,秦怀胤离开十里亭的时候,四人已经上了去往常宁州的官道。 依旧是易年赶着车,剑十一旁边陪着。 现在没吃东西。 可能是吃的太饱,也可能是尘土确实不好吃。 易年方才喝了顿不明来意的酒,借着清凉的夜风,加上本身酒量也不错,没用青光催发,酒意已经解了大半。 听到路旁传来流水声,易年伸脚轻轻踢了下马儿,说着停会儿。 马儿听话,直接停了下来。 被巨大的车身推着走了几步,留下了两条长长的印子。 还好剑十一这个时候没吃东西,否则得丢一地。 易年跳下马车走到马儿面前,伸手拍了下那大大的马头,说着下次能不能小心点。 牵着缰绳下了官道,来到了河边。 剑十一跳下车,问着小师叔做什么。 易年把马车停下,开口回道: “夜深了,当然是休息啊。” 剑十一听着易年这很正常又很不正常的回答,也不知怎么回,只能帮着一起解下马鞍车套。 这车四轮,没有马儿支撑也能供人里面休息。 踢了块儿石头掩着轮子,对着重获自由的马儿说着别跑太远,不再管它。 七夏和桐桐听见动静了下了车,总在里面闷着,也没那么舒服。 易年去河边洗了把脸,麻利的捡了些枯枝,在一棵不知倒了多少年的枯树旁生了火,四人围坐一圈。 架上架子烧着水,壶口冒着白烟的时候抓了把茶扔了进去。 一人分了一个杯子,聊着天,等着茶香。 茶烟起时,易年分着。 半晌过后,一路疲惫被两壶热茶冲刷干净。 肚子暖了,身子也跟着舒服。 易年向后仰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枯树上,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几人有样学样,也都靠上了枯树。 柔和的夜风吹着,蝉鸣鸟叫入耳,此时心情不错,听起来也不烦人。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逍遥的紧。 剑十一与桐桐没几句话便能争论起来,毫不相让。 真不知桐桐那沉默寡言的性子碰见剑十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七夏与易年客气的紧,对剑十一那是一点儿也不让着。 易年也没说什么,小孩子嘛。 虽说他俩这个年纪放在凡间国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常年枯燥的修行,还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起码热闹。 剑十一可能是有些说不过桐桐,也可能是懒得争论,挪着胖胖的身子到了易年旁边,接着躺着。 看着易年看着的夜空,感慨道: “还是小师叔会享受啊,当初我们来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停脚都是常事儿,没有这么多好吃的,路上还得修行,一点儿也不好玩。” 说着,伸着双手抻了个懒腰。 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小胖子,心事来的快去的也快。 挺好。 少年不知愁滋味嘛。 其实也不是易年想逍遥会享受,是不得不如此。 要是可以,易年恨不得立马赶到圣山。 前面有圣山的大人物吸引目光,几人要想平安,便不能离他们太近。 只能跟着,还要保持好距离。 超了也不行,谁知道前路上哪里会有埋伏。 白笙箫他们人多,又带着几个小孩子,速度上一定快不了。 自己几人都是轻手利脚,要全力赶路,估计有个两三天就能追上他们。 可那就有违白笙箫赠剑托付的苦心了。 把这俩小孩子安全带到圣山才是最重要的。 转头看向剑十一,笑着开口说道: “我们三个是享受,你不是,好好休息调整一会儿,咱们得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剑十一一听,胖脸立马垮了下去。 看着是不愿意,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拒绝的话。 不知是为自己的实力,还是为他那大哥。 或者两者都有。 易年说完,回头往北望了望,想着那小小的身影与带着英气的公子哥,心里默默说着,你们的路不孤独,相隔万里,也有人与你们一起努力。 听着桐桐传来打哈欠的声音,易年让七夏与桐桐回了马车。 就像从晋阳到上京的时候,男孩子守夜,女孩子休息。 那时休息的人是一个,现在是两个。 现在守夜的人是两个,那时是一个。 两人上了车,放下了帘子。 见两人休息,易年往篝火里添了些柴,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率先向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剑十一的脸色比之前强点儿,但也不是太好。 也不怪他,一会要被打,怎么可能笑的出来。 剑十一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不哭。 到了距离马车有些距离的河床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跟着过来的剑十一。 两人相对而立。 易年看着眼前场景,不禁笑了起来。 第一次见剑十一的时候,他来挑战自己,那时不想出手,骗了剑十一。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该来的还是来了。 剑十一看见易年忽然笑了,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笑什么?” 易年回道: “没什么,想起了点儿事,一会儿再说,准备好了吗?” 剑十一点了点头,右手腰间一抹,软剑应着河水泛起的月光,在黑夜中,轻轻颤抖。 凝实的剑意透体而出,扫开夜风,向着易年而去。 比起当初,小胖子强了不少。 凝神到四象不说脱胎换骨,但有质的飞跃是一定的。 可在易年面前,还是不够看。 随着剑十一的软剑抬起,河边热闹了起来。 剑影拳风相互呼应。 吵着河边的安静。 不过这热闹持续的时间不长,大约一炷香过后,易年前面走着,身后的剑十一龇牙咧嘴的跟着。 全身都疼,也不知道捂哪。 看着面前那瘦弱的身影,脑中只有一个疑问,小师叔这怪物是怎么修行的? 同样是天才,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虽然比他小几岁,但知道,就算给自己几年时间,也到不了他现在的境界。 他甚至连龙鳞都没用,就把全力以赴的自己打成了这样。 不过剑十一的脸上一点儿挫败感都没有。 和当初接受易年挑战邀请的沈宁还有已经离开的过千帆一样,当差距太大的时候,便没了比较的心思。 二人回到篝火旁,桐桐从马车中探出头,小脸上笑意盈盈,没有说话,但那幸灾乐祸的目光把龇牙咧嘴的剑十一气得够呛。 横了桐桐一眼,坐到了易年身边。 桐桐见剑十一没有拌嘴的意思,知道他是累的够呛,也不再逗他,放下了帘子。 易年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张席子铺在了篝火前,剑十一见状立马躺了上去,开口说着谢谢小师叔。 易年看着这小胖子的好笑举动,轻轻笑了笑,但手上一点儿没留情,直接把胖胖的剑十一翻了过来,按在了席子上,手中青光出现,不断的拍着剑十一的后背与双腿。 打伤了,总要给医好,要不明天怎么打? ... 第366章 人多,便不是巧合了 这点儿伤对剑十一来说不算什么,靠着四象境界的肉体强度,元力自主修复,一两天便能好。 可白笙箫已经发话了,一天打一次,总不能耽搁了。 拿人手短,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就是,剑十一虽然只是四象境界,但他可是圣山的四象,这战斗力比起普通四象不知强了多少。 凝神巅峰就能抗衡同为天才的潇沐雨,生死之时也能对上少一楼的丛中笑。 易年虽然境界比剑十一高出不少,但由于体内“它”变得越来越强大,战斗之时有些放不开手脚。 和以前不同。 以前是很不想动手,怕“它”出来,不过在几次不得不出手的战斗之后,摸清了“它”大概的底线。 随着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多,感觉自己对“它”越来越了解,便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以为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了。 这种疏忽,怪不得易年,毕竟没有人有过这种经历。 可不归林中的险些失控,让易年知道,“它”,依旧是个问题,还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那在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只能用最开始的方法,压着境界。 所以胜剑十一很容易,但胜而不伤有些难。 剑十一面对自己时又毫无顾忌,出手间也不会留手,消耗大了之后,防御自然下降。 所以难免会受些伤。 不过还好,易年能医。 青光加上他自身的元力,明天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 剑十一被易年忽然一翻,刚想反抗,可在感受着那舒服的敲打后,没了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这小师叔可比师父强多了。 师父打完人可从来不会给人治伤的。 易年按着,剑十一享受着。 没多大功夫,易年按完,剑十一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易年看着熟睡中的小胖子,摇了摇头。 把剑十一从睡梦中拍醒,在小胖子有些幽怨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地,开口说道: “回到圣山之前就不要睡觉了,每晚都在我身边修炼。” 剑十一看着易年,有些不开心。 正常,从美梦中被叫醒,哪能开心。 但也没反驳易年,乖乖坐在了易年旁边。 易年看得出小胖子的不情愿,笑了笑,开口说道: “打你是你师父要求的,我也没有办法,要是一路上就让你这么潇洒回去,万一没有长进,怕你师父得连我一起打了,你怕他,我也怕啊。” 易年不怕,但这么说的好处就是不管剑十一有多大怨气,都不会怪到自己身上。 不是怕他怪自己,是怕他有逆反的心理,战斗时分心,不能认真体悟,那便没了重打基础的意义了。 剑十一听着易年的口不对心,点了点头,依旧有些不情愿。 可能是起床气还没消呢。 往剑十一身前凑了凑。 剑十一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刚才这面善的小师叔打人也是真疼啊。 易年瞧见,有些无奈,苦笑了下,看着剑十一,开口说道: “你师父让我打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重新打基础嘛,师父以前说过。” 剑十一下意识的回着。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那你是不是觉得你师父的做法与你当初对你大哥的做法一样?” 剑十一那时天天打周晚,也是为了重新打基础。 境界不见得会提升,但实力一定会提升。 再次点头,回着不是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了。” “有什么区别?”,剑十一问着。 “你大哥没提升境界,但你能,只要你听话,我保证回圣山之前,你最少能到四象中境巅峰,至于能不能突破四象上境,就看你的造化了。” 易年轻轻回着。 声音不大,但剑十一听着,却震撼无比。 立马往易年身前凑了凑,小眼睛瞪得老大,开口问道: “小师叔,真的假的?” 剑十一不知是惊讶还是不可置信,声音高了许多。 易年立马伸手捂住。 他不睡觉,马车里还有人睡觉呢。 将剑十一制止住,小声说道: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剑十一拿掉易年的手,开口说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师叔你就骗我了,明明会修行,还骗我说你行医。” 易年听着,笑了笑。 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挺记仇。 开口说道: “那时可不算骗,我又没说我不能修行,只是让你往屋里看了看,认为我行医,那都是你自己想的。” 易年说的是事实。 不光剑十一。 当初潇沐雨问起的时候,只是说不修行,也没说不会修行。 剑十一被易年说得一愣,都是事实,也没法反驳。 一时语塞。 易年见了,开口说道: “别纠结这些了,以前的不算,不过今天的一定算。” 剑十一听着,胖脸上布满了兴奋之意。 能提升境界,那打就不算白挨。 要是真的在回到圣山之前到了四象中境或者上境,想想就觉得兴奋。 因为年纪的关系,被比自己年长的风悠悠与卓越压了好多年。 现在虽然都到了四象境界,可那俩人都是四象上境,功法心法又不差,剑十一想赢他们还是太难。 但要像易年所说,不说上境,只要到了四象中境,剑十一就有击败他俩的信心。 天才的天赋,也是有差距的。 剑十一,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且桐桐说过,周晚会在不算太远的将来回来,那时一定有事发生。 境界提升越多,就越能帮到自己大哥。 此时再了没怪易年出手重的意思了。 再次看向易年,认真问道: “小师叔,我真的能到?”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只要你听话,就一定能到。” 剑十一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盘膝而坐,开口问道: “那小师叔,我要怎么做?” “平日里怎么修行,现在便怎么修行。” “没了?”,剑十一有些意外。 易年点了点头,“没了。” 小胖子听着,半信半疑的闭上了眼睛。 易年听着,胖胖的身躯体内元力已经开始运转,天地间无主的元力开始慢慢向着剑十一汇去。 见剑十一进入了入定状态,往后一仰,靠在了枯树上,一个人,看着星空开始发呆。 易年方才的话在正常修行之人看来很扯。 此去圣山,就算压着速度,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到了。 而一个月的时间,让一个四象初境之人到达四象中境甚至四象上境,绝不可能。 就算再天才,也得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 除了易年与七夏以外,天元大陆就没出现过修行速度这么快的人。 拥有神魂外相的千秋雪也不行。 但易年有这个信心。 因为在过千帆离开的那天,少年发现了一个在青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情况。 在自己身边修炼的人,修行速度会快上许多。 第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人是仓嘉。 初见仓嘉的时候,他是凝神上境。 易年那时觉得他的境界有些低。 不是与自己相比,而是他那种天生修佛之人,修行资质不会太差。 但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才到凝神上境,有些说不过去。 可后山陪了他百日之后,他到了四象境界,易年那时以为是那经文巨石的功劳,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认识了龙桃,在晋阳树林中传给她龙魂五经。 从那天开始算她正式修行,到河边与丛中笑交战时临阵破境,也就几个月时间。 从初试,进万象。 易年这种人,都觉得龙桃的修行速度有些夸张。 可也只是把这夸张的速度归到了妖族的身体优势上。 龙桃,是待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比周晚长,毕竟周晚晚上会回家,也不是天天都在医馆。 还有个时间长的,就是此时正在河边喝水的马儿。 原本只是一匹普通不过的军马,但自己在小院里发呆看夜空的时候,它一直都在身边。 随着时间推移,毫无预兆的开了灵智。 就连那体格都壮的不像一匹马了。 现在拥有的速度,力量,智慧,早就超出了正常军马的范畴。 或许是因为它不是人,不是妖,也不是妖兽,所以没有境界可以提升,只能提升别的方面。 不过这些易年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与自己有关。 毕竟周晚与剑十一没什么提升。 但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也清楚了问题的所在。 周晚很少在医馆住,又被剑十一拖着重新打了遍基础,不提升正常。 剑十一则是一直压着境界,不让自己提升。 其实易年能发现这个情况,全靠过千帆。 当初他来医馆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个修行狂人,有空就入定。 但几次过后,易年发现,他每次在自己发呆的时候,都会深度入定。 要知道,深度入定,对修行之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深度入定,对境界的提升极快。 而最夸张的一天,是医馆救人的那天。 风悠悠,卓越,蓝如水,剑十一,过千帆,在同一晚,同一个时间,全部深度入定。 而那晚,易年躺在门口的躺椅上,发呆中元力运转,恢复着心神。 一整晚。 如果一个人是巧合,两个人是更大的巧合,那这么多人一起出现这种情况,就不再是巧合了。 易年不知道这是青光的功劳还是太玄经的功劳,但这种能力,不是坏事。 剑十一只要每天都在自己身边修炼,不再压制境界,到圣山之前,是有可能到达四象中境甚至上境的。 ... 第367章 改道南行 就连七夏那么高的修为,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境界的隘口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所以易年才有信心让剑十一在一个月之内从四象初境提升到四象中境。 每天对战加上深度入定,还有那圣山中都靠前的天赋,没有太大的问题。 至于上境,那就看他自己了。 听着剑十一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马车里的两个呼吸声,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到头来,守夜的活,还要自己一个人来做。 如果七夏没有被困在净竹寺一年,或许她会在自己身边。 但她太累了,身体上累,心理上更累,不是一天两天能缓过来的。 悠悠的夜风吹着,篝火投到脸上一丝暖意,小河流水声,让这休息的地方,更静了些。 易年不用睡觉,只要不是心神耗尽,躺着发呆的时候便能缓缓恢复。 就像现在,躺在没有青山或是医馆小院躺椅舒服的枯树上,双眼放空看着夜空。 神识注意着周围,半点声响都逃不过那比常人好用的多的双耳。 一个人,守着夜。 斗转星移,月落日升。 透过树梢看见东方起了一抹鱼肚白之后,易年收回了看向那不知何时消失的夜空的目光。 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见三人还没醒来的意思,去了河边。 马儿三腿直立一腿弯曲站在河边,也在休息。 易年捧着清凉的河水洗了把脸,胡乱擦了擦,精神了不少。 哗啦水声惊动了马儿,两只大大的眼睛睁开,看向易年。 易年起身瞧见,拍了拍马儿大头,小声说着别吵,还有人没起呢。 回到马车后面,拿了两包昨天那店老板送的草料,有些肉疼的往里面掺了些草果黄参,放在了知道自己走起来就会发出声响所以一动没动的马儿面前。 那双大眼睛冒着精光,大头整个埋进了草料袋子,咀嚼声时隐时现。 易年看着,笑了笑,这家伙,越来越懂事儿了。 打了水,小心翼翼将篝火重新点了起来,煮着茶。 旁边坐下等着,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程。 时间还早,也没叫几人。 不多时,水开茶香起。 可能是闻见了香味儿,也可能是听见了声音,七夏捂着嘴小声的打着哈欠,撩开了马车帘子。 不施粉黛仍然光洁无比的小脸上印着枕头上图案一样的浅浅红印儿,惺忪双眼望着易年。 一抹刚刚出现的朝阳将青丝染黄,朦胧中,美的不可方物。 尽管总会瞧见,易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七夏瞧见易年看着自己,随着两人关系的逐渐发展,也没了当初的娇羞,任由他看着。 轻手轻脚的下了车,向着易年走去。 看见易年指了指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脸盆,转了方向。 水盆上搭着崭新的毛巾,旁边放着水壶,里面是已经烧开此时正晾着的水。 野外醒来,热水洗脸,能解疲惫。 自己对付对付就行,总不能苦了女孩子。 龙桃那时,也给她烧过。 小声洗漱一番,回头时,又美了几分。 走回易年身边,喝了口易年递来的茶水,彻底去了睡意。 两人小声说着话,时而笑笑,时而停停。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哈欠响起,同样睡眼朦胧的桐桐也从车里出来,易年瞧见,笑了笑。 自己这能力,还能帮人安神不成? 七夏睡的沉以为她是累了,没想到桐桐也一样。 难怪剑十一那时宁可睡在医馆的长椅上也不愿意回星夜苑,估计是医馆里睡的香。 同时朝着桐桐指着热水脸盆,桐桐小声回着谢谢小师叔小师娘。 易年脸皮厚,没觉着有什么。 七夏或许是被叫的习惯了,也没了当初的脸红。 桐桐洗漱的功夫,易年拿出些吃的热了热。 四人醒了三个,只有剑十一还在深度入定。 易年也没叫他,这体格,少吃一顿早饭也没什么。 食物的香味钻进了三人的鼻子,也钻进了剑十一的鼻子。 但小胖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桐桐越来越好奇,吃着东西,看向易年,指着剑十一,小声开口问道: “小师叔,他是怎么了?” 桐桐了解剑十一,这家伙只要闻见香味儿,立马就会凑上来。 按理说美食当前,现在早就应该醒了。 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易年笑了笑,说着不用管他,他减肥。 明显的玩笑话当不得真,桐桐知道,七夏也知道。 七夏笑了笑,桐桐还是有些不解。 易年瞧见桐桐的眼神,没有继续逗她,开口解释道: “昨天打的狠了,感悟多些,正深度入定呢,一会儿赶路的时候还不醒再说。” “打伤了?” 桐桐放下了手中食物,问着易年。 还没等易年开口回答,声音又起。 “白师伯说打,没让打伤,小师叔你是不是下手重了?” 易年听着,和七夏同时笑了起来。 桐桐被两人的笑弄得一头雾水,一脸怀疑自己的表情。 难道我说错了? 易年笑,是因为这些圣山弟子虽然眼高了些,不过关系确实不错。 桐桐与剑十一年纪相仿,关系应该更好点儿。 从那整天争论不见脸红中也能看得出来。 至于七夏为什么笑,不清楚。 或许易年笑,她便笑吧。 在桐桐不解与疑惑的目光中,开口回道: “我知道你白师伯的意思,可我不是你白师伯,没他那高深境界能做到痛而不伤,不过你放心,你白师伯交代的我一定会完成,在我手里受伤,总比在别人手里受伤强,放心吧,到圣山之前,一定还你一个境界提升但依旧活蹦乱跳的剑十一。” 桐桐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易年与七夏又笑了笑,桐桐也不再看向剑十一。 吃着的时候,桐桐问了问易年的打算。 易年指着东南方向,回着穿过常宁州直接去圣山。 慢些走的事情没说。 赶路休息很正常的事情,速度自己能掌握。 桐桐听着,摇了摇头。 若是别人摇头,易年不会怎么在意,但这小姑娘摇头,不得不重视。 立马开口问道: “怎么了?我选的这条路不对吗?” 回去的路,没有对错之分,能回去就行。 但想到白笙箫与晋天星的托付,与桐桐的摇头,易年心里也没底。 这小姑娘,可不是寻常小姑娘。 桐桐听见易年的问题,开口回道: “不是的小师叔,你选的是最近的路,回去自然可以,不过昨天在你去与亭子里的人喝酒回来的时候,我总感觉我们不应该走这条路,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穿过常宁州很危险?会有事情发生?” 易年开口问着,此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桐桐还是摇头,易年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眉头皱起来。 知道回圣山的路不好走,自己便是几人的主心骨。 他们可以乱,自己不行。 “不是的,就是一种感觉,就感觉不应该走这条路。” “那我们走哪里?向南吗?” 桐桐听着易年的问题,低头没有说话。 右手不停的点着,嘴唇动着,不知在说着什么,太快,听不清。 半晌后,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行。”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好,那就走南边,穿过渭南,去天中渡,到那里找条船,一路顺江而下去圣山,正好还没见过这天下第一江的样子呢。” “不用找船。” 桐桐吃着东西,开口说着。 在易年的目光过来后,继续说道: “山里有云舟停在那里,不光是天中渡,只要稍微大点儿的渡口都有圣山云舟,供远行的圣山中人乘坐,比马车舒服多了。” “云舟?水云兽拉着的那个?” 易年有些惊讶,开口问道。 桐桐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小师叔你知道的真多。” 易年听着这不知是夸奖还是什么的话,笑了笑。 水云兽拉着的船,才能称为云舟。 易年以前在书上见过,水云兽是一种生活在水里的妖兽,似鱼非鱼,似鸟非鸟。 说成是长了翅膀的鱼也行,说成是长了鳞片的鸟也对。 水生,却无腮,有翅,却不能飞。 相传境界高深的水云兽下能入水上能穿云,不过只是传说。 因为从发现这种妖兽之后,就没见过到达凝神境界的。 所以水云兽,水里能见,天上见不到。 相传圣山有秘法,能驯服水云兽。 但这秘法易年觉得也没啥大用,就能驯服水云兽拉船而已。 不过也够了,最起码圣山的云舟,比离江上的任何船只都快。 反正没走多远,改道也不是麻烦事儿。 听桐桐的意思,白笙箫他们多半也会乘坐云舟,如此正好。 控制好速度继续跟着,不会出什么的问题。 正想着的时候,不远处一直吃草的马儿忽然叫了起来,那长长的脸和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的兴奋神色怎么也盖不住。 易年见状,捡起一块儿石头就丢了过去,没好气的说道: “懒死你得了。” 坐船,自然就不用它拉车了。 马儿轻巧躲过,继续吃着草料。 小小插曲过去,三人吃完开始收拾东西。 盖了火,收了用物。 把车套上了开心难掩的马儿身上,一切准备妥当,剑十一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易年没叫醒他,轻手轻脚抱起比自己粗了好多圈的小胖子,安顿在了车厢里。 桐桐里面待着,七夏坐到了剑十一的位置上,一行四人向着西南而去。 不多时,上了去往渭南的官道。 马儿在易年的吩咐下控制着速度,改道南行,直奔天中渡… 第368章 又教 白天官道上的人多些,投向马车的目光也多些。 一是这马车太大,但只有一匹马拉着,速度依旧飞快,碰见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易年也没太在意,当初换时就想到了。 除非一直走深山老林,否则不可能不被人瞧见。 但哪有那么多深山老林可走。 同上京出来的时候一样,易年不防普通人。 因为根本防不过来。 也不怕这普通人中有对自己几人有意的修行之人的眼线。 想发难,人总要过来。 修行之人跟着,不管是桐桐,还是自己与七夏,都能发现。 第二个原因便是七夏生的实在太美,又没轻纱遮脸,比马儿还要引人注意。 易年也没什么办法,与七夏说了两次回车厢休息她都不愿。 车厢里面够大,别说三人,就是十人也放得下。 那看着就看着吧。 有人陪着,挺好。 自己赶车也无聊。 易年算着时间与速度,傍晚时分又找了个路边空地停了下来。 下车抻着懒腰,篝火升起,热着吃喝。 饭后三人坐在火堆旁,看着亘古不变的星空,偶尔聊上几句。 把以前在青山的时候师父同自己说过的周天星衍术的心得体会,照着记忆中的样子说给桐桐听。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谁让他俩管自己叫小师叔呢。 反正闲着没事儿。 自己虽不会周天星衍术,但师父也说过不少。 对自己没什么用,但对桐桐不一样。 晋天星说过,对于周天星衍术,桐桐的天赋还在他之上。 能得真武之境的心得,对桐桐来说,也算是个机缘。 至于她能得多少,有没有用,就看她自己了。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师父能让徒弟少走许多弯路。 易年只说了几句,桐桐越听眼睛越无神,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思。 易年瞧见,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了。 说,也听不见了。 七夏看见,也笑了笑,小声说道: “你还真有当师父的天分,每个人都能教。” 确实,教过龙桃,龙桃小小年纪,没用多久,到了万象境界。 医术上,寻常小病也能瞧得明白。 此时又开始教剑十一与桐桐,一个在车里深度入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个听着听着,陷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醒来时,或许也会有所提升。 易年听着,笑了笑,不过那笑里,有些苦。 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最应该教的人,没教上。” 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周晚吗?”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没想到七夏竟这么聪明。 或许也不是七夏聪明,而是她太了解自己。 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七夏说得没错,周晚才是最应该教的。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是易年在乎的人中,最危险的一个。 易年可以借着圣山的威势让丛中笑给少一楼传话,保证仓嘉的安全。 只要没有别人插手,花想容奈何不得仓嘉。 剩下的剑十一与七夏跟着自己,不担心。 龙桃有藏天,有龙族至高心法龙魂五经,加上万象修为与那极快的提升速度和不次于自己的耳力,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不过周晚不一样,资质平平,境界又低。 身在落北原,危机四伏。 这也是易年没有劝龙桃留下的原因之一。 当初医馆后院的时候,指点过几句,但被周晚怼了回来。 那时自己还没在他们面前体现过会修行,剑十一又强的离谱,周晚不听自己的也正常。 易年也没太在意,可谁也想不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现在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初坚持坚持好了,多说几句,也能给他点儿好处。 周晚离开的太过匆忙,易年只送了疾如风给他。 合适他用,但还不够。 可再多的却不敢给了,没人指导下的周晚,太多功法,只会害了他。 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一被人发现,北祁境内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七夏看出了易年的异样,伸手放在了易年的手上,轻声安慰道: “你不是说周晚在落北原得了机缘吗?或许当初没教也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七夏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 不过自己送的机缘太多,下意识的感觉每个人都要送。 但自己哪有那么多。 或许,周晚的机缘不是自己吧。 感受到七夏小手上传来的温暖,莫名而起的心绪好了些。 伸手握住七夏的小手,笑着说着没事。 两个小孩子安静着,七夏与易年守着。 易年几次让七夏休息,都拗不过。 也就任她去了。 继续抬头看着星星,小声聊着天。 不知多久,第三个平稳的呼吸传来。 看着不知何时睡在自己怀中的七夏,笑了笑。 她,还是有些累。 或许,也是心安。 守夜的人又成了一个。 易年安慰着自己,谁让自己不睡觉呢。 一个人守着夜,发着呆。 晨风起时云送月,星光隐去天渐明。 又是一个天亮,不过今早起来的人,只有两个。 七夏离开压了一晚的肩头,脸上依旧印着印子。 同易年肩膀衣服的纹路一样。 二人收拾完,见桐桐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七夏把桐桐抱上了车。 两人坐在车前相视一笑,不知是开心,还是觉得这两个小孩子好玩。 白笙箫说的打,也不用天天。 基础打好便好,说天天打,只是不想让剑十一偷懒。 此时深度入定中,偷不了懒。 易年拍了下马儿屁股,大的有些夸张的马车,又飞驰在了渭南境内。 上京的时候准备的东西足够,路过渭南最大的城池平凉城的时候没有停下,绕城而过。 进城出城,总有些麻烦。 趁着两个小孩子感悟的功夫,把那天收下龙鳞时想到的可能同七夏说了下。 与七夏,没什么好瞒的。 桐桐此时不可能注意到周围情况,和七夏说说,她那比自己耳朵不遑多让的感觉,能起些作用。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也没见什么紧张情绪。 不过赶路之后,谨慎了些。 一行四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也算不上四人,两个小家伙车里一直没出来过。 每晚,都是易年守着夜,七夏旁边陪着。 想多陪一会儿,但不多时,也会沉沉睡去。 有时在易年身边,有时在易年怀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路也走了挺远。 第七天的夜里,七夏与易年烤着火喝着茶,本以为还是重复之前的日子,但今夜,有了些变化。 深度入定了七天的剑十一,醒了过来。 从车上下来的第一件事,是与火堆旁的易年与七夏打了个招呼,说着小师叔好,小师娘好。 还没等两人回答,直奔易年烤着的肉干而去。 也顾不得烫,大块朵颐起来。 易年见状,又拿出了不少吃的,能直接吃的就直接吃,不能的,就热热。 动作很快,也只能勉强能跟上剑十一的进食速度。 易年笑着说着慢点,手上动作一刻也没停。 瞧见小胖子那眼睛中的精光,知道小胖子深度入定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收获也不小,境界虽然没提升,但那是早晚的事儿。 易年的手艺不行,但剑十一是真的馋了,也可能真的饿了,那一句句好吃说的易年都有些脸红。 小半个时辰过后,剑十一说着谢谢小师娘,接过七夏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拍了拍肚子,往后一仰,自言自语道: “活过来了…呃…呃。” 易年与七夏被这嗝逗的笑了起来。 正笑着的时候,马车的帘子第二次被掀开。 比剑十一晚一天的桐桐,也醒了。 看见七夏与易年在笑,刚要开口问问怎么了,不过在瞧见剑十一的样子后,不问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了车的第一件事不是过来吃东西,而是对着易年行了个礼,很郑重。 开口说道: “多谢小师叔指点。”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回道: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以后有机会去谢你师祖吧,都是他教的。” 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册子,起身递给了桐桐,继续说道: “上面都是你师祖说过的关于周天星衍术的心得,这几天我把能想起的都记在了上面,以后有空你就自己看吧。” 当初教龙桃,就是这么教的。 桐桐没有推脱,师叔送的,收着就好。 要真算起来,自己与小师叔的关系,可比剑十一与小师叔的关系近许多。 易年与晋天星师出同门,与白笙箫可不是一个师父。 再次说着谢谢小师叔,把小册子收了起来。 挑衅的看了剑十一一眼,跑去河边整理着。 女孩子,爱美些很正常,哪会像剑十一,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 易年走到完全不在意形象躺在地上还在打嗝的剑十一身边,伸脚踢了他一下,开口说道: “去收拾收拾,身上都快馊了。” 入定七天,在车里虽没有风吹日晒,但也有些脏了。 剑十一听见,以为小师叔爱干净的有些过分,有些不情愿的起了身,但闻了闻身上后,脸色变了变。 真为难小师叔了,这个味道的摧残下,还能给自己做那么多吃的。 尴尬的笑了笑,跑到了桐桐的下游,找了处三人见不到的地方,脱把脱把,跳进了夜里冰凉的河水中。 易年听见,摇了摇头,从剑十一的包裹中取出一件衣服,拿着走了过去… 第369章 旅途趣事 剑十一只深度入定了七天,与仓嘉在后山悟经比起来,这个时间不算久,但绝对比他每晚睡觉提升得多。 易年方才仔细听了听剑十一的情况,还不见提升,但那是早晚的事情。 从今天开始,小胖子回到圣山的路上,只能做,也只会做三件事。 吃饭,入定,挨打。 是有些苦,不过用白笙箫的话来说,那都是为他好。 把剑十一与桐桐安全带回圣山,如果再有提升,那龙鳞拿的就很安心。 提着剑十一的衣服到了河边,小胖子只露个头在水面,扑腾的正欢。 易年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心性,和他那师父学习,除了修行,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把衣服放在河边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上去,一边看着星空,一边等着剑十一。 剑十一见易年来了,玩心也起来了,胖手扬着水泼向了易年。 正发呆的易年被这突然而来的清凉打在脸上,有些无奈。 顺手捡起一颗不大的石子,没有看剑十一,完全凭借耳力判断出小胖子在哪,而后小石子以极快的速度打在了小胖子的肚子上。 看着快,但刚刚接触到小胖子之后,力量仿佛瞬间消失。 小胖子下意识挠了挠,不痛,反倒是有些痒。 易年没听见剑十一因为疼痛发出呼喊,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青山出来到现在,境界只提升过一次,不过实力涨了许多。 方才飞出石子的元力与力量的运用,在青山的时候是做不到的。 水中的剑十一看见小师叔反击,玩心更盛,又把手伸到了水下准备偷袭。 不过这次易年的速度快,第二颗石子拿了起来,侧身看向剑十一,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说道: “这块儿石子重点儿,打到你身上会往下移点儿,试试不?” 方才是肚子,这再往下移点儿,也只能是男人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地方。 剑十一听见,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胖脸堆着笑,急忙开口说道: “我就搓搓腿,小师叔您老人家继续歇着,保证不打扰你了。” 说着,转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直到快到了河对岸才从水中钻出,继续扑腾着。 易年看着剑十一,笑了笑。 这小胖子,连老人家都叫上了。 难道自己越来越像师父了? 他看竹园,自己看星空? 易年想着,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才不像呢。 自己年轻的很。 抬手把方才捡起的石子丢了出去,打了个十分业余的水漂,沉到了水下。 动静不大,不过又把剑十一吓到了水里,半天没敢露头。 易年继续发着呆,剑十一继续玩着水。 今夜无风,远离人烟的地方,空气也清新不少。 享受着这不愿但没有办法的安宁,希望一路都是这般。 月光入水,树影画天。 也是一番不错的风景。 发呆的易年听见哗啦水声,挺腰把垫在石头上的衣服扔了过去。 见剑十一穿完,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朝着小胖子勾了勾手,说着来吧。 剑十一一听,脸又垮了下来。 不情愿的挪着步子,跟着正往下游空地走去的易年。 一炷香过后。 易年活动着筋骨走在前面。 剑十一呲牙咧嘴的跟在后面。 不用说,他那小师叔,又开始履行答应师父的事情了。 走在前面的易年挺满意。 剑十一有点儿进步,自己也有点儿进步。 估计再打两次,应该就不用给他治伤了。 对实力控制的好,下手有分寸,便能做到痛而不伤了。 借着月光回了营地,易年的眼神忽然一凛,元力瞬间运转。 剑十一发现了易年气息的变化,快步上前,也不再揉身上那能忍住的疼。 此时的营地,马车安静停在篝火旁,马儿不知跑到了哪里。 这没什么,早上时候就会回来,这几天都是如此。 篝火还燃着,但却不见了七夏与桐桐的身影。 易年快速几步上前,拉开马车帘子,里面东西不少,但没人。 扫了一眼营地,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眉头皱了起来。 从离开这里到回来,前后也没用上太长时间,而且剑十一去洗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有什么响动听得见。 难道是打剑十一的时候注意力没放在这里那段时间,营地出了问题? 剑十一见易年神情不对,也发现了桐桐与七夏不在的情况,小声开口问道: “小师叔,这是怎么了?桐桐与小师娘呢?” 易年摇了摇头,小声回着不知道。 “有人把她俩抓走了?” 易年听着,还是摇头。 能无声无息把七夏抓走的人很少。 而且这一路,两人都没发现有人跟着。 那是怎么了? 低头思索的时候,忽然瞧见地上有两行脚印。 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脚印行进的方向是河水上游,易年沿着河边快速前进,剑十一后面紧紧跟着。 追得急,两人也没在乎脚步声不脚步声,找人要紧。 不过赶路的声音被流水声盖住,传不出多远。 跟着地上的脚印,几十丈的距离瞬间跨过,到了一处河水转弯形成的水潭。 易年停下了脚步,因为从水潭里面的一块巨石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过来!” 说一个也不对,其实是两个。 不过语气时间一模一样。 七夏与桐桐。 看见河边被石头压着的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鞋子,易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人可丢大了。 剑十一身上有味道,被自己催着去洗澡。 两个女孩子更爱干净,见了水自然是比什么都亲。 前几天落脚的地方没水没河,估计七夏已经忍了几天了。 今天正好,有水,又有桐桐作伴。 见自己与剑十一迟迟不归,估计等不下去了,没等两人回来便与桐桐来了上游。 这也不怪易年,自打想到白笙箫的担忧之后,小心的多。 回来时忽然没了人,担心也属正常。 还有就是女孩子毕竟文静,要是像剑十一那般扑腾,在营地也能听见声音。 可是关心则乱。 能都快走到人家面前了还没发现。 听见七夏与桐桐的声音后,易年停住了脚步立马转身。 剑十一反应慢些,还没等易年开口,两人撞了个满怀。 小胖子浑身是肉,撞的倒是不疼。 不过速度太快,一时也收不住,直接把身材有些瘦弱的易年撞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石头后的七夏听见,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易年水中借力,一步上了岸,伸手拍了下一脸无辜的剑十一的脑袋,开口回道: “没事儿,石头掉水里了,你俩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说着,毫不费力的提起剑十一,脚下一蹬,两个跳跃间,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营地。 放下小肉鸡一般的剑十一,伸手捏了捏能滴出水来的衣服,苦笑了下。 走到大竹篓边上,找了件干净衣服,向着方才剑十一洗澡的地方去了。 一炷香过后,头发湿漉漉的易年回到了营地。 只有剑十一在篝火旁,又吃了起来。 见易年回来,伸着手把吃的给易年递过去。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不用了,你快吃吧,吃完继续打坐入定。” 说着,把方才洗干净的衣服挂在了树枝上,明天早上也能干了。 走回篝火旁,半躺了下来。 剑十一听见易年说吃完继续打坐,立马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入定了,还很深,按理说没什么特殊感悟,不应该深度入定啊,深度入定是挺好,就是少吃了好几天的东西。” 易年听着,笑了笑,这小胖子,什么事情都能联系到吃。 开口回道: “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等以后弄明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不用担心吃的,从今天开始,深度入定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时间到了我就会把你叫醒。” “为什么?”,剑十一有些不解。 深度入定这个东西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不仅境界提升极快,对于元力与心法的感悟也是大有益处。 有些人修炼许多年都不一定能碰见一次。 剑十一问,很正常。 “因为回圣山之前,你想打坐的时候,便能深度入定,你师父让我重新帮你打一遍基础是为了让你以后的路更好走,这点你应该知道,与人交战,在被动中激发潜力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过怕你境界提升太快,基础跟不上境界,以后的路不好走,所以得多打打,宁可提升慢点儿,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慢点儿,回山之前也能进入中境。” 这点,易年很有发言权。 刚到上京的时候,易年就已经是通明中境修为,一场大战过后,突破到了通明上境。 可由于几乎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基础又太薄,空有境界与功法,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还好赶上试比高,加上几次大战,境界没动,但实力却稳步提升。 切身体会过之后,易年很清楚基础的重要性。 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有机会体会过的,没几个。 不光剑十一,自己也得打打基础。 不太平的路上,提升点儿,便好走点儿。 剑十一听完易年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 盘膝而坐,呼吸逐渐平稳。 这小胖子,还是很听易年的话的。 起初只是因为两人师父的关系,一口一个小师叔叫着。 但随着相处以及易年所做的事情之后,那小师叔叫的越来越亲切,半点儿不掺假。 易年听见,继续看着星空,也不是好看,就是目光不知放到哪里。 七夏与桐桐还没回来。 女孩子有些时候,是真慢。 发着呆,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易年听了听,起了身。 不是七夏与桐桐。 脚步声很杂,很多,不止两个人… 第370章 商人有善 脚步有轻有重,呼吸声与说话声有高有低。 还掺杂着车轮碾过地面石子发出的咯吱声。 听着声音,车不轻。 也不止一辆。 易年仔细听了一下后,方才起身时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这些脚步声的主人都是些普通人,没有一个修行之人。 有几个脚步轻快呼吸平稳的,应该是练过些外家功夫的凡间武者。 至于身手,光听声音也听不出来。 不多时,下游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易年望去,看见具体的模样,和自己听的差不多。 大约十几个人,两个持剑武者走在前面。 看样子,应该是个商队。 身后跟着四架马车,三架装的满满的,都用帆布盖着,看不出什么东西。 一架有车厢,没有帘子,里面好像有人躺着,离得有些距离,又有树枝遮着,看不太清。 车队后面还跟着两个持剑之人,应该也是方才听见脚步声轻些的武者。 三个女的,剩下都是男人。 女人们都在路上走着,不过看那比寻常百姓好出不少的衣着,怎么也不像坐不起马车的人。 一行人沿着小河而上,速度不快。 易年想着若是他们一路而上,那便要去通知下桐桐与七夏。 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走。 不过易年想多了,那一行人到了营地前的河边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两个武者示意车队停下,其中一个转身去了最后面的马车,易年看着,应该是在说着什么。 事关隐私,也不好去听。 毕竟当初在医馆的时候批评过龙桃,偷听别人说话不礼貌。 武者点了点头,伸手把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朝前面的武者吹了个口哨,前面武者点头示意听见。 径直向着易年走去,在易年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握剑抱拳,开口说道: “小兄弟,夜里叨扰还望见谅,我等一行人连夜赶路,让黑蒙了眼,一个不小心,吃喝用度落了河,夜太黑救不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处补给,能否在小兄弟这讨些吃喝?小兄弟放心,按价易换,不会让小兄弟吃了亏。” 说着,又抱了抱拳。 易年在这武者来时已经起了身,听着前面几句,忽然想起这野外生火扎营不是第一次被人寻上来了。 不过上次那两个人带着目的,不是意外遇见,今夜这一行人看这架势,说的应该不假。 出门在外,总有遇见难处的时候,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些吃喝。 在上京时候买的东西够多,只要剑十一多打坐几天,省下的足够这十几人吃上一顿饱饭了。 向着那武者抬手抱拳,开口说道: “兄台客气了,碰见就是缘分,都是吃辛苦的赶路人,讲买讲卖就外道了,尽管带人过来便是,一点儿吃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武者听见易年的话,再次抱拳,开口说道: “小兄弟洒脱大气,在下佩服,不过不能让小兄弟吃亏,该算的总要算,小兄弟大气,我等也不是小气之人。” 说完,朝易年点了点头,转身往正等在河边的商队而去。 易年听着,也没反驳,由着他去了。 收与不收,全在自己。 帮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武者回去与那车上下来的人耳语几句,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易年正从车上搬着东西,大包小裹放在了篝火前。 从车上下来的那人四十左右岁,衣着华丽,应该是这商队的主事人。 衣角袖口鞋面都有些脏。 平常人长相,双眼中闪着精光。 易年瞧见,总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想了起来。 这人与那医馆上门找事,后来在自己救人的时候帮了不少忙的小胡子有点儿像。 一个古怪的念头升起,难道商人都长着这样的眼睛? 不过立马把这想抛了出去。 背后指指点点都不好,更别说人前非议了。 那老板见易年搬着东西,快步上前几步,开口说道: “我等与小兄弟素不相识,小兄弟便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已是极大,怎敢再劳烦小兄弟做这些事情,快些停手。” 说着,快走了两步来到易年身前,抱拳深鞠一躬。 易年瞧见,心里想着,这人可比小胡子懂礼貌多了。 伸手将人扶起,开口说道: “举手之劳,掌柜的言重了,晚辈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说完,指着篝火旁的东西,继续开口说道: “都是些平常吃喝,你们随意,晚辈这手艺有些拿不出手,就不献丑了。” 那老板被易年扶起,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那就多谢小兄弟了,一会儿我差伙计仔细算算,定不会让小兄弟吃亏。” 易年听见,实在是懒得再费口舌,开口说道: “都是小事儿,先别说这些了,众位也饿了,有什么事吃饱了有力气再说。” 说着,伸手请着那老板。 老板也没多说什么,再次谢过易年,同伙计打了个招呼,一行人忙碌了起来。 从火堆借了火引,点几了几团篝火。 商队中人,风餐露宿习惯了,野外搭锅做饭的活,比易年麻利许多。 不多时,各种食物的香气充满了热闹起来的营地。 老板与易年并肩而坐,攀谈了起来。 见到剑十一的样子,不仅好奇问着。 易年回着自家侄子,打小就这毛病,坐着睡觉,叫都叫不醒。 没敢说剑十一是修行之人。 要不这营地的氛围恐怕保持不住。 与那拘谨相比,易年还是喜欢这种气氛。 轻松,自在。 从交谈中得知,也知道了这一行人这么惨的原因。 原本商队中是五架马车。 三车拉着货物,一车拉着吃喝用物,一车拉着这老板外出探亲正好顺路就一起的几个女眷。 看着天色知道明后天会有大雨,便赶起了夜路。 有小道便超着小道走。 可火把再亮也不如白天看得清楚,行至一处河水湍急地方,拉着吃喝那车的马被路边的毒蛇惊了,直接滚进了河水中。 赶车的伙计知道车上东西有用,为了把车与马救回,不敢松手,也被带进了河里。 夜黑水急,几个武者功夫确实不错,但前后离得太远,都救起根本不可能,在这老板下意识的指挥中,堪堪将那赶车的伙计救起。 一会儿功夫,给人准备的吃喝,都孝敬了河神。 救是救回来了,不过车砸马踏,水冲石滚,受了不轻的伤。 老板说到此处,叹了口气。 开口继续说道: “还好带了跌打损伤的药,常年在外跑着,也懂些医术皮毛,命能保住,但看样子,可能会落个残疾。” 易年听着,知道自己刚才没看错。 马车上确实有人躺着。 应该就是那为了救车受伤的伙计。 这老板留在车上,应该是便于照顾。 开口回道: “赔点儿钱,再雇个伙计就好了。” 自古便有商人重利轻别离之说,再加上那小胡子的事情,易年也不太敢轻易相信这些商人,这才出口探了一句。 治病救人对易年来说是本分,就算这老板不说,也是会治的。 不过在看见这老板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后,易年有些惭愧。 这世道,坏人多,好人也多。 这老板也算有涵养,易年如此说了,但还是客客气气,开口回道: “赔钱自是不必说,应该的,不过说句实话,也不怕小兄弟笑话,我能养他一时,但不能养他一辈子,若是家财万贯还好说,养就养了,可我也是小本生意,年头不好的时候,别说挣钱,老本都能赔进去,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到那时,还得靠他自己谋生,就是白瞎这么好个人了,唉…” 老板说着,又叹了口气。 易年对这老板的说辞很赞同。 最起码他没说假话。 本就是雇佣关系,谁也没有义务养谁一辈子。 没人想出意外,但意外就是意外,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到来。 这便是命。 说不清,也道不明。 伸手拍了拍那老板肩膀,开口说道: “您也别太过悲观,晚辈懂些医术,我去瞧瞧,您看怎么样?” 老板一听,立马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真的假的?”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前段日子在上京开了医馆,不过要去投奔远房亲戚,便关了门,这才与你们在路上遇见。 在老板半信半疑的目光中从竹篓里拿出药箱,算是给这老板吃了颗定心丸。 没有太多说辞,直奔那伙计躺着的马车而去。 那几名武者在老板的授意下让开了路。 易年进了车厢,观察起了这伙计的情况。 在用手摸完全身之后,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有了底。 在自己这里,不算太重的伤,也不会落下残疾。 将那伙计的衣服全部扯下,健壮但伤痕累累的身子露了出来。 刚才已经知晓,最严重的只有腿上与胸口,骨头断了。 对于无法探究内里的大夫来说,只要有点儿偏差,接的不好,是有可能落个残疾的,但对易年来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用破衣遮住了马车车门,小手轻轻划过那伙计的大腿。 青光,在黑夜中亮起… 第371章 养了条狗 易年的青光在医馆连续用了一个月,加上神识的提升,比起青山的时候,得心应手了许多。 若是现在再救一次花辞树,定不会用当初那般久的时间。 此时救治这伙计,不是太大的问题。 腿上的伤比较严重,整个左腿已经变了形,虽然被固定住了,可易年方才摸过,接的不行。 那老板没骗人,确实是只懂些皮毛。 对于人体的构造,易年熟悉的紧。 伸出手在半睡半醒的伙计脖子后面轻轻一捏,这伙计彻底睡了过去。 一会儿需要把那老板接得不行的地方重新接一遍,那接之前自然是要重新断开,是怕这伙计忍不了疼,睡过去他也不用受罪。 清醒的时候,这种疼会连带身体起反应,不是忍不忍得住的问题。 活动了下双手十指,把固定的木板拆了下来。 伸手慢慢摸着,随着手指轻轻跳动了一下,停在了那处。 虎口向下,微微用力,睡梦中的伙计皱了下眉头。 疼的。 也可能是做了噩梦。 易年小心翼翼的用青光探查,还好这伙计断骨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愈合的痕迹,省了许多麻烦。 断骨处重新摆正,想起那老板惋惜为难的样子,又用青光检查了一遍。 其实不用青光也行,以易年的医术,这不算什么大伤大病。 不过既然有这东西,又能帮到自己,用起来也不吝惜。 别管医术靠什么,能救人,便是好的。 确认没有问题后,重新用木板固定了起来。 其余断骨也如法炮制,尽数接了回去。 小半个时辰后,躺在车里的伙计,被易年绑了个严严实实。 擦伤的地方,浅的就擦点药,不用管,几天就能好。 深的重新包扎一遍,勤换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忙完这些后,收拾了下药箱,扯下那伙计的衣服,下了车。 一行十几人,除了那几个女眷,剩下的以老板为首,全在车下等着。 几名武者除外,都是一脸关切神情。 易年看着,知道这种神情装不出。 看来这老板与伙计的关系,都不错。 至于那几个武者,明显是雇佣来守护平安的。 毕竟青山那种小地方都有马贼。 下了车走到那老板身前,开口说道: “好好养着别乱动,没什么大问题,个把月就能恢复行动,不沾水不着凉,落不下病根儿。” 只要不学青山镇上的六子哥,没啥太大的问题。 老板听着,知道这少年没有必要骗自己,连连点头道谢。 其余几个伙计打扮的人也弯腰谢着易年。 易年说着不用客气,与那老板回到了篝火处,把药箱收起,去河边洗了手。 回来时瞧见两个伙计轻手轻脚上了车,小心看着。 应该是平日里关系比较好。 老板一路陪着易年,真切谢意易年感觉的到。 这人,确实不错。 二人再次回到篝火旁,见易年坐稳,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绣的十分精美的口袋,从里面抓出一锭银子就往易年手里塞去。 易年看着那银子大小,都够买自己拿出的那些东西几个来回儿了,自然是不肯收。 实在拗不过那老板,便问着运的什么东西,送自己点儿当个心意便成。 那老板见易年实在是不肯收,又见易年给了台阶,也不含糊,招呼着伙计打开了其中一架马车的帆布。 两个伙计合力抬下了一口大箱子,在易年面前打开。 箱子开的那刻,易年觉得有些刺眼。 里面的物件被火光映的,散发着能勾起世人本能的金光。 满箱子都是规格统一的手环耳饰,造型独特,有些渭南风格。 乍一看去,全是黄金铸造。 易年愣了一下,装着三大车的黄金首饰,雇几个武者就敢上路? 是北祁太太平还是这老板太无知? 这东西太贵,比那银子还要贵上不少,易年有些后悔了,这好像要打劫人家一样。 立刻示意那老板把箱子盖上,忙说着方才失礼了,只以为是些寻常货物,没想到是这般珍贵的东西,唐突了。 那老板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小兄弟误会了,这箱子里的首饰不是真金,只是平凉城里一家坊子的手艺,做的好,乍看上去和真的一样,里面就是些青铜黑铁,不是珍贵东西,老家那边过几天有个节日,这些东西紧俏得很,便从平凉城进了些,倒买倒卖赚个差价,小兄弟你看喜欢哪个,拿就是了,这东西多的是。” 说着,便把易年往箱子前拉着。 易年听着,伸手拿起了一个手环。 这一入手,知道老板所言非虚。 看着像黄金,但重量差了许多。 做工精细,密密麻麻的细链编织,浑然一体。 金贵又不失轻灵,确实不错。 听这老板的意思,平常百姓都买的起,那价格也不会贵到哪里去。 见盛情难却,对那老板说了谢谢,厚脸皮拿上了几个。 那老板热情的不行,开始给易年介绍着哪种卖的好,哪种适合什么人等等等等。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的绘声绘色,易年听着都有了掏钱的冲动。 最后选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手环,与那老板说着就这些吧。 那老板见状,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直说着不行。 在两人不停的拉扯下,又塞进易年手里两个。 最终在易年的极力催促下,伙计把箱子装了车,重新盖了起来。 伙计们继续,易年与那老板重新坐回篝火前。 抬眼瞧见那老板车队的马儿无精打采,方才光想着人,把这几个家伙忘了。 起身从车厢后面搬下来几个装满草料的袋子,这回没掺黄参之类的药材。 必须用的东西,那老板也没推辞,喊着伙计帮忙。 再次向易年道谢,开口说道: “小兄弟,等有机会,一定来家里坐坐,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易年点头回着,说着一定。 都是客套话,两人或许今生都不会再见面。 不过说说也无妨。 人家客气,自己也不能板着脸嘛。 商队中人继续修整,易年与那老板继续攀谈,期间几次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剑十一,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易年之前已经说了,也不好再问。 这老板虽说是个普通人,但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见识也是不少,与易年天南海北的扯着,吃饱喝足竟不见困倦之意。 易年没什么事儿,聊聊天也挺好,剑十一深度入定,打扰不到他,便和老板一起扯着。 就当消磨时间了。 就当两人聊的正欢的时候,丛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马嘶,声音比寻常马匹大了许多。 就在声音过后,一道黑色闪电从林中窜了出来,直奔商队中的一匹马而去。 那黑色闪电,正是不知跑哪疯去的马儿。 此时马儿的目光看着的不是那拉着车的马,而是那马前的草料。 那愤怒的目光流露出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还有马敢吃我的东西? 易年养的马儿极其健壮,比寻常马匹大出许多。 而那商队的马匹都是老马,虽不至于瘦骨嶙峋,但也壮不到哪里去。 在马儿面前,和头毛驴没有太大区别。 易年瞧见,马儿这要是像之前那般停不住,非把这老板的马撞的粉碎。 立马伸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朝着马儿丢了过去。 易年的手劲儿很大,石头又快又准,直接打在了马儿前夹夸上。 马儿一吃痛,方向歪了歪。 易年的声音也传了过去。 “吃你点儿东西,大呼小叫做什么,一边儿待着去,又没饿到你,哪来的坏毛病。” 声音有些大,马儿听的清清楚楚。 敢在别处撒野,却不敢在易年面前嘚瑟,万一他不养自己,那就麻烦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这开了灵智的马儿还分得清。 前冲之势没停,不过被易年打歪了方向,正好趁着这变故,又如同一道黑色闪电,钻进了林子,短暂的声响过后,便再也听不见了声音。 易年回身,苦笑着的对着那被马儿吓的有些愣住的老板开口说道: “惯坏了,不听话,以为养了匹马,谁知今天的做派,和护食儿的狗差不多了,还好没惊了大叔马匹,见笑了。” 以两人的年纪,加上之前的聊天,叫声叔也正常。 那老板好像没听见易年的歉意,指着马儿消失的方向,手指轻轻抖着,半信半疑的开口问道: “方才那东西,是匹马?” 瞧见那老板与包括四名武者在内的所有人的神情,知道他们都被马儿惊到了。 马没惊,人惊了。 易年点了点头。 那老板见易年点头之后,缓了半晌,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这养马的技术,绝了。” 易年听着,尴尬的笑了笑。 也不知如何回。 马儿跑的不见了,聊了几句,这事也就翻篇了。 又过了会儿,一行人也歇的差不多了。 易年又送了些吃的还有给那伙计换的药,都是必要的东西,见易年还是不肯收钱,那老板也没强求,给易年留了地址,说着有空一定去坐坐,一行人收拾妥当,重新出发。 商队走后不久,七夏与桐桐回来了。 看着好像比之前要好看的两人,心里嘀咕着,这女孩子,是真慢。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回到篝火旁,桐桐指着剑十一问着他又入定了? 易年点头回着,给二人倒了杯茶。 刚送到手里的时候,天空一亮,随后,滚滚雷声传来。 易年抬眼向着天空望去,星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起那老板之前的话,笑了笑。 他说的还真对,这天,要下雨了… 第372章 阴雨又绵绵 见天要下雨,易年从车里取了雨布,在篝火旁用木头支了个挡雨棚子。 剑十一的情况,不叫醒他,最起码又要几天才能醒来。 这点儿小事儿也没让两个女孩子伸手。 一个人麻利忙完,刚刚坐下,又是一声惊雷,随后,雨滴慢慢落下。 林中河边,细雨落着,微风带着凉意,清爽的吹着喝茶聊天的三人。 如此景色,倒也有几分美意。 就是方才那商队,可能要吃些苦头。 也没法拦着人家,只盼别再遇见急流毒蛇了。 营地虽收拾的干净,不过方才声响不小,自是逃不过七夏的耳朵。 问着易年刚刚发生了什么。 易年从回来之后开始说着,没讲被剑十一撞进河里的尴尬。 七夏听完,开口说着他们运气不好,但也很好。 易年听着,确实。 想起那老板送的手环,拿出来了四个。 都是一样的东西,也没什么好选的,刚要送给两人,又收了回来。 在七夏与桐桐有些不解的目光中,拿出其中一个握在了手里。 黑夜里,青光第二次亮起。 从易年指尖,钻进了手环。 当初周晚送龙桃的手镯,也被易年渡过青光。 那时也不知有没有用,不过后来听仓嘉说,还是有点儿用的。 那便再渡一次,也不费什么事儿。 就是又亏了周晚,几人都有,就他没有。 第一个手环完成,递给了最边儿上的桐桐。 桐桐虽不知易年是在做什么,但还是说着谢谢小师叔,戴在了手腕上。 对于桐桐而言,自家小师叔,不用外道。 第二只手环青光渡完,也递给了桐桐,指了指正在入定的剑十一。 桐桐接过,点了点头,走到了剑十一身前。 还好有卡扣,松紧能调。 否则这小胖子想戴进去还有些困难。 第三个,给了七夏。 在桐桐翻着写着钟万爻对于周天星衍术的理解心得的小册子的时候,戴在了七夏手腕上。 至于第四个,便不用渡青光了,体内都是。 戴在手上的时候和两人说着到圣山之前别摘,人家老板送的护身符,保平安的。 七夏笑了笑,可能是认为易年这个借口有些草率。 不过没说破,都是心意嘛。 送完手环,两人聊天,一人看书。 桐桐偶尔会问上一问,易年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也没瞎教,说着回山之后问你师父。 这次不像教龙桃的时候,什么都会。 对于周天星衍术,会的少,不会的多。 七夏偶尔也会接上两句,说些易年听不懂但桐桐听得懂的话。 桐桐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小册子一刻也没离手。 外面漆黑一片,分不出是什么时辰,不过不早了。 看着桐桐的眼睛离着小册子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明天再看吧。” 桐桐没有动,可能是看的入了神。 七夏又笑了,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有时候,你还真像个长辈。”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或许是习惯了吧。 以前也这么说过龙桃。 就是不知道那小妖到了落北原还有没有功夫看书。 见桐桐不理自己,也没继续说。 一晚上,也看不坏,由着她去了。 马儿不知道哪里去了,半天没听见动静。 易年也没在意,它那速度,这不算深的林子里,没什么野兽能追得上它。 雨一点儿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易年起身把雨布上的积水撑着,说着边缘瓢泼而下。 七夏与桐桐同时抬脚,没脏了鞋。 又过了会儿,同时打起了哈欠。 一个可能是看的累了,一个可能是真的累了。 在易年的催促下,回了马车。 片刻后,平稳的呼吸声,透过嘈杂的雨声,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易年扒拉了两下耳朵,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听的太清楚。 剑十一坐的地方高,淹不到,易年便没管小胖子。 那体格,泡在冰水里都没事,雨夜的凉,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又是一个人守夜,也习惯了。 下意识的往商队离去的方向看去,入眼,尽是黑暗。 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说起赶路,人家比自己有经验的多。 守着篝火,喝着茶,望着雨夜,发着呆。 不知何时,哒哒声起,一个大头钻进了雨布之下,易年伸手拍了拍,开口说道: “给人家吃点儿就吃点儿了,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再给你买,饿不到你。” 马儿湿漉漉的大头蹭着易年的手,好像在说可以。 抬腿就要往雨布下挤,易年推住了那大头,有些好笑,也有些好气,开口说道: “哪有马儿怕淋雨的,外面待着吧,你也不看看你那体格,这棚子能装得下你吗?” 马儿听见,朝易年打了个鼻鼾,转过身子,向外面走去。 正迈步的时候,易年余光一扫,看见马儿肋骨中间有个浅浅的印子。 “等等。” 夜里太黑,把马儿喊停,借着火光仔细看了下。 不过没瞧出什么东西,就是个印子,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在哪刮的,林子里乱跑,刮了也正常。 瞧它那样儿,估计也不疼不痒,便没再管。 朝着马儿屁股拍了下,马儿撒腿跑进了雨中。 易年回了棚子,把玩着手里剩下的两个手环,渡了青光之后,扔进了竹篓。 望着雨夜,一个人发起了呆。 不自知时,眉头皱了起来。 或许少年,又有了心事。 没有星空,看不出何时雨停。 河水流淌声越来越急,这夜,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黑的一刻过去。 黎明时分,东方渐白。 被乌云遮住的光带不来暖意,天亮的也不是那么透亮。 这雨天,总是有些压抑。 不过也有好处,那便是能让人睡的更香。 平时这个时辰早就应该醒来的七夏与桐桐,还在车里睡着。 雨棚下的剑十一,呼吸依旧平稳。 易年瞧了瞧。 这几天,小胖子不用挨打了。 易年站在棚子边缘抻了抻懒腰,没敢发出声响。 反正赶路要压着速度,不急在这一时叫醒他们。 马儿自觉的往车前凑着,易年摆了摆手,说着今天晚点儿走。 听见易年发话,又钻进了林子。 易年看着,笑了笑。 这家伙,不知道总往林子里钻是做什么去了。 拿出吃的在火上热着。 熬了点儿粥,依旧有股串烟的味道,和青山时没什么两样。 苦笑了下。 这手艺,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天依旧阴着,雨依旧下着。 不知何时停,也不知何时晴。 若是仓嘉在旁,定会说着停时便晴,晴时便停。 修佛之人的禅理,有时就是废话。 粥热了几次,吃的也热了几次。 晌午时分,马车的帘子被撩开。 还是七夏打着哈欠先下车,桐桐打着哈欠后面跟着。 和易年打着招呼,指着外面的阴雨绵绵,问着一直没停。 易年点头回着是,要是你们再不起就要喊你们了。 说着,指了指比昨夜宽了许多的小河。 河水正慢慢靠近营地,估计正午时候,就会到了马车位置。 桐桐捂着嘴巴回着也不知怎地,睡到了这个时辰。 易年笑了笑,也解释不清楚,招呼着两人吃东西。 一人盛了一碗,桐桐接过,说着谢谢,喝了起来。 清粥入口,小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小声说着小师叔,串烟了。 易年听着,笑容变成了苦笑。 这小丫头,和正深度入定的小胖子一样。 七夏听着,也笑了笑,接过桐桐的话头,开口说道: “这是你小师叔的味道,别人做不来的。” 这不知是调侃还是夸奖的话,让易年又尴尬了几分。 桐桐一口喝完,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那小师娘你喜欢吗?” 桐桐的一句话,直接给七夏弄了个大花脸,一口粥下去,险些呛到。 易年伸手拍着七夏后背,帮着她顺气。 桐桐轻轻一笑,继续开口: “我说的是粥。” 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有心还是无意,尴尬的人,多了一个。 易年拿出那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的小师叔的威严,说着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喝了碗味道依旧的清粥,放下了碗筷。 没有小愚腌的咸菜,确实吃不下第二碗。 顶着雨开始收拾。 其实没太多东西要收拾,就是找点儿事做,防止桐桐那嘴又问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 又把剑十一抱进了车厢。 还好力气大,要不真得让这小胖子减肥了。 二人吃完,收了雨布,熄了篝火,收拾妥当,把林中闲逛的马儿喊了回来,套上车,顶着雨,再次出发。 一路南行,下午光景,一个城镇也没碰到,官道两旁尽是树林荒原。 这环境,对于土地肥沃的渭南州来说,十分少见。 难怪那商队饿成那样。 两个小孩子车厢里面待着,一个看书一个打坐。 七夏外面陪着易年。 往南赶路,刮着北风,车厢有檐,浇不到二人。 就是这烦人的雨,一点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 傍晚时分,行至一片忽然高耸起来的群山脚下,易年皱了皱眉。 旁边的七夏,也皱了皱眉。 二人同时动着鼻子,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一个向左转头,一个向右转头。 对视了起来。 当从对方眼中看见相同的疑惑神情刚要说话的时候,桐桐从车厢里面探出了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开口说道: “小师叔,小师娘,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 第373章 又闻雨中一抹腥 易年一行四人进入渭南州后一直都是沿着官道向南而行。 官道宽敞,马儿跑的起来。 可行至这渭南难见的荒原深山处时,官道改了方向,转向了西边。 向南还有路,不过是人马踩出来的简单山路,没有官道平整开阔。 小路弯弯折折,钻进了深山。 易年与七夏发现异样对视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没有易年的指挥,面对着分岔路口,马儿也不知去向哪里。 昨夜起的雨,跑出了这么远,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易年与七夏疑惑的时候,桐桐从车里探出了头,说了句话。 易年转头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怎么个不对劲儿?” 桐桐的眼睛盯着山路方向,手也指向了那里,开口说道: “不知道,但就是感觉那里有事发生。” 如果易年是一个人,一定会前去看看怎么回事,可现在不一样。 带着两个小孩子,安全是第一位的。 两位师兄把两个宝贝徒弟托付给自己,自己便要把他们完好的送回圣山。 听见桐桐的话后,犹豫了一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着向西的官道,开口说道: “走那边吧,绕点远儿就绕点儿吧,路好走些。” 七夏没什么反应,走哪里,听易年的便好。 可就在易年准备喊着马儿向西去的时候,桐桐伸出手抓住了易年的手臂,看向易年的眼睛,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感觉咱们应该走这边。” 说着,松开了手,又指向了那向南的山路。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这边不是有事吗?” “嗯,但没什么危险。” 桐桐点头回道。 别人说易年或许会有所怀疑,但桐桐说,易年不会怀疑。 这小姑娘,可比他算的准多了。 易年周天星衍术的皮毛,就能看看明天下不下雨。 还不准。 既然桐桐如此说了,易年也不犹豫,扯了下缰绳,指着山路方向,对着马儿说道: “走这边。” 马儿听话,拉着沉重的马车下了官道。 这蜿蜒山路比青山那五里山路难走许多。 路两旁的野草长的老高,路面也有浅浅一层,平日里应该是有车马经过,但不太多。 易年看着地上的泥泞,知道这里的雨也下了许久。 马儿拉着沉重无比的马车,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泞不堪的山路,但不见任何疲态,依然游刃有余。 这力气,真没白养。 不过速度比起官道慢了不少。 桐桐把帘子挂在了一旁,与七夏和易年一起看着前路。 易年进了山路之后,一直小心观察,但天越来越黑,也看不出去多远。 只能靠着耳朵听着,可雨太大,掩盖了许多声音。 一直听不清楚,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方便用神识去探。 万一真出了变故,神识探路消耗过大,就可能没了应对未知的力气。 在几次马儿险些扎下山路后,易年下了车,打着伞来到马儿旁边,抓起缰绳,与马儿并排走着。 约莫一炷香后,忽然拉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鼻子动了动,一股熟悉的味道钻了进来。 同时,一个不好的念头,进了脑海。 回头看去,七夏的目光也在此时投来。 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方才没闻错。”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抓着缰绳带着马儿快走了一段后,再次将马车停下。 扔下缰绳走到路边,弯腰抓起一把泥土,看着手中的物件儿,心猛然跳了一下。 转头对着七夏与桐桐,开口说道: “在这儿等着,别过来。” 伸手接住七夏扔过来的龙鳞,反手握住,向着前方山路拐角走去。 二人点头,七夏的凤凰翎也到了手上。 易年与七夏的默契不用多说。 一个前去,一个便守着桐桐与剑十一。 易年打着伞快步走着,毫不在意落地的雨水脏了衣服。 反手握住的龙鳞,雨水从剑尖滑进了小手里。 现在有些分不清手里的湿是天上雨水还是手心的汗水。 大半心思都被雨中那越来越浓的味道吸引了过去。 这味道,易年闻过。 在十年前,在半年前。 在章家村。 在晋阳城北。 那味道,是血腥味儿。 雨中独有的血腥味儿。 易年走到小路转角,有声音进了耳朵。 “妈的,本以为能发笔横财逍遥几天,没想到碰见这么多假货,还害得老子挨了一刀。” “嘟囔个甚,走这山路的哪有值钱物件儿,你他娘的在这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不知道?完事没,回去晚了小心老大剁了你。” “哪都有你,老子受了伤抱怨下咋了,还不让人说话了?” “就是看你受伤,刚才那几个娘们儿才让你先选,提上裤子不记恩了?下次你他娘的往后排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妈的,今天真晦气,回去得烧烧香了。” “别磨叽了,好了就赶紧走。” “马上…” ...... 嘈杂的雨声太大,听的不是太清楚。 但大概意思,易年懂。 双眼中再没了往日里的平和。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把雨夜燃烧掉的怒火。 一个箭步跃过山路拐角,落地之后,看见眼前的一幕,眼睛眯了起来。 怒火更盛! 小路拐角是块儿空旷地,空地上是个营地。 支着三个临时雨棚,雨棚下,有篝火。 虽然下着雨,但还燃着。 依旧能给雨夜带来亮光,也能给人带点儿暖意。 比起昨夜河边,易年四人的惬意,这里应该更热闹几分。 毕竟他们人多,有十几个。 可此时,再也没了需要火光温暖的人。 篝火有些孤独,变得越来越小。 或许是雨大,或许是没人添柴了。 雨棚旁边,一个支起的架子,上面绑着绳子,绳子上,挂着具尸体。 不知道那尸体生前叫什么,但易年认识。 昨夜,刚给他瞧过病。 只要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身上易年亲手包扎的伤口露在了外面,白色的纱布被泥水染的很脏。 腿上固定骨头的木板不知去了哪里,大抵是被人拆了。 可能有木板,不好把人倒吊在架子上。 被吊在架子上的伙计,脖子上被人划了一刀,鲜血成柱,流到了下面放着的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口袋里。 不是布的,因为没往出渗。 架子左边,躺着八九个人。 也可能是十多个人,太乱,数不清。 有几个身上有伤口,脖子上也有伤口。 易年的记性是不太好,可昨夜刚见过的人,还忘不掉。 几个身上有伤口的,是那几名武者。 应该是他们有反抗的能力,交手时,受了伤。 剩下的没有反抗能力,都是脖子上两刀,一刀断气,一刀放血。 全都脸色苍白。 不是雨水泡的,是体内,没了血。 他们,比那伙计,要早吊了一会儿。 架子右边,也躺着几个。 一男,三女。 男的衣着华丽,不过有些脏。 昨夜还精明无比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 脖子上,一道深深刀痕,划破了喉管。 三个女的,赤身裸体躺在那里,任由雨水打着,没有半点儿反应,也没了半点儿生机。 身上那兽性欲望留下的痕迹以及那惊恐绝望的眼神,生前的最后一段回忆,一定肮脏不堪。 等那伙计被卸下的时候,应该就是他们被吊上的时候。 探亲路,成了黄泉路。 谋生路,成了不归路。 昨夜遇见的商队,昨夜离开的十几人,竟全部命丧深山! 易年昨夜往这些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几次,虽只是一面之缘,可雨夜赶路,总盼他们好走些。 原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真的又见了。 可这见,与不见,终是不见。 天人永隔,两不相见。 那伙计身前,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扶着那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口袋,一手晃着那不知昨天被自己掐了一下醒没醒来看见这一幕的伙计的身子,让血快些流。 那手法,娴熟无比。 腰上的刀,没有血迹。 雨一直下,冲刷掉了。 两人守在旁边,准备把那老板的尸体抬起。 这配合,也娴熟无比。 不远处,大约三十个人,都是腰插弯刀,把商队能用的东西尽数驼在了马背上。 不少已经上了马。 看样子,是要准备离开了。 其中一人肩膀上有条长长的剑伤,简单处理过,已经不流血了。 衣服歪七扭八,腰带胡乱系着。 应该是方才说话中人的一个。 这群人身上的气息,易年讨厌无比。 残忍,贪婪,漠视生命。 与许多年前出现在章家村的那些人一样。 马贼!! 昨夜只是想想,却没想到,竟真的有。 这群马贼看见突然出现的易年,目光全部投了过来。 尸体旁的三人也停了手中的动作,摸向了腰间弯刀。 远处一人开口喝道: “不知阁下哪路朋友,雨大眼瞎,见不到为好,行个方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易年明白这应该是这伙马贼首领的意思。 自己悄无声息出现,孤身一人敢走在这深山老林,可能不是寻常人。 试探一句,真是路过,便能少生事端。 若有一丝胆怯之意流出,迎接自己的就不是言语,而是长刀了。 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钱。 易年没有回答那人的话。 和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说话,浪费口舌… 第374章 绵绵细雨杀人夜 易年在见到雨中营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有些后悔。 若是昨夜留他们一晚,或许不会碰上这群马贼。 若是今天还是往常那般,天亮便出发,或许也能把他们救下。 路上追上他们,就算碰见马贼,也没什么关系。 但人家急着赶路,易年没道理挽留。 可就差这么一会儿功夫,十几个为了生计连夜奔波的可怜人,就这么没了命。 易年的心情很不好。 只有一面之缘,还不至于落泪。 那这一面之缘,便当成今夜为他们报仇的理由吧。 心里,很堵。 也很气愤。 没有回答那马贼首领的话。 左手一松,伞,慢慢往地上落着。 小指勾着的方才捡到的物件儿,捏在了手心里。 那是一个金色手环,与昨夜送的那些一模一样。 可能是帆布没盖紧,掉在了易年拾起的那处。 手环入手的同时,反手握着的龙鳞到了身前,手腕翻转,遥遥前指。 比寻常长剑窄了三分的龙鳞,雨夜里,泛着淡蓝色的光。 让这夜,冷了几分。 早已被泥水打湿的鞋子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后,有些瘦弱的身影,向前疾飞而去。 龙鳞带着易年穿过重重雨幕,眨眼间,到了那停了放血动作的彪形大汉身前。 在这有些功夫底子的马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龙鳞点在了马贼脖子上。 小手将龙鳞往前一送,锋利长剑没有任何阻碍,剑尖从后颈钻出。 一滴血,被恰好落下的雨滴带着,落在了地面上。 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这满手鲜血的马贼的生命。 一剑,封喉。 手臂弯曲,龙鳞收回,侧向横挡,削断了方才准备搬尸体的马贼砍过来的长刀。 半截长刀在空中飞舞,龙鳞在易年手中飞舞。 少年力气极大,尽管没施展半点儿修为,还是震的那马贼手臂发麻。 不过他没有体会那麻痹的感觉的机会了。 龙鳞在削断长刀后,没有半点儿停留,再次前指,依旧无物。 喉前进,后颈出。 这次的一滴血,没有雨滴带走。 再次收回,双脚同时右偏,带着身子往后移了半寸,一把血亮长刀贴着衣服划了过去。 右手再动,蓝色的龙鳞在黑夜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 弧线中间,是第三个人的喉咙。 血丝飞起,被雨渐渐稀释。 或许过段时间,这里的草,会长的高些。 但一定不绿。 龙鳞没有停下,割断了绑在本就骨折了的腿上的绳子。 伸手将那修养修养便能痊愈可却没了机会痊愈的伙计尸体接住,轻轻放在了地上。 一同回到地上的,还有易年方才松开的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不远处的马贼只看见黑夜中出现了一抹光。 呼吸间,带走了三条命。 也正常。 通明境界对上凡间武者,和捏死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蚁多或许会咬死象。 但今夜的蚂蚁,不够多。 易年将伙计放下后依旧没有停留,脚下疾如风起,身躯拖着残影,在马贼刚刚喊出并肩子亮青子的时候,已经冲进了人群中。 一抹蓝色剑芒从龙鳞剑尖钻出,亮了那马贼首领眼睛,也划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不停往外冒着,松开了刀的手,怎么也按不住。 论对人体的熟悉,少年不比他差。 膝盖稍微弯曲,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踢在那马贼首领胸口。 难听的闷响后,胸膛凹了进去。 整个人空中倒飞而出,双手挥舞着,不知是按住脖子,还是捂住胸口。 落地之后,没有了纠结。 双眼涣散,去找他那三个小弟了。 先走一步也不用急,一会儿,还会有人一起上路。 大多数马贼都在马上,易年踩着马背,横移而出。 龙鳞每次抬起,便有一人上路。 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了。 在易年带走了七八条生命后,终于有人想起了求饶。 饶命声不绝于耳。 易年听着,手中的龙鳞更快。 或许之前,也有救命声响起。 但没逃过他们手中的刀。 那此时的救命声,便逃不过少年手中的剑。 也有聪明的,趁着乱,借着黑,下了马,往林子里钻去。 但他们那已经有些吓麻的双腿带来的速度和少年没法比。 听着声音辨着方位,龙鳞一指,下一刻,血水喷涌。 没有一人,能跑出十丈之外。 少年今夜有点儿不同。 以前杀过人,都往要害招呼。 可今夜,除了多踢那首领一脚,剩下的人,都是一剑封喉。 他们怎么死,你们便怎么死吧。 在哭喊打杀声中,一剑,又一剑。 少年每出一剑,声音便少一个。 只有雨声,依旧不停。 无闪无雷,默默下着。 雨中的血腥味儿,又浓了些。 少年最后一次出剑,营地周边,静了下来。 蓝色龙鳞,太锋利,又太快。 马贼的尸体,还保持着生前马背上的坐姿。 胯下的马,还不知背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随着第一个尸体从马背上跌落,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掉了下来。 惊了马,跑进了林中。 慌乱后,剩了一地尸体。 这回,彻底静了。 易年落在马贼与商队中间,没有回头去看那些马贼。 若是如此杀心下还有人活者,那这修行,不修也罢。 龙鳞第一次见血,蓝色剑身上,有雨水,也有血水。 少年看了看,右手在身侧画了个圆,剑尖向下时,用力一甩。 雨水混着血水落在了地上。 都被泥水掩盖。 龙鳞恢复了往日样子。 或许,也不是往日样子了。 松开了手,长剑斜插在泥土中。 少年伸手把脸上的雨水抹掉,回到了商队旁。 将那三个马贼尸体抓起,扔在了那首领落下的地方。 在已经散架的马车上翻了翻,找了三件衣服。 都是女子衣物,出门在外,总会带着。 来到昨夜相谈甚欢的老板身前,伸手在那还睁着的眼睛上一抹,低声说着仇已经报了,安息吧。 又在那三名女眷眼上抚过,说着同样的话。 将衣服给那三名女眷穿上。 手有些笨。 第一次。 目光没有变化,神色也没有变化。 最后一程,总要体面些。 整理妥当,将架子旁摞着的尸体一一摆好。 将衣服的褶皱抚平。 每个人,都眼熟。 昨夜,都见过。 每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 与对那老板说的,一模一样。 看见昨夜第一个与自己说话的那武者的尸体那一身伤口时,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起身看了看四周,选了个地方,从车上找到把铁锹,开始挖着。 出门在外,工具带的全。 万一陷了车,要挖。 谁知这救命的工具,会送他们最后一程。 少年力气大,挖个坑不费事儿。 就是这雨,下得有些烦人。 一炷香后,一个能装下十几人的坑,出现在了少年身前。 少年从坑里跳出,将商队一行人挨个搬到了里面。 马车上生前常用的东西,尽数放了进去。 女眷的衣服首饰,那老板一直把玩在手里的物件儿,几名武者的长剑。 还有那方才找衣服时放下的放在手里已经攥的变了形的手环。 生前没一起走完的路,那边继续走吧。 伸手捧着土,一人身上盖了一把。 而后拿起铁锹,继续盖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座比寻常坟墓大的多的新坟,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山中。 少年看着自己亲手葬的人,眼中早已没了怒气。 剩下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 再次叹气,转身拿起了龙鳞。 在旁边林子里找了块儿大石头,长剑在少年手中,如同切豆腐一般切了进去。 片刻后,三尺长,两尺宽,两寸厚的石板,出现在了少年手中。 拿起,立在了坟前。 龙鳞抬起想要刻字,却停在了半空。 嘴角起了一丝无奈,不知是第几次叹气。 眼前的雨忽然停了。 余光瞥见,有把伞,停在了头顶。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易年开口,声音很轻。 “昨夜与他们见过一面,治过伤,说过话,却不知他们叫什么,一个也不知。” 七夏听着,接过了易年手中龙鳞,在石碑上轻轻划了几下。 雨水冲刷过,一个与几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环样子,出现在了石碑之上。 易年回头看了眼七夏,点了点头。 与这些人相识,算的上这手环的功劳。 他们不去平凉城,自己也遇不见他们。 那相识之物,便算做送别之物吧。 七夏看着易年,轻声说着回吧。 不远处,不应该醒来的剑十一与桐桐同样撑着伞,在雨中等着。 易年说着稍等,转身进了雨中。 三人等着。 片刻后,马蹄声传来。 方才被惊走但没跑远的马,被易年赶了回来。 将马贼尸体一一搬上马背,捆在了上面。 剑十一扔了伞,过来帮着他小师叔。 虽然不明白易年要做什么。 圣山天骄,以后手上定会沾血。 易年也没阻止。 不过阻止了七夏与桐桐。 有些事,女孩子不用做。 二人忙完,回到七夏与桐桐身前。 易年指着马贼尸体,看着剑十一与桐桐,开口说道: “这些人,每个人手上都沾着血,夺人性命,毁人清白,皆有取死之道,斩草,便要除根,所以一会儿,我可能还会杀人,我能教你俩修行,但不能教你俩杀人,你们一会儿找处安全地方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看向七夏点了点头。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点头回着。 得了七夏回应,转身向着马队走去… 第375章 斩草除根 刚走出几步,后面剑十一与桐桐同时开口: “小师叔。” 剑十一与桐桐的声音穿过细雨,进了易年耳中。 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剑十一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桐桐。 没有挤眉弄眼,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两人认识许多年,一个眼神便能知对方心意。 桐桐也点了点头,撑着伞,往前走了一步。 看向易年,滑落几滴雨水的脸上满是严肃。 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与十一年纪照你稍小,可也不是小孩子,我们是修行之人,更是圣山之人,路见不平自是要管上一管,我们两个师从不同,所修不同,但拜师那天学的第一件事是相同的,圣山,是天下的圣山,为苍生谋福,为乱世求安,为苦难送善,为生灵渡难,是每个圣山中人义不容辞之事,所以小师叔说的除根,我们两个也要去,不止为这些未曾谋面的可怜人报仇,还要为以后的人把道路踩平,免遭歹人毒手,小师叔不需教我俩杀人,如何做,我俩有分寸。” 桐桐说着,声音渐渐高了几分。 在这雨中,透亮清脆。 小小身躯散发的坚定,易年能清楚的感觉到。 剑十一伞下的桐桐,没了往日里专注看着星盘时的天真。 今天营地上的血,染了天真,担重了肩膀。 易年听着,看着,没有说话。 剑十一在桐桐说完之后,也开了口。 声音与桐桐一样坚定。 “小师叔,桐桐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师父教过我,对待坏人,万万不可有一丝怯懦手软,我若害怕杀人,便是枉为七尺男儿。” 小胖子难得严肃认真一次。 上次见时,还是临阵破境力拼潇沐雨,为保圣山颜面不失的时候。 没经历什么事情,可在这一刻,易年忽然觉得这两个小孩子,长大了。 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掉,又把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半长头发胡乱抓了下,看着桐桐与剑十一,开口说道: “杀人的感觉,很不好。” 易年第一次杀人之后,差点儿疯了。 有“它”的原因,也有生命从手中消散的那种难言感觉的关系。 尽管面对的是屠戮了章家村上百口人的马贼。 桐桐听着易年的“忠告”,没有任何迟疑,开口回道: “看着无辜生灵被杀的感觉,更不好。” 平常一直与桐桐拌嘴的剑十一点着头,用了一个嗯字赞同着桐桐的话。 易年看着,顿了顿。 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俩掺和进来。 所以离开的时候才嘱咐着别过来。 可不应该醒来的剑十一醒了,不应该过来的桐桐,过来了。 面对着这两个可能不会听自己话的圣山弟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去,可以,但一切都要听我的。” 两人见易年松了口,立马同时回道: “是,小师叔。” 既然要同去,马儿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轻喊一声,壮硕黑马拉着沉重马车出现在了几人身后。 易年指着马车,开口说道: “上车好好休息,还有路要赶。” 剑十一与桐桐此时听话的很,听见小师叔的话后,立马爬回了车里。 阴冷雨夜,总被淋着也不舒服。 七夏没动。 见桐桐与剑十一上了车,走到了易年身前。 和之前一样,油纸伞遮了易年头上的雨。 右手伸出,轻轻放在了少年胸前。 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送来了一丝温暖。 “守住本心,不可因杀入了魔。” 柔柔的声音进了少年耳朵,很小,很轻。 少年听着,左手盖在了七夏的小手上,点了点头。 “不会的,放心吧。” 声音也很小很轻。 但很坚定。 对付普通武者,不必担心消耗过大封不住“它”,可情绪崩溃,也能让少年发疯。 七夏见过。 没有多说,被少年握住的手稍稍用力一按。 无言,却说了许多。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说道: “你也去休息吧,到了之后帮我看着点儿他俩。” 七夏摇了摇头,收回了手,指着另一个手腕。 上面是个金色手环。 昨夜送的。 是少年送的,也是那未曾谋面的朋友送的。 “报仇,也有我一份。” 易年能管剑十一与桐桐,但管不得七夏。 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嗯。 走到那刻着手坏的墓碑前,伸手搭在了上面,对着墓碑,也对着踏上黄泉路的一行人,开口说道: “你们不是第一个被马贼害了命的人,但我保证,你们是最后一个。” 绵绵细雨,穿林打叶。 如人窃窃私语,却不是在回答少年。 拉着七夏的手回了车上,将七夏安顿好,在大竹篓里面拿出了青山时穿过的蓑衣,披在了身上。 斗笠戴在头上。 一手牵马一手拿剑,撑伞不方便。 七夏问着易年如何找。 旁边桐桐听着,手指掐了几下,摇了摇头,有些郁闷的说着算不到。 易年说着没事儿,算不到也找得到。 指了指驮着尸体的马群。 “它们找得到。” 老马识途。 他们是马贼,但与寻常游走各处的马贼不同。 方才从那简短的几句对话中得知,他们还有同伙。 也有大本营存在。 所以说是马贼也可以,说是土匪也可以。 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求财好说,可一人性命都不放过,尽数屠戮,太过残忍。 而且死后放血的手段,绝不是泄愤报受伤之仇。 易年不知他们收集喷人血所图为何,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那熟练的手法,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出来的。 易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邪恶散修。 是不是,找到之后自然清楚。 不过不管是不是,除根是一定的。 除不尽天下的土匪马贼,但这荒原深山中的马贼让自己碰见,他们的日子,到头了。 三人车上坐好,易年走在前面牵起马儿缰绳。 车轮转动,在泥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车辙。 地面堆积的雨水流了进去,夜空中落下的雨,点上了许多涟漪。 路难走,不过马儿力气大。 比寻常马匹大的多的蹄子陷不进泥土。 易年来到那群驮着尸体的马群前,轻轻拍了一下那马贼首领所乘马匹的屁股。 那马,低头开始赶路。 这些马没有易年的马儿聪明。 身上背着熟悉的东西,没人指挥,便会按着本能往回走。 三十几匹在头马的带领下依次前行。 山路上,多了个诡异的队伍。 许多马,许多人,后面跟着辆大的出奇的马车。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雨声,混着马蹄。 前面的人说不了话,后面的人不想说话。 还好是在深山的雨夜里,没有惊了路人。 前面的马带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后,下了蜿蜒山路,穿过一片低矮灌木,进了齐腰的草丛。 易年牵着马儿跟着。 往前望了望,看不见边际。 天太黑,荒原太大。 野草阻了视线,看不清前方脚下的路。 不少的泥潭水坑,黑夜里,泛不起一点儿亮光。 不过那群马走得多,加上动物本能,都躲的过去。 此处不是山路,马群的速度快了些。 易年跟得上,马儿也跟得上。 拉着沉重的车,竟还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不知跑了多久,有声音出现在了耳中。 雨水中的马蹄声,很快。 二十几匹马。 易年听得出,不是前面的马群发出。 是在右前方的草丛中。 听着声音,是奔着马群来的。 不多时,马蹄声停在了最前方。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老五,你这队伍太慢了吧,雨大不敢跑了?回去是不是还得给你熬点姜汤去去风寒啊。” 话里,带着调侃。 话外,易年听得出,这是同一伙人。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响起。 很小,但逃不过易年的耳朵。 “四当家,好像有点儿不对啊,五当家的人怎么都趴在马背上?” 被叫成四当家的人腰间长刀雨中出鞘,身后所有人都把刀拔了出来。 “老五,说话!” 易年的剑很薄,很快。 所有人都是一剑封喉,流的血极少。 雨中,闻不见血腥味儿。 那被踢断胸骨的老五没有回话,马群后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们说不了话,去赎罪了。” 话音落,蓝光起。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易年,手中龙鳞亮起,高高跃过马群,在看见这二十几匹马背上的人背着那彪形大汉同样的口袋,闻见里面散发着的腥味儿后,龙鳞没有一丝迟疑。 微微颤抖的长剑震飞落在上面的雨滴,洞穿那横在胸前格挡的长刀,前胸尽,后心出。 老四,去找他的五弟了。 方才提醒这四当家的人反应极快,高声喝道: “跑!” 没有一丝迟疑,二十几人同时策马,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出。 这逃命的默契,很足。 但没用。 易年轻踩马背,飘身而出。 龙鳞再次挥动,一人落马。 血,红了地面。 他们,跑不掉。 就是费点儿时间。 就在易年准备逐一击破的时候,马车里,一道红芒飞向了东边。 红芒后,七夏腾空。 一抹凌厉剑意随后出现,一个瞧着不应该有那么快速度的身影封住了马贼西逃的路线。 星辉在雨夜中亮起,将南方逃窜的马贼罩在其中。 斩草除根,从这一刻开始… 第376章 细雨难流百丈红 龙鳞每一次抬起前伸,便有一人落马。 马走人留,总有血,红了地面。 或是背后血囊,或是喉前伤口。 泥地里挣扎几下,无力栽倒,一动不动。 待追到那大喝之人时,那人色厉内荏,对着易年喊道: “我等只要有一人跑了,回去禀报大当家的,大当家与天师定会为我等报仇,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早早逃命去吧。” 易年没有说话。 手中的龙鳞便是回答。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知道这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若不是被雨湿了裤子,会更加丢人。 易年看着身体忍不住颤抖的马贼,心里想着,原来,他们也会害怕。 而在那人眼中,在四散奔跑的马贼眼中,突然出现的易年,就是黑夜中的魔鬼。 蓝光过处,没有活口。 易年的斗笠压得低,只能看见半张平静的脸。 不是怕被人瞧见样子,只是因为下雨的关系。 龙鳞划过喉咙,剑身转动,再次甩掉血水与雨水。 收起后,将这马贼四当家五当家要往远处跑的马拉住。 两匹马的力量比不上易年,被生生拉住,逐渐安静了下来。 易年没有去管三人,静静等在了雨中。 没为他们的安全担忧,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修行之人。 七夏的红芒亮了几次,东边的马背上,再无一人。 脚尖轻点,回到了马车旁。 衣服有些湿,小脸有些白。 当初会放丛中笑一命的善良少女,在看见山里营地的惨状与知道马贼身后所背之物后,将那善良,暂时藏进了心底。 丛中笑是个杀手,却从没杀过人。 最起码,他不会对普通人动手。 而这些马贼,手里流的,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的血。 对待他们仁慈,就是对无辜生命的残忍。 看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西面逃走的马贼在看见追着自己几人而来的是个憨厚的小胖子后,逃跑中,有了还击的欲望。 但下一刻,便后悔了。 剑十一胖胖的身躯贴着草丛疾飞,腰间软剑入手。 在追到第一个马贼后,软剑横扫而出。 那马贼下意识横刀去挡。 生死攸关间,爆发了潜力,竟将剑十一的软剑挡了下来。 但剑十一接下来的举动告诉他,挡下也没用。 柔软剑身在被长刀挡住的一瞬间,弯曲起来,剑尖画了个圈,点在了马贼胸口。 没入三分。 巨大的力量也在这时传来,将体格强壮的马贼拍飞。 收回的软剑无意间划破的身后的血囊。 漫天雨水混着血水飘落。 与那马贼尸体,同时掉在了地上。 尸体溅起泥水,融进了雨水与血水中。 比营地浓了许多的血腥味儿钻进了剑十一的鼻子。 此时的剑十一没有心思去闻,胖胖的身躯再次疾飞。 软剑如同灵蛇般,缠上了下一个人的脖子。 同样的血,同样的红。 身经百战的马贼,面对着小孩子模样的剑十一,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能力。 与这个世界告别,只是时间问题。 南边,也有故事上演。 比其余三个方向,少了许多血腥。 那易年看着很眼熟的星盘,从桐桐手里飞出,向着南方而去。 星盘飞行的途中越变越大,从巴掌大小变成了方桌大小。 闪着星光,易年看清楚了。 师兄,对他这徒弟,还真好。 桐桐翻身上了车顶,双手结印,星盘中,四道星光沿着四个方位落下。 星辉横移,形成了一个锥形空间,将马贼尽数困在了里面。 右手轻轻下压,又有六道星光从星盘出现,随着桐桐下压的动作,一道一人,贯穿了马贼身体。 血囊尸体落地,星盘飞回。 易年没见过桐桐出手。 但她的境界在哪,虽只是凝神上境,但比普通人强的太多。 对付些凡间武者,不成问题。 剑十一以前说过,桐桐与他们的修行方式不一样。 易年原本以为这小姑娘是专修周天星衍术,以算天下大事,不善于出手对敌。 可今天这出手的方式,让易年知道,这小姑娘,还有这么一面。 最起码从没见过星盘与周天星衍术还能这么用。 不过也正常,能入圣山天衍殿主眼的,定有过人之处。 圣山收徒的眼光,真的不错。 七夏回到马车旁的时候,剑十一也回来了。 桐桐从车顶跳下,巴掌大的星盘放在了腰间。 易年牵着马过去,在几人身前停了下来。 看着三人,没有说话。 三人高矮不同,长相不同,胖瘦不同。 但此时,有些相同。 脸色,都苍白无比。 那苍白无比的脸上,尽是难受神色。 忍着微微颤抖的身子,任由雨水打着。 被打斗惊动的马群易年没有去管,跑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 三三两两,低头吃着草。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一丝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在这空旷的荒原中,浇着夜色。 渐渐,空气中有了腥味儿。 方才丧命之人的血,还有身后背着的血囊。 有些破了,有些没破。 不远处的林子里,挨着荒原最近的几棵树上,落着几只乌鸦。 哇——哇——的粗劣嘶哑声,在雨夜中,难听的很。 一阵从北面吹来的风,将雨吹的斜了些。 也把留在原地的味道,送进了面向北方的三人鼻子。 闻见这比山里营地浓得多的血腥味儿,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才那短短片刻但印象深刻的画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血水,雨水,泥水,在地面慢慢汇聚。 流过草根,慢慢向下。 后来马贼身上背的血囊告诉易年,今夜,死的人太多。 不只马贼。 雨水,冲不净落在地里的血。 冲不掉马贼手里的血。 冲不走无辜之人流下的血。 也冲不走,四个年轻人复杂的心绪。 除了那烦人的乌鸦叫声,荒原陷入了沉默。 易年见过落北原。 在那阴雨七天,见过被血染红的草。 这里的草没那里茂密。 只是暂时。 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也会茂密起来。 风吹过的味道,同落北原一样。 呕~呕~ 一声呕吐的声音发出。 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了。 易年正抹着斗笠上的雨水,没看见。 随着第一个声音出现,后面两个紧随其后。 三人扶着马车,各找一个方向,同时吐了起来。 之前与他们说过杀人的感觉不好。 但别人说的,永远都没有自己体会的深。 易年看着,没有上前帮忙。 这关,要他们自己过。 就同很多年前的自己一样。 将两匹马拴在马儿旁边,转身去追那些驮着尸体悠闲吃草的马。 上面的尸体一一解下,放在了荒原上。 将马群中的马一匹一匹拴在了树上。 又把后来的马全追了回来,拴在了一起。 不能让它们跑了。 万一回去只见马不见人,留在家里的人会起疑。 跑了的话,茫茫深山没处去寻。 引路的话,留下两匹就够了。 听着呕吐声伴着雨声还在继续,易年来到尸体旁,腾空而起,一掌拍下。 无声中,荒原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将尸体尽数扔在了里面,用土草草掩埋了起来。 身死债消,没必要为难尸体。 之前把他们带过来,只是不想把这些恶人与商队的可怜人葬得太近。 这回,没有墓碑。 连个包也没有。 他们不配。 做完这一切,再次回到车前。 看着面色更加苍白的三人,摇了摇头。 从车里取出三个水袋,旁边安静等着。 抬头看了看天,又湿了脸。 算着时辰,应该快亮了。 不过亮了,也不会太亮。 这场雨,好像没有头儿。 明天,依旧是个雨天。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声音小了。 低头看去,七夏拍着胸脯,慢慢直起了身。 不知是吐完了,还是没有东西可吐了。 易年把水袋递了过去,七夏伸手接下。 接时,手有些抖。 喝时,手稳了下来。 没有咽下,只是漱了漱口。 易年看着逐渐稳定下来的七夏,没想到她这么高的境界,竟是第一次杀人。 或许以前也杀过,忘记了。 不过易年觉得,应该没有。 没有原因,只是觉得。 走了两步,伸手帮七夏拍着后背,顺着气儿。 桐桐是第二个问易年要水袋的人,接过后,没了说谢谢的心思。 扶着马车漱着口,时不时还会干呕几下。 剑十一有些惨,吃的多,又被血囊溅了一脸的血。 吐的最严重。 拿起易年手中最后一个水袋,大口往嘴里灌着。 一袋的水下了肚,直接把水袋丢在了地上,伸手接着雨水洗着脸。 少时,离开山里营地时三张坚定的脸,又出现在了易年面前。 比那时苍白了不少。 易年将斗笠取下,一张比几人正常许多的脸露了出来,开口说道: “杀人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 三人听着,没有动作。 易年顿了顿,再次开口: “继续跟着我,还是在这里等我?” 身体没动,眼睛动了。 同时看着易年。 坚定,依旧。 修行之人的意志,比普通人坚韧的多。 易年看着,笑了笑。 只有一抹,只有一瞬。 易年知道,这几个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只是吐,却没有害怕杀人。 “收拾收拾,出发…” 第377章 以杀止杀 衣服湿了,行动不方便。 七夏与桐桐车里换着,可怜的剑十一只能由易年撑着伞,雨中草草换了件外衣。 乌鸦还在叫着,在这幽黑的雨夜中,听着有些不吉利。 乌云没有一点儿散去的迹象。 让这天,压抑着。 如同几人的心境。 回到车上的几人停了呕吐,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易年拿出些吃的,三个小脑袋齐刷刷的摇着。 看来,自己比他们强点儿。 最起码带着小愚回去的那晚,吃得下东西。 收拾妥当,易年把那四当家五当家的坐骑解开,轻轻拍了拍。 两匹马前面走着,一人牵马拉车,三人坐在车上,后面跟着。 不远处的马群若是碰上野兽,绑的不紧的缰绳,挡不住它们折腾。 再一次上路。 这次,正常了许多。 吓不到别人。 毕竟夜里赶路的人虽少,还是有的。 就像昨天的商队,和今天这荒原,留下的血。 从之前离开开始算,一直在往东北方向赶路。 要去天中渡,显然是走了回头路。 但这路,要走。 易年前面走着,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谈谈古,论论今。 话本上也有许多故事,少年别的记得不清,故事还是记得住的。 天文地理,日月星辰,古今大事,总是说不完的。 少年知道的不少,只是出了青山后,心里装着事情,不愿与人说了。 也因为外面的人多,能说的更是不少。 少年变得越来越懒,所以觉得,听,比说简单。 成了青山小院里师父的角色,偶尔回上几句。 不过今夜发生的事情,让少年知道,比自己小了一点儿的几人,应该没了说话的心思。 若只是枯燥的赶路,他们的脑海中,会不断回忆着方才的画面。 不至于疯,也不至于走火入魔。 但那种感觉,着实不好。 不知何时才会到,那便说着。 几人也明白易年的心意,努力回着。 没说小师叔不用劝我们,也没说让我们安静一会儿。 今夜不谈桐桐喜欢的修行,也不谈剑十一喜欢的美食。 尽挑着有些争议的话题。 争论得起来,才能把心思放下。 说到争议处,少年偶尔还会停下马车与几人争论一番。 言语间毫不相让。 少年虽是小师叔,但也大不了几岁。 没见过的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谁说的也不见是假的。 少年心性,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有两次没顾着小师叔的架子,指着剑十一说着下次打你的时候不留手了。 桐桐幸灾乐祸的笑着,引的剑十一转了目标。 两个小孩子又开始拌嘴,和以前差不多。 七夏面色恢复了正常。 看着叔侄三人没大没小的吵闹,也会轻轻笑下。 今晚的他们缓不过来,易年清楚。 那便慢慢来。 就如同之前七夏安慰自己时说的话。 杀草菅人命之人,也是杀。 但不可因杀失了本心。 不过话题难免会绕回来,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行至一处山脚时,桐桐问着为什么官府不派兵镇压。 易年听着,指了指连绵不断的群山。 这里山连着山,沟壑纵横,荒原广袤,太适合隐藏。 马贼速度快,加上地形的优势,随便往哪个山沟沟里一躲,就够官府找上许多天。 马贼这个行业,人都精明的很。 打一处换个地方,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没处寻。 渭南的马贼跑到了常宁地界,哪里出兵也是个问题。 虽然都隶属北祁,但平时也是各管各的。 碰见个不顾民生的知府,便会坑了一代人。 在青山的时候,小愚的遭遇师父说过。 有些能管,不过是只管捞钱。 除马贼,是有朝廷拨款的。 马贼没了,钱也没了。 马贼有,钱就不会断。 小小的易年听后很震惊,问着世间还有这种事儿? 师父点着头,回着不只是马贼。 易年再问的时候,师父回着还有贼。 少了一个字,意思变了许多。 易年不懂,师父说着解释不清,以后会懂。 便没再说了。 也没再问了。 把老人当时的话说给了三人听。 三张脸上的震惊,不比当初的易年少。 易年又说着今天碰见的情况,比官府不管还要严重。 两个小队就有将近六十名马贼,那这伙马贼的数量,难以想象。 只怕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这已经不是这荒原所属的小城守军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说着,停了下来。 耳朵在斗笠下动了动,随后,摇了摇头。 任由两匹马离去,从马车后面拿出了最后一袋草料放在了马儿面前,说着吃吧。 停车,便是出了事情。 马儿吃了几口之后,大头抬起来,往前方望了望。 易年叹着气,手对着三人比了比。 马蹄声又响起。 越来越近。 与之前打扮差不多的三十人左右的马队,出现在了前方。 随后,声音传了过来。 “三当家,你看,这两个小娘们也太标志了吧,这地方能碰见这样的货色,是不是老天都在眷顾咱们兄弟,兄弟们都辛苦几天了,放松一下吧。” 声音不大,但几人都是修行之人,两方人马离得不远,在车上听得清清楚楚。 车厢上挂着灯。 黑夜里,总要有点儿光。 易年不怕被发现。 有人能看见灯光的时候,行踪已经逃不出自己的耳朵了。 被称为三当家的人挥了挥手。 下一刻,嗷呜叫喊声伴着马蹄,响在了山脚。 这世上的修行之人太少,少到许多人一辈子也碰不见。 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上京,都是那般繁华热闹。 不过就算是上京,去栖霞山一睹修行之人风姿的百姓,也是少数。 易年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喂着马儿。 马儿见主人没有动作,继续低头吃着。 不过马车上的三人,有了动作。 差点儿把马儿腰压弯的下压后,借着力量,两人腾空而起,跃过了易年与马儿。 一抹红芒,亮了漆黑雨夜。 与栖霞山脚那晚有所不同。 红芒过处,血雨飞溅。 剑十一的软剑一甩,明亮无比的十字光线再次照亮雨夜。 那被称为三当家的人看见如同猛虎进了羊群的两人,方才脑子里还想着的邪恶画面烟消云散。 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高声喊道:“修行之人!快跑!” 颤颤巍巍的手,险些拿不住刀。 或许他到死也想不到,平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见修行之人,一夜,碰见了三个。 也许是四个。 不过有一个安心喂着马,没有动作。 想到了也没用,如此近的距离,走不脱。 当碰见易年一行人,当那不知天高地厚敢觊觎桐桐与七夏美色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注定了两伙人不会擦肩而过。 就算碰见的不是专门为他们而来的易年,而是与他们无仇无怨的修行之人,那句欲望尽显的话,也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心里瞬间骂了那精虫上脑的同伙一万遍。 不过没用了。 开口骂他,他也听不见了。 剑十一与七夏剑起剑落,果决无比。 瞬间,十几条生命留在了雨夜里。 当桐桐手结法印星盘升空的时候,逃跑的马贼撞上了星辉凝成的墙壁之上。 随后,星光落下。 慌乱的马蹄声在雨夜中响起,混着雨,听不见半点儿人声。 剑十一与七夏擦着剑。 四只手,都很稳。 桐桐托着星盘的手,也很稳。 易年还是没有动作,专心看着马儿吃着。 剑十一指着尸体问着小师叔怎么办。 易年回着一会儿一起埋。 刚想问为什么是一会儿,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剑十一现在听见,易年便早就听见了。 第四队马贼! 这个规模,超出了易年的判断。 七夏已经提着剑去了,剑十一与桐桐紧随其后。 马儿吃完的时候,几人回来了。 剑上没血,身上也没血。 已经把尸体处理完的易年把水袋丢给了三人,去了方才没有发出几声惨叫的地方。 回来时,三人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 后面的两伙马贼易年没有出手,但承受的不三人少。 提着尸体扔了坑里的时候,那沉闷的声响,比剑破骨肉的声音还要难听。 见易年回来,三人异口同声。 “杀的完吗?” 声音中,有着一抹不确定。 易年点了点头,很肯定。 看着几人,开口说道: “还行吗?” 有一丝迟疑。 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又抓了两匹马回来。 马贼一个活口也没留。 连续碰见三伙往回赶的马贼,路,错不了。 依旧让马在前面走着,几人后面跟着。 依旧是易年起着话头,说些三人感兴趣的话。 在看见三人比之前警惕不少的眼神之后,指了指耳朵,说着放松点儿,听见了就会告诉你们。 没人提放这些马贼一条活路。 他们不是仓嘉。 简单的事情,不用办的复杂。 每个马贼身后背着的灌满鲜血的袋子,提醒着几人,这群马贼,不止劫财。 与普通马贼相比,他们强悍许多。 连续遇见三伙马贼之后,几个人发现了这群马贼不是寻常马贼。 虽然不能修行,可战斗之时身上却散发着的邪恶气息。 如果几人不是确定了他们就是普通人,一定会认为他们是邪恶散修。 用人血提升实力的邪术,是存在的。 古怪,残忍,那便不用留着性命。 路途继续,遥不可知。 易年在发现了这点之后,也小心了起来。 东方泛白,前面走着的马没有停下来。 一夜时间,赶了不少的路。 原本以为还要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易年拉着马儿停了下来。 回身与几人小声说着,到地方了… 第378章 是,小师叔 三人听见,小声从车上跳下。 一人穿了件蓑衣,戴着与易年一样的斗笠。 这烦人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把两匹马赶到旁处,回了车前。 见三人收拾妥当,把马儿解开,指着来时的方向小声说着别跑太远。 马儿听话,慢慢跑了出去。 剑十一扶着有些小的斗笠,将上面的雨水甩落,看向易年,小声开口问道: “小师叔,没看见有山寨啊。” 易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当那两匹马行至此处的时候,易年听见了说话声。 两个人,抱怨着雨天警戒的琐事。 在那时回头看去,七夏的身子明显正了正。 易年听得见,七夏感觉的到。 虽然还看不见,但知道到了。 小声对着剑十一与桐桐说着先在这儿等会儿,与七夏点了点头,指了个方向,两人分开藏着身影,进了雨中。 易年往左,七夏往右,摸进了林子。 雨声掩盖了好多东西。 声音,视线,气味,以及危机。 易年没走出多远,便看见了两个人影蹲在树下。 看着山路方向,腰间别着信号烟花。 发现危险示警之用。 不过一会儿就用不到了。 这个距离,一个箭步冲过去,两个普通人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 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易年的注意,暂时收了脚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个刀疤脸的精瘦汉子望着阴沉的天空,扣着鼻子嘟囔道: “什么鸟天气,下个没完没了,这身上都泡起皮了,咱们清风寨什么时候需要人看守过,那天师真是没事儿闲的,他来之后,这规矩越来越多了,平日里这天气就是玩玩女人喝喝酒,哪里用糟这鸟罪,老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刀疤男抱怨的同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一个急促中带着小心的声音响起: “你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把你这灶坑给老子管好,你活够了老子还没活够呢,让大当家听见没啥,你要是惹了天师,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被捂住嘴巴的刀疤男一点儿也不示弱,扒拉掉捂着嘴的手,吐了口唾沫,没好气的开口回道: “把你的爪子给老子拿开,刚才方便你他娘的都没洗手,再说,老子就抱怨几句咋了,他在寨子里还能听见不成?天师是厉害,那也厉害不到这种程度吧。” 被扒拉开的那人没怒,伸着手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脸的享受,开口说道: “老子的手上都是娘们香味儿,前两天爽了一次,都没舍得洗,让你闻闻都算便宜你了,还有,天师可是修行之人,传说中的四象境界,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万一有个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呢,你没看见大当家的这些日子里变得多厉害吗?那都是天师的功劳,所以还是小心一点,留着命数票子玩女人不好吗?” 刀疤男听见,下意识的往北边看了一眼,估计是怕那天师真的像另一个人说的那样,会个千里眼顺风耳。 但不能折了面子,扫了一眼另外那人,开口说道: “大当家不是?不过最近杀的太狠了,估计大当家心里也犯嘀咕,这么杀下去,早晚惊了官府,现在有甜头能相安无事,万一代价太大,大当家绝对不同意,我看他俩翻脸是早晚的事儿,你可别一口一个天师了,到时候大当家的刀砍在你身上的时候就晚了。” 另一个人听着,开口回道: “你这屁也有点儿道理,那咱们就跟着后面喝喝粥就好了,见势不对跑就完了。” 刀疤男听着,点了点头。 十分赞同。 江湖义气,说说就行。 不过他们两个不用为了以后纠结了。 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一柄蓝色长剑从林中钻出,在两人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的情况下,干净利落的收回。 剑回,人倒。 瞪着的眼睛,透着想不通的神情。 易年听了听,向着下一个方向赶去。 那里,同样有人守着。 一场无声的杀戮,在清晨的林子里,悄然上演。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林中,再没了人声。 一炷香后,易年与七夏同时回到剑十一与桐桐守着的地方。 七夏比剑十一与桐桐好很多。 年纪大些,心里也强悍些。 和易年说着所有放哨的人都已经解决,易年点了点头。 对着剑十一与桐桐开口说道: “刚才听见他们说话,这群马贼里面有修行之人,四象境界,还不止一个,但到底是不是说不准,一会儿我走前面,你们两个别分开,跟着七夏,小心为上,咱们来除害,但不能让人给除了,我若是让你们走,一定要听话,别犹豫,听见没?” 易年的神情很严肃,平和少了许多。 剑十一与桐桐同时点头,开口回道: “知道了,小师叔。”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你也是,听话。” 七夏听着,学着剑十一与桐桐的样子,也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知道了,小师叔。” 这一声小师叔差点没把易年叫的背过气去,眼睛瞪的老大,严肃成了吃惊。 万万没想到七夏竟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不过在看见七夏嘴角那抹笑容的时候,易年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一路奔走,一路杀人。 他们三个是第一次杀人,起了很大反应。 但易年也不是杀人不眨眼之辈,更是亲手葬了那么多人,心里的压力不见得比几人少。 可易年不能流露出一点儿脆弱,不能表现出一丝惊慌。 他,是他们的主心骨。 尽管压力也大,但还是顶着压力安抚着几人。 七夏此时的一句玩笑就是在告诉易年,你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在你身边。 安慰,可以是苦口婆心,也可以是一句玩笑。 但安慰,是相互的。 桐桐与剑十一听见七夏话又看见易年变了的神情,默契的同时笑了起来。 或许这个样子的小师叔,才是平日里那个喜欢发呆,有些聪明又有些笨的小师叔。 易年的脸皮厚,在七夏以为易年会傻笑不知如何办的时候,少年伸出了手。 同以前拍着剑十一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和善神情,笑着拍了拍七夏的肩膀,开口回道: “真乖。” “哈哈~~~” 剑十一的公鸭嗓与桐桐银铃般的笑声再也忍不住,看着小师叔与小师娘,笑了起来。 暗哨除了,这里的笑声传不进远处寨子。 原本玩笑的七夏听见易年的“夸奖”,终是脸皮薄了些,小脸变得红了,低着头,也不知怎么接易年的招。 之前凝重的氛围,在七夏与易年的一唱一和下,轻松了许多。 为民除害,是行善。 或许,原本就应该这么轻松。 凝重,只在祭奠那些无辜人之时。 变的轻快的气氛混着雨声,留在了这小小空间。 剑十一与桐桐笑够,七夏也没了方才的羞涩。 易年长舒口气,正了正神,开口说道: “方才看了眼地形,寨子所处的地方在不远处的悬崖附近,背靠悬崖,两面陡壁,正前方是堵高墙,对于剿匪的官兵来说易守难攻,不过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劣势,官兵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一会儿到了之后咱们就从正门进去,他们要逃只能选后面悬崖,等把他们都赶到悬崖边上,就跑不掉,暗道之类一定有,不过没用,只要正门跑不掉人,今天就是这清风寨消失在渭南的日子。” 有远超常人的耳朵,易年说这些话,底气格外的足。 三人听得认真,易年说完后,点了点头。 易年转身,四人出发。 从昨天入夜追到了天亮,经历的事情太多。 四人的心思,起了些变化。 每个人的性子不同,这变化也不相同。 不过当第一步踏出的时候,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息,是相同的。 一往,无前。 走了几步没了路,但挡不住几人的速度。 半盏茶后,易年方才见到的高墙出现在了四人的视线中。 高墙依山而建,近五丈高,十几丈宽。 大门厚重,紧紧关着。 门前吊桥放着,横跨十丈宽的河水。 山上引下的山洪奔涌而过,水流湍急,不知其深。 河水边上没有路,高架支起的竹篮悬在上面。 顶头有滑轮,用作上下之用。 吊篮很大,足够承载车马。 斜坡上,一根根锋利铁尖在雨中透着拒人的黑色。 高墙上尽数巨石滚木,用以阻敌。 这种地方,用易守难攻来说都保守了。 别说普通官兵,就是修行境界不高之人,只怕也是有来无回。 不过这天谴对圣山的天骄来说,还算不得问阻碍。 一行四人在这阴暗雨天的清晨,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踩着不算路的路,在第一个守寨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河边。 那第一个发现四人的守寨马贼在发现四人之后,弯弓搭箭,指着带头的易年,大声喝道: “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找死?” 易年听着,抬起了头,向着墙上看去。 平静的脸被雨水浇着,眼睛眯了起来。 看着那人手中的箭,开口说道: “取你们命的人…” 第379章 入寨 守寨马贼没有一丝犹豫,左手前伸右手后拉,双指瞬间松开,满月弓弦推出羽箭,直奔易年额头。 弓是好弓,箭是好箭,射箭的马贼手上功夫也不错,但终究是个凡间武者。 这种速度与力量的箭矢对于易年来说,和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 就在破空箭矢马上就要射中额头的时候,左手抬了起来,轻轻将羽箭抓下,稍一用力,精铁打造的箭,对折了起来。 随手一抛,扔进了湍急的护城河中。 这一幕被射箭那人看在眼中,方才的凶神恶煞变成了惊恐。 这是俯射,不是仰射。 自己的劲头有多大,自己清楚得很。 可这身披蓑衣的年轻人,竟能如此轻松接下。 摸向第二根羽箭的右手,与持弓的左手,同时抖了起来。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他,绝不是凡间武者,定是修行之人! 不过那马贼也算冷静,见一击不成,立刻招呼其余守寨之人。 同时派人回去通知准备。 瞬间,几十张弓出现在墙头。 没有言语求和。 能悄无声息来到这里,就证明寨外的暗哨已经遭了毒手。 他的目的,就是清风寨! “放!” 那人一声呼喊,几十支铁箭自高墙上倾泻而下。 嗖嗖破风声响在了寨前的陡崖中。 箭羽落下,起桥声起。 横跨护城河的大桥在绳索的牵引下,慢慢升起。 升起后,易年瞧见,桥下竟也是根根倒刺。 从崖下吊起的车马入寨的桥,成了抵御敌人的又一道防线。 这清风寨,真是好大的手笔。 面对着漫天箭雨,易年头也没回的说了声小心,双腿轻轻用力,龙鳞身前乱扫几下,直奔高墙而去。 看见飞上来的易年,第一个射箭马贼立马喊道: “落雷!” 马贼们配合相当默契,一部分人继续张弓搭箭,另一部分人抽出腰间长刀,砍断绑着滚石落木的绳索。 抽掉插销,同时火把点燃了密封极好的煤油。 细雨浇不灭的火焰附着于落石滚木之上,噼啪作响间,朝着下面四个不速之客砸去。 第一批落下的同时,第二批已经准备好了。 长刀过后,火把再次点燃。 这种速度,比起易年在晋阳城头看见的北祁守军的反应,慢不了多少。 如果今天攻寨的是普通军队,或是身体强悍的妖族,定讨不到好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夸张些,不过没有个十倍甚至二十倍的兵力优势,恐怕连这清风寨的墙都摸不到。 只要墙头储备充足,想破清风寨,难如登天。 易年看着那娴熟的配合,摇了摇头。 若是这种能力用在北线十城,定会受到百姓敬仰。 可他们为了欲望,成了人人喊打的马贼。 易年看着越来越近的墙头,眼中出现了一丝惋惜,稍纵即逝。 前指的龙鳞轻巧划开砸向自己的落石滚木,飞行速度一点儿不减,就在那第一个射箭之人喊出小心的时候,易年,上了墙头。 在宽阔的墙头,疾如风施展,龙鳞飞舞。 此时落下的不止滚木落石。 还有马贼惊恐眼神中,喉咙前流下的血。 几十人的墙头惨叫声不绝于耳。 绵绵细雨遮不住喊杀声。 各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有序配合间,长刀不停的向易年砍去。 不过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凡间内力武技练的再好,也比不上修行之人。 特别是易年这种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 虎入羊群般几个来回,墙头的人少了大半。 落在护城河的,趁乱逃走的,捂着伤口倒在墙头的。 墙头,安静了下来。 鲜血,顺着高墙,被雨水冲刷而下。 在易年飞身向上的时候,七夏三人同时动了起来。 剑十一的凛冽剑意与七夏的红芒同时飞出。 一左一右,割断了拉起护城河的绳索。 眨眼功夫离地两丈的带着倒刺的桥没了绳索牵引,重重砸在了河边。 下着雨,没有尘土扬起,只有泥点飞溅。 厚重的桥身由于忽然下落,两头搭着河边,中间自然凹陷。 险些没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发出难听的咯吱声后,弹了回来。 两个人,两把剑,踏上了桥。 紧随其后的桐桐手中的星盘升起。 这次不是困住敌人,而是遮住了自己人。 星辉光芒形成的光幕将砸在上面的落石滚木弹开,落在了地上,落在了河里。 比易年方才举剑乱扫,轻松许多。 三人过河后,七夏的凤凰翎在雨中亮起,轻轻转动间,一道红芒,飞向了那厚重的大门。 红芒的速度极快,又有着七夏通明境界的加持,所过之处雨水纷飞,呼啸声起。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落在了大门之上。 下一刻,关闭大门的门栓再也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力量,从中折断。 大门轰然洞开。 两旁连接的深入墙体的铆钉也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豁开了坚硬墙体。 大门再也没有固定的物件儿,直接飞向了山寨之中。 来不及反应撤走的马贼被大门顶着飞向里面,口吐鲜血,筋断骨折。 在易年将墙头安静下来的同时,大门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三个蓑衣流着水的人,从城门,大摇大摆进了清风寨。 解决完城头之人的易年飘身而下,落在了三人身前。 没有停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四人带来的压迫感,让方才墙头大乱中侥幸活下来的马贼险些握不稳手中的刀。 如果不是有着旁边同伙的支撑,双眼中露出的惊恐,只怕已经变成了崩溃。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 哪怕旁边的人不是绝世高手,或许还比不上自己,但在身边,就有种心安的感觉。 易年四人进入寨中,看见这寨子大的出奇。 前后纵深最少几百丈,坚固简陋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 没有什么绿植装饰,随处可见都是刀兵架子。 尽是开了刃的武器,淋着雨,插在了上面。 粮草辎重胡乱堆着,不知向来如此还是没来得及整理。 左右峭壁之上有着和南面墙头差不多的防御工事,也有马贼守着。 这建造难度可比南墙高出许多。 不过上面的马贼不敢冒然将落石滚木放下。 易年一行只有四人,而面前的马贼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而且从北面与各个房间中,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赶来。 这要是放下,损失惨重的一定是这帮马贼。 在看见易年与七夏几人的恐怖实力后,这上百马贼,竟无一人敢上前。 易年几人每走一步,马贼便后退一步。 四人赶着上百人的诡异一幕,正在清风寨上演。 后来的马贼不知情况,只是听见声响出来看看。 后面看的不清,只能往前挤着。 一个人挤不要紧,可后来的人多,都在挤着,把最前面亲眼看见易年恐怖实力的马贼往前推了出去。 五六人的样子,与马贼群相比,少得可怜。 易年与七夏同时出剑。 没有任何功法用出。 两把剑的锋利与通明境界的修为,足够了。 龙鳞雨中钻出,蓝光过后,两名马贼倒在了地上。 身前的血,染了雨水,往南面偏低的地方流去。 砸起的水四处飞溅。 七夏对招式的理解远超易年,优美中带着果决,将另外几人,送上了路。 清风寨被雨水覆盖的地面,开始变红。 但只是开始。 后面的马贼见两个年轻人的轻轻几剑就将身经百战的同伙送去了黄泉,心下骇然。 这几个年轻人,不是人! 是魔鬼! 没有人敢冒然上前,都在努力往后挤着。 这个时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而是实力差距太过巨大。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几人是修行之人。 普通人对上修行之人,就是找死。 特别是对上这么几个一言不发便开始杀人的修行之人。 普通人想杀修行之人,办法不多,但也有。 或是下毒暗算,或是群起攻之。 不过今天没有下毒暗算的条件,那只能群起攻之。 将修行之人拖到元力空虚体力耗尽。 那时的修行之人没了元力护体,比普通人强,也不会强出太多。 那便有了击杀的可能。 可群起攻之,总有人要先上,先上的,定会丧命。 马贼就是马贼,没有北祁军人的令行禁止,也没有妖族士兵的凶悍无畏。 占尽优势,屠杀普通人的时候各个勇猛,可在面对易年几人的时候,没了一丝冲杀的欲望。 几人一路走着,马贼一路退着。 几人还是几人,马贼越来越多。 粗算之下,将近一千之数。 不过对于易年来说,这种普通人,一百与一千,没有太大区别。 直到退到了山寨正中间的宽阔演武场,慢慢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退到此处的时候,一个雄浑中透着霸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结阵,围住他们。” 在这个声音传来之后,易年瞧见,方才还瑟瑟发抖的马贼,手中颤抖的刀,慢慢稳了下来。 慌乱后退的人群开始行动,左右各分出一支队伍,飞快的沿着宽阔的演武场向南包抄,几个呼吸过后,几人被围在了中央。 易年没有因为马贼前后的大变样慌了神。 而是对那声音的主人起了些兴趣。 一句话,就一句话,便能将上千慌乱马贼稳定下来,这人的威望,在这清风寨,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看着前方雨幕,没有任何神情。 如果猜的没错,这人,就是那刀疤脸口中的大当家吧… 第380章 似曾相识 马贼在这声音的指挥下稳住了阵脚,在易年不慌不乱间,将几人合围起来。 尽管下着雨视线受阻,又有着庞大马贼群的掩护,看得不真切。 但易年还是找到了说话之人的方位。 有声音,便听得见。 稍稍偏头,对着身后跟着的剑十一与桐桐小声说道: “一会儿交起手来,往南边城门方向退。” 易年的声音在嘈杂的山寨中传不出多远,不过能传进两个圣山弟子耳中。 “我不去,小师叔,只有战死的圣山人,没有逃跑的圣山人。” 剑十一的声音同样不大,但斩钉截铁的架势,易年听得一清二楚。 旁边的桐桐也点着头,没有一点儿要退的意思。 易年见两人反应,不恼不气,开口解释道: “谁让你们逃跑了,我是怕他们逃跑,他们人多,总会有注意不到的时候,万一趁乱跑了,这茫茫群山,又下着雨,不好找,他们打不过我们,但是打得过普通百姓,要是让他们跑了,一定会有无辜之人受害,这种情况不能发生。桐桐的星盘星辉能阻敌,你护着桐桐把整面南墙都罩住,今天,就是他们的末日。” “全杀吗?” 桐桐开口问着,声音有些抖。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细雨湿了衣服,有些冷。 杀一个人与杀两个人没有区别,都是杀人。 可一个与两个没有区别,一个与一百个,区别很大。 马贼足有上千之数,若是尽数击杀,每个人最少要杀几百人。 尽管他们是马贼,但如此杀法,有伤天和。 对于出身仁义为先的圣山的两个小孩子来说,这是个极大的考验。 不光是对圣山弟子的考验,也是对易年的考验。 易年听着桐桐的问题后,没了严肃表情,反而笑了笑。 完全没在乎围上的马贼与那还在人群中的大当家,转身面向三人,开口说道: “昨夜事出有因,不能留下活口,之前是我有私心,要为那商队报仇,后来让你们杀,是因为万一跑了一个两个的话,他们比我们熟悉地形,定会回来报信儿,我不怕他们准备妥当,就怕他们连夜逃走,不过现在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就好办了,打,打到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剩下的,交给官府就行,平时不敢来,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们应该是敢的,但有一个前提,别受伤,对付些普通人要是受伤了的话,我可不治。” 入寨杀人,便是要吓吓他们,也是要激怒他们。 人在怒了的时候,是会忘记逃跑的。 等想起来的时候,以几人的实力,已经晚了。 之前一直没与三人说明,是因为这是易年对几人最后的考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敢来,他们的心魔,便能去了。 不想来,以后解这心魔,麻烦的很。 三人听着易年的解释,眉头皱了下,但随后,明显松了口气儿。 没有任何埋怨责怪易年的意思。 易年看着三人的变化,再次开口,这次,郑重了许多。 “杀与不杀全在你们,但有一个前提。” 没等易年开口,三人同时开口回道: “不能放走一人。” 声音不大,被雨声盖了去。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弧度。 片刻后,对着剑十一与桐桐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遍。 转回身,看向那大当家的方向。 那人还是藏在人群中,不知是哪个。 不过就在易年转身的时候,一声上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进来。 随后,围起几人的马贼有了动作。 上百人在演武场中形成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外三层。 脚下生风,交错行动。 同时演武场上空落下了一张巨网,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碎刃。 雨中,泛着寒光。 易年抬头看了一眼,雨落在了波澜不惊的脸上。 若天上降下的是天囚锁怨那样的法阵,或许易年还会有所担忧。 但这混着金丝的大网没有法阵那么强的封控能力,四人都有利器在身,这网,网不住几人。 不过易年没有将大网破开,而是等在了下面。 这网明显是阻碍几人腾空逃走。 既然你们不让逃,那便不逃。 就在大网罩在演武场上空的时候,下面的马贼行动了起来。 在人群中的声音又一次指挥下,马贼形成的圆圈快速弱小,雪亮长刀有序的劈向四人。 易年与剑十一七夏将桐桐围在中间,背靠着背,武器入手,迎向了前来的马贼。 凤凰翎是神兵,龙鳞与剑十一的软剑都有成为神兵的潜质。 马贼的武器算是精良,但与三人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再加上境界带来的巨大差距,看着吃亏的几人,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易年按兵不动,没有上前冲杀。 小声对着几人说着等着就好。 马贼的人数太多,追起来麻烦。 追人也比等人浪费力气。 一切都如易年所想,双方武器相接的那一刻,高下立判。 尽管是一把剑迎上十几把,可随后的兵器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后,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让围观的马贼大吃了一惊。 马贼的长刀,没有在三人的剑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而三人的力量与速度,在出剑的一瞬间,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伤口。 有深有浅。 有人丧命,还有人活着。 易年之前说过不用全杀,但也没说不杀。 这种关头,生与死不受马贼控制,也不受三人控制。 剑长一分或是偏了半分,可能伤人,也可要了性命。 生死,全在马贼运气。 不过即使现在活下来,也就是多活几天。 第一次交手,水泊中,躺了十几个人。 青石板上一层厚厚的水,变得红了一分。 大网碎刃上,落着雨滴。 冲着红意。 本以为三剑齐出造成如此大的破坏会阻下马贼的脚步,不过下一刻的情形,让易年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马贼一击不成没有继续冒进,而是第一时间,第一层的马贼将地上躺着的尸体与伤者拉到了后面,随后第三层的马贼将人接了过去。 随后扔向了演武场四周。 另有马贼接了过去。 不把他们留在场中,不是在乎同伴性命,而是怕他们躺在地上耽误事儿。 因为就在伤者与尸体消失的一瞬间,第二层马贼的刀,到了近前。 还是同样的情形,一击过后毫不犹豫直接撤走。 三层人马接连交错,那架势,不想给四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对付修行之人,这种方法最好用。 人力有穷时。 等到四人体力耗尽,就是殒命之时。 断掉的武器越来越多,躺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雨一直下着,平整的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越来越红。 血红的水,沿着墙角,沿着砖缝,到处流着。 不过这血,都是马贼流下的。 几人的蓑衣溅了些血,也是马贼的。 没有易年的指挥,七夏桐桐剑十一一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移动。 也用不着移动。 马贼虽多,做法也是正确。 但有一个前提。 那便是他们对付的,是境界不高的普通修行之人,这种做法才有效。 初识,凝神,或许会在这种攻势下露出败相。 可几人里面境界最低的桐桐也有凝神巅峰的实力,还被护在了里面。 剩下的,不普通,境界,也不低。 四象,是修行境界的一个分水岭,同时,也是普通人与修行之人巨大鸿沟的开端。 入四象,已非人力所及。 易年没有反应,一是这种情况对几人有利,站着,便能伤敌,省力。 今天是场持久战,体力是很重要的因素。 二是这群马贼的做法,十分眼熟。 这种配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一时,有些想不起。 看着能将心性残忍个性不一的马贼训练到如此程度,想起之前高墙上的配合,易年竟有些佩服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当家了。 同时也有些惋惜。 若是用到正途,定是一代名将。 只是… 马贼前赴后继,几人从容应对。 空中罩着的网,易年没有破坏的心思。 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会源源不断前来送死。 若是将网破了,几人冲杀一番,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逃跑的人,会变多。 不过易年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 那在他们感到事情不对之前,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 雨下着,马贼冲着,几人守着。 渐渐的,马贼的刀,慢了。 砍下来的时候,带着一丝犹豫。 就在易年看见有人开始慢慢往南移动的时候,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在扫开几名马贼手里的武器将人拍飞之后,腾空而起。 桐桐七夏剑十一同时有了动作。 两道红芒飞向北方两角,两道剑意飞向南方两处。 星盘离了桐桐的手瞬间变大,飞向了南方墙头。 当星辉落下的时候,红芒与剑意摧毁了大网的四角,控制大网的人被击中,口吐鲜血横飞而出。 生死不知。 而在同一时间,易年的龙鳞在空中画出一个十字,大网一分为四。 没了支撑,从空中掉落。 反应慢些与靠的近些的马贼,尽数被罩在了大网之中。 剑十一在与易年点了下头之后,抓起桐桐的手,往南方高墙而去。 易年空中转身,直奔已经听出的声音源头而去。 剿灭清风寨,现在开始… 第381章 演戏 大网网不住易年几人,但对于来不及撤走的马贼,伤害极大。 在大网罩身之后,上面的碎刃直接割破了马贼们的衣服,留下大小伤口无数。 霎时间嚎叫声连天。 大网没脱身的时候,都在拼命往外跑,这一拉一拽之下,又伤了不少人。 尽管都是浅浅的伤口,可架不住多,也架不住雨大。 混乱中有人倒下,踩踏开始了。 嚎叫声又一次在演武场传来。 “破网,离场!” 又是那个雄浑声音响起。 而慌乱的马贼在听见声音之后,立马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有几人艰难推开旁边碍事的同伙,长刀出鞘,抡圆了手臂,砍在了大网之上。 火星儿伴随着难听的摩擦声出现,在四张网下同时响起。 网就是网,尽管是金丝制成,但终究抵不上马贼手中锋利的刀。 随着密密麻麻的劈砍声出现,四张网出现了缺口。 而缺口随着反应过来忍住痛的马贼的持续劈砍,越来越多。 几个呼吸过后,许多衣服碎片挂在带着碎刃的大网上,而网下马贼捂着伤口,逃离了大网束缚。 跑到了演武场边缘,将落地之后没有动作的易年与一直等在那里的七夏围在了中间。 不过这次的圈,有些大。 方才几人手中利剑给马贼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一步。 握着刀,遥遥指着场中两个全身笼罩在斗笠与蓑衣中的恐怖敌人。 清风寨中的场面很诡异。 一群平时凶神恶煞的马贼在几人入寨之后,脸上的害怕神情越来越浓。 平时都是去杀人,这被人杀上门来,还是第一次。 而几人修行之人的身份,更是让马贼在损失了不少同伙性命的情况下不敢上前。 或许都在琢磨,清风寨什么时候惹上了这几个煞星。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场中两人背靠着背站着。 龙鳞与凤凰翎垂在手中,淋上的雨水从剑尖滑落。 穿了一夜的蓑衣上的血迹也被下个不停的雨水冲刷着,落在了没过脚面的水中。 压得很低的斗笠,让马贼看不出敌人到底长的什么样。 剑十一与桐桐在方才的混乱中已经穿过了人群,剑意将试图从正门逃走的马贼扫到了旁边。 撞到房屋建筑后,落到了地面。 有人还能呻吟,有人则彻底闭上了嘴巴。 这种时候,剑十一与桐桐出手不会强调伤而不杀,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失去行动以及战斗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墙头被易年清理过,两人上去之后,星盘星辉将南去的路彻底封死。 剑十一立于桐桐身前,软剑如灵蛇般,雨中飘忽不定,挡下了离去之人。 此时的小胖子,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演武场中,看似被包围的两人,吓住了所有马贼。 如果那个声音不起,两人就这么离去,估计都没有马贼敢拦。 易年看着马贼不敢上前,同七夏小声说了句话。 七夏听后,点了点头。 二人同时有了动作。 这一动,把一直观察着二人动向的马贼吓了一跳,长刀下意识的前伸,又下意识的收回。 人群慌乱了一瞬间。 二人没有冲杀入马贼群中,而是同时抬起了左手,将身上越来越重的蓑衣解了下来,扔在了雨中。 而后,斗笠也扔在了雨中。 露出了两张年轻的脸。 波澜不惊。 能瞧见易年与七夏面容的马贼在看见那两张脸的时候,眼睛瞪大了几分。 脑海中都有一个疑问。 他们怎么会这么年轻? 任谁也想不到,方才展现出修行之人能力的两人,竟如此年轻! 而在易年与七夏露出本来面貌之后,那个雄浑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知二位少侠师从何派,可是外出游历听信了别人谗言误会了我清风寨,我清风寨向来做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若是不信,问问当地官府便知,在下不才,年轻时也游历过许多地方,交了不少朋友,说不定与二位师长可能认识,咱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 易年听着,忍下心中笑意。 这人胡诌的水平还真高,如此假话竟说的这般自然。 不知他说此话何意,是求和还是诓骗,但都不在意。 而易年此举,有着自己的目的。 两个。 第一,就是在引他说话。 想从上千人中找出一个人来,尽管耳朵好用,可难度还是太大。 但说的多了,找到的几率就大了。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易年懂。 没有这刀疤脸口中的大当家指挥,这群马贼的战斗力,会下降一个档次。 收拾起来就能省不少力气。 第二,便是示弱。 不是真正的示弱,而是让马贼们与那大当家感觉自己很弱。 因为二人真的是太过年轻。 年轻,就意味着修行时间不长,修行时间不长,就意味着境界不会高到哪里去。 以那大当家与还未出现的天师的境界与眼光,能把二人实力判断在四象中境已是高看。 易年方才又故意让三人依靠武器之利阻敌,刻意隐藏修为,就是想给这大当家一个假象。 这几个人,并非不可战胜。 而有胜的希望,逃走的人,自然就会变少。 易年的目的不是把人赶走占领清风寨,而是要把所有人都留在清风寨中。 一个,都不能跑。 而在大当家说话后,又见马贼脸上那微不可见的变化,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小半。 接下来,继续演就好。 握着龙鳞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对着方才传来声音的方向开口说道: “我辈修行之人,路遇不平自会拔剑,尔等马贼无恶不作,哪里有什么劫富济贫之举,昨夜见了两伙,什么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已经死于我师兄妹几人剑下,你们,也活不过今天,替天行道,我辈义不容辞!” 易年的语气慷慨激昂,颇有年轻人的热血张狂。 旁边的七夏被易年这一句师妹叫的愣了愣,方才那拍着肩膀的真乖声进了脑海。 下意识的,身体抖了一下。 这一报还一报,来的真快。 七夏这一抖是因为害羞,可看在马贼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方才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看不出两人状态,可现在瞧得清清楚楚。 两人故意装出的胸口的微微起伏,让马贼,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特别是七夏这恰到好处的一抖,给两人这不算完美的表演,勾上了点睛的一笔。 年轻气盛冲杀进来,却发现清风寨的实力之深,表面装着不害怕,可内心,不可能没有波澜。 脸上越是平静,内心的起伏,就可能越大。 而就在易年说完话的时候,那雄浑的声音又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传我命令,凡伤二人者,赏赐十金,夺兵者,百金,重伤者,千金,杀人者,当家之位任选!” 没有什么鼓励的话,能比这句对贪婪的马贼诱惑更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 那大当家没说一句为了另外几位当家报仇的话,却把所有马贼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金钱与地位,才是能推着这群马贼冲杀的最佳手段。 果然,在那大当家的一句话后,方才还慢慢后退的马贼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易年瞧见,知道时机到了。 龙鳞扬起,扫开身前雨幕,直接奔着一伙马贼而去。 身躯拖着残影,刹那而至。 七夏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凤凰翎闪着红光,在这阴暗的雨天,很亮。 人群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为几位当家的报仇,冲啊!” 一个声音出现,随后,很多声音出现。 都是喊着为当家的报仇,冲啊。 方才被几人打掉的凶狠气势,恢复了过来。 至于是不是替几位当家的报仇,鬼知道。 反正冲进人群中的易年不信。 不过他们不跑,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此时的易年虎入羊群,左突右进间,没有一合之敌。 没有刻意的喉前一点,龙鳞上下翻飞。 拳脚虎虎生风,所碰之人,尽是筋断骨折。 凡是交过手的,没有一个人,能站立起来。 七夏的动作比易年好看许多,如同一只雨中的白蝴蝶,挥舞着凤凰翎穿花而过。 身影飘到哪个地方,惨叫声便在哪里响起。 两个年轻人,冲进了凶神恶煞的马贼群中,看似孤立无援,随时都要被淹没一般。 可那雪亮长刀,却不曾沾衣半分。 没有刻意杀人,也没有刻意留手。 马贼,接二连三的倒下。 两个身影,依旧灵活。 方才已经流淌干净的血迹,又遍布了整个演武场。 这次的血水,不知何时才会冲刷干净。 或许雨后,青石板,会变成红色。 天大的诱惑下,往南逃去的马贼越来越少。 剑十一愈发轻松,几次想过来帮帮“苦战”中的小师叔与小师娘,都被易年传音阻止。 两人打着,马贼倒着。 雨,下着。 就在易年一次不经意的抬手抹去脸上雨水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手心的一抹红色。 很浅,不是雨水的颜色。 眯着眼睛抬头看向空中,忽然发现,本应无色的雨水,竟夹杂着几分红色。 接了一点儿手心闻了下,一股不寻常的血腥味儿,钻进了鼻子… 第382章 苦战 因为行医的原因,易年闻过许多次血腥味儿。 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青山镇里给人瞧病的时候。 晋阳北城墙妖族攻城的时候。 瞧病营里与龙桃治病救人的时候。 城东两次救人的时候。 等等等等,太多太多。 加上昨天夜里到现在,闻了太多次,鼻子已经有些麻木了。 下意识的已经忽略掉了暗淡模糊的雨天里的味道。 可手心那一抹红色散发的味道,让易年皱了皱眉。 易年能确定,细雨中掺杂的红色,是血,但不是正常的血。 那种说不清楚的味道,是第一次闻见。 腥臭中,竟还带着一抹淡淡的香。 如此矛盾的事情,却发生在了眼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发现那抹红色后,立刻传音给不远处的七夏。 七夏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回了一句看见了,你也小心。 易年又扫了一眼南方墙头的剑十一与桐桐,星辉罩着,雨落不下,不见异常。 绝大部分的马贼都围在演武场附近。 被人打上家门,总不能尽数逃了。 特别是暗中听见大当家传下来的消息,只要能将二人体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今日这一战,赢面非常大。 杀人,也是需要体力的。 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实力是强,但太过年轻。 又狂妄自大,只出两人应敌。 另外两个仿佛早就看见成败,跑去守门了。 而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自己的代价付出足够大的时候,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而且马贼们心里清楚,大当家,也是修行之人。 不光大当家,还有那神秘天师。 清风寨能短短几个月时间壮大到如此程度,那神秘天师占了大部分功劳。 如果不是大当家威望过高,这清风寨,现在谁是主人就不一定了。 夹杂着异样的血的雨下着,马贼们已经杀红眼,更红了一些。 原本力竭撤出最前面围着二人圈子的马贼,随着血雨落下,体力快速恢复着。 那一直不曾露面的大当家在易年与七夏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直往马贼群中传着命令。 而当他们发现被围住的两个年轻人的动作开始变慢后,手中的刀,砍的更欢。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大当家所说句句应验! 谁说,蚂蚁不能咬死大象的? 谁说,凡间武者没法给修行之人造成伤害的? 今天的清风寨,便要开开先河! 易年在扫开一名双眼泛红的马贼长枪之后,双脚用力一蹬,踢在那马贼胸口。 咔嚓一声闷响,被掩盖在了滔天的喊杀声中。 马贼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片刻后,砸在了地面之上。 砸起的雨水混着血水,溅到了旁边马贼的脸上。 流进了张着的大嘴里。 血液的腥味儿入口,马贼脸上疯狂神色更盛。 易年借着力,第一次落在了演武场难得的一块空地之上。 大口喘着粗气,观察着从血雨落下之后起了变化的马贼。 最初的时候,还有胆小的马贼看见二人强大,稍稍跑掉。 可被血雨淋身之后,没有了一个逃跑的马贼。 双眼开始变红,比起之前,狠辣了许多。 不光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 易年瞧见,明明持刀的手已经被龙鳞挑断了筋,可完全没有退后的意思,换只手,继续冲着。 那悍不畏死凶悍狂躁的神情,只在北疆妖族脸上见过。 第二次抬眼看了眼天空中下个不停的雨。 忽然想起之前马贼给人放血的古怪举动以及昨夜那几伙马贼在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眉头皱了一下,再一次挡下马贼攻击之后,对着旁边同样动作慢了许多的七夏喊道: “小心些,这雨不对劲儿。” 七夏费力的将身前几个马贼踢开,抽空回了易年一句知道了。 双眼泛着红光的马贼管不了那么多,他们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二人。 荣华富贵,在雨中朝着他们招手。 震天喊声伴着嘈杂雨声,踩着掉落在地的泡在水中的兵器,不间断的向着两人跑去。 龙鳞与凤凰翎在雨中穿梭,马贼身影不断从两人身旁飞起。 或砸在地上,或砸在武器架上,或砸进远处房屋。 此时的演武场杂乱不堪。 尸体,伤员,杂物,血水,到处都是。 如果不是雨天,或许这气味,都能将人熏晕过去。 而被围攻的七夏与易年,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龙鳞慢了,凤凰翎也慢了。 开始时生风的拳脚,有了些虚浮。 片叶不沾的白衣,染上了许多红色。 也破了许多。 易年武技功底没有七夏好,手臂小腿出现了几道伤口。 没有受伤的七夏,握着凤凰翎的手,也开始有了轻微的颤抖。 几次,必死的马贼,因为手抖,侥幸逃了性命。 修行之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力便有穷时。 两人依旧在杀着,打着,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俩已是强弩之末。 距离体力耗尽,用不了多久了。 人群中,一双始终盯着两人的眼睛中,出现了一抹放松神色。 布满老茧的手,摸向了腰间。 演武场中苦战许久的七夏与易年,还在支撑着。 眼中,没了四人入寨时候的冷漠淡定,也没了回答大当家话时的意气风发。 看着这忽然变得悍不畏死又仿佛无求无尽的马贼,焦急上了脸。 易年由于身上伤口的原因,行动越来越慢,一直在往七夏身边靠着。 手臂颤抖的七夏发现了易年的情况,也向着易年而去。 当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的时候,两把剑同时扬起,带着积攒了许久的力气,击退了前来的马贼。 同一时间,易年大喝一声: “先走,回去找师父!” 七夏点头,双腿弯曲,跟着已经腾空而起的易年,向着南方跳去。 就在二人升空的时候,人群中,一抹刀光,划过天空。 摧枯拉朽的刀意生生将雨幕砍成了两半,眨眼间,到了易年身后。 与此同时,还是人群中,一把完全由鲜血凝成的箭,也以破空之势,飞上了高天,直奔后背完全没设防的七夏而去。 这两道攻击产生的威势之大,绝不是凡人能施展得出。 而在这两道攻击出现之后,依旧是人群中,又有攻击来袭。 剑芒枪风,划过空气发出刺耳之声,瞬间传遍了演武场。 最先出手之人,最少也有四象中境实力。 而后的枪风稍弱,也有四象初境实力。 这清风寨中,竟有三个修行之人! 当马贼们感受到空中那恐怖又熟悉的气息后,同时高举长刀,开口大叫: “大当家出手了!” “天师出手了!” “还有二当家,我见过那枪!” 兴奋叫喊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不能飞,只怕马贼们也会跟着上了高天。 此时没有一个马贼埋怨大当家与天师为什么不早点出手,白白折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因为他们不敢。 也因为他们知道,万一这两个年轻人太厉害,大当家与天师遭了毒手,那清风寨不用官府来管,也会被别的寨子扫平。 清风寨,太强大,树敌太多。 百里荒原上的寨子,都要看清风寨脸色行事。 之所以强,便是有大当家与二当家两名修行之人存在。 如果他们出了意外,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定会发生。 下一刻,只要下一刻,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就将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代价。 可马贼们,永远也等不来下一刻了。 就在三道攻击飞上高天奔着易年与七夏而去的时候,两个喘着粗气意欲逃走的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微笑。 呼吸立刻平稳了下来,前冲之势,止在了空中。 看似狼狈的身影空中转身,龙鳞与凤凰翎同时亮起。 蓝光与红芒自剑尖奔涌而出,轻描淡写间,粉碎了三道看着声势浩大的攻击。 或许很大,但对空中的两人来说,还是太弱了。 “你左我右。” 易年开口,七夏点头。 被雨浇湿的两张年轻的脸,哪里还有半分疲惫神色! 就在马贼们兴奋神色还挂在脸上的时候,七夏动了。 凤凰翎前指,自高空俯冲而下。 红芒宛如天火,落在了人群之中。 剑意余波震飞了马贼,留出了中间一片空地。 而空地中,一个普通马贼打扮,双眼清明的中年人,惊恐中,双手结印,身前血雾升腾,承受了通明境界的七夏的全力一击。 血雾破碎,四散而飞。 同时飞出的,还有那道身影。 但他没有得多远,因为空中的七夏落地之后,轻巧滑行,元力出手,一招擒龙控鹤,将人抓了回来。 眨眼间连拍数掌,彻底震散了这人体内元力。 提着衣领,飞上了旁边房顶,凤凰翎横在那人喉前,等着易年。 易年在七夏俯冲的时候,身上银光与七夏红芒同时亮起。 身影消失在空中,瞬间进了马贼群里。 锋利无比龙鳞直接砍断了一人挡在胸前的长刀,左手一掌拍在了那人胸前。 青光自手而出,涌入那人体内,在那人僵直的片刻,一脚把人踢上了房。 七夏落下的那间。 膝盖弯曲,腾空而起。 向七夏方向飞行的同时,左手中,无影无形的千机引从人群中抓出一人。 尽管那人全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能将归墟境界之人抓到手中的功法,岂是小小四象境界能抵御的了的? 马贼的兴奋神色随着五人出现在房顶之上,变成了恐惧,同时脑中出现了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3章 降,或者死 其实眼前发生的情况很简单。 易年与七夏演了一出漏洞百出却天衣无缝的戏。 从四人意气风发入了清风寨后,这场戏就开始演了。 入寨伊始,易年的目标便从所有马贼变成了那会修行的大当家与天师。 只要抓了他们,剩下的马贼再多,也没什么大用,都是些普通人。 没了当家指挥,再加上几人实力强大,不敌之后,定会做鸟兽散,成不了气候。 不过那大当家与天师太过谨慎。 大当家自始至终只是开口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一直隐匿在人群中。 那天师更甚,从血雨下起的那一刻才算有所显露,但也没有露面。 所以在那一刻,易年决定接着演,把他们找出来。 只要他们敢露面,就算是通明巅峰,两人也有把握拿下。 至于归墟,不在易年的考虑范围。 一个归墟强者来当马贼,圣山早就出面了,轮不到自己来管。 摘掉斗笠脱掉蓑衣,是为了让这场戏更真。 之后与马贼群的缠斗中,易年与七夏一直把修为压在四象境界。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马贼凶性上涨,两人顺其自然的逐渐“体力不支”,最后那一句“先走,回去找师父”,则是这段戏的结尾。 易年的师父,哪里找的来。 都是骗人的话。 这场戏可谓漏洞百出。 首先,是几人强闯清风寨,那必定是底气十足。 随后两人先走,将门守住,更是嚣张尽显。 把一副修行之人的傲气样子与初出茅庐的不知天高地厚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在血雨秘法下,马贼实力凭空提升许多后,两人的败相开始显露,最经典的那句先走,是易年在话本上学来的。 找人来报仇,是对自己实力不足的最好解释。 可这一切,对于小心谨慎的大当家与那天师来说,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这场戏能成功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二人扔下斗笠后露出的两张脸。 易年与七夏太年轻了。 这个年纪撑死有个四象中境,那已经是天才了。 就算那大当家与天师再谨慎,也不可能把他俩想成通明甚至归墟。 特别是易年那一身的伤,更不可能是演的。 所以在两人将要逃走的时候,大当家与天师出手了。 易年不怕他们出手,就怕他们一直躲在人群中。 躲起来,便不好找。 把人杀光或许可以,但没必要。 在两人出手的那一刻,通明境界的易年与七夏瞬间便判断出了两人位置。 不用再演出一副虚弱样子,实力直接提升至通明境界,出手间毫不留情,在马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人擒了。 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没想到这二当家,竟也是个修行之人。 千机引在飞行途中用出,五人上了房顶。 七夏接住易年踢过来的大当家,一掌拍出,元力瞬间震散。 而后易年的手指飞快点着,三个人,都被截脉指封了穴道。 在那施展血雾的天师被七夏擒住之后,一直落着的雨恢复了正常。 没了红色,只剩绵绵。 檐崖雨下,落地涟漪。 北崖涌来的风,将雨吹的斜了。 演武场中的马贼没了血雨淋身,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兴奋残忍神色被惊恐取代。 先反应过来的人,南北方向开始跑。 易年与七夏使了个眼色,七夏点头,提着凤凰翎往北去了。 易守难攻的清风寨,只有南北两处可走。 南边剑十一与桐桐守着,北面有七夏坐镇。 今天,一个也别想逃! 将偷偷摸摸从旁边屋顶上来想要偷袭或是救人的马贼用剑芒扫下,看了眼守在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马贼,长长呼了口气。 将半坐在地的那个用枪的二当家提起,来到了房顶边缘,龙鳞横在了二当家喉咙前,看了眼下面的马贼,开口喝道: “降,或者死。” 易年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雨声。 也很冷,冷过了潮湿的天气。 一股莫名的寒意,在马贼心头升起。 马贼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发声。 半晌。 易年摇了摇头,龙鳞自左而右快速划过。 停于身侧之时,剑刃上,有条血线。 顺着剑尖,混着雨水,轻轻滴落。 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被易年像只小鸡仔一样抓着的二当家的喉前,也有一条血线。 慢慢,变成了血柱。 红的有些耀眼的血,不停流着。 修行之人的身体受到元力淬炼,生命力比普通人强,但流血,也是会死的。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此时二当家那比普通人强的多生命力,给马贼心里敲上了重重的一锤。 死,不可怕。 等死,才可怕。 那二当家想挣扎,奈何元力被震散,又被截脉指封了穴道,加上易年的力气极大,这挣扎,在所有人眼中,成了笑话。 不过没人笑的出来。 易年再一次把龙鳞横在那二当家的喉前,再一次看向演武场上的马贼,再一次开口。 “降,或者死。” 这次,声音更大了些,也更冷了些。 马贼依旧无声,只有雨,洗着青石板。 易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蓝光亮在了雨中,二当家从房顶跌落。 尸首,分离。 砸出了演武场中,好大一块儿空地。 头颅上的眼睛带着绝望惊恐,慢慢涣散。 碗口大的疤,血流如注。 易年出手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负担。 这人身上的杀意,比起花想容,还要浓上许多。 易年不是仓嘉,有些事,干脆利落点儿,挺好。 转身将那大当家提起,龙鳞再次横放,第三次开口。 “降,或者死!” 这一次,声音更大,语气中冷漠不在,多了些许的不耐烦。 空气刹那安静,只有雨声,伴着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许久。 就在易年有些不耐烦,准备再次挥动龙鳞的时候,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咣当~ 那声音有些沉闷,易年听得出,是武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地上有水,声音不清脆。 低头望去,一个左肩有伤口的马贼扔了手中的武器,双膝弯曲,俯身下跪。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少侠饶命!” 一把武器落地,一人跪着。 跟着,又有一把落地,多了一人跪着。 求饶声,多了一个。 当第三个声音响起的时候,绝大多数的马贼纷纷下跪,求饶声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少侠饶命啊!”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就是来这混日子的,别杀我啊!” “我上有八十…” “我就抢抢劫,杀人的事儿是他们让我干的…” “放你娘得屁,就他妈你下手狠,少侠,我才是被迫的啊!饶命啊!” 求饶哭喊,俯首作揖,应有尽有。 下跪求饶的有,转身逃跑的有,仍然站在场中的,也有。 大约还有几十人没有放下武器。 看着易年,凶光毕露。 易年看着,双眼微眯,手腕转动间,蓝色剑芒飞出。 通明境界的剑芒,普通人只能看着。 割开了雨幕,划过了演武场。 站着的人中,几人倒下。 凶光不减,逐渐涣散。 当手腕再次转动的时候,没了站着的人。 降,或者死,少年说到做到! 从人群中点了十几个人,命他们取来绳索,将所有马贼尽数绑了。 方才交手中死了将近百人,尸体堆在了一旁。 密密麻麻的马贼坐在演武场中,再没了斗志。 哭喊求饶不断,少年懒得听了。 喊来没从南城门放走一人的剑十一,让他找到马儿,骑着去将官府的人带来。 把周信送的令牌也给了剑十一。 不是调动上京兵马的那块,只是周信的私人令牌,与周晚当初那块儿一样。 但也够了。 马儿脚程快,剑十一的境界高,来回用不了太久。 出不了什么事儿。 这种善后事情太过耗费时间,还是交给官府来做。 剑十一出发,桐桐守着南门,七夏守着北崖。 那大当家被易年丢在房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师也是。 他们不说,但易年得问。 清风寨收集人血的怪异举动,定是这天师吩咐。 让人发狂的血雨秘法,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方才他挡下七夏红芒时所用的血雾,功法运行时那邪恶气息,都表明这天师是个邪修之人。 邪修,比起马贼,危害更大。 功法虽无正邪之分,用之正则正,总之邪则邪。 但让人迷失本性的功法,便不再是功法,而是邪术了。 修习邪术的人,大多都是心术不正又资质平平之辈。 正常修行无望下一境界,便开始走上歪路。 问了几句,那天师一声不吭。 易年也不急,等官府的人来了善后,有的是时间撬开他的嘴。 杀了虽然简单,但想挖的更深,得慢慢来。 易年不相信这种邪术是他自创的,有这资质,还修什么邪术。 他的背后,还有人。 或是同门,或是师长。 总要一网打尽才好。 自己没空,圣山在外游历的弟子有空。 天中渡,就有圣山的人。 云舟在那呢。 从天师身边走开,看了眼那大当家,摇了摇头。 一丝惋惜入了眼。 从被擒到现在同样一言不发的大当家看见易年的眼神,终于开口: “你什么意思?” 声音依旧雄浑,不过语气中,有些怒。 易年来到那大当家身边,开口回道: “替你不值…” 第384章 偶遇故人 易年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那大当家听着,皱起了眉头。 若有所思。 易年叹了口气,坐在了那大当家身边。 淋着雨,摆弄着手中的龙鳞。 半晌,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会晴的天,开口说道: “我见过徐林,他现在是晋阳守军统领。” 如果之前几个字提起了这大当家说话的兴趣,那这句话,则是彻底让这大当家吃了一惊。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再没了方才的无畏神色。 易年没有去看那大当家,依旧摆弄着手里的剑,第三次开口: “你是他哥还是他弟?” 那大当家听着,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易年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在屋顶淋着雨,等着。 之前易年在施展方寸乾坤将这大当家擒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样貌。 平常人长相。 可看在易年眼中,却不平凡。 因为这大当家的长相,与苦守晋阳多日的守军将领徐林一模一样! 除去衣着气质,没有一丝差别。 这种相似程度如果不是万分巧合,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前者可能小,后者可能大。 又想起之前马贼那有些熟悉的配合。 那种配合看着熟悉,后来与马贼交手的时候想了起来。 逆戟军! 当初妖族攻打晋阳城,就在即将破城的时候,常年游历在落北原的逆戟军来了。 周晚说过,逆戟军是当今天元最强的军队。 如果不是人数有所限制,他都有信心带着逆戟军打到阴山。 方才马贼施展的战术,与逆戟军围杀妖族时候那快速穿插的战术,十分相像。 能将马贼训练到如此程度,这大当家绝不是平庸之人。 光凭借四象修为还办不到。 单打独斗与合兵演练,不是一回事。 这大当家,很有可能是行伍出身。 而且,亲眼见过逆戟军。 在马贼施展那圆圈战术的时候,里面有十几人一直在小声指挥着。 那战斗素质,也绝不是普通马贼能拥有的。 再想起之前墙头上马贼的配合与那防御工事,易年断定,这清风寨,绝对有一部分人,来自军队。 种种迹象加上这与徐林一模一样的长相,易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他们为何好好的军人不当,却做起了马贼勾当。 所以,才觉得惋惜。 那大当家在听见易年的问题后,直勾勾的盯着易年,没有说话。 像是陷入了回忆。 易年发现那大当家盯着自己,停了手里的动作,将龙鳞插在了屋顶,转头看去。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离去的剑十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师叔,我回来了。” 易年一愣,马儿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到了官府。 就算自己全力飞行,也不可能。 这小胖子回来做什么? 遇见危险了? 可听着声音不像啊。 抬眼向着剑十一的方向看去。 小胖子正在山寨中的屋顶上飞速前进。 易年扫开眼前的雨水,仔细看去。 不止剑十一一人,后面还跟着四个人。 身着蓝衣,手持长剑,看着十分眼熟。 几个起落,到了近前。 小胖子落在房顶,几人跟着停下。 易年看着,喊着剑十一小心。 这房顶,可能承受不住他那体重。 看着小胖子,疑惑的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小胖子喘了口气,开口回道: “小师叔,我可不是偷懒,出门碰见了几位正在外出游历的师兄,他们比我熟悉这附近的路,便派人去了,剩下的都跟我回来,看看小师叔你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着,指着后面跟来的人,一一介绍道: “这是王林师兄,这两位是李师兄,李得昭,李得义,亲兄弟,这位是赵师兄,赵玉丰,何师兄脚程快,去官府了,晚些回来。” 易年看去,才知道为何眼熟。 这几人,正是妖族攻打晋阳城时,跳下城墙去救那被妖族发现的商队之人的几个圣山中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碰见了和晋阳守军将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碰见了当初帮着守晋阳城的圣山之人。 就连这雨,都和晋阳的时候差不多,下个没完没了,烦人的紧。 剑十一说完,为首那个年龄稍大之人对着易年抱拳行礼,腰身没有弯下半分,开口说道: “见过少侠,日前我等几人路过附近,发现了马贼行踪,这群马贼行事诡异残忍好杀,从那马贼口中问到了此处,便日夜兼程赶来,想要将这马贼一网打尽,没想到比少侠慢了一步,这等侠义之事,我圣山定会牢记。” 说着感谢的话,但听不出感谢的意思。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当初卓越风悠悠几人,一模一样。 身后剑十一口中的两个李师兄与那赵师兄同样抱拳行礼,没有说话。 易年也没在意,抱拳回礼,开口说道: “与十一碰见了几伙外出马贼,才寻到了此处,既然几位来了,那这里便交给几位了,多谢。” 有人处理,省着自己麻烦。 那王林听见易年回话,点了点头,和后面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离去,将各个路口封了起来。 看向剑十一,开口说道: “白师叔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我怎么没听说呢?还有,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跟着白师叔他们回山了吗?怎么会在此处出现,是不是贪玩自己偷跑出来了?哪也别去了,跟着我吧,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送你回山。” 剑十一听着这王师兄的质问语气,开口回道: “不是我师父多了个师弟,是晋师叔多了个师弟,还有,我可不是贪玩,是我师父让我跟着小师叔一起回山的,用不着你送。” 剑十一回着,言语间也毫不客气。 易年被这圣山的师兄师弟弄的有些懵,不是那为了破境没来参加试比高的那人才是大师兄吗? 剑十一管这人叫师兄,这人看着最少也得四十上下,那那大师兄是怎么回事? 难道圣山的辈分还是按实力排的? 谁厉害谁是大师兄?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等空了问问桐桐。 剑十一够呛能说得明白。 这王林听完剑十一的回答,也没说话,向着易年的方向走去。 当看见坐在屋顶的大当家,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开口问道: “徐统领,你怎么会在此处?” 剑十一口中的王林不认识易年。 或许听过,但没见过。 虽然易年在试比高上技惊四座,但不是亲眼所见,对于圣山这些眼高于顶的人来说,还是不信的。 只觉得传言有些夸大。 晋阳北城墙上虽有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易年是个小透明,而王林与另外几人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所以易年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易年。 但徐林,他们认识。 毕竟是晋阳守军的统领,他们接触的多。 易年听见王林的疑问之后,开口说道: “他不是徐林,只是长得像而已。” 易年一解释,这王林也意识到了自己认错了人。 徐林只是个寻常武者,而这坐在房顶的大当家,是个修行之人。 被震散的元力慢慢回归,王林能感觉得到。 可能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准备跳下房顶去别处看看。 可刚要轻身而下,被易年下意识的一把抓了回来。 和方才抓着这两位当家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 易年忽然意识到不妥,立马松开了手,有些歉意的开口说道: “一时情急,还望见谅。” 说着,指着旁边的天师,把方才的经过与猜测讲给了神色更为惊讶的王林。 比起马贼,这邪修,更重要。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圣山游历在外的弟子,干的就是这个。 不过那王林的惊讶却不是来自那邪修,而是易年。 轻松能把四象巅峰境界的人一手抓回来,就算是没有防备,可这实力也着实有些夸张。 难道试比高上的事情是真的? 天下真有如此年轻的通明上境之人? 看向易年的眼神,变了变。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着好。 把那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的天师提了起来,跳下了房顶,找了个空屋子,走了进去。 “哈哈哈~~” 旁边的剑十一忽然笑了起来。 被方才的一幕逗的。 有人接替位置的七夏与桐桐也在这时赶来,看着大笑的剑十一,一头雾水。 易年拍了下剑十一的脑袋,止住了小胖子的笑声。 之前还担心他因为杀人要不正常几天,不过看这样子,担心多余了。 和七夏与桐桐说着找个屋子避避雨,把衣服烤烤干。 二人听着,也有了笑容。 被湿漉漉的衣服裹着,总归是难受的。 之前情况紧急,也没在意,现在得空儿,易年又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拉着手下了房顶,找了间屋子钻了进去。 剑十一一个男孩子,皮实,顶着雨去帮他那几位师兄的忙了。 至于被捆着的马贼,浇着吧。 又坐回被扔在房顶的大当家身边。 这回等着人来便好,不用担心剑十一。 看着雨,以及渐渐变黑的天,发起了呆。 忽然,有声音进了耳朵。 “我哥还好吗?” 易年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那大当家。 第385章 静坐雨中说对错 原本以为这大当家不会开口,没想到却开了口。 马贼们有圣山弟子处理,等在这里就好,既然人家说话,那便回上几句。 转头看了看那和徐林一模一样的脸,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开口反问: “你觉得呢?” 那大当家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初春的时候,晋阳下了一场大雨。 北疆妖族到了落北原。 城大人少的晋阳空了七天。 死了好多的人。 军人。 力保晋阳不失的可敬军人。 那一战,没有赢家。 妖族被突然杀到的逆戟军重创。 晋阳守军同样如此。 或许这半年,是徐林最难熬的半年。 事情太多。 重振旗鼓,培养新人。 然后等着自己亲手选出的人,有一天,站在城头,面对妖族。 好,自然是谈不上的。 大当家看着易年,恢复了沉默。 身子动了一下,很轻微。 易年看的出来。 他想擦掉脸上的雨水,不过周身被截脉指封着,动弹不得。 比常人略小的手在那大当家的身上快速点了几下,僵坐许久的大当家活动了下手臂。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不怕我跑了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摇了摇头。 四象境界,大抵是打不过通明的。 跑,也是跑不掉的。 被解开穴道的大当家活动了下手臂之后,把脸上的雨水抹了下去。 不过没什么大用。 几个呼吸过后,依旧下着的雨,又落满了脸。 和初春的晋阳一样,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抹了几次后,便不再动了。 学着易年的样子,任由雨水淋着。 看着同样坐在演武场淋着雨的马贼,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 “想报仇吗?” 易年抬眼看去,开口问着。 “就是问问,死也死的明白。” “易年。” 名字,没什么好隐瞒的,特别是对一个将死之人。 “为何会来这里?” “你的手下,杀了我朋友。” “哦?他们还有这等本事?” 那大当家有些好奇。 易年与七夏方才演戏后的出手,让这四象中境的大当家与那天师大吃一惊。 暗算于人,被反击后没有一丝还手的机会。 一掌,这少年仅仅一掌,便擒下了自己。 这种实力,太过夸张。 那他口中的朋友,在这大当家看来,也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 这才有此一问。 易年听着,脸色变了变。 指着昨夜出发的方向,开口说道: “前天夜里遇见了一只商队,他们去平凉城进些货物回家去卖。” 说着,指了指还带在手腕的金色手环。 “就是这个,他说过几天他们那有节日,这个东西紧俏的很,倒买倒卖能赚上一笔。” “然后呢?” 易年看向这大当家,不知怎地,下意识里忽略了敌人的身份。 或许,是他有着一张与印象中不错的徐林一样的脸吧。 还有,在自己说故事的时候,有人恰到好处递上一句然后呢,这种感觉很好。 在晋阳军中与龙桃周晚傍晚看天的时候,三人闲聊,易年便会不时问上一句然后呢。 然后周晚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医馆里,也是。 听着这句恰到好处的然后呢,易年继续开口。 “然后他们为了赶快回去,那天夜里赶着夜路走了,等再遇见的时候,你的手下已经在打扫现场准备返程了。” “他们对你很重要,还是作为一个修行之人,便要惩恶扬善?” 易年听着这不算问题的问题,摇了摇头,想了想,开口回道: “重要说不上,毕竟我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算什么朋友?万一清风寨的实力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呢?” “一面之缘也算的,那时也没想过你们有什么实力,觉得该来,便来了。” 易年的回答很简单,也很诚恳。 大当家听着,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有时很怪,两个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人,此时聊起天,却没有半分隔阂。 “你很恨马贼?” 大当家问了个很怪的问题。 哪里有人会不恨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易年倒是觉得没什么,问了,那便答。 反正他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 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第一次杀人,杀的便是屠了村的马贼。” 说着,那个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的魁梧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虽然他现在过得很好,可那童年的可怕回忆,是一辈子的伤。 “他们也是为了活着。” 大当家看着易年,说了句十分矫情的话。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指着下面被捆的严严实实的马贼,开口回道: “一个个身强力壮,就算家里没田,倒买倒卖,打打短工,想过得好些,便勤快些,总能活着,当他们拿起刀,砍在那些无辜之人身上的时候,便不配活着了。” 说着,看向那大当家,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继续开口: “你不用与我讲那些可怜人的大道理,当你们开始杀人的那天起,便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或早,或晚,这天总会来的,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易年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轻。 “若我说之前我说的话是真的,你信吗?” “什么话?” “清风寨初始,真的是劫富济贫。” 大当家回着。 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我信。” 因为在这大当家说话的时候,仔细听了听。 心跳,没有半分起伏。 气息,也没有一点儿乱。 “哦?为什么?” 易年的回答,让这大当家好奇了起来。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说信,便是真信。 易年总不能说听出来的,看向大当家,开口回道: “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你没必要骗我。” 从营地一路追到这里,加上入寨之后的杀伐果决,整个清风寨都知道,这少年,不是来做客喝茶的。 有人死了。 而且死了许多。 这还只是昨夜遇见的。 不管原来如何行事,劫富济贫还是行侠仗义,都已经不重要了。 杀人,就要偿命。 “哈哈哈~~~” 这大当家听着,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透过雨幕,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地上坐着的马贼抬头看去,眼中充满了疑惑。 大当家这是疯了? 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 也不知笑了多久,或许是笑不动了,或许是不想笑了,爽朗中带着一丝悲哀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伸手捂着了嘴巴,咳了起来。 停止后,手心一摊。 上面,有些红。 易年看着,不知是自己方才那一掌太过用力,还是七夏震散他元力的那一掌没收住力气。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大当家和易年一样的想法,把手上的血胡乱在湿透了的衣服上擦了擦,看向易年。 脸上没了笑,也没了哀。 “你这人很有趣。” 易年听着,今夜,第一次不知如何回答。 很多人都说过自己有趣。 丛中笑说过,潇沐雨说过。 周晚说过,白笙箫也说过。 可却一直不知,有趣在哪里。 只觉得平日里闷的很,和有趣沾不得半点儿的边。 想了想,开口回道: “你也很有趣。” 不会回答,那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一个四象境界的强者,跑来当马贼。 从这些马贼战斗时体现出来的作风,这人,有名将之姿。 按理说他若是留在军中,现在的地位比起徐林,只高,不低。 所以很有趣。 那大当家没有接过易年的话头,而是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哥?” “晋阳的时候见过,他还送了我一辆马车。” 易年如实回着。 不过马车已经卖了,马儿也养的变了样子。 “妖族攻城的时候?” 大当家继续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 “上阵杀敌的感觉如何。”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我是个大夫,第一天在城头见了眼妖族后,便一直待在伤兵营里。” 大当家听着,眼睛瞪大了许多。 “大夫?” 易年点了点头,很诚恳。 “我虽资质平平,可也瞧得出你的不凡,这里消息也算灵通,试比高上技惊四座的修行天才,会是一个大夫?” “不可以吗?” 易年反问着。 那大当家听着,愣了一下。 半晌。 脸上,苦笑又挤了上来。 “当然可以,我一个曾经的军人都能落草为寇,你一个修行之人当个大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之前都是猜测,直到这大当家亲口说出行伍出身的话后,易年那好奇劲儿上来了。 开口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好好的军人不做,跑来当马贼?” 那大当家听着,又一次将脸上的雨水抹掉,开口回道: “马贼有什么不好,快意恩仇,自由自在,想打便打,想杀便杀,谁也管不得。” “你在说谎。” 易年听着,淡淡说着。 没听心跳,但知道他在说谎。 易年的声音很轻,可在这大当家的耳中,很响。 方才满脸豪气,被一句话,定在了那里。 慢慢,变了感觉。 豪气冲天,成了无限回忆。 扭头往北方看去。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 无尽的黑暗,看不出去多远。 看远了也没用。 北面是个断崖,没有路… 第386章 是非恩怨 不知看了多久,或许是脖子有些僵了,回了头。 伸手接着夜空中落下的雨。 同孩童一般,雨天里,找些事做。 易年没说话,只是看着。 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眼前与徐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命,也不知何时,就会停下。 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易年没想过审问。 自己不擅长,等着剑十一口中的何师兄回来便好。 交给官府,或许能挖得更深。 圣山游历的弟子也已经到了,自己就省些力气。 那大当家稍微凹陷的手中,存了一捧雨。 不停下着的雨没了地方,顺着指缝与虎口的老茧,流了出去。 不知流了多久,那只沾满了血的手,收了回来。 目光望向前方。 没有光。 夜里有点起的火光。 但他的眼中,没有光。 易年知道,他虽看着前方,但看不到任何东西。 良久,一声轻轻叹息响起。 “十几年前的晋阳城,也下了一场雨。” 易年听着,手,轻轻抖了一下。 下雨这种事情很常见。 春天,夏天,秋天。 夜里,还有白天,都会下雨。 十几年前的一场雨,没人会记得。 除非,那场雨中,发生了难忘的事情。 如同章家村遇见小愚那天。 那场雨,不会忘。 听着这大当家提起晋阳的一场雨,易年知道,他说的十几年前,定是龙桃从落北原进入晋阳的那天。 “然后呢?” 两人换了角色。 他说,易年恰到好处送上一句然后呢。 “然后啊,那场雨下起时,妖族来了。” 晋阳城破过一次。 听周晚说过,听龙桃说过。 今天,或许是第一次听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人说。 那当家又咳了几声,依旧带着血。 易年没给他看。 因为没必要。 再一次把血抹在衣服上,开口继续。 “北线十城有调防机制,所以我见过许多次妖族,也杀过许多妖族,但晋阳城的那一次,妖族来的太多了,太平了太多年的晋阳城守军过少,尽管拼命抵抗,可妖族还是破了城。” 这大当家说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调防到其余城池的时候,只是守城,可那次,当第一个妖族跳进晋阳北大营的时候,我就知道,晋阳要守不住了,可那时没有准备,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城中百姓来不及撤走,凭借着修行之人的能力,我与一直跟随我的部下开始在城中救人,见妖便杀。” 说着,叹了口气。 易年知道他为何叹气。 不是打不过,而是杀不完。 普通百姓对上妖族战士,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他是修行之人,比普通人强出太多。 此时叹气,只能是这个原因。 或许是不愿意提及那不堪的回忆,这大当家在说完这些后,久久没有言语。 易年看着,开口问道: “妖族破城与你离开军队有关系?” “有,也没有。” “什么意思?” 易年问着。 大当家继续开口: “后来妖族撤了,晋阳城开始重建,我与我哥一起重整军队,那时我俩暗暗发誓,晋阳能破一次,不能破第二次。” 说着,方才无光的眼神中,有了光彩。 不过转瞬即逝。 “随着军队补充新员,工事恢复,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忽然开始死人了。” “谁?” “我一个手下的新婚妻子。” “哦?” 易年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回答。 不是不重视那条死在十几年前的人命,而是觉得这个人,好像与他说的故事无关。 “不用惊讶,确实是个普通女人,但对我的手下来说,不普通,对我来说,也不普通。” “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吊在了喜字还没褪色的新房中。” “为什么?” “自打晋阳城破之后,城里起了一个声音。” 大当家耐心说着。 或许,是他自己想说。 “什么声音?” 易年问着,是真的想问。 “百年来,别的城池从来没有破过,为什么偏偏晋阳破了?什么权谋论,阴谋论,开始在晋阳城传开,有人说是有人想坑当时的晋阳守军统领,有人投靠了妖族,传言很多,而且愈演愈烈,许多百姓失去亲人心气郁结,理智失了大半,接触不到高层,普通士兵便成了情绪的宣泄口,轻则恶语相向,重则背后偷袭。” “没人管?” 易年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城破,没人愿意看见,特别是死守晋阳的军人。 “管?怎么管?满城的人都抓起来吗?悠悠众口,堵不住的。” 那大当家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我手下之人自然也成了被人唾骂的对象,还有他们的家人,其中一个新婚不久的妻子实在是忍不住到处的恶语相向,自尽了,有人死了,不管也得管了,派了人开始调查这流言到底因何而起。” 说着,那抹自嘲的笑,深了一些。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猜猜原因?”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少年的脑子笨,猜不到。 那大当家看着易年摇头,开口说道: “当时我带着部下从城墙上下来,救人,杀妖,在丰源街,街左的妖族多,百姓也多,街右是个富商的大宅子,当时那富人从门里跑出,对我们喊着救命,我扫了一眼,院里几个家丁正在与一个妖族僵持,情况还算乐观,而左边,妖族入了人群,眨眼间已经死了不少人,若是进了宅子,那街左只会死更多的人,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救更多的人,喊着那富商快逃,带着人去了左边。” 大当家说完,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山里的夜冷些,升起的白雾,被雨水冲散。 “就是当时那个决定,被那富商怀恨在心,妖族退去之后,他便动用关系,在晋阳城散布了谣言,矛头,指向了晋阳守军,后来查了出来,我那失去了挚爱的手下实在是气不过,当天夜里只身一人去了那富商府中,可笑的是,仇没报成,反被咬了一口,说什么强闯民宅,出于自保,将人打成了残废,而那时,百姓却拍手叫好,当我赶去的时候,看见围观的人幸灾乐祸的神情,忽然觉得很悲哀,我们拼死拼活冲在前面,保护的却是这么一群白眼狼,他们的家人死在了妖族手中,可我手下的兄弟也死在了妖族手中啊!” 说着,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最后一句,喊了出来。 声音很大。 这是这大当家今晚第二次情绪失控。 第一次笑,第二次喊。 易年安静听着,没有动作。 等那胸口起伏变小之后,开口问道: “然后呢?” “那天夜里,我那残了的手下自尽,陪他的爱人去了,我去了趟那富商宅子,屠了他满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句话,很平淡,没有一丝波动。 “这样的城,没什么好守的,这样的百姓,也没什么好保护的,第二天,我离开了晋阳军队,几十人跟着我一起走了,到了这儿,抢了个寨子,专杀那些为富不仁的无耻之徒,将附近的寨子清了一遍,势力越来越大。” 原来,劫富济贫,真的是真的。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杀着杀着,才发现人心不好控制,手下那些投靠来的马贼,本性改不了,劫富济贫,变成了无恶不作,那天师的到来,彻底将你推入了深渊吧?” “你很聪明。” 大当家看着易年,赞许道。 易年能猜的到,是因为这大当家的天赋,不够他突破四象之境。 那天师能帮他破境四象,而条件,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些收集起来的人血。 不过易年此时没有心思问了。 这大当家算是个可怜人,但他的可怜是他自己造成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可他偏偏走了最极端的那条。 一时的快意恩仇,换来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到底是对是错,少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就当个故事听听,反正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将头发上的雨水甩掉,起身抻了抻腰。 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龙鳞拿了起来。 手指一弹,震掉了上面的水珠。 没有看向那大当家,开口轻声问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易年不知道北祁律法有没有功过相抵一说,但他的功,抵不过他的过。 死,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 那大当家也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与易年眼中同样的夜色,开口回道: “别和我哥说碰见过我。”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们里面,有些只是贪心,没杀过人。” 大当家指着演武场上的马贼,继续说着。 易年这次摇了摇头。 “罪不是我定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交代,如何处理,按律法来。” 大当家听着,点了点头。 开口说了声谢谢。 而后,两人无语。 房顶,又陷入了沉默。 少时,易年动了。 侧身,看向那大当家。 “你不拼一把吗?” 等着,就是等死。 没等这大当家的回答,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方才王林将那天师带进的屋子,房门被整个撞开,一个人影飞了出来。 易年低头望去,只见满口鲜血的王林倒飞而出… 第387章 他也演了一场戏 门口正对演武场。 王林这一飞,直接将演武场上被捆着的马贼撞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档。 还好马贼身强体壮,否则这一撞非筋断骨折不可。 也有倒霉的,被撞了个满怀,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整个演武场霎时热闹了起来。 易年在王林飞出房间的第一时间再一次将那大当家的穴道封住,提着龙鳞翻身下房,一个箭步冲进了关押那天师的房间中。 大门已经被撞的粉碎,易年轻巧的进了屋。 只见屋内血红一片,无尽血雾将不大的屋子填满,那种之前闻着好闻又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红光漫天,视线受阻,瞧不真切。 易年第一时间将耳力放到了最大,可除了自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带起掌风,将屋中的血雾扫开。 片刻后,血雾消散了一部分。 易年定睛看去,空空如也的屋子,哪里还有那天师的影子。 上前几步仔细查看,除了大门被破坏,其余窗子一点开合的痕迹都没有。 易年疑问上头,这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以那天师四象中境的修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解开截脉指,那方才满屋的血雾,他是如何办到的? 看着屋子,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便说过,马贼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邪修天师。 若是让他跑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下一个清风寨。 心里下意识的抱怨了句,这王林,怎么会这般不小心。 想起王林,忽然一拍脑袋,立马出了屋。 几步来到已经被几个闻声赶来的圣山弟子围起来的王林旁边。 在剑十一的小师叔声中,将那几位圣山弟子往后拉了拉,对着刚刚收拾好出门的七夏指了指房顶。 七夏会意,撑着不知哪里找来的伞,飘身上了房顶。 易年蹲在嘴角挂着鲜血的王林身边,伸手将他胸前衣服解开。 精瘦的上身露的出来。 其余几人看的眉头一皱。 王林的整个胸骨已经凹陷,而且看那凹陷程度,即使没有医学常识的人也能瞧得出来,定是有骨头刺穿了内腑。 脸色愈发苍白,嘴里开始吐着血沫。 易年伸手托住王林上半身,喊着剑十一帮忙,在身体没有任何变形的状态下,将人抬进了旁边的屋子。 放在床上安顿好之后,对着剑十一口中的赵师兄开口说道: “南门山脚,有辆很大的马车停在那里,你去将药箱取来。” 说完,又对着那李氏兄弟吩咐道: “你们两个,一个去南门,一个去北崖,守住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出。” 易年一边下着命令,一边在王林身上快速点了几下。 回头时,发现这三人竟还站在原地,神色担忧的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王林。 “快去!” 易年开口,这次的声音有点儿大。 三人的年纪都比易年要大,此时被一个年轻人指挥着,不知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的将易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旁边的剑十一可不是什么乖孩子,见到几位师兄的样子,开口喊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小师叔的医术比他的修为还要厉害,磨磨蹭蹭的,一会儿王师兄要被你们害死了。” 不知道是声音大有优势,还是剑十一的话管用,三人被剑十一这么一喊,回过了神,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后立刻离开了屋子,往各个方向去了。 易年看向剑十一,开口说道: “去外面守着,看着那群马贼。” 剑十一听话,点头领命而去。 易年随手将房门关上,将屋里的油灯点燃。 来到王林身前,伸手仔细摸着。 脑海中,一张王林胸前伤势的图案慢慢浮现。 伸手握住王林的手,将元力渡了过去,慢慢将王林体内有些不听话的元力抚平。 王林胸前的伤势对于易年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青光也能医得好。 若是普通人或许还有些难度。 但对于四象巅峰,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修行之人来说,疗伤时出的血,运行的元力足够弥补。 将油灯拿到床前,龙鳞放在上面烤了一会儿。 清水洗净了手,捏着龙鳞剑身,在王林凹陷的胸前轻轻一刮,一个细细的伤口出现。 比常人略小的手,伸出两指,从伤口伸了进去。 按照脑海中的伤势图,一点一点开始复原。 易年的手很稳,断骨回归处,分毫不差。 被刺破的内脏,都留了一缕青光守护。 若是他自己养,需要的时间要长许多。 “当当当~” 敲门声响。 易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门外说了声放着吧。 听的出来,是那赵师兄回来了。 吩咐着外面守着,继续着手里的活。 小半个时辰过后,王林的胸膛已经挺了起来。 嘴角也不再吐着血沫。 就是脸色有些白。 没办法,总要养着。 起身把门口的药箱拿了进来。 布卷打开,亮着银光的工具依次排开。 取了针线,将胸口的伤口缝合。 又将药箱里面的药粉涂在了伤口上,包扎了起来。 从小瓶里取了颗红色药丸,塞进了王林嘴里。 诊了诊脉,轻轻呼了口气。 这种伤,可比给剑十一修补全身经脉以及给花辞树修补五脏六腑简单多了。 当然,一部分的简单,是建立在王林那强大生命力的基础上的。 若他是凝神巅峰,开始就用青光都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命。 想到此,忽然愣了一下。 四象巅峰? 圣山的四象巅峰!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想着想着,叹了口气。 还是小瞧那邪修天师了。 将疗伤的工具收好,没有出去。 盘膝坐在了地面上,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双手同时按在地面之上,十道青光贴着地面,借着幽黑的夜色,慢慢,将整个演武场笼罩了起来。 一盏茶后,逐渐收了回来。 睁眼时,脸色白了许多。 这青光,消耗还是那般大。 上次如此探查,还是青山后山那骇人山洞呢。 大口喘了几下,推开了房门。 剑十一正守着,问了问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胖子摇了摇头,易年看着,翻身上了屋顶。 七夏撑着伞立在雨中,见易年上来,开口问着怎么样。 七夏问的是易年,不是那王师兄。 易年笑着回着没事儿,蹲在了那大当家身边。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开口问道: “这个天师是什么人?” 那大当家笑了笑,开口回道: “你以为我会说吗?” “之前与我说话,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给他逃走创造机会?” 易年叹了口气,轻轻问着。 那大当家毫不掩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你很聪明,不过晚了。” “故事也是骗我的?” 那大当家听着,摇了摇头。 “故事是真的,骗你也是真的。” “你认为他会回来救你?” 和一个邪修做交易,是没有保证的。 易年问着,等着回答。 那大当家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中,再没了自嘲与无奈。 只剩下了癫狂。 狂妄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寨,易年听着,有些刺耳。 不知笑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或许是没人陪着一起笑,或许是笑的没了力气。 “救不救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会为我报仇,不光是你,还有今天闯我清风寨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易年听着,又叹了口气。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 一个资质平平,通过邪术才能提升到四象中境之人,心智,早就应该被邪术侵占了。 这张正直的脸,让少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相由心生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不准了。 旁边的七夏听着,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少年,还是如从前那般,容易相信别人。 此时的他,心里定不好受。 踩着屋顶瓦片来到易年身前。 又一次,将淋向少年的雨,挡在了外面。 易年发现没了雨,抬头一看,七夏静静站在夜空里。 眼中,许多温柔。 笑着对着七夏示意自己没事,起了身,没有再理那癫狂无比的大当家。 与七夏同撑一把伞,望着南方的天,静静等着。 忽然,南边有火光亮起,随后,声音传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人很多。 易年眯着眼睛瞧了瞧,一个与王林几人打扮差不多的人领着身后之人,从大门入了清风寨。 那人脚步轻盈,应该就是剑十一口中的何师兄。 叫什么,不知道。 身后与上京守军盔甲只有细微处稍有不同的队伍跟着。 官府的人,终于到了。 在一个对着从南北回来的李氏兄弟与剑十一点头哈腰的将领的指挥下,将马贼重新绑了之后,出了清风寨。 还在昏迷的王林也被抬走。 那首领刚要指挥人把房顶的大当家带下,易年摇了摇头,说着这个人交给我。 剑十一难得聪明一回,将人打发了。 那首领从入寨开始便满脸笑意。 也难怪,今天的功劳,足够他爬上好几个台阶了。 易年没动,听着求饶声不断的马贼群出了清风寨。 吵闹过后,偌大的寨子,只剩下了五个人。 圣山的几人走了,王林需要安心修养。 等着易年的剑十一与桐桐在易年的要求下,去了马车旁等着。 这茫茫深山,白笙箫的担忧,找不过来。 七夏不肯去,易年说不通。 寨子里,剩下了屋顶三人。 那当家看着眼前场景,毫不在意的开口问道: “这是准备杀我泄愤吗?” 易年回身,点了点头。 “泄愤之前,要让你体验一下失望的滋味…” 第388章 无尽血海 “你什么意思?” 易年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让这大当家的眼中起了一丝疑惑。 易年听着,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伸手将人提起,与七夏一起下了屋顶。 总让雨浇着,不舒服。 进了清风寨的大殿之中,把那大当家放在了椅子上。 点起了火把,大殿亮了起来。 七夏收了伞,与易年一起忙着。 大殿对门高处,一把巨大的椅子,上面铺着兽皮,看不出是野兽还是妖兽。 多半是野兽,这附近没听说有妖兽出没。 黑色的皮毛,火光照耀下,泛着幽暗的光。 两旁十把椅子,也不知当家的有没有十位。 最少一半已经死了,剩下的估计都在刚刚被带走的人群中。 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易年环顾四周,若有所思。 这里,以前应该下过许多次命令。 然后山外,死了许多人。 忽然觉得,这整个山寨修的最好的地方,也不是那般好。 转身走到了打开的大门处,吹了吹门槛上的灰,面对着雨夜,坐了下来。 身子稍歪,靠在了门框上。 头,也倚在了上面。 七夏无聊,坐在了易年旁边。 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腮,看着茫茫雨夜,陪着易年。 若是易年想说话,早就说了。 不想说,那便安静陪着。 被扔在椅子上的大当家看着少年的怪异举动,以及之前的那句话,脸上多了许多的不解。 朝着门口的易年问道: “你要做什么?” 易年没回头,也没动,只回了两个字。 “休息。” “然后呢?” 之前两人互相问过然后呢,很默契。 聊的也算自然。 不过此时再听这三个字,少年的脸上,多了抹无奈的笑。 没有回答。 原来不是每一句然后呢,都能引出后面的话题。 那大当家讨了个没趣,也没再继续发问。 看着大大门口下的两个小小身影,陷入了沉思。 一座座连绵的山,下着绵绵的雨。 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隘口,藏着一个恶名昭着的寨子。 一个原本干净的演武场,流着带着红色的雨水。 堆满物资的地方,都被官兵清理过了。 尸体,也尽数搬走。 清风寨,只剩下了一个寨子。 和三个各怀心思的人。 下个不停的雨,一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夜依旧黑着,天也黑着。 梅雨时节,大抵都是如此吧。 少年不太喜欢雨。 每次下雨,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多次了。 或许只有炙热无比的南屿,才不会下雨吧。 不过没机会去。 也不想去。 靠在门框上的少年,呼吸渐渐变得悠长。 双眼,放了空。 发呆,或是休息,哪里都可以。 旁边的另一个呼吸声从悠长变得短暂,望着夜色的目光收了回来。 一个人发呆,另一个人,便守着吧。 雨声伴着呼吸声,慢慢将时间送走。 东方起了一丝照不亮天空的鱼肚白,艳阳再一次躲在了云层之外。 石罩下的火把燃了一夜,散着最后一缕青烟,逐渐熄灭。 有风吹过,清风寨的血腥味儿,淡了一些。 寨子西边的峭壁上,一颗顽强的松树探出了半个身子。 根部生在峭壁的石缝中,枝丫努力的向着阳光而去。 被雨淋着的针叶,更绿了些。 一支不粗不细的枝丫上,落着只小鸟。 通体幽黑。 左侧的翅膀,有一抹红。 雨水淋着光亮的羽毛。 黑的有些诡异。 红的,也有些诡异。 晃了晃小小的头,扇着有些不听话的翅膀,飞到了东侧的峭壁之上。 寻了处淋不到雨的石缝中,渐渐隐没了身影。 只有西边的枝丫,轻轻动着。 几个呼吸过后,停了下来。 房檐上的雨滴被风吹落,淋在了少年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上,发了半夜呆的少年悠悠转醒。 坐正了身子,抻了抻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接着檐下雨水,抹了把脸。 七夏也起了身,不过没有学着易年的样子。 瞧了眼外面已经亮了但依旧昏暗的天,问着做什么。 易年听着,回屋取了伞,朝着七夏伸出了手。 伞下的两个人挨在了一起。 手,也牵在了一起。 易年说着走走吧,七夏点头回着。 空荡荡的清风寨没了声音,两个无聊的人漫步在雨中。 大当家被截脉指封着穴道,跑不了。 即使他也能像那天师一般不知因何逃脱,也不怕。 昨天夜里只顾着打架杀人,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这百里荒原上最大的寨子什么样。 伞下的两人每走一段距离,易年便会停下来看看。 东敲敲,西打打。 七夏也没问,安静陪在旁边。 不过这寨子虽大,却不怎么好看。 比起装修精美的元帅府差了不少。 与巍峨庄严的皇宫更是没法比。 也正常。 一群糙老爷们待的地方,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是逛的够了,也可能是逛的累了,二人回了大殿。 那大当家还是老实的坐在昨夜丢在的那把椅子上,目光看着少年,不知在想着什么。 易年收了伞,七夏进了屋。 “我这寨子怎么样?” 沉默了半夜的大当家终于开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易年看着那大当家,点了点头。 “挺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那大当家问着,起了些好奇心思。 “不过要没了。” 易年回着,没什么表情。 “你要烧了这里?” 水火无情。 要让一个地方消失,水淹,火烧,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里地势高,可能只能用火烧。 易年听着大当家的疑问,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问道: “我要是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你会很高兴吧?” 把人家烧了,怎么可能会高兴。 可少年偏偏问了,而那大当家,也偏偏答了。 “你把我的地方烧了,我还会高兴?是我傻了,还是你傻了?” 这大当家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因为他知道,昨夜演的那一场悲情戏码,这少年,不会把自己送到官府去了。 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死的几率大,生的可能几乎没有。 所以客气,没什么用。 但不后悔。 天师跑了,就会为自己报仇。 一定。 易年听着,也不气恼。 昨夜确实是自己有些傻了,傻到听他讲了那么久的故事。 不过今天不会了。 走到那大当家身前,伸手将人提了起来。 与七夏一起出了门,到了西边峭壁之下,寻了个简易棚子,将那大当家丢在了地上。 蹲下身子,凑到了那大当家身前,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有人会替你报仇吗?” 那大当家听着,笑了笑,无畏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一定会的,你等着就好。”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你好像不怕死,你说一会儿我把那天师抓来,你还笑的出来吗?” “哈哈哈~~” 那大当家好像听见了天底下最搞笑的笑话一样,笑声不断。 如果不是被封着穴道,一定会指着易年的鼻子笑。 易年没管,任由他笑着。 起身和七夏耳语了几句,七夏点了点头。 神情一如平常。 易年转身出去,龙鳞握在了手中。 七夏看着易年离去的背影,凤凰翎亮了起来。 没走多远,停了下来,站在了一片空地上。 大当家与七夏所在的位置高些,能清楚的看见易年的一举一动。 易年停在空地上后,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 一个与易年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出现在背后。 圣心诀! 化掌成拳,身后身影同样如此。 随后,整个身子随着雨水,开始下落。 速度,越来越快。 强大的力量带着恐怖的速度,将周围雨水尽数弹开。 呼啸拳风猎猎作响。 如同一抹流光,砸在了平整的地面之上。 这一击,易年用了将近八成的功力,加上圣心诀的增幅以及空中落下的威势,以拳头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为中心,裂痕迅速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轰的一声巨响,震的两侧山体上不牢固的石头纷纷跌落。 方才那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雨之地的小黑鸟看着滑落的石头,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费力的挥了挥翅膀,飞进了雨中的深山。 瞪眼睛的不止黑鸟,还有那满脸无畏的大当家。 当易年腾空而起的那一刻,这大当家的脸色就变了。 当易年的拳头砸在地面的那一刻,这大当家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七夏平静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他不傻,上过一次当,就不会上第二次了,他不信你说的报仇,我也不信,你知道自己会死,也不会死,三魂七魄中少了的那一魂一魄,便是你想要瞒天过海继续活着的本钱,我瞧的出,他也瞧的出,不过他没骗你,留你活着到现在,就是想看看一会你失望的表情。” 七夏的语气很平淡,可听在那大当家耳中,仿佛一柄无形巨锤,敲在了那已经乱了的心头。 砸完地面的易年再一次腾空而起。 这一次没有继续挥拳,而是停在了空中,低头往下看着。 裂痕东西蔓延到了两处山脚,南边到了城门,北面到了断崖。 随着裂痕越来越多,又是一声巨响,比起方才大了许多。 拳头砸到的那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洞口随着泪痕快速变大,瞬间席卷了清风寨,原本处于地面的所有建筑,向下压了下去。 这清风寨的地下,竟是个巨大空洞! 绵绵细雨挡不住烟尘扬起。 等到烟尘散去,易年往下一瞧,眼睛瞪了起来。 没有黑暗,没有凌乱不堪。 只有一片无边血海,贪婪的吞噬着地面落下的一切… 第389章 血灵法阵 昨晚那大当家对易年问着然后呢,但不是所有然后都能换来继续的对话。 易年没有继续说,那大当家也没有继续问。 不过易年没有骗他,他真的是要准备休息,也确实休息了一晚上。 连夜的追杀对于易年来说,体力消耗不大,毕竟对手只是些“普通人”。 给王林疗伤所用的青光也只是少数。 可少年很累,精神上的累。 杀人与演戏的时候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累。 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那种发自心底的疲惫,侵占了少年的大半心思。 还有,给王林疗伤用的青光不多,可用青光探查整个演武场范围,用的很多。 但不得不做。 原因有两个。 第一,七夏又出手了。 她出手,就有可能出现黑气。 从净竹寺出来之后,想过不让七夏出手,可有些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昨夜的情况,阻止不了七夏。 那便帮她把隐患扫清。 青光找了大半的清风寨,没有一点儿黑气,少年的心放下了点儿。 第二个原因,便是那凭空消失的天师。 当大门被撞碎的时候,除了王林,没有第二个人进出过那间屋子。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会方寸乾坤也不行,总会留下痕迹。 左右逃不得,就只有上天入地。 那时易年在房顶,那天师不可能从易年眼皮底下溜走。 所以这看似难以理解的情况,有了个很好的解释,也可能是唯一的解释。 那天师,入地了。 不过那时忙着救王林,也没在第一时间想到这种可能,没把他抓出来。 当王林性命无碍,易年开始了探查。 这一查,让少年的心里有了数。 清风寨的地下,是空的。 当时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自己的状态不在巅峰。 万一当中出了岔子,地面上的人太多,照顾不过来。 还有就是,这邪修,不能再给他机会了。 第二次出手,一定要取他性命。 将官兵与马贼尽数遣走,又让桐桐剑十一离了此处,就是要放开手脚,好好会会这地下的未知。 留下七夏还是那个原因,她,说不通。 让她走,她也不会走。 与七夏雨中漫步,东走走西敲敲,就是在用耳朵听听地下的大体轮廓。 那大当家问易年这寨子怎么样,易年回着快没了。 不用水,也不用火。 沉了,就没了。 至于那大当家,在第二次用截脉指封住他穴道的时候,已经发觉到他不是个正常人。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三魂为天地人三魂。 天魂又称灵魂、主魂。 地魂又称视魂、觉魂。 人魂又称生魂、象魂。 聚全,为人,缺一不可。 那大当家魂少象,魄少力,按说不是痴傻便是疯癫,可他却如常人一般无二。 易年在那时便知,除了那天师,他的背后,还有人,而且境界不低。 用邪术生生将他的一魂一魄抽出体外。 而且在温养之中。 这样做有个好处。 就算这大当家身死,剩余一魂一魄只要找到合适肉身进行夺舍,与那肉身主人的魂魄进行融合,便能重生为人。 只是那时的他,也称不上他了。 或许,连人都称不上了,而且大都喜怒无常,残忍嗜杀。 所以这种抽离魂魄夺舍的功法早就被修行界定为邪术。 一但发现,定要毁其破,灭其魂,挫骨扬灰,不入轮回。 原本易年还有些同情这大当家,可在发现了这种情况之后,便没了把他交给官府的打算。 这种人,不管他是谁的弟弟,不管他是被胁迫还是主动,都留不得。 他要活着,以后只会出现无数被他夺舍之人。 这种“永生”的方式,连圣人都不敢用。 易年留他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一个有些自私的原因。 少年虽然脾气好,可被骗的那种感觉,还是有些生气。 那便让他体会一下失望的滋味在送他上路,就当是出了昨天的气。 少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 百里荒原下着雨,清风寨的倒塌扬起了烟。 烟雨本是美好,可当两者分开,便没那般好了。 雨淋着烟,成了泥,落了下去,消失在了那庞大的血海之中。 曾经辉煌无比的清风寨,随着一声巨响,烟消云散。 只有这空空的场地,诉说着这里的曾经。 易年悬在空中,龙鳞紧握,向下望去。 清风寨的所有建筑已经全部沉入了血海之中。 那血海离地几十丈,有浪翻起,却无声无息。 整个海面不是空无一物,凸出了七处高地。 按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排列,点缀在了血海之中。 每座岛屿之上都有一个直径一丈,高约两丈的铁笼子。 笼子上插着一支引魂幡,一动不动。 七星岛屿用红色铁链连着,时而没入海底,时而浮出海面。 不知是这海太浅,还是铁链太轻。 前者不太可能,后者也不太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看着诡异无比。 铁链上面血光流转,不知是被血水染红还是原本就是这个颜色。 七个笼子中都有人,有人坐着,有人躺着。 太远,看不清长相。 易年这么好的耳力也听不出是生是死。 不过就算活着,也离死不远了。 在这种呼吸与脉搏声微不可闻的情况下,身体活力已经到了尽头。 不知是巧合还是七座岛屿有法阵保护,清风寨的建筑没有一个砸到笼子与引魂幡。 除了笼子中的人,地底血海,再也没有一个活物。 与之前想象中的破开地面后便会迎来一场大战完全不同。 此时的清风寨,静的有些可怕。 天空下着的雨没了地面阻隔,落在了血海之中,点起了一点又一点的涟漪。 新水注入,淡不掉血海的颜色,反而更加鲜红。 不见那天师,也不见之前判断中可能存在的那人,只有一片血海,出现在少年身下。 紧了紧手中的龙鳞,和西边棚子下的七夏点了点头,瞧见七夏回应后,慢慢往下落去。 易年虽不到归墟境界,但短暂的悬空还是能做到的。 没敢直接落在海面之上,也没敢落在岛屿之上。 就这么提气轻身,用元力托着身子,降了下去。 大约离血海三丈左右高度,停了下来。 向着七星方位中的摇光岛屿看去。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等到了近处才发现,这引魂幡与正常的,有些不同。 没写什么仙人故去白鹤引路之类的话,也没有生月死年,籍贯名讳。 只有一个大大的嗔字,血红无比。 落笔重处,往下渗着骇人血丝。 下面笼子中的人一动不动躺在里面,离得近了,易年听得出,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小心翼翼落在孤岛之上,龙鳞出手,在笼子上划过。 没有火星四射,笼子开了个缺口。 没敢贸然进去,从笼子边缘将躺着的那人拉了出来,平放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中年人,瞧不出眼神,双眼虽睁着,但眼神已经涣散。 面部一点血色也没有。 不光面部,体内也没有。 瘦弱的不成样子。 尸体只有一丝怪味儿发出,应该是刚死不久,易年判断,最多不超过三天。 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平常人最多一天便会腐败发臭,但这人不是平常人。 从方才拉人时摸得骨龄,此人最少百岁上下。 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个修行之人,生前最少也有四象巅峰修为。 这个情况,让易年更加确信,那大当家与天师背后,真的还有人。 这两个四象中境的家伙,加上清风寨的那些马贼,想要抓住一个四象巅峰境界的修行之人,太难。 而且被抓的人可不止一个! 这里,有七个笼子。 而且只是今天看见的。 天知道这里曾经有多少修行之人被害。 易年叹了口气,伸手从这人双眼处抚过。 睁着的眼睛,闭了起来。 起身环顾四周,挑了个最近的岛屿,提气轻身,跳了过去。 笼子里还是死人,死亡时间也不长。 情况和方才那人差不多。 全身没有一点儿血液留存。 也有一点儿不一样,引魂幡上的字变了。 这个笼子上的引魂幡,写着一个痴字。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合眼。 下一个岛屿,字又变了。 贪… 七次将人拉出笼子,引魂幡上的七个字,让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里的岛屿不多不少,偏偏七个。 字也不多不少,还是七个。 贪,嗔,痴,身,受,心,法。 三毒四念! 这七个字,少年见过。 青山时读的那些书,有过记载。 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了少年脑海之中。 血灵法阵! 以血为引,以毒为媒,以念为术,夺人精血,提升自己的修行邪术! 在被以圣山为主的修行世界中,明令禁止的邪术中,排名靠前的血灵法阵! 易年以前只在书上见过,要修习这种邪术,只能通过大量的吞噬生灵精血。 修行之人,普通人,成了气候的妖兽,无一不吞。 如果只是一般邪术,易年还不会这般面容凝重,毕竟早就料到了。 可这邪术与旁的不同,这血灵法阵,出自异人一族… 第390章 引蛇出洞 晋天星提过异人,潇沐雨在得知试比高最后的奖励是玄魂甲的时候,也提到过异人。 这个古老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少年耳中几次。 这消失了千年的神秘一族,到底是真的消失了还是一直藏于暗处,没人说得准。 圣山也不行。 起初少年没把这异人一族放在心上,不管他们消没消失,都与自己无关。 毕竟天塌下来,有圣山顶着。 可既然碰见了眼下这种情况,也断不坐视不管。 不过易年没把事情想的太坏,异人一族的秘法,也不见得只有异人一族才能用。 毕竟这血灵法阵如何施展运行,对于有心之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离了最后一人,少年深吸了口气,准备好好瞧瞧这法阵。 还有就是,如此大的阵仗,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易年不相信那天师与他背后的人会这么放弃。 说不定此时,他们正在哪个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找不到他们,那便让他们来找自己。 引他们出来的办法很简单,拆了法阵就好。 起身来到孤岛上的铁链处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 笼子看不出什么材质,但易年能确定,不是困人的东西。 因为太过脆弱。 龙鳞虽然锋利,但也没到无物不破的地步,可没用多大力气就能轻松破开笼子。 这种材质的笼子,困不住四象巅峰的强者。 那它的用途,便在别处。 将铁链埋进地面的一段用龙鳞挖了起来。 铁链看似连接孤岛,实则是与笼子相连,笼子又与里面的人相连。 铁链上流转的红光原本以为是血海的原因,可将连接处从地下挖出之后,易年发现,铁链上的红光源自笼子。 或者说,源自笼子里被困的人。 至于这血海到底是什么用途,少年并不清楚。 少年不是那有心人,能认出这法阵还是因为那日的话本不好看,偶尔翻到了一本记着血灵法阵的书。 看着没入血海中的那部分铁链,没有冒然下去。 不管这法阵如何运转,但知道,只要将这能看见的东西尽数毁了,这法阵大抵也就运行不起来了。 起身看向笼子,龙鳞在手腕翻转中,划出了几道剑芒,奔着笼子而去。 咔哧响声过后,笼子变成了一堆废铁。 血海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无声,依旧有浪。 易年皱了皱眉。 错了? 这笼子真的没什么用? 只是收集人血的装置? 就在少年疑惑的时候,原本插在笼子上的引魂幡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最开始以为这引魂幡与笼子是一体,笼子没了,这引魂幡应该掉下来了。 可眼前的情况并非如此。 那写着血字的引魂幡在笼子倒塌后,还是留在了远处。 就那么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同时,少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早就应该发现的情况。 不过被这血海中的奇怪物件儿分了心神,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那就是,这血海没有味道。 没有一点儿血腥味儿,也没有那天师施法时雨水中那难闻又好闻的气味儿。 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可事实就在眼前。 可现在没那么多功夫细想,只要将人抓到,什么迷题都解得开。 深吸口气,腾身而起,立于半空中,龙鳞亮了起来。 元力灌入,手腕转动,蓝色剑芒离剑而去,直奔悬在空中的诡异引魂幡。 距离很近,刹那而至。 可就在剑芒即将落在引魂幡上的时候,异象突起。 原本平静的引魂幡忽然无风自动,硬纸快速折叠的声音传来。 同样无声的地底也有了声音。 七面引魂幡全部抖动了起来,猎猎响声布满了地底的巨大空间。 被易年攻击的那面,上面的嗔字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幡前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血雾,挡在了剑芒与引魂幡中间。 下一刻,一成力都不到的剑芒撞上了血雾。 两者都是无形无质的东西,撞在一起后无声无息。 剑芒隐没,血雾消散。 试探性的攻击结束,易年也有了判断。 笼子与铁链只是媒介,这七面引魂幡才是重点。 没有任何犹豫,龙鳞前指,直奔引魂幡而去。 龙鳞前身的那把长刀极为锋利,经剑神欧阳冶改造后,锋利更胜从前。 神兵不出,没有几把武器能与龙鳞相比。 毕竟这是剑神的收山之作。 这引魂幡只要不是神兵,必定会折于龙鳞之下。 天下又哪有那么多神兵呢? 易年才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随便碰见个敌人,手里就有着神兵。 长剑虽于轻巧着称,可在力量极大的易年手中,仿佛成了一把砍刀。 或许是青山那把用的惯了,或许是没系统的学过剑法,易年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打架时候能伤人,便是好武器。 或许是这次用的力量太大,龙鳞在破风中,竟起了龙吟之声,瞬间将引魂幡发出的响声盖了过去。 也许是昨天见了血,龙鳞的锋锐更上一个台阶,摄人蓝光,压了血海的红。 易年知道,下一刻,引魂幡必将一剑两断。 可就在龙鳞即将斩断引魂幡的时候,血海中,起了异象。 一只完全由血海中的无名液体凝成的红色箭矢突然从海中钻出,直奔易年后心而去。 速度极快,破空声不比龙吟小几分。 易年现在也不知道了组成血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起初以为是血,但现在不确定了。 可不管是什么,总是害人东西。 在听见那破空之声后,易年的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等的就是你! 下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如果他们始终隐藏不出声,少年短时间找不到。 不过这看似笨拙的办法起了作用。 龙鳞的锋利,让隐藏的人不得不出手。 七面引魂幡毁了,这阵也就破了。 或许这阵法主人也想不到,这少年手里有着这么一把利器。 不想出手,却不得不出手。 易年在听见背后声响的一瞬间,留着力的身体在空中拧身,回手一剑,剑芒吞吐中,将背后血剑击落。 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向着引魂幡攻去。 第二支第三支血箭接连从海面升起,奔着易年头胸要害而去。 回剑再次将血箭击落,手中依然不停。 目标,还是那悬于空中的引魂幡。 龙吟声再次响起,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而那海中血箭依旧不断升起,目标,还是易年。 几个回合后,易年放弃了嗔字引魂幡,直奔旁边的孤岛而去。 血箭紧紧跟随,全力阻止着易年。 不知多少次交手后,易年没有破坏掉一面引魂幡。 血箭,也没有碰到易年的一片衣角。 六面幡过,易年毫无建树。 再一次提气轻身,身影动了一下。 原地有银光亮起。 血箭从第七面引魂幡周围的血海中出现,但却没有飞出。 因为空中,没有了易年的身影。 易年在几次试探之后断定,这箭不是法阵自主控制,而是有人操控。 随意飞向任意方位的引魂幡时,血箭便会如期而至。 特别是最后那几把血箭的提前出现,让易年知道,自己的判断很正确。 只有人,才会预判。 法阵,不会。 易年之前的目标可以说是引魂幡,也可以说不是。 引魂幡断,法阵会破。 操控阵法之人死,法阵也会破。 在第一把血箭出现的时候,易年便做起了两手准备。 两个目的,达成哪个对易年来说,都可以。 不过想将人击杀,总要找出来才好。 而易年在听见血箭来袭之后,耳力与神识都放到了最大。 只要那天师或者他身后之人有动作,大抵是能找出来的。 而结果也如易年所想,几次腾挪中,终于判断出了操控法阵之人的位置。 银光亮起,方寸乾坤施展,直接瞬移到了崖壁上的一块凸起。 龙鳞收回,左手身后一摸,一把插在腰间从南墙处捡来的做工精细的弓箭出现在了手中。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射了我这么久,你也尝尝被射的滋味吧。 右手空中画圆,起落间,一支完全由元力凝结而成的箭矢出现在了长弓之上。 灵巧的手指勾住弓弦,在长弓发出难听的吱吱声中,元力凝成的箭矢变成了灰色。 镇魂矢第三箭,穿云。 易年用的顺手的功法,镇魂矢拍的上名。 消耗不算大,但威力极大。 箭类功法的好处便是如此。 灰色穿云箭矢划破爆鸣的空气,以瞬移般的速度,眨眼间落在了易年对面的悬崖之上。 箭没石壁丝毫不停,前进之意半分不减。 威力巨大的镇魂矢加上少年强大的力量,带来的破坏比起龙鳞还要大上许多。 轰… 在一声轰巨响过后,石壁上落石成雨,纷纷滚落。 血海中,又一次翻起波浪。 尘烟落后,一个石洞,出现了在石壁之上。 易年没有停顿,灰色箭矢击落乱石之后,紫色箭矢又在手中成形。 镇魂矢第一箭,镇魂! 在那长弓断裂的一瞬间,紫色箭矢呼啸而出。 有些可惜的扔掉了手中已经断了的长弓。 这镇魂矢,还真费弓。 要是有把趁手长弓就好了。 心里想着,身体动着。 龙鳞再次拿在手中,腾空而起,直奔那山洞中已经被镇魂一箭定在了原地的血红色身影。 终于见面了… 第391章 傀儡 正常情况下的镇魂矢,易年会先出第一箭。 但从进去地底空间以后,已经提升到归墟中境的神识却一无所获。 能逃过易年神识的搜寻,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那背后之人的境界在归墟中境以上。 第二,他有着隐匿自己的特殊能力。 可能是功法,也可能是其他。 不过第一种可能太小,如果他是归墟中境以上,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风寨以及自己的老窝被连锅端了。 无论两种可能是哪一种,镇魂矢的第一箭都没法靠神识锁定。 那便用最简单的方法。 看见人了,再出第一箭。 结果,也达到了易年的预期。 龙鳞扬起,整个人直接向着斜上方露出的洞口飞去。 速度之快,刹那而至。 那血红色的身影被镇魂第一箭的紫色光圈困住。 光圈内血汽翻涌,想脱困而出。 易年哪里会给他机会,龙鳞灌入元力,锋利更上一个台阶,就在紫色光圈消失的一瞬间,已经斩了过去。 不过没有想象中的削骨断筋,龙鳞划过红色血汽,自右而左,竟没有任何阻隔。 只有那血汽瞬间外翻,席卷着向易年而去。 易年早已分出运转的元力刹那形成,有光自脚下升起,绿色花瓣将身体包了起来。 红与绿碰撞之后,惜春消失,血汽消散。 可少年眼前却空无一物。 不过少年没有一点儿惊慌。 能逃过神识,但逃不过耳朵。 在这人决定动手的时候,便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呼吸声,动作声,元力运转之时的声音,这些不可避免的东西,让少年随时都能听出他的所在。 弓腰拧身,瘦弱但结实的身体展现出了极强的柔韧性,脚踏旁边石壁,整个人倒退而出。 空中再次拧身,直奔在血海之上慢慢出现的血红色身影。 龙鳞再次发出龙吟之声,挽着剑花,将那人身边飞出的血箭一一击落,速度不减半分。 这几十丈的距离,眨眼便过。 就在龙鳞距离那人只有三丈距离之时,那人手中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与凤凰翎的红不同,这把剑,带着扑面而来的怨念。 剑未动,念先出。 易年在感受到血红色长剑中那扰人心神的怨念以后,元力护住灵台清明,龙鳞剑芒再次吞吐,直奔那血剑而去。 从昨夜到现在,黑气一点儿没有出来的迹象,但少年也不敢放松,一直把境界压在通明初境。 但易年的通明,可不是简单的通明。 太玄经作为天下第一奇书,自打能运行之后,带来的增幅绝对不比世间任何一部心法差。 力量,速度,敏捷,全部远超正常通明。 加上少年本身力气极大,神识也已提升到了归墟中境,又有诸多功法在身,通明初境的易年,已经有了和归墟强者一较高下的实力。 这还是在不用黑气增幅的前提下。 此时又带着必杀的决心,这手上的力气到了个无法言语的地步。 血剑不是血海凝成,而是一把真实的剑。 在与龙鳞相撞的那一刻,地底再次发出巨大声响。 当~~~ 声音向着四面八方而去,震的旁边石壁上不牢固的石头纷纷掉落。 两把剑的主人在碰撞之后显示出了不同的反应。 血剑险些被震的脱手。 那极大的力气将那血红色的身影震的体内气血翻涌。 易年听得出来。 随着气血翻涌,一直护在周身的红色血雾霎时消散,易年终于看清了那人长相。 这人,竟长得与那天师一模一样。 最近这段时间先是七夏碰见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又碰见了徐林的孪生兄弟,此时再碰见一模一样的面孔,反倒没有太多的惊讶。 不过在下一瞬间,易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天师,与眼前这人,是同一个人。 那天师不过是他施展血傀之术造出来的一个分身。 这种伎俩对于能抽人魂魄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难怪那天师能解开截脉指,从屋子中凭空消失。 又能凭借四象中境的实力躲过自己神识的搜寻。 或许他,才应该叫做天师。 不过这只是他给自己起的称呼,易年才不会喊,也没空喊。 龙鳞在碰撞时亮起的鳞片将碰撞之力吸收掉了一部分。 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把剑的妙用。 本身强悍的身体天赋加上龙鳞长剑的特性,激烈的碰撞对于易年来说影响微乎其微。 一击得了优势,立刻缠身而上,左手青光时时准备。 易年没想把战斗时间拉的太长。 有黑气的原因,也有对手的原因。 这人最多通明上境,元力斑杂不堪,外强中干,这就是吞噬他人修为的弊端。 除了那血遁之法有些神奇,真实实力也就那样。 就算压着境界,将他击败或是击杀,不是什么难事儿。 元力运于脚下,空中借力,速度再一次爆发,没给这天师一点儿反应休息的时间,一个呼吸过后,两人的长剑对攻了不下十次。 当当声传遍血海,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次两剑相撞时,手臂也有些发麻的易年下意识的加了些力道,那血红色的长剑在龙鳞划过时,应声而断。 这场战斗可不能让七夏与白笙箫看到。 易年那挥剑如刀的蛮横战斗方式一点技巧没有,若是被七夏瞧见,一定会给易年好好上上课。 招式,可不是这般用的。 至于白笙箫,若是看见自己的人情变成的长剑被人这般用,送不送都是两说了。 不过易年不在乎这些,能退敌,便是好招。 事实也正如易年料想的一般,在强势的猛攻之下,凭借着龙鳞的锋锐,占了上风。 那天师在剑断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忍着体内的震荡之力将断剑抛出,口中念叨着咒语,双手结印,血雾再次出现。 易年随手将毫无威胁的断剑拨开,龙鳞手中画圆,一抹蓝色剑芒直奔血雾而去。 与此同时,一把与龙鳞一模一样的长剑,在那天师背后成形,与剑芒一起,一前一后直奔那天师而去。 万剑诀! 这一战,易年没有丝毫留手。 对待这种草菅人命的邪修,不用讲什么手下留情。 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剑芒用在干扰,“龙鳞”才是杀招。 当剑芒以那天师躲不开的速度刺向血雾的时候,那天师下意识的将血雾聚于身前。 后背,再也没了防御力量。 易年为了让戏真些,第二道剑芒又起。 飞行的途中,“龙鳞”已经洞穿了那天师身体。 那天师的血雾再次消散,面露痛苦神色却没有鲜血喷出。 或许血,对他来说太过重要。 没有想象中的拼死挣扎或是开口求饶,在“龙鳞”消散的那一刻,天师的身体直直朝着下方的血海落去。 易年看的出,这不是伤势过重无法稳定身形,而是故意为之。 立刻俯身前冲,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当距离血海一丈之时,那天师,又没了声音。 神识扫过整片血海,一无所获。 不过没有任何着急之意,身影晃动,来到了一座孤岛之上,龙鳞割破空间,直奔引魂幡而去。 打算很简单,不出来,就毁了这七面引魂幡。 这七面引魂幡一看就不是凡品,温养到如此程度,定是耗了他不少心神。 若他舍得,那先毁了,再慢慢从血海中找人,若他不舍,定会出手。 就在龙鳞即将接触到引魂幡的时候,又有血箭从血海升起,直奔少年而去。 易年毫不在意,黑光亮起,又有青光凝结于后背,生生扛下了之前一直躲开的血箭,龙鳞也砍上了引魂幡。 这把长剑不愧是欧阳冶的收山之作,神兵不出,真没有什么能抵挡它的存在。 轻而易举将引魂幡斩断,压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借着血箭的力道,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直奔下一座孤岛。 就在这时,血海中出现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杂碎,你敢!!!” 易年有什么不敢的,从一拳砸在清风寨地面的时候,就做好了得罪这天师的打算。 今天,两人,只能活一个! 没受那愤怒影响,空中再次加速,眨眼间到了第二面引魂幡前。 龙鳞抬起,直接劈了过去。 身后的血海中,咆哮声与血箭共起。 “啊!!!杂碎找死!” 易年听着,神情不变。 这次,没有神秘的青光,也没有霸无双的黑色。 只有一抹微不可见的银光亮在血海之上。 血箭扑空,少年又一次消失在了空中。 两次出声,足够易年判断出天师位置,方寸乾坤再次施展,直接到了仅露出一个头的天师上空。 在那天师刚有反应的时候,直接向下刺了下去。 天师感受到头顶的威胁,生死之间潜力爆发,借着血海涌动,身子稍稍偏移,原本应该刺在头顶的龙鳞,自肩头而下,腋下钻出。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过后,天师身影再次沉于血海,消失在了少年耳中。 易年必杀的一击没有得手,但毫不气馁,脚踏血海,奔着方才没有毁掉的引魂幡而去。 有用的方法,用多少次都有用。 当登岛的那一刻,没有血箭升起。 放弃了? 就在易年想着这天师是要放弃这法器的时候,一直静止的引魂幡,动了… 第392章 业火起时有冰心 易年眼前的引魂幡周边血海开始翻腾,无名液体快速向着引魂幡汇去,行进间,由液体变成了气体,引魂幡周围再次凝结出血雾。 这还没完,就当血雾凝结完后,挡开了斩过的龙鳞,飞了起来。 不止一面。 除去方才被毁的那面,其余五面也同时动了起来,全部朝着血海中的天权方位飞去。 易年的目光紧紧跟随,元力旋转不停,随时做着准备。 六面引魂幡周边血雾瞬间融在一起,血海中,被易年刺破肩头的天师浮了出来。 出得血海,周身红光大盛,整个人化成一道红色流光,直直朝着天权上空的引魂幡而去。 易年见状,元力运转至通明初境极限,脚下疾如风起,直奔那流光飞去。 就算再傻,也能瞧得出眼前的架势绝对是这天师拼命的东西。 若是让他成了,免不了多添麻烦。 可出发晚了,加之方寸乾坤还用不得,终究是慢了一步。 就在龙鳞与流光擦身而过之后,易年立刻转身,悬于空中,盯着血雾慢慢散去的引魂幡。 手中的龙鳞,紧了紧。 两个呼吸过后,引魂幡周边血雾全部消散,易年看清楚了当中情景。 一面比之前见过的七面要大一些的引魂幡出现在了空中。 那天师不见了踪影。 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同时,六个血字时隐时现。 三毒三念! 易年知道,如果不是方才扛着血箭毁去其中一面,现在上面的血字,应该是七个。 神识扫过,贪心、怨念、嗔怒气息直接席卷而来。 中间夹杂着的怨恨、不甘、痛苦等无数的负面情绪无视神识护体,全部涌向了少年脑中。 若不是少年自打第一次失控之后,为了安全起每一次战斗中都有神识守护清明,这一瞬间的接触,足够让易年发疯。 深吸口气,将那些杂念排除,眼睛眯了起来。 眯着眼睛,能看的更清。 就在将杂念驱散之后,声音传了过来。 “杂碎,坏我好事毁我本命法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将你杀掉,我要慢慢吞噬你的元力精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 沙哑中带着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已经一剑斩向引魂幡的少年满脸嫌弃。 打架就打架,说那些废话做什么? 除了浪费力气,没有一点儿用处。 方才天师说的本命法宝,易年知道。 同正常的兵器稍有不同。 天下大多兵器,包括凤凰翎那样的神兵,或是玄魂甲那等圣物,终归只是兵器。 就算生了灵智,也一样。 不过是让人用着更为顺手。 人占主,物占辅。 从太玄经现世到现在,都是如此。 修行,修的是身与心。 是一场与天地争,与岁月争的过程。 但修行之人的探索精神不断,总有走些不同之路的人,这本命法宝便应运而生。 身与器融,器与魂融,我身即器,器即吾身。 平常时候武器与人分开,一担对敌之时,二者相融,由于身意合一的关系,能产生更强的战斗力。 按说这种与武器融为一体的方法很好,但却有一个致命弊端。 这本命法宝原本只是件普通兵器,想要相融成功,便要将周身精血根骨一半炼于法宝之中,一半自身温养。 这就导致了原本的人身没了一半底蕴,想要突破到更高境界,难上加难。 从这种本命法宝修行之法现世之后,凡是如此修行之人,从没有真武境界的存在。 一个,也没有。 甚至连归墟境界都极少出现。 所以这种方法,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用。 未来一丝希望,总好过虚无缥缈。 只有感觉终生无望破境又想提升实力之人,才会选择此法。 这天师,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又略有不同。 按理说,身意合一的本命法宝只能由人供养,而他的引魂幡,却能从血海中吸收精血自己提升。 这种情况,易年没听过,也没见过。 不过不管如何,今天这天师,必须要除掉。 就在那天师废话之际,施展疾如风的易年拖着残影,已经到了引魂幡前。 龙鳞不知多少次像砍刀一样劈出,直奔合二为一的引魂幡,或者说是天师而去。 强大的力量加上无比的锋锐,空间瞬间撕裂。 当境界提升到通明巅峰的天师感受到龙鳞带来的恐怖威压之后,空中灵巧翻滚之下,被易年生生削掉了一角。 “啊,卑鄙杂碎,我要杀了你!” 一声惨叫响起,血海中,浪花翻滚。 血水奔着缺了一角的已经到了天璇的引魂幡而去,眨眼间,修复如初。 易年没有着急。 这一击,不是看上去那么好抵挡的。 虽然补全了缺角,但上面的六个血字,明显暗了一分。 一击得手,易年没有任何犹豫,龙鳞再次飞舞,直奔天璇而去。 就在飞行途中,那天师突然开口说话,说的什么,懂些古语的易年没听懂。 不过知道,应该是段咒语。 因为就在声音消失之后,嗔形血字从引魂幡上直接飞出。 由巴掌大小转眼成了一丈方圆,那极快的速度加上易年的前冲速度,两相径合,夸张无比。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同时,青光立马笼罩全身,青色与血色交错而过。 这天师不可能无的放矢,易年下意识的感受了下身体状况。 没有任何疼痛不适之感,所有情况都正常无比。 难道他是吓唬人的? 就在这想法刚冒出头的时候,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就在感觉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心底一股无名邪火突然升起,而且愈演愈烈。 不看血海,眼前依然有些发红。 少年知道,这绝对不是“它”要出来的前兆。 看似漫长的战斗过程其实短暂无比,无论是元力还是神识的消耗程度都不大,足够封信住“它”。 而且也没有黑气出现,所以不可能是发疯的前兆。 在想到这些之后,心底的火又旺了几分。 不是“它”,那便是这化成引魂幡的天师所为。 这引魂幡,竟能调动人的情绪! 被那无名邪火一耽误,身影滞了一滞,那天师趁着短暂功夫,直接跑到了天玑所在。 痴形血字透过后背,消散在了少年身前。 少年的目光呆滞了一分后立马摇了摇头。 两次吃亏让少年的心思紧了些,小时候读过无数次的佛经出现在脑海之中。 压下负面情绪,平心静气,佛经最好用。 可当默念完第一句的时候,少年停了下来。 余光扫过崖顶那一抹白色倩影以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因为就在两次被血字扫过后,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窜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 冰心诀! 七夏的冰心诀。 栖霞山顶的无名小湖边,七夏说过,以后,我做你的青心散。 今天,她的承诺,到了。 清音入耳,易年心底的无名邪火瞬间消散。 不光易年有了变化,就连方才开始翻腾的血海,也渐渐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下了几天的雨点在血海上泛起涟漪,只怕此时的血海,便会成了一片安宁小湖。 有了七夏的冰心诀,易年再也不用顾及那引魂幡上的血字,境界也从通明初境提升到了中境。 龙鳞再一次前伸,直奔天师而去。 听在易年耳中如同仙乐的冰心诀传到那引魂幡上的时候却不是仙乐了,而是索命魔音。 引魂幡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声痛苦的哀嚎从里面发出。 “啊!!!你们竟然联手,卑鄙!!!” 这话听的易年差点儿笑出来。 又不是比武切磋,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 二打一,易年一点儿也不脸红。 情况允许,少年都想十打一。 打过的架不少,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少打多。 多打少的情况很少。 第一个是千秋雪,第二个是妙空空。 这种欺负人的感觉,还挺好。 易年感觉挺好,那天师感觉可不怎么好。 冰心诀仿佛有种魔力,直接将与引魂幡身意合一的天师生生从幡中剥离了出来。 两人的实力一增一减,天师那慌乱而出的身影再也躲不开易年的攻击,龙鳞穿胸而过。 左手抬起,带着青光的手掌直接拍在了那天师头顶。 少年的力气极大,又没有丝毫留手,这一拍比起龙鳞造成的伤害还要大上许多。 那天师再也止不住血,阴鹫的脸瞬间被头顶如柱血水染红,抓着引魂幡,惨叫着向后翻滚而去。 易年迅速跟了上去。 这种伤势对于通明之境来说还不致命。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少年懂。 可就在飞行途中,异象又起。 已经被冰心诀压制的血海忽然又开始翻腾,七道血柱自七星方位而出,尽数向着后退的天师汇去。 那原本单薄的身子随着血水的汇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大。 就在易年追上的同时,原本与易年高矮差不多的天师已经变成了三丈高矮,手中的引魂幡也已经放大了许多倍,拿在了手中。 可易年的注意力没有在那天师身上,而是投向了海底。 原本的血海已经消失不见,凹凸不平的地面露了出来。 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森森白骨,静静的躺在地面之上… 第393章 尘埃落定 这无数尸骨一层压着一层,一眼望不到边。 清风寨的建筑已经粉碎,散落在尸骨之上。 这地下空间比清风寨上面占地还要大上不少,南北最少千丈,东西也要比上面宽出不少,如果不是有血灵法阵撑着,被易年一拳砸开的地面绝对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 可就是地底这更大的空间中,却布满了白骨。 这天杀的天师,到底杀了多少人! 脸上再也没了平和神色,龙鳞蓝光炸起,目光缓缓转向吞噬了全部血海的天师。 此时高约三丈手握引魂幡的天师仿佛成了地底世界的核心。 “小子,能逼我用出血海真身,你是第一个,作为对你的奖励,我决定留你一个全尸,如今我已入归墟,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受死吧!” 随着那狂妄声音最后一句的高抬,天地元力不断向着那庞大身躯涌入,千流归海的感觉出现时隐时现。 此时的天师已经触摸到了归墟边缘。 但在易年眼中,不论他到了什么地步,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缓缓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 从下到地底世界之后,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 “归墟?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确实,这天师真的太高看他自己了。 少年没有丝毫惧意,在气息调整到巅峰的那一刻,身体动了起来。 体内元力分出运转,一抹乳白色的光芒从身体中涌现,一个放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年背后。 乳白色的光芒中,一抹专属于霸无双的黑色时隐时现。 脚踏虚空,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龙鳞开路,直奔那庞大身躯而去。 天师手中引魂幡迎风招展,难听的呼啦声吵着地底的安宁。 眨眼间,带着三尺剑芒的龙鳞撞上了放大了许多倍的引魂幡。 蓝色与红色交错间,庞大力量带起的余波将远处石壁割开了两条巨大的口子,一层石壁整块儿落下。 不过这次没了血海承接,烟尘扬了起来。 随后被下个不停的雨拍了下来,保住了地底的清晰。 龙鳞本就比普通长剑要小上一些,此时与巨大的引魂幡相比,更小了几分。 可就是这般看着天差地远的两者,这一拼之下竟然平分秋色。 或许也不是平分秋色,而是易年占了便宜。 要知道,剑身上的鳞片可是能抵挡震荡之力的。 而那锋锐无比的特性,让这一次交手中,又在引魂幡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易年迎身而上,龙鳞挑、劈、斩、刺,一刻不停。 一把剑,竟用出了刀枪之感。 在与引魂幡十次左右碰撞之后,易年忽然放弃了凶猛的打法,转而开始靠着疾如风身法的优势,在这天师庞大身躯周边上下翻飞。 与此同时,龙鳞不断在各种刁钻角度钻出。 每一击,都能在这天师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随着伤口越来越多,而拥有疾如风的易年又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多次攻击无效,那天师的脸上,起了急切之意。 如果按照易年以往的战斗习惯,加上心中的怒气,一定与这天师硬拼到底,可七夏的传音入耳之后,易年改了主意。 七夏的传音很短,只有两个字。 “得失。”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易年瞬间明白了七夏的这句话。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这天师的境界与力量随着身体变大,有了极大的增幅。 能硬抗龙鳞几次,易年已经察觉到了。 但世间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功法,有利,便一定有弊。 而这弊端,便是速度的丧失。 得力失速。 而自己有着疾如风在身,又有龙鳞这等利器,没必要与他硬碰硬。 当他摸不到自己的时候,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再小,都是赚的。 还有一点,若是继续用方才那种以伤换命的凶猛打法,最后即使是胜,也不会太轻松。 万一到那时候,再出来个天师怎么办?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之后立刻改变了打法,而七夏在得失两个字传过来之后,口中冰心诀不停,说话声又同时在易年脑中响起。 开始指导易年对于招数的运用。 易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凡间武技招数,可悟性够高,而且七夏比起过千帆更像是一代宗师。 战斗中两人一教一学,没有丝毫隔阂。 天师那庞大身躯上越来越多的伤口便是证明。 而能取得如此功效,还有一点,便是易年之前知道的情况。 这天师的元力极其斑杂,境界虽摸到了归墟门槛,可元力运用起来却没有归墟境界该有的实力。 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就是只强了一点儿的纸老虎。 随着伤口越来越多,这天师也认识到了问题所在。 在又一次被易年的龙鳞刺伤之后,忍着疼痛挥起引魂幡,一个回马枪将飞来的易年逼退,三丈高的身子迅速变成了原来大小。 速度重新回来,直接拉开了与易年的距离。 吞噬掉的血海没有重新回归,还全部蕴含在他体内。 境界,依旧是半步归墟。 不过这天师拉开的距离对易年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银光第三次亮起。 今天,第三次施展方寸乾坤。 瘦弱的身影在那天师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到了那天师身后,一剑自右肩斜劈而下。 那天师在右肩被砍进了半寸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血雾升腾间,整个人就要化成一片虚无,想像之前两次逃走那般故技重施。 可易年怎么会给他第三次机会,就在血雾起时,地底世界亮了起来。 只有短短一瞬,但足够了。 袭人神识的蔽日惊尘毫不吝惜元力直接用出,将那血雾生生打断。 锋利的龙鳞在那天师感觉逃脱不掉之时用引魂幡挡了一下,方向微变,没用将他一分为二,但那握着引魂幡的右手连同整根手臂,齐刷刷的被少年砍了下来。 鲜血洒在了白骨之上。 他的血,也是红的。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这天师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直直往前冲去。 就连那本命法宝也顾不得了。 可就在他往前冲了两步之时,一道红芒从天而降。 与上京城那条不知名的小巷中,那自星夜苑归来的雨夜里一样的红芒,落了下来,封住了天师逃脱的路线。 前路去不得,那天师立马向右虚晃一下,然后直接朝着左边扑去。 易年一点儿也不介意七夏出手,这又不是公平比试,不需要条条框框。 之前没喊着七夏一起来,一是担心七夏的黑气,二是怕这地底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有一个比可能比自己还要强的七夏,出了事也有照应。 易年能明白七夏的意思,七夏也能明白易年的心思。 这恰到好处的一剑,让易年省了不少力气。 看着虚晃一下的天师,左右手同时动了起来。 龙鳞拦住了右边退路,左手朝着那天师身影离去的方向微微一握。 无影无形的千机引出现,直接将那狼狈身影抓了回来。 那天师在挣扎中后退,左手向着易年的方向拍了过来。 易年没有与他对掌,不值当。 龙鳞毫不客气的砍了过去。 有此利器,谁还用拳头。 蓝光划开面前空间,直接砍在了那扬起的手臂之上。 又一次血水纷飞,落在了已经被雨水将血迹冲掉了的白骨之上。 这次的血迹,依旧不会停留多久。 因为雨还在下着,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雨不停,可有些人的命,要停了。 双臂尽断的天师此时再也没了逃跑的打算,双眼中的怨毒之意直刺易年眉心。 同时口中大骂道: “狗杂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千机引已经将他拉到了少年身前。 凌空而立的少年左手伸出,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掐在了那天师脖子上。 就在小手掐在脖子上的时候,那天师眼中的怨毒神色又深了一分,被吸收进体内的无尽血海突然开始极速运行。 残忍中带着疯狂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陪我一起…呃…” 又是说了一半的话,被强行咽了回去。 少年的嘴角起了一抹弧度,开口问道: “一起死?” 说着,摇了摇头,声音继续。 “你不配!” 那天师体内元力运转之声根本逃不过少年耳朵,当发现这天师竟想自爆的时候,青光直接钻了进去,将那体内的无尽血海行进线路全部截断。 与此同时,经脉也毁了个七七八八。 这已经摸到了归墟门槛的天师,一身修为尽去。 不过就算修为没毁,他也没有机会继续作恶了。 少年自下到那血海之上时便决定了,今天,他必死。 最后扫了眼这地底的巨大空间,提着那天师腾空而起,石壁上一次借力,自地底飞出,落在了等在地面的七夏身边。 七夏递来询问的眼神,易年轻轻笑了笑。 双方没有言语,彼此明白心意。 烦人的雨还在下着,整个清风寨的地面,只剩下了那大当家所在的棚子。 易年提着天师进了棚子,将双臂尽断的残缺废人丢在了地面之上。 天师已经没了骂人的力气,如同一滩烂泥,堆在了地面之上。 那大当家在看清楚地面之人的样貌之后,瞬间面如死灰。 易年看向那大当家,开口说道: “我说过,要让你尝尝失望的滋味。” 那大当家在听见易年这句话后,好像被抽了筋一般,虽然还坐在地上,但不比那天师好到哪去。 易年看着,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心思,龙鳞落入手中。 去黄泉路上忏悔吧。 就在举剑想要了结这两人的时候,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易年兄弟,手下留情…” 第394章 翩翩公子 扬起的龙鳞放了下来,抬眼向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这个声音不怎么熟悉,但能叫出自己名字,定是认识自己。 只见南墙处三个人影踏上了西边峭壁。 为首之人踏着崖壁飘然前行,每隔一段距离便用手抓一下岩壁调整着身影,那坚硬石头仿佛豆腐般,在那人手中变得异常柔软。 后面两个黑衣人紧紧跟随,起落间比前面那人要轻松不少。 几个呼吸后,三人落在了清风寨仅剩的一处空地之上。 为首那人双手抱拳,英俊的脸上令人看着舒适无比的笑容升起,那笑容中的从容,比起翩翩公子样貌的风悠悠还要多上几分,柔和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方才就觉着眼熟,没成想竟真是易年兄弟,能在此处遇见,当真是缘分啊,之前情况紧急,这才出声止了易兄弟动作,还望易兄弟海涵。” 说着,微微屈身,对着易年行了一礼。 易年见人行礼,收了龙鳞抱拳回礼。 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这人。 此人容貌乃是上上之等,一身华贵白衣,腰上玉带镶嵌几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 下摆有些泥点儿,应该是赶路急了。 云淡风轻的脸上笑意满满,温雅从容间透着一丝高贵。 那翩翩俏公子的气质比潇沐雨也不遑多让。 身后二人年约五十,一身黑衣,一人替这公子撑着伞,一人后面静静站着,都让着这前面公子半个身子。 看那样子,不是保镖便是仆人。 能让两个通明之境的人做仆人,这架势比起当初后山见到的潇沐雨还要大上几分。 不过三人没有直接进入雨棚,落地后停在了外面,看来没有自己许可是不会进来,礼数上倒是不缺。 易年只觉得这人眼熟,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了,回礼之后开口回道: “公子客气了。” 说完,收了声音,等着这公子说话。 那翩翩公子聪明的紧,听着易年的意思,明白这是没认出自己又不好意思直说,立马开口说道: “易兄弟当初在试比高上技惊四座,清寒好生佩服,特别是对千秋雪的一战,更是让我等资质平庸的修行之人汗颜,若是细算起来,清寒还要对易兄弟说声谢谢呢。” 说着,再次抱拳,不过脚下不移半步,依然站在棚外。 人家已经自报家门了,易年若是还想不起,那这脑子真的要好好瞧瞧了。 听着这公子自称,立马想了起来。 难怪觉着眼熟,因为自己确实与这人有着一面之缘。 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参加过试比高的顾清寒。 他那声谢谢易年也明白。 千秋雪淘汰了他,自己把千秋雪淘汰,也算是帮他“报仇”了。 不过那时只见过他打了一场比赛,印象不深,而且他与千秋雪对战的时候,易年也好,七夏也好,对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千秋雪身上的。 能想起来还是因为他手上戴着的黑色手套的原因。 以手套作为武器之人,毕竟是少数。 而且他可是毁了千秋雪好几把冰剑,实力还是有的。 如果不是那么早碰见千秋雪,说不定能走的更远。 开始没认出来也不怪易年。 试比高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这顾清寒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观察千秋雪的时候看了他几眼,说不定现在都认不出。 而且他那时一副散修模样,现在身后站着两个通明境界之人当仆人,前后反差太大,没认出来也正常。 不过这顾清寒,看着也没那么简单。 但易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有没有背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万一今天真起了什么冲突,他带的这两个人,还不够看。 “顾公子客气了,在下赢的也是侥幸,可没公子说的那般优秀,莫要高抬了,快快请进。” 认得人了,易年话语间也熟络了起来,伸手请着人进。 顾倾寒笑意依旧,听着易年说完,再一次抱拳。 “易兄弟也客气了,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半点高抬之意都没有,当初只以为易兄弟实力高深,没想到还有这等侠义之心,在下佩服。” 易年听着,明白这顾清寒应该也是奔着这伙马贼与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的天师来的。 伸手将人往里引着。 顾清寒回礼,进了雨棚。 没有瞧地上之人一眼,而是对着七夏行起了礼,打了个招呼。 认得易年,自然也会认得七夏。 “七夏姑娘那惊天红芒在下也是佩服得紧,就是决赛没见两位风采,着实有些遗憾。” 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惋惜模样。 七夏只是简单的点头回礼,没有多说什么。 除了易年与几个熟络之人,七夏的话都很少。 那清冷的样子,总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易年很庆幸,还好对自己不是这般。 那两个仆人模样的人依旧站在外面,易年示意着他们进来,不过那两人只是点头回礼,依然留在外面。 易年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高门大户的规矩多些也正常。 转身看向正在观察那天师的顾清寒,开口问道: “不知顾公子方才为何拦我,既然顾公子能寻得此处,想必也是知道些情况,这二人,留不得。” 顾清寒听见易年问话,立马收回了观察那天师的目光,转身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易兄弟误会了,这二人自然是留不得,不过在杀之前,在下还有些情况要了解一下。” “哦?” 易年有些好奇。 不过明白,他如此说,定是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人是易年抓的,见易年存疑,顾清寒立刻开口解释道: “前些日子在西边稍远的礼舟郡内遇见一伙强盗,那伙人无恶不作,恰巧被我遇见,将人擒了之后查出了老巢所在,想着我辈修行之人自是要为苍生谋福,便决定将这伙强盗连根拔了,没成想那山寨之中竟有邪修存在,控制着这伙强盗收集人血强修邪术,在将那邪修除掉之时,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个地方,便日夜兼程过来,刚到此处,恰好看见易兄弟举剑要杀,这才拦了下来。” 易年明白顾清寒的意思,开口问道: “顾公子是觉得他们还有同伙或是同门?” 同样以血为引,说是巧合,易年也不太信。 顾清寒听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总要问问才知道。” 易年听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人虽是自己抓的,但审问这种事情自己确实不擅长。 搜魂之术虽然可以,但毕竟与这顾清寒不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施展。 而且在这人没来之前,易年大半的心思都被愤怒占着,根本没想过审问之类的问题,只想杀之后快。 也不怪易年,谁能想到千里之外还有一伙做着同样事情的人。 经顾清寒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冲动了。 圣山游历的弟子也知道了此事,如果不是王林的意外受伤,这人应该交给那几个圣山弟子。 此时有人代劳,易年自然落得清闲。 见顾清寒没有动作,笑了下,说着请便,带着七夏,撑着伞出了雨棚。 易年知道,能从这种邪修口中问到些线索,用的手段应该也不是什么光彩手段。 有他在,自己不方便,那有自己在,他也不方便。 秘密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 不过对付这种邪修,用什么手段,都没有心理负担,特别是想起那森森白骨。 易年不怕顾清寒将人放走。 自己有圣山之人的身份,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敢耍什么花招,那就真的是不想在天元大陆生存了。 至于杀,更好,都省的自己动手了。 易年与七夏出了雨棚,飞过了地底的森森白骨,落到了南墙之上。 这种距离只能看见个模糊身影,顾清寒做什么,两人瞧不见。 易年望着天,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七夏旁边安静等着,没有说话。 若是平时,雨中赏着山景也是一桩美事,但此时,两人都没有那般心思。 背后无数白骨仿佛在雨中无声无息的诉说着生前的不甘,让这深山中,多了许多怨气。 易年与七夏在雨中静静等着,雨棚下有了动作。 两个一直在雨中等着的人见易年走后,钻进了雨棚,对着正在一脸平静看着那天师的顾清寒开口说道: “少主…” 话还没说完,顾清寒直接抬手打断。 “说了多少次了,叫公子。” 那仆人立刻改口: “是,公子。” “什么事?” 顾清寒有些不耐烦的问着。 那仆人下意识的扫了眼城墙方向,低声说道: “公子今日大意了,万一…” 话还没说完,第二次被顾清寒抬起的手打断。 “你怎么和我爹一个德行,天天小心小心,谨慎谨慎,烦不烦?赶紧问,问完送他们上路。” 不耐烦的说完,弯腰开始整理起了下摆的泥点儿。 那仆人见自家公子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蹲在了那天师身前,伸出了右手,抓在了那天师头顶。 此时,原本站在墙头的易年在七夏平静的目光中飘身而下,再一次进了地底空间… 第395章 北客南归 易年没在意顾清寒如何让那天师与大当家开口,站在墙头静下心思盘算接下来的打算的时候,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时间不能确定。 同七夏交代了一声之后,翻身下了南墙。 没有落到那几处孤岛,也没有去管那些白骨,岩壁上借了一次力,落在了那天师藏身的洞口前。 山洞不算太大,之前洞口有那能阻隔神识的血雾,易年没有发现这天师所在。 不过也正常,一个邪修能修炼到半步归墟之境,这保命的本事自然是有些的。 之前情况紧急,没功夫仔细观察下这山洞,此时空了,加上之前想起的事情,打算好好看看这山洞。 从怀中取了火折子轻轻吹燃,不算大的山洞被照亮了许多。 易年看着黑暗中散发着光亮的火折子,心里感慨道: “难怪比普通的贵些,这做工是真不错,淋了这么久的雨,还能燃的起来。” 拿着火折子走到方才那天师化成血雾的地方,蹲下了身子,把火折子往墙根照去。 满是尘土的墙根在火光照耀,竟开始微微反着光。 不是墙根反光,而是泥土里,有一颗圆润光亮的珠子,反着火折子的光。 那珠子樱桃大小,一小半被埋进了土里,瞧着那尘土状态,应该是之前一箭破了这山洞外墙时震落下来的。 易年看着那珠子,原本平静的心跳猛然快了几分。 顾不得灰尘,伸手将那珠子捏了起来。 可就在捏的同时,少年的眼睛瞪大了许多。 那不是一颗珠子,而是一串珠子! 随着第一颗珠子被抓起,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线,连着后面的珠子。 在易年的抓取下,接二连三的从土里冒了出来。 那是一串佛珠,樱桃大小,每一颗都圆润无比,大小分毫不差。 按说没有佛塔不能称为佛珠,但易年知道,手中这串虽然没有佛塔,但就是佛珠。 因为它的主人,是一位修佛之人! 一位自己认识的修佛之人! 那宝相庄严的英俊脸庞,立马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仓嘉! 可这串佛珠应该是在仓嘉手里啊,怎么会在这百里荒原中的一个地底洞穴中呢? 易年能确定,这就是仓嘉的佛珠。 因为对这佛珠以及上面的气息熟悉无比。 花想容第一次刺杀自己的时候,这串佛珠从背后出现,将飞花缠到了一旁。 每次与那小和尚聊天时,这串佛珠总在他手里不停的转。 不知是在计数,还是在记事。 没有任何犹豫,将佛珠抓在手中,伸着火折子向着山洞里探去。 心情急切,转身的动作大了,带起了风,险些将这洞里唯一的光源熄灭。 深吸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拿着逐渐稳定下来的火折子,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起了山洞。 里面有个转弯,易年走了过去。 火折子往前伸着,被右手边的墙吸引了目光。 墙上挂着些武器,刀钺剑戟都有,有些生了锈,有些还光亮如新。 不用说,定是那天师抓来的人生前用的武器。 当易年看见那一排武器的时候,心又猛跳了几下。 或许是佛珠挂的靠外,加上本身又轻,被震到了墙角。 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 仓嘉被那天师抓到了此处? 易年想着,眉头又深了一分。 目光扫过,又一把熟悉的武器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把断剑,即使不断,之前也很短。 飞花。 被自己在医馆小院里折断的飞花! 花想容也在这儿? 难道仓嘉是追着她来的? 可此时没有功夫想那么多,只停留了一瞬,伸手拿下飞花,直接往前面走去。 没有去问那天师。 两人如此立场,问了他也不会说。 搜魂之术也不见得能成功,只是浪费时间。 易年现在只能祈祷那天师只是把人抓来,还没来得及将人放在笼子中吞噬元力与精血。 山洞不大,走了几步之后到了头。 举着火折子望去,里面只有一张石床,上面雕刻着一些纹路,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但纹路里面血液凝固后混着灰尘留下的污垢让易年知道,这石床和那血灵法阵有关。 走到床边,没管脏不脏,伸手轻轻摸了下。 指头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眉头又一次皱了起。 这味道,与雨中那抹红色一模一样。 除了满墙的武器与石床,整个山洞再没了别的东西。 易年四下环顾之后,闭上了眼睛。 心思全部放空,耳力一点一点开始放到最大。 从小时候耳力异于常人带来痛苦之后,师父让易年开始读经书静心。 只听有用之声,摒弃无用之音。 读了许多年,易年的心静了下来。 对于耳力的控制,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想听的时候,便能听得清楚。 不想听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忽略掉。 感觉上没有小时候那种蝉翅震动之声入耳便如惊涛骇浪之声那般灵敏,但那种能力,易年还有。 正是此时做的事情。 运行于太玄经线路中的元力分出了两条,钻进了耳蜗之中。 青光也爬上了耳朵,在幽暗的山洞中,时隐时现。 闭着眼睛的易年在元力与青光到达耳部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吐出。 下个瞬间,一抹痛苦神色,爬上了那白净又有些消瘦的脸。 一瞬间,小时候那熟悉的感觉全部回来了。 已经到了最大的耳力,又涨了许多。 周遭的一切声响,同时钻进了耳朵。 克制着下意识要抬起捂住耳朵的手,忍着痛苦,仔细听着。 这种感觉,就像忽然往脑中塞了许多东西进去。 易年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就要炸开一般。 方才深吸的那口气开始缓缓吐出,缓解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同时,耳中多了许多声音。 山谷中盘旋的风声。 每一滴雨水落在白骨上的滴答声。 从白骨上流到地下的流淌声。 崖壁上细小的石子轻轻滑落的摩擦声。 南边城头上那倩影俯身下望的呼吸声。 风吹裙角带起的沙沙声。 以及西边雨棚下顾清寒手指弹着泥点儿的爆鸣声与那天师惊恐的惨叫声。 这一瞬间,对于易年来说,万物有声! 聚着心神,将那不需要的声音一一排除。 几个呼吸过后,头稍稍偏了一下。 两个极其轻微的呼吸声钻进了耳中。 易年睁开了眼睛,元力与青光收回,细小的声音全部排除耳外,晃了晃脑袋。 蹲下了身子,将地面的灰尘扫开。 地面,出现了一块不应该出现在山洞中的石板。 伸手轻轻敲了敲,听着回声,起了身。 往后退了几步,龙鳞握在了手中,手腕转动,剑身的残影在空中交叉,剑芒化成一个十字,将那地面的石板一分为四。 原本应该向下掉落的石板竟直接弹了起来,一片熟悉至极的血雾瞬间升腾。 难怪听起来这般费劲,那天师竟然在自己的老窝里藏了暗室,而且还用血雾隔了起来。 收剑化掌,掌风将那血雾吹散,快步来到石板处。 地面露出了一个漆黑洞口,易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之前听见的那两个呼吸声就是从脚底传来。 不管是不是仓嘉与花想容,都是要进来看看的。 火折子始终没灭,但这里根本不需要。 一颗颗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之内,把这密室照的十分明亮。 易年看着,不由感叹道: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过扫了眼之后,知道这不是夜明珠,而是一种东海特有的石头。 如果记得不错,应该叫鱼目石。 就算是石头,也是价值不菲。 鱼目混珠说的就是这个。 这密室比上面大了不少,而且装修的极其奢华。 这天师,还真会享受。 没那么多功夫欣赏,找人要紧。 绕过中间大堂,向着声音源头的方向快步走去。 几个转弯过后,一排镶嵌在山体内的铁门出现在了眼前。 走到里面有着声音的一面铁门前停了下来,没有留着力气,伸手用力一拉,直接将镶嵌在山体中的铁门拉的变了形状,生生从里面拽了出来。 铁门出来的同时,里面山洞中涌出清香,在易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钻进了鼻子。 易年没有去管那清香,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洞里的身影吸了过去。 一个穿着破烂僧衣的小和尚正襟危坐,英俊的脸上眼睛闭着,双手合十,不过虎口处没了那应该挂在那里的佛珠。 身上伤口许多,大小完全一致。 旁边一个玲珑身影靠在墙壁之上,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与正襟危坐的身影一样,到处都是伤口。 两人虚弱至极,但都还活着。 在易年抓破铁门的声响起时,美艳眸子瞬间睁开,右手下意识的摸向旁边,在摸了个空后,下意识的往那坐着的身影旁靠了靠。 易年拿着火折子快步走了进去。 当那玲珑身影看清来人样子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用尽力气伸手拍了拍也已经睁开眼睛的身影,嘴角起了一抹莫名笑意,虚弱的开口说道: “看来你没白回来。” 说着,一头栽到了盘坐在地的身影腿上… 第396章 神秘小塔 这两人,正是之前盘算的人。 放过一次的花想容,和从医馆离开了许久追着花想容而去的仓嘉! 见仓嘉要开口说话,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先开了口。 “先别说话,有什么事儿出去说。” 说完,立马封了口鼻。 从他们两个的样子加上之前的香味儿,易年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化功散。 这东西与自己的香炉不同。 自己那香炉能让人安神,而这化功散能让修行之人凝聚不起元力。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对付起来的方法也相当简单,不呼吸就行。 但在这种狭小的密室中,化功散却能发挥奇效。 修行之人屏气时间比普通人要长上许多,但总归还是要呼吸的,在闭气的这段时间没有将元力凝聚起来的话,这化功散就能起了它的效果。 没有元力的支撑,闭气时间只会越来越短,到最后,便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易年吸的少,又有青光护体,这化功散暂时还没有什么影响。 伸手在仓嘉身上点了几下,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 只有虚弱之相,体内元力处于离散状态,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很多。 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易年的心思放松,下意识的想要呼气,又忍了回来。 又给已经晕倒的花想容看了看,没有什么大问题,与仓嘉差不多。 美艳的俏脸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眉心的印记让易年有些挠头。 这东西以前有吗? 没留意过,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此时也没那么多时间思考,看着马上也要昏迷的仓嘉,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一左一右。 这点儿重量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扶着人出了石室。 按着原路左转右转,来到了之前的大堂。 忽然听见有声音传了过来,不过没有反应。 那声音主人的气息很熟悉。 七夏。 果然,再次转角之后,七夏握着发光的凤凰翎赶了过来。 知道她应该是感觉到了上面的山洞中血雾气息下来的。 七夏见易年扶着两人,收了凤凰翎立马上前帮忙。 易年把左手上的花想容推了过去,七夏接下,问着出去吗? 易年摇了摇头,指了指大堂中的几把椅子,迈步走了过去。 将仓嘉安顿在椅子上,七夏也学着易年的样子,将花想容放在了椅子上。 与仓嘉说了句稍等,同七夏交代了下帮忙看着,转身又走进了那处石室。 这里的房间很多,万一听漏了还有人就不好了。 虽然对自己的耳力很自信,但眼见为实嘛。 仓嘉与花想容都没什么生命危险,也不急在一时。 把里面石室的门尽数拽开,果然都是空空。 放下了心,又回到了大堂中。 眯着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来。 七夏见易年一副找东西的样子,开口问着找什么。 易年一边看着,一边回道: “那大当家的一魂一魄。” 七夏点了点头,同易年一起找了起来。 这里被那鱼目石照的很亮,找起东西也方便。 几个呼吸过后,易年与七夏的目光同时停在了一处。 一张石桌上,放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塔,通体雪白,做工极其精细。 无论是瓦砾檐牙还是屋脊窗口,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就连透过窗口看见的楼梯,都是整齐划一,大小高矮一模一样。 小塔旁边放着一个茶壶一个茶杯,看那距离摆放,应该是边喝茶边把玩。 茶杯里还有水。 易年知道,如果猜的不错,在一拳将地面砸开之时,这天师应该正在这里喝着茶水。 看来他对自己的血雾隐匿之法相当自信。 不过算他倒霉,碰见了一个不用神识便能定人方位的怪物。 两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到小塔之上,是因为两人同时感受到了,这小塔里面,有些无数气息。 这小塔,内有乾坤。 让七夏小心些,左手五指稍稍用力,青光涌现。 用青光包着手,小心翼翼将那小塔拿起。 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吸力忽然来袭。 不是吸着肉体,而是自己的灵魂。 那种从心底产生的强大吸力,让易年的神识差点溃散,如果不是有了提升,神识已经强大到了对于这个境界有些夸张的地步,这一下绝对伤的不轻,灵魂都有可能被吸走。 而这吸力,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就在刚要思考的时候,后面一直撑着没晕的仓嘉开口了,极其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兄弟,小僧察觉,这塔里有许多冤魂,若是可以,把它带出去吧,等小僧恢复之后,将他们一一超度,重入轮回。”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这小和尚,还是那般心善。 小塔的吸力只存在了一瞬间,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保险起见,易年还是用青光将小塔封了起来,收在了怀中。 又草草的扫了眼四周,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与七夏点了点头,一人扶着一个,离开了这大堂。 从被自己打碎的石板洞口上了上面山洞,洞口飞出,到了南墙之上。 这里有城楼,能避些风雨,将两人带到了里面。 安顿好后和七夏说着看着点儿那几个人,从南墙跳了下去,直奔剑十一与桐桐的位置。 不是不信他们。 可毕竟不怎么熟悉,还是小心为上。 到了地方取了竹篓,和剑十一与桐桐交代了下别到处跑,回了南墙之上。 此时的仓嘉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放下竹篓,取了两个药罐出来,放在了两个添好了木炭的火炉之上,从水袋里到了水,引燃之后架在上面烧着。 把那小胡子还回来的血参配着当归、茯苓,按照比例扔了进去。 又在竹篓里面翻找了下,拿出了两颗红色药丸,一罐一个。 拜托七夏帮忙扇着火,蹲在了仓嘉身前。 将破烂僧衣拉开,怀里包着的布卷摊开放在了旁边,开始给仓嘉处理身上的伤口。 这些伤口大小完全统一,新伤旧伤都有。 旧伤处理过,加上修行之人的自愈能力,已经没什么大碍。 看着新伤的愈合程度,受伤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 这点儿伤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药没开时,已经处理完了。 拉上僧衣,接过七夏递来的热水将之前用过的刀具仔细冲洗了一遍。 转身看向躺在旁边的花想容,叹了口气。 没想到,还有帮她疗伤的一天。 和对待仓嘉有很大区别,没像之前一样将衣服整个拉开,只是将伤口处的衣服拉开一点儿。 虽然不太方便,但也够了。 心无旁骛的处理着伤口,半晌后,将人翻了过去。 一眼扫过,这后背的伤口比前面要多。 没办法,只得将后背衣服尽数拉开 可拉开之后,易年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花想容的后背比仓嘉窄很多,但上面密密麻麻的疤痕,比仓嘉多了一倍不止。 易年凭借着眼光能看得出,大多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疤痕,新伤都留在之前的疤痕之上。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饶是易年这种见惯了伤口的人,也不由的有些唏嘘。 这杀手,也不好干啊。 不过没有什么同情心升起。 若是她做的是旁的东西,易年可能还会同情,但她是个杀手,那就完全不同了。 她受的是伤,别人丢的是命。 心里想着希望仓嘉能早点渡了她吧。 叹了口气,开始了动作。 当药熬了三回之后,花想容的伤口也处理完了。 往两人嘴里塞了颗药丸,和在青山的时候一样,给仓嘉又换了身自己的衣服。 七夏帮忙,给花想容也换了身。 弄完这些,将两人安顿好,开始打量起了还在昏睡的二人。 看着看着,一丝狐疑上头。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两人的伤口一模一样,而且都是前面的伤口少,背后的伤口多。 就在皱眉的时候,全程看着易年动作的七夏小声开口: “有人追杀他俩?” 易年点了点头,回着很可能。 而且追他俩的人,修为比他俩高出许多。 按理说想要将他俩击杀,按照这受伤程度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可看着伤口,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七夏看见易年皱眉,再次开口: “猫捉老鼠?” 易年眼前一亮。 对,就是这种感觉。 给仓嘉与花想容带来伤口这人,就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能杀,却不杀。 他俩也极有可能是在又一次被追杀后慌乱间逃到了这里,阴差阳错下被那天师抓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易年也不能确定。 只能等他俩醒来问问。 接过七夏手中的扇子,坐在火炉边扇风熬药。 抬头看了看天,七夏开口说着暂时还停不了。 易年轻轻笑下,没有说话。 这雨,对自己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还好,每次下雨时出的事情,还都没造成自己不想面对的结局。 忽然感觉这雨,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 就在如此想着的时候,易年手中的扇子突然停了下来。 神色,变得凝重了一些。 七夏问着怎么了,易年指了指斜下方石壁上的山洞。 七夏想了想,明白了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这次我们人多,没事。” 易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第397章 此事非彼事 七夏说的人多确实没错。 仓嘉与花想容的伤,只要元力恢复运行,好起来会很快。 最迟明天,便能恢复原本的实力。 加上自己几人,从原来逃命的两人变成了六人。 只要追杀仓嘉与花想容的人不是白笙箫那种归墟,易年都有信心一战。 而且这一战应该会很快到来。 血雾能阻隔自己的探查,也能阻隔追杀仓嘉与花想容那人的探查。 如今血雾散去,两人重见天日,那追杀,估计也离着不远了。 就是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能力追上一个小心谨慎且有很高反追踪能力的杀手与一个六感敏锐的修佛之人。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就算想避,也不见得走的脱。 倒不如养精蓄锐,如果可以的话,把他俩的事情彻底解决。 百里荒原的雨还在下着,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清风寨地底的白骨森森,依旧无声中说着哀怨。 顾清寒三人还在忙着,也不知问出了什么没有。 城楼里的火炉给这有些阴冷的城头,带了一丝暖意。 药罐起着烟,散发着熟悉又难闻的味道。 仓嘉与花想容因为化功散而溃散的元力正在睡梦中恢复,呼吸声逐渐变得正常而稳定。 至于何时醒来,易年也说不准。 但不会太久。 小声和七夏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停留在七夏身上,不愿移开。 七夏外表看着柔弱,但骨子里的刚强比起绝大部分人都要强出不少。 净竹寺里被困一年,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换成旁人恐怕早就疯了。 可她只有在遇见易年的一瞬间变了样子,之后一如从前。 昨夜里第一次杀人到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这地底的阴森,这种精神上的韧性,易年也有些佩服。 七夏注意到了易年的目光,不过两人都习惯了些,没了当初医馆时的扭捏。 或许是觉得总盯着人看有些不礼貌,易年抬眼看了看天。 时至下午,云层上的日头偏斜,不过云层下的人,瞧不见。 不算厚的乌云带着绵绵细雨,滋润着深山中的一切。 桐桐与剑十一可能实在是待的无聊,也顾不得听小师叔的话,顶着雨上了城头。 当看见清风寨的变化之后,两个小孩子同时瞪大了眼睛。 剑十一的胖手攥成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渐渐出现。 平时安静不语的桐桐,小脸上的愤怒也慢慢出现。 这场面对于这两个从小生活在圣山的弟子冲击太大。 或许他们想不到,在全天下都有圣山弟子游历的天元大陆,还会有这等人间炼狱。 两个小孩站在城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昨夜把他俩支开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动起手来不一定能照顾到他俩。 但方才依旧不让他们过来,就是想到了眼前的情况。 手里动作没停,平和的声音出现。 “守住本心,莫让愤怒迷了眼,你们昨夜做的一切,已经对得起这些死去的人了,等你们成了峰主殿主的那天,让这些事情少发生点儿便好,现在,这些责任还不是你们的。” 说得太多也没用。 易年知道,他们想的明白。 桐桐不用说,聪明的很。 剑十一看起来有些傻,但不是真傻,只是性子使然。 二人没有回易年的话,易年也没着急。 两个小孩子就那么站在墙头,注视着地底的一切。 当昏暗的天空擦黑的时候,两人同时转了身,长长出了口气,对视了一眼,仿佛约定着什么。 明明没变样子,可易年看着,总觉得有些变了。 伸手招呼着两人进来。 总不能撵回去,两声小师叔又两声小师娘后,城楼里避雨的人成了六个。 剑十一认得仓嘉,医馆里见过,城东树林里还曾并肩作战过。 进了城楼后瞧见小和尚样子,惊讶的问着易年什么情况。 易年一边熬着药,一边把看见的以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剑十一。 小孩子心性,不说清楚总会问这问那。 剑十一方才的注意力都在仓嘉身上。 也正常,那光亮的光头确实引人注目。 等到听易年解释完后,目光落在了里面一点儿的花想容身上。 等看清那张美艳安宁的脸时,胖脸上满是惊讶。 与易年把花想容推给七夏时,七夏脸上流露出的惊讶一模一样。 或许也不能说一模一样。 最起码,七夏比他好看些。 方才易年只是说地底找到了两个人,没说是谁。 此时瞧的真切,没想到另一个人竟是险些害了自己几人的杀手。 在看了眼明显被救治过的花想容后,蹲在了易年身前,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救她做什么?当初我们可是差点儿就死在她手上了。”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问题,停了手中的扇子,叹了口气。 那天师抓了,其实救与不救,她都会活下来。 可遇见了两人,总不能只带一个出去,特别是见了仓嘉与花想容的样子,猜到了两人可能并肩作战了许久。 还有她在晕倒前的那一句“你没白回来”,让易年确定两人一定有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是仓嘉的心魔。 自己可以不管花想容,但是不能不管仓嘉。 所以当初选择放了她,那以后的所有事情,就都要由仓嘉来决定了。 继续扇动手里的扇子,对着剑十一说了句小孩子少管闲事。 剑十一那晚纯属自找,细算下来其实与花想容关系不大。 要杀的人中,根本没有剑十一。 圣山的弟子,敢打注意的人太少了。 见易年如此说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在桐桐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悻悻坐在了角落,怀中掏出油纸包着的小吃吃了起来。 易年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把玩着仓嘉的佛珠,时不时拿起来看看。 吃也堵不上嘴的剑十一又开口了。 “小师叔,你是要修佛了吗?我听人说,修佛就不能讨媳妇儿了,那小师娘咋办?” “咳咳…” 正熬着药的易年被剑十一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问题直接呛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剑十一一眼,把扇子丢了过去,开口说道: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这么闲,那你过来煎药,熬坏了你赔。” 慌忙接下扇子的剑十一有些委屈,把小吃塞回了怀里,嘴里嘟囔着师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不过身体倒是很老实,蹭到了火炉前,学着易年的样子扇了起来。 坐在了下风口,烟都飘进了眼睛。 咳了几声之后,易年接过扇子,把剑十一“赶”了回去。 学聪明的剑十一这次不再多嘴,低头吃着,再也不看小师叔一眼。 易年攥着手里的佛珠,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桐桐,开口问道: “桐桐,昨天选择走这山路,不是这伙马贼的原因吧?” 因为就算自己不来,王林他们也会来。 还有后面的顾清寒,以及那两个通明境界的仆人。 所以这清风寨除不除,与自己关系不大,只不过自己比他们早来了一会儿。 至于那天师,自己能打得过,王林他们即使打不过,也能把他解决。 要知道,圣山可不止他们几个人,比自己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打不过还不会叫人吗? 此时闲了,有了心思想这些事情,这才想起了桐桐当时的话。 桐桐听着易年的问题,点了点头。 “师父算不得小师叔的命格,我也算不得,不过昨天确实是感觉有事发生,可算不出什么事,那事情就应该与小师叔有关,起初觉得是这伙马贼的原因,因为小师叔你认得商队中的那些人,不过现在倒是不能确定了…” 桐桐说着,收了声音,眼睛下意识的飘向了仓嘉的方向。 易年看着桐桐的动作,心里有了答案。 桐桐说的有事发生,或许真的不是这伙马贼。 而是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仓嘉与花想容。 按理说他们两个应该是水火不容才是,可石室里面见到时,易年一点儿也没有那种感觉。 听着花想容与仓嘉说话的语气,没有了当初小巷里面与仓嘉拼命的架势。 不知两人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皱眉思考的时候,忽然想起花想容眉心的那抹印记。 起身走到了还在昏睡的花想容身前,借着七夏方才点起的火把,仔细看了看那印记。 开口向着凑过来的七夏小声问道: “她以前有这个东西吗?” 七夏认得花想容,第一次见时的样子或许不会有什么印象,因为七夏已经忘了那段记忆。 不过后来又见过,可能会记得。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几个呼吸后,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上去。 或许杀手本能会让花想容惊醒反击,但那反击应该没什么效果。 七夏连千秋雪都是说擒就擒,更何况区区四象境界的花想容,所以易年没有一点儿担忧。 不过花想容可能真的虚弱到了极点,在七夏的触碰之下毫无反应。 又几个呼吸后,七夏收回了手指,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上次见时没有。” 上次,应该就是医馆将几人引走那次。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此时瞎猜也没什么用,等仓嘉醒来问问清楚就好了。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七夏拉住了易年,开口问道: “你觉不觉得这印记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第398章 清酒祭孤魂 “熟悉?” 七夏如此说,定不是空口白话。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花想容的眉心,不过在半路的时候反应了过来,涌出的青光代替的原本要去触碰眉心的手指。 疗伤看病的时候无所谓,所有人在易年眼中都是一个样子,没有男女之分。 不过用在现在确实不合适。 七夏没易年那般复杂的心思,在看见青光抚过那印记之后,询问的眼神递向了易年。 易年在七夏目光投来的时候,正好收了青光,眼中带着惊讶看向七夏,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说道: “是那…” 就在要与七夏讨论之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易少侠,我家公子想问问那两人如何处理?” 声音响在城楼之外不远的地方。 按说如此近的距离早就应该听见,不过方才心思都被那印记上的气息占了,根本没听见有人过来。 放下印记事情,出了城楼。 与顾清寒一起来的两人中的一人正站在南墙之上的漆黑雨夜里。 嘈杂雨声一刻不停,这人脚步又轻,圣山两个弟子都没发现。 剑十一那灵敏的感觉估计只对他师父有用。 顶着雨来到那人身前,开口问着完事了? 那人恭敬的很,抱拳行礼,开口回道: “方便的话,公子想请易少侠过去一趟。” 易年听着,回了声好,伸手请着那人先走。 不过迟迟不见那人动静,做着同样的手势请着易年。 易年苦笑了下,这顾清寒的家规还真严。 没有再与那人纠结,脚下轻点,踏着西边峭壁向着清风寨仅有的一处空地掠去。 那仆人后面紧紧跟着。 提气轻身落在雨棚之外,在顾清寒出门迎接中进了雨棚。 还是之前的样子,那两名仆人又等在了雨中。 顾清寒将易年接进雨棚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三分歉意,双手抱拳,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按说这人是你抓的,怎么处置应由你来定夺,不过那俩家伙下手没个轻重,把这邪修弄的失了智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实在是抱歉,方才已经骂过他们二人,但为时已晚,这里给易兄弟赔个不是,无论易兄弟如何处置,是打是骂,绝没有半个不字。” 说着,直接弯腰对着易年鞠起了躬,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其实易年也没指望他们能问出什么。 原本就是要杀的人,疯与不疯,没区别。 这天师知道今天必死,无论什么消息秘密都换不到他的命。 这种情况,让他开口难如登天。 而眼下的情况和易年想的差不多,这顾清寒果然有些不便见人的手段,不过那是人家秘密,与自己无关。 伸手将顾清寒扶起,笑着开口说道: “顾公子客气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哪里有错,就算不疯也不见得问出什么,你能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就已是大德之举,可莫要再说这些了。” 易年听得出,顾清寒说话的时候心跳与气息没有一丝乱像。 两种可能。 第一,他说的是真话。 第二,他这骗人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地。 不过他应该没有必要骗自己。 顾清寒听易年如此说,起身之后抱拳不放,再次开口: “易兄弟宽厚大量,清寒佩服,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到清寒之处,派人捎个口信便好,随叫随到。” 易年听着顾清寒的拳拳诚意,回着礼说着客气了。 再次将想要弯腰的顾清寒扶起,开口说道: “顾公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等处理完事情,咱们有空儿再聊。” 确实不是说话地方,那顾清寒也明白,对着易拱手抱拳后出了雨棚。 外面等着的二人中一人撑起了伞,将自家公子头顶的雨遮了。 三人安静等在外面。 易年转身蹲在天师身旁。 这天师已经没了之前纵横血海的风采,双臂断处还在留着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脸上癫狂神情遍布,嘴里呜哇呜哇说着易年听不懂的话,双眼已经失了神。 易年粗略瞧了下,确实是疯了。 没再理这天师,转头看向了同样双眼空洞的大当家。 他没疯,只是没了心气儿。 易年将这天师擒住丢在这里的时候,他便失去了所有希望。 看着还算正常的大当家,嘴角忽然起了一丝笑意。 这顾清寒还真聪明。 留下了精神正常又目睹了整个审问过程的大当家,此时又退了出去,任由自己留在此处。 就是在告诉自己,之前说的句句属实。 若是不信,有证人在此。 至于能不能让这大当家开口作证,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易年没打算问。 既然选择了相信,便不会再做些无用功了。 伸手从怀中拿出了被青光封印的小塔。 白色小塔在幽黑雨夜中发着光,不过实在太小,根本照不出多远。 小塔一出,那疯疯癫癫的天师眼忽然精光大盛,挣扎着就要来抢。 不过没了双手,又被易年打成重伤,根本爬不起来。 就是嘴里的叫声大了些,哀嚎声在山中回荡。 在这夜里,听着有些渗人。 易年没理那天师,左手托着小塔,右手指尖带着青光,自上而下,轻轻抚摸着小塔。 忽然眼睛微动,手上有了新的动作。 右手往外一动,两团极小的绿色光团被青光包着从小塔里面抓出,停在了布满青光的手中。 易年将那绿色光团缓缓递到那大当家眼前,开口说道: “原本打算将其毁掉,让你永世不入轮回,不过你以前为晋阳出过力,这点儿无法抹杀,你之前所做是好是坏我无法评说,但从你受了这人蛊惑那天起,便错了,这种邪术修来的境界,走不远的,若是下辈子还有修行机会,不要再走错路了。” 那大当家已经失去神采的目光在看见易年手中光团之后,多了些绿,也多了些光彩。 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光团映的。 目光没有在那光团上停留,胡子拉碴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看向一脸平静的易年,开口说道: “今日,我一定要死吗?”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死了我一个恶人,还有许多恶人,你杀的过来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看向那大当家,开口说道: “碰见了,便杀,你运气不好,碰见了。” 莫说易年,就算是圣山,也不能保证天下没有一个恶人,不敢说能杀尽恶人。 不过行侠仗义这种事情,碰见了便做,总不会有错。 那大当家听着易年诚恳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成了苦笑,随后,慢慢隐没。 没有再同易年说话。 不过易年却开了口。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吗?” 听着昨天夜里同样的话,这大当家又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轻声问道: “还可以?”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我能办到的话。” 那大当家听着,笑了笑。 这次的笑,有些释然。 “别和我哥说见过我。” 还是昨夜同样的话。 或许,也有些不一样。 可能这次,是真的。 易年听着,回了声好。 站起了身,在那大当家释然之笑还挂在脸上的时候,右手一拍,被青光包裹着的光团钻进了头顶。 想入轮回,总要全乎死去。 这两个光团,正是那大当家的一魂一魄。 随着魂魄入体,那大当家的眼神与气息有了变化。 易年没有时间观察,因为就在下个瞬间,那大当家头顶流下了血,顺着额头,过了眉心,滑过鼻尖,落在了地面之上。 无声,无息。 就如同被易年一掌夺了的性命,在天地间,消失不见。 收起小塔,龙鳞落入手中,在那疯疯癫癫的天师呜哇声中,蓝色光芒在雨夜中亮起。 雨棚之中,静了下来。 站在雨棚之外的顾清寒挥了挥手,身后两人立马入了棚中,一人一具尸体背在肩上,直奔北面悬崖。 他俩,不能与地底那些人葬在一起。 易年对着顾清寒说着谢谢,与顾清寒一起沿着西边峭壁回了南墙的城楼之中。 都是年轻人,也都参加过试比高,更是为了一个目标来到此处,没几句话,也就熟络了起来。 七夏早上见过,主要是剑十一与桐桐。 易年在介绍完后,走到了竹篓旁,在顾清寒与剑十一说话的空挡,从里面拿出了三个酒坛。 剑十一瞧见,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要喝酒吗?” 在青山的时候隔三差五都会和师父喝上几杯,小愚来时喝的更多。 那俩人酒量一样的差,易年不喝,一坛就浪费了。 久而久之,也养出了些酒瘾。 但是很小,一般时候是不喝的。 反正竹篓能装,便买了几坛带着。 今夜这种时候,不是喝酒的时候。 拿出来也不是因为酒瘾犯了。 白了剑十一一眼,一手一个,腋下夹着一个,提着酒上了城墙。 雨中拍掉泥封,抓着坛口托着底,自左而右,酒水混着雨水,落在了地底白骨之前。 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三坛酒下。 就在转身跳下城墙的时候,城楼里面出现了一个满是佛音的声音。 “光有酒还不够,易兄弟,剩下的小僧来吧…” 第399章 往生起,安魂归 仓嘉醒了,花想容还没醒。 穿着易年衣服的小和尚谢过剑十一的搀扶,迈步到了易年身前。 刚要双手合十行起佛礼,被易年拦了下来。 仓嘉的伤不算重,醒了,便是好了。 从怀中掏出了佛珠还给了仓嘉。 仓嘉接下,放在手里轻轻摸着,对着易年点了点头,腾身上了易年方才祭奠的墙头,盘膝而坐。 绵绵细雨落在光头上,顺着宝相庄严的脸往下流着。 仓嘉没管,双手合十,佛珠悬于其上。 嘴唇微动,一缕佛音传了出来。 穿过绵绵细雨,传遍了地底世界。 同一时间,易年借去的青衫之下,金色佛光照亮了城头。 往生咒。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只有这小和尚一人。 在用那无边的慈悲,安抚着森森白骨上的无声哀怨。 梵音袅袅,不绝于耳。 细雨点金,入土三分。 往生广咒,片刻不停。 仓嘉在渡这地底魂,与渡花想容不一样。 七夏,桐桐,剑十一,顾清寒,包括处理尸体回来的两人,都默默站在仓嘉身后,没有一人言语。 梵音入耳后逐渐变得平静的脸上,那抹微不可见的愁容慢慢消散。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对不起这地底白骨,不管做与没做,做了多少,都为清风寨的覆灭出了力气。 而这森森白骨与那残忍马贼,也给这些年轻人上了一课。 这个世界,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太平。 或许在这些年轻人心中,会埋下一颗种子。 不过什么时候发芽,开出什么样的花,取决于每个人的造化。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多少遍往生咒过。 梵音不散,仓嘉转了身。 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易年。 易年抹了把脸上的水,点了点头。 怀中拿出那白色小塔,说着小心,放在了仓嘉手上。 那庞大的抓取灵魂的吸力,很是危险。 仓嘉点头,说着放心。 易年听着,慢慢将青光收回。 等到青光散去,一抹金光,接替了青光位置。 仓嘉掌心朝上托着小塔,闪动中带着卍字印记的佛光将小塔带离了掌心。 迎着无边细雨,飞到了清风寨的正中。 之前仓嘉说过塔里冤魂无数,易年只从其中抓出了一魂一魄,“还给”了那大当家。 此时塔里的无数冤魂在金光指引之下,顺着小塔窗口,飘了出来。 一团,两团。 几个呼吸过后,清风寨的上空绿光连连。 无主幽魂空中飘荡,无边怨念沁入人心。 佛字金光渐渐变得透明,范围扩大了许多,将空中冤魂安抚其中。 坐在城头的小和尚再次开口,依旧是佛音入耳。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 安魂咒起,循环往复。 欲渡冤魂,连绵不绝。 不知是多少遍安魂咒后,空中的绿色光团起了变化。 杂乱又有序的从空中落下,轻轻掠过白骨之地。 白与绿交错间,佛音再出。 “归去吧。” 似劝,似说。 “归去吧。” 似舍,似离。 当最后一声归去吧自仓嘉口中出现,无数绿光同时升空,上升中,慢慢变淡。 等第一抹绿光与两侧峭壁顶端持平之时,消散,开始了。 一抹散,片片散。 当最后一道绿光散去之后,方才暂时亮起的幽黑雨夜,重新回归了黑暗。 不过此时,多了些变化。 无论是易年还是其余人,都能感觉的到,地底的狰狞白骨地,没了方才的阴森。 此时的细雨中,也没了那无声的哀怨。 魂归黄泉,再入轮回。 仓嘉最后一遍往生咒止,叹了口气。 小塔自空中飞回,落在了手中。 起身后的仓嘉下了城头,将小塔放在易年手中。 没有说话,脸色变得有些白。 比方才白,不过不会晕了。 易年伸手接下,放在了怀中。 手刚拿出之时,耳中进了声音。 那是一颗山坡石子滑落的声音,自东边峭壁顶端,快速滚落。 易年听着,背起了竹篓。 两个托着药罐的火炉一手一个,招呼着众人下城墙。 桐桐与七夏扶起还在昏睡的花想容,剑十一又去抚仓嘉。 这次,没有拒绝。 或许是真的累了。 顾清寒没问什么,与几人一起从城楼上飘下。 两名仆人远远跟着。 一行人越过护城河,停在了河水南岸。 易年停了下来,转身回望。 几人看着易年的动作,也转身回望。 就在回望的同时,又有了声音。 这次不只是易年听见,而是所有人都听见。 现在的声音,大了许多。 不再是石子滑落,而是整个东边峭壁,向西歪了过去。 黑暗中的庞大山体,再连绵不绝的轰隆声中,再几人脚下大地的颤抖中,缓缓沉入了地底的巨大空间。 不知是易年的穿云一箭坏了山体结构,还是仓嘉的慈悲心感动了天,让这深山,埋了白骨。 或许两者都有。 随着东边峭壁的倒塌,西边也受了影响。 唯一的雨棚也沉入了地下,被紧接着倒了的峭壁埋在了下面。 震动过后,天谴不再。 两山堆叠,清风寨的地面之上,多了个圆圆的土堆。 巨大无比。 之前易年有些感叹的坚固南墙也在震动中倒塌,只剩了面平整竖直的长形城墙,留在了雨中。 留在了巨大土堆的正前方。 易年看着,叹了口气。 城墙,竟成了墓碑。 不过依旧不知刻上什么字。 下面的人,不知名字。 就连那两个罪魁祸首,也不知道名字。 仓嘉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易年最后看了眼那空空城墙,说着走吧。 这深山中,不会有人来祭奠,没有名字,便没有名字吧。 一行九人,七人同行,两人后面跟着。 虽然雨夜难走了些,不过对于这些修行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没一会儿功夫,到了马车旁,之前离去的马儿正等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易年回来,就要往前凑,易年开口说道: “一边去,身上那么脏,找地方洗洗。” 不算大的声音将听话的马儿赶走,到了车前。 这里地势平坦,桐桐与剑十一在此搭了雨棚。 在仓嘉为难易年同意的眼神中,桐桐与七夏将还在昏睡的花想容扶上了马车。 火炉扔在棚下继续烧着,从车上取了油灯挂在了雨棚之下。 拿出椅子茶壶。 把已经熬好的药给仓嘉倒了一碗,茶壶接替了药罐的位置。 加了水,茶叶放在了旁边。 瞧见顾清寒在雨中由仆人撑着伞站着,笑着开口说道: “顾公子,夜黑雨凉,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顾清寒也是笑着开口: “那就多谢易兄弟了,不过这公子可莫要再叫了,喊我名字便是。” 说着,与那二人点了点头,交代着你们先走。 在那二人有些不愿的目光中眼睛一瞪,二人见了,行礼退下。 顾清寒进了雨棚,开口说道: “父亲管的严,一出门就左一个右一个派人跟着,烦都烦死了,让易兄弟见笑了。” 易年请着顾清寒坐下,开口回道: “有人惦记那是好事,像我们这般无人管着的人,想得这待遇还得不到呢。” “我有爹…” 没等顾清寒开口,剑十一旁边急忙回着。 好家伙,这要是慢了一嘴,亲爹差点儿让小师叔说没了。 正喝着药的仓嘉听见易年与剑十一的话,一脸无措的看向易年,小声的开口说道: “小僧也有…” 易年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让剑十一与仓嘉这般一说,不是也成是了。 懒得与他俩争辩,有些尴尬的咳了下,开口说道: “是我说错了,行了吧。” 剑十一满意的点了点头,仓嘉继续喝着难喝的药。 顾清寒见此场景,开口说道: “易兄弟几人情谊深厚,清寒着实是羡慕不已啊。” 没等易年回话,一向嘴比剑快的剑十一开口了。 “你没有朋友吗?” 易年听着,毫不客气的在剑十一头上拍了一下。 一是报下方才的“仇”,二是教训下这口无遮拦的小胖子。 剑十一吃痛,揉着头,胖脸上满是委屈。 不过顾清寒没有在意,听见剑十一的口无遮拦后,点了点头,看向剑十一,开口回道: “打小就长在家里面不让出来,后来闹的凶了才终于让出来见见世面,认识的人不多,能算的上朋友的,之前还没有过,试比高上认识几人,都是各怀心思,打那以后,便不再往来了。” 脸上还是那般从容,就是这话有些凄苦。 易年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都有朋友,这一看就是隐世大派人家的孩子,竟一个朋友都没。 听顾清寒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他被千秋雪击败后的情景。 难怪与那几人谈笑间都透着不自在。 剑十一的性子大大咧咧,在听见顾清寒的话后,往顾清寒身边凑了凑,伸出胖手拍了拍顾清寒的肩膀,开口说道: “以后你就有朋友了。” 顾清寒被剑十一这么一拍,还是之前那般从容,点头说着清寒有幸。 易年看着,觉着这顾清寒的修养还真不错。 用周晚的话来形容,顾清寒有些端着。 不过这端与不端,不重要。 外向所表,皆是性子使然。 能千里迢迢追凶而来,心肠好,比什么都强。 若是平时,烦事了结,又有故人相见新人相识,定是要喝上几杯的。 不过今夜不行,还有件事没有处理… 第400章 夜半哭声 剑十一的莽撞插曲过后,四人围坐在火炉旁。 七夏与桐桐坐在马车旁,正小声说着话。 男孩子与女孩子的话题,总是不一样的。 百里荒原的深山中,难得的一片宽敞地方,一盏烛火照着躲着夜雨的年轻人。 熬着药的火炉放在了一旁,烧着水的火炉摆在了正中。 易年见水开了,抓了把茶丢了进去。 茶烟起时,一人分了一个杯子。 一口热茶入口,赶走了几分潮湿阴冷。 这场雨现在还没有初春的那场雨长,但易年感觉好长。 有种阴冷,从骨子里面透出。 学着青山村冬日里闲暇的村民样子,朝着手心哈了口气,伸着手放在火炉前烤着。 这动作把正在吃着小吃的剑十一弄的一愣,下意识的伸着手在易年额头摸了下。 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着凉了?” 已是寒暑不侵的易年听了,有些无奈。 没动剑十一的胖手,开口回道: “没着凉,就是觉着有些冷。” 剑十一听了,放下了手,继续问道: “为什么会冷,我怎么不冷?” 易年笑着回着没事。 看见剑十一那满是油污的胖手,无奈笑了笑,伸手把额头擦了擦。 剑十一尴尬笑了下,把手里的小吃递给几人。 易年没有什么胃口,仓嘉也是。 只有顾清寒接了,回着多谢。 或许他也不想吃,只是出于礼貌。 见仓嘉没接,示意剑十一再送去点,同时开口说道: “你与她都是虚弱之象,吃些东西恢复的快些,后面还有事情,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做。” 这事情,自然是等着那追杀之人到来。 既然逃不脱,那便打。 打架嘛,总是需要力气的。 仓嘉听着易年的话,知道易年已经猜到了,点了点头,接过了剑十一递来的糕点,大口吃了起来。 一壶茶下肚,不知他们几人暖些没有,反正易年依旧觉着有些冷。 搓了搓手,看向顾清寒,端起茶杯,开口说道: “顾公子,他日有机会遇见,定要与你喝上几杯,今日不便,就以茶代酒了。” 没有喝,而是等着顾清寒。 易年的话很客气,不过是个明眼人都能听出逐客之意。 动作更加明显,端茶,送客。 这顾清寒人不错,虽是大家出身,但方才交谈间一点儿没有高冷架子。 不过认识时间太短,交情自然算不上深,没道理让人家陪着冒险。 毕竟要面对的是什么,易年也不清楚。 有顾清寒在,仓嘉的欲言又止易年都瞧在了眼里。 那顾清寒也是聪明人,几人的心思看了个通透,有些不礼貌的将易年的手放了下来,连同着茶杯。 笑容消失,换上了郑重之意。 开口说道: “易兄弟,我虽不是什么聪慧过人之人,但心里也算清楚,几位近日所作所为虽没亲眼所见可也猜个八九,能与你等侠义之人结识实乃幸事,方才十一兄弟说过咱们是朋友,我可没把这句当成玩笑,既是朋友,有什么便一起担着,我虽境界低些,但满腔热血还是有的,也不会拖大家后腿,方才仓嘉大师超度亡魂时的慈悲在下深有体会,能帮大师一手,也不枉来此一遭,易兄弟若是还要端茶,那便是不认我这朋友了。” 说着,拦着易年端茶的手放了下来,慢慢收了回去,等着易年。 易年见顾清寒如此说,明白若是自己再推脱送客,那便有些矫情了。 想起那两个仆人的境界,点了点头。 不是想借他们的力,而是有他们在,真动起手来,自己不用管这顾清寒。 这公子的安危,有人承担。 看向顾清寒,笑着开口说道: “顾公子既然如此说,我若再言语便显小家子气了,此间事了,定要记下顾公子今日情意。” 顾清寒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易兄弟若是还这般说,那便是没把我当朋友,在下留下可不是为了易兄弟谢意。” 说着,脸上神情又严肃了几分。 易年笑着拍了拍头,开口回道: “是我说错了,以茶代酒,给顾公子赔个不是。” 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顾清寒也不是小气之人,见易年如此做法,也是端茶代酒,回着易年。 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可莫要一口一个顾公子了,喊我名字便是,咱们上下差不了几岁,没有那般世俗说法。” 易年笑着点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顾清寒敢在这个时候留下,让易年的好感多了几分。 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易年听着,有些耳熟。 两个仆人中的一个。 顾清寒见易年样子,明白了过来,同样有些无奈,自嘲的开口说道: “瞧瞧,管的多严。” 人家家里事儿,易年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回道: “关心嘛,也正常。” 顾清寒笑笑,没再说话。 易年转头看向小和尚,开口说道: “仓嘉,说说吧,都是自己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与她怎么会到了此处?” 仓嘉听着,点了点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原本是一直追着她而去,但在离江南岸的万连山遇见了一些事情…” 几人围坐在火炉旁,仓嘉那带着口音又带着佛音的声音起在黑暗中的雨棚下。 好像在讲着故事一般,把花想容的分析尽数说给了易年。 易年听完,点了点头。 旁边吃着东西的剑十一听完,一把把手里的油纸摔在了地上,大声开口喝道: “妈的,又是白羽山庄那帮家伙,前段时间的账还没找他们算呢,还敢打小师叔注意?小师叔,我们去找我师父,不回圣山了,改道去把白羽山庄一把火烧了,毛都不给它剩一根儿,我让他羽,羽他奶奶…” 剑十一越说越气,最后直接破口大骂。 仿佛白羽山庄要杀之人是他一般。 不过想起当初他差点在城东丢了性命,有这反应也正常。 易年倒是没觉得多气,就是有些意外花想容为什么会帮仓嘉分析这些。 伸手将胖脸气的通红的剑十一拉到椅子上坐下,把被丢在地上的小吃捡了起来放回那胖手中。 拍了拍后背给剑十一顺着气,转头看向仓嘉。 这小和尚能放下渡人的大事,不远万里跑回来给自己送一个只是猜测中可能的信儿,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心里满是感激,不过嘴上不显半分。 朋友间,说不到那些。 仓嘉说的轻松,可这万里逃生,其中艰辛危险定是不少。 石室里看见两人凄惨样子,就能说明一切。 白羽山庄的事情只是花想容的猜测,但对易年来说,却不是那般简单。 因为白云飞之前又来了。 起初只是以为他来瞧病,但有了仓嘉这么一说,易年也不能确定了。 而且他早不逃晚不逃,偏偏自己要杀他的时候,他逃了。 还有救他那神秘人,到底是谁?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钻进了脑子,有些乱。 想了想,依旧是没有什么头绪。 看来去圣山的路上,又要多防着一伙人了。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桐桐,对这小姑娘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要不是她主张往天中渡走,或许与仓嘉就错过了。 这一错,可能就是阴阳永隔。 晃了晃脑袋,把白羽山庄的事情暂且放下,开口问向仓嘉: “你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追杀你们的人到底是谁?” 仓嘉听着,开口回道: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道叫什么,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中间伏击过两次,但小僧与花施主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只能一路打一路跑,不过不管怎么跑,都逃不掉,用不了多久,总能追上来,还有,她的目标最开始不是小僧。” “她要杀花想容?” 易年开口问着。 仓嘉点了点头。 “最开始是这样,不过可能是把她惹怒了,后来小僧也上了她追杀的名单,分开力薄,便一起照应。” 易年明白,若是那小女孩真的像仓嘉所说,有那般逆天的追踪能力,他们两个分开跑,会死的更快。 先杀一人,再找另一个,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五六岁?” 易年又开口问着。 仓嘉点了点头。 见仓嘉答复,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五六岁,那是连修行之路都未曾开启的年纪,怎么会有这般修为,追着两个四象境界之人杀呢? 这是什么怪物? 脑中有着疑问,看向仓嘉,开口问道: “上次碰见她是什么时候?” 仓嘉想了想,开口回道: “五天前。” 易年听着,盘算着时间。 从两人身上最新的伤口来算,那小女孩早就应该追上来了。 不过血雾阻了探查,耽误了几天。 从破除血雾开始算,估计仓嘉口中小女孩追上来也就是最近的事儿。 今晚,或是明天。 回想着仓嘉方才的话,眉头一紧,看向仓嘉,开口问道: “追你们的小女孩用的什么武器?” 这个仓嘉熟悉,开口回道: “两把短剑,用锁链连在双手手腕。”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就在准备接着问问的时候,耳朵往旁边斜了一下。 火炉旁的三人与马车旁的两人,加上易年一共六人,十二只眼睛同时往西边的林子中望去。 夜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还是望着。 因为那林子中,一个孩童哭声,透过绵绵细雨,传了过来… 第401章 不是人 试想一下,深夜里,雨夜中,一群年轻人深围着火炉聊天,忽然一声女童哭泣声响起,传进了心思都在聊天之人的耳中。 饶是修行之人,也会本能的害怕。 或许恐惧只是一瞬间,但突然快了几下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 就连易年这种不怕鬼的人,也有些汗毛倒立。 这哭声感觉不是平常哭声,仿佛不是耳朵听见,而是响在心底。 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之意直逼神魂。 这哭声的侵染之力,比起引魂幡的呼啦作响还要恐怖上几分。 易年下意识的觉得,这种声音,好像不是人能发出来的,更别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不会恰巧有只叫声如同人类幼童哭喊声的妖兽从这里路过。 易年知道,这一定是仓嘉口中说的追杀了他们万里的小女孩。 而仓嘉明显变了的脸色证实了易年的猜测。 在六人听见那哭声之时,那宝相庄严多了一丝愁容。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只要身边有人,胆子就会大许多。 无关身旁之人实力,总之是会大的。 所以仓嘉此时有愁容,却不见惧意。 顾清寒脸上的从容消失不见,或许他也觉得这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剑十一没了吃东西的心思,桐桐下意识的往七夏身边靠了靠。 就在六人目光投向西边林子的时候,这山中,忽然静了下来。 哭声不再,就连方才还有一点儿的鸟鸣声也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有着滴滴雨声,易年觉着,好像又回到了万物俱寂的净竹寺。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易年一个。 当那只传了一下的哭声止住的时候,七夏把桐桐往身边拉了拉,手里的凤凰翎亮了起来。 易年把手伸到背后,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七夏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的默契不用说,七夏瞧见,凤凰翎暗了下去。 仓嘉剑十一几人在这哭声过后也缓过劲儿来,死死盯着西边树林。 手,都摸向了各自武器。 软剑,佛珠,手套。 易年背后的手还来得及收回,另一只手立马前伸,借着火炉的阴影,隐蔽的做着向下拍掌的动作。 同对七夏说的一个意思,先别动。 几人见易年动作,手都停在了半路。 剑十一与仓嘉对易年十分信任,这种关头,易年说什么,他们便会做什么。 刚认识的顾清寒在易年做完手势之后,学着易年的动作,往方才响起叹息声的地方也做了一遍。 易年瞧见,心里想着,这顾清寒还真聪明。 这手势,明显是做给他那两个手下的。 不管易年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遇见未知情况的时候,只能出现一个声音。 多了,容易乱。 易年,便是现在的主事之人。 几人安静,林中陷入了死寂。 雨还在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棚边缘承受不住积水的重量,终于在又一滴过后,绳线翻转,积水瓢泼而下,溅湿了几人裤腿。 顾清寒下意识的用手去弹,可见易年一动不动,忍耐的止住了手。 易年瞧见那小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这顾公子,还真是爱干净。 真不知方才他是怎么忍下心思接过剑十一那满是油渍的胖手递过去的吃食的。 雨水落下之后,几人同时看向易年。 依旧没人说话。 西边林子的气息消失,几人的神识此时没了用处。 仓嘉应该早就习惯了这场面,没有剑十一表现的那般好奇。 现在几人都在指着易年,谁让他是小师叔,境界又高呢。 易年看见几人神色,轻轻点了下头。 头稍稍向右偏了一下,左耳听着东方。 没用元力加青光辅助,此时已经够用了。 因为就在西边林子哭声消失的时候,东边林子起了声音。 只有一下。 脚踩在水洼时与雨声差点融为一体的声音。 声音虽小,但逃不过易年全神贯注下细听的耳朵。 就在听见那声音之后,右手抬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拿开手后,张嘴说了一个字,但是没有声音发出。 “装。” 顾清寒聪明,仓嘉与剑十一对易年熟悉,瞬间明白了易年的意思。 就在易年一个装字出口之后,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哭声从东边传了过来。 “呜…呜…” 恐怖的哭声再次响彻丛林! 有了易年的提示,几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没被这哭声惊到。 但有了方才的那个字,几人真的装了起来。 身子明显一抖,手又下意识的摸向了武器。 易年冲着剑十一点了点头,剑十一心领神会,胖胖的身子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腰间软剑刺啦拔出,指着南边林子大声喝道: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敢在白爷爷面前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一战,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敢出来,你看我白云飞把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老子打不过,就领着整个白羽山庄的人去找你,出来啊!!!” 剑十一这一嗓子声势浩大,中气十足,声音传向四面八方。 这声大喊颇有些大侠风范,不过这栽赃陷害的小伎俩差点把易年逗笑。 这小胖子,有时候聪明的很,就是不往正路上用。 原本只是想让他出声将那哭声主人的注意力吸引一下,只要那小女孩再有声响,易年就能锁定她的位置。 不过被剑十一这一嗓子吵了耳朵分了心,差点将那小女孩的位置给丢了。 但是没有一点儿埋怨剑十一的意思,这声栽赃,易年挺喜欢。 伸手往上钩了钩,示意剑十一继续。 剑十一瞧见易年手势,得了命令,深吸口气,再次发声。 “小东西,出来尝尝你白爷爷的厉害,哭什么哭,奔丧啊?敢动老子朋友,你信不信你敢出来,我一屁股坐死你!” 剑十一方才可能真是被吓了一跳,也可能是心疼掉落在地的小吃,这骂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那风采,比起白笙箫一人独对五大归墟之时显露的风采也不遑多让。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就在剑十一第三次想要张口大骂之时,易年伸手示意着小胖子等等。 龙鳞落入手中,握紧的一刹那,对着一直守在马车旁的七夏小声说道: “现在!” 七夏点了点头,一把将桐桐扯到了身后,凤凰翎红光大盛,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奔精钢打造的巨大马车后面窗口。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伸手将仓嘉身子压低,龙鳞划破空气,刹那间挡在了剑十一后背。 就在两人落位之时,林中出现了两柄飞剑。 剑身两寸长,通体黝黑。 剑柄有一铜环,连着银色的细细锁链,锁链尽头隐于丛林之中。 锁链上落着雨水,剑芒破空而来。 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直奔猎物要害。 飞剑速度极快,四象境界的剑十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背。 易年此刻终于知道花想容与仓嘉那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这种速度,就连通明上境的自己才堪堪捕捉到,真是难为这万里逃回的两人了。 而这小女孩的目标依旧明确,一剑飞向马车中的花想容,一剑飞向方才破口大骂的剑十一。 两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龙鳞与凤凰翎同时点在了飞剑之上。 易年与七夏同时有了动作,手腕转动间,两把剑卷起锁链,左手上前,将锁链抓在了手中。 同时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脚印,两人开始后退。 七夏的境界高,所修心法对身体淬炼程度不下于太玄经,力量上比起易年差些,但比绝大部分通明境界要强出不少。 易年更是不用说,只要对面不是一只猛犸妖兽,都有信心将它拉过来。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发力,只见林中一个小小身影被两股庞大的力量直接扯了出来。 途中树木尽数撞毁,方才还安静的林子顿时乱成了一团。 残枝落叶伴着雨水倾泻而下,呼呼风声转眼便来。 等那身影飞出之后,两人默契的交换位置,七夏的翩翩舞步和着易年的疾如风,带着两个身影上下翻飞。 让围观几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过后,两人停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两人,而是三人。 就在两人中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锁链牢牢捆住,尽管在拼命挣扎,可还是无济于事。 怪只能怪她这飞剑银链的材质太好,一时之间挣脱不得。 易年从听见第二次哭声之后,就做好了打算。 因为逃不过自己耳朵的人,强不到哪里去。 有着一拼的实力,自然是要永绝后患。 总不能永远带着仓嘉和花想容。 易年方才很怕,不是怕这小女孩,而是怕她逃掉。 所以同几人演了一场害怕的戏码,将这小女孩骗了出来。 这小女孩原本的目标是仓嘉,不过换成了剑十一。 那是破口大骂的功劳。 这种事情,仓嘉做不来,易年要留意这小女孩的动向,所以只能由剑十一来。 将小女孩擒住的瞬间,仓嘉剑十一顾清寒与桐桐的目光没有在那小女孩身上多留一眼,而是全在易年与七夏身上快速游走。 这把两个四象境界追的如此凄惨的小女孩,怎么到他俩手中就成了玩具? 知道他俩比同龄人强,只是没想到能强到这种程度。 看来不能下杀手的试比高掣肘了他俩太多。 易年看着几人的目光,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在那小女孩身上点了几下。 可刚点完,眼睛忽然瞪大了许多,看向后面的仓嘉,惊讶的开口说道: “这东西,不是人啊…” 第402章 四眼妖猊 易年的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到了那小女孩身上。 随即又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之前的一句话不是在骂人,而是这有着小女孩外表的小女孩,真的不是人。 方才快速几下点过,是在施展截脉指控制住她,可是点完之后,对小女孩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依旧在挣扎。 如果不是锁链材质好,说不定早就被挣脱了。 易年熟悉人体穴位,按说不可能点错位置。 可截脉指对她确实没用,根本封不住。 因为这小女孩外表与人一样,但内里结构完全不同。 剑十一听完易年的话,开口问道: “妖族?” 易年摇了摇头。 仓嘉六感极其敏锐,当初只是与龙桃擦肩而过就能感觉到龙桃的不同,在龙桃极力的摆脱之下还是一路追到了医馆。 如果这小女孩是妖,仓嘉不可能看不出。 “那是什么?” 剑十一满脸好奇样子,完全忘了方才被这小女孩的哭声吓的吃食都丢在了地上的尴尬。 易年看了眼剑十一,说着等等。 把手上的锁链交给七夏,蹲在了小女孩身前。 双手撑住小女孩双肩,青光透过指间,钻进了小女孩体内。 虚幻青光开始快速游走。 那小女孩见易年动作,忽然之间张开了嘴,往前够着向着易年的脸上咬去。 七夏眼疾手快,锁链放于一手,另一只手伸出托着小女孩下巴,把那张着的嘴闭了起来。 被七夏擎住下巴的小女孩嘴巴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呜声音。 声音中充满着野蛮味道,不过比起方才的恐怖之意,要好听不少,最起码不吓人了。 有七夏控制着小女孩,易年十分放心,青光继续探寻。 大约半盏茶后,易年收了青光,手指再次在小女孩身上点了几下,与之前的位置有些偏差。 就在收回手指之后,小女孩身子一僵,挣扎之力不再。 一双大眼睛瞪着易年,洁白牙齿再次露了出来,尖叫着往易年方向够着。 那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孩童脸上的疯狂之意,让围观几人看的触目惊心。 不过易年没在意,在青光探后,已经找到了这小女孩真正的穴位,截脉指施展过后,她暂时没了方才的实力。 伸手抵在小女孩额头,止住了毫无威胁的撕咬,起身接过七夏手里的锁链,将其绑在了旁边的树上。 那小女孩还在挣扎,不过修为被封,此时和一个普通小孩子没什么区别,根本挣脱不开。 怨恨的目光一会儿放在易年身上,一会儿放在七夏身上。 当然,还有仓嘉与剑十一。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 这东西,还真记仇。 没有再理会那小女孩,也没回答剑十一的问题,在仓嘉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马车旁,示意桐桐去到剑十一那边。 在桐桐钻进雨棚之后,伸手轻轻敲了下车厢,开口说道: “醒了就别装了,出来吧,有事问你。” 易年的举动看的其余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也没有发问。 因为就在易年敲完车厢之后,一只手,将帘子撩了起来。 随后,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从车厢中探出。 仓嘉已经醒了半天,按理说比他先晕的花想容也应该醒了才是。 而事实上,她确实是比仓嘉早醒了一会儿。 昏睡与装睡,易年还是能分得清的。 花想容刺杀过易年,两次。 第一次被仓嘉阻止,第二次被易年折断了飞花。 所以目前与花想容的关系依旧是敌人。 如果仓嘉有天能成功劝她放下屠刀,这关系变成什么样,只能那时再说。 所以花想容选择装睡的事情易年没有说破,毕竟情况有些尴尬。 花想容从马车上下来,靠在车厢上看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与前几次见时差别很大。 易年上次是说过放她一次,不过在花想容的世界中,别人的话都不值得信任。 能信的,只有自己。 易年看着花想容的样子,指着被捆在树上的小女孩,开口说道: “她是奔着你来的,我能抓她,也能放她,你要是觉得能打她得过或者逃得掉她的追杀,就当我没问,最多我把仓嘉打晕带走,你是生是死与我没有关系,不过你要是想活的话,最好回答我的问题。” 易年的语气很平静,但威胁之意尽显。 不过威胁中,也向花想容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今天,我不杀你。 花想容何等聪明,立马从易年的话语中明白了其中意思。 看向易年,平静冰冷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去年六七月份,你在哪?” 花想容没想到易年问的是这问题,一时间有些愣。 不过既然决定说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皱眉想了想,开口回道: “北祁。” “具体点。” “东远州西北荒原附近,那段时间赶的路多,具体在哪一时想不起来。” “杀人?” 花想容听着,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碎心掌?” 易年的声音不算大,不过此时那小女孩安静了下来,空地上安静了许多,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后面几人都是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这问题不想听也听见了。 在听见易年说出碎心掌三个字之后,神情都变了变。 这碎心掌是种高深功法,但也是修行界默认的邪功。 招式隐秘无比,中掌之时没有任何感觉。 但伤势自内腑而来,通常等感觉到时已经晚了。 瞬间内腑碎裂,端是痛苦无比。 一炷香的时间,那生命慢慢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光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比起无一血毒那等死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中掌之人死状皆是凄惨无比。 所以几人听后,神情会有变化也属正常。 花想容在听见这个问题之后,转头看向易年,眼睛盯着那没什么表情的脸,没有说话。 不知这少年何意。 不过在易年递去询问目光后,还是有了动作。 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会。” 在得到花想容肯定的答复后,易年叹了口气,伸手摸向了怀中。 花想容见易年忽然有了动作,眼神一凛,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这杀手,或是修行之人的本能,不会随着心境的改变而改变。 遇见危险之时,身体总会比脑子反应快一点。 不过只动了一下便停了下来,或许是反应过来,眼前这少年,可是通明境界的强者。 自己这微末道行,不够看。 反抗也是无用。 易年看见花想容的反应,没有在意,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片刻后,在花想容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将在地底山洞中捡到的飞花递了过去。 花想容看了易年递过来的飞花一眼,没有动。 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物归原主。” 易年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另一只手指着后面,继续开口: “那边熬了药,自己过去盛吧。” 说完,见花想容还没有收剑的意思,把飞花放在了马车上,转身回了雨棚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易年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的有些愣。 不过少年做的事情,他们不会质疑。 易年回到雨棚下看见几人神情,虽没质疑,但那疑惑之意明显无比。 笑了笑,开口说道: “别急,等我下,一会儿和你们解释。” 说着,掠过几人,直接走到了竹篓旁,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了一块用布包着的玉佩。 玉佩落入手中,带着丝丝暖意。 上面一个小小的北字,昏暗的环境下,看的不是很真切。 这玉佩,正是当初后山与潇沐雨分别之时,北落山少门主所赠。 拿着玉佩走到那小女孩身前,蹲下身子,把玉佩在那双冒着怒火的眼前晃了晃。 开口问道: “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就在问题出口之后,那小女孩立马安静了下来,嘴里那听不懂的呜哇声渐渐消失,一双大眼睛跟着那晃动的玉佩来回游走。 易年瞧见小女孩神情的变化,心里想着,果然。 看着安静下来的小女孩,等着她回答。 不过小女孩的目光自打玉佩出现就没在易年身上多留一刻,直勾勾的盯着玉佩,没有理会易年。 易年见状,将玉佩收在了手心。 玉佩在眼前消失,小女孩那小白牙又露了出来,挣扎着想要咬易年,双眼中的愤怒回归。 嘴里呜哇声又起。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如果你听话,不动手不咬人,我就放开你。” 话音落下,那小女孩的目光又望向了易年,牙齿收了回去,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不会说话?” 易年问着,有些奇怪。 “你听得懂我说话吧?” 没有回答,不过那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易年瞧见,笑了笑。 伸手开始解着小女孩身上的锁链。 剑十一见状,凑到了易年身边,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认识她?” 易年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手里的动作没停。 “她到底是什么啊?” 易年把小女孩双手上的锁链拆下,连同短剑一起扔进了竹篓,把那玉佩塞进了小女孩手中,看了眼捧着玉佩发呆的小女孩,起身对着几人开口说道: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是只四眼妖猊。” “妖兽?” 剑十一惊讶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而且她应该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觅影…” 第403章 北落觅影 “四眼妖猊?” “觅影?” 几声疑问响起,易年点了点头。 趁着易年拿着玉佩哄小女孩之时抓紧整理着自己衣角泥水痕迹的顾清寒听见,迅速用手划了最后几下,有些惊讶的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号称比神兽还罕见的四眼妖猊?” 真武之境的妖兽才能称为神兽。 自古以来,能达到真武之境的人类可用凤毛麟角来形容,而比人修行破境要难上许多的妖兽,能到达真武之境的更是罕见。 当然,要除去太玄经未曾现世的上古岁月。 那时的妖兽统治大陆,神兽很多。 不过后来人族兴盛,妖兽势微,能修炼到真武境界的妖兽越来越少。 如今,整个大陆的神兽有记载的,只有落北原的那只,但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没人瞧见过。 而四眼妖猊这种妖兽,比起神兽还要罕见的多。 也不怪这看着就不是寻常之人的顾清寒有如此反应,都顾不得弄完身上的泥点儿。 易年听见顾清寒的问题,目光转向蹲在地上捧着玉佩玩耍的小女孩,开口回道: “嗯。” 一向好奇的剑十一挠着脑袋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看错了吧,能化成人形的妖兽,最少也要到归墟境界吧,还要看底蕴深厚,这小东西怎么看也没有归墟境界啊。” 小东西三个字一出口,那正摆弄着玉佩的小女孩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了头,脚下用力,直直朝着剑十一扑了过去。 剑十一反应也快,把刚刚放回腰间的软剑直接抽了出来,下意识的迎向已经跳在了半空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易年封了穴道,行动不受影响,但一身修为不再,剑十一这一剑下去,非把她送去见了阎王不可。 也不怪剑十一,方才这小女孩用出那两柄飞剑之时显露的实力让剑十一不得不重视,危机之下,身子总是比脑子快一点儿。 好在易年反应快,立马移步上前,一手抓住了跳在空中的小女孩后颈,另一只手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十一的软剑剑尖,手腕翻转,将软剑折了回去。 这软剑韧性极好,根本不怕折断。 与剑十一说了个收字,松开了手指,小胖子反应了过来,软剑轻吟中重入剑鞘。 把小女孩往后一带,堪堪躲过剑十一下意识的反击。 四肢悬空的小女孩空中张牙舞爪,目光死死盯着剑十一,奋力往前扑着。 不过被易年抓在了手里,半寸也前进不得。 那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剑十一看着小女孩,嘴里啧啧声响起,开口说道: “这小东西脾气还真大,修为都被封了还这么凶。” 剑十一话音刚落,被易年抓在手中的小女孩动作又大了几分,两只小手伸着,目标依旧是剑十一。 口中发出的呜哇声越来越大。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对着剑十一说道: “你留点儿口德,惹她干什么。” 说完之后,转头对着小女孩说道: “这个人不是坏人,就是嘴快了些,我一会教训他一下,你听话,我放开你之后你别再找他好不好?行的话你就点点头,不行的话我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易年问完,等着小女孩回答。 小女孩在空中实在是没处借力,挣扎都是无用功。 听见易年的话后,渐渐安静了下来,几个呼吸过后,对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落地之后,小女孩跑向玉佩,双手抓起来后,继续玩着。 如果没看见方才的举动,这活脱脱就是个人类幼童,哪里有妖兽的影子。 小小插曲的“罪魁祸首”剑十一看着小女孩,刚要开口说话,被易年一个白眼止住了嘴,悻悻的坐回了椅子,不再说话,抓着小吃吃了起来。 剑十一说的没错,这四眼妖猊,脾气是真的不好。 易年给七夏递了个眼神,七夏会意,蹲在了小女孩身边,看着她玩耍。 场间众人,只有自己与七夏有着擒下她的实力。 截脉指到底能封她多久,易年也不好确定,万一她解了截脉指,这里的人,会有危险。 那看着她的活儿,只能由七夏来。 众人重新落座,马车旁的花想容看了看,拿起飞花,向着雨棚走了过来。 正玩耍着的小女孩看见花想容,手中的玉佩再次放下,望向花想容的眼神冰冷无比,低身下压,摆出了前冲之势。 易年见状,立马开口喊到: “再伤人,我真把你绑了啊。” 易年这句不算威胁的威胁起了作用,小女孩瞪了眼已经把飞花横在身前的花想容,收了气势,低头继续玩着。 花想容瞧见小女孩没有继续上来的架势,眼中那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回头的易年瞧见,有些无奈。 如果自己没有出声制止,这修为被封的四眼妖猊,绝对会死在花想容剑下。 被她追杀了这么久,身为一个杀手的花想容,不可能放过这个反杀的机会。 花想容进了雨棚之后,直接走到了药罐旁,取了药,拿了把空着的椅子,在离着几人稍远的地方坐下,面无表情的喝着药。 不怕药里有毒,她知道,易年要杀她的话,根本不用下毒。 花想容的身份摆在那儿,雨棚下的气氛有些怪。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剑十一不知是聪明了还是压不住心里好奇,嘴里塞着食物,往易年身边凑了凑,开口问道: “小师叔,她到底怎么回事?境界没到,为什么能化成人形啊?还有,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说着,往小女孩方向看了眼。 有了方才的事,这次没叫小东西。 剑十一的问题一出,包括仓嘉在内的几人,都看向易年。 易年瞧着,无论什么人,这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妖兽化人确实是需要归墟境界,而且也要看底蕴深浅,有些妖兽归墟初境就能化人,有些归墟巅峰都不能成功,但有个例外。” “什么例外?” 剑十一张口问着。 “人兽结合。” 一直没说话的桐桐小声开口,剑十一立马望了过去。 “你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桐桐白了剑十一一眼,开口回道: “藏书阁里面有记载,你从来不去,当然不知道。” 剑十一一听,尴尬笑笑,嘟囔着看书哪有吃东西好玩。 易年听见桐桐的话,继续开口: “对,就是人兽结合,能化身成人的妖兽,外表与人族没有什么区别,灵智也是如此,所以人妖之恋虽少,也是有的,而人妖结合,诞下的婴儿,有两种,一种为兽,一种为人,血脉继承双方,为兽者,归墟之境可化形,为人者,与人外表无二,就是这种情况。” 说着,手指指了指在七夏陪同下正玩耍着的小女孩。 “她的境界应该在通明初境到中境之间,方才交手时间太短,感受的不是太清晰,但应该差不多,要是没有这个实力,也不会把人追杀的这么惨。” 仓嘉听着,嘴里念了句佛经。 带着口音,易年依旧听不清。 喝着药的花想容动作顿了顿,易年说完,继续喝着。 “小师叔,那这四眼妖猊到底罕见在哪啊?” 剑十一开口问着,桐桐听着,有些无语。 等回了山,非要把他丢进藏书阁几天。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问题,正好知道,那便给小胖子解解惑,开口说道: “四眼妖猊之所以罕见,传说是因为遭了天谴,因为这个种族,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力。” “什么能力?” 剑十一这点很好,总能在别人的话口递上话头。 怪不得周晚喜欢与他聊天。 “寻宝。” 易年回着。 “寻宝?” 易年点头,继续说道: “大多数生灵都是双目,而这妖兽之所以叫四眼妖猊,是因为天生四目。” 剑十一听着,往后望去,看了几眼后,开口问道: “就俩眼睛啊,没看见四目啊?” 易年被这剑十一弄得有些无语,看来这小胖子真要好好看看书了。 喝了口茶,继续给剑十一解释着。 “除了眉下两目,还有两目,一目在顶,一目在心,顶目辨真假,心目寻世间,只要是四眼妖猊想找之物,皆逃不过这四目,凭借这能力,世间奇珍异宝都逃不过四眼妖猊的追踪,得的物华天宝众多,这四眼妖猊种族便愈发壮大。” “那怎么还罕见?” 剑十一边吃边问。 “那只是最初,当其余妖兽知道了四眼妖猊这种能力之后,便会偷偷抓来妖猊幼兽培养,替自己寻宝,而人族修行之路开启之后,更是大肆抓捕,可四眼妖猊性子极其刚烈,宁死不从,被抓后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幼崽被大肆捕杀,种族也就离灭亡不远了,久而久之,就愈发罕见,所以我觉得,四眼妖猊罕见,不是天谴,而是贪婪。” “那小师叔你不杀她是要她帮你寻宝?” 易年摇了摇头。 “那留她做什么?” 剑十一问着。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因为她是有主之物。” “谁?” “北落山。” 回答剑十一的不是易年,而是桐桐。 易年点了点头。 “北落山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觅影…” 第404章 追杀之因 “为什么是北落山的?” 剑十一的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问个不停。 “因为有记载的上一次出现的四眼妖猊,就是被北落山抓获的。” 一直没有言语的顾清寒开口,解答着剑十一的疑问。 小胖子可能是见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而且据说,那只四眼妖猊,给北落山找到了一件至宝。” “什么至宝?” 小胖子还是没能克制住询问的冲动。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好笑样子,开口回道: “玄魂甲。” 北落山丢失玄魂甲的事情,发生在千年之前,那得到的时候,应该更是遥远。 “她上千岁了?” 剑十一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指着玩的正开心的觅影,不可置信的看向易年。 易年看着小胖子的夸张举动,无奈的笑了笑,开口回道: “都说了她是人妖结合诞下的,你说她是不是当年的那只?” “她是那只四眼妖猊的孩子?” 今晚的剑十一终于聪明了一回。 易年点了点头。 “如果记载没错,当年那只四眼妖猊应该到了归墟甚至真武境界,化成人形,与人结合,留下了这个孩子。” “那她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就算没有千年时间,她也应该早就长大了啊?” 这次发问的终于不是剑十一,而是桐桐。 易年回头看了眼小女孩,开口说道: “应该是当年的那只四眼妖猊境界太高,血脉之力太过强大,所以诞下的这只小兽虽是人形,但兽性居多,而且继承的血脉相差过大,是有可能导致她早夭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印,通过漫长的岁月吸收天地元力补充先天不足,所以她真实年龄很大,但又不是很大,要是算她年龄的话,得从她破开封印的时候算起,按境界和妖兽的天赋推算,估计也就是近二十年左右的事,所以你叫她小东西,她才那么大反应,真算起来,她都够当你祖奶奶了,她够幸运,活了下来,不过人身承受不住妖力,神魂受了影响。” “神魂受影响有什么后果?” 易年回头瞧了瞧觅影,转身对着几人做了个手势。 指了指自己的头,张嘴说了个字。 只有动作,没有声音。 不过几人都看了出来,易年说的,是一个“傻”字。 剑十一听见,差点儿没笑出来。 捂着嘴,努力忍着。 易年拍了下剑十一脑袋。 这小胖子,真是没法管。 仓嘉也看了眼觅影,之后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易兄弟,那她为什么要追杀花施主呢?” 知道了小女孩的身份,总要明白她为何要追杀花想容。 易年听着,看了眼已经喝完药,正在远处默默坐着的花想容。 知道花想容此时没走,估计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处理觅影,万一放了,那她又得过上被追杀的日子。 收回目光,对着仓嘉说道: “因为她与北落山有仇。” 说完,又看了眼目光已经投了过来的花想容。 花想容在不知道小女孩身份之前,被追杀了万里依旧理不清头绪。 自己做事极为隐秘,被仇家找上的事情之前从没发生过。 不过碰见仓嘉之后,已经发生了两回。 一回是白羽山庄的人找了上来,一回是觅影追了上来。 还有额头上不知从哪跑来的不明印记。 看着易年,余光扫了下仓嘉。 心里骂了这个灾星两句。 有易年在,自然是不敢骂出口的。 以她看人的眼光,知道易年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见仓嘉不解,开口说道: “去年,青山后山发生了一件怪事,引来了好多的修行之人,有天晚上我上山采药,在后山遇见了一伙人。” “遇见谁了?” 剑十一一手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问着,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易年看了眼小胖子,笑了笑。 有这样一个人,说话很轻松。 “潇沐雨,和他师妹花辞树。” 易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那时有点儿误会,被潇沐雨的同门师兄抓了去。” “他师兄能抓住小师叔你?” 剑十一惊讶问着。 要知道,自己的小师叔可是通明境界,又有那么多功法在身,能抓住他,最少也要归墟。 北落山的归墟境,都是些老人,辈分高的很。 没听过潇沐雨有归墟境界师兄啊。 易年白了眼剑十一,没好气道: “听不听了?” 剑十一见易年板起了脸,胖脸堆着笑,用手把嘴巴捂了起来,示意着易年继续,自己绝不多说。 见剑十一表态,易年继续。 “在北落山的大帐中见到了潇沐雨与他女扮男装的师妹花辞树,没说几句话,花辞树便吐血倒地,我给看了看,发现她中了碎心掌。” 说着,看了眼神情有些意外的花想容,接着开口: “后来把花辞树救了,无意间听见潇沐雨与他师兄说回山之后去请觅影,找到打伤花辞树的人,四眼妖猊能寻天下宝,找个人不成问题,花辞树身上留下的碎心掌气息或许别人察觉不到,但对于四目通心的觅影来说已经足够了。” 易年说着,停了下来。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要问花想容会不会碎心掌以及花辞树被伤的那段时间她在哪里的原因。 花想容会碎心掌,又在那段时间出现在了北落山一行人行进路上,还与他们交过手。 那打伤花辞树的,不会有别人。 世间没那么多的巧合。 “所以,为了报仇,潇施主请了觅影前来追杀?”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仓嘉有些惊讶,开口问着小僧说错了? 易年开口回道: “追杀是真,不过应该不是潇沐雨派来的。” “为何?” 易年又指了指自己脑袋,小声说道: “她真实年纪是大,不过脱离封印的时间不长,加上头脑不是很清晰,别看她一副杀伐果断的样子,真实心智估计也就三四岁,之前说她不是人是因为她虽是人妖结合而生,但稀薄的人族气息微不可见,外表与人一样,可兽性占了主导之位,北落山怎么会让如此一只罕见又心智不全的四眼妖猊独自出来呢?就算要找人,后面也会无数人跟着,你们这一路上,除了她追赶你们,还有别人吗?”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 “我估计,是这小兽无意间听见了这事儿,独自跑了出来。” 易年说着,又看了眼花想容。 想起之前在医馆门口与仓嘉和潇沐雨说过的事情,叹了口气。 如果猜测是真的,她们真是姐妹,那真的应该庆幸。 花想容没一掌打死花辞树,觅影没一剑杀了花想容。 仓嘉听见易年叹气,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句佛经。 易年没打算把这猜测说与花想容听。 已经和潇沐雨说过了。 怎么做,北落山的少门主自然比自己想的周全。 旁边听故事听的正开心的剑十一见易年沉默下来,开口问道: “小师叔,那她怎么办?” 指着低头玩耍的觅影,问着易年。 易年想了想,回着不知道。 放是不可能放了。 把她封印解开,估计她还是会去杀花想容与仓嘉,估计还会多一个人。 口无遮拦的剑十一。 不解开她的封印吧,这么只兽性占据主导的四眼妖猊,独自一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送回北落山更是不可能。 几人要南行去天中渡,而北落山在北边,两个方向。 来回耽误时间不说,碰见寻仇之人的几率更大。 之前有惦记着玄魂甲的人,现在又有仓嘉不远万里带回了白羽山庄的消息。 这路上,盯着自己几人的人,又多了。 一时之间,易年犯了难。 目前来看,只能把她留在身边暂时带着。 这样的话,仓嘉最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北落山派没派人出来找,能不能找到路上一直小心谨慎的自己,那就不清楚了。 被觅影带来的哭声惊吓后,众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清风寨的事了,仓嘉与花想容的麻烦也除了,易年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身体上的疲惫还能挺,精神上确实有些累了。 捏了捏眉心,看着感觉好像小了些的雨,习惯性的发起了呆。 不止易年,除了顾清寒,所有人都很累。 从一个沉默,成了个个沉默。 无声细雨,润物无声。 点点烛火,轻轻摇曳。 深山中的年轻人们,靠着椅背,在这难得的安静下,休息了起来。 眼睛,都慢慢闭上。 没人睡觉,都开始了入定,不远处的花想容也不例外。 正发呆的易年忽然感觉怀里多了点东西,正在不停的动着。 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眼。 不知何时停止了玩耍的觅影正踩着脚,顺着小腿爬到了大腿上。 抓着易年的衣服,找了个舒服姿势,安静的趴在了易年怀中。 慢慢闭上了眼睛。 易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苦笑了下。 看来自己这能力,对妖兽也同样有效。 哪里抱过孩子,下意识的想把觅影放下去,可动了几下,发现那双小手正抓着自己衣服,牢固的很。 跟着觅影过来的七夏瞧见易年那慌张样子,笑了笑,打趣的开口说道: “抱着吧,权当提前适应了。” 说着,意识到了这话有些不妥,俏脸红了起来。 在烛火的映衬下,美的不可方物… 第405章 怨念金光 俏脸通红的七夏找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不大的雨棚下,七人一兽,或是半人半兽,随着夜色变深,都归于了平静。 花想容坐的远些,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要走,易年不会拦。 又扫了眼那与花辞树七分相似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怀中的觅影应该是睡了过去,方才抓的很牢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易年低头看了眼,有些无奈。 心里想着这北落山还真是心大,这么重要的觅影丢了都不见来寻。 或许上京离别时,潇沐雨说着有事,可能就是要去找觅影吧。 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下,这小东西竟被自己遇见了。 七夏轻手轻脚的给火炉里加了些碳,小小的亮光,无声的暖着几人。 易年的耳朵动了下。 那两个仆人,依旧在不远处守着。 没有顾清寒的允许,估计喊他们,他们也不会过来。 那便浇着吧。 通明境界,也不怕淋场雨。 想起雨,又往外看了看。 绵绵细雨成了丝,七夏也正看着,小声说道: “这雨快停了。”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早就应该停了。” “她怎么办?” 七夏指了指易年怀中安睡的觅影。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也不敢放,等明个儿找个驿站,给北落山去封信,能赶上就路上还给他们,赶不上就让他们去圣山领。” “不打算留下吗?她虽兽性占了主导,但你那能力,是能重开她的灵智的,如果留在身边,她的能力早晚能用得上,而且北落山也不敢去圣山找你麻烦。” 七夏看着觅影,小声说着。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问道: “你也发现了?” 易年问的是自己发呆时候对周围之人、妖族与野兽的影响这个情况。 七夏回了声嗯,开口说道: “我又不傻。”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七夏有时候知道的很多,无意间总能解答易年的疑惑。 不过这个问题,易年有些失望。 七夏摇了摇头,回着不清楚。 没见过,也没听过。 “不过这是件好事。” 易年笑了笑,七夏说是好事,那便是好事吧。 最起码马儿开了灵智,赶路省了许多心思。 龙桃进步飞快,到了落北原也不用自己太过惦记。 七夏又开口问了下觅影。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东西,不能留,有机会就还给北落山,那里才是她的家。” 七夏听着,笑了笑。 对易年这个真诚的回答很满意。 四眼妖猊之所以罕见,最重要的原因,是遇见之人的贪婪之心。 当一个人为了欲望而放弃本心的时候,那这个人就变了味道。 或者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魔道。 易年若是凭借那不知怎么来的能力,想要收服这只四眼妖猊很简单。 马儿就是最好的例子,知道了自身的变化之后,对易年那是忠诚无比。 现在易年就算拿鞭子赶,它也不会离开。 妖兽虽然灵智高些,但终归是兽,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遵从本能行事。 觅影被易年抓住之后很听话,有一部分威胁的原因,而另一部分,则是妖兽的本能。 她能察觉到易年身上的不同。 现在又摆出了这副样子,安静睡在易年怀中。 要知道,妖兽休息的时候,才是它最警惕的时候。 眼下这种行为,其中体现出的信任之意,根本不用说。 “那她追杀仓嘉大师的事怎么算?” 七夏知道,仓嘉是易年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不用算。” 医馆门口的猜测没与七夏说过,她这么问也算正常。 抱着熟睡的觅影,拉着椅子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小声说着那可能的事情。 不远处的人影,美艳的脸上睫毛轻轻动了下。 随后,重新归于平静。 易年的心思都在七夏身上,没看见,也没听见。 不想说与想瞒,是有差别的。 所以知不知道,对易年来说,不重要。 又不是自己的事儿。 七夏听完易年的解释,有些惊讶,小声说了句这世界真小。 易年点着头,同意着七夏的观点。 又与七夏闲谈了几句,七夏开始点头打着瞌睡。 易年不再开口,看着七夏慢慢入睡。 净竹寺出来后,这少女睡觉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或许,她还是累吧。 心累。 雨棚中再次安静下来,就连滴落的雨,都没了声音。 易年又往外望了望,伸出手接了下,干的。 这场雨,终于停了。 没下过晋阳的七天,也没下过上京的月余。 不过停了,总是好事。 原本漆黑的天空,出现了微微蓝意,几颗几日不见的星星,悄悄探出了头。 易年抬眼看了看,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黎明时分,仓嘉睁开了眼睛。 易年把抱了半夜的觅影放在了七夏旁边的椅子上。 这次,没有继续往上爬。 躺在椅子上,流着口水,睡着。 和仓嘉示意了下,两个人出了雨棚。 并排走出了几十丈,在一处溪水旁停了下来。 溪水有些浑,下雨下的。 两人都没在意,捧着凉爽溪水洗了把脸。 草草擦过之后,易年看向仓嘉,开口问道: “花想容头顶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仓嘉听着,开口回道: “具体是怎么回事小僧也不清楚,前些日子忽然来了一道金光,钻进了她的眉心中,那之后,就留下了那抹印记。” “金光来自北方?” “你怎么知道?” 仓嘉问着,有些惊讶。 见仓嘉如此反应,易年确定了心中猜测。 “因为那道金光,我很熟悉。” 之前在清风寨城楼里避雨的时候,七夏摸过花想容眉心的印记,易年也用青光探过。 那时,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十分熟悉。 熟悉,是因为见过。 花想容眉心印记散发出的气息,与净竹寺的那抹怨念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 当时被顾清寒手下打断了,没空儿说。 方才见仓嘉醒了,便决定把这件事与他说说。 因为阴差阳错之下,易年把那老和尚百年前的遗愿完成了。 老和尚让自己找人,自己找到了。 忽然想起,师父第一次见仓嘉的时候,说了句经传有缘人。 难道师父在那时感觉到了什么? 很有可能。 毕竟那整天看着竹园的老人,也是精通周天星衍术的。 仓嘉听见易年的话,嘴里念了句佛经。 “易兄弟,能把详细情况与小僧说说吗?花施主之所以与小僧一起回来,是因为小僧说过要帮她探明原因,她回来,为的便是她眉心印记。”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就算仓嘉不问,也是会与他说的。 还有,花想容把白羽山庄可能的动向分析出来,让自己提前有了提防。 不管她是突发善心还是想借刀杀人,总归是帮了自己。 仇是仇,恩是恩,不冲突。 整理了下思路,把净竹寺的所见说给了仓嘉。 没说自己与七夏的那些事,重点把那老和尚交代自己的事情说了下。 易年说完,仓嘉陷入了深思。 净竹寺的事情太过离奇,若不是亲眼所见,易年也是不信的。 小和尚有此反应,易年早就想到了。 看着皱眉思考的仓嘉,又想开口说话。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不说也罢。 阴雨几日里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仓嘉脸上,易年看着,一时分不出是阳光还是佛光。 许是阳光刺眼,仓嘉醒了过来。 看向易年,双手合十,没等易年反应,行了个佛礼,开口说道: “易兄弟,不知那净竹现在何处,小僧学了人家绝学,自是要去拜上一拜,扫扫灰,敲敲钟,以表心意,还望易兄弟成全。” 早就猜到仓嘉会如此说,易年也没瞒着,把净竹寺的位置说给了仓嘉。 仓嘉听着,默默记下了位置。 没有把那宝玉钥匙给他。 一是那星空宝玉是七夏所赠,不方便借与旁人。 二是易年觉着,仓嘉与净竹寺有缘。 不光仓嘉,就连花想容,都与净竹寺有缘。 他们去找,定能找到。 而那怨念除了,净竹寺不会再困人,两人安危不用担心。 看向仓嘉,开口问道: “能渡吗?” “总要渡了才知道。” “值得吗?” “不知道,或许吧。” “她若有放下屠刀那天,我与她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易兄弟好胸襟。”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你才是好胸襟啊。” 仓嘉也笑了笑,依旧念着那易年听不懂的佛经。 小小少年与小小和尚,站在清晨溪畔,说着不是玩笑的玩笑,同时笑着。 易年在仓嘉悟经之时苦守百日,仓嘉在易年可能遇见危险之时不远万里回来,只为带个消息。 一人一僧的情意,与这溪水差不多。 不起眼,却能一直流着。 又聊了会儿这段时间的经历,营地忽然传来了马儿叫声。 两人回去,看见觅影正骑在马儿背上,小嘴一直瞄着马儿脖子。 壮硕的马儿打转蹦着,却怎么也甩不下抓着自己鬃毛的小小身影。 其余人都被马儿叫声吵醒,抻着腰揉着眼看着热闹。 易年喊了声马儿别动,把觅影从马儿身上抓了下来,对着口水没擦干净的小女孩开口说道: “这个不能吃,它要拉车的…” 第406章 离别终有时 觅影能听懂话,易年说完,眼睛还盯着马儿,不过手脚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是手里抓着一缕鬃毛。 可怜的马儿哪里会想到营地出了这么个小祖宗,二话不说就要吃了自己。 看向易年的委屈眼神,让易年都有些不好意思。 拍了拍马儿大头,表达着同情之意。 旁边的顾清寒说着易兄弟养的马不错,易年笑笑,回着瞎养。 让剑十一把他那吃食拿出来给了觅影一些,马儿算是逃过了一劫。 花想容依旧没走,远处默默等着。 看向觅影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易年也看不出。 放下觅影后,给众人煮了茶,分了些吃食,又给仓嘉与花想容熬了药。 雨棚撤了,一群人在这晴天的清晨,围坐着聊着天。 说些江湖趣事,谈些古今传说。 默契的都没有提起清风寨,也没有深究觅影的行为。 晌午时分,与众人相谈甚欢的顾清寒起了身,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而且这次出来久了,家里催的急,要回了,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喝上两杯。” 这顾清寒人还不错,易年也愿意结识,客套回道一定。 易年看出顾清寒不想走,不过不远处等着那俩人的咳嗽声弄的顾清寒心烦,与几人一一告别,离开了此处。 日头偏斜,仓嘉也起了身,与易年说了几句话,在花想容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中,往北去了。 易年往南,仓嘉往北,不顺路。 剑十一与桐桐收拾着东西,易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七夏走到易年身旁,也望着仓嘉。 等两人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时,收回目光看向易年。 “那位大师的事与他说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 “他就是他,与旁的无关,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那他能成佛吗?” 易年没有犹豫,开口回道: “能。”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这个世间,好多人等着他去渡。” 许是想起了清风寨下的白骨与清风寨上的流光,七夏也点了点头。 在剑十一有些抱怨的声音中,转身帮着两个小孩子一起收拾着。 清理掉痕迹,马儿拉车,觅影不在车里待着,非要骑在马儿身上。 在易年许诺到了下个城池买些上好的草料之后,马儿驼着小兽,拉着大车,向着南方走去。 路过三人出手的草原时,瞧见之前拴在树林旁边的马匹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被来清风寨的官兵一并带了回去。 雨水过后,草原的空气本应好闻,不过几人却没有大口呼吸的念头。 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隐隐有股血腥味儿。 不喜欢,那便快些赶路。 拍了下马儿屁股,壮硕的马儿四蹄翻飞,觅影抓着鬃毛的手紧了些。 马儿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 傍晚时分,几人停了下来。 易年拿出竹篓取了坛酒,扣掉泥封,洒在了刻着手环的墓碑前。 将马贼看不上的金色手环尽数收了起来,重新装了车,绑在了马车后面。 马儿力气大,拉一辆车与两辆车,没有什么区别。 剑十一问着拉这些东西做什么,易年回着卖钱。 在剑十一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继续绑着。 弄完这一切,发现觅影钻进了竹篓,正在里面翻着。 哗啦一声,锁链连着的飞剑被拽了出来,极其熟练的往手上绑着。 易年见状,快步上前,将还没绑完的短剑抓在了手里。 觅影见有人抢夺,小白牙又露了出来。 不过这次只是威胁,没有咬。 或许她也知道咬不到。 易年看着觅影的举动,十分惊讶,旁边的七夏也是。 不是惊讶她不咬,而是惊讶她是怎么把锁链飞剑找出来的。 要知道,自己的竹篓可是有师父刻的法阵。 除了青光,旁的东西根本打不开法阵。 这觅影,竟能从法阵里往外拿东西! “四眼妖猊还有这种天赋?” 易年看向七夏,惊讶问着。 七夏想了想,开口回道: “或许吧,大多物华天宝都有禁制存在,这一族能寻宝,估计也能得宝,要不也称不上天赋了。” 易年想了想,也是。 要是光能找到却得不到,以这种族的脾气,气都气灭族了。 觅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易年也没有。 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着。 终于,易年还是没有耗过觅影。 不是真的耗不过,而是面对着这么个小东西,真的没法下手。 这个外表,太迷惑人了。 当然,是不哭的时候。 将短剑慢慢松开,对着觅影开口说道: “我可以把东西还给你,但是你不能伤人,更不能杀人,要是你不听话,我立马把收回来,听懂了你就点点头。” 话音刚落,觅影的小脑袋飞快点着。 那好笑的动作,连一向稳重的七夏都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易年把觅影从竹篓里提了出来,继续开口: “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翻我东西,听见没?” 觅影正忙着摆弄短剑,根本没有理会易年。 易年也被觅影的举动逗笑了,这小东西,还真现实。 把觅影丢在了一旁,对着剑十一勾了勾手指,转头朝着林子中走去。 剑十一瞧见,在桐桐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苦着脸后面跟着。 叔侄俩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安静的林子传来了打斗声。 一炷香后,呲牙咧嘴的剑十一跟在揉着肩膀的易年身后,回到了马车旁。 七夏逗着觅影,桐桐安静看着书。 易年拿出地图,借着几天不见的月光看了看。 收起后,在剑十一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今晚不休息了,赶路吧。” 之前都是白天赶路,几人已经习惯了,这冷不丁的反差,让几人有些疑惑。 不过日夜兼程对几个修行之人根本没有影响。 听了易年的话,桐桐收起了书,剑十一爬上了车。 还在低头玩耍的觅影被易年抓起来放到了车里,不过小东西根本不待,一溜烟爬上了马儿宽阔后背。 垂在手腕的短剑碰到了马儿一下,易年说着小心,觅影把短剑重新绑了绑。 这无心之失,可是把马儿吓得够呛。 觅影的危险,马儿比易年的感受要深的多。 动物本能使然。 虽是开了灵智,力气速度大了许多,但与四眼妖猊这种有着能突破真武境界底蕴的妖兽相比,还是差的太多。 可怜的马儿只能祈祷背上这小姑奶奶手稳一些。 同时也在祈祷自己的主人早点儿把这小东西弄走。 易年赶车,剑十一旁边坐着。 随着一声出发,几人又踏上了南去的路。 夜深时,来到了桐桐做出选择的路口,没有停留,走上了官道。 回头看了一眼,清风寨成了故事。 里面的许多人,成了回忆。 易年伸手从怀中摸出了那白色小塔,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除了知道能将魂魄封进塔里,也没旁的发现。 青山时看的书,也没有记载。 用手捏了下,小塔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力道的修炼增加,依旧如此。 易年知道,这东西,不是凡品。 自己手上的力道有多大,自己清楚的很。 若这小塔是普通玉石雕刻而成,此时只会剩下一堆碎屑。 旁边剑十一也看着,易年转头问了问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剑十一摇了摇头,说着没见过。 “回山之后可以问问木阁主。” “圣山主序阁阁主?” 剑十一点了点头。 “木阁主最喜欢的就是收集各种稀奇物件儿,而且每样都能说出门道,前几年练功空时,就会去找木阁主讲故事,他老人家脾气可好了,比我师父强多了,给我们讲故事也耐心,我师父是山里小辈最怕的人,木阁主是山里小辈最喜欢的人,不过最近几年总闭关,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很少了。” “冲击真武之境吗?” 易年问着。 作为主掌圣山一切的主序阁,阁主就相当于圣山山主。 这世间,地位能超过他的应该没有了。 能成阁主,必定是人中翘楚。 这境界,绝对不会低。 剑十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都冲了好几年了,但是还没见突破。” 易年听着,笑了笑,把小塔收回,开口说道: “真武之境,万年也没有多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无数归墟,一辈子也迈不进那个境界。 “那小师叔你能吗?” 二十岁的归墟与二百岁的归墟,是不同的。 底蕴是一方面,时间是一方面。 如果易年按照这个速度提升下去,他冲击真武之境的时间会比大部分人长出数百年。 机会自然大的多。 剑十一转头问着。 易年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能?” “不确定,这个东西说不准。” “师父说钟师祖在小师叔你这个年纪也只是刚破通明,他老人家能突破真武境界,小师叔你一定也能。” 易年听着,笑了笑,回着借你吉言吧。 路还在赶着,一直没停。 从深夜到黎明,黎明到正午,正午到傍晚。 这百里荒原确实荒,一路上只看见了几个零星人影。 易年看着,或许以后会好起来吧。 清风寨除了,这荒原,不会一直荒下去。 日头落山,马儿停了下来。 一座城,出现在了易年眼前。 易年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字,嘴里轻声说着终于到了… 第407章 南遥古城 南遥城,百里荒原出来后的第一座城。 一座已经矗立在渭南几千年的古城。 不管是离江以北诸国混战时,还是北祁一统江北之后,都没改过名字。 繁华,也不曾改。 南遥城不在南去天中渡的路上,易年绕了些远,到了这里。 旁边打着瞌睡的剑十一感觉到马车停下,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抻着腰。 看见前方出现的古城,开口问着这是哪。 易年回着南遥。 剑十一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小师叔,走错了吧,去天中渡不路过这古城啊?” 易年笑笑,回道没错。 正说着话的时候,城门口走过来两名官兵。 到了车前,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拉着大车的马儿。 也不怪这官兵,马儿确实有些引人注意。 要四匹马拉得动的大车,它一个就拉着,而且后面还拖着一辆,想不让人多看两眼都难。 易年也没有办法,长途赶路,总不能亏了两个女孩子。 见有人来,易年跳下了车。 官兵到了近前,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例行检查,打哪来的?”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回道: “平凉城。” “来做什么?” 易年指了指后面车厢。 “进了些物件儿,到这儿卖。” “打开看看。” 易年伸手请人往后走去。 入城检查很正常,没必要为难人家。 把帆布拉开,箱子开口,里面的金色手环露了出来。 那两名官兵看见之后,眼中一点儿起伏都没有,比当初易年见时淡定了太多。 挥了挥手示意易年可以了。 易年瞧见,心里想着,看来里面的手环对于这南遥城来说确实是常见之物。 估计这官兵见的太多,已经习惯了,而且一眼就能分出真假。 回到车前,指着马儿背上的觅影,开口说道: “小孩子坐在这里太危险,一会儿赶紧抱下去。” 说完,直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易年笑着回着,见两人走远,抬眼看了眼觅影,打趣的开口说道: “听没听见,小孩子骑马太危险,赶快下来。” 拿回短剑的觅影根本不理易年。 易年见状,用手指了指觅影手腕处,威胁着开口说道: “不听话我就把它们收了。” 修为被封的觅影知道易年要抢的话,自己绝对打不过,“威胁”过后,乖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易年一手牵着马儿,一手牵起站在自己身边的觅影,抖了下缰绳,马儿发力,车轮转动,向着南遥古城走去。 到了城门下时,方才检查的官兵正坐在桌子后面喝着水,瞧见易年过来,朝着易年招了招手,示意易年过去。 易年松开缰绳和觅影到了桌前,问着什么事。 那官兵放下茶杯,用手往自己的斜后方指了指,开口说道: “南边街道应该还有位置,注意别影响行人,小心点扒手,去吧。” 这人语气硬些,不过人挺好。 易年谢过,刚要转身回去,又被一声哎给叫住了,回头向那官兵望去。 那官兵指着站在马车旁的觅影,对着易年说道: “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不长心,方才让小孩子骑马,这会儿又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这人多地方你就不怕丢了吗?小心点儿,去吧。” 这一声当爹的给差点没把易年呛到。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易年也懒得解释,再次道谢后回到马车旁,抓住眼看着就要奔那官兵而去的觅影,点了点头,拉着挣扎着的觅影与马车进了城。 瞧见觅影恨不得要把那官兵吃了的眼神,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小东西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火? 没打算问,因为问了她也不会说。 进城走了没几步,易年拉了下缰绳,马儿停下了脚步。 桐桐与七夏撩开帘子在车上看着。 与易年并肩而行的剑十一看着眼前的小城,开口感慨道: “真热闹啊!” 确实热闹,易年也没想到,这小城的祈丰节会如此隆重。 之前商队在河畔修整的时候,易年与那老板聊天,听说了这么个节日。 原本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农人向天祈祷,祈盼丰收的仪式,后来慢慢演变成了这古城特有的节日。 节日当天,所有民众都会穿金戴银,寓意富足,从原本的祈祷变成了祝愿,为秋收图个好兆头。 祈丰节共有三天,也是城中百姓狂欢的三天。 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让这古城,又热闹了几分。 抬眼望去,长街上箫鼓沸腾,明灯错落,街两侧河流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 欢声笑语流溢于千门万户,迤逦的楼台上歌舞不断,丽人们秀足莲步,扬起阵阵脂香弥漫的微尘。 笑颜满脸的孩童跑着闹着,气喘吁吁的大人后面喊着。 大部分的人都是头戴特色帽子,金丝银链悬于其上。 手腕腰间,尽是金银装饰。 与马车后面装着的金色手环样子差不多的也有人戴着。 道路正中的花车上,杂耍演着。 几名壮汉裸露着夸张的肌肉,慢慢推着车,从南向北慢慢动着。 精彩时,两旁百姓连连拍手叫好。 路旁美酒飘香,渭南小吃应有尽有。 咕噜一声传进了易年耳朵。 本以为是剑十一馋了,转头看去,却发现是手里抓着的觅影正流着口水。 从钱袋里拿了些钱递给剑十一,说着去买点儿吃的,指着方才那官兵告知的地方,说着一会儿来找自己。 剑十一去了,易年拉着马车往旁边走去。 马儿平时会吸引人,不过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杂耍上,也顾不得马儿。 易年觉得很不错,被忽视总比被盯着强。 一路小心躲着来往行人,一盏茶功夫后,到了那官兵指着的地方,正瞧见一对儿夫妻模样的人收着东西。 忙的满头大汗的老板擦着汗,嘴里嘟囔着。 “都说了去平凉城多进点儿你非不让,这点儿去年的存货这么会儿功夫卖完了,咱们今年少赚多少钱!我看你那翡翠镯子也别买了。” 也一起收拾着的妇人毫不示弱,直接开口回道: “不买就不买,少戴一个又不会死,今年荒原上多不太平你不知道吗?死在那的人都多少了,有命赚没命花,赚来干啥,你还埋怨我哩。” 那老板一听,继续低头收着东西,开口回道: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家里啥都得听你的,行了吧。” 语气硬,不过那服软的意思,旁边的易年听得出来。 妇人白了那老板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很快收拾完,老板扭头就走,妇人后面喊着走错了。 那老板头也没回的回道: “跟着走得了,哪那么多事儿。” 说着,直接迈步朝着旁边一家首饰店走去。 那妇人后面瞧着,嘴角挂上了笑,紧紧跟了上去。 看样子,那方才口中提到的翡翠镯子,一会儿就会戴在老板娘手上。 瞧见这一幕的几人都笑了笑。 易年见有了位置,急忙把后面的马车解开,拉了进去。 又把马儿拉着的大车找了个难得的空地留在了那里。 回来后往下搬着箱子,七夏与桐桐要伸手,易年阻止了下来。 算不上耗费体力的体力活,还是男人来做。 与二人说着看着点儿觅影。 这小东西要是在这儿发起疯来,太危险了。 当然,是这里的寻常百姓危险。 易年刚把摊子摆好,就听见一个童声响起。 “娘亲,这里有!” 易年抬眼望去,一个和觅影差不多的小女孩正飞快的向着这里跑来,小腿倒腾的太快,路面又有些不平,一个趔趄就往摊子前扑去。 就在小女孩马上就要摔倒之时,眼疾手快的易年往前移了两步,伸手接下了小女孩。 这没摔倒的一跤把小女孩吓的够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易年拍了拍小女孩后背,笑着开口安慰道: “没关系的,不怕,叔叔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说着,从摊子上拿了一个小女孩奔着来的金色手环,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 易年生的面善,方才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那行医之后渐渐出现亲和之力更是给这善意增了几分。 小女孩瞧见易年拿在手中的手环,伸手接过后,哭声立马止了。 这时,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摊子前的小女孩的娘亲一把把小女孩拉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小女孩屁股上。 嘴里说道: “跑什么跑,跑丢了娘亲上哪找你去!” 语气很严厉,不过那关心,易年听得出来。 不光易年听得出来,被打了一巴掌的小女孩也听得出来。 还带着眼泪的小脸堆满了笑,挥舞着手里的手环。 “娘亲你看,我就说有嘛,你和爹爹都说没有哩。”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以后你要是在敢乱跑,娘亲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女孩正把手环往手上带着,没看她娘亲,也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咧嘴笑着。 都说笑容会传染,小女孩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意,易年见了,嘴角也挂上了笑。 被七夏与桐桐看着的觅影也瞧见了这场景,一双大眼睛眯了起来,手腕轻动,原本悬于手臂上的短剑,落入了小手之中… 第408章 剑峰之下楼阁中 就在短剑入手的那一刻,易年感觉到背后传来了杀意。 无影无形的元力直接将杀意的源头困在了原地,散发出的杀意强行逼回。 七夏伸手握住觅影的手,想把落入手中的短剑收起来。 不知为何情绪失控的觅影挣扎着不让七夏动。 嘴里眼看着就要发出那让修行之人听见都有些心有余悸的呜哇声,易年立马传音七夏。 七夏点了点头,松开了觅影的短剑。 又把短剑绑在了觅影手臂,伏在觅影耳边小声说道: “他方才和我说了,你若是敢伤人,他就把你的短剑折了,你之前追杀的那女子的剑就是被他折断的,他就爱干这事儿,你想想清楚。” 觅影不会说话,头脑又有些不清楚,但话还是听得懂。 七夏说完,觅影瞪了眼易年,杀意渐渐消了。 那小女孩母亲在“教训”完小女孩后,起身面向易年,笑着开口说道: “小兄弟,方才谢谢你了,对了,这个多少钱。” 说着,指了指小女孩手上的手环。 易年回着不用客气,把之前与那商队老板聊天时得的价格报给了女子。 女子听了,付了钱,又让小女孩谢过后,娘俩钻进了热闹的人群。 这回抓着小女孩的手,紧了许多。 易年从摊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把铜板扔了进去。 放钱的一幕正好被买吃的回来的剑十一瞧见,小胖子嘴里塞着东西,左右手各拿着油纸包着的小吃,其中一个还冒着热气,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真是来卖钱的啊?” 易年听见,笑了笑,回道: “不然呢?” 剑十一听着,有些惊讶。 原来小师叔之前绑那马车时候说的是真的,自己还以为他骗人呢。 胖脸堆着笑,开口回道: “没事儿,嘿嘿,祝小师叔生意兴隆。” “赶紧吃,吃完过来帮忙。” 易年一边说着,一边招待着过来问价的客人。 剑十一听见,把油纸包着的小吃都放在了觅影怀里,胡乱擦了擦嘴,跑到了易年旁边。 七夏把盯着小吃眼睛都快掉进去的觅影带到了摊子后面,找了个台阶让觅影坐下,桐桐旁边看着,七夏也到了摊前。 方才背对着人群的时候还好,这一到了前面,不少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易年瞧见那些惊讶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没办法,谁让七夏生的太美。 人群中,不少女子伸手抓着自家丈夫耳朵,嘴里骂着将人拉走。 呲牙咧嘴的男子也不敢还口,就是心里抱怨了句,不就是看了一眼嘛,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还有些混混模样的人也注意到了摊前的七夏,不怀好意往这边凑着,不过在看见巡逻的士兵之后,立马低头做鸟兽散。 看来这些人,是巡逻官兵重点巡查的对象。 这日子里,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随着七夏的出现,小摊前的人更多了。 往前挤的人多了,不管是看热闹还是看七夏的,总之人多了,东西卖的就快。 原本以为那一大车的东西得卖上一阵子,没想到小半个时辰过后,只剩下了空空的几口箱子。 掂了掂装满铜板与碎银的盒子,小心的收了起来。 把摊子恢复成原来样子,看了眼毫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七夏,喊着桐桐与剑十一,说着走吧。 剑十一开口问着做什么。 易年正低头看着从怀里取出的纸条,开口回道: “送钱。” ...... 与南遥古城的热闹不同,地处大陆东方的圣山,要安静许多。 东临一望无际的东海,南北横跨大陆千里之遥。 离江之水自西向东奔流而过,仿佛一柄巨剑,将圣山从中斩断,流淌的江水如剑意一般,尽数入了东海。 南北剑峰隔江而立,中间横着数条手臂粗细的铁丝制成的铁锁,从上到下一字排开。 仿佛要把分开的两座剑峰拉到一起。 铁锁横江却不生青苔。 其上,还有着许多脚印。 南剑峰北侧峭壁虽终年不见阳光,但离江从下流过,水汽很足,所以上面生着许多古树。 圣山又是灵气充裕之地,这古树棵棵枝繁叶茂,斜着向上长着。 峭壁高处的古树交错间,隐隐楼阁嵌于其中。 楼阁依山而建,绕过茂密古树。 粗数之下,最少也有十处左右。 楼阁外露之处,悬于奔腾的离江之上,往下望去,胆小之人怕是要失了神色。 其中最大的一处露台,木质结构,外面低矮护栏围着。 虽然水汽足些,但木质露台却不见半点儿腐烂痕迹。 台上一张低矮桌子,上面放着棋盘。 棋盘上摆着棋子,黑白棋子皆有气口。 这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两旁的坐垫上,有着少许灰尘。 露台往里,是个大大的房间。 里面摆满了架子,与易年在青山时摆的药架差不多。 不过这屋子里面的架子可比易年用竹子做的精美许多。 每个架子上都摆满了东西。 短剑长刀,手玩把件,书画墨宝,应有尽有。 金银玉器,奇石琉璃,造型各异。 满屋架子,按照种类摆放的整整齐齐。 没有一个前面摆着标签,所有物件儿的名字,应该都记在了主人心里。 此时屋中,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大身影站在其中一个架子前,腰背挺的笔直。 一手拿着一只玉壶,另一只手握着蚕丝手帕,正全神贯注的擦着。 国字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如果不是那一头白发,猛然看去,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是脸型的原因还是笔直身板儿的原因,那人站在那里,不经意间,身上往外散着气息。 而那气息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正。 一身正气! 玉壶擦完,轻轻放在了架子上,漫步往前走着,时不时拿起旁的物件儿看看,发现落灰处,便拿手帕擦着。 整个屋子只有不时吹过的风声与下方偶尔传来的江水拍岸声。 在这黑了的夜里,一片安宁。 这人把手里玉石雕成的短剑放下,满意的点点头。 忽然,从南边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一个年轻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师父,我回来了。” 没等这人说着进来,开门声传了过来。 被唤作师父的鹤发之人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一口洁白牙齿。 许是太黑,把牙齿显的白了。 常人身高,常人长相。 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塌不挺。 嘴唇不薄不厚,眉毛不乱不齐。 穿着件寻常人家才会穿的短袖汗衫,素色长裤下着,裤管挽到了膝盖以下,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腿。 一双布鞋不新不旧,上面沾着些草屑。 嘴里喊着师父,正往鹤发之人方向走着。 那鹤发之人看见来人,立马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说了多少次了,收拾干净再进来。” 说着,指着那双布鞋,和上面的草屑。 年轻人听着,止住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出了门,靠在门旁脱下鞋子,拿起来往旁边墙壁磕了几下,换了另一只。 那样子,与青山镇上的村民鞋里进了沙子或是踩了污秽之物后的做法一模一样。 这门旁的年轻人,活脱脱一个农人。 一边磕着鞋,一边看向那鹤发之人,开口说道: “师父,最近您老人家怎么样啊?” 鹤发之人听见,示意那年轻人进来,看着那身打扮,没有回答,而是反口问道: “你师娘给你做了那么多衣服怎么不穿?” 年轻人一手提着鞋,一面往屋里单腿蹦了几下。 可能是鞋子提的太匆忙不太合脚,往地面上跺了几下。 “师娘做的衣服太精美,出门时候再穿。” 鹤发之人听着,欲言又止,无奈摇了摇头。 年轻人见状,憨厚一笑,停了动作。 可能还是觉得不舒服,又蹭了几下。 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抻了抻腰。 拿起桌子上放了不知多久的茶,倒了一杯。 鹤发之人看着,又摇了摇头。 开口问道: “稳固下来了吗?” 年轻人听着,把不小心流到嘴角的茶水用手胡乱擦了下,开口回道: “稳定了,这次的关没算白闭,师父你呢?” 鹤发之人听着,叹了口气。 “还那样。” 年轻人笑笑,起身说道: “师父,您别急,早晚的事儿。” 被唤作师父的鹤发之人瞪了一眼那年轻人,开口回道: “还用不到你来安慰。” 年轻人尴尬笑笑,没有说话。 那鹤发之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西岭那小丫头试比高的时候破境了。” 年轻人听着,有些惊讶。 随后,惊讶消失,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神魂外相确实厉害,就是苦了悠悠十一他们几个了,我这一闭关,给山上丢人了,早知道就不破境了。” 从没输过的试比高失利,对心高气傲的几个代表圣山参战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不能问鼎,对圣山来说不算打击,但是丢脸。 说着,黝黑脸上出现了自责神色。 鹤发之人瞧见,转身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拿出手帕把方才年轻人倒茶时溢出的茶水擦干净,开口说道: “谁说咱们输了?” … 第409章 不该出现的人 “赢了?” 年轻人黝黑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车轮战?” 除了这个理由,没有更好的解释。 鹤发之人摇了摇头,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有些混浊的茶水,有些嫌弃的放了下来。 看向坐下的年轻人,开口回道: “今年试比高的规则改了,没有车轮战的情况出现,赢,是堂堂正正赢下来的。” “哦?看来我闭关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啊,师父您给说说呗。” 年轻人边说边喝着茶,鹤发之人不忍下口的浊茶,年轻人喝起来毫不在意。 鹤发之人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茧,扔给了那年轻人。 “传音玉茧?” 鹤发之人点了点头。 年轻人伸手接下,体内元力涌动,玉茧亮了起来。 半晌后,年轻人收了元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把玉茧双手递给鹤发之人,开口说道: “师父,有人想针对咱们圣山啊。” 鹤发之人听着,点了点头,笑了笑,开口回道: “平静的太久了,有人按捺不住,也正常。” 年轻人看着师父,开口问道: “师父,您不准备做点儿什么吗?” “等着便好。” 鹤发之人淡淡回着。 师父的决定,徒弟不会质疑。 如何处理,自有师父定夺。 年轻人听着,开口问道: “师父,这上面只是说了试比高的规则改变,没说是如何赢的,如水悠悠他们天赋很好,可想把通明境界又拥有神魂外相的千秋雪击败,怕是很难吧。” 鹤发之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他们几个确实不错,但对上西岭那小丫头还是有些差距,击败千秋雪的另有其人。” “能代表圣山出战的还有谁?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年轻人憨厚笑着,一口白牙露着。 “你晋师叔的师弟,一个从北边青山出来的大夫,叫易年。” “晋师叔师弟?隐居在青山的钟师祖的徒弟?” 鹤发之人听着,点了点头。 “试比高不是有年龄限制吗?” 年轻人狐疑问着。 晋天星已七十有余,就算是他师弟,这年纪也不会太小,因为能击败千秋雪,这修行时间必然很长。 这是常识。 鹤发之人听见爱徒的疑惑,笑了笑,第二次拿起又有些嫌弃的放下茶杯,开口回道: “试比高当然有年纪限制,不过你这青山来的小师叔符合,若是传回的消息准确,他比你还要小上几岁呢。” 年轻人听着师父的话,眼睛瞪大了许多。 随后,惊讶成了钦佩,开口说道: “钟师祖这教徒弟的本领是真厉害,晋师叔的周天星衍术已臻化境,没想到竟又教出了一个如此天才的徒弟。” “天才都盖不住了,他在与千秋雪交手之前的一晚连斩两名归墟,比试之时拖着受伤的身子施展了万剑诀,三剑击溃已经拥有领域的千秋雪。” 鹤发之人缓缓说道。 原本以为自己这徒弟已是人中龙凤,不过和那青山来的小子一比,还是有些差了。 看向已经破境成功的徒弟,开口问道: “若你对上千秋雪,有几成把握?” 年轻人听着,憨厚一笑,开口回道: “都是通明境界,自是五五之数。” 鹤发之人看着那张黝黑的脸,白了年轻人一眼,开口说道: “好好说。” 年轻人见师父样子,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能赢,不过若是有那青山来的小师叔之前的遭遇,就不一定了。” 正常情况下,能赢。 若是有那遭遇,是不一定,不是必输。 平淡的话语间,透着浓浓自信。 “哦?” “之前以为只是破境闭关,没成想到了通明境界之后又有所感悟,便多闭了段时间,运气好,到了通明中境,嘿嘿。” 这次换成鹤发之人有些惊讶。 年轻人起身,看向鹤发之人,开口问道: “师父,这青山来的小师叔是住在天衍殿吗?一会儿我先回了,好好拾掇拾掇,明早儿去拜见一下。” 鹤发之人听着,露出了些许打趣神色,开口说道: “是想回去拾掇拾掇见你蓝师妹吧?” 在听见这句话后,年轻人那黝黑的脸上起了红意,不过还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鹤发之人一副早就看穿神情,接着开口: “他们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试比高不是早就结束了吗?路程再远也应该到了啊?” 年轻人开口问着,脸上的红意退了不少。 鹤发之人瞧见,从怀中摸出了另一块玉茧递给了年轻人。 待到元力消散后,年轻人将玉茧交还,双手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师父,我想下趟山。” “已经派人去了,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鹤发之人淡淡回着,不过瞧见年轻人不肯放下的手,无奈的挥了挥衣袖。 “多谢师父。” 得了许可的年轻人,鞠躬后快步出了屋。 比来时还要匆忙。 鹤发之人看了眼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徒弟,开口号道: “早点儿回来,棋还没下完呢。” “知道了,师父。” 声音远远传来。 鹤发之人听着,起了身,慢步到了露台边缘。 负手而立,隔着低矮的栏杆,低头向着黑夜中依旧流淌不停的江水望去。 良久,天色渐明。 天元大陆的第一缕阳光落到了北剑峰顶端峭壁之上,铁锁横江的空间里,多了许多光亮。 鹤发之人收回了目光,转头看了眼已经落了灰的棋盘。 左右瞧了下,伸手轻轻把上面的一颗白子挪了个格子。 衣袖一扫,将灰尘扫净,看不出上面挪动的痕迹。 满意的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手帕拿出,又开始擦着满架子的古怪物件儿。 ... 圣山的天亮了,南遥古城的天,也亮了。 一匹壮硕的不像话的黑马拉着一辆精钢打造的巨大马车,从安静的古城悄悄驶了出来。 马背上坐着个孩童,今天没有官兵来管。 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少年手里捧着张地图仔细瞧着,比划了两下后,伸脚踢了下拉车黑马的屁股,嘴里说着下个路口上大路。 马儿会意,踏着清晨落了露水的野草,步子快了许多。 旁边的小胖子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道: “小师叔,不是说祈丰节三天呢吗,咱们不多玩两天吗?” 一行人,正是昨天傍晚到了南遥古城的易年几人。 南遥本不在路线之中,但易年还是来了此处,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商队进来的手环卖了。 不是易年缺钱,而是这钱有用处。 那商队遭了不幸,但他们的家人活着。 不知是不是天定,那老板给易年留了地址,易年收了下来。 货换成钱,尽数给纸条上的地址送了过去。 没有露面,只是把钱放在了那里。 瞧见那老板的几个孩子,好像看见了当初的小愚。 和小愚一样,都没有修行天赋,易年也没法把他们带去圣山。 能做的,只是帮他们把仇报了。 少年知道,这世间凄苦的人太多,管不过来。 托桐桐给游历在此处受了伤的王林等人去了封信。 能照拂下,便照拂下吧。 最起码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听着剑十一的问题,把地图收了起来,开口回道: “清风寨的事情已经耽搁了行程,又绕了路来这里,比计划中已经慢了几天,哪有空儿留下来玩。” 剑十一就这点好,听话。 易年说完,便不再问了。 瞧着小胖子实在困倦,说着进去休息会儿吧。 话音没落,靠在车厢上的小胖子已经打起了呼噜。 易年笑笑,没有打扰小胖子的美梦。 马儿驮着一直不肯进车厢的觅影,拉着车,飞快的奔驰在南行的路上。 这回不像之前夜里便停下来修整,而是没日没夜的赶着路。 之前耽误了几天,再加上仓嘉带来的消息,易年也不敢多在路上停留,能早点儿到圣山,心才能安下来。 有桐桐趋吉避凶的天赋存在,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情况。 日夜兼程几天后,离着天中渡越来越近。 不知是第几天的夜里,马儿有些累了,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易年在漆黑的夜里四处望了望,准备找处合适地方修整下。 下了车牵着马儿慢慢走着,昨天又被揍了一顿的剑十一也下来了,和易年并排走着,嘴里抱怨着小师叔下次能不能下手轻点儿。 易年听着,抖了下缰绳,停下脚步看向剑十一。 剑十一以为自己态度不好惹到了小师叔,立马赔着笑脸捂上了嘴巴。 易年没那么小气,再说挨揍的又不是自己。 停下脚步,是感觉周遭有些不对。 看着剑十一,开口问道: “你感没感觉到有些冷?” 易年这么一问,剑十一有些狐疑,挠了挠头,开口回道: “没有...啊?” 小胖子有些惊讶,之前明明没有感觉到冷,可方才说话的时候,面前起了白雾。 就在小胖子想要开口再问的时候,易年示意小胖子先别说话。 将目光盯着前方树林的觅影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交到了已经下了车的七夏手里。 转身对着前方树林轻声喊道: “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缓缓从林中走出。 那一头及腰银发在刚刚探出头的月光轻抚下,散着阵阵寒意。 易年看见那冷漠面容后,眉头皱了起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 第410章 西岭来客 千秋雪还是之前那般,明明站在眼前,却仿佛与世界隔绝一般。 那身上散发的寒意,将外界所有的气息都阻隔在外,进不得周身三尺。 冷若冰霜的脸上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当第一次听见神魂外相这种逆天天赋存在的时候,易年一时也不知这天赋是好是坏。 因为天赋改了性子,也不知值不值得。 千秋雪的寒意与初见七夏时的清冷不同。 寒意时刻散发着拒人气息,大多数人都会想着远离。 而七夏的清冷,却会让人生出怜惜之意。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会出现在此处,又敢拦在几人面前。 而且桐桐没有任何反应。 当千秋雪从林中出来的时候,易年明显感觉到桐桐的气息起了变化。 或许她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千秋雪。 少年不怕千秋雪。 当初虚弱的时候都能将她击败,更何况现在。 而且还有能让千秋雪连领域都施展不出的七夏在身后,更不怕了。 但易年现在却很怕。 因为千秋雪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西岭的五位长老可不是普通归墟。 那是西岭的归墟。 而且一母同胞,默契更不用说。 白笙箫敢一个人对上他们,易年可不敢。 哪怕完全失控的状态,也不是那五个人的对手。 若是不失控,与七夏对上一个还有胜算,对上两个或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三个,估计想跑都跑不掉了。 所以在千秋雪出现的一瞬间,易年开始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可除了千秋雪,没有发现任何人。 就在易年疑惑的时候,忽然出现的千秋雪开口了。 “不用听了,只有我一个人。” 易年耳朵好用这个情况,只要对易年有了解或是调查过的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被千秋雪看出心思的易年有些尴尬,不过那尴尬很快便过去了。 忽然之间可能陷入了险境,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见千秋雪说话,易年开口回道: “有事吗?” 人家开口了,自己总不能不说话。 千秋雪看了眼易年。 “你们不能往南去了,改道吧。” 声音冰冷,不见任何感情。 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千秋雪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能往南去? 为什么不能往南去? 若是南方有危险,以她的立场来说,不应该提醒自己啊? 莫不是她在骗人? 在桐桐感觉到危险改路之前故意把几人骗过去? 以西岭与圣山在试比高上的针锋相对的情况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双方对立,她不让去,自己几人偏偏要去的几率是很大的。 易年一丝怀疑上脸,盯着千秋雪,没有说话。 千秋雪看出了易年的心思,不过寒霜满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信不信由你,要死的不是我。” 声音依旧冰冷。 脚步不动,身影不移。 “贵派的几位长老在南方?” 易年下意识的问着,也没指望千秋雪回答。 不过千秋雪接下来的举动,让易年有些惊讶。 “嗯。” 千秋雪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这回答直接把易年弄得有些懵。 因为就在千秋雪第一次开口之后,易年的元力已经流转到了耳朵。 全力的听着千秋雪的一切。 人在对重要的事情说谎的时候,气息上会有本能的不稳,但易年放到最大的耳力也没听出千秋雪有任何诓骗之意。 这种本能没法避免。 所以千秋雪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就在易年犹豫要不要相信千秋雪的时候,手握发光星盘的桐桐悄悄拉了下易年的衣袖。 小小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小师叔,有人遮了天机,南方是凶是吉已经察觉不到了,没发现她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易年听着,忽然想起这几日的太平。 或许桐桐察觉不到任何可疑情况,也是这个原因。 小声问了桐桐什么时候的事儿,桐桐摇了摇头,不清楚。 易年眉头又皱了一下。 千秋雪的话可以不信,但桐桐的话,要信。 以桐桐的能力,感觉不到是凶是吉,才有问题。 疑惑的看向千秋雪。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要知道,自己与她可不是朋友。 虽然谈不上仇恨,可双方的立场摆在那里。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易年疑惑问着。 “我不在乎西岭与圣山的恩怨,但在我没击败你们之前,你们不能死。” 一个十分符合千秋雪性子的答案传到了易年耳中,但易年有些不信。 就算千秋雪是个武痴,但西岭那几个长老的脑子是好用的,怎么可能由着她胡来。 所以在千秋雪说出这个自己不信的回答之后,易年的第一反应,是把眼前的千秋雪给绑了。 以千秋雪对西岭的重要性来说,关键时刻绝对能换几人性命。 不过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彻底散掉了。 第一,如果千秋雪真的是来善意提醒,那如此做法便是恩将仇报。 这种事情,在没到生死之间的危难时候,易年还做不出。 第二,就是试比高上击败千秋雪容易,但现在,或许很难。 白云飞身上都有保命东西,千秋雪怎么可能没有。 万一她身上有着什么,没把她抓住,那就麻烦了。 人家好心来提醒,自己却对人动手,那时候就不是她瞒着西岭几人,而是带着西岭几人来找自己了。 事关重大,易年不敢轻易有所举动。 看向千秋雪,欲言又止。 千秋雪瞧见易年依旧犹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手指轻弹,信封带着风雪飞向了易年。 易年伸手接下,借着月光扫了眼。 信封上没有字,但认得。 里面没有信纸,那信纸应该伴着青光化成剑意,与那想要逃离的黑气一起消失了。 这信封,正是托上京城的官兵追着西岭一行人送去的。 就在易年看着的时候,千秋雪开口了。 “后面有事,长老说行踪要保密,所以那送信之人的性命我没保住,今天的提醒,便算做是补偿两条性命吧。” 易年知道,一条是那送信官兵的,另一条,是她自己的。 这一刻,易年的杀心起了,但又很快消散。 千秋雪应该不会想到黑气来自七夏。 毕竟与她交手的人,是自己。 万一有天黑气的事情暴露,西岭只会以为是自己的。 自己还有黑气,但七夏的黑气随着时间,正慢慢消失。 易年的唯一担心是圣山,不过有着师父的存在,自己不至于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千秋雪在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没有理会易年,也没有理会七夏。 或许自打她修行那天起,就没说过这么多的话。 这告别,当然是没有的。 就在千秋雪转身迈步的时候,易年喊了声稍等。 本以为千秋雪不会理,没想到那白色身影停下了脚步,银发随风轻动,冷漠眸子看向了易年,等着少年开口。 喊人家,人家停了。 易年尽管惊讶,但还是问出了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 “咱俩比试的时候,你为何说我是骗子?” 许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千秋雪的神色终于变了变。 看了眼七夏,之后盯着易年。 从冷漠成了狐疑,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易年瞧见千秋雪的神色,已经得了答案。 看来那天引千秋雪出来的人,还真是“自己”。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信我的话,不过引你去圣山小院的人,真的不是我。” 千秋雪听见易年的话,眉头皱了下。 下一刻,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冷漠,轻轻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易年问着。 自己几人行动已经很小心了,千秋雪竟还能找到,而且提前等在了这里。 她是怎么做到的? 西岭难道也有类似周天星衍术的功法? 不过千秋雪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易年的疑问。 “等着就是了,等到了就和你们说声,等不到也没什么。” 理由很简单,而且也是千秋雪能办的出来的事。 说完,又一次转身离去。 这次易年没喊,她也没停。 直到小胖子呼吸时没有了白雾,易年把几人聚到了车前。 开口说道: “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不信千秋雪的话,咱们继续往南去,她有可能是骗人的,毕竟你们圣山与西岭的恩怨说不清。” 小胖子旁边听着,回了句咱们圣山。 易年笑笑,继续开口: “第二,改道,不过咱们圣山在东方,改也改不到哪去,大体方向还是往东走,可能会避开西岭的长老,也可能直接扎人家怀里去,那时候就生死难料了。” 易年说着的时候,特意把咱们两个字咬的重些。 小胖子听着,很满意。 易年的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 信不信千秋雪。 信,便改道,不信,就继续走。 一时间,几人都没了主意。 若是只有自己与七夏两人,断不会这般纠结,但现在带着剑十一与桐桐,易年不得不慎重。 对上归墟之境,他俩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几人纠结之时,易年忽然想起桐桐方才说有人遮住了天机。 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脸上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桐桐能星衍算事,晋天星也能。 或许桐桐只是遭了无妄之灾,这遮蔽天机之人,是冲着白笙箫他们去的! ... 第411章 仲夏夜里风雪寒 可到底是不是这情况易年也不能确定,但知道,现在几人必须做出选择了。 改道,或是继续南行。 之前的路也不都是易年决定,而是时不时问问桐桐。 现在,自然也要问问桐桐的意见。 “你觉得咱们应该走哪里?” 桐桐瞧见小师叔问自己,有了动作。 手中星辉出现,钻进手捧的星盘中,黑夜中亮起了光。 流光快速游走,把一旁的觅影都给吸引了过来。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不过除了桐桐没人看得懂。 大约半盏茶后,星盘上氤氲一片,桐桐的眉头皱了起来。 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小师叔,算不出了。” 易年听着,示意桐桐把星盘收起,开口说道: “不用周天星衍术,只凭感觉。” “往东。” 桐桐开口回道。 易年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七夏。 “你觉得呢?” “我觉得千秋雪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七夏回着。 “为什么?” “感觉。” 易年听着,笑了笑,又问向剑十一。 小胖子见小师叔问自己,胖脸立马犹豫起来,支吾了半天,说了句我听小师叔的。 易年伸手在小胖子额头弹了下,蹲下身子,看着一直盯着桐桐收起来的星盘的觅影。 这四眼妖猊,对宝物的本能还是在的。 见易年蹲下,觅影的目光收了回来,呆呆的看着易年。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如果你答应我不继续追杀那个人,我就把你的穴道解开放你自由,你看行不行,行就点头。” 被西岭追杀没有觅影的事,易年不想把她卷进来。 说完,等着觅影动作。 这小东西只是有些傻,但不是完全傻。 易年知道她听得懂。 不过觅影这次没像之前那般有所回应,依旧呆呆的看着易年。 “没听懂?” 易年开口问道。 觅影依旧没有动作。 “我说,你不去追杀那个叫花想容的女子,我就放你自由,你可以回北落山去,回家,懂了吗?” 易年又说了一遍,这次语速慢了很多。 可觅影依旧没有动作,这次,连眼睛都不眨了。 一双不空洞但却无神的眼睛盯的易年有些不自在。 几个呼吸后,易年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那你继续和我们一起走?” 这回,觅影快速点着头。 眼中,多了些易年看不懂的神色。 这回换易年苦脸了。 看来在北落山来人之前,这小麻烦得一直跟着自己了。 跟着倒也行,就怕出了什么意外,北落山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毕竟这觅影不是凡物,在北落山的地位绝对不低。 叹了口气,伸手在觅影身上快速点了几下。 就在最后一个穴位点完之时,庞大的妖兽气息自觅影脚下升起,快速向着四面八方袭去。 这觅影最少通明境界,横扫而出的威压对易年没什么影响,但旁边的桐桐脸色立马变得白了许多。 身体轻轻颤抖,往后退了一步。 七夏伸手扶住桐桐背后,一股精纯元力将桐桐包裹,瞬间抵消了觅影带来的威压。 剑十一还好,毕竟境界高些,还能抵挡着住。 还在拉着车的马儿感受着觅影身上的野兽气息,大眼睛瞪的溜圆儿,前蹄不自然的刨着地,不知是要逃跑还是用动作来掩盖本能的害怕。 易年知道,觅影这是被封得太久了,解开的一瞬间自然的气息外放。 拍了拍觅影的脑袋,开口说道: “好了,赶紧收了吧,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觅影听见,眨了眨眼睛,脚下升起的气息慢慢消散。 几个呼吸后,又成了平日里的样子。 桐桐的脸色开始好转,七夏松开了手。 马儿的蹄子也消停了下来。 “既然你要留下,咱们也算个伴儿,这决定往哪走你也有选择的资格,说说,你觉得我们要往哪边走?” 觅影听着,有些不解的看着易年。 易年瞧见,叹了口气。 这觅影的头脑确实是不好用,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 一手指着东边,一手指着南边,开口说道: “选一个。” 这回听懂了,点了点头。 小腿儿稍微用力,直接跃到了马背之上。 实力恢复,不用再费力往马背上爬了。 感觉到所背之人不同后,马儿明显身子一抖,不过很快便平稳了下来。 不知是真的不怕,还是怕把后背上的小祖宗摔下去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觅影没管马儿的反应,站在马背之上,伸出小手指向东方,脚下马儿会意,扬蹄就要开拔。 易年立马起身抓住缰绳,毫不客气的照着马儿大头拍了一下,假装生气的开口说道: “白喂你这么久了,人家让你走你就走?” 马儿听见主人的“斥责”,大眼睛立马露出委屈神色,好像再说我也不想,可是我怕啊! 易年被马儿神情逗的嘴角起了笑意。 其余几人也被眼前有趣一幕缓解了方才的稍稍紧张。 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易年抖了下缰绳,面向几人,开口说道: “既然选择东方的人多,那咱们便往东方去,但我要提前和你们说下,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我让你们跑的时候,谁也不许犹豫。” 这话不只是对剑十一与桐桐说的,还是对七夏说的,就是不知道七夏会不会听。 说完后,七夏剑十一桐桐没有任何反应,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么看着易年。 易年的脸上出现了无奈神情。 方才选择方位时没有意见的剑十一开口了。 “小师叔,不管遇见什么危险,咱们一起扛着就是,我师父可没教过我放弃同门临阵脱逃,不就是西岭的几个老头子吗,要是碰见了,我拼了命也得拔他几根儿胡子。” 一向与剑十一习惯拌嘴唱反调的桐桐也开口了,话很短,但语气与剑十一一样。 “我师父也没教过我临阵脱逃。” 眼神,也同剑十一一样坚定。 不用说,七夏定是与他俩的决定一样。 那眼神,易年瞧得出来。 无奈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几人上车。 觅影坐在马背上后,几人改道向东。 一夜疾驰,到了座小城。 进城略微休整了会儿,黎明前,一行四人带着马儿觅影,悄悄出了城。 易年花费“重金”打造的马车留在了城中。 也顾不得心疼,赶路要紧。 在易年威胁要把觅影送回北落山的情况下,小兽同意了与桐桐共同骑乘。 若是短途赶路,桐桐凝神境界的实力还能跟得上,但要长途跋涉,绝对没有马儿脚程快。 剑十一到了四象境界后,身体得了一次大幅度的提升,比起凝神时候强了不少。 七夏与易年不用说,只要不是长时间飞行,赶路时元力的消耗随着身体自主吸收就能补充回来。 带了些必要东西,都装在了易年的竹篓中。 易年背着那大大的竹篓前面带路,后面几人紧紧跟着。 一行人轻装上阵,大部分时间都是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走。 没路时,开路搭桥,方向,一直朝着东方。 不用拉着马车,马儿的速度释放了出来。 驼着两个没有什么重量小姑娘,一点儿不受影响。 几人的速度比之前一路悠闲而行快了太多。 就是有些苦了剑十一。 每当感觉剑十一消耗过大时,易年便会停下等着剑十一休息。 现在不知有没有超过白笙箫他们,但顾不得那些了。 对付寻常门派,白笙箫他们可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 但西岭加入后,这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因为白笙箫他们不见得能把西岭的人全部留住,那就意味着西岭会发现圣山归山之人分为两路。 西岭与圣山有恩怨,但易年知道,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玄魂甲。 玄魂甲不在白笙箫那边,自然就在这边。 所以越快赶回圣山,遇到西岭分出追捕之人的几率就越小。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快些把桐桐带出被遮了天机的那片地方。 只要桐桐的能力恢复,几人安全回山的机会就大很多。 日夜兼程四五日后,一个月光明亮的夜里,桐桐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的星盘终于有了反应。 马背上喊着小师叔等等,领头的易年停了下来。 见易年停了,剑十一喘着气坐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揪着胸前的衣服扇着风,拿出水袋大口往嘴里灌着。 桐桐下马,七夏也走了过来。 易年问着桐桐怎么了。 桐桐把星盘托在手上,开口说道: “此处能算天机,咱们应该是出了被遮盖了天机的范围。” 旁边正休息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那你快帮我算算,我会不会累死在路上。” 桐桐瞪了剑十一一眼,手上星盘开始亮起。 不过就在刚刚亮起之时,易年伸手示意桐桐提停下。 桐桐有些不解,刚要发问,易年指了指剑十一。 几人同时看去,正靠在树上休息的剑十一被看的一愣,但下一刻,反应了过来。 方才说话间,面前,又起了白雾。 此时正值夏日,天气正热。 就算夜里凉爽许多,也没到呼气成雾的程度。 而且眼前的一切还不止有雾那么简单。 就在易年示意桐桐停下后望向剑十一的短短功夫,周围的空气忽然冷了下来。 山坳里的绿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着霜,中间流过的小河上,密密麻麻的裂纹出现,那是河水快速结冰时才会出现的景象。 仲夏时节,竟出了风霜雪寒迹象。 只有一个解释。 西岭的人,追了上来… 第412章 一个机会 剑十一此时再也感觉不到热了,起身跳到了易年身旁,软剑从腰间抽出。 剑尖轻轻抖着,泛着月光,起了层寒霜。 这遍布山谷的寒意自西方而来,片刻功夫,笼罩了整个山谷。 万物俱静,草木皆寒。 易年知道,这不是千秋雪神魂外相不经意间散发的寒意,而是西岭高深心法千山雪寒施展之时带来的。 从寒气来的方向判断,施展千山雪寒之人不是早早埋伏在这里,而是一路从西边追上来的。 看着山谷里的变化,易年叹了口气。 就差一点儿。 桐桐的能力刚刚恢复,西岭的人便追了上来。 如果几人赶路快些,或者他们追的慢些,茫茫天地间,他们要找到带着桐桐的自己几人,是很难的。 除非他们敢堵在圣山门口,不过他们不可能会堵在圣山门口,那是找死。 可就差了这么一点儿。 但易年没有灰心,既然来了,那就面对。 就在七夏凤凰翎落入手中的时候,西边谷口,出现了两道白色身影。 御空而行,不短距离眨眼便至。 空气中的寒意更深一分,两人落在了易年一行人面前。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几个小东西跑的挺快啊,老夫都差点跟丢了。” 试比高观战台上为难过易年的西岭长老,季家行三,季礼。 还是那一头花白头发,还是那个易年不喜欢的样子。 另一个,也有过一面之缘。 季家老五,季信。 易年瞧见,心情凝重不少。 如果是平常归墟,易年还是有把握取胜的,再不济,也能与七夏拖住,让桐桐与剑十一先走,自己两个也能脱身。 但来的归墟,是西岭的归墟。 还是两个。 易年不知道西岭的归墟会强到什么地步,但见过白笙箫出手。 白笙箫打那山顶的几个围杀自己之人,和大人打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底蕴深厚的大派之人,一个个都强的离谱。 西岭就算比圣山差些,也不会差的太多。 易年此时真的没有把握能带着几人走掉。 但事已至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放下竹篓,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问道: “不知二位长老拦住我等有何贵干?” 易年这是明知故问。 但以前见过修行之人的架子,放不下身段的时候,总会找个台阶下。 这年老欺负年幼,哪里都说不过去。 多浪费西岭二人几句口舌,便能多拖一会儿,万一有人来救呢。 不过那种情况太过渺茫。 按照千秋雪的说法,西岭五位长老都去了南方,而现在只有两个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另外三个有事在做。 可能在伏击白笙箫他们,也可能在阻碍他们过来救援。 易年知道,季礼与季信能追来,一定是千秋雪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但没有怪千秋雪的意思。 如果没有她的提醒,此时可能已经扎进了五个西岭长老的埋伏中。 五对五,必死无疑。 五对二,机会很小,但还是有的。 易年说完,季礼上前一步。 脚踩结霜绿草,身上气息升腾。 山谷里,又冷了一分。 看向在试比高上坏了自家好事的易年,笑了笑。 那笑,有些难看,也有些残忍。 “你这小子不是明知故问吗?拖延时间没用的。” 说完,继续朝前走着。 每走一步,身上的寒意便升腾一分。 易年站在原地没动,稍稍调整了下气息,开口说道: “看来二位长老是为那玄魂甲而来。” 说着,脸上起了一丝笑意,继续开口: “其实也不必这般大动干戈,二位长老也知道,我本不是圣山人,那圣山我去都没去过,替圣山出战也是身不由己,赢了贵派天骄也是侥幸,得了宝物也非我所愿,既然二位对玄魂甲有兴趣,那便送与二位,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刀兵相向。” 易年的语气很客气,后面对着西岭两人怒目而视的剑十一听见这番话后,眼睛瞪的老大,不解的看向易年。 不光剑十一如此,就连一向稳重的桐桐神色也起了变化。 只有七夏,还是往常那样。 就是手中的凤凰翎,握的很紧。 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易年话语一出,一直往前走的季礼停了下来,脸上也起了些惊讶之意,没想到易年会说出这番话来。 因为易年的举动,不符合圣山一向的作风。 圣山之人,可以丢命,但不能丢圣山的脸。 这是门派的自豪感,是刻在每一个圣山之人骨子里的东西。 不过易年不在乎那些。 而且从知道试比高最后的宝物是玄魂甲的时候,就没动过拥有宝物的心思。 那时便决定了,能用宝物换命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 不过此时易年如此说,一是真打算以物换命,二是在找一个机会。 季礼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 停下脚步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倒是豁达,难怪小小年纪便有这种境界,老夫确是为玄魂甲而来,如果若是旁人像你这般说,老夫拿了宝物,人倒是无所谓,但今天不行,玄魂甲我要,你们的性命,老夫也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拜进了圣山。” 季寒话音刚落,易年再次开口。 “不能商量吗?你应该见过,我还有很多功法,不过都在脑子里呢,你若是肯放我们离去,这些功法都归你,怎么样?” 易年指着自己的头,“诚恳”问着。 季礼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放心,这个老夫早就考虑好了,等我把他们几个解决之后,就把你带回去,我们西岭是小些,不过还是能给你腾出个栖身之地的,等到了那儿多住几天,你一定会想开口说话的。” 季礼的武语气听上去很客气,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 等把几人杀了,便把易年抓回西岭。 不管是搜魂还是折磨,易年脑子里的东西,定有办法得到。 “没得商量了?” 易年依旧客气问着。 可还没等季礼回应,易年身上气息猛然升腾,瞬间便到了通明境界。 闪着蓝光的龙鳞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又冷了几分,落入手中之后,一道蓝色剑芒横划而出,将西岭二位长老挡在了外面。 同时口中大喝: “退!” 就在退字出口之时,早已经接到易年传音准备好的剑十一一把抱住桐桐,四象之力直达地面,在结霜的青草之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胖胖的身躯带着桐桐向后飞去。 易年也在同时腾空而起,借着脚下之力向后退去。 原本准备用点头回答易年问题的季礼头还没点下去的时候,眼前出了如此变故。 当一个人在问完别人问题等着回答的时候,大多时候是不会有动作的。 这是本能。 季礼没想到易年竟如此狡诈,在这种大多数人都会有本能前突然发难。 不过季礼反应极快,就在易年腾身而起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易年前冲,伸手抓去。 而后面几步的季信也同时有了动作,元力运转,一把长剑前指,整个人贴着地面向着易年几人飞去。 随着千山雪寒施展出来,山谷里顿时风雪交加。 可就在易年腾空而起后,前面的季礼脸上起了变化。 眼睛瞪大了许多,气息也随之一滞。 因为就在易年腾空而起的时候,一直站在易年身后闭着眼睛的七夏,睁开了眼睛。 一道养在体内良久的惊天红芒,从转动中的凤凰翎上,直直飞出,刺耳的爆鸣声响彻云霄。 红芒带着焚天气息划破空间,前进路上风雪尽融,四人面前水汽升腾。 这道红芒,七夏没有任何留手。 比起栖霞山脚的那一道,强了不知多少。 季礼瞬间反应过来,双手于身前画圆,一面曾经挡过卓回风气息的薄薄冰墙出现。 可就在季礼施展冰墙之时,七夏的手腕动了一下,那惊天红芒在飞行中,稍稍转了方向。 擦着冰墙,直奔后面的季信而去。 若是常人,或许前冲之时有攻击突然袭来会反应不过来,但西岭的归墟,不是常人。 正在飞行途中的季礼感受到红芒带来的威胁之后,元力加速运转,脚下轻点,身子微微一斜。 这攻击虽来的突然,但季信知道,自己一定能躲的过去。 可就在红芒到时,季信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不知怎地,竟动弹不得。 原因很简单,就在七夏红芒掠过的时候,空中的易年有了动作。 身上银光亮起,瞬间出现在了季信身后。 双手自季信腋下穿过,过胸而上,在季信后颈处握住,将这西岭长老牢牢控在了身前。 凭借着强大的力量,生生把想要躲开七夏红芒的季信拉了回来。 就在季信身子摆正的同时,七夏的红芒到了。 焚天红芒割破季信胸前衣服,狠狠的撞在了那有些干枯的胸膛之上。 两声闷响传进了易年耳朵。 易年立马松手,身子往旁边躲去。 就在躲开的同时,自前胸钻入的红芒,从后背飞了出来。 小了许多,也暗了许多。 没有了之前的气势,片刻后,消散在了空中。 季信含胸一咳,大口鲜血湿了地面。 易年瞧见,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机会,总算没浪费… 第413章 默契配合 面对西岭归墟,易年是半分拙都不敢藏的。 一个不小心,几条小命都会留在这里。 易年并不是从与季礼搭话的时候才开始算计,而是在更早之前。 千秋雪走后,几人赶路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商议。 能想到的情况都有过研究。 面对一个人如何打,面对两个人又要如何应对。 不光分析战斗方式,也详细分析了可能来人的性子,特点。 面对不同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 所以在西岭两位长老来时,几人心里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季礼,只要自己说话,他一定会搭话。 这是根据栖霞山下的情况做出的判断。 但事情到底如何发展,几人需要赌。 不过现在看来,赌赢了。 就在季信吐血前冲之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的季礼大喝道: “小子找死!” 话音落,身影起。 空中腾挪转身,衣袖挥动,两把冰雪凝结而成的飞箭出现在身旁,直奔刚刚躲开的易年而去。 与此同时,易年与七夏有了同样的动作。 易年左手伸出,遥遥对向已经转过了半边身子的季礼。 七夏的左手也在同时伸出,掌心朝上,五指弯曲。 就在易年体内太玄经分出运转,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连在季礼身上的时候,七夏的手指做了个外张的动作。 从未失过手的神秘驱散之法,引动了季礼体内的元力。 归墟境界的元力在一瞬间,与季礼的神识断了联系。 全身元力向外散去,身体失去了控制。 可能只有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已经十分难得了。 易年元力飞速运转,千机引抓着季礼在空中滑行。 被算计之下中了七夏一道红芒的季信落地之后迅速调整着体内翻涌的气血。 只短短一个呼吸,便将伤势暂时压了下去。 归墟不愧是归墟。 想杀他们,太难了。 不过易年也没想过一击就能将西岭长老击杀。 如果西岭归墟这般好对付,那他们也不配与圣山有那么多的复杂恩怨了。 季信在落地压制住伤势之后,神识判断出易年方向,回剑便刺。 可就在剑走长空之时,被易年拉过来的季礼正好经过了易年与季信中间。 季信反应极快,手腕往外一扬,锋利长剑擦着身体不受控制的三哥肩头而过。 若是反应慢些,只怕这一剑便会刺进季礼后心。 被易年拉到身前但一直挣扎的季礼此时终于挣脱了千机引的束缚,体内溃散元力也重回神识掌控之下。 抬手便向近在咫尺的易年拍去。 猎猎风声响彻冰封山谷。 掌风中携带的寒意让易年直接冷到了骨子里。 季礼没有领域,但施展千山雪寒之时引动的周遭异象,比千秋雪的领域还要夸张上几分。 不过面对季礼拍来的手掌,易年没有丝毫在意,因为就在季礼出掌之时,龙鳞已经刺了出去。 以剑对掌,易年不亏,哪怕对方是归墟之境。 能生扛锋利龙鳞的武器,有。 但能在龙鳞直刺之下不伤的手掌,没有。 易年懂得这个道理,季礼也懂。 面对着锋锐之意尽显的蓝色长剑,季礼用了个大多数修行之人都会用的办法。 元力透体而出,藏于周身一寸之内,护体罡气瞬间形成。 而就在护体罡气出现的那一刻,易年闲着的左手,掌心向上,弯曲的五指猛然向外一张。 这一切都是在季礼眼皮底下完成。 季礼瞧见易年那与方才余光扫过的女子一模一样的手势,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 若是元力再被驱散,那这护体罡气会与之前的雪箭一般瞬间消失。 那那把闪着蓝光的锋利长剑,便会刺在自己胸口。 所以季礼的反应,很正常。 可易年哪里会七夏的驱散之法,学过,但学不会。 这一切,都是演给季礼看的。 易年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季礼。 而是被季礼挡住视线长剑扬起躲开自家三哥的季信。 就在季礼本能的闪向旁边之时,身后的季信,出现在了易年的攻击范围。 龙鳞借着季礼的“掩护”,直奔还没反应过来而且受了伤的季信而去。 龙鳞比普通三尺长剑稍微短点儿,一击没有刺中本能向后闪去的季信。 易年瞧见,手腕一转,龙鳞脱手而出,悬于空中的那一刻,右手食指猛然一弹。 龙鳞空中加速,在季信长剑回挡之前,刺进了那已经鲜血淋漓的胸膛。 清风寨时同七夏学过的擒龙控鹤用出,龙鳞带着季信鲜血,飞回了手中。 又被算计了一次的季礼勃然大怒,怒吼声传遍山谷。 “小子,你找死!” 易年从不会在战斗中回应这种言语,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龙鳞入手之际,易年脚下借力,轻拧腰身,在七夏的神识指引下,直奔方才躲闪自己假的驱散之法的季礼而去。 同时,方才用过一次驱散之法的七夏,手心朝上,第二次张开。 目标,还是季礼。 易年的动作是假的,七夏的动作是真的。 被两个小小通明逼到这种程度,让季礼觉得这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但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七夏功成之时,那熟悉的脱离之感,再次席卷季礼全身。 身子不自然的停顿,易年的龙鳞划破空气,直奔季礼喉咙。 蓝色的龙鳞在冰天雪地里泛着摄人寒光,分割万物的锋锐气息刹那便至。 可就在龙鳞离着季礼喉咙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西岭的长老,挣脱了已经中过一次的陷阱。 这次元力溃散的时间明显比方才短了不少。 易年不知季礼是如何做到的,但没有任何惊讶。 西岭的归墟,总归会有些本事的。 挣脱束缚的季礼没有罡气护体,而是一层寒冰直接凝聚于身体之外。 整个人,瞬间成了一个冰人。 寒冰之中散发的冷厉气息,让这已经很冷的山谷,又冷上了几分。 千山雪寒,积冰成铠! 易年不知道龙鳞能不能刺破这层防御,但不想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龙鳞依旧前行,手上的力气来到了最大。 下一刻,龙鳞砍在了冰人头上。 当的一声巨响,震碎了周围树木上的冰霜。 冰霜纷纷起舞,混着易年带起的风,山谷里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巨大的力量震的易年手臂有些发麻。 不过龙鳞亮起的鳞片和那响起的龙吟之声,帮易年卸去了部分反震之力。 龙鳞被少年当成了一把砍刀,那撞在冰人头上的长剑,弯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不过这剑神的收山之作确实了不起,这种情况一下竟没有一点折断之意。 龙鳞不断,但那冰人起了变化。 就在龙鳞弯曲之后,冰人与剑身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丝裂痕。 随后,裂痕越来越大,开始变得密密麻麻。 一息后,哗啦一声,从冰上传来。 季礼施展的冰封之术,碎了。 那张愤怒中带着惊恐的脸露了出来,上面,一层寒霜。 就在此时,被易年生生砸弯的龙鳞韧性十足,直接回弹了回去。 回弹中,不受易年控制的改了方向。 原本要刺向季礼喉咙的剑由于改了方向,只在季礼的左脸之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从鼻子左边,一直延伸到左眼眼角。 三条红线,自伤口缓缓流出。 红了那易年看着心烦的脸。 易年收剑回身,做出抵挡姿态,但却没等来季礼的攻击。 冰霜退去的季礼站在原地没有动。 左手伸出,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低头望去,指尖的红色入了那充满愤怒的眼睛。 把手伸到了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看向易年,嘴角轻轻抽动。 “好,好,好。” 随着三个冰冷好字出口,季礼白色衣袍飘了起来。 漫天风雪尽数朝着季礼涌去。 “本打算留你们个全尸,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仿佛要将易年等人生吞活剥的声音从冰雪中传出。 而场中的风雪,不止一处。 与季礼一样接连吃亏的季信也有了动作。 同样的元力呼啸,同样的风雪连天。 易年知道,这西岭的两位长老,真的怒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手了,就不可能退! 双方的恩怨,玄魂甲,自己的那些功法。 无论是哪个,今天都不会善了。 从他们追来的那一刻,或是栖霞山腰小院暗中观察的那一刻开始,双方注定了不会相安无事。 退回的易年与七夏并肩而立,两把宝剑闪着光。 一人看向一边,眼中尽是凝重神色。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虽然只过了短短片刻,但易年与七夏的消耗都不小。 可不得不这么做。 二对二,面对西岭的强者,两人根本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那便要算。 方才的默契配合,各种功法的搭配,是易年与七夏几天商讨下来的结果。 可比预想中,要差了一些。 这种偷袭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没有将季信除掉,两人的处境,难了些。 但没有丝毫意外。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将归墟境界击杀掉,之前也不用日夜兼程了。 七夏与易年看向山谷中的两处风雪,调整着自身气息。 就在等着的时候,两处风雪那磅礴气势忽然消散,两个人影重新出现在山谷中。 季家两兄弟同时口吐鲜血。 两口红色血液落在地面之上时,水汽升腾。 仿佛那血中,有火。 季礼那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易年,开口喝道: “小杂碎,你敢下毒!!!” 第414章 乱招尽出 “不可以吗?” 易年开口问道。 眼中流露出的鄙视之意,仿佛在说你是傻吗? 以你我双方的关系,我下毒怎么了? 就在易年反问间,西岭的两位长老原本正常的脸,又红了几分。 山谷中的寒意,开始慢慢消退。 这冰天雪地的环境是千山雪寒施展之时形成的。 若是普通寒冷,根本不会对修行之人造成什么影响。 易年能在数九寒天的后山上随意搭个棚子陪了仓嘉百天。 换做普通人,冻也冻死了。 不过那只是普通寒冷,与西岭功法形成的寒冷不同。 无论是千秋雪的领域还是季礼季信散发的寒意,这两种冰冷,对修行之人是有效果的。 那种彻骨寒意,冷在了灵魂里,时间越长,受寒冷影响的人反应就越大,最后被冰封起来都有可能。 但这寒冷却是他们的利器。 无论是施展功法还是凝霜成箭化冰为墙,都是事半功倍。 如此下去,西岭的两位长老,优势会越来越大。 方才交手时间短,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易年知道,如果放任这种情况不管,随着战斗的深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几人。 试比高上与千秋雪交手的时候,易年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所以易年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下毒。 当然,这毒不可能是普通的毒,而是号称天下第一奇毒的天火焚心焱。 千山雪寒是冰属性心法,七夏说过。 而天火焚心焱是火属性剧毒。 按说水克火,这毒对修习千山雪寒的季家兄弟来说不是问题。 可五行相克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直接接触之时。 易年不是用火来攻,自然不会被克。 还有,虽是叫成天火,但始终是毒。 他俩就算体内寒意再多,总不可能把血液也修成冰雪。 这毒,一是能消耗他们大半心神去控制毒发,二是能把他们散发的寒意中和。 将拉开双方差距的条件抹除。 易年手弹龙鳞,甚至不惜将龙鳞折断,也要刺中这两兄弟,全是为了现在。 因为龙鳞上,淬着剧毒。 对付要来杀自己的人,易年才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命都没了,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本想把七夏的凤凰翎也淬上毒,可是每次滴上之后,凤凰翎的红光总是会把毒素焚尽,试了几次后,易年放弃了。 毕竟这毒是有限的。 就在易年反问完季礼之后,脸色越来越“好”看的季礼咬牙切齿道: “好好好,老夫倒是有些喜欢你这小子了,等我将你抓了,我也让你尝尝中毒的滋味。” 季礼说话,易年便会答话。 拖延下去,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他们的毒会越来越深,而自己与七夏会多出些喘息时间。 看向季礼,开口说道: “其实咱们本没必要弄到这种程度,你要玄魂甲,我给你便是,这天火焚心焱的滋味不好受吧,我也可以给你解药的,只要你放我们走,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你拿了玄魂甲回去交差,我保住条小命,多好。” 季礼听着易年的话,嘴角起了丝残忍笑意,开口回道: “若是别的毒,老夫可能会怕,不过这天火焚心焱,却还不放在眼里,极北之地有解药,我西岭同样也有,你小子没想到吧。” 易年听着,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季家两兄弟突然动了起来。 这易年用过的问话之后便发难的招数,竟被西岭两位长老学了去。 靠着高深修为压制住剧毒的两人在易年本能的等待间突然发难,一左一右,扑向了二人。 易年不知季礼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不真。 因为此时前冲的二人,周身风雪小了许多,没了那漫天之姿。 这毒,对他们还是有影响的。 看着突然而来的两人,七夏与易年没有乱。 面对自己用过的招数,怎么可能被别人学去会没有反应。 没有后退,而是两剑前指,一人对上了一人。 季礼怕易年再出什么花招,所以前冲之时小心翼翼。 旁边对上七夏的季信同样如此。 这次没有向上翻着的手掌,也没有张开的手指,可前冲的季礼,第三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小师叔,三息。” 不远处,盘膝而坐的桐桐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小小的星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四人头顶。 两道光芒落下,正好将西岭两人笼罩了起来。 桐桐的星辉可以控制普通人很久,久到元力消失才会消散。 但之前与桐桐推算过,就算全力而为之下,最多也就能困两人三息时间。 易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有总比没有强。 与季礼季信同时前冲的七夏与易年,在两人身影停止的瞬间,已经到了近前。 凤凰翎红芒吞吐,龙鳞蓝光闪烁。 龙鳞刺向季礼胸口,凤凰翎红芒飞出,再一次奔着季信胸前而去。 被一而再再而三算计的季礼再也忍不住了,口中大声喝道: “老夫和你拼了。” 澎湃元力不再压制体内毒素,疯狂运转起来。 狂暴战意直接撞向星盘落下的星辉。 星辉变得暗淡,季礼战意成了癫狂。 不远处的桐桐口中喷出鲜血的同时大声喊道: “一息!” 原本三息时间足够自己完成进攻后撤退,但此时只剩一息,有攻,便没退。 面对着完全不顾自己性命的季礼,易年的狠劲儿也上来了。 没有任何犹豫,龙鳞灌满元力,空中再次加速,直奔季礼而去。 可这一息时间还是太快,龙鳞还没刺中季礼的时候,季礼的右手扬了起来。 掌风擦着易年耳边而过,直奔不远处的桐桐而去。 一直守在桐桐身边的剑十一软剑飞舞,剑意与剑影组成的结界将两人包在了里面。 可归墟之人的含恨一击哪有那么好抵挡。 尽管剑十一已经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结界中的两人还是被那掌风拍飞。 剑十一一手抓住桐桐,将那小小身子护在身后,一手软剑继续飞舞,将掌风割成碎片。 但依旧有遗漏掌风带着风雪,砸在了剑十一身上。 小胖子嘴角流出了血,开口喊道: “小师叔,我们没事。” 这时,有事也要喊着没事。 桐桐帮着易年与七夏创造出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如果他俩回身来救,那几人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道理剑十一懂,易年也懂。 忍着下意识回头望去的冲动,龙鳞终于到了季礼胸前三寸。 可就在这三寸之地,龙鳞停了下来。 因为季礼方才挥舞掌风之后,星辉彻底消散。 原本的一息,成了半息。 而那右手没有收回,一把元力凝结的冰剑瞬间出现,点在了易年胸前。 龙鳞比普通长剑短了一些。 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所以当季礼的三尺冰剑点在易年胸前的时候,龙鳞还差了一点儿距离。 此时,易年脑中忽然冒出了个古怪想法。 若是自己有小愚那身材,这伤,可以不受。 脑子想着,身子动着,没有任何犹豫。 肩膀下沉时猛然往前一挺,冰剑顺着肩胛骨刺了进去。 与栖霞山顶被那锋利长刀刺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同时,龙鳞终于到了季礼胸口。 可季礼身经百战,一眼便看出了易年这种以伤换命的打法,含胸就准备后退。 只要这一击自己躲过,就是占了便宜。 可就在季礼准备后退之时,两条银色锁链,缠在了季礼双肩之上。 锁链尽头的小手一抖,拉住了季礼后退之势。 龙鳞直接从胸口刺入,剑尖带着血,从后背钻出。 一滴血,落在了地面之上。 季礼的后背如此,易年的后背也是如此。 可季礼毕竟是西岭归墟,境界高深,反应也相当之快。 冰剑在控制之下突然破碎,寒意直接向着易年体内涌入。 化拳成掌,直接拍向易年头顶。 同时左手捏住了刺入胸口的龙鳞。 本想去抓易年手臂,但易年一点没有犹豫,直接松开了龙鳞,右掌一拍,龙鳞又深了一分。 借着拍掌力道,直接飞身后退。 见易年退开,挥手扯下锁链,连同着锁链尽头的小小身影,直接甩了出去。 身影撞断了几棵树,停了下来,落在了草丛中,不见踪影。 季礼大口吐着血,将龙鳞拔了出来插在脚下。 伸手快速点着胸口周围穴道,向着季信的方向喊道: “小心,玄魂甲可能在那小妮子身上。” 喊完,一双再也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睛,看着易,仿佛在盯着一个死人。 季礼的反应算是快的,但还是慢了。 因为就在提醒之话出口的时候,奔着季信去的七夏正做着与易年方才同样的事情。 凤凰翎红芒只留一寸,刺向了也已经挣脱了星辉束缚但来不及躲开的季信胸前。 而季信,也和他三哥一样,长剑前指。 以伤换伤,总是境界低的吃亏。 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季信陷入了绝望。 凤凰翎带着红芒,刺进了季信胸膛。 与易年之前刺中的位置,有一点儿偏差。 而季信刺向七夏的长剑,刺破衣服之后,便再也没有前进分毫。 剑尖偏转,剑身折成了弯,划着七夏肩头而过,没有留下半点儿伤痕。 五行圣物玄魂甲,不是凡兵能破的! … 第415章 一线生机 七夏的实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比当初只凭本能在城东树林与人交手时提升了一大截。 或许不应该说是提升,而是七夏的实力本来就应如此。 手握神兵,又有玄魂甲附体,无形中已经拉近了与季信的差距。 季信先是被红芒击中,又连续受了两人的攻击,血肉模糊的胸膛更是两次被贯穿,鲜血不停流着。 饶是归墟境界,这也是极重的伤。 外有剑伤,内有天火之毒时时侵蚀,归墟境界的季信此时实力已经去了大半。 从西岭两位长老出现的那一瞬间,圣山几人的生机只有一线,那便是先杀一人。 就算杀不掉,也要让他退出这场战斗。 他俩不伤,几人的机会太渺茫。 身受重伤的季信,是几人从困境中搏出的一线生机。 七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承受着被玄魂甲卸去大部分力气的攻击,体内元力极速运转,凤凰翎回剑便斩,直奔季信握着长剑的右手而去。 季信虽受重伤,可也有归墟境界底子和千百次战斗的经验,反应是极快的。 在七夏回剑之时,长剑轻抖,手臂不见大动作,但那剑身空中回旋,直奔七夏眉心而去。 凤凰翎从季信手肘之前通过,红芒将衣袖划开了大片。 只要在前进一点儿,便能将季信手臂斩断,可七夏退了一步。 因为季信的长剑已经到了额头近前,如果不躲,那易年那种以伤换命的打法,就被季信施展出来了。 这种赔本买卖,七夏不会做。 季信已是强弩之末,这种换法不值当。 莲步轻移,常见武技游蝶穿花步带着七夏飘飘身影退了一寸,腰身以异于常人的柔韧向后拧去,躲过了季信一击。 躲过这一击后,比普通通明强大许多的力量将上身拉了回来。 凤凰翎于两人中间灵巧穿插,直奔季信手腕而去。 季信本能挥剑抵挡,因为他知道这女子手中红色短剑与易年的蓝色短剑,都有着能轻易刺穿归墟境界身体的锋锐之力。 七夏见状,脚步不停移动,凤凰翎红芒闪烁之际立马变招。 栖霞山下施展过的武技天雷落和着凝聚于空中的红芒直刺而下。 只见残影的凤凰翎一招雁字回时将季信能退之路尽数封死。 季信知道七夏对武技感悟很深,试比高上见过。 不过没当回事。 武技只属凡间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在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心里更甚。 过千帆只修武技不修功法,看着有宗师风范,也在年轻一辈中打出了名气,但对于季信这种成名已久的老前辈来说,就是旁门左道。 功法,永远比武技强。 所以开始对上七夏的时候,季信便是这种想法。 可方才的短短两次交手,让季信认识到了不妙。 这女子的武技,与凡间武技不同。 她是武技与功法的结合。 七夏不是第一个这么用的人,但却是季信认识的第一个把两种东西完美融合的人。 七夏哪里会管季信如何想,神识引着天雷直落,刹那便到了季信头顶。 季信见无处可退,左手飞速结印。 寒气凝结成冰,挡在了头顶之上。 七夏瞧见,举剑向上,红芒在天雷落下的前一瞬间将临时凝聚的冰面破碎。 天雷落了下来,可却没有命中季信。 因为七夏的临时变招,让季信找到一处可退之路。 脚尖轻点,脱离了天雷范围。 可就在季信准备松口气运转元力调整体内伤势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急切中带着愤怒。 “小心身后。” 季信知道,这是自家兄长的声音。 虽还没察觉到异常,但自家兄长不可能无的放矢,没有任何犹豫,元力再次转动,想要凝聚冰墙。 就在想法出现的一瞬间,一道刺眼无比的光芒从黑夜中的山谷里升起。 刺眼的同时,也刺中了季信的神识。 易年的蔽日惊尘在冰墙的前一瞬间出现,生生打断了季信的施法。 刺眼白光不退,绿光同时自脚下升起。 绿色花瓣向上翻卷,将易年包裹在了中间。 花瓣成形之时,提醒季信小心的季礼冰掌拍出,打在了惜春之上。 绿色花瓣片片碎裂,宛如一只只绿色蝴蝶被大风吹过,摇摇欲坠。 太玄经的原因,绿色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便快速褪去,但也够挡住季礼的一击了。 想要救援自家兄弟的季礼被易年拦住后勃然大怒,白袍无风自起,被天火焚心焱中和了的寒意随着体内不在乎伤势而极速运转的元力重新笼罩场间。 那能冻结一切的寒冷直接卷向碍眼的易年。 一只带着冰雪与恨意的拳头破空而来,直奔易年胸前。 易年看着季礼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大口吸气的同时,两股元力从太玄经路线流出。 乳白色的光芒形成了放大版的易年,霸无双的黑色又把少年的力量与防御提升了许多。 一只比季礼拳头小上很多的拳头,迎了上去。 两个拳头在下一刻撞在了一起。 山谷中一声巨响,震碎了挂在树上的冰霜。 以两人拳头为中心,被冻结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痕,如同蛛网一般。 裂痕密密麻麻绵延向远方,清脆响声在山谷中回荡。 少年退了三步,老者退了一步。 二人遥遥相对,都被对方震惊住了。 易年没想到被龙鳞穿胸又中了剧毒的季礼还能发出如此强势的攻击,季礼没想到这二十左右的少年能在这一击之后还站着。 黑白消退,易年喉咙一动,再也压不住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霸无双的护体与攻击加上圣心诀的增幅与削弱,状态正值巅峰的易年,还是被已经受了伤的季礼一击而伤。 这西岭的归墟,比起栖霞山顶的那几个归墟,强了太多。 可易年根本顾不得伤痛,立马欺身而上,左手青光时刻准备,右手成拳,直奔季礼而去。 易年现在要做的不是将季礼击杀,那不现实,即使他已经受了伤。 但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攻向了季礼,还是之前的打算。 受伤更重的季信,才是真正的目标。 只有先杀他或是让他退出战斗,然后合起手来对付季礼,几人才有一线生机。 易年要做的,就是拖住季礼,给七夏争取时间。 这场生存之战的关键,就看季信与易年谁先挺不住。 所有人都明白。 所以季礼在季信陷入危机之时,喊了声小心,然后想要去支援自家兄弟。 可易年的强悍阻碍了季礼的救援。 而季礼也没有了继续救援的打算。 只要自家兄弟能挺到自己解决这小子的时候,今天的追杀虽说出了些意外,但还是会达到该有的效果。 将体内伤势压下,衣袖抹掉嘴角鲜血,白袍又动,身影奔向了易年。 而另一处战场之上,季信陷入了危机。 因为之前季信找到的那处脱身路线是七夏故意留下的。 就在季信退到那处时,两把带着锁链的短剑从林中飞了出来。 这也是季礼喊出小心的原因。 原本季信是能听见背后飞剑之声的,可易年与季礼双拳碰撞的声势太过浩大,完全掩盖了觅影的偷袭。 而且这场战斗,从来都不是二对二! 如果不是马儿乃是一匹寻常骏马,它都想上来踢上两脚。 觅影的飞剑没有刺向季信后心,而是按照七夏露出破绽时的指引,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季信到时,飞剑也到了。 锁链空中轻轻晃动,一左一右,缠上了季信双手。 觅影小小身子拉着锁链从林中钻出,小脸儿上满是愤怒。 应该是方才被季礼甩的那下砸疼了。 锁链缩短,一只脚踏在了季信后背之上,脚向前踢,双手后拉,整个人横在了季信背后。 随着觅影的动作,季信的双手被扯到了身后,整个前身无数破绽出现在了七夏眼中。 七夏飞身向前,凤凰翎红芒吞吐,整个人被包在了里面。 这一刻,人与剑不分彼此。 宛如一只烈火中重生的凤凰,带着焚天之势,势要焚尽面前一切。 这一击,是七夏毫不吝惜元力的全力一击。 三丈,两丈,一丈。 三寸,两寸,一寸。 攻击眨眼便至。 身后觅影在感受到那红芒中的威势之时,小手松开了锁链,整个身子向着旁边翻去。 七夏要杀的是季信,不是觅影。 觅影的翻滚也是早已经计划好的事情。 可几人还是低估了西岭的归墟。 就在如此逆境之下,季信的千山雪寒再也不顾伤势全力释放。 体内经脉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嘴角不停往外流着血,被觅影禁锢在空中的身子在这生死之间歪了一下。 凤凰翎没有刺中要害,只是从左肩穿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从血灌瞳仁的季信口中发出。 左手抬起,直接抓在了七夏的手臂之上,往回一拉。 瞬间,两人距离仅有一步之遥。 恢复自由的右手化掌成拳,直接轰向了七夏。 这一幕,同易年与季礼交手时十分相似。 但七夏与易年的反应截然不同。 左手横于胸前,右手手腕上抬。 就在季信的拳头砸在早已等待的手掌之上时,又一声惨叫传出。 一条手臂,飞向了空中。 鲜血,一部分落到了地面,一部分落在了季信已经癫狂的脸上。 西岭的五长老,被几个通明境界,生生砍下了一条手臂… 第416章 惨烈至极 七夏尽管做了抵挡,但西岭归墟在死亡边缘爆发的攻击哪里有那么好承受。 左手手掌掌骨尽断。 手掌加上玄魂甲虽然卸去了季信拳头的大部分力量,但胸口依旧疼痛难忍。 胸骨不是断了便是出现了裂痕。 同易年一样,喉咙一动,鲜血吐了出来。 同境无敌的玄魂甲只能拉近与西岭归墟的差距,但还不够抹平差距。 不过这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若是没有玄魂甲,只怕这一拳下来,七夏的整个身子都会被贯穿。 归墟境界的全力一击,哪是那般好扛的。 季信在击飞七夏的一瞬间,体内伤势再也压制不住,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季信丝毫没有停留,脚下生风,被鲜血染红了的身子右拳扬起,直奔后退中的七夏而去。 季信知道,只要把眼前女子解决,自己的危机便能得到缓解。 可就在追击的途中,右眼余光扫见,一抹亮意出现在了身旁。 那亮光带着剑意与杀意,让季信警惕了起来。 转头望去之时,只见剑十一从空中落下,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站在旁边的桐桐同样虚弱无比,悬在剑十一头顶的星盘慢慢落下。 而两人之前,一道比试比高上大了不止十倍的十字光线向着季信飞去。 那分割之力仿佛要把山谷中的空间割裂。 刺耳的爆鸣声响起,光线所过之处,不时出现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闪而过。 这被桐桐增幅过,剑十一全力一击的十字光线,真的撕裂了空间! 季信望去之时,身体开始向旁边闪去。 不知道能不能扛下这光线,但身体的状况让季信选择了躲闪,放弃了继续追击七夏。 可就在要想要躲闪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后退中的七夏,手掌再次张开。 驱散之法第三次施展。 这次,是右手。 被禁锢的季信想要挣脱,可体内元力溃散,根本无法移动身体。 下一刻,明亮的十字光线割开了季信所在的空间。 光芒隐没,但季信却没有任何感觉。 待到神识与元力重新连接,身体恢复行动能力后,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只见胸前多出了两条红线,一条自左而下,一条自右而下。 两条红线于身体中心交叉而过,一丝一丝的鲜血缓缓流出。 没有任何感觉的季信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攻击雷声大雨点小? 可就在下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一声布匹撕裂声响在背后。 在季信看不见的后背之上,衣服被尽数撕裂,与前面一模一样的两条细线,缓缓出现。 伤口处,依旧流着血。 再下个瞬间,一股剧痛,起在了身体之中。 季信下意识的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阵呕吐感传来,季信想忍却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除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季信忽然发现,那血中,带着碎块儿。 神识沉入体内,眼睛惊恐的瞪了起来。 因为季信感觉到,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处完好。 那四象境界小子施展的十字光线,竟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 战斗开始便受了重伤但一直没有冒出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今天,难道要死在这里? 要死在一个凝神,一个四象,三个通明的手中? 季信不怕死,但怕这么窝囊的死去。 一身修为根本来不及施展便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修行上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不管季信怎么想,有什么样的心境,但几人的攻击依旧没停。 只要季信不死,战斗便不会停止。 一声哭声,在山谷中响了起来,季信与季礼听得最清楚。 因为那哭声,直接从他们脑子里响起。 两人哪里听过这种起在灵魂里的恐怖哭声,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 不知何时偷摸跑到了季信背后的觅影等的就是这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微笑。 两只小手上,出现了十只利爪。 闪着银色的光,刺向了那已经听见自家兄长提醒但却转不动的身体。 利爪完全无视季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凝聚起来的护体罡气,直接插了进去。 十个血洞出现,给已经狼狈不堪的季信,又送上了一道伤势。 与季礼苦苦纠缠的易年正好瞧见,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觅影是怎么从自己竹篓里往外翻东西的了。 那十只利爪,无视罡气,也无视结界。 只剩一只手的季信被疼痛刺激,潜力激发了出来,挥手向着一击得手便向后退去的觅影而去。 尽管觅影没有一丝犹豫退的极快,但季信的拼死一掌带起的掌风还是扫过了觅影。 小小身子,第二次向着旁边林子飞去。 衣服与嘴角,都红了。 就在觅影被拍飞的时候,另一样东西,也飞了起来。 那是一道红芒,与之前撞在季信胸前的红芒一模一样。 而目标,依旧是季信。 施展完第三次驱散之法的七夏,在凤凰翎落回手中的那一刻,已经开始了蓄力。 剑十一桐桐与觅影的攻击,给了七夏时间。 就在觅影被拍飞的那一刻,红芒划破夜空,第二次撞在了季信身上。 这次季信没有第一次扛下红芒那般自如,就在红芒撞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带着阵阵血雾,直直向后飞去,砸进了树林。 飞行中,再也感觉不到身上气息,呼吸声,寒意,尽数消散。 堂堂一代西岭强者,在一群年轻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一身实力还没发挥出十一,便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生死不知。 可做到这一切的几人也没看上去那么轻松。 远处的剑十一落地之后便站立不住,身上之前被季礼掌风扫过的地方密密麻麻无数伤口,方才又在桐桐星辉的增幅之下,超越了身体极限施展了十字光线,伤口全部崩开,成了个血人。 在剑十一要求下清空了元力辅助自己的桐桐只能勉强托住剑十一的宽厚身躯,慢慢放下,不让他摔倒在地。 被扫飞的觅影挣扎着往起爬着,口中吐着血。 四眼妖猊的血,也是红色。 而施展过两道红芒三次驱散之法的七夏,体内元力只剩一丝,左手由于掌骨尽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一动不动的垂在手腕之上。 七夏承受了季信一拳,觅影被季礼甩开过一次,被季信掌风拍到过一次。 剑十一与桐桐是隔着老远被季礼的冰掌袭击。 除了七夏与易年之外,几人根本就没承受过西岭长老的全力的攻击。 可就是这随意的攻击,还是让几人失去了战斗能力。 西岭的归墟强者,竟如此恐怖! 原本打算解决季信后去帮易年的几人,除了七夏还有一战之力,剩下的,已经没了动手的可能。 而易年,此时也是强弩之末。 四个打一个已经如此艰难,而易年,是一个对一个。 在阻拦季礼的缠斗中,易年的霸无双与惜春基本上没停过。 元力不停的消耗,但不得不如此。 季礼可以受伤许多次,可自己不行。 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一击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的季礼已经失去了理智,那种以命换命的凶悍打法,把归墟境界的实力完全发挥了出来,易年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扫过几人样子之后,易年面沉如水。 就在季信飞出之后,季礼再一次爆发了。 相伴百年的手足生死不知,季礼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峰。 “今天你们全都得死!!!” 一声大喝后,一脚踢开黑光闪烁的易年,双手开始舞动。 山谷里所有的冰雪脱离草地树枝飞快的向着季礼飞去。 瞬间,山谷里面又变成了之前的绿色。 而那冰雪,在季礼身边开始凝聚。 就在易年止住身影之时,五把冰雪凝成的箭,直直向着五人飞去。 那雪箭中携带的威势,比起七夏的红芒还要强上几分。 五箭飞出,季礼的身子不受控制落了下去。 红与白不停在脸上转变。 易年知道,他的毒已经入了骨髓。 这一击,是他的搏命一击。 完全不在乎体内伤势与剧毒,只想杀了几人。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一直压着不敢用的黑气缠上了身子。 银光亮起,来到了距离雪箭最近的七夏身边。 方寸乾坤! 伸手抓住七夏,银光又起,在雪箭抵达之前,凭空出现在了剑十一与桐桐身前。 两人一人一个,抓住两个小孩儿。 银光第三次亮起,四人出现在了觅影身前。 想要再次发动方寸乾坤,可银光亮起,却没有空间穿梭。 易年的元力,在连续施展了三次方寸乾坤之后,彻底清空。 抓起七夏手中的凤凰翎,半跪之下将四人护在身后。 横剑于身前的那一刻,季礼的雪箭到了。 反应过来的几人手掌全部贴上了易年的后背,体内所剩不多的元力涌进了易年体内。 易年没有任何停留,将原本认为会斑杂无比但进去体内一瞬间便转换成完全一致的元力全部灌在了凤凰翎上。 凤凰翎的红芒笼罩几人,雪箭开始消融。 但在消融之前,那季礼用尽全部力气的一击,直接将四人一兽撞飞了出去。 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山谷,烟尘刹那扬起。 凹凸不平的地面被扫成了镜面般光滑,山谷中的草木消散蒸发,一瞬间,整个山谷空空如也。 待到烟尘散去,易年挣扎着爬起,口中鲜血不停往外溢着。 凤凰翎不知被撞到了何处,身后几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而烟尘的另一边,空中跌落没有躲开冲击的季礼同易年一样,抓挣着爬了起来。 抹了抹嘴角已经开始变黑的血,看向易年,一字一顿。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417章 一根稻草 易年现在十分难受。 这是修行以来第一次元力清空,那种疲惫感压着身子,整个人没有半分生气。 好在神识的消耗很少,黑气在施展完方寸乾坤之后还能收的回去。 不是易年在这个时候还藏拙,而是这是搏命的东西,不能让季礼看的太清。 肩头的伤口被青光包着,但方才的动作太大,又把伤口扯了开,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着。 周小爷送的华美劲装,这是最后一件。 少年白衣染血,面色苍白。 之前与季礼缠斗之时被打了好多次的身子隐隐作痛。 尽管有霸无双与惜春护体,但少年也受了不轻的伤。 特别是方才的雪箭,让少年的伤又重了几分。 易年不好受,面前的季礼同样不好受。 要知道,他也被利剑穿胸而过。 火毒随着时间,已经开始蔓延,尽管他说过西岭能解此毒,但那是回到西岭之后的事情。 方才不顾后果的全力一击,将他的伤势,又加重了许多。 被冰雪封住的伤口,火毒时时侵蚀。 季信想要压住伤势,这元力的输送便不能断。 当易年看见季礼那时红时白的脸之后,知道他已经毒发了,同自己一样,也是强弩之末。 但易年的面色却更加凝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重伤的归墟,还是归墟。 季礼在说完话后,往旁边挪了几步,将从易年手上夺走的龙鳞从光滑地面拔了出来。 野草被吹走,龙鳞没有。 挥手抖了下龙鳞,龙吟之声响起。 响在了空荡荡的山谷。 易年听见,叹了口气。 龙鳞跟着自己的时间太短,温养的时间也太短,还没有灵性出现,被谁握住,那便是谁的武器。 季礼拿起龙鳞之后,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是把好剑,你没想过会死在自己剑上吧,不过不用难过,他们几个,也会死在这把带着你的血的剑上。” 说话间,龙鳞扬起,风雪又归。 季礼所剩不多的元力一部分封着伤势,一部分,再次运转起来。 那熟悉的威压,扑向了易年。 易年青光透体而出,将威压阻隔在外,右手扬了起来。 季礼瞧见,手中的龙鳞下意识的紧了下,瞧见龙鳞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嘴角起了一抹残忍笑意。 “小杂碎,若是多让你温养这剑一段时间,还真有可能让你夺回去,不过你运气好像不好,这剑,你夺不回去!” 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冲了过来。 易年没有躲闪,原地等着季礼。 不是不想躲,可自己一但躲了,身后昏迷的几人一定会遭到季礼毒手。 没有元力,功法不能施展。 脑中开始回忆着七夏教给自己的武技。 就在龙鳞破空而来之时,易年的左手抬起,空中灵巧穿梭,身子随着左手动着,堪堪避过季礼的一击。 同时,手指成剑,点在了季礼手腕。 同样强弩之末的季礼手腕一痛,回剑撩向易年胸前。 易年挺身向后仰去,躲开龙鳞的同时脚尖向着季礼下颚踢去。 季礼挥手便挡,手掌停住了易年的上踢。 化掌为爪,直奔易年脚踝。 没有元力支撑,便没了瞬间加速的可能,脚踝直接被季礼抓在了手中。 易年见状,屈膝向前,立刻拉近了与季礼的距离。 左手直接拍在了季礼横挡的右臂之上,青光瞬间涌出,在季礼身体僵硬的一刹那,将脚踝抽了出来。 季礼虽被易年这突然一击乱了节奏,但手中龙鳞依旧不停。 一个挑刺点在了易年的左手手臂。 锋利的龙鳞划破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手握宝剑,季礼没有任何节省元力的打算,千山雪寒引动的风雪面对着没有元力又受了伤的易年,时刻侵袭。 几个呼吸过后,易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变慢。 虽然没有之前那般冰冷,但易年知道,这火毒,不能彻底清除他的寒意。 短短几个呼吸,由于动作变慢,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很多伤口。 这么打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又一次被季礼踢退几步之后,易年的右手又扬了起来。 季礼瞧见,见易年依旧挣扎想要拿回龙鳞,,开口说道: “小杂碎,你是傻了吗?” 易年没有回答季礼的话,扛着攻击,右手始终不曾放下。 又是几个呼吸,易年身上,又多了两道伤口。 季礼喘着粗气但攻击丝毫不停,今天,他们必须要死! 无论自己兄弟如何,他们都必须死!! 见易年的手依旧抬着,季礼开口喝道: “没用的小杂碎,这剑你夺不回去,我会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你体会一下你这把剑的锋利。” 就在季礼说完准备再次攻向易年的时候,面色凝重的易年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让季礼下意识的攥紧了龙鳞。 易年看向为了压制剧毒与伤势不敢全力而为的季礼,开口说道: “谁说我只有一把剑?” 就在易年说完以后,季礼心里嘀咕了起来。 他说什么,他还有第二把剑? 不过在下一刻,季礼知道,少年说的是真的。 就在易年话音落下后,山谷的夜空中,飘来了一朵云。 一朵不应该出现在皓月当空夜晚的一朵云。 就在云朵停在少年头顶上空时,一把透明长剑从云中飞出,落在了少年一直扬着的右手之上。 透明长剑入手,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长剑携带的与易年完全相融的元力瞬间填满了太玄经的运行路线。 少年不怕元力的突然增加,因为有经脉才怕破损,没有经脉,又能破损什么呢? 生生不息的太玄经在元力的补充下,疯狂运转起来,若是不算体内伤势,此时的少年,恢复了巅峰状态。 没有任何犹豫,一缕元力在神识的指引下分出,乳白色的光芒亮起,圣山的圣心诀再现! 圣心诀起时,另一缕元力分出,易年的身边,多了许多把剑。 万剑诀! 属于易年的万剑诀! 透明长剑手中转动,遥遥前指。 一把厚重宝剑,直直飞了出去,奔向朝着易年袭来的季礼。 那是易年万剑诀中的藏天。 万剑诀下的藏天凝结成了实体,撞在了龙鳞之上。 龙吟声起,鳞片闪烁,帮季礼化解着碰撞带来的震荡之力。 藏天消失,炸开了季礼身前的空间。 伤口,留在了季礼胸前。 季礼不是不想躲,而是他发现,这少年的神识强度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被牢牢锁定的感觉,挣脱不掉。 神识无法逃脱,那攻击便无法躲过。 季礼反应极快,知道只要将少年击杀,这万剑诀,不攻自破。 不顾伤势,元力透体而出,护体罡气出现,飞快向着少年冲去。 季礼知道如何破解,易年也知道。 就在季礼前冲之时,一把好久不见的武器出现。 在这寒冷环境下又冷了几分的青霜飞了出去。 青霜飞着,又有宝剑横起。 易年见过的软剑,两把,追着青霜而去。 软剑过后,凤凰翎飞出。 易年脑海中见过的剑,一把接着一把在身边横起,而后,快速飞出。 接连不断的撞在季礼的护体罡气之上,每撞一把,便爆炸一把。 每炸一把,季礼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有气愤,但更多的是伤势的原因。 易年的剑不停,季礼的身影也不停。 少年毫不吝惜元力,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将季礼击杀的话,今天就真的要死了。 当第二把凤凰翎飞出的时候,季礼的护体罡气破了。 红色短剑,插在了季礼胸前。 季礼低头望去,脑中只有一个疑问。 这把剑,为何没炸? 下一刻,季礼明白了原因。 看向易年,厉声喝道: “小杂碎,你耍炸!” 易年真的对这西岭的长老无语,毒我都下了,我还会在意其他吗? 凤凰翎之所以没炸,是因为这把凤凰翎,是真的。 藏在几十把万剑诀凝成的长剑中的真的凤凰翎,专门来破季礼的护体罡气。 凤凰翎,易年能用! 就在季礼突然遭受这一击之后,易年的左手往回一抓,凤凰翎直接从季礼身上飞了回来。 带着阵阵血雾,回到了易年手中。 压着伤势的最后一棵稻草被凤凰翎斩断,季礼咳出了一口黑血。 面色阴沉的看向易年,犹豫了一瞬间。 不知是该攻还是该退。 易年全力施展的万剑诀已经把透明长剑带来的元力全部清空,可季礼只是伤势加重,却还没死。 易年见季礼那一瞬间的犹豫,透明长剑抬了起来,想要将季礼吓退。 可下一刻,易年就后悔了。 因为抬起的长剑轻轻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忍不住的颤抖,让易年知道,这西岭的长老已经看出了自己没有了施展万剑诀的能力。 没有任何犹豫,龙鳞前指,整个人飞了过来。 易年此时也来不及后悔,只得硬着头皮前冲。 可就在易年前冲的瞬间,一道身影快速从易年身边掠过。 那身影之后,有着一个更大的身影。 圣山的圣心诀! 易年在这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身子,向后栽了下去。 圣心诀,定是圣山的人。 虽然没见过这个背影,但易年知道,今天,死不了了… 第418章 天青榜首 圣心诀虚影出现,左掌右拳直接迎上了想要终结易年的季礼。 季礼表面看上去比季信好了不少,但所受之伤一点儿也不比季信轻。 季信遭几人围攻,季礼只与易年交手,但易年也没有一直躲避,凭借着不输给归墟境界的力量与身体强度,偶尔会与季礼硬碰硬一次。 方才那想要致五人于死地的雪箭已经是季礼在这种身体情况下施展出的最强攻击。 但易年黑气附体后,完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自被创造出来就没有人能连续使用的方寸乾坤被连续用了三次,将人全部救了下来。 所以在易年起身之后,季礼与易年缠斗中,没有用出任何功法。 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与元力已经不支持他施展了。 要不然自己亲兄弟生死未卜,他怎么会继续与易年慢慢战斗而不是一击结束之后去救人。 而此时,一个能用圣心诀的人,出现了。 易年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他是圣山中人。 来人穿着件寻常人家才会穿的短袖汗衫,素色长裤下着,裤管挽到了膝盖以下,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腿。 身子自身旁掠过之时,那澎湃元力时刻散发,易年瞬间便判断出,这人修为最少通明初境巅峰,或者是通明中境。 若是对上正常状态季礼,绝对不是对手。 但现在的季礼,这样的修为足够给他带来致命伤害了。 只见这人左掌右拳,身上虚影同步而动,直奔龙鳞前指的季礼而去。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季礼在来人出现的第一瞬间,感受到圣心诀带来的威势之后,已经没有了继续追杀易年几人的心思。 提剑刺向来人眉心,左手成拳,对上了那空中而来的拳头。 来人见季礼反应,脚下虚踩,一个闪身避开刺来的长剑,化掌为爪,手掌外部圣心诀的乳白色光芒形成了一只更大的手掌,扣在了季礼手腕上。 右拳在削弱季礼拳头带来的力量之后,直接与那干枯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半坐在地的易年瞧见,没有之前自己与季礼碰撞的声势浩大,但在碰撞以后,季礼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忽然来的人,才是压倒季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常状态下的季礼不会在乎一个小小通明,但现在不行。 一身实力去了七七八八,对上通明,已经没有了优势。 易年见过圣心诀。 卓越用过,卓回风用过。 虽然是一个四象,一个归墟。 但两人用圣心诀时感觉一样,都是虚影出现,增幅削弱中建立优势。 这是圣心诀的用法,圣山历代如此。 不光见过,自己也会。 虽然会被太玄经同化掉,但只要不惜元力与神识,也是能一直用的。 所以对这圣山排名前三的心法也算了解。 可这人用出的圣心诀,就是感觉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说不上,但就是觉得特别,而且他圣心诀的虚影很清晰,仿佛要凝实一般。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而且只瞧了一个照面便有了这种感觉。 易年看着,两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来人一拳轰出,季礼横臂直挡。 圣心诀的巨大虚影带着强大力量,将已经油尽灯枯的归墟强者,生生震退了一步。 那人没有停留,立刻欺身而上。 庞大的拳头如同雨点一般不断向着季礼各个破绽攻去。 左手的虚影始终扣着季礼手腕,不让龙鳞废飞舞起来。 几个呼吸过后,易年终于明白了这种特别的感觉是什么。 来人施展功法之时,每一招一式对元力的把控都极其精准,没有浪费一丝。 体内运转的元力每次输出的能量总能恰到好处完成施展之人想要完成的效果。 元力运行路线极为精准,圣心诀的虚影强弱程度始终不变。 如果说过千帆战斗之时有武技宗师风范,那这人战斗之时,体现出的便是修行之人的宗师风范。 虽然境界只有通明,但那扎实的功底,仿佛已经修行了无数岁月。 战斗之时好像时刻在对着旁人说,修行,就应该如此修行。 功法,就应该这般施展。 那极为扎实的功底,在与季礼的战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交手十几招之后,季礼已经挨了几拳。 初来之时意气风发的西岭长老此时面沉如水,当龙鳞在一次交手间被后来之人夺下的时候,季礼放弃了今天的行动。 最后一次与来人碰撞之后,借着力量向后飞去,在来人没到之时,提起躺在不远处草丛中的季信,回掌阻碍了来人一下后,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拔地而起,归墟境界修为操控着天地间的无主元力,极速向着西方飞去。 与来时的路一模一样,眨眼便出了山谷。 后来之人望着季礼远去背影,没有去追。 归墟境界要走,通明境界不可能拦得住。 只要他能扛住体内伤势,飞行的速度与时间,不是通明能比的。 来人回身,握着龙鳞向着易年而去。 易年这才瞧清楚来人长相。 长得很普通,还有点儿黑,但很年轻。 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塌不挺。 嘴唇不薄不厚,眉毛不乱不齐。 整张脸上,就那口白牙算是好看。 易年不傻,在看见来人年轻面容之后,已经猜出了来人身份。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人,就是剑十一风悠悠他们口中提了无数次的大师兄。 千秋雪点名要挑战的圣山年轻一辈最强者,木凡。 易年知道,这木凡不简单。 年纪上与风悠悠卓越差不多,但境界可不是他们几人说的闭关破境,刚入通明。 而是已经到了通明中境。 但没确定也不能瞎猜,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木凡?” “小师叔?” 就在易年开口问着的时候,皮肤有些黑的年轻人也开口问向易年。 年轻人听见,点了点头。 易年开口回道: “如果你是十一他们口中的大师兄,那我是,我叫易年。” “木凡,见过小师叔。” 手握龙鳞的木凡向着半坐的易年抱拳行礼,易年抱拳回礼,挣扎着起了身,开口说道: “寒暄之事稍后再说。” 说着,挺着身上剧痛向着后面走去。 被雪箭与红芒相撞余波波及的几人正躺在地上。 凤凰翎没有透明长剑那带着元力补充持剑之人的能力,现在的七夏,元力也是点滴无存。 不过还好,已经醒了过来。 能醒,问题便不大。 木凡的动作比易年更快,几步来到师弟师妹身前,伸手去探鼻息。 片刻后,脸上出现了放松神色。 两人只是昏迷,性命无碍。 易年趁着木凡去看剑十一与桐桐的时候,瞧见也已经醒了的觅影正警惕的看着木凡。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没事的,自己人,不要怕。” 觅影听见易年的话,眼神慢慢放松了下来。 不顾易年阻拦,一瘸一拐的向着方才交手的地方走去。 易年瞧见,应该是找她那锁链与飞剑去了。 来到剑十一与桐桐身旁,尽管木凡已经确认过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强撑着身子给两个人诊过脉后,确实如木凡所说,这才放下了心。 桐桐不用管,等着就行。 剑十一受的都是皮外伤,不用包扎也能痊愈。 就是上次修补过的经脉又有些受损。 强行施展超越他身体的十字光线造成的。 但不算太严重,静养就好,就是最近几天不能与人动手了。 托着疲惫身子回到了七夏身旁,小心拿起七夏那已经不会动了的左手。 脸上没有表情,但心里很疼。 那原本十分好看的手,已经被撞的不像样子了。 掌骨尽数断裂,五指无力垂着。 易年端详片刻后,开口对着轻声七夏说道: “没事儿,能复原,我保证,几天之后一定恢复如初,连点儿疤痕都不会留下。” 说着,将七夏的手放在了腿上,手指涌现出青光。 七夏瞧见,把手收了回去,开口说道: “你元力没了,等恢复了再治,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还有,你先把你自己的伤治好。” 说着,用手指了指易年那已经不流血但伤口依然清晰的肩头。 易年现在的情况差差到了极点,元力点滴无存,两次。 可“它”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倒是让易年十分惊讶。 易年也乐得如此,省了许多麻烦。 不过元力清空对易年来说不妨碍行动。 太玄经自主运行,元力的恢复根本不用自己管。 而且元力与青光不冲突。 把七夏的手轻轻拉了回来,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看了七夏一眼,小声了说声忍着点儿,青光自指尖出现。 旁边正照顾剑十一与桐桐的木凡瞧见,不大的眼睛瞪了下。 如此神奇的青光,这圣山的大师兄,还是第一次见到。 易年没有理会木凡,也不担心被他看见。 熟悉自己的人都知道自己有这青光,不是什么秘密。 用青光将七夏已经错位的掌骨重新归拢,还好只是骨头断了,没伤到筋,痊愈以后不会对灵活性造成影响。 留下几缕青光守护,扯下了衣服下摆,把七夏左手包了起来。 又从竹篓取了药,递给七夏一颗,剩下的塞进了昏迷中的两个小孩口中。 原本也给觅影准备了,不过觅影刚放在嘴里便吐了出去。 或许是苦吧。 给觅影也看了看伤,可想给她治的时候,被觅影挣脱了。 妖兽受伤了,总是会独自舔舐伤口。 这种时候,警惕是最高的。 这也是觅影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就去找她的武器,只有实力,才能让她安心。 易年知道,这是妖兽的本能。 不过能让自己待在她身边,已经算是这几天相处的比较好了。 待到一切收拾完毕,木凡找了处干爽地方,将剑十一与桐桐搬了过去。 周围立上了几块玉石牌子,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你好好休息吧,我守着…” 第419章 江心孤舟 天中渡东,一艘巨大云舟,停在离江之上。 舟长十几丈,庞大无比。 原本华丽装修,此时却有许多破损。 甲板许多比精钢还要结实的铁梨木断了不少,上面铺了一层厚厚冰雪。 整艘云舟尽数被冰雪包裹,方圆三里之内,船身下的江水全部冻成了冰。 圣山特有的水云兽绕着冰面游动,却不敢钻进水下靠近云舟。 几个与王林几人一样打扮的人正在敲打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节的冰雪。 圣山守护云舟的弟子。 从医馆回到星夜苑后便在没见过的圣山两个年轻弟子卓越蓝如水站在云舟边缘,身上有些狼狈,面色有些凝重,看着船头的几人,一言不发。 甲板上还有群人,大约七八个,都被铁链捆着,身上伤口鲜血不断。 有些关节不自然的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风悠悠正蹲在那里问着。 船舱里,几个十岁左右孩童,望着外面,同样一句话不说。 眼神中,有恐惧,也有兴奋向往。 云舟前头站着六人,并排而立。 有三个易年认识。 白笙箫,卓回风,晋天星。 剩下三个,一个胖胖的老头,一身粗布衣衫,须发皆白,脸上没有太多褶皱,许是胖的,看上去慈祥无比。 背着手,微笑着盯着江水。 其余两人,皆是黑发黑袍,但那眼中沧桑看起来比那胖老头还要多出许多。 二人皆不做声,与那胖老头一样,望着江水。 白笙箫那年轻的脸上愁云密布,时不时望向旁边手指正飞速掐算的晋天星。 尽管压着情绪,但那轻微颤抖的手还是告诉着众人,此时的白面修罗十分愤怒。 晋天星一直掐算的手在云舟之下的冰雪消融三分之一后终于停了下来,长长呼了口气,望向白笙箫,开口说道: “有惊无险。” 白笙箫听见这四个字后,握着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同晋天星一样,缓缓吐了口气。 转头看向晋天星,开口问道: “确定吗?” 晋天星点了点头。 “遮蔽的天机已经散去,不会算错,我那小师弟是命格不算之人,不过你那徒儿的命格还是能算的,星途坦荡,回山之前不会再有事了。” “季礼与季信没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笙箫看向晋天星,开口问着。 晋天星摇了摇头。 船头,沉默了下来。 白笙箫将脚下的冰块踢进江水之中,转身向后走去,一直望着江水的胖老头见状,一把抓住白笙箫手臂。 白笙箫手臂被抓,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那胖老头,没有说话。 胖老头见状,松开了白笙箫手臂,搓着手,胖脸上满是微笑,开口说道: “白老怪,这些人还是先留下吧,说不上回去之后能问出什么呢?” 白笙箫冷哼一声,不耐烦的看向胖老头,开口说道: “还问什么,这不明摆着吗?” 胖老头毫不在意白笙箫的态度,依旧笑着,开口回道: “白老怪,你不觉得最近出现的归墟境界太多了吗?” 说着,眼神飘向了被捆在甲板上的那些人,继续开口: “这里面,最少一半都是归墟,但是…” “但是什么?” 白笙箫开口问着。 旁边一直沉默的卓回风上前几步,来到两人身旁,开口说道: “但是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白笙箫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他明白卓回风的意思。 就算天元大陆再大,可归墟强者的数量就那些,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毕竟能修行至归墟境界,都是天纵之资,不可能是默默无名之辈。 白笙箫近些年不怎么出山,对新入归墟境界的人不太了解,但卓回风不一样,他可是圣山对外的话事人,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大陆各处处理事情,消息与见识上要比白笙箫清楚许多。 所以白笙箫不认识这些归墟正常,但卓回风不认识,就有些不正常了。 这些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卓回风见白笙箫没有动作,继续开口: “而且这些人的实力太弱了些,就像是被强行堆起来的一样,如果不是西岭那几个老家伙联手施展千山雪寒限制我们行动,方才出手的十几人,一个都跑不掉。” “这是西岭为了对付我们圣山,专门用什么邪术培养起来的归墟?” 圣山与西岭最大的差距,就是归墟强者的数量。 只要是修行之人都知道,圣山的归墟强者,几乎占了天元大陆的一半。 所以即使有位真武境界的老祖宗,西岭的地位与实力也还是在圣山之下。 而西岭想要战胜圣山,这归墟境界的数量,必须要追上圣山。 或者,再出一位真武。 不过相比修成真武,培养归墟要简单的多。 真武境界太过虚无缥缈,所以有着逆天天赋的千秋雪对西岭才那么重要。 白笙箫忽然想起栖霞山顶上的一幕。 易年虽然优秀,但以通明上境的修为连斩两名归墟强者,还是太夸张了些。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归墟确实太弱。 白笙箫脱困之后全力施展之时,那些归墟没有一合之敌。 一方面是白笙箫太强,另一方面,也在说明着那些归墟太弱。 难道当初想错了? 那些人真的是西岭派来的? 卓回风听见白笙箫的疑问,摇了摇头。 “这些年在外的时间不短,如果西岭有如此大的动作,我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人若是西岭培养的还好,最起码知道敌人在哪,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还有,在宋师兄和二位长老到来之时,西岭那几个老家伙没有一点儿犹豫直接撤走,而且之前交手之时,他们之间的配合十分生疏。” 白笙箫听着,看了被捆在甲板上的几人一眼,转头问向卓回风: “两伙人?” 卓回风点了点头。 “很可能,只不过恰巧在同一时间对我们出手了。” 卓回风说着,神情凝重了许多。 白笙箫那年轻的脸上同样有些凝重。 他明白卓回风的意思。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能大量培养归墟境界修行之人的神秘组织,说没有图谋,傻子都不信。 虽说弱了些,但也是归墟。 如果不是那姓宋的胖老头带着两位长老出现,今天,是很可能出现伤亡的。 再加上很可能出现的旁的势力,让白笙箫与晋天星在离开上京时不得不做出兵分两路的选择。 白笙箫一路毫不掩盖行踪,为的就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让自己的徒弟能安全回去。 今天没来的西岭的两个归墟对易年一行四人来说,太危险了。 这也是白笙箫在晋天星推算天机之时那般担忧的原因。 方才拦下白笙箫的胖老头再次开口。 “白老怪,临行前木阁主交代过,平安回去便好,剩下的所有事情待日后再说。” 被一口一个白老怪叫着,脾气暴躁的白笙箫却没太大反应,估计是山上叫的多了,已经习惯了。 白笙箫听着,最后看了眼甲板上被捆着的人,转身到了船头,继续望着江水。 一直蹲着询问的风悠悠起了身,走到几人面前,抱拳行礼后摇了摇头。 卓回风瞧见,说了声去休息吧,风悠悠行礼退下。 那姓宋的胖老头在看见一直站在船边的蓝如水看着自己后,走了过来。 慈祥的脸上尽是笑意,走到蓝如水面前,开口问道: “乖徒儿,想没想师父。” 这胖老头,正是蓝如水的师父,圣山南剑峰峰主宋令关。 能与白笙箫平起平坐的圣山剑峰峰主。 难怪敢一口一个的白老怪叫着,白笙箫却没有任何反应。 抱着长剑的蓝如水瞧见师父过来,鼻子一嗅,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问道: “又喝酒了?这么大酒味儿。” 宋令关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慌张的抓起胸前衣服闻了闻。 在没有闻见任何酒味儿之后,脸上堆着笑,指着蓝如水说道: “你这小妮子,出去一趟还学会唬人了。” 蓝如水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您老人家天天喝酒,鼻子早就不好用了,您闻不见不代表别人也闻不见,不是不让您喝酒,可总要有些节制,在山上,您老人家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多。” 宋令关一时语塞,尴尬一笑。 方才管着自家师父的蓝如水看向师父,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师父,大师兄怎么样了?” 宋令关听见,笑脸上带着一丝调侃,开口说道: “看来我这老人家是怎么也比不上你那大师兄了。” 蓝如水听见师父调侃,脸上起了两朵绯红。 这回,尴尬的变成了徒弟。 小女子姿态的跺了一下地板,假装生气的看了眼胖老头。 “不想说拉倒,反正要回去了。” 宋令关瞧见,哈哈一笑,收了调侃,开口回道: “不是师父不想说,师父下山的时候,你大师兄还没出关呢?” 蓝如水一听,十分惊讶。 就算破境时间再长,也不至于用这么久吧? 难道是破境失败或是走火入魔? 担忧立马布满了脸,尽管压着焦急,但那明显乱的气息,还是被一眼看了出来。 宋令关此时也没了打趣自己徒弟的意思,刚要开口解释,却忽然闭上了嘴。 双目向旁边瞟去,脸上没了一丝笑意。 与蓝如水一模一样但强大了太多的狂暴剑意透体而出,直奔江心而去。 那一瞬间的气势,与栖霞山顶的白笙箫,难分伯仲。 不光宋令关看向江心处,船头五人也同时看向了江心。 皓月当空的夜晚,一叶孤舟,出现在了江心之上。 一个黑色身影站在船头,负手而立。 全身被黑色笼罩,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看着圣山云舟,任由江水托着小船,慢慢往前靠着… 第420章 信难求 与宋令关一同出手的,还有憋了一肚子气的白笙箫。 就在宋令关剑意飞向江心孤舟的时候,白笙箫的剑意也直直飞去。 圣山剑峰的两位峰主,可以算是天元大陆之上最强的修剑之人了。 能引的二人同时出手,可见孤舟之上的那个黑影,定不是寻常之人。 当两道剑意掠过只剩了二里的冰面到达那孤舟黑影面前的时候,那出现在视野之后一动没动的黑影有了动作。 宽大的黑袍之下,伸出了两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做了一个向上扬起的动作。 就在双手扬起的时候,孤舟之下的江面,升起了两片水幕。 双手轻轻一推,黑袍无风自起。 向前飞去的水幕对上了两道不一样但威力十足的剑意。 当剑意相接之时,水幕改了形状。 在黑影的控制之下,将两道无形剑意包裹了起来。 双手虚空一抓,水幕向着中心剑意靠拢。 瞬间过后,江面之上水汽升腾,圣山峰主的剑意消失不见。 无数水滴落在了冰面之上。 孤舟继续由江水托着,向着云舟靠近。 小小船头下的冰面在离船头一寸之时纷纷裂开,冰面上出现了一条小路。 孤舟沿着小路而行,不沾半点寒冰。 当第二道剑意来时,同样的水幕升起。 待得水滴落下之时,孤舟已经到了云舟十丈之外。 白笙箫与宋令关没问来人是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问了也是白问。 软剑自白笙箫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落入了宋令关手中。 胖胖的南剑峰峰主将爱徒扯到了身后,踩着船沿腾空而起,整个人如同一把剑,与脾气火爆的白笙箫同时飞向了孤舟。 在这个时候靠近圣山云舟,一定有着他的目的。 不管他是谁,敢如此挑衅圣山,圣山不可能忍着。 就在两人奔着那黑影而去之时,已经飞了一半路程的白笙箫突然转了身,调转身子,又往云舟上飞去。 因为白笙箫看见,那孤舟之上,亮起了一抹熟悉的银光。 白笙箫知道,那是方寸乾坤施展之时才会出现的银光。 易年施展的时候,就是如此。 两位峰主极为默契,见白笙箫回转,宋令关加快了前冲之势。 以宋令关的眼力与见识,也能瞧得出来。 若是真的,有白笙箫回防足够。 若是假的,自己继续前冲,便不会给他施展诡计的机会,不管他因何而来。 而那抹亮起的银光,确实是方寸乾坤。 就在宋令关前冲白笙箫后退之时,那黑影消失在了孤舟之上。 下个瞬间,圣山的云舟上,多了一人。 宋令关前去无用,翻身便回。 黑影比白笙箫和宋令关快了一步,脚踩圣山云舟冰雪之上,黑袍之下的灵活身子躲开了卓回风的圣心诀巨掌。 在与那两位长老各自对了一掌之后,借着那后退力量撞开了晋天星布下的星光,出现在了被捆着的几人面前。 黑袍之下掌风出现,将被困住的所有人包裹在内。 这群人已经被封了穴道修为,除了身体强悍点儿,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狂暴掌风无情席卷着这群已经没了抵抗之力的被困之人而过,掌风里面的所有人如遭雷击,顿时七窍流血。 瞬间,再没了半点儿生机。 黑影双手合十,元力快速流动,身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将已经追了回来的两道剑意直接吞了下去。 那剑意在被吞噬之前变得狂暴无比,挣扎着飞向黑影。 黑影闷哼一声,握紧了双拳,空洞闭合,剑意消失。 重重一脚踩在甲板之上,被冰雪覆盖的铁梨木断了数根。 黑影借着反震之力,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飘向了空中,双臂扬起,无数水箭自江面升腾而起,直奔圣山的几个弟子而去。 能与圣山两位长老对掌丝毫不落下风的黑影施展的水箭,不是四象境界能抵挡的。 飞回的白笙箫挡在了最近的风悠悠面前,卓回风自不用说,一把拉过了卓越,用那宽厚肩膀将儿子留在了身后。 宋令关一剑划向蓝如水身前,冰雪在甲板上飞舞。 水箭到时,圣山的三位大人同时发力,将那水箭隔绝在外,水箭受阻,成了雨滴,落在了云舟之上。 黑影的目的不是要杀圣山小辈,只是攻敌必救。 这一耽搁,那后退的黑影已经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白笙箫勃然大怒,在风悠悠安全之后,起身就追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白笙箫,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敢劝。 除非圣山主序阁阁主在此。 站在船头的几位大人看着白笙箫追着那身影远去,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追赶的意思。 白笙箫追不上,那这里的人,便没人追的上。 不过即使能追上,也留不下,众人心里清楚。 宋令关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慈祥的脸上多了些许疑惑,转头看向卓回风,开口问道: “他不是没帮没派吗?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卓回风也正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听见宋令关问话,摇了摇头。 “不清楚,他近些年很少出现,真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而且还与咱们对上了。” 说着,转身看向正蹲在被杀的那几人旁边的晋天星。 晋天星感受到卓回风的目光,起身摇了摇头。 “都断了生机,救不活了。” 卓回风听见,点了点头,衣袖一甩,地上的尸体化成了灰尘,掌风推过,落在了已经完全化开的江面之上。 他们存在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随着江水的流动,彻底消失。 这黑影,竟在圣山六大高手的眼皮底下将人杀了。 就算没与几人正面交手几下,但他的目的终归是达成了。 这实力,着实有些恐怖。 旁边的卓越被几位大人的话弄得有些懵,看向自家爹爹,开口问道: “爹,这人到底是谁啊?您认识吗?” 卓回风看着自己儿子,笑了笑,开口说道: “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后安然退去,除了信难求,也没有别人了。” 卓越在听见这三个字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开口问道: “信难求?号称归墟之境第一人的信难求?” 卓回风看着有些吃惊的儿子,点了点头。 “那白师伯…”。 卓回风瞧见卓越的欲言又止,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笑了下,开口回道: “不入真武境,没人能杀你白师伯,信难求虽然走了,不过也受了些伤,不用担心。” 说着,便不再理会卓越,走到了宋令关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宋令关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又时不时摇摇头。 就在二人说话间,有风向着云舟吹来,众人抬眼望去,白笙箫的身影出现在了空中。 片刻后,落在了云舟之上。 那年轻英俊的脸上阴沉得很,几个小辈都不敢上前。 不用问,这么快便回来了,定是没有追上。 白笙箫落在云舟上后,看向卓回风,问着与宋令关同样的问题。 卓回风依旧摇头,白笙箫也没有再问。 所有人都知道,这信难求做事从不问原因,全凭个人喜好。 就算说他今天路过这里,看见人便想杀,都是可能的。 这人的心思与性格,没法猜测,敬他恨他的人都有。 如果不是那通天修为,说不上早被人杀了。 不过自打圣山山主无相生仙逝,西岭老祖闭门不出,四绝钟万爻退隐青山之后,百年间,这人从没败过。 白笙箫没问,宋令关开口了,看向白笙箫,笑着问道: “再次对上他,感觉如何?” 白笙箫听见后,摇了摇头。 “一对一,归墟之境没人能胜他。” 说着,犹豫了下。 “或许有,但不是现在。” 宋令关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些惊讶,开口问道: “钟师叔的小徒弟如此优秀吗?” 白笙箫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宋令关脸上惊讶消失,看向圣山方向,喃喃道: “看来以后会很有意思啊。” 圣山其余几位大人都没有说话,神色各异,目光,都望着夜空里的东方。 江面冰雪退去,水云兽回到了云舟之前,几个随舟弟子从船头扔下带着铜环的绳索。 嘴里发出奇怪的呜呜声。 水里的水云兽听见之后,脑袋钻进了铜环之中,双翅鱼尾同时摆动。 庞大的云舟缓缓启动,随后,速度越来越快,顺着江水,向着东方驶去。 待到圣山云舟消失在江面之上,那留在江心之上的孤舟里,低矮船棚中,钻出了一个身影。 望着远去的云舟,手里捏着一根短小的黑色羽毛。 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黑的有些诡异。 圣山的大人们顺着江水而下,圣山的小孩们,此时也走在回山的路上。 加上后来的木凡,一行五人,一马一兽,用着最快的速度赶着路,无聊又惊险。 无聊,是因为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情,赶路,休息,然后继续赶路。 惊险,是因为不知道西岭还会不会有人追上来。 这种刀悬脖颈的感觉,不怎么好。 路上,易年瞧得出木凡的心很乱,尽管表现得很从容,但还是能看得出。 当口无遮拦的剑十一问了自家大师兄是不是担心蓝如水后,木凡的脸红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不过木凡没有去找,他知道,当他选择陆路而来碰见兵分两路的几人时,便错过了机会。 西岭一定会在同一时间动手,不给白笙箫他们救人的可能。 现在去找,没有意义。 当几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到了圣山最近的码头时,瞧见从云舟上下来的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木凡的心放了下来,易年的心,也放了下来。 转头看向那高耸入云的剑峰,嘴里喃喃道: “终于到了…” 第二卷(完) 第421章 后山闲人莫道晚 天下第一山,圣山。 一阁二殿三峰,坐落在方圆上百里的圣山之上。 最东边的望海峰,最南边的天谕殿。 西南方向天衍殿,南峰临崖主序阁。 各有各的景色。 望海峰面朝一望无际的东海,东边悬崖名为断天崖。 断天崖高约百丈,汹涌波涛时刻冲刷。 天元大陆的第一缕阳光,每天同一时间,都会在断天崖上升起。 南边天谕殿最庞大,是圣山上人最多的地方。 低头忙碌的人进进出出,也是圣山最热闹的地方。 作为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圣山,山上也不全是修行之人。 归属于圣山管辖的各路巡使,也是有凡间武者与普通人存在的。 不过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南方天谕殿,毕竟天谕殿是处理圣山一切对外事务的地方。 回山禀报也是来此,除非主序阁阁主召见。 与天谕殿庞大的建筑群相比,天衍殿所在的山峰小了许多,但也高了许多。 第一代天衍殿主说过,站得高,离着星空便近,能瞧得清楚。 不过周天星衍术对天赋要求极高,所以天衍殿的人少的可怜。 在山中修行的弟子只有八九人。 可这还是天衍殿弟子最多的时候呢。 百年前少时,天衍殿只有一位修行之人。 便是如今天衍殿主晋天星的师父,四绝钟万爻。 两殿往北,望海峰以西,一个十分宽敞的白玉台坐落在江南高山之上的一块空地之中。 巨台全以玉石铺成,每一块的大小完全统一,整个地面洁白如玉。 或许不是如玉,就是玉。 方台名为止戈。 意为刀兵入鞘,天下太平。 所以这止戈台上不见任何刀兵。 止戈台北,山峰之上,依山而建楼阁中,有一座格外引人注目。 建筑风格很是常见,但楼阁之上的三个烫金大字,提醒着这楼阁的不平凡。 上面只有三个字。 主序阁。 圣山一阁的主序阁。 天下地位最高的地方。 几处出口入口没人看守,也用不着看守。 自打这三个字挂上之后,从没人在这阁前,在这玉台之上闹过事。 只要圣山所属,想进便进。 所以常见有人出没,不过大多都是主序阁中弟子。 外来的人都是各峰各殿弟子,前来也是探讨切磋,不过止戈台上较量是万万不敢的。 主序阁往北,便是蓝如水修行之地,圣山南剑峰。 比主序阁和天谕殿的排场小了许多。 来往之人大多持剑,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颇有剑意凌厉之势。 江南所有建筑都在山中,但相比于圣山的庞大,建筑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茫茫群山中也有着许多洞府。 有要闭关的圣山之人在其中修炼。 也有些不喜喧嚣的长老之类,安静享受着山中的安宁,去突破那虚无缥缈的境界。 只有圣山有事时,这些人才会出来。 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出来了。 所以在圣山修行的弟子中,只要没被收为关门弟子,在这山中游荡之时,便有被隐居在此的长老看中的可能。 这是易年到了圣山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圣山收徒,到了山中之后,便由传功长老首先开启修行之路。 这中间,被长老或是峰主殿主阁主看中的,便会收为关门弟子。 被圣山选中之人已是上上之姿,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的,更是天才。 桐桐,蓝如水,剑十一,便是如此。 剩下的人,便继续跟着传功长老修行,或是独自修行。 运气好的,碰上个隐世长老,得些真传,实力便可能突飞猛进。 运气不好的,圣山这种环境下修行,也比外面强了太多。 剑十一他们几个是大人物的关门弟子,这地位便要比王林那种有师父但也算没师父的弟子高出许多。 所以剑十一口中的大师兄木凡,年纪明明比王林要小上许多,剑十一他们还是一口一个大师兄,是因为这个师兄弟的称呼,是关门弟子中的称呼。 修行是件很枯燥又很耗费精力的事情,没那么多的心思去管教徒弟。 大多都是修为到了瓶颈或是感觉终生无望之后,怕这一身本领失传,才会收关门弟子。 其余皆是记名弟子。 白笙箫就剑十一这么一个徒弟,宋令关也就蓝如水这一个徒弟。 南北剑峰对弟子的培养,多是由传功长老操劳。 长老懒时,便由拜师早的师兄师姐传授。 这两位峰主偶尔会指点上几句,或是统一传个法,至于能领会多少,便看个人天赋悟性了。 世间宗门,大抵如此。 南剑峰北,便是滔滔离江,离江北岸,便是剑十一的修行之地,北剑峰。 圣山江北比江南安静许多。 因为人少。 除了北剑峰外,只有一峰。 圣山最北边的近晚峰。 这近晚峰在圣山最北面,圣山上大多人都叫着后山,近晚峰三个字很少有人提及。 而这近晚峰在圣山之上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 晋天星口中的修行圣地,充满生机的万木林便生在近晚峰东边。 而近晚峰西边,是桐桐曾经提过的藏书阁。 圣山所有的藏书,都在这里。 可以抄书带走手稿,可以里面随意翻看,但原本不能带走。 里面藏书种类繁多,数目庞大。 文人诗词,强者感悟,天文地理,功法修行,应有尽有。 而且不时还会有人送来新书,游历在外的圣山之人觉着好的,便会带回来。 所以藏书阁的书,越来越多。 这藏书阁,是圣山一处安静又热闹的地方。 热闹,是因为这里时常有人。 安静,是因为看书时候都很安静。 而坐落在藏书阁与万木林中的近晚峰,按理说应该是个热闹地方,但这里却安静至极。 没有旁处的亭台楼阁,一座低矮的平坦山峰之上,三间竹屋,屋外一个罩着简易雨棚的灶房,便是近晚峰的全部建筑。 通向近晚峰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尽头,一处宽敞地方上的三间竹屋尽收眼底。 小路在一块写着近晚峰的木牌时分了岔,东边通向万木林,西边通向藏书阁。 夕阳西下之时,近晚峰上,外面灶房正升着炊烟,一个身着干净衣衫的男子里面忙着,动作十分娴熟。 灶房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灶下的火燃的正旺,上面笼屉上冒着白雾。 那男子伸手撬开了一点儿,眯着眼睛往里瞧了一眼,又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笼屉盖子,拿着勺子从旁边坛子里挖了半勺猪油,想了想,又敲回去了一些。 洁白的猪油下锅之后渐渐融化,透明油水发出噼啪响声,待得油烟起时,早已备好的一盘精肉下锅,光亮的勺子在那熟练的手中快速挥动着,香味顿时传遍了小小山峰。 精肉变色,青菜入锅,过油之后,勺子从旁边罐子里盛了些细盐,想了想,又敲回去了一点点。 细盐入锅,这简单的青菜炒肉的香味比之前浓了些。 菜好时,盛在了盘子里,端到了竹屋前的小小方桌之上。 另一口灶台上的正烧着的石锅,盖子上面气孔蜂鸣。 男子拿着抹布包着手,拿起盖子瞧了瞧,里面的烫正好熬好。 捧着石锅耳朵,端上了桌。 旁边菜园子里揪了把青菜,用打好的山泉水洗了几遍,一点泥垢不留,沥水篮子盛着,也上了桌。 掀开最开始的笼屉,里面八个白滚滚圆乎乎冒着香气的大包子正好熟了。 夹子夹着,摆进了盘子。 盘子太小,起了摞。 男子小心翼翼拿着,走到了方桌旁边,小心放下。 这要是掉了,怕是要白忙了。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饭做好,男子看向东边竹屋,喊了声小师弟,饭好了。 这人,自然不是易年。 修行或是学医有天赋的易年,对做饭这个事情真的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易年的动作或许熟练,但那味道,不敢恭维。 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身材匀称,不高不瘦。 一头长发梳的整整齐齐,身上衣服纤尘不染。 若不是做菜沾了些味道,感觉能更干净几分。 一双小手比易年大不了多少,十指纤细,煞是好看。 此时,正盯着竹屋东边的门。 少时,门开。 没有乌衣巷中那破旧二楼开门时的吱呀声。 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搓着脸的易年从房中出来,看见方桌前的男子,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早啊,莫师兄。” 被易年称为莫师兄的男子听见,微微一笑,指着已经落山的夕阳,开口说道: “不早了,若是再晚点儿,这晚饭都要成宵夜了。” 易年尴尬一笑,走到灶房了打了盆水胡乱洗了把脸,拿着挂在东屋窗口下的毛巾擦了擦。 坐在方桌前,看着桌上饭菜,对着已经坐下开动的莫师兄开口说道: “宋师兄真的是太能喝了,自打我上山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比我二十年喝的酒都多,前一天的酒没醒呢,第二天的酒又续上了,我感觉我现在说话都带着酒味儿。” 易年说着,拿起了面前包子,大口啃了起来。 这味道可以,不过比医馆隔壁二胖哥的手艺差了些。 那莫师兄听见易年抱怨,放下筷子盛了碗汤递给易年,开口说道: “烫里加了些解酒药材,菜都做的少油清淡了些,趁着宋师兄今天没来,好好吃顿饭吧。” 说着,有些同情的看了易年一眼,端起碗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小路上传了过来。 “小师弟,师兄弄了坛八十年的陈酿,今夜趁着如水不在,咱俩好好喝上一杯,昨天都有些不尽兴,哈哈哈。” 易年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小脸立马白了,起身便往西边的林子里钻去,边走边回头对着姓莫的男子说道: “莫师兄,我出去避避,包子给我留两个,晚点儿我再回来…” 第422章 圣山之行 莫姓师兄瞧见易年那慌张样子,不禁莞尔,又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易年,点头说着好的。 说完,易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西边林子。 就在易年消失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老头提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出现在了小路的岔口上。 酒坛庞大无比,估计里面足最少也有四五十斤的酒。 泥封封的极为严实,没有半点酒香飘散。 不过这老头说是好酒,那便是好酒。 因为来人,正是蓝如水的师父,圣山南剑峰峰主宋令关。 圣山上要是论喝酒,没人喝的过他。 而且宋令关喝酒不像寻常修行之人一样,觉着喝的多了便用元力将酒意逼出体外,宋令关喝酒时,从不用元力驱散酒意。 用他的话来说,喝酒时动了一丝元力,那便是对酒的不尊重。 易年上山几天后认识了宋令关,没说几句话便扯到了酒上,宋令关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说着以后有机会一起喝点儿。 易年原本以为是客套话便应承了下来,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第一次喝酒时,宋令关没说过不让用元力驱散酒意,可易年初来乍到,出于礼貌也不便作弊,就那么一杯一杯陪着宋令关喝着。 易年的酒量不错,与人聊天时嘴也不算笨,这一顿酒的功夫,两人相谈甚欢,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 当宋令关毫无峰主威严倒在后山山顶呼呼大睡时,早已看惯这场景的莫师兄提醒着易年难受就赶紧用元力解酒,早已经喝多的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可等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的宋令关见易年没有一点儿宿醉的样子后,原本带着微笑的脸立马绷了起来,一副不悦的样子。 赶紧给在外面躺了一夜的宋令关赔了个不是,便又进了圈套。 宋令关话锋一转,这第二顿酒,在莫师兄炒了几个小菜之后又开始了。 然后是第三顿,第四顿。 中间宋令关实在有事便会停上那么一两天。 易年便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这酒,小酌可以,狂饮确实伤身。 主要是易年不能靠睡觉来解酒,结实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可人家堂堂圣山峰主,地位上与白笙箫都是平起平坐的大人物,来找自己喝酒,那自己怎么着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那便豁出去了,堂堂一个通明境界的修行之人,还能喝酒喝坏了不成? 如此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易年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不知深浅了。 打那以后,是能躲就躲。 宋令关的地位,拿来的酒就没有差的,三十年年份的都算次的。 酒香,度数大,这酒喝的,难受并快乐着。 不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喝下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熟熟络。 比起晋天星白笙箫也差不了多少。 比回到圣山便没见过的卓回风好了太多。 忘记是哪次酒后,喝的晃了神的宋令关非要把蓝如水许配给易年,要不是被赶来的蓝如水白了一眼将人带回了南剑峰,后面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男人,喝一顿酒便能成为朋友,这喝了许多顿酒,关系自然不会差。 易年自打到了圣山之后,新认识的人里,与三个人关系极好。 宋令关不用说,第二个,便是之前喊着易年起床吃饭的莫师兄。 圣山近晚峰峰主,莫道晚。 从那天在离江北岸看见圣山云舟下来的人后,易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寒暄过后,从青山来的少年,踏上了百年前师父待过的圣山。 没有太复杂的事情,一切都如晋天星所说,天衍殿选个副殿主,那是自家的事儿。 特别是白笙箫率先表态之后,天启十分顺利,手握天启权利的各峰峰主副峰主,殿主副殿主,阁主副阁主,都投了白子。 一方面是易年的身份足够,毕竟钟万爻当年在圣山的地位太高。 另一方面,七夏与易年在试比高上,真的太给圣山长脸了。 所以一个从青山出来的毛头小子,在踏上圣山的第二天,摇身一跃,成了天衍殿的副殿主。 易年成为副殿主的第二天,便把属于副殿主级别拥有的进出万木林的资格给了七夏。 同样没人反对。 七夏在试比高上的表现同样优秀,原本就有进入万木林的资格。 易年与七夏两人又将玄魂甲带回了圣山,虽然没有交给圣山,还在七夏身上穿着,但这功劳也够大了。 对于圣山来说,玄魂甲不在别人手里就好。 主序阁阁主在知道易年的所作所为后,直接大手一挥,破格将七夏进入万木林修行的时间提到了三年。 这个时间非常符合易年的预期。 如果不算“救命”,七夏只有三年时间。 万木林有用的话,以后再争取机会。 三年都没用的话,易年只能另寻他法。 七夏在第三天进了万木林,开始了修行与治病。 易年虽然挂个副殿主的头衔,但天衍殿的人太少,根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不到十个弟子,天天不是修行就是观星,桐桐天天捧着自己写的手稿,不懂的便去问晋天星,易年在这空荡荡的天衍殿待得无聊的紧。 有天晋天星看出了易年的无聊,说着天衍殿没那么多规矩,圣山也没太多规矩,百里群山,想逛便逛。 面对着这天下第一山,少年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以前总是听说,还不太当回事,等真的到了这里的时候,这想要好好看看的心情怎么也压不住了。 得了许诺,出了天衍殿。 之前约定过,每七天出来一次,瞧着还有日子,便开始在圣山各处闲逛起来。 最南边的天谕殿人来人往,景色是不错,但感觉那里比小时候见过一次的衙门还忙,便没了进去看看的心思。 自己闲人一个,打扰人家不好。 而且卓回风与卓越,易年都不太喜欢。 若是碰见,难免要尴尬的打个招呼,那还是不见为好。 等到了主序阁前,看见那满是玉石铺成的止戈台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当想要走上去摸摸真假的时候,被恰巧路过的一位主序阁弟子喊住了。 不过那人在瞧清楚易年的长相之后,立马开始鞠躬道歉,一口一个易殿主叫着。 并和易年解释着,圣山大多地方都是可以随意逛的,不过少数地方还是要得到许可,万木林是一处,这止戈台,也是一处。 自己理亏,人家又客气无比,易年自然不会为难人家,道了歉,离了止戈台,又往南剑峰去。 如果可以,当时易年绝对不会来南剑峰瞧瞧。 就因为这次的好奇,认识了南剑峰峰主宋令关。 那天还好,没喝酒。 易年对茫茫群山没有什么兴趣。 打小在山里长大,早就看够了,风景再秀丽,也就那样。 更何况圣山也不是以景色出名,除了灵气浓郁,与普通群山没太大区别。 若不是有这一阁二殿三峰的存在,也就是个普通山头。 所以易年逛的地方,都是有人的地方。 离开南剑峰,踏上铁锁越江去北剑峰的时候,听见南边峭壁之下有人说话。 两个人,在争论着当初这棋子在什么位置。 一个人说着在天元位置,我当初下这里我还能忘吗? 一个说明明就不是这里,我当师父的还能唬你不成? 易年听得出,一个是前段时间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几人性命的木凡,另一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主序阁阁主,木叶。 公认的天下地位最高的人。 原本以为他们是对父子,毕竟都姓木。 不过回来的路上剑十一解释过,是师徒,不是父子,都姓木,是巧合。 易年圣山新认识的人中,第三个关系好的,便是这大师兄木凡。 一路小心赶回圣山,有着剑十一这么个开心果中间插混打科,两人又年岁相仿,加上救命恩人这么层关系,关系自然亲近。 更重要的一点,易年发现这木凡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若是把那通明中境的修为拿掉,这木凡的行为以及谈吐,和青山镇上的村民没有什么不同。 活脱脱一个憨厚农民。 这种熟悉的感觉,易年很喜欢。 所以对这木凡亲近许多。 而那天见过木凡出手,易年觉得,他的天青榜首一点儿问题没有。 即使千秋雪有着神魂外相,也不是木凡的对手。 没有原因,只是感觉。 只是没想到,一脸正气的主序阁阁主,竟会与徒弟争一盘棋的对错。 和当初青山镇上李老歪不让张二爷毁棋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这圣山上的人,还挺有意思。 当然,除了那几个整天板着脸的长老。 易年没有打扰师徒两个的“争吵”,直接上了北剑峰。 登顶的时候,听见木凡无奈的让了步。 还说着下完这盘以后不下了。 易年知道,不可能。 因为木凡与木叶的语气和张二爷李老歪一样。 那俩人已经下了大半辈子了。 到了北剑峰也没去找剑十一,小胖子正被他师父特训呢。 等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到了近晚峰的时候,易年被眼前那三间竹屋吸引去了目光。 若是换成木的,和青山小院里的,没有太大区别。 也就在那天,碰见了在灶房里忙碌的莫道晚。 认识了圣山上最特殊的一个人… 第423章 废柴峰主 这莫道晚是圣山上比较特殊的存在。 不是地位或是身份特殊,而是修为。 修为上,如果除去天谕殿上的普通人,他应该是圣山上境界最低的。 易年第一次见莫道晚的时候以为自己感觉错了,这莫道晚的境界,只有初识初境。 后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相处,易年信了。 这莫道晚,真的是初识初境。 圣山上的峰主殿主,都是归墟境界修为,自己一个通明上境应该是最低的,没想到这圣山三峰中近晚峰的峰主,才是最低的那个。 用莫道晚的话来说,他这境界也不稳定,有时候还会跌落。 易年下意识问过,初识初境还能跌落? 莫道晚点头回着能,成个普通人呗。 说的很轻松,一点在乎修为境界的意思都没有。 易年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来的那天,莫道晚像个大厨一样正做着晚饭。 看着这相似的环境,闻着那比自己手艺不知好了多少的香味儿,这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下,正巧被莫道晚听见,招呼着易年若是不嫌弃就对付一口。 易年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那天,是易年在圣山上,吃的第一口热乎饭。 易年真的有些无法理解,圣山上,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在乎口腹之欲,吃东西的时候很少,饿时也就摘摘灵果吃了果腹。 在天衍殿待了几天,都没见灶房在哪。 莫道晚给易年解释着,五谷是凡物,总会在身体中有些杂质沉积,日积月累下,对修行无益。 灵果之类杂质极少,还能滋养身体,对修行有益,就是味道差些。 易年问着那你为什么吃? 而且看那手艺,没个几年根本练不出来。 莫道晚笑着回着我再退也退不到哪去了,为什么不能吃? 易年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那晚聊了很久。 这莫道晚也是个奇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修行功法心得那是张口就来。 易年有些惊讶,这么个人,怎么也不应该只有初识境界啊。 可能是见了易年惊讶,莫道晚指着西边小路,说着那里是藏书阁,里面什么都有,看书与修行不冲突。 易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晚,易年在近晚峰住了一夜。 可能莫道晚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客气一下,这少年竟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易年留在近晚峰,一是天衍殿真的太过无聊。 二是七夏从万木林出来,会经过这里,等在这里,也能早点看见七夏。 打那天起,近晚峰上多了个人。 易年性子随和,与他人很好相处。 莫道晚整天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随着时间,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这两个圣山上境界最低的大人物,成了朋友。 而且两人的习惯很像。 每天三餐那是一顿不落。 饭后,都捧着书打发无聊时光。 易年不用修行,等待七夏的无聊日子里,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做。 莫道晚的境界,要是能提升早提升上去了,所以他也不修行。 天天也捧着书看。 不过易年是什么书都看,竹篓里装了太多。 时不时还会递给莫道晚瞧瞧,然后便开始讨论。 说着说着,便又开始自己看自己的。 莫道晚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捧着一本书看。 不过看的很不认真,翻来翻去,一本新书,一天就能翻出磨损。 易年好奇瞧过一眼莫道晚看的书。 很熟悉,尽管书皮上没有字。 因为那书自己也看过很多遍。 太玄经。 易年以前休息之前总会翻上几遍,不过自打遇见七夏之后,只有七夏到医馆那晚翻了几次,打那之后便再没翻过。 有些好奇的问着莫道晚看它做什么。 莫道晚只回了两个字。 修行。 易年也没再问。 如果易年是个普通的修行之人,那一定会劝劝莫道晚,别花太多的功夫去研究太玄经。 因为无数前人用无数时间已经总结出来,太玄经只能开门,修行,不行。 可自己修习的就是太玄经,人家看,也没什么好说的。 安静的日子过了几天,直到宋令关听说易年在后山以后,提着酒来到近晚峰,易年的好日子到了头。 不说每日醉生梦死,但那酒,喝起来便没了头。 与宋令关喝酒期间,七夏出来过三次。 易年紧张的看了看,随后,放下了心。 师兄没骗自己,万木林确实神奇。 七夏生机的流逝,有了好转的迹象。 打个比方。 以前七夏的流逝是一个池塘开了个大口子,三年之后,水便会流尽。 现在,那口子小了许多,尽管还在不停的流,但时间,一定比三年长不少。 如果一直在万木林中修行下去,这口子,会有闭合那天。 这让易年束手无策的流逝,早晚有痊愈的那天。 通过三次小心的检查,易年估计,只要十年左右,七夏定能痊愈。 当判断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易年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圣山,没白来。 七夏有三年的时间在万木林中修行,剩下的七年,易年也早就有了打算。 圣山有事自己便去,把七年的时间赚出来。 下届试比高也好,下山巡游也好,总能出力。 七夏瞧见易年样子,捏了捏易年的手,轻轻笑着。 那笑,很好看。 充满希望的路上,总是好看的。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 第二天清晨,在易年不舍又坚决的目光中,七夏又进了万木林。 然后,近晚峰上,易年喝多了一次。 把宋令关陪高兴了,嚷着要把蓝如水许配给易年。 第二天清醒的易年都有些后怕,要不是蓝如水正好来了,把她师父带了回去,那来找自己的,可能就是木凡了。 这圣山大师兄在年轻弟子里面的声望,可比自己这个小师叔高多了。 不用木凡开口,大师兄的拥趸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易年淹死。 易年想这些也是有根据的。 木凡不是那样的人,但别人可不是。 特别是易年年纪轻轻就成了天衍殿的副殿主,不光年轻人,有些在圣山修行了很多年的老人也不怎么服气。 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说,易年能看得出来。 不过易年也不在乎那些,只要不来找自己麻烦,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后山这充满希望又痛苦的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今天的易年实在是有些挺不住了,当听见宋令关的声音之后,立马选择了逃跑。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易年知道,宋令关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不满,跑的没有任何负担。 就在易年消失之后,宋令关到了方桌之前,看着正在那里吃饭的莫道晚,开口问道: “莫峰主,小师弟呢?” 莫道晚放下碗筷,开口回道: “有事出去了。” “什么事?” 宋令关提着酒坛前前后后找着,怕易年躲起来。 不过山顶就这么大地方,一眼就能看完,没见易年踪影,坐在了凳子上。 莫道晚瞧见宋令关那有些遗憾的神情,开口回道: “小师弟怎么说也是天衍殿的副殿主,自然是天衍殿的事儿呗。” 宋令关脸上的慈祥笑容消失,换成了鄙夷。 “天衍殿就那么几个人,能有什么事?” 莫道晚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既然知道天衍殿没什么事,宋峰主还问什么。” 这话,不用太明显。 这新来的小师弟,是被你喝怕了。 宋令关听着莫道晚毫不留情的直白话语,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我太过分了?” 莫道晚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宋令关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那小师弟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和我喝酒了?” 拍了下大腿,有些懊恼的继续开口。 “好不容易找个不用修行又能喝的人,这下完了。” 说着,那脸上竟出现了几分后悔神色。 莫道晚瞧见,微微一笑,带着安慰口吻开口说道: “想多了,小师弟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哪有你想的那般小气,可你总得让人家缓缓,同你喝酒还不让用元力散酒意,什么人能喝得过你,你喝了多少年的酒,人家才多大,怎么赶的上你,如水那丫头都劝你多少次了,有点儿节制。” 宋令关听着,那慈祥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是是是,你们说的对,可我这不是弄了坛难得的美酒嘛,自然是要拿来与小师弟畅饮一翻。” 莫道晚瞧见宋令关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理会。 把盘子里的包子夹出几个,剩下的用盘子装着放在了笼屉里,灶下添了把火。 宋令关见莫道晚不理自己,讨了个没趣,把酒坛放在了灶房边上,起身向着来时的小路走去。 等到了岔路口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又端起碗筷吃起晚饭的莫道晚,开口问道: “你还不修行吗?” 莫道晚放下碗筷,看着黑夜里的胖老头,开口回道: “这不是正在修行吗?” 宋令关听着,叹了口气,说着你随便吧。 胖胖的身影,消失在了小路上。 后山上,只剩下的莫道晚一人。 莫道晚没有再动碗筷,拿出了椅子上的小册子,快速翻了一遍。 上面字很少,看过太多次,多快都能看得清楚。 等翻完一遍之后,放下了小册子,端起碗筷重新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一个人吃饭,还真是没有两个人吃饭香…” 第424章 强盗二人组 易年的耳朵再好,也听不见莫道晚与宋令关的交谈。 知道宋令关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不满,易年躲起来也没有什么负担。 白笙箫去过一次后山,也没说什么,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从白笙箫口中得知,剑十一还在闭关。 北剑峰上,弟子不算少。 有独自正练着剑的,有人正切磋着。 剑十一没空儿,易年又与别人不熟,去北剑峰也没什么意思。 总不能一直在山里闲逛,便向着南方天衍殿方向而去。 天天待在后山,不回去看看也说不过去,怎么说自己也是天衍殿的人。 在布满繁星的夜色中,踩着铁锁跨过滔滔离江。 南剑峰峭壁上的楼阁中,主序阁那对儿师徒下棋时争辩的声音依旧不断。 不过不是在讨论一个月前听见的内容了。 这次的争执是一个说落子无悔,一个说眼睛花了没看清。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棋也不下,就在那里争着。 易年匆匆而过,但也听清楚了。 后来还是身份尊贵无比的木阁主用着师父威严压了徒弟一头,毁了步棋。 易年摇了摇头,还是青山那个老人好,从不悔棋,虽然下的次数很少。 因为他懒得争辩。 这样挺好,不用因为下棋争个面红耳赤。 过了离江,上了南剑峰,没太急着赶路。 反正宋令关不在。 还有,要是赶路的动静太大,是有可能引来飞剑的。 这是宋令关告诉易年的。 正在闭关的剑修对外界的感官极为敏锐,修养于身的剑意有可能因为察觉到危险而自我反击。 这圣山上藏龙卧虎,归墟不说遍地,但也是不少,万一打扰到一个,都够自己喝一壶了。 小心翼翼从南剑峰旁边林子过去,过了安静的主序阁,离着天衍殿越来越近。 天衍殿远些,首先出现在易年眼中的是灯火通明的天谕殿,那里面的人依旧忙个不停。 易年停下脚步看了看,有些好奇,这些人都在忙什么。 圣山上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吗? 就在驻足不前的时候,天谕殿里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那两个家伙又来了,兄弟们,抄家伙!” “什么,还敢来?都偷了多少东西了!” “刘师兄,你带人往左去,我带人往右去,今天必须把他们抓住,我好不容易采来的灵果已经被偷好几次了,气死我了。” “好!” “几位师兄,抓可以,千万别伤,毕竟是天衍殿的东西,打坏了不好交代。” “交代个屁,咱们在理,打死都没事儿。” “别别别,殿主临行前交代过,教训可以,别真伤了。” 一个叹息声起,随后无奈应了一声。 接着,火光与脚步声两边分开。 易年在听见这些对话后,面色立马变了。 因为就在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易年听见了熟悉的哒哒的马蹄声。 不用说,这天衍殿弟子口中的两个家伙,一定是马儿和与自己一起上了圣山的觅影。 开始时候想把它俩留在天衍殿,不过晋天星说圣山上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天天看着。 反正有觅影在,马儿也饿不死。 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觅影把马儿吃了。 不过一路到圣山那段时间,一马一兽关系越来越近。 马儿不再惧怕觅影,觅影也不惦记吃马儿了。 山上常见妖兽野兽,有些是圣山中人养的,也是放养,易年便没管它俩。 可刚才听见那天谕殿弟子愤怒的声音后,易年知道,这俩家伙,闯祸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 靠着耳力判断出声音源头,直接赶了过去。 等借着皎洁月光看见这一马一兽的时候,易年差点没认出来。 马儿那黝黑锃亮的毛发比上山之前还要光亮不少。 马头上那抹白色从上京城时候的纯白变成有些玉质的白。 易年瞧见,不知是自己借着月色看的不清楚还是那白色确实起了变化。 那白色有没有变化暂且不管,可马儿的身材,那是真有了变化。 原本就已经比正常马匹大了一圈的身子又大了一圈。 但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依旧流畅无比。 宛如一只黑夜里的精灵,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双肋处看过几次但不知是什么的印记又深了几分。 奔跑起来的速度,比上山之前快了许多。 奔跑时带起的呼呼风声,竟有种穿越空间的感觉。 马背上,觅影正一手抓着马儿鬃毛,一手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 易年瞧见,那是一颗果子,被觅影的小白牙咬破之后,汁水溅了一脸。 觅影咬完一口之后,直接向前递去。 奔跑中的马儿扭头接过,前进速度一点儿不减。 觅影递完,伸手向着绣着天谕殿标志被绑在马儿身上的口袋摸去,又一颗果子入手。 依旧是啃了一口之后递给马儿,马儿回头接下后大口嚼着。 觅影不光吃后喂着马儿,抓着鬃毛的手时时动着,指引着马儿逃跑的方向。 看那熟练的配合,这两个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后面虽然有人追着,但一马一兽丝毫不慌。 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再加上觅影那天生神通的存在,后面的人群越来越远。 马儿那速度,易年看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通明境界都有点儿追不上的感觉。 这一个月,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者,它和觅影到底偷吃了多少好东西,能把身子补成这样? 不光马儿有了变化,背上的觅影变化也不小。 小脸白里透红,眼中精光闪烁。 那身材,好像也大了一圈。 不是胖了,是长高了。 袖口明显缩进去了一寸。 易年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这天谕殿匆忙出来的几个境界不算高深的弟子,今天又得扑个空。 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出手。 毕竟这俩家伙是自己带上山的,有什么后果还是得自己担着。 就是有些后悔听了师兄的话,把它俩放养在了圣山上。 身上银光亮起,一个方寸乾坤直接瞬移到了马儿身前。 正在奔跑的马儿被突然出现的易年吓了一跳,嘶鸣一声,待看清来人样子后,前蹄扬起,后蹄蹬地想要停下来。 不过速度实在太快,身后已经起了烟。 易年向上一跳,一手搂在了马儿脖子上,一手推在了马儿胸前那块块分明的肌肉上。 整个人往下一坠,带着马儿重回地面。 双脚蹬地往后滑了几丈之后,马儿停了下来。 坐在马儿背上的觅影心思都在后面的追兵上,被马儿忽然一停弄了个措手不及,手里的灵果直接扔了出去。 刚要怪罪马儿的时候,瞧见了马儿身前的易年,小脚往马儿背上一踩,作势便要逃跑。 易年一手伸出,手指一握,千机引将觅影抓了回来。 按说觅影也有着通明修为,挣扎的话是有可能从易年手里跑掉的,不过被易年抓回来以后,却没了一点儿想要逃跑的心思。 被易年提着脖子后面那明显小了的衣服,低着头,一声不出。 就在易年把这一马一兽抓住的时候,天谕殿的弟子举着火把拿着剑赶了过来。 刚要破口大骂这两个“光顾”了天谕殿好多次的强盗,可瞧见易年的时候,那脏话咽了回去。 方才喊着兄弟们抄家伙的那人看向易年,手中兵器收了起来,双手抱拳,对着易年行了一礼。 “见过易副殿主。” 虽然很多人不服气易年年纪轻轻就成了殿主,但表面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后面跟着的人不知啥情况,但听见殿主两个字后,也跟着抱拳行礼。 这一客气,倒是给易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拍了下马儿大头,让它往旁边靠靠,也不怕它继续跑。 放下觅影,抱拳回礼,开口说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管教的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夜里还打扰了大伙休息,实在是罪过…” 还没等易年说完,又有嘈杂声音传了过来。 “又来了?这回抓到没?人赃并获就去天衍殿问罪去。” “我看难,那俩家伙跑的太快,又不能下死手,估计又跑了,还不如消停修炼,出来干啥。” 话音落,人也到了近前。 易年转头望去,不知哪里,又来了不少人。 圣山弟子衣着不同,各峰各殿都不一样。 易年认得出,后来的这些人里面,主序阁的,南剑峰的,望海峰的,都有。 看着也是奔着自己身边这俩家伙来的圣山弟子,易年的脸立马苦了起来。 这江南的圣山上,它俩好像得罪了个遍。 除了天衍殿,都有人来。 后来的人和天谕殿的弟子一样,在认出易年之后,都是恭敬行礼。 这人越客气,易年越难受。 把马儿背上那天谕殿偷来的只剩了一小半的口袋还给了那刘师兄。 那刘师兄瞧了一眼,心疼写满了脸。 不过面对易年,没敢继续说话。 易年环顾一周,歉意的开口说道: “这深夜里还劳烦大家出来跑一趟,实在是罪过,不过大家放心,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有了,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大家列个单子,有什么损失,定如数归还。” 易年行礼,这些年轻弟子自然是立马回着。 有些损失不太重的弟子开口说道: “小师叔客气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小辈了。” 被一马一兽光顾的多的弟子们没出声,但哪里敢让易年来赔。 就是气,有些不顺。 就在易年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多日不见的桐桐走进了人群中,站在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各位师兄师姐,就按小师叔说的办就好,列好单子送去天衍殿便是,小师叔身为副殿主,这点儿东西还是赔的起的…” 第425章 观星台上说山上 桐桐这是出来替自己解围,易年也不好说什么。 众弟子都认得桐桐,也信得过。 嘴上说着都是些寻常东西,没什么大碍。 和易年行礼以后,便都退了回去。 易年知道人家就是客气客气,要是寻常东西,根本不用如此生气。 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马儿与觅影吞了。 而且以觅影的眼光,寻常东西她还真看不上。 桐桐见人走后,转身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这是帮你解围,你可不能怪我。” 易年无奈的叹着气点着头,说着怎么会。 桐桐见易年样子,小脸上挂上了笑,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也不用急,早就有弟子找上门要说法了,我师父都已经帮你解决了。” “解决了?” 易年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怎么解决的?” “从你的俸禄里扣啊。” 桐桐回着。 “我还有俸禄?” 易年当上副殿主之后,晋天星没给他安排任何任务。 晋天星之前说过,就是挂个名。 就是没想到,真的是挂个名。 这俸禄什么的,根本没提过。 不过易年当副殿主也不是为这个,有没有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副殿主对万木林有些特权,易年都懒得当。 桐桐听着易年这有些低级的问题,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当然有了,各峰主殿主,长老之类,每年都有的,灵丹妙药啊,珍贵法宝啊,都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桐桐掰着手指,嘴里小声嘀咕,正算着什么。 片刻后,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不过小师叔你的俸禄应该是没有了,前几天我师父帮你赔完之后,你这两年的俸禄都没了,要是算上今天的话,估计还要欠我师父点儿…” 易年听着,脸立马黑了下来。 不是因为俸禄没了,而是旁边这两个还要悄悄溜走的家伙真的是太不听话了。 易年觉得,如果碰上潇沐雨,这赔偿,得让他出。 瞧见觅影又爬上了马儿后背,易年看着马儿,指着马儿那修长的前腿,开口说道: “你今天敢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马儿听见,立马把刚要扬起的前蹄放了下来,假装吃着地上的草。 真的是假装。 因为这一个月下来,各种珍贵灵果,难得药材,已经把嘴给养刁了。 这草,估计只有饿死之前才会吃了。 训完马儿,又看向马背上抓着马儿鬃毛的觅影,假装板起了脸,开口说道: “我最近正好有空儿,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北落山去。你要跑的话你就跑,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这圣山上有没有人对你有兴趣,要是把你抓起来,我可救不出来。” 易年说完,觅影的眼睛盯着易年看了一会儿,见易年不像玩笑样子,学着马儿,头渐渐低了下去。 易年瞧见,对着桐桐说了句回吧。 桐桐问着回哪? 易年听着,有些尴尬。 自己这天衍殿副殿主当了一个多月,就在天衍殿待了几天,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后山。 这回吧,桐桐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小师叔要回哪。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回着当然是回天衍殿了。 桐桐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知道闯了祸的马儿与觅影真的是被易年吓住了,见二人走了,立马跟了上去。 它俩知道,跟着易年才安全。 要是被自己光顾过的圣山弟子逮到,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两人一马一兽,借着月色,沿着山路向着天衍殿走去。 天衍殿山峰最高,不过对于几人来说不算什么。 等到了殿门,桐桐往上指了指,说着师父在那等你。 方才山下那么乱,桐桐正好出现,不用说,定是师兄派去的。 要不以桐桐的性子,不可能出去。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会星星呢。 易年听见,和桐桐说着好,让马儿与觅影等着。 一马一兽点着头,易年继续向山顶走去。 半盏茶后,到了山顶。 山顶上是一个宽阔平台,地面光洁如镜面一般。 不知什么材质打磨的如此光亮,竟能倒映着天上的星光。 整个山顶只有这一块平台,再没有任何东西。 此时晋天星正负手而立,望着南方天空。 天空中繁星点点,在这清凉夜色中,显得更亮了一些。 不过易年对星图研究很少,只能认出宝玉里面的两片星空,还有标志性的七星方位等等: 除了这些,星星就是星星,瞧不出个所以然。 易年刚到山顶之后,晋天星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观星台是天衍殿第一位殿主所筑,选在了圣山百里群山中最高的一座,这里是观星的极佳之地,春秋弧线四方,冬夏大小三角,与浩瀚星空相比,人类渺小太多,不过离得近了,好像看的还真清楚一些。” “那师兄看清了什么?” 易年走到晋天星身边,学着晋天星的样子,也抬头看着星空。 “看得多了,总觉得眼睛有些花,也看不出什么了。” “那师兄为何还看?要是眼睛累了,明天我给师兄开个明目方子,好好养养眼睛。” 晋天星被易年的话逗笑了。 易年说的确实是玩笑话。 修行之人,凡间药物已经没什么功效了。 晋天星说的眼花,易年知道,不是真正的眼花,是他看不清圣山未来的方向。 晋天星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等真需要治治的时候,再劳烦师弟的方子吧。”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虽然晋天星没有瞧见。 两人就这么仰头盯着星空看了会儿,易年想起星夜苑中,那在没有屋顶的房间里与晋天星一起看星空的时候,也想起了晋天星说的话。 没有看晋天星,开口问道: “师兄,你现在看出那三处阴影是什么了吗?” 晋天星想了想,回着没有。 易年继续开口: “那我到底是解还是劫,师兄看清楚了吗?” 晋天星想了想,依旧回着没有。 转头看向易年,笑着开口问道: “那师弟你觉得自己是解还是劫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我没学过周天星衍术,师兄都算不出,我自然也是算不出的。” “为何不学呢?” “师父说算不了万物,学着没什么意思。” “那学医也救不了所有人,为何你还要学呢?” 晋天星问着。 生老病死,天命轮回,医术再好,也救不了所有人。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问题之后,笑着回道: “因为师父不会别的了啊。” 晋天星第二次被易年的回答逗笑。 是啊,四绝,又不是万绝,会的东西有数,不学天衍,不学兵法,不学修行,那也只剩了医术。 听完易年的回答,晋天星开口问道: “圣山怎么样?” “挺好的。” 易年诚实回着。 确实挺好的。 七夏的病,万木林治的好,那圣山便挺好的。 易年回着,转身面向晋天星,双手作揖,对着晋天星深深鞠了一躬。 晋天星伸手将易年弯下的腰抬起,开口问道: “万木林有用了?” “十年,便能痊愈。” 易年回着,起了身。 “那就好,总算没白跑一趟。” 晋天星第三次露出微笑。 “除了万木林呢?” 晋天星继续问着。 “除了万木林,也挺好,宋师兄没有一点儿峰主架子,天天找我喝酒,近晚峰的莫师兄也很好,在那待了一个月,也没有嫌我烦的意思。” “我呢?” 晋天星玩笑问着。 “师兄当然也好,替我赔了那么多东西。” 易年回着,有些尴尬。 “好就行。” 晋天星说着,转头看向易年。 “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是不是有人跑到后山告状去了?” “没有,就是实在是有些喝不动了,回来躲躲,到了天谕殿才知道这俩家伙惹了这么多麻烦,多亏师兄帮着处理了。” 易年说着,又对着晋天星行了个礼。 晋天星再次扶起易年。 “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赔点儿东西,也亏有它们俩,这圣山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就是这天谕殿,真是没有记性,竟被它俩偷了这么多次。” 不过晋天星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说天谕殿没有记性,应该说的是当年妙空空的事情。 “一会儿我就把它俩扔山里去,省的打扰人家弟子。” 没事儿,也不能让它俩继续嚯嚯了,这要是玩野了,以后怕是真要管不住了。 晋天星说着随你吧,继续看起了夜空。 易年又陪着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师兄,真的不用我做什么吗?” 这副殿主,七夏好的那天,绝对是不会继续做下去了。 晋天星可以说是救了七夏一命,易年感觉自己挂着个副殿主的名头,整天无所事事,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晋天星。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 “天衍殿的事情很少,洪秀已经帮我处理了很多年,大事小事都安排的很好,你不用因为万木林的事情便想要做些什么,咱们师兄弟用不到那些,若是真有事,会找你的。” 洪秀,天衍殿的大师兄,晋天星的记名弟子。 如果不是桐桐的出现,或许有天他能成关门弟子,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易年只有在关于七夏的事情上会纠结,别的不怎么放在心上,听见晋天星如此说,也没再说什么。 又陪着晋天星待了会儿,感觉宋令关应该回了,便和晋天星告个别,带着一马一兽,朝着后山去了。 就在易年出了天衍殿后,一个高大身影,上了观星台… 第426章 送来人间的答案 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大身影,腰背挺的笔直,无声中走上了观星台。 满头白发在月光下散着光泽,一张国字脸向上望着,深邃的眼睛看着易年刚刚看过的星空。 晋天星等来人站稳之后,开口问道: “木师兄怎么有空儿过来了,不用下棋了吗?” 来人,正是方才还和木凡因为一盘棋争的不可开交的圣山主序阁阁主,木叶。 如果有天他突破真武境界,那便不再是主序阁阁主,而是圣山山主。 木叶听见晋天星问题,方正脸上多了丝无奈。 “要不是拿出师父架子压他,那臭小子是一步不让,下的烦了,出来散散心,整个圣山就属你这景色好。” 晋天星听着,一丝笑意上了脸。 这木阁主,怕是毁棋也没赢,气的不下了。 开口安慰道: “木凡那孩子就那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改不了也得改,什么事都太认真可不行。” 晋天星听着,没有说话。 人家怎么教徒弟,自己不好插嘴。 按照木叶的说法,圣山这辈的关门弟子中,除了风悠悠,就没一个省心的。 见晋天星不说话,木叶开口了。 “你这小师弟有点儿意思。” 晋天星点了点头。 “师父教出来的,当然有意思。” 木叶听着,愣了一下,没想到晋天星是这么个回答。 按说夸你的人,你总要客气一下。 不过晋天星没理那么多,瞧见木叶发愣的表情,反问道: “没意思吗?” 木叶点了点头。 “有意思,原本以为西岭那个小丫头和我那不省心的徒弟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没想到钟师叔这徒弟更天才,当年钟师叔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是没有这个修为吧?” 晋天星想了想,开口回道: “我师父应该没有,能比的,或许只有木师兄师父了吧?” 木叶的师父,乃是上代主序阁主,更是圣山山主,世间的第二位圣人,无相生。 木叶点了点头。 “若以境界来算,应该是差不多的。” “不止一个。” 晋天星开口补充道。 木叶明白晋天星的意思。 还有个人,不比易年差。 此时,正在万木林中修行疗伤呢。 “她来自哪里?” “不清楚,有东西遮了天机,算不到。” “万木林有效果吗?” “有,方才小师弟说了,要十年。” “那便再送他七年。” “这么大方?” 晋天星有些惊讶。 万木林中修行的机会相当珍贵,就算是优秀如木凡剑十一这种,都不是想进就进的。 不是圣山小气,而是万木林小气。 若是进的人多了,万木林承受不来。 这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教训,那次意外,让万木林差点儿成了普通树林。 打那以后,圣山对万木林管的极其严格。 所以今天木叶说出送他七年,晋天星才会如此惊讶。 瞧见晋天星的样子,木叶笑了笑,开口说道: “如今万木林对我已经无用,便把我的那份送他,就当送个人情了。” “怎么不留给你徒弟?” “他若连进万木林中修行的资格都争取不到,那万木林对他的作用也不大。” “那我便替我师弟多谢木师兄了。” 木叶听见,摆了摆手,示意晋天星打住。 “就算我不送,你也会送的,我送,他记住的是圣山,你送,他记得的只会是你,所以还是我送比较划算。” 晋天星听着毫不掩饰的话语,笑了笑。 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 说完,同易年之前在这里一样,又是两个人,望着同一片天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叶捏了捏脖子,开口问道: “钟师叔让他出山,为的是什么?” 晋天星摇了摇头。 “不知道,师父的心思,我这做徒弟的,猜不透。” “那他怎么说?”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易年。 “小师弟说过,他出来只是为了找个人,和师父无关。” “真的无关吗?” “不清楚。” “为什么要让他回山,只是为了救命吗?” “不全是。” “还有什么?” 木叶开口问道。 晋天星这次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想了很久。 直到天元大陆的第一缕阳光在断天崖上升起的时候,晋天星终于开口了。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师父送来人间的答案。” “是呢?” “一切安好。” “不是呢?” “一切,安好?” 同样的话,却是不同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我师父很懒,懒得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木叶听着,笑了笑。 “确实,很符合钟师叔的性子。” ...... 天衍殿的天亮了,后山的天也亮了。 莫道晚依旧在灶房里忙碌着,笼屉里依旧是热气腾腾。 昨夜易年回来的时候,宋令关早就走了。 瞧见那灶房边儿上的硕大酒坛,易年十分庆幸,还好昨天跑的快。 青光在竹屋里亮了半夜,易年的精神好到了极点。 伸着令人舒适的懒腰,打着哈欠出了门。 同正忙碌的莫道晚打了个招呼,打水洗了脸。 马儿旁边空地上站着,三条腿直,一条腿弯,正在休息。 原本想把房间让给觅影,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总要照顾一下。 不过趴在马背上睡的正香的觅影说什么也不肯,易年也没强求,由着她去了。 莫道晚见易年出来,指着马儿与觅影开口问道: “他们两个要吃什么,我准备准备。” 易年连忙摆手,开口回道: “莫师兄,不用管它们,这俩家伙在天谕殿那边都成了喊打喊杀的大盗了,饿不死。” 莫道晚听见易年的话,笑了笑,说了句和昨天夜里晋天星一样的话。 “这天谕殿还真是不长记性。” 易年毕竟是外来的,也不好评说,笑着帮莫道晚打着下手。 打打下手,影响不到味道。 等到简单的几个小菜散着香味儿上桌的时候,觅影擦着口水醒了过来。 马儿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不过在觅影的指挥下,那蹄子就要往方桌前迈。 易年捧着碗,嘴里塞着菜,用头往北指了指,开口说道: “你俩不是厉害吗?想吃自己找去。” 不是易年小气,这马儿不吃这些东西。 而觅影,易年可不敢让她吃太多五谷杂粮。 就像莫道晚说的那样,这东西吃多了,对修行无益。 觅影毕竟是人家北落山的,自己给养坏了,不好说。 圣山灵气充裕,野果都比普通山里的补,更不用说那些用用心便能找到的灵果了。 以觅影的能力,找得到。 一马一兽见易年动作,奔着北面深山去了。 就在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易年咽下口中饭菜,开口喊到: “就在山里逛,别再去惹祸了…” 没等易年说完,两个声音传了回来。 一声不耐烦的马嘶,一声不耐烦的呜哇。 易年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吃着比自己做的好吃的多的饭菜。 莫道晚瞧见眼前的有趣样子,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这养马的手艺真不错。” 易年笑着回道: “瞎养,哪有什么手艺。” 莫道晚望着一马一兽消失的方向,继续开口: “小师弟这运气也是极好,竟能收服只四眼妖猊。”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是北落山的,恰巧被我碰见,没空去送,便带了回来,已经给北落山去了信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接。” “不留下吗?” 莫道晚问着,收回了目光。 “不是我的,不能留。” “小师弟大气。” 莫道晚佩服说道。 这四眼妖猊,可是比神兽还要罕见的存在。 能得一只,那是天大的气运。 莫道晚瞧得出,易年说的是真的,他对这四眼妖猊,是真的没有一丝贪念。 易年开口回道: “莫师兄谬赞了,这要是无主之物,说什么也要留下,不过人家有主,自然是不好占的。” “这四眼妖猊对你很顺从,我估计就算北落山的人来了,也带不走。” 莫道晚继续说着。 “人家养了那么久,我才养了几天,怎么会呢?” 莫道晚听着易年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铁打不动的早饭结束,易年麻利收拾了碗筷。 莫道晚也乐得清闲,捧着本崭新的太玄经,快速翻着。 易年收拾完,坐在了方桌旁,竹篓里面取了书,也看了起来。 日头上来时,两人同时遮了下眼睛。 阳光投在泛黄书页上,映得人眼睛有些酸。 同时拉着椅子往后退了退,躲在了房檐下。 眼睛看的累了,易年放下了书。 看着三岔路口的方向,发起了呆。 旁边捧着太玄经看着的莫道晚最后翻了一遍,放在了桌上。 拿起易年方才翻的书,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两人偶尔会聊上几句,然后饭口,莫道晚起身做饭,易年打着下手。 这一个月,大抵如此。 除非易年被宋令关灌多了,实在起不来。 缓了两天,酒劲解的差不多了。 傍晚时候,等着可能又要来喝酒的宋令关。 不过等了几天都不见人来,易年心里有些虚。 莫不是上次跑了惹到了这南剑峰峰主? 不过觉得宋令关不是那样的人,还不算担心。 平淡又无聊的日子继续着,可另一件事,却让易年的心悬了起来。 每七天便会从万木林中出来一次的七夏,已经十天没有出来了… 第427章 近晚峰后山坳中 与七夏约定的时间过了几天,七夏依旧没有出来。 易年的心仿佛长了草一样。 书看不进去,莫道晚做的饭,也觉得有些不香了。 还好最近宋令关没来后山,要不这酒也喝不好。 有天清晨,青光散去之后,易年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出了近晚峰,沿着东边小路,向着万木林去了。 离着近晚峰十里左右,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翠绿树林出现在了眼前。 这树林树木不算太高,也没有深山老林那种感觉。 但只要见过一眼,便会觉得这树林与普通树林不同。 这里,太绿了。 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是一般高矮,仿佛不是天然生成,而是有人刻意栽培。 树木枝丫,树干叶子,在这大白天,竟发着翠绿的光。 那浓郁的生机,离着万木林还有一二里路便感觉得到。 空气,也比正常山里的要好闻许多,那种心旷神怡之感格外强烈。 这是易年第一次见万木林。 七夏来的时候,有专人带来。 等走到万木林前,易年仔细听了听。 树林里面有人,但不多。 往里望去,树挨着树,叶挡着叶,瞧不清里面的人。 下意识的抬脚迈步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易殿主,留步。” 易年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声音源头望去。 林子旁边,凉亭之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其中石凳之上,微笑的看向易年。 易年被人喊住,也没继续往里走。 自己进去万木林修行的资格已经给了七夏,现在要进,那便是闯。 这万木林是圣山圣地,万万不能强闯的。 万一把圣山惹恼了,害得七夏失去进去这里的资格,那就麻烦了。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走向了那阻止自己的老者。 到了亭子外面,停下了脚步,双手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方才是小子大意了,还望前辈原谅。” 看见年岁大的人,下意识的便喊着前辈。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听见易年的客气话语,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易殿主这前辈二字可不好说,圣山上,现在还没有人能当得起你前辈的人,老夫年岁是大些,不过都是空活,易殿主方便的话,叫声师兄便好。” 说着,和易年抱拳行礼,没有起身。 易年闻言,立马回道: “都依师兄所言,不过这殿主二字小子也担不起,师兄唤我名字便是。” 那老者听着,点了点头。 伸手拿起一本小册子,翻了翻,放下后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师弟近几年都没了进入万木林的资格,不知今日到了这里所为何事啊?” 易年也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看管万木林之人,估计地位境界都不低。 能担此重任的,不会是什么普通长老。 易年也没瞒着,开口回道: “今日前来,是想瞧瞧前些天进入万木林的那名女子如何,原本约定好每七天便会出来一趟,这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还没见出来,心下有些惦记,便过来看看。” 易年说的很平淡,不过人老成精这句话到哪里都是真理。 听完易年的理由后,那老者微微一笑,说着等等,闭上了眼睛。 易年看见那笑,脸有些红。 不过七夏要紧,这害羞之意很快便过了。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易年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终于,那老者有了动作。 睁开了眼睛,指了指身后的万木林,开口说道: “易师弟不用担心,七夏姑娘一切安好,这次入定得有些深了,估计还要几天才会醒来,师弟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回吧,等七夏姑娘醒来时,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还想要问,不过那老者说完了话又闭上了眼睛,这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瞧见那老者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心思,最后望了眼万木林,转身沿着小路回了近晚峰。 易年觉着,他没理由骗自己,而且修行之人若是有所感悟,这深度入定确实是没法轻易醒来。 想当初,仓嘉足足在后山入定了百天。 七夏在这修行圣地中修炼疗伤,深度入定也很正常。 回去的路走得很慢,等到了后山之时,莫道晚已经弄好了午饭。 二人顶着夏日里的日头吃着饭,易年瞧见,莫道晚的额头都是汗水。 按说这种热对于修行之人的影响不大,最起码自己就没出汗。 可莫道晚的汗,从吃上以后就没停过,时不时的拿起毛巾擦着脸。 易年抬头看向莫道晚,开口问道: “境界又跌了?” 莫道晚只有初识初境,用他的话来说,跌了,会跌成普通人。 莫道晚听见,清秀的脸上起了一丝尴尬笑意,擦着汗点了点头。 易年听着,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莫道晚也算是一个奇人了。 只有初识初境,有时候还会跌落,但却是圣山三峰之一的峰主。 真不知他是如何当上的,虽然近晚峰就一个人。 而且从他与宋令关之间的对话来看,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低境界对高境界的那种尊敬,完全的平等交流。 而且这近晚峰,除了自己与宋令关,只有七夏来过几次,蓝如水抓过宋令关两次,除此之外,再没有旁人来过。 易年的好奇心不是很强,这后山住着也舒服。 但这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近晚峰,还是让易年有了问问的打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等到午饭结束,易年收好了碗筷,与莫道晚坐着聊天之时,开口了。 “莫师兄,这近晚峰上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呢?原本以为天衍殿人数最少呢?” 莫道晚听着,放下了手里的书,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道: “小师弟,你说圣山上谁的修为最低?” 这问题问的易年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说高的话,白笙箫,木叶,宋令关他们这些人那是张口就来,毕竟这是夸人。 可要说低,就有些侮辱人了。 就算是刚拜入山门的小孩子,修行之路开启之后,也会在短时间提升的。 用不到几个月,便能到达初始中境甚至上境。 毕竟能被圣山看上的,都不差。 所以这有时还会跌到凡人境界的莫道晚,便是这最低的那个,没有之一。 莫道晚看出易年的不好开口,笑着开口说道: “所以啊,我这圣山上境界最低的人,根本没人拜我为师,这近晚峰就一直这么冷清着。” “那莫师兄是如何当上峰主的呢?” 反正都问了,那便问个彻底。 “我是关系户。” “关系户?” 易年没想到莫道晚是这么个回答,稍微有些失态,这声音不自觉的也大了点儿。 莫道晚指了指南边,开口回道: “木阁主是我师兄,当年是代师收徒,后来瞧见我烦,便给我安排了这么个闲职。” “那莫师兄你来近晚峰之前,这里没人吗?” 莫道晚想了想,起身示意易年跟上自己,向着北面走了过去。 这山后树林,易年一直没有去过。 实在是没时间,竟陪着宋令关喝酒了。 要不就是坐在竹屋前发呆。 莫道晚前面引着路,易年后面跟着。 沿着已经快被荒草覆盖的山路七转八转,大约走了十几里路,莫道晚停下了脚步。 用手指着旁边的一处山坳,易年走到莫道晚旁边,顺着莫道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当目光停留在那山坳中的时候,易年的眼睛瞪了起来。 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揉过之后,和之前看见的,一模一样。 没有看莫道晚,声音中有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这…” 莫道晚明白易年的意思,点了点头。 “近晚峰的人,都在这儿了。” 易年听着,长长出了口气。 莫道晚说的人,其实不是人。 因为整个山坳中,全都是坟! 密密麻麻,一眼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 所有坟墓都是一个简单的土堆,前面立着碑。 “近晚峰石龙之墓。” “近晚峰张长林之墓。” “近晚峰王四冲之墓。” ...... 更让易年感到吃惊的是,这所有的墓碑,都是一人而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天靠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老人,自己的师父,钟万爻! “这是?” 易年压下心中震撼,开口问着。 莫道晚听着,开口回道: “我来时便是如此了,钟师叔立的碑,想来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易年知道,若是莫道晚想说便会直接说了。 此时不说,应该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不知道。 要瞒着自己,根本不必带自己过来。 瞧见易年没有什么反应,莫道晚继续开口: “这里的事,木阁主交代过最好不要往外说,别问我原因,我也不清楚。”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想知道,回去问问师父就好了。 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二人没有多留,沿着小路回了后山。 路上的时候,易年随意往旁边树林里看了眼,停下了脚步。 莫道晚问着怎么了,易年指着树林里一处不太一样的地方,开口说道: “这里竟然也有这种竹子?” ...... 第428章 同是太玄不同命 “哪种竹子?” 易年指着树林里的那片绿的有些发黑的竹林,开口回道: “就是这种啊。” “有什么特别吗?” 莫道晚有些不解的问着。 易年想了想,开口回道: “青山有片竹林,里面尽是这种竹子,比寻常竹子坚韧许多,我背着的那个竹篓就是用这种竹子做的,从青山出来以后,也见过不少竹林,不过与竹园里的竹子都不一样,没想到这里竟长着一样的。” “许是品种或是地势的原因吧,这竹子除了坚韧还有什么特别吗,能引得小师弟如此惊讶。” 易年点了点头。 当然惊讶,要知道,这种竹林里面,是有可能生出那翠绿竹条的。 虽然七夏以后可能用不上了,但能得个“救命”一样的竹条,也是件好事。 有这种宝物在身边,就算用不到,也心安。 和莫道晚说着等等,撩开树木枝丫,钻进了那片熟悉的竹林中。 这里的竹子和竹园里面的还是有点儿区别,细些。 但比普通的竹子还是要粗,而且颜色也是绿中带黑。 竹林比竹园大了些,但也没到一眼望不到边的程度。 易年小心的在其中穿梭,双眼不停到处扫着。 莫道晚瞧见易年钻进了竹林,也跟了进去。 伸手敲了敲竹子,中空的清脆声传遍了竹林。 又仔细看了看,摸了摸,最后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看出什么特别。 就是比平常竹子绿些嘛。 易年没管莫道晚,依旧仔细的看着。 半个时辰过后,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走到了莫道晚身边。 不过这失望只有一瞬。 师父说过,这“救命”,不是那么好得的。 莫道晚问着怎么了,易年回着没事儿。 看着这熟悉的竹林,手忍不住的有些痒,那砍竹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向莫道晚,开口问道: “莫师兄,这里的竹子能砍吗?” 莫道晚点了点头。 “就是些竹子,小师弟你想砍便砍,不用问。” 易年听着,这莫道晚,比师父大方多了。 没带砍刀,不过龙鳞带在了身边。 上次被季礼夺过一次,易年可不敢大意了。 为了早点儿温养出灵性,这龙鳞是一刻不离身。 蓝色长剑抽出,挑了根顺眼的,挥剑便砍了下去。 这龙鳞不愧是有着不弱于神兵的锋利,比起当初用的砍刀锋利了太多。 那坚韧的竹子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后,被易年扶着,倒了下去。 莫道晚瞧见易年用这蓝色宝剑的方法,脸上神情不自然的变了变。 这剑一眼便能瞧出珍贵,可在易年手中,沦为了和普通砍刀一样的命运。 不过莫道晚见的还是太少,要是看见易年在打架时候如何用这把剑神的收山之作时,估计也不会这般神情了。 竹林中发出了十几声脆响后,易年把龙鳞收了起来。 薅了把旁边的野草,麻利的编了根草绳,将碗口粗细的竹子捆了起来,拖在了身后。 一直盯着易年看的莫道晚在瞧见易年那熟练的动作后,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还真是个妙人儿。” 易年被莫道晚说的一愣,瞪着眼睛看向莫道晚,好像在说怎么了? 莫道晚笑了笑,开口说道: “没事儿,砍完了吗?”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这些应该够了。” 莫道晚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今天跌落凡人境界的他,拿不动这些看着不粗但沉重无比的竹子。 “那回吧。” 说着,转身出了林子。 易年拖着十几根竹子跟在后面。 竹子上的叶子,把快要被荒草掩盖的小路扫的干净了许多。 等到了竹屋,已是傍晚光景。 莫道晚灶房里忙着晚饭,易年挥舞着龙鳞开始了动作。 取了两根竹子,截成了一尺长的小段儿,脑中的物件儿已经成形,手里的动作熟练无比。 就在莫道晚弄好了晚饭后,一把和青山小院中一模一样的躺椅出现在了方桌旁。 莫道晚的凳子,坐着不太舒服。 发呆看天的时候,还是躺椅好些。 忙活完的莫道晚看见躺椅,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这手艺真不错,就算不修行,当个篾匠也能养家糊口了。” 易年知道莫道晚这是在打趣,指着躺椅开口说道: “莫师兄,来试试。” 莫道晚也没客气,把饭菜放到方桌上后,躺在了躺椅上。 身子动了几下,轻轻摇了摇,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嗯,确实比椅子舒服,还是小师弟你会享受。” “我也是和别人学的。” “钟师叔吗?” 易年点了点头。 莫道晚起身,有些感慨的说道: “遗憾啊,没亲眼目睹过钟师叔风采。” 易年听见莫道晚的感慨,心里想着: “还是别目睹的好,要不你会失望的,那慵懒老人,根本看不出高人风采。” 不过也就是想想,说是万万不能的。 又是一顿没有酒的晚饭过后,易年借着月光烛光,做好了第二把躺椅。 原本还打算做第三把,不过想着南剑峰应该不缺这些东西,便没继续动手了。 问着莫道晚能不能搭个棚子,在莫道晚随意的随意后,把剩下的几根竹子插在了地上。 用不着挖,竹子结实,少年的力气又大。 架上横梁,取了雨布盖在上面。 做了个简易装置,雨布能铺能卷。 棚子没多大,挡不住茫茫夜空,不过能挡明天午时刺眼的阳光。 把剩下的边角料扔进了灶房,明天烧了就好,省着扔了。 忙完一切后,两人躺在躺椅上,看着夜空,享受着近晚峰的宁静。 都没有说话。 就在夜深易年准备与莫道晚告别准备休息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天地元力的波动,往旁边看了看。 莫道晚叹了口气,恢复了初识初境的修为。 拿着崭新的太玄经,随意翻着。 易年瞧见,犹豫了片刻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莫道晚说道: “莫师兄,你看。” 莫道晚听见易年的话后,放下了书,目光,停在了易年的手指之上。 那比常人略小的手,伸出的那根手指,长了一寸。 一寸长的青光在易年的驱动下,黑夜中散着幽幽青光。 莫道晚在瞧见易年的青光之后,开口问道: “这是?” 易年修习的是太玄经,只有七夏知道。 不是易年说的,而是七夏猜出来的。 所以莫道晚不知道易年修行太玄经这件事很正常。 不过易年倒是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要是有人问,那就说,至于能不能成,自己管不了。 就如同此时对莫道晚展示的青光。 易年不知道莫道晚为什么天天翻着太玄经看,不过吃了人家这么久的饭,住了这么久的屋子,能帮,那便帮一把。 “我不知道莫师兄你修习何种功法,太玄经,或者是其他,我修行的时间不算长,教不了师兄,但能把心得给你看看,这青光,便是太玄经成的时候出现的。” “你修习的是太玄经?” 莫道晚的眼睛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瞪的有些大。 易年点了点头。 “所以瞧见师兄你天天翻着太玄经看的时候,才没立场劝劝,毕竟我修的便是这不可能成功的无用心法。” “可你这不是成了吗?” 没有人能看着太玄经提升境界,这是修行界的共同认知。 但易年手中的青光与通明上境的修为,打破了这个认知。 “说成,其实也不算成。” 易年说着,把手腕递到了莫道晚身前,用眼神示意了下。 莫道晚明白易年意思,手指搭在了易年的手腕上。 初识境界的元力,缓缓钻进了易年体内。 片刻后,那清秀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震惊。 易年瞧见莫道晚的样子,知道他是被自己体内情况惊到了。 一个没有经脉的人,却有着通明境界的修为。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不知这算偶然还是意外,我没立场劝别人别把太多心思放在太玄经上,而且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懂的太多。” 易年看的出,这莫道晚是个聪明人,可越聪明的人,便越容易钻牛角尖。 大好天赋浪费在太玄经上的人,太多了。 莫道晚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受教了。” 易年把莫道晚的手按了下去,开口回道: “师兄客气了。” 莫道晚说完,脸上不见失落,也不见欣喜,又成了往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易年瞧见,也没再继续说话。 若真是聪明人,那他便想的通。 舒服的往后一趟,继续看着夜空发呆。 莫道晚也学着易年样子,躺了下去,不过手里的崭新太玄经,遮住了星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莫道晚选了,易年也不好说什么。 看的眼睛花了,与莫道晚告了别,回了屋。 之后的日子,还是那般无聊。 每天吃吃饭,看看书。 觅影与马儿白天都在山里疯跑,等到晚上易年休息发呆的时候,便会回来在窗口底下守着。 就是那黑色小鸟,许久都没有出现在屋顶了。 莫道晚依旧捧着他的书看,每天做着饭。 宋令关打易年躲开的那天起便再没来过,易年实在忍不住去了趟南剑峰。 得知宋令关不在山上,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木凡偶尔会去趟后山,都是躲着他师父下棋。 出关后剑十一也常去,不过待的时间不长,白笙箫管的严。 风悠悠蓝如水与桐桐也来过几次,待会儿便走。 而原本说好很快出关的七夏,一直没有动静。 易年去了很多次万木林,那老者破了一次例,让易年进去看了看。 只有一眼,但也够了。 七夏确实在入定,很深。 深到秋季里的第一场雨落在近晚峰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 第429章 静与竞 秋雨寂寥,近晚峰上的日子,也无聊。 没有明确的等待,很难熬,不过还好,总是有希望的。 易年在第一场秋雨后又去了趟万木林,不过这次,说什么也不让进了。 远远望了望,七夏的身影依旧被茂密丛林遮着,看不见。 不过人就在里面,这样,也能放下心来。 无聊的日子继续着,偶尔木凡与剑十一会来讨杯酒喝,喝的都是从上京城买的。 宋令关带来的那坛始终没有动过。 主人没来,私拆不好。 莫道晚依旧捧着他的太玄经看,易年没有再说过什么,翻着自己的书,如果不是不用帮人瞧病,这日子,好像回到了青山。 木叶没来过,可能这位主序阁阁主忙着下棋,或是冲击最后的那道屏障。 云淡风轻的莫道晚说的是可能真的,木叶看着他烦,便把他丢在了近晚峰。 不用修行的易年,圣山上的日子确实无聊。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易年上了些心思。 参加试比高从上京归来,兵分两路,都遇到了埋伏,按说以圣山的行事作风,必定会反击,但出乎易年预料,圣山什么都没做,安静的很。 不光圣山安静,整个大陆,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秦怀素当初的担心没有发生,新君上位的北祁没有任何要动刀兵的意思,努力改善着民生。 每年夏季里最多的妖族攻城,今年只有春季里晋阳发生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了。 唯一热闹的地方或许只有西荒诸国,毕竟那里打了太久。 不过有北祁的军队守在天虞山,战火烧不到中原。 卓回风还是会出山,做的都是平常要做的事情,不是针对西岭。 白笙箫天天窝在北剑峰,大多时间都在指导剑十一修行。 晋天星守着天衍殿,看着那一成不变的星空,日日不断。 就算下雨时看不见,也待在观星台上望着天,易年见过。 可能是试比高上丢了人,风悠悠卓越蓝如水几人整日闭关,比以前修行还要刻苦。 看来晋天星说的没错,失败,不一定是坏事。 南山的两个“祸害”被易年丢在后山之后,整个圣山显得十分安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修行,切磋,下山,试炼。 易年问着莫道晚一直是这样吗? 莫道晚回着不然呢,修行是件很无聊的事情。 很多人境界提升不上去,不是因为天赋不够,是受不了这份煎熬。 易年问着你呢? 莫道晚笑着回着我能熬,说完,继续看着书。 易年也一样,这后山的闲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觅影与马儿天天在后山上疯跑,马儿越来越壮,觅影也长高了一些。 托桐桐给她弄了两件衣裳,原来的有些小了。 本想给觅影瞧瞧脑子,抓了两次给她看看,不过小家伙十分抗拒,易年便没有再管了。 按说去北落山的信儿应该早就到了,但迟迟没有人来。 易年写了第二封,依旧石沉大海,后来也没再写了。 师父给的那些书看了许多年,都翻过了。 三岔路口西边的藏书阁,便成了易年待的第二久的地方。 易年虽说不管任何事,也没什么权利,但身份在那,怎么说也是个副殿主,自然出入无碍。 藏书阁里面允许看的心法功法都没什么兴趣,远不及师父给的。 倒是些各种传记,易年看的很入迷。 藏书阁的人比近晚峰多了许多,见到易年,喊小师叔小师弟的都有。 本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易年发现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圣山上,只有两代人。 在这种底蕴深厚的修行圣地,这种情况不应该存在。 修行之人,特别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活个五六百岁也正常。 所以一个宗门,有个三四代人,甚至五六代人,都是很常见的。 可圣山上,年龄大的,也就是木叶白笙箫他们和几位深居浅出的长老,都是过了百岁,但具体多少,易年也不清楚。 好奇的问过晋天星,晋天星说他来圣山来得晚,不清楚。 问莫道晚,他的回答也一样。 问询无果,好奇心止了。 等待七夏的日子里,也有些有意思的事情。 圣山上的弟子修行之所以远超旁的门派,一是收入山门时便选择天赋好的。 二是把这些天才聚到一起之后,都比着修行,谁也不想比别人差,提升的自然快些。 万一被看中收了当关门弟子,那就飞黄腾达了。 普通弟子里也有大器晚成之辈,不过很少。 最出名的,便是如今的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当初被钟万爻看中了,虽没收徒,不过也是悉心教导。 所以白笙箫才那么尊敬易年师父。 这都不是什么秘密,听着听着,易年也就全知道了。 可修行也不是一味苦修,切磋挑战同样重要。 易年最开始与人动手时之所以发挥不出境界该有的实力,一方面是受“它”的影响,另一方面,便是没有经验。 没架打,自然没有经验。 可圣山上的弟子不一样,想切磋,或是对修行有什么感悟,随时都能找到人战上一番。 剑十一风悠悠卓越他们,从小打到大。 所以圣山上切磋这种事,没人管。 想打,那便打。 而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弟子们来说,整天窝在后山的易年,便成了最好的目标。 易年虽说辈分大,但是年纪轻,有很多喊易年小师叔的圣山弟子,年纪都比易年大许多。 易年性子随和,从不端着小师叔或是副殿主的架子,所以找易年打架的人也不少。 开始时候易年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他们这是对自己得了副殿主之位不满,想来找找茬。 后来莫道晚在旁解释,易年也明白了过来。 心里想着反正也无聊,书总有看够的时候,那便打打,正好自己也缺打斗经验。 然后,圣山弟子们的道心,差点没让易年给打崩了。 圣山弟子辈中,大多都是四象境界,通明也有,少些,这些人都比易年年纪大的多。 凝神初识也有,不过初识更少。 开始向易年挑战的,多是四象境界。 比试比高上遇见的正玄宗肖远肖河他们强,但还比不上风悠悠卓越他们。 打得多了,圣山弟子也明白过来,这小师叔,是真有些本事。 那上山之时便传起来易年是因为运气得了头名的谣言不攻自破。 四象的打不过,通明的便来了。 易年看着那些足够自己叫他们叔叔伯伯的师侄们,也是有些无奈。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打了。 这一打,从夏末打到了初秋,打了多少场也记不清了。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记得。 那便是到现在,易年都没败过。 对于易年来说这很正常,能与归墟境界掰掰手腕的自己,打不过通明四象才不正常。 但对于圣山弟子来说,这不正常。 一个外来之人,将圣山弟子打的如此凄惨。 大大小小打了上百场,竟没有一个能将易年击败的。 所以后来再有人对上易年的时候,就算平日里与其不合的人,都在为其助威。 那同仇敌忾的架势,让易年察觉到这切磋比试好像变了味道。 自己再这么打下去,非成了大多弟子的公敌不可。 可感觉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厉害的打了不少,想放水也放不了了。 刚刚养成的每日饭后来到演武场打上一会儿的习惯,彻底戒了。 对外说着病了,天天窝在近晚峰,再也不出去了。 而那场呼声最高,圣山弟子最想看见的通明中境的木凡对易年比试,搁浅了。 莫道晚瞧见易年那躲起来的样子,笑着说着找两个归墟境界的长老打一场,让这些弟子看见差距,以后就能安静了。 易年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跟圣山的归墟打,不拼命就是挨揍的份儿。 正常情况下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 欺负欺负小辈儿可以,与圣山上真正的强者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切磋也算是给无聊的日子添了些乐趣。 自打易年闭门不出之后,弟子们也渐渐把事情放了下去,一个个都比之前刻苦了起来。 与易年差距不大的那些弟子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修行的更加勤奋。 易年的强大对圣山弟子来说也是件好事。 二十岁的通明上境,成了所有弟子的目标。 九月中旬。 第三场秋雨落下的时候,七夏还没有出来。 七夏没出来,木凡来了。 木凡来后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自打出了切磋事件后,木凡每次来,都有不少人注意着。 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因为木凡每次来,都不是来打架的,就是喝酒聊天。 在夏季里做的雨棚下,莫道晚与易年正无聊的看着秋雨发呆时,木凡钻了进来。 一副老农样子,用脚蹬着椅子,把上面沾的泥土往下划着,留在了椅子上不少。 一向爱干净的莫道晚看得眉头紧皱。 易年给“忙碌”的木凡倒了杯茶,木凡谢过后接了过去。 喝完,茶杯上留了个手印。 原本以为只是过来待会儿,没想到还带着任务。 主序阁阁主,要见易年… 第430章 太初古境 易年自打到了圣山之后,只在天启之时见过一次木叶。 打那以后,都是在过江之时听见他与木凡争吵的声音,没再见过人。 这名义上的天下第一人要见自己,易年说不紧张不可能。 看向已经整理好鞋子上泥土的木凡,开口问道: “木阁主找我什么事?” 木凡点了点头,抓着鞋子蹬上,开口回道: “是,师父有事儿与小师叔说,让我过来叫你。” “那木阁主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现在就行。” 木凡回着。 听见后,易年起了身。 莫道晚瞧见,回屋拿了两把伞,两人出了近晚峰。 莫道晚收拾着木凡留下的“残局”,两人消失在了雨中。 等到了峭壁之时,木凡指着下面亮着灯的阁楼,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自己下去吧,我就不下去了,我要去趟南剑峰。” 易年点头应着,木凡腾空而起,踩着锁链向着江南去了。 易年也不知他是去找蓝如水还是有事要办,反正看着挺急。 把伞收起,飘身下了峭壁,几次借力之后,落在了摆着棋盘的平台之上。 平台有顶,秋雨落不进来。 木凡说直接下来,易年也没多想。 可落在了平台上之后,觉得有些失礼了。 按说上门拜访应该走门,这直接落在了人家屋里,总是有些不妥。 可已经到了,也没有办法了。 以木叶的实力,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到了。 就在易年把伞收起来立在栏杆旁时,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小师弟来啦,整天待在后山,也不说来阁里坐坐,是不是师兄不叫你,你在圣山的日子都不打算来我这儿了?” 言语上满是责怪之意,但只要不傻都能听得出来,这只是玩笑话,语气中也没有任何不满。 话说完,木叶那高大的身影到了平台之上,国字脸上,带着爽朗笑意。 易年瞧见木叶过来,立马作揖行礼,开口回道: “木阁主日理万机,小子怕打扰到木阁主,这才没敢过来,若是木阁主像莫师兄那般清闲,我恨不得天天上门叨扰呢。” 木叶听见易年的客气话语,挥手示意易年免礼,笑意不散,开口回道: “还是师弟你会说话,木凡那小子有你一半儿机灵我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不过与我不用这般客气,叫师兄就行,阁主听着外道,当年你师父在山上的时候,我可受了他老人家不少指点呢。” 易年起身点头笑着,没有说话。 木叶走到栏杆旁边,看着外面的凉凉秋雨,开口问道: “在山上住的可还习惯?” “打小就在山里长大,习惯得很。” 易年回着。 不习惯,也不能说。 “圣山怎么样?” “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无数修行之人向往的圣地,当然好了。” 总不能说这里治得好七夏才好吧,虽然这是少年心里的真实想法。 “那你觉得圣山的做法对吗?” 木叶不再看着外面的雨,转身看向易年。 易年不知木叶所问何意,不过还是把大多数人对圣山的描述说了出来。 “守护人族,南御南屿,北拒北疆,又有巡游弟子时时解救人间疾苦,当然对了。” 圣山弟子游历,多是去往北祁。 北线十城,除了和平了许多年的晋阳,都有圣山之人常年坐镇。 圣山为世间安稳,确实做了许多努力。 不过插手北祁皇位一事,易年没有评论。 晋天星说过,卓回风做了,便是圣山做了。 这点,圣山不会不承认。 对于圣山来说,一位殿主,比凡间国家要重要的多,哪怕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 而且只是帮了本就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皇子一把,对于圣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或许,眼前这位阁主都不知道北祁发生的事情。 不是有人瞒着,而是这事太小,还入不了他的眼。 木叶听着易年那和普通人说法没什么区别的赞美,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可是听说了,卓师弟安排那秦家老三当皇帝的事情,你好像不太高兴。” 刚想起来,没想到这木叶便说了出来。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我与秦怀素认识,生性善良,爱民如子,也有担当,我个人感官上一定是倾向他的,不过以后能不能成个好皇帝我也不清楚,圣山上明理人多,聪明人多,见识也多,这谁当皇帝合适,一定比我这山里出来的小子明白,我就是恬着脸挂个闲职,目光只有眼前,谈不了天下大事,师兄可莫要再问了。” 说着,笑着同木叶行了一礼。 易年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认为秦怀胤合适,那他便合适,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 而且我就是个山里小子,哪里会质疑你们圣山的决定。 我来圣山就是为了眼前的事。 眼前有什么事? 自然是为七夏治病,等治好了人,这圣山还待不待都说不准呢。 易年的话很直白,木叶听着,也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也算诚实,比那些勾心斗角强了许多,师叔这收徒的眼光,还真不错。” 易年回着师兄抬爱了。 木叶又看向了外面,有北风吹着秋雨,飘了进来。 “你师父怎么样了?” “挺好的。” “会下棋吗?” “懒得下,整天躺在躺椅上看着竹子喝茶。” “我是问小师弟你会下棋吗?” 易年被木叶这天马行空的谈话方式弄得有些愣,刚刚嘴上还问着师父呢,下一句就跳到了自己会不会下棋上。 “会,不过水平不高。”,易年顺口答道。 规则懂,平日里也与师父下过,他老人家懒得下,下的很少。 再就是青山镇上偶尔瞧病闲暇之余与村民下上一两局,不过村里会下棋的人很少,也没太多时间,都忙着干活呢。 所以易年对下棋的态度就是,不喜欢,也不讨厌。 下也行,不下也不想。 木叶听见易年会下棋后,转过身看向易年,指着旁边棋盘开口问道: “来一局?” “我水平不高,怕扰了师兄雅兴。” 见易年没有拒绝,立马拉着易年坐下,一边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说道: “什么水平不水平的,下棋图的是棋盘上博弈之时的享受,是小小棋盘上的无数变数,每一手,都能决定棋局的走势,那种感觉,是修行时体会不到的,胜负无关紧要。” 一边说着,一边分好了棋子。 易年听着,想起了平日里路过剑峰之时这棋盘前的争吵。 心里想着你与你徒弟下棋时那认真样子,可不是像你说的这般不在乎胜负。 要是不在乎,怎么每次都能吵起来。 不过易年就是在心里想想,嘴上一直回着受教了,也做好了输的打算。 毕竟下的少。 可等下起来的时候,这主序阁阁主的棋艺真的让易年大吃一惊。 若是棋艺超群,易年也不会如此吃惊。 可谁能想到,这圣山主序阁阁主,这棋下的那叫一个差。 根本想不到分棋之时那高谈阔论的木叶,竟下的这一手臭棋。 易年那半吊子水平,在六十手过后,已经占尽了优势。 木叶所执黑子已经没了机会,而且这还是在木叶多次悔棋的情况下。 易年也不像木凡那般认真,所以木叶要重走,易年都是同意。 这下到最后,木叶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悔棋,投子认负,下一局开始。 然后,继续悔棋,继续输。 就在下着棋的时候,易年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木凡是怎么和他吵起来的? 这种水平,还用吵? 难道木凡的水平,和他师父差不多? 也就这么一个解释了。 因为第二个解释,易年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易年看着木叶那不是装出来的认真,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手里的棋子,开始有些犹豫。 眼睛盯着棋盘的木叶开口说道: “小师弟,落子犹豫,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易年听着,心里想着这还教育起我来了,我犹豫是在犹豫怎么输能输的不明显。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 在故意下错了几步以后,木叶开始占了上风。 终于,下了七八盘之后,木叶赢了一局。 易年也不怕自己的小伎俩被木叶看穿。 若他是高手装成这种水平,便能看得出自己的用意。 若他真是这个水平,自己放水,他也瞧不出来。 赢了第一局,便有第二局。 落子声,叹息声,持续了很久。 二人从夜晚下到了天明,雨停了,棋还在继续。 一共下了十几盘,后面易年又赢了一局,总体下来,算是打平。 就在木叶还要收棋落子时,易年开口说道: “师兄,要不以后在下吧,我有些挺不住了。” 确实是挺不住了。 引着让他赢,又不能让他看出来,太费神了。 木叶听见,这才发现天光大亮,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还是与师弟下棋痛快,那等师弟回来之后,咱们再接着下。” 说着,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在国字脸上浮现出来。 木叶的话,又把易年的弄的有些愣。 回来?回哪? 自己也没说要出去啊。 在瞧见易年的神情之后,木叶开口问道: “我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反问之后,一拍大腿,开口说道: “这下棋下的,把正事忘了,昨夜叫小师弟来,是想让小师弟下山一趟。” “去哪?做什么?” 木叶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太初古境要开了…” 第431章 早说啊 “太初古境?” 易年有些好奇,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木叶点了点头,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不是必须,而是习惯,就如同易年休息完伸懒腰一样。 长长出了口气后,引着易年进了屋子。 在刚进屋子的刹那,易年便被那满屋的架子吸引去了目光。 那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易年别说见过,有些连听都没听过。 想起之前剑十一说过的话了。 这主序阁主,兴趣还真是广泛。 木叶已经耽误了一夜的正事,此时忍着介绍的欲望,把明显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易年领到了桌前。 倒了杯昨夜泡的茶,推给了易年。 开口说道: “这太初古境没人说得清来历,每千年现世一次,出现的地点也不确定,北疆,西荒,江南江北,都出现过,若这次的消息是真的,那便是太初古境第九次现世。” “这古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若是普通地方,入不了木叶的眼,更不会亲自把自己喊来。 里面一定是有些能吸引圣山的东西。 “据史料记载,太初古境中有莫大的机缘,流传在世的神兵,有一部分便是来自太初古境,运气好的话,说不上能碰上。” 提起神兵,易年没太惊讶。 因为神兵对易年的吸引力不大。 七夏的凤凰翎就是神兵,而自己那把不怎么听话的透明长剑,也是神兵,还有七夏身上的玄魂甲 就连天天带在身上的龙鳞,也有成为神兵的潜质。 木叶看着易年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忽然脑中出现了莫道晚那自己瞧着心烦的样子。 莫不是这小师弟在后山住的久了,和莫道晚学了那不该学的东西? 不过这想法立马过了,因为木叶看得出,易年这云淡风轻,是真的不在乎那些。 看向易年,苦笑了下。 继续开口: “而且太初古境中不止有神兵,还有突破真武境界的机缘。” “真武?” 易年开口问着。 木叶点了点头。 天元大陆上,修行之人本就比普通人少,归墟境界更少。 不过有着万万人口基数,这归墟境界还是有些的。 只要有天赋,有机遇,有恒心,有感悟,便有踏入归墟的希望。 而真武境界,只比归墟境界高了一层,但这一层,断崖太大了。 万年历史,真武境界不过区区数十人。 现在圣山有几十位归墟,但真武境界,一个没有。 像白笙箫,木叶,宋令关他们,都是归墟巅峰,但是真武境界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 易年见过真武,虽然天天见时没想过师父是真武境界,但总归是见过。 也听过真武,西岭的那位老祖。 可除了这两个人,便再没了。 或许是隐世独居,或许是真的没有。 反正天元大陆名义上,只有这两位真武境界的存在,可见真武之难。 真武之境,那是每一个修行之人都向往的目标。 不过能走到那一步的人,实在太少了。 木叶看着易年那稍稍有些变了的神情,开口说道: “每当古境现世之后,大陆上便会多出几名真武大能,有些完全是凭天赋毅力,但也有些,正是得了这古境机缘,才成了真武之境。” “是何机缘?” 木叶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机缘都不一样,而且这机缘是修行之人的秘密,能从真武大能口中探出消息的人,太少了,不过通过过往的蛛丝马迹判断,太初古境,确实有着登入真武的方法,至于能不能得,那便看人造化了。” 易年听着,忽然想起了整天躺在躺椅上看竹园的老人。 “那我师父呢?”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问题后,方正脸上起了一丝敬意。 “师叔那是天骄,真正的一代天骄,踏入真武不费吹灰之力,可比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师侄们强多了。” 易年听得出木叶语气中的敬佩之意。 “那无相生师伯呢?” 木叶在听见无相生三个字后,起了身,望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气。 “师父,用天骄已经不够形容了,天地间唯二破入从圣境界的圣人…” 就在木叶的回忆刚刚起时,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旁边坐着喝茶的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你个小子,不想去就直说,拐弯抹角做什么,你这自信的劲虽然有点儿你师父当年的风范,不过真武,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易年忽然被木叶教训了一顿,知道木叶这是冤枉了自己。 太初古境还没现世,师父便已经真武,无相生也是。 所以要突破真武境界,对于真正的天骄来说,根本不需要外力。 易年在木叶提起太初古境有着突破真武境界的机缘之后,下意识的想到了师父。 但只是想到,却没有木叶话中的意思。 易年可没觉得自己能与自己那真武巅峰的师父相比,虽然同龄的时候,自己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当年的师父。 但修行可不是只修前期,小时了了的,大有人在。 后劲,也同样重要。 而且修行界有个共同的认知。 半百不入归墟,那便真武无望。 只有两三位大能在几百岁时才破入真武,但那样的太少了。 而且,即使入了真武,也绝了从圣的希望。 因为时间不够了。 虽说从圣境界万年难出,可已经到了真武境界之人,怎么会不动心思冲击那虚无缥缈之境呢? 木叶这是误会了易年,他认为易年年纪轻轻便有了通明上境的修为,所以对自己的信心太足,归墟根本不在话下,真武也是希望很大。 毕竟易年可是跟着一位真武巅峰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真武对别人来说是传说中的存在,但对于易年来说,睁眼便能见到,所以心里一定会把那个境界看的很近。 这是人之常情。 易年在听见木叶这不算批评的批评以后,立马放下了手中茶杯,开口说道: “师兄误会了,小子可不敢与师父师伯相提并论,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不过我对修行的兴趣不大,若是去了,那便是抢了别人机会,所以这太初古境,我还是不去了吧。” 有真武机缘的地方,是个修行之人都会抢着进去,所以这名额条件一定是有所限制。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七夏在万木林中修炼,易年自然是不想离开圣山的。 木叶在听完易年的回答以后,坐了下来,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师弟你确定不去是吧?” 易年点了点头,拱手回道: “多谢师兄美意了,不过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山野少年,有如今境界也是机缘巧合,自始至终对修行的兴趣都不大,所以我就不去了。” 木叶听完,摇了摇头。 “既然师弟不感兴趣,那师兄总不能强人所难,下了一夜的棋,想必师弟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说着,挥手示意易年请便。 易年没想到木叶这么好说话,不过他松口了,那正符合自己心意,后山虽然无聊,但离着七夏近啊。 和木叶行礼之后,走向了门口。 就在易年刚要伸手推门时,后面的木叶自言自语道: “凡儿啊,这次你可要争点儿气啊,从太初古境里面带出件神兵利器,哪怕半件儿,也换些进入万木林修行的资格,等你归墟那天,师父也能清闲几天。” 易年在听见这句话后,伸手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放了下来,转身快步走到了木叶身前,开口问道: “师兄,去太初古境还能换进入万木林修行的资格?” 木叶点了点头。 “若是从中带出些东西,那便是对圣山有功,当然能换,师弟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是不去吗?” “去去去,当然去了,我在山上白吃白住了这么久,终于有个机会能为山上做些事情,怎么会不去呢,方才转身之后便有些后悔了,都是小子不懂事,师兄您别介意啊。” 在听见木叶肯定的答复后,眼前一亮的易年这脸皮的厚度一下就上来了。 正愁不知道去哪里给七夏争那七年时间呢。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又没人看见。 “你不是对修行不感兴趣吗?” 木叶瞧见易年判若两人的样子,这玩心也起来了。 “怎么会不感兴趣,就是平日里懒散惯了,修行功法也看了许多,兴趣还是有的,师兄,你看…” 木叶看着易年,被易年前后样子逗的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开口说道: “先回去等着吧,若是定下了,会派人去叫你的。” 易年见木叶没给个准信儿,自然是不想走的,可脸皮再厚,也有个程度。 在这里磨木叶松口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出来了。 有些不情愿和木叶行礼告别,离开了阁楼。 就在易年走后,一副老人姿态的晋天星坐在了木叶旁边,开口说道: “木师兄,如此捉弄我这小师弟,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虽是质问,但却是玩笑。 木叶笑着开口回道: “你这师弟不错,就是这弱点太明显了。” 这弱点,自然是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 易年看得都重。 太初古境能帮七夏,易年便会去。 如果太初古境能帮周晚龙桃,易年也会去。 晋天星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弱点,在有些时候,是会成为强点。” “对了,你这师弟到底是怎么修行的?” 试比高上的有违常理,是个修行之人都会感兴趣。 晋天星在听见木叶的疑问后,摇了摇头。 “他说他也在摸索,等明白的那天会说…” 第432章 吃糖吗? 出了阁楼的易年回了近晚峰,莫道晚依旧在灶房里忙着,易年回来时,饭也做好了。 见易年回来,招呼着易年吃饭。 饭桌上的易年有些心不在焉,莫道晚问着怎么了。 易年把太初古境的事说了一遍,给七夏赚时间的打算也没瞒着。 莫道晚听后,笑了笑,开口说道: “师弟不用担心,这名额必定有你一个。” 易年眉毛一挑,放下碗筷开口问道: “师兄为何如此确定?” “木阁主没有与你说吗?” “说什么?” 莫道晚也放下了筷子,开口说道: “这太初古境我听过,那里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古境的出现,是上天赐下的机缘,不过古境也有自己的限制,百岁以上不得入内,若是百岁之时还摸不到真武门槛,即使得了机缘,也不见得能入真武,白白浪费了机会。” 莫道晚这么一说,易年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木叶会让自己去。 百岁以下的归墟其实不少,易年认识的人里面,卓回风与晋天星都是。 试比高上因为沈宁的出现而被提到的沈风,也是新晋的年轻归墟。 西岭那几位长老,老四老五好像也还没到百岁。 但这只是对修行大派而言,一些小门小派,能不能有归墟境界还不好说呢。 白笙箫木叶这种归墟多年的强者因为年龄的限制不能进,这没有办法,只能怪生不逢时。 这太初古境,进去的人,应该都是归墟通明四象,若是有玄魂甲在身的自己,通明境界能赢自己的人,几乎没有。 不过西岭的嘴应该很严,不会把玄魂甲在七夏身上的事情说出去。 而且里面就算有归墟,也不会像白笙箫季礼季仁那么强,不见得能打过自己。 若是有什么宝物,自己抢到的机会很大。 虽然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但是靠着耳朵与灵感,应该能躲过那些可能进去归墟。 而且易年很有信心能从里面找到好东西。 比神兽还罕见的四眼妖猊,正在后山疯玩呢。 虚心的问着莫道晚里面什么情况,莫道晚摇了摇头。 “每千年都会变一次,几次出现的记载,对里面的形容都不一样,没法说,明天我去藏书阁帮你找找以前的记载。” “那就谢谢莫师兄了。” 易年说着,抱拳行礼。 这被木叶吊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忽然想起昨天木凡急匆匆的去南剑峰,也明白了为什么。 多半是去与蓝如水告别去了。 看来,与自己同去的,应该有这圣山的大师兄。 那最近圣山与天下的安静也就能解释了。 面对着真武契机,很多事情是能放下来的。 万一太初古境出现在阴山南屿,众门派难免要联手对抗妖族。 此时,不能内乱。 易年虽然想留在圣山,但也知哪轻哪重。 那天后,便过上了煎熬的日子。 希望七夏早点醒来,与自己见上一面。 又不希望她醒,毕竟她的病,万木林治得好。 入定深些,是好事。 或许,能好的快些。 等着七夏,也等着出发的日子。 与易年一样等着的,还有万里之外的落北原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茫茫的落北原上,荒草丛生。 秋季时节,几场秋雨过后,有了秋天的凉。 被血水滋养的野草,有了枯萎的趋势。 草原上的一处丛林,也没了夏日里的繁茂。 随处可见树叶飘下,留了整个夏天,却抵不过秋风的几次吹拂。 丛林深处,有片难得的空地。 空地上有棵粗壮树木,离地两丈高的树干处,一个树洞,被青色光芒覆盖,藏着里面的两个呼吸声。 古树旁,有个小小的水池,水池旁,一个少女,正蹲在旁边洗着东西。 那是一块肉,从纹理来看,应该是丛林沼泽里面的铁鳄尾巴。 少女的动作极为熟练,弄好之后,架在了旁边已经燃起的火堆上。 起身走到古树根下,在简易铺盖上拿起了几个野果,回到水池边继续洗着。 洗好后,放在了火堆旁的石碗中,擦了擦手,从背后拿出了一本封面全黑的书。 书看着很旧,好像翻了许多遍。 少女没有在意,低头借着火光看了起来。 那异于常人的瞳孔,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着别样的美。 安静的丛林中,安静的少女,安静的看着书。 只有木柴燃烧的小小噼啪声,回着不知从哪里偶尔传来的兽吼。 看书的少女好像是没听见这夜晚里可怕的声音,也可能是听的习惯了,没有什么反应。 翻书的间隙,没看那火堆上烤的肉,伸手握着木棍,翻了个面儿。 娴熟的动作,仿佛做了许多次。 翻好后,收回了手,继续抱着书看着。 看着看着,手摸向腰间,一个小小的口袋拿了出来。 晃了晃,倒在了腿上。 里面是两个糖果,上京很常见的东西。 好看的脸上,眉头皱了一下。 拿起了一颗,剥了皮放在了嘴里。 甜味入口,嘴角挂起了笑。 看了看剩下的那颗,小心的放回了腰间,纸袋子丢在了火堆里。 没了糖,袋子也没什么用了。 等到烤肉的香气传进了鼻子里,少女放下了书。 拿起木棍串着的已经烤的冒了油的烤肉,用小刀切下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吃的很斯文。 烤肉配着野果,在这安静的丛林里,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后,东西收了收。 起身看了会儿身后树上那片刻在上面的文字。 开头三个字。 步风罡。 后面,便没再看了。 再次回到铺盖处,抬眼看了眼树洞,依旧青光连连。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地上拿起了一块铁。 说是铁块,细看却是一把剑,一把通体黝黑无刃无锋的剑。 剑三尺长,算上剑柄。 比寻常佩剑短了点。 不过剑身很厚,足有寻常佩剑三四个厚。 看那造型,应该不轻,不过少女毫不费力便拿了起来。 转身走到已经被踩的光滑平整的空地之上。 深吸口气,体内元力缓缓运转起来。 然后,剑动了,身影也动了。 铁剑虽重,但在少女手中,却灵活异常。 不修剑意,但剑意蕴于剑身。 不修技巧,但技巧藏于己身。 本应声势浩大的生风剑法在少女的施展之下,却无声无息。 可从旁边掠过的飞蛾,却不敢靠近半分。 无声中的内敛,有着镇压一切的气势。 少女的修行,竟有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境。 不过那俏脸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欣喜,没有惊讶。 只有不知舞了多少遍剑法之后,流下的汗水。 不过少女还在继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在一次提剑落地之时,出了一丝声音,少女停了下来。 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坐在铺盖上喝着水,望着星光寂寥的天空。 凉风吹过,脸上的汗也消了,少女调整了下呼吸,提着剑,继续。 又一次出声,少女又一次停下。 喝水休息的空挡,看着依旧寂寥的天空。 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总躺在躺椅上看着夜空的人影,心里想着这天空有什么好看。 休息好了,又继续。 天明时,坐在了铺盖上,闭目养神。 这次,没有再起来。 傍晚时,提着剑离开了空地。 一炷香后,提着剑与一条尾巴回来。 水池旁洗着,然后烤着。 等着肉好的间隙,抱着书看着。 又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看了看只剩了一个的糖果,放了回去。 饭后,扫了眼树干上的字与树洞,然后,依旧是舞那重剑。 出声时,停了下来,喝着水望着夜空休息。 可等起身之后,却没有继续舞剑,目光,看向了被青色光芒笼罩的树洞。 今夜的青色,有了变化。 就在少女看去之时,那青色化成了一缕清风。 清风看不见,但能看见旁边落叶在轻轻摇动后落下了枝头。 旁边的碧绿水池,起了层层涟漪。 也吹动了不远处少女的头发。 少女没有去管,依旧看着树洞。 等到清风散去时,空地上又恢复了平静。 或许也不平静,丛林中的空地上,出现了三个心跳。 一个跳的快些,两个好像刚刚会跳,很弱。 心跳声起时,树洞中,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青黑相间的毛发在月光的照拂下,柔顺整洁。 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树洞外的一切,不停转着。 带着小小利爪的前肢撑在树洞口,犹豫着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好像那树下,有着什么危险。 就在小兽犹豫的时候,一只满是泥垢与血污的大手,把小兽抓了回去。 随后,一个带着三分英气的面孔,又黑暗的树洞中探了出来。 脸上很脏,但压不住那三分英气,也压不住双眼中不停闪烁的精光。 而那双眼睛在看见空地上那个呆呆望着树洞的小小身影时,下意识的眨了眨。 同样脏了的手,不顾干净埋汰,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是眼花看错了。 揉的用力,眼睛红了。 或许,也不是揉的,而是它自己红的。 颤抖的手不知该往哪放,不可置信的沙哑又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小朋友?” 站在空地的少女在听见这三个字后,俏脸上,一滴眼泪滑过。 同样有些颤抖的手扔下了剑,伸到了腰间,拿出那剩了最后一颗的糖果,放在了手心,站在原地,伸向树洞方向,开口说道: “吃糖吗?很甜的…” 第433章 脱胎换骨 两人初次遇见时,周晚是个“逃兵”,龙桃是个小乞丐。 晋阳城的客栈后院,第一次见到那无双容颜时,那异于常人的双眸中满是戒备哀伤。 后来,那双眼睛里,哀愁少了,笑意多了。 城东树林里临阵破境的相救,心里的种子发了芽。 本以为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见到的人,就这么俏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眼睛,红了。 “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声音依旧沙哑,沙哑中,还带着颤抖。 “最后一个了,出来的急,没带太多。” 小小身影站在空地之上,手依旧伸着。 脸上滑落的泪,从一滴变成了两行。 几个月的漫长等待,终于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夜晚,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看见了那张瘦了许多但英气还在的脸。 树洞中的人在看见那小小身影流泪时,立马急了。 沙哑的声音从树洞中传出,带着急切与安慰。 “小朋友你别哭啊。” 说着,拉着树洞边缘稍稍借力,整个人出了树洞。 可就在刚一发力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这身子,怎么这般轻快? 没等周晚反应过来,身边出现了一缕清风,托着那本应沉重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体内澎湃元力运转了起来,呼呼风起,卷走了树上最后的叶子,飘向了地面。 本想落到龙桃身边的身体,以极其夸张的速度从龙桃头顶飞过,扎进了旁边的林子中。 咔嚓,咔嚓。 一阵树木被撞断的声音从林子里面传了出来。 那可怜的树叶挣扎着躲过了秋风,却没躲过这突然来了的意外。 “这什么情况?” 周晚惊讶的声音从林中传出,进了同样惊讶已经转身去追的龙桃耳中。 龙桃听见后,停下了脚步。 周晚的声音虽然沙哑,但中气十足。 而方才从头顶掠过之时,那控制不住的气息,根本就不是凝神境界能散发出来的。 就在龙桃停下脚步的时候,林中吹来了一缕清风。 或许也不是一缕清风,而是周晚化成了一缕清风。 在龙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将那小小的身子拥在了怀中。 这次,没有颤抖。 怀抱,很安稳。 被周晚不小心扔掉的小兽跌跌撞撞从旁边草丛中爬起来,前指撑着,坐在草丛中,歪着头盯着那两个快要融为一体的人。 如果不是方才的清风带起的落叶缓缓飘落,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叶有落时,时有终时。 不知多久后,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心跳,慢慢快了起来。 龙桃被周晚埋在胸口的脸越来越红,小小声音从怀抱中传出。 “你要勒死我吗?” 龙桃当然是在说笑,龙族天生的强悍身体,总不会被一个拥抱勒坏,不过是用玩笑掩盖羞涩罢了。 不过一向聪明的周小爷或许是睡的太久,脑子有些傻了,没听出这句玩笑,慌张的松开了手臂,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就这一步,身子却往后飘了几丈,直接撞在了树上。 丛林中的可怜树木,又多了一棵。 不过周晚仍然是个没事儿人,不解的看了眼身后的树,点地起身,又飘向了龙桃,那速度,还是之前那般快。 在龙桃正努力调整着自己情绪没注意到的时候,被挣扎着想停下的周晚撞了个满怀。 周晚的速度极快,力量又大,小小的身影瞬间被撞出了几丈。 如果不是近几个月日日苦修境界有所提升,这一撞,非把龙桃撞散了不可。 贴地后退的龙桃脚下用力止住了身子,指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周晚开口说道: “没勒死我,就想撞死我不成?” 俏脸上假装着抱怨,可就连旁边的小兽都能听得出,那语气中,根本没有半分埋怨的意思。 罪魁祸首周晚一脸无辜的看向龙桃,脚下一步也不敢动,站在原地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小朋友,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你放心,没有你的命令,我不会再动了。” 说着,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看着龙桃,原地站得笔直,竟真的一动不动。 那跳脱的性子,依旧如从前一般。 龙桃看着周晚那明显是演出来的小心,却在脸上勾起了一丝微笑。 他,还是以前的他。 周晚聪明,知道龙桃不可能生自己的气,看着那熟悉的笑脸,嘴角,也挂上了笑。 两个人傻笑着,旁边歪头看着的小兽,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这俩人都露着牙,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龙桃没问周晚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不说句再见,周晚也没同龙桃解释。 当那个身影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切,都不用解释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小兽或许是无聊了,趴在了草丛中,小爪子扒拉着眼前的枯草,玩了起来。 龙桃的脸皮薄,被周晚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俏脸慢慢红了起来。 手指轻轻一弹,剩下的最后一颗糖果飞进了周晚嘴里。 “生津的。” 说着,指了指旁边还在燃烧的火堆,和上面剩了一半的烤肉,开口说道: “饿了吧,过来吃吧。” 周晚吃着糖,也不知道这糖有什么好吃。 可乌衣巷的医馆里,龙桃那是一包接着一包。 听见龙桃的话,含糊不清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醒?” 龙桃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 “那怎么会给我留着东西?” “每天都留啊,总有醒的时候。” 龙桃说的很轻松,周晚听着,心里有些重。 张了张嘴巴,没有半个字出来,一向能言的周小爷,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龙桃瞧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快来吃吧,慢点儿走,别跑。” 方才周晚那不受控制的速度,可给龙桃惊的够呛。 之前心思都被龙桃占着,到现在才慢慢回了神,在听见龙桃的叮嘱后,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慢慢靠向龙桃。 那说不出的轻快还在,看来刚才不是错觉。 几个月水米未进,但却不是很饿,可是馋啊。 跟着龙桃到了水池旁,接过龙桃递来的肉,说了声谢谢后,张嘴就要去啃。 可还没等下嘴,之前趴在地上玩耍的小兽后腿一蹬,十几丈的距离转瞬而过,直接钻进了周晚怀中,小嘴张着,锋利的小牙咬在了烤肉之上。 这小兽的速度,竟不比方才的周晚慢多少。 周晚看了眼怀中小兽,接过龙桃递来的小刀,把烤肉分成了两份,丢给了小兽一份。 龙桃看着地上正大快朵颐的小兽,开口问道: “清风兽?” 同样吃的正香的周晚点了点头。 “我听说清风兽生性谨慎,为何它会对你如此亲近?” 这小兽毫不忌讳的冲进周晚怀中,进食的时候,整个后背都对着周晚,完全没有防备之意。 这对妖兽,特别是清风兽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为这是妖兽生存的本能。 吃的正香的周晚听见龙桃的问题后,停下了动作,喝了口水后,叹了口气。 看向龙桃,开口说道: “我害了它母亲,后来救了它一命。” 说着,眼神微微放空,回忆起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碧绿的水池旁。 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一点儿不落的讲给了龙桃。 龙桃静静听着,等周晚不再言语之时,拉过了周晚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周晚没动,任由龙桃看着。 可那已经洗过的手上,没有一丝伤痕。 但龙桃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这手里,有着不属于人族的东西,龙桃感觉的到。 松开周晚的手,伸着手朝着已经把肉吃的一点不剩正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小兽勾了勾。 小兽瞧见龙桃的动作后,在周晚那悲伤又带着惊讶的目光中,爬过周晚双腿,钻进了龙桃怀里。 找了个舒服姿势,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打起了鼾。 龙桃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这事也怪不得你,所有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那清风兽既然选择了相信你,那便是原谅了你,这小兽你好好把它养大,九泉之下它的母亲,也能安心的重入轮回。” 周晚听着,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龙桃看着沉默下来的周晚,开口说道: “当初你选择来落北原,看来是来对了,虽说心里不愿,但清风兽,或许正是你来落北原的机缘。” 周晚听着,叹了口气。 周晚不傻,身上的变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那充满力量与速度的轻盈感觉,比入睡之前强了不知多少。 清风兽的根骨与内丹,已经让自己脱胎换骨了。 蕴含着庞大元力的归墟内丹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被自己与小兽完全吸收,这境界,被那庞大元力直接从修为散尽推到了通明初境。 现在的周晚,已经到了一个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看着抱着小兽安静坐在旁边的龙桃,开口问道: “那清风兽将我的境界直接提升到了这种程度,我以前修行的心法还能继续吗?” 龙桃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以前你的天赋很普通,所修心法也不是什么高深心法,老板说过,你能突破四象境界已经是极限了,但有了清风兽的帮助,你现在用脱胎换骨来形容毫不为过,以前的心法,已经配不上你的潜力了。” “那怎么办?” 周晚问着。 他来落北原,就是为了变强,如今成功踏出了第一步,若是后继乏力,那这一步,踏出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龙桃看着周晚,笑了笑,指着周晚身后树干,开口说道: “不知是何人所留,但应该是为你准备的。” 周晚瞧见龙桃动作,顺着那洁白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等看见树上被刻下的字后,目光直接被吸引了过去… 第434章 天下极速-步风罡 留在树上的字,只有百余。 可周晚,整整看了三天。 龙桃哄着小兽,等了三天。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周晚收回了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体内通明境界的元力开始缓缓流转,随后,越来越快。 脚下,有风起。 落叶灰尘,尽数吹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晚体内元力的流转速度,已经快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不知多久,周晚忽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周晚不会方寸乾坤,消失,是因为速度太快。 步风罡心法在身,加上本就擅长速度的清风兽内丹吸收后产生的元力,让这速度又快上了许多。 林中只有风声,根本看不见周晚高速移动的身影。 在周晚消失之后,龙桃耳中传来细小声响,那是脚步落地的声音。 附近树林,到处都是。 周晚的速度太快,穿梭在林中之时,脚步声时时传出,密密麻麻。 不是重,而是多。 龙桃怀中的小兽也听见了声音,嗷呜一声从怀中挣脱,奔向了林中。 片刻后,周晚的声音从林中传出。 “哈哈哈哈,没想到小爷也有这么一天,小家伙,追得上小爷,今天还有烤肉。” 龙桃听着,笑了笑。 他,还是那个他。 一人一兽的追逐吵闹声在林中传了好久,爽朗笑声与稚嫩吼声一直不停。 不知多久过后,林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水池边,吐着舌头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的清风兽,后面坐着衣服划了许多口子的周晚。 脸上也有几条细小伤口,许是林中奔跑时划的。 不过伤口根本盖不住那兴奋神情。 龙桃正蹲在旁边,手里拿着药给周晚上着。 完全不在意脸上伤口的周晚看着认真的龙桃,开口说道: “小朋友,我现在厉不厉害?嘿嘿嘿。” 周晚这样子,活脱脱一个刚得了新玩具正向着玩伴炫耀的小孩子。 龙桃听着,白了周晚一眼,开口说道: “我跑不过你,你打不过我。” 周晚一听,眉毛挑了起来。 “小爷可是通明境界了,不是被十一老弟天天揍的小小凝神了,我还打不过你吗?” 龙桃一边擦着药,一边开口回道: “你现在还不熟悉你的境界,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多少,如果剑十一现在是四象修为,你不见得能打的过他,还有,传功很常见,但老板说过,不是自己修来的,终归是外物,你这一身元力都是清风兽内丹给的,想融会贯通,是需要时间的,不过…” “不过什么?” 周晚立马开口问道。 “不过你运气好,按照你的说法,被你吞下肚子那一红一蓝两条虫子,应该是阴阳天风虫,每一只都剧毒无比,单独吞下一只必死无疑,但你运气好,碰上了罕见的一对儿,阴阳相合之下,散尽了你的修为,那时的你便像一张白纸,写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清风兽的内丹才能被你完美的融合吸收,不过若是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你早就成了这落北原里的一堆白骨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老板的书里都有记载,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看得多。” 龙桃依旧不紧不慢的上着药。 “那树上的心法是怎么回事?这极速心法,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不清楚,我找到你的时候,上面就有。” “为什么来找我?” 龙桃听见周晚的问题后,手顿了一下,然后立马恢复了正常,继续上着药。 “谁说我来找你的,我是出来修行历练,恰好碰见你了,怕你被野兽吃了老板伤心,才守了你几天。” 周晚听着龙桃这明显口不对心的话,开口问道: “我要是被妖兽吃了,易年伤心,那小朋友你会不会伤心啊?” “不会。” “为什么?” “没人烦我了,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心。” 周晚听着龙桃的玩笑话语,立马装成了一副哭脸,假装委屈的哭喊道: “完了,以前那些小吃白给你买了,没想到你这小朋友竟如此没良心,枉小爷对你那么好了,呜呜呜…” 龙桃瞧见周晚那干打雷不下雨的样子,再也板不住心中笑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那妖异的双眸,弯成了月牙。 手上故意加了点儿力,周晚那装出来的哭脸,立马变了形状。 不过周小爷没敢乱动,呲着牙忍着疼,等着龙桃。 龙桃和易年学修行,也学医,这脸上的小小伤口自然不在话下,没多久便处理好了。 收起工具,一只小手伸到了周晚面前。 周晚看着龙桃这熟悉的动作,不禁想起了医馆小院里的快乐时光。 为了躲周大元帅撞红的眼眶,就是龙桃给看的。 医馆的第一位病人,正是自己。 当时治完伤后,就是这只小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那时是要钱,但现在,是玩笑,周晚知道。 这落北原,可没什么地方花钱。 不过周小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伸手往腰间摸去,可下一刻,尴尬上了脸。 逃命逃的太慌乱,包裹早不知哪里去了,这钱,更是一文没有。 可周小爷的脸皮厚,十个龙桃都抵不过,把手从腰间拔出,朝着龙桃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小爷今天出门急,完了带钱,先记账吧,放心,不会骗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在上京城什么口碑。” 说着,摆出了一副高傲样子。 龙桃嘴上占不到周晚便宜,瞧见周晚样子,无奈笑了笑。 本就是玩笑,哪里会真的收钱。 当然,上次除外。 收拾好东西,坐在了周晚旁边,从包裹中翻出了两个信封,把写着周晚名字的那封递了过去。 周晚接过信封,开口问道: “易年让你带来的?” 龙桃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这两封信突然出现在了树下,上面是老板的笔迹,不过不是我带来的。” “我爹?” 周晚聪明,立马想起了严肃的周大元帅。 “应该是吧,关心你,又有能力把信送到你手上的,除了周元帅,应该没有别人了。” “信上写了什么?” 龙桃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开口回道: “一张纸,上面没有字,只有一道青光与一道剑意。” “嗯?” “你的也是,那时你正睡着,情况紧急,我便拆了出来。” “你老板这是在炫耀他的修为吗?不过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吧。”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信开启时,你我身上都出现了一抹黑气。” 龙桃说着,把信收了起来。 “什么黑气?” “太快了,没看清,想抓时,已经被剑意毁掉了。” 周晚听着,打开了信封,果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向龙桃,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片刻后,开口说道: “这信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易年如此做法,一定有他的原因,等以后有机会问问就是。” 龙桃点了点头,周晚接过龙桃手中的信,元力运转,两个信封化成了两捧灰,飘落在地,风吹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龙桃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后面什么打算?” “继续在落北原上游历提升呗,什么时候能靠着自己的实力回北祁,便什么时候回去,以前瞧不见希望,现在总算有了盼头。” 通明,距离归墟,只差了一步。 不管能不能迈过去,确实只差了一步。 龙桃听着周晚的话,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感觉我们要暂时离开落北原了。”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那去哪?” 周晚问着,龙桃听着,目光,缓缓看向了南方。 比北祁还要南边的南方。 ...... 圣山的树叶落了,落北原的野草黄了,不过有个地方,还是和春夏季节里一个颜色。 遥远的东远州,最东边的青山,只有冬季落雪时,才会白头。 秋季,依旧绿着。 南边山谷里,竹园还是易年离开时的样子。 师父不砍竹子,小愚也不砍。 或许,只有易年会砍。 少年离开了青山,这竹子,便没了之前凄惨的命运。 以前被少年中着草药的药田,现在种满了花。 姹紫嫣红,比草药好看许多。 小愚没骗人,他娘子中的那些花,确实好看。 没了药架的小院里,老人正晒着太阳看着竹园,那慵懒的样子,没有一点儿改变。 就是脸上的皱纹,比易年离开的时候多了几条。 魁梧的身影依旧在西边灶房里忙着,高大身影却有着轻快感觉。 许是厨房待的久了,对做菜的各个工序熟悉的紧。 夕阳落山之时,一桌色香味儿俱全的小菜上了桌。 在师父的授意下,小愚从后面木屋中搬了坛酒,一人倒了一杯。 坐下后,憨厚的脸上挂着笑意,开口问道: “老爷子,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还要喝上一杯。” 钟万爻把嘴里的可口饭菜咽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看向小愚,开口说道: “天冷了,驱驱寒。” 小愚听着这蹩脚回答,笑了笑。 “我看是易年的信回来了,您老人家高兴吧,今天拿来时,老爷子您都不看竹园了,不过易年也真厉害,竟然到了圣山,还做了殿主,和当年那个大人物一样厉害,这要是被青山镇上的人知道,指不定得多热闹呢。” 说着,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脸上两朵红晕出现。 这酒量,还是以前那般。 钟万爻听着章若愚的话,微微一笑,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 “待不了几天了…” 第435章 青山落北同南望 今年春季时,少年离开了青山,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 自打在上京落脚之后,便往青山去了两封信。 一封给小愚,一封给师父,报了下平安。 后来也写了两封,和绝大多数外出的孩子一样,报喜不报忧。 到圣山的事情,自然也会与师父说说,小愚口中的信,便是到了圣山之后写的。 听见老人家说着待不了几天了,小愚那憨厚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神色,放下筷子看向依旧吃着的老人,开口问道: “老爷子,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易年不是在圣山上待的好好的嘛?” 钟万爻听见小愚疑问,笑着点着头。 “是,待的好好的。” 嘴上说着,手里没停。 指着小愚身边的酒坛,示意着他再来一杯。 小愚提起酒坛,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老爷子,我这脑子笨,您说的我听不懂,怎么一会儿待的好好的,一会儿又待不了几天了呢?难道他要回来了?” 给老人斟满后,放下了酒坛。 钟万爻瞧见,指着小愚的酒杯,示意着小愚也倒上。 两人平时基本不喝,喝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人一杯,很少有倒第二杯的时候,如果他俩不是这样,易年的酒量估计也练不出来。 钟万爻发话了,章若愚只得照办。 第二杯酒刚刚倒好,老人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小愚立马跟上。 美酒下肚,脸又红了几分。 老人依旧示意着倒酒,小愚依旧照办。 瞧见那端起第三杯酒就要往下灌的老人,小愚急忙一把握住了老人手腕,开口说道: “老爷子,今天这是咋了,喝这么急做什么?” 钟万爻的手腕被那宽大手掌抓住,另一只手拍了拍,开口说道: “今天高兴,咱爷俩多喝点儿。” “因为易年当了殿主?” 小愚松开了手,开口问道。 “有,但不是全部。” “那还有什么?老爷子您就别卖关子了,要不我这脑子是真不够用了。” 小愚苦笑着说道。 钟万爻看了一眼小愚那憨厚的脸,第三杯酒一饮而尽后,没有让继续倒酒,而是正了正身子,靠在了躺椅上。 深邃眼神望着竹园,开口说道: “今天喝酒不是为他,而是为你,还有,你这脑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笨,当年你父母给你起这名字起的很对,章若愚,大智若愚啊。” 小愚也不知这算是夸奖还是什么,没有说话。 认识了老人这么久,了解老人性子,他知道,后面应该还有话。 果然,在说完这话后,老人又开口了。 “当初送你机缘之时,本以为会断了你触摸巅峰的路,没想到你这憨厚小子天赋如此出众,而且气运在身,或许那条路,还没有封死,能不能成,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小愚这次听明白了,老人确实是在夸奖自己,只是后面没听明白。 不过小愚能与易年成为好友,自然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现在。 “老爷子,能有现在的境界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在以前来说,那是做梦都不敢梦的,可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说完,憨厚笑着,给老人添着菜。 老人听见,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个如此,两个还是如此。 “不想要那便不要,不过…” “不过什么?”,小愚好奇问着。 “不过易年应该会去,你去不去,自己定吧。” 说完,继续吃起了菜,没有说话。 章若愚听见,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开口问道: “老爷子,你说易年在圣山待不了多久,就是这个原因吗?” 钟万爻吃着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旁边的小愚急了,笑着对着老人说道: “老爷子,这造化是啥,您就说说吧,我怎么忽然觉得好像对修行又有动力了呢,您说奇怪不奇怪?” 易年与小愚算是一起长起来的,虽然小愚住在山外,易年住在山里,但两个人却从未分开这么久。 听见或许能见到易年,小愚这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老人听见之后,放下了筷子,看向章若愚,开口问道: “那小子当初说走就走了,你惦记他做什么?” “那不是老爷子您劝走的吗?” 钟万爻一听,动作不禁滞了一下,伸手敲了下小愚的大头,掩盖下自己的尴尬。 小愚不躲不闪,任由老人敲打着。 等老人敲完以后,开口问道: “老爷子,您给说说呗,易年,哦不是,我那造化在哪啊?” 钟万爻听着,笑着说了声你这小子,躺回躺椅上,抬眼看了看已经探出头的星光,手指慢慢掐算着,魁梧汉子旁边等着。 待星光漫天之时,老人有了动作。 伸手指向了南方,开口说道: “离江南岸的南昭,万连山南,有片花海,名叫四季花海,一年四季均有鲜花盛开,好看的紧,以前南昭对于你来说太过遥远,现在却不是什么问题,你媳妇不是喜欢花吗,可以领她去看看,至于那造化,到了便知,有没有机会得到,便要看你了,若是你们兄弟有缘,也会见到的。” 小愚听见后,目光向南望了过去。 不过天太黑,阻了视线,看不出去多远。 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南昭?是不是太远了些?这一去一回,只怕要不少时间…” 没等小愚说完,老人摆了摆手,打断了小愚的犹豫。 “我还没老到天天要人伺候的程度,没有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活的好好的。” “可是…” 小愚听见后,立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老人家阻止了下来。 “没什么好可是的,男子汉大丈夫,别一副扭扭捏捏的姿态,你这性子真不符合你这魁梧身材。” 小愚被老人这一教训,也不再言语,叹了口气。 酒也没继续倒,菜也没继续吃。 二人一个望着天,一个望着竹园,在这青山的山谷里面,安静的躺着。 就是易年做的躺椅有些小,身材高大的小愚,小腿悬在了外面,晃啊晃。 夜里秋风吹过,小愚正了下身子。 “老爷子,我是不是不应该让易年认出我?” “小愚啊,如果可以的话,远远瞧瞧好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着不同的话。 随后,相视一笑。 老人开口说道: “我就说你小子这脑袋可不蠢。” 小愚苦笑了下,开口问道: “他会不会怪我?” 老人摇了摇头。 “要怪,也是怪我,不过放心好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章若愚点了点头,问着老人还喝吗? 老人摇了摇头,双手缩进了衣袖中。 这秋季里的夜晚,确实有些冷,这酒,确实是用来驱驱寒。 小愚把菜收了下去,灶房了忙了一会儿。 烧水沏了壶茶,二人又坐在小院里,还是一个望着天,一个看着竹园。 小愚没有易年那么多问题,所以这小院里安静的很。 秋月高悬于天时,老人开口了,面前一片白雾。 “夜深了,回去吧,出远门,总要准备准备。” 小愚听着,点了点头。 起身走到院墙角落,拿出了一把手柄磨的锃亮的砍刀,出了小院,进了青山。 不多时,山上传来响声。 随后,起了烟。 身材魁梧的小愚,拖着几辆大车都拉不下的树木,在山谷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小院外,魁梧汉子握着砍刀不停忙碌,树木折断声响彻山谷。 小半个时辰后,院墙里面,码了整整五排大小粗细完全一致的柴火。 弄完柴火,水缸里面倒满了水。 易年窗口的桂花树下,落叶满地,挑完水的小愚拿起扫帚仔细扫着。 不止桂花树下,除了老人脚下,整个院子都扫了一遍,放好工具后看了一圈,坐回了老人身旁。 “柴火应该够了,还好今天来时把米面都带了过来,要不这大晚上的还真没处去买,一会儿我回去找邻居说说,每隔几天送点儿新鲜蔬菜过来,不过这下厨,就要老爷子您自己来了。” 钟万爻听见小愚的话后,无奈的笑了笑。 “你还真把我当成个普通老头了?易年走时,他可没做这些。” “当时与现在不一样。” 小愚回着。 老人听着,又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了,天不早了,回吧。” 小愚点了点头,再次起身,这次没有去拿任何工具,推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声音。 “等等。” 小愚听见后,转身往回走着,问着老爷子还有什么事吗? 老人把缩在袖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拿起一直盖在腿上的绣着河山的毯子,借着月光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线头。 双指一捏,扯出了一根长长的白线,毯子上,开了个口子。 手伸了进去,往外一拉,一张与那毯子上绣着一模一样图案的物件儿,扯了出来。 看着像纸,也像布,不摸,分不出什么材质。 老人大手一挥,扔给了刚走到院门口的小愚,开口说道: “拿着吧,记住,谁要都不能给,当然了,要是能拿它换命的时候,就换,外物再贵重也没命值钱,好了,回吧。” 老人说着,挥了挥手,起身向着西屋走去,背,好像比易年离开时,弯了一点儿。 门开,门关,小院里,没了人。 站在院门口的小愚接下那图后,眼睛瞪大了许多。 朝着西屋鞠躬拜了一拜,转身走上了山谷中的小路… 第436章 又有少年离青山 这五里山路五里乡路,易年走了无数次。 小愚,也走了无数次。 青山和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依旧郁郁葱葱。 后山的镜月湖也是一样,依旧在每晚倒映着月光。 只是湖底的泥沙中,再没了画卷。 依旧是鸟鸣青山,不过少了只黑色的身影。 这秋天里的月亮,总是显的高些,拉着条长长的影子,从脚下生出。 踩着那根本不用月光照拂也不会落错一脚的五里山路,魁梧汉子出了山谷。 熟悉路途,又比以前身体好了些,这赶路的速度,快上了不少,山谷外的五里乡路转瞬即过。 安静的青山镇,也和之前一样。 村口的石碑还立在那里,小愚想着,若是让村民知道了易年在圣山上,估计石碑还会变大不少。 几声犬吠,伴着劳作了一天的人儿进入了梦乡。 夜深了,青山镇睡了。 村中的大树落了叶,没有去清理。 农忙时节,地里农活都做不来呢。 小愚没有多留,出了青山镇,往旁边镇上去了。 这里虽然叫镇,可还是个村子,买不到东西。 去了镇上,找了家晚上依旧亮着昏暗烛火的铺子,买了厚厚的一沓纸钱和一些元宝蜡烛。 借着月色,来到了曾经的章家村。 往村里望了望,野草丛生。 当年的血,被雨水冲刷了干净。 不过心里的伤,只有岁月才能治好。 叹了口气,上了后山。 在一片满是坟头的斜坡停了下来。 当年章家村上百口人,都埋在了这里。 除了小愚。 前段时间来过一次,这没多久的功夫,草又长了起来。 放下元宝蜡烛,开始挨个坟前薅着草。 章若愚农活干的比易年麻利许多,没多久的功夫,旁边堆了一地荒草,坟上,干净了许多。 每座坟前都上了香,烧了元宝,纸钱在秋风的吹拂下,落满了整片坟地。 做完这一切后,走到靠边儿的一座坟前,跪了下来。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开口说道: “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多给你们烧点儿元宝,在那边别省着了,苦了半辈子,在那边当个有钱人,乡亲们也都有,咱们村儿就剩了我一个,每年我都会来的,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媳妇也领来让你们见过,她还给你们磕头了呢,她很好的,性子好,还能干,人长得也漂亮,家里面收拾的比当初咱们家还干净呢,等到时有了孩子,也让他们来这里祭拜,我会告诉他们,咱们章家村的人都在这里睡着,还有,我以前和你们说过,当初那个帮咱们报仇的恩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他有事儿离开了,我过段儿时间要去见他,他师父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可能会需要我,你们儿子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老爷子修为通天,硬生生把我这没有修行天赋的人抬进了修行的世界,不过你们放心,不管我以后能修到什么程度,我永远是个农民,是章家村,是青山镇上一个普通村民,爹,娘,你们在那边好好的,等我回来,我再来看你们。” 说着,魁梧汉子背着月光,抹了抹眼角。 风吹过,两片外圆内方的纸钱飘了起来,轻轻划过那湿了的眼角。 好像父母,在轻轻擦着孩子眼角的泪。 章若愚磕了三个头,起了身,拿起剩下的纸钱元宝,下了山。 这山上,又恢复了安静。 这份安静,守着下面的章家村。 章若愚沿着山路到了到了青山镇的祖坟之前。 不过绕过了祖坟,来到了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前。 那是一处双人合葬的墓穴,墓碑,还是章若愚立。 横死之人,不入祖坟。 除了草,跪在了坟前,洒了纸钱,烧了元宝。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爹,娘,以前不懂事,总喊着叔叔婶子,可你俩却从不生气,还养了我那么多年,就是你们咋走的这么早,我娶媳妇你们都没看见,我现在日子过的可好了,可却没让您二老享享清福。” 说着,眼角又有泪流下。 易年没见过父母,但他有师父,除了父母亲情,师父给了他全部。 所以易年很幸运。 小愚有父母,可他却经历了两次死别。 亲生父母被马贼屠杀,待他如亲儿子的养父母,为了日子过得好些,出门做些小买卖,想着省下些钱不住客栈连夜赶路回来,却一个不小心落下了悬崖。 若不是易年天天陪着,这魁梧汉子或许承受不住这两次打击。 那时的易年真的担心小愚走不出来,不过这魁梧汉子,比易年想的坚韧许多。 夜风吹过,纸钱同样飘了起来,安抚着孩子。 生与养,同样的情。 小愚磕头之后,又是背着月光抹了泪,起身向着家中走去。 泪痕净了,也到了门前。 篱笆外种了许多花,和易年药田里的一样,顺着篱笆爬满了墙。 时节不对,花谢了不少。 若是夏季时,定是无比好看。 小院里面扫的干干净净,各种农具码的整整齐齐。 房檐下挂着玉米辣椒,金黄伴着红火。 三间新盖的大瓦房里灯还亮着,小愚的嘴角挂上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正坐在桌前,借着油灯绣着枕套。 葱白手指捏着一根细针带着彩线时上时下,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已经快要绣完。 身着一身比寻常村民身上面料好了许多的衣服,那端庄温婉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农妇。 若不是把这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活脱脱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听见开门声后,瞧见那魁梧汉子进来,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放下手中活计,接过小愚手上的那不知是布还是纸的物件儿放在了桌子上,开口说道: “老爷子这两天咋样?前几天我去时给带了床新被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盖了没有,嫌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了,今天还夸你手艺好呢。” 女子一边把小愚的那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一边开口说道: “不嫌弃就行,易年兄弟出门在外顾不到家里,你也别怕麻烦,多去看看,帮着做做饭收拾收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老人家自己也挺不容易的。” 小愚听着,憨厚的笑了下,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小娇妻,后背紧贴着胸膛。 开口说道: “我这不是三两天就去一趟嘛,哪会把老人家一个人丢在山里。” 女子听见,拍了下小愚那顺着领口就要往下去的手,开口说道: “这话你就和我说说,可是不敢在你那兄弟面前说啊,让人听了多不好,都说了你多少次了。” 小愚虽是被拍了下,但那手依旧不停,脸上装出一副无辜样子,开口说道: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以后夫人让说什么,咱就说什么,可不敢乱说话,好不好。” 女子听着,点了点头,扭身逃出了丈夫“魔爪”,在小愚面前闻了闻,开口问道: “喝酒了?” 小愚点了点头。 “老爷子说喝喝酒驱驱寒,就陪他喝了两杯。” “这酒味儿,怕不是两杯吧,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儿解酒汤,要不半夜又要起来折腾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个子,这酒量咋就这么点儿呢?不说老爷子,就我爹那酒量,每次都能给你灌多了。” 嘴上埋怨着,身子却往灶房移去。 小愚一把拉住媳妇,开口说道: “别忙了,去了趟后山,酒醒的差不多了。” 女子听见后,转回身来,有些生气的开口说道: “你去咋不喊着我一起去,公公婆婆虽说不会怪,但你自己去,我在家里待着,总是不好的,青山镇那边去了吗?” “去了去了,都烧了纸,放心吧,我这不是寻思着大半夜的不好登山,这才没叫你嘛,等回来之后,咱们再一起去。” “回来,你要去哪?” 女子看着自家丈夫,开口问着。 小愚把媳妇拉到桌前坐下,看着这陪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把日子过起来的人儿,开口说道: “老爷子说南昭有片花海,叫四季花海,听说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多是青山没有的品种,我寻思着带你去看看,你不是喜欢嘛,跟着我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现在日子好了,咱也出去见见世面,总窝在青山这么个小地方,也无聊的紧。” “南昭?” 女子惊讶问着。 小愚点了点头,开口回着是。 “那南昭可是在离江以南,离这儿相当远,咱们这里很多行脚商都没去过,这路途遥远,危险又多,若是没人护着,只怕是到不了那,我看还是别去了,若是你想出去散散心,咱们等秋收之后去晋阳城看看,我听人说,那里可是相当繁华,比青山周边的镇子强多了。” 小愚知道自家媳妇是怕旅途遥远出什么岔子,笑着握着媳妇的手,开口说道: “不是有人护着就能去吗?” “你以为护着要普通人吗?我听说那都是修行之人,而且还要境界高深,听说最厉害的修行之人,叫什么虚什么,什么来着?” “归墟。” “对,就是归墟,不过人家那样的大人物,那是花钱都请不来的,所以你就收收心吧,我喜欢种些花,可更喜欢安稳日子,咱可别出去冒那个险。” 小愚看着媳妇,握着那双小手,开口说道: “我有些事要和你说,以前没说是怕自己不成,让你空欢喜一场,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第437章 后山捉妖 天元历九九九七年的秋天,下过了几场雨。 茫茫无垠的落北原上,野草黄了许多。 草原上的一片丛林前,一匹高头大马背着个小小身影,一路疾驰。 清脆马蹄伴着身后的一缕水烟,化成一条笔直的线,向着南方画去。 骏马旁,一个灵活身影脚踏草尖而行,一点飘出十几丈,速度,比那骏马要快上许多。 偶尔会停在草尖之上,仿佛全身没有重量一般,等着后面的骏马赶来。 那身影后面,草丛中里有东西在动,穿过野草,紧紧跟着,那速度,也比骏马快了很多。 虽追不上那人影,可也差的不多。 骏马慢些,不过那双眼中的求胜欲望十分强烈,好像在说明明前段时间我才是最快的那个。 此处不是落北原深处,有妖兽,但是不算强大。 能打得过骏马背上的人的,追不上。 追的上的,打不过。 也许,就没有追的上的。 天黑时,两人一马一兽,到了北线十城。 在守城军的盘查下,进了城。 只要北祁的元帅是周信,这北线十城就不会把周晚拒之门外。 就在几人入城之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也进了城。 深深吸了口城中与落北原上一样又不一样的空气,深邃目光望向了南方。 天刚蒙蒙亮的青山,一对儿年轻夫妻锁了门,出了青山。 青山的山谷小院中,多了几条皱纹的老人望着竹园,右手不停地掐算着。 算了许久,手停了下来,缩进了袖子中,开始了每天的重复。 这重复,已经持续了百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停的那天,愿是不愿。 离江尽头的圣山,还是往常那般平静。 近晚峰上,依旧是三餐不断。 饭后,两个最闲的人,一人捧着本书。 莫道晚看的进去,一遍又一遍的翻着。 易年手上的那本,已经看了好几天,但却没有翻到过第二页。 目光不时往南望望,看着来没来人。 也不时往东瞧瞧,看看回没回来人。 没人,这心思便放不下去,心思放不下去,这书,便又要从头开始看。 可能实在是觉着烦了,易年起了身,在莫道晚的笑容中,提着龙鳞去了后山。 青山旁的竹子逃了被砍的命运,近晚峰后山的竹子,遭了殃。 易年进了林子,轻车熟路的来到竹林旁,低着头钻了进去。 里面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第二根“救命”。 也不知这圣山的竹子是怎么长的,青山都有的东西,圣山竟然没有。 不过这圣山不愧是宝地,这竹子根本砍不完。 砍了一棵,一场雨落下,第二天就有新的长出来,那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着实有些夸张。 挑了几棵粗壮的砍了,拖在身后,沿着小路回了近晚峰。 这山路,被叶子扫的相当干净。 到了竹屋前的空地上,用龙鳞剔着枝丫,只留下根根笔直空心,脑子里想着早就成形的图案。 脑子想着,手上动着,一点儿也不耽误,那娴熟的动作,比青山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也许是做的多了,也许是龙鳞比砍刀好用。 也许,是竹子还是有些不同。 看着书的莫道晚瞧见易年又忙碌起来,开口说道: “师弟啊,要是这太初古境开的晚,你是不是准备要把我这竹屋也重新搭一个啊?” 易年头也没抬的开口回道: “师兄需要的话,也可以。” 也不怪莫道晚说,这近晚峰上,可比之前东西多了不少。 大的,有遮着秋雨的雨棚,两人天天躺着的躺椅。 就连莫道晚用了很久的桌子,都换成了竹子做的。 以前那张有条腿短,莫道晚说着修修,易年说着修啥,重做一张吧,反正后山竹子多的是,根本砍不完。 易年看得出,莫道晚根本不心疼那些竹子。 要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估计莫道晚都不知道后山还有竹子。 所以砍起来,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 不光雨棚桌椅,就连莫道晚沥水用的竹篮,都通通换了一遍。 书看不下去,只能做些东西。 要不这等待的日子,真的是难熬。 时不时还会有来挑战的人,不过易年就是六个字,生病了,打不了。 易年师从钟万爻,这在圣山上不是什么秘密。 剑十一经脉受损那么严重的情况都能治的没有一点儿隐患,这借口自然是不会信的。 不过圣山上的弟子都聪明,明白易年的意思,所以前来挑战的人越来越少。 偶尔也会去南剑峰看看,宋令关还是不在,易年估计,他应该是去忙太初古境的事情了。 白笙箫没去,天天待在北剑峰指导剑十一。 易年觉着,不是他想留下,是木阁主不让他去。 在探查与分配太初古境名额的时候,一定会遇上西岭,宋令关脾气好,能压的住火气,白笙箫那脾气,要是让他出去,估计是压不住的。 就是苦了剑十一,难得有空的时候去趟近晚峰,都是在抱怨。 不过白笙箫的苦练成果很明显,剑十一的进步相当快。 易年也没有食言,在到达圣山之前,小胖子已经到了四象初境巅峰。 又苦修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四象中境。 若是现在重排天青榜,他应该也能进得去。 不过天青榜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有七夏与易年这么两个人存在,把天青榜上的差距拉的太大。 若是放在往常,像千秋雪,木凡,过千帆这样的人,都是天青榜首的存在。 现如今,几人连前二都排不进去。 和莫道晚聊天的时候,莫道晚说过,这些年,天才出现的太多了。 易年问道,天才多不好吗? 修行这条路上,总要有人比着前行,要不太枯燥乏味。 莫道晚点了点头,说着确实。 不过可不止这届天青榜上天才多,前几届的天青榜上天才也多,不过已经过了天青榜的年纪,自动移出了。 易年听过,比如沈风,不过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莫道晚回着会清楚的,太初古境上,这些人可能都会出现,千年一次的盛会,可比试比高热闹多了。 一想起这可不是年轻人的聚会,易年也有点儿犯愁。 这太初古境要是晚几年出现,估计自己进去应该没有什么对手,可现在不行。 想要从里面找到木叶说的有可能出现的神兵,还要借助外力。 这外力,自然是整天在后山疯跑的觅影。 原本是不打算用觅影能力的,当初带着她只是因为她的身份。 不过现在要用到,易年自然也不会客气。 自己几年的俸禄都让这俩家伙造了,也该它俩出出力了。 马儿现在那速度,自己追都有点儿费劲,加上觅影的能力,自保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去太初古境,是有可能碰见潇沐雨的。 这种盛事,北落山没理由不参与。 到时候与潇沐雨合作下,他们要机缘,自己要神兵,挺好。 收拾完山顶剩下的边角料,一个圣山弟子过来和易年说了几句话,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和莫道晚打了个招呼,去了后山。 后山很大,连绵山丘一座接着一座,时不时还有峡谷纵横。 都是深山老林样子,鲜有人迹,灵气比北祁的悬夜林浓郁很多。 虽有妖兽,但没什么危险。 也没有猎人或是修行之人敢来圣山猎兽求丹,圣山脚下,没有几个敢撒野的。 谁也说不准哪个山头就住着归墟境界的高人,万一打扰了人家修行,小命可能就没了。 群山周围没有结界,但圣山两个字,就是结界。 没有圣山的允许,没人敢踏进这百里群山。 不过自打易年把这一马一兽放养在后山之后,原本平静的后山也热闹了许多。 觅影的能力着实有些夸张,总能找到好东西,千年份的人参,百年份的黄芪等等等等,还有对修行之人都算大补的灵草灵果,看的易年都有些眼馋。 这些东西要是入了药,许多寻常方子的药效能提升许多。 要不是有着这么多好东西,觅影与马儿的提升也不至于这么快。 可是这后山人少,但也并不是没人。 这俩家伙时不时就会摸进别人修行的洞府。 在后山修行的人,大多都是深度入定,收集的东西自然是没人看管,可给这江南二盗提供了方便。 要不是又被人找上几次,易年都不知道这俩家伙又干起了这个勾当。 觅影负责找,偷完之后,跑的快的马儿负责逃跑,配合的比江南的时候还要娴熟。 今天,那来找易年的圣山弟子,也是来告状的。 它俩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逃的快。 再快,也没出圣山的范围,想抓它们,总是能抓到的。 不过许多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俩东西是易年的。 易年虽然现在是副殿主,可没准哪天就成了殿主呢? 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能不交恶就不交恶。 易年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这面子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能赔的时候,都尽量给人家赔上。 就是竹篓里的东西,是真的有点儿禁不住赔了。 这俩家伙再这么偷下去,就该赔师父送的功法了。 今天来后山,就是要把这两点家伙抓住,等下山的时候,必须带走。 要是自己下山,把他俩扔在山上,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儿呢。 不过就在追踪觅影与马儿的时候,易年发现,另外几个人,也正在寻找马儿与觅影的踪迹… 第438章 林中救命 圣山被离江从中分开,江南江北各占一半。 不过江北只有两峰,北剑峰算是正常,峰下弟子不少。 可有近晚峰这么个存在,这人,就比江南少了许多。 差不多的地方,江北自然安静。 一些准备破境的弟子或是长老,大多会选择后山。 所以这后山的山里要比江南的山里人多,偶尔碰见几个也算正常。 不过这几个人,却与旁人不同。 全都穿着寻常衣服,不是各峰特有,也不是圣山外出时的统一着装。 看上去,根本分不出来是哪峰的人。 易年只知道,这几个人不是近晚峰与天衍殿的。 毕竟这特殊的一峰一殿,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人,易年都认得。 不过这几个人是圣山中人无疑。 外来的人,没有圣山的允许,不敢踏进群山。 这几个人不像是闭关修炼刚刚出关的,也不像是准备找个洞府闭关的,从那时不时停下来观察着地面或者树梢痕迹的样子来看,这几个人应该是在追踪什么东西。 易年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立马就警惕了起来。 因为这几个人,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在找觅影与马儿。 得出这个结论,有几个原因。 首先,圣山范围内,是不允许猎杀妖兽的。 不管是峰主殿主还是弟子长老,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几人,不是在找妖兽。 猎杀妖兽出现内丹的几率太低,可能杀上上百只也不见得能出一颗内丹。 妖兽也是生灵,杀多了,有伤天和。 再加上在大批神兽陨落之后,妖兽一族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辉煌,根本没办法给人族带来太多的威胁。 又分散在各处的深山老林中,也没办法统一起来对抗人族。 可妖兽内丹对于修行之人来说,那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大部分修行之人见到妖兽都无比的亲切。 圣山也没有办法,管不得天下人,也管不住人心底的贪念。 所以在上代山主无相生的要求下,这圣山范围内是不准屠杀捕猎妖兽。 不过圣山也不是什么都养,一些残忍嗜杀的妖兽都被驱赶了出去或者直接杀掉了。 杀一个救一群,这简单的道理,圣山明白的很。 一些聪明又爱好和平的妖兽,便在圣山上扎下了根。 没有修行之人的屠杀,这数量也开始慢慢恢复。 这也是易年放心让这一马一兽在后山闲逛的原因。 所以这几个人不会是来后山猎杀妖兽,但又是一副谨慎追踪的样子,不用说,定是奔着觅影与马儿去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不管来告状的是谁,易年都会照价赔偿。 易年觉着,圣山弟子的品行都是不错的,没人会撒谎占自己这点儿小便宜。 所以这几个人,不是为了赔偿,而是为了觅影。 要不受了损失,直接去近晚峰找自己就是。 这一马一兽自从到后山之后被易年教训了一顿,没之前那么野了,每天晚上都会回到近晚峰上休息。 后来开始又有点管不住的架势,加上易年的心思都被烦心的等待占了去,也就没怎么管它俩。 这俩家伙又渐渐开始野了起来,几天不回来也是常事儿,今天要不是又有人上门告状,易年才懒得来后山找它俩呢。 易年也不知道这俩家伙到底跑到哪去了,只能盲目的找着。 在发现这几个人很可能是奔着觅影与马儿来的之后,易年隐下的气息,稍稍跟在了几人身后。 青光能隐藏气息,只要易年想,归墟境界都不见得能发现自己。 这几个人是圣山弟子,但年纪比木凡剑十一他们大许多,为首那人约莫四十左右,不过只是看起来那般大。 这修行之人的年纪,通过外表瞧得不真切。 白笙箫百岁年纪,看着和剑十一差不多。 晋天星只有六七十岁,但那苍老的样子,在修行之人里面,被认成几百岁都正常。 剩下的几人看着年轻些,四象通明境界都有。 一行人速度很快,判断线索之时娴熟无比,易年离得远看不清,等人走后自己去看时,已经全部被抹掉了。 看不清,但是能听。 易年快走了几步,拉近了与几人的距离,躲在几人视线照顾不到的地方,开始仔细听着。 这后山声音很杂,大多山上都是如此。 幸亏耳朵好用,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出来。 在两处线索过后,易年确定了下来,这些人真的是奔着马儿与觅影来的。 而且,前面还有人在追踪,线索有些是觅影与马儿不小心留下的,有些则是前面的人留下的。 易年的精神立马紧张了起来。 马儿与觅影这是惹了多大的祸,能引来这么多人的追捕? 心里没底,可这家伙惹的祸,自己还是要承担下来。 大不了以后找潇沐雨算账,有实权的北落山少门主,可比自己这个挂个副殿主之名的山野小子富庶多了。 既然几人有线索,也省着自己瞎找,跟着就是。 大约跟了小半个时辰后,几人的速度降了下来,为首那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分开向前。 易年在看见这个情况之后,心立马悬了起来。 这场景,易年见过。 城东树林救周晚那天,追杀周晚的人在判断出周晚位置后,就是这么分兵包抄的! 但这些不是让易年紧张的原因。 让易年紧张起来的,是那为首之人的一句话。 “速战速决,切不能让它们两个再逃掉!” 他说了再,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就在几人分散之时,有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那是觅影那带着锁链的飞剑破空之声,还有马儿愤怒的嘶鸣。 前面的人,正在对觅影与马儿动手! 在判断出声音的来源之后,易年再也不顾隐藏身影,脚下疾如风起,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而去。 就在易年气息爆发的时候,刚刚分散开的几人立马察觉到易年的存在,那为首之人大喝一声: “撤!分开走!” 那人说完之后,几人没有任何停留,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几人分开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易年的全部心思都在声音的源头,根本没在乎他们。 疾如风提到极致之时,觅影与马儿传来声音的地方出现在了易年面前。 再看见马儿与觅影之后,易年顿时怒了。 觅影立于马背之上,双手不断挥动,连在手腕上的飞剑在林中来回穿梭,不过没有进攻的机会,只能被动的防守。 马儿在这密林中,速度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愤怒嘶鸣的同时,四蹄不断翻腾。 看那架势,恨不得生出双翅膀飞出丛林。 能把觅影与马儿困住,这人自然不会少。 七个人中,五人正在围攻觅影,剩下的两人在旁掠阵,封锁着一马一兽可能逃跑的路线。 若只是围攻,想来个人赃并获去近晚峰找自己赔偿,易年断不会如此愤怒。 可眼前的几人,不只是为了抓觅影与马儿,他们,是下了死手的。 觅影身上,托桐桐弄来的新衣服,上面有好几道口子,伤口处不停流着血。 那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上,也有着一条长长的伤口。 估计不是觅影躲的快,这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恐怖无比。 从那伤口的愈合程度能看得出,这是几天前受的伤。 脚下的马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一身光亮黑毛,差不多都被染成了红色。 密密麻麻的伤口,比觅影身上还多。 口鼻上全是血沫,随着粗重的呼吸,在林中四处飘着。 而围攻觅影与马儿的几人,都是寻常衣着,口鼻全用黑布遮着,只露出两只眼睛,明显是有备而来。 易年在看见觅影与马儿的一瞬间,龙鳞直接抽了出来,蓝光与银光起时,落在了马背上。 马儿在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后,慢慢安静了下来,被易年挡在身后的觅影收回了飞剑。 易年元力涌入龙鳞,直接挥向了其中一人。 身旁六把飞剑由虚到实,在成形的那一刻,同时飞出。 看着正全力躲开自己飞剑的几人开口说道: “都是圣山弟子,为何如此遮遮掩掩,还下如此重手?它俩坏了你们东西,去近晚峰找我便是,不管多少,我还是赔得起的…” 只要去告状的,易年就没有不赔的时候。 可这几人的行为,让易年真的怒了。 本是占理的东西,但下了死手,那占理,也变的不占了。 易年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毕竟这几人蒙着面就是不想让觅影和马儿认出来,自己意外到了此处,杀人灭口就是最好的选择。 修行之人,特别是能下如此重手的人,哪有什么善男信女。 可飞剑起时,几人没有一丝犹豫,在躲开飞剑之后,连句狠话都没说,直接奔向了丛林中。 易年现在也追不得,万一再有人来,可没第二个自己来救这俩家伙了。 收起龙鳞后飘身下了马背,觅影双眼一闭,直接从上面栽了下来。 之前的战斗,易年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马儿不擅长战斗,只有速度这一项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被围在这林中,根本发挥不出来。 觅影受了这么重的伤,估计有多半是保护马儿的时候留下的。 抱住觅影,放在了地上。 浑身是血的马儿站在易年和觅影身前,那大眼睛中满是急切。 易年立刻用青光查了一遍,抬头看向马儿,开口说道: “放心吧,没事儿。” 第439章 诡异的时间节点 开始认识的时候,由于天生的压制,马儿十分惧怕觅影,不过随着这一马一兽的关系越来越近,那份惧怕已经消失了。 看着为了保护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的觅影,马儿那焦急十分明显。 尽管不会说话,但易年看的出来。 安慰完马儿之后,把觅影抱了起来,招呼了马儿一声,找准了方向,向着近晚峰而去。 这后山之上草药灵根之类的比青山多很多,易年路上瞧见,便会停下来采上一些。 觅影没有生命危险,马儿也都是皮外伤,这些寻常草药足够医得好。 药采的差不多够用,一人一马一兽也到了近晚峰。 坐在门口看着书的莫道晚瞧见易年怀中抱着的觅影与马儿那副凄惨模样,立马起了身,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 “它们俩这是怎么了?” 易年开口回道: “后山上碰见了妖兽,打不过,受了伤。” 莫道晚听见易年的解释,也没有多说,问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易年点了点头。 “没事儿,医得好,暂时先不用,多谢师兄了,若是有需要再麻烦师兄。” 说完,和马儿说着等等,抱着觅影进了东屋。 把觅影放在床上之后,洗干净了手,从竹篓里面拿出了布卷,平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觅影的伤比马儿重,身上的几处都是要害位置,但只是相对于人来说。 有着人身的觅影,和人还是有差别的,所以这要害也不全是要害。 要不伤成这个样子,估计早就被那伙人得逞了。 觅影的身体构造与人不同,原本的经验用处不大,但易年有青光,这些都不是问题。 小心又熟练的把身上伤口处理完,手掌贴在伤口附近,青光再一次照亮屋子,留下了几处,守在了伤口之上。 有青光,觅影的伤会好的很快。 捣碎了采来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用白布仔细包好。 忙完身上,目光到了觅影脸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这漂亮小脸上若是不想留疤,觅影要吃些苦。 从竹篓里面找出了在医馆救人时候帮了大忙的安神香,在油灯上点燃,插在了摆在了觅影旁边香炉上。 安神去倦的香气充满小屋,觅影那昏睡中一直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易年瞧见觅影的呼吸变得愈发平稳之后,用洁白手帕沾着清水,把已经凝固的血痂慢慢擦掉。 小手十分平稳,觅影没有任何感觉。 等全部伤口露出来后,易年放下了手帕。 左手双指上,青光出现。 化成了一把精细的小刀,把觅影脸上那愈合时错了位的伤口重新划开。 右手食指点在觅影因为疼痛又皱起的眉心之上,一丝清凉过后,眉头再次舒缓了下去。 若是不想留疤,这伤口必须要工整。 在伤口再次被划开之后,原本小刀样子的青光,变成了两只十分灵巧的青色小手,一点一点把那伤口对齐。 每对齐一点,便留下一缕青光,加速愈合着伤口。 等脸上那平整无缺的伤口全部被青光覆盖之后,易年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收回手用袖子擦了下,把早就准备在旁的小瓶拿了起来,白色粉末抹在伤口上后,和身上一样,也包了起来。 又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颗红色药丸,躲着伤口把觅影的嘴捏开放了进去,青光带着药丸儿入了腹。 晃了晃装着红色药丸的瓶子,没有声响,空了。 这青山时候炼的药,用光了。 有一半儿,都是给马儿与觅影赔礼用了。 忙完这些以后,又重新用青光给觅影全身都梳理了一遍,诊脉不好用,也没办法。 见觅影再无大碍后,长长吐了口气,瘫坐在了新做的竹椅上。 这青光用的多了,还是累。 不过神识有了提升之后,不像以前那般了。 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推门出了屋子。 等在外面的莫道晚瞧见易年出来,开口问道: “怎么样了?” 易年轻轻笑了下,开口回道: “没什么事儿了,休息休息就能好。” 莫道晚也松了口气。 这觅影与马儿之前天天都回来,马儿灵性十足,觅影样子喜人,莫道晚对这一马一兽也是喜欢的很。 最重要的是,惹祸了不用自己赔。 瞧见马儿在外面站着,指了指旁边,马儿会意,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莫道晚之前已经把马儿身上冲了一遍,血迹已经被冲刷了干净。 易年伸手轻轻拨开马儿那光亮毛发,里面伤口有些在流血,有些已经开始腐烂了。 和马儿说着忍着疼,用小刀剃着上面的腐肉。 马儿的伤口比觅影多很多,腿上,肚子上,脖子上,后背上,都有,不过伤口很浅,没伤到筋骨。 尽管疼,但马儿却一动不动,就是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等易年处理完,莫道晚那边也把易年带回来的草药磨碎了。 易年说着谢谢师兄,把马儿身上的伤口一一涂上了草药。 一匹黑马,成了黑绿相间的样子。 马儿身材高大,易年的布根本不够用,没办法,只能让马儿原地不动站着。 没了觅影撑腰,这马儿又恢复了之前的听话样子,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易年看着马儿那满身伤口,没有任何情绪。 摸了摸马儿双肋处的那块痕迹,和之前有了点儿区别。 痕迹比之前清晰了些,但依旧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开口问着马儿有没有什么感觉。 马儿听得懂话,大眼睛望着易年,摇了摇头。 易年又问着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在哪蹭到的? 马儿的大眼睛中出现了一丝茫然,好像再说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易年瞧见马儿眼神之后,下意识就想伸手照着那大头来上一下,不过瞧见那壮硕身子上的花花绿绿,手收了回来。 进屋拿出最后剩的一点儿滋补药材,一边喂着一边开口说道: “我这点儿身家都让你们两个造光了,你们俩以后可别给我惹事了,我是真赔不起了。” 易年的玩笑语气,马儿听得出来,低头吃着,根本没理易年。 易年无奈笑了笑,转身走向雨棚,坐在了莫道晚旁边的躺椅上。 莫道晚依旧看着书,早上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新的,现在已经旧了。 易年坐下后没有像往常那般看书,而是把龙鳞抽了出来。 天天不离身的温养下,龙鳞已经出现了一丝灵气,但想让它达到凤凰翎与那不听话的透明长剑的程度,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龙鳞横放在腿上,从怀中又拿出了一块手帕,仔细的擦着。 从剑柄,到剑尖,一点儿地方都没有放过。 龙鳞不沾血,但易年擦的很认真。 手上动着,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慢慢改变。 不经意间,身上那完全内敛的气息,出现了一丝不安稳的锋锐。 旁边翻着书的莫道晚今天又入了境,感觉得到易年身上的变化,放下了书,抬头看着茫茫夜空,开口说道: “圣山上不禁止互相比试,但都是点到为止,若是实力相当难分高下之时,多会请来长老从旁观战,以便在情况不可控之时出手救人,你与白师兄交好,他在北剑峰应该也没什么事,找他很合适。” 正擦着剑的易年听着莫道晚的话,停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莫道晚,笑了笑,开口问道: “师兄都知道了?” 莫道晚依旧盯着星空,也笑了笑,开口回道: “圣山上的妖兽大多爱好和平,很少有杀戮存在,而且,妖兽可是不用剑的,当然,你那只四眼妖猊除外。” 在易年抱着觅影回来后,莫道晚已经看出了,这一马一兽的伤,根本不是像易年说的那样,是妖兽所为。 不是妖兽,那自然是圣山中人,这圣山上,不可能有外来人。 感受到易年擦剑时那无意中散发出气息,莫道晚知道,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师弟,真的怒了。 与易年相处了这么久,又有着共同的爱好习惯,两人的关系自不用说。 怕易年冲动做了傻事,这才从旁提醒。 万一易年没控制住脾气,直接提剑去把人打伤了,那在理,也变的没理了。 所以莫道晚给易年指了条能出气又不伤和气的路,挑战。 挑战之时,你多给他两拳,多踢他两脚,谁也说不出什么。 易年听见莫道晚的话后,立刻明白了莫道晚的意思,放下龙鳞,向着莫道晚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指点。” 莫道晚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我没指点你,师弟可不要瞎说,我这近晚峰逍遥日子可还没过够呢,困了,回去睡觉了。” 说着,把今早新拿出的书扔在了桌子上,起身打着哈欠回了屋。 易年目光送着莫道晚回屋,又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 和马儿交代了一声不准瞎跑,踩着夜色中的山路,朝着江南去了。 易年不是去挑战,这大晚上的,也不适合挑战。 而是要去趟天衍殿,问自己师兄一些问题。 因为易年在救出觅影与马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情况。 一马一兽身上最早的伤口出现的时间,和自己从木叶那里离开的时间差不多。 易年不觉得这是巧合,而是觉得有人不想让自己在太初古境中有什么作为… 第440章 暗朝汹涌 易年从木叶那里出来,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也没必要隐藏。 就连后山闲人莫道晚都知道太初古境的事情,所以这不是什么秘密。 木叶虽没有明说,不过莫道晚说过,这去太初古境的名额,必定有易年一个。 听完太初古境的各种限制之后,易年知道,自己是很有机会的。 真武机缘不说,神兵之类的自己绝对有信心,因为有觅影。 若是觅影都找不到,那别人能找到的机会更小。 觅影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圣山上的人又不傻,易年能一眼瞧出来,圣山上的人看了那么久,能看出来也正常。 所有人都知道,易年去太初古境,必定会带着觅影。 可就在易年回去之后,马儿与觅影便遭到了毒手。 它俩在后山几天没回,开始易年只是以为这俩家伙又玩儿疯了,顾不得回来。 可发现它们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俩家伙已经在后山逃了几天。 自己要去太初古境的事情刚刚发生,觅影便被人盯上了。 要说不是针对自己,易年是万万不信的。 如果这太初古境中最大的助力不能去,不管是被杀还是被擒,易年想在里面有所作为,会难上许多。 而且做这件事情的,没有一个归墟境界。 圣山上归墟再多,也是有数的,如果被易年记住了气息,想找,是能找到的。 而圣山上最多的,就是四象境界与通明境界,那几个人对觅影与马儿下手的人又蒙着面,在发现易年到来之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退走。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易年知道是何人所为。 圣山是天下第一修行圣地,门下修行之人虽说不是最多,但也排的上号。 不算在外游历的弟子,长期住在山上的也有千人之数,想从里面找出几个人,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易年有些不太理解,自己明明是为圣山出力,为何会有人针对自己呢? 忽然想起晋天星在星夜苑中与自己说过的话。 那三处阴影中,一处便是圣山。 难道真的如师兄所说,这看上去十分正常安静的圣山,暗地里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易年到了圣山之后,大多时间都在近晚峰上,对圣山的一切了解的不多,更不用说什么疏近亲远的关系了。 晋天星说的圣山可能会出现的内斗,与自己关系不大。 虽是挂着副殿主的名头,但根本不管任何事情,只想着平平安安把七夏的病治好。 这天下第一圣地的恩怨,不是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以左右的。 这点,易年很有自知之明。 但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因为有人开始拿自己做文章了。 若还是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说不定哪天便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易年想不出原因,也不了解恩怨,但晋天星毕竟在圣山待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不了解,而且这些都是他曾经说的。 易年去天衍殿,便是要向晋天星请教一下。 北剑峰还和以前一样,有人闲聊有人修行。 穿山而过的江水,滔滔流了万年。 横在江上的铁锁,总是有着过江之人留下的痕迹。 南剑峰下的峭壁之上,阁楼里面灯光亮着,不过今夜没有因为下棋而起的争吵声,也不知木凡是在南剑峰还是在阁楼中。 不过多半应该是在南剑峰,要不这对儿师徒的脾气,想不争吵起来都难。 除了灯火通明的天谕殿,夜晚的江南也安静了下来,比白天时候,安静的多。 也不知是稀疏灯火带来的宁静,还是巍峨群山带来的庄严,这圣山在夜间散发着一片祥和。 若不是今天遭了事情,加上之前晋天星的话,易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表面安稳的圣山,地面之下竟会暗流涌动。 轻车熟路的到了那最高的山峰之下,开始了登山。 天衍殿的弟子与其余各处作息时间不太相同,毕竟修习周天星衍术,引星辉入体,还是夜晚合适。 天衍殿人少,但也碰见了几个,都和易年打着招呼,毕竟是自家副殿主,这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桐桐依旧看着易年给的手稿,瞧见易年过来之后,指着山顶位置,开口说道: “小师叔,师父在上面呢。” 易年点头道谢,顺着小路上了观星台。 晋天星也还是之前样子,背着手,仰着头,有着凹陷的眼眶中,一双深邃眼睛,看着星空。 听见易年的脚步声后,没有动作,但声音传了过来。 “易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回来是有何贵干啊?” 晋天星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打趣的开口说道。 易年被晋天星弄了个大红脸。 自己一个天衍殿的副殿主,整天住在近晚峰上,没事的时候,一次也没回来看看,确实是有些不好。 今天回来,也是因为有事,这脸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不过易年听得出,晋天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是师兄弟之间的调侃。 笑着走到晋天星身旁,拱手行礼,笑着开口说道: “师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就是个副的,还是挂个闲职,哪担得起您称呼殿主二字。” “总有正的那天。” 晋天星依旧看着星空,小声说了句。 易年耳朵好,听得见,立马摆手开口回道: “师兄可别这么说,以您的境界,再当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我这当个副的都被人惦记上了,要是当上正的,那还不得被人把骨头都给吃了,我还是适合在青山待着,等七夏好后,这圣山也住不了多久。” “哦?出了什么事了?” 晋天星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惊讶,望着星空的目光投到了易年的脸上。 易年与晋天星不会藏着掖着,今夜前来就是要把事情与他说说。 看着晋天星,开口说道: “觅影,在后山遭了毒手…” 清冷夜色中,高高的观星台上,易年说着,晋天星听着。 易年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只是把事情的完整讲了一遍。 如何判断,晋天星一定比自己考虑的周全。 易年说完,晋天星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又望向了夜空。 “看上去是奔着四眼妖猊去的,实际上却是奔着师弟你去的,千年一次的盛会,竟还会有人打上主意,唉…” 晋天星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 说完,没有再说话。 易年也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旁边等着。 站在圣山最适合观星的观星台上,看着和青山、上京、近晚峰上看着没什么区别的星空,心思,慢慢飘回了青山。 从青山出来之后,见过了晋阳城如同地狱一样的城墙,也见过上京城比离江还要深的人心。 上京城里的各种无声争斗,来圣山路上的算计截杀。 本以为到了圣山上能安稳一些,这又起了事端。 不管在哪,都有事。 少年觉着,这青山外的世界精彩,但也很烦。 青山里的日子虽然枯燥,但心安。 或许这些事情在以后能与孙儿当成故事说说,就像师父说的那样,老了,还有回忆。 但现在,真的很烦。 看着夜空,眉头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 晋天星开口问着。 “都依师兄的。” 易年回着。 “咱们师兄弟没必要藏着掖着,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我本不想惹事,就想太太平平的等着七夏病好,但现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还伤了觅影和马儿,这口气,我有些咽不下,若是普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但身为圣山之人,行如此之事,不妥,师父教过我很多东西,但没教我遇见事情要忍气吞声。” “你说过那几人蒙着面,能找到吗?” 至于那几个看见相貌的人,没有用。 人家没出手,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去帮对觅影出手的那几人的。 只有自己一个人模糊听见的几句话,算不得证据。 易年听见晋天星的问题,开口回道: “只要交手,大抵能认得出来。” 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 “找不找得到,其实不重要。” 晋天星在易年说完后,开口说了句易年有些听不懂的话。 “师兄,我这脑子笨,实在是想不出师兄何意,您还是说的明白些吧。” 易年挠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晋天星也笑了笑,开口回道: “你若是脑子笨,今夜也不会来这里了。” 来了,便是想到了,那几人对觅影的行动不是那么简单。 “还请师兄指点。” 易年说着,弯腰对着晋天星行了一礼。 晋天星伸手将易年扶起,开口说道: “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你身上的时候,想算计你的人,便没了机会,至于如何把事情闹大,我想师弟应该知道,过来的时候,莫峰主是不是已经教过了?” 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晋天星连莫道晚对自己的指点都猜得出。 晋天星瞧见易年的惊讶,笑了笑,开口说道: “莫峰主是闲人,可不是庸人。” 易年点了点头。 能看出莫道晚的不凡,但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凡。 不过易年与莫道晚交好,不是因为他的不凡,而是真的把他当成朋友。 有共同爱好习惯性子又和的人,成了朋友很正常。 晋天星对着易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回吧,好好休息,明天有你忙的了…” 第441章 一闲一静同心思 易年在得了晋天星的准确答复后,心下也有了底。 与晋天星行礼告退,准备回近晚峰好好休息一晚,为明天的热闹好好养养精神。 晋天星点头示意,易年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就在马上出了观星台的时候,晋天星忽然喊了声等等。 易年回头望去,问着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晋天星向着易年走了两步,开口说道: “前段时间有好些弟子们去挑战你,我听别人说,你一直都没有把你那有违常理的功法路数用出来?” 易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却不明白晋天星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了师兄?有什么不妥吗?” 晋天星摇了摇头,笑着开口说道: “不妥倒是没有,不过你那使用功法的能力在圣山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试比高上的眼睛太多,该用的时候就用,你的境界很高,实力也强,但也不要小看圣山上的这些人,一个不小心,是容易吃亏的,前两天与木阁主闲聊之时,听木阁主提了一句,他对你那功法的使用方式可是兴趣很足。” 晋天星说完,停下了脚步,转身又看向了星空。 易年看着晋天星,再次行礼,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指点。” 晋天星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我可没指点你,我这天衍殿上的星空可是安静的很,不想被外人打扰。” 易年听着自家师兄和莫道晚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不禁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了山。 莫道晚让易年去请与自己关系好的白笙箫掠阵,而晋天星更彻底,让自己直接把圣山主序阁阁主拉上。 其实他们两个的目的一样。 易年想出口气,也想把背后针对自己的人找出来。 不管他或者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对觅影下手,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在太初古境上出风头还是不想圣山在太初古境得利,总要知道这人是谁。 七夏的病有了转机,自己要在圣山上好久,如果始终这么不明不白的窝在后山,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这个修行的世界,特别是圣山这么个地方,永远都是强者为尊。 易年不怕被晋天星或者莫道晚当枪使,若是连他们都信不过,那这圣山上,就没有什么能信得过的人了。 而且晋天星说的很对,易年越高调,就越安全。 因为会有无数双眼睛盯过来,想对易年有什么动作,是很容易被瞧见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易年在接下来的主动挑战中表现的越亮眼,就对圣山越重要。 西岭出了个千秋雪那样的天才,有着很大的可能冲击真武境界。 但易年也同样是天才,而且还是比千秋雪更加妖孽的天才。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当上的天衍殿副殿主,但这个少年,现在是实打实的圣山之人。 用剑十一的话来说,不是你们圣山,而是我们圣山。 天衍殿副殿主的光环和最开始上山之后的低调,让圣山上的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易年不止与圣山上的大人物关系好,本身也是个不世出的修行奇才。 易年的年纪,比圣山上大部分人的年纪都要小,可已经有了通明境界的实力,年轻一代里面公认的最强之人,主序阁的大师兄,易年在试比高上用着通明境界大败四方的时候,他还在闭关破境呢。 所以易年在修行方面的天赋展现的越多,便越能换来圣山的重视。 要知道,圣山现在也没有真武境界的存在。 真武境界对西岭重要,对圣山同样重要。 易年有时不愿意去想太复杂的事情,感觉伤脑子,但到了不得不想的时候,这脑子转的不比别人慢。 莫道晚和晋天星的用意,易年清楚的很。 借着茫茫月色,易年穿过南剑峰,从峭壁之上几次借力,落到了木叶的阁楼平台之上。 棋盘上棋子摆着,是盘没下完的棋。 不知是不是这圣山最大的人物又和木凡争吵了起来。 易年落地时发出的声响自然逃不过认真摆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物件儿的木叶。 听见声音后,动作停了下来,国字脸上起了一丝微笑,看向窗外,开口说道: “小师弟怎么有空过来了?是不是太初古境的名额等的心急了,过来问问啊?” 易年听见木叶的调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圣山上的大人物,感觉除了不苟言笑的卓回风,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拱手对着已经出来的木叶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古境之事有木师兄,小子自然是听从安排,师兄让去,那便去,师兄不让去,那就在后山待着,给前去的同门们祈祷助威。” 木叶听着易年虽然客气但却不咸不淡的话,笑着开口回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有人在后山等的书都看不进去了,天天琢磨着砍竹子,要是太初古境晚开几年,说不上咱们圣山得出个手艺精湛的竹匠呢。” 易年刚被晋天星调侃完,到了这阁楼中,又被木叶取笑了一番。 不过二人都是玩笑,易年也不会认真。 起身后开口回道: “哪有的事儿,莫师兄说近晚峰上的东西旧了,正好我有这么点儿手艺,就帮着换换,这是谁乱嚼舌根,把木师兄都给骗了。” 虽然是事实,但有些时候,不想承认就是不想承认。 只是可怜了已经睡下的莫道晚,睡得正香突然起来打了几个喷嚏。 木叶听见易年的回答后,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是就最好,这心乱了,对修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师弟你自己也注意些,有空还是多练练功,别跟着你莫师兄瞎混。” 易年听见,点头回道: “谨记师兄教导。” 打完喷嚏又睡下的莫道晚,第二次被喷嚏叫醒。 木叶听见易年的回答,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是师兄要吊着你,太初古境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估计还要等上几天,师弟趁着这功夫好好调整调整,出发之时也有个好状态。” 易年听着,继续点头。 “是,师兄,不过我这修行方式与旁人有些区别,日日打坐用处不大,当初师父教过,最适合我的修行方式便是与人交手切磋,不管胜败,都能找到自己的不足,前段时间与众位优秀弟子们切磋时受益匪浅,不过后来病了,断了比试,近几天休息好了,便想着明天开始就重新与圣山天骄们切磋切磋,您看行吗?” 木叶听见易年的话,脸上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师弟只怕不是等着被人挑战,而是要找上门去挑战吧?” 易年也跟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都一样。”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我看有些不一样,刚打天衍殿回来吧?想出气就出气,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心里窝着火对修行也不好。” 易年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惊讶之意。 圣山上的事,这主序阁阁主想知道,也没什么难度。 心里暗暗嘀咕,这群大人物,一个比一个精,自己这点儿小心思根本骗不过他们。 既然他知道,那便问问,可刚打算开口的时候,木叶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我只是知道你那小兽受了伤,谁做的我也不清楚,这拜山之时便教过的行正义之事,这些人竟都抛在了脑后,真是妄为圣山之人,若是师弟你能把那几人找出来,算是立了个大功。” 易年一听,强行压下了心底的兴奋。 若是把那几人找出来,不仅能出口气,听木叶的意思,还有意外收获呢。 易年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就是对立功有兴趣。 要知道,有功劳,就有可能换取万木林的资格。 和木叶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都依师兄,不过还有件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易年不管年纪多小,可总归是长辈,而且副殿主的身份摆在那,境界也摆在那。 通明境界的易年要是收不住手,没有归墟境界在旁观战,是很有可能弄出人命的。 而且易年要挑战的人,可不是普通人,那是圣山上的修行之人。 不说归墟,就是通明境界也不一定无敌,毕竟有“它”的隐患,玄魂甲也没在身上,放不开手脚。 不能全面压制对手,一但到了拼全力的时候,手下的轻重就掌握不住了。 木叶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师弟教训山上小辈儿结束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看看钟师叔高徒的风采呢,最近这屋里待的也烦了,正想出去走走,等师弟开始的时候,我会去瞧瞧。” 这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易年再次向木叶行礼感谢。 莫道晚让易年找白笙箫,但晋天星觉得木叶更合适。 二选一的时候,易年自然是更倾向晋天星。 而且白笙箫那脾气,易年也不敢保证自己要是赢得多了,他会不会气的出手揍一遍自己的那些手下败将。 挑战前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易年便准备向木叶行礼告退,可木叶却示意易年等等。 “枯燥的打斗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添个彩头?” 易年一愣,这木叶还是个赌徒? 要真是的话,这赌品估计也不怎么样。 不过人家身为主序阁阁主,圣山地位最高的人,如此给自己面子,易年也不好拒绝。 “师兄准备添什么彩头?您也知道,前段时间我那马和那四眼妖猊可没少惹祸,我那点儿家底儿已经赔的差不多了,怕扰了师兄雅兴。” 易年的意思就是,赌行,但先说好了啊,我可没钱。 木叶笑了笑,开口回道: “赌的,自然是师弟有的东西…” 第442章 过河卒 易年听见木叶的话后,立马明白了过来。 自己有的东西,又能让这见识远超常人的主序阁阁主感兴趣,不用说,定是师父送给自己的那些书。 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书,而是那些失传好久的心法功法之类。 要是别的,易年或许还会有些为难,但这些书,还是能做主的。 师父送的东西,都不会要回,也都交给了自己处置。 当初送仓嘉的时候,师父没有任何阻拦。 后来送着送着,就送习惯了。 送过周晚,送过龙桃,当然,也送过七夏,不过她没什么兴趣。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自主运行的太玄经能驱动万法。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彩头对易年没有什么影响。 书这个东西不像旁的,只要记下来,实体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两个人,每个人都有一颗果子,交换之后,还是一人一颗。 但两个人都有一本看过的书,交换之后,每个人能看的,是两本。 一本,用眼睛看,一本,在脑海里自己翻着。 易年就算记不清全部,赌输了,自己抄一遍就是。 至于是原本还是手稿,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内容。 看向木叶,开口回道: “师兄,还请您说说赌约。” 不管赌的东西重不重要,这赌约自然是要说清楚。 易年懂这个道理,木叶也懂。 木叶知道这不算是为难易年,开口回道: “师弟这豁达性子颇有师叔当年风范,其实赌约也简单,咱们就从你开始挑战的时候算起,到出发去太初古境之前,只要师弟不输,就算师兄输了,我这屋里的东西,师弟可以挑选三件,什么都可以,绝无二话,若是师兄我侥幸赢了,就请师弟抄一份方寸乾坤的功法留在圣山,这失传的东西重现人间,圣山确实有些心思想瞧瞧。” 易年听着,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 只是没想到木叶一点儿都不贪心,只要了一样。 相比于他的赌资,易年算是占了便宜。 剑十一曾经说过,木叶的屋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 其中珍贵的也不少,毕竟能被木叶看上的东西,不会差。 而且这赌约,可是有个天大的漏洞。 挑战是由易年发起,也就是说易年想找谁做对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若是想赢下木叶的东西,就天天挑着四象凝神境界的打,不可能会败。 不过易年不会这么做,无关赌约,只是觉得这么做真的太过“无耻”。 而且木叶也不相信易年真的会因为一些外物拉下自己的脸面。 所以这漏洞,在易年与木叶的默契中,悄悄堵了起来。 易年在听完木叶的话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少年的心思都在那句出发去太初古境之前,木叶如此说,那便是太初古境一定有自己的位置。 拱手鞠躬,开口说道: “都依师兄。” 两人各怀心思,这临时起意的赌约算是定了下来。 木叶扶起易年,开口问道: “不知师弟打算从哪里开始呢?” 要挑战,总要找人才行嘛。 易年想了想,开口答道: “北剑峰。”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回答后,方正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北剑峰,北剑峰好啊,好啦,我就不耽误师弟时间了,回去好好休息准备吧,明天我去北剑峰等着师弟。” 易年听着,又一次向木叶行礼告别。 脚下一踩,顺着平台飞到了横在离江的铁链之上,脚下几次借力,上了北剑峰的峭壁,随后,有些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 就在易年走后,刚刚从南剑峰回来的木凡出现在了木叶身后,看着夜色中消失的身影,开口问道: “师父,小师叔不是与白师叔关系很好吗?这种上门挑战的事情,怎么会选在北剑峰呢?以小师叔的实力,北剑峰的弟子里应该没有什么对手,这不是要让白师叔丢脸吗?” 同样看着夜色的木叶在听见自己徒弟的问题以后,回身白了木凡一眼,开口说道: “你要是有你这小师叔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 说着,衣袖一挥,进了屋,把木凡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一脸茫然的木凡被木叶忽然训了一句,愣在了原地。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黝黑的脸上有些为难,估计是没想出为什么。 看向里面正在忙着把自己喜欢的珍贵东西从架子上往盒子里面装着准备收起来木叶,开口说道: “师父,您就说说呗,要不我陪您下盘棋,您可以悔两步,不,三步,可以不,师父?” ...... 已经踏上了回近晚峰山路的易年听不见阁楼中可能很快又传来的争吵声。 易年选择北剑峰的原因很简单。 白笙箫在圣山上,最佩服的人就是易年的师父。 而易年在没到圣山之时,就与白笙箫的关系十分亲近。 当初栖霞山顶的修罗一怒,四大归墟殒命当场。 从飞针袭来的那一刻,白笙箫出手相救到纵横剑意大杀四方时流露出的急切与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白笙箫,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师弟。 而起天启之时白笙箫的表态,整个圣山都看得见。 所以易年与白笙箫的关系在圣山上不是什么秘密。 易年之所以选择北剑峰,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场突如其来的挑战,只是场单纯的切磋。 而且我最先挑战的,可是与我关系最近的人所在的地方。 后面再去挑战别人之时其余各峰想推脱,也推脱不掉,因为有白笙箫在。 到时候只要白笙箫一句我的人都被他打了,你的人凭什么不打,就足够了。 以白笙箫的脾气,这事他干得出来。 等挑战之后把自己的打算与他说说,他会明白。 而且易年知道,白笙箫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利用他。 易年不敢现在说,就怕白笙箫一个控制不住,自己先把圣山翻个底朝天。 有些事自己可以做,但白笙箫不能做。 自己虽是副殿主,但对圣山上这些大人物来说,自己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圣山地下的暗流,分不出到底流了几支。 过河,总要小卒子先试试深浅。 莫道晚给易年的指点,晋天星同意,木叶也同意,虽然不清楚他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但这事自己来做,没有错。 心里想着事情,这山路便觉得短些,感觉没多大功夫,回了近晚峰。 马儿还在外面站着,身上的草药掉了些,易年瞧见,又给上了一点儿。 拍了拍马儿大头,说着忍忍,过两天就好了,明天开始,我去给你俩出气。 马儿那大头在易年手上亲昵的蹭了蹭,也不知是谢谢易年的草药还是谢谢他出气的话。 易年又拍了下,回屋看了看觅影。 那被包起来一半的小脸上十分安静,呼吸也很均匀。 易年又给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能好。 小声关上了门,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马儿享受的目光中,从体内散出的青光,无声中照亮了近晚峰的一角。 一夜无话。 晨光起时,青光渐渐散去。 少年揉了揉被阳光扫过的双眼,起身抻了抻懒腰。 一阵噼啪声响,只觉得身心通透,说不出的舒服。 打水洗了脸,在灶房里把东西备好,厨艺不怎么样,这下手还是打得来的。 夜里两次被喷嚏叫醒的莫道晚打着哈欠同灶房里忙碌的易年打了个招呼,洗了手后接替了易年。 两人已经这么配合很久了。 易年出些力,吃着心安,莫道晚有了帮手,也省点力,最起码不用起的太早。 一顿简单早饭做好,两人正吃着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影贴地而飞,眨眼功夫便从三岔路口到了竹屋之前。 易年瞧见,打着招呼。 “早啊,灶房里有碗筷,自己去拿。” 来人,正是被白笙箫特训了许久的小胖子剑十一。 这几个月,剑十一的苦没少吃,但这根基,在易年与白笙箫的“合作”下,打的十分牢固。 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剑十一双脚点地,停在了易年身前,一把拿起易年的碗,大半碗白粥进了肚子。 这小胖子,把粥当水喝了。 易年旁边说着慢点慢点,还有呢,不过小胖子好像完全听不见。 剑十一喝完之后,在莫道晚有些心疼的目光中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哐当一声,碗差点儿没碎了,对着莫道晚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莫师叔,早。” 没等莫道晚表示,看向易年,继续开口: “小师叔,不好了,出大事了。” 易年被小胖子弄的一愣,开口问着出了什么事。 剑十一开口回道: “今天早上,不知哪里传出的消息,说小师叔你前段日子与圣山弟子切磋的不尽兴,要再挑战一次,各峰各殿都要去,要把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圣山弟子好好教训一遍,还说你说什么你们这些圣山弟子有着如此优秀的条件却还赶不上我一个从偏僻山里出来的小子,真是丢了圣山的脸,现在各峰各殿,包括主序阁上,不光是弟子们,就是有些长老都急了,要教训教训你,说是教训,可看那样子,恨不得要把小师叔你吃掉,小师叔你别在这住了,和我回北剑峰躲几天吧,有我师父在,没人敢去北剑峰撒野。” 易年听着剑十一这一长串话,不禁苦笑了起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木师兄,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 第443章 圣山公敌 易年看着剑十一那着急样子,起身拍了拍小胖子宽厚的肩膀,双手撑着把小胖子按在了椅子之上。 又去灶房拿了碗筷,重新添了粥,递给剑十一一碗,开口说道: “先吃饭,这大早上的,火急火燎做什么,他们气就气去,还能真吃了我不成?” 剑十一瞧见自己小师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浑然没把外面的传言当回事儿,哪里还有心思喝粥吃菜,胖脸上急切不减半分,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估计除了天衍殿,剩下的弟子们就没有不气的,再加上前段时间小师叔你已经打过他们一次,这两股气攒到了一起,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等着收拾你呢,我听说有许多人都把那些修行时间长的师兄师姐们请出来了,那里面,有一些人比晋师叔年纪都大,小师叔,要是外面的传言不是你说的,你就赶紧澄清一下,要不圣山上这么多弟子,一人一口口水就把你淹死了。” 易年喝着粥,听着剑十一的劝导,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的笑。 剑十一瞧见易年的笑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压不住的高了几分。 “小师叔,你还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你出去打听打听,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去,哎呀,你咋就不信呢?” 剑十一越说越急,嘴上说着,脚下跺着,使劲往下一坐。 小胖子本来就重,再加上坐下去的时候力气又大,这后山的竹子就算再坚韧,也经不起一个四象中境的修行之人的折磨。 在莫道晚有些心疼的目光中,只听咔嚓一声,享年五天的竹椅,走的很狼狈。 易年一把抓住剑十一,这才没让小胖子摔倒。 开口对着剑十一说道: “都说了别急,外面的传言说的没错,我这不是寻思着整天打坐入定有些枯燥,就想找人练练手嘛,你也知道我这身份,很多人都不太敢放开手脚,都收着的切磋也没什么意思,打架嘛,当然是拳拳到肉打的才过瘾啊,我这么一说,你说他们与我打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束手束脚,明白了吧。” 耐心给剑十一解释着,可完全就是口是心非。 易年的性子,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当剑十一把这传言带来的时候,易年就知道,这一定是木大阁主干的。 要挑战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莫道晚晋天星和木叶。 莫道晚和晋天星根本干不出这事儿,易年就算再傻,也能把木叶想起来,而且也知道木叶把这传言散出去的动机。 易年这次挑战,最主要的目的是找人。 不过圣山上的人太多,就算没有黑气的影响,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总要有休息的时候,从上千人中找出几个人,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而木叶的做法可以说非常有效。 他利用了易年的身份,把找人这件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圣山上的人,都是在圣山修行,但易年不是。 易年这一身修行,可以说和圣山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不用圣心诀与万剑诀,实力也不会下降。 毕竟会的功法太多,能搭配的使用的也太多。 当一个虽然是副殿主但却是外来的人说出圣山的修行之人不怎么样的时候,圣山的弟子们对易年的态度,一定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争着要和易年比个高下,来维护圣山的脸面,然后狠狠的打这青山来的小子的脸。 不过围杀觅影与马儿的那几个人,最近一定会低调行事,能不与易年接触便不与易年接触,毕竟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还交过手,保不齐易年有什么手段能认出他们呢。 所以,易年前去挑战的时候,就找那些不想和自己打的人打,找到那几个人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易年知道木叶不是想坑自己,只是想把找人的时间缩短。 只要自己一直赢,早早晚晚也会引起公愤,只不过木叶把这愤怒提前挑了起来。 剑十一在听见易年的解释后,眼睛瞪的老大,胖手贴上了易年的额头,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没病吧,真的是你说的?” 易年伸手把剑十一的手拿了下来,笑着开口说道: “我没病,你不用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悲观,你不要忘了,这次的挑战是我发起的,是我想找谁就找谁,我又不傻,自然不会去找你师父或者木阁主这样的高手,就挑着些通明四象的挑战一下,总不会被打的很惨吧?” 剑十一可以说是最了解易年实力的人,易年三次拼命的时候,有两次小胖子都在场。 一人对上白羽山庄四个通明,山谷里与七夏联手抵抗西岭的两位长老,小胖子都看见了。 小师叔不说通明境界无敌,但通明境界能与小师叔掰掰手腕的人,太少了,就连自家大师兄也不见得是小师叔的对手。 在听见易年的解释后,小胖子脸上的急切终于消散了。 易年瞧见小胖子的样子,说着赶紧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剑十一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我又不打,到时候我给小师叔助威。” 说着,抄起筷子端起碗,与莫道晚和易年抢着分成了三人份的二人早饭。 易年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这被打断的早饭在剑十一吃了五分饱之后,桌子上已经没有东西了。 收拾完桌子,问着莫道晚去不去看看,莫道晚回着太吵,我还是消停在这儿看书吧。 易年也没强求,莫道晚不去正好,能帮着自己照看下马儿与觅影。 换了身青山时常穿的衣衫,收起龙鳞,与小胖子踏上了山路。 打架太费衣服,周小爷送的那些,真的是没有多少了,天衍殿的衣服除了天启那天穿了一次便没有再穿了,总觉着不舒服。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碰见人,那看向易年的目光,和剑十一形容的差不多。 剑十一是白笙箫的徒弟,又是修剑天才,年纪小但境界高,在圣山上的地位可不是普通弟子能比的。 只要一有人目光不善的看向易年,小胖子立马就瞪回去。 易年也没阻止小胖子的行为,小孩子心性,管不了。 不过在出来碰见了几伙人以后,易年脸上的苦笑越来越浓。 心里嘀咕着这木大阁主也真是厉害,能做到如此程度。 以前见到自己还客客气气的圣山弟子们,今天在瞧见自己之后,那目光和要吃人的眼神真的没什么区别,难怪剑十一那么慌张。 其实原因很简单,圣山是圣山,自己,始终是外人。 不过从没在修行门派中修行的易年不懂。 小胖子问着先去哪,易年抬手指了指。 剑十一往前看着,易年手指方向,熟悉无比,今天早晨刚从那里出来。 “北剑峰?小师叔你要去我们峰上挑战?” 剑十一惊讶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在剑十一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踏上了去北剑峰的山路上。 北剑峰易年来过几次,也算熟悉。 毕竟这里离着近晚峰近,又有白笙箫与剑十一这师徒俩,实在无聊的时候来看过几次。 不过今天的北剑峰和以前不一样,明显热闹了许多。 南剑峰,望海峰,天谕殿,主序阁的人,都在往这里赶着。 不用说,一定也是木大阁主的杰作。 就连天衍殿的大弟子洪秀,都在旁边与人交谈。 瞧见易年的时候,抱拳打着招呼。 易年刚想上前询问两句,是不是师兄有什么交代,但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行动。 “天衍殿易副殿主到。” “天衍殿易副殿主到。” ...... 粗犷声音传遍了剑峰,还有回声不停回荡。 方才还交谈着的众弟子在听见声音之后,立马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刚刚踏进大门的易年身上。 易年在感受到这些目光之后,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带着笑容往里走着,脚下的每一步,距离一模一样,身上的气息没有任何波动,完全内敛。 可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次的目光和以前被围观的时候不一样。 青山镇上村民的目光,带着淳朴善意。 栖霞山下的目光,是好奇惊讶。 医馆小院里的目光,是无助后的感恩。 这北剑峰上的目光,那真是要把易年给吃了。 不过已经到了,总不能被目光吓退。 身后跟着一路瞪的眼睛都累了的剑十一,走到了旁边看台。 看台上,木叶与白笙箫聊着天,不远处还有几位长老,看着走到台下的易年。 几人的气息十分相似,都像是一把没出鞘的利剑,所有气息藏于己身,不过出鞘之时,定是锋芒毕露。 能当上北剑峰长老的,都是归墟境界的高手,而且易年即将要挑战的北剑峰弟子,大多都是他们教出来的。 白笙箫在瞧见易年过来之后,跳下看台走到易年身前,那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笑容,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不厚道啊,这挑战怎么选了师兄这北剑峰啊,要是我峰下的弟子输的惨了,可是丢我的老脸啊。” 白笙箫话上是在埋怨着易年,但却听不出一丝不满的语气。 易年知道白笙箫这是在开玩笑,两人的关系,可不是这一场挑战就能断掉的。 而且从木叶早早就来了的情况推断,白笙箫应该也知道自己挑战到底为的是什么。 脸上挂着歉意微笑,对着白笙箫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师兄哪里的话,北剑峰不是离着近嘛,就先过来了,而且师兄您是峰主,境界又高,教出来的弟子自然厉害,我输了不丢人…” 第444章 大闹圣山,从剑十一开始 白笙箫本就是打趣,哪里会怪易年。 打不过,回去好好修行就是,要是被打的道心不稳,那也不用修行了。 如此心性的人,在修行这条漫长又枯燥的路上,走不远。 所以易年前来挑战,对北剑峰来说是件好事。 用白笙箫以前的话来说,这些眼高于顶的弟子们,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圣山上的弟子们,因为在同龄人同境界中,圣山的弟子确实是最优秀的。 有着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名头,加上长久积攒下来的优越感,这些圣山上的弟子不可能不骄傲。 就连易年这种性子,那随着本能出现的骄傲都有,会提醒自己,但这种本能却改不了。 要不是与卓越那一次交手提前得到了教训,若是在试比高上才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渐渐失衡,那就晚了。 白笙箫伸手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年轻的脸凑到了易年的身旁,低声说道: “若是找到了,别下死手,人要是出在我北剑峰,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易年听着,果然,白师兄也知道。 点了点头,小声回着都依师兄。 白笙箫也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环顾四周。 北剑峰上的人,除了闭关破境或是深度入定的人,都在这里了。 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声音传到了围在演武场上的北剑峰弟子耳中。 “大家也都知道,我身旁这位易副殿主,是当年圣山双骄之一钟万爻钟殿主的徒弟,虽然辈分大些,但年纪比你们大多数人都要小,所以这挑战没有以大欺小一说,至于境界,那是人家苦修的成果,我听说前段时间我这师弟赢了多场挑战有人认为那是取巧所得,还有些不服气,正好,机会来了,凡是被易副殿主挑战的北剑峰中人,只要能胜,北剑峰收藏名剑,任选一柄,要是有能力,就算把我这点儿家底搬空了,我也绝无二话,说到做到。” 白笙箫在说完之后,转身上了观战台,往椅子上一靠,悠哉悠哉的看起了戏。 这几句话虽没什么鼓舞用处,但直接把北剑峰上弟子的气势一下挑了起来。 这又能“教训”易年,又能得到奖励,一举两得。 看向易年的目光忽然变了。 从要吃人的愤怒,转换成了你快选我的渴望。 眼神变了,但对胜利的渴望可没变,甚至加深了许多。 场下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这看热闹的,是真的不嫌事儿大。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木叶站了起来。 浑厚声音传了出去,把众人的议论停了下来。 易年虽没见过木林叶出手,但轻描淡写的以一己之力盖过上百人,这境界同样深不可测。 “安静一下。” 声音远远传来,北剑峰安静了下来。 木叶那举手投足间无意散发出的正气,让易年觉得这那阁楼中的木叶与现在的木叶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易年只是心里嘀咕下,可是不敢说出来的。 木叶在圣山的地位,自己要是说他几句坏话,真的会被这些圣山弟子瞪死的。 木叶见北剑峰安静下来,再次开口: “今日是易副殿主发出挑战,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不见得就一定要比武切磋,所以凡是被挑战之人,都有拒绝的权利,只要说声认输,挑战就算作废,易副殿主继续选人就是,不过大家也别担心,易副殿主为人正直又对修行认真,不会专挑境界低些的弟子挑战,所以每个人都有与副殿主切磋一番机会,认为自己可以的,直接开口就是,只要易副殿主同意,这比试也能进行,这第一场,便由易副殿主选人,后面,易副殿主继续选人也行,大家邀战也行,不是什么正规比试,就是同门间的切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但有一点,点到为止,切莫出现伤亡。” 木叶说完,场边众人的神色明显变了,变得放松了许多。 木叶发话了,易年不可能不听。 原本担心自己没有出手机会的人心下也有了底,每场比试完自己都发出次挑战,就不信他易年不接受。 修行之人,脸面同样重要。 易年在听完木叶的话后,神色也变了变。 虽然不想叫木叶老狐狸,可这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又暗自嘀咕了一番。 当然,不会让木叶听见。 易年知道,木叶这番话有两个用处。 第一,他怕自己被他坑了一把,把找到那几个人的事情放在后面,全心的去赢那赌约,所以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住一大半。 先把自己一顿夸,让自己不好意思拒绝那些境界高些的弟子的挑战。 牛我已经给你吹出去了,怎么做就看你了。 不过这后路只是堵了大半,没全部堵上。 因为只要易年的脸皮够厚,这些话就没什么用。 自己就专挑四象凝神境界的打,木叶也没有办法。 第二,他要把与自己的关系撇清,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站在圣山弟子的角度考虑的问题,把那找人的事情尽量隐藏起来。 如果不是有着昨天的交流,易年可能都会被他忽悠过去。 而那几个没有任何消息的人也不会想到,堂堂主序阁阁主,会与一个外来人,在整个圣山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不过易年在想到此处的时候,心里有些沉。 因为晋天星说的没错,圣山,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宁。 没有人敢冒然出头,就连这圣山上的第一人,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易年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圣山的安宁最好还能持续个十年八年的,等七夏的病一好,就赶紧带着七夏离开。 这天元大陆上最高的地方,自己这小人物可是真的有些怕。 现在不能走,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那几个人找出来,最起码知道是谁在针对自己,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木叶在易年略微沉思之时,知道这比自己徒弟聪明许多的年轻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笑着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易师弟,你觉得如何?” 让别人听见的是问着这规则如何,但实际上是问着那第二个意思。 易年看向木叶,拱手行礼,开口说道: “既是木阁主所言,自当遵从。”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后,点了点头,对着易年说道: “那便开始吧。” 易年听着,脚下一点,落在了演武场正中。 锋锐的蓝色龙鳞落入手中,身上气息瞬间升腾。 木叶已经把传言散出去了,易年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通明境界的气息不再用青光遮盖,全部迸发。 白笙箫看着场中间的易年,头稍稍往正坐下的木叶那边侧了一些,小声说道: “你看他身上,有没有钟师叔的影子?” 木叶点了点头。 “当年钟师叔就在山上来了这么一出,没想到百年之后,他的徒弟,又要把这一幕重演了,不过当年的钟师叔可没有输一场。” 白笙箫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这小师弟若是拼起命来,也很难输。” “这么看好他吗?” 木叶问着,稍稍有些惊讶。 能让白笙箫夸上一句,那是千难万难的。 “我见过他拼命的样子,年轻一代的人里面,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就万木林中的那个小丫头了。” “什么地方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人呢?” 木叶自言自语道,眼睛往万木林的方向扫了下。 白笙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易年站在场中气息调整完成的时候,白笙箫旁边一位一身黑衣的长老起了身,走到了看台边,看向易年场中的易年,开口说道: “易师弟,北剑峰弟子,除去闭关的,都在这里了,方才木阁主说了,这第一场由易师弟挑选对手,师弟挑就是,若是想问境界,直接问就行,师弟放心,我北剑峰弟子不会不战而降。”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不过这境界就不用问了,我早已经有了人选。” “不知我剑峰哪位弟子有此荣幸,能与师弟切磋一场呢?” 易年笑了下,抬手指向了看台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易年的手指吸引了过去。 就在目光落下之时,脑中都冒出了个想法: “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竟然敢挑战北剑峰峰主,圣山上没人敢说一定能胜的白笙箫?” 就连看台上正想着事情的白笙箫都有些惊讶。 “这小师弟是怎么了?” 这个方向只有两个人,自己与木叶。 今天是挑战北剑峰,自然不是木叶。 不过就在白笙箫不明所以的时候,众人忽然发现,易年的手臂没有上扬。 不是指着台上,而是台下。 此时台下只有一人,一脸错愕的小胖子,剑十一。 易年的声音也在同时响了起来。 “听闻北剑峰剑十一师侄乃是不世出的修剑天才,小小年纪便已经到了四象中境,一身实力深不可测,那今日便先和十一师侄切磋一番,领教下北剑峰的绝学。” 易年的话音刚落,坐在看台观战的木叶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不会真的这么无耻吧?还好,昨天已经把那些特别喜欢的宝贝都藏了起来…” 第445章 正式开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随后,议论声响起。 “这易副殿主前段时间不是已经与许多人切磋过了吗?不是说有通明境界吗?为什么会挑剑十一?” “就是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估计是因为前段时间挑战的时候没把大话说出去,现在牛皮吹出去了,当然要捡着境界低的挑战,要不输了多丢人。” “对对,我觉得庞师兄说的对。” 一位身着天谕殿服饰的中年男子说着,旁边几人附和着。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觉得不是,估计小师叔只是想先摸摸剑峰的功法路数,和怕输没什么关系,要是真想赢,找个凝神境界或者新入门的弟子挑战更好,剑十一虽说年纪小,但谁敢保证通明境界就一定能战胜他?” 附和着这人的也有。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北剑峰的演武场,因为易年的一句话彻底热闹了起来。 而作为全场最“幸运”的人,小胖子剑十一完全愣在了原地,胖脸上满是不解。 小师叔你一个能和归墟境界打的有来有回的通明,挑战我一个小小的四象做什么? 原本还想着等易年选中人后给他说说对面的情况呢,毕竟出自同一峰,怎么说也比易年要了解。 可哪会想到,应该作为观众的自己,要上台了。 不光剑十一想不到易年第一个要挑战的就是他,就连观战台上的白笙箫也是有些不解,开始思考着易年这么做的原因。 剑十一这段时间进步是挺大的,在境界上已经快要赶上风悠悠卓越他们了,不过和易年比起来还要差一些,这场切磋的胜负根本没有怨念。 全场的人都在猜测易年的想法,但易年,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与剑十一认识的早,关系也好。 给剑十一治过伤,回来的路上也指导过他修行。 今天第一个选剑十一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想看看小胖子现在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至于会不会被自己打的没有信心,易年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可能,可剑十一不会。 回来的路上,那可是没轻打,但剑十一这性子,那是越打越不服输。 虽然嘴上喊着疼,可第二天继续切磋的时候,依旧是全力以赴。 他对修行的喜欢,仅次于美食。 易年在台上等着剑十一,旁边弟子依旧议论着。 方才说话的那位长老瞧见场间乱象,双手抬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静一下”。 这位长老的声音与木叶比起来有些不同。 木叶传遍全场的声音中正平和,而这位长老的声音充满尖锐之意,所修心法不同导致,不过效果是一样,就在这长老说完之后,北剑峰安静了下来。 那长老看向一脸茫然的剑十一,开口问道: “十一,易副殿主的挑战你接不接受,接受就上台,不接受就说一声。” 被喊到名字的剑十一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着长老点了下头,看向场上的易年,小眼睛眨了眨。 以两人的默契,易年自然瞧得出小胖子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估计这小胖子以为自己有什么计划要通过他来配合呢。 易年笑了笑,朝着小胖子勾了勾手,示意他上台来。 不过易年这个动作对剑十一来说没什么,两人熟络,早已经习惯了,易年以前喊剑十一的时候,总是这么叫他。 不过这动作在旁边观众的眼睛里却变了味道。 很平常的动作,却因为现在的情况和早上的传言,变成了挑衅。 部分人看向易年的目光,都带着火。 易年瞧见,根本没想到自己没什么想法的行为,能再一次把众弟子的愤怒挑起来。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怒火早晚都会出现,木叶挑拨过一次,自己再挑一个也没太大关系。 而且现在的情况非常符合自己最初的打算。 那就是,高调。 注意到自己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安稳。 剑十一在瞧见易年的动作后,也没有犹豫,直接上了台,落到了易年面前。 嘴唇没动,只有易年才能听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师叔,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易年看着剑十一,笑着开口回道: “挑战啊。” “那你挑战我做什么,咱俩不是打过许多次了吗,我哪里是你的对手,难道你想让我们北剑峰丢人?” “就是切磋切磋,没你想的那么多,正好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我可不会留手,你要是不想北剑峰丢人,就全力以赴。” 易年笑着回着,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剑十一也不知道易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师父没反对,小师叔也不会骗自己,那就打。 和易年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转身,背对着背往前走着,直到走到了演武场边缘,同时停下了脚步。 从转身的那一刻,剑十一便开始了蓄力,等到脚步停时,体内剑意已经到达了顶峰。 锋锐剑意搅动周身元力,带着风吹起了衣角,脚下灰尘尽数清空。 胖胖的右手摸到了腰间,沧浪一声,软剑出鞘,柔软剑身划破空气,于小胖子手中轻轻颤抖。 就在软剑静止之时,剑十一脚下用力,一个回身,整个人贴地而飞,软剑前指。 凛冽剑意将挡在身前的空气全部破开,发出刺耳的蜂鸣之声。 就在剑意与声音起后,没有人再注意剑十一胖胖的身材。 因为这一刻的剑十一,已经变成了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人与剑,再不分彼此。 演武场这短短距离,在剑十一以身化剑的夸张速度下,眨眼便至。 注入元力的软剑没有一丝颤抖,直奔易年后心而去。 剑十一没有一点留手之意,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 他知道易年的实力,若是与小师叔比拼时还敢藏拙,一定会被打的很惨。 易年虽然没有转身,但这声音逃不出耳朵。 剑十一了解易年,易年也同样了解剑十一。 就在声音入耳算出剑十一的动作之后,龙鳞落入了手中,脚尖轻点,飘身而起。 空中一个灵巧转身,龙鳞迎上了应该在这里出现但却没在这里出现的软剑。 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回山之后苦修几个月完全消化了境界提升带来的实力的剑十一,进步还真是不小。 如此快速的攻击之下,变招之时竟能做到无声无息,连对他十分了解的自己都被他给骗了。 剑十一在攻击之时已经猜出了易年的应对之法,在最后时候临时变招,剑意继续,但人已经侧身蓄力,准备打易年一个措手不及。 而易年,真的出现在了小胖子算计之中的地方。 等在那里的软剑直接刺向易年身侧最不容易防守的肋部。 四象中境的凛冽剑意若是刺中,一定会给易年带来伤害。 易年在被小胖子摆了一道之后立马回剑防守。 在软剑即将刺中之时,靠着通明境界的速度与太玄经时时淬炼的柔韧,龙鳞挡在了软剑之前。 剑十一没有收剑变招,而是元力入手,加大了攻击的力量。 这种能接触到易年的机会,可能这场挑战只有这么一次,小胖子自然是不肯放弃的。 当~~~ 一声巨响从两剑相接的地方发出,传遍全场。 同时,庞大的力量透过龙鳞传进了易年的身体之中。 龙鳞上鳞片亮起,化解了一部分震荡之力,但四象境界的剑十一不是与潇沐雨比试时候的剑十一,这力量比那时可夸张了不少。 龙鳞虽然化解了一部分震荡之力,但剩下的依旧在易年体内留存了一瞬,这一瞬,让易年的身子僵了一下。 小胖子那里肯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刻欺身而上,软剑如同灵蛇一般,盯着易年身上的破绽而去。 这软剑不像长剑那般常见,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很难掌控。 可一但有所成,那威力也是相当大。 白笙箫的软剑在战斗之时千变万化,总能攻对手于不备,得了白笙箫真传的剑十一虽然没有白笙箫那般强大,但这软剑用法,已经有了白笙箫的影子。 灵活多变的招式配合着透体而出的凛冽剑意,自打缠上易年之后便没有停过。 胖胖但灵活的身子在场上辗转腾挪,排山倒海的攻势一击强过一击。 易年在被剑十一算计过后,凭借着强大实力与瘦弱但异常结实的身子挺过了那短暂的不适之后,龙鳞闪着蓝光,接着剑十一的每一次攻击。 几个呼吸过后,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剑十一攻,易年守。 演武场上身影绰绰,剑意迸发,尘土飞扬,打的好不热闹。 剑十一大开大合但灵活多变的招式对上易年密不透风的防守,让场下的围观弟子看的大呼精彩。 不过场上的情况也就是看着精彩,对于境界高深眼光毒辣的高手来说,这场战斗算不上焦灼。 坐在观战台上的白笙箫与木叶不用说,旁边的长老也是一样。 他们都瞧得出,易年不是被剑十一算计之后被动防守,而是他只是想防守。 因为易年现在做的,就是让剑十一发挥出全部实力… 第446章 四象之境我无敌 易年的防守,总是在剑十一招数威力施展到最大的程度才开始。 中间有许多次可以破招化守为攻的机会,易年总是在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强行忍下反击的欲望。 这场战斗一开始,剑十一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胜,所以小胖子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最强的攻击施展出来,去搏那基本不可能出现的胜机。 不过在过了几十招后,见易年只守不攻之后,小胖子明白了小师叔的用意。 这场挑战,和一路上的切磋一样,小师叔,这是在帮自己试剑。 一个不会伤你又能让你全力施展的对手,是很难得的。 白笙箫是一个,易年是一个。 卓越风悠悠他们,现在可不敢如此做了。 至于北剑峰别的弟子可是不敢如此与剑十一对打,小胖子在北剑峰的地位太特殊。 所有人都看得出,白笙箫是把剑十一往下一任峰主的方向培养。 万一下手没个轻重,把剑十一给伤了,在修行路上埋下隐患,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看着人很多的北剑峰,能如此与剑十一打斗的人,很少。 剑十一在明白易年的用意之后,这攻势愈发凌厉起来,反正小师叔不会有事,那自己就打个痛快。 剑意继续提升,攻击也变得越来越快。 眨眼间,又是百招。 当那曾经击中过西岭长老的十字光线从演武场升起在场上扬起漫天粉尘之后,两个人落在了演武场的两端。 剑十一手中的软剑轻轻颤抖,胸口也有了起伏。 一直攻击,也是很累的。 而另一端的易年低头看了眼被剑十一的十字光线割开的衣角,无奈的笑了笑。 这打架,是真的废衣服。 听着剑十一已经出现了力竭之意的喘息声,易年知道,这场战斗应该结束了。 再打下去,小胖子攻击的威力不会比之前高了,这场战斗再持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且自己也不能把全部力气用在小胖子身上,今天不可能只打这一场。 待到烟尘散尽之时,易年深吸了口气,脚下疾如风起,直奔剑十一而去。 与剑十一相比,只守不攻的易年消耗很少。 所以等到易年主攻的时候,已经出现疲态的剑十一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力气防守。 这次切磋不像回来路上的切磋。 回来路上的切磋,这个时候的易年应该开始打人了。 不过今天不合适,这点儿分寸易年还是有的。 当龙鳞在几次攻击以后点在剑十一喉咙前的时候,第一场挑战结束。 易年收起龙鳞,剑十一也收起了软剑。 胖脸往易年身前凑了凑,低声说道: “小师叔,你一会儿可别输啊,要不我就丢大人了。” 赢了自己却输给别人,那不就是说自己不如别人吗? 易年听着小胖子的话,笑了笑,低声回道: “我尽量。” “别尽量啊,小师叔你可一定得赢啊!” 剑十一一急,这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当意识到不好以后,立马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时,一个剑十一听着就怕的声音传了过来。 “赶紧过来,别耽搁你小师叔时间。” 声音很温和,但剑十一听见之后,明显一哆嗦。 不用说,能让剑十一怕到这种程度的,也就白笙箫一人。 剑十一在听见之后,小声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得赢啊,要不我师父又有理由让我闭关了。” 自己输,别人也输,师父总不能让整个北剑峰的人都闭关吧。 易年的挑战不可能只有一天,自己要是被迫闭关,那得少看多少好戏。 易年被小胖子逗的想笑,点了点头,说着放心。 这回不是尽量了,小胖子很满意,与易年点头之后,低着头上了观战台,老老实实的站在了白笙箫身边。 白笙箫年轻的脸上带着笑意,虽然没夸剑十一,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北剑峰峰主对剑十一方才的表现很满意。 这几个月的苦修成果不错。 即使输了,白笙箫也没有任何不满。 整个北剑峰,除了自己与副峰主,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自己这小师弟的。 那几个归墟境界的长老,白笙箫也不敢说一定能胜易年。 脸上起着笑意,看着场上的易年。 不过白笙箫笑着,旁边的木叶那方正的脸上却有些苦。 因为就在剑十一下场之后,一个年约四十的北剑峰弟子跳上了擂台,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北剑峰许一川,前来领教易副殿主高招。” 让一个四十岁的人喊一个二十岁的人师叔,大部分都喊不出来,幸好易年还有个副殿主身份。 这许一川在北剑峰的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通明上境,境界上不低于易年。 就在许一川自报家门后,场下又开始议论起来。 方才通明打四象,不管剑十一多优秀,赢了也不光彩,现在境界相仿,应该会是一场胜负难料的战斗。 就在众人准备看戏的时候,易年的一句话,再次让全场哗然。 易年抱拳回礼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不和你打。” 什么?不打?他说不打? 周围的人愣愣的看着从容不迫但却拒绝出手的易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拒绝的话可与昨天夜里传出叫嚣着要教训圣山弟子的狂妄一点儿都不沾边啊。 周围的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就站在易年对面的许一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眼前少年说的真是不打。 “为什么不和我打?” 可能是因为惊讶,这副殿主几个字的称呼都没了。 易年听着许一川的问题,开口回道: “之前木阁主说过啊,我有拒绝的权利,那我不想和你打,就不打啊。” 木叶的境界,就算没有天生灵敏的耳朵,凭借着高深修为也能听得出易年说的是什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把自己的话当成了挡箭牌。 旁边的白笙箫在听见易年的解释之后,嘴角的笑容又多了些。 看向场中,开口说道: “人家易副殿主都说不打了,你还戳在那做什么?赶紧下去,让易副殿主选人。” 圣山上,可不止剑十一怕白笙箫,这弟子里面就没有不怕的。 虽然不知道易年为什么不打,但白笙箫发话了,这许一川哪敢反驳。 对着看台的方向行了一礼后,又与易年行礼,出了演武场。 之前那位长老站了起来,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副殿主,既然来人挑战你选择拒绝,那便由你挑选对手吧,放心,我北剑峰的弟子不会拒绝,就算你选个初识境界的新入门的,也一样不会。” 这话可有些打易年的脸了。 这长老的言外之意就是来个境界高的你就拒绝,那这挑战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你不怕丢人,我北剑峰可怕,哪怕是输,我剑峰弟子也不会不战而输。 不过易年根本不在意,在听完那长老的话后,开口回道: “多谢长老指点,那我就开始选人了啊。” 说完,开始环顾四周。 片刻后,目光落在了一名身穿北剑峰服饰,大约二十五六岁的人身上。 那人看见易年正看着自己,指了指自己,眼神询问着,我?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你什么境界?” 那人下意识的开口回道: “四象初境。” 易年听见以后,点了点头。 “就你了,我要向你挑战。” 轰~~~ 嘈杂声音瞬间响起。 不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也不是有人正在交手对攻,而是观战之人的哗然。 绝大部分的圣山弟子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易年,真的太无耻了。 你一个通明境界,先打了人家四象境界的,来个通明你就拒绝,拒绝后又挑了个四象的。 怕看错还先问问,问完再挑战! 怎么能这么无耻? 看向易年的眼神,怒火又增加了许多,现在是真的想把这无耻之徒吃了。 这易年从昨晚开始,便一遍又一遍的挑战着圣山弟子们的底线。 而原本对易年有些好感,认为必定是事出有因的弟子,这一刻,也开始对自己的眼光有了怀疑。 不过易年根本没管那些,对着那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人顿时一脸为难神色。 自己连剑十一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这个给剑十一试剑的师叔对手。 可刚刚那剑峰长老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这人不想上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踏进了演武场。 而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 比与剑十一的比试短了太多,仅仅用了三招,龙鳞就横在了那人脖子上。 认输下场,挑战继续,而易年则继续着他那“无耻”的行为。 只打四象,通明全部拒绝。 如果不是有白笙箫与木叶在场,场下那些越来越愤怒的弟子,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昨夜里只是名义上的圣山弟子的公敌,现在真的成了公敌。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这挑战,从日出东方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 易年挑战的全是四象,没有一个通明。 在轻松战胜场中的又一位四象境界的北剑峰弟子之后,易年停止了挑战,对着白笙箫与木叶抱拳行礼,说着北剑峰弟子着实强大,今天累了,明天继续。 没等两人同意,收起龙鳞,一个方寸乾坤瞬出场外,疾如风起,身影消失在了上山的路上。 观战台上,一脸苦笑的木叶看向白笙箫,开口说道: “你这小师弟,是真给你留面子啊…” 第447章 后山酒事 白笙箫听见木叶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我的面子是保住了,他的日子估计就难了,这小子,难道真的是认为我北剑峰无人吗?” 木叶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开口说道: “有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累了,先回了。” 说着,从旁边楼梯下了擂台,顺着侧门出了北剑峰。 白笙箫瞧着演武场上惊愕又愤怒的弟子们,又一次摇了摇头,带着同样错愕的剑十一离开了演武场。 易年今天从第一场开始,到头也不回离开北剑峰,挑战了一天,打的全是四象境界,一方面是把这些弟子的怒火再勾起来一些,更方便找到那几个袭击觅影的人,而另一方面,确实如木叶所说,是给白笙箫留面子。 今天挑战的全是四象,虽说是全胜,但没人会觉得北剑峰输了。 可易年要是打的全是通明,也是全胜的话,北剑峰这个面子就丢大了。 堂堂圣山弟子,打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人,车轮战还一场不赢的话,确实丢脸。 反正无论怎么做都会被这些弟子记恨上,那送白笙箫一个人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现场观战的北剑峰弟子们只是暂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等反应过来后,也会明白易年的用意。 就在众弟子从北剑峰的演武场散去之时,易年已经回到了近晚峰。 夕阳的余晖透过藏书阁旁的树林,洒在了后山的山顶。 凉凉秋风吹着七彩枫叶,好听的沙沙声笼罩着近晚峰。 三间竹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静静的投在地面与丛林。 风动着,竹屋静着,近晚峰,安宁着。 灶房上炊烟袅袅,莫道晚的身影正忙碌其中。 饭菜香味儿被风送着,飘进了饿了一天的易年的鼻子里。 和莫道晚打了个招呼,进屋去看了看觅影,小家伙还在睡着。 许多妖兽,疗伤就是要通过睡眠,易年也没担心她不醒。 重新看了看伤口,换了药,脸上也重新检查了一遍。 这小脸上要是留了疤,和潇沐雨不好交代。 看着觅影的嘴唇有些裂,又给喂了些水。 出门瞧见不远处放着的应该是莫道晚去给割的草,马儿正吃着。 一边吃着,一边享受着近晚峰的安宁,这家伙,又过上了饭来张口的生活。 原本以为它灵果仙根吃惯了,不会再吃草了,没想到吃的还挺香。 估计是不敢去后山了,不吃也得吃了。 马儿不可能一动不动,药掉了一些,开始好转的伤口露了出来。 重新磨了些药,给涂在了马儿身上。 洗了洗手,进去灶房给莫道晚打着下手。 莫道晚问着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易年有些尴尬的笑笑,说着还好。 今天的事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有些丢人,易年好意思做,现在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难道还能同莫道晚说,我一个通明境界打了一天的四象,全胜,然后成了圣山弟子的公敌。 易年虽然有时候脸皮厚,但不是一直都厚。 莫道晚瞧见易年不太想说也没再问,要是有什么消息,估计明天也就传过来了。 把最后的小菜盛出锅,二人坐在了桌子前。 这近晚峰上再平常不过的一顿晚饭,在少年与闲人的闲聊中开始。 不过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的莫道晚忽然放下了筷子,已经饿了一天正准备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肚子的易年问着怎么了。 莫道晚笑了下,说着估计还要准备两个菜了。 放下筷子,起身进了灶房,当当当的切菜声随后传出。 灶下还有火,不耽误时间。 莫道晚又熟练的炒了两个小菜,端上了桌。 易年的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望去,一个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白笙箫。 易年也想到白笙箫会来,起身便准备去接。 白笙箫挥了挥手,示意易年不用。 “哪来那么多规矩,坐着吧。” 话音落,人也到了近前。 没有起身的莫道晚指了指旁边椅子,开口说道: “刚给你炒了菜,热着呢。” 白笙箫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易年还没用过的碗筷夹了口菜。 嚼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这手艺确实不错,要是不修行了,下山当个厨子也饿不死。” 正从灶房里拿了碗筷的易年听见,被逗的笑了一下。 前段时间自己做躺椅的时候,莫道晚说过差不多的话。 小师弟你要是不修行了,定能成个远近闻名的篾匠。 坐回椅子,开口问向白笙箫。 “师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近晚上与北剑峰离的很近,剑十一忙里偷闲的时候来过几次,不过白笙箫却不怎么来。 今天,是易年来到圣山之后,白笙箫第一次来近晚峰。 白笙箫嚼着东西,开口回道: “就许你天天在这儿蹭吃蹭喝,就不许我过来改善改善伙食了?” 易年笑了下,开口回道: “哪能啊,我哪里敢管师兄,这不是在莫师兄这儿这么久了,头一次见师兄过来,好奇嘛。” 白笙箫白了眼易年,放下碗筷开口说道: “这么好的菜,怎么不弄点儿酒呢,等着,我去趟南剑峰,宋老头那里好东西不少,他不在家,放着浪费。” 说着是怕浪费,但那气势,明明是要去打劫。 雷厉风行的白笙箫说着就要起身,旁边的易年伸手拦住,开口说道: “哪用师兄亲自去跑,师兄稍等。” 说着,起了身,走到灶房旁边,把宋令关前段时间提来的那一坛据他说是八十年的陈酿拿到了桌前。 “这是宋师兄前段时间拿来的酒,说是八十年陈酿,不过还没来得及喝宋师兄便出了门,放在这里好久了。” 白笙箫这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说要喝酒,那就一定不是说说。 易年这是借花献佛,也省着白笙箫跑一趟。 白笙箫瞧见易年提过来的酒坛,一把接了过去,拍掉了泥封,那陈酿的酒香瞬间传遍了后山。 白笙箫享受的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宋老头就这选酒的水平还算可以。” 易年听着,不是太赞同。 宋峰主可不止是选酒的水平可以,那喝酒的水平更是可以。 打从与他熟悉之后,自己可是没少遭罪,或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遭醉。 取了两个杯子,全都倒满了酒。 莫道晚从来不喝酒, 宋令关天天往后山跑的时候,他一口都没喝过。 白笙箫应该也是知道,易年拿了两个杯子,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易年端着杯子,说着敬师兄,白笙箫点头之后一饮而尽。 吃饭变成了喝酒,两个人成了三个人。 易年本以为白笙箫来是有什么事,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发现白笙箫真的是来蹭饭的。 没说任何事情,只是与莫道晚和易年简单聊着天。 这后山上的师兄弟三人,白笙箫见多识广,当年纵横江湖时候的趣事张口就来。 易年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总觉得比师父讲的故事精彩。 莫道晚也是博学之人,后山也是天天看书的。 易年虽然见识不广,但看的书多,加上师父当年讲的那些故事,也能与两人搭上话。 三人聊的不亦乐乎。 这顿酒从傍晚喝到了深夜,还好白笙箫不像宋令关那么能喝,当酒坛里还剩了一半的时候,白笙箫挥了挥手,说着不喝了。 不顾形象的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起身说着回了。 易年起身要送,白笙箫一把按在了易年的肩膀上。 “明天还要打架呢,好好休息吧,用不着你送。” 把易年按在椅子上,拍了拍莫道晚的肩膀,开口说道: “你闲,你送吧。” 莫道晚笑了笑,回着好。 二人沿着山路往外走去,易年把碗筷杯碟收拾完洗刷干净。 躺在躺椅上,元力缓缓运转,体内酒意被逼了出来。 明天还要打架,醉了不好。 酒意驱散完后,看着星空,发起了呆。 青光正准备透体而出的时候,又有声音进了耳朵。 是白笙箫与莫道晚谈话的声音。 不是易年想偷听,而是这俩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后山上确实明显。 “还要这么下去多久?” 是白笙箫问着,从语气上听,已经没了任何醉意。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莫道晚回着,依旧是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可惜吗?”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是有你们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前面失败的人那么多,你看不见吗?” 白笙箫的声音稍稍高了一些。 “所以也不差我一个嘛,再说了,不是有人成功了吗?”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莫道晚问着。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懒得管你,走了。” “慢走,有空常来。” 声音落下,两个脚步声响起,一远一近。 易年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向着三岔路口投了过去,莫道晚回来了。 和易年打了个招呼,说着累了,回了屋。 易年笑了笑,说着师兄好梦。 想着莫道晚与白笙箫,忽然觉得这圣山也有点儿意思。 莫道晚有意思,整天抱着书看。 白笙箫也有意思,脾气火爆但心思细腻。 虽然来后山只是喝酒闲谈,但易年知道他来这里的为的是什么… 第448章 挑战继续 春季里出来后,易年在上京城遇见了很多事,那时候被许多人惦记上了,想把易年拉进皇权争夺的漩涡中。 那时的易年烦得很,起了离开上京的心思。 然后,整天待在星夜苑的晋天星去了一趟医馆。 在雨夜中的医馆门口与易年聊了许久的家常,打那以后,对易年动心思的人,再也没有打扰过易年。 今天白笙箫做的事情,与晋天星当初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晋天星靠着圣山殿主的地位镇住了上京东城的人,白笙箫靠着他在圣山的威名震慑着可能前来找易年麻烦的圣山弟子。 易年是天衍殿副殿主,但却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副殿主,除了能给七夏换些进万木林的时间,再没了别的用处。 而今天挑起的怒火,可能会让许多人失去理智,如果有人借着这个机会煽风点火,易年真的有可能麻烦不断。 易年若是只得罪几个人,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凭借着实力与那没什么用但确实是有的地位足够压下。 可就怕这些弟子们同仇敌忾,联起手来一起来这后山。 法不责众,在哪都是一样的。 而这个隐患,被白笙箫今天的到来彻底抹去。 白笙箫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即使易年不是天衍殿的副殿主,那也是我白笙箫的朋友,能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 别人或许会考虑法不责众的问题,但白笙箫不会。 树的影,人的名。 圣山上的弟子,就没有不怕白笙箫的。 白笙箫这个名字在圣山之上代表的就是敬而远之。 易年虽然喝了酒,但这个问题还是想的明白的。 不过在想清楚白笙箫的来意之后,那望向夜空的目光忽然动了一下。 起身抻了抻懒腰,出了近晚峰,直奔南方而去。 后半夜的时候,又回到了近晚峰。 躺在躺椅之上,继续望着夜空。 青光从被剑十一割开了一个口子的衣衫上飘出,不知多少次,照亮了近晚峰上小小的一角。 马儿停下了嘴,同医馆小院里的时候一样,看着易年。 已经回屋休息的莫道晚瞧着窗外隐隐青光,摇了摇头,把今天新拿出来的太玄经翻开,盖在了脸上。 不知是在挡那扰人的青光,还是不想见那青光。 不一会,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近晚峰,经过短暂的热闹,又恢复了宁静。 这份白笙箫带来的安宁,估计会一直持续下去。 后山的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凉凉秋意,打扰不到正在休息的少年。 早上时候,承受了半夜重量的最后几根顽强枯草再也承受不住积攒了半夜的露水,如弓箭弹回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也不知还能离在近晚峰上多久。 或许第一场冬雪来的时候,又会被重新压弯。 晶莹的清凉露水落在了地面之上,摔成了好多瓣,片刻后,被大地吸收,没了任何痕迹。 承载着一切的东西,总是无声中承载着。 少年身上的青光渐渐隐去,空洞又平和双眸中,开始出现色彩。 望了眼东方的鱼肚白,起身拍了拍在秋夜里沾了几分潮气的衣衫。 抻着腰打着哈欠出了门,往东边走去。 这条去万木林后走了许多次的路,少年熟悉的很。 刚上圣山时,路两旁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等了七夏整个夏天,这路,也出现了枯黄之象。 只是正常的四季轮回,与青山时候的黄草不一样。 不过这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枯黄,越靠近万木林的方向,草便越绿。 生机无限的万木林,影响着周围的环境。 等到快要入林之时,树木野草,和夏季里没有什么区别。 听人说过,万木林四季常青。 还是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守着林子,那苍老的面容在瞧见这个来了无数次的少年之后,起了一丝笑意。 这少年,自打第一次来了以后,每隔几天都会来瞧瞧。 第一次拦下之后,后来每次来,都没往里闯过。 指了指面前冒着白烟的茶壶,开口说道: “刚泡好的茶,过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易年来了许多次,与这老者也算熟络,而且人家还破例让易年进去过一次,易年对这人尊敬的很。 抱拳行礼,与那人问着师兄好后,进了凉亭。 接过老者茶壶,熟练的倒了两杯。 闻着那茶香,感叹道好茶。 这人选茶的本领,不比宋令关选酒的本领低。 每次喝的茶都不一样,不过都一样的好喝。 易年这种喝茶但不会喝茶的人都能喝出好喝,那自然是好喝。 老者看着一饮而尽的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这是南昭特产,闻着好闻,不过许多喝茶的人都说不好喝。” 易年提起茶壶又给老者倒了一杯,开口说道: “我这也喝了不少的茶,不过只是喝,不会喝,不过我觉得茶就是喝的,闻着再香,也不如入口时候的回甘。” 老者听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嗯,不错,和我想的一样,我这喝了一辈子的茶,可不是闻了一辈子。”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师兄说什么呢,您这高深境界,哪里就过上一辈子了,等破了真武之境,您这辈子,才算刚刚开始呢。” 老者一听,笑了笑,开口回道: “那就借师弟吉言了。” 易年回着师兄客气,继续添着茶。 两人的闲聊中,一壶茶下了肚。 体内暖意缓缓流淌,身子舒服了不少。 易年与老者聊天之时,目光偶尔会往万木林里稍稍,不过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了七夏的身影,瞧不见。 老者瞧见,打趣说道: “想了?” 易年被老者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老者也往万木林中望了望,开口说道: “老夫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与万木林如此契合之人,能入万木林,是这女娃造化,等她出来的那天,定会震惊整个修行界。” 易年听着,眼中有些震惊。 能震惊整个修行界,通明是不够的。 老者的话,其实是在说,七夏出关的那天,最少也会踏入归墟境界。 能让这境界深不可测的老者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七夏确实是遇见了她的机缘。 易年不在乎那些,只要万木林治得好七夏,比什么都强。 不管这造化不造化,出来之后是通明还是归墟,只要是健康的七夏就好。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易年问着。 老者听着,摇了摇头。 “不清楚。” 这问题问了许多次,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易年也没什么失望神色。 又与老人聊了会儿天,行礼告退,在最后看了眼后,离开了万木林。 等回到近晚峰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金色暖阳伴着袅袅炊烟,莫道晚又在灶房里忙碌了起来。 莫道晚看见回来的易年,笑了下,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问道: “又跑去万木林了?” 易年点了点头。 莫道晚也没再问,继续忙着。 易年回了屋,看了看觅影。 小家伙还在睡着,睡梦中养着伤。 其实让觅影去找那几个袭击她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她能从花辞树身上感受到那一点点碎心掌残留的气息就能远跨万里找到花想容,这能力找到几个和她交过手的人,不成问题。 可觅影一直在昏迷之中,易年能把她叫醒,但不好叫醒,就如同当初不叫醒秦怀素一样。 他们的沉睡,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强行把他们弄醒,容易伤到脑子。 觅影因为先天不足,本就有些傻,大多时候都是按照本能行事,若是因为自己冒然把她叫醒,万一伤了那本就不多的灵智,可就罪过大了。 人家出来的时候好好的,等自己还回去的时候又伤又傻,总是不好的。 给觅影瞧了瞧,换了药,喂了些水。 吃的根本不用。 这两个家伙江南与后山吃了太多好东西,足够身体吸收一阵子了。 昨天马儿吃草,也就是解解馋,换换口味儿。 安顿好觅影之后,出门又看了看马儿。 这家伙比觅影伤的轻,恢复的快,易年瞧见那身上的伤口,已经没了什么大碍,也就没给重新上药。 摸了摸那健壮身子上的印记,仔细看了看,还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问了问马儿,依旧是不疼不痒,也就没继续管。 听见莫道晚喊着吃饭,易年洗了手到了桌前。 吃饭时莫道晚问着今天还专挑四象的打吗? 易年笑了笑,这圣山上,就没有什么消息传不出来。 想了想,摇了摇头。 莫道晚没再问,说着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易年点头,手上的动作快了些。 饭后,与莫道晚告别,提着龙鳞出了近晚峰。 路上,还是那些压着怒火的目光,易年权当看不见,一路往北剑峰赶去。 等到了演武场的时候,一看,好家伙,比昨天的人还多。 等易年出现的时候,原本嘈杂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要吃人的目光一路从边缘到了场中,在易年站定之后才停了下来。 白笙箫与木叶也已经到了,正坐在观战台上看着。 还是那昨天的长老,看见易年到场之后,示意众人安静后开口问道: “易副殿主,今日还要挑战我北剑峰哪位弟子?”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今日就不挑战贵峰弟子了,不知小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长老您过上几招呢?” ...... 第450章 太玄惊圣山 “不赌”。 木叶拒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 白笙箫有些意外。 这主序阁主的爱好挺多,收藏,下棋,还有就是小赌那么一下。 可自己连赌约都没说呢,就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像他的性子。 木叶看了眼白笙箫,开口回道: “你见过你这师弟全力出手的样子,我可没见过,你敢赌,就说明你对他有信心,我才不和你赌呢,想赌也行,我压他赢,怎么样?” 这回轮到了白笙箫白眼。 而旁边不远处的另外几位长老在听见二人的对话后,目光中不禁有些惊讶。 峰主大人竟然如此看好这个少年? 虽说他前段时间赢了不少,但归墟境界的长老可不是那些四象与刚入通明的弟子能比的。 难道这少年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真的能与归墟一较高下? 本能的想提醒已经落入场中的师弟,却被白笙箫一个眼神打断了。 场上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看台上发生的一切,那传功长老在落入场中之后,开口对着易年说道: “拳脚无眼,师弟可要做好准备。” 话语虽然客气,但那语气怎么也听不出关心的意思。 这长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被易年激怒的人中,有他一个。 正愁不知怎么教训教训这个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易年没管这长老是怎么想的,点头回道: “多谢师兄提醒。” 不过归墟毕竟是归墟,与通明交手,还是会要些面子的,开口对着易年说道: “我比师弟年长许多,这比试自然是有些不公平,所以先让师弟三招,请。” 说着,做了个让易年出手的手势。 这行为看在众弟子眼中,平常得很。 传功长老与通明境界比试,别说让三招,就是让三十招都不多。 不过看台上的白笙箫在看见之后,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可这修行之人的骄傲,总会在下意识体现出来,不光这位长老,大多数圣山上的人都是如此。 易年与人打斗的时候不多,开始也有这个坏毛病,不过在吃过两次亏后,就再也没有了。 听见面前的传功长老说完,说了句多谢师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发起了攻击。 龙鳞落入手中,蓝光在演武场中亮起。 自主运行的太玄经在体内瞬间便到了极速状态,北剑峰上的无主天地元力在一瞬间疯狂的向着易年那有些瘦弱身体中涌入。 易年没见过比太玄经吸收天地元力还要快的心法,无论是龙桃的龙魂五经还是七夏的神秘心法,都比不上太玄经的吸收速度。 而易年敢如此做,别人却不敢。 因为体内经脉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天地元力的冲击。 但对易年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自己体内本就没有经脉,哪里会有冲击呢? 这种做法,易年以前用过一次,在第一次与花想容交手的时候。 那时候不敢保证一定能胜花想容与丛中笑,所以在战斗一开始,就用了这种做法。 把附近的元力全部吸收,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同时削弱敌人。 不过这种做法不能常用,毕竟那冲击虽然不会对脆弱经脉造成什么影响,但身体的负荷还是有的。 传功长老的眼力自然是要比花想容与丛中笑强许多,但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且还有言在先要让易年三招,此时就算是想打断易年,也拉不下这个脸。 圣山的骄傲,有时是好东西,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 易年在将元力吸收以后,青光立刻在体内安抚躁动,只一瞬间,便将澎湃元力压了下来,汇入了太玄经的路线之中。 境界直接提升到了通明上境,没有一点儿保留。 面对圣山的归墟,易年可不敢托大。 分出一缕神识时时注意着体内的“它”,只要黑气在不是自己主动调动的时候有一丝外泄的情况,便会立马把境界压下去。 用的比较顺手的疾如风起,身体拖着残影,在已经压实的演武场上留下一缕烟尘,龙鳞前指,直奔那传功长老而去。 两人不过十丈距离,在通明上境加上疾如风的情况下,眨眼便至。 锋锐龙鳞蓝光亮起,那可破万物之势节节攀升,当龙鳞到达那传功长老身前一尺之时,易年手中的剑,与整个人的气势到达了巅峰。 太玄经对身体的改造加上天神神力,把通明上境的易年的攻击力生生抬进了归墟层次。 这一击,别说擅攻不擅守的剑峰长老不敢大意,就是擅长防守的西岭两位长老都吃过大亏。 那传功长老在易年的剑到达身前三尺的时候才有动作,但却不是因为开始说要让易年三招的原因,而是他真的没想到通明境界的易年能有如此的速度。 圣山长老的骄傲,差点害了自己。 而且在感受到易年那不是通明境界能发出的气势之后,下意识的就要挥剑去挡。 可等悬在腰间的长剑入手之后,生生压下反击的欲望。 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因为一次还没落到身上的攻击就食言。 所以不管这攻击有多大的威胁,都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忍住反击的欲望,元力运转,脚尖点地,用着全身力气,在龙鳞穿过之时,堪堪躲了过去。 但还是慢了一丝,胸前的衣衫被龙鳞的剑意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精瘦的胸膛露了出来,上面,还有一条微不可见的红线。 易年的一击,便让这传功长老挂了彩。 虽然这点儿伤对他的实力没有任何影响,但这面子,全是丢了。 不过这些对于易年来说没什么用,他要的不是伤,而是胜。 在那传功长老躲开之后,龙鳞改向,与空中画了一条完美的弧线之后再次挥出。 同时,靠近那长老身体的左手之上一点青光出现,隐藏在掌心之中,左掌直接拍向了那长老还没站稳的身子。 可归墟境界就是归墟境界,从开始的惊讶中反应过来之后已经稳住了阵脚,在易年的手掌到来之时,体内剑意含而不发,凭空让身体轻了几分,极速向后退去。 易年一脚踩在演武场结实的地面之上,在留下个深深的脚印以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周身空气,直奔那长老而去。 那长老左掌向旁边拍去,身子再次移位,空中躲过易年的第三次攻击。 三招已过,那早就握在手中的长剑被剑意填满之后剑芒吞吐,凌厉剑意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还好观战的都是修行之人,没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那些境界低些的弟子,还是感觉脸上有种被割开的疼痛感,立马运起元力抵抗那破物之意。 周边观战弟子的情况尚且如此,距离传功长老最近的易年的情况可想而知。 这传功长老也同易年一般,出手之时便没有任何保留。 易年这两天做的太过,换了旁人,也不会留手。 在锁定易年位置之后,一道凌厉剑意直奔易年而去。 在场弟子在感受到那剑意之后,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青山来的少年,还是太不了解圣山归墟的实力了。 空中无法借力,想躲,已经躲不开了。 这场战斗,才开始,但已经快要结束了。 只要易年被击中,剩下的便是节节败退。 可下一刻,一声整齐的惊呼声传遍了北剑峰。 空中的易年没有挣扎着躲闪,而是将龙鳞反握,剑身贴上了手臂。 同时,一道银光亮起,身影消失在了传功长老的攻击范围。 瞬间过后,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传功长老身后三尺之处。 木叶惦记的方寸乾坤,易年第二次在圣山施展。 第一次的时候,看见的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圣山。 可这还不够让圣山弟子们惊呼,真正引起惊呼的,是落地后的易年。 身上乳白色的光芒亮起,圣山三大绝学之一的圣心诀出现,放大的身影让易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增幅,青光包裹住的拳头直奔那传功张老而去。 那长老归墟境界的本能已经让他判断出了易年的位置,转身的同时,蕴含全力的一剑便刺了出去。 硬碰硬,归墟没道理会怕通明。 但下一刻,易年告诉了所有人,有时候,归墟就应该怕通明。 圣心诀与霸无双的光芒还没消失之时,绿色光芒再次亮起。 脚下翻起绿色花瓣,可挡归墟的惜春自脚下升起,将那剑意尽数挡在了花瓣之外。 同时,小小的拳头还在前进。 青光与霸无双的包裹之下,直接轰在了那没了剑意只剩剑身的长剑之上。 长剑与肉体相拼,总是剑占着优势。 但现在,不是。 精钢打造的长剑与拳头相接的那一刻,剑尖处,出现了一条痕迹。 随后,那传功长老用了许多年的剑再也承受不住少年庞大的力量,寸寸断裂。 这传功长老在感觉到那有些小但却有着破天之势的拳头上所携带的力量之后,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手中剩下的剑柄一弹,整个人飘身而退。 就在那长老退开之时,早就准备好的左手凌空一抓,两人中的无形绳索将退在空中的人直接抓了回来。 千机引。 少年在短短片刻用出的第六种功法。 易年没法在空中借力,这长老同样如此。 千机引的束缚消失的那一刻,北剑峰的传功长老又一次来到了易年身前。 少年右手反握住的龙鳞,剑柄点在了传功长老喉咙之上。 身上气息消失,开口说道: “师兄,承让了…” 第449章 人心复杂 易年这两天的行事风格与初到圣山之时相差太多。 带着试比高头名的光环与钟万爻亲传弟子的身份来到圣山,在晋天星与白笙箫的力保之下成了天衍殿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境界最低的副殿主。 之前的圣山,可是从来没有过通明境界担任殿主或是峰主之类的先例。 但青山来的少年打破了这个惯例,成了圣山上地位最高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可这少年在成为天衍殿副殿主之后却格外低调,除了在后山待着,与宋令关喝喝酒,与莫道晚聊聊天,什么也不做。 后来头上那光环引起了一些圣山弟子的争胜之心,便开始了接受圣山弟子的挑战。 不过大多比易年年岁大的弟子都不怎么好意思去挑战易年,认为那是欺负人。 圣山上的弟子,骨子里的骄傲从来不缺。 所以易年那段时间差点儿把圣山弟子的信心打没,只是把年纪与他相仿的人打服了。 一些年纪大境界高的弟子,是有些不屑于与易年交手的。 不过随着易年接连获胜,圣山弟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已经有境界高的弟子准备把易年的连胜终结掉了。 可就在这时,易年却突然对外称病,不再接受挑战。 那时有些弟子觉得易年这是听到了风声,知道真正强大的对手要来了,为了保住自己小师叔的面子,所以见好就收,再不接受挑战。 人家不接受挑战,圣山弟子们也没什么办法,总不好直接闯进近晚峰去找人打架。 这口憋在众弟子心中的气,始终没顺过来。 可就在消停了几天后,易年那狂妄的言语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圣山。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易年成了众矢之的。 而易年昨天在北剑峰上的所作所为,彻彻底底激怒了心中有着怨气的圣山弟子。 抓着主序阁主话语上的漏洞,打了一天四象境界的弟子。 连胜还在继续,但却没有一个人服气。 当然,剑十一除外,他是见过易年全力以赴的。 今天,已经有了不少北剑峰的弟子准备好“不要脸”了,就算易年拒绝,也要出手教训教训他。 告诉他,试比高只是年轻人的游戏,圣山上的弟子,可不都是小孩子。 可在那长老问完易年今天的打算之后,这天衍殿的副殿主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竟然要挑战北剑峰的传功长老! 剑峰上的长老,最弱的也有归墟境界。 而且,是圣山的归墟。 虽然这些长老比起各峰峰主要弱一些,但也是实打实的归墟啊。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这易年,疯了不成? 还是觉得昨天做的太过,今天想要把名声拿回来? 但他的算盘可能要打错了。 去挑战别的山头的长老或许还有胜算,可他偏偏选了实力最强的北剑峰。 要知道,北剑峰,那可是圣山最锋利的一柄剑。 北剑峰下的弟子与长老们,早就在天元大陆打出了名声。 最出名的,就是北剑峰峰主,白面修罗白笙箫。 话音落下,场下顿时起了讨论声。 正看着剑峰长老的易年匆匆听了一下,大多说的都是不知天高地厚。 几个认为易年有一拼之力的声音出现,瞬间便被压了下去。 看好易年的人,很少。 易年听着,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把人家的嘴堵上。 昨天从北剑峰逃走之时,易年原本想的还是今天继续打那些四象境界的弟子,把自己的计划执行下去。 但白笙箫到近晚峰喝了顿酒,易年改了主意。 因为自己很可能做错了。 记得当初与晋天星聊天的时候,晋天星说过,白笙箫现在是圣山上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但当初他没遇见师父的时候,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钟万爻慧眼识珠,白笙箫才算是走上了阳关大道。 在那之前,白笙箫无数次的拜于同门手下,可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失败教训,加上钟万爻的指点,让白笙箫成了圣山上数一数二的强者。 对于白笙箫来说,修行路上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站的太高之后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所以白笙箫对剑十一的培养方式便是在失败中成长。 整个北剑峰,也是如此。 易年觉得这里不挑战北剑峰上的通明弟子是在给白笙箫留脸面,但在白笙箫的眼里,这种做法他是很鄙夷的。 用他的话来说,承受不了失败的人,不配修行,更不配成为强者。 但白笙箫却没因为易年的行事生气,反而还去了趟近晚峰,帮易年把后患给抹除了。 易年在发呆之时想到此处,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对是错,才连夜去了趟天衍殿。 师父不在,有问题自然是问师兄的。 而晋天星的回答很简单。 “觉得错了便改,没什么大不了的,还用得着跑一趟吗?你白师兄要是没这个度量,也不会跑去近晚峰帮你解围了。” 易年听着,记下了晋天星的话。 但之后晋天星又说了句话,才让易年的挑战跨度变得这么大。 “在你开始挑战的时候,有几个人偷偷离开了圣山。” 圣山弟子离山的情况很常见。 有些遇见瓶颈,闭关无法突破的时候便会出去走走,寻找突破的契机。 有些是带着任务出去执行,毕竟天谕殿做的再多,各峰也会有自己的私事。 更多的,便是下山历练巡游。 像之前碰见的王林几人,哪里碰见事情,便会出手帮着解决。 所以圣山上有人下山很常见。 除了剑十一桐桐这样的关门弟子,师父管的严,大多数人想下山没人会拦着。 如此常见的情况,晋天星会忽然提起,易年知道,下山的那几个人可能有问题。 而且晋天星用了偷偷二字,那那几个人一定有问题。 问着晋天星然后呢? 晋天星只回了一字。 “等”。 随后,又说了句有人会给你交代。 易年不知道等什么,也不知道交代是什么,但师兄说了,那听着就是。 回去的路上没去木叶那里问问,晋天星知道,木叶没道理不知道。 回了近晚峰后,易年想着,就算自己打遍圣山各峰,应该也找不出那几个人了,那被自己与木叶挑起的怒火,就要平息下来。 总这么被人记恨着,不舒服。 至于七夏的安危,易年没有担心。 自己都进不去万木林,这些普通弟子更是进不去。 就算七夏出来碰见那些记恨自己的弟子也没什么,要知道,七夏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只是对自己温柔罢了。 有着凤凰翎和玄魂甲七夏,别说这些弟子们,就是一些长老,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还有,易年与那守林老者的茶也不是白喝的,到时候托他照顾下可能会出来的七夏,他不会拒绝。 易年今天要做的,就是把昨天挑起的怒火压下去。 道歉什么的没有用,所以易年张口便要挑战北剑峰的传功长老。 实力,才是让人闭嘴的最好办法。 当差距拉开到难以企及的程度之后,那仇视的心思,便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 所以易年今天不止要挑战这剑峰的归墟长老,还要胜的干脆利落,彻底绝了那些弟子想要挑战自己的心思。 让圣山的弟子知道,那传言不是狂妄,而是事实。 易年也不想如此高调,可没办法,谁让木叶把话散了出去。 原本的计划,最后是把那几个人找出来,只要木叶把事情原委一解释,说那传言只是自己与他商议的结果,这事儿就算过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几个人离开了圣山。 木叶知道那几个人离山却没告诉自己,很明显,他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也可能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但不管哪种可能,这解释都不会有了。 所以摆脱眼下情况的唯一办法,就是打。 就在在场众人讨论之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那位传功长老愣了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开口问道: “你要与我打?” 这长老的声音不算大,但演武场上的声音瞬间没了,都在等着易年的回答。 看看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易年听着那长老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正是,若是师兄不方便出手,那换别的长老也可以。” 哗… 演武场上又是一声哗然。 通明挑战归墟,那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打听打听对手习惯,功法路数之类的东西,然后在把详细的交手细节琢磨好,挑战可能还会有一丝胜机。 可听易年的意思,他根本就没研究过特定的人,你不打,那就换一个。 这少年,为什么会这么狂妄? 就因为他是钟万爻的徒弟? 师父厉害,徒弟可不一定厉害。 不过这次讨论声没有响起来,因为就在易年说完以后,那传功长老生怕易年后悔一样,双脚点地,直接飘进了演武场,站在了易年对面。 开口说道: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一直坐在看台上的白笙箫在看见那传功长老落在演武场上的时候,转头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想不想赌一把?” …… 第451章 沉默的圣山 易年的声音很轻,但听在那传功长老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我输了? 我怎么输的?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整个北剑峰,除了白笙箫和老老实实站在他旁边的剑十一,剩下的所有人,包括木叶,都是一脸惊讶。 一个通明境界在归墟境界三次躲闪之后,直接将人擒住,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那归墟可是剑峰的长老。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圣山弟子此时再也没了心思去惦记易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是怎么做到的? 从战斗开始到龙鳞横身,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若不是那少年提前龙鳞反握,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利剑穿胸。 圣心诀,圣山弟子们都知道。 黑色光芒的霸无双,银色光芒的方寸乾坤,绿色的惜春,以及最后用出的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还有那极速身法疾如风,他是怎么同时使用的。 而且强行将附近天地元力抽空,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儿不适? 难道他不是人,而是身体强悍的妖族?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易年之前在试比高上已经展示过那不可思议的功法路数,但没有亲眼看见的人,多是秉承着怀疑态度,认为有取巧之嫌。 今天,亲眼见过之后,再也没了那怀疑的心思。 整个演武场在易年的话音落下后,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只有偶尔刮过的凉凉秋风,带着众人头上不听话的头发乱动。 而作为当事人的易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成了。 这场战斗看似简单,但易年已经把他能做的做到了七八。 从战斗一开始,就没打算拖下去,不说一击致命,也要争取在极短的时间结束战斗。 若是与这传功长老陷入苦战,不拼命或者调动黑气的话,最后败的很可能是自己。 这场比试能胜,与这长老的大意和不了解自己有很大的关系,若是再打一场,只怕能胜也不会这么简单了。 龙鳞从那传功长老喉前收回,对着这已经愣在了当场的长老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坐在观战台上面无表情的白笙箫,开口说道: “师兄,今天的挑战就到此为止吧,贵峰长老实在强大,虽没碰见,但那剑意还是将我伤了,十天半个月怕是动不了手了,我回去养伤了,白师兄,木师兄,告辞。” 说着,与二人行礼,在众人沉默思考的空档,离开了北剑峰。 没有回近晚峰,而是往南边去了。 就在易年走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长老终于醒了过来,立马往外面走去,同时开口喝道: “等等,我不服,再来一场!” 就在那长老即将踏出演武场的时候,白笙箫伸出了一根手指,纵横剑意自指尖而出,直接点在了那长老前进的路上。 烟尘扬起,阻碍了那长老前进的脚步,同时,温和又冰冷的声音传遍了北剑峰。 “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方才若是真正的战斗,你喉咙前的就不是剑柄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说话,好了回去吧。” 说着,白笙箫起了身,走到了观战台的边缘,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圣山弟子,开口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用天才来形容,本身天赋加上山里充裕的天地元力,让你们的实力在同龄或者同境界中远超旁的修行门派,有些傲气很正常,但正是这傲气,让你们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全天下都不如我的心思,这点不用否认,我说有,那便有,但人可以有傲骨,却不能有傲气,这种心性对修行无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醒你们,因为与别的门派弟子相比,你们确实优秀,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的世界里,从不缺少天才,方才出手的易副殿主,师从圣山真正的天骄,前任天衍殿殿主,真武巅峰之境的钟万爻钟师叔,易年今年只有二十岁,比你们中大部分人都要小,但境界已经到了通明上境,比起木阁主的爱徒木凡,都要高上一些,而且你们这小师叔不光境界高,那修行的方式也是前所未见,战斗之时有多强,你们应该看的见,而且我告诉你们,他这还没有发挥出全力,从试比高归来的路上,他碰见了西岭的两位长老,与另一个同样通明境界的同伴联手,与西岭之人大战了一场,结果是什么,是西岭的人一个生死不知,一个身负重伤,他们几人,安然无恙,与他相比,你们还能称为天才吗?你们心中的傲,还傲的起来吗?” 白笙箫说的稍微有些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冰冷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圣山弟子耳中,前来观战的弟子,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不过白笙箫的话还没完。 “从今天开始,北剑峰的所有人,无论弟子还是长老,都去给我闭关三个月,沉下心思,好好感悟这场战斗,别峰的,也别看热闹了,回吧。” 其实感悟这场战斗没什么必要,因为易年的战斗方式不能复刻,白笙箫真正的目的,是让北剑峰的弟子沉下心思,把心态摆正。 白笙箫一直想要一个机会敲打敲打这些眼高于顶的弟子们,但一直没有,就像他方才说的那样,这些弟子与别的门派相比,确实优秀。 而那自然而然产生的傲气,真的会害了他们。 今天,易年把这个机会送来了,正好借机教育教育这些弟子。 北剑峰的人对白笙箫自然是暂言听计从,整齐划一的行礼称是,从各个方向退出了演武场,消失在了剑峰各处。 别峰来看热闹的弟子也是若有所思,与木叶和白笙箫行礼告别后,离开了北剑峰。 少时,整个演武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之前观战台上的传功长老们也已经退了出去,白笙箫说的是所有人,自然包括这些长老。 剑十一一脸难看神色,看向白笙箫,开口说道: “师父,我才出关…” 这要是再闭上三个月,非疯了不可。 白笙箫白了眼剑十一,没好气的说道: “赶紧走,看见你就不烦别人,多去和你小师叔学学,别整天在我面前碍眼。” 剑十一有时候傻,但有时候聪明的很。 以他对白笙箫的了解,立马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与白笙箫和木叶抱拳行礼,飞一般的离开了北剑峰,直奔南方而去,生怕慢一步师父就会改了主意。 剑十一走后,整个演武场上,只剩下了木叶与白笙箫两人。 白笙箫之前一直阴沉冰冷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原本就英俊的脸,带着那不符合他性子的笑容,更是俊上几分。 若是被哪个怀春少女遇见,定会芳心暗许。 木叶瞧见白笙箫与之前判若两人却没有任何意外,两个人认识的太久了,彼此的性子都太过了解。 今天,就算白笙箫不说这些话,木叶也会说。 白笙箫能看出的东西,木叶怎么会看不出呢? 二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场,木叶开口说道: “这小师弟,还真是帮了你我大忙啊。” 白笙箫的笑容还在继续,发自内心的笑,持续的时间总是长的。 “他也不想帮这个忙,要不是你坑他一把,他今天也不用如此高调行事。” “什么叫坑,我那不是想帮他吗?” 木叶那国字脸上满是无辜,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白笙箫白了眼木叶,开口说道: “是不是帮,你心里清楚,还好小师弟聪明,懂得如何化解眼前的麻烦,劝你一句,别再在他身上做文章了,晋天星只学了周天星衍术,他可是全都学了。” 木叶听着白笙箫直白无比的话,尴尬的笑了笑,开口回道: “若是我的话,今天的这场战斗就不会有了。” “哦?” 白笙箫眉毛一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几分。 木叶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白笙箫之前的位置,背对着白笙箫,负手而立,开口说道: “主序阁还是以前样子,但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传进耳朵里了。” 白笙箫听着,眉心的褶皱,深了几分。 “引子什么时候会出?” 木叶摇了摇头,看着南方那最高的山峰,开口回道: “有人正天天看着呢。” 白笙箫也叹了口气。 “但愿能看得出来吧。” “他的功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看见了吗?” 木叶听着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去趟近晚峰…” ...... 北剑峰是难得的沉默,但最南边的天衍殿,一直安静无比。 易年从北剑峰出来以后没有回近晚峰,而是到了天衍殿。 易年的功法,圣山上早就知道,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来的,永远没有看见的震撼。 今天的行事太高调,给圣山弟子带来的震撼太强,近晚峰上一定不会安静,先来天衍殿躲躲。 三天后,当易年与剑十一走出天衍殿的时候,忽然发现,山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平日里随处可见的弟子们,一个都瞧不见了。 就连最繁忙的天谕殿,也只有几名弟子在忙碌,与之前那热火朝天的样子截然不同。 整个圣山,好像沉默了下来。 易年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但觉得安静些也挺好。 最起码现在不用受着那要吃人的目光。 同剑十一趁着月色赶着路,往近晚峰的方向去了。 就在经过横江锁链的时候,下面阁楼中,传来了木叶的声音。 “小师弟,有空儿的话,来一趟…” 第452章 花中锦官城 木叶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易年停在了铁链之上,与剑十一说了声你先回吧,飘身下了阁楼。 每次来,都是落在露台之上,除了第一次回去之外,就没走过门。 木叶也习惯了,正在露台上等着。 易年落下后,躬身行礼,木叶伸手将易年扶起,说着这套就免了,都说了多少次了。 易年笑着开口说道: “不知师兄找我何事?” 木叶听见,与易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了屋中,易年紧随其后。 到了屋中之后,木叶指了指摆满了各种物件儿的架子,开口说道: “前几天与师弟打了赌,算是师兄输了,这里面的东西,你任选三样吧。” 易年听见,开口问道: “太初古境已经开了?” 木叶摇了摇头,说着暂时还没有。 易年听着,有些好奇。 “既然没开始,怎么算师兄输了呢?” 当初说的是直到太初古境开启前,这赌约才算结束。 木叶白了眼易年,开口说道: “你能轻松战胜北剑峰的传功长老,还哪里有弟子是你的对手,你从北剑峰离开之后,整个北剑峰便集体闭关了,其余各峰各殿也是如此,人都瞧不见几个,就算你现在想找人继续挑战,只怕也找不到人了,这赌约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放心,师兄还输得起。” 易年听见后明白了过来,难怪整个圣山都看不见几个活人,这是都闭关去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与那传功长老的一战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剑十一这小胖子竟没有与自己说,难道是怕自己也让他闭关去? 笑了笑,对着木叶说道: “师兄,这赌约既然履行不下去,自然要按作废处理,哪能定出结果呢,这场赌约,我没赢,师兄你也没输,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这满屋子的东西都是木叶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易年虽然没把自己当成君子,但也做不出夺人所好之事,反正有这么个意外情况,自然是给木叶一个台阶。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话后,本能的嘴角起了笑意,不过立马压了下去,开口说道: “师弟哪里的话,输了就是输了,师兄输的起,师弟你挑就是。” 易年听见,开口回道: “师兄,我这人没什么收藏爱好,要不这样吧,这三件东西我就不挑了,换成别的如何?” “换成什么?” 只要不挑这些东西,能换还是可以换的。 木叶立马问道。 易年瞧见木叶的样子,忍住了心下笑意,开口说道: “我去太初古境,便要下山,七夏还在万木林中修炼,我这下山以后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烦请师兄帮忙照看一下,师兄您看可好?” 前几日的比试能震慑住一些弟子,以七夏的实力,也不会受什么欺负,但那些都没有主序阁阁主的态度重要。 而且这事对于木叶来说简单的很,做个顺水人情,易年下山也能放心。 木叶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强行忍下点头的冲动,开口说道: “师弟去太初古境,那是为山上出力,照顾七夏姑娘本就是山上的事,这算不得什么,不至于用那赌注去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师兄贵为主序阁主,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要帮我照看七夏,小子哪里还好意思收师兄东西,还请师兄答应。” 说着,又躬身对着木叶行了一礼。 木叶笑了笑,把易年扶起,开口说道: “既然师弟如此说,师兄就昧着老脸应下了。” 易年起身之后开口说道: “师兄,不知可有纸笔?” 木叶一听,心里想道: “难道这小子还要与我立下契约不成?” 不过也正常,口说无凭嘛。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纸笔,易年瞧见后走了过去。 砚台添水,伸手磨墨。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用的都是些便宜货,对这些没什么了解,但也能一眼看出木叶随意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好东西。 这木叶,爱好确实广泛。 研好磨,提笔沾了沾,停顿了一下,脑海中开始回忆,随后,工整小字跃然纸上。 两张纸,千余字,一气呵成。 易年写字的时候,木叶一直在旁边看着,等最后笔峰抬起之时,木叶的眉头皱了起来。 易年没注意到木叶神情变化,拿起纸仔细看了两遍,点了点头,把写满字的纸向着目光一直落在纸面上的木叶递了过去。 开口说道: “师兄,这便是方寸乾坤的功法口诀,我看了两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错,原本儿没带来,师兄将就着看下吧。” 木叶听见易年的话后,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师弟这是何意?这是在打师兄的脸吗?” 你赢了,什么都不要,我输了,你反倒把赌注给了我。 易年急忙开口: “师兄哪里的话,我哪敢啊,这方寸乾坤和赌注没有关系。” “那你这是做什么?” 木叶没有接下,看着易年问道。 易年把纸放在桌上,用镇纸压住,开口说道: “我听晋师兄说过,七夏能进万木林是您老开的特例,以前从没有过将万木林资格赠与旁人之事,小子都记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定要报答师兄,正巧师兄对这方寸乾坤有兴趣,便赠与师兄,聊表心意,还望师兄收下。” “这…” 木叶有些犹豫。 若是旁的东西,木叶一定会拒绝。 但这方寸乾坤不一样,这是一等一的功法,不见得比圣山的三大绝学差。 一部上等功法,是有可能改变宗门命运的。 圣山什么都不缺,但天下宗门都一样,没有嫌功法多的,要不木叶也不会拉下老脸与易年打这个赌。 若是圣山的绝学从三个到了四个,百年后的木叶,牌位一定会被供在主序阁的大殿之上。 易年瞧见木叶的犹豫,开口说道: “我还有事要请教师兄,若是师兄不收,那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问了。” 对于易年来说,送本功法很正常,毕竟自己还有很多,而且也没什么影响。 又不是把功法送出去之后自己就不能用了。 木叶听得出易年的意思,开口问道: “师弟要问什么?” 易年听见,知道木叶这是收了。 收了就好,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己不在的时候,有木叶,七夏在圣山上也不会出什么事。 说着师兄稍等,从怀中摸了摸,一个白色小塔出现在了手中,递给了木叶,开口说道: “师兄,您帮我瞧瞧这东西是什么,我见识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木叶的目光在小塔出现的一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伸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目光,越来越深。 半晌过后,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师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是师叔传给你的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回山之时碰见了一个邪修,从他手里抢的。” “那邪修呢?” “死了。” “确定?” 木叶问着。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木叶听见后点了点头,把小塔递给易年,开口说道: “此物,名为聚魂引…” ...... 圣山沉默了下来,但有个地方,热闹了起来。 天中渡口的离江江段往南,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山。 低矮的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东西绵延千里之远。 名为万连山。 有没有万座,没人查的清楚,一直就这么叫着。 万连山南,南昭的土地之上,有一片巨大的花海,名为四季花海。 花海见方,亦是千里之远。 南方天气热些,秋季时节,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还没有鲜花凋谢。 迎着不算暖的阳光,展现着别样的美。 同那万连山一样,没人数的清四季花海里面到底有多少种花。 姹紫嫣红,连绵不绝。 花海之中,有着几座小城,供前来赏花游玩的旅人休息落脚。 鲜花再美,总不能枕花宿露。 其中,位于花海正中的一座城比其余散落在花海中的小城大了不少,名叫锦官城。 锦官城不像寻常城池那般方正,而是分出八角,呈现出一朵盛开的鲜花样子。 若是修行之人从天空俯瞰便会发现,这小城,是这花海中最大的一朵“花”。 锦官城隶属南昭,与北祁那雄壮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 整座城最高的建筑不过二层,全是江南特色的建筑,粉墙黛瓦,清新自然。 清雅中,带着些许灵动,城中鲜花更是常见。 有河名为祀沐,自西方而来,进入城中,待到出城之时,转入了地下。 河,成了鲜花的根茎。 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真神奇无比。 如此景色,更是吸引着众多游客。 锦官城每年都热闹,但今年,更热闹了几分。 城中的客栈往年都是人满为患,但今年,许多家有了些不同。 都被包了下来,只住了少数几人。 能有如此手笔,非富即贵。 其中一间客栈的二楼之上,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桌前摆着锦官城的特色小菜,但却没动一点儿。 身前的酒杯盛着酒,胖老头只是闻了闻,没有喝上哪怕一口。 瞧见有人进来,递去了询问的眼神。 那人点头,胖老头开口说道: “通知山上来人吧。” 那人领命而去,胖老头拿起了酒杯,犹豫了下,放了下去。 走到窗前,望着东方… 第453章 青山来客 锦官城西,祀沐河畔,一处人少地方,一男一女两人正停在河边。 四季花海太大,也不到处都是人。 男子身材魁梧,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手里也提着不少东西。 女子一身碎花裙,青丝挽于头上,一支做工精细的发簪插在其中。 应该是花海里摘的花,做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戴在了头上,给那温婉贤淑的气质,带去了一丝俏皮。 二人望了望不远处的锦官城,男子拉了下女子的手,开口说道: “走吧,快些过去或许还能找家客栈,要不今天又要睡在野外了。” 女子轻笑一下,挣脱了男子大手,双手张开,轻抚花海中的花朵,慢慢向后走着,对着男子说道: “住什么客栈,我就喜欢睡在野外,天为被地为床,又有无数鲜花作伴,我才不去客栈呢。” 说着,蹲下身子看着一朵特别娇艳的花朵,对着男子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你快些找个地方生火做饭,我都饿了,你可是答应我了,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来做,反正你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以前怕你累到,现在不怕了。” 说着,便不再理会男子,于花海中走走停停,看着那许多以前见都没见过的鲜花。 时不时还会拿出绣的十分精美的口袋,把已经成熟的花籽分开装好,一时间,好像忘了那壮汉的存在。 壮汉瞧见,笑了笑,找了处河边空地,地面铺上雨布,放下了手中东西。 取下身上的大竹篓,开始从里面翻翻找找。 不一会儿,便摆了一地东西。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各种路过城镇时买的食材,青菜肉类种类繁多。 真不知那看着挺大但绝对装不了这么多东西的竹篓是怎么装下的。 男子,正是从遥远青山不远万里来到南昭的章若愚。 那女子,便是小愚结发妻子林巧儿。 至于那竹篓,许是易年之前做的。 装的东西多,应该是老人又刻上了法阵。 同样的孩子,都是出门在外,如此方便一些。 夕阳西下,金柳垂于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落日余晖映着多彩花海,流水潺潺伴着鱼虾相戏,当寻了几块枯木升起烟火之时,袅袅炊烟给这眼前美景添了生活味道。 竹篓能装,但章若愚不想装太多,不过在林巧儿的劝说下,还是装上了许多厨具。 用林巧儿的话来说,我可吃不惯外面饭菜。 不过章若愚清楚的很,妻子这是怕花钱。 就比如今天,客栈不住,要在这花海间留宿,都是一样的原因。 尽管说过了许多次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不用像之前那般节省了,但林巧儿的一句话就让章若愚哑口无言了。 修行之人就不用赚钱养家了? 节约又不丢人。 听惯了媳妇话的小愚哪里还敢反驳,瞒了妻子许多天本就过意不去,这一路上,便全依着林巧儿。 章若愚的手艺自然是不用说,虽然没把易年教出来,但也没被易年带偏。 两个火炉上坐着锅,其中一个正熬着汤。 案板放在桌上,当当当的轻快切菜声音不绝于耳。 就算没有修为在身,这刀功也是不差。 材料切好旁边备着,起身在锅中添了些油,伸手放在锅底一寸之上感受着油温,少时,早已备好的菜下入了锅中,熟练的翻炒了起来。 轻颠大勺,火苗往上窜着,烈火带来的高温加速着食材的成熟。 待到青菜光亮之时,盐巴等小料调味儿,一道简单的小炒在手艺比得上大酒楼里师父的小愚手上就算完成了。 林巧儿之前虽说都让自家丈夫来做,不怕他辛苦,但菜好之时,还是端着盘子等在旁边。 这养了几年的习惯,改不掉。 随着一道道小菜出锅入盘,这河畔的空地之上,往外传着阵阵香气。 之前在河中嬉戏的鱼虾都往岸边靠了靠,小愚瞧见,笑着说道: “你们能闻见味道吗,就往这里靠。” 嘴上虽这么说,但手却伸进了滚烫的锅中,捏起一块肉,用手搓碎了扔进了河中。 鱼虾闻不见但看的见,瞧见碎肉入河,全往那一个方向涌入,抢着那从天而降的食物。 一时间鱼翻虾滚,安静的小河瞬间沸腾,好不热闹。 林巧儿瞧见章若愚的举动,笑着开口说道: “把这南昭的鱼虾喂的口味变了,以后饿瘦了都怪你。” 章若愚听见,憨厚一笑,开口回道: “那就抓几条回去,天天养着。” “我还不够呢,哪里还能分他们。” 林巧儿回着,对自家丈夫的手艺那是相当满意。 小愚听见,继续炒着这最后一道菜。 半盏茶后,二人坐在了小桌前。 六道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均匀的小菜摆在桌上,煲了半个时辰的诱人鱼汤也好了,正放在旁边晾着。 林巧儿给二人添了饭,闻了闻桌上已经吃了许久但怎么也吃不够的饭菜,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中,满是幸福。 太阳已经落山,河畔升起了篝火。 饭菜的香味合着野花的香气,让这小小的光亮地方,多了几分温馨。 小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吃着,皎皎明月悄悄探出了头。 “你说的那个什么境要什么时候开始?” 林巧儿问着。 章若愚在把自己成为修行之人的事情告诉妻子后,这剩下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隐瞒。 不过林巧儿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这太初古境的名字说了许多遍还是记不住。 章若愚听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清楚,不过老爷子说过,古境开启之时会有异象出现,那时候就知道了,算算时间,也就这几天吧。” “那里面真的没有危险吗?” 林巧儿放下碗筷,盯着章若愚问道。 这个问题,路上也问了无数次。 对于林巧儿来说,不管那古境里面有什么天大的宝贝,被赶不上自己夫君的安危重要。 但章若愚说了要去之时,林巧儿却没有任何反对,只是问着情况如何,危不危险。 自家丈夫决定的事情,支持就是。 章若愚也放下碗筷,握着妻子的手,开口说道: “放心吧,老爷子说了,没什么危险,到时候进里面防着点儿人就好,而且你丈夫我现在可是厉害的很,老爷子说能进去的人里,没有几个是我的对手,而且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我又不傻。” 林巧儿听着,点了点头。 这句倒是真的,这一路上碰见的麻烦不少,但自家丈夫也是真的厉害,没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林巧儿虽然嘴上不说,但看见自家丈夫成了那极其少见的修行之人后,这心里还是欢喜极了。 把手从那双温热大手中拿出,青葱手指点了下章若愚额头,笑着开口说道: “傻样儿。” 章若愚现在是个修行之人,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伸手拉住林巧儿那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一把把佳人拉到了腿上,那双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就算不是修行之人的时候,这动作小愚做的也相当熟练。 哈哈哈~~~ 许是碰了痒肉,林巧儿那强忍着也忍不住的笑声传进了花海。 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出来的双手撑在了章若愚那宽厚胸膛,努力往后仰着,忍着笑意小声开口说道: “有人。” 章若愚一听,立马松开了手,小夫妻间的情趣,最好还是别让旁人看见。 可环顾了四周之后却没有任何发现,看向趁机“逃走”的妻子,开口问着哪里有人。 林巧儿笑着开口,说着之前一样的话。 “傻样儿。” 章若愚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自己一个修行之人都感觉不到附近有人,身为一个普通人的妻子哪里发现的了。 那罪恶的大手又向着林巧儿伸去,却被林巧儿的小手打了一下,白了章若愚一眼,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低头说道: “先吃饭…” 章若愚听着,咧嘴笑了起来。 林巧儿瞧见那不是什么好笑的憨厚笑容,头低的更深了些。 瞧见自家丈夫重新抄起碗筷,转移话题的开口问道: “你那兄弟来了吗?” 章若愚一边吃着一边回道: “应该是还没来,之前你休息的时候我去打探过,圣山来了些人,但里面没有他,估计等古境开始的时候,他就会来了吧。” “这么确定?” 章若愚点了点头。 “老爷子说了易年会来,不会有假,再说了,那古境的要求我也听了,易年在青山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但厉害的很,圣山不让他来让谁来。” “那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易兄弟是个修行之人?” 章若愚听着,放下了碗筷,看向妻子,开口说道: “从小时候帮我把仇报了的那天后,他就再也没修行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继续修行,还是出了别的事情不修行了,那是他的事情,我自然是不好说的,而且他那性子,处的时间久了,我是真的有点儿忘了他会修行,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但老爷子说他可能需要帮助,我就来了。” 林巧儿听着,明白自家丈夫的想法。 易年,对于章若愚来说,是兄弟,也是恩人,是报了杀亲之仇的恩人。 而易年的师父,也是章若愚的恩人,能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修行之人,那老爷子耗费的心思,可想而知。 章若愚懂得感恩,林巧儿也懂。 虽然那古境可能有危险,但却没有阻止他。 大丈夫,理应如此… 第454章 落北亦有来客 与河畔篝火的温馨相比,在祀沐河北方不远的另一伙人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说是一伙人,其实只有两个,一男一女。 还有一匹高头大马和一只猫形小兽。 面容上带着三分英气的男子前面牵着马,看着方向走在花海中。 一身黑色劲装有些灰尘,也有些破损,不过那寻觅着方向的眸子倒是明亮无比。 虽然看着狼狈,但步履轻快,呼吸不见任何乱意。 那少女坐在马背之上,马鞍旁系着两柄剑,一宽一窄,一重一轻。 身材有些娇小的女子怀中抱着那猫形小兽,小兽极其乖巧,趴在少女怀中一动不动,就是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时刻扫着周围。 夜间,对于动物来说,看的很清楚,特别是以视力见长的猫。 或许这小猫也被花海的美景迷住了。 少女任由男子牵着马带着,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听着周遭环境。 妖异双眸有一小半的时间都停在男子身上,其中,有些愧疚。 男子许是感觉到了那不知因何起的愧疚目光,转身倒着往前走着,那三分英气的脸上带着安慰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开口说道: “小朋友,你要再继续这样看着我,我可真要不好意思了,虽然小爷知道自己有几分美色,在你见过的人里面数一数二,不过你这么一直盯着,小爷我脸皮再厚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少女没有因为男子调侃的话露出任何羞涩之意,反倒是那双眸中的愧疚又深了许多,那眼角泛着的泪花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男子从来就见不得女人哭,而这漂亮的不像样子的少女那眼泪在大眼睛里打着转,男子更是见不得。 急忙开口说道: “好啦小朋友,这又不怪你,你也不想这样嘛,谁能想到都这么久了,那该死的秦老三还惦记着小爷,不过现在没事了,咱们到了这南昭地界,他手再长也伸不过来了,而且小爷现在多厉害,打不过他们也追不上,你可别再哭了,要不眼睛哭肿了碰见你老板,他揍我怎么办?小爷这点儿道行可是不够他塞牙缝的,听话,要不一会儿就该我哭了。” 说着,装出一副可怜样子,继续逗着马上的少女。 少女怀中的小兽瞧见,大眼睛瞪得溜圆,小爪子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这两人这段时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看见男子的样子后,抹了抹眼角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那妖异的双眸,黑夜里,散着光。 这一两人,正是从更远的地方赶来的龙桃与周晚。 那一马一兽,自然是周晚当初骑去落北原的骏马和自己要照看它长大的清风兽。 自打进了北祁地界,那追杀便又跟上了周晚。 不过周晚已经不是当初看着骏马脚力只顾逃命的周晚了,落北原上那只归墟境界的清风兽送的造化已经让周晚脱胎换骨了。 而那不知何人刻在树上的步风罡,好像是为周晚量身打造的一般,那无与伦比的夸张速度让本就有了清风兽内丹属性的周晚更上一个台阶。 通明境界的周晚,已经有了超越大部分归墟境界的速度。 而这速度带来的利好便是超强的攻击力与战场上辗转腾挪的能力,这公子哥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本就擅长逃跑的周晚,就算带着龙桃与骏马,还是安全抵达了南昭的四季花海。 正如周晚说的,到了南昭,秦老三的手便再也伸不过来了。 当初在落北原的树林中,龙桃说过南方有机缘,周晚二话没说,直接带着龙桃离开了落北原。 他相信龙桃。 一个不远万里去那险恶之地去找自己的人,自己陪她走一遭又有何妨,哪怕是对于自己来说危机四伏的北祁。 不过不知皇权险恶的龙桃想不到那已经成了北祁皇帝的秦怀胤依旧对周晚不依不饶,从出了北线十城之后就没消停过。 两人几次险象环生,龙桃认为是自己考虑不周给周晚带来了危险,所以才如此愧疚。 好在周晚提升的快,龙桃进步也多,这才化险为夷 而原本对自己实力有些沾沾自喜的周晚在看见龙桃出手之后,认同了落北原上龙桃说的那句话。 我跑不过你,你打不过我。 二人带着一马一兽,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四季花海。 在这花海中,周晚也打听到了当初龙桃说的机缘。 千年一次的太初古境。 虽不知龙桃是怎么知晓的,但不重要。 因为花海,比草原好看。 咕噜~~~ 一声惨叫从周晚腹中发出。 龙桃那不比易年差太多的耳朵听的格外清晰,俏脸上,终于见了笑容。 周晚尴尬一笑,摸了摸肚子,拍了下旁边的骏马,开口说道: “饿了你就说啊,小爷又不会克扣你的口粮。” 这栽赃陷害的事儿也就周小爷做的出来。 瞧见龙桃终于笑了,抬眼瞧了瞧高悬于天的月亮,开口说道: “这附近有座锦官城,沿着河水一直走就能找到,等到了城中,小爷请你们吃好吃的,听说那特色花宴相当好吃,小爷还没尝过呢。” 只有在落北原上的周小爷才会缺钱。 一边倒退着赶路一边与龙桃聊着天,奔着那祀沐河而去。 “小朋友,你说易年会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龙桃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清楚,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医馆,不过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早就到了圣山,以老板的实力,一定会有进入太初古境的资格,不过来不来就不一定了。” 龙桃在医馆的时候听易年说过,要去圣山给七夏治病,若是七夏在山上的话,自己那对老板娘极其上心的老板还真不一定来,哪怕这是天大的造化。 周晚听着,自然明白龙桃的意思,他也知道,易年不来的可能很大。 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要是他不来就太可惜了,这么久不见,怪想他的。” 龙桃听着,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想他是假,想让他看看你如今的实力是真吧。” 以龙桃对周晚的了解,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呢。 虽然在落北原上险些送了命,又得了大造化,但那跳脱性子一点儿没变。 周晚被龙桃一语道破心思,笑了下,假装生气的开口说道: “你这小朋友,以前在医馆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聪明,不知道说人不揭短吗?再这么说话,就不可爱了啊。” 龙桃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回道: “事实嘛,哪有不让人说的道理。” 周晚听着,点头回道: “是是是,你这小朋友的道理还真多,不过这一路过来我可是听说了你老板的事迹,与你们这妖孽师徒比起来,小爷我正常多了…哎~~” 周晚没往前看路,一直回身与龙桃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祀沐河畔。 周晚说话说的太认真,加上已经脱离了险境,与龙桃有说有笑间放松了警惕,根本没听见身后那安静流淌的河水发出的小小声音。 旁边骏马被栽赃了一次,许是怀着报复主人的心思,也没有提醒,带着周晚就下了河。 至于也能看见的龙桃是不是怀着和骏马一样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清凉河水打湿了周晚下身,不过周晚毕竟是个修行之人,还不至于摔倒。 只是惊走了方才在这里小口吃肉的鱼虾。 看见龙桃那计谋得逞的笑容,也生不起气。 而与龙桃“同流合污”的骏马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以为主人那扬起的巴掌就要拍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不动了。 说不动也不对,周晚站在清凉河水中,鼻子一动一动,开始嗅着,龙桃怀中的清风兽也是同样的动作。 闻着那从不远处飘来的味道,周晚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回头望去,只见祀沐河下游对面升着篝火,一男一女正坐在桌前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男子身材魁梧,女子温婉贤淑。 这河畔的篝火,在黑夜中照亮的小小地方,温馨无比。 应该是听见了河水中,男子抬头望了过来。 那打扰了周小爷收拾骏马举动的味道正从那桌上飘来,一阵接着一阵。 清风兽挣扎出龙桃的怀抱,四腿儿蹬着就要往那边跑,还好龙桃手快,一把抓在了后颈,把四肢不停乱动的小兽提了回来。 周晚转头对着龙桃说道: “看来不用进城就能享享口福了,对面那俩人的手艺真不错,这香味儿可比上京城那些大馆子强多了。” 饿了,闻什么都香。 不过那传来的香气,确实香。 龙桃听见,开口说道: “不好吧。” 从落北原一路过来,特别是在北祁一直被追杀,让龙桃不得不小心。 若是周晚真的在这本就不在计划之中南行出了事,自己真的有些不敢想。 周晚没有在意,牵着马儿淌水而过,开口回道: “有什么不好的,碰见就是缘分,当初与易年和你就是这么认识的,再说了,小爷有钱…” 第455章 偶遇 马背上的龙桃听着,笑了笑。 确实,当初几人相识,便是从周晚背着秦怀素在林中喊着有钱要买些吃食开始的。 而且龙桃也不信就这么巧,在这南昭地界还能碰见仇人,也就由着周晚去了。 周晚牵马过河,上岸之后抖了抖腿上的水,龙桃提着小兽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二人向着那篝火处走去。 在离那篝火大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大晚上打扰二位雅兴实在是歉意,不过方才离着老远便闻见了二位的手艺,在下不是自夸,山珍海味也是吃过不少,但这十里飘香的功夫还是没见过的,二位手艺太过了得,实在是压不下这肚中馋虫,厚着脸皮前来讨些吃食,若是二位觉得唐突,在下立马后退绝不多留一刻,若是可以便分我二人一些,放心,不白吃。” 周晚的性子直,有啥说啥,来蹭饭就是蹭饭,没那么多说辞,要不也不可能同秦怀胤闹的那么僵。 说着,就要把那装满不知是银子还是金子的口袋往前边扔去。 周小爷出手一向阔绰,途经北祁,虽一路逃命,但周大元帅的照应也能送到。 这钱,便是最普通的东西。 哪像穷小子易年,买辆马车还要卖些药材。 现在更惨,在圣山都快把家底掏空了。 被周晚乞食的人,正是与妻子聊天吃饭的章若愚。 章若愚在听见落水声时便注意到了二人,本以为只是路过,没想到竟直接过来了,还开口就要讨些吃的。 本不想让人打扰夫妻二人的雅兴,还有,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小心一点儿。 章若愚在几个月之前,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这性子自然淳朴。 听见周晚的直白奉承顿时不好意思,不过听出周晚的北祁口音后,那点儿防备便卸了下去。 虽不算他乡遇故知,但同是北祁人,也是要亲近一些的。 这世道,哪里有那么多坏人。 再说了,以前怕,现在可不怕了。 瞧见周晚说着话便要给钱,立马起身开口说道: “兄台客气了,就是随意做的,若是二位不嫌弃,过来吃些就是,听兄台口音,也是北祁人士吧,都是同乡,哪里还会要什么钱,这可使不得。” 周晚听见,站在原地没动,开口说道: “今天出门时候的菩萨真是没白拜,这不就是遇见贵人了嘛,不过我这脸皮再厚也不能白吃兄台的,收下便是,要不我这吃着也不踏实。” 章若愚不仅长得憨厚,性子也是憨厚,听见周晚的话后,立马开口回道: “兄台若是如此,在下还真不好邀兄台过来了,这缘分不成买卖了吗,兄台想吃,过来便是,要再提钱,那便请去城里酒楼点上一桌,我这小地方怕是容不下兄台这大金主了。” 章若愚听着周晚口音亲切,周晚又何尝不是呢。 在听见章若愚的话后,自然能听得出面前这壮汉是发自内心的,收起钱袋,再次抱拳,开口回道: “是在下小气了,给兄台道个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看了身旁的龙桃一眼,走了过去。 这到了近前,借着篝火看清了双方的长相。 龙桃生的极美,那妖异双瞳更添几分神色。 林巧儿虽不及龙桃那般美,但那温婉贤淑的气质,也不是龙桃这小丫头片子能比的。 不过两个男人的目光都没在女人身上多留哪怕一刻,都在打量着对方。 周晚虽然有些狼狈,但面容上等,加上那几分英气,若是不知性子,定会觉得是个少年侠士。 章若愚身材高大,长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气质上不比周晚差。 憨厚只是性子,不是长相。 而当二人瞧见对方长相之后,也不知怎的,这戒备又松了一些。 相由心生,有时候好人坏人,一眼便能看出。 而且双方都怀着一样的心思,若是歹人,自己也有自保的手段。 章若愚待周晚龙桃过来以后,请着二人入座。 懂事的林巧儿早就在自家丈夫同意之后搬来了椅子。 与龙桃道谢后入座,周晚笑着开口说道: “这深夜打扰多有冒昧,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章若愚笑着开口回道: “哪里的话,出门碰见了便是缘分,只不过这这些菜我与内人动了不少,就算二位不嫌弃,也是不够吃了,二位稍等,我再弄些新的,下午时候正好备了不少。” 说着,起身便要往旁边的灶上走去。 周晚听见后连连摆手,立马起身拉住要去做菜的章若愚,开口说道: “兄台且慢,这已经很打扰了,哪里还敢劳烦兄台,这些就够了。” 章若愚性子憨厚,既然决定请人吃饭,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 轻巧挣脱周晚的手,开口说道: “邀人吃饭,哪有吃剩菜的道理,兄台别急,我这做菜的速度也算可以,东西也都弄好了,很快,二位稍等。” 说着,便向着临时搭起的灶台走去。 林巧儿瞧见,说着二位稍等,便要把桌上的剩饭剩菜收下去。 刚一伸手的时候,龙桃手里刚放下的小兽嗖的一声跳上了桌,那速度,快的夸张无比。 一直没瞧见那黑色小兽的林巧儿被吓了一跳,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一声惊呼差点就要出来。 不过瞧见在瞧见那小兽人畜无害的样子,又只顾着吃桌上的东西后,快了几分的心慢慢慢了下来。 龙桃一把按住小兽,朝着那脑袋上就拍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拍头的动作是和周晚学的还是和易年学的。 可小兽根本不管那个,两只小爪子捧着肉啃着,狼吞虎咽的架势,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样。 龙桃起身,十分歉意对着受了惊吓的林巧儿开口说道: “姐姐,实在是抱歉,这小东西一不看着就惹事,吓到你了,一会儿我好好收拾收拾它。” 说着,提着小兽的后颈,把小兽从桌子上提了起来。 林巧儿也不是什么小气人家,方才只是受了惊吓,此时已经缓过来了,看向龙桃,笑着开口说道: “妹妹言重了,是我胆子小,这才被吓了一下,与这小家伙没什么关系,它要是想吃就吃吧,估计也是饿了。” 村里,剩饭剩菜都是拿来喂猫喂狗,这对林巧儿来说很平常。 龙桃听见,再一次歉意点头,对着小兽说道: “你老实吃,要是再吓人,就把你放在笼子里关起来。” 嘴上说的厉害,但这一路上,小兽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龙桃怀中。 还有,哪里有笼子。 小兽听的明白但不会回答,此时又只顾着吃,龙桃的话成了耳旁风。 林巧儿瞧见,把剩饭剩菜都倒进了一个盘子中,放在了龙桃腿边。 小兽直接扑了上去,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扎进去。 旁边正在准备做菜的章若愚,那握着菜刀,在小兽离开龙桃手中扑到桌子上时微微抬起的手放了下来,继续切菜。 若是小兽刚才敢呲牙,只怕此时已经没了命,还好它只是奔着饭菜而去。 龙桃的注意力都在小兽与林巧儿身上,但周晚的目光刚刚收回。 看着正大快朵颐的小兽,心里暗道: “还好你是奔着吃的去的,要不小爷还得救你一命,小爷这两只手可才长好,这回断了可没处去接了。” 小兽哪里顾得上周晚想什么,此时与饿了几天的家猫一样,吃的正欢。 周晚瞧见,无奈的笑了笑,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把有着归墟底蕴的清风兽养成这个样子,只怕要被笑掉大牙。 林巧儿把盘子拿去河边洗了洗,回到章若愚身旁打着下手。 正炒着菜的章若愚瞧见,小声问道: “没事吧?” 林巧儿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没事儿,就是吓了一下,不过那小猫倒是挺可爱。” 女孩子,大多对这些东西都喜欢。 章若愚听见,笑了笑,林巧儿瞧见,开口问道: “笑什么?” 章若愚一边炒着菜一边开口回道: “那可不是什么小猫,那是只妖兽,寻常小猫哪里会有那种速度?” 林巧儿无论实在知道章若愚修行之人身份之前还是之后,对自家丈夫的话都是信的。 听见那妖兽二字以后,眼睛睁大了一点,往章若愚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 “妖兽?那他俩是不是和前段时间咱俩碰见的那伙靠捕捉妖兽幼崽贩卖的人是一类人?” 章若愚听见,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应该不是,看这小兽的大小,已经通了人性,若是被掳走的,断不会与那二人如此亲近,估计是哪里捡到的。” “那他们俩也是修行之人?” 不是修行之人,能把妖兽收服的人太少了。 林巧儿继续问着,手里的活都停了下来。 章若愚接过,开口说道: “那男的是修行之人,境界还可以,不过那女子…” “那女子怎么了?” 林巧儿问着,又把章若愚接过的活拿了回来。 章若愚往小桌旁看了一眼,开口回道: “那女子有些看不准,有东西挡了气息,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好了,管那么多没用,就是吃顿饭,又不是要与人打斗。” 林巧儿也没继续问,开口说道: “也是,这背地里说人确实有些不好,都怪你。” 章若愚憨厚一笑,开口说道: “是是是,都怪我…” 第456章 酒醉花海间 这边两人聊着,那边两人同样聊着。 龙桃往周晚身边凑了凑,低声开口说道: “那女子只是普通人,不过那男子是个修行之人,而且境界很高,我听不出来。” 周晚听见,点了点头。 龙桃的眼睛也睁大了一点儿,开口问道: “你也感觉到了。” 周晚听着,摇了摇头。 “我可没你和你老板那么好的耳朵。” “那你怎么知道的?” 周晚笑了笑,开口回道: “当然是看见的了。” 这直白的回答把龙桃弄的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看向龙桃,开口说道: “没事儿,就是吃顿饭,又不是要打斗,没什么可担心的。” 龙桃听着,点了点头。 周晚起身,同龙桃说了句看着点儿这小家伙,走到了正忙着炒菜的章若愚身前。 鼻子用力吸了一下,笑着开口说道: “兄台这手艺真真是厉害,我在上京城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酒楼也去过不少,但没有一家的师父能有兄台这手艺啊。” 正炒着菜的章若愚开口回道: “兄台谬赞了,就是些寻常小菜,哪里能比得上城里的大师傅手艺,许是饿了,闻着便香些。” 周晚听着,连连摇头,开口说道: “兄台谦虚了,方才那刀功我可是见了,没些日子绝对练不出来,今日真是有幸,能大饱口福一番。” 章若愚笑着回道: “兄台不嫌弃这农家小菜就好。” “那哪能,就是嫂嫂给我那小猫的饭菜,我都能吃个精光,倒是便宜那家伙了。” 章若愚把菜盛出锅,开口说道: “不嫌弃就好,好了兄台,这菜差不多了,久等了,请入座吧。” 说着,与林巧儿一人端着两盘菜摆在了桌上,碗筷也已备好。 再次道谢之后,与龙桃说了声,筷子动了起来。 周晚虽是个富家公子,但吃东西的时候那是真没有公子风范,筷子舞的飞快,嘴里一刻不停。 龙桃也还是之前样子,不管再饿,吃东西始终是慢条斯理。 六道同样的菜,飞快的减少着。 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章若愚的手艺太好。 吃了会儿,忽然发现对面的两人筷子始终不动,开口问道: “兄台,你怎么不吃啊?” 不是怕下毒,方才炒菜之时,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章若愚笑着开口回道: “方才已经饱了,你们吃就是,不够还有。” 旁边的林巧儿也是点着头。 周晚瞧见,放下了筷子,开口说道: “这一句一句兄台的,听着好生外道,方才饿的昏了头,忘了问兄台高姓大名,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请回来才是。” 章若愚笑着回道: “哪里称的上高姓,在下姓章,若愚,这是家妻林巧儿,东远州人士。” 周晚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章兄,在下龙晚”,说着,目光往旁边移了下,“这是我表妹,周桃。” 旁边也放下了筷子的龙桃听见周晚的介绍,有些尴尬的对着章若愚夫妇二人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再尴尬,总不能拆穿周晚。 旁边的林巧儿在听见那句表妹之后,忍下了嘴角笑意。 作为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二人目光中的异样,兄妹间可不是这般看的。 章若愚现在也不是青山时候的普通人,哪里会注意不到龙桃方才的不自然,不知是这名字有问题还是关系有问题,或者是身份有问题,总之不会是真话。 出门在外留个心眼也没错,章若愚毫不在意。 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毕竟那狼狈样子看起来不正常。 不过周晚的介绍让章若愚也学到了些,这修行界,和普通世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抱拳回礼,开口说道: “龙兄。” “章兄。” 周晚回着。 章若愚瞧见,伸手拉下周晚的手,开口说道: “咱们就不要这般客气了,要不这菜一会儿放凉可就不好吃了。” 周晚点头,开口回道: “章兄这手艺,就是凉了也好吃。” “能趁热还是趁热,哪有凉吃的道理。” 周晚开口回道: “章兄说的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章若愚回着请便,不嫌弃就好。 许是饭菜太过可口,周晚吃着吃着,下意识的来了句如此佳肴,真当配坛美酒。 旁边已经吃的差不多的龙桃听见后,伸手稍稍在周晚腿上掐了一下。 这话的意思,再傻的人也听的出来。 不过周晚是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感叹,说完之后便有些后悔了。 这吃的都要了,还问人家要酒。 对面的章若愚听见,一拍大腿,开口说道: “龙兄说的是,我这人平日里喝酒喝的少,把这茬给忘了,二位稍等。” 说着,没等周晚阻拦,直接起身走向了旁边堆了好多东西的地方,开始翻找起来。 旁边的龙桃有些歉意的看向林巧儿,而此时的林巧儿正笑着,不过不是在笑周晚,而是方才龙桃那小动作全看在了眼中。 这二人,还真不是兄妹。 还没等周晚起身去拦,章若愚提着两个大酒袋走了回来,开口说道: “龙兄,我前段日子路过离江江畔的一座小城,听说那里的鱼鳞酒是当地特色,家里老爷子没事儿爱喝两口儿便买了些,你若不嫌弃,今天就喝这个吧。” 周晚起身紧忙推脱,开口说道: “章兄,我可真没这个意思,吃了你的饭,哪里还有脸讨酒喝呢,我这破嘴说话从来不过脑子,都不知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今天在章兄面前丢人了。” 说着,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嘴。 周晚有些歉意,憨厚的章若愚也是如此。 既然觉得遇见便是缘分,自应好酒好菜招待,这光有菜没有酒确实不妥。 拉下周晚还要拍自己嘴巴的手,开口说道: “龙兄莫要如此,我也厚脸皮应下龙兄夸奖,龙兄说的没错,好菜就要配美酒,可不要再推脱了。” 说着,拿起只空碗,给周晚倒了满满一碗。 目光看向龙桃,龙桃笑着回着不会喝酒。 周晚见章若愚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谢过之后开口说道: “若是章兄不介意,那咱们同喝上两杯可好?” 章若愚点头应着,回着自然。 哪有让客人独自喝酒的道理。 旁边二女看着,都在笑着。 龙桃是用笑掩饰尴尬,林巧儿也不知因为什么,反正就是笑着。 可能看着这二人,想起了自己与章若愚相识之时。 同样,开始的时候都是藏着掖着。 不过此时正笑着的二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男人接下来的发展。 待到月挂西天之时,一个时辰前还稍有戒备的两个人已经勾肩搭背在一起了。 整整四袋鱼鳞酒,全进了二人腹中。 小桌上杯盘狼藉,推杯换盏声一直不停。 至于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两人嘴里嘟囔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这越醉的人,便越能说。 坐在旁边的二女,龙桃不可思议的看着,起初拿着从洛南城买来的小吃逗着小兽的林巧儿还以为一会儿就能结束,但看见自家丈夫不停的往外拿酒之时,也震惊无比。 从认识章若愚到现在,哪里见他喝过这么多酒。 不对,应该是说从认识他开始时到现在,他喝的酒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今天这一顿多。 龙桃与林巧儿不清楚这两人为什么会喝成这样,很简单,因为她俩是女人。 而男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有时候,一顿酒,便能结下一生的兄弟情义。 素昧蒙面的两个男人可能因为一个眼神大打出手,也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成了志同道合的好友。 若是再有美酒相伴,这进展更是不用说。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便是章若愚之前说的,缘分。 而这二人,便是有缘分的。 同样来自北祁,虽性子各异,但洒脱心境是一样的。 聊些北祁趣事,说些南昭见闻,这说着说着,话匣子便打开了,想关,除非两个人都醉倒了。 章若愚确实是不擅长喝酒,每次在小院里面,也就比钟万爻能多喝两杯。 但今天也不知怎了,那酒是一碗一碗的往嘴里灌。 或许有境界对身体改造的原因,不过更多的还是碰见了对的人。 喝酒,就要喝个热闹,喝热闹了,就能喝得多。 但指望易年那种性子来活跃酒桌上的气氛显然不现实。 所以章若愚这酒量可以说被易年给耽误了,但今天,被周晚给发掘了。 周晚更不用说,这一顿酒便称兄道弟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 医馆里面收的那圣山小弟剑十一,就是一顿酒喝下来的。 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易年最好的两个兄弟,这一顿酒过后,也成了兄弟。 不过这也怪易年,回去青山的信只是说了说自己情况,根本没提出来后认识的人。 或许也怪不得易年,缘分这个东西,太过神奇,就算是易年修了周天星衍术也不一定算出他们两个会碰到一起,更别说根本没修了。 喝的已经酩酊大醉的两人默契的都没有用修为驱散酒意,一口一个兄弟叫着,开口就是兄弟你听我说…… 看得旁边看热闹的二女连连摇头。 而有默契的不光两个男人,看着自家男人喝的那个样子的两个女人同时起了身,开口说着同样的话。 “我去弄些醒酒汤。” 听见对方的话后,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正喝着酒的周晚忽然起身,晃晃悠悠努力的控制着身子不摔倒,走到靠在椅子上的章若愚身前,开口说道: “章兄,若是看得起我周晚,咱们今日便义结金兰,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靠在椅子上正笑着的章若愚听见,也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大笑着开口说道: “那自然是好,不过兄弟你喝多了,怎么连自己的姓都说错了呢…” 第457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周晚虽然喝的醉醺醺,但也能听清章若愚的话,朝着章若愚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章兄,我这现在情况有点儿…呃…特殊,方才初次见面,自然是不好说出真名的,呃…还请章兄不要生气。” 一边说话,一边打着酒嗝。 章若愚醉眼朦胧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怎么会,名字也不过一个代号,真假又有何妨,我结交的是你的…呃…人,又不是你名字,姓周姓龙也没什么区别。” 不远处正熬着醒酒汤的林巧儿听见二人交谈,转头笑着问向旁边龙桃: “那妹子你真名叫龙桃吧?” 龙桃听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遇了些麻烦,他也是小心,这才说了假名字,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林巧儿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妹子客气了,这出门在外有麻烦留些后路也正常,特别是妹子这么漂亮,指不定多少人眼睛冒光盯着你呢。” 龙桃旁边拿着扇子扇着火,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姐姐也漂亮啊,又与章大哥如此恩爱,我都羡慕了。” 林巧儿也是一笑,开口说道: “羡慕什么,自己不是也有吗?” 说着,眼睛往已经喝醉的两人身上一瞥。 龙桃瞧见林巧儿的调侃,俏脸立马红了起来。 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那边说着,这边也说着。 忽然,不知是章若愚还是周晚,大喊了一声好,随后,两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双手抱拳,对着南方高天开口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周晚,我章若愚,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赤胆诚心,日月可鉴。” 说着,只剩了最后的一碗酒放在了二人身前,周晚抽出腰间青霜直接在手掌划开了一个口子手攥着拳头,鲜红血液滴进了碗中。 章若愚接过周晚的青霜,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鲜血。 美酒混着鲜血,入了两人腹中。 根本顾不得去擦嘴角的残留,同时三次叩头。 待起来之时,周晚开口说道: “咱们兄弟二人既已结拜,自然要分出个大哥二弟,我今年二十有三,不知兄弟你呢?” 章若愚一听,开口回道: “那还真是麻烦了,我虽长的老成,不过今年也是二十有三,不知兄弟生辰呢?” 年纪一样,自然是要比比生辰。 周晚听见,开口回道: “八月初六。” 旁边看着热闹的林巧儿听见后,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之意。 自家夫君的生辰,自然是记得的。 章若愚在听见周晚的话后,也不禁惊讶了起来,笑着开口说道: “若是兄弟说的不假,那咱俩这生辰还真分不出大小了,我也是八月初六。” 惊讶的不止章若愚夫妻二人,身为当事人的周晚在听见后也是惊讶无比,开口问道: “时辰呢?我是辰时一刻,你呢?” 周晚是大户人家,又是周元帅长子,这出生大事自然是专门有人记着。 章若愚听着,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小时候记得我娘亲说过,早上收拾完正准备出门下地干活呢,我就开始不消停了,若是算着时间,大抵也是辰时,至于具体时间,乡下人多半不会记着。” 周晚听见,也是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我说咱哥俩这么有缘呢,就连这出生时辰都是一模一样,不过,总不能我叫你一句大哥,你也喊我一句大哥吧。” 章若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也是。” 若只是结交,唤声兄弟也无妨,谁大谁小都可以,没那么重要。 可已经结拜了,就像周晚说的那样,总要分出个大小,自古都是如此。 不过周晚的脑子好用,眼睛一转,主意立马就想了出来,开口说道: “我倒是想到个办法,兄弟,今天这酒喝够了吗?” 章若愚醉醺醺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兄弟,不瞒你说,我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就是与我一起长起来的好兄弟一起喝酒,也是三杯五杯,今天与你同饮这些,在之前,只怕够我喝上十顿八顿了,不过说来也怪,怎么今天就是不倒呢,这喝,自然还是想喝的。” 章若愚今天真的是可以用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形容了。 周晚一听,开口说道: “兄弟,有机会把你那兄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他能与你相交,这人一定是不错的,不瞒你说,我也有两个好兄弟,到时候也介绍你认识认识。” “那是一定,到时候把他们也拉进来,…呃…” 章若愚开口回着,拍着胸前顺着气。 同样看着热闹龙桃听见,伸手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周晚丢了过去,正打在周晚小腿之上。 周晚吃痛,回头看去,龙桃开口说道: “快与章大哥说说你那主意,我与姐姐也好奇,你有什么办法来定这个大小。” 不是龙桃不懂事打扰两人说话,而是龙桃见过周晚喝多的样子。 当初与剑十一在医馆的时候可没少喝,那喝上之后天南海北的扯,想到哪说哪,看这样子,章若愚也是一样。 或许,大多人喝醉酒都是这样。 这要是任由二人说下去,指不定要扯到哪里去呢。 周晚被龙桃这么一提醒,想起了“正事儿”,学着章若愚的样子,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眯着眼睛四周扫了扫,伸手指向西边,开口说道: “这办法也简单,这里往东,有座城,叫锦官城,这个时辰城里酒家应该还没打烊,咱们兄弟二人从这里出发,一人去城中买上两坛酒,谁先回来,谁当大哥,你看怎么样?” 二人都是修行之人,虽没说,但都心知肚明。 周晚说完,让周晚出主意的龙桃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点儿小心思,龙桃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周晚被剑十一叫惯了大哥,虽说易年不叫,但说不上哪天喝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来个结拜,那周晚这大哥还是大哥。 易年的年纪可是比周晚小的。 让这当惯了大哥的周晚对着自己的两个小弟说这是我大哥,以后你们叫我二哥吧,听着不舒服。 所以面对着同年同日生的章若愚,还是想当大哥的,这才提出这么个主意。 龙桃清楚,现在的周晚单比速度,同龄中可是没几个人能与他一较高下的。 龙桃觉得有些不公平,但身为当事人的章若愚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开口说道: “好,就依兄弟所言,不过…” 周晚听着,以为章若愚还有什么要求,只见章若愚拉过周晚伸起的手臂转了一圈,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前指了指,继续说道: “不过,这边是东边,锦官城在这边…” 周晚听见,半信半疑,看向正煮汤的二人,开口问道: “是吗?” 自己喝多了,章若愚也喝的不少,自然是要问问清醒的人。 林巧儿与龙桃同时点了点头,周晚一脸尴尬,开口说道: “嘿嘿,多跑点儿也没事儿。” 看向章若愚,继续开口: “那咱们出发?” 章若愚听见,刚想点头,但瞧见林巧儿后,犹豫了一下。 虽说这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但把妻子一个人丢在这里,也是不放心的。 懂事的林巧儿瞧见,笑着开口说道: “去吧,有龙桃妹子陪着我呢,没事儿,快去快回。” 周晚听着,拍了拍章若愚肩膀,开口说道: “没事,我这小朋友可是厉害的很,放心吧。” 章若愚一听,也是,自家娘子不是修行之人,那小姑娘是啊,而且自己都看不出她修为深浅。 再说了,虽不是光天化日,但也算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坏人。 大笑着对开口对周晚开口说道: “好,那咱们出发?” 周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请。” 说着,做着手势。 章若愚也是一声请,就在有只蝴蝶从花上飞起之后,二人同时动了。 周晚提气轻身,不知哪里来的清风环绕于身,然后,整个人如同一缕清风般,直接飘向了锦官城方向,每一次脚尖轻点,都能飞出好远距离。 那速度,若不是修行之人眼力好,只怕都瞧不见人,只能感受到有风吹过。 而章若愚与周晚截然不同,周身发出一抹乳白色光芒,离身只有半寸距离,将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若是被易年瞧见,一定会惊讶感叹,这圣心诀,竟然还能这么用? 脚下重重一踩,硕大脚印留在了花海中,魁梧身子如同弦之箭一般,直直往前飞去。 那速度,不比周晚慢。 几个呼吸过后,两个身影消失在了花海中。 二人消失之后,林巧儿起身走到桌前,开始收拾着桌子,准备再给两人弄些菜。 喝酒,自然不能没有菜。 自家丈夫在他那兄弟离开青山之后虽说不是整日愁眉苦脸,但如此开心的时候也是没有。 想喝,那便喝吧。 龙桃瞧见,在林巧儿的拒绝下,说着以前也总做,会的,帮着林巧儿一起忙着。 收拾差不多,两人端着空盘到河边洗刷,一边干着活,一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忽然,一个听起来十分谄媚的声音传进了二人耳中,声音是从河对岸传过来的。 “少爷,你看。” 随后,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这大晚上的,还能碰见如此标致的小娘子,还是两个。” ...... 第458章 感同身受啊 龙塔抬头看去,只见河对岸走来了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 旁边一个点头哈腰的仆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四五十岁的样子。 两个人腰间都挂着剑,龙桃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人不是凡间武者,而是修行之人。 那体内的元力波动能清晰的感觉到。 这两人境界不低,都有通明境界修为。 那仆人是普通人,没有一点儿修为在身的样子。 而那被称为公子的年轻人看着二十五六岁,也是个修行之人,不过境界比身后的随从低了许多,只有凝神上下。 中等面容比寻常人白了不少,但那白不是正常的白,而是虚弱的白,明显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样子。 身后两名随从中的一人在听见自家公子开口之后,往那年轻人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 “公子,宗主临行前交代过了,最好不要招惹事端,女人哪里都有,这几天还是安生些吧,宗主用了半辈子积蓄才换了三个进入那太初古境的资格,就是让我兄弟二人护送公子进去寻那机缘,若是现在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了大事,宗主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那年轻人听着,不耐烦的白了一眼身后的随从,开口说道: “烦不烦,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就是玩玩女人,能出什么大事。” 说着,指了指河对岸的林巧儿与龙桃,对着那随从开口说道: “如此姿色可是相当罕见,你以为哪里都能碰到吗?再说了,我爹让你们跟来是保护我,不是管教我,摆清自己身份再和本公子说话,如果不是我爹,你们俩还能有机会去那太初古境?滚开!” 年轻人说着,横了那二人一眼。 旁边那仆人立马上前,带着满脸的谄媚笑意开口说道: “公子别与两位大人生气,一会儿把火撒在她们身上不是更好吗?公子这几天玩的都是寻常货色,今天好不容易碰见两个如此姿色的,打扰了雅兴可不值当,您说是不是。” 说着,指了指河对岸的二女。 那公子听见,苍白的脸上立马升起了淫邪笑容,伸手拍了拍那仆人肩膀,开口说道: “还是你个老小子懂事儿,放心吧,若是你儿子真有修行天赋,我一定把他带回我们烈刀门,到时候当个核心弟子也就本公子一句话的事儿。” 仆人听见,那腰弯的恨不得给那公子跪下,这些天的前后忙活总算是没白忙。 立马开口说道: “那太感谢公子了,小的从今往后,做牛做马绝无二话,公子等着,我这就去把她们弄来。” 说着,顺腰中抽出了一把长刀。 没有元力波动,动作干净利落,应该只个凡间武者。 那公子听着,一把把那仆人拉了回来,开口说道: “你可别把我的小娘子给伤了,本公子自己来。” 说着,把那仆人扯到一旁,双膝弯曲然后伸直,整个人朝着河对岸跳了过去。 那两位随从看着,叹了口气。 这宗主独子管不得,看来今晚这两名女子的清白要被毁了。 不过二人没动,因为方才在与自家公子交谈之时已经感觉到了,对面的两人没有元力波动,都是普通人。 这才没有阻止那年轻人过去。 可下一刻,两人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大喝一声公子小心,周身元力运转,通明气势直接把刚刚被那年轻人扯倒才起身的仆人再一次推倒,双脚点地,直直往河对面飞了过去。 因为就在那年轻人落在河对岸还没站稳之时,一只拳头,直接轰在了那公子胸口。 拳头很小,很白。 前段时间,这拳头曾经砸在过一个杀手身上。 拳头的主人,自然是龙桃。 龙桃在那公子跳过来的时候,一手抓过有些害怕的林巧儿,遇见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同女子来说,很正常。 同时,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直接轰向了刚刚落地还没站稳的那个年轻人。 龙桃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因为她觉得,与这种人说话,会脏了嘴巴。 从那短短的谈话与那充满欲望的眼神中,十分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长相的原因,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淫秽眼神。 所以易年与周晚那完全不同的清澈,才能让龙桃放下防备。 面对两名通明境界,龙桃没有一丝惧意,直接出手,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就在手臂伸直,面前这公子哥被一拳击飞之时,旁边花丛中,一个小小身影,直接窜了出来。 清风兽! 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划破了空间,直奔那公子而去。 妖兽那攻击之时大吼的本能被周晚一路上拍了无数次的脑袋之后终于压了下去,用周小爷的话来说,偷袭,哪有大喊大叫的,偷摸的下个黑手就跑,不吃亏,总能占到便宜。 小兽奔着那公子而去之时,那两名随从也飞了过来。 一人去挡那小兽,一人直奔龙桃。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两个普通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修行之人呢? 其实这也不怪这二人,林巧儿确实是个普通人,而龙桃的手腕上,带着周晚送的易年渡过青光的手镯,不管是妖气,还是修行气息,都挡了下去。 章若愚近距离接触都看不出深浅,更何况只是从河对岸匆匆感受了一下的二人。 龙桃看着那奔自己飞来的人,又把林巧儿往后拉了拉,沉肩分脚就要准备反击。 落北原树林中的苦修加上那极其夸张的提升速度,如今的龙桃,早已经不是小巷里被丛中笑击败的龙桃了。 不过还没等龙桃出手,身后两个声音传了过来。 龙桃听见后没有太大的神情波动,但身后的林巧儿松了口气。 “敢动我娘子与弟妹,你找死。” 章若愚浑厚的声音传来,随后,那魁梧身材比那随从快了不知多少,带着一阵强风,直接落在了二女身前,乳白色包裹的手掌直接抓向了那人手中长剑。 同时,周晚的声音也响在场间。 “还没分出大小呢,这弟妹也有可能是嫂子。” 声音传着,人却不见,只有一缕清风,卷向了去阻挡小兽的那人。 听见那弟妹与嫂子称呼的龙桃俏脸微红,拉着林巧儿往后退了退。 “哈哈哈~” 章若愚爽朗一笑,开口说道: “那好办,既然兄弟你的办法没分出大小,那就听听我的,咱们二人谁先退敌,谁就来当这个大哥如何?” 说话间,那大手已经灵巧的躲过了那人长剑,直接抓在了那人手腕之上,死死扣住,同时手腕往上一翻,只听见一声咔嚓脆响,那握着长剑的无力的垂了下去,断了。 不知人在哪里的周晚也是一笑,开口回道: “正合我意。” 动作一直没停的章若愚听见,不再说话,乳白色光芒包裹的手臂往身前一拉,一脚直接蹬在了那如同小鸡子一般任人摆布的随从身上。 又是一声闷响,胸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那人忍着疼痛与要吐出的鲜血,剩下那只完好手臂直奔章若愚面门拍去。 章若愚刚想要躲,却发现那人化掌成刀,直接砍在了被自己抓的十分牢靠的手臂上。 血雾过后,手臂被切断,忍着疼痛,整个人立马往后退去。 只一个照面就被揍的如此凄惨,特别是章若愚身上那重如山岳的气势,让那人已经完全没了继续战斗的欲望,面对那气势,根本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而周晚那边,情况也一样。 人不在,但风在。 步风罡全力施展,拦下另一个人之后,那人只觉得周身乱风飞舞,而那风每过一处,身上便会留下一道伤口。 就两人说话的短短功夫,身上的十几道伤口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而那伤口,深可见骨。 可到现在,却连对手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同断臂那人一样,根本升不起反抗的心思,只想逃跑。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起。 “啊!!!” 那叫声十分凄惨,而且特别巨大,就算是周晚与章若愚这种修行之人听着都不禁一愣,这人,怎么能发出这么惨的叫声呢? 同时顿了一下,而一直找机会想要逃跑的两人找到了机会,根本没理自家公子,直接向着远方飞去。 这惨叫声,正是那公子发出。 这偷袭而去的清风兽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是被那人阻挡之后攻击的路线偏了,利爪在空中挥出三道抓痕,直接扫过了那公子最为脆弱的下身。 这清风兽的利爪只要一挥,别说人体,就是巨石也能轻易刺穿。 修行之人,特别是男人,就算再怎么修,弱点始终是弱点。 而这小兽,好巧不巧的正扫在那公子的命根子上,这疼痛自然更加夸张,所以这叫声才会如此凄惨。 身为观众的章若愚与周晚在瞧见那公子下身惨状之后,也不禁身下一凉。 男人,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引起共鸣。 不过这停顿只持续了一瞬间,二人同时开口: “莫让他们跑了…” 第459章 想啥来啥 二人同时开口,同时行动。 周晚身边清风环绕,无声中直奔那趁乱逃走大人而去。 章若愚大手一挥,身旁升起一块似纸非纸似布非布的绣满河山的画卷,随着那磅礴元力的指挥,直奔那断臂之人而去。 那二人一人往南一人往北,根本没管自家公子死活。 别人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 化身成风的周晚飞向南方,凌空而过的画卷飞向北方。 只过短短片刻,周晚便追上了那逃命之人。 体内元力运转,通明境界实力直接爆发,比试比高上的沈宁还要快出许多的速度带着残影,开始缠住那逃命之人。 那人在开始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速度与这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之辈,可从没听说过通明境界能有如此的速度啊。 而周晚有的,不仅仅是速度。 在与这人缠斗之时,双手骨缝之间,各出现了三根利爪。 利爪长约三寸,青白相间,前端尖锐,中端带刃,那万物可破的气息直接往外散去。 利爪根本不需要划过那人身体,只凭借着延伸出的虚幻爪痕便能轻松将那人身体划破。 这锋锐的利爪在那夸张的速度配合下,攻击力成倍增加。 这爪子,与一不小心毁了那公子命根子的小兽爪子有着八分相似,正是落北原那只归墟清风兽带来的。 周晚的手因为救那小兽被青霜切去了一半,而那清风兽在临死之前把自己的利爪生生折断,插进了周晚手掌上的断口中,凭借着妖兽一族神通,将周晚的手掌重新续上。 这举动不光帮周晚双手恢复,还给了他一件不弱于神兵的武器。 现在的周晚,真的已经不是当时的周晚了。 几个呼吸过后,这南逃之人,手筋脚筋已经被周晚尽数挑断,胸口又挨了重重一拳,体内元力涣散,没个几个月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 周晚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嘟囔了句小爷原本想仗剑走天涯,没想到成了仗爪走天涯了。 说着,提着那人领口,踏着无尽花海往回赶去。 就在周晚提着人回来的时候,章若愚也把人抓了回来,而章若愚抓人的办法,更简单。 就在那断臂之人逃跑之时,那绣着河山的画卷直接飞了出去,与那断臂之人的距离瞬间便被抹去。 当画卷飞到那人头顶之时,站在原地的章若愚手指一点,那画卷中的一座假山亮了一下,随后,从画卷中飞了出来,巴掌大小的假山直接砸在了那断臂之人后背。 小山虽小,但重量大的出奇,至于多重,没人清楚,反正那断臂之人在小山砸在后背的一瞬间立时口吐鲜血,整个人被压在了地面之上,再也动弹不得。 断臂加上砸伤,只怕没有几个月,也不能好。 假山在落下之后又是一亮,飞回了图中,融入了山水间,消失不见。 不是不见了,而是这画卷中山河太多,这小山实在是不起眼。 假山入画,画卷在章若愚凌空控制之下,在那人身上缠了一圈,带着人飞了回来。 周晚手中的人,与画卷中的人,同时被丢在了地上。 这一局,又是难分胜负。 章若愚瞧见,爽朗一笑,开口说道: “兄弟,好身手。” 方才去买酒之时,周晚所展现出的速度就让章若愚佩服不已,那身法真当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轻身功夫。 而那有种无坚不摧之意的青白利爪在这速度的配合下,更是如虎添翼。 相同境界之下,竟将那人打得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周晚同样开口: “兄弟,你也不差啊,你这画卷我连听都没听过,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周晚方才在战斗之时匆匆瞥了眼章若愚这边,那画卷虽只看了模糊一眼,不过也能看出那东西的不寻常。 而且让周晚吃惊的是,这章若愚方才与自己去城中买酒之时比拼速度一点儿都不落下风,而他那战斗时表现出的东西,都在说着他不擅长速度。 不擅长速度确定与自己比的不分上下,虽然自己没有全力施展,但也用了七八分力,速度上已经很夸张了。 章若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与自己持平,只能有一个解释。 他的境界,绝对在自己之上,而且这差距应该不小。 可能他也像龙桃那般,跑不过,但打得过。 就是不知自己那两位好兄弟能不能打得过这已经拜了把子的兄弟。 剑十一应该不行,易年,不清楚。 不过这二人对对方的称赞,都是发自内心的。 伸手点了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两人穴道,瞧见河对岸那名凡间武者正慢慢的往后挪着,准备趁乱逃走。 周晚手一挥,小兽瞧见,四肢一瞪,黑色闪电直接越过了河。 清风兽虽然还小,但实力却很夸张,毕竟那内丹是它与周晚一起吸收的。 能一爪子让那公子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失去命根子,抓了普通人,问题不大。 片刻后,小兽赶着那人回到了河边。 那仆人瞧见逃生无望,连滚带爬的过了河,直接跪在了周晚与章若愚身前,不停的磕着,头鼻涕眼泪混着额头鲜血一起往下流着,嘴里哭喊道: “二位大侠,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不能死啊都是他,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说着,指着已经被章若愚从河中捞上来的那公子继续开口: “都是他,是他逼我的,说我对这锦官城熟悉,要是不给他找女人,他就杀我全家,我一个普通人,哪里敢得罪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啊,小的对天发誓,他糟蹋的那些女人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全是他,他不仅糟蹋那些女子,事后还全部杀掉,说省着麻烦,大侠,我真的是被逼的,饶了我吧…” 说着,又开始不停的磕着头,一刻都不敢停。 周晚听见,白了那人一眼。 这种人,周小爷见多了,为了活命,嘴里一句实话都不会有的。 就连这求饶的话,都是千篇一律。 不是家中有老小,就是被逼的,再没别的理由了。 懒得理这人,目光看向了那公子哥。 章若愚伸手试了下鼻息,开口说道: “还活着,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周晚听见,开口说道: “弄醒他。” 章若愚那大手托着这公子下巴,使劲掐了下人中。 公子吃痛,眉头皱了起来,随后,有些模糊的双眼慢慢睁开,随着意识回归,那下身的疼痛立马传了上来,张口就要叫喊。 周晚直接抽出了青霜横在了那人喉前,压着声音开口说道: “你若是敢叫喊,小爷立马送你去见阎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听见没?” 疼痛能让人昏迷,也能让人清醒,那公子现在显然是后者。 咬着牙忍着下体传来的疼痛,点着头。 “你们几个来是为了太初古境?” “是。” “哪个门派的?” 那公子听见,迟疑了一下。 若是把自家底子露了出去,只怕会招来灭门之祸。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完全有能力灭了自己宗门。 不是怕这二人上门,也不是为门派安危考虑,而是怕他们提前有应对,没了宗门,爹爹救不下自己啊。 那公子迟疑,周晚手中的剑可不迟疑,直接往前一送,一条红线留在了脖子上。 “你再敢迟疑,小爷的剑可就要不听话了,说,哪个门派?” “烈刀门。” 周晚一听,眉头皱了下。 周小爷也算见多识广,更是个修行之人,对大多数修行门派都有了解,但这烈刀门却没听说过。 抬眼往章若愚脸上看了下,瞧见这魁梧汉子也是一脸茫然,顿时便觉得是这公子哥随意编了个名字骗自己。 不过周晚可真错怪这公子哥了。 章若愚茫然,是因为他成为修行之人的时间太短,又同易年一样,常年呆在青山,根本不知道世间修行门派几何。 而且章若愚很不爱看书,易年能一看一整天,他能一看睡一天,所以对这外面的世界是真的不了解。 那公子哥瞧见二人的疑惑后,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 “二位大人,我说得都是真的,门里弄了三个名额,我真的是来参加太初古境的,我怀中就有入境玉符,上面写着门派,我愿意把这好不容易弄来的玉符送与二位,只求能饶小的一命,二位如此高超境界,定会在太初古境中大有作为,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周晚一听,嘴角不自然的起了一丝笑意,心里暗叹: “正打瞌睡呢,枕头来了。” 自打猜到龙桃说的那机缘是太初古境之后,周晚便打起了入境的主意。 不过这等宝地不可能没有进入的门槛,也一定会被各个修行大派把关,正愁怎么混进去呢,这办法自己来了。 伸手在那公子怀中摸了摸,果然有三枚玉符。 玉符内里中空,但里面气息流转,想必就是那入场的资格。 上面也刻了三个小字,确实是烈刀门。 周晚拿着玉符,对着那公子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糊涂啊,你死了,这玉符也是我的。” 那公子一听,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吓的。 不过这惊吓只持续了一瞬间。 因为死人,不会再有情绪了… 第460章 天涯同醉 周晚手中的青霜出剑回鞘,四道寒光消散。 同时消散的,还有这四人的性命。 周晚在上京城里待了太久,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太多,大抵一眼便能分出真假好坏。 虽说也会有走眼的时候,但今天这几个人绝对不会看错。 而且龙桃那性子,如果不是有必要,绝对不会出手,出手,这几人便一定有取死之道。 还有就是,若是龙桃不会修行,与林巧儿一样只是个普通人,自己与章若愚回来的晚一点儿,周晚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周晚在出剑的时候,龙桃的小手蒙住了林巧儿的眼睛。 这种血腥场面,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看见。 章若愚看着出手干脆利落的周晚,叹了口气。 周晚瞧见,开口问道: “兄弟是觉着我做的残忍了?可若是放了这几人,后患无穷啊,咱们既已结拜,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兄弟来这花海,也一定同我一样,是为了太初古境,不可能是来赏花的,不过嫂子可不是修行之人,进不去那太初古境,把她一人放在城中,万一再碰见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若是兄弟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我以后改改便是。” 在周晚的世界里,从来都不缺少杀伐果断。 如果易年有周晚这性子,当初也不可能动了离开上京的念头。 不过周晚的这番话却有些误会章若愚了。 叹气,只是因为可惜。 章若愚之前是个普通人,没有修行天赋,可那想要修行的心,每个普通人都有。 但这是求不来的东西,或许除了青山的老爷子,世间再无第二人有办法。 而得不到的,总是最珍贵的。 所以觉着这些人明明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有着十里挑一的机缘,可他们偏偏用这上天恩赐来做此等恶事,不求他们为国为民,但也不能祸国殃民。 瞧见周晚误会自己,笑着开口说道: “兄弟想多了,你这等快意恩仇性子,我喜欢的紧,哪里会因为这个叹气,我叹气只是觉着他们浪费了上天眷顾,可半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兄弟莫要误会。” 周晚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也听得出章若愚所言非虚,笑着开口说道: “不是就好,先去陪陪嫂子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林巧儿是个普通人,今夜遇见了这事儿,自然是吓的不轻。 章若愚一路赶来,碰见歹人只是教训一番,很少有下杀手的时候。 几次实在是避无可避,也是尽量避开林巧儿。 听着周晚的话,章若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就麻烦兄弟了。” 说着,抱了抱拳,朝着林巧儿去了。 这二人之前的酒意已经随着元力的运转蒸发掉了,现在清醒无比。 从龙桃手里接过林巧儿,慢慢往花海里走着,一路走,一路说着话。 而林巧儿在那宽阔臂膀的拥护下,有些发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了下来。 龙桃见的生死多,心智也比林巧儿强大许多,这事儿对她没什么影响,伸手帮着周晚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地方挖了个坑,直接将几人埋了。 那助纣为虐的凡间武者为了为了与修行之人套上关系可是费尽了心思,这回也好,永生永世都能与修行之人“在一起”了。 人埋在了花海间,也不知会不会像落北原那样,什么东西都生的旺盛。 最好还是不要,这世间,有一个落北原,已经足够了。 毕竟那里的血流的太多了。 周晚看着那埋在了花海间的人,学着章若愚的样子,叹了口气。 龙桃问着为什么叹气,周晚回着修行的世界好像比上京城更复杂。 龙桃听着,也叹了口气,想起了北面那座山。 未来,还有比修行更复杂的事情等着呢。 周晚问着怎么了,龙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周晚问题,而是开口转移了话题。 “那玉符真的是进入太初古境的东西吗?” 周晚把刚刚收起的玉符拿了出来,递给了龙桃一个,看着手里另外两个,开口说道: “应该是,这东西别看看着简单,但这玉中藏气的手段可不是我连听都没听过的什么烈刀门能拥有的,明天我去城里打听打听,现在锦官城里都是各门各派的人,应该能打听出来,估计太初古境的入口就在锦官城附近,如果进入古境只认玉不认人的话就好办了,要是认玉又认人的话,那就再想别的办法,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混进去。” 龙桃听着,把玉符放回了周晚手里,开口说着听你的。 周晚领着龙桃回了之前地方,章若愚与林巧儿正坐着聊天。 瞧着林巧儿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想来是没什么事了。 章若愚看见周晚回来,开口说道: “老弟,弄好了?” 周晚哪里是嘴上会吃亏的主,当初被丛中笑提着,全身上下就嘴能动,直接骂了一路。 一听老弟这二字,立马开口回道: “这大小还没分出呢,怎么就叫上老弟了呢?” 章若愚哈哈一笑,开口回道: “之前你一口一个嫂子叫的自然无比,那自然是心底里觉着我是大哥,这还用说吗?” 林巧儿听着自家丈夫难得嘴皮子厉害一次,不禁被这“巧言妙语”逗的笑了一下。 你们兄弟二人分大小,竟扯到了我的身上。 周晚叫林巧儿嫂子,一是尊称,二是叫的出口,毕竟二人年岁相当。 可若是让章若愚唤龙桃一声嫂子,估计是叫不出口的。 龙桃年纪小,又生的娇小,和个孩子差不多。 而且几人都不知道的是,若是易年在场,只怕龙桃还要喊章若愚一声师伯呢。 周晚听着章若愚这牵强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的理由,哈哈一笑,开口回道: “那就依大哥所言,小弟周晚,拜见大哥,大嫂。” 说着,便抱拳躬身行礼。 方才生辰上分不出大小,比拼自己擅长的速度也是不相伯仲,两种方法都不行,但总不能要靠打架来分出大小吧。 而且周晚知道,若真是要通过比试分大小,够呛能赢这魁梧汉子。 那神奇画卷太过强大,自己的速度不一定能逃脱得掉。 周晚原本就是豁达之人,这谁大谁小也就不那么纠结了,正如章若愚所说,你那嫂子叫的这么顺口,那就叫吧。 章若愚瞧见,立马起身走到周晚面前,将周晚扶了起来,拍着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老弟不必这般客套,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便兄弟相称,但有所用,万死不辞。” 周晚闻言,又是哈哈一笑,开口回道: “好,今日这战斗便算是我们兄弟为民除害的第一战,等那太初古境开启之时,你我兄弟二人再去里面走上一遭,咱也看看那神兵和真武机缘长什么样。” …… 四季花海上的兄弟两个畅想着进入太初古境的事情,遥远的东方,也有人因为太初古境的事情,正往锦官城赶着。 离江南岸,圣山向西二百里有个村子。 村子很大,要比青山镇大上不少,村中常驻少说也有几十户,上百人。 村东头,有间大宅子,在这村中算是最好最大的宅子了。 东屋西屋北屋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间,足够一家几十口人住了。 宽敞的院子里整齐摆着农作工具,今年新收的麦子白天晒着,晚上已经盖了起来。 旁边养了几只猫,专门用来抓老鼠的。 此时月上中天,本应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但这农家院里却热闹非凡。 院外壕沟旁边,几个汉子满脸通红,叉着腰拍着胸口,正吐着,明显是喝多了。 这个吐完回去,另一个又出来吐上了。 院里北面屋子,大厅里面灯火通明,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围在一个大圆桌前,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说话之时,大多舌头已经打了结。 说着说着,偶尔还会有人捂着嘴跑出去。 估计外面沟旁,又要多上一个人了。 不过不用担心,刚才出去的已经回来了,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大碗继续与人痛饮。 几名女子不时给往上端着酒,添着菜,忙里忙外,感觉比年节时候还要热闹。 圆桌主座上,坐着一位有些微胖的人,五十左右。 可能是因为胖,脸上皱纹很少,还多是笑出来的,也可能是因为心态好,头发上没有一丝白意。 也是满脸通红,拉着旁边的一位身着青衫一脸平和但也红光满面的年轻人说着话。 微胖这人没有一丝元力波动,只是个普通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差点被易年一句话说没的剑十一的父亲。 被拉着的那人,自然是从圣山上下来去太初古境的易年。 这村子,是剑十一的老家。 这宅子,是剑十一的家。 以前易年觉得剑十一是因为修剑,才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到了这村子之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剑十一叫剑十一,是因为他真的姓剑,而且真的排行十一。 一直喝着出去吐的那些汉子,其中十个,都是他的哥哥。 剩下的那些,便是与易年一道去太初古境的圣山弟子。 去四季花海正好路过剑十一家,众人也不急,便提议来看看,正好剑十一前段时间参加试比高,又在圣山上闭关修行,也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原本以为只是探访,可这一来,差点儿没把圣山去太初古境的队伍给弄散了… 第461章 圣山的古怪人选 易年从南剑峰下的阁楼中与木叶道别之后回了北剑峰。 圣山安静了下来,近晚峰上更是安静。 每天看看书吃吃饭喝喝茶,再无事可做,不想闭关的剑十一也觉着无聊,回了北剑峰。 等了几天,觅影醒了,易年带着在圣山上逛了几圈,果然,没有任何收获,那些人真的不在圣山上。 回来的时候,静了几天的近晚峰来人了。 木凡,蓝如水,剑十一。 以为他们无聊来找这里散散心,没想到他们有事来找自己。 木凡告诉易年,太初古境有消息了,咱们要出发了。 易年也说不上是盼望还是不舍,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与几人聊了会儿天,问好了出发的日子,等几人走后,去了趟万木林,不过很快便回来了。 七夏还在闭关,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下山前,见不到了。 到了日子,参加太初古境的圣山众人在下山的必经之路天阶之上集结完毕,但这人选却让易年十分惊讶。 太初古境的名额有限,最多也就百十人,圣山占了十个。 不可能全占,那真的会引起公愤。 剩下的名额都尽数分了出去,宋令关前去的目的,一是为了探寻古境线索,另一个正是配合卓回风与各个门派来讨论这名额如何划分。 很明显,这个活白笙箫不合适。 圣山上不到百岁的归墟强者不少,弟子辈儿的有,长老辈儿的也有,但却一个都没有来。 年纪大的一个都没来,来的都是年轻人,而且一个归墟都没有。 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人易年认识,正是北剑峰第一天挑战的时候上来后被自己拒绝那人,许一川。 认识的还有前几天去找自己的三人,剑十一,木凡,蓝如水,觅影被特批而来,占了一个名额的。 其余的人,都没怎么见过,各峰都有。 易年瞧见这阵容的时候,不禁有些好奇。 这些人虽然都是年纪轻轻便到了通明境界,但太初古境可不是试比高,那里面可是有归墟境界存在的。 蓝如水与剑十一好说,毕竟是往峰主方向培养的,凭借白笙箫与宋令关的地位,要这两个名额没什么难度。 可那看着比许一川小不了几岁的另外四人,真的不能用天才来形容。 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只有通明初境的实力,比作为关门弟子的卓越风悠悠他们差的远了。 因为卓越风悠悠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是有可能冲击归墟境界的。 对于归墟强者来说,四象境界与通明初境没什么区别,都是弱的可怜。 易年有些不明白,若是为了培养弟子,完全可以把风悠悠与卓越派去,不过这是圣山的决定,自然是不好询问的。 不过是真的没想到,这去太初古境的人中,自己是辈分最大的,修为也是最高的。 原本想着跟着圣山的归墟强者后面混混,凭借觅影的能力弄点儿好东西出来,可看这架势,自己那算盘应该是打空了。 在天阶上等待的时间,木凡给易年介绍了几人。 那四个不认得的人三男一女。 景新,与蓝如水一样,来自南剑峰。 顾望顾朔是一对儿孪生兄弟,来自望海峰。 而那名女子名叫慕容晴,寻常长相,境界一般,来自天谕殿。 这几人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能被选上去参加太初古境,那神情中的兴奋与激动根本压制不住。 不明白为什么在相对于圣山来说天赋平平的自己会被选上,但看见易年的时候,知道这是真的。 易年去太初古境的事情,在圣山上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能击败归墟境界的年轻强者,留心的人自然多。 这几人一边喊着小师叔,一边极力压着心中的躁动。 易年与几人回了礼后,一同等着。 这送别也许易年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人山人海,更没有什么夹道相送,来送人的人,只有一个。 主序阁阁主木叶。 木叶来到天阶之时,已经等了一会儿的九人对着木叶躬身行礼。 觅影自然是不会的,此时正蹲在旁边玩呢,完全没有理会木叶。 木叶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起来吧,你们也知道,最近山上修炼热情高涨,一个个都闭关呢,所以今天来送你们的只有我一人,你们这次去参加太初古境是为山上争光,都好好表现,等凯旋之日,我还在这天阶之上,亲自为你们接风。” 除了易年之外,另外八人再次拱手行礼,整齐划一开口回道: “是阁主,我等定不会辱没圣山威名。” 易年瞧见,立马也跟着附和,没经历过这些礼仪教化,比几人慢了半拍。 木叶挥手,几人再次起身。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师弟,太初古境之行便由你来带队吧。” 易年的年纪小,但在十人之中辈分却是最高的,境界上也只有许一川能比较一下,没有长老峰主的陪同的情况下,这带队责任自然是需要易年来承担的。 易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责任太大,自己也不擅长,丢了自己的脸是小,丢了圣山的脸是大。 对着木叶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师兄,我看这带队就算了吧,路上有什么事儿大伙商量着来就行,等到了锦官城,一切在由宋师兄安排吧。” 木叶一听,笑了下,开口说道: “行,那你们就商量着办,好了,出发吧。” 木叶说着,双手合一,对着几人行了一礼,众人赶忙回礼。 木叶收手之后,九人一兽转身下山。 就在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阶最低处的时候,一直站在天阶之上的木叶旁边多了两个人。 苍老的晋天星,与年轻的白笙箫。 三人望着天阶尽头,没有一人说话。 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 从晨风吹拂,站到了月上中天。 晋天星习惯性的抬头,看着漫天繁星。 当目光扫过一片星图之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随后,身上星辉出现,点点散落。 木叶瞧见那星辉,开口问道: “师弟看出了什么?” 晋天星想了想,开口回道: “山雨欲来。” 木叶听着,叹了口气。 白笙箫听着,也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这风雨,来自何方?” 晋天星的星辉再一次升起,又再一次消散。 这次,想了很久。 “雨,自然是来自天上,风,自然是来自四方。” 木叶也学着晋天星的样子,负手而立,看向星空。 “他真的是师叔送来的那个答案吗?” “是。” 晋天星回着,很坚定。 “那他要如何解这题呢?” 晋天星摇了摇头。 “不知道。” 白笙箫听着,开口问道: “这题会出在哪?” 晋天星还是摇头,回着不知道。 白笙箫看着晋天星那苍老面容,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木叶听见,笑了下,开口说道: “无非两个地方。” 晋天星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向着西南方向看了过去。 也许是在看夜景,也有可能是在看人。 长长呼了口气,开口说道: “风雨未来,便有人撑起了伞,难不成是看懂了天气,未雨绸缪?” 说着,与木叶和白笙箫行礼,转身朝着山里方向走去。 白笙箫听着,那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有空儿去趟后山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阶。 木叶没有说话,依旧看着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伸手捏了捏脖子,摇了摇头。 不知是在否定心中的想法,还是只是单纯的觉着脖子不舒服。 最后瞅了眼山下方向,也同方才离开的二人一般,向着山中走去。 高大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天阶之上安静了下来,山下的农家院里,热闹了起来。 易年一行人下山之后,便遇见了第一个问题。 此去锦官城,要如何去。 锦官城在圣山西方偏南方向,要去的话,两条路可走,水路与陆路。 水路清闲,但无聊,陆路有趣,但辛苦些。 易年也没把自己当成长辈,便问了问几人走哪里。 正如方才说的那样,有什么事儿大伙商量着来便好。 不过问过之后,都说着全听小师叔的,客气的很。 易年也没有办法,只好问向剑十一,这小胖子不会与自己客气。 和易年想的一样,在旁边等了半天的剑十一立马给出了答案。 走陆路,正好还能回趟家。 易年听着,也好,反正时间还算充裕,正好也去剑十一家里瞧瞧。 不过要是再给易年一次机会,易年一定不会再听剑十一的了。 当圣山三位大人在山顶“愁眉苦脸”之时,下山的九人正在剑十一的家里喝的正欢。 蓝如水也不知今年是命犯桃花还是怎么,这说媒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之前后山上,有宋令关要把她许配给易年,现在,剑十一那一看就已经喝多的爹爹,说什么也要给蓝如水做媒,村里那些踏实肯干的小伙随便挑。 蓝如水也不好生气,毕竟这是剑十一的亲爹,而且这明显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就是有些无奈,这人喝多了怎么都一个样。 旁边的木凡黑着脸,也不知是原本就黑,还是听见有人要给自己的心上人做媒,气黑的。 他俩的关系,圣山上没人不知道。 不过不欠,剑十一他爹,不是圣山上的人。 木凡不善言辞,易年便喊着老哥,把剑十一父亲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 这才有了之前一幕… 第462章 伤感的剑十一 易年看着剑十一的父亲真的是多了,给旁边也喝了不少的剑十一使了个眼色,剑十一会意,扶起自己爹爹往房间送去。 听见自己爹爹问着去哪,剑十一边走边哄着说这儿没酒了,换个地方继续喝。 剑十一爹爹听见,一边挥手一边喊着对,贵客来了自然要喝好,哪能让客人喝不好呢。 之后还说什么易年听不清了,因为人已经被剑十一扛走了。 看着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的剑十一的哥哥们,笑了笑。 来剑十一家里,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着。 易年没什么架子,又与剑十一关系好,与这剑家众人相处的很融洽。 剩下的人,蓝如水、木凡,可以说是一起长起来的,关系好,也不会端着修行之人的架子。 剩下的人,在圣山的地位和剑十一没法比,更不可能。 剑家热情,剑十一的大哥二哥年纪又与他们差不多,开始时候有些放不开,可几杯酒下肚之后,那大哥老弟叫的顺嘴多了。 而且剑十一这十个哥哥,是真能喝,也是真敢喝,凭借着凡人身体,在老爹的带领下,硬生生的灌醉了几个人。 除了本就酒量好的易年和没怎么喝的蓝如水与慕容晴,剩下的都多了。 许一川拉着剑一正大口灌着,顾望顾朔两兄弟,由剑十一那三胞胎哥哥剑二剑三剑四陪着。 你们是双胞胎,我们是三胞胎,三对二,剑家占了优势。 剩下的有出去吐的,有正拉着酒量是真的好的景新继续喝着的。 这景新的酒量是真的好,易年看见,他从开始喝的时候到现在,根本没用元力驱散过酒意,当然,别人也没有。 与普通人喝酒,作弊确实有些丢人。 不过许一川与顾望顾朔已经醉了,但这景新,脸都不红,不管来几个人敬酒,那是仰头就干。 易年觉着,要是没有他一个人挡下了好几个,那这场圣山与普通人的酒量较量已经输了。 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难不成这南剑峰的都能喝? 不过立马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也是喝多了,这想法已经不受控制了。 瞧见剑十一回来,立马起身向外走去,小声对着剑十一说了句我出去躲会儿,你们想喝就继续喝。 在山上喝,没想到下山了还会继续喝。 没用元力驱散酒意,是真的有些喝不动了。 几个剑家兄弟瞧见,立马把易年拦了下来,端着酒就要敬易年。 “兄弟,在我家喝酒,就不能有走着出去的,要不还以为我们家招待不周呢。” 易年听见,心里想着,这那哪是招待不周,这是招待太周了。 不过嘴上自然是不能说的,伸手拦下几人,笑着开口说道: “几位好汉可饶了我吧,我这酒量是真的不行,再喝的话明天估计都起不来床了。” 旁边也不知是剑十一的七哥还是八哥听见,立马开口回道: “你是修行之人,咋喝个酒还能说不行呢,我不信。” 说着,端着两碗酒就要往易年身上凑。 剑十一瞧见,立马上前把那汉子挡住,开口说道: “九哥,我小师叔确实是多了,你就让他休息出去透口气吧。” 易年听着,指着还在桌上的景新,开口说道: “众位好汉,我确实是不行了,你们去找他。” 说着,看向景新,开口说道: “你把这些兄弟陪好,我先出去透口气啊,一会儿回来换你。” 换,怎么可能? 景新也没想到,自己才出来一天就得此“重用”,对着易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直接把剑家兄弟带了过去。 脚踩凳子端着满满一碗酒,开口说道: “今天,谁要是能把我喝的这只脚离开了这凳子,我便把我这用了二十年的佩剑赠与他。” 说着,直接把剑拍在了桌子上。 剑家兄弟一听,眼睛瞪大了许多,剑七开口问道: “真的?” 修行之人的法宝,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有了这个,即使用不了,放在家中都能镇宅。 拿出去让人看看,绝对能换来大把羡慕目光。 剑家兄弟不是贪财,可虚荣心谁能没有呢? 景新听着,点头回道: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没上过私塾的剑家兄弟别的不知道,这句话还是知道的。 旁边的剑十一瞧见也没阻止,就算景新输了,自己也会把这佩剑要回来的。 易年看着景新给自己解了围,立马出了屋子,这行为,不算出卖。 见易年出去,喝的也已经差不多的木凡拉着蓝如水的手跟着出了门。 这要是再多待一会儿,蓝如水指不定还会被许配给谁呢? 剑十一里外看了看,和旁边屋子里正说着话的娘亲与众位嫂子打了个招呼交代了声,追着刚刚出了大门的几人去了。 赶到几人面前,开口说道: “小师叔,大师兄,我也没想到我爹和哥哥们会喝成这个样子,让你们见笑了啊。” 易年笑了笑,拍了拍剑十一的肚子,开口说道: “这样挺好的啊,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多热闹。” 木凡也在旁边开口: “就是,你们这兄弟情义我看着羡慕得很,不过我这打小就是哥一个,想有也没有。” 剑十一听着,也不知怎么回,问着易年要去哪。 易年回着随意走走,休息休息,剑十一听见,开口说道: “那你们跟我来,我有个好地方。” 说着,拉起易年的手便往南边走去,后面蓝如水与木凡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剑十一带几人去的地方不远,很快便到了。 易年瞧见,这是块儿谷场。 地面平整,场中放着石碾与筛子,已经去了皮的小麦正晾在上面,不过也用雨布遮了,同院子里面一样。 下意识的望了下夜空,心里想着这是要下雨了? 剑十一看见易年观着天象,开口说道: “不是防雨,是防潮,我爹说这段时间不会下雨的。” 易年听着,笑了下,不是下雨就好。 对自己来说,一下雨就没好事。 剑十一停下脚步,一个纵身,直接跳上了旁边高高的谷垛,喊着易年几人上去。 几人听见,不明白剑十一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跳了上去。 几人上去之后,剑十一从里面抽出几捆摆在了旁边,往起一跳,身子放横,直接砸在了松软的谷垛之上,拿着那几捆谷子当着枕头,舒服的往上面一躺,开口说道: “你们也来啊。” 几人照做,在谷垛上一字排开。 明月高悬于天,清辉落在了几人脸上。 凉凉秋风吹过,下面雨布忽闪忽闪的发出声响。 剑十一看着星空,翘着二郎腿,开口说道: “小师叔,大师兄,你们觉不觉得躺在这上面看着星空格外好看。” 三人听着剑十一的话,枕着“枕头”,抬眼看向夜空。 不知是不是离着天空近些的原因,还是因为喝酒的原因,真的如剑十一说的那般,这谷垛上面的星空,确实感觉比平时好看。 同时开口回着嗯,确实。 剑十一听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这上面看星星,有次看得晚了,直接就睡在了上面,我爹娘和我那些哥哥们急的都快哭了,满村满山的找,可哪都找不到,我娘急得让我爹去报官。” 剑十一说着,笑了出来。 “后来呢,真报官了?” 易年旁边问着。 剑十一摇了摇头,开口继续: “没有,我睡觉不老实,就在我爹准备去的时候,我直接从这上面掉了下去,差点儿没摔死,然后我爹把我十哥狠狠揍了一顿。” 旁边听着的木凡面露惊讶,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揍你十哥?不是应该揍你吗?” 剑十一听着,开口回道: “我伤的不轻,我爹自然是不能揍我了,那天是十哥看我,就成了我爹的出气筒,不过等一个月后,我伤好了还是没躲过一顿打。” “你爹忍了这么久?” 蓝如水问着。 剑十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是我爹,是我十哥…” 蓝如水听见,有些尴尬。 “不过我十哥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我,那天把他吓的够呛,后来就再也不让我往这上面爬了,那时候我家很穷,穷的都不敢生病,我这么一出差点儿没把家里的钱花干净,不过哥哥们都没有怪我,吃饭的时候总是省下来点儿给我,怕我饿着,就连与我只差了三岁的十哥也是一样,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还给我爹娘与哥哥们,后来碰见了师父,他发现我有修行天赋,把我带上了山,上山之后,只要有什么奖励,除了自己必要的,都会拿出去换钱,然后给家里盖了房子,官府听说我在圣山修行之后,把我哥哥们都给安排了差事。” 剑家如今的日子并不差,刚才喝酒聊天之时能看的出来,这一切,与剑十一成了修行之人有关。 剑十一在圣山的地位越来越高,家里面便过得越好。 易年忽然想起了一句不合适但说的很对的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剑十一不知道易年在想什么,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易年问着怎么了,发现剑十一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爹娘和哥哥们都是普通人,百年之后,可能家里一个人都不会剩下,我要是想他们了,怎么办?” ...... 第463章 真,大师兄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话,伸手拍了拍小胖子的肚子。 平时大大咧咧的剑十一,此刻有点儿不像他的样子,易年也不知如何安慰,剑十一说的情况必然会发生。 当他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下去,必定会破通明入归墟。 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寿命比普通人长的太多。 长到身后这村子换了几代人,剑十一依然在圣山上修行。 当然,也可能在指导自己的弟子们修行。 若是成了真武,入了圣境,或许这村子都没他那般长寿。 离别,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之人都会经历。 不过寿元悠长的修行之人,体会孤独的时间要长许多。 先是长辈离去,在是同辈离去,最后是晚辈离去。 漫长的寿命里,所要经历的离别实在太多。 这也是许多境界高深寿命悠长的修行之人性子古怪的原因之一。 若是心志不坚之辈,只怕早就已经入了魔。 所以修行世界中,不管是哪个山门,都不会因为门下男女弟子互生爱慕之心怕耽误修行而加以责罚,反而会大力支持。 因为同是修行之人,能长久相伴的可能很大。 所以宋令关酒后才要把蓝如水许配给易年。 主要原因是喝多了,但那打心底为蓝如水的未来担忧的心情是下意识的。 不过这点倒是不用宋令关操心,木凡与蓝如水的感情好的很。 易年听着剑十一的问题,想起了一个人。 青山的发小,章若愚。 以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那时的易年也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修行之人,更没想过漫长的生命中会经历什么。 可当白笙箫把那绿光拍进眉心后,神识强度入了归墟境界,易年就算再谦虚,也知道自己会在不久的将来入境归墟,即使不主动修炼,太玄经都会把自己送进去。 所以易年想过几次,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天命轮回,哪是凡人所能左右的。 对于生死这等大事来说,修行之人与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想着那魁梧汉子,叹了口气。 剑十一抹去眼角泪水,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易年开口回道。 “谁?小师娘吗?” 剑十一的嘴,永远都是这么快。 易年抬手在那胖脸上掐了下,摇了摇头。 “不是她,是我在青山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叫章若愚。” “他怎么了?难道?” 剑十一好奇问着。 易年听着,知道剑十一的意思。 “没有,我离开的时候还在一起喝酒呢,现在应该忙着秋收吧,我与他的感情,就像你与你的十个哥哥感情一样,而他也像你哥哥们一样,是个普通人。” 易年说的如此明白,剑十一自然是懂了,学着易年的样子,叹了口气,转回头,枕着手臂看着天空发呆。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木凡听见,自言自语: “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问题出现,但却没有人回答。 不知是不想,还是不知。 旁边地里那不知何名的小虫忽然停了叫声,或许这小虫也不知如何回答这话吧。 少女与少年们,看着相同又不同的星空,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剑十一终于压不住自己说话的欲望了,开口说道: “蓝如水,大师兄提的问题,你说说呗。” 自家人提出的问题,当然要自家人先来回答。 可能蓝如水已经想了许久,在剑十一问完之后,开口答道: “我觉得修行自然是为了提升,去悟那天地正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是非要问我为什么要一直修行下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将剑道修行到极致,阻下每一个敢来犯圣山之人。” 剑十一听着,开口说道: “不因为大师兄吗?” 蓝如水斜眼白了下剑十一,开口说道: “就你话多,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在哭鼻子呢。” 剑十一被蓝如水一句话直接戳进了肺管子,下意识的想张口反驳,却不知从哪下口。 不过剑十一不会生气,他们几个人打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与桐桐在一起的时候,那嘴拌的更凶呢。 蓝如水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当初城东树林去找剑十一的时候也是,嘴上埋怨着,可行动中却处处护着剑十一。 回了蓝如水一个白眼,看向旁边的木凡,开口问道: “大师兄,你呢?” 身为关门弟子里面的大师兄木凡,那战斗之时的样子给易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听见剑十一的问题后,把头扭了过去,也想听听这一直没有机会交手,在年轻一代里面最强的大师兄对于修行的理解。 木凡听见,笑了笑,那白的不像样子的牙齿露了出来,把手臂枕到了脑袋下,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行,十五岁那年被师父救上山之后他说我能修行我便开始修行,然后就这么修下来了,如果实在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变强,然后保护好身边的人,保护好圣山,保护好所有值得保护的一切。” 剑十一听着,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你就说要保护蓝如水得了呗。” 木凡听着剑十一的话,也白了剑十一一眼。 这木凡与蓝如水不愧是一对儿,那瞪剑十一的眼神都一模一样,也不知是谁学的谁的。 旁边的易年听着,愣了一下。 不是被木凡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理由震惊,而是他开头的那句话。 他十五岁才上山开始修行? 易年与木凡的关系挺好,毕竟算是共同对过敌,但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 要知道,木凡比风悠悠蓝如水他们大不了多少,也就是说,他从开始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用了七八年的时间。 七八年时间,从入境到通明中境,这速度确实太夸张了。 要知道,拥有神魂外相的千秋雪如今只不过通明初境,上次见时要易年感觉到她的气息,知道她现在已经到了初境巅峰,但没到中境就是没到,可木凡已经是通明中境了。 很有可能,千秋雪已经四象境界的时候,这木凡还没有开始修行呢。 耽误了开始时候的五年,但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影响,境界提升速度依旧夸张。 风悠悠他们几人与木凡相比,真的不能算是天才了。 易年想着,忽然发现,不对啊。 木凡十五岁来圣山,那风悠悠蓝如水卓越他们早就拜师修行了,按理说木凡应该叫他们师兄啊。 师兄师弟,只和入门先后有关,和年纪无关。 木凡可能是看出了易年的疑问,笑了笑开口说道: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谁能打谁就是老大,我小时候可能打架了,上山之后要叫比我小的悠悠卓越他们师兄,我可叫不出口,然后打着打着,就成大师兄了。” 剑十一小一些,不是当事人,但也点着头,开口说道: “真的,小师叔,大师兄就是这么打上来的,不过大师兄对我们可好了,除了修行和称呼,处处让着我们几个,反正我们都比他小,叫就叫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这圣山上,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这也符合木凡的性子,认准的事儿那是真较真儿,要不也不可能同木叶因为下棋天天吵架。 易年看向木凡,玩笑语气开口问道: “那你会不会找我打架啊?” 要知道,他可是天天叫易年小师叔的,而且他还比易年大。 木凡在听见易年的问题后,竟然真的想了想,然后开口回道: “现在不会。” 易年听着,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 现在不会,可没说以后不会。 这木凡,还真抱着颗要和自己斗上一场的心。 还好前几天与那传功长老战上一场之后镇住了不少人,其中应该也包括木凡。 蓝如水听着木凡诚恳的回答,伸手掐了下木凡大腿,木凡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去,只得了蓝如水一个和瞪剑十一时候不一样的白眼。 易年瞧见,看向剑十一,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修行?” 剑十一听见,没有任何犹豫,开口说道: “当然是为了让我家里变好啊,然后修着修着,感觉挺喜欢的,就这么一直修下来了,小师叔,你呢?” 易年听着,又看向了天空,开口回道: “小时候师父说修行能行侠仗义,我就开始修行,后来出了点儿事便不想修行了,然后跟着师父学医,不过这修行也没停下来,就一直到了现在。” 剑十一开口问着什么事儿,易年回着不能说。 剑十一又问,那小师叔你现在修行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呗。 易年想了想,开口答道: “行侠仗义,治病救人,都想。” “那你想成为真武境界的大人物吗?像师祖那样?” 易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说道: “不想。” “为什么?” “责任太大,我怕我担不起。” 几个年轻人就这么躺在谷垛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说说修行,讲讲趣事,想想未来,赏着夜色,醒着酒。 天色朦胧时,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 几人没动,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抻着腰,从谷垛上跳了下来… 第464章 风云际会锦官城 回到剑十一家门口的时候,碰见了昨晚不知去哪了的觅影。 这次出来没带马儿,觅影可能是觉着无聊,自己出去玩了。 不可能把觅影整天拴在身上,所以在出发前已经交代了觅影不准跑远,而且易年还答应,等太初古境的事情结束后就去帮她找那几个人报仇,但前提是要听话。 一向睚眦必报的觅影听见后立马点头。 自己找,易年动手,这仇绝对能报。 把手里采来的野果分了易年一个,站在了易年身边,啃着剩下的那些。 易年伸手接过,看着那上面的小手印,有点儿下不去嘴,转手递给了正打着哈欠的剑十一。 剑十一接过,擦也没擦就扔进了嘴里。 可能是酸的,一呲牙,嘟囔着不好吃,不过觅影吃的正欢。 推门入院,剑十一的嫂子们正做着早饭,院里摆了张桌子,上面摆了最少十几个菜。 剑十一的母亲瞧见易年几人回来,忙着过来请着几人入座,说着粥马上就好,酒喝多了,喝点儿粥暖暖胃,舒服。 除了剑十一与觅影以外,几人连忙道着谢,上了桌。 慕容晴从旁边屋子出来,易年瞧见,指了指北面屋子,问着他们怎么样。 慕容晴回着昨夜休息的时候还在喝,易年点了点头,喊着她过来吃饭,起身向着北屋走去。 一推门,被里面的味道熏了一个趔趄。 这么大的酒味儿,他们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不止酒味儿,还有汗味与满屋子臭脚丫子味道。 剑十一特意嘱咐过母亲与嫂嫂们,不要去打扰他们。 修行之人,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是有可能感觉到外界的危险的。 一起喝酒的人不会有什么戒备,但外面进去的人,就说不准了。 万一这本能起了,伤了人就不好了。 易年挥了挥手,把鼻子前面“浓郁”的空气赶走,往里看了一眼。 十几个人光着膀子的,穿着衣服的都有,横七竖八睡在屋里,地上,椅子上,桌子上,全是人。 酒量深不见底的景新也倒下了,不过昨夜踩在椅子上的脚还顽强的搭在上面,易年想着,昨天应该是没把自己的佩剑输出去。 众人睡的正香,看样子不到下午绝对醒不过来。 房门敞着,易年转身回到了桌前,与几人开始吃饭。 正如易年想的那样,下午光景,圣山的几人醒了,浑身酒气的出了门,洗漱了一番。 元力运转,把体内剩余的酒意驱散掉。 易年向剑十一的父母道了谢,领着人去外面等着剑十一。 大宅子里面的小小哭声,自然是逃不过易年的耳朵。 半晌后,剑十一红着眼睛出了门。 剑十一父母门口挥着手,也不知是让走还是让留,大抵是都有吧。 一行人选了路,继续向着锦官城进发。 正走着,易年玩笑的开口说道: “接下来的路还要路过谁家,就自己回家啊,这酒可是不能再这么喝了,要不到了锦官城,一个个都成了酒鬼,非把木阁主气坏了不可。” 众人哈哈一笑,心情有些低落的剑十一也终于有了笑容。 圣山一行人一路向西,向着四季花海进发。 同时,天元各处的修行之人,在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也都往锦官城赶去。 这千年一次的太初古境,就算进不去,远远在外面看看,都够吹嘘一辈子了。 而作为花海上的一朵花的锦官城,比平时热闹了太多。 城中人群熙熙攘攘,还好这锦官城不小,容得下这么多人。 最近这些日子,只要不是在城中干着打劫勾当的人,全部赚的盆满钵满。 原本很难见到的修行之人,现在在城中随处都能见到。 别说客栈满了,就是普通人家,都住上了不少人。 当然,也有些人不愿意,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像不要钱似的往自己手里塞时,不愿意也愿意了,是个人都抵挡不住。 修行之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外物,但普通人需要啊。 当然,作为修行之人的易年,在这个情况里,要算成个普通人。 人太多,原本处处透着清雅的锦官城,比繁华着称的上京城还要热闹了几分。 南昭不得不临时增加军队,来维锦官城的治安。 不过能管的都是普通人,那些境界高深,特别是背景显赫的修行之人,自然是不敢管的,多以劝说为主。 尽管这样,这城中还是每天不停的有事发生。 不过大多都是些小打小闹,原因无外乎就是新仇旧恨。 而那些占了城中最好位置的名门大派,却低调的有些过分。 整天待在客栈里,很少有出去的时候。 不管是圣山也好,西岭也好,都是如此。 一些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听说前段时间圣山参加试比高的人回山时发生些事情,有事没事就往圣山所在的客栈凑凑,想看看热闹。 圣山遇袭,根本就不用想是谁干的,除了西岭,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那件事没有一个证人,也没有任何证据,江心的冰,还不够。 而圣山与西岭这种庞然大物要刀兵相向,必须要有一个理由。 这理由不管合不合适,总是要有的。 不过就算没有证据出手,但摩擦总会有的,可这两个庞然大物即使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但却异常安静。 一点儿没有北祁时比高的时候那剑拔弩张的样子。 那些每天来这里想看热闹的人,天天都是失望而归。 另外一些大派,例如北落师门,栖灵谷,天寒山,等等等等,都十分安静。 只有些小门小派,每天起着事端。 小门派摩擦着,大门派安静着,都在等着太初古境现世的那一刻。 锦官城西,那结拜的兄弟二人整日形影不离,一行四人没事儿便赏赏花喝喝酒,从西边玩到了东边,从南边玩到了北面。 或许是觉着外面买酒太麻烦,周小爷在城里一个角落包了家客栈。 有钱,就有地方。 而周小爷,从来不缺钱。 也是奔着太初古境来的章若愚开始有些为难,不过在想到自己要是进去古境,林巧儿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天天睡在野外吧,想到此,也就由着周晚去了。 将客栈包下后,也同那些门派一样,调整着状态,等着太初古境现世。 四季花海又一次天黑,城西的一处地方,有三个人。 一个年轻人在花海中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天,明亮眸子中透着些不耐烦。 另外两个人正在不远处借着月光挖着东西。 忽然,那年轻人眉头皱了下,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捂住了口鼻,转身往那两人的方向看去。 那两人也捂着口鼻,其中一个人跳下了坑,蹲下身子开始摸索起来。 尽管味道很大,但依旧摸的十分认真。 半晌后,在坑中站起了身,跳上来后,又将挖出来的坑填了回去。 从旁边采了几株花种在了上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周晚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坑,正是自己挖的那个! 里面埋的,是那武者与烈刀门三人! 两人做完这一切后,走到了年轻人身前,开口说道: “少主…” “叫公子,说了多少遍了。” 年轻人挥了挥手,不知是在扫着味道,还是不耐烦这个称呼。 那人立刻改口: “是,公子,里面的人是他们。” 那公子一听,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能看出是何人所为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他们的死因是剑伤,但真正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的却不是剑伤,有两个人应该是被一样十分细小但异常锋利的东西所伤,似刀非刀,似剑飞剑,更像是妖兽利爪,另一个人是后背被砸伤,看着像石头,但没有残留留在身上,从这点儿线索,只能推算出这么多了,何人所为,不清楚。” 那公子听着,开口问道: “东西还在吗?” 两人听见,同时摇头。 那公子眉头又是一皱,嘴角起了一丝笑意,转身看向锦官方向,自言自语道: “抢东西抢到我头上来了,有意思。” 身后那人开口问道: “少…公子,既然东西丢了,我们还是回吧,老爷明令禁止公子你去,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只怕要关上你几年了。” 那公子听着,转身横了一眼说话之人,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赶紧去洗洗,你闻不见身上味道吗?” 两人一听,点头称是,向着河边走去。 这年轻公子把双手上的手套摘下塞进了怀中,伸手摘了多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自言自语道: “这般好看的东西,家里怎么就没有呢?” 说着,抻了抻腰,呼吸着四季花海中那比别处香甜许多的空气,脸上起了笑容,又自言自语道: “还是外面的味道好闻。” “但外面太危险了,公子。” 洗漱回来的二人听见,开口说道。 那公子许是被扫了雅兴,脸上笑容消失不见,扔了手中的花,向着锦官城方向走去。 “公子要做什么?” 前面那公子头也没回的开口说道: “看看是什么人抢了我的东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可不能当了这个冤大头。” 后面跟着的二人听见,无奈的摇了摇头,紧紧跟着去了… 第465章 海中红流 易年一行人从剑十一家离开之后,直奔锦官城而去。 除了必要的休息,都在赶路,都是修行之人,赶路的速度极快。 没有什么事情耽搁,几天时间便到了四季花海的范围。 作为乡下人的易年从书中看过这四季花海,但等真正见到这无边无际天下闻名的花海时,还是被惊了一下。 这花海,确实太大了些,也太好看了些。 北方冬季寒冷,不适合花草生长,常见花草多是耐寒之类,种类虽不单一,但与这花海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到了花海,也就快到锦官城了。 前些天走的快,离着与宋令关约定好的日子还有不少时间,众人也就不那么急着赶路了。 易年是个北方人,哪里见过这么多花,虽不是什么爱花人士,但这美景确实难得,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不禁想起了在晋阳城头瞧见的落北原。 花草总是不离的,各有各的美好。 花多成景,草多自然也是。 可四季花海满是恬静,而落北原却是肃杀。 可能哪天落北原上不再有妖族游荡,不再有人妖大战,那里也会美起来吧。 不过那里的血流了太多,滔天仇恨,雨水冲刷不掉。 或许落北原,永远不会有美起来的那天。 易年看着花海,想着落北原。 脑海中,出现了两个人。 下意识的往北方望去,目光深邃了许多。 也不知他俩怎么样了? 七夏的流逝要十年左右才能治得好,易年能等十年,但不会一直等在圣山上。 深深吸了口气,打定了主意,等太初古境事了,就回青山看看,看看师父,看看小愚,然后在去趟落北原。 看师父与小愚容易,但想在茫茫的落北原上找到龙桃与周晚,机会渺茫。 不过易年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自己找不到,周达元帅是可以的。 写去落北原的两封信,早就到了他们手中。 去看看龙桃的路走的怎么样了,去看看周晚到底得了什么造化,是不是还是当初被剑十一天天在后院狠揍的平庸之辈。 看看自己出来这么久,竹园的竹子没人砍,会不会长的茂密些。 应该是不会。 易年看着花海,但眼中却没有了花海,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与当初与仓嘉在大雪中的田间散步一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着发呆,前进方向全都靠着本能。 那次踢到了田槛,差点儿摔了一跤,而这次,也出了意外。 就在易年从一个斜坡下走上斜坡的时候,两个声音传进了少年那有时会失灵的耳朵。 “小师叔,小心。” 这声是剑十一的。 “小心,快让开!” 这个声音没听过,不是圣山的一行人。 易年被这两个声音直接从发呆中拉了出来,说着声音源头望去。 只见一匹血红色的骏马前蹄上扬后蹄撑地,整个马身几乎要立起来一样。 这马虽没有马儿那硕大的身体,但也算神俊。 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被拉起时发出的嘶鸣声如雷贯耳。 大头上戴着红色护具,身披红色盔甲,将重要部位都护在了里面。 红色护甲表面雕刻着花纹,匆匆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凤羽造型,与护甲完美贴合,呈现出极其流畅之感。 易年一眼看下,立刻知晓这是一匹战马。 寻常马匹不会如此装扮,也不会比如令行禁止。 为了停住,后蹄已经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而且易年面前出现的骏马不止这一匹,在这匹骏马身后,一眼望去最少还有上百匹,都是血红身子,身披护甲。 见前面停了,骑马之人同时勒缰后仰,止住马匹前冲之势。 不过这些战马速度极快,根本不是立马就能停住的,眼看着便要撞上前面同伴。 但马上之人没有任何慌张,缰绳轻拽,直接改变了胯下骏马方向,从前面同伴身旁而过。 后面继续效仿前面,原本的纵队之势直接一字排开。 这队形的改变中,只听马嘶,不闻人声,默契之深,可见一斑。 上百匹马同时扬蹄后立于坡上,方才发呆太过入神的易年一点儿都没听见的马蹄声顷刻消失。 骑马之人同骏马一样,身着红色盔甲,面戴凤羽面罩,面罩只遮了上半部分,嘴部下巴都露在外面,安静无声。 身背长弓箭羽,长剑系于腰间。 虽不说话,但上百人形成的气势却驰骋于花海之中。 易年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斜坡,人从上往下走,此时开口那人所骑战马整个身子完全挺立,在极大的力量冲击之下,后蹄所踩地面泥土崩碎吃不着力,直接往前滑了出去。 一拉一滑之下整个马身直接向后砸去。 这战马少说也有个几百斤,马背上的人若是被这么砸一下,运气不好的话,最少也要闹个筋断骨折。 易年眼疾手快,当听见声音之时已经已经反应了过来,还没等那百余匹战马立于斜坡之上的时候,脚下用力,直接窜上了斜坡,左手抓住马头上的缰绳,右脚直接伸到了骏马脚前,踩在了马蹄之上,将那前冲之势止了下来。 同时左手用力,将骏马抬起的上半身拉了下来。 易年的力量大的出奇,加上境界又高,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简单的很。 但马背上的那人可能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动起来仿佛一只人形妖兽一般,干脆中带着野蛮。 易年抓着缰绳,这人也同样抓着缰绳。 可这人的力量哪能与易年相比,原本抓着缰绳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直接被那庞大的力量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易年原本只想止住骏马的前冲之势,根本没想过将人扯下。 不过在看见那马背上的身子从上面滑落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因为易年想起了一个问题。 方才喊自己的是两个声音,一个是剑十一的,另外一个就是这马上就要被自己扯下马背这人的。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 这要伸手去接,难免要有身体接触。 易年是个大夫,治病救人的时候不分男女,但这又不是在行医,本能的想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接触,不过还是没有收回手。 本来挡了人家的路就已经很不好了,这要再害人摔了一跤,就更不好了。 犹豫了一下的手还是伸了出去,没有去接那人的手,而是绕开之后直接抓在了胳膊之上。 不过那人已经被易年突如其来的力气拉偏了身子,虽有手臂搀扶,整个人还是在空中转了个身摔了下来。 易年瞧见,另一只手去接另一只空中挥舞的手臂。 下一刻,那后背上有着凸起倒刺的盔甲与这人直接撞在了易年身上。 跟着这人最近的几个人立马收回了想要去救人的手,瞬间便将腰中长剑抽了出来,凛冽气息直奔易年而去。 近处之人出剑的同时,不远处的人立马变化了队形,直接将偏离了圣山一行人队伍的易年围了起来,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此时,场上的形势看起来有些怪异。 易年站在那人身后,旁边围着上百人,面罩上露出的双眼死死盯着易年,手中长剑与弓箭全部指向场中。 若是没瞧见之前的情形,只会认为易年这是在绑架,然后被抓了个现行。 离着最近那人坐在马背之上,剑指易年,开口喝道: “大胆,还不赶快…” 那人的话只说了半句便咽了回去。 因为他瞧见,被这年轻人“绑架”的人,直接从他身前飞了出去。 那人身上的倒刺虽然锋利,可也只是凡物,根本不会对易年造成什么威胁,可体内元力与青光下意识的护主行为立马升起了一层护体罡气,在易年与那开口之人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直接将那身穿盔甲提醒易年小心的人推了出去。 可那人的手还被缰绳缠着,若是这么一扯,身子弱些,胳膊都可能拽断。 龙鳞瞬间入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于空中划出一条蓝色光线,贴着那人的手,将缰绳直接斩断。 没有了缰绳束缚,被易年护体之力推出的那人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了不远处的花海之中。 这些身着凤羽甲胄的士兵在易年“挟持”着自己人的时候已经搭在弓上的箭在那人离开易年掌控的一瞬间便要倾泻而出。 这种距离,这么多箭,若是个普通人,只怕下一刻便会尸骨无存。 可易年作为一个修行之人也不敢大意,因为易年发现,自己不是普通人,这些士兵,也不是。 这少说百人的骑兵队伍,竟全是修行之人! 那耗费元力不怎么爱用的护体罡气收回一半之后又再次出现,将整个人都包在了里面。 方寸乾坤瞬移的距离有限制,没法直接瞬出这骑兵队伍的包围圈。 龙鳞在手中握紧,易年看向周边,脑中忽然想起了晋阳城时看见逆戟军那天晚上与周晚和龙桃聊天时的场景。 三千逆戟军在落北原上三进三出,直接杀的上万妖族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着实强大无比。 而那晚,易年在周晚口中听见了另一个名字,能与北祁逆戟军抗衡的军队。 南昭凤羽营… 第466章 大人物 易年亲眼见过逆戟军的强大,无论是战士的个人实力还是默契配合,都不是普通军队能比的。 而且逆戟军中尽是修行之人,虽说境界不高,但三千个比凡间武者强出许多的初识凝神合起来,便会产生质的飞跃,周晚这个见多识广的元帅公子都对逆戟军佩服不已。 不过周晚在提起强大的逆戟军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想起了远在南方的南昭凤羽营,说明在他的潜意识中,已经把凤羽营提到了能与逆戟军相提并论的高度。 虽然最后还是说了句逆戟军是最强的,不是南昭那太平军队能比的。 其中原因,一是周晚是北祁人,更是元帅之子,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第二个,便是环境的原因。 逆戟军常年游荡在落北原上,一方面击杀草原上的妖族,削减妖族中坚力量。 另一方面则是保持机动性,帮着北线十城里应外合来挡来犯之敌。 谁也不知道妖族下一次会会攻击哪座城池,同时,谁也不知道逆戟军会在哪里出现。 时刻游走在生死之中的逆戟军,早已经习惯了妖族鲜血的味道,那冲锋之时的肃杀之势,是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换来的。 而南昭和平,南屿妖族一直窝在南屿之中,千百年来从未与南昭有过冲突。 而南昭周边尽是小国,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所以这打仗的事情很少发生。 国泰民安自然是好事儿,不过军队便与北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昭的军队在这太平日子里虽然也是刻苦操练,但与真正打过仗,与凶狠妖族交过手的北祁军比起来,自然会有差距。 易年也觉得世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军队能强的过逆戟军,可在感受到那上百人的目光凝聚于自己身上之后,忽然发现,这南昭凤羽营根本不像周晚说的那样,是什么太平军队。 只一瞬,易年就知道,这凤羽军团中,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身上那种凛冽气势,没杀过人,绝对发不出来。 若是群普通人,易年或许还不会在意,但上百个修行之人同时对着自己,不得不慎重,一个不小心,是真有可能丢了性命的。 就在龙鳞握紧之时,耳中忽然传来嗖的一声。 转头望去,一支羽箭离开了弓弦,直奔自己而来。 有了第一支,便有了第二支,第三支。 嗖,嗖嗖~~ 随后,几十支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划破花海恬静的气氛,全部向着易年飞去。 只要一个呼吸过后,这几十支箭,便会降临到易年身上。 易年不可能坐以待毙,龙鳞蓝光亮起,在手中舞动生风,剑气将周身围了个密不透风。 就在剑气形成之时,那几十支利箭也到了近前。 不过都是由凝神初识境界之人发出的弓箭不可能一箭便破了易年的防御。 箭撞在剑气形成的防御之上只入半寸便再难前进分毫,全部停了下来。 而那被易年推出的那人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手示意不用别人搀扶,目光转向易年身上,只瞧见那有些瘦弱的少年周身竟起了风,停顿箭矢被风托了起来。 身着白衣的少年脚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手持那精美无比的龙鳞利剑于空中挥舞之间,箭矢凌空射出,眨眼之后,尽数插在了红色骏马脚下。 每一个持弓射箭之人胯下骏马身前都有一支。 细看之下,那距离马蹄的尺寸竟分毫不差! 若是这少年想,这些箭可以插在地上,也能插在身上。 易年本不想如此,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挡了你们的路,让你们过去便好,可这些人也不知怎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没办法,只能出手加以震慑。 可那箭矢落地之后,易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这些人非但没有惧怕自己的震慑,那眼中的战意反而更加浓烈,根本没管自己的手下留情,再次张弓搭箭,这第二轮箭羽马上就要奔着自己袭来。 易年确实错了。 因为这些人不是以前对付的马贼强盗之类,只知道恃强凌弱,遇事不好先走为敬。 他们是军人,军令如山的军人。 如果能被自己吓退,那便称不上军人了。 而且易年还发现,当自己把箭矢“还”回去以后,情况更糟了。 方才还只是箭矢来袭,可当第二轮箭矢上弓之后,出现了齐刷刷的拔剑之声。 转头望去,斜坡之上的士兵手中的剑已经举了起来,目标还是自己。 易年看着这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自己下如此大杀心的南昭凤羽营,心下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震是震不住,可总不能杀人吧? 自己与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想下手也下不去啊。 就在易年准备第二次挡下箭雨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其实也不能用忽然看见解释,因为这人影,刚刚被自己的护体罡气推开。 也不知是自己的护体罡气太过强大,还是这人境界太低,这一拉一拽后落地起身之时,那原本戴着的头盔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了。 此时一头乌黑长发从头顶倾泻而下,如瀑布般划过盔甲,柔顺的垂在了与旁人明显不同的盔甲旁,直到盖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之时,停了下来。 此时夕阳的余晖穿过花海,恰巧从那身影身后投了过来。 金色夕阳瞬间便将那乌黑长发染成了金色,凉凉秋风吹拂,金色于空中乱舞。 尽管身着甲胄,但那女性特有身姿还是明显万分。 长剑横身,飒爽中带着英姿。 脸上戴着与旁边人差不多的面具,长长的睫毛从面罩中钻了出来,点缀着那黑的发亮的大眼睛。 面部下半露着,鼻梁挺秀,唇若丹霞,下颚的完美弧线带来的美感,让这花海中的花朵都失去了些许颜色。 易年看着,脑中下意识的想到,还真是个女的。 虽然只露着半张脸,但也能看的出,这是个美人。 易年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清冷的七夏,妖异的龙桃,美艳的花想容,魅惑的安红豆。 所以眼前女子再美,也不会乱了易年方寸。 没有任何犹豫,左手前伸,对着这名女子微微一握。 在那女子旁边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千机引出现,直接把人抓到了身前。 一手扣住女子肩膀,青光瞬间涌入,把那在空中挣扎时已经运转的元力生生打断。 那女子轻哼一声后,没了反抗的能力。 易年见机,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锋锐龙鳞直接横在了那白皙的玉颈之上,同时对着那女子说道: “让你的手下住手。” 易年也不想将人抓来,可不得不如此。 看着那即将袭来的第二轮箭矢和箭雨过后也有可能过来的冲锋,抓人威胁,明显是最好的办法。 还没等那女子开口,第一个对着易年拔剑的人立马抬起了手,示意所有人住手,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不知前辈何方神圣,我等哪里的罪过前辈,若是我等之错,在此向前辈赔个不是,方才箭矢本是无意,还望前辈海涵。” 说着,直接下了马,对着易年抱拳行礼。 易年被这客气弄的一愣,心里想道: “是我绑了人,他在这人数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怎么会这般客气?” 听着那一开口就是几个前辈的敬词,易年知道,这是把自己当成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了。 看着那人恭敬的姿态,忽然听见周围士兵明显快了几分的心跳声,易年明白了过来。 先前自己把这人摔了出去,立马换来了箭雨,抓住以后,又换来了如此客套的态度。 看来,被自己抓来这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地位在这南昭凤羽营里绝对不低。 只怕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专门为这人而来的劫匪,在这陡坡之下埋伏。 不过不管这人身份高低,易年根本就没打算对她怎么样,只要把这误会揭过便好。 看向那抱拳之人,开口说道: “这位大人,我只是在这花海中游走赏花,本无意与你们发生冲突,从这里出现惊了贵军战马实在抱歉。” 说着,目光收回,看向被自己抓住的女子,开口说道: “方才情况紧急,害得姑娘摔了一跤,还望姑娘见谅,只要姑娘保证你这些手下不再动武,我立刻就将姑娘放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女子被易年挟持住,感受着龙鳞带来的锋锐,想起方才易年短暂出手但体现出的超凡修为,只怕自己一个不字出口,这锋利长剑下一刻就会划开自己的喉咙。 没有办法,只能赌一下这人说到做到。 在易年话音落下之时,朝着前面的人挥了挥手,那人犹豫了下,慢慢往后退去。 围起易年的圈,在几个呼吸过后,已经退到了几十丈之外。 易年瞧见军队退走,立马放开了手中女子,也慢慢往后退去。 那女子从开始喊了声小心以后,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瞧见易年放开自己之后,警惕的走到红色骏马身前,抓起那半截缰绳翻身上马,揉着左手看了眼易年… 第467章 擦肩而过 易年看着女子动作,瞧见了手腕上被勒出的几道血痕,袖口上还沾了些血,开口喊道: “姑娘稍等。” 而那本要策马而去的女子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竟真的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看向易年,仿佛是在说有事吗? 易年瞧见人真的等在那里,把手伸进了怀中摸索起来。 出来的时候,那一直不怎么离身的大竹篓放在了后山没有背着。 用剑十一的话来说,跌面儿。 那大竹篓虽然能装,易年的手艺也不错,但有些东西做的再好看,也像剑十一说的那样,掉价。 为了端住圣山的面子,就这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周小爷送的到现在仅剩的两件儿。 还好今天出手没把衣服损坏,要不连个换洗的都没了。 不过不背竹篓,易年也会习惯性的带点东西。 从怀中摸了两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挥手扔给了马背上的女子,指了指自己的手,开口说道: “外用的,每天一次,最多三天便能好,方才实在是抱歉,姑娘慢走。” 说着,抱拳行了个礼,转身朝着已经看了半天热闹的圣山一行人走去。 女子接下易年扔来的瓶子,最后看了眼易年背影,右手轻拽缰绳,胯下用力,骏马奔跑了起来。 与那前来接应的凤羽军团汇合之后摇了摇头,指了指锦官城的方向,红流于花海中再次奔驰。 圣山的一行人刚才远远的看着热闹,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能打的圣山剑峰长老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易年,如果连个凡间的百人军队都摆不平,那也配不上小师叔的身份了。 而且易年为人随和,与剑十一木凡蓝如水的关系自不用说,这段时间下来,与另外几人相处的也很融洽。 所以大家虽是嘴上叫着小师叔,但都把易年当成同辈相处。 另外几人年纪大点儿,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他们年轻的很。 都是年轻人,这关系自然也是不错。 就连当初直接上场就要挑战易年的许一川,现在对易年也没有什么怨恨之意。 易年的实力,那天拒绝自己,是真的把自己的面子留下了。 八人一兽看着易年回来,问着易年怎么样。 易年摇着头说着没事。 旁边的剑十一瞧见,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说话都听不见,要是不喊,估计你都被那马踩死了。” 剑十一的话有些夸大的成分,易年通明境界要真被一匹马给踩死了,那就丢人了,不过这事儿也不可能发生。 抬手拍了下小胖子的肚子,开口说道: “被踩就把你扔身上,再重的马也踩不坏。” 众人听着,哈哈一笑。 剑十一揉了揉肚子,也跟着笑了下,开口问道: “小师叔,他们什么人啊,我看着他们可不像普通人。”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普通人,这是南昭的军队。” 剑十一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是说他们不是普通人,哎呀,不是那个意思,他们不是人,呸,不是…哎呀!” 易年能感觉出他们不是普通人,圣山这些弟子当然也能感觉到。 剑十一那不知是嘴不灵还是脑子不灵的毛病又犯了,这好笑样子,比易年方才要拉着剑十一垫背的玩笑要好笑的多,反正另外几人全都被逗笑了。 易年知道小胖子什么意思,也没继续笑话小胖子,开口说道: “他们确实不是普通人,都是修行之人,不过境界都不高,只有几个四象,剩下的大多是初识与凝神,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南昭凤羽营” 剑十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就说嘛,那箭的威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发出来的,不过小师叔,凤羽营是什么?” 易年听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是南昭的一支军队,而且修行之人占了不少,你大哥说过,能与常年游历在落北原上的逆戟军相比的,也就是南昭凤羽营了。” 剑十一眼睛瞪了一下,开口说道: “他们可全是修行之人啊。” 说着,指着马上就要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红流。 易年开口回道: “逆戟军有三千之数,南昭虽然比北祁小了点儿,但也小不了多少,估计这凤羽营的人数应该与逆戟军差不多,也要有个几千人,出来百十来个修行之人也不奇怪,你还真以为整个凤羽营里面全是修行之人啊。” 当初听见逆戟军里面有一半的修行之人,易年都十分吃惊,要是这凤羽营全是修行之人,争这天下第一的军队,也就没逆戟军什么事儿了。 剑十一听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说我大哥有没有可能加入逆戟军?” 这个问题易年还真没想过,周晚与龙桃在落北原上游历,还真的有可能碰见逆戟军,不过以易年那天的所见和周晚的讲述,这逆戟军确实有点儿不适合周晚。 估计遇见了,有周信那么层关系,再加上确实敬佩逆戟军,想加入也正常。 不过以周晚那性子,逆戟军收不收他还是个问题。 摇了摇头,说着不清楚。 剑十一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小师叔,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在落北原上过的怎么样?” 这哥俩的关系,不只是酒肉朋友那么简单。 当初剑十一可是要带着周晚去圣山的,而且剑十一既然敢说,就一定能把周晚带去圣山拜师。 如果以周晚的资质来说,这辈子想加入圣山是没什么指望了。 易年听见剑十一的问题,开口说道: “想他了?” 剑十一点了点头。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等太初古境事了,我要回趟青山,然后会去趟落北原,你要是没事,和我一起去也行,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你大哥。” 剑十一一听易年要带自己去落北原找周晚,顿时喜上眉梢,方才还有些低落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开口问道: “真的?” 易年看着小胖子,不知他这欢喜是能见到他大哥产生的还是因为能逃离他师父的“魔爪”而来的。 点了点头,说着真的。 看向旁边几人,开口说道: “方才不好意思啊,想起了些事情耽搁了大伙时间,咱们这便启程吧,锦官城很近了,估计天黑也就到了。” 凤羽营出现在此处,明显是奔着锦官城去的,能让这南昭最强的军队出动,想必城里的麻烦事应该很多。 城里多,城外估计也不会少到哪里去,早些赶到便早些心安。 毕竟易年还是名义上的领队,要是这圣山前来参加太初古境的队伍中途出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 特别是之前被西岭伏击过一次,易年这次出门更加小心,在剑十一家喝酒都没敢喝醉。 几人点头,走在了前面。 易年刚要跟上,发现一路十分听话的觅影站在原地没走,而是望着凤羽营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易年走过去,蹲在觅影身前,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开口问道: “想骑马了?” 身为觅影最好的伙伴马儿的这次没有跟来。 觅影听见易年的话,点了点头。 易年开口说道: “想骑的话等进城我给你买一匹。” 说着,指了指凤羽营消失的方向,继续说道: “不过那些可不能抢,那是人家的,听懂了吗?” 觅影再次点头,易年笑了笑,听话就好。 牵着觅影的手追着前面几人,向着锦官城走去。 天黑时,一行人到了锦官城下。 门口没有守卫盘查,几人直接进了城。 进城之后,易年便被这清雅小城吸引去了全部目光。 锦官城满是江南特色建筑与装饰,与北祁各州的城池风格完全不同。 易年这是第一次见南方城池什么样子,好奇的多看两眼也很正常。 而剑十一和易年差不多,也被吸引走了目光。 不过吸引剑十一目光的,全是江南的各色小吃。 一路走一路买,一路看一路吃,忙的都没时间同旁人说话了。 不过剑十一还算懂事,买什么都会分给觅影一份儿。 两个小家伙吃着,几人后面跟着,反正已经进了城,也没太着急,一行人就这么逛着夜晚依旧热闹无比的锦官城。 左拐右拐之下,离着宋令关所住客栈越来越远,直接逛到了城边,易年看了看天色,拉着还没吃够的剑十一,说着不早了,明天再逛吧,先去与宋峰主汇合。 就在拉着剑十一的时候,热闹的大街上,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里。 “大哥,喝啊,你养鱼呢?” “你才养鱼,这是你的碗,呃…” 一个酒嗝。 尽管是在城边,但街上声音依旧嘈杂,而且那两个声音的主人明显是喝大了,舌头已经打了结,听的不清楚。 想要再听,已经没有了声音,许是喝多睡了过去。 易年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可能是之前想起了两人,这时候出现了幻听。 他俩可能在任何地方,但不会在这里。 剑十一问着易年怎么了,易年回着没什么,先去客栈吧。 几人路过锦官城角落一间大门紧锁的客栈,直接朝着宋令关所在的客栈而去… 第468章 又遇故人 圣山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锦官城地段最好的一块地方,一间装修最为华丽的客栈便是圣山的落脚点。 自从从后山“逃”到天衍殿之后,易年便再也没见过宋令关这个慈祥的胖老头。 开始时候以为宋令关是生了自己的气,去了趟南剑峰,已经做好了被不知道多少次灌多的准备,可没成想他下了山。 从木叶那里得知了太初古境的事情,猜到了宋令关应该是为了这事儿在外面忙碌。 这事情太大,有个人帮着卓回风处理轻松一点,最起码能有个人商量一下。 这老头平时很好说话,与人相处断不会像白笙箫那般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不过圣山让他来不可能全是因为他是个老好人,这平时慈祥的胖老头真动起手来,可不见得比白笙箫差。 白笙箫是北剑峰峰主,他是南剑峰峰主。 圣山一内一外两把剑,说不清到底哪把更锋利。 圣山来到锦官城的人,除了易年一行人,还有大约十个,几名弟子加上几名长老,还有两位峰主殿主。 等易年一行人到了客栈之后,发现早就有一名跟着宋令关过来的南剑峰弟子守在了门口,瞧见易年的时候,拱手行礼,请着一行人进去。 客栈装修的十分华丽宽敞,一看就知道这里的生意平日里一定极好,不过现在很冷清,除了厨子和两个店小二,其余的人尽数谴了出去,就连老板都一样,没有允许都不敢踏进自己店里一步。 不过那老板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反而还会很开心。 圣山出手那阔绰程度,住的这么些时间付的钱都够把这里盘下了。 只要不在这里大战一场,把这客栈打成一片废墟,今年就是稳赚不赔。 而更重要的是,以后招揽顾客之时有了个天大的噱头。 圣山上的殿主峰主,可是在我这客栈住过。 可能那个时候,宋令关卓回风住过的房间,坐过的椅子,睡过的床,那价格,都得成倍成倍往上翻。 易年进入大厅之时,瞧见大厅之中已经摆上了一张巨大的圆桌,足够二十人围坐。 不知是南昭特有还是锦官城特有的百花宴,已经准备妥当。 什么“白菊蟹肉”、“青果穿花”、“鱼戏莲叶”,这些易年只是听过名字书上看过样式到一次都没见过的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桌上那冒着热气的菜散发的香味直接钻进了九人一兽鼻子里。 剑十一闻见那香味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小吃咽下,胖脸上起了为难神色。 易年瞧见,开口问道: “怎么了?” 剑十一抬手用力一拍大腿,一脸惋惜的开口说道: “呃…早知道有这么多好吃…呃…的,刚才…呃…路上…呃就不应该吃那么多了,小…呃…小师叔,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儿呢?” 易年听着,这还怪上我了? 抬手就给了小胖子脑袋一巴掌,开口说道: “你刚才那架势谁拦得住你,要不是你吃饱了你能往回来,还有,下次拍腿的时候拍你自己的。” 易年说着,揉了揉刚才惨遭剑十一毒手的大腿,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旁边的觅影手里抓着剑十一给的零食停下了嘴,望着桌上的百花宴流着口水。 哪个难吃哪个好吃,这小东西分的清清楚楚。 要不然也不可能和马儿在圣山上干着偷盗的营生儿。 剑十一嘿嘿一笑,根本不顾脑袋上被易年拍了一下,开口说道: “没事儿,刚才也就五分饱,努努力,这一桌子也能灭掉,大不了以后几天不吃了。” 易年听着,被逗的笑了下。 这小胖子,还真是爱吃,也真是能吃,不愧是光凭着吃就能抵抗黑气的奇才。 其余几人也被剑十一的话逗的笑了。 就在众人笑着的时候,脚步声传来,胖胖的宋令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老头还是之前模样,笑脸上满是慈祥。 在看见来到的圣山弟子时,那笑容僵了一下,不过立马便恢复了原样,开口对着正“大放厥词”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十一啊,放心吃,管够儿,别听你师父的,胖点怎么了?胖点儿有福,瞅你师父,瘦的跟个猴子似的,多难看。” 圣山上敢这么说白笙箫的人很少,宋令关算一个。 毕竟敢当着宋令关的面一口一个白老怪的喊着,叫声猴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剑十一自然是知道这南北剑峰峰主之间的关系,早就习惯了,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咧嘴一笑,对着宋令关行礼后开口说道: “还是宋师叔好,我都听您的,嘿嘿。” 不过瘦的人可不止白笙箫一个,易年那小身子骨虽然结实无比,但外表看着也是有些瘦弱,宋令关这一句话,直接把无辜的易年也给扫了进去。 不过易年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事实嘛。 对着宋令关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宋师兄好,我也想长些肉,不过打小就这样,也没什么办法。” 宋令关看向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小师弟,师兄可没说你啊,你比你白师兄好看多了,咱俩可是好久没见了,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喝上两杯。” 易年一听,这宋令关信口胡诌的习惯,还真是改不了了。 自己虽不难看,但与白笙箫那英俊相貌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这点,易年清楚的很。 若是旁人,易年都不可能回刚才那句玩笑话,但和宋令关还是能说的出来的。 毕竟两人在后山上喝了那么多顿酒,这关系熟络的很。 回着遵命,等着宋令关开口。 宋令关招着手让众人入座,众人围坐在了桌前,没有动筷。 不过只有九人一兽加上宋令关,再没了别人。 宋令关见众人落座,开口说道: “卓师弟与旁人有事出去了,不用等他们,吃吧,这一路也辛苦了。” 说着,招了招手,后面一直守着的店小二提着两坛酒放在了桌上。 宋令关笑着拍掉了上面的泥封,一种腥中带香的酒气布满了大堂。 拍着酒坛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易年说道: “这是附近一个小国特产的鱼鳞酒,闻着腥,但入口柔和,柔和过后便是甘甜,不比我上次给你带去的那坛差,今天咱俩就喝这个。” 说着,示意店小二把另一坛拿到了另一边,开口说道: “就这两坛啊,我与你们小师叔一坛,你们分那坛吧,喝没了就自己找去。” 蓝如水木凡与宋令关的关系不用说,一个是徒弟,一个就快成女婿了,没有一点儿拘谨的感觉。 剑十一那体型与性子很合宋令关胃口,加上白笙箫关门弟子的身份,也不会紧张。 不过顾望顾朔许一川他们就不一样了。 在圣山上,他们只能用普通人来形容,或许今天之前,宋令关都不认识他们。 也就景新还好一些,毕竟是来自南剑峰。 虽不是宋令关亲传弟子,但偶尔也能得到些指点。 不过让他们像在剑十一家那样,应该是没什么可能了。 宋令关可不管他们几人如何,接过易年倒满的酒,在蓝如水没有任何阻止意思的目光中,与易年痛饮了起来。 劝人少喝,也不是什么场合都要劝,给人接风洗尘,总要喝上几杯,这点儿,蓝如水清楚的很。 易年与宋令关不顾形象的痛饮着,另外几人虽得了酒,但只是浅浅喝了一杯便不再继续了。 低头默默吃着菜,连话都不怎么说。 酒过三巡,宋令关瞧见几人那拘谨样子,说着累了就去歇着吧。 几人行礼离席,由店小二带着去了后面客房。 蓝如水与木凡看着眼里就没有没有旁人的师兄弟,也离席而去,不知是要去哪个屋顶赏着月色说些悄悄话。 走时,蓝如水还是没忍住,小声对着宋令关叮嘱了句别喝太多。 宋令关满口答应,不过蓝如水知道,作用不大。 此时桌上只剩下了喝酒的二人,以及正在狂吃的剑十一与觅影。 一坛鱼鳞酒下肚,剑十一懂事的把另外没怎么喝的一坛递了过来,二人继续。 这大碗喝酒的样子,和之前在近晚峰上一模一样。 宋令关边喝边说着那易年已经听了许多次的故事,依旧听的津津有味儿。 喝酒的人都是这样,每顿酒,说着相同的故事,哪怕重复上上百次,还是乐此不疲。 剑十一方才的话被他兑现了,这一桌子菜,真的在这小胖子的努努力之下,全部清空。 当然,其中也有觅影的功劳。 剑十一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打了个长长的嗝,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拍着肚子休息着。 那惬意,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旁边的觅影有样学样,抄起易年的酒杯就要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不过被易年在酒杯马上入口时抢了下来。 不是小孩子不能喝酒,觅影虽是这个样子,但年纪可不是小孩子。 易年只是不想把觅影送回去的时候,还给潇沐雨的是一个又喝酒又打劫的小强盗。 不过就在起身抢下酒杯的时候,易年收回的目光划过了大门。 大门对面也是一家客栈,大厅里正有人吃饭。 其中的一个人,很眼熟。 易年瞧见,迷起眼睛盯着看了下,心里嘀咕道: “他还活着?” …… 第469章 通明巅峰 易年的记性不算太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对面这人,易年记得极深。 因为这人,正是那险些将自己与七夏剑十一与桐桐的命留在山谷中的西岭长老季信。 西岭的这位长老曾在七夏与易年的手里吃了大亏,一身实力没等发挥出来一二,便被几人琢磨了好多天的合击之法打的长剑穿胸,飞剑入肩。 易年瞧见季信那空荡荡的左肩,叹了口气。 不是感叹“故人”重逢,而是因为季信没死而可惜。 伤势没有要了他的命,火毒也没有。 没想到这西岭真的有解这火毒的办法。 自己两次下毒,下的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奇毒,却一个人都没有毒死。 也不知是这火毒徒有其名还是自己运气实在太背。 双方有了上次的事情,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境地,再加上这断臂之仇,只怕碰见便会生死相向,再无转圜余地。 不过还好,最起码季信还不敢杀到圣山之上去找自己麻烦。 易年的目光穿过两扇大门与一条街道,只在季信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但那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异于常人的灵感还是发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季信在发现有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立马向着圣山所在的客栈而去。 季信当然知道圣山住在这里,而这目光,也只有圣山上的人敢投来,原本只是想看看是谁,根本没太在意,毕竟现在不能动手。 可当季信的目光同样穿过两扇门与一条街后看见那白净平和的脸时,之前那平常的目光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那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样。 季信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堂堂西岭长老,归墟境界,竟会有被人斩断手臂的一天。 而斩断自己手臂的人,只是区区通明境界! 虽然手臂是被七夏斩断,但季信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场原本应该轻松完成但却损失惨重的战斗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这看着有些瘦弱的少年。 虽然火毒解了,虽然自己还是西岭长老,但断臂的影响,让自己的实力下降了许多。 而且肢体残缺不全,气血不足,已经断了冲击真武的可能。 所以七夏斩断的不是季信的手臂,而是他的未来。 再高超的医术,也没有断臂重生的可能! 季信的路,真的断了。 所以季信在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周身寒意瞬间迸发,快速向着四方蔓延,让这热闹地段儿上的空气顿时凉了几分。 同时,一股由寒意凝成的气息穿过街道,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自然能感觉到那寒意,在看见季信的一瞬间,方才喝的酒便醒了过来。 季信想杀易年,易年何尝不想杀季信呢? 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圣山,一定会有下山的时候。 帮七夏治失忆,或是找她的家,在圣山上不可能做到。 不过宋令关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对西岭动手,易年也不可能主动出手。 毕竟他不知道圣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万一破坏了圣山的计划就不好了。 可当感受到季信的攻击之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龙鳞落在了手中,蓝光顿时亮了起来。 当寒意已经进入圣山客栈大门时,易年刚要挥剑去挡,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股剑意。 同时,一个声音在易年耳中响起: “小师弟,别冲动。” 是宋令关的声音。 龙鳞没有放下,但也没有前伸。 宋令关的剑意自易年身边经过,轻松粉碎了季信的寒意。 寒意消退,可宋令关的剑意没消。 直接夺门而去,直奔季信。 季信比易年强,但绝对没有宋令关强。 面对着可能是圣山乃至整个天元大陆上攻击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的剑修宋令关,不敢有半分懈怠。 右手身前虚划,一面薄薄的冰墙出现,挡在了身前。 被宋令关这种境界的人神识锁定之后,这攻击想躲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防,或者对攻。 面对突如其来的剑意,季信的反应不可谓不大,顿时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力。 可宋令关那明显是奔着好好教训一下季信的剑意,在越过街道一半的时候,突然消散了,只一瞬间,便变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正好好一半,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这精准的控制力,将宋令关那高深修为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令关那剑指已经收了起来,端着酒杯笑着对易年说道: “小师弟,接着喝,什么阿猫阿狗的,尽耽误咱俩喝酒。” 那语气,仿佛刚才那剑意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易年听见宋令关的话,下一刻便反应了过来。 宋令关这招不可为不阴毒。 那剑意的威力极大,明显就是奔着季信去的。 季信也知道,立马构起了防御。 宋令关的动作小,但季信的动作大,那些易年能听得出藏在这附近的人看热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宋令关的剑意根本就不是为了伤人,而是想让季信出丑。 我随手一击你便要全力抵挡,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仇视。 宋令关的行为举个例子最为恰当,就是一个人在路上遇见了一只狗,狗先对着人叫,而人只是抬手吓唬一下,便将狗吓得夹着尾巴逃了。 刚才的情况就是如此。 虽然季信不是狗,但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季信在发现剑意消失以后,也知道自己上当了,冰墙消散,起身就要出门。 可就在季信起身的时候,一只手掌按在了季信的肩膀之上,而方才还满腔怒火的季信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立马老实了下来。 那人背对着易年,而且只露了一只手在视线中,看不清是谁。 易年想着,估计就是西岭另外四位长老中的一位。 刚想往旁边走两步看看清楚,只听见嘭的一声,对面西岭所住的客栈大门关了起来。 宋令关瞧见,衣袖一挥,又是嘭的一声,圣山客栈的大门也关了起来。 对着靠在椅子上养神刚想起来看热闹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天不早了,找个房间休息去吧,你也去。” 说着,看了眼已经起了身但不知道要做什么的的觅影。 剑十一只看见了宋令关出手,没看见对面什么情况,想问问怎么了,不过听见宋令关的话后,还是乖乖起身行礼,去了后院。 以为觅影不会听宋令关的话,可却发现宋令关话音一落,觅影直接跟着剑十一走了。 易年不禁有些好奇,这小东西莫不是转了性子? 宋令关瞧见易年的惊讶,笑着开口说道: “妖兽有时候比人聪明得多,这四眼妖猊知道我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它,怎么会不听话呢?事不可违之时,走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不丢人。” 易年听着,笑了笑,坐回椅子端起酒杯,对着宋令关说道: “多谢宋师兄指点。” 易年哪里听不出宋令关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指点自己呢。 方才自己在受到季信的挑衅之后,龙鳞直接落在了手里,任谁看见,都会以为自己是要去拼命了。 可自己只是通明,而季信是归墟,就算断了手臂实力下降,那也还是归墟。 一对一,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 他可不是那北剑峰的传功长老,没见过自己出手,会被自己偷袭。 估计这世上再没有几个人能比这西岭长老对自己那些功法熟悉的人了。 宋令关的意思就是,打不过的时候就不打,跑,不丢人。 而且易年还知道,这句话不仅是对刚才的意外,还是提前对自己进入太初古境的提醒。 宋令关听着易年的话,笑了笑,举起酒杯与易年碰杯后一饮而尽,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还是和你小子说话省事儿,怪不得莫道晚会与你关系这么好,让你在后山白吃白住那么多天。”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宋令关瞧见易年的疑惑,开口说道: “聪明人自然和聪明人相处的愉快,别看莫道晚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他可是我见过的第二天才的人。” 天才? 一个时不时跌落凡间的初始境界的修行之人,怎么会被境界深不可测的宋令关称为天才呢? 不过天才就天才,怎么还落了个第二天才呢? 这话,让刚刚被夸赞聪明的易年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宋令关瞧见,胖脸上又起了笑意,开口说道: “那进去万木林的小丫头我没看见,所以做不了评论,不过我见过你,与你也熟悉,说这话还是有依据的。”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师兄,你说的那第一天才该不会是我吧?” 宋令关依旧笑着点头,开口说道: “方才师弟那龙鳞入手之时,周身已呈千川入海,万流归墟之相,二十岁的年纪,通明巅峰的境界,而且已经隐隐有了归墟气息,神识上更是早就到了归墟中境乃至上境,随时都有可能破境归墟,我见过的人虽然不少,但二十岁,又身怀多种高深功法的归墟,绝对算的上第一天才了,原本以为木凡和西岭那小丫头已是人中龙凤,但师弟你的出现,可是让师兄大开眼界了啊…” 第470章 我帮你 没错,正如宋令关所说那般,易年现在不是通明上境,而是通明巅峰。 而且身上气息已有归墟之意,用另一个词来形容易年现在的境界更准确,半步归墟。 这也是易年在看见季信的时候敢直接拔剑的原因之一。 易年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尽管“不修行”,但太玄经的自主运转还是将境界提到了通明中境,随时都有可能到达通明上境。 在城东树林大战一场,再一次发疯之后,随着七夏的冰心诀响起,易年醒来的时候,到了通明上境。 不知是发疯的影响还是冰心诀的影响,但提升了就是提升了。 从那以后,易年便不停的与人交手。 七夏在栖霞上下的一道红芒将易年拉回了修行的正道,山顶的生死大战将易年的潜力彻底逼了出来。 白笙箫拍在眉心的绿光让易年本就成长到了很高境界的神识再一次提升。 与西岭二位长老的战斗也是感悟颇多。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不停的去战斗,像过千帆那般。 因为苦修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周晚前去落北原,也是这个原因。 到了圣山之后,易年看着是天天窝在近晚峰上发呆看书,但同时,他也在消化这半年多的感悟。 还有刚刚开始修行时,师父闲聊中压了易年近两年时间的境界,终于在这个时候迎来了结果。 易年的境界在与北剑峰长老切磋过后躲在天衍殿的那几天,已经提升到了半步归墟之境。 或许一场足够艰难的战斗过后,易年真的有可能踏入归墟之境。 不过这个可能很小,毕竟归墟境界实在是难得。 通明巅峰的人多了去了,但能破境归墟的不说百里挑一,也差不了太多。 所以易年知道,自己看着是马上就要踏入归墟之境,但那天什么时候会来,还真说不清楚。 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 不过不会是一辈子,这点易年还是清楚的。 听见宋令关的夸奖,易年端起酒杯,笑着开口说道: “宋师兄,可不要捧我了,您堂堂剑峰峰主这么夸我,我真的会骄傲的,若是以后再无寸进,那就都怪您今天这句话,哈哈。” 喝了太多次酒,交情又深,两人说话间根本不会客气奉承。 易年与木叶说话客客气气,但可不会与宋令关客气,这玩笑自然是开的出来的。 宋令关一听,哈哈一笑,开口回道: “你可别往我身上赖,要是让你师父知道,非把我拆了不可,哈哈。” 易年听见,开口回道: “放心,我师父赖的很,不会来拆师兄你的。” 本以为还会和以前一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着没边没界的话,喝着不知多少的酒,易年已经做了喝醉的打算。 毕竟上次跑了之后再没见过这个胖老头,确实是有些想了。 不过今天的宋令关真的是说到做到,说喝一坛那就是真喝一坛,剑十一提过来的另外大半坛动都没动。 待到二人的坛子空杯见底之时,宋令关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师弟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去吧。” 易年听见,不禁好奇起来,这宋师兄今天是怎么了? 这可不像平时喝酒的他啊? 宋令关瞧见易年的好奇,不禁老脸一红,不知是喝红的还是臊红的。 没好气的白了易年一眼,随后,往西岭所在的客栈看了一眼,不过门关着,什么也没看到。 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易年瞧见,也知道宋令关什么意思。 虽然这酒不会对宋令关造成什么影响,但西岭的存在是会影响心情的。 没有个好心情,酒也就不那么好喝了。 而且易年很好奇,按理说回山的时候已经与西岭起了冲突,但两方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谁也不提江心与山谷中发生的事。 这可与白笙箫在试比高上的表现完全不同。 那时只是简单的摩擦就已经剑拔弩张了,现在都打到一起了,却能对门住着相安无事。 若不是季信与自己的“私人恩怨”,估计宋令关今天都不会出手。 这两派的气氛,怪怪的。 不光这两派,这整个锦官城,易年都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想着想着,眉头不禁皱了下。 宋令关瞧见,长长呼了口气,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古境开启还要几天时间,这几天好好休息下,等能进了之后会带着你们过去,进去之后把十一看住了,里面的环境现在是什么样还不清楚,每次都会变,只能凭借出来的人口头叙述记载,而且时间太久,有些记载已经不清楚了,你在藏书阁看的那些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不过环境不重要,里面的人才是最危险的,面对天大诱惑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记住,是所有人。” 宋令关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 “安全第一,好好进去好好出来,听见没?” 易年听着,起身行礼,开口回道: “多谢师兄指点。” 宋令关摆了摆手,也起了身,开口回道: “喝多了,回了,睡觉去了。” 说着,直接转身朝着下来的楼梯走去。 在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易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西岭所在客栈的方向,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在回来的路上与他们的恩怨,不过这几天尽量别动手,等太初古境结束再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如果方才不是季信出手,易年绝对不会有什么反应。 宋令关瞧见,上了楼。 有店小二过来收拾东西,另一个带着易年去了后院找了个空房间。 小二走后,易年感受到附近的天地元力都在往各个房间涌入。 这圣山的弟子们还真是勤奋。 不知是被自己刺激到了还是一直如此,也可能两者都有。 就在想着的时候,其中一个房间里面,震天鼾声传了出来。 易年听着,笑了下。 也有不用功的。 这剑十一,也就白笙箫能管的住他。 觅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瞧见觅影,招了招手,示意觅影过来。 出门之后变得听话了一些的觅影走到易年身前,大大的眼睛看着易年,有点儿疑惑。 易年蹲下身子,开口问道: “你想没想家?” 觅影听着,没有任何动作。 这小兽因为先天原因,有些痴傻又不会说话,不过能听得懂话。 所以易年与觅影说话时都会以是非问题结束,只需要觅影点头与摇头即可。 而觅影之前也是一直这么与易年交流的,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瞧见觅影没有反应,易年再次开口: “你不知道家的意思吗?” 觅影听着,依旧没有动作。 易年看着,指着北面方向,再次开口问道: “那你想北落山上的人吗?” 这次觅影有了动作,点了点头。 易年笑了笑,开口问道: “潇沐雨?” 觅影没有动作。 “花辞树?” 觅影听着,点了点头。 易年看见,起身走到回廊的长凳旁坐了下来,觅影也跟着爬了上去。 易年指着外面,开口说道: “现在这城里有好多人,等明天我带着你出去看看,找找北落山来的人住在哪里,要是找到了,你就跟着他们吧。” 太初古境现世,北落山不可能不来人,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潇沐雨。 人家来人了,自己便不能抓着觅影不放。 易年确实是需要觅影的能力去太初古境里面找东西,但前提是要北落山同意,毕竟觅影是北落山的,不是圣山的。 可圣山给了觅影一个名额,已经表明了态度。 觅影就算不是圣山的,但在太初古境之中,也要给圣山出力。 这点,就算北落山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 虽然是事实,自己也需要觅影的能力,可易年觉得这样不好,最好还是要与北落山说一声。 凭借自己的与潇沐雨的关系,等进了太初古境一起走便是,到时候还是能借助觅影的能力。 圣山的行事风格有些许霸道,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易年不是霸道的人,几句话的事情,还是说说的好,也不觉着费事儿。 至于如何分配,只能先小人后君子,进去之前就讲讲清楚,毕竟自己进去的目的就是神兵。 那真武机缘,不与他们争就是。 觅影方才点头示意易年想花辞树了,可听见易年的话后,那脑袋却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 易年瞧见,转头问道: “你不是想她了吗?” 觅影停下摇头,看向易年,小手伸了出来,指着易年。 易年瞧见,有些茫然。 一时没明白小东西是什么意思。 觅影见易年不说话,又指了指易年,然后指了指自己。 易年的眉头又皱了一下,还是没有明白。 觅影看见,这回换了动作。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易年。 易年依旧茫然,下意识的问着觅影什么意思。 觅影连续指了几次,那小脸上已经出了急躁情绪,手上的速度也开始变快,不停的指着自己与易年。 小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觅影能说话,只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傻? 易年看着越来越急的觅影,脑子是真的有点儿不够用了。 苦笑着开口说道: “我不会手语啊,再说了,就算我懂,可你这也不是手语啊!” 觅影听见,也不知是不知道手语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是被易年这傻样气的,嘴唇开始动了起来,嘴里也开始发着声音。 呜呜哇哇的,易年听不懂。 不过在觅影呜哇了几下之后,易年的眼睛瞪了起来。 因为一直不会说话的觅影说话了,不是平常发出的呜哇声,是真的说话了。 虽然发音不清楚,但易年还是听了出来。 觅影的话很短,只有三个字。 “我…帮…你…” 第471章 少年夜观星 易年从认识觅影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说话,后来熟悉了之后给觅影看过,舌头声带都没有问题,但就是说不出来话。 这点上,比起一些还没有修行到高境界的妖兽还有所不如。 很多归墟妖兽,只要与人接触时间久或是天生聪慧的,学人说话是很快的。 觅影的身体结构和人族外表一样,但内里却相差许多,或许这就是她不能说话的原因。 易年看得医书都是救人的,也给觅影想过办法,但都没什么成效,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反正不影响她成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先天的不足补够了就能说话了呢。 不过易年是真的没想到,觅影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话了,虽然发音很别扭,但还是说出来了。 而且说出的这三个字让易年震惊中又带着些许欣慰。 听见觅影说话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那点儿家底儿没白赔。 笑着看向觅影,开口问道: “你要帮我?” 觅影听得懂,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怎么帮吗?” 觅影比易年矮不少,仰起头看向易年,这次没说话。 大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半天,伸手挠了挠头,随后轻轻摇了下。 易年瞧见觅影的可爱样子,把蓝如水帮着梳的整整齐齐却被抓乱了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笑着开口说道: “你不知道怎么帮,那就要听我的,我会带你进去,但要去告诉你们家里人一声,好不好?还有,你出来了这么久,他们会担心的。” 觅影听着,继续点头。 “等到了里面,如果我让你跑,你就立刻跑,听没听见?” 太初古境里面到底什么样连宋令关都不清楚,上一次进入太初古境的人已经没有存世的了。 面对未知的情况,以及比试比高上强大许多的对手,易年是真的没有太大的把握。 试比高只是年轻人的小打小闹,但这太初古境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了。 这次没有七夏在身边,太初古境之行一定没有试比高轻松。 更重要的是宋令关的话,在里面,不止要防未知的环境,更要防进去的人。 比起未知的危险,人才是更危险的。 易年叮嘱觅影的主要原因就是,觅影绝对够意思,上次被围攻的时候,拼着自己多受了许多的伤也没让马儿伤到要害。 或许那些人的目标不是马儿,但以觅影的脑子应该是不知道,她要做的,只是守护自己的同伴。 与西岭二位长老战斗的时候,觅影也是出了大力,两次被打进丛林里。 还有,为了花辞树,不远万里的追杀花想容,从北落山直接跑来了南昭。 若是用周小爷的话来说,觅影绝对够义气。 觅影听着易年的话,还是点头。 易年伸手在觅影头上揉了揉,开口说道: “休息去吧。” 觅影点了点头,钻进了那店小二给易年准备好的房间。 就在觅影转身关门的时候,易年开口说道: “以后再碰见那个小和尚,可不要出手了。” 觅影看了眼易年,可能是不知道小和尚的意思还是记不得哪个小和尚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长凳上转了身,倚着柱子看着已经升起的明月,以及那漫天星辰。 和青山,和医馆时一样,发起了呆。 夜风起时,带着花海的香气穿城而过。 留在了城墙上一些,留在了长街上一些。 留在了回廊里一些,留在了少年身上一些。 少年揉了揉鼻子,眉心稍稍深了些。 或许这里的味道,还是没有东屋窗口下的桂花树上的味道好闻。 不过这个时节,那桂花应该早就落了。 师父会不会起来收拾收拾? 少年想着,轻轻摇了摇头。 大抵是不会吧,毕竟师父太懒了。 懒得做饭,懒得洗衣,懒得起来走动,懒得自己砍那他天天看着的竹园里的竹子,他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不过也没什么,小愚一定会去的。 会给师父做饭,师父一定会夸他做的比自己做的好吃。 也会帮着收拾院子,落下的桂花一定会扫的干干净净。 青山镇上应该会很忙,忙着收获,忙着赚钱。 就是不知道自己当上了圣山副殿主的事情有没有传回去,村口的石碑会不会换个大的。 毕竟原来的那个受了几十年的风雨,已经旧了。 现在的青山镇可不是只出了一个修行之人了,是两个。 不过应该不会,有些东西,即使旧了,也不会换。 可能会多块新的,至于上面会写什么,少年想不到。 也可能不会多,少年想的那些词用不上。 原本想一辈子在青山里当个大夫,然后等小愚或是青山镇上的张二爷给自己介绍个合适的姑娘,娶妻生子,让山谷里热闹一些。 有了孩子,看看他或者她,或者她们,也可能是她们,能不能修行,然后就像师父当初问自己的那样,想学什么,那自己便教什么。 少年喜欢安稳,但那惊鸿一瞥,乱了少年的心。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可有时候也很无奈。 不过现在还好,七夏的流逝找到了能治的方法,一切,都在向着正路走去。 虽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每天都充满希望。 看着繁星明月,借着酒意,少年的思绪又开始乱飞。 最近想起那小小的偏僻地方的时候明显多了,因为出来了许久的少年,想家了。 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长弧,消失在了天边。 少年坐在回廊的长椅上看着夜空,客栈的屋顶上,一只黑色的小鸟落了下来。 踩着瓦砾,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有房檐遮着,看不见少年,但那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少年的方向。 许是这夜空的景色没有少年那有些单薄的背影好看。 随着夜深,热闹了一天的锦官城慢慢安静了下来,时而还会听见几声犬吠,点缀着城的安宁。 少年的耳朵好用,听得清楚。 皎洁明月好似无暇白玉,点点星光洒出万抹银辉。 同样的天空,在青山看,在上京看,在这里看,总觉得有些不同。 没学过周天星衍术的少年看不懂夜空的玄妙,只是单纯的看着,然后发呆。 就像晋阳时那样,能看得出,明天是个好天气。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怀中,一块儿内镶星空的玉佩出现在了手中。 少年把星空玉佩举过头顶,在月光的照拂下,里面的星辰发出点点星光。 目光从玉佩移到天上,开始找起玉佩里的星空。 看了许多次,找得很快。 以前看时,会有个人拿着另一半与少年一起比着,这次,那比着的人在万里之外,星空只有一半。 玉佩里的星星依旧与天空里的一样,一半一样。 学着之前的样子,对着天空看着。 不过看着看着,方才花香过时微微皱了一下的眉头忽然深了一些,揉了揉眼睛,靠在柱子上的瘦弱身子直了起来。 目光从星空与玉佩上来回转换,眉心越来越深。 因为少年发现,天上那片熟悉的星空,好像有了些许不同。 这不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应该很好分辨,但少年却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星空起了身,踩着地面直接跃上了房顶。 和那小黑鸟落下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小黑鸟被或许是被忽然翻上来的少年吓了一跳,就像青山时候被忽然推开的窗子吓了一跳一般,轻轻扇动了下翅膀,小小身子离开了屋顶,转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少年的注意力都在星空之上,对于小黑鸟的离去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上房,是为了离星空更近一些,看的清楚一些。 天天背着手看星星的师兄说的,少年也不知真假,不过为了看清楚,便上来了。 一手举着玉佩,小心的踩着瓦砾,找着那玉佩与星空重合的角度。 今夜无云,没有遮挡,加上看的次数太多,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角度。 当星空与玉佩重合时,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次,真的很深。 脑中响起了师兄在栖霞山顶说过的话。 ““古书记载,那片星空名为离散星域,分开的时候,就是天下大乱之时,不过书都已经消失了,这些还是别的地方略微提过,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不过万年来,不同时代的星图记载,那片星空从未分开过,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多半是传言,当不得真。” 少年想着师兄说的话,一向极稳的手,拿着玉佩,抖了一下。 因为少年瞧见,那片万年都没有分开过的星域,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痕。 或许是怕自己看错,少年又一次揉了揉眼睛,然后眯了起来,盯着那星空,一动不动。 夜风轻轻吹着少年的衣角与头发,少年没有去管,依旧看着。 良久,可能是举着玉佩的手有些酸了,少年把手放了下来。 也许是眼睛已经看花了,此时那裂痕也变得不清晰了。 也许,本就没有那裂痕。 如果有的话,夜夜看着星空的师兄早就应该发现了才是,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叹了口气,把玉佩收进了怀中。 而那玉佩在被少年收入怀中的一瞬间,同样出现了一条裂痕,与少年眼花看见的空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第472章 南昭晚宴 收起玉佩的易年自然是看不见那裂痕的,看着那刚才好像有但现在又没有了裂痕的星空,伸手搓了把脸。 瞪着眼睛继续看了会儿,那星域又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待到眼睛花时,收回了目光。 喃喃道: “这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得少喝了。” 说着,撑着手臂直接在房顶坐了下来,怕看天空看的太多眼睛再花,便四处打量着这夜幕下的锦官城。 不过夜晚也没什么好看的,虽是灯火通明但却没有上京热闹程度的十一。 枕着躺在了屋顶上刚要发呆,想起了宋令关的话。 现在的锦官城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看上去所有门派都在等太初古境开启,但易年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现在锦官城中,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圣山与西岭两个死对头住在了对面却没有任何出格举动,如果不是自己与季信的意外撞见,或许宋令关都不会出手。 西岭也是一样,面对着断臂之敌,季信竟然能忍得住,当他肩膀被按住的时候,看向那手掌主人的目光,有点儿不像在看自己的那几个哥哥。 还有,宋令关在瞧见自己一行人到来的时候,神情明显变了一下,可能他也没想到圣山会来这些人。 参加太初古境的人里,只有剑十一与蓝如水是四象境界,在年龄与境界上比别的门派吃亏些。 可宋令关只叮嘱自己看好剑十一,却没说别人。 蓝如水是不用自己管,有木凡呢。 不过另外的几人若是碰见归墟境界,真的讨不到便宜。 但宋令关就是这么说了,而且没有一点儿遮掩之意。 为什么? 易年想着,却没有什么头绪。 总觉着有事要发生,却不知要发生什么。 看了眼那裂痕已经消失的星空,起身坐在屋顶,关口闭目,准备入定心神。 可在一会儿过后,睁开了眼睛。 神识找不见那白色世界,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无法入定的情况又出现了。 易年下意识的往东方望去,目光穿越花海,越看越远。 但终有限制,不知落在哪处时,被黑夜遮了起来。 圣山太远了,瞧不见。 在圣山上治病的七夏,也瞧不见。 叹了口气,又把手伸进了怀中,那本看了许多次的小书拿了出来。 借着月光快速翻着,这百余字现在已经倒背如流了。 翻着翻着,随手丢在了一边,忽然想起来这里不是医馆,也不是青山,便又装进了怀中。 再次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青光亮在了屋顶。 锦官城里,有人修行,有人睡觉,有人正喝着酒,有人旁边照看着。 有在城里找人的,有大门紧闭不出一步的。 等着天明,等着古境。 安静的一夜过去,暖阳开始往比夏季高了许多的天空中爬着。 红火洒在了花海上,也洒在了锦官城中。 照亮了这花海之花的同时,也把夜里的寒意悄悄带走。 少年身上的青光开始消散,白净的小脸被阳光晒的有些发红。 平和的双眸缓缓睁开,长长呼了口气,起了白雾,秋季时节,早晚总是有些凉的。 抻了抻懒腰,起了身,看了眼又热闹起来的小城,跳进了院子中。 顾家兄弟正在洗漱,看着从天而降的易年,说着小师叔好。 打了一夜鼾的剑十一也起来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也不知昨晚睡得好不好。 蓝如水与木凡从前面大厅过来,说着早饭备好了。 觅影听见,推开了房门,没有理易年,直接朝着前厅走去。 易年说着你们先去,自己草草洗漱了一番。 等到了前厅的时候,发现只有弟子们在,宋令关、卓回风,和那几个一起过来的长老都不在,估计有事忙着。 吃了饭,易年准备带着觅影出趟门打听下北落山的住处,就算觅影不愿意回去,总要与人说一声才是,不过却被木凡拦了下来。 易年有些不解的看向木凡,木凡开口回道: “早上宋师叔出去的时候说了,晚上有场南昭皇室准备的宴会,会邀请所有来参加太初古境的门派,北落山也在其中,小师叔不用出去跑一趟,等着晚上就好。” 易年听着,也是,省省力气挺好。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剑十一发出了一声叹息。 易年转头望去,问着小胖子怎么了? 剑十一的胖脸一耷拉,看着木凡,开口回道: “大师兄你怎么不早说有宴会,早说我刚才就不吃那么多了,现在肚子里是真的要没地方了。” 其余众人听着剑十一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这小胖子想的事情,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 不过想的也对,南昭皇室准备的晚宴,上面好吃的东西一定比这客栈里强。 虽然客栈里的美食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和皇室还是没法比的。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没事,不用担心,吃多了运动运动就是,你快吃,我在后院等你。” 说着,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易年打剑十一的次数不少,从上京一路打到了圣山。 虽然中间有事耽搁了几天,不过还是把白笙箫交代的事情完成了。 小胖子听见易年的话,方才那已经够苦的脸又苦了几分,这前后的变化,又把几人逗的笑了起来,随后,纷纷表示出对剑十一的同情。 剑十一看着,总觉着这些人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白了几人一眼,磨磨蹭蹭的下了桌,看着后院,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挪着脚步去了后院。 剑十一走后,前厅的笑声再也控制不住,瞬间传遍了客栈。 不过易年不是暴力狂,喜欢打人,刚才也只是和剑十一开个玩笑。 回了后院之后,又坐在了昨天发呆的长椅之上,看着格外高蓝的天空,正发着呆。 剑十一看见易年,走到了近前,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来了,一会儿你下手轻点儿。” 易年听着,笑了笑,伸手示意剑十一坐下,剑十一照做。 易年把目光收回,看向剑十一,开口问道: “太初古境,是你师父让你来的吗?” 剑十一听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易年眼中起了一丝询问,剑十一瞧见,开口说道: “开始的时候师父不让我来,说我的境界在太初古境里面太吃亏,年纪也太吃亏,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又同意了。” 易年听着,眉心皱了下,随后,又缓缓放开,看着剑十一,开口说道: “等进去之后,你就跟着我,听没听见?” 剑十一是很服易年的,不止是因为境界,还有易年对他的好,小胖子是能感受到的。 听见易年的话后,点了点头:“是,小师叔。”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好了,自己消化去吧,晚上多吃点儿。” 剑十一一听不用挨揍了,那胖脸上立马起了笑意,胖胖的身子飞速离开了后院,生怕易年反悔一样。 易年瞧着小胖子的速度,苦笑了下。 自己这么吓人吗? 看来得改改了,要是成了第二个白笙箫就不好了。 胡思乱想了一天,想想青山,想想落北原,想想七夏,锦官城的夜悄悄来了。 昨夜来时没见的卓回风,今早出去的宋令关,和那几位不怎么说话的长老都在。 时辰到了,几辆马车带着一行人出了门,往城南方向走去。 本以为宴会的地点会在城中,可直到出了城也没瞧见。 路上的马车不少,都是别的门派。 也有不坐马车的,人影嗖嗖往南飞着。 易年听着,这修行之人赶路,就是比普通人快。 小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停了下来。 众人下车后,原本挡在前面的门派立马让开了路。 易年往前望去,瞧见了十几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骑马,火红色的盔甲在身,来到了圣山一行人面前。 凤羽营。 客气的与宋令关和卓回风行礼,引着圣山众人往前走去。 别的门派也有,不过有些只有一名凤羽营将士,有的两三名。 易年看着,笑了笑,这圣山的特权,在哪里都能体现。 越过人群后,终于看清了宴会地点。 花海上,出现了一座宫殿。 易年见过北祁的皇宫,处处都显示着气派庄严。 就连那栖霞山下的行宫,也是一样肃穆。 而南昭皇室的行宫却处处透着清雅,假山泉水相映成趣,三步一景,独具匠心。 与北祁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 易年正欣赏着这行宫美景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直被自己拉着的觅影挣脱了自己的手,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易年和旁边的木凡说了声,立马追了上去。 觅影的身子娇小,在人群中左转右转,速度极快。 还好易年也不算胖,力气又大,一路说着抱歉,挤开人群跟着觅影。 就在易年追着觅影的时候,一个红色身影也在快速移动,奔着宴会场地的方向而去。 就在易年躲开人群即将抓住觅影的时候,那红色的身影正好出现在了易年前进的方向上。 两人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前进,旁边的人都是正常走着,撞不到。 两人都没想到,自己奔袭的同时,会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快走。 嘭的一声,两人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撞在了一起。 易年虽然看着瘦弱,但身子结实的很,力气又大。 这一撞,直接将那红色身影撞飞了出去… 第473章 不知去向的信 这里的人太多,易年又只顾着去抓泥鳅一样的觅影,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旁边钻出来。 还好撞上之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等瞧见那身影起飞之后,右手伸出,抓在了那人被撞飞之后下意识扬起的左手手腕之上。 用力一握,往后一拉,直接把那人抓了回来。 若是不抓这一下,指不定要飞出多远,撞上多少人呢。 那人被易年扯着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在了易年面前。 易年立马抱拳行礼说了声抱歉,没等那人回应,直接横移出去,继追着觅影。 在易年的意识里,来这里的都是修行之人,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道歉也就是了,又不能少块肉。 再加上追寻觅影心切,也没想太多,说完抱歉后便匆匆离去。 就在易年走后,被撞开的人眉头皱了起来。 黑的发亮的双眸中起了一抹痛苦神色。 想要抬起左手看看,却发现整个左臂抬不起来了。 无力的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低头看去,手腕上被药膏盖住的勒痕又泛起了红,而且比昨天多了五道红印。 真不知那瘦弱的身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右手扶着左肩,往那瘦弱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喃喃道: “第二次了…” 随后,红色身影跟着人群开始移动,往宴会场地而去。 不过在即将入场时,与人群分开了,向着大殿后面走去。 易年不知被自己抓的手腕起了印子的人说了什么,此时正全神贯注追着觅影。 可方才被那意外耽搁了一下,早就看不见觅影的身影了。 正在人群中四处搜索的时候,耳中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是一个女子声音,而且听过。 那声尖叫只有两个字,觅影。 易年立马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向着那里赶去,几个呼吸后,终于看见了觅影。 此时觅影正小跑着往起跳着,这一刻,直接扑进了一人怀中,那人等着的双臂立马把觅影死死抱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以后不乱跑了好不好?” 说着说着,竟有些泣不成声之势。 当易年看见那把觅影搂在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后,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北落山的花辞树。 花辞树此时根本没管什么场合,紧紧抱着觅影,除了开始说的几句话,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 而花辞树旁边,一身蓝色长衫的潇沐雨眼中满是惊讶,看着花辞树怀中的觅影,惊讶中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潇沐雨旁边的两人,易年记得,一个是把自己从硕魂草出现之地带到湖边的那位师兄,另一个是后来进入帐中看了花辞树一眼守在帐外那人。 还有两个,没见过。 一男一女,看着都是三十上下。 二人穿着同样款式的白衣,只是上面绣着的图案略有不同。 男子生的仪表堂堂,身上那成熟稳重的气质比见多识广的潇沐雨还要高上几分。 女子也是上等容貌,比年轻的花辞树多了些年纪带来的成熟韵味儿。 一男一女容貌完全不同,可易年瞧着,却感觉两人很像。 用一个词来形容两人最为恰当,夫妻相。 此时女子正挽着那男子的手臂,身子紧紧挨着,目光都停在了觅影身上。 那男子在瞧见觅影之后,侧着脸,嘴角带着笑意,对着那女子低声说道: “这回不用整天面对师父那张臭脸了。” 女子轻轻一笑,抬起手拍了一下男子手臂,开口回道: “别乱说,被师父听见,他又要收拾你了。” “天高皇帝远的,他怎么收拾我,大不了不回去了,反正这大好河山还没走遍呢。” 男子满不在乎的说着。 女子听着,无奈的笑了笑,任由男子去了。 男子看着,对着潇沐雨说了声把她看好了,可不要再丢了,牵着女子的手离开了原地,有说有笑的向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潇沐雨恭敬的行礼,回着是。 易年的耳朵好用,听得见几人的对话,当看见潇沐雨的反应之后,不禁有些好奇。 潇沐雨是北落山的少门主,而且不是挂名,是真的有实权,现在北落山上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来处理。 第一次见他时,比他年纪大境界高的师兄面对他恭敬有加。 上京的时候,也是他代表北落山站在了秦怀素身边,如果不是圣山横插一脚,现在北祁的皇帝就是秦怀素了。 这这,都在说明着潇沐雨在北落山的地位之高。 可这人却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吩咐着潇沐雨,而潇沐雨还没有半点儿不满的意思。 看来这一男一女在北落山的地位也是极高的。 就在潇沐雨行礼起身之后,易年往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 “潇兄,好久不见啊。” 潇沐雨听见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抬眼向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易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白净的脸上平和依旧。 看着易年,眼中起了一丝惊讶神色,不过转瞬即逝。 潇沐雨想到易年会来锦官城,毕竟以易年的实力,就算在圣上那种天才辈出的地方也一定能争个进入太初古境的名额。 原本以为会在宴会上遇见,没想到却在这人群中遇见了。 脸上起了笑意,立马走向易年,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易兄弟,看来咱们两个是真有缘分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还请原谅为兄眼拙,没在这人群中寻见易兄弟。” 易年笑着开口回道: “潇兄哪里的话,若是如此说的话,那我也要向潇兄请罪了,如果不是觅影,这人群中我自然也是看不见潇兄的。” 就在提起觅影两个字的时候,易年瞧见,潇沐雨的眼神中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尽管那警惕转瞬即过,但易年还是看见了。 想着潇沐雨的警惕,易年心下有些奇怪。 觅影是难得一见的四眼妖猊,北落山重视十分正常,防着别人也是理所当然。 可不管防着谁,都不应该防着自己啊? 觅影可是在自己身边待了许久了,难道他不知道,以为自己是来打觅影主意的? 自己前后往北落山去了两封信,都提到了觅影在自己这里,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身为少门主的潇沐雨不应该不知道啊。 看向潇沐雨,开口问道: “潇兄,你不知道觅影在我这里?” 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潇沐雨在听见易年的问题后,开口说道: “易兄弟,你可是把我给问糊涂了,不瞒你说,前段时间觅影从山上离开便没了音讯,山上派出了不少人去找,却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不曾想今日竟在这里碰见了,听易兄弟的意思,你是早就遇见了她?” 易年没有回答潇沐雨的问题,开口反问道: “潇兄没收到我的信吗?” 潇沐雨疑惑回道: “什么信?易兄弟曾寄信于我?” 易年听着潇沐雨的反问,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和潇沐雨一样,转瞬即逝。 第一封信送不到可以理解,毕竟北落山太远,托的是北祁的驿站,丢了也正常。 可第二封信,自己是在圣山写的,是托天谕殿的外出办事的弟子送的,丢失的可能太小了。 但两封信,一封都没有到。 易年的脑中冒出了个想法: 有人盯着圣山? 或是盯着自己? 那自己写往青山的信,是不是为没有送到?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伸手请着潇沐雨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等到只剩下了北落山几人之后,易年开口说道: “前段日子,在北祁的一片荒原上碰见了她。” 说着,指了下还趴在花辞树怀里的觅影,继续说道: “听潇兄提起过觅影,想了起来,原本是想把她送回去,可那时忙着去圣山,脱不开身,便一直留在了身边,那时就写了封信寄去了北落山,不过一直不见潇兄回话,在山上的时候也写了封信,想着潇兄什么时候有空儿来接一趟,不过还是没等到,直到这太初古境开始,便把她带了过来,我也不藏着掖着,带她来就是打算让她帮我在里面找找东西,再顺道把她送还给贵派,还望潇兄见谅。” 易年最后几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觅影能进太初古境,圣山给了她名额。 至于让不让进,还是要你们北落山来决定。 不过易年还是希望北落山能同意,有觅影在,找到东西的可能会大许多。 这是易年的私心。 而且觅影不算弱,再加上自己,在太初古境里不说无敌,但护着觅影周全还是能做到的。 潇沐雨聪明的很,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已经知道了圣山的想法。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说的哪里话,贵派给了觅影一个天大的机缘,我怎么会阻止呢,再说了,易兄弟还是我是兄妹的救命恩人,这等恩情不报,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易兄弟又帮了我北落山的大忙,找回了觅影,所以这太初古境的一切事宜,都由易兄弟定夺。” 潇沐雨说着,对着易年抱拳行礼,旁边的花辞树听见潇沐雨的话,刚要开口,却被觅影一把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指着易年,开口说道: “我要帮他…” 第474章 同根并蒂不同命 觅影一句我要帮他,直接让北落山的几人目瞪口呆。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一直不会说话的觅影竟然开口了,而且直接了当,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易年看得出,觅影说话时几人惊讶的表情是真的。 花辞树拉开觅影的小手,看着觅影,眼里尽是惊讶,开口问道: “你会说话了?” 觅影听着,点了点头。 花辞树继续开口: “那你还会说什么?” 觅影歪着头想了想,掰着手指开口说道: “听话,跟他。” 说着,掰出了两根手指,停了下来。 挠了挠脑袋,又伸出第三根,继续说道: “不杀小和尚。” “什么小和尚?” 花辞树好奇问道。 觅影被这问题问的不知道怎么答了,刚刚学会说话,只能说些简单的,要如何解释小和尚的问题还真有些说不清楚。 皱了皱眉,指了指易年。 易年明白,觅影这是让自己解释呢。 瞧着离晚宴开始还有点儿时间,便把碰见觅影的经过讲了一遍。 当花辞树听见觅影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碎心掌气息,离开北落山为自己“报仇”之后,那眼泪又开始不停的往下掉着。 易年只说了觅影的事,圣山上遇到袭击的事情没说,而且也交代过觅影,这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 以觅影的性子,易年不让她说,她便不会说。 反正身上的伤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北落山也没处去查。 潇沐雨停后,抱拳对着易年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易兄弟,原本的救命之恩就已经重如山岳了,你这又为我北落山寻回了觅影,恩上加恩,可叫我怎么报答啊。” 易年托起潇沐雨手臂,开口说道: “潇兄客气了,我都说了许多次了,身为一个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没有贵派的复魂丹,我想救也是救不得的,只能说阿树姑娘造化大,而且在上京时你帮我解围时,这情早就还了,至于觅影的事儿更不算什么了,她也帮了我大忙,要不是有她,或许今天都见不到潇兄了。” 被西岭袭击的事情易年没有瞒着,那么大的事儿没有瞒着的必要,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觅影确实在那时帮了很大的忙。 潇沐雨听着,开口说道: “易兄弟,还是那句话,以后如有所用,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说着,看向花辞树,“阿树,你先带着觅影去找师父他们吧,二位师兄也去吧,我与易兄弟有话要说。” 花辞树点头,二位师兄也称是,只有觅影,在听见潇沐雨的话后,立马挣脱了花辞树的怀抱,顺着易年的后背就爬了上去。 死死抱着易年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觅影有通明境界,花辞树自然是控制不住。 易年被觅影这一下弄的有些猝不及防,以前也没见她这般黏自己啊,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拍了拍觅影的小手,开口说道: “你先和他们去,那宴会上有好多好吃的,比山上的还要好吃,去晚了就被别人吃光了,我不走,我一会儿也去,听话。” 觅影听着,想了想,松开了手下了易年后背,牵起了惊讶又生的花辞树的手,看了眼易年,向着那宴会场地走去。 只剩下了两人后,易年知道潇沐雨要说什么。 潇沐雨叹了口气,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兄弟,那花想容现在何处?” 易年听见,想了想,开口回道: “不清楚。” 净竹寺的事情有太多谜团,在没弄清楚之前,易年不打算往外说。 而且就算说了,潇沐雨也不一定进得去,就算进去了,仓嘉和花想容还在不在那也不一定。 看向潇沐雨,开口问道: “她们真的是吗?” 潇沐雨听着,又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从上京回去之后,我问了下我师娘,也就是阿树师父当年的事情,阿树到山上的时候五岁,是被师娘救下的,按理说很多事情已经记得了,那时她受了很大刺激,只要一问她的情况,她就痛苦无比,不愿意去回想,后来又大病了一场,之前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师娘说她碰见阿树的时候,是在一个村子里,村子应该是遭到了歹人袭击,村里死了许多人,阿树是被人藏在了一口旱井之中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我瞒着阿树去了一趟吗村子,前前后后打听了好久,还真遇见两个当年外出躲过一劫的村民,听他们描述,当时村里确实有一户人家姓花,而且家里有两姐妹,差了两三岁的样子,如果世间没那么多的巧合,易兄弟,当初你说的应该是真的,阿树,真的有个做杀手的姐姐。”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本是双生并蒂莲,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一个是名门正派的亲传弟子,一个是臭名昭着的少一楼的杀手。 易年忽然想起仓嘉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花想容在反杀那白羽山庄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躲开了忽然出现的觅影。 这对一个只有一丝反杀机会的杀手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易年明白了,当时花想容应该是看见觅影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姐妹分开之时,花辞树和前段时间的觅影一般大小。 如果当初去青山的时候,花辞树没有女扮男装,或许花想容早就认出她了。 造化弄人啊。 以前易年还有些不理解仓嘉的举动,但现在,有些理解那小和尚了。 他渡花想容,是因为花想容或许真的能渡。 最起码她没有人性尽失,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情感。 潇沐雨听着易年的叹息,开口问道: “易兄弟,为何叹息?”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天元大陆很大,大多数人一生都走不完,但有时候又觉着好小。” 后山见过潇沐雨一次,本以为这种大人物一生也只会见那么一次,所以对那玉佩也没怎么上心,若不是师父提醒,估计还在中厅里面吃灰呢。 没想到在上京又遇见,而在南昭,还能遇见。 碰见的人没多少,却能碰见失散多年的两姐妹。 潇沐雨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也和易年一样感叹,开口说道: “是啊,确实很小。” 说着,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易兄弟,你说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阿树?” 易年明白潇沐雨的意思,花辞树与花想容两个人现在的立场截然不同。 一个名门正派,一个冷酷杀手。 而且花辞树现在过得很开心,有个爱她呵护她的师兄,有个安稳的修行环境,修行天赋比起潇沐雨剑十一他们差些,但也算可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她的一生会很幸福。 可突然跑出来一个杀手姐姐,也不知花辞树会如何想。 一面是正邪对立,一面是手足之情。 听着潇沐雨的问题,易年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有之前自己的那句话,潇沐雨也不会去调查,那也没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那时只是觉着她们二人长的像,姓氏也是一样,可谁能想到还真是。 到了现在的地步,不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差不多。 若是这一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易年一定会直接摇头,不会管这麻烦事。 潇沐雨看出了易年的心思,开口说道: “易兄弟,你可千万别多想,花想容是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但阿树绝对是极重感情之人,她在山上认识觅影之后,便一直像姐妹一般陪着觅影,关系极好,虽然觅影不长,阿树已经成人,但那关系始终没变,可能阿树在潜意识里一直觉着自己应该有个姐妹,或许有天想起来了自己真有一个姐姐但却没处去寻,那才是最痛苦的,所以易兄弟你的一句话可是帮了大忙。” 易年听着,笑了笑。 开口回道: “只要不是帮了倒忙就好。” 潇沐雨开口回道: “哪里的话。” 说完,二人沉默了下。 易年瞧着人群差不多已经全部进场,和潇沐雨示意了下,也该去了。 潇沐雨点头,请着易年,二人并肩而行。 可走着走着,潇沐雨忽然停了下来,易年瞧见,也停了下来,看向潇沐雨,发现他脸上有些为难神色,开口问着怎么了? 潇沐雨犹豫了下,看向易年,小声说道: “易兄弟,下面的话算是我多言,你听就听,不听就全当我没说过。” 易年被潇沐雨说的一愣,开口回道: “到底是什么话,能让潇兄如此为难?” 潇沐雨听着,走向易年,轻声耳语。 易年听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缓缓展开,对着潇沐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完,二人继续向着宴会场地走去。 外面瞧不出多热闹,可等到了大厅之中,易年发现,这南昭的晚宴可比试比高的时候热闹多了。 获得进入太初古境名额的人基本全到了,再加上各门派长老宗主,散修,前来凑热闹的,少说也有几百人,用句常用的话来说,一块砖头扔出去砸到十个人,九个都是修行之人,剩下的那个,则是南昭派来倒酒添菜的侍从。 就在易年踏进大厅之时,一个听过几次的声音响了起来。 “圣山就是这么管教弟子的?像头猪一样,没有教养!” 第475章 来试试? 易年抬眼望去,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人,绝大多数宗门都是一样的桌椅,只有两个特殊。 正是圣山与西岭的坐席。 两派的坐席与普通坐席不同,不在大厅之中,而在高了两个台阶的平台之上。 不过平台上的坐席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在圣山与西岭中间还有一处坐席,便是今晚宴会的举办方,南昭皇室的。 按理说,就算南昭皇室身份尊贵,可终究是普通人,是没有资格和圣山西岭一同落座的。 不过南昭皇室与北祁皇室不同,北祁秦家没有修行之人,但南昭皇室确确实实是个修行世家。 而今天这场宴会也不是以皇室之名举办,而是以修行世家之名举办的,那主人坐在主位上便很正常。 即使是圣山与西岭这样的大派也不好说什么。 南昭皇室的主位上此时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如冠玉,文质彬彬,身着龙袍,五爪金龙绣于其上。 敢着五爪的,南昭只有一人,当今的南昭皇帝,南风瑾。 旁边女子二十左右样子,身着淡黄锦衣,安静坐在南风瑾旁边。 此时那大眼睛正有些吃惊的看向西岭坐席处。 西岭坐席上,约莫六七个人,其中易年认识的季家老大季仁,老二季智,老五季信都在。 不见老三老四的身影,也不见一头银发的千秋雪。 剩下的几个易年都不认得。 此时季仁正看着圣山南剑峰峰主宋令关,季智正看着天衍殿主卓回风。 易年进门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 台上那几位大人物此时不说话,也不动。 易年即使不用青光探查也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此时宋令关与季仁,卓回风与季智正在暗暗较量。 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可神识上已经不知打到何等惨烈的地步了。 易年稍微皱了下眉头,宋令关昨天不是还说不要轻举妄动吗?怎么今天自己就和人家动起手来了? 看着台上的形势,易年知道,现在对圣山不利。 圣山的另外几位长老嫌这里吵闹,正在外面休息,根本没有进来。 这圣山上,从上到下,就没有不骄傲的。 虽然宋令关与卓回风没有任何败象,但圣山坐席上坐着的归墟就这么两位。 而西岭,现在最起码有三个归墟,还不算易年不认得的那些人。 此时四位大人正忙着较量开不了口,那没人搭理的季信自然就成这场交锋胜负的关键。 所以刚才那声压住了全场的喊声,便是季信发出。 而他发难的对象,正是正在大吃特吃的小胖子剑十一。 季信不光不光言语上挑衅,更是在话音起时连同威压一起向着圣山的弟子们压去。 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一心只顾吃的剑十一差点没被这喊声与威压呛到,刚要出口反骂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美食堆在嘴里,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光剑十一,剩下的圣山弟子也是一样,都被那威压压住了气势。 剑十一不会憋死,但会丢人。 不光易年能感觉到大厅中的气氛,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此时全在看着热闹。 看西岭丢人,或是圣山丢人。 至于劝和,没有人敢。 整个大厅,被这一声大喝,暂停在了这一刻。 而下一刻,就到了圣山丢人的时候了。 自家小辈被训,却无人敢发声。 不过下一刻的事情没有按照西岭的预想发生,因为就在季信说完那句话后,台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有些瘦弱但腰背挺直的一个人。 易年。 别人怕威压,易年不怕,因为有青光。 试比高的时候易年就知道了。 不知道真武的威压是什么样,但归墟的威压,不怕。 易年上台以后站在了季信与剑十一中间,青光立马阻断了季信的威压,看向季信,开口说道: “我圣山如何管教弟子还不劳你西岭费心,还有,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骂人的,张口就是辱人说辞,才是真的没教养,如果我是你师尊,非要打你手板几下不可,哦,抱歉,我才看见,你没有手啊!” 轰~ 易年轻飘飘的几句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场哗然。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易年的几句话把这两样全给做了。 人家怎么吃是人家自由,你一个外人管什么? 你说我圣山没教养,可真正没教养的是你才对。 一句话,直接抽在了季信的脸上。 而那句你没手啊,就像一把剑一样,直接扎在了季信的心口。 别人或许不知道季信这断臂是怎么回事,但易年可是清楚的很啊。 不能说是清楚,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在场的人,认识易年的,不认识易年的都有。 认识易年的人,像潇沐雨,根本不会想到易年那种平和性子能说出这种话。 不认识易年的,除了震惊之外,心里都在嘀咕,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敢这么和西岭的长老说话。 而且还往人家痛处去说,根本不留一点儿转圜余地。 他不怕吗? 易年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 季信看着忽然出现的易年,那眼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比起昨天还要旺盛许多。 最起码昨天易年没当众揭他的伤口。 听见易年的话,完好的那只手指着易年,开口喝道: “小子,你找死!跟我提教养,你配吗?我堂堂西岭长老,不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指点的!信不信我剐了你!” 易年完全没在意季信的怒火,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说道: “第一,是非对错不能用配不配来做衡量。” 说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是圣山天衍殿副殿主,与圣山主序阁主木叶师兄平辈论交,与你也是一样,所以不是什么小子。” 第三根手指伸出。 “第三,我不信你能剐了我,要不来试试?” 话音落下,一抹蓝光亮起,寒光凛凛的龙鳞出现在了手中,身上气势瞬间升腾,直奔季信而去。 这一刻,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龙鳞向下斜指时划破空气的爆鸣传进了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中。 易年与季信言语上交锋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有些佩服易年了,毕竟敢与西岭长老叫板的人没几个。 可没想到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竟然敢和早已成名的季信较量较量,这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如此啊! 圣山多个副殿主,不是什么秘密。 他说他是天衍殿副殿主,难道就是那个在试比高上拿了头名的易年? 这少年的话音轻飘飘的,但听在所有人的耳中,却如同九天雷落,震人心神。 所有人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个疑问,圣山与西岭真的要明目张胆的动手了吗? 若是以易年以前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做,但今天不一样。 宋令关与卓回风整与西岭的人较量着呢,就说明昨天胖老头交代的事情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都与人针锋相对了,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易年是真希望季信动手,在这种场合下,两人交手一定是一对一,在自己实力提升,季信实力下降这一增一减之下,未必不能胜他。 如果在战斗过程中把季信的命留下那就更好了。 这两人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可能化解了,只有死人,才能让人安心。 就算打不过,只要闹出点儿动静,圣山另外几位长老过来,眼前的“危机”也能解除。 不过事情没有按照易年预想的发展,就在季信马上就要出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季信的胳膊。 那只手,易年见过。 昨天按下季信的,也是这只。 那是一个中年人,身着一身白衣,气息沉稳凝重,一头黑发上有两缕白发点缀其中。 普通人长相,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便再也注意不到的类型。 拉住季信,开口说道: “季长老,和一个小孩子动气不值当,他们圣山缺少管教是他们的事儿,咱们管那个做甚,丢人的是他们。” 那人从拉住季信到话音落下始终没有起身。 而方才还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易年的季信在听见那人说话后,眼中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狠狠瞪了易年一眼,坐回了椅子上。 易年不知那中年人是谁,可看见季信坐回去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一抹惋惜神色,不过转瞬即逝。 安慰了下自己,没关系,今天没引他出手,以后还有机会。 就在易年惋惜的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声大笑。 “哈哈哈,我还当这季家老大老二有长进呢,没想到是你个老小子来了,怎么?是不是感觉自己太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没想到堂堂西岭领主,出个门还要化化妆,丢不丢人?” 这是宋令关的声音。 易年转头望去,宋令关与卓回风已经恢复了正常。 宋令关此时正看着拉住季信那人,胖脸上满是笑意。 易年在宋令关说话的时候明白了过来之前的情况为什么会发生。 按理说,与白笙箫实力不相上下的宋令关不可能被季仁一人困住。 白笙箫敢一个打五个,宋令关也有这个实力。 而之所以会被纠缠的连话都说不了,应该是因为那个被他点破身份的中年人。 西岭岭主,千古寒… 第476章 多情无情 千古寒,西岭真正的话事人。 他在西岭的地位,与木叶在圣山上一模一样。 千山雪寒心法已经修炼到了极致,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有他在暗中牵制,难怪宋令关与卓回风会被缠住,给了季信机会。 不过易年的出现化解了这一切,也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制止。 而千古寒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拥有神魂外相的千秋雪的父亲,易年听说过。 被宋令关挑明了身份,千古寒也没有继续藏着掖着,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老夫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丑,怕吓到小孩子,换了张脸才敢出来,哪像你,从来不管别人感受。” 易年听着,忽然觉着这些已经站在了世间顶端的大人物怎么没有一点儿仙风道骨之意呢,打起嘴仗和市井泼皮没什么区别。 宋令关刚刚嘲讽完千古寒的长相,就被这西岭岭主还了回来。 确实,宋令关又胖,又老,长的确实不好看,赶不上白笙箫十一。 可你们是什么身份啊,你们是岭主峰主啊,怎么还在意上别人长相了呢? 不光易年觉着不可思议,在场众人,大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易年见过千秋雪,千秋雪的相貌虽然赶不上七夏龙桃,但也不算丑,特别是那冷漠气息,给她平添了许多气质。 以千秋雪的长相来说,这千古寒就算再丑也丑不到哪去,不至于还要易容出门吧? 两人互相取笑,不过易年觉着,应该没人敢笑。 可就在这个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台下传来了一声大笑。 应该说是两声,只不过笑的十分同步。 笑声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易年走回圣山坐席抬眼望去,只见众多坐席上的目光都在往那处汇去。 目光汇聚的地方,是北落山的坐席。 可能所有人都在想着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种时候笑,但看见正笑着的二人,便都觉着正常了。 因为这两个人的实力,绝对不比台上的那几个人差。 北落山是比西岭与圣山弱一些,但若算最顶尖的战力,这二人无论是放在西岭还是圣山,都排的上名。 而且二人极为默契,合击之法更是炉火纯青。 别人敢笑,那是找死,他们二人敢笑,是因为真的好笑。 那二人易年见过,正是之前站在潇沐雨身边的一男一女。 从方才潇沐雨的态度中,易年知道,这两人就是他与花辞树二人的师父。 男子,就是那北落山那什么事儿都不管,全都丢给自己徒弟的门主。 多情冷清秋。 女子,是他的师妹,也是他的妻子。 无情春江月。 二人感情甚浓,从不分开。 不管是生活,修行,还是战斗。 易年之前只见过一面,但印象却是极深的。 这二人的亲昵样子,比那刚刚新婚的小两口也不遑多让。 反正小愚和他妻子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手挽着手,肩并着肩。 而此时二人笑着,也没有分开半点儿,之前一直牵着的手,还牵在一起,一边笑着一边低头耳语着。 坐在旁边的潇沐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陪着笑。 只有觅影,正被同样一脸尴尬的花辞树喂着吃的,没有什么异样。 也正如众人所想,别人笑是找死,他们笑什么事儿都没有。 台上的宋令关听见笑声,看向台下,开口说道: “呦,这是什么风,能把你们两个吹过来,我以为你们两个正忙着在山上亲亲蜜蜜,这辈子都不会下山呢。” 宋令关这明显是打趣语气,易年听得出,他与这二人很熟。 冷清秋听见宋令关的“挖苦”,笑着开口回道: “还好来了,要不然怎么能看见这么出好戏呢,是吧,师妹。” 说着,笑着看向春江月。 春江月听见,笑着开口说道: “就是,不过这好像还没有师兄你讲的笑话好听,等他们说完,师兄你再给我讲几个笑话好不好?” 说着,头一歪,轻轻靠在了冷清秋肩头。 冷清秋伸手轻轻在春江月头上拍了拍,开口说道: “好,师妹想听,师兄讲就是了,不过得等等。” 众人听见二人的交谈,强行压下马上就要忍不住发出的嘶声。 见过恩爱的,可真没见过这般在人前体现恩爱的。 这悄悄话不是应该偷偷摸摸说的吗?哪有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白的? 不过冷清秋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抬头看向台上的宋令关与千古寒,继续说道: “你们还吵不吵了,吵就继续,我与师妹再看会儿热闹,不吵的话就快点儿吃饭,没看见那小胖子都饿成什么样了吗?” 一脸无辜的剑十一听见,心里感叹道: “我就吃个饭,怎么全针对我呢?饿了吃饭还有错了吗?” 不过现在没人理会剑十一的心思,都在等着宋令关与千古寒的回应。 宋令关看向冷清秋,开口笑道: “你这算盘打的还真好,明明是说了那么多年,怕是没说给无情妹子说的了,就把理由扯到我们身上来了,老夫偏偏不如你意,你想去吧。” 宋令关说完,袖子一甩,不再理会那恩爱的多情无情。 西岭坐席上的千古寒在宋令关说完,也开口说道: “这老头难得说了一次有用的话,我看也是,不能遂了你们师兄妹二人意愿,想哄师妹开心,自己想办法去吧。” 冷清秋听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都说人老成精,今天算是见到了,不过有一点你们说错了,那就是无论我说过多少次的笑话,我师妹都会笑,是不是,师妹?” 春江月听着,笑着回道: “当然,师兄无论说过多少次,师妹都觉着好笑,不像他们,就知道喜新厌旧。” 冷清秋哈哈一下,朝着台上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 “听见我师妹说的了吗?” 虽是问向台上,不过没人理会他。 冷清秋瞧见,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伙子,你不错。”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潇沐雨,继续说道: “多和人家学着点儿,该狂就狂,该怒就怒,总压着是个什么事儿,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子。” 潇沐雨听见,拱手行礼,开口回道: “谨遵师父教诲。” 易年听见,笑了笑。 也不知这多情是真的让潇沐雨学自己还是引以为戒。 这人的心思,捉摸不透。 不过有一点,易年能看的出来。 那就是这多情与无情真的不是因为台上发生的事情好笑才笑的。 他们的这一笑,和之后的插科打诨,间接平息了圣山与西岭将要升起的怒火,他们是有意为之。 心里不禁感慨道: “这些大人物,没一个省油的灯。” 只是现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说尽量不要起冲突的宋令关和卓回风会在今天两派一见面就弄出了这些事情。 还是那句话,这些大人物的心思,自己是真的猜不透。 风波过去,所有人都当一切没发生过,就算要讨论,也是不好在这宴会上讨论的。 南昭皇帝南风瑾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虽然他离得最近,看的最清楚。 说了些场面话以后便招呼着众人举杯,各种南昭特有的节目开始表演。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一片祥和。 本次风波的焦点人物剑十一继续吃着,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影响食欲。 把风波推向高点的易年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后便坐在那里发呆。 想着潇沐雨之前说的事情。 潇沐雨说的事情,是个传言。 但这个传言流传的范围很小,而且真假不知。 其实在潇沐雨说之前,易年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这传言便是,听说圣山对太初古境的态度有问题。 潇沐雨之所以为难,就是因为虽然认识易年很早,但易年现在却是圣山中人,更是天衍殿的副殿主,与他说圣山有问题,不合适。 可潇沐雨知道易年为人,又两次有恩自己,怕他被人利用,还是说了。 至于传言源头,谁也说不清。 或许这传言别人听了会一笑而过,但易年听着,却上了心。 因为圣山进入太初古境的人选,太古怪了。 若是完全为了培养弟子,像桐桐,卓越,风悠悠他们,都应该来参加。 若是为了占住优势多争些东西,那这些人里面,也只有自己与木凡能有些作为,其余的人虽然优秀,但绝对不是最佳人选。 可要说有什么阴谋,又不太可能。 因为白笙箫同意剑十一去,宋令关也没阻止蓝如水去。 易年想着,却越想越糊涂。 深深吸了口气,把想法都抛出了脑袋。 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要是周小爷在就好了,绝对能分析的出来。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看。 其实之前也一直有人盯着自己,易年没怎么在意,也明白看自己的原因。 毕竟敢与西岭长老拔剑叫板的人,太少了。 不过那些目光都是看了下便收回去了,现在感觉到的这个目光,从自己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投了过来,几乎没有收回的时候。 易年稍一感觉,便察觉到了目光的源头,很近,就在圣山与西岭的坐席中间。 南昭皇室。 转头望去,本以为是南昭皇帝南风瑾,可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正与上前敬酒的人说着话,没有看自己。 易年的目光往旁边一偏,发现了目光的主人。 正是那一身鹅黄锦衣,坐在南风瑾身边的女子… 第477章 垂钓老者 因为太初古境出现在南昭的四季花海,所以在来的路上与几人聊天的时候难免会聊起南昭的事情。 从经常外出游历的景新口中得知,南昭皇室南家是个修行宗族。 不能说是先帝,只能说是上代南昭皇室南抚,就是个修行狂人。 偌大的国家不管,一心只为修行。 南抚有五子一女,等四个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再也不想管这朝中琐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好像那皇位把他禁锢住了一般。 而有句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痴迷修行,这几个儿子也是一样。 皇位从老大推到老二,老二推到老三,老三推给老四。 北祁几个皇子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南昭的这几个皇子倒好,谁也不想当。 可国不能一日无君,这兄弟几个推来推去,谁也不当。 然后,这几个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还没成年的老五,也就是当今南昭皇帝南风瑾身上。 根本没和南风瑾商量,几人一合计,一个一个方位,全都跑到了边疆。 南风瑾也是南家人,这性子与几位兄长如出一辙,也是不想当。 可他实在是没人推了,总不能让自己那唯一的妹妹来当吧,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皇位上。 南风瑾登基那天,消失了许久的哥哥们回来了,祝贺过后,四人成了四个逍遥王爷,然后又跑了出去。 还是以前那样,一人守着一方。 这南风瑾虽然是被迫成了皇帝,但确实有才华,是位明君。 不过和他父亲一样,相比于当皇帝,他还是更喜欢当个浪迹天涯的修行之人。 可这个愿望,最少也得十几年后才能实现。 毕竟儿子才一两岁,现在放手,有点早。 当易年听景新讲完这些以后,不由的有些感慨。 若是北祁那几兄弟也是这般,上京城会少死很多人。 想起这南昭人尽皆知的家事,自然会想到南抚那唯一的女儿,南昭公主。 一眼望去,正好接上了看向自己的眼神。 这女子与南风瑾之间的举动不像夫妻,应该不是皇后,那能坐在皇帝身边的,也就南昭公主了。 易年想着事情,眼神虽是看着,但又不是看着。 而那女子在看见易年看向自己的时候,立马把目光收了回去,转头看向了别处。 易年在看见那女子的举动后也反应了过来,这么盯着人家看确实不礼貌,也把目光收了回来。 不过易年没想起,方才她可是一直盯着自己看的。 易年收回了目光后忽然皱了下眉,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女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好奇心这个东西,是个人都会有,易年也不例外,下意识又望了过去。 而目光刚刚过去,却发现那女子又望向了自己。 不过易年这次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多看了一眼,立马想了起来。 这人,不正是被自己从马上拉下来的那个凤羽营的人嘛。 下意识的看向女子手腕,却发现这女子的整个左臂都有些不自然。 心里有些疑惑,不就是勒出了几道红印儿嘛,难道这南昭公主这么娇弱不成? 可看见过她骑马时候的样子,不应该是这么柔弱的人啊? 不过毕竟是自己造成的,总要问问才好。 看向南昭公主,伸起了自己左手,指了指手腕的地方,用眼神询问了下。 好像在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女子瞧见易年动作,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指了指手腕,摇了摇头,示意着易年自己没事儿。 易年瞧见,心里想着没事就好。 点了点头,笑了下,转回了身子,继续坐在椅子上发呆,不再看了。 那南昭公主在瞧见易年点头以后便转回了身,竟愣在了原处,那指着手腕的手都没想起来收回。 看着易年的背影,漂亮脸蛋儿上那复杂神情,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五哥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拍了拍女子肩膀问着怎么了。 女子听见,回了句没事儿,累了,与南风瑾行礼后离开了座位,向着后面走去。 易年没心思听别人说话,在感觉不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后,又陷入了沉思。 不过时不时还是能感觉的到,而且这宴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易年觉着有些烦了,与宋令关和卓回风请了辞,说着这里太闷出去转转。 宋令关点了点头,没有阻止。 西岭的几人在这里不动,外面就没什么危险。 易年起身离开,路过北落山坐席的时候,被觅影看见,直接抓住了易年的衣角。 易年笑着把觅影的手拿开,开口说道: “我不走,我就出去转转,你吃你的,多陪陪阿树姑娘,等古境开始的时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觅影听着,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爬回了花辞树身旁椅子上。 易年瞧见觅影回去,转身面向多情无情二人,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见过二位前辈,小子见识太短,方才外面时候没认出二位,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前辈见谅。” 冷清秋看着易年,伸手拉下易年的手,笑着开口说道: “我们天天待在山里,不认识正常,小兄弟客气了,不过小兄弟这般客套,倒是有些不像之前拔剑邀战季信那家伙时候的样子了,哈哈。”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开口回道: “方才一时情急,做事不过脑子,让前辈见笑了,我这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几位了,告辞。” 冷清秋点头,易年告退转身。 就在易年走后,春江月看向冷清秋,开口说道: “师兄,你说这少年敢对着季信拔剑,是靠着圣山撑腰,还是他真的敢与季信斗上一场?” 冷清秋想了想,开口回道: “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冲动之人,所以后者可能大些,应该是有些实力,要不也不能一招就把我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击败。” 旁边正回着别的门派敬酒的潇沐雨差点儿没被自家师父的这句话呛到。 你夸别人就夸,损我做什么? 不过潇沐雨是不敢反驳的,从小到大,从来没说赢过自己师父。 春江月听见,开口问道: “师兄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冷清秋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这评价都有些低了,这个年纪,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归墟,只怕他师父当年都做不到,而且不光是修行,你没瞧见觅影的样子吗?能把觅影降住,这小子身上一定还有特别之处,后生可畏啊。” 已经出了大厅的易年没听见冷清秋对自己的评价,此时正漫步在南昭的行宫中。 呼吸着夜晚凉爽的带着香味儿的空气,冷气入肺后缓缓吐出,说不出的清新。 北祁的皇宫去过一次,建筑多以大气庄严为主,看着气势磅礴,但却算不上美。 周晚的家也去过几次,虽然装修的美轮美奂,但总觉着少了一丝灵气。 而这南昭的行宫建筑风格,易年更喜欢一些。 主体清雅悠然,小山流水相映成趣。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通向各处地方,板与板之间的草都修的整整齐齐。 易年一边赏着,一边心里念叨着等以后发了财,就在青山的山谷里面盖上这么一座。 走着走着,也不知走出了多远,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湖。 和后山的镜月湖差不多大,水面被秋风轻轻吹过,泛起了一丝涟漪。 随后,又归于平静,等着下一阵秋风的到来。 小湖四周全是柳树,万条绿丝垂在湖面之上,时不时有几条小鱼跃出水面,去捉那秋季时已经懒得动,趴在树枝上的小虫。 明月高悬于天,月影投在湖面之上。 易年看着,这场景与镜月湖很像。 同样的月亮,差不多平静的小湖,像也正常。 这熟悉的场景,让易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踏上了小湖边儿上一个建在水面上的平台。 平台是木制的,水面下几根柱子撑着,上面没有围栏。 易年嘀咕着,这也不怕人掉下去?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湖估计没多深,没有必要。 走到平台边缘,站在了那里,望着湖面,想着圣山,也想着青山。 就在易年发呆之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伙子,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易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一动,差点儿没踩到水里去,还好反应的快,一只脚勾住了平台边缘借力,把身子拉了回去,踩在了平台的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转身看去,一个须发尽白身子有些佝偻的瘦弱老人坐在平台上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握着鱼竿,正在钓鱼。 自己刚才的位置确实是挡了老人视线。 看向老人,笑着说道: “老爷子,可不能这么吓唬人啊,万一碰见个身子不好的,都容易吓过去。” 这黑灯瞎火突然出现在你身后说句话,是真的吓人。 那老人听见易年的话,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还会恶人先告状呢,我老人家一直坐在这里钓鱼,你小子好像被人勾了魂儿似的就走到了我前面挡了我视线,方才又弄出声响吓跑了我的鱼,我还没怪你呢,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第478章 湖边似说鱼 易年听着,心里想道: “难道方才自己是看着这熟悉的水面太过入神,没有发现这老人家的存在?” 还好,没把人家撞进水里。 人家说了自己打扰到他了,那便道个歉,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走到那老者身边,笑着开口说道: “老人…” 道歉的话还没等出口,直接被老者伸出的手打断了。 老者示意易年不要说话,一双因为年纪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鱼线入水的地方,右手手腕轻轻一挑,鱼竿抬起,一条奋力挣扎的小鱼咬着鱼钩被提了起来。 不过空中挣扎了几下后,挣脱了鱼钩,咕噜一声,落回了水中,尾巴一摇,钻进了湖底。 老者把鱼钩收回,一撇嘴,开口说道: “啧啧啧,鱼钩大了,钓不了小鱼。” 说着,从旁边一个装了半下土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条蚯蚓,用手掐了一段儿挂在了鱼钩上,重新抛竿入水,继续盯着水面。 易年等老者忙完,开口说道: “老人家,实在是抱歉啊,扰了您钓鱼的雅兴。” 说着,对着那老者弯腰行了一礼。 老者始终没正眼看易年,伸手示意着易年免礼,开口说道: “方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这小破湖也没那么好看吧,能把你的魂儿给勾走?” 易年起身,笑着开口回道: “只是觉着这小湖与家里面的一个小湖很像,便想起了家,心思飞了,没注意到您老人家。” 老者继续盯着泛着月光的平静水面,开口问道: “你家里也有个湖?” 南昭能在行宫里挖个湖,易年可没那精力在山谷中挖一个。 连忙摆手,开口回道: “不是家里,是家里山上。” 老者听着,开口说道: “家里还有山?大户人家啊。” 易年听着,这怎么还越解释越远了呢? 而且好像有种第一次与周晚聊天时的尴尬呢? 笑了笑,开口回道: “老爷子说笑了,我就穷小子一个,家里哪会有山,是家里附近的山上有个这样的小湖,没事儿去山上玩的时候便会去看上两眼。” “哪里的山?” 老者问着。 “青山”,易年回着。 “东远州的?” “您知道?” 易年有些惊讶。 青山那偏僻地方,知道的人太少了。 周晚一个北祁人都不知道,没想到这远在南昭的老人竟然知道。 老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很久以前去过一次,你说的湖里没有鱼,没意思。”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那老爷子去的时候应该是很久之前了,现在镜月湖里有鱼了,我与朋友钓过不少次呢。” 小时候和小愚去,后来仓嘉悟经的时候,易年等着无聊,也会甩上几竿。 老者听着,终于不再盯着湖面,转头看向了易年,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是吗?竟然有鱼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湖面,自言自语道: “你说这也神奇,无源之水怎么就凭空生出了鱼呢?”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鱼卵这东西看似弱小,但生命力极强,哪怕没生在水中也能存活一段时间,生在水中没有来得及孵化水塘便干枯了,这些鱼卵就会附着与淤泥之上,被水鸟或是人沾在身上带去旁的地方,等有了水,很快便会出生,大多之前无鱼的水塘忽然有了鱼多是这种情况,再有就是水塘或是湖面看着没有水源,但很可能地下水系错综复杂,脉络四通八达,就这小湖,应该就是引的祀沐河水,从地底流入。” 老者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没想到你这年轻人知道的还不少。”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都是书上胡乱看的,真假也不得知,老爷子当我瞎说就是。” 老者笑道: “即是书中看的,又怎么不能当真呢?” 说着,右手动了动鱼竿,这是在挑逗鱼儿上钩。 易年瞧见,这老者右手食指与拇指上满是老茧。 往那放在腿上的左手一看,虎口上的老茧比右手还多。 这老茧不可能是钓鱼钓的,没想到这一点儿修行气息都没有的老爷子还是个练家子。 老者说完,又看向湖面,继续自言自语道: “其实不止鱼这样,花啊,草啊,很多东西都是如此,说不上什么时候,从哪里就冒出来了,不是风带着,就是人带着,有个地儿就能扎下根儿,长得恰当好看也行,长的打扰了别人,就算长起来了也得连根拔掉。”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为何要拔?不是有生的好看的吗?” 老者笑了笑,开口说道: “抢了旁的空气土壤,扰了旁的生长,总是要拔的。” “找得到吗?” “长得旺盛了,自然瞧得见根儿在哪,来了。” 老者回着,右手中的鱼竿又扬了起来,一条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鱼儿跃出水面,不过挣扎了几下后又落入了水中。 摆了摆尾巴,又钻入了湖底,不知和方才是不是同一条。 要是同一条的话,也不知是这老者倒霉还是那鱼儿倒霉。 不过应该不是,除非这湖里只有一条鱼,要不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易年瞧见鱼又跑了,笑着开口说道: “鱼钩又大了?” 老者白了易年一眼,取来蚯蚓挂在鱼钩上的时候,开口说道: “鱼钩大自然是为了钓大鱼,你懂什么?” 易年听着,笑笑没有说话。 就是放在这老者旁边的鱼篓,现在还是空的。 老者抛竿入水之后看向易年,指了指后面一个凉亭,开口说道: “后面有鱼竿,要是不嫌我这老人家烦,坐这儿陪我钓会儿?” 出来就是为了躲清静,等着宴会结束。 这钓鱼自然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小时候和小愚一钓能钓一天一夜。 如果仓嘉早悟经几个月,镜月湖不结冰,易年在后山也不会那么无聊。 听着老者的话,开口说道: “那就打扰老爷子了。” 说着,去后面取了鱼竿小凳,坐在了老者旁边。 老者把那装着蚯蚓的盒子递给易年,上面还有个小一点儿的精致盒子。 开口说道: “自己弄。” 易年点头,接过了盒子,打开后瞧见,里面全是鱼钩,大小种类繁多。 穷小子一个的易年没那么多讲究,以前钓鱼是为了消磨时间,现在也是。 找了个比那老者的鱼钩小了一点儿的鱼钩,生疏中又有些熟练的绑在了鱼线上,取了半截蚯蚓挂在上面,扬竿入水。 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光。 这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安静的很。 等着鱼儿上钩的功夫,易年的心思又沉了下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风儿轻轻,月儿明明。 安宁湖畔的钓台之上,两人并肩坐着,都盯着自己眼前的水面。 感觉到鱼竿那头传来拉力,易年的心思回了,手腕轻挑,鱼竿扬起,一条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鱼儿上了钩。 不过和老者不同,易年钓起的鱼儿没有脱钩,立竿收线,伸手把那还在挣扎的鱼儿抓在了手中,从鱼钩上取下,扔在了那不知空了多久的鱼篓里。 继续上饵,继续抛竿,继续发呆,继续等待。 不知因为今天运气好还是什么,易年抛下一竿,不多时便有鱼儿上钩。 而且不像老者那般,钓起来便会挣脱掉。 易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鱼篓里面的鱼开始多了起来,老者瞧了眼,没有说话,依旧钓着他的大鱼。 方才的交谈过后,二人便没怎么说话。 易年挺喜欢这样,感觉有那么一丝丝和师父坐在院子里消磨时间的样子。 师父看着他的竹园,老者守着他的大鱼。 以前易年是在旁边翻着书,现在是在旁边钓着鱼。 偶尔会说上两句话,有头,不一定有尾。 今晚天气不错,易年守着鱼的时候往天上看了几眼,那昨夜许是眼花了看见的痕迹没有了。 离散星域,还是之前样子,万年来都没有改变。 老者余光瞧见易年时不时望向天空,开口问道: “钓鱼还用观天象吗?” 易年收回目光,开口回道: “瞎看,不懂这些。” 老者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停了下来。 目光望向水面,只见一条比易年钓的那些大了不少的鱼正在离着水面一寸左右的距离游着。 老者瞧见,右手轻动,鱼竿慢慢往起抬着,鱼线带着鱼儿慢慢往水面上升着。 当鱼饵与那大鱼处在同一水平面之上时,老者轻轻摆动了一下鱼竿。 随着鱼竿的动作,鱼饵好像水中游动的小虫一样,立刻吸引了那大鱼的目光。 可能是夜里出来透口气儿的大鱼在看见这“意外收获”后,硕大的尾巴轻轻摆动,朝着那鱼饵游了过去。 易年没有任何动作,生怕惊了这老者守了半天的大鱼。 随着鱼饵游动,那大鱼的兴趣越来越足,眼瞅着就要张口去吃之时,一个声音从老者右边传了过来。 “爷爷,您还有心情钓鱼,您知不知道您最疼爱的孙女被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欺负了,胳膊都给我扯掉了,疼死了…” 第479章 南昭公主南北北 声音清脆悦耳,远远传了过来。 没有惊到易年与老者,但却惊到了别的东西。 那眼看着就要上钩的大鱼在听见这声音以后,对那鱼饵再也没了想法,身子一转,硕大的尾巴摆动了一下,在水面留下一圈涟漪之后,直接钻回了水里。 老者瞧见守了半天的鱼跑了,没生气,苦笑也没有,重新将鱼竿抛下,转头往旁边看去,开口说道: “还有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咱们小公主啊,告诉爷爷,爷爷去收拾他。” 易年瞧见,那深邃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来人身上。 因为刚才那声音,自己听过。 虽然说的话不同,但时间很短,还记得。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昨天被自己从马背上拉下来的那女子。 抬眼望去,一丝苦笑挂上了脸。 只见一身鹅黄锦衣的女子正快步往二人所在的钓台走来,走的很快,不过左臂的摆动很不自然。 易年在宴会上的时候已经认出了南北北,只是没想到堂堂公主殿下会像个女侠一样骑着马穿梭在花海之上。 听着南北北对着老者撒娇的话,易年心里感叹道: “那讨人厌的家伙不会就是我吧?” 不过这个心思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压了下去,另一件事情已经占据了易年的心神。 因为方才南北北称呼旁边这老者为爷爷。 南北北是公主,是不知跑去哪里修行的太上皇南抚最小的女儿,能被南北北称为爷爷的,只有一个人,南昭的无上皇,南抚的父亲,南昭的老祖,南行一。 若是别人,易年或许还不知道,毕竟北祁与南昭虽然只隔了一条江一座山,但离的还是太远,没听过正常。 但这个名字,景新在讲述南昭事情的时候特意提了下。 别的易年记得不算清楚,但有一样,记得很清楚。 这南行一,是个修行之人,与自己师父同一个时代的修行之人。 当年少数能与师父掰掰手腕的人之一。 至于修为,很多年前就已经到了真武境界! 南昭皇室之所以能称为修行世家,可以说全是南行一的功劳。 有这么一位真武境界的老祖,族中又大多都有修行天赋,被称为修行世家一点儿也不为过。 宴会上,南风瑾能坐在主位,多是这老祖福泽。 在听见南北北的称呼后,易年看着南行一的背影,没有感叹这老爷子的通天修为,脑子里反而起了个古怪想法。 “真武境界都是这样吗?” 师父真武巅峰的境界,但平时看着和个普通老头没什么区别。 这南行一也是一样,根本看不出修为在身的感觉,方才还以为他只是个凡间武者呢。 就在易年想着他那古怪想法的时候,南北北已经走到了南行一身旁不远。 听见爷爷回话,开口说道: “怎么没有呢,爷爷,那家伙撞飞了我两次,还把我胳膊扯脱臼了,您瞧,现在都有些不敢动呢。” 说着话,已经到了南行一身旁,蹲下身子把那行动不怎么自然的左臂往前伸了伸,好像在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看。 南行一何等眼力,一眼便瞧出了问题不大,笑着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要去宴会上找人吗,难道找的就是撞你这人?那怎么跑这里来了,没找到吗?” 南北北听见南行一的问题,带着几分飒爽英姿的脸上,撒娇神色立马变成了气鼓鼓的样子,直接站起了身,开口说道: “方才在宴会上看见那人了,他明明认出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就跑了,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要是被我碰见,我非…” 站起身来的南北北“狠”话还没说完,却发现那“罪魁祸首”竟然就在旁边。 南北北根本没想到,钓鱼时候除了自己根本没人敢来打扰的爷爷,旁边竟然有人,而且看着那架势,还在跟着他一起钓鱼!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先入为主的念头让南北北认为此处只可能有他们爷孙两个,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 而这人,还正是自己口中那讨人厌的家伙。 南行一身材不算魁梧,可易年也是,角度的原因加上天又黑,南北北没看见也正常。 在四季花海的时候,南北北第一次见到易年。 易年的面容没有什么出众之处,赶不上周晚的英气,也没有潇沐雨的温文尔雅,更没有丛中笑那种冷酷气质。 乍一看去,只是个普通少年,可就是这么个普通少年,却给南北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花海上的短暂交手中剑气横身,直接挡下了百支箭羽,抬手间又全部“还”了回去。 而且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那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他想伤人,那这还回去的箭就算不能每支都命中,但也绝对会给凤羽营造成不小的损失。 随后那虚空一抓,百军中直接将自己擒住。 这种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所以南北北当时也觉着这看着少年模样的人,说不定是哪个修行了很久的老妖怪驻颜有术,才会是这个样子。 回来悄悄打探了一番,发现这少年大有来头。 试比高的头名,圣山最年轻的副殿主。 南北北知道,今天的宴会,他很可能会来。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宴会开始便遇见了,自己第二次被撞飞了出去。 不过这人竟然没认出自己,匆匆道歉后便跑了。 而大厅之中发生的插曲,让南北北大吃一惊。 一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拔剑邀战西岭早已成名多年的长老,这是何等的气魄。 特别是那一句轻飘飘的来试试,体现出了极强的自信。 离着最近的南北北看着眼前的易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难道他真的强到了这种程度,能与归墟强者较量一番? 虽然最终没打起来,但易年已经做了很多年轻人都不敢做的事。 所以在宴会之时,南北北的目光大多时间都停留在易年身上。 这看着平和但自信无比的少年,让打小就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南北北充满了好奇。 可在他认出自己,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后竟然直接转过了头,这让南北北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了一下。 不知道是为什么。 瞧见易年出了大厅,自己也不想待了,与皇兄请辞之后便找爷爷发发牢骚,可谁能想到,正背后说着人家的时候,正主就在旁边听着呢。 易年看向欲言又止的南北北,起身向着南北北点头示意,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说的那讨人厌的家伙不会就是在下吧,昨天确实是我不对,突然出现惊了公主殿下的马,还害得你摔了一跤,这里再给公主殿下赔个不是,不过我记得我只撞了你一次,哪里有第二次呢?” 该道的歉可以道,不该道的可不能替别人背了黑锅。 南北北听见易年的话,开口回道: “方才你追那小女孩的时候…” 易年听着,立马想了起来,方才追着觅影的时候确实撞到了一个人。 不会这么巧吧? 这锦官城少说也有几万人,能连续撞飞一个人的几率太低了。 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方才那人也是你?” 南北北点了点头,费力的抬了下左手,右手拉起袖口往上一拽,手腕露了出来。 原本的勒痕上,多了五个通红的指印儿。 易年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自己弄的,她的一句那个小女孩一出口,就已经信了。 若是这些巧合都是巧合,那就真的太巧合了。 抱拳对着南北北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方才情急,是真的没注意到公主殿下,实在抱歉,我瞧着公主这手臂确实是有些不便,这样,明天我配点儿药托人送来,给公主殿下赔罪。” 虽说刚才撞那一下不一定怪谁,易年的速度挺快,可这南北北的速度也不慢。 不过易年觉着,和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计较这些,道个歉又少不了一块肉,几句话的事儿。 南北北刚要开口,中间一直听着的南行一忽然起了身,把鱼竿往旁边一扔,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乖孙女,就是这小子惹的你吗,好,既然碰见了,这口气爷爷帮你出了,你躲远点儿,小心溅到身上血,一会儿我就狠狠揍他一顿,你什么时候消气儿,爷爷就什么时候停手。” 说着,拍了拍南北北的肩膀,示意她躲开点儿。 挽着袖子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你说你惹谁不好,你惹她,只怪你运气不好,放心,我会留你条小命儿的。” 易年也不知道这南行一什么打算,总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对自己出手吧? 你可是个真武境界的强者,欺负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合适吗? 钓个鱼还要挨顿打,自己才是真的冤。 不过还没等易年开口,后面的南北北有了动作,赶忙拉住南行一的手臂,开口说道: “爷爷,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您怎么还当真了呢,人家易少侠都已经赔了不是,再说了,这撞在一起总不能只怪一个人,我之前也是赶路着急,没注意到人家,算下来,我也有错…” 第480章 三人垂钓 南行一听见自己孙女的话,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 “呦,咱们南昭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学会承认错误了?莫不是这小子把我宝贝孙女的头给撞坏了,来,爷爷瞧瞧。” 说着,伸手向着南北北的头上摸去。 南北北听见南行一的调侃,假装生气的一跺脚,歪头躲过南行一的手,开口说道: “爷爷,你再取笑我,我以后不理你了。” 南行一听见,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那感情好啊,正好我自己钓会儿鱼,省着有人来打扰,你都吓跑我多少条鱼了。” 南北北听着,大眼睛一转,开口说道: “哼,那我偏不,以后您钓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捣乱,来一条就吓走一条。” 南行一摇了摇头,拿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孙女也没什么办法,看了眼二人,开口说道: “好了,既然是意外,那我老人家今天当个和事佬,这事儿就过了吧,你们两个小家伙看行不行?” 易年听着,抱拳对着南行一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都依前辈的,只要公主殿下消气儿,晚辈自然乐意。” 知道南行一刚才要收拾自己的行为的装的,不会真的收拾自己,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更好。 南北北听着,也点了点头。 南行一瞧见,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行了,那就这样吧,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强。”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鱼竿,又坐回了凳子上,抛竿入水,继续钓鱼。 易年往行宫出口的方向看了看,没有什么人经过,耳朵稍稍听了听,宴会上依旧吵吵闹闹,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散。 没什么事做,也坐回了凳子上,拿起鱼竿继续。 南北北瞧见,眼睛一转,跑到之前易年拿鱼竿的地方也拿了根鱼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南行一的右边,开口说道: “爷爷,我陪你一起钓。” 南行一盯着湖面没有动作,不过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平日里不是总说钓鱼是最无聊的事情吗?” 南北北听见,俏脸上立马起了一丝红意,不过盯着水面等着鱼儿上钩的二人都没看见。 转头看了眼南行一,开口回道: “宴会里面更无聊,最起码这里安静。” “还不是你自己要去的。” 南行一开口说道。 南北北一听,轻哼一声,开口说道: “爷爷,您再说话的话又把鱼吓跑了,您要是不想让我陪着我可走了啊。” 南行一听见,笑着回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唉,这人老了啊,就管不住嘴。” 易年旁边听着这爷孙的对话,也笑了笑。 都说隔代亲,今天算是见到了,堂堂真武境界的修行之人也不例外,被自己孙女吃的死死的。 忽然想到,若是有天自己有了孩子,师父会不会也像这南行一一般,会不会与当初宠自己相比更宠自己的孩子? 可能会吧,毕竟眼前就有个例子。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南行一忽然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有孩子了?” 易年被南行一的问题问的一愣,下意识的想道: “这真武境界竟这么厉害,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自己刚想起孩子的事情,他的问题就过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知道自己误会了南行一,他问的应该是之前南北北提过一句的觅影。 看向南行一,开口回道: “回前辈,方才公主殿下提起的那小女孩是朋友家的,不是我的。” 南行一听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哦便没了下文,把易年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也没有反问的打算,反正就是在这儿消磨会儿时间。 本以为还会像之前那般安静钓鱼,没想到南行一的问题又来了。 “怎么之前叫着老爷子,现在又叫前辈了?” 老爷子是寻常叫法,前辈也是尊称。 易年开始时候把南行一当成了一个普通老人,这叫法没什么问题,不过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再称老爷子就有些不合适了,还是前辈恰当些。 听着问题,开口回着南行一: “之前小子眼拙,不识前辈真容,称呼上有些冒犯了,还望前辈恕罪。” 南行一听见易年的客套话语,直接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你小子现在这客气劲儿可和之前大厅里的样子判若两人啊。” 现在客气平和,方才剑指西岭长老锋芒尽显,确实差的很多。 以南行一的境界,知道大厅中发生什么事,易年一点儿也不奇怪。 看向南行一,开口说道: “前辈说笑了,方才一时气血上头,才做了那等可笑的事,估计也就这一回,下次应该是不敢了。” 南行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年轻人狂一点儿没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不管在哪,路遇不平便要踩上两脚,别管打不打得过,气势上不能输,修行嘛,修的就是顺心,心不顺,路难走。” 易年听着,放下鱼竿,对着南行一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 南行一挥手示意易年起身,开口说道: “什么指点不指点,话赶话赶到了这里,瞎说的,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 “前辈请讲”,易年开口回着。 “如果刚才千古寒没有阻止季信,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他斗上一场?”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哪里会,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怎么敢和归墟强者交手,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易年怎么会说实话,难不成能和这只认识了一会儿的南行一说是的,而且我还打算光明正大的把他除掉。 旁边虽然看着像钓鱼但目光根本不在湖面而在易年身上的南北北听见,俏脸上出了一丝异样神色,心里嘀咕道: “骗人,刚才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那神情根本就不是不敢交手,反而是巴不得那人出手,被阻止后,我都看见你脸上的惋惜神色了。” 心里嘀咕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修行的,这个年纪,实力竟然到了能与归墟境界一较高下的地步? 自己见过的那些青年才俊若和他比起来,差的实在太多了。 南北北想什么,正在交谈的两人看不见。 南行一听着易年的回答,笑了笑,转回身又看向湖面,自言自语道: “钟万爻收了个好徒弟啊!” 易年听着南行一提起自己师父,不过没什么惊讶神色。 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很多。 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和师父没交集,很可能以前还交过手呢。 不过看这样子,他和师父不是仇人。 心里庆幸道: “师父啊,还好这人不是你当年的仇人啊,要不我这小命可能都会莫名其妙的丢在这儿。” 不过易年的担心有些多余,真武境界的强者,还不屑于为难晚辈。 回了句前辈过奖了,继续钓着鱼。 南行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还是怎么了,忽然就不说话了,手里的鱼竿也一动不动。 易年瞧见,没打扰,安静些也不错。 一老二小就在这夜晚的湖边坐着。 南行一依旧一动不动,易年看着那有些失了神的眼睛,觉着他应该是在回忆什么。 南行一不动,旁边的南北北可是不消停,坐在凳子上左瞧瞧右看看,注意力一点儿都没在钓鱼上。 易年余光瞥见都能看的出这南昭公主的不适,看来南行一之前说的不错,这南北北真的不喜欢钓鱼,也不是什么安静性子。 就是不知不喜欢为什么还在这儿守着。 湖边钓鱼的三人,只有易年算是正常,每一次抬手扬竿,便有鱼儿上钩。 取鱼入篓,继续挥竿,很久不钓鱼有些生疏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南北北瞧见自己一条鱼也钓不上,而旁边的易年一条一条不停钓着,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思,可没钓一会儿,那注意力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易年旁边的鱼篓已经快满了。 就在又一次提起鱼竿的时候,耳边传来说话声与脚步声。 心里想着,这宴会终于结束了,已经有人退场了,这钓鱼的时间过得是快。 看向依旧一动不动的南行一,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觉着不合适,小声开口说道: “前辈,宴会结束了,晚辈也要回了,今天打扰前辈钓鱼雅兴,改天再来赔罪。” 这行宫估计也就来这么一次,哪里还有改天,不过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枯坐了很久的南行一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终于回了神,抻了抻那有些佝偻的腰,开口说道: “哦?这么快?唉,人老了就容易走神,行了,天儿也不早了,回吧,要是有空儿想来陪我这老人家钓会儿鱼就过来。” 说着,指了指旁边鱼篓,继续说道: “这个拿走吧,都是你钓的,回去煮个鱼汤喝,南昭的鱼很鲜的。”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能得前辈地方钓会儿鱼已是万幸,怎么好再拿前辈东西呢?” 南行一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送你你就拿着,哪有那么多说道儿,别显得小家子气。” 南行一不会在乎这一篓鱼,易年也不在乎,听着南行一的话,开口回道: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等前辈什么时候觉着一个人钓鱼无聊,晚辈再厚着脸皮过来过过瘾…” 第481章 等一个消息 南行一听着,开口说道: “好,我老人家就等着你,回吧。” 说着,又开始望向水面,不知是在守着他那大鱼,还是又回忆起了事情。 易年瞧见,往南北北那边看了眼,点头示意道: “公主殿下,那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南北北起身回礼,开口说道: “易公子慢走。” 易年瞧见,将鱼竿放回原位,提着鱼篓离开了湖边。 南北北的目光一直跟着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影,直到易年消失在人群中,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没怎么上心抛下的鱼竿动了一下,应该是有鱼儿咬钩,不过目光不知在人群中找着什么的南北北根本没有看见。 也不知上钩的鱼儿有多大,竟把鱼竿拖进了水里。 南行一伸手将鱼竿握住,开口说道: “你来钓会鱼,鱼没瞧见,鱼竿差点儿少了根,那小子有那么好看吗?比爷爷当年可差远了。” 听着南行一的调笑,南北北终于收回了目光,“瞪”了一眼自家爷爷,走到钓台边缘,不顾形象的撩起裙摆,左脚踩着右脚,把那精致的金缕绣花鞋踩掉,坐在边上,两只洁白的脚丫伸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腰间满玉丝绦解下,随手就丢在了一边,踢着冰凉湖水,伸了个懒腰。 不过左臂不那么自如,这懒腰伸的不彻底。 南行一瞧见自己孙女与方才那端庄公主判若两人,无奈的笑了下,开口说道: “还真以为你转了性子呢,原来都是装的。” 南北北听见,转头对着南行一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要不是参加宴会,我才不穿这衣服呢,穿起来麻烦死了。” 身为南昭公主,参加宴会代表的就不是她个人,而是南昭,自然要穿的庄重得体些。 南行一听着,开口说道: “又没人要求你去,你皇兄可叫不动你,你自己要去,有什么办法。” 南北北刚要反驳,却发现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南行一脸上与平时不怎么一样的笑容,立马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爷爷,他真的那么厉害吗?能和西岭的归墟长老一较高下?” 虽然看见了全程,但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瞧见的那丝惋惜万一是自己眼花了呢?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算一出生就开始修行,也没可能打得过早已成名的归墟强者啊。 南行一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他?他是谁?还有人能入我们小公主的眼呢?” 南北北一听,忍着脸上红意,身子一动,开口说道: “爷爷,你要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哼!” 南行一哈哈一笑,可能真是怕这孙女♀不理自己,开口回道: “那小子不傻,没把握的事情怎么敢做呢?” “他真的能打过西岭的长老?” 南北北听见爷爷的话,脸上惊讶万分。 南行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开口回道: “或许吧,以那小子的年龄来说,这境界确实有些夸张。” “夸张?”,南北北开口问着。 这次南行一点了点头。 “与他同龄的人大多都在四象挣扎,通明境界的都很少,但他,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归墟,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大陆上最年轻的归墟记录就是他的了。” “那爷爷你呢?” 南行一可是真武境界,年轻时自然也是非凡人物。 南行一听着,摇了摇头。 不用说,南北北也明白,爷爷在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没有他现在的境界。 南行一动了下鱼竿,长长呼了口气,感叹道: “北祁好福气啊。” “他不是圣山的人吗,和北祁有什么关系?” “生在北祁,长在北祁,自然是北祁人。” 南行一淡淡答道。 南北北自言自语道: “要是我们南昭也有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南行一听见,开口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南北北开口问道。 南行一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很简单,把那小子招来南昭做驸马就好了,北祁没有公主,我南昭可是有的,凭我孙女这长相性格,这事儿未必不能成。” 南北北本以为南行一会说出什么自己想不到的办法呢,没想到竟说出了这话。 也不知怎地,那少年剑指归墟和花海上腾空而起的身影瞬间便钻进了脑海中。 施了淡妆的脸再也压不住那红意,两朵绯红爬上了脸颊。 娇羞又带着恼意的声音响起。 “爷爷,我不理你了!” 说着,哗啦一声脚丫出水,在钓台上垛了一下,弯腰抓起鞋子顾不得穿上,提着便飞快的跑开了,几个呼吸后,消失在了湖边。 南行一听着南北北离去的脚步声,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动了动鱼竿,挑逗着不知在不在水里的大鱼,自言自语道: “女为悦己者容,不对,是女大不中留啊。” 说着,耳朵动了下,左手做了个勾手的动作,开口说道: “过来吧。” 话音落下,通向湖边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 身着一身明黄服饰,腰间玉佩垂着。 那年轻但却有着些许威严的脸,与南北北有几分相似。 来人,正是南昭皇帝南风瑾。 南风瑾瞧见南行一的手势,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回下头看眼与自己擦肩而过可连个招呼都没打的南北北那好像有几分落荒而逃感觉的背影,脸上起了一丝疑惑。 走到南行一身边,与南行一行礼请安之后开口问道: “爷爷,小妹这是怎么了?” 南行一伸手指了指易年方才坐过的椅子,示意南风瑾坐下,开口说道: “我给她找了个驸马,也不知怎地,说着不理我了就跑了。” 南风瑾一听,脸上露出了惊讶神色,开口问道: “不瞒爷爷说,我在正南城里可是物色了不少,可不管是士子才学还是少年侠士,小妹都不带正眼看一下的,咱也不用她联姻求和,只盼她找个良人安稳一生,没想到却这么难办,爷爷给小妹找的是什么人啊,能引得她这么大反应?” 南行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这人你见了。” 南风瑾听着,心里盘算着,自己见了,小妹应该也见了,要不不会这么大反应。 又是爷爷提起的,那爷爷应该也见了。 坐着这尚有余温的凳子,眉毛挑了一下,开口说道: “爷爷,你说的那人该不会是圣山那位天衍殿的副殿主吧?” 南行一转头看向自己孙子,开口问道: “怎么,你是不是也觉着合适?” 南风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论身份地位,自身实力,这圣山殿主确是良人,不过我可听说,那少年早有良配,总不能让小妹嫁过去做小吧,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非回来打我不可。” 七夏的存在不是秘密,两人的关系虽说没挑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南行一听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宴会上怎么样?” 南风瑾听见,正了正身子,开口说道: “如爷爷预料的一样,宴会之上所有人都是只说琐事,对太初古境中各派可能会合作的事情只字不提,不过今天有点儿不一样,圣山与西岭已经不止言语相向了,季仁季智与宋令关卓回风虽没直接动手,但那神识交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还有爷爷之前提起的易年,直接邀战季信了,爷爷,圣山与西岭再没转还可能了吗?他们就不怕人族大乱,妖族趁虚而入吗?” 南行一听着,开口说道: “他们两派的恩怨已经压了百年,什么时候爆发都有可能,或许他们会考虑人族安稳,但总有些小虫子在暗中啃食人族这两棵遮风挡雨的大树,方才那小子说的不错,没有鱼的水塘,时间久了就会 有鱼,不管是埋在土里的,还是被风带来的,总是会生出鱼的。” 南风瑾听着,开口问道: “爷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南行一听着,开口说道: “告诉你大哥二哥他们,最近眼睛都亮着点儿,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给我看好了。” 南风瑾点头,开口说道: “已经给他和二哥三哥他们去了信,现在应该到了。” “正南城呢?” “我把四哥请了回去,有四哥在,没什么问题。” 南行一听着,满意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当这个皇帝,最合适。” 南风瑾听着,脸立马苦了下来,开口说道: “爷爷,我也不想当,如果北北是个男儿身,我早跑了。” 南行一听着,伸手拍了下南风瑾的脑袋,开口笑骂道: “真不知你爹是怎么生出你们几个小东西的,别人不要命都想要的至高地位,到你们这可倒好,一个推一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好跑快点儿。” 南风瑾嘿嘿一笑,“随根嘛。” 南行一白了嬉皮笑脸的南风瑾一眼,开口说道: “最近你辛苦些。” 南风瑾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爷爷,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还是继续等吗?” 南行一点了点头。 “爷爷,恕我多嘴,咱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南行一放下鱼竿起了身,负手而立,看向湖面,久久不语。 就在南风瑾觉得自己问多了的时候,南行一开口了。 “等一个足够震惊天元的消息…” 第482章 传送玉符 易年不知道南北北娇羞逃走,也不知南行一与南风瑾聊了什么,此时已经与圣山一行人回了客栈。 与西岭脚前脚后,不过一路上双方没有任何表示。 若是有的话,也只是季信看着易年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毒辣。 还有,西岭岭主千古寒也时不时看向易年,那眼中,也不怎么友善。 等到了锦官城那最热闹的地段儿之后,双方大门一关,再也不见。 易年提着鱼篓去了后厨,让就在客栈的师傅给做了锅鱼汤。 自己钓的,人家送的,扔了怪可惜的。 等满满一大锅鱼汤端到后院之后,易年招呼着与自己一起来的几人。 方才宴会上易年根本没心思吃东西,不对,是除了剑十一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吃东西。 这些人也给易年面子,众人围着鱼锅坐了一圈,一人捧着一个大碗喝着。 易年本以为剑十一这几天没了他师父管着,胡吃海喝了许久,现在根本喝不动,谁知小胖子往锅旁一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等着分汤。 易年惊讶问着你还喝得下去? 剑十一嘿嘿一笑,溜溜缝儿。 易年现在是彻底服了这小胖子了。 能坐上这锦官城最大客栈大师傅位置,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滚烫鲜美的鱼汤泛着乳白颜色,入口尽是享受。 易年喝着,觉得这味道绝对赶得上小愚做的。 众人喝着鱼汤聊着天,后院里声音不断。 易年没架子,众人虽然叫着小师叔,但却不觉着生分,加上人又多,这话匣子打开便有点儿收不住的感觉。 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过大多数的话题都围着今晚易年剑指季信的事情。 易年还是之前回答南行一那套说辞,众人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也不好拆穿易年。 只有已经喝了几大碗鱼汤的小胖子一点儿也不信。 敢算计西岭长老,杀马贼时干脆利落。 这小师叔看着平和亲善,但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木凡与蓝如水还是与易年正常聊天,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小声说话。 看着老实巴交的木凡也不知有什么魔力,小声在蓝如水耳边说上几句,就能把蓝如水逗的忍不住笑意。 弄得易年都想运起元力“偷听”一下了,可也就是想想。 顾家兄弟和景新许一川慕容晴他们多是聊着快要到来的太初古境之事,话里话外都是等进入太初古境之后全由易年做主。 易年还是山上时候的回答,等有什么事儿大家商量着来就好。 鲜美鱼汤喝了大半,众人的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了,剑十一也是。 与易年告别后,纷纷回了房间。 易年看着还剩了些的鱼汤,心里想着,要是觅影在,估计正好。 觅影没有回圣山的客栈,跟着花辞树回了北落上的落脚点。 觅影有些舍不得易年,也舍不得花辞树。 易年看的出来,便劝着觅影在北落山那边待几天,等太初古境开启再回来,然后与北落山一行人一起去探索探索那神秘古境。 北落山自然是不会反对,卓回风与宋令关也没说什么。 外面交代的再好,进去之后也得听易年的,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听觅影的。 正瞧着剩下鱼汤可惜的时候,宋令关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师弟,这就不厚道了啊,吃东西也不喊师兄一声。” 话音落下,宋令关与卓回风的身影出现在了后院中。 方才回来后,宋令关与卓回风直接与几位长老去了楼上,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讨论,还用元力隔绝了房间,可能是防着西岭的人偷听。 喊众人喝汤的时候,他们的房间房门紧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些大人物讨论的自然是大事,说上个几天几夜都有可能,易年也不好去打扰。 看向宋令关,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方才瞧见宋师兄与卓殿主正忙着,就没敢打扰,不成想师兄这么快出来了,早知道就多等一会儿了。” 宋令关往锅里看了一眼,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没事儿,这不是还有吗?方才在楼上都闻见这香味儿了。” 易年听着,说着稍等,去后厨拿了两个碗,给宋令关与卓回风一人盛了一碗。 本以为卓回风不会喝,会嫌弃这是别人喝剩下的,没想到这卓殿主竟一点儿不嫌弃,接过碗说了声谢后,慢慢喝着。 原本易年只是觉着宋令关能喝酒,没想到这喝汤也是一把好手,那边卓回风一碗没下肚呢,这边已经给他盛了第四碗了。 没有第五碗,因为锅已经见底儿了。 宋令关瞧见没了之后,把嘴一擦,往后面椅子上一靠,开口说道: “这鱼不错,哪弄的,刚才回来的时候就见你提着,莫不是南昭还有什么熟人?”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哪里有什么熟人,我是第一次来南昭,这是方才南昭行宫小湖里钓的。” “师弟好雅兴啊”,宋令关笑呵呵的说着。 易年开口回道:“师兄说笑了,我这人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有些不习惯,就跑出去躲躲清净,哪里会有什么钓鱼的雅兴,正好碰见有人在那小湖边钓鱼,聊了几句,便陪着钓了会儿,这钓鱼的人,师兄应该认识。” 没等宋令关开口,旁边的卓回风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谁?” 易年看向卓回风,这卓回风还是之前样子。 当初在医馆里面忽然想起那搜寻七夏的神识有些熟悉,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之中的人,便是这天谕殿主。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易年不是很喜欢他,更准确的说,是对他一直存着防备心。 不过到了圣山之后,一次也没见过卓回风,想防都没处去防。 卓回风待在山上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外出办事,就算在山上时,也都是待在天谕殿,一边修行一边处理事情。 时间久了,易年对卓回风的戒备心思开始慢慢淡了。 或许当初真的不是他。 所以那人到底是谁呢? 易年听着卓回风问题,开口回道: “南行一。” 这三个字一出口,靠在椅子上的宋令关微微一怔,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 “确定?” 易年点了点头,“确定。” 南昭公主喊他爷爷,自己根本探不出他的深浅,除了真武境界的南行一,不会有别人。 那时自己发呆往湖边走去,尽管心思再乱,也不可能注意不到有人,可偏偏没有瞧见他。 这种能躲开自己神识探查的人,也就只有真武境界能做到和归墟巅峰能做到。 在得到易年的肯定答复后,宋令关与卓回风对视了一眼。 然后卓回风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说了什么师弟方便说说吗?” 不用说,这鱼自然是南行一送的,两人钓鱼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 易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遇见南行一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不过说的都是南行一说过的话,自己说过的没怎么说,怕打扰了二人判断。 听到南行一的名字后,这二位大人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 易年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通过二人的表现来看,知道这南行一的出现绝不简单。 二人听后,沉默了下,或许是易年在场的缘故,不好讨论,便没了下文。 卓回风从怀中摸了摸,一把玉符出现在了手中,随意拿了两个递给了易年,开口说道: “这玉符是进入太初古境的凭证,收好。” 说着,又把已经回了房间的众人叫了出来,把玉符一一分了下去,分完之时,开口说道: “玉符收好,最近不太平,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这凭证丢了性命,玉符里面有法阵,等你们进去古境之后,若是遇见了危及性命之事,捏碎玉符便会传送出来,但要注意,法阵发动需要时间,最短也要半盏茶的功夫,用或不用,何时用,怎么用,你们自己掂量。” 说完,与宋令关示意了下,离开了客栈。 宋令关挥手,拿了玉符的弟子们回了房间,后院只剩下了易年与宋令关。 易年轻轻摸了摸手中玉符,没敢用力,万一捏碎就麻烦了,万一把自己传送进西岭的客栈就麻烦了。 宋令关瞧见易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说道: “这是根据太初古境气息雕刻的法阵,只有在太初古境中才有用,你在外面就算把它捏成末也没什么用,要是捏碎就能传送,也不会有人为这东西丢了命。” 易年尴尬一笑,把玉符收了起来,开口问道: “宋师兄,这进入古境的名额不是已经分了出去吗,还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宋令关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名额在太初古境刚刚有消息的时候便开始争了,咱们不用说,自然能争到最多的名额,剩下的便会分出去,不过分出去的这些没有指名道姓,一定是要抢破头的,神兵的诱惑,真武的机缘,没人会留手,有能力拿到的,就证明有进入古境的资格,没能力守住自己玉符的,丢了也怪不得人,争夺之时丢了命,只能怪自己修行不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483章 找上门来 易年听着,明白了宋令关的意思。 圣山一共有十个名额,这应该是最多的了。 西岭估计有个六七个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北落山栖灵谷之类的稍微弱一些的宗门,应该更少。 但比起许多根本没有名额的宗门也是强了不少。 没办法,修行的世界,强者为尊。 不过大宗门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 比如圣山与西岭把所有的名额都占去,那平日里不敢得罪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宗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西岭与圣山的行为已经把别人的路给堵死了,在这种时候,反抗的声音一定会出现。 饶是圣山这样的存在,也不敢得罪全天下的修行之人。 所以进入太初古境名额,各大修行圣地占了一部分后,剩下的便分了出去,让人争去。 有能力就进,没能力就淘汰。 修行的世界,有时候比凡人的世界更加真实。 易年摸了摸怀中玉符,看来自己还得把它们保护好呢,要是被别人抢了去,就丢大人了。 宋令关瞧见易年动作,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外面的人敢互相争抢,但还没胆子把主意打到圣山身上。” 易年听着,笑了下,开口反问道: “是吗?” 宋令关听着易年的反问,没有一丝恼怒,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些,开口问道: “师弟猜出来了?” 易年开口回道: “瞎猜的。” 虽然嘴上说着是瞎猜的,但宋令关知道,这小子有时候聪明的很。 自己才说完没人敢打圣山的主意,他便反口问了一句是吗。 意思很明显,现在,真的有人在打圣山的主意。 而易年的猜测也是有依据的。 宋令关前脚刚交代完自己最近不要与西岭起冲突,可没等自己有什么动作,他自己却和西岭的人杠上了,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圣山特意让宋令关过来,就是因为他的好脾气,要不整天闲在北剑峰的白笙箫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可一向好脾气的宋令关却与西岭起了冲突,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就算是西岭主动挑起,估计宋令关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在太初古境结束之前尽量选择低调。 所以西岭与圣山在宴会上的冲突,明显有第三个人,或者说,是第三方的势力。 而能让四大归墟同时出手,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人的实力手段,不容小觑。 宋令关听着易年的回答,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师弟啊,要不你别做你那天衍殿副殿主了,来我南剑峰吧,我给你个副峰主当当,你这副殿主手底下只有那么几个天天盯着夜空看的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威风,只要你来我南剑峰,我保证你出门后面最少跟着几十个持剑弟子,威风的很,怎么样?” 易年知道宋令关这是在开玩笑,自然不会当真。 但他开这个玩笑,就证明自己猜对了。 看向宋令关,开口问道: “宋师兄,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个能力,引得你们四位同时出手?是西岭岭主吗?” 没问季信,因为季信还不配与宋令关卓回风他们相提并论。 他那句话,大抵是瞧见当时的情况临时起意。 宋令关止了笑意,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虽然不知西岭是怎么想的,但千古寒昨天与今天两次出手制止季信,都在说明西岭现在做的事情和咱们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太初古境结束之后,所以不会是他。” 易年能看得出昨天那只手是千古寒的,宋令关自然也能看得出。 “那是谁,南行一吗?” 那钓鱼老者绝对有这个能力,而且刚才提起南行一的时候,卓回风与宋令关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不过宋令关却摇了摇头。 “等着就好,既然出手了,总会露出面目的。” 瞧见宋令关不想说了,易年也没有再问。 两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宋令关又交代了易年些事情,都是与太初古境有关。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宋令关起身说着累了,回了屋。 易年找了个空房间也准备休息调整下,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自己在巅峰状态都更有利,万一真的突破了归墟境界,那许多事情都会简单些。 天色破晓时,易年的屋里起了青光,夜晚时分,隐隐退去。 在院子里坐到半夜,看着星空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那天被易年惊走的黑鸟又落在了屋顶,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易年,等着易年进屋休息时,闭上了眼睛,沐浴着月光。 日子好像又到了青山时候的平淡,每天发发呆打打坐,虽然还是没有突破归墟,但易年也没急,要是这么好突破,归墟强者早就烂大街了。 不过第一天看着安静的锦官城时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几天越来越强烈。 不知这雨,什么时候会下来。 易年不希望下,因为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圣山的二位大人时常外出,只有那几位长老天天留在客栈里。 几个弟子瞧见平时根本不修行的小师叔也开始修行,想出去逛逛的心思立马散了,一个个整天窝在房间中打坐修行,就连剑十一都不怎么出来了。 也不知是第几天的下午,易年结束打坐,站在后院正活动着筋骨的时候,一直守在前厅的跟着宋令关一起来的圣山弟子从前面过来,对着易年行礼,开口说道: “小师叔,有人找你?” 易年听着,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找我?” 自己认识的人基本都在客栈中,外面,也就认识潇沐雨和西岭的人。 “谁啊?” 易年问着。 那弟子开口回道: “是位姑娘,不过我不认得。” 女的? 不是潇沐雨,那还能是谁呢? 总不能是花辞树吧? 难道觅影又丢了? 在这儿瞎想也想不出什么,和那弟子说声辛苦,便往前厅去了。 等到了门口,易年看见了人,确实是位姑娘,正站在门外。 一身红色劲装,腰系红绳垂于身侧,脚蹬画凤战靴。 左手握着一根马鞭,右手抓着缰绳,一匹红色高头大马安静站着。 精致脸蛋略施粉黛,柔顺长发被风时不时吹的轻轻扬起。 一眼看去,从内而外透着飒爽英姿,颇有几分侠女风范。 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易年。 易年第一眼看去,这与湖边见时差距有些大。 来人,正是被自己撞飞两次的南北北。 易年看着南北北,心里想着她来找我做什么? 走下台阶,对着南北北点头示意,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你是找我吗?” 南北北看着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对。”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贵干?” 南北北眉头一紧,开口说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易年一听,尴尬的笑了下,这大街上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开口说道: “是在下疏忽了,请。” 说着,侧身请着南北北入内。 旁边那弟子瞧见,接过南北北手里的缰绳与马鞭,在南北北说着多谢后,把那骏马牵到了别处。 南北北同样对着易年说了声谢谢,进了客栈。 后院的圣山弟子们都在打坐修行,易年便引着南北北在大厅中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等南北北入座后,易年坐在了另一边,等着南北北开口。 南北北瞧见易年样子,开口说道: “易公子,方才赶路有些急,实在是口渴难耐,能不能讨口水喝?” 易年一听,又是尴尬一笑,有客上门,没些茶水招待确实不好。 起身走到柜台里拿了茶叶,去旁边炉子上倒了壶热水泡着茶。 就在易年泡茶的时候,南北北那大眼睛打量着客栈前厅一番,对着正在泡茶的易年说道: “圣山不愧是圣山,落脚地方选的都是锦官城最好的地方,我听说这里的平时热闹的很,百花宴更是一绝,不过来过锦官城两次都没尝过。” 易年回头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我来时就是现在的样子,想来会很热闹吧,但未曾见过,那百花宴确实好吃,不过以公主你的身份,把这里大厨找去做上一桌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南北北听着,开口说道: “易公子别一口一个公主的叫了,喊我名字就是。”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正常来说,易年的地位要比南北北高上很多,一个圣山的殿主,一个凡间国家的公主,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南北北不是什么普通公主,她是南昭的公主,是整个天元大陆唯二强国的公主。 而且,她还有个真武境界的爷爷。 所以她的地位,很高。 但易年对南北北客气不是因为她的地位高,也不是因为她有个真武境界的爷爷。 她有爷爷,自己还有师父呢。 对她客气,一是性子使然,二是这南北北人不错,没什么公主架子。 茶泡好,易年走到桌前给南北北倒了一杯,南北北谢过后接了下来,没喝,看着易年,也没说话。 易年开口问道: “方才说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南北北听着易年问题,开口问道: “易公子不记得了?” ...... 第484章 醉翁之意 易年被南北北问的一愣,心下立刻想着,我说过什么吗? 和南北北见过几面,但交流最多的也就是与南行一钓鱼那会儿,可就算那会儿,也没说什么啊。 易年是真的想不起,带着歉意微笑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我这脑子大小就不灵光,说过的话忘的很快,刚才仔细回想了下,但真的是想不起了,还请公主殿下明说。”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话,把刚端起的茶杯轻轻放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桌上,开口说道: “易公主那日所赠之药确实好用,手上勒痕两天便尽数消了。” 易年听着,依然不明白南北北的意思。 你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说声药好用? 好不好用我还能不知道吗? 难道今天来是来还瓶子的? 可这瓶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路边小摊上多的是,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不过想着人家来还了,总不能拒人,伸手把瓶子拿了回来,开口说道: “好用就行,不过这瓶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没必要麻烦公主殿下亲自…” 话还没说完,南北北在瞧见易年动作后也伸手去拿,可能是没想到易年动作这么快,直接抓了个空。 没有东西,手尴尬的在桌子上抓了抓。 易年瞧见南北北的动作,心里想着该不会是撞了两次把她撞傻了吧? 怎么做着这等怪异举动? 见南北北要抢瓶子,便伸手放在了她面前桌上,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您这是?” 南北北看着失而复得的瓶子,脸上也不知是什么神情。 气愤?或是无语? 好像都有。 不过一瞬间便过了,恢复了正常样子,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方才一时情急,让易公子见笑了,不过易公子真的不记得了吗?” 到底记得什么? 易年听着,强行忍下眉头皱起的冲动,开口说道: “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方才问过,她没说,再问,总不能还不说吧? 果然,这次南北北开口了。 “许是易公子太过繁忙,忘记了也正常,那日湖边见时,易公子说过回来后配点儿药托人送去,可等了几天也不见人来,这才过来看看。” 易年一听,立马想了起来,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她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可这话只是客套话,随口说的,没想到她会当真。 南北北左臂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伤,根本用不到青光,行宫里的御医一定能治,就算自己治,也只是开个方子抓些药,与那些御医治法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事儿细算下来也是自己不对,虽是客套话,可毕竟也说了。 这几天一直修行打坐,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确实是给忘了。 歉意的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这几天的事情太多,给忘记了,你稍等,我去写方子。” 说着,和南北北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柜台里拿出纸笔,添水磨墨,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可写着写着,忽然想起来点儿事。 方才南北北去抓那瓶子时用的是左手,动作没有半分不适,那手应该好了才是啊? 而且南北北是个修行之人,虽说境界不高,只有凝神上境,但这身子也比普通人要强出许多,脱臼这点儿小伤,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接回去就是了。 心下有些疑惑,她都好了还来要这方子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要就要吧,这方子也不是什么绝密,万一下次她再脱臼,也用得到。 如此想着,手上开始继续动着。 南北北看着易年认真的写着东西,俏脸上起了一丝红意。 那天光着脚从湖边直接逃回了自己闺房,根本没听见哥哥与爷爷交谈。 可回去之后也不知怎的,入定静不下心,修行不行,那就休息,可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便开始等着昨天那少年说送来的药。 等着等着,从朝阳升起等到了日落西山,却不见一个人来。 问了几次行宫门口的守卫,得到的消息都是今天没人求见。 听见这话,南北北心里想着,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太初古境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忙些也正常。 或许是有事耽搁了,明天才会过来。 可等着等着,等到了左臂的伤势已经痊愈,依旧没有消息。 药没来,人也没来。 今天天还未亮之时,南北北那硕大的闺房热闹无比,十几个宫女一人提着几套衣服站在南北北面前。 衣服种类繁多,各色风格都有,全是出自名师之手。 南北北的目光从头扫到尾,又从尾扫到头,可却没有在哪怕一件上多做停留。 挥了挥手,宫女退下,又一批提着衣服走了进来,等着南北北挑选。 连着挥了几次手,宫女们进进出出几次,南北北依旧穿着睡衣,脸上满是无奈神色。 等在南北北旁边的一位与其余宫女打扮稍有不同的宫女看着南北北的神色,轻轻笑了下,没等南北北开口,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 走到南北北身后,拿着沉香木的梳子给南北北梳着头发,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今儿是怎么了?” 南北北任由这宫女梳着头,开口回道: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穿什么,这些衣服不好看。” 那宫女微微一笑,手中动作没停,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今天是要出门吗?” 南北北回了声嗯。 “可是要去见心上人,所以不知穿什么好了?” 那宫女开口问着。 话一出口,南北北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回头瞪了眼那宫女,没有说话。 这宫女打小就在南北北身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关系自不用说,所以说话也随意些。 宫女瞧见南北北神情,微微一笑,以她对南北北的了解,不用说话,只通过神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开口说道: “真不知是哪位才俊如此优秀,竟能入公主的眼,若是有机会,公主殿下一定要让奴婢认识认识啊。” 南北北听着,再一次转身看向那宫女,俏脸上装出一副生气样子,开口说道: “红云,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把你送回正南城去。” 公主发怒,按理说宫女自然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过那宫女却没有什么惧意,依旧笑着。 伸手把南北北的头扶了回去,开口说道: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就是,不过公主你今天要出门,总不能就穿着这一身去吧?” “那你说怎么办?” 南北北脸上的“愤怒”丝毫不剩,还真是装的。 那被南北北称为红云的宫女开口说道: “公主放心,奴婢已经叫绿雪去了,应该快回了。” “绿雪去哪了?” 南北北开口问道。 “公主等等就知道了”,红云开口回着。 就在说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南北北说了声进,一位与身后红云长得一模一样的宫女,提着一件红色衣服走了进来。 南北北看了一眼,转头问向红云,“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红云点头,开口说道: “公主平日里是什么样,去见人时什么样就好,两人相处,日子久了自然是知道对方什么人,所以不用刻意去打扮,当然,这个方法普通人行不通,不过公主你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那自然是穿适合自己的。” 南北北被说的一愣一愣,转头看向拿着衣服的绿雪,开口问道: “绿雪,你觉得呢?” 绿雪点点头,开口说道: “回公主,我觉得红云说的有道理,公主你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南北北听着,拍了下腿,开口说道: “好,就听你们两个一次,要是错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俩。” 说着,起身抓起绿雪手上的衣服就开始穿了起来。 红云看着南北北那麻利样子,笑着说道: “公主,别急,头发还没梳好呢。” 南北北一边在绿雪的帮助下穿着衣服,一边开口说道: “那你还不快点儿。” “遵命,这就来了。” 红云说着,又走到了南北北身后。 半晌后,南北北急匆匆的身影出了房间,剩下的二人看着南北北的背影,同时笑着。 红云开口说道: “真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如此福气,能入了公主殿下的眼。” 旁边绿雪开口回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最近锦官城不太平,可不能让公主出了岔子。” 红云点头,二人也出了房间。 脚下轻点,一步十丈,轻盈无比,远远跟着骑着马的南北北而去。 南北北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此时正盯着写字的易年,托着腮不知想着什么。 易年自然是能感觉到南北北在盯着自己,手下速度快了许多,最后几笔落下,将笔放回了笔架,将纸拿了起来轻轻吹了吹,等到墨迹干时,走到南北北身前,将方子递给了南北北,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你按着上面方子抓药就行,用法用量都写在了上面。” 南北北瞧见易年过来时已经回了神,听见易年的话后,大眼睛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伸手接下方子,开口说道: “我自己去抓?” ...… 第485章 南昭小巷 易年听着,一句不然呢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在最后关头忍了下来,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自然不用亲自去,派人去抓就好了,都是些寻常药材,锦官城中应该都有。” 南北北听着,脸上也不知是什么神情,看着易年,欲言又止。 易年开口问着怎么了? 南北北沉默了下,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易公子若是有时间,能不能与我同去,这药材我认识的不多,怕被骗了。” 易年想也没想开口回道: “还有人敢骗公主殿下你呢?” 他的想法很简单,你是公主,为了点儿钱骗你,那不是找死吗? 南北北听着,有些无奈的开口回道: “我虽然是公主,可总不能碰见人就说我是南昭公主吧,会被人当成傻子的,再说这锦官城我只来过几次,不是太熟,可能天黑都没找见药材铺,所以斗胆麻烦易公子一趟。” 易年听着,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想法很简单,自己“言而无信”在先,引得人上门来找,平白麻烦了人家一趟,出去帮着把药抓完也算还了。 做着邀请手势,指着门口说着公主殿下请。 南北北把方子收起,开口说道: “易公子别一口一个公主殿下了,我这公主身份在易公子眼里怕是和个普通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出去的话,喊着公主也不方便,易公子喊我名字便是。” 南北北说的是事实,她的身份在易年这里还真的引不起什么注意。 还是那句话,论个人地位,易年比南北北高,拉上背后靠山也是一样,你有爷爷,我有师父。 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等南北北到了门口,易年说着稍等后回了后院,与方才那通报的圣山弟子交代了下自己出去一趟,那弟子点头回着。 虽然现在不太平,与西岭又成剑拔弩张之势,但圣山也没阻止弟子们外出。 要是被吓得不敢出门,圣山也不是圣山了。 穿过前厅出了门,在南北北等待的目光中直奔她的那匹高头大马而去。 刚要伸手解开缰绳,南北北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易公子,这马就不骑了吧,就一匹,是你骑还是我骑?总不能一同骑乘吧?” 说完,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伸手捂住了嘴,尴尬的笑了下。 易年倒是没想那么多,或许他也没那个脑子,听着南北北的话,觉着是这么个理,都不骑,牵着它确实有些碍事。 回了句公主说的是,请着南北北上了街。 这锦官城易年也不熟悉,虽然来的那天逛了会儿,但都是跟着剑十一,剑十一吃到哪,众人就走到哪。 易年打小就在青山那小地方生活,见过的繁华太少,虽然书读了很多,了解也多些,但与亲眼所见还是有差距的。 还有就是易年现在虽然地位很高,境界也很高,但终归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要不也不会被当初的上京繁华迷了眼。 而这与上京有着不同繁华的锦官城,自然也能把易年这个乡下人的眼睛吸引过去。 不过知道现在不合适,忍着走走瞧瞧的欲望,找了个行人问了下哪里有药材铺子,得了地址之后记下,领着南北北照着那人所说的方向走去。 易年习惯了走路,身子轻盈,脚程自然快,不逛不看,这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跟在易年身后的南北北看着易年匆匆赶路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倒不是跟不上,就是照这速度下去,只怕一会儿功夫就能到了地方。 快走两步跟上易年,伸手拉了一下易年的衣角,假装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 “易公子还请慢些,我这身子不争气,还没好利索,实在是有些跟不上易公子的脚步,实在抱歉。” 易年被南北北一拉,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南北北,在瞧见南北北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下有些疑惑。 你一个凝神境界的修行之人,赶些路还能这般费力吗? 周晚凝神境界的时候,背着个人都比你快多了。 还有,易年身为一个大夫,能瞧出南北北有没有伤在身。 从方才来时就看的出来,她的手臂已经没了什么大碍,抢瓶子,伸手捂嘴,用的都是左手。 虽然不知这公主在想什么,不过也没打算拆穿,不经意的拿回被南北北抓起的衣角,开口说道: “实在抱歉,怕耽误公…呃,怕耽误你时间,这才走的快些。” 南北北立马摆手,开口回道: “不耽误,不耽误。” 一句话脱口而出,立马又捂上了嘴。 用的还是左手。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耽误就好,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南北北上前,两人并肩而行,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路上易年又问了两个路人,确定了下方位,怕走错了。 两人就这么赶着路,南北北说话易年便开口回着,不说话的时候,易年也不说话。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南北北忽然说着等等,停下了脚步,易年问着怎么了? 南北北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开口说道: “走这里。” 易年伸手指向前方,开口说道: “那几个人说铺子在那边。” 南北北点头,开口回道: “我知道,不急,先跟我来。” 说着,一头钻进了那小巷子。 易年犹豫了下,跟了上去。 根本没怕里面有什么危险,因为可能没人敢拿南北北当鱼饵钓自己这条鱼。 还有就是,这次是一个人出来,没有什么牵绊,真的遇见危险,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跟上南北北之后,才发现这小巷子真的不小,两人多宽的小路四通八达,远远看去,都望不到头。 南北北前面走着,七拐八拐之下,开始时候还记着路的易年现在已经忘了前几个路口是什么样了。 虽然根据阳光方向还能分出东南西北,但与自己感觉的方向却截然相反。 用一句常用的话来说,易年,转向了。 看着丝毫没有犹豫就选择路口的南北北,心下起了些疑惑,这是不怎么熟悉锦官城的样子吗? 不过还没等易年琢磨,前面的南北北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人声鼎沸的巷子,开口说道: “到了。” “到哪了?” 易年下意识的问着。 话音落下,便瞧见了一副热闹景象。 这小巷子比刚才走过的宽了不少,不过两边摆满了摊位,中间也就剩下了几人并行的宽度。 巷子里面热闹非凡。 中间路上人挤着人肩并着肩,时不时还有人停下来问着旁边摊子上小吃的价格,付钱买上一些。 这一停留,便把后面的人给堵住了,被堵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自己方才也停下堵了别人,只能往旁边挪挪,挤着人群过去。 人多,生意自然就好,各地摊位上的老板小二忙的不亦乐乎。 累是累,但是赚钱啊,看着那铜板碎银填的越来越满的钱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都没有时间喝上口茶歇息一会,正介绍着自家的东西。 巷子里卖什么的都有,各色早点小吃,糖人儿糖果,带着江南特色的服装、首饰,应有尽有。 人太多,易年的目光也看不出去多远。 南北北指着眼前的繁华,也有些惊讶,开口说道: “怎么这么多人?” 易年听着,笑了笑,可能南北北也没想到这巷子里面会有这么多人吧。 不过也正常,现在的锦官城可不是往日的锦官城,随着太初古境即将现世,来这里的修行之人越来越多,别管有没有进去的资格,这等全天下的大事,总要来凑凑热闹。 来这里的可不光是修行之人,普通人更多,谁还没个向往修行的心呢? 虽然不能修行,可见见也是好的。 长长见识,回去与朋友邻居也有个吹嘘的本钱。 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以前来过?” 南北北点了点头。 “以前来时可没这么多人,特别是那糖人和百味粥,易公子还没吃早饭吧,走,一起去尝尝。” 和易年招了招手,奔着人群而去。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既然来了,总不能一走了之,顺着南北北挤开的路跟了上去。 南北北一个修行之人,与这些普通人挤当然没什么问题,没几个能挤得过她的。 易年看着南北北,摇了摇头,没想到堂堂南昭公主还有这一面,真的是一点儿公主架子都没有。 南北北挤着人群前进容易引起纠纷,不过等那被挤之人不耐烦的回头看去之时,瞧见一张漂亮脸蛋带着微笑说着抱歉,那刚刚升起的火气立马就散了。 可也是因为这张漂亮脸袋和那一身飒爽红衣,引起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目光的主人,开始向着南北北挤去。 易年看着,本想上前帮帮忙,可忽然发现,刚才那几个故意向着南北北挤去的人都身体一僵停在了原地,然后被人群带着离开了南北北所在的地方。 等远了之后,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面露恐惧神色,匆匆离开了巷子。 这小动作普通人看不见,但一直跟着南北北的易年瞧得十分清楚,抬头往周围房顶扫了眼,瞧见了两个正在隐去身形的身影。 笑了笑,心下觉着也正常。 南昭公主出门,总不可能连个侍卫都没有… 第486章 又闻熟悉声音 易年没有与南北北说这些,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万一不知道,那就是给暗中保护她的人添了麻烦。 而且现在没什么危险,就懒得费这个口舌。 南北北在前面开路,易年后面紧紧跟着,要不这开出的路很快便会堵满了人。 往前面挤了会,面色有些红润的南北北回头看向易年,伸手指了指旁边位置,开口说道: “就这儿。” 说着,便开始往旁边挤去。 易年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南北北正站在几人后面排着队,易年往前看去,是个卖糖人的。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面前摆着一张案板,光洁无比,上面刷着油,伸手舀起一勺已经熬成浆液的糖,盛在勺子中,飞快的在案板上画着。 随着动作的进行,从勺子上如细线一般流淌下的糖形成了图案,易年瞧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锦官城外开的最多的月季花。 老人的手极稳,没有一点儿迟疑,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当动作完成之后,一朵足以引蝶的花出现在了案板上。 拿起早就放在案板上的竹签,整朵花有油掂着,与案板一点儿也不粘连,完整的拿了起来,伸手递给正等在前面那人。 随后,继续下一个。 图案很多,花卉,小人,动物,都有,没有在旁边写着牌子,听南北北回头解释,这老师傅手艺相当厉害,只要你点的出,这老师傅便做的出,一会儿请你尝尝。 易年点头听着,笑了笑,都是糖做的东西,就算做的像,也终归是糖,味道不会不一样。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糖人摊子会比旁边几个生意好了不少。 排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南北北,南北北指了指自己与易年,那老人立马点了点头,瞧了瞧南北北,又瞧了瞧跟在后面的易年,然后开始飞速的画着糖人。 之前还有些不屑的易年在老人动作开始一会儿以后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是见识短了。 因为在那老人的简单勾勒之下,南北北的脸,出现在了案板之上,而易年的,一会儿功夫也出现在了上边。 老人只看了一眼易年和南北北,便画的惟妙惟肖。 南北北的飒爽之意,易年的平和双眸,活灵活现。 这手艺画花的时候还不觉着什么,但几下就能把两人的神色勾勒出来,真的是有功夫,若是不在这里出摊,当个画家说不定早就扬名天元了。 就在老人画完之后,南北北低声和那老人说了句话,那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南北北叹了口气,接过糖人,伸手拿着一锭银子放在了案板上,在那老人还没来得及找钱的时候,带着易年快速离开了小摊。 易年瞧着,不愧是南昭公主,出手就是阔绰,这些银子,足够在这小巷从头吃到尾了。 南北北带着找了个人稍微少一些能落脚的地方,拿着糖人,开口问向易年: “你要哪个?” 易年本不想要,不过看着自己的“脸”,还是伸手把画成自己样子的糖人接了过来,开口说着谢谢。 自己“吃”自己有些怪,不过要是比起看着南北北吃自己,也不算怪了。 张嘴咬了一下,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子都喜欢吃这种东西。 龙桃喜欢,在医馆的时候,基本天天都吃,七夏还好,但也吃。 南北北瞧见易年吃着糖人,有些炫耀的开口问道: “好吃吧?” 易年自然不会驳了南北北面子,点头说着好吃。 南北北听着,笑了笑,咬了下“自己”,开口说道: “那老师傅做这个糖人做了四十几年,手艺没的说,我以前和他说过让他去正南城,我给他找间铺子,生意绝对比这里好,可老师傅说他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朋友,孩子都在这里,不肯去。” 易年听着,心下想道: “怕不是你为了吃着方便才要把人安排到南昭国都去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不会说出口。 看了眼南北北,开口回道: “故土难离吧。” 南北北听着,点了点头,那脸上的笑意,自打吃起糖人来就没消过。 就在两人吃着糖人的时候,一个身着一身黑衣的小小身影挤着人群,也到了易年与南北北刚刚买糖人的摊子。 那身影虽小,可与南北北一样,挤着人群毫不费力,到了摊子前排了会儿队,到了近前伸出两根手指,开口说道: “老板,来两个,不,来四个。” 说着,问了价钱付了钱。 样式普通,老人做的很快,黑色身影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拎着也是从巷子里买的各种吃食,说了声谢谢后钻进了人群。 不远处刚刚把糖人吃完准备擦擦嘴巴的易年耳朵突然动了一下,立马回头望去,目光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搜索,可这里的人太多,根本瞧不清楚,除了人,还是人。 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挠了挠头。 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前几天想起周晚与小愚,耳中貌似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今天吃糖的时候想起了龙桃,龙桃的声音又跑进了耳中。 可他们两个在落北原,一个在青山,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又在人群中看了几眼,依旧没有收获,叹了口气。 心里打定主意,等太初古境结束后就回趟青山,看看师父与小愚去,万一自己的信他们没收到,现在说不上多担忧呢。 然后在去趟落北原,不管能不能找到周晚与龙桃,都必须要去看看。 同样吃完的南北北走到易年身边,顺着易年目光的方向看去,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易年听见,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说着没什么。 南北北瞧着易年的样子,半信半疑,不过两人毕竟不熟,也不好深问,指着前面开口说道: “前面就是那百味粥,走啊。” 易年点了点头,不过脚步没动,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一会儿吃完这粥就赶快去药材铺子抓药吧,我才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实在抱歉。” 易年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办,这几天不是发呆就是修炼,等着太初古境开始。 虽然挂着个副殿主的职位,但圣山在这里的事情半点儿也不曾管过。 只是不想与南北北逛下去了。 看着南北北那架势,要是由着她来,东走走西逛逛,指不定要逛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呢? 易年不想逛的主要原因还是与南北北不熟,与七夏逛时,逛上一天也不会觉着累,领着龙桃逛晋阳的时候也是。 就是陪着剑十一一路逛着一路吃着也没觉着有什么,可与南北北逛着这小巷子,总觉着有些不自然。 方才不知道南北北要来这里做什么,没办法才跟了过来,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易年的性子,做不出来这事儿。 不止是南北北,换成别人,易年一样不会把人丢下。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话,愣了下,不会立马就把那不自然的情绪掩盖了下去,开口说道: “好,既然易公子有事,那我也不便打扰,咱们吃完就去那药材铺子把药抓了。”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多谢公...呃,多谢,一会儿我请,就当是赔罪了。” 赔今天的“罪”,也赔之前两次撞飞她的“罪”。 南北北小手一挥,说着没事儿,先一步走了出去,易年瞧见,跟了上去。 不愧是能入南北北眼睛的粥,二人还没到时,香味便传了过来。 那是一家小店儿,屋里几张桌子,与旁边不同的是,人很少,五六张桌子只有两张桌子前坐了人。 老板瞧见人来,立马就要上前打招呼,南北北小手一挥,说着你先忙。 二人进屋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没等那老板递上菜单,问了问易年有没有什么忌口,易年摇了摇头。 自己那手艺,要是还有忌口,都得饿死在青山了。 南北北听见,小手一挥,开口说道: “两碗百味粥,两碟咸菜,要爽口些的,还有一壶花茶,谢谢。” 易年瞧着南北北那一副熟客样子,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 你这哪里是对锦官城不熟,你这是相当熟啊。 等着上菜的功夫,易年起身去找老板付钱,在听见那有些夸张的价格后,心里嘀咕了下,难怪这么热闹的巷子里,这屋里就这么几个人。 这两碗粥,两碟咸菜,可比南北北买的那两个糖人贵多了。 那一锭银子还真不能从头吃到尾,因为这小店儿里的两碗粥就要了易年一锭银子。 易年心下庆幸,还好方才出来带了钱,要不这人就丢大了。 这点价钱在南北北看来根本没什么,所以在她看来,对于身为圣山副殿主的易年来说,自然也不算什么。 可她哪里知道,身为天衍殿副殿主的易年,真的是个穷小子。 付了钱,坐在椅子上等着,心里想着,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这粥,怎么就值这么多钱。 无聊等着的功夫,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知道这里人为什么这么少吗?” 易年一句因为贵呗差点脱口而出,强行忍了下去,开口回道: “为什么?” 南北北一笑,开口说道: “因为这里有个规律,老板做的每碗粥的味道都不一样,等喝完后,他就会问问方才所喝的粥都有什么味道,答的他满意就欢迎下次再来,答的他不满意,就仅此一碗,以后是别想进店了…” 第487章 小店遇故人 易年听着,心下嘀咕道: “喝个粥还有这么多规矩?” 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做生意不是都盼着有人上门吗,这规矩会把不少人拒之门外吧?” 南北北开口回道: “这老板说过,投缘的人能一起喝酒,那能喝他的粥的,都是有缘人。” 易年听着,笑了笑。 因为不明白这老板怎么想,也只能笑。 看着南北北,开口问道: “那你能尝出多少种味道?” 她以前来过,现在还能来,自然是符合那老板的规矩。 自己是第一次来,目前还在那规矩之中,尝不出下次才不能来呢。 南北北提着已经上桌的花茶给易年倒了一杯,开口回道: “我尝不出,就是觉着好喝。” “那你为什么还能来?” 易年有些惊讶,开口问着不是尝不出就不让来了吗? 南北北微微一笑,往易年身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因为我是公主啊,敢不让我来,他这生意只怕是做不下去了。” 易年听着,被南北北这“诚实”的回答逗的笑了出来。 南北北方才和前几天的那些行为,让易年已经有点儿忘了她南昭公主的身份。 因为易年是真的没见过一个公主会骑着马带着人在花海中驰骋,也没听过一个公主会在自家的宴会前穿着一身男装在人群中穿梭。 更没见过哪个公主完全不在意形象,仗着自己修行之人的身份,挤着人群赶路,赶完路还会消停的排队等着买糖人儿。 虽然这些行为确实不像是一个公主能做出的,但她确确实实是个公主,身份摆在那。 而眼前的事情,就像南北北说的那样,他敢不让我进门,这生意是真要做不下去了。 就算托人找关系,还能硬得过南北北的关系? 可以说,整个南昭都是她家的。 别说这老板是个普通人,就算他是个修行之人也没用,厉害,你还能厉害的过南行一? 就在易年笑着的时候,两碟咸菜端了上来,易年瞧了瞧,只觉得肉疼,这与二胖哥包子铺里的咸菜根本没什么区别。 可二胖哥家的咸菜一个铜板够几个人吃了,而且包子买的多咸菜都是赠的。 不知道别人买多少才会赠,反正自己每次买,都会赠,不管买多少。 不过易年也就是心里疼下,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流露,要是被别人瞧见堂堂的圣山天衍殿副殿主因为一顿粥心疼,那就丢人了。 自己是不怕丢这个人,圣山怕啊。 就在易年胡思乱想之际,两碗冒着热气,香味十足的粥端了上来,老板点头哈腰的说着慢用,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就行,退了下去。 易年看着桌上的白粥,和普通的粥也没什么区别,但一定比自己做的好吃,最起码这香味儿里面没有串烟的味道。 之前南北北说这粥每一碗味道都不同,本以为样子也会不同,可端上来的这两碗粥一模一样,实在是看不出哪里不同。 但闻着味道确实不一样。 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要哪个?” 反正也看不出什么不同,自己也没什么忌口,指了指离着自己近的那碗,开口说道: “就这个吧。” 说着,伸手把粥端到了自己身前,拿起勺子就准备开喝,想要尝尝这天价的百味粥到底什么味道。 忽然瞧见南北北正看着自己,停下了动作,开口问道: “怎么了?” 南北北被易年一问,有些慌乱的把另一碗粥拉到了身前,开口回着没什么,喝粥喝粥。 易年听着,也没多问,开始低头喝着粥。 南北北瞧见易年不再看向自己,手里的勺子在粥碗里舀啊舀,不过半天都没一勺入口。 看着易年喝着粥,心里想道: “这人还真与旁人不同。”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一男一女出来逛逛,买了什么吃食,女子若是问着你要哪个,正常人都会让女子先选,这是礼貌,也是体现风度的时候。 可眼前这人呢,之前选糖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先选了,这选粥的时候,也一点儿没有让着自己的意思。 南北北倒不是因为这个不满,只是觉着易年与旁人不同。 或许在她眼中,易年做什么都与旁人不同吧。 不过女孩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正在喝粥的易年根本不会想到南北北会因为这么点儿事想这么多。 在他看来,选糖的时候,自然是要选自己的脸,而这选粥的时候就更简单了,根本看不出不同,那自然是哪个近选哪个了。 一个喝着,一个看着,易年一碗粥进了肚子,南北北那边还一口没动呢。 易年刚喝第一口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钱花的值了。 喝过不少粥,自己煮的,龙桃煮的,小愚煮的,都没这个好喝。 虽然说不出什么入口即化软糯香甜的溢美之词,但是是真好喝。 果然,这贵有贵的道理。 而且易年在喝粥的时候发现,这粥可不单纯是粥,看着全是白米,可仔细一翻,却发现这粥里只有半碗米,而剩下的,都是各种材料雕刻成了白米的样子。 鸡肉,猪肉,香果,蔬菜,以及很多自己见都没见过的食材,都取了精华部分,然后做成了白米样子。 把这些东西雕刻成白米的样子简单,自己也能做到,但要把这不同食材煮熟之后与米粒一样大小,颜色也要一样,这可不是短时间能练出来的功夫。 每吃一口所盛食材种类不同,味道是真的不同,怪不得叫百味粥。 易年觉着,如果是个真正懂美食的人,或许真的能尝出百种味道,但自己不行。 一碗粥下肚,只觉着好吃,但没有任何饱腹感。 很正常,易年虽然瘦些,但那只是外表看着,身子结实的很,又正是能吃的年纪,一碗粥根本不够。 摸了摸肚子,伸手看向正守在门口等着吩咐的老板,开口说道: “老板,麻烦再来两碗,哦不,再来三碗。” 虽然贵了些,但吃饭嘛,自然是要吃饱的。 大不了在太初古境里面多出点儿力,争取多找点儿好东西,拿回圣山找木叶邀功,说不定阁主大人一高兴,赏自己点儿东西,换成金银,够吃许久了。 再不济,就去找潇沐雨“算账”,谁让他北落山的四眼妖猊把自己那点儿家当吃了一半呢,这个钱自然是要他来出。 不过易年也就是想想,还办不出来这些事儿。 虽然穷点儿,可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那老板听着易年的话,说着稍等便继续准备去了。 易年收回目光,看见一口没动,却不停扒拉着粥的南北北,有些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 这是第二次问了。 南北北看见易年看向自己,立马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胡乱的盛了勺粥送进了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开口说道: “没…咳咳咳…没什么…咳咳。” 可能是因为口太急呛到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反正是呛到了。 易年瞧见,伸手给南北北倒了杯茶,说着慢些,喝口茶顺顺,把茶杯推到了南北北面前。 南北北说着谢谢接过茶杯,喝了口之后,拍着胸脯顺着气。 易年瞧见没什么大事儿,继续等着粥。 一会儿功夫,那老板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公子慢用,这碗喝完,下一碗就盛上来,要不凉了味道会差些。” 易年点头说着谢谢,这老板想的还真周到。 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南北北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喝了起来。 本来是要了三碗,但确实好喝,后面又要了一碗,还好是自己请客,要是让南北北花钱的话,后面这几碗还真不好再要。 易年五碗百味粥下肚,南北北一碗还剩了大半。 不过没说什么,反正自己是请了,你喝不喝就是你的事儿了。 南北北瞧见易年吃完,放下了勺子,开口问道: “你记得几种味道?” 易年想了想,开口回道: “只是觉着好喝,这味道还真是说不上来。” “那你以后不想来了?” 南北北开口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对啊,这味道我是真说不出,想来是我与这粥无缘,那一次喝个够,下次不来就是了。” 南北北听着,愣了下,没想到易年竟这么诚实,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一矮身子,躲在了易年身旁,同时对着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 易年有些好奇,这南昭地界还能有让南北北躲着的人? 不过她要躲,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正了正身子,一动不动。 可就在南北北躲在自己身旁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一猜你就在这里,不是说好了这几天陪我逛逛的吗?我说怎么一找你你就没时间呢,原来在这里会着情郎呢?躲什么,都看见你了。” 易年坐的地方背对着门,瞧不见门外,听见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就在易年看着的时候,可能是被那一句会情郎羞红了脸的南北北也看向了门口方向,开口说道: “童姐姐,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北北说话间,易年也认出了来人是谁。 门外进来的女子,不仅见过,还交过手,正是被七夏一道红芒惊醒之后三箭击败的天青榜第四,栖灵谷年轻一代里面最优秀的弟子,童念瑶… 第488章 偶有秋风轻抚夏 与锦官城的热闹不同,远在天边的圣山上,安静无比。 易年与北剑峰传功长老的一战,震惊了太多人。 白笙箫命令一下,整个北剑峰的弟子长老,全都开始了闭关。 许是受了北剑峰影响,其余各峰各殿也都开始了闭关。 平时在山上总能看见的弟子们,现在大多时候都瞧不见踪影了。 离江穿过的剑峰,峭壁之上的阁楼中,木叶摆弄着他那些收集了许多年的收藏,或是手帕轻轻擦着,或是手里把玩一会儿。 之前当着木凡面收起来的那些都拿了出来,因为有人不要了。 除了摆弄这些额东西,大多时候都是坐在易年每次来这里都会停留的阁楼上,看着棋盘。 只是看着,一子不落。 上面依旧是一盘未下完的棋,不知道是师父耍赖,还是徒弟太直,反正没有下完。 有时一看,就是几天的时间。 偶尔也会打打坐修修行,不过以这位的境界来说,苦修的用处或许不大了。 就是不知道那悟,什么时候会来。 天衍殿观星台上的老人,还在每天看着他的星空。 一看,就是一夜。 随着每一次星盘出现星辉,老人脸上的皱纹便会增加一分。 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不过摇头的次数多,点头的次数少。 这星空看着看着,眉头越来越深。 平时很少外出露面的望海峰峰主关天海,依旧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上次出去的时候,是易年成为天衍殿副殿主的时候。 断天涯上,望海峰峰主的身影时常出现,还有另外一个也时常出现,翩翩公子风悠悠。 陪着师父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低声说着话。 最北边的近晚峰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原本就安静无比。 莫道晚还是之前样子,不知道今天是普通人还是初识境界的修行之人,不过都不影响,做做饭,看看书,普通人与修行之人也没太大区别。 秋季里的清晨,莫道晚正在灶房里忙碌着,原本这些小活都是易年来做,现在只能自己做了。 娴熟的动作,忙碌的身影,近晚峰也有了变化,回到了之前模样。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变了。 简单的清粥小菜上桌,给易年丢在近晚峰的马儿割了草料。 可能秋天的草不好吃,也可能是马儿吃惯了觅影带着它抢的灵活仙根,自打易年下了山,马儿的胃口大减。 或许是由于思念吧,就是不知道它思念的是那个小妖,还是那个少年。 莫道晚学着易年的样子拍着马儿的头,笑着说着你还是吃些吧,要是瘦了等你主人回来我可不好交代。 马儿听得懂,不过依旧不上食。 莫道晚也没有办法,只能盼着易年早点儿回来。 又拍了拍马儿的头,转身回到桌前,拿起一本崭新的小书翻了起来。 旁边的清粥冒着热气,忘了吃。 北剑峰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闭关,比如白笙箫。 从易年离开圣山的那天起,白笙箫便坐在这山腰上的凉亭中,不停的擦着剑。 一遍又一遍,不知要擦到什么时候。 现在没到深秋,可整个圣山上也出现了些许枯黄之意,不过生机无限的万木林依旧郁郁葱葱。 之前出来两次便再也没出来过的七夏,此时正端坐在万木林中的一块空地之上。 双手置于双膝之上,眼睛紧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很久很久,才能听见一次呼吸声,微不可闻。 周围发着绿光的树木,树上的光化成一缕缕细线,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向那已经坐在这里几个月的七夏身上。 绿光透体而过,之后缓缓钻出,寻了个回去的路线,汇入了树木之中。 就是入时,比出时暗淡了一分。 这些绿光从地下而来,因为天上没有。 整个万木林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毕竟能拿到进入万木林中修行的资格,很难。 被秋风吹拂的青丝在脸颊上划了划,可能是有些痒,已经几个月一动不动的七夏,长长的睫毛轻轻抖了下,随后,呼吸声重了一些。 半晌后,皓月双眸缓缓睁开。 俏脸上尽是清冷,与当初易年在湖底画卷中见时一模一样。 乌衣巷里,医馆二楼倚着窗口看着外面时候的茫然,消失不见。 尽管醒了,但却一动不动,盯着眼前发着绿光的树,陷入了沉思。 从清晨,到日落,只有眨眼时才算有点儿动作。 当然,还有那皱了起来的眉心。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扫了七夏的眼,七夏抬手遮住眼睛,望着那在另一座山上赏过的夕阳,眼睛眯了一下。 这次,没有那个肩膀依靠了。 目光落在地面,看着那有些熟悉的脚印,喃喃道: “你来过吗?” 没有人回答。 七夏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将身上的灰尘拍掉,看了眼万木林,向着万木林外走去。 脚步中,犹豫,又带着坚定。 万木林进时有人管,出来时没人管,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 就在七夏踏出万木林的时候,那与易年喝了许多次茶的老人看见,放下手中茶杯,开口说道: “七夏姑娘,请留步。” 忽然被人喊出名字的七夏瞬间止住脚步,右手一抬又迅速放下,转身抬头,冰冷的目光向着声音源头投去。 目光不带元力,也不带任何气势,可瞧见那冰冷时,喊住七夏的老人身子却微微一怔,不过只有一瞬间。 瞧着七夏冰冷的目光,老人心下嘀咕道: “怎么这么冷?难道是被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的眼神给吓到了?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丢人。” 迎上七夏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目光,开口说道: “七夏姑娘可是要出去?” 七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不在山上。” 老人开口说道。 能入万木林,哪怕是一天,也是极其珍贵的。 老人的意思很明确,那小子现在不在,你出去也是白出,只是浪费了时间罢了。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知道了,多谢。” 声音,和之前的目光一样,冰冷无比。 说完,没有再理会那老人,转身沿着易年走了许多次的小路,向着近晚峰走去。 夕阳落山之时,七夏到了近晚峰。 莫道晚身旁,早上做好的粥已经凉了,手里的书,还在不停翻着。 翻书的空档,瞧见了一抹倩影出现在了小路尽头,仔细看去,起了身。 开口说道: “七夏姑娘,这次闭关时间很久啊,不过你出来的不巧。” 说话间,七夏到了近前,看着莫道晚,开口问道: “他去哪了?” 莫道晚放下书,开口回道: “南昭。” “去做什么?”,七夏问着。 “太初古境最近几天就要现世”,莫道晚回着。 “太初古境?” 七夏重复了一句,眼睛眯了下,可能是和易年学的。 “提前了?” 莫道晚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没想到七夏姑娘也知道太初古境,是的,若是按照以往的记载,大概提前了十年左右,不过以千年跨度来说,也不算差得太多。” 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他出去多久了?” 莫道晚开口回道: “有几天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四季花海,哦对了,七夏姑娘,稍等。” 说着,急匆匆的回了屋,片刻后,拿着一封信从屋中出来,把信递给七夏,开口说道: “他临走前没等到你出来,便写了封信,说什么时候你出来了,就交给你。” 七夏接过信,轻声说了声多谢。 莫道晚听见,开口说道: “那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些事,要出趟门。” 说着,指了指灶房,继续说道: “你要是渴了饿了就自己弄点儿,里面东西还挺全,易年那间屋子没人住过,我今天正好打扫了一遍,七夏姑娘,请自便,我就先出去了啊。” 说着,快速把桌上一口没动的早饭收拾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后山。 莫道晚有事儿是假,避嫌是真。 易年在时还好说,易年不在,这孤男寡女同处近晚峰,确实有些不适。 七夏接过信后便没再说话,等到莫道晚离开时,那还没打开的信,不经意间已经被那小手捏的起了褶皱。 低头看着,没有打开。 许久后,自然没有打开。 褶皱越来越深,而那小手,也没有了之前的平稳。 不知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收回目光,看向从自己一踏进来就盯着自己看的马儿,抬脚走了过去。 马儿见七夏过来,叼在嘴里的草忘了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来到马儿身前,七夏抬手摸着马儿的鼻子,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没去?” 声音,依旧冰冷。 可能是被七夏与平时有些不同的语气吓到了,也可能是不会说话,没法回答,大大的眼睛看着七夏,没有动作。 七夏瞧见,伸手继续摸着。 “觅影跟着去了?” 马儿听见,点了点头。 七夏听着,把马儿叼在嘴里的草往马儿那大嘴里送着。 最近被莫道晚喂的不怎么吃东西的马儿看见,张开大嘴便嚼了起来。 七夏俯身把地上的草都拿了起来,一边喂着马儿,一边开口说道: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下山,去找他,路上小心些,别被人抓了卖了…” 第489章 少年留下的信 马儿听着七夏要把自己送下山,立马停了嘴里的动作,大头开始不停摇着。 七夏瞧见,伸手安抚马儿,轻轻摸着那高挺的鼻梁,等到马儿大头不再摆动,开口问道: “为什么?” 马儿听得懂话,但不会说话,沉默的看着七夏,嘴里的草又忘了嚼。 七夏抬起手拍了下马儿大头,又把草递到了嘴边,开口说道: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四季花海很远的。” 马儿听着,那刚刚停下的大头又摇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吃七夏喂来的草。 七夏再次安抚住马儿,开口问道: “第一次见时,是不是很害怕我?” 马儿听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快速摇了摇头。 七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天见你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想到你竟真的能成长到这个程度。” 说着,莲步轻移,走到马儿身旁,摸着那肋骨上的痕迹,开口说道: “不疼不痒,对吧。” 马儿转头向着身后看去,打了个鼻鼾。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马儿点头。 七夏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去山下等我吧。” 说着,又摸了下那痕迹,走到马儿身前,示意它跟上自己。 七夏前面走着,马儿后面跟着。 圣山与万木林一样,出去容易进去难。 一人一马没走易年下山时的天阶,随便找了条小路下了山,等快要出了圣山范围后,七夏指着前面的路,开口说道: “去前面等我吧,如果我出的来,就和你一起去找他。” 马儿聪明,但有些话还是听不懂的,茫然的看着七夏,仿佛再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 七夏又叹了口气,说着去吧。 没有再理会马儿的眼神,沿着小路上了山。 没回近晚峰,而是沿着山路上了北剑峰。 在山路上走走停停,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每走一处地方,便会停下来一会儿,闭着眼睛,体内元力以易年从没见过的运行方式缓缓运转。 无色无形的元力从脚下透出,钻入地面之后便消失不见。 在北剑峰绕了一圈,停下来三次,每次都做着同样的事情。 等最后一次停顿后,离开了北剑峰。 无声无息的飞过离江,到了江南。 望海峰,七夏走过,停过。 主序阁,七夏停过,走过。 南剑峰,天衍殿,天谕殿。 等回到近晚峰的时候,七夏的脸,白了许多。 伸手擦去额头汗水,推开了易年房间的门。 房间十分整洁,纤尘不染,莫道晚说过,今天才打扰过。 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没有医馆时的吱呀声。 摸了下窗子与窗框连接的地方,手指上沾了些油。 随意撵掉后,喃喃自语道: “医馆的窗子没修,倒是把这里的修了。” 给房间换了气,又把窗子关了起来,秋季的夜晚,有些冷。 摸着黑点起了油灯,屋里亮了起来。 油灯放在桌上,人坐在了床上。 四处打量着这来过两次的屋子,总觉着没有乌衣巷里的生尘医馆好看。 想起了那小小的医馆,心下想着,那里,可能真的生尘了吧。 目光继续扫着,瞧见了放在床尾的大竹篓。 起身坐了过去,伸手一提,纹丝不动。 或许没有少年的允许,没人能动得了吧。 七夏看着,摇了摇头,指间元力流出,连上了竹篓上的法阵,法阵微微亮起。 原来,不同青光也能激活这法阵。 不知道易年知不知道,反正七夏知道。 伸手从里面拿出了易年的一件衣服。 不是周小爷送的,是易年在青山时穿的。 不新不旧,没有补丁,也很干净。 七夏捧着衣服,竹篓上的法阵没有了元力的指引,暗了下去。 本不是什么好看东西,可少女却看的有些入神,不知多久后,法阵再次亮起,衣服放了回去。 从里面拿出了在净竹寺煮茶时用过的茶壶与杯子,还有半包被封了口的茶叶。 七夏起身,最后打量了一眼房间,熄了灯,出了门。 长长呼了口气,面前泛起了白雾。 秋季里的夜晚,确实凉些。 或许他那里,现在也是这般凉吧。 去灶房里搬了火炉出来,放在了少年总躺着的竹椅旁。 引了碳,生了火,打了壶清凉的山泉水,放在上面慢慢烧着。 从怀中拿出那封少年留下的方才被自己捏的有些褶皱的信,想打开,又有些犹豫。 犹豫过后,葱白手指伸了上去,可随后,又拿了回来。 也不知是多少次的犹豫过后,茶壶里的水开了。 壶嘴儿吐着白烟,壶盖儿不停上下跳着。 七夏放下了信,学着少年的样子,抓了把茶叶丢进了茶壶中。 等了和当初与少年一起喝茶时等了的同样的时间,提起茶壶倒了一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 为什么没有他煮的好喝呢? 茶杯放在了一旁,又把信拿了起来。 凉凉秋风吹过,吹起了少女的头发,也吹起了信封的一角。 七夏深深吸了口气,有些颤抖的手,还是把那犹豫了很久的信,打开了。 信纸上,满是少年的娟秀小字。 “七夏,见字如面: 我下山了,木师兄说太初古境要开启,山上要派人去参加,觉着我合适便让我去了,也不知你何时出关,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便没有继续等你,若是你出来寻不见我,不要着急,等太初古境结束之后我就会回去,听说古境里面有可能出现神兵,我把觅影带了过去,希望在里面能有所收获吧,你安心在万木林中疗伤,等你病好之后,我再带你去找你的记忆和你的家,要是有空,你也可以与我回青山看看,就是那里有些偏僻,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第一页的内容到此为止,七夏停了目光,把第一页信纸拿到了后面,继续看着。 “喜欢的话就多住一段时间,我师父人好的很,一定会欢迎你的。” 看见这一句后,七夏叹了口气,喃喃道: “会吗?” 回答七夏的,只有清凉的秋风。 “到时候我再带你去看看镜月湖,就是在那湖底,第一次见到了你,我脑子笨,不知道那画卷为什么会出现在湖底,你聪明,帮我看看,还有竹园,你手上带着的‘救命’就是从那里摘的,估计这么长时间不砍竹子,应该生的好看些了。” “然后再去青山镇瞧瞧,我在那里出名的很,好了,不说了,若是你看到了这里,可千万别嫌我磨叽,安心养伤,等着我回来,如果你看不见这封信就好了。” 看不见,自然是人已经回来了。 第二页信纸读完,看向第三页,只有几个字。 “勿念,易年留。” 和一个看着不怎么好看的笑脸。 看着那确实不怎么好看的笑脸,七夏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把信收起,放在了怀中,离着胸口最近的地方。 学着少年的样子,躺在躺椅上看着满天繁星,脸上,又变成了刚出万木林时的清冷。 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的身影,七夏的泪,流了下来。 任由泪水流着,没有伸手去擦。 慢慢的,清冷变成了痛苦,喃喃自语道: “原来那熟悉的感觉是真的,原来我真的没有认错人,可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心里,我没有时间,万木林能救我,我也没有机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直到脸上的泪痕风干,声音沙哑。 拿出那星空宝玉,和以前少年一起看星空时一样的动作,举着宝玉比向天空,开口说道: “等你从太初古境回来后,一切都会结束,对不起,不能当面和你告别了…” 说着,擦干净了脸上泪痕,起身把茶壶中的水倒掉,洗刷干净后进了房间,重新放回了竹篓。 看着在易年房间中的凤凰翎,伸手拿了起来,就在拿起短剑之后,红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红光中,一根似骨非骨似玉非玉的短箫,也发着微光。 看了眼凤凰翎,又看了眼短箫,喃喃道: “我们一起吧。” 说着,凤凰翎系在了腰间,短箫收进了怀中。 离开了后山,爬上了近晚峰最北边的高山,借着明亮月光,整个圣山尽收眼底。 安静的圣山,在晚上更加安静,仿佛一只沉睡在黑夜中的巨兽,如果有人敢前来打扰,便会惊醒这可怕的存在。 修行之人最向往的修行圣地安静睡着,站在山顶的七夏看着。 可在七夏的眼中,没有任何向往神色,反而出现了一丝鄙夷。 看着圣山,嘴里喃喃道: “圣山?” 不光眼中有鄙夷神色,就连那冰冷的声音中,都尽是不屑。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七夏收回了目光。 深深吸了口气,从山顶一跃而下,凌空飞行,直接来到了那条易年走了许多次的小路上。 压下了身上气息,向着万木林而去。 等到了万木林时,瞧见莫道晚正和昨天与自己说话的老人喝着茶聊着天,与二人打了个招呼,钻进了万木林中。 莫道晚看着进了万木林的七夏,目光看向了西方,自言自语道: “小师弟,你这红颜好像变了…” 第490章 闺房夜话 就在七夏圣山上读着少年的信流下泪,看着夜空说着对不起的时候,远在锦官城的少年也正拿着那星空宝玉发呆。 早上与南北北在那巷子里面喝着百味粥的时候,碰见了童念瑶。 不知是巧合还是童念瑶专程来找南北北。 易年没想到的是,她们两个竟然认识,而且瞧见那说话的语气,应该已经认识了许久。 童念瑶来到粥铺,羞的是南北北,伤的是易年。 那一句情郎给南北北弄了个大红脸。 伤,自然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口袋里的伤。 毕竟是故识,怎么也得客气下,问问人家吃不吃,然后少年的口袋又瘪了一点儿。 不过还好,童念瑶没有易年那个饭量。 与她们二人说了几句话结了账,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与南北北一人逛了一会儿都觉得十分不自然,要是两个,想想头都大了。 至于那药铺,她们二人去也就行了。 临走时与南北北说了,她的马会托人给她送回去。 等到了圣山客栈的时候,易年可不敢再食言了,立马托早上那位圣山弟子跑了一趟,要不明天估计又要找上门来,太麻烦了。 回了房间打坐调息,继续为太初古境做着准备。 七夏傍晚回到近晚峰的时候,易年醒了过来。 七夏读着信的时候,易年仰着头正看着天空发呆。 七夏流着泪说着对不起的时候,易年正拿着玉比着天空。 看着看着,眉头皱了下。 瞧着那离散星域,总觉着那里又出现痕迹了呢? 就在感觉有痕迹之后,原本看着宝玉但有些无神的目光立马汇聚到了宝玉之上。 看着看着,眉头又是一紧。 把那宝玉拿到面前,用袖子轻轻在上面擦了擦,眼睛瞪大了一下。 因为少年看见,那宝玉之上,出现了一条比发丝还细的裂痕。 “这是哪里来的?” 易年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自从七夏把宝玉送给自己后,便一直贴身带着,中间被秒空空偷过一次,打那以后,便更加小心。 易年可以保证,从来没有磕了碰了,可小心收着的宝玉,竟无端端的出现了一条裂痕。 心里,稍微紧了一下。 指尖青光出现,将宝玉包裹了起来,其中一丝钻入了宝玉内部,去探寻那刻在上面的法阵。 片刻后,在感受到那法阵没有任何问题后,紧起来的心松了下来。 脑海中出现了那黄草小河边上,七夏负手而立的画面。 心里嘀咕着,没事儿就好。 就在想着七夏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易年微微一愣,这是七夏的声音。 随后,苦笑了一下,把玉收了起来,双手用力的搓了下脸。 有些疑惑,最近这是怎么了? 想起小愚和周晚,耳边就出现他们的声音,看着南北北吃糖想起龙桃,耳边又传来龙桃的声音,脑海中出现七夏的身影,七夏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边。 难道是因为境界的提升,六感变得更敏锐了? 又笑了下,喃喃自语道: “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处就是能听得更清楚,在战斗中没办法用目光或是神识的时候,依旧能捕捉敌人的动向。 坏处就是,万一一个不好,提升的太多,万象之声再次入耳,自己又要忍受那痛苦折磨。 少年是真的不想整日翻着经书了。 又晃了晃脑袋,起身上了房顶。 和青山的时候一样,总是惊走飞鸟。 躺在屋顶上,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漫无目的扫着漫天星辰。 易年在屋顶躺着,此时南昭行宫,南北北那硕大的房间,一张大床上,也躺着两个人。 逛了一天的南北北与童念瑶。 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二人头对着头,排成了一个一字,也亏这床够大,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 南北北一脸笑意,枕着手臂,开口说道: “童姐姐,他真的只用了三箭?他的万剑诀真的有一万把剑吗?” 看不见南北北神情的童念瑶听着,无奈的笑了笑,开口回道: “你都问了多少次了,我不要面子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 南北北听着,忽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往童念瑶的方向前进了一点儿,撒娇的用脸蹭着童念瑶的头发,开口说道: “童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因为这个就觉得丢了面子呢,你就再说说呗,我刚才没听清楚,当初试比高的时候,五哥死活不让我去,早知道会错过这么精彩的画面,说什么我也要去了。” 一个漂亮女孩子撒起娇来,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 不过深知南北北性格的童念瑶根本不吃这一套,看都没看南北北,伸手顺着头发上去,托着南北北的下巴,直接把她推开了自己的头顶。 “想知道,自己问去,问我做什么。” 南北北完全不在意童念瑶推开自己,嘿嘿一笑,顺势把童念瑶的手抓在的手里,身子一扑腾,躺在了童念瑶身边,开口说道: “童姐姐,你这小手真软啊,还好看,难怪能施展出点月忘忧那么强大的功法。” 说着,还没等童念瑶反应过来,抓着那小手吧唧就亲了一口。 童念瑶一脸无奈,抽回被抓着的手,在南北北肚子上的衣服上蹭了蹭。 “你恶不恶心,不过你这套对我没用。” 南北北听着,笑了笑,不过那笑容中,有些“阴险”。 往旁边挪了挪,自言自语道: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等有空了我找人问问就好,哎,对了,听说四哥回来了,还是孤身一人,我这做妹妹的是不是应该帮他物色个良配,总单着也不是个事儿,找哪家姑娘好呢?” 南北北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思考的样子。 旁边的童念瑶听见南北北的话,立马侧身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南风烈回来了?” 南北北看了童念瑶一眼,点了点头,“是啊,我五哥说有事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四哥找回来。” “他在哪?”,童念瑶开口问着。 南北北听着,强行忍着脸上笑意,开口说道: “这是我南昭国事,不能对外人说。” 童念瑶一听,在南北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按住了南北北的手,另一只手直接向着南北北肋部抓去。 瞬间,南北北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房间。 童念瑶比南北北厉害的多,四象境界带来的力量与速度的提升,不是南北北一个凝神能抵抗的。 而且童念瑶与南北北极熟,自然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南北北被抓了痒痒肉,不可能任由童念瑶摆布,立马反抗了起来。 姐妹之间的打闹,童念瑶不可能动用元力,而从小混在军营中的南北北没有一点儿公主样子,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弱,相反,还有几分蛮力。 挣扎着抽出被童念瑶抓住的手,直接向着童念瑶身前的隐私袭去。 童念瑶也毫不示弱,与施展点月忘忧防守时的密不透风完全不同,根本不管防御,伸手就还了南北北一把。 房中只有二人,晚上躺在床上休息,穿的都是轻薄睡衣,这动作一大起来,大片雪白漏了出来,香汗也跟着流了下来。 一瞬间,房间中的场景香艳无比。 不过两人毫不在意,笑声混着话语,充斥着房间角落。 守在外面的红云听着,开口说着: “又打起来了。” 绿雪开口回道: “从小打到大。” 说着,与红云同时伸出双手,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罩在了南北北的房间之外,声音再也传不出来了。 房间里面的二人不知打闹了多久,都是大汗淋漓衣衫不整,最终,还是童念瑶凭借境界的优势占了上风。 小腿压着南北北双腿,一只手把南北北背在腰上的手抓着,另一只手挠着南北北肋部的痒痒肉,开口问道: “说不说?不说我就继续了。” 说着,抓了几下南北北没有了半点的防御能力的弱点。 趴在床上被童念瑶压着动弹不得的南北北眼泪都笑了出来,挣扎着扭动着身子,开口说道: “我…哈哈…我说…哈哈哈,你别挠了,我说还…不行嘛。” 童念瑶偏见南北北终于服软儿,停了手里的动作,不过依旧没有放开南北北,开口说道: “那你还不快说。” 南北北把头埋在被子上蹭了蹭,把眼泪蹭掉后费力的扭头看向童念瑶,开口说道: “我说也行,那你也得说。” 童念瑶听着,回着行。 “那你放开我啊,这样我说话不方便。” 南北北说着,扭着身子示意着你快把我压死了。 童念瑶瞧见南北北的动作,顺手最后掐了一把那肋下弱点,然后立马往后退去。 以她对南北北的了解,这小妮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在童念瑶放开南北北之后,一只呈爪样子的手,出现在了之前自己所处的位置。 南北北瞧见自己的一击没有得逞,立马开口说道: “童姐姐,我错…” 一句话还没说完,童念瑶已经扑了上去,第二轮的打斗又开始了。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第二次被压在身下,已经失去了童念瑶信任的南北北在挣扎无果后,终于开口了。 “我四哥在正南城。” 童念瑶听见正南城这三个字后,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 第491章 天作之合 “正南城?” 童念瑶重复了一句。 瞧见童念瑶没有放开自己的打算,被压在身下两次的南北北扭了扭身子,开口说道: “童姐姐,我可没骗你,是真的,你快放开我,热死了。” 童念瑶听着,慢慢松开了抓着南北北的手。 这回没往后退,而是歪着头思考了起来。 没躲,可能是觉着南北北也不敢再来一次了。 重获自由的南北北起身后一手不停的抓着胸前的衣服透着气,一手在那通红的脸颊旁扇着风。 瞧见童念瑶好像失去玩耍的兴致,擦着脸上的汗,开口问道: “童姐姐,怎么了?” 童念瑶在听见南北北的问题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事。” 南北北嘿嘿一笑,往童念瑶身前凑了凑,开口说道: “童姐姐你要把握住机会啊,这次再让我四哥跑了,下次想抓到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童念瑶听着,白了南北北一眼,开口说道: “抓什么抓,你四哥又不是犯人。” “是是是,童姐姐说的都对。” 说着,躺在了童念瑶身边,开口说道: “童姐姐,我已经把我四哥的消息告诉你了,这回该轮到你说了。” 童念瑶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南北北,也躺了下来。 或许是方才的打闹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二人此时都安静的躺着,再也没有了黑手袭击。 “你想听什么?” “从他到试比高开始。” 童念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说着自己看见的情形。 从易年两次莫名其妙出手击败正玄宗的两兄弟,直到与她自己的那场比试。 都说了几次了,也不知南北北怎么就这么愿意听,听着听着,还开口问问题,每次问的都还不一样。 “当时他击败我用了一箭…” “刚才不是说是三箭吗?” 南北北开口问着。 童念瑶在南北北大腿上一掐,开口回道: “刚才你还听过了呢,现在怎么还要听。” 南北北一边揉着大腿一边笑着回道: “是是是,童姐姐说是几剑就是几剑,你继续说。” 童念瑶听着,继续开口: “说三箭也对,说一箭也行,他破掉点月忘忧的,其实只有第二箭,第一箭就算不用我也不一定躲的过去,而第三箭,直接射向了天空,他之前所做一切,都是因为他缺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南北北开口问着。 “一把好弓,他没有弓,只能自己造出来一把,所以才会与我缠斗那么久,如果一开始他就提着弓上来,估计我败的更快。” “他真的那么厉害?” 南北北又开口问道。 童念瑶又一次转头白了南北北一眼。 “前几天你不是看见了吗,明知故问,敢剑指西岭长老,不是莽夫就是真的有把握,以他在试比高上的表现来说,他可不是个莽夫。” 南北北又是嘿嘿一笑,也不知童念瑶在夸易年,她跟着笑什么。 看着南北北在那傻笑,童念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之前他与潇沐雨交手之时,还没有那般强大,后来因为一道红芒,他整个人好像开了窍一般,打败了我,后来又打败了千秋雪。” “红芒?” 童念瑶听着南北北的问题,点头回着嗯。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七夏?” 童念瑶继续点头。 “那个叫七夏的女孩子也厉害的很,在战斗中能把过千帆打的破境,还有…” 童念瑶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听得津津有味儿的南北北侧着身子看着童念瑶,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 童念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还有,她和易年的关系一看就不一般,而且修行天赋绝对不比易年低,用句俗话说,他俩就是天作之合,所以,你…” 童念瑶又一次停了下来。 以她对南北北的了解,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思呢? 特别是今天在粥铺看见的时候,可是第一次瞧见南北北脸红。 看着易年离去时的眼神,明显与旁人不一样。 这小公主,对那少年动了心。 可以自己对易年的了解,他不像是一个滥情之人,有了佳偶,心里又怎么会有位置分给南北北呢? 而且他早上离开粥铺的样子,仿佛逃难一般,更加坚定了童念瑶的判断。 易年对南北北,半点儿心思都没有。 南北北听得出童念瑶的意思,枕着手臂往后一躺,开口说道: “他们未曾婚配,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童念瑶听着,叹了口气。 刚才是猜测,现在成了真。 南北北的性子,只要她决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就在童念瑶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时候,南北北忽然转过头,看着童念瑶,笑了起来。 极为熟络的两人,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童念瑶见南北北一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立马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栖灵谷可没你的位置,你只是个记名弟子,别打我的主意。” 瞧见童念瑶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又一口回绝了自己,抓起童念瑶的手臂抱在怀中一边晃着一边开口说道: “童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我也想进去长长见识,好不好嘛童姐姐,童姐姐你最好了。” 童念瑶推着南北北的身子,把手臂抽了出来,用行动回应着南北北。 南北北哪肯罢休,伸手又把童念瑶的手臂扯了过来,继续抓在怀中。 “童姐姐,不对,嫂子~~~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嘛,好不好,等回了正南城,我亲自去把我四哥给嫂子抓来送过去,求求你了,嫂子~。” 此时,一名正南城中的男子忽然打了个冷颤,嘴里嘟囔道: “还没到深秋就这么冷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小宠到大的妹妹给卖了。 童念瑶被南北北这连续几句的嫂子弄了个大红脸,不过瞬间就过去了,再一次挣脱南北北的手臂,开口说道: “若是别的事情我就答应你了,可这太初古境的事情是真的不行,别说你,就是我,进去也就是和师叔他们长长见识,这不像试比高那般,只是年轻人的游戏,全大陆符合条件的强者都会来此,而且从各大门派分出去的名额,最后落在哪些人手里都不清楚,万一被歹人得了呢?加上里面还会有妖兽出现,对你来说非常危险,你别求我了,没用。” 南北北可不是一般小国的公主,她的安危,就算是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瞧见童念瑶的样子,知道这事儿求她是没用了,撇了撇嘴,松开了童念瑶的手臂往床上一躺,开口说道: “哼,不去就不去,我还不稀罕去呢。” 童念瑶也没去哄南北北,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也正如所想,没一会儿功夫,姐妹俩又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窗外亮了起来。 屋中的两人眼皮开始打架,在南北北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之后,童念瑶也忍不住睡意,给南北北盖上了被子后沉沉睡去。 直到下午,二人才从睡梦中醒来。 送走了童念瑶,南北北跑去了湖边。 南行一还坐在那里钓鱼,瞧见南北北来了,笑着开口说道: “呦,今天这是没人陪着喝粥了,想起我这老头子来了?” 自己身边打小就有人暗中跟着,南北北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自己与人逛街喝粥也正常。 没在意南行一的打趣,搬着小板凳坐在南行一身边,头一歪,靠在南行一的肩膀上,开口说道: “喝粥哪有陪爷爷钓鱼有趣,今天我就在这里陪着爷爷钓鱼,咱们把湖里最大的那条钓上来。” 南行一笑了笑,回着好啊。 整个下午,南北北不停在南行一身边忙碌,上饵,递网,捶背,抄鱼,一样不落。 小嘴和抹了蜜一样,不停的夸着爷爷钓鱼真厉害,这等南行一平时根本享受不到的待遇一直持续到傍晚。 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的南行一对着忙前忙后已经有些累了的南北北说了声行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人老成精的南行一哪会看不出自己孙女的小心机。 正给南行一捏着肩的南北北听见,开口回道: “爷爷说什么呢,我就是想陪您钓钓鱼,哪里会有事情,您可不能冤枉我,不过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答应。” 南行一听着孙女的话风一变,笑容更深了些。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开口说道: “歇会儿吧,说说我听听。” 南北北停下手中动作,坐在南行一身边,开口说道: “爷爷,听说太初古境里面有许多大陆上没有的东西,我想进去见见世面。” 南行一听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里面很危险的。” 南北北听见南行一没有直接拒绝自己,瞬间就知道爷爷这是同意了,立马拉起南行一的手臂,开口说道: “那怕什么,爷爷这么厉害,随便给我几件儿护身法宝,就够我在里面应付一切了,您说是不是?” 南行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下南北北的头,开口说道: “你这小东西,主意都打到爷爷身上来了…” 第492章 有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南北北嘿嘿一笑,“爷爷对我最好了。” 说着,抓着南行一的手臂就晃了起来。 童念瑶能抵抗南北北的撒娇,不代表南行一也行。 笑着拍了拍南北北的头,指了指后面的亭子,“东西在里面呢,自己去拿吧。” 南北北一听,立马放开了南行一的手臂,跑到了身后亭子里,等到拿着一把长弓回来之时,南行一把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递到了南北北手中,开口说道: “玉佩不要离身,弓上藏着我的气息,但只能用三次,你自己把握,如果事不可为,出来就是。” 南北北右手拿着玉佩,左手拿着长弓,看向南行一,开口说道: “放心吧爷爷,小命重要,我知道的,那我就不打扰爷爷钓鱼了啊。” 说着,立马转身跑了。 忙活了一下午就为了这点儿东西,东西都到手了,谁还钓鱼? 那逃跑的速度,南行一这真武之境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南北北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没人上饵,只能亲自来了。 收回鱼线,上饵抛竿,热闹了一下午的湖边,安静了下来。 鱼钩入水,湖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有鱼儿跳出水面,估计下一条也快了。 不像与易年钓的那天一样,南行一也不守着他的大鱼了,小鱼一条接着一条。 加上下午的,鱼篓已经满了。 瞧见鱼篓满了,南行一又换上了大鱼钩,开始守着大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里一直没有动静,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爷爷,孙儿求见。” 脚步声停下,南风瑾的声音传了过来。 “过来吧”,南行一头也没回的说道。 南风瑾得令,抬腿走到了湖边。 到了近前,还没等南风瑾开口,南行一先说话了。 “有时候你真的应该学学你妹妹,不要太守规矩。” 南风瑾知道,爷爷说的,不只是这求见之事。 躬身行礼,开口回道: “多谢爷爷指点,孙儿明白了。” 南行一转头看着南风瑾行礼的动作,微微一笑: “你还是没明白。” 南风瑾瞧见南行一的动作,拱起的手放了下来,坐在了南北北之前没怎么坐的凳子上,开口说道: “爷爷,其实我明白,可别人不明白。” “明不明白不重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就好。” 南行一开口说着,手里的鱼竿轻轻动了动。 “若是输了,南昭就完了。” 南行一听着,笑了下,开口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个皇帝吗?南昭完了,你正好落个清闲。” “回爷爷的话,我是不想做这个皇帝,可看着百姓深陷水火,我这心里真的不忍,爷爷,真的非要走这一步吗?” 南风瑾说着,脸上有着些许挣扎的神色。 南行一开口说道: “原本还有些许犹豫,但现在不得不做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与我一样,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青山那位吗?”,南风瑾开口问着。 南行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 转头瞧见皱起眉头的孙子,笑了笑。 鱼竿一挑,又是一条脱钩的小鱼,收回鱼竿,上饵的时候继续说道: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南昭永远都是南昭。” 南风瑾点头。 真武境界的南行一,就是南昭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南昭就乱不了。 南行一瞧见南风瑾点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怎么不问问万一我不在了呢?” 南风瑾哪里敢问这样的话。 没等南风瑾开口,南行一继续说道: “所以说啊,你还是太守规矩。” 面对爷爷的“教训”,南风瑾没有任何情绪,自己什么性子,自己清楚的很。 南行一重新抛竿入水,开口说道: “去帮我办两件事。” “爷爷请吩咐”,南风瑾回着。 “北北要去太初古境,你去帮她弄个名额。” “是,爷爷。” “不担心吗?” 南风瑾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爷爷把皎月弓给了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方才碰见她,还以为她玩儿心起了从爷爷这里偷拿的呢。” 南行一听着,也笑了笑,这事儿,南北北做得出来。 “第二件事呢,爷爷?” 南行一指了指旁边的鱼篓,“去帮我送个礼。” 南风瑾点了点头,“一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南行一笑了笑,开口问道: “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儿?” 南风瑾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恭敬的递给了南行一。 南行一伸手接下看了起来,等看完后,手指一捏,整张纸从角上开始,慢慢化为了虚无。 “起了心思的不止我们啊。” “爷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南行一转头看向南风瑾,“你说说。” “等。” 南风瑾只回了一个字。 不过就是这一个字,让南行一的脸上起了满意的笑容。 “行,就按你说的办。” 南风瑾瞧见南行一的笑容,起了身,开口说道: “爷爷,那我就去送礼了啊。” “知道送谁吗?” “送不错的,爷爷放心。” 说着,提着鱼篓与南行一行礼告退。 南风瑾走后,湖边又剩下了一人。 可能是因为没了岸上的声音,鱼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忽然,竿尖一沉,水面泛起了浪花。 南行一握着鱼竿的右手一动不动,左手凌空一抓,一条足有几十斤的大鱼跃出了水面,顺着南行一手抓的方向,挣扎着飞到了湖边。 到了湖边,被禁锢到了南行一面前的空中。 南行一取下鱼钩后手指轻轻一弹,大鱼砸着水面落回了湖中。 惊慌失措的大鱼尾巴一甩,钻向了湖底。 南行一看着那慢慢消失的大鱼,自言自语道: “上了钩的鱼,还能再钓到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或许有,不过应该是下一条咬钩的鱼。 ...... 锦官城的一个角落,一家不算大但却格外贵的客栈中,两名男子正坐在大厅中喝着酒。 一人魁梧,一人英气,正是前段时间结拜的二人,周晚,章若愚。 这客栈贵,是因为周小爷出手一向阔绰。 用钱直接把掌柜的、伙计、后厨师傅全都砸回家休息玩乐去了。 此时的客栈中,只有四个人。 除了偶尔过来送些新鲜蔬菜的店小二,再没人来。 周晚是为了安全考虑。 有了北祁与落北原的一遭烂事儿,到了哪里都会多留心几分。 而且前几天刚干了件“杀人越货”的事,这几天最好还是低调些。 特别是了解了玉符的规则之后,更加小心了一些。 不是怕事儿,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章若愚有手艺,几人的吃喝也不犯愁。 两个大男人从结拜那天起,这酒就没怎么断过,整日在这客栈里喝的酩酊大醉。 天南海北的扯,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通过几日的相处,二人越来越投缘,只叹相见恨晚。 不管是酒量还是实力,都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可兄弟两个聊了许多,但唯独易年的事情,两人只字不提。 不是因为关系不到,而是因为关系太到。 易年现在是天衍殿的副殿主,名义上是站在天元顶尖的一批人之一,若是喝酒时提起他,不免有吹嘘之嫌。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默契。 周晚知道圣山住在哪,但暂时没有去见易年的打算。 精明的周小爷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圣山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眼睛,万一被哪只盯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麻烦。 等进了太初古境在去见他也是一样,不差这么几天。 章若愚也知道圣山的住处,但同样没去见易年。 大智若愚的章若愚从开始就有打算,自己远远看看就行,能不相认最好还是不要相认。 几人没去南昭的宴会,但易年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还是传到耳中,不过依旧是默契的没有提。 只不过在有两次酒喝的高兴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 不只是周晚,章若愚也是,不过都及时止住了话匣子。 此时,二人已经喝的有些多了,舌头又开始打结。 对此,院子中的二女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着大厅传来的声音,正和林巧儿学着刺绣的龙桃抬头,看着同样抬头的林巧儿,相视一笑,笑容中,无奈多些。 不过没拦着,二女的心思一样,喝就喝吧,反正又喝不坏,放松放松,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龙桃拿着自己绣的图案问着林巧儿问题的时候,客栈门外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 此时客栈外面,五六个小孩子正疯跑着,前边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正拿着个小风车,随着奔跑带起来的风,五彩风车不停转着。 后面的几个也不知是要抢还是单纯的跟着跑,反正正在追着,一个个的小脸上除了出汗带起的红,还有开心的笑容。 跟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女孩年纪稍小,小短腿紧紧捣腾还是有些追不上。 稍微有些着急,为了跑的快些,重心往前倾着,一不小心拌在了石板路上一处凸起的地方,小小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片刻后,哭声响了起来。 一名正在盯着周晚几人所住客栈那紧紧关着的大门的黑衣男子低头看着摔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蹲下了身子,开口说道: “哭也疼,不哭也疼,都是疼,为什么要让别人看见你脆弱的一面呢?” 第493章 巧合? 说话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面容英俊,比起白笙箫丝毫不差,但那雕刻般的脸上,盖着一层冰霜般的冷漠。 声音同长相一样,也是冷漠无比,说的话不像是安慰,更像是教训。 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不知是磕的疼了,还是被男子的语气吓到了,哇的一下,哭声更大了。 看见身前小女孩哭的更甚,男子那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不过依旧没有要扶那小女孩起来的意思。 前面的几个小孩子在小女孩摔倒的时候已经跑出去了老远,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小女孩小脏手不停的在剑脸上抹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变成了脏兮兮的模样,哭声越来越大。 大哭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路过的人听见声音后纷纷驻足,好奇的望着男子与小女孩。 男子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不过那双撑在膝盖上的手还是没有要扶的意思。 小女孩越哭越惨,男子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不满,有两个胆子大不怕事儿的人开口喊道: “孩子哭的那么惨,你这当爹的就忍心这么看着?” “就是,你瞅瞅,那膝盖都磕破了,这当爹的怎么这么狠的心!” “我看不是当爹的,怕是个人贩子吧,要不去报官吧。”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原本还有些安静的街道,立马热闹了起来。 其实孩子摔倒大人不管也是常事儿,很多人都认为,摔倒了就应该自己爬起来,这也算种成长。 真正让这根本不会引起人们围观的事情热闹起来的,其实是男子的神情。 厌恶,反感,冷漠。 就在人们讨论之际,男子的目光开始向着人群扫去。 冰冷的目光每落一处,便有一人感觉到如坠冰窖阴冷无比,浑身发抖,再也张不开嘴说话。 或许是男子的耳朵好用,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声音出现的地方。 看了一圈之后,继续起身看着客栈的大门,仍然没有要扶那小女孩的意思。 围观的人都清楚,这一身黑衣的男子,不是普通人。 现在锦官城中,修行之人太多了,走路碰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不过那目光冷虽冷,但众人心底也有底气,修行之人怎么了?错了还不能说了? 法不责众,他还敢当街把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若是平时还有可能,境界高的修行之人,官府根本管不了,但现在不一样,城中的修行之人多了去了,一定会有正义之士路见不平的,他不敢。 再说了,错的是他! 不过想归想,可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归根结底这只是人家私事,别人最多说上两句,但真的管不得。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男一女慌张的从人群中挤过,直奔那黑衣男子身前的小女孩而去。 女子一把把地上还在大哭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瞧见那小女孩手掌与膝盖都磕破了之后,心疼的直咧嘴,轻轻给小女孩吹着伤口。 小女孩看见女子后,两只小胳膊立马抱住了女子的脖子,一边喊着娘亲好疼,一边举着,随着女子把小女孩搂的越来越紧,哭声又大了一些。 黑衣男子听着,脸上的不耐烦继续增加。 这一幕被与那女子一同到来的男子瞧见,对着那冷若冰霜的黑衣男子喝道: “是不是你把我宝贝女儿绊倒的,你没长眼睛吗?” 这二人后来,没瞧见之前男子目光的厉害。 黑衣男子听见,目光从客栈大门上移开,落在了小女孩父亲的脸上,开口说道: “她自己摔倒的。” “你说她自己摔倒的就是她自己摔倒的?我说就是你给绊倒的!大伙说是不是?” 如果这一幕被客栈里面喝醉酒的周小爷瞧见,一定能看出门道儿。 不光周小爷,还在围观的这些人,都能看的出来小女孩父亲的意思。 他这是想讹人!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多半是能讹的到的。 因为黑衣男子之前的行为引了众怒,只要小女孩的父亲一吆喝,绝对会有人站在他那边。 没人瞧见事情经过,帮着谁,怎么说,都是大家说了算。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这个黑衣男子是个普通人。 所以知道他是个修行之人的围观群众在小女孩父亲的吆喝之下,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 就在小女孩父亲想要再次发声的时候,黑衣男子伸出一只手抓在了那人脖颈上,轻轻往下一按。 小女孩父亲顿时感觉到身子仿佛被山岳压住了一般,半点儿也动弹不得,随着那黑衣男子的一按,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顺势蹲了下来,把小女孩父亲的头直接拉到了地面一尺之地,另一只手指着石板路上的一块凸起,开口说道: “你女儿刚才就是绊在上面的。” 说着,伸手从那凸起之上抓起了一根小女孩绊倒之时鞋子上留下的细线,放在被强行跪在地上的男子面前。 “看清楚了?” 可还没等小女孩父亲开口说话,男子继续说道: “怕女儿摔了也好办,把路弄平就行了。” 话音落下,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之时,抓着那后颈的手一用力,把那男子额头直接砸在了那处凸起的地方,一声闷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小女孩父亲的额头血流如注,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过黑衣男子根本没在意,看了眼那凸起的地方,手上继续用力。 砰砰砰… 几下过后,小女孩父亲额头凹陷了进去,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 不光那男子目光呆滞,就连周围的人,目光也变的呆滞了。 没有人会想到,那冷漠的黑衣男子说的办法竟然是这个。 黑衣男子在几次撞击之后停了下来,看着地上那凸起已经被砸了进去,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把扔掉了抓在手里的男子,拍了拍手上根本没沾到的灰,起了身。 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客栈的大门,转身向着旁边走去。 就在路过小女孩与她母亲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对着那不知是吓的还是哭的没了眼泪已经不哭的小女孩说道: “想报仇,哭是没用的。” 说完,再也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接向着街道尽头走去。 抱着小女孩的女子被那冷漠气息和话语吓得惊慌失措,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看向已经不省人事的丈夫,不知如何是好。 围观人群也是一样,帮忙的话,万一那男子回来瞧见,自己说不上会惹一身麻烦。 没有任何犹豫,人群直接退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之前仗义执言的人也没敢留下,通过方才的吓人举动,众人知道,那冷漠男子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一瞬间,街上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就在女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直紧闭的客栈大门缓缓打开,龙桃的俏脸从里面露了出来。 方才的吵闹龙桃听得见,不过只当成是寻常口角,根本没在意,而且正和林巧儿学着东西,不想放下手里的事情。 可听着听着,发现外面有些不对劲儿,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出来看看,正瞧见人群退去的一幕。 看见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看着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丈夫的女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躺在地上那人身前,蹲下来伸手在那人脖子上轻轻一碰,回头对着跟出来的林巧儿说了句话,林巧儿点了点头,回了客栈中。 龙桃看着那女子,开口说道: “放心吧,没事儿。” 说着,看了眼已经不哭了的小女孩,伸手用指头轻轻摸了摸那小脸,笑着说道: “乖哦,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龙桃生的很美,按理说笑起来应该不吓人,可就在小女孩看着龙桃的时候,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使劲的往女子怀中钻着。 女子连连对着这明显是要帮自家丈夫治伤的小姑娘道歉,说着孩子不懂事。 龙桃瞧见小女孩怕自己,悻悻的收回了手。 本是怕她害怕才安慰她,哪里能想到自己这个长相还有把小孩子吓哭的一天。 正好拎着药箱的林巧儿出来,才化解了龙桃的尴尬。 龙桃接过药箱,从里面拿出白布药面,利索的处理起了男子额头伤口。 和易年学医的时间不算长,不过对这外伤还是很有心得的,毕竟晋阳城的时候治的太多了。 在处理完伤口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一股难闻的气味儿飘了出来。 在男子鼻子前轻轻动了几下,味道全钻进了那男子鼻子中。 几个呼吸过后,昏迷的男子悠悠转醒,一脸茫然的看着娘子与女儿。 龙桃把方才剩下的药面递给了女子,开口说道: “一天换一次,三五天就能好了,别沾水。” 说着,一把拉起了男子。 女子立马放下还在哭着的小女孩,接过龙桃递来的药,一手扶着丈夫,一手拉着女儿,对着龙桃不停说着谢谢。 龙桃挥手示意不用,一家三口向着街上走去。 而打算转身回去的龙桃,目光忽然落在了那男子的后颈之上,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着。 直到这一家三口消失在街道尽头,目光终于收了回来。 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巧合?” 第494章 对坐话心事 龙桃的目光中,惊讶与不解都有,刚才眯着的眼睛慢慢睁了起来。 旁边的林巧儿喊了几声,耳朵不比易年差多少的龙桃好像完全听不见一般。 直到林巧儿走到龙桃身旁,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问着怎么了? 龙桃这才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林巧儿,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儿,愣神了。” 说着,接过林巧儿手里的药箱,说着回吧。 二人进院儿,大门又关了起来。 林巧儿走在龙桃身边,开口说道: “真没想到妹妹竟然还会医术,又是修行之人,周公子娶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本以为龙桃还会像前几天那般羞涩,可龙桃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回答。 放回药箱,坐回了院子里,拿着之前没有绣完的刺绣,又接着绣了起来。 不过方才还兴致勃勃的龙桃此时好像没了心思,或者是心思放在了别处,心不在焉的被自己扎了好几下。 林巧儿瞧见,伸手拿过龙桃正绣着的图案,开口说道: “不想绣便不要绣了,要不这小手可遭了罪了,有什么心事,和姐姐说说。” 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布也放下去。 龙桃笑了笑,开口说道: “真的没事,姐姐不用担心,那个,我有点儿累了,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与林巧儿告行礼,上了楼。 林巧儿看着龙桃离去的背影,走到了大厅中。 大厅里面,周晚与章若愚还在喝酒,方才的动静他们二人虽然喝的有些多了,但也能听见,不过与龙桃的想法一样,便没出去。 瞧见龙桃与林巧儿回来,也没太当回事。 林巧儿与章若愚使了个眼色,聪明的章若愚立马以自己喝多了的借口结束了酒局。 在林巧儿的“搀扶”下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中,原本酩酊大醉的章若愚元力微微运转,酒意去了大半,开口问着怎么了? 林巧儿摇了摇头,说着不清楚,给外面那人治完伤就有些不对劲儿。 里面夫妻二人说着话,外面被章若愚丢下的周晚也起了身,向着楼上走去。 路过龙桃的房间时,敲了敲门,不过没人开。 推门进去,从里面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沿着走廊尽头的楼梯上了房顶。 站在房顶边缘,看见了正坐在房顶仰头看着星空的龙桃。 灵巧的踩着瓦砾走到龙桃身边坐下,还没等开口,身边的龙桃先说话了。 “你说这星空真的能算世间万物吗?” 周晚把盒子放在二人中间,开口说道: “星空不能算万物,能算万物的是周天星衍术,不过你老板说过,好像周天星衍术也不能算万物。” “那还是有能算的,是不是?” 龙桃开口问着。 周晚点头,“当然了,要不然这周天星衍术也不能成为圣山三大功法之一,小朋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算啊,要不我去找你老板给你算算?” 龙桃摇了摇头,“他不会。” 周晚听着,开口回道: “也是,他也就能看看明天下不下雨。” 晋阳城的军营中,三人曾经一起看着夜空,到头来也没看出什么,只有易年一句明天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龙桃听着,笑了笑。 周晚瞧见,开口说道: “不找你老板也行,小爷也可以给你算算。” 龙桃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你还会算?” “当然了,比如现在,我就算到你想吃糖了。” 说着,把小盒子拿了起来,取下盖子,里面满是糖果,其中一个糖人,与龙桃长得一模一样。 周晚取出糖人,放在龙桃手中,自己从其中取出一颗糖果,剥开糖衣,放进了嘴里。 含糊不清的开口说道: “这东西确实神奇,吃了之后心情真的会好,以前没注意,可自打碰见你之后,就越来越明显,不过这个盒子里的不好吃。” “那哪个好吃?” 龙桃开口问着,抓着糖人没吃。 “当然是在落北原上吃的那颗了。” 周晚一笑,月光落在了脸上。 龙桃看着周晚那带着三分英气的面容,目光慢慢移到了糖人之上。 依旧没吃,就那么拿着。 周晚瞧见,开口说道: “小朋友,有什么事情和小爷说说,现在小爷可不是以前谁都能揍我两拳的那个废物了,谁惹了你,小爷让他好看。” 说着,三根利爪出现在了手上,对着龙桃比了比。 关于清风兽的一切,周晚早就与龙桃说过。 龙桃瞧见,被周晚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逗的笑了笑,伸手抓在了周晚的后颈之上。 周晚不解龙桃意思,开口问道: “我惹你了吗?是不是我这几天酒喝得多了你不高兴了?那明天开始我就不喝了,小朋友你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要弄死我吧?” 龙桃听着周晚不着边际的话,没有往下接,而是开口问道: “你说我用力抓下去,会在你脖子上留下几道痕迹?” 周晚想都没想,开口回道: “当然是五个。” 龙桃听着,手没有放下来,而是把小指卷了起来,开口问道: “现在呢?” “四个啊,小朋友你不会是在考小爷算数题吧,小爷原来虽然是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但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你这有点儿瞧不起人了,不记得当初谁教你识字了?” 龙桃没机会周晚这明显的玩笑,放下了手,自言自语道: “是啊,就是五个,可为什么有人会留下四道痕迹?” 周晚伸出两根手指递到龙桃面前,开口说道: “两个原因,第一,他只有四根手指,第二,他抓人的时候收起了一根,不过第二种可能不大。” “为什么?” “因为不好发力,都掐人了,就算要留力气,也不用收回一根手指。” 周晚开口答道。 这是常识,人手五指,小指看着最没用。 但要是握重物或是抓东西的时候,没有小指发力,手上的力气根本发挥不出多少。 都掐出痕迹了,自然是没有留力,那留下四道痕迹最大的可能就是没有小指。 龙桃听着周晚的解释,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周晚把碍事的糖果盒子拿开,往龙桃身边凑了凑,开口说道: “是不是之前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什么事?” 龙桃听着,半晌没有说话。 神情上,有些挣扎,还有些犹豫。 周晚也没催,就安静的坐在龙桃旁边。 二人就这么坐着,任由秋风吹着,周晚时不时看看天空,时不时转头看看龙桃。 不过看着龙桃的时间,明显比天空多。 晋阳城的客栈里,龙桃看书,周晚看着龙桃。 锦官城的客栈里,龙桃看着屋顶,周晚依旧看着龙桃。 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龙桃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糖人,看向周晚,点了点头。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给一个人包扎了伤口,等他走时,我看见他的后颈上有四道痕迹。” “抓他的人有问题?” 周晚开口问道。 龙桃点了点头。 周晚有些疑惑,开口说道: “因为天生四个手指就有问题?” 龙桃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四个手指没有问题,虽然不多,可总是有的,不过那人后颈上的痕迹和他受伤的样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的行事作风所留。” “谁?” “我哥。” 龙桃看着周晚,开口答道。 “能确定吗?” 周晚指了指耳朵。 龙桃的耳朵好用,能听出之前外面的吵闹,自然也能听见那人说话。 龙桃听着,摇了摇头。 “不确定还是听不出?” “声音会变的。” 龙桃淡淡说道。 声音确实会变,特别是对于男孩子来说。 “那我陪你出去找找?” 周晚开口说着。 龙桃还是摇头。 “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会有一个哥哥?” 周晚笑了笑,开口回道: “这有什么好奇的,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兄弟姐妹正常不过。” 龙桃听着,欲言又止。 不过看着周晚的笑容,下一刻,鼓起了勇气。 可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捂住了嘴巴。 周晚往周围扫了几眼,慢慢拿开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这锦官城现在人多眼杂,还是留心些好,还有,不管你是什么,在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是你,是那个让我吃到这世上最好吃的一顿饭的小朋友,是让我吃到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一颗糖果的小朋友,是那个不远万里路过落北原恰巧碰见我的小朋友,当我知道不能在北祁继续待下去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南昭,而是去了落北原,我要变强,不是因为我喜欢修行,也不是因为想打秦老三的脸,而是因为有一个人,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想陪着,然后去保护她,与她在一起,让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她已经苦了十几年,我不想让她再苦下去…” 周晚的声音很轻,但听在已经泪流满面的龙桃耳中,却字字贯耳,声声如雷。 小小的龙桃,无声的流着泪,看着眼前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周晚,张开双臂,紧紧抱了上去。 温香软玉入怀,周小爷的手好像不会动了一般。 片刻后,轻轻拍了拍龙桃的后背,开口说道: “小朋友,不哭了,要是哭肿了眼睛被你老板瞧见,他非揍我不可…” 第495章 两情相悦 楼下房间中,喝了不少酒但强行将酒意驱散的章若愚正站在床上侧着耳朵贴在棚顶之上,脸上已经没了丝毫醉意。 明显是在偷听楼上二人的对话。 也亏的章若愚身材高大,若是换成易年那个正常人身高,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林巧儿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章若愚脸上神情的变化。 章若愚可能是听的有些费劲,下意识的往棚顶靠去,林巧儿瞧见,伸手掐了下章若愚的大腿。 这一吃痛,魁梧汉子冷嘶一声,低头看向自家娘子。 林巧儿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这么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吧?” 章若愚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我这不是关心他们嘛,看着他俩那层窗户纸迟迟不捅破,着急啊!” 林巧儿听着,抓着章若愚的衣服示意他坐下来,等坐稳之后,抬眼往楼上看了一眼,脸上的为难成了好奇,开口问道: “那你都听见什么了?” 章若愚开口回道: “你不是说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吗,怎么还问?” 林巧儿白了章若愚一眼,开口说道: “就许你关心,就不许人家关心了?” 说着,往章若愚身边一凑,“快说说,到底怎么样了?” 章若愚嘿嘿一笑,“我看十有八九是成了。” 林巧儿听着,也是嘿嘿一笑,“快和我说说具体听见了什么,没想到你能修行后还有这等本事。” 这女人好奇起来,比男人更甚。 小夫妻俩油灯一吹,被子一拉,说起了悄悄话。 就是不知远在青山的老人会怎么想,自己传授的功夫,用在了听别人墙根儿上面。 周小爷再精明,也就能想起来防备下周围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章若愚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还会偷听别人讲话。 不过周小爷此时也没了那些心思,全被怀中的龙桃占了去。 周晚虽然是上京城有名的公子哥,不过这与别人告白,还真是第一次。 面对着龙桃的拥抱,自然是没什么经验,只能用着玩笑的口吻缓解些自己的紧张。 两人认识的时间真的不长,从龙桃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开始,全是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光景。 不过这半年中发生的事情,比许多人很多年经历的都要多。 晋阳军中的相处,后来整天赖在医馆里面与龙桃说着话,河边与丛中笑的一战,落北原的相遇。 许多许多的事情,好像发生了许久,又好像近在眼前。 周晚不傻,日日相处之下,也发现了龙桃的不同。 小小身子中带着的强大力量,比易市差但差不了太多的耳朵,夸张的修行速度,都在说着她的不同。 不过这些事情,只有医馆里面的几个人知道。 周晚不是迂腐之人,当他猜出龙桃妖族身份之后,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而更加怜惜这个受了不知多少苦的小朋友。 因为龙桃的善良。 她比起许多人,更像人。 可身为一个妖族,却要艰难的在人族的土地上活着,只有一种可能,妖族,容不下她。 当周晚想到这些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给龙桃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她快乐的活下去。 所以离开医馆的时候,没有说再见,他不能空口白牙的一句话,让龙桃等着自己。 他也不敢与任何人讨论,无论是老爹,还是易年。 万一他们不知道龙桃的身份,可能会给她添许多的麻烦,更甚者,会丢了性命。 他们知道,龙桃就是安全的。 他们不知道,龙桃也是安全的。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或是一个妖的周晚,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所以当清风兽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与那个小朋友说声再见。 可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自己逃命空闲之余便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小朋友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周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 世间,或许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若是心中没有喜欢,又怎么会走进那茫茫的落北原呢? 可周晚在那一刻却犹豫了,因为进入落北原后,他真的明白了自己有多么弱小。 弱小到茫茫草原上一只跌了境界的妖兽都能简单要了自己的命。 而自己的猜测中,龙桃要面对的,可能是整个北疆妖族。 不是惜命,而是怕帮不到她。 万一再成了她的牵绊,更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可从树洞中钻出的那一刻,周晚知道,自己脱胎换骨了,尽管距离着帮到龙桃还有一大段路要走,但已经有了走的可能。 当龙桃开口提起自己的哥哥时,周晚知道,自己等的时机,到了。 她敞开心扉的时候,一人一妖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隔阂。 龙桃眼中的泪一直流着,湿了周晚的肩膀。 周晚那断过的手,轻轻拍着龙桃微微起伏的后背,小声安慰着。 宁静的月光落在屋顶,给二人身上披了一层星辉,或许月光是怕这两个回不了家的孩子,吹着异国的风,有些冷吧。 不懂风情的秋风不合时宜的吹了起来,撩着龙桃额前的青丝,划过那长长的睫毛,有些乱。 落着泪的龙桃没有手去整理,也没有心思整理,周晚那不算告白的告白,已经把小妖的心,敲的有些乱了。 随着眼泪的宣泄,龙桃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眼里恢复了之前的几分精明,俏脸有些红了。 不知是因为秋风,还是因为羞涩。 可能都有吧。 没问周晚是如何知道,也没问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面对着这个拥抱,那些都不重要了。 心思回了,羞涩起了,抱着周晚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周晚感受到龙桃的变化,这回轮到他抱的紧了。 随着手臂的伸展,小小的龙桃被周晚拥在了怀中,不似平时的温和声音在龙桃耳边响起。 “小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发呆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我保证不会再不辞而别,将来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说着,怀抱更紧了一些。 拥有强悍身体的龙桃自然不会被搂的喘不过气,刚想回一声嗯,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变。 “为什么不是站在我身前?” 周晚也没想到龙桃竟是这么个回答,笑了笑,开口答道: “因为我没有你厉害啊。” 可能龙桃也没想到周晚的回答,同样笑了笑。 二人就这么紧紧拥抱着,没再说话,享受着安宁,享受着不易。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桃轻声问道: “抱够了吗?” 周晚或许是和易的待得久了,也可能是两人本就默契,回了一句当初易年在净竹寺里面抱着七夏时候说过的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没有。” 龙桃听着,脸又红了几分。 这拥抱,也长了几分。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也可能是一个时辰,龙桃再次开口: “好了,还有事情要说呢,以后再…” 后面的话,许是因为羞涩,没有说出口。 周晚听着,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十分不舍的慢慢放开了怀抱,伸手把龙桃的小手抓在了手中。 龙桃低头看着屋顶,没有挣扎,被打断的话题重新提了起来。 “世界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一样的指痕,一样的因为方式。 周晚听着,开口问道: “你当初为什么会相信易年,然后卸下了伪装?” “直觉。” “你当初去落北原找我的时候,是怎么找的?” “直觉。” 敞开了心扉,那去落北原的树下守着,自然不会再是那路过的借口了。 “你是因为知道太初古境这个东西才让我与你一起过来还是因为别的?” 龙桃想了想,回答的依旧是两个字。 “直觉。” 周晚拍了拍龙桃的小手,开口说道: “所以啊,你的直觉很准,以前每次都对,没道理这次就错了,没有办法确定一件事情的时候,相信直觉也没错,你今天跑来这里发呆,其实直觉里已经告诉了自己,那个留下指痕的人,可能真的就是我大舅哥。” 这一句大舅哥,龙桃的脸又红了。 周晚看着龙桃,本想调笑一番,不过想着万一龙桃恼羞成怒给自己一拳,那就得不偿失了。 手上握的紧了些,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防备。 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能感觉到,他自然也能感觉到。” “那我们要去找他吗?” 龙桃开口问着。 周晚摇了摇头,龙桃问着为什么? “时间太久了,而且不知道他来的目的。” 龙桃听着,点了点头。 十几年的时间,或许当初的大哥,已经变了样子。 为了安全,不能冒这个险。 龙桃听着,没有说话。 周晚抬头看向空中明月,开口说道: “如果是真的,那这太初古境可能要更热闹了,不过为了可能的神兵和虚无缥缈的真武机缘,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值得吗?” 妖族都来了,怎么可能不热闹呢? 周晚说着,陷入了沉思。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一下。 龙桃瞧见,开口问着怎么了? 周晚转头看向龙桃,开口回道: “咱俩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龙桃听着,也笑了下,脑袋靠在了周晚的肩头,看着同一轮明月。 是啊,一个要面对的是北祁,一个要面对的,是北疆… 第496章 真的只是钓鱼 周小爷包下的客栈屋顶,二人享受着宁静。 圣山所在的客栈后院,众人正围着一口大锅等着。 大锅边缘正升着腾腾热气,鲜美味道直往围坐在旁边的圣山弟子们鼻子里钻去。 蓝如水看着眼睛都要丢到锅里去的剑十一,开口说道: “丢人不,口水都流出来了。” 剑十一听见,立马拿手去擦着嘴巴,发现什么都没有后,知道自己被骗了,白了蓝如水一眼,继续盯着大锅。 蓝如水也见怪不怪,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打闹习惯了。 木凡笑呵呵的盯着二人,也不说话。 另外几个弟子年纪大些,比剑十一稳重的多,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等着。 易年当然也在等着,他那手艺,真怕毁了这一锅东西。 锅里的不是别的,正是南行一送来的鱼。 也不知那湖究竟有什么特别,同一种类的鱼,就是比外面的鲜。 易年躲开南北北,一直窝在客栈里面,当听见之前那通报弟子又来找自己说有人求见之时,易年下意识的想到,不会又是南北北吧? 本想着让那个弟子找个借口打发一下,那弟子也看的明白,说着是别人。 易年也没想到,这别人,竟然是当今的南昭皇帝,更没想到的是,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送一篓鱼。 顿时奇怪起来,这得是什么鱼,能让南昭皇帝亲自跑一趟? 本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可一身便装打扮的南风瑾把鱼交到易年手上之后直接告退了,只说了句有空儿把鱼篓还回去,爷爷等着用。 易年就算再笨,也能明白南风瑾的意思,这哪是让自己还鱼篓啊,要是要用,我把鱼取出来,你把鱼篓拿回去就是了。 这明明就是想让自己过去一趟。 想起那天和南行一告别时说有空了再来叨扰的客套话,心下立时想道: “难不成这南家人性子都这么直,听不出客套话?” 南北北如此,南行一也如此? 不过瞬间便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南北北有可能,南行一不可能。 瞧着天太晚,也没动身的心思,找了那天的大师傅,把鱼做成了鱼汤。 当香味飘起的时候,闻着味儿的圣山弟子都出了门,坐在了院子里。 剑十一闻着那马上就要好了的鱼汤,对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开口说道: “小师叔,还是你有面子,南昭皇帝亲自来给你送鱼。”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回道: “我哪里有什么面子,要说有面子,那也是圣山的面子。”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了声音。 “哎呀呀,上次没赶上,这回回来的正好。” 易年回头看去,宋令关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卓回风。 众人瞧见两位大人物到了,纷纷起身行礼,二人伸手示意着众人坐下,拉过两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宋令关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又跑去钓鱼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没有,南风瑾送来的。” 听着易年的回答,宋令关胖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神色,旁边的卓回风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师弟面子不小啊。” 易年苦笑了下,剑十一是白笙箫徒弟,可不是宋令关徒弟,可怎么说话一样呢,就连口吻都差不多。 开口回道: “宋师兄说笑了。” 一直旁边守着的大师傅听着几人对话,脸上的震惊根本掩盖不住。 从圣山住进来后,知道这些人的面子大,可没想到能大到这种程度,就连自己国家的皇帝陛下都来亲自荣送鱼了。 宋令关没管那大师傅震惊不震惊,闻着锅里扑面香味,开口问着什么时候好。 那大师傅听见,伸手把香味儿往自己鼻子里扇了扇,又瞧了瞧灶下的火,回着好了。 宋令关大手一挥,一锭金子落在了那大师傅手中,开口说道: “好,忙你的去吧。” 说着,揭开锅盖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吹了吹,对着还没伸手的众人说道: “愣着干什么,手快有手慢无啊。” 旁边拿着碗等着的剑十一也就是没有宋令关境界高,要不这第一碗绝对落在小胖子手里。 拿起宋令关放下的勺子,舀了一碗带着洁白鱼肉的鱼汤,一脸享受的喝了起来。 剑十一不懂事,有懂事的,平时基本不怎么说话的慕容晴拿着勺子,一人盛了一碗。 圣山这一行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喝着鱼汤。 南行一的鱼篓不大,装的再满也装不了多少鱼,尽管是做成了鱼汤,可也还是不够众人喝的。 特别是为了调整状态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剑十一,那胃口出奇的好,几碗鱼汤下去根本没什么感觉,把已经炖烂的鱼肉也全给吃了。 没一会儿功夫,锅见了底,宋令关和剑十一脸上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易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大半夜跑去人家湖边钓鱼去吧? 宋令关抹了抹嘴,瞧见众人喝完,开口说道: “这么悠闲的日子也就今晚了。” 蓝如水看向宋令关,开口问道: “师父,太初古境能进了?” 宋令关点了点头。 “明天傍晚,连通古境的通道就能稳定下来,传送法阵也可以用了,所以进去的时间已经定下了,我知道你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万事还要小心为上,若是事不可违,捏碎玉符传送出来就是,不丢人,别把小命搭在里面。” 宋令关说完,卓回风开口说道: “命重要,圣山的面子也重要,如何把握看你们,还有一点你们要牢记,玉符染血激发,别慌乱中忘记了,如果面对危险传送不出来,就只能等死或者等古境关闭才能出来了。” 众弟子起身齐声开口说道: “定不辱圣山威名。” 卓回风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前厅。 宋令关挥手示意众人回去,易年看着,也起身要走。 方才不是不肯起身,是真不懂圣山的规矩,毕竟才去了没一段时间,这张口圣山颜面闭口圣山尊严的话还没学会呢。 宋令关瞧见易年要走,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等等。” 易年听着,坐了回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二人,宋令关开口说道: “小师弟,进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易年开口回道: “与他们几个商量着来呗。” 这是下山之后易年一直做的事情。 什么事儿都是与几人商量着来。 自己虽然辈分大,但年纪轻,没那么大的面子,而且也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指挥别人的感觉。 宋令关听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小师弟,里面的情况只能根据过往的情况推断,虽然已经做了很详细的准备,但谁也保不准会出现什么未知情况,当人心不齐的时候,就离着失败不远了,所以该硬气的时候就硬气一点儿,谁不服,就打到他服,而且咱们这次虽然看着人最多,但是…” 说着,停顿了一下。 易年明白宋令关的意思,圣山的名额确实是最多的,但是实力绝对不是最强的。 境界最高的人是自己,可也没到归墟境界。 比起有些门派有着归墟坐镇,圣山这次太初古境的人选,是真的不占便宜。 疑惑过,也思考过,不过人选是圣山定的,易年也不好质疑。 人员上没有优势,若是还没人发号施令,那实力便又降了几分。 若是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自己很可能就是众人的主心骨。 不想担这担子,又不得不担。 朝着宋令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宋师兄,我没法与你保证,我只能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他们。” 宋令关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行了,有你这话就够了。” 说着,起身摆了摆手,也回了前厅。 院子里,只剩下了易年一人。 易年低头看了看放在灶房边上两个鱼篓,起身拿了起来,出了客栈,直奔南昭行宫而去。 本想着过两天想动弹了再还回去,可古境开启在即,想来后面是没时间了。 按照南行一那天的情况来看,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休息。 一路疾驰到了南昭行宫大门,通了姓名,以为要等着通报,没想到那守卫在听到名字后,直接把自己领到了湖边。 远远的指了指南行一的方向,行礼退了下去。 到了那天的钓台与南行一打了招呼,南行一指了指身后,易年去后面取了鱼竿。 还像宴会那天,一老一少借着月色钓着鱼,不过今晚少了南北北。 以为南行一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没想到钓了一夜的鱼后,南行一却没有开口。 等到天明之时,易年起身把沉在水里的鱼篓中的鱼放回了小湖,南行一终于开口了。 “钓起来的怎么还放了?” 易年转身开口回道: “古境要开了,没太多功夫,不放浪费了。” 南行一听着,抬头看了看天,笑了笑,开口说道: “唉,这年纪大了总容易忽略时间,没想到钓了这么一会儿天都大亮了,小友还要参加太初古境,趁着还有功夫,回去歇歇吧。”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难道还鱼篓真的是还鱼篓? 不过也没多说,反正鱼篓还了,前几天的客套话也兑现了,与南行一行礼告别,离开了湖边。 南行一看着易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钟万爻啊,你教了个好徒弟啊。” 就在说话的功夫,一条大鱼,咬着鱼饵,脱了钩,水面,泛起了好大一朵浪花… 第497章 古境开 易年不知道南行一又跑了鱼,此时已经回了客栈。 圣山来的人中,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客栈大厅,古境开启在即,没有人能休息的好。 宋令关瞧见从门外回来的易年,笑着开口问道: “昨晚鱼钓的怎么样?” 易年挠了挠头,开口回着还好。 宋令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一行人出了门。 上了马车,直奔城北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四季花海中,所有人下了车,四处望着。 易年抻着懒腰也下了车,不是钓了半夜的鱼累的,只是习惯而已。 正望着美景的时候,发现花海里面好多帐篷。 不去普通的几人小帐,大多都是潇沐雨当初在镜月湖边所住一般大小。 这大帐,便是各个门派的营地。 要参加太初古境,易年自然是做了功课的。 圣山的时候,莫道晚帮着从藏书阁中找了许多关于古境的记载,来到这里之后,每次与宋令关闲聊之时,宋令关也会说把他知道的都说说。 可书中的记载只能当做参考,不能当成主导,毕竟每次都有些不同,就连这古境在什么地方出现,每次都不一样。 不过这不同中还是有相同之处的。 有几点易年记得很清楚。 太初古境不在天元大陆,听宋令关说,这古境处于一片未知的空间。 之所以现世,是因为古境空间每千年便会有某一处地方结界变薄,从而有气息流出。 被发现后,就可能把这块变薄的地方找出来,通过各种法阵与秘法配合,强行将古境的这处空间撕开。 而这处撕开的地方会随着时间与结界别处底蕴的补充慢慢修复,所以古境开启的时间是有限制的。 如果在古境自愈之前没有从里面出来,便会被困在古境之中。 古境千年开启一次,被困住,就意味着这辈子出不来了,毕竟修行到从圣境界,也不过千年寿命而已。 这个时间只有月余,也就是说,不管是寻宝还是寻找机缘,都要在这个时间内完成。 每个人手里的玉符,其实都是一个小型法阵,也叫子阵,而母阵,则是撑开通道的那座耗费了各大门派不少资源的法阵。 玉符破碎,就会将人传送回母阵之中,而不是从别的地方离开古境。 还有就是,古境中,是有人族活动迹象的。 这一点,从古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有记载,不过每次出现的迹象都不同。 以前的出现易年都从书上看过,如果记载的没错,确实是都不一样,就算准备的再足,也不能确定这次会出现什么。 不远处就是宋令关与卓回风说过的法阵,易年好奇的看了几眼。 不过还没等瞧得仔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易兄弟,别来无恙啊。” 易年转头看去,温润如玉的潇沐雨正往这边走着。 身边跟着花辞树与几日不见的觅影,后面是可能无论在哪都手挽着手靠在一起的冷清秋春江月二人,反正易年一共见过三次,他俩都是手挽着手。 笑着和潇沐雨回话,觅影松开花辞树的手,嗖的一声跑到了易年身前,抓着易年的衣角,安静站在旁边。 后面的冷清秋瞧见,开口说道: “易少侠和觅影还真是有缘,从没见过觅影除了阿树之外如此亲近谁。” 易年心下暗道: “那你是没看见它和马儿好成什么样子,还有,这缘分可是我掏空了家当换来的。” 如果可以选,一定不会要了。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自然是不能说的。 与北落山的几人打了招呼,眼睛一转,拉着潇沐雨到旁边说了几句话。 没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北落山的事情,身为门主的冷清秋与副门主春江月根本不管,都是潇沐雨处理,所以有事儿与他商量很正常。 有觅影存在,和北落山走在一起很正常,而且这些修行门派中,易年就和潇沐雨熟悉,清楚他的为人。 昨天宋令关还担心圣山一行人没个出谋划策的,这不就来了吗。 不是一定要听潇沐雨的,但有个处理事情明显比修行天赋高的少门主存在,最起码有出出主意的人。 如果潇沐雨加入圣山,只要他的境界可以,估计下一代天谕殿主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当然,这些也只能是想想。 潇沐雨点头回着易年,进去未知的太初古境,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约定好进去后一起走,易年回了圣山的大帐,觅影也跟了回来。 众弟子在大帐外休息着,这里风景好,自然不愿意窝在里面。 看着热闹起来的四季花海,众人没怎么说话,越是近了,就越紧张。 只有蓝如水与木凡小声说着话。 像许一川,那目光中的紧张,易年瞧得清清楚楚。 到处看着各处人群,缓解着紧张的情绪。 顾家兄弟也差不多,小心翼翼的擦着手里光亮无比的长剑。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慕容晴还好些,安静的休息着。 只有剑十一,完全不受影响。 背着手四处溜达着,东瞧瞧西看看,甚至还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不止圣山紧张,别的门派与散修也是如此,不过紧张的神色中,都有着一丝欲望。 寻宝的欲望,变强的欲望。 紧张压抑的气氛从早上持续到傍晚,当一道银色光芒直冲云霄之时,所有人都忘了紧张,盯着营地中心的法阵看着。 宋令关看了眼,对着纷纷起身的圣山弟子开口说道: “成了,走吧。” 说着,带着头往法阵走去。 等到了近前,易年看见,花海中一个直径十丈的法阵正冒着刺眼银光。 法阵中刻画着复杂纹路,每条纹路上都是银光流转。 边上,圣山的卓回风,西岭的季仁,北落山的冷清秋,还有四五个易年不认识的人,双手同时前伸,仿佛永不枯竭的元力正源源不断的往法阵里汇入。 而在法阵的正北方向,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安静的停留在花海之上。 银光虽亮,但却照不亮那洞口。 这洞口,应该就是古境那处破损的地方。 看不清,易年一边走着一边侧耳去听。 有风声,但空旷无比,里面空间确实如书上记载的那般,很大。 一会儿进入太初古境,走的就是这个洞口。 在距离法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宋令关停下了脚步,招了招手,一名弟子拿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过来。 打开包裹,易年看见里面都是黑色的衣服,制式一模一样。 那名弟子给九人分着,宋令关开口说道: “没什么用,不过还是意思意思吧。” 等易年拿起衣服往旁边看了一眼后,明白了宋令关的话。 这衣服,其实是个大大的斗篷,还带着一个大大的帽子,如果把帽子拉低,根本看不清楚人脸。 斗篷十分宽大,能把身材掩盖大半。 毕竟到了里面,每个人或者每个门派都会有自己的打算,行踪上是要保密的。 不止是圣山发了斗篷,别的门派也都是,而且全是与圣山一样的。 上百人通过黑漆漆的洞口,穿着一样的衣服四散而去,想找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而宋令关说的没用,估计只是对圣山没用。 剑十一太胖,斗篷根本遮不住他的身材,觅影太矮,那斗篷一大半都铺在了地上。 易年穿好以后拿出龙鳞,把觅影的斗篷后面都割了下去,大斗篷成了小斗篷。 不是想让觅影隐藏起来,而是瞧见觅影眼中那有些欣喜的目光,知道这小家伙喜欢,那穿着就穿着吧。 没用,但她高兴,也行。 上百人穿着完毕,支撑着法阵的那八九个人也在同时停手,卓回风起身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古境已经开启,凡是持有玉符者,踏入法阵确认无误以后便可进入古境,古境开启时间只有月余,望各位道友自行斟酌,切莫因宝物错过了离开古境的时间,还有,卓某人希望凡是进入古境者,莫要因利生仇,这古境虽是机缘,可也不是唯一机缘,修行的路很长,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言尽于此,祝各位道友好运,验符。” 话音落下,早就按捺不住的人立马踏上了法阵,随后,百余身着黑袍的人,包括易年在内,全部踏上了法阵,等着验证玉符。 圣山的一行人都在易年身边,还有北落山的潇沐雨,和他两个师兄与一个门内长老。 易年本以为没有人敢有这么大胆子没符也想混进太初古境,可等着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几声惊呼,然后,几个浑水摸鱼的人直接被法阵弹了出去,立马有人上前将人拿住。 插曲过后,剩下的都是持有玉符之人,就在易年等着排队进入古境之中时,忽然感觉到一个庞大的拉力从黑洞中传了出来。 同时,脚下的法阵银光更盛。 整个人差点儿没被直接吸过去。 “不是走进去就行吗?什么时候换了当时?”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余光忽然瞥见,在法阵东南方向,一只仿佛另一个空间的大手撕开了四季花海的天空,抓向了法阵上的人群。 三个身影直接被抓了起来,迅速离开了法阵。 就在大手抓人之后,易年一掌拍在了茫然不知所措的觅影后背,觅影那小小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第498章 异象生 不知是哪里的一片荒原,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高悬于天的烈日无情的释放着能量,炙烤着大地之上的沙洲。 大风吹过,滚烫沙砾飞舞,被沙丘阻隔下来后,慢慢滑落。 空气被那光热照射,仿佛无数无形烟起,挣扎着,扭曲着。 整片大地之上,除了呼呼风声,没有任何响动。 抬眼望去,尽是黄沙。 没有人,没有野兽。 只有一个好像不属于这片大地的黑点儿,安静的停在沙漠之上。 随着风沙而过,那黑点慢慢被埋了起来。 可那黑点儿一点反应没有,任由风沙吹着,埋着。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黑点儿,便会被黄沙彻底掩埋,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 可就在只剩下了最后一块的时候,黑点儿旁边的沙子动了一下,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沙子的动越来越大,几个呼吸过后,一只手从黄沙中钻了出来。 若是以正常人来说,这只手稍微小了一些,也瘦了一些。 不仔细看,有些分不清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 小手钻出黄沙之后,指头轻轻动了一下。 随后,另一侧的黄沙也动了起来,另一只手也钻了出来。 两只手往下一按,一大片黄沙从沙堆上升起,随后纷纷落下,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上半身从沙子中挺了起来。 原来那黑点,是一个人。 左臂弯曲,右臂撑着,整个人翻了个面,而后重重的砸在了沙子上。 还好沙子柔软,没听见落地的声响。 两只手不停的颤抖着,一张苍白的脸,落在了烈日之下。 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就算有,也只是嘴角那已经干枯的血迹。 嘴唇起了白皮,随着大口喘气的动作,飞快的舞动着。 这人,正是之前一掌将觅影拍飞的易年。 易年大口喘着粗气,之前趴着的时候,被黄沙憋的。 喘了几口过后,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伸着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慢慢挪着身子,靠在了沙洲之上的斜坡。 每动一下,满是灰尘的脸上都会出现一丝痛苦神色。 这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少年整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瘫坐在斜坡之上后,又开始喘着气。 每喘一下,便会皱一下眉。 伸出右手移到胸口下方,两根手指轻轻按了按,冷嘶了一声。 忍着疼,比常人略小的手开始摸着上身各个位置。 双腿与双脚也在轻轻动着,显然是在感受着身上的伤势。 足足一炷香后,易年停止了动作。 不用青光,也清楚了自己的伤势。 双腿还好,只是有些轻微疼痛,问题不大,养养就能好。 糟糕的是上半身,左手虽然还能动,但一动就疼,明显是伤了骨头。 可更严重的还不是手臂,而是胸骨与肋骨。 摸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凹进去了几块,而错了位置的骨头刺中了肺,要不也不会一喘气儿就疼。 就刚才动了这么几下,嘴角已经有血沫出现了。 唯一没什么问题的只剩下了右手。 身下黄沙滚烫,头顶艳阳高照,易年的嘴唇越来越干,口渴的感觉慢慢袭来。 顶着烈日炙烤,伸手往身后摸了摸,一个水袋拿了出来,这出门有带着水袋的习惯,打小养成的。 不过拿起来便觉着不对,重量太轻了。 拿到身前一看,水袋上几条裂痕,里面的水早就流干净了。 抱着希望拔开塞子往嘴里晃了晃,只有袋口可怜的几滴。 舌头一动,满嘴的血腥味儿。 把水袋往旁边一扔,头枕在了沙子上。 伸手往怀中摸了摸,星空宝玉与传送玉符出现在了手中。 仔细看了下,还好都没碎。 把宝玉放了回去,拿着玉符看着,犹豫了片刻后,也放了回去。 伸手挡着阳光,小口的喘着气,休息着。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有能医不自医之难,但对于拥有青光的易年来说,根本没有这个问题。 可青光很耗费心神与体力,若是现在疗伤,很可能伤好了但心神与体力耗尽了。 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中,如果没有一战的能力,太过危险。 尽管除了风声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还是想着小心为上,等体力与心神恢复一些以后再治伤也不迟。 现在虽然伤的重,也还有拼命的能力。 顶着烈日直到傍晚,空气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凉意。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些。 休息了一下午的易年恢复了几分体力,开始给自己疗伤。 沙漠中,出现了一团青色光芒。 少年这一身伤,不是被人打的,而是自己造成的。 本以为同圣山与北落山的人一同进入太初古境然后靠着觅影去找可能出现的神兵,可谁能想到,那黑洞中竟然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 而撑着洞口的法阵也出现了异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手,直接从法阵中抓出去了三个人。 这三人,正是自己身边的剑十一,蓝如水和木凡。 而且易年还看见,就在法阵发生变故之时,之前主持法阵的几人神色明显变了。 这就说明法阵的异样根本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易年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有问题。 同时,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元力尽数被禁锢,一点儿也运转不得,功法全部施展不了。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那时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么多,隐藏在瘦弱身子中的庞大力量瞬间爆发,直接挣脱开来。 不过易年把那禁锢之力与吸引之力想的太简单,以为挣脱了,却发现下一瞬间,又全回来了。 毫不犹豫的第二次挣脱,一掌拍在了觅影后背,把小兽直接打出了法阵。 易年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外面一定比里面安全。 自己可以冒险,但不能让觅影跟着自己冒险。 剑十一蓝如水与木凡都出去了,虽然不知那手是什么,但出去了就是出去了,所以也不差觅影一个。 就在把觅影拍出去后自己想要第三次挣脱之时,眼前瞬间成了黑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不知黑暗持续了多久,是瞬间,还是一刻,或是一个时辰,陷入黑暗中的易年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 黑着黑着,在时间观念失去后,意识也慢慢消散,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没被闷死。 而两次强行挣脱加上拍了觅影的那一下,代价就是现在的一身伤。 不过这些伤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随着青光渐起,体内无数青色小手在神识的监督之下,快速修补着体内伤势。 凭借着青光带来的强悍嘱恢复能力,这些伤,最多明天这个时辰就能痊愈。 强行挣脱后陷入黑暗中迅速消耗的神识也能恢复如初。 随着夜越来越深,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凉,口渴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一些。 不会渴死,只是这口渴的感觉不好受。 等到月上中天之时,易年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躺在了沙丘之上。 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想起了之前看的书。 书中记载没错,这太初古境真的像一个真正的世界,有山川树木,风沙烟尘。 虽然陷入了黑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易年很确定,现在自己就在太初古境之中。 因为晋天星说过,古境中的天空,只有月亮,没有星辰。 眼前的情况正是,皓月当空,却无半点儿星辰。 显得有些独特,又有些孤单。 易年望着月亮休息着,把那玉符又拿了出来。 现在摆在面前的路有两条,第一,养好了伤,开始探寻古境,不过之前是一行人,还有觅影,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第二,捏碎玉符传送出去,结束这次太初古境之旅。 易年拿着玉符,长长呼了口气,把玉符收了起来。 不知道法阵变故因何而起,但现在自己已经在了古境中。 为了给七夏争取万木林中修行的资格,易年不想放弃。 一个人,或许行动起来更方便。 打定主意,便开始休息。 不管要做什么,总要保证最佳的状态。 还好这里夜晚凉快,易年在仔细听了一会儿周围状况后放下了心。 方圆几里之内除了自己,连个活物都没有。 青光渐渐升起,心神留下一缕注意着周围情况,剩下的全部沉入了白色世界中休息着。 月落日升,沙漠中的温度又高了起来,易年悠悠转醒,脱下身上斗篷,用龙鳞撑着,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挺过了炽热的白天,等到夕阳西下之时,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在发出十几下啪啪声后,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伤已经没什么事了。 把龙鳞收起,斗篷穿在了身上,往上几步上了沙丘,抬眼观察着周围环境。 这里一望无际,不过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易年也没犹豫,这种时候随便选一个方向就行了,反正也不知哪里是哪里。 按照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后转身走下了沙丘,了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刚才转身之时,余光瞥见,沙漠中,出现了一座宫殿。 回头撩开斗篷帽子抬眼望去,眉头皱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 “眼花了?” 第499章 茫茫沙漠 易年说着,又揉了揉眼睛。 大半天的时间都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尽管有衣服遮着,但也不是平时那般好用。 此时夕阳余晖尚在,天地还未变黑,视线上的影响不大。 可刚才余光瞥见的宫殿竟然没有了。 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还是什么都瞧不见,索性便不再继续前进了,照着开始时候的方向前进。 易年选的方向是顺风方向,没什么道理,只是觉着顺风走路轻松些,也不用顶着满面灰尘赶路。 踩着柔软的沙地,一步半个脚印的走着。 为什么不是一个,因为脚印留下后瞬间就被风吹起的沙尘掩去,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什么都剩不下。 易年有些瘦弱的身影踩着沙地发出的细小声音,刚出来,就被风声掩盖。 不过这种沙漠中的沙地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会难走些,但对于易年来说和平时赶路区别不大。 身子骨硬朗,境界也高,就算大伤初愈,也没什么影响。 就是这听了一天一夜的呼呼风声实在烦人,不停在耳边响着,一刻不停。 饶是易年这种性子,听得久了也不免有了几分烦躁之意。 口渴的感觉加上烦躁的心情,赶着路的易年,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 除了这些外界的因素,还有自己的原因。 法阵莫名奇妙的出现问题,圣山的三个弟子被从法阵中抓了出去,通道中的莫名吸力,易年现在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不过易年知道,外面的法阵就算出了问题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外面的高手可比里面多多了。 无论需要多大代价,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将法阵恢复如初。 易年主要担心的是,圣山来的可不止是蓝如水剑十一几人,还有顾家兄弟和许一川慕容晴等人。 虽说与他们不像与剑十一那般熟络,但总归是一起来的,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眼前一黑,等醒来之后不知身在何方。 还好夜里空气凉爽,易年那不自觉有些烦躁的心情被压下来了一些。 默默赶了一夜的路,脚程快,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路。 可当烈日升起之时,眼前依旧是茫茫沙漠,根本看不见尽头。 易年把斗篷的帽子拉了拉,挡住了自己的脸,不是怕晒黑,而是阳光太刺眼。 舔了舔干裂的已经开始流血的嘴唇,咸味儿进了嘴,和昨天因为肺部伤势反上来的血沫味道混在了一起,嘴里说不出什么味道。 自己都有些嫌弃的往旁边吐了两口,嘴里还是之前的味道,没什么用。 眯着眼睛皱了皱眉,顺着风继续赶路。 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 当第三天夜幕降临之时,易年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孤零零挂在天空的明月,自言自语道: “方向选错了?还是这沙漠太大了?” 回答少年的,只有呼呼风声。 古境每次都会变,而且没有人能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探查全部,所以这古境的大小根本没有明确的记载。 看着月亮,没有继续前进,直接躺在了沙漠中。 伤已经完全好了,体力不是问题,一个半只脚已经踏入归墟的修行之人,也不会因为几天没喝水就到了挺不住的程度,可易年现在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烦人的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而且听着提听着,易年感觉这风不是吹在耳边,而是从心头响起,然后传进了脑海之中。 越听,越响,越是烦躁。 忽然,手攥成了拳头,狠狠砸了一下身旁的沙地,砸出的坑把拳头完全掩盖。 易年把手缓缓从坑中抽出,流沙迅速恢复了原状。 看着自己的拳头,慢慢张开,细沙从指缝滑落,已经几天还没舒展开的眉头又紧了一分。 喃喃道: “我这是怎么了?” 易年知道自己的性子,虽然有时候也会气愤无比,但大多时候还是很平和,不可能因为赶了几天路就这样烦躁。 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子,平放于身前,任由夜风吹着,慢慢落在身上。 双眼中的烦躁中,多了一抹思索神色。 想着想着,七夏的身影钻进了脑海中。 那是两人坐在医馆的小院中,自己看着星空,七夏旁边念着冰心诀的场景。 冰心诀? 易年眼前一亮,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沙子清理干净,盘膝坐在了地面之上,心里开始默念起冰心诀来。 虽然自己念与七夏念起来区别很大,但现在没有七夏,只能自己来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冰心诀不算长,没多大功夫,便背了数遍。 当风吹起的沙子将双腿埋住之时,最后一遍的最后一个字吐出,易年睁开了眼睛,皱了几日的眉头舒展开来。 看着稍稍偏移了些的月亮,起身拍掉了黄沙。 那股莫名烦躁消失不见,少年变回了平和样子。 伸手感受了下风的方向,继续开始赶路。 可这沙漠,好像真的没有尽头一般。 又走了一天一夜之后,随着风声而来的烦躁,又出现在了少年心底。 压着想要宣泄一番的心情,冰心诀在心底响起。 当烦躁退去,就继续赶路。 当烦躁来时,就打坐休息。 随着时间流逝,易年发现,烦躁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从开始的三天,到两天,一天,再到后来的几个时辰。 每当烦躁时,便不得不打坐休息,念着冰心诀。 赶路的速度大幅度减慢,但却不得不如此。 因为易年感觉到,如果任由那股烦躁升腾,自己很有可能发疯。 不知是‘它’的原因,还是所有人到了这沙漠中都是这样。 如果疯在这里,错过了离开古境的时间,那就完了。 自己可没有修行到从圣境界的决心。 就算真到了那个程度,出去之后,也早就物是人非了,这可不是自己想看见的。 所以易年就这么一边赶着路,一边用冰心诀压着烦躁之情。 有时不用冰心诀,小时候静心读的佛经,效果也差不多。 就这么走走停停,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就在第十天的夜里,易年第三次拿出玉符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那股被佛经压下的烦躁之意好像持续的时间短了一些。 耳旁的风声,仿佛也弱了一些。 易年的耳朵灵,能听得出来,不是因为听习惯了感觉弱了,而是真的弱了。 想到此,易年再一次把玉符收了起来,脑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要走出去了吗?” 想到此,忽然觉得身上多了些力气。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起身前行。 而事实也正如易年所想,从刚才那烦躁之意消退后,风声越来越小。 一天后,风停了。 沙尘落下,坚硬的地面在沙漠中时隐时现。 嗅了嗅鼻子,里面传进了泥土与树木的气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被风沙吹脏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因为易年看见,不远处,一片树林正静静的伏在黑夜中。 长长呼了口气,开口说道: “终于出来了。” 脚步加快,直奔那树林而去。 易年根本不管树林里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有,死在树林里也比死在这沙漠中强。 可就在即将到达树林之时,易年的耳朵动了一下,龙鳞瞬间落在了手中,前冲的脚步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前方树林与沙漠交汇的地方。 夜里的光线不好,但易年的耳朵好,刚才赶路之时,听见了交汇处地下的响动。 事实证明,易年没有听错,就在停下脚步之时,地面忽然拱起了一个大包。 随后,被带起的沙子纷纷落下,一个易年见过又没见过的东西从地里钻了出来。 说见过,易年确实是见过,说没见过也对,因为真的没见过这么大的。 出现在易年眼前的东西,是一条沙虫。 沙虫可以入药,有清肺止津之效,虽然青山不产,但易年在药材铺里进过。 毕竟治病的药不可能都从青山上采到。 不过易年是真的想不到,沙虫竟然可以长这么大。 正常不过三五寸长,可眼前这只,不算还埋在沙子中的,单说裸露在外的,就足有三丈长短。 粗细上,一个成年男子根本抱不过来。 易年只有一个想法,好家伙,这要多少年才能长到这种程度啊。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钻出地面的沙虫大口张开,两排易年根本就没见过的巨大牙齿亮了出来。 肥胖的身子异常灵活快速,张着大嘴直奔易年而去。 带起的呼呼大风,直接将易年头顶的帽子吹开,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带着惊讶的脸。 肥胖身子一瞬间爆发的气势,竟到了通明境界的程度。 不过对于易年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在易年的眼中,不管多大,你都是根儿药材。 想起前段时间伤到的肺,虽然已经痊愈,但补补总没错。 从清醒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脚下一蹬,整个人飞了起来,灵巧躲过沙虫的大口,出现在了肥胖身躯后面。 毫不犹豫,龙鳞轻轻一转,直接划过了沙虫后背,一块儿还带着血的肉被直接切了下来。 易年伸手接下,一脚踢在了沙虫后背。 沙虫前冲的力量加上易年脚踢的力量,直接把沙子下面的身子带了出来。 下面,和上面差不多的长度。 易年一击得手没有任何停留,迅速向着树林中退去。 因为就在沙虫离开沙地的时候,易年看见,树林与沙漠交汇处的狭长地方,全部动了起来。 一只,自己收拾它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一群,自己这点儿肉真的不够它们分… 第500章 水潭中的沉睡 这么大的沙虫,碰见一只都十分不可思议。 毕竟这东西的底蕴根本不够支撑它成长成这个样子。 所以易年第一时间判断,一定是这太初古境里面特殊的原因。 没人打扰,加上没有天敌,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和运气,长成这个样子也有可能。 毕竟这是太初古境,连真武机缘都存在,一只虫子长成这样也不是太过稀奇。 可刚才的场景要是没看错,这交汇地带,最少也有十几只。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跑了,管他多少呢,只要他们不会飞就追不上自己。 沙虫之叫沙虫,不是因为在沙子里生存,而是在沙滩里生存,两者只有一字不同,但环境天差地远。 一个没水,一个水藏丰富。 所以易年在逃跑之后,觉得周围一定有水源存在。 要不这些沙虫不会选择这里。 奔袭的一段距离之后,易年回头望去,那处交汇地带已经恢复了平静,沙虫没有追来。 目光瞧见沙虫的肉上不不停流着的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十天滴水未进,虽说还不至于威胁性命,但那口干舌燥的感觉真的难受。 忍住喝上一口鲜血的冲动,心下安慰着自己,附近一定有水源。 放慢了脚步,一边赶路一边听着。 小半个时辰过后,易年的眼睛一亮,迅速向着旁边林子赶去,速度比逃脱沙虫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因为刚才听见了水声。 灵活身法躲着树林中的茂密枝丫,很快,便来到了声音的源头。 易年的望着眼前场景,嘴角不自觉的起了笑意。 树林前是一片空地,一条宽约一丈的溪流从山上流下。 流经空地之时,形成了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水潭,在水潭边上,又汇成了一束,沿着河道向下而去。 水潭不深,清澈见底。 几条耐不住寂寞的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又咕噜一声砸进水里,甩甩尾巴,四处游去。 此时月光透过树林,照进了水潭中,月影淼淼,灵动非凡。 潺潺水声传进易年耳朵,比起沙漠中的呼呼风声好听多了。 易年再也忍不住,随手丢下沙虫的肉,一个跳跃来到了水潭边缘,俯下身子捧起清凉河水就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之后,觉着不过瘾,直接把头悬在了水面之上,张嘴大口喝着。 从来没觉着,水竟然有这么好喝的一天。 那缠了少年几天的口干舌燥的感觉瞬间消失,易年贪婪的喝着河水,直到肚子微微拢起,才停了下来。 顺手洗了把脸,将脸上的灰尘全部洗去。 这不洗不知道,看着顺天脸颊落在水里的泥浆,没想到自己这几天竟脏成了样子。 洗漱完,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惬意的拍了拍肚子,开口说道: “终于活过来了。” 瘫坐在水潭边休息了片刻,起身把方才丢掉的肉捡了回来。 找了个树枝,削成了尖尖的形状,将肉穿了起来,弄了些火绒,锋利龙鳞划过坚硬石头,带起的火星将火绒点燃,把捡来的木柴小心压在了上面。 火堆升起,沙虫肉架在了上面。 没有工具,也没那么多做法,烤是最简单的了。 弄完这一切,来到了水潭边,三两下脱了个精光,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渐起的水花落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方才还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被易年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纷纷往水潭边缘游去。 水潭不深,也游不起来,不过对现在的易年来说足够了。 两只手不停在身上搓着,发黑的泥水被水潭中的清水稀释着。 随着泥垢而去的,还有少年这十日以来的烦躁。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后,来到岸边把衣服也丢进了水潭,浆洗过后,随手丢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晾着。 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头露在了外面,靠着晾衣服的石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发起了呆。 发呆,就是少年的休息方式。 听着在树林里吹着就是生机,但在沙漠里吹着就是死寂的风声,心思越来越空。 几条胆大的鱼儿被少年吓了一跳之后也恢复了过来,可能是瞧见少年没有抓它们的心思,慢慢往少年身边游着。 更大胆的,时不时还会撞上易年泡在水中的身子。 易年下意识的摆动水中的手臂,不知是在召唤还是在驱赶。 反正鱼儿游着,没有离开。 脸上的水迹干了,紧紧的感觉布满了脸。 易年的眼睛,开始慢慢变小,上眼皮下眼皮打着架。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觉时时侵袭着易年的脑海,在发现自己想睡觉的时候,强忍着睡意准备入定休息。 可就在准备召唤青光的时候,却发现青光不听使唤了,隐藏在身体各处,调动不起。 而平时一直自行运转的太玄经,速度越来越慢,在易年感觉到疲惫到睡意来袭这么一段时间,已经从运行变成了停滞。 听着风声,感受着包容一切的水流,闻着身后传来的肉香,享受着月光照拂的少年,终究是没有入定成功。 就在上下眼皮接触的一瞬间,轻微鼾声响了起来。 易年不睡觉,不是不能睡,而是不敢睡。 因为‘它’的存在。 上次睡时,还是在七夏的怀中。 就是那么小憩一会,身上的气息就起了变化。 七夏说之后除掉‘它’,但是没有机会,也没想到办法。 而这次,易年不知为何,但真的挺不住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就在鼾声起时片刻后,易年的身上,又起了变化。 平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可身上散发的气息,从平和慢慢变成了疯狂。 那抹疯狂,摄人心魄。 游动在易年身边的鱼儿在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气息变化之后,立马摆动着尾巴离开,没有一丝停留。 这次不是躲在水潭边缘,而是直接顺流而下。 上次易年醒了过来。 七夏问为什么会醒,易醒回着练的。 可这次,练的功夫没了用,疯狂气息越来越重,但少年却一点儿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无限接近城东树林那天失控后的气息越来越重,平静的水面开始沸腾起来。 气息向着四面八方传去,感受到这气息的活物没有一个犹豫,不管是林中小兽还是空中飞鸟,都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直接逃离而去。 少年平和的脸上,开始出现黑气。 从脸上蔓延开来,几个呼吸过后,笼罩了全身。 那黑气中的疯狂残忍,比传向四周的气息强烈许多。 若是此时少年睁开眼睛,那一定是红色的。 因为此时,那闭合后正缓缓睁开的眼睛,虽然只有一条缝,但里面的红光,已经染红了身前的水面。 易年,又一次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一次睡梦中的失控。 或许此时,少年正做着噩梦吧。 若是继续下去,等眼睛完全睁开之时,易年,或许就不是易年了。 可城东树林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就在眼中红光越来越盛,周身黑气越来越多时,青光从少年身上各处亮起。 方才无法调动的青光开始覆盖全身,将黑气笼罩在了里面,传向四周的气息被慢慢切断。 同时,已经停止运行的太玄经再次运行,太玄经刚一运行,附近的天地元力疯狂的涌向少年那有些瘦弱的身体。 随着元力的涌入,青光越来越亮,慢慢开始把黑气压制了下来。 太玄经运行了九个周天之后,青光已经将黑气全部压制回了体内。 黑气消散,青光也开始消散,等二者消失之时,少年的眼睛又慢慢闭上,脸上平和依旧。 外面热闹无比,可易年却一点儿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身子随着水流,慢慢漂向了水潭中间,整个人浮在了水面之上。 整个水潭的水与空中无形的天地元力一样,开始向着少年汇去。 天地元力入体,清凉潭水涤身。 那一瞬间,竟有千川入海之势。 如此场景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水流开始变缓,当水潭恢复原状之时,附近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天地元力的波动。 扑通一声,原本浮在水面的少年直接砸进了水里。 易年那平和眸子瞬间睁开,扑腾了一下之后从水潭中站起了身,抹去脸上的水,神色中再没了一丝疲惫。 疑惑的看着自己方才躺过的位置和晾着衣服的石头,挠了挠脑袋,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做梦,那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 “怎么睡过去了呢?还好…” 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少年正自言自语着,可忽然停了下来。 心法默念,体内元力加速运转,三个呼吸过后,停了下来。 易年伸手,看着指尖涌出的青光,喃喃道: “不会吧?” 说话的同时,神识向着四面八方铺去,目光看向树林深处,耳朵也跟着轻轻动了一下。 目光,比睡觉之前看的清楚了数倍。 目光不及之处,神识扫过,景象立马呈现于脑海中。 不过看着看着,易年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出小指扣了几下耳朵,左右侧着头控着水。 弄完后,侧着耳朵再次听了起来,几个呼吸过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完了…” 第501章 控不住的力,倒霉的鱼 易年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继续控着耳朵里面的水。 之前来到这水潭的时候,易年观察过四周,也仔细听了一遍,这林子里活物还是有的。 倦鸟低鸣,蝉虫聒叫。 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得见。 可方才听时,却发现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双异于常人的耳朵小时候是给易年带来了不少麻烦,但随着读经静心后,已经慢慢习惯了。 不过和麻烦比起来,这耳朵带来的好处更多。 医人时能用,视线与神识受阻的时候也能用,战斗时依旧能用。 有很多时候的很多情况,都是耳朵先听见。 此时听不见林中的声音,易年自然是着急的。 可弄了半天,还是之前那般,这林中的声音还是听不见。 只有溪流汇入水潭撞击在岸边的声音能进的了耳朵。 扣着耳朵喃喃道: “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很好,不过好用了那么久,已经习惯了,这一恢复正常,竟然有几分不舍得。 就在自言自语之时,鼻子嗅了嗅,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钻了进来。 下意识的伸手捂着鼻子,那味道直冲天灵盖,这一下,差点没把易年熏晕过去。 立马放开了手,拿在身前看了眼。 只见手上一层黑色泥垢,上面挂着水珠竟然冲洗不掉,味道,正是这些泥垢发出。 目光移动,发现不仅手上,手背上,胳膊上,胸前,腹部,全是这种泥垢,就连泡在水里的双腿上,也尽是这些东西。 腥臭味道不停冲击着鼻子,易年伸手撩着水开始擦拭。 还好水不拿人,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全身上下的泥垢被清洁一空。 泡在水里的泥垢被水潭中流动的水稀释之后带到了下游的溪流中,估计用不了几里路,应该就会完全消失。 清洗过后,易年淌着水又回到了岸边晾着衣服的石头旁,全身泡在水里,头枕在了石头上。 看着好像比之前略有不同的皮肤,喃喃道: “这就是洗精伐髓吗?” 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回答少年的问题。 易年抬眼看了眼天上月亮,慢慢闭上了双眼。 半盏茶后,嘴角起了一丝微笑。 睁开的眼睛,明亮无比。 这明亮持续了一刻钟,又恢复成了以往平和的样子。 笑容不减,声音响起。 “师父,好像没有说的那么难啊。” 附和少年的,只有方才消失现在又起的风。 半躺在水中,捧着水沾湿了脸。 这凉爽感觉让易年根本不想起身。 沙漠里苦哈哈的走了十天,这一遇见水,自然是十分亲切。 尽管刚才小憩那么一会儿已经把精神养足了,但易年还是决定今天好好休息下,等天亮了再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月光透过树影照在了水面上,随着少年轻轻挥手弄水,平静的水潭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之前去到下游避难的鱼儿又回了水潭中,可能由于记忆有限的原因,又绕在了易年身边。 瞧见鱼儿不怕自己,伸手慢慢去抓,竟发现那鱼儿根本不躲,任由自己在水中轻轻碰着,十几只巴大小的鱼儿都是如此。 易年笑了下,开口说道: “你们今天运气好,我今天没带锅,要不非把你们抓来喝汤。” 说着,手指在其中一条稍大一些的鱼儿头顶轻轻一弹,本想逗一下鱼儿,没成想手中的力气没控制住,就在弹完之后,那条鱼儿直接肚皮一翻,漂在了水面上。 易年苦笑了下,伸手把鱼儿抓在了手中,瞧见还活着,朝着鱼嘴吹了两口气,又把鱼鳃拔开在水中快速滑动了几下。 之前已经不会动了的鱼儿尾巴稍微动了下。 易年瞧见,随手一扔,开口说道: “去吧。” 可这么一扔,意外又发生了。 本想把鱼儿扔在水潭中间,没想到力气又大了,直接把鱼儿碰到了对面的岸边。 一声闷响传过来,鱼儿在地面上翻腾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易年苦笑着起了身,穿过水潭把这条倒霉的鱼儿拿了起来,又吹了两口气。 这回学聪明了,慢慢放在了水中。 看着鱼儿,开口说道: “去吧,要是死了就不要怪我一会儿把你烤了啊。” 那鱼儿仿佛听懂了易年的话,求生欲望直接爆发,在水中缓了瞬间之后,拼尽全身力气摆动着尾巴,直接游向了水潭出口,顺着溪流而去,眨眼间消失无踪。 易年看着那狼狈而逃的黑点儿,笑了笑。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得适应几天了。” 正自言自语准备继续泡着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那是脚步音,听起来十分凌乱,随着脚步声一同传来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与树枝折断的声音。 而在这声音后面,还有一个声音。 踩在地上的脚步声明显与前面的不同,而且还发着低沉的吼声。 前面声音是人,后面的声音是兽,易年听得出来。 抓起晾在石头上还没干透的衣服,穿上后元力直接爆发,瞬间蒸干了衣服,拿起龙鳞直奔那声音的源头而去。 十多天没见人,不管是谁,总要去看看。 被一只野兽追的这么惨,不管认不认识,总要出手救下。 当然,西岭的季信除外。 要是前面这人是季信,易年不从背后捅他一刀就算他今天烧了高香了。 不过是季信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一个西岭归墟境界的长老,总不至于被一只野兽追的这么惨。 就算后面是妖兽,也不至于。 在林中快速穿梭,几个呼吸过后,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穿行的过程中,易年知道,不是自己的耳朵不好用了,而是这林子中,所有的活物全都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能听得见声音才怪呢。 不过现在没空去管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方才听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穿过最茂密的一片树林,还没等看清面前什么情况,易年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与沙漠中炙烤的热不同,现在传来的热,带着一种燃烧一切的气息。 易年不好贸然出现,压住周身气息,隐下身影,借着月光向前看去。 只见黑夜中的树林出现了一道火光,照亮了周围几十丈的距离。 此时根本不用眯起眼睛,易年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光亮正中心的火光,真的是一只野兽,不,是一只妖兽。 那是一只全身火光环绕的狮形妖兽,火焰在火红毛发上燃烧,一丈长,半丈高。 能看见的左后腿与左前腿上,都有云朵形状的图案。 易年眉头一皱,瞬间认了出来,这是一只火云狮。 可根据自己看的书中记载,这东西已经被杀绝了啊,自己看的全是图案,根本没见过真的。 不过还是相信自己的记忆,因为这东西与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此时火云狮血盆大口正吐着火焰,攻击着前面一个全身笼罩在与自己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的斗篷中的身影。 那身影狼狈异常,斗篷破破烂烂,几处烧焦的地方,里面被烧黑的皮肤露了出来。 手臂,肩头,后背,都有。 手中握着一把翠绿长弓,夜色中发着微光,距离太近的原因,根本没办法张弓搭箭去射杀身后的火云狮。 跌跌撞撞的林中快速奔走,躲避着随时而来的火焰袭击。 易年看的出来,前面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若是自己晚到一会儿,只怕要被火焰烧成灰了。 因为前面是人,而且不是季信,没有任何犹豫,龙鳞蓝光亮起,一道剑芒直奔刚刚吐完火焰的火云狮而去。 易年之前用神识扫过,这火云狮最多通明境界,真不明白前面这人是怎么弄的,有着能进太初古境的实力,却被一头通明妖兽追的这么惨。 火云狮根本没发现隐住气息的易年,当发现那不知何来的剑芒突然出现时,立马止住了前冲的脚步,向着旁边躲去。 这一躲,便给了易年救下马上就要落入狮口的那人。 空中留下残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那人身前,没等那人反应,一把抓住了后颈,稍一用力,直接把整个人提了起来。 脚下轻点,抓着人跃了起来。 就在二人离地之时,飞行中的火焰落在了之前那人已经避无可避的地面之上。 轰的一声,烟尘四起,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方圆三丈的大坑。 一股烧焦的味道布满了林子。 易年在抓着人起来的时候,万剑诀已经开始运转,就在那火云狮躲开剑芒准备再次攻击之时,一把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火云狮的头顶。 剑上散发的寒意,压向了火云狮的火焰。 这剑,正是周晚的“青霜”。 被易年神识扫过的剑,于万剑诀中施展时,都会带着独有的气息与特性。 这就是易年的万剑! 易年的境界比火云狮高,冰冷的气息压制了火云狮的护体火焰,剑身直接贯穿了火云狮的大头。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火云狮,只一个照面,便被少年斩杀。 可一剑斩杀火云狮的易年没有露出任何放松神色,反而警惕了起来,眯起的眼睛望向远处高空,全身元力极速运转。 “还有…” “别说话!” 二人同时开口。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远处黑暗的天空中,传来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强大威压… 第502章 神兽! 漆黑的夜空中,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易年话音落下,拉着那人落在了地面之上,青光瞬间涌出,将那人包了个严严实实,没有半点儿气息外漏。 同时屏住了呼吸,全身气息尽数收敛,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 眼睛盯着天空,一眨不眨。 不是易年小题大做,而是刚才的威严,竟然对自己造成了影响。 易年的青光不怕威压,西岭三长老五长老的,都不怕,这是经历过的。 唯一一次感觉到威压的压迫,是白笙箫在试比高的擂台上要一打五的时候。 可那时也仅仅是微微传来压迫感,根本没像方才那么强烈。 那时白笙箫对上的是西岭的五人,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可方才传来的威压,明显就是奔着自己与被火云狮追着的这人来的。 那种压制的无法喘息的感觉,易年第一次体会到。 看不见的这东西,绝对不比白笙箫弱。 易年在圣山的时候有胆量挑战北剑峰的传功长老,但绝对没胆子挑战白笙箫宋令关木叶这几个人。 他们虽然是归墟,但体内蕴含的庞大能量早就已经脱离了归墟的范畴。 他们比一般的归墟强的太多了。 而这看不见的东西,从威压上来看,也是强的离谱。 自己说话的时候,旁边这人也说话了,说明他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眼睛盯着天空,小声问道: “什么东西?” 那人听着,递来了询问的眼神。 不是不让说话吗? 易年没瞧见,以为这人没听见,转头看去,同样递去了询问的目光。 那人瞧见易年的神色,往易年身边凑了下,开口说道: “一只大鸟,强的离谱,已经,嘶…” 话还没说完,易年伸手一掐那人脖颈,直接打断了那人话语。 没理那人目光中的不满,立刻转头看向天空,眼中的警惕更盛。 因为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那威压不再是铺天盖地,而是直奔二人藏身的地方而来。 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夜晚的时候,不可能出现太阳,就算是在神奇玄妙的太初古境中,也不可能。 而那太阳,不是真正的太阳。 被易年救下的那人说的没错,确实是一只大鸟。 只不过这鸟,不是寻常的鸟。 而且太大了些。 双翅伸展,足有十丈长短。 翅上羽毛金光闪闪,金属质感扑面而来,黑夜中散着摄人金光。 腹下黑金双爪,锋利无比。 金喙生勾,双眼中寒意凛冽。 双翅不动,迎风翱翔。 从方才漆黑一片到现在耀眼夺目,它从易年视线不及之处到现在,只用了短短片刻,这种速度,着实是太过夸张了些。 易年之前或许不能看的这么仔细,但醒来之后耳力与视力都有提升,加上这东西太过庞大,看的清清楚楚。 当认出这大鸟之时,额头冷汗直接流了下来。 脱口而出一句: “金翅大鹏鸟?” 万物始生,分为两种,一飞禽,二走兽。 走兽以麒麟为首,飞禽以凤凰为尊。 凤凰生二妖,一孔雀,二大鹏。 此时空中飞来的这只,正是一只金翅大鹏鸟! 在上古时代,这金翅大鹏鸟可是被称为神兽的存在。 可这东西,不是与之前的那只火云狮一样,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 易年疑问上头,但空中的金翅大鹏鸟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金光划过夜空,带着愤怒的双眼俯视着林间。 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整个身体悬停在了空中,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林子。 易年看见金翅大鹏鸟的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坏了。 要是碰见一只未成年的,自己可能还能拼上一拼,可空中这只,如果以前看的书没有记载错,是一只成年的。 要是别的妖兽,打不过还有跑的可能,但面对传说中号称天下第一神速的金翅大鹏鸟来说,跑,绝对不可能了。 被它盯上,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打败它。 可打败一个足以比肩白笙箫的存在,实在是太难了。 易年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追着自己旁边这人,按理说以它的实力,面对着这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而就在金翅大鹏鸟悬停在空中的时候,易年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易年看见,在那大鹏鸟的双翅上,各有一个大洞,明显是被利器所伤。 这东西,报仇来了。 易年现在恨不得回头给这人一下,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这东西干什么? 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因为悬停在空中的大鹏鸟已经发现了二人。 它不是用神识探查,也不是用威压搜寻,更不是用耳力去听。 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比不过那双能看破万物的眼睛。 这也是逃不掉的原因之一。 那大鹏鸟在空中没有动作,死死盯着二人藏身的地方。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把那人的翠绿长弓拿了过来,说了句在这里待着别动,脚尖轻点,踩着树干上了树梢。 提气轻身,停在了枝头上。 左手长弓前伸,右手于身侧向后画圆,等到圆成之时,搭在了弓弦之上。 一支灰色箭矢出现在了手中,上面黑气缠绕。 易年没有任何保留,从飞上树梢之时,全身元力就已经开始疯狂运转,没有一丝保留。 分出的元力施展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功法,镇魂失! 而已经很久不用,怕自己失控的黑气瞬间缠身,无论是力量、速度、神识,全都提升到了巅峰水准。 一瞬间,身子有些单薄的易年在黑气的加持之下,如同魔神一般,挺立于天地之间。 之前控制不住的庞大力量此时尽数释放,手中翠绿长弓直接拉成了满月。 镇魂六箭中攻击力最强的第四箭,止水,蓄势待发。 弓成满月之时,灰色箭身完全被黑气包裹,幻化成了一支黑色利箭。 右手转动,弓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传遍了林子。 易年目光如炬,半点儿恐惧神色没有,青光瞬间爆发,将金翅大鹏鸟的威压全部推了回去。 同时神识全出,直接锁定了空中的强敌。 左手轻轻抬起,黑色箭尖遥遥指向了那双充满愤怒的双眼中间。 受这还未飞出的一箭影响,林中顿时起了风。 吹过树梢,吹过易年,身下衣摆猎猎作响。 枝头全部开始摇晃,一浪接着一浪。 之前火云狮吐出火焰被风瞬间吹灭。 本是火借风势,但风大了,火便灭了。 不过拉弓的易年不受任何影响,脚下的枝头成了林子中唯二不动的东西。 另一个,是自己。 金翅大鹏鸟迎风悬停,冰冷愤怒的目光从地上的那人移到了易年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移到了易年手中长弓上。 看着那黑色箭矢,一动不动。 树底下那人抬头看着站在枝头如同一般的易年举着弓对着金翅大鹏鸟,金翅大鹏鸟冰冷愤怒的目光盯着易年手里的箭,易年望着金翅大鹏鸟双目中间的地方,那是它唯一的弱点。 一瞬间,林子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刻,一直维持着自己气势的易年动了。 右手轻轻一抖,捏着黑色箭矢的拇指与食指分开了一丝,一瞬间,一股万物不破的气息直奔金翅大鹏鸟而去。 而就在那气息出现之时,追着树下那人来寻仇的金翅大鹏鸟没有任何犹豫,双翅一震,两道金光直奔易年而去。 借着双翅振动的力量,整个身子拔高十丈,空中一个灵巧转身,以夸张无比的速度破空而去。 去时,比来时还要快。 易年在金翅大鹏鸟振翅的瞬间强行分出一丝元力运行,脚下绿色花瓣升起,将整个身子包在了里面。 下一刻,金色与绿色相撞。 再下一刻,绿色花瓣片片破碎,金色流光鸿飞冥冥。 手中力气慢慢减弱,元力运转归于正常,黑气尽数收敛。 等到长弓恢复原状之后,黑色箭矢顺着指尖化成点点光亮,钻进了易年体内。 易年轻轻吐了口气,从枝头缓缓落下。 伸手扶住那人手臂,开口说道: “走,别回头。” 声音稳定无比,但那目睹了全程的人听出了声音中的不同。 同时,看上去像是在扶住自己的手死死抓着自己往下坠去。 这少年,远没有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那手上的轻轻颤抖,这人感觉的到。 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扶易年,易年再一次开口: “别扶我,就这样走。” 那人听见,点头回应。 二人迈着步开始向着林中易来时的方向走去。 看上去是易年在扶着那人,其实是那人在扶着易年。 少年死死抓着手臂,不是怕那人跌倒,是怕自己跌倒。 二人往林中走去的时候,易年大半的元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 和在清风寨的地底世界寻找仓嘉时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保留的将耳力开到了最大。 行走的这片林子没有什么活物,可稍远一些的地方有的。 虽然夜晚大部分都归于平静,但总有夜间出来活动的,所以声响还是随处可见。 可易年现在根本管不了这些,忍着脑中仿佛要炸开的疼痛,全力去听那飞走后隐去光芒藏在暗处盯着二人的金翅大鹏鸟… 第503章 玉符失效 易年能一剑击杀火云狮,但根本没有把握战胜这只传说中号称神兽的金翅大鹏鸟。 这两只妖兽,不能相提并论。 那金翅大鹏鸟除了眉心一处,几乎没有弱点。 无与伦比的速度,极致速度带来的超强攻击力。 力能破天的金翅,可碎万物的利爪。 这东西,真的太强了,同境中很少有能与它匹敌的存在。 若是玄魂甲在身,易年或许还敢与它一战,可玄魂甲在七夏身上,自己下山的时候,七夏还没有出来。 而之前易年张弓搭箭毫不相让,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这妖兽吓住。 用黑气提升气息,加上青光对威压的抵抗之力,让它看不出自己深浅。 还有调动了几乎自己最强力量的一箭,都是这一个目的。 吓到它不敢贸然出手。 易年是在赌,赌妖兽的天性。 绝大部分妖兽天性谨慎,大多数时候,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它们不会做。 境界越高,灵智越高的妖兽越是如此。 修行不易,人惜命,妖兽也是一样。 易年也没有办法,跑一定是跑不掉,只能出此下策。 而且易年知道,那金翅大鹏鸟飞走前的攻击一是为了逃走做准备,二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深浅。 还好留了足够施展出惜春的元力,挡下了那试探的一击。 妖兽生性警惕,但同时,心思也是不少。 易年听得出,那金翅大鹏鸟在自己视线不及之处落了下来,暗中盯着这里。 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丝虚弱迹象,等着自己的,一定是狂暴无比的攻击。 刚才虽然只用了镇魂矢的止水一箭和惜春护体,但爆发出那般气息差点儿没把易年掏空。 虽然没受伤,能恢复,可绝对不是几个呼吸就能完成的。 抓着那人手臂,耳朵时时听着后面动静。 终于,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耳中传来了振翅之声,越来越远。 易年一边走着一边长长出了口气。 这东西,可算走了。 要是再盯着自己一会儿,那真没办法,只能转头回去找它拼命了。 至于传送玉符,卓回风说过,发动法阵需要时间,而那只恐怖家伙,不可能给自己二人时间传送的。 不是易年对太初古境中的宝物有多贪心,而是之前的情况真的不允许。 被吓走,只要它看不出自己是个纸老虎,那它再来的可能就很小了。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易年就更不可能用传送玉符了。 若是怕危险,这太初古境不来也罢。 被易年扶着的那人看见易年长出口气,开口问道: “你怎么样?”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事儿,去前面找处地方休息下就好了。” 恢复了一些力气,易年松开了那人手臂,指着之前泡澡的水潭方向,说着走吧,率先走了过去。 那人后面紧紧跟着。 一炷香后,二人到了水潭边,易年再次竖起耳朵听了听,那人瞧见易年动作,一动不动站在易年身边静静等着。 方才的惊魂一幕,可是被吓的够呛。 要是易年晚去一刻,这小命已经没了。 仔细听了会儿,易年点了点头,找了块石头坐在了上面,大口喘着气休息着。 那人将斗篷撩开,背着易年开始查看自己身上伤势。 易年侧过头不去看那人,开口说道: “玉符还在吧,赶紧出去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你爷爷和你哥哥怎么放心你来的?” 话音落下,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 不过那笑容中,有些苦。 原来前段时间那鱼汤,不是那么好喝的。 这拿着翠绿长弓被那火云狮和金翅大鹏鸟追的狼狈而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昭公主南北北。 这也是易年顺手抢过南北北手中长弓敢于全力拉开的原因。 一般的弓箭根本承受不住易年的力气和镇魂矢的负荷。 能拿在南北北手里的东西,不可能是凡品。 她进来,南行一也不可能不给她两件护身法宝。 特别是看见那金翅大鹏鸟双翅上被利器伤过的痕迹,易年在那一瞬间就断定,这翠绿长弓,一定是南行一给南北北的护身之物。 而且还在上面做了手脚,能发挥出他实力的一部分。 要知道南行一可是真武之境,他的一部分实力可不简单。 可谁能想到,南北北会碰上大鹏鸟这么个东西。 她应该是给了大鹏鸟两箭不过没有将其击杀,这才开始逃跑。 而且这弓应该还有使用限制,要不多来几箭,早晚能把那大鹏鸟射死。 也亏得南行一给南北北的是一张弓,要是别的东西,估计两人现在正逃命或是拼命呢。 大鹏鸟作为飞禽,天生对弓箭有恐惧警惕的本能,如果刚才是拿着龙鳞,还真不一定吓得走它。 也亏得自己会镇魂矢,要不有张神兵级别的长弓也没用。 其中一环出了问题,都够呛能吓走金翅大鹏鸟。 只能说两人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易年在说完话后反应了过来,原来南风瑾那天送来的不是鱼,是南北北。 他是知道了南北北要进太初古境,才给自己送鱼去的。 南风瑾,或者是南行一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自己,南北北在太初古境中就托付给你了。 当然,一篓鱼就算再鲜,也换不来南北北的安危。 而身为真武境界的南行一和身为南昭皇帝的南风瑾,不可能随便就把自己打发了,所以,一定还有“报酬”。 而这“报酬”一定不简单。 不过那都是安全出去之后的事儿。 易年还知道,这报酬已经到手了,因为方才真的救了南北北一命。 可易年没打算要这个报酬,现在也不想接下这么个差事。 之前知道太初古境有妖兽,可从来没人说过有这么强大的妖兽啊,足以与白笙箫抗衡的金翅大鹏鸟都出来了,里面还有什么,易年是真的不敢想了。 太初古境对凝神界的南北北来说,太危险了。 南行一就这么相信自己? 正在小心看着伤口的南北北听见易年说话,用斗篷将裸露的被烧黑的皮肤盖上,比易年从沙漠中出来还要脏上不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易年看不懂的神色,大眼睛看向正在休息的易年,开口说道: “那只大鸟不是被你打跑了吗?”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开口回道: “不是被我打跑了,是吓跑了,我可打不过它,还有,我不确定它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你给了它两箭,这仇没那么容易过的,南前辈的弓箭是厉害,但…” 易年没有往下说,但意思,南北北一定懂。 你的境界太低了,根本发挥不出弓箭威力,只能靠着留在弓上现在还确定剩没剩的气息退敌。 南北北神情一变,一时语塞。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这里确实太危险了,所以你的玉符还在的话,趁着现在赶紧出去吧,还有,你身上的烧伤要是不赶紧治的话,会留疤的。” 女孩子,没有喜欢疤痕的。 易年的这句话可谓是“阴毒”无比。 南北北看着易年,情绪立马低落了下去,开口说道: “你是讨厌我吗?” 这问题把正在休息的易年问的一愣。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这和讨不讨厌有关系吗? 疑惑的开口回道: “我不讨厌你啊,我也不是赶你走,只是这里太危险了,我能救你一次,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所以你出去是最正确的选择。”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解释,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而且愈演愈烈,竟有几分收不住的趋势。 易年瞧见,眉头皱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你什么? 让你出去不也是为你好吗? 易年除了七夏之外,是真的不会哄人,龙桃哭时,就那么看着。 七夏哭时,会把七夏搂在怀里。 可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合适。 看着大哭的南北北,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易年今天是真的信了,南北北这一哭,足足哭了一刻钟,那眼泪就和不要钱一样,落个不停。 可能是实在哭的没了力气,也可能是看着易年根本没有上前哄的意思,哭声渐渐止了。 伸起手用袖口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易年看见,袖子上还沾了些鼻涕。 擦完眼泪,把手伸进了怀中,拿出了一块带着血的破碎玉符,往易年面前一递,开口说道: “我知道易公子说的是事实,我这境界确实应付不过来这太初古境,前几天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玉符捏碎了想要传送出去,可这玉符不好用了。” 不好用了? 易年听着,直接起身向着南北北走去,在南北北身前停下,看着被抓在手中已经碎了的玉符,一丝狐疑上头。 指着上面的血迹,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血?” 南北北点头。 继续开口问着南北北玉符的使用方法,南北北一一作答。 易年皱了皱眉,不应该啊。 她说的和卓回风教自己几人的一模一样,滴血捏碎,传送离开,没问题啊。 就算进来的时候法阵出了问题,这么长时间,外面那么多高人,早就应该修好了才对啊。 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南北北进来,不可能是一个人。 南昭皇室与栖灵谷交好,从南北北与童念瑶的关系就能看得出来。 南北北听着,开口回道: “就我一个人,当时是准备与童姐姐一起进来的,可进入法阵之后眼前一黑,等醒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易年开口问道: “你也是眼前一黑就被传送进来了?” 第504章 真出事儿了 南北北是易年在太初古境中碰见的第一个人,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机会与别人讨论下法阵的情况。 而听她的意思,她也是被直接传了进来。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话,又伸手抹了一把脸,手脏,脸也脏,俏脸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迹。 易年也没提醒,这个时候,形象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抹完脸,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嗯,就感觉有股很大的力量直接把我抓了进来。” “你是什么时候把玉符捏碎的?具体点。” 易年开口问着。 外面的法阵出了问题,修复可能会需要时间,如果南北北是在法阵修复期间捏碎玉符的,那传送不出去很正常。 南北北想了想,低下头,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自言自语道: “第一天的时候遇见了几只狗,第二天的时候遇见了好多虫子,第三天从瀑布上跳了下去,第四天被藤蔓缠了半天,第五天…” 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伸出五根手指,抬头看向易年。 “第五天实在挺不住了,就找了个地方把玉符捏碎了,但是没反应,嗯,对,是第五天。” 旁边听着的易年一脸的惊讶。 这公主殿下也太惨了吧?这都什么经历! 自己虽然渴了十天,烦躁了十天,但与她这“丰富”的经历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难怪自己让她出去的时候,她直接哭了出来。 虽然这公主殿下不是什么弱女子,甚至还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意,但她的境界对于太初古境来说还是太低了。 按照她的说法,能挺过五天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那五天的时间里面,始终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只要摆脱眼前的危险,就能通过传送玉符离开这里。 可当她确实挺不住萌生退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最后的后路,竟然不能用了。 她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易年不用感受也能猜的出来。 无助,甚至是绝望。 而在生死边缘的时候,自己出现把她救了下来,一句安慰的话没说,直接就让她赶紧出去,还提了一下她爷爷和哥哥,估计是被她误会成自己在指责她了。 无助,委屈,绝望,劫后余生,所有情绪碰撞到一起后,这在太初古境里面挺了十天的南昭公主,情绪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己的一句话,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句“你讨厌我吗?”后,直接哭了起来。 不过易年没什么悔意,他哪能想到南北北这几天的经历这么丰富。 此时也不知是同情好还是安慰好。 如此悲惨的经历,让易年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第五天?” 看着大哭后情绪慢慢恢复正常的南北北,开口问着。 南北北点头,又伸手抹了把脸。 易年听着,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在第五天的时候没修好法阵,那现在呢? 想着,从怀中拿出了犹豫了几次的玉符。 现在摆在易年面前的情况有两种。 第一,法阵已经恢复正常,玉符可以继续使用。 那捏碎了,就能传送出去。 第二,法阵在这五天时间里还是没有修复,自己的玉符也会像南北北那枚一般,无法使用。 那捏碎了,就是捏碎了,白白浪费一滴血。 思考了片刻,把玉符递给了南北北。 能用了,自己一捏出去了,那这十天的罪就白遭了。 不能用,那谁捏都一样了。 易年的想法很简单,能用,就说明法阵已经恢复正常,通道也会开启,自己不用玉符就能出去,只要小心点儿,别惹到金翅大鹏鸟那种恐怖存在就行。 就算找不到路,也还有办法。 抢! 至于抢的对象,西岭自然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 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不会这么干。 南北北看着易年把所有人看的重之又重的保命东西递给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开口说道: “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易年没有收回,把之前能用与不能用的想法和南北北说了一遍。 南北北聪明,也不矫情,听过易年的解释后,接过了玉符。 不过接过后,小声说了句易年有些不懂的话。 “就不能换种说法吗?” 易年的耳朵好用,听得一清二楚,有些疑惑的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换什么说法?” 南北北没想到易年的耳朵这么好用,自己只是嘀咕了一下,竟全被他听了去。 乌漆嘛黑的脸上立马透出了几分红意,有些结巴的开口说道: “没,没什么,我瞎,瞎说的。” “哦。” 易年点了点头,“那你试试吧。”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等着南北北开始。 孤独了十天,易年当然希望有个人说说话,不过与孤独比起来,命更重要。 就是之前说的,这里对于南北北来说,太危险了。 既然遇见了,那丢下她自己跑的事情,易年干不出来。 所以她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拖油瓶可没剑十一那小胖子的战斗力。 南北北也明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 在救命之恩前,这些显得多余。 就在准备滴血捏碎玉符之时,南北北忽然停了下来。 易年开口问道: “怎么了?” 南北北没有说话,把玉符往旁边一放,伸手开始在怀中摸索。 然后,不停的往外拿东西,一边拿,一边念叨。 “遁地法咒,还剩一张,呃,半张,离火符,两张,那藤蔓太难烧了,乾坤戒,还能用一次,子母阴阳扣没用过,软筋甲,坏了一点儿,还能用…” 随着南北北的每一句话说出,便有一样东西从那又大又破的斗篷中拿出,摆在了二人中间。 易年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南北北不停的往外拿东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爷爷对你真好。” 看着那一样又一样自己都没见过的东西摆在地上,苦笑了一下。 这南昭公主可以说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估计早被妖兽吃了。 神兵是太初古境的机缘,这南北北一身法宝,若是被心术不正之辈碰见,她很可能就成了别人的机缘了。 看着摆了一地的东西,南北北的手继续在斗篷里面摸着。 摸着摸着,忽然拍了下手,起身走到易年之前休息的地方,拿起那被易年丢在旁边的翠绿长弓,也摆在了地上。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前几天用了不少,就剩这些了,皎月弓有我爷爷的留下的气息,还能用一次,那大鸟射了两箭没射死,就没继续射,这些你都拿着吧,我出去也没用了,你在里面用得上。” 易年的宝贝也不少,不过都留在了圣山,随身带着的只有龙鳞。 法宝之类的东西易年不怎么用,因为这东西始终都是外物,若是产生了依赖,对境界提升不利。 当然,这些东西用得好确实能提升实力,不过前提是你得有一个能拿出这些宝贵东西的爷爷,或者哥哥。 之前以为跟着圣山的人一起走用不上太多东西,有觅影就足够了。 可没想到连大鹏鸟那种东西都遇见了,这太初古境的危险程度,比之前预想的要高很多。 易年听着南北北的话,没拒绝,这些法宝有的能用,有的已经不能用了,但有总比没有强。 南北北见易年没有拒绝,黑脸上起了笑意。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撩开斗篷就往腰间摸去。 易年立马闭上眼睛扭过了头。 公主殿下,你的软筋甲都脱下来了,你忘了吗? 还好自己反应快,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易年转过头去的时候,南北北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有这个。” 易年没回头,开口说道: “你把衣服穿好。” 易年只有在治病救人的时候才不会在乎男女之别。 南北北方才看见易年闭眼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听见易年的话,黑脸立马红了。 方才把软筋甲脱掉,上身只剩了件不能示人的贴身衣物。 可方才心思都在爷爷给的东西上,根本没想起这个。 听见易年的提醒,快速整理了一下,用斗篷把自己包了起来,只留了两只手在外面。 一手拿着易年的玉符,一手拿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玉茧。 “好了,转过来吧。” 易年听着,回了身。 南北北忍着脸上滚烫,晃了晃手,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爷爷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带在身上,也留给你吧。” 易年抬眼看去,眉心忽然皱了下,不过瞬间便消失无踪。 对南北北说着谢谢,把那玉茧接了过来。 南北北瞧见易年收下,开口说道: “那我开始了?” 易年点了点头,回着嗯。 南北北听着,深吸了口气,指甲在手指肚上轻轻一划,一滴血落在了玉符之上。 最后看了易年一眼,用力一捏。 几次差点儿被易年捏碎的玉符,终于碎了。 一道银色光芒从玉符中涌出,将南北北整个人包裹住。 就在包裹完成时,一股割裂空间之感传了出来,随后,银光大盛,完全看不见了南北北的身影。 易年抬手稍微遮了下刺眼银光,眉头皱了起来。 很深。 从这银光与空间的撕裂感判断,玉符上的法阵可以正常使用。 可银光退去以后,南北北依旧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的望着易年… 第505章 烤糊了 易年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已经十天了,就算重建一座法阵应该也完成了啊? 自己到锦官城的时候,法阵才刚开始着手建造,从开始算起到众人进入法阵,满打满算也就十天左右。 难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或者这千年出现一次的太初古境不对? 易年现在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这么两个。 正思考着的时候,瞧见南北北正看着自己,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乱了,估计这南昭公主的情绪又要崩溃了。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可能是法阵还没修好,先等等吧。” 南北北把手往前一伸,开口说道: “没有传送玉符了。” 易年笑了笑,“没有玉符也没事儿,找到出口就好了,时间还来得及。” 至于抢别人玉符的事情没说,而且通过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抢到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回答,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那平静中还带着一丝易年看不懂的情绪,不过被南北北压了下去。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易年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很多纸包。 看着上面的字,从里面拿出了五个,将袋子收好后,开口说道: “先把你的伤治好,没个健全身体,行动不方便。” 南北北虽然看着惨,但伤势不算太重,多是皮外伤。 这也多亏了她那一身护体法宝。 虽然不重,不过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化脓的话,会很麻烦。 易年从圣山上下来的时候准备了不少丹药,多是治疗外伤为主。 因为一旦受了内伤,势必会影响行动,想要快速恢复,只能用青光来治。 神识提升后虽然已经比之前能承受很多青光的消耗,但消耗终究是消耗。 能不用的时候,尽量还是不用。 修行之人的身体能力加上药物辅助,恢复的也快。 此时南北北的情况,就没必要用青光来治。 南北北看着易年手中的纸包,惊讶问道: “你还会治伤?”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我是个大夫。” “大夫?你不是天衍殿副殿主吗?” 易年走向南北北,边走边回: “我当天衍殿副殿主的时间可没我当大夫的时间长,好了,有问题一会儿再问。” 说着,从南北北放在地上的“家当”里拿起了一个似锅非锅,似釜非釜巴掌大小的东西,从水潭里打了水,放在了之前升起的火堆上。 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般都会带在身上的布卷,打开后从里面拿出闪着寒光的锋利小刀,扔进了‘锅’中。 南北北瞧见,开口说道: “那是四时釜,你就用来烧水了?” 易年扭头看向南北北,“一釜生万钧的四时釜?” 这公主殿下的东西太多,刚才没介绍的还有不少呢。 南北北点了点,“你知道?” “听过,没见过。” 易年点头回着,手里的动作没停,捏着银针在火尖上烤了起来。 指了指水潭边,开口说道: “去那等我。” “你真是大夫?” 南北北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还算听话,一边问着一边往水潭边走去。 正处理着工具的易年苦笑了下。 南北北不是第一个质疑自己的人了。 心下想道: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像一个大夫?那是不是得等头发花白胡子老长的时候别人才信。 想着想着,摇了摇头。 釜中清水沸腾,易年把小刀取了出来,拿着银针与纸包走到了正坐在水潭旁等着的南北北。 南北北那宽大的斗篷把全身都遮在了里面,不过也没太大用处,破损的地方太多,里面被烤黑了的皮肤时隐时现。 走到南北北身边,开口说道: “斗篷脱了。” “啊?” 南北北小小惊呼了下,没有动作。 易年好像没有听见南北北的惊呼,正把工具摆在顺手的位置,回头瞧见愣在原地的南北北,疑惑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之前在自己傻呵呵的好像忘了他在对面就撩开斗篷找那玉茧时,他立马闭眼回头躲避到现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让自己把斗篷脱掉。 南北北看着前后完全不一样的易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易年当然不会明白这南昭公主在想什么,对于易年来说,之前是男女有别,自然是要回避。 但现在只是医者与病患,如果再计较许多,那这病也瞧不成了。 易年的心思单纯,这种转换自然的很。 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南北北,开口问道: “怕疼?” 南北北看见易年给自己的台阶,立马点头,开口回道: “对对,打小就怕疼。” 这回轮到易年惊讶了。 被撞飞两次都没见你吭一声,怎么可能怕疼。 不过现在不是拆穿南北北的时候,开口回道: “不处理的话会很麻烦,万一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说着,等着南北北动作。 南北北第二次听见留疤,忍下了心中羞涩,对着易年点了点头,将斗篷从身上解了下来。 下身还好,只有左小腿与右大腿上有两处伤痕,裤子已经被烧焦了,里面的皮肤露了出来。 易年撑起那处破损,一边看着一边问道: “带了衣服吧。” “带了”,南北北看着易年侧脸开口回道。 易年点了点头,稍稍用力,将那处破损撕开了一点儿。 几根银针在南北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扎在了腿上。 不是为了止血,而是为了封住南北北腿上的动作和减轻疼痛。 余光看了眼南北北,嘴上说着忍着点儿,手里也有了动作。 拿出之前已经煮过的小刀与镊子,开始处理起了南北北的伤口。 这种皮外伤最重要的就是把伤口处理干净。 还好她受伤的时间不长,现在伤口处的只有逃跑时留下的草屑。 被火云狮火焰烧伤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死肉,易年那极稳的手拿着感觉上不比龙鳞差多少的锋利小刀开始剔着。 感觉到南北北看着自己,一边动着一边开口说道: “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很快的。” 南北北点头回着,不过目光却没有移开。 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盯着易年。 瞧见易年那娴熟的动作以及比对峙金翅大鹏鸟时还要认真的神色,心下嘀咕道: “他还真是个大夫?” 南北北的脑海中,开始出现易年的影子。 拔剑邀战西岭长老时的意气风发,一箭吓走那大鸟时宛如一般的模样,凤羽营中归还百箭的从容,与爷爷垂钓时的云淡风轻。 哪个他才是他? 或者都是他? 想着想着,所有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眼前正望着自己的易年。 他看着自己做什么? 南北北心思回拢,想起之前脑海中全是这个长相只能说中等的少年,黑脸顿时烫了起来。 有些慌张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易年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你耳朵是被大鹏鸟的叫声震伤了吗?” 南北北一听,开口回道: “没有啊?” “那我叫你怎么没反应?” 易年往旁边动了动,开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叫我了?” 南北北疑惑问道,确实是没听见啊。 易年指了指南北北的双腿,开口说道: “腿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喊了你几声,没反应。” 南北北听着,立马往前看去。 双眼一瞪,自己这是发呆了多久? 他这是叫了自己多久了,怎么一点儿没听见? 此时的双腿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心思回来,立马感觉到了里面的丝丝痛楚。 刚要动,易年旁边开口说道: “忍着点儿,刚上了药,以你的境界带来的身体条件,有个三两天儿就能痊愈。” 南北北听着,对着易年笑了下,开口说道: “抱歉啊,方才走神了。” 易年点头回着没事。 走神了也挺好,最起码不会乱动,自己处理起来轻松多了。 指了指南北北的手臂,开口说道: “我现在给你处理手臂上的伤。” 说着,把放在火堆上重新烤过的银针与小刀拿了过来,继续开始治着。 南北北可能最近运气不好,特别是左臂。 右臂一点儿伤没有,左臂没几处完好的地方。 按照之前的办法,熟练的处理起来。 这回南北北没走神,强行忍着手臂抖动的欲望。 等左臂伤口处理好后,额头全是冷汗。 易年把左臂包好后,压着脸上笑意走到了南北北身后,南北北看着易年脸上的笑意,不明白怎么回事。 自己可没喊疼啊。 南北北的伤多是逃跑的时候弄的,所以后面居多。 腿上集中在后面,身上集中在背后。 而且人自我防护时,多半都会下意识的保护好身上重要的部分,所以南北北的伤,没伤到什么掩盖与私处。 易年治起来的时候南北北也不算太尴尬。 就在南北北疑惑易年笑意的时候,忽然听见易年在后背说话了。 “唉,可惜了,烤糊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惋惜。 南北北瞬间紧张起来,烤糊了,那是不是一定会留疤了? 虽然常年混迹在军营里,但爱美之心,哪个女孩子能没有呢? 立马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烤糊了?那怎么办,不会真的留疤吧?” 易年惊讶的看着南北北,开口回道: “留什么疤?” “你不是说烤糊了吗?” 易年听着,尴尬一笑,伸手指向了泡澡之前架在火堆上烤着的沙虫肉。 那肉被烤的时候有些久,此时正冒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第506章 声讨 太初古境中,二人治着上,没有那大鹏鸟的打扰,安静的很。 而太初古境外,四季花海上,热闹了起来。 之前就很热闹,但现在,更热闹。 此时的四季花海法阵地方,足足坐了几百人。 没有营帐,就这么露天而坐。 一人就一张椅子,连个桌子都没有。 离着围着一圈人稍微往外的位置,围的人更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修行之人。 负责这里日常维护的红色军团凤羽营此时根本没有什么作为,只能老实在旁边看着。 圣山与西岭和各门各派抽调过来的弟子与长老负责中间区域的安稳,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此时中间那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正是众门派的大人物围成的。 圣山的卓回风,宋令关,几位始终低调的长老,和不知什么原因没进入太初古境的剑十一蓝如水与易年。 而在他们几人身前,还有两个人影。 能坐在他们身前的,整个圣山上只有两个人。 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圣山主序阁阁主,木叶。 白笙箫眉头皱,正目视前方。 木叶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听着场上的交谈。 圣山旁边,则是北落山的多情无情,冷清秋与春江月。 此时二人没有了易年见过几次的缠腻,皆是一脸正色的看着场中情况。 再往旁边,栖灵谷,天寒山,梵心宗,西岭,正玄宗,龙象宗,千光寺、羽化门、蛮荒教、封天教、南昭皇室,只要天元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修行之地,全都有人出现在这里。 除了这些宗门之外,还有不少成名散修。 虽然是来自不同地方,但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同时,绝大部分人看向圣山的眼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崇敬之意。 看着那藏在眼中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大打出手。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全都是十天前那突然失控的法阵。 就在易年等人被那庞大引力吸走之时,在场的各位大人物立马发现了法阵的不对。 原本已经稳固,只需要时不时加以元力辅助的法阵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就在卓回风大喝一声喊着近前之人稳固法阵之时,法阵直接炸了。 狂暴的能量席卷花海。 如果这爆炸发生在锦官城中,这座不算小的热闹城池,绝对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 还好这里是四季花海,还好这里有着众多高手。 在卓回风与宋令关出手之后,剩下的人,除了境界低些的弟子,同时出手,包括与圣山不对付的西岭。 众多高手全力压制,堪堪将法阵爆炸的气势压回。 可就算是压制住了,还是没能保下法阵。 所有珍贵灵石灵宝纷纷化成齑粉,原本那供人穿梭于天元大陆与太初古境的法阵,只剩下了一地荒芜。 而在爆炸的时候,十几个逃的慢的修行之人,命丧当场。 就在法阵爆炸之后,太初古境那处薄弱的地方,正飞速的愈合着。 卓回风与几位大人物看后,推断得出,最多十天,这处薄弱就会彻底修复。 到那时,进入太初古境的人,没有一个能出的来。 没有时间哀悼,在卓回风的指挥下,另一批构筑法阵的材料立马送来,之前参与法阵的人根本不用调动,直接出手。 毕竟这古境里面,可是有着他们的人。 就连西岭都是一样,千古寒都亲自上阵了。 材料充足,人手也够,这第二座法阵在第五天的时候正式启动。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第二座法阵刚刚运行,还没等打开太初古境结界的时候,又炸了。 这传送法阵不是什么秘密,大多数门派都有记载。 只是建成法阵的条件太苛刻,只有圣山和西岭北落山等大宗门的底蕴能支撑的起,但也不是想建就建的。 连续两座法阵爆炸,剩下的东西只够再建一次。 这第三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可结果,与第二次一模一样。 在第十天的时候,又炸了。 灵宝的损失是小,有圣山和西岭在,不用担心。 可现在,灵宝已经没用了。 因为在第三次失败后,太初古境那处薄弱,随时都有彻底愈合的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结界愈合,太初古境就将彻底关闭。 太初古境关闭没什么,最多就是不要神兵与真武机缘。 可太初古境现在不能关闭,因为里面,是天元大陆的未来! 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与完全有机会冲击真武境界和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大部分都在里面。 年轻的,像西岭的千秋雪,北落山的潇沐雨。 年纪大些早已成名的也有。 不光各大门派,不少有实力有天赋的散修,也都进去了。 或许现在没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些都是潜力,兑现的不多。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太初古境彻底关闭,百年后,整个大陆的归墟境界强者数量将呈现断崖式的下跌。 在三次失败过后,各门各派的大人物已经开始想其他的办法,可想来想去,始终没有想出什么方案。 因为这法阵已经流传了万年,用了很多次。 而再没有第二个法阵能有如此效果。 四季花海中,愁云密布。 就在众人准备建造第四座法阵的时候,一个声音悄悄在四季花海中流传了出来。 这法阵,是被人为破坏的。 不知源头,没有证据,可就这么流传了开来。 而传闻中对法阵动手脚的人,正是圣山之人! 卓回风与宋令关! 短短一天的时间,传言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而这传言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一个足够说服所有人的事实。 那就是圣山弟子,剑十一、蓝如水、木凡,没有进入古境之中。 通过这一发现,众人立马想起了圣山另外的几人。 顾家兄弟,南剑峰的景新,北剑峰的许一川,还有一向低调的慕容晴。 这些人虽然很优秀,不大的年纪都已经是通明修为,但对于圣山来说,根本算不上优秀弟子与潜力之人。 完全比不上没进去的剑十一等人,还有天青榜中的风悠悠卓越。 在这个情况被提起后,所有人都产生了疑问。 圣山要做什么? 而这个疑问,很好回答。 传言衍生出的传言,解答了这个问题。 圣山,要一统天下修行之人。 用几个可有可无的弟子,把全天下的大多数的潜力之人全都骗进了太初古境。 这对圣山来说不疼不痒,但对于各门各派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要知道,有多少门派,几代人里面,才出那么一两个归墟强者。 各门各派的实力现在没受太大的影响,但只要外面的这些人尘归尘土归土,剑十一木凡他们成长起来以后,断层就会出现。 至于不受影响的门派,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天赋之人进入。 而圣山,丝毫不受影响。 现在已经站在天元之巅的圣山,距离抗衡全天下或许还不够,但等到那个时候,真的够了。 随着传言四起,所有人看向圣山的目光已经变了。 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但关系到了自己,特别是关乎门派未来,没有人能坐得住了。 平时没人敢惹圣山,可真如传闻所言,圣山已经犯了众怒。 特别是在西岭的牵头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圣山,要让圣山给一个交代。 之前的一幕,正是西岭带头讨伐圣山的开端。 如果不是木叶与白笙箫这两尊大神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只怕现在已经大打出手了。 法阵处,众人围坐。 西岭的大长老季仁起身看向圣山方向,开口说道: “木阁主,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呢?” 所有人都在等圣山的一个交代。 可圣山,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木叶听着季仁的话,开口回道: “什么交代?” 若是给了交代,那就代表着这事儿真是圣山做的了。 木叶放下手中的茶壶,继续说道: “出了这种事情,没人愿意看见,现在大家要做的是赶紧把法阵建成,将结界打开,而不是在这里讨论什么阴谋。” 季仁上前一步,开口回道: “法阵已经炸毁了三次,每次都有你圣山之人参与其中,这第四次怕是还要和之前一样。” 木叶回身看了眼,对着季仁开口说道: “那这样,既然季长老不放心,那你们出人便是,我圣山不参与,这样可好?” 季仁听着,立马开口回道: “木叶,你真是好算计,谁都知道,法阵建成最少需要五天的时间,而那结界,最多一天就会完全闭合,你假惺惺的说这些根本没用。” 说着,指着站在圣山最后面剑十一蓝如水木凡,开口说道: “若是他们也跟着进入,或许还有人会相信你圣山无辜,可你们这次做的太明显了,用几个无名之辈换了天下英豪,你圣山就不怕引起众怒吗?还是…” 季仁话音未完,木叶叹了口气。 就在木叶叹气的时候,坐在旁边的白笙箫直接起身,纵横剑意透体而出,直奔西岭长老而去,生生逼退了季仁一步,止住了他的话语。 同时,冰冷的目光扫向四周,温和的声音响彻全场。 “无名之辈?我师弟易年也在其中,我就问问,在场的所有门派,有没有哪个门派自认为有弟子能比得上我师弟的?” 第507章 鹬蚌相争,渔翁为谁? 剑意只奔一人,声音响彻全场。 白笙箫此时也是无奈,以他平时的脾气,敢有人如此对待圣山,早就拔剑回击了。 可现在不行。 此时圣山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以力压人。 如果传言是假的,圣山在暴怒之下动手反击,那么假的也要成为真的了。 憋了一肚子气的白笙箫,此时是真的想要给季仁来上那么几剑。 不过脾气暴躁归暴躁,但不傻。 自己与木叶二人下山,不是为了打架来的。 不能打架,那只能语言上反击了。 而之前的话,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在白笙箫话音落下后,周围人群开始了低语。 是啊,你们各门各派的天赋之人进去了,我圣山的副殿主也进去了啊。 之前的传言绝口不提易年,只抓着许一川剑十一等人不放,此时想来,真的有些阴谋的味道。 比天赋,易年在试比高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那从没见过的修行方式,完全颠覆了世人对修行的认知。 比地位,易年是圣山天衍殿副殿主,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高。 比背景,易年除了圣山,身后还站着一位百年前就已成名的真武强者,钟万爻。 比实力,虽然只是通明境界,但谁都知道他那特殊的修行方式在战斗中有多么可怕。 归墟,就一定稳胜他吗? 如果没有底气,他敢在宴会上向西岭的长老邀战吗? 一个非常有希望突破真武境界的天才,对于圣山同样重要。 用一个如此天才换未来,圣山会这么做吗? 大多数人都开始了思考,之前的传言,是真的吗? 此时,四季花海中声讨圣山的风虽然还没转向,但已经慢慢弱了下来。 难道,真的冤枉圣山了? 而季仁在白笙箫提到易年的时候,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压不住的愤怒。 别人或许不知道易年干了什么,但他清楚的很。 自己五弟的手臂,就是在追杀易年的时候失去的。 失去手臂的季信因为断了真武之路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担心。 见周围众人立场开始慢慢转变,在顶住白笙箫剑意之后,立刻开口回道: “哈哈哈,易年?他算什么圣山之人,众所周知,那小子加入圣山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谁知道你们是许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条件把他骗了进去,他那天衍殿副殿主的名头也假的不行,根本插手不了圣山上的任何事情,只是挂了个最没用的闲职,他师父当年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圣山,说不定他哪天看出你们圣山的丑恶嘴脸之后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副殿主背离圣山,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谁知道你们圣山是不是也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那傻小子的一条命来实施你们的阴谋,省的他离开之时贻笑大方,这等一举两得损人利己的做法,你们圣山做的还真是熟练啊!” 季仁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一步。 脚步停时,声音也响彻了全场。 季仁的话,没理没据,但却十分容易让人相信。 因为易年在圣山上的一切,来的太简单了。 天衍殿主,那是何等高位,而一个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到了圣山没几天的时间便登上了如此高位,个中缘由,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 此话一出,刚刚被白笙箫扳回的劣势又压在了圣山身上。 季仁的话不可谓不阴毒,看上去每句都有问题却又每句都没问题,全是猜测,但猜测的结果都是由那世人看不见的过程而来。 用一个根本不是自己培养的天才,加上几个只能算是优秀的弟子,换了天下大多天才,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赚的。 而现在,还拿圣山没有办法。 因为圣山的实力根本没有受到一点儿损害,和以前一样强大。 白笙箫与木叶前来,又带来了几位长老,现在四季花海上的归墟境界,圣山快占了一半。 比各个门派加起来也不遑多让。 所以此时只是口诛笔伐,不见任何动武苗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找到了证据,那么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白笙箫听着季仁的话,刚要开口回击,身旁的木叶拉住了白笙箫,点了点头,示意其坐下。 白笙箫瞪了一眼季仁,坐回了原处。 木叶起身环顾四周,之前的议论之声消失不见。 树的影人的名,身为天下最强的修行圣地的真正话事人,没有人能在面对木叶的时候不小心谨慎几分。 主序阁主的一个动作,压下了场间的躁动。 等转回身之时,看向了西岭方向。 不过目光没有在季仁身上停留,而是穿过了季仁,落在了坐在西岭主位的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身上。 方正的国字脸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 “千岭主,这是你西岭的意思?” 之前是季仁说话,正常来说回话也是回给季仁,可木叶起身压下场间躁动之后目光连停留都没停留,直接越过了季仁,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木叶在用行动告诉众人,你季仁,区区一个西岭长老,还不配与我对峙。 之前你客客气气,我便回你两句,现在你把话说的如此直白,那我便要问问,你说的话,能代表西岭吗? 季仁面对木叶的忽略,想怒也是不敢,实力,地位,都比不得木叶。 若是千古寒没来也就罢了,可岭主亲临,自己自然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一直坐在后面看戏的千古寒听见木叶问题,叹息一声,开口回道: “木阁主说的哪里话,古境异变忽生,季长老的弟弟正在古境之中,情急也是自然,不说季长老,就是我,现在也乱了阵脚,木阁主的高徒没进去,我那好不容易得来的闺女可是进去了啊,临行前她娘亲还交代让我好好照顾雪儿,可没想到,到了这里便出了这事儿,不瞒木阁主,在下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想旁的事情,只想重新打开结界,让里面的人安全出来。” 千古寒的话语客客气气,半点儿没提传言之事,却让木叶的质问落了个空。 他这话,在向所有人表达一个意思,我在乎的是女儿安危,不是阴谋诡计。 季仁的话,只是他代表所有有人进入太初古境的门派提出的质问,却不是西岭提出的质问。 西岭只是敢说话,却不是出头鸟。 在木叶与白笙箫带着长老们到了这里之后,圣山的实力已经不是西岭一家能抗衡的了。 万一把圣山逼急了,直接动手灭了西岭来这里的人,那剩下的门派,还有敢再出声的吗? 修行世界,拳头大,才是王道。 天下归墟共十,圣山独占其五,不只是说说的。 西岭老祖不在,想堂堂正正抗衡圣山,只有联合各个门派才有可能。 西岭只是不怕圣山,打不过还能退回西岭,只要老祖宗在一天,圣山便踏不进西岭。 但想一对一与圣山抗衡,还做不到。 木叶听着千古寒的答非所问,笑了笑,开口说道: “千岭主的想法和老夫一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重新打开结界,所以此时在这里争辩没有任何意义,还有…” 木叶说着,停顿了一下,再一次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我圣山不怕背这口黑锅,可不知在座各位有没有想过,如果此事真不是我圣山所为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现在所有的推测都是指向圣山,而继续推测下去,事情的发展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圣山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断了大多数门派的后,日后统一天下修行之人。 第二,各门派不再忍让,此时便与圣山大打出手。 而这两种情况,最终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人族的修行强者数量,会下降。 这结果,一个在百年后,一个在现在。 圣山不受影响,但除了圣山,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不是圣山做的,那这件事情针对的,便是整个人族! 而与人族有此大仇,又有能力办到的,只有两个地方。 南屿,北疆! 两大妖族。 哗然后,全场陷入了安静之中。 形势,被木叶的几句话再一次逆转。 木叶对着千古寒点了点头,又对着被晾在了一边的季仁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伸手拿起之前的小小茶壶继续把玩,盯着茶壶,没有看任何人。 眼中,也不见任何神色。 就在众人深思之际,一个声音传进了场间。 “老夫觉着木小子说的不错,现在争论没有什么意义,结界能打开便快些想办法打开,就算打不开,也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南昭皇帝南风瑾立马起身,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爷爷请到了座位上。 深思的众人在听见那句木小子之后,一时之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谁是木小子? 圣山的天才木凡? 可他之前没说话啊? 等众人向着声音源头看去之时,知道了那木小子是谁。 正是之前反问众人的木叶。 没人有这么大胆,称呼圣山主序阁阁主木叶一声木小子,但看清来人是谁以后,都觉着理所应当。 因为坐在南风瑾位置上的人,正是南昭老祖,真武境界的绝世强者,南行一… 第508章 玄黄宝鉴 正把玩着茶壶的木叶听见有人喊自己木小子,立马抬眼看去,正瞧见南行一坐了下来。 木叶放下茶壶起身,拱手行礼,笑着开口说道: “没想到竟是南前辈大驾光临,这木小子的称呼,晚辈可是有些年没听见了啊。” 南行一真武境界,辈分也比木叶要高,虽属不同阵营,但叫木叶一声木小子也没什么问题,就算他是圣山主序阁的阁主。 修行之人,最讲辈分,易年就是最好的例子。 南行一看着木叶,有些佝偻的身子动了动,摆了摆手,示意木叶不必多礼。 “什么大驾光临,按理说这是我南昭地界,说光临的也应该是我,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木阁主海涵啊。” 一会儿木小子一会儿木阁主,谁也不知道南行一这称呼是怎么想的。 活成了人精的木叶听见南行一称呼的改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今晚来此,有事要做。 这行事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小人后君子。 看向南行一,开口问道: “南前辈怎么有心情过来,是钓不到鱼了吗?” 南行一听着,微微一笑,接着,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在我南昭地界儿出了这么大事儿,老夫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不难各位说,前段日子我那小孙女一直缠着我要进去这太初古境看看,我实在是拗不过她,便让她进去了,没成想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今天前来,便是看看能不能出把力,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说着,又叹了口气,看向木叶,继续说道: “木阁主,老夫只问你一句,这件事真不是你圣山所为?是,便把人放出来,我南昭权当此事没有发生,如果我那孙女在里面出了任何问题,老夫定要去你圣山止戈台上讨个公道,如果不是,还请给个肯定答复。” 木叶听着,摇了摇头。 “不是。” “当真?” “当真。” 南行一听着,站起了身,看向在场众人,开口说道: “大家也听见了,木阁主说不是,即使你们心下存疑,也没有任何证据,此时纠结毫无用处,若真是木阁主分析那般,此时更应团结起来,老夫厚着脸皮在此当个和事佬,大家把所有的事情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重新打开结界,就算结界打不开,也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也别把事情想到最坏,里面都是我人族精英,难道大家对自己门下之人这般没有信心吗?” 若是别人来说这番话,或许还会出现反对的声音,但南行一说,真的没人敢反对。 而且南行一说的有理有据,此时就算把圣山灭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算账,也要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 南行一说完,便有人起身附和。 接着,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率先质问圣山的西岭也松了口。 南行一瞧见,目光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停在了梵心宗的位置。 干枯的右手掌心朝上,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镜子悬浮其上。 随后,直接朝着梵心宗的位置飞了过去。 就在飞行的途中,不知何人一声惊呼。 “玄黄宝鉴?” “什么?” “玄黄宝鉴!” “能辨世间万物真假,穿梭时空的玄黄宝鉴?” “对。” “这至宝不是失踪了吗?” “真武境界,能办的事情远超你我想象。” 说话那人的意思很明显,别人找不到,不代表南行一找不到。 在场大多都是境界高深之辈,这眼力与见识自然是极好的。 就在镜子飞行的时候,南行一开口说道: “之前没过来,便是去找这东西去了,了尘大师,如何用,你应该清楚吧?” 说话间,玄黄宝鉴停在了梵心宗一位高僧面前。 这高僧,正是之前与卓回风等人一起刻画法阵之人。 被南行一称为了尘大师瞧见玄黄宝鉴停在自己身前,立马起身向着南行一行了一个佛礼,一缕出现。 “南前辈,这句大师贫僧可是担待不起啊,这不是折煞了晚辈吗,不知南前辈所指,可是净土真言?” 南行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净土真言催动玄黄宝鉴,就算不能重新打开结界,也能暂缓结界愈合的速度,只要结界不彻底关闭,总是有希望的。” “贫僧定不辱命,只要佛力还有一丝,宝鉴便会一直留在结界之内。” 了尘双手合十,再次行礼,起身后,伸手接下了玄黄宝鉴。 南行一看了眼了尘,开口问道: “具象可呈?” 了尘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敢妄语,只能全力一试。” 南行一点了点头。 “有劳了,需要我这老头子的地方说话便是。” 说着,背着手往外走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有些佝偻的身子钻进了南昭的大帐。 南行一的出现,把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在南行一走后,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梵心宗的了尘大师手握玄黄宝鉴来到了太初古境的薄弱之处,佛音四散,金色佛光亮起。 宝鉴在离开了尘手后,散发着佛光向着破碎处飞去。 神识与空间之力都无法穿越的结界,在玄黄宝鉴三次金光大盛之后,愈合的速度慢了下来。 宝鉴没有飞回,而是镶嵌在了结界之上。 了尘高僧佛坐而下,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低沉佛经礼颂不停。 见了尘不动,西岭的季仁季智,北落山的多情无情等境界高的大人们,开始了第四次构筑法阵。 圣山的人,没有伸手。 看了几眼后,离开了场间。 圣山的营帐外,木凡剑十一等人面沉如水。 如果古境关闭之前没有人出来,那他们三个就是这场意外浩劫中的幸存之人。 当然,还有一只被易年拍出来的小兽。 可几人根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此时守在帐外,一言不发。 而大帐之中,圣山的四位大人物同样一言不发。 宋令关摆弄着手指,白笙箫擦着剑,卓回风端坐,木叶透着大帐的窗口看着花海上的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木叶或许是看够了,或许是看累了,收回目光,伸手捏了捏脖子,看向宋令关与卓回风,开口说道: “抓他们几个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手。” 卓回风开口答道。 “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卓回风摇了摇头。 “没见过这种功法,出手之人的实力绝对不在我之下,木凡几人被抓出来后便消失不见了。” “法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木叶淡淡问着。 在场四人,只有宋令关与卓回风出手参与过法阵的建造。 桌回风依旧摇头,一直摆弄着手指的宋令关放下了手,开口说道: “或许,不是法阵的问题呢?” 这法阵不是什么难题,只是耗费的材料珍贵,可连续三次出现问题,不应该。 “你是说…” 木叶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宋令关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法阵出了问题,那就是古境出了问题。 木叶也叹了口气,苦笑道: “如果古境不能开启,这口锅不背也要背了。” 卓回风看向木叶,开口问道: “真是妖族所为?” 木叶没有回答,旁边一直擦着剑的白笙箫轻轻一弹软剑,开口说道: “若是妖族所为还好办了。” 人妖自古不和,若是有机会借着这太初古境除掉人族一匹精锐,妖族一定十分乐意。 正常看来,这件事最大可能就是妖族所为。 但不是呢? 那就说明,在妖族之外,还有一股势力。 而这股势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圣山的几名弟子从法阵中抓出来,还能左右太初古境的情况。 想想,都觉着毛骨悚然。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几人听着白笙箫的分析,陷入了沉思。 白笙箫还没说完,软剑收回腰间,再次开口: “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这次太初古境的开启,提前了。” 以千年来记,提前里几年根本不算什么,可出了这等事情,那这提前,就值得怀疑了。 木叶看向白笙箫,开口问道: “所以里面的人还有机会?”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能左右太初古境,那正常开启才不会引人怀疑。 而现在提前了,虽然时间很短,但也留下了一丝起疑的机会。 若是想隐藏,那这提前就不应该出现。 现在出现了,就说明那股可能存在的势力,不能完全掌控太初古境。 所以,里面的人,是有机会出来的。 白笙箫听着,点了点头。 旁边的卓回风开口说道: “所以事情是有转机的,若是真的有这股咱们不知道的势力存在,那他们这计划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就是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多是人族天骄,他们的力量虽比不上外面,但也不可小觑。 宋令关听着,开口说道: “会是谁呢?” 旁边听见这问题的三人开始还没在意,但在下一瞬间,同时正了下身子。 眼中,尽是凌厉。 就连长相和蔼的宋令关,在自己话音落下后,胖胖的脸上,神情忽也严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的目光慢慢缓和了下来。 木叶抬眼看向夜空,自言自语道: “本以为是在山上,没想到是在这里。” 没人回他的话,几位大人物,都陷入了深思… 第509章 另有其人 明月高挂天空,清风穿林而过。 风起不知何来,风去不知何方。 晴天的夜晚,只见明月不见繁星,总显得诡异几分。 水潭旁,易年正翻着之前割来的沙虫肉。 之前睡了一觉,救了个人,功夫耽误的多些,这肉的外表已经有些糊了。 在给南北北把背后的伤口处理完之后,立马跑来把肉从架子上取了下去。 伸手将上面一层糊掉的外皮慢慢剥掉,里面金黄的油脂流了出来。 整块肉泛着金黄颜色,在手指的触碰下微微颤抖,迷人的肉香立马向着四外散去。 易年看着这烤的恰到好处的肉块,无奈的笑了笑。 若是自己平时水平,只怕早就把肉取出来了,可那样的话,一定是半生不熟。 没想到耽误这么一会儿,外面那层烤焦的表皮把香味儿完全锁在了里面。 此时取出,刚刚好。 南北北正蹲在水潭边伸手捧着水洗脸。 方才在水中倒影里面瞧见自己样子,也明白了易年为什么会忍着笑意。 脸上虽然没伤,但逃命时候蹭的很脏,加上被过火云狮火焰熏过,小脸上黑漆漆的。 治伤时候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一条一条,留下了好多弯弯曲曲的痕迹。 漂亮脸蛋成了个大花脸,与平日里英姿飒爽的模样判若两人。 也亏的易年的涵养还在,要不非笑出来不可。 南北北伸手捧着水,仔细的洗着。 一条条黑水印儿从脸上滴答滴答往水潭里落着,比易年之前洗的时候还要脏。 之前被惊走的鱼儿又游了回来,瞧见这平日里干净清澈的水潭再次遭到了毒手,也不知是第几次尾巴一甩,又游去下游避难去了。 要说这鱼儿也不怎么聪明,要逃,自然是往上游逃,也不知它们怎么想的,每次选的都是下游。 南北北在水潭边足足洗了七八遍,直到脸上再没了脏东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洗脸时打湿的头发随意的往后面抹了两把,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把头发抓了回来,仔细的整理了一遍,撩到了耳后。 手臂,大腿,小腿,后背,全被包了个严严实实,裸露在外的地方,比脸上强不了多少。 想着易年之前叮嘱过不要沾水,最终还是忍下了下水的欲望。 一瘸一拐的往蹲在地上摆弄着东西的易年走去。 正走着的时候,鼻子嗅了几下,香味儿让那刚刚恢复原状的脸上立马起了笑意,身上的伤口都觉着不怎么疼了。 看着认真摆弄那不知是什么肉的易年,开口说道: “好香啊,没想到易公子还有这等手艺,真是佩服。” 境界高,会医术,没想到就连这厨艺都如此精湛。 这烤肉的味道,比起自己以前吃过的一点儿也不差,甚至还要香上几分。 易年听着南北北的夸奖,尴尬的笑了笑。 从开始做饭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的厨艺。 这夸奖,易年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承受。 心下想道: 如果我是正常发挥,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今天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过易年也懒得解释,估计自己的手艺,这公主殿下也就能尝这么一次。 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回道: “过奖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位置,请着南北北坐下。 南北北开口道谢,来到烤肉旁,有处伤在小腿后,腿不能回弯,南北北只能靠着一条腿慢慢往下蹲。 易年瞧见,伸手把旁边一块儿还算平整的石头推了过去,南北北道谢后坐了下来。 看向易年正摆弄的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肉?我还从没闻过这么香的烤肉。” 易年刚想开口回答,又忍了下来。 若是让南北北知道这肉是从一只肥滚滚的虫子身上割下来的,估计她就不会觉着香了。 以前在医馆的时候,剑十一有次买来了好多油炸的小虫子,自己和周晚吃着很香,但七夏和龙桃都是一脸的嫌弃。 看着几人吃的满嘴流油,她俩差点儿没吐出来。 开口回道: “就是肉,估计是这太初古境环境不同,这肉与外面的味道也不一样。” 一句话打发了南北北,拿出之前的小刀想把肉分开。 不过余光瞧见南北北神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把小刀收了回去。 这刀不是之前给南北北处理伤口用的,但长的差不多,都是一个师傅做的。 易年明白南北北神色变化的原因。 在她看来,之前切她的肉,现在又切烤肉,总会觉着不自然。 易年也懒得解释,直接把龙鳞抽了出来,手臂快速动着,将烤肉分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 如果龙鳞现在产生了灵智,一定会质问易年,我堂堂神兵潜质的宝剑,你就用来切肉? 当然,易年也懒得管龙鳞怎么想。 将肉分完,给南北北递过去了一半,端着自己的那份,吃了起来。 这肉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软糯无比,又油而不腻。 易年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要不一会儿折回去,再去弄上两块? 不过也就是想想,万一回去又跑进了那沙漠中,再走个十来天,那就麻烦了。 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神兵或是真武机缘已经不重要了,外面法阵出了问题,现在想出去,只能找到进来时候的那处结界。 以往进入太初古境的人,都是从结界那里进去,然后四散分开,都知道结界位置,不一定需要玉符传送。 这次不一样,无论是自己在哪,还是结界在哪,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那片沙漠自己走了十天才走出来,虽然没有一直极速前行,但也比绝大多数人都快,所以那沙漠,大的有些夸张。 而眼前的树林也是一望无际,想来也不会小。 若是在树林中又耽误上十天,那找到结界的可能就更小了。 而且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万一选错了路,离着结界越来越远,那出去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小。 从进入古境到现在,只碰见了南北北一个人,若是被传送进来的人平均分布的话,那这古境的大小,已经不允许自己全部探索一遍了。 上百人,只碰见一个,这古境,大的出奇。 不过这只是猜测,也可能自己在被传送进来的时候挣扎的太剧烈,所以传送的距离太远,碰不见人也正常。 开始还没太急,毕竟外面有那么多大人物在,法阵出了问题,一定能解决。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法阵依旧不能用,易年已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 不过此时和沙漠里不同,那时面对着茫茫沙漠烦躁无比,现在处境一样,都是被困,可却没生出什么烦躁心思。 不仅不烦躁,反而还有些轻松,要不之前也不会泡在水潭里睡过去。 此时也是,想着烦人事情,但还有心情吃东西。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下。 或许,只有孤独的时候,才会烦躁吧。 虽然与南北北不太熟络,可十多天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忽然碰见了个认识的人,心情好些也自然。 就在易年笑着的时候,旁边的南北北正看向易年,瞧见易年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也笑了笑,开口问道: “易公子,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若是可以的话,与我说说怎么样?”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南北北,微微一愣。 自己笑了吗?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会有开心的事情。 看着南北北,开口回道: “没什么。” 南北北一听,开口说道: “我看见你笑了。” 易年尴尬笑了下,开口回道: “这里能有什么开心事情,苦中作乐罢了,不笑,总不能哭吧。” 南北北听着,开口回道: “易公子心态真好。” 易年又是尴尬一笑,“别一口一个公子了,喊我名字就行。” 说着,看着分给南北北那已经全部被她消灭了肉,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些递了过去,继续说道: “不嫌弃的话,这些给你吧。” 易年境界高,吸收天地元力补充的速度比南北北快了不知多少,前段时间只是精神上的消耗,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 南北北不一样,境界低,又忙着逃命,加上受伤,身子根本不在巅峰状态。 这附近一点儿天地元力都没有,她想恢复,吃,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 南北北忍着咽口水的冲动,看着易年,小声问道: “你不饿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把剩下的烤肉递了过去。 她要是吃饱了的话,也不会这么问。 南北北伸手接下,易年起身去水潭边洗了洗手,回来的时候瞧见南北北正狼吞虎咽,笑了下,坐在了离着南北北稍远一点儿的地方。 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招惹到那大鹏鸟?” 南北北不傻,自己几斤几两掂量的清楚,她与那大鹏鸟的差距,绝对不是一张弓能弥补的。 正狼吞虎咽的南北北听见易年问题,快速把最后两块肉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开口回道: “不是我,是别人招惹的…” 第510章 倒霉的南北北 “还有人?” 易年惊讶问道。 “是谁?” 南北北把嘴上的油胡乱擦了擦,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本以为只有一个,没想到这一打起来竟没完没了了。 南北北瞧见通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不停拍着胸脯顺着气。 易年瞧见,也没继续问,把南北北口中的四时釜里面早就烧开晾在一边的水递给了南北北。 “谢…呃…谢谢…呃。” 南北北一边谢着,一边伸手接下,大口喝了起来。 这法宝,还是没能逃脱悲惨的命运。 喝了几口水,嗝渐渐止了,易年瞧见,问着怎样。 南北北红着脸回着没事。 “那你接着说说,你碰见谁了?” 易年开口问着。 南北北把水放在旁边,开口回道: “不认识,那人也穿着斗篷,没看清脸,我碰见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正在休息的大鸟给惊动了,然后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 易年好奇问道。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嗯,他看见大鸟醒来,往旁边一闪就不见了,然后那大鸟看见我,以为是我吵的它,就直接追着我来了。” “然后你就给了它两箭?” “嗯”,南北北点了点头,“爷爷说皎月弓上有他三击之力,我以为能把那大鸟射死,谁知道两箭都射中了它的翅膀它还能飞,爷爷都是骗人的,根本就射不死,还什么三击之力。” 易年听着,笑了下。 南行一自然是不会骗人,他说有,那便有。 不过南行一可能没想到南北北会碰见金翅大鹏鸟这种可怕妖兽。 他留在皎月弓上的三击之力如果碰见火云狮那种妖兽,绝对能一击毙命。 一个归墟一个通明,差距太大。 也是南北北太倒霉,就算碰见个普通的归墟妖兽,说不定弓上的三击之力都能起到效果,但她碰见了妖兽中的佼佼者,能保住小命儿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易年开口问着。 南北北往旁边瞧了瞧,身子从石头上挪到了地上,伸手把她摆在地上的众多法宝中的一样拿了起来,朝着易年挥了挥,开口说道: “用这个,遁地符,从地底逃走的,不过出来的时候就碰上了那只吐火怪,本想给它一箭,又怕那大鸟追来,就一直逃,然后就碰上你了。” 易年听着,又笑了笑。 今晚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笑了。 不过听着劫后余生的南北北的讲述,确实觉着有些好笑。 本是跟着童念瑶进来长长见识,又带着南行一给的各种法宝,安全上是不用担心的。 可谁知古境出了变故,只剩了她一个人。 运气又不好,一路上竟碰到意外。 还好有各种法宝护身,小命保住了。 但面对着危险的太初古境,这南昭公主还是生了退意,可想着出去的时候,玉符又失效了。 好不容易碰见个人,又成了那人惹到金翅大鹏鸟的替死鬼,靠着遁地符逃走,出来的时候又一头扎进了火云狮的老巢。 要不是自己听见动静过去,她不是被烤熟了就是被大鹏鸟开膛破肚了。 那大鹏鸟确实太过恐怖,易年不得小心,这才问问南北北是怎么惹到它的。 后面的问题其实没必要问,但作为一个大夫,易年还是问了。 因为人在经历过印象深刻的危险之后,是非常容易留下症状的。 这些经历要是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一病不起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南北北怎么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病。 更准确的说,是不能生出心病。 万一她对这树林产生了恐惧,不敢再走,会非常耽误后面的行程。 而引导她把这些说出来,是缓解她心理压力最好的办法。 治病与预防,同样重要。 不过看着南北北讲述之前经历时候的神态语气,易年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公主的性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 南北北可能是真的渴了,拿起水又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见底之后,把那扔在天元大陆上足够别人抢的头破血流的四时釜往旁边一扔,四仰八叉靠在了之前易年给推过去的石头上。 看见正看着自己的易年,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正了正身子,把那豪放身姿改成了淑女坐姿。 易年瞧见前后判若两人的南北北,笑了下。 看来宴会上与湖边的端庄,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很正常。 知道南北北没什么事,枕着双手靠在石头上,抬眼看向了天空中孤零零的明月。 这有月无星的场景,估计只会存在于太初古境这等神秘地方。 南北北看着易年那平和中又带着一丝笑意的侧脸,小声问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易年听见南北北的问题,没有收回目光,开口回道: “今晚先好好休息,估计明天你的行动应该就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了,我们就出发去…” 易年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说话的时候,南北北的方向,传来了鼾声。 很轻,但有。 向着南北北的方向看去,只见南北北头靠在石头上,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身前,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身上一起一伏,均匀的呼吸声伴着轻轻鼾声,时时向外传着。 几个呼吸后,伸手抓了下上了药可能有些痒的手臂,动了动身子,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南昭公主,是真的累了。 易年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被扔在地上的斗篷前,伸手拿了起来,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烧焦与划坏的痕迹,又丢在了地上。 把自己的那件拿了起来,给南北北盖在了身上。 夜里凉,大伤未愈的她若是着凉了,也会耽误行程。 弄好后,去树林里捡了点儿柴火,把火堆弄旺了些后,躺在了水潭边的石头上,枕着手臂看着月亮。 南北北能睡,易年不能休息。 这里情况未知,还有那随时可能回来的金翅大鹏,总要小心些。 元力于体内开始运行,熟悉着,体会着。 等到东方亮起,易年身上的青光慢慢消退。 起身抻了个懒腰,捧着清凉潭水洗了把脸。 此时空气凉爽,清风徐徐。 闻着清晨树林中那特有的味道,心情不禁大好。 易年习惯了这种味道,青山,圣山,都是这样。 只有上京城的空气不好闻,所以易年不是很喜欢那里。 呼吸着清新空气,心情大好。 正享受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嗯~~~” 回头看去,眼睛半睁半闭的南北北伸着手抻着腰,这声音,正是从那挂着口水的嘴角发出。 长长的出了口气后,已经慢慢睁开。 易年看着睡的很不错的南北北,笑着开口说着早。 当然不错,那鼾声一晚上就没停过。 南北北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易年,又瞧见自己身上这件不是自己斗篷的斗篷,俏脸一红,有些歉意的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啊,昨天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易年回着没事儿,多睡会儿恢复的快。 指着南北北身上被包着的地方,开口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南北北伸手挠了下,开口回道: “痒。” 易年点了点头,“新肉开始长了,正常,忍着点儿,别挠了。” 。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叮嘱,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会留疤吗?” 易年摇了摇头,“不会。” 若是普通人烧伤,怎么也要几天时间才能根据伤口的情况断定会不会留疤,而修行之人根本不需要,只要治疗及时,加上身体的自愈能力,留下疤痕的可能极小。 南北北身上会不会留疤,对于易年来说,判断起来没什么难度。 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南北北心情大好,笑着起了身。 开口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昨天听了一半就…” 易年指了指面前南北北摆在地上的宝贝,开口说道: “你先收拾下吧,我们一会儿出发,玉符没有了,想出去只能找到结界,这里不知道有多大,估计要找一段时间了。” “好,听你的。” 南北北说着,昨天还一瘸一拐的腿今天自然了许多,走到水潭边洗了把脸,回来以后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挂在了身上。 看见身上穿着的斗篷,开口说道: “昨晚多谢你的斗篷了,这就还给你。” 说着,伸手就要把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算了,你穿着吧。” 不是易年不想要,是没法要。 南北北不少东西都挂在斗篷上,自己要是拿回来,她那些东西都没处放了。 也不知南行一怎么想的,连个储物法宝都不给她准备一个。 南北北也明白易年意思,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原本有个画着法阵的锦囊,能放不少东西,不过被狼群追的时候撕坏了,这些东西都是摆脱狼群之后偷偷跑回去捡回来的。” 易年现在笑也不是,安慰也不是,这南北北,是真的太倒霉了。 收拾妥当,易年指着昨天金翅大鹏鸟离去的方向,说着走这边。 南北北自然不会反对,点头回着好。 就在易年迈步要走之时,南北北喊住易年,开口说道: “这个给你。” 说着,把皎月弓递了过去。 易年看了眼,开口说道: “你拿着吧,不是还有一击之力呢吗?对付大鹏鸟不行,对付别的妖兽还是可以的。” 南北北又是嘿嘿一笑,只回了易年一个字。 “沉…” 第511章 不好不坏的运气 南北北一个凝神境界的修行之人,这弓的重量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昨天逃跑的时候,拿着弓不是也跑的飞快吗? 易年明白南北北的意思,这弓,放在自己手里,才会发挥出它该有的威力。 如果在南北北手里,在激发南行一留下的最后一击后,也就成了个摆设。 易年昨天用过,自然知道这弓绝不是什么凡品,而是同七夏的凤凰翎一样,是件神兵。 论起品级,比还没完全成长起来的龙鳞要高上许多。 易年在城东树林与那四个通明大战之时用过镇魂矢,可那把普通铁弓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在与童念瑶比试的时候再一次用了镇魂矢,没有合适弓箭,只能用青光凝结一把,虽然能用,但消耗太大。 南北北手中的皎月弓,完全没有那些弊端,能把自己攻击力最强的镇魂矢功法完全发挥出来。 要不是这把弓,昨天也不见得能把那大鹏鸟吓退。 而南行一为了让南北北能用皎月弓,应该是把自己的气息完全抹除了。 也就是说这张神弓,在谁的手里都能用。 但是想做到如臂指使,发挥出神弓的全部威力,还是要有元力联系,重新认主。 易年确实想弄一把适合自己的弓,不过千金易得,神兵难寻,没那么好碰。 此时看着南北北递过来的皎月弓,面对神兵,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只是暂时借用,但也能帮上不少大忙。 碰见强敌,远远来上一箭,这太初古境里面,估计没有几个人或是妖兽能抗得住。 南北北估计是怕自己不拿,才说出了这么个蹩脚理由。 对着南北北笑了下,想着出去后便还给她,伸手接过皎月弓背在背上,开口说道: “走吧。” 说完,转身向着之前选定的方向前进。 南北北瞧见易年收下,也笑了下,拖着已经好了不少的腿跟在易年身后。 没多的功夫,到了昨天击杀那火云狮的地方,一股难闻味道传了过来。 易年停下了脚步,往前看着。 南北北快走两步到了易年身旁,一同看去。 只看了一眼,南北北脸色一白,身子一佝偻,差点没吐出来。 二人面前的空地,正是昨天火云狮被易年一剑斩杀的地方。 昨天还威风凛凛的通明境界的火云狮此时惨不忍睹。 庞大的身躯面目全非,已经完全被肢解了,碎骨污血到处都是,每块儿骨头上都有尖牙留下的咬痕。 腹部被掏空,血已经流干了,内脏一点儿没剩,可粘连在骨头上的肉还有许多。 硕大的脑袋开了瓢,里面白花花一片,坚硬的头骨被咬的粉碎。 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一直向四周传着。 而且那肉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易年瞧见面惨白的南北北,笑了笑,开口说道: “昨天夜里就听见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听着声音很像狼群,你说,能不能是之前追着你的那群狼做的?幸好你跑的快。” 是啊,要是跑不快,估计就和这火云狮一个下场了。 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冲击力确实太大,南北北在听见易年的玩笑,终于是忍不住了,跑到旁边,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易年瞧见大吐的南北北,尴尬的挠了挠头。 没想到昨天还觉着性子坚韧的南北北,今天竟然这么“脆弱”。 这也不能怪南北北,她就算再神经大条,可终归是个女孩子,面对这样的场面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易年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是因为见多了,而是昨天已经听见了声音,判断出了大体样子,有心理准备,还有就是对鲜血断骨之类的太熟悉。 作为一个大夫,跌打损伤头疼脑热总是最常见的病。 同情的看了南北北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火云狮,捂着鼻子,减轻一下那腐烂的味道。 不怕和不好闻,不冲突。 就在捂着鼻子等着南北北的时候,易年的眼睛忽然一亮,松开了手,快步去旁边折了两根树枝后走到了火云狮的身体旁边。 顾不得那恶臭,拿着树枝在碎肉与碎骨中左戳戳右碰碰,顺着尸体仔细寻找起来。 易年不是好奇这火云狮到底被什么东西弄成了这个样子,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火云狮身为一只通明妖兽,经过天地元力淬体,早已不是什么肉体凡胎了。 即使死后元力溢散,肉体也还会维持死时样子一段时间,不可能一夜过后就开始腐烂。 现在腐烂了,易年知道,绝对不是被撕咬的原因,而是它死后,元力全在极短的时间消失了,灵肉成了凡肉,腐烂也就不奇怪了。 而元力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火云狮,有根骨或是内丹产生,在出现的将元力吸收了。 果然,在碎肉中翻找了一会儿,手里树枝碰见了一块与碎肉碎肉质感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瞧见树枝挑不动,易年也顾不得脏,伸手插进了碎肉与碎骨中。 在摸到一丝滚烫后,易年眼前一亮,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待小手拿出之时,一根三寸长短的通红骨头出现在了手中。 骨头上面流光溢彩,虽是骨头,却没一丝骨感,尽是玉石触觉,光滑无比。 上面散着着的气息,都在说着这骨头的不平凡。 这是一根火属性的根骨,如果修行火系心法的人带在身上或是吸收掉上面的灵气,可起事半功倍之效。 而且这东西,可比一般的灵果灵石蕴含的能量要庞大许多。 做成武器的话,虽然不可能达到神兵程度,但也绝不是凡品可比。 易年握着火云根骨,手指用力一弹,在发出一声闷响后,上面的血肉全部震落。 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自己清楚,可那根骨在承受了这么一下后,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品质可见一斑。 看着根骨,眼前又是一亮,起身来到火云狮头顶处,拿着木棍开始搅动里面那白花花的一片,又仔细寻找着。 既然有根骨产生,那也有可能有内丹产生。 而在看见那头颅里面烧焦的痕迹后,易年知道,真的有内丹产生。 也只有蕴含庞大能量的火属性内丹能给擅长弄火的火云狮颅内造成这样的破坏。 正找着的时候,耳朵一动,头也没抬的开口说道: “别过来。” 不过易年找的太认真,说的有些晚了,话音落下的时候,刚刚吐完的南北北正好走回了易年的身后,好巧不巧的,一眼就看见了易年拿着根树枝在那白花花里面不停的搅啊搅。 “呕~~~” 南北北的腹部,又出现了翻江倒海的感觉,一个字没说,转头就往后面跑去。 易年开口说道: “别跑太远。” “好…呕…呕…” 南北北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听着那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和这断断续续的回答,摇头笑了笑,继续翻找着。 可等南北北那边已经消停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叹了口气,起了身。 看来真和传闻中的一样,这内丹若是没人吸收,短时间就会消散。 易年也没想到,击杀了一只火云狮,竟能同时出现根骨与内丹。 不过有那大鹏鸟的存在,出了内丹也没法吸收。 这运气,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最后看了眼火云狮,走到了旁边草丛中,借着露水把手洗干净,回身一掌扬起尘土,把火云狮的尸体尽数掩盖了起来。 瞧见早起时面色还挺正常的南北北此时一脸苍白,也不知怎么安慰好。 走到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正用河水漱口的南北北身边,把那火云根骨递了过去。 这根骨没有血肉粘连,便和玉石一样,没有丝毫恶心之感。 南北北看了眼那三寸长的根骨,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给我?” 易年点了点头。 南北北所修功法,从昨天她逃跑时那可怜的两下反击以及对烧伤的抵抗,易年看的出,是火属性的。 也亏得是火属性的,要不那通明境界的火云狮早把她这个小小凝神烧死了。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 所以这根骨,适合她。 七夏的红芒虽然也有焚天之势,但不一样,因为那红芒是凤凰翎带来的。 七夏用龙鳞时,剑芒便呈破碎锋锐之感。 如果她用周晚的青霜或是千秋雪的无雁,估计就是冰雪属性了。 所以七夏的功法可以说是全属性,也可以说是无属性,这明显是火属性的根骨不适合七夏。 除非把所有属性根骨凑齐一起吸收。 不过那种情况太难了,估计也就一些大宗门有这手笔一次全拿出来。 最主要的是,这是根骨,不是内丹。 只能辅助修炼,但不会给人带来质变。 以七夏的天赋,根本不需要,而南北北,天赋确实不怎么样,带着这根骨修行,正合适。 还有,这火云狮是被她引来的,出了东西,自然有她一份。 如果没损失那内丹,而是被她吸收,那易年绝对不会把根骨给她了。 南北北瞧见易年点头,也没犹豫,伸手接住了火云根骨。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贴身收着,对修行有帮助。” 南北北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放心,一定会的…” 第512章 古怪树林 易年听着,笑了笑。 南北北这不扭捏的性子确实挺讨喜。 若是送时推来推去,麻烦得很。 见南北北收下,紧了紧身上长弓,说着走吧,转身迈步离去。 南北北把火云根骨小心收好,看着易年的背影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这林子不疏不密,所以路也不是太难走。 赶路之时,易年的注意力很集中,耳力已经放到了正常情况下的最大程度,神识也会时不时向四周铺去,然后不断的改变着前进路线。 不知道出口在哪,只能选个方向找寻,但也不是完全盲目,不时散出的神识就是在判断路线。 南北北看着赶路之时没有一丝犹豫的易年,开口问着你怎么知道的路线。 易年回着不知,南北北又问着那你为什么选路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犹豫? 易年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南北北,开口说道: “妖兽天性谨慎,等级也分明无比,昨天那大鹏鸟经过的地方,很少会有妖兽敢停留,先跟着那大鹏鸟的路线走,能少许多麻烦,只要防着那大鹏鸟就好,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它,估计它也不会出来,昨天追你是估计也是因为受了伤,怒了,不过吓走它一次之后,它会谨慎许多了。” 南北北想起昨天易年吓退那大鸟的一幕,开口问道: “你真的能打过那大鸟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怎么可能,那东西都快成精了,厉害得很,昨天只是运气好,把它吓走了。” 南北北听着易年这还算合理的解释,总觉着有几分不对。 是你傻还是我傻? 要是你打不过那大鸟,现在咱们两个不是在往火坑里跳吗? 易年看的出南北北的意思,开口说道: “等你觉着眼前的景色熟悉,咱们就改变方向。” 南北北见过金翅大鹏鸟的老巢,那种地方绝对不是普通树林,景色一定不同。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话,眼珠一转,开口问道: “是不是因为我你才选的这条路?” 这条路只用防着一只强大妖兽,不用理会自己之前随时都能碰见的危险。 他如此做,可能只有一个原因,自己还没彻底恢复,不适合动手,所以要捡着最好走的路走。 易年笑了笑,这南北北还挺聪明。 确实,她没有彻底恢复,万一一个不好,又受了伤,自己又不能把她丢下,那一定会影响赶路速度。 所以先带着她走这条危险但又安全的路,边走边养,等她恢复的差不多就改变路线,慢慢远离那大鹏鸟。 听了听周围情况,开口说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还跟的住吧?” 南北北点头,示意没问题。 易年也没多停留,继续赶路。 这一走,就是三天。 第二天夜里的时候,南北北说着好像有些熟悉,易年立马改变了方向。 两天的时间,南北北恢复了八九成,行动完全不受影响,易年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快。 只有看着南北北实在跟不上的时候,才会停下来等她休息。 而从离开金翅大鹏鸟飞行路线后,只是一天时间,便碰见了好几只妖兽。 有的靠着耳力发现后躲了过去,躲不过的便张弓搭箭,能吓走大鹏鸟的气息,吓走些寻常妖兽自然不在话下。 南北北问着为什么不杀,易年回着你忘了那群狼了吗? 杀了,可能会把别的引来。 易年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狼群,自然会想到火云狮,想起火云狮,南北北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 就在这边走边吓的情况下,二人又赶了两天的路。 只碰见了妖兽,一个人都没碰见。 不过易年没急,这林子太大,碰不见人也正常。 一味的赶路有些枯燥,二人一边赶着路一边聊着天。 能打发无聊行程,也能减缓几分疲惫。 易年只要说话心思起了也很能说,加上看过的书多,天文地理古今趣事张口就来。 南北北身为南昭公主,见识不短,口才也十分不错。 而且两人一南一北,话题重复的时候不多。 南北北讲讲南昭的过往趣事,易年说说北祁的风土人情。 偶尔南北北还会讲上几个笑话,易年礼尚往来,自然会回上几个。 二人有说有笑的赶着路,这本应枯燥的行程也没那么难熬。 就在第六天的夜晚,正休息的二人坐在篝火旁说着话,南北北被易年讲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 捂着肚子,全身忍不住的颤抖,眼泪都笑的流了下来的几滴。 笑容这个东西会传染,易年看着止不住笑意的南北北,自己脸上也起了笑意。 可看着南北北脸上笑容的时候,也是满脸笑意的易年忽然皱了下眉头,强行压着脸上笑意,深深吸了几口气,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对着大笑的南北北开口问道: “你很开心吗?” 南北北瞧见易年的脸色变了,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易年没回答南北北的问题,而是再次开口: “你很开心吗?” 南北北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对啊,你讲的笑话确实很好笑啊!” 易年听着南北北的回答,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不应该开心。” “什么意思?” 南北北脸上的笑意止了,好奇的问着易年。 “生死不知,怎么会开心呢。” 易年淡淡回着。 方才看见南北北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易年也想着跟着笑,可就在那时,易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与南北北并不熟,这几天算是熟悉了一点儿,但几天前,真的不熟。 可给她治伤的那天,总是会不自觉笑笑,而赶路的这几天,笑容更多了。 若是与自己一起赶路的是七夏,那没什么好说的,开心就是开心,想笑就是想笑。 可偏偏与自己一起的是不怎么熟悉的南北北,自己竟然和她有说有笑,不光聊天,甚至还讲起了笑话。 而南北北虽然性格开朗,但面对着生死不知的局面,就算心再大也不会笑的如此开心。 面对着这一点出去希望都没有的局面和仿佛无穷无尽的树林,怎么也不应该如此喜悦轻快。 南北北也压下了笑意,明白了易年话里的意思。 开口问着怎么回事,难不成中毒了? 有些毒物可以致幻,但易年知道不是。 如果是毒,以青光的神奇,不可能发现不了。 摇了摇头,看向南北北,指了指四周,开口说道: “不是毒,而是这林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林子,能引动人的情绪!” 自己遇见南北北之后,笑容便开始增加,但换种方式思考,不是遇见南北北开始想笑,而是进了这林子之后,便开始想笑了。 只不过进入这林子的时间和遇见南北北,是同一天。 南北北之前忙着逃命,自然笑不出来,自己把她救下之后,她情绪崩溃只有一会儿便完全恢复了。 易年扫了眼树林,脑海中出现了之前穿过的沙漠,和在沙漠中行走时候那莫名的烦躁厌恶之感。 同样莫名其妙的情绪,同样的无边无际。 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我说什么你记什么。” 南北北瞧见易年严肃神色,点头说着好。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心若冰清。” “心若冰清。” “天塌不惊。” “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 “万变犹定。” “神怡气静。” “神怡气静。” 易年说一句,南北北便重复一句,三遍过后,易年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记住了吗?” 南北北嘴唇动着,眼中思考神色升起,片刻后,对着易年点了点头。 “记住了。” “好,从现在开始,只要感觉到喜悦开心,就在心里默念这段话。” “嗯。” 南北北点头。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眼前这少年说的,总不会错。 “休息好了吗?” 易年开口问着。 南北北知道轻重缓急,看着易年凝重神色,点了点头。 “那走吧,先出去再说。” 说着,等着南北北起身,并肩钻进了林子。 易年能发现古怪,一是人的关系,南北北不是七夏,这发自内心的喜悦便不正常。 二是之前有过古怪沙漠中的经历,多少有点儿防备。 可这防备来的还是太晚,在这林子里面已经耽误了五六天的时间。 加上之前沙漠中的时间,太初古境开启的时间已经过半,但外面的法阵还不知什么样,结界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想着这些,心思不禁沉了下来。 而这一沉,易年反而笑了下。 自己想的没错,无论是树林还是沙漠引动的情绪,冰心诀都可以消除。 若是之前,一定不会心情低落。 旁边的南北北瞧见易年笑了,立马开口说道: “快念啊。” 易年听着,想笑也不敢笑了。 知道南北北误会了,但也没多解释,点了点头,继续走着。 易年怕失控,但心情好绝对不会引发失控,所以比起沙漠中边缓解边赶路,在这树林中的前进速度快了许多。 南北北尽管跟的很辛苦,但瞧见易年神情严肃,一句话也没说,苦苦撑着。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低头赶路的时候,一头撞在了前面忽然停下脚步的易年背上。 揉了揉被易年后背撞的有些疼的额头,开口问着怎么了? 易年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前方,开口说道: “没完没了了?” 第513章 见鬼了 易年前面走着,南北北后面跟着。 易年和平日一样,南北北脚上绑着木板。 不是鞋坏了,而是二人此时正走在一片沼泽中。 易年的境界高,行走之时提气轻身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但南北北不行,所以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办法赶路。 …… 在南北北一头撞在易年后背的时候,易年看着的正是一片沼泽。 南北北问着易年怎么办,易年回着树林里没有结界的线索。 意思很明显,除了这沼泽,没地方可走。 回头路,出不了太初古境。 南北北自然是听易年的,点头回着好。 这次有了经验,在穿过沼泽与树林交界处的时候,神识铺了出去,在察觉到面前泥潭中几十个气息之后,对着南北北说了声得罪了。 抓起南北北身后衣领腾空而起,在越过泥潭上当之时,龙鳞剑芒扫出,生生压下了里面钻出的几十张血盆大口。 剑芒阻挡獠牙之时,二人已经进入了沼泽中,落地以后松开了南北北。 惊魂未定的南北北拍着胸脯喘着气,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易年开口回道: “铁鳄,不过要比寻常的铁鳄大上不少。” 南北北听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难怪那嘴那么大。” 说着,揉了揉脖子,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拎,只有小猫小狗才会被这么拎着。” 之前从火云狮口中救她的时候,便是拎着南北北后颈衣服,刚才也是如此。 易年听着,尴尬笑了下,开口回道: “下次注意。” 南北北听着易年回答,也不好说什么,这回答听着也是够呛。 看他那拎人手法,绝对已经养成了习惯。 这点南北北想的确实没错,无论是抓千秋雪还是抓安红豆的时候,易年都是这样。 更准确的说,除了七夏以外,都是这样。 小小插曲过去,二人钻进了沼泽。 可一进去,发现这里面的路,太难走了。 遍地泥泞,沼气顶起的气泡不停往外鼓着。 时不时还有泥浆翻滚,里面明显有东西。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沼泽里面全是参天古树。 一个个粗壮无比,枝繁叶茂,把头顶天空挡了个严严实实。 进入沼泽的时候还是正午,但走了一段儿之后,立马成了落日黄昏时候的模样。 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望不出去多远。 不过就算亮也没用,地面沼泽,地上古树,地形十分复杂,根本看不清全貌。 唯一有硬地的地方,只有古树树下的小小空间,但也不是每根都有。 在瞧见南北北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地面以后,易年拿着龙鳞从树上削下了两块儿木板,绑在了南北北脚上,让她能轻松些。 动作慢便会耽误时间,二人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或许不止二人,而是太初古境里面的所有人,都缺时间。 易年不相信就自己与南北北碰见了能引动情绪的怪事,所以这古境里面,除了沙漠树林,一定还有别的能困人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他们走不走的出来。 叮嘱南北北有什么感觉就与自己说,在南北北点头答复之后,二人重新上路。 而随着路程的进行,二人身上发生了改变。 披在南北北身上的斗篷到了易年身上,当然,还有上面挂着的东西。 然后,挂在南北北身上的东西,像什么四时釜啊,绫罗伞啊,慢慢都挂在了易年身上。 原因只有一个,沉。 路远无轻载,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之前树林里面赶路没觉着有什么,但随着南北北体力下降,加上这沼泽里面的路又难走,这些宝贝都成了负担。 当然,对南北北来说是负担,对易年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在南北北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中,易年一件一件接过。 南北北带着的东西各有各的用处,虽然不一定用的上,但也不能扔了。 就比如现在悬在二人头顶上方的炽火符,只要元力引燃,就能漂浮在头顶一直跟着,虽然照不出去太远,但绝对比易年在净竹寺大殿里面用的火折子强。 二人赶着路,也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沼泽还是沼泽,依旧看不出去多远。 易年仔细感受着情绪上的变化,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变化。 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南北北,只见南北北面色惨白,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易年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怎么了?” 南北北费力的往前凑了凑,有些颤抖的手伸向易年,犹豫了下,又缩了回去。 开口回道: “你不觉得这里很吓人吗?” 也不怪南北北说,这沼泽里面昏暗无比,只有二人头顶上方的一抹光亮。 可走路的时候,却会时不时瞧见不远处的古树后面有幽幽绿光亮起,那绿光能照出范围,比炽火符要小的多。 而且那绿光飘忽不定,时隐时现。 这林子里面水汽大,偶尔吹过的风凉嗖嗖的,有着那么几分阴风味道。 再加上十分安静的原因,确实有些恐怖。 易年笑了笑,指着又忽然出现的幽幽绿光,开口说道: “我在青山的时候听人说过,有些坟地周围晚上时候也会亮起这种光,叫做鬼火,不过不用怕,说是鬼火但不是因鬼而起,而是不曾下葬的骨头受到风吹日晒后风化干枯,很容易自己起火。” “你是说这里有死人?” 易年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南北北的脸又白了几分。 瞧见南北北又变了的神色,易年立马开口回道: “不是有死人,是有骨头,这里有妖兽有野兽,有骨头也很正常,没什么危险,就是看着吓人,你要是怕的话就不要看,你找找还有没有炽火符了,多点上两个,亮些也就不怕了。” 易年在说着不要看的时候,手很自然挡在了南北北眼前一寸处。 南北北听话,低头开始找起来,而易年的手,却没有拿下来。 因为就在说到不要看的时候,在南北北看不见但易年能看见的角度,飘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是走,而是真的在飘! 一身鲜红长裙,上面好像有鲜血流淌。 裙子下摆破破烂烂,小腿一动不动,垂在裙子下面。 没有穿鞋,双脚惨白无比。 上身,同样惨白的双臂露在外面。 在往上,一张依旧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那脸也不是完全惨白,嘴唇鲜红无比,依旧是鲜血颜色。 双腮上,一个大大的红印儿,比嘴唇淡了几分。 一双死鱼眼,正盯着自己与南北北的方向。 没有眉毛,让那双眼睛更加恐怖。 易年在瞧见这身影的时候,心下暗道: 刚说了没鬼,这就碰见了鬼。 不过易年不怕鬼,从来都不怕鬼。 净竹寺的时候不怕,现在也不怕。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那惨白又无表情的脸,突然起了笑容。 鲜红嘴唇越来越大,差点儿没咧到耳根。 易年看着,心里暗道,碰见鬼对着你笑,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儿。 而下一刻,正如易年预料的那般,一抹冷厉气息从那女鬼身上升起,直奔正在低头找东西的南北北而去。 这攻击,南北北绝对承受不住。 易年看着那难看笑容,没有一丝迟疑。 神识成剑,直奔那女鬼而去。 就在那笑容将起未起之时,神识之剑已经到了女鬼面前,没有给她一点儿机会,直接自眉心进入后脑钻出。 随后神识四散,将那女鬼彻底粉碎。 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那女鬼在魂飞魄散之前,发出了声音。 “啊!!!” 恐怖尖锐的叫声立马传向了沼泽四周,而又好像响在了心底。 正低头找符咒的南北北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刚刚拿在手里的炽火符因为手一抖,直接向着地面飘去。 易年眼疾手快,伸手拿了起来,就听见南北北紧张问道: “什么声音,好吓人。” 问着问题的时候,双手下意识的抓在了易年手臂上。 易年此时也不好挣脱,只能安慰南北北道: “没什么,妖兽吧。” “妖兽还能发出人声?” 易年点了点头。 “当然能,有些妖兽修炼到一定境界:还能口吐人言呢,前几天追你的金翅大鹏鸟,就绝对会说话。” 瞧见南北北半信半疑,易年开口继续: “好了,没事,不管什么妖兽过来,我远远给它一箭就是了。” 随着易年的安慰,南北北紧张恐惧的情绪慢慢退了下去,在意识到自己抓着易年手臂后,俏脸一红,立马松开。 易年瞧见,那脸上终于不是惨白了。 将第二张炽火符点燃,扫了眼什么都没剩的绿光处,带着南北北继续赶路。 又不知走了多久,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等等我。 易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问着低头赶路的南北北怎么了? 南北北见易年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听见易年的问题后,有些茫然的目光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了?” 易年听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却在嘀咕,听错了?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吓到南北北,笑着开口说道: “没事,就是问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下。” 南北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易年明白,这南昭公主是一刻都不想在这沼泽中多留。 同南北北叮嘱了句,转身继续走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等等我…” 这次没听错,确实是从背后传来,也确实是南北北的声音。 易年转身看去,眉头忽然一皱,眼睛眯了起来。 之前还跟在身后的南北北,不见了… 第514章 沼泽野鬼 南北北不可能自己走掉,而自己距离上次与她说话只有几个呼吸时间,可就这么一点儿时间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这沼泽里除了泥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妖兽,还有别的东西。 易年知道,南北北消失不是妖兽所为,因为妖兽抓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声音。 那能悄无声息抓走南北北的,很可能是与自己之前见的那只鬼差不多的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脚踏旁边古树,整个人直接飞到了半空,在飞行的过程中元力分出运转。 刹那过后,沼泽里面亮了起来。 刺眼白光从易年身上发出,震人神识的蔽日惊尘没有一丝保留,直接全力运转,狂暴气息无差别的卷向四面八方。 在元力即将被太玄经同化之时,分出神识继续运转,第二次的蔽日惊尘比第一次还要亮上几分。 能悄无声息抓走南北北,那抓她的东西一定极其擅长隐匿行踪,易年不知道它在哪,只能用此办法。 而在第三次刺眼白光亮起的时候,随着白光铺开的神识,捕捉到了沼泽中的异样。 那是空间的一缕波动,就在南北北消失的地方。 找到了! 易年在发现那异样的一瞬间,太玄经极速运转,沼泽里面的天地元力疯狂涌向那有些瘦弱的身子。 短短片刻过后,附近空气中没了任何东西。 不过易年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因为只是感觉到了南北北的气息,但依旧看不见人。 太玄经继续运转,继续吸收附近的一切。 周围古树上开始出现点点绿丝,往易年身体中汇去。 乌黑泥浆里面同样如此,出现的绿丝与古树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幽绿古树,竟然出现了枯黄之象! 而泥浆中,翻滚几下后,几只妖兽浮了上来。 没有攻击易年,因为浮上来的妖兽生机尽断。 而无意中造成这种情况的易年,此时一点儿没有因为太玄经全力运转而出现什么不适,反而觉着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满力量。 那种抬手便可毁天灭地的感觉,让易年亢奋无比。 太玄经极限运转的时候很少,但也有过,可没有一次产生这个效果。 难道是那天那一觉的原因? 易年没有功夫思考,尽管这种感觉很好,但立马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太玄经极速运转之际,方才南北北所在的地方,亮起了银光。 那银光忽隐忽现,而南北北的身影同样如此。 就在三次闪烁过后,银光消失,南北北出现在了原地。 脸色苍白无比,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元力流动。 一只惨白无比的手,正抓在南北北的脖子上。 那血红色的长长指甲,下一刻或许就会破开南昭公主的脖子。 而在南北北身后,一只与之前绿光旁出现的女鬼一模一样的女鬼,正面无表情的盯着空中仿佛要吸收掉周围一切生机的易年。 易年在南北北出现的瞬间便发现了她身后女鬼,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扭曲空间,将人藏在里面。 就是不知这一只是不是之前那只,还是这沼泽中的野鬼都长这个样子。 就在易年发现那女鬼之时,原本面无表情的女鬼,鲜红嘴唇开始慢慢向着两旁咧开,直接到了耳根。 红白相间的脸,又起了那渗人笑容。 笑容起时,原本那死鱼眼忽然出现了一抹冷厉,抓着南北北脖子的手就要开始用力。 同时,易年的耳中,又出现了声音。 三个字。 等等我… 声音,和南北北的一模一样! 这声音不知是真的让易年等等它,还是想阻拦一下易年,但对于注意力十分集中的易年来说,没有一点儿用处。 银光亮起,身影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南北北面前。 青光出现在双手之中,左手贴着南北北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钻进了女鬼利爪与南北北脖子中间。 在那鬼手想要撕开南北北喉咙之时,紧紧握了上去。 同时,右手穿过南北北耳旁,带起了几缕青丝,如毒蛇发动攻击一般,又快又准,直接抓在了女鬼的脖子上。 你喜欢抓人脖子,那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青光瞬间加强,在指间处延伸一寸,牢牢捏住了女鬼脖子。 鬼,无主魂魄为主,有形无质。 寻常物理攻击没什么效果,除非这攻击能强到足以改变周围环境的能力。 这也是易年之前用神识成剑去击杀女鬼的原因。 可就算不用神识,易年也有办法。 青光。 不管它是真正的鬼还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妖兽,都逃不过可虚可实的青光。 此时覆盖青光的手将想要挣扎的女鬼牢牢抓住,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在抓住女鬼的时候,易年双手用力,左手回拉,将那鬼爪远离南北北脖子的同时,右手也是用力拉向一旁。 腰身一拧,直接把挣扎中的女鬼拉到了旁边。 左手松开女鬼的手,抓住了虚弱无比马上就要跌倒的南北北手臂。 身体横在中间,右手前伸,让女鬼尽量远离南北北。 此时南北北真的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如果被抓一下,估计小命都难保。 南北北说的没错,易年确实有拎人的习惯。 在将女鬼与南北北分开后,青光从右手上开始涌出,将抓在手里提在半空一直挥动手臂挣扎的女鬼包了起来。 青光收缩,开始蚕食女鬼的气息。 易年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只女鬼,就是之前那只。 因为在抓它脖子的时候,瞧见这女鬼身上出现绿光,护住了眉心鬼门。 不用问,防的一定是之前的神识攻击。 可女鬼哪里想得到,易年对付它的招数,可不只是那一招。 易年很庆幸,这女鬼只有一只手,要不之前南北北很可能会被它抓上一下。 自己可没有三只手,同时抓住它双手与脖子。 嗯?一只手? 在注意到这个情况之后,易年眼睛一眯,暗道一声不好! 因为这一只手,让易年想起了一件事情。 更准确的说,是四个字。 以伤换命! 不是战斗时的打法,而是一种保命手段。 在人族,叫功法,易年书上看过,不过只是介绍。 功法很隐秘,会的人不多,用的人也不多。 毕竟是保命的东西,没人会轻易显露。 而在妖兽中,叫神通。 不过无论是功法还是神通,效果都是一样,以伤换命。 在身受重伤之时,运转功法或是神通,将伤逼到一处,然后切断联系。 伤归断处,身体复原。 大多都会选择四肢,毕竟别的地方也没法切断。 这种做法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用,因为断肢不生,会绝了之后的路。 而眼前的女鬼,之前被易年偷袭而伤,看上去已经魂飞魄散了,可又出现在了这里,加上这断臂,易年立马想到了这种神通。 可想到的还是晚了,就在易年想着加速用青光消灭这女鬼之时,女鬼剩下的那条手臂忽然碎了,化成点点绿光,游荡在青光之中。 下一刻,青光散了。 而那女鬼,死鱼眼中的眼神,阴毒无比。 失去双臂的女鬼气息直接提升,在易年想再次释放青光将它包围之时,女鬼化成了一道绿光。 没有逃窜,直奔易年眉心而去。 在感觉到那女鬼已经燃烧了自己魂魄只为换来速度之时,易年知道,自己躲不开了。 双眼闭上,神识瞬间入体。 在神识入体之前,易年只有一个念头。 外面,我能收拾你,里面,也一样! 易年一手抓着南北北,不让她摔倒。 另一只手呈爪状,悬在空中好像在抓着什么东西,不过手里空无一物。 南北北不动,是因为没力气动了。 易年不动,是因为神识暂时没空去管身体。 沼泽里面,忽然静了下来。 场面看上去很诡异。 外面静着,但易年体内热闹非凡。 神识入体,追着女鬼所化绿光来到来到那白色世界中。 那女鬼应该是没想到易年的神识世界竟然是一片白色,愣了一下,不知该攻击哪里。 不过发现“易年”也出现在白色世界里面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张牙舞爪的朝着“易年”飞了过去。 神识的比拼,没什么功法能用,拼的就是境界和强度。 易年这是第一次与人对拼神识,没什么技巧,所以把战斗方式变成了最简单的模样。 就是一个字,撞! 将它撞散,自己也就赢了。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但有疼痛之感。 失去双臂的女鬼此时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一丝保留。 而看着闯进自己老家的女鬼,易年也是气血上涌,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 飞快的几次碰撞过后,易年发现,这女鬼的神识强度竟然不比自己差。 在外面打斗之时,它的实力最多也就通明中境或者上境,要不也不会在自己手下吃那么大的亏。 交手两次,失去了两只手臂。 可它的神识境界与实力完全不符,少说也有归墟境界。 易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掉以轻心。 一个不好,自己可能会栽个大跟头。 难怪之前找它的时候那般费劲,要不是太玄经的异常,只怕还发现不了它呢… 第515章 联手对敌 神识凝聚,瞬间又凝实了几分。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分开。 这女鬼真的是拼了命,断了一臂挣脱青光却不逃走而是钻进了易年的神识世界中,就是要置易年于死地。 易年没想到这东西的神识强到这种程度,若是跟它拼个两败俱伤,那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沼泽中危险重重,神识若是有损伤,实力会大打折扣。 就在准备调动青光将女鬼从白色世界中拉出去的时候,易年忽然发现,那一直安静飘在上空的‘它’有了动作。 在那女鬼看不见的方向,慢慢从空中落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女鬼身后。 此时的白色世界中,出现了三个颜色。 ‘它’的黑,女鬼的绿,易年的白。 那女鬼眼中只有易年,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直到‘它’分出两道黑气,无声无息中将女鬼缠住,女鬼才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在黑气缠身之后,庞大的拉扯之力传遍女鬼全身。 那幽幽绿光开始一点一点沿着黑气形成的绳索向着‘它’飘去。 而那女鬼在感觉到那吸扯之力后,前一刻还愤怒无比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惊恐,咧着那又撑到了耳根的嘴开始大叫,身子不停扭动,绿光忽隐忽现。 终于,在几次挣扎,绿光变成了刺眼状态,缠在女鬼身上的黑气终于被扯断。 女鬼瞬间前冲,想要远离‘它’。 旁边看见一切的易年忽然发现,女鬼身上的绿色仿佛淡了一些。 而‘它’身上的黑气,多了一丝。 ‘它’没有任何犹豫,黑气再一次分出,朝着想要逃走的女鬼飞去。 女鬼的神魂能被‘它’吸收? 易年瞬间想到。 没有了看戏的打算,也朝着女鬼飞去。 同时,之前被调动的青光已经将白色世界彻底封闭了起来。 ‘它’出手对付女鬼,易年乐意看见,但是‘它’通过吸收女鬼神魂成长,易年是万万不愿的。 若是‘它’继续成长,那这身体早晚有一天又要属于‘它’了。 到时候被关在这白色世界中的就是自己! 此时有了帮手,女鬼又逃不出去,那就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其解决掉。 一黑一白开始不停攻向女鬼。 而就在女鬼节节败退之时,易年忽然发现,‘它’又开始吸收女鬼神魂了。 忽然想起师父的话: ‘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那‘它’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也能做到。 学着‘它’的样子,白色世界里的易年伸手对向女鬼,两道白光从手中飞出,缠在了女鬼身上。 在被缠上的一瞬间,女鬼身上的绿光果然像之前顺着黑气而去一样,化成点点绿痕,沿着白光朝着易年而来。 而随着绿光的吸收,易年发现,身处白色世界中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凝实。 此时凝实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神识强度提升了。 心中一喜,没想到这女鬼还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收获。 只要自己提升,就不怕‘它’提升。 当然,自己提升的同时,‘它’不提升,才是最好的情况。 随着二人联手,女鬼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这女鬼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人最脆弱的神识世界,这人竟然还有一个自己在里面守着,无论是谁敢进来,都要面临二打一的局面。 而且这一黑一白,竟然能吸收神魂! 在一黑一白联手之下,女鬼的绿光越来越淡,到了最后几乎成了虚幻。 击败这女鬼,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女鬼即将消散之时,一黑一白再一次缠上女鬼,开始争夺最后也是最精纯的神魂之力。 忽然,白色世界的高空之上,一股庞大力量传来,将正在与易年争夺的‘它’直接吸了上去,禁锢在了空中。 这力量,自然是太玄经运转之时产生。 而做这一切的人,自然是易年。 易年的想法很简单,联手对敌的时候,你吞噬就吞噬一些,但绝对不能让你吞噬的比我多。 此时身体的掌控权在自己手中,想封印‘它’,随时都能做到。 在争夺的最后关头,易年毫不犹疑的将其封印,那女鬼最精纯的神魂之力,最多被‘它’吸走四成。 而就在易年将‘它’封印之后,那已经失去九成九能力的女鬼身上的绿光燃烧了起来。 火光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易年的神识世界烧穿。 这绿光,才是实打实的鬼火。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青光的守护放开,白光拉着女鬼燃烧时的绿色火焰,向着外面飞去。 就在守护松开的时候,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快醒醒!” 这是南北北的声音。 下一刻,站在沼泽中一动不动的易年,眉心一团绿色火焰出现,向着前方飞去。 那双平和眸子瞬间睁开,只见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出现在了眼前。 而身前,南北北一手护在自己身前,一手吃力的握着龙鳞,正与那大嘴的主人对峙。 沼泽铁鳄! 恢复行动能力的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搂在南北北腰间,将她整个人凌空拉到了身后。 在南北北飞舞的途中,伸手拿过龙鳞,手腕转动,一朵剑花伴着蓝光出现。 锋利龙鳞将马上就要咬在自己身上的铁鳄大头直接斩断,飞出的剑花透过铁鳄身体,钉在了从眉心飞出的火焰之中。 啊!!! 之前吓了南北北一跳的惨叫再次发出,传遍了附近沼泽。 沼泽铁鳄尸首分离,重重砸在了地面之上,溅起了阵阵泥浆。 而那女鬼所化火焰也没有逃脱,终于死了个彻彻底底。 本以为那女鬼的痕迹会完全消失,可就在绿色火焰消失之后,两团绿光漂浮在了空中。 一个一根骨头,除了颜色与气息不同,剩下无论是质感还是形状,都与那火云狮留下的根骨一模一样。 而另一个,是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绿色小球。 发着幽幽绿光,却没有令人恐惧的感觉。 骨头易年认得出,那是根骨,而那绿色小球,易年从没见过。 可就算再傻,也能猜出那是什么东西。 内丹! 妖兽内丹! 易年没想过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算上身下的铁鳄,在这太初古境中一共击杀了三只妖兽,竟然有两只出现了内丹。 火云狮的内丹消散了,没有得到,但这女鬼内丹,是实打实的到手了。 就在想着是给自己还是给南北北的时候,内丹忽然飘了过来,易年想伸手接下,绿色小球忽然化成了一抹绿光,直接钻进了眉心。 一股清凉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与栖霞山顶白笙箫拍在自己眉心的那抹绿光,感觉一模一样。 上次的绿光,让自己的神识境界出现了极大的提升,可这次的绿光入体却没有境界提升。 不过现在没功夫体会,因为就在绿光入体以后,被抱在身后的南北北拍了拍易年的胳膊,开口说道: “这次很好,没拎着我过来,不过你这手上的力气能不能小点儿,我要被你勒死了。” 从恢复身体控制到绿光入体,只过了短短片刻。 没有一丝元力的南北北拿着龙鳞就已经十分吃力了,根本不是那铁鳄对手。 之前卿情况紧急,将南北北从身前抱到身后之时根本没想过男女有别。 此时被南北北一说,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身后还抱着人呢。 下意识松开抱着南北北的手,虚弱无比的南北北直接一个踉跄,要不是抓住了插在地上的皎月弓,只怕也和那铁鳄一样,摔在了泥浆里。 看见插在地上的皎月弓,易年也明白了南北北为何会握着自己的龙鳞。 青光封闭神识世界的时候,就在听不见外面声音的时候,铁鳄来了。 她应该是在发现了铁鳄之后,见自己没反应,把弓从自己身上拿了过去。 皎月弓还有一击之力,不过周围天地元力都被自己抽空了,许是没有条件出触发,她才拿起了龙鳞挡在了自己身前。 不知道她阻拦了那铁鳄多久,估计应该不长,毕竟从追那女鬼进入神识世界到出来,一共也没用多久。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让易年觉着,南北北这人还不错,最起码没有弃自己而逃,尽管知道打不过那铁鳄,还是挡在了自己身前。 龙鳞收起,左手凌空一抓,那绿色根骨落入了手中。 伸手抓住南北北手臂,拿起皎月弓,扶着虚弱的南北北往一棵古树下的地面走去。 南北北虚弱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弄的,想赶路也要等她恢复再说。 来到树下,将南北北安置好,取出南北北放在腰间的火云根骨,放在了她的手中。 对着南北北说了声别动,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火云根骨上,青光引导着元力,慢慢钻进了南北北那点滴元力不剩的经脉中。 附近没有天地元力,她的心法根本运行不起来,只能用这种方式引导。 几个呼吸后,南北北体内出现了一丝元力,又几个呼吸后,那一丝元力开始运转。 易年收回了手,对着南北北说道: “千万别急,慢慢吸收。” 火云根骨里的元力极为精纯,不是空气中的无主天地元力能比的,万一南北北像平时那般修炼,是有可能把经脉撑破的。 易年能治是能治,可万一再出只女鬼,只怕二人都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南北北点头,有着易年之前的引导,此时吸收起来一点儿不费力气。 就在慢慢恢复的时候,抬眼看向蹲在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易年,开口说道: “你还说没有鬼,我都看见那只女鬼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真的不是鬼,鬼怎么会留下根骨呢?” 第516章 收获不小啊 易年说着,从怀中掏出了方才收起的根骨,刚想同南北北说说把这根骨送她,毕竟更加稀有的内丹已经被自己吸收掉了。 而且要不是那女鬼一直奔着她去,自己也不一定能抓得到那女鬼,虽然不清楚南北北有什么值得那女鬼惦记的,但那女鬼明显就是奔着她去的。 所以出了东西还是一人一半的好,至于看不看得上,那就随她了。 可当易年刚把那绿幽幽的根骨拿出来的时候,正恢复元力的南北北瞧见,已经变得红润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害怕的往后仰去,同时慌张的开口说道: “快拿走,快拿走。” 易年看着南北北那害怕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东西有那么吓人吗? 若论起品质,这神识强度已经到了归墟境界的女鬼产出的根骨可比火云根骨珍贵的多。 南北北手中握着的火云根骨只对修行火属性之人有帮助,但自己手中的这根,可不是蕴含元力的根骨,而是蕴含神识的根骨。 能补充元力的宝物很多,也算常见,但能直接补充神识的宝贝,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握着那翠绿根骨,不去主动吸收,都能体会到它对神识的滋养效果。 虽然它的出身有些吓人,但现在成了根骨,那就只是根骨,也就南北北如此怕鬼的人,才会对这东西心生惧意。 这要是放在外面,非被人抢疯了不可。 而且根骨这个东西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只要不一次把它吸收干净,凭借着它的本能,会自行吸收天地元力补充。 时间足够,就能恢复如初。 带上这么个东西在身上,不说多条命也差不多。 看向一脸惧意的南北北,开口说道: “很珍贵的。” 南北北听着,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不要不要,珍贵我也不要,那女鬼是你杀的,东西就应该归你,再说了,你又救了我一命,怎么好分你的东西,你快收起来吧。” 易年看着南北北害怕样子,把根骨收了起来,开口说道: “你不用这么怕,都说了,那东西不是鬼,只是一只妖兽。” 绿幽幽的根骨收起,南北北慢慢恢复了坐姿,拍着胸口说道: “长成那个样子,不是鬼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东西,这沼泽里不会再有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南北北说着,易年听着,忽然想起了七夏。 如果七夏是南北北这种性子,当初在净竹寺的时候,吓也吓死了。 耳中没有传来什么古怪声音,找了处干净地方盘膝坐下,开口说道: “妖兽的境地意识很强,以方才那女鬼…” “妖兽…” 这回轮到南北北强调妖兽两个字了。 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中一口一个女鬼,确实会给气氛增添许多的恐怖之意。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嗯,妖兽,以方才那妖兽的实力来说,这附近应该不会再有第二只了,最多也就是刚刚入境的铁鳄之类,没什么威胁,不过你还是好好恢复,等你好了我们就走,这地方还是快些出去的好。” 南北北点头,深表赞同。 吸收火云根骨能量的速度立马提了上来,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欲速则不达。” 说完,闭上眼睛,神识沉入了白色世界,在瞧见‘它’被依旧被牢牢禁锢之后,退了出来,开始体会起之前内丹的收获。 意念一动,神识向着四面八方铺开。 就在铺开之后,易年的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扬。 前段时间在水池中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觉着神清气爽,那时易年知道,自己的神识境界已经到了通明上境。 自打栖霞山顶提升过后,虽然每天都在稳步提升,但速度也就比普通修行之人快强上些,以当时的元力境界来说,这种神识境界已属罕见,可对易年来说,还不够。 因为有‘它’的存在。 而那觉过后,耳力与神识两方面的提升,让易年开心不已。 可没想到今天还能得了妖兽内丹,虽然境界没有继续提升,但神识的强度已经来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易年知道,以现在的神识强度,自己想走火入魔都难,就算拥有神魂外相那种天赋,也根本不必担心反噬直之力。 如今神识强度产生了质变,‘它’想出来,就更不容易。 那能增强自己各方面属性的黑气,就不用像对付南屿那老狐狸时那般省着了。 所以实力是实打实的提升了。 就是想到这些,易年嘴角才起了笑意。 神识收回,那笑意只存在了一会儿便慢慢退了下去。 因为如果出不去,就算修炼到真武甚至从圣境界,也没什么意义。 盯着已经完全黑了的沼泽,易年那明亮的眸子,黑夜中闪着光。 光,一动不动。 人,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沙漠与树林都能调动人的情绪,按理说这沼泽应该也是,可自打进来之后,却没有任何情绪产生。 只有南北北怕的脸色惨白。 难道这沼泽带给人的是恐惧之感? 之前只觉得南北北是胆小,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受了沼泽的影响,加上胆子小,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那这沼泽为什么对自己没影响? 易年刚想起这个问题,便想到了答案。 因为‘它’。 鬼乃阴邪之物,多是怨念所生。 而‘它’在掌控身体的时候,那种狂野邪恶气息,比厉鬼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或许这就是自己从小就不怕鬼的原因,也是这沼泽影响不了自己的原因。 那这沼泽应该困不住自己,只要坚持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退出思考转头看去,只见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南北北用手指着漆黑的沼泽深处,喃喃道: “我见过。” 易年立马顺着南北北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宫殿,出现在了沼泽中。 可就看了一眼,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那宫殿,消失在了沼泽中。 二人同时揉了下眼睛,可沼泽深处,只剩下了黑暗。 易年转头看向南北北,惊讶的开口问道: “你在哪里见过?” 南北北开口回道: “在遇见那大鸟的时候,不过只看见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所在的位置二人没去,所以易年没见过树林中出现的宫殿。 可易年见过沙漠中的那座宫殿,与方才沼泽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当时在沙漠中见时,只觉着自己眼花了,但现在,易年知道不是。 眼花不会花这么多次,也不会两个人同时眼花。 所以这宫殿,是真的存在。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南北北看着易年,开口问着。 对于南北北来说,易年厉害,所以知道的东西多也正常。 不过易年没有回答南北北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次沉思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在脑海中快速翻着以前看过的书。 因为在神秘宫殿消失之后,易年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名字。 就在想起名字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易年的深思。 “我去你大爷的,没完没了了是吧?长成这个鬼样子,吓坏小爷你配得起吗!小爷跟你说,你他娘的赶紧给我滚,我就当没遇见你,咱们好聚好散,小爷虽然神武英俊,对你这死鬼的吸引力太高,但你没有任何机会,再缠着小爷也没有用,听没听见,别跟着了,要不小爷可对你不客气了。” 声音由远及近,易年立马睁开了眼睛朝着声音源头望去。 就在起身时候,之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妈呀,鬼姐姐,你别跟着我了,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我这小身板儿真不够你玩的,啊!还他妈来,油盐不进是不是,小爷和你拼了,吃我一爪!!!” 易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周晚? 怎么会是他? 听不了? 话音落下,感觉到了沼泽中出现了风。 与沼泽中的阴风不同,那一缕缕清风直接从身后传来,飞快朝着那声音源头飞去。 周围古树上的枝叶被划掉了许多。 就在清风过时,易年知道,自己没听错。 因为下一刻,周晚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的地方,双手上青白相间的利爪舞动生风,无数道爪痕朝着林中飞去。 周晚边挥边退,口中大骂不停。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抓死你。” 易年不知道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初古境中,但认得出,前面的人,真的是周晚。 脸上一喜,开口喊道: “周晚!” 正快速后退的周晚听见有人喊自己,立马开口回道: “狗东西,还他妈敢骗小爷,给我去死!!!” 说着,利爪翻飞,就在转身之际,用着易年都觉着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出现在了易年身前,锋利双爪直奔易年胸口。 在电光石火之间,易年双手伸出,堪堪从那利爪缝隙中穿过,两只手抓在了周晚的两只拳头上。 易年暗道一声好险,自己要是偏上那么一分,手指一定会被这不知什么东西的利爪切断。 双脚一前一后,凭借着天生神力,生生止住了周晚的前冲之势。 同时开口说道: “是我,易年,不是鬼!” 周晚被易年停住,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那三分英气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呦,收获不小啊…” 第517章 万鬼之王 如果问易年,在太初古境中碰见周晚开心还是碰见南北北开心,那答案一定是前者。 虽然有点儿不敢相信周晚会出现在这里,但知道,眼前的周晚就是周晚,尽管他身上的气息与以前完全不同。 若是妖兽或是妖族所化,断不会说出之前的话语。 也就周晚那跳脱的性子,才会开口来上一句收获不小啊。 这哪是自己的收获,身上挂着的东西全是南北北的。 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晚的时候,周晚嘴角的笑意不减,让满心欢喜的易年顿时尴尬不已。 “换人了?” 周晚看见躲在易年身后的南北北,忽然冒了一句出来。 南北北虽然有些惨,但那长相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下,易年已经彻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周晚了。 手上用力,使劲捏了一下周晚的拳头。 周晚的目光立马收了回来,嘴角的笑容也因为疼痛消失。 冷嘶一声,开口说道: “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快松开,小爷的拳头都快让你捏碎了。” 易年听着,又使劲捏了一下,松开了周晚。 周晚手上青白相间的利爪收了回去,闪身来到易年身边,二人同时望向前方的黑暗中。 “什么东西?” 易年小声问着。 “鬼,一个穿着相当凉快的女鬼,跟了小爷一路了,怎么也甩不掉。” 周晚轻声回着,脸上也没了之前的调侃之意。 “来了。” 易年神识还没有铺出去的时候,周晚轻声说了句。 那女鬼气息还没过来周晚就知道来了,看来这女鬼确实缠了他很久,毕竟都这么熟悉了。 就在周晚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那是一个女子,全身上下只有两块儿布,遮住了上面与下面重要的地方,其余地方不着片缕。 而被遮着的地方,布也小的可怜,感觉只要轻轻一动,那丰盈便会悄然出现。 全身上下雪白无比,一张倾国容颜没有任何神情,也是同样的雪白。 脚步不动,整个人在沼泽上空飘浮前进。 若是不动,与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 半点没有之前自己碰见的那只那样画红涂绿的恐怖之感。 不过只要有人看见,断不会认为她是一个人。 因为她太白了了,那倾国容颜上的白,比南北北之前被吓的惨白的脸要白上不知多少倍。 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绝对不是人能拥有的。 不过不管眼前的东西有多么像鬼,但易年知道,这也是一只妖兽,和之前那只没什么区别。 易年盯着女鬼,嘴角忽然起了一丝笑意,低声开口说道: “要不你就从了她吧,长得这么好看,很难得的。” 在这里遇见周晚,易年的心情大好,玩笑心思也起了,这玩笑,算是对周晚之前快嘴的还击。 周晚毫不示弱,开口回道: “还是你来吧,我看你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会儿你俩拜堂,小爷给你们当证婚人,毕竟你俩有这缘分也有小爷的功劳。” 听着二人的调侃,身后又害怕起来的南北北顿时无语。 这俩人是什么人啊,如此恐怖的东西当前,竟然还有心思玩笑。 易年敢开,是因为没把眼前的女鬼放在眼里,毕竟她身上的气息还没有之前那只强,收拾她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就再进一次神识世界,外面有实力突飞猛进的周晚守着,出不了事儿。 而周晚回击,是因为他太了解易年了。 这种时候他还会开玩笑,那自然是有把握收拾眼前的东西,所以这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女鬼,也就没那么吓人了。 不过玩笑也就能说上那这么一两句,正事要紧。 神识慢慢凝聚,准备给正在寻找周晚的白色女鬼来上一剑。 周晚拿这女鬼没办法,正是之前所想的那般,这种妖兽天生免疫物理攻击,除非周晚能强大到凭借力量就能影响周遭环境,才能给她带来威胁。 可就在成剑的那一刻,易年眉头一皱,神识忽然散了。 把身后的南北北往前一抓,又把旁边的周晚往身边一带,斗篷直接罩住了三人。 一手抓着周晚,一手抓着南北北,青光瞬间涌出,将二人的气息掩盖,三人趴在了地上。 小又严肃的声音在斗篷下响起: “别说话。” 紧紧靠在一起,黑色斗篷盖着,气息全部消失,三人仿佛消失在了沼泽中。 只有前面的六只眼睛露着,盯着前方的女鬼。 就在易年做完这一切,二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一股恐怖威压从三人身后传来。 青光能抵抗威压,可面对着身后这股,却没了往日的神奇。 不是青光的神奇不再,而是这股威压实在太过恐怖,易年隐下气息不能全力施展,青光化解威压的能力受到了影响。 可此时根本不敢全力而为,因为只要抵抗,就一定会被这股恐怖威压发现。 易年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其中的平衡,既能让那恐怖存发现不了几人,又能帮着南北北与周晚抵抗掉威压的存在。 易年不得不如此,因为就在神识成剑的一瞬间,发现了这股威压的存在。 在感受到威压过来之时,易年登时断定,这东西,绝对不比前段时间碰见的金翅大鹏鸟弱! 面对金翅大鹏鸟,还能用皎月弓吓走它,可面对这个东西,除了黑气别无他法。 这种境界的东西,用黑气就不可能有所保留,而且还不一定能打得过。 若不是神识凝聚之时六感灵敏,只怕都发现不了这东西的存在。 一旦被他撞见,只怕几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而在这危机重重的地方受伤,离死也就不远了。 所以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 就在几人隐下气息之时,头顶出现了呼呼风声。 而之前追着周晚过来的女鬼,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冰冷,神色中的恐惧慌张,斗篷下的六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恐惧情绪的加剧,那倾国容颜顿时起了变化,由白转红。 就在转换之间,左脸上的白色消失,慢慢变成了一张腐烂的脸。 白色蛆虫在上面慢慢移动,不停的在红白相间的烂肉中钻进钻出。 鼻梁旁的眼睛垂在了同样腐烂了一半的嘴角处,只有一根红色血管连着,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一般。 而那垂着的眼睛,竟然也是惊恐神色。 右边倾国倾城,左边丑陋无比。 这极大的反差,直接冲击到了斗篷下正全力抵挡威压的周晚和南北北的心神。 二人的嘴同时张开。 “我…唔…” “啊…唔…” 周晚的第二个字没说出口,南北北不知是感叹还是恐惧,语气词吐了一半。 眼疾手快的易年直接伸手从二人脖子后面绕过,在二人话没说完之际,立马捂上了他俩的嘴。 这不怪周晚和南北北,就连面前那女鬼都吓成了那个样子,那股恐怖威压不能完全被青光抵消掉,他俩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二人的惊呼被易年止住,而那女鬼没人管,面对着漆黑夜空上的恐怖威压,再也没了来追周晚时候的淡然。 “啊!!!”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后,头也不回的往旁边飞去。 生怕跑慢了一步就会被那恐怖威压的主人吃掉一半。 女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高天之上的存在仿佛没看见那女鬼一般,从空中掠过,直奔前方而去。 易年想着,或许他只是路过,根本不是对这女鬼或是自己几人有什么想法。 几个呼吸过后,那威严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放开南北北与周晚,稍稍歪头,耳力来到了最大,听着那存在前进方向的声响。 一盏茶的功夫,不停响在耳中的恐惧叫声,让易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三人与那女鬼,只是不巧出现在了那恐怖存在前进的路线上。 长长出了口气,慢慢放开了周晚与南北北,将斗篷打开,站起了身,开口说道: “没事了,只是路过。” 周晚翻身靠在旁边的树上,大口喘着粗气,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小爷魂儿都快被吓没了。” 脸色煞白,那三分英气已经被吓没了。 旁边的南北北费力的翻了个身,靠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周晚是煞白,但还能看见些血色,而南北北的脸,没有了任何红意,白的已经快要赶上之前那只女鬼了。 这南昭公主,真是吓的不轻。 易年蹲下身子,开口说道: “如果猜的不错,刚才那东西应该是鬼王。” “鬼王?” 靠在树上的二人同时开口。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嗯,就是鬼王,万鬼之王,小时候无聊在书中翻到过,说是叫鬼王,但其实不是鬼,只是妖兽的一种,名字叫做山鬼兽,靠着吸食怨念惧意为生,弱时为鬼,强时为王,你们看见的那两只,也是山鬼的一种,还没成长起来,不过应该也成长不起来了。” “为什么?” 周晚开口问着。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因为山鬼兽同类相食,同源之力,吃起来提升快,所以一般一个地方,只会存在一只鬼王。” “为什么?” 南北北开口问着。 “因为只要一个强起来,剩下的就都是食物了,一个鬼王级别的山鬼兽,怎么可能让食物成长到威胁自己的地步呢。” 易年说着,望向了鬼王消失的方向… 第518章 七情七杀阵 “不过…” 易年说着,停顿了下来。 “不过什么?你有话就全说完,别吓唬小爷了,小爷现在脆弱的很,吓出病来你负责啊?” 周晚或许忘了易年的身份,或许别的东西对易年来说还有些难度,可病了,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有周晚这么个插科打诨的存在,之前那鬼王带来的恐怖气氛好像消失了几分。 与周晚说话,就是比与南北北说话自然些。 看向周晚,开口回道: “不过山鬼兽这东西早就已经消失了,没想到这太初古境中竟然还有。” “和那大鸟一样吗?” 旁边的南北北开口问着。 之前和南北北提过,金翅大鹏鸟也是早就消失已久的妖兽。 易年听着,对着南北北点了点头。 忽然,眉心一紧,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你被传送进来以后就在这沼泽中吗?” 周晚听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是,是一片戈壁。” 说着,原本煞白的脸上立马起了抱怨神色,拱了几下没拱起来,又往树上一靠,开口说道: “你们圣山做的什么破法阵,不是说好了打开通道进来就行了吗?也没说会直接把人传送进来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原本打算和小朋友还有我大哥一起进来,这一下子,把两个人都弄没了。” 易年听着周晚说着小朋友三个字,立马想起了医馆里面那个总是坐在柜台里面看书的小小身影。 脸上一喜,把询问周晚的目的立马忘在了脑后,开口问道: “龙桃也来了?” 从青山出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或是妖,就是龙桃。 二人虽没有师徒之名,但确有师徒之实,无论是修行还是医术,都是如此。 和龙桃万里赴上京,在医馆日日相处,关系自然比一般人好的多。 听见龙桃也来了,自然是欢喜的很,一时间已经忘了这古境的古怪。 周晚看着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嗯,来了,不过进入古境之后就找不到了,不知道她被传送到了哪里。” 说着,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不过转瞬即逝。 对于周晚来说,自己都能在古境里活着,那比自己厉害的龙桃一定比自己过得好。 而且周晚相信,能在落北原中找到自己的龙桃,在这太初古境中也一定能。 就算不能,周晚也会安慰自己说能。 毕竟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古境中的危险加上对龙桃的担忧,会把自己逼疯的。 情绪失控,那就更没有希望找到龙桃和出去的路了。 旁边听着二人说话的南北北瞧见易年神色的变化,心跳忽然快了一点,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龙桃是谁?” 易年看向南北北,开口回道: “我伙计。” “伙计?” 南北北没想到易年竟是这么个回答,下意识的反问了句。 易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解释。 龙桃毕竟是妖族,她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太多。 因为法阵的原因,现在不知道她在哪,本想安慰下周晚,不过在瞧见周晚那没事人一样的神情后,明白了周晚的想法。 这点儿默契,二人还是有的。 拍了拍周晚肩膀,算是安慰。 周晚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易年。 易年收回手,开口说道: “先说正事儿,你说你进来之后出现在了一片戈壁中,那你在那戈壁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戈壁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妖兽之类的。” 周晚想了想,开口回道: “那戈壁啥也没有除了石头就是沙子,还有风,我在里面走了几天,什么都没瞧见,那戈壁太大了,我全力飞了几天才飞出来,然后就一头扎进了这里,要说感觉的话,就是一直有种压抑想哭的感觉,你别和小朋友说啊。” 易年听着周晚的描述,点了点头。 周晚不会冰心诀,但能从戈壁中出来,靠的就是他的速度。 之前他躲开女鬼往自己这边来的时候显露出的速度,绝对不比归墟境界的强者慢,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造化,但看见那速度与利爪,易年知道,周晚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至于他最后一句话,则是男人的颜面。 被困在戈壁中就想哭,怎么说都有些丢人。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妖兽呢?有没有碰见之前那个鬼王那般强大的存在?” 周晚听着,白了易年一眼,开口说道: “这刚一见面,你就不能盼着小爷点儿好吗?要是碰见那么强的东西,现在和你说话的就是鬼了。” 这鬼字一出,旁边看热闹的南北北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神情立马变了变。 咽了下口水,没有说话,下意识的远离了周晚一点儿。 看那样子,是真有几分怀疑周晚是鬼了,毕竟他之前那速度确实太吓人了。 这个年纪,有这种夸张速度,不太现实。 易年注意到了南北北的举动,对着南北北笑了下,说着没事儿。 周晚也注意到了南北北的异样,尴尬了下,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鬼…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怪,这和从来的时候路上得到的信息一点儿也不一样啊,难道我们不是进了太初古境,而是到了别的地方?”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用手指指了指黑漆漆的夜空,开口说道: “有月无星,只有太初古境中才有这种异象。” “那是怎么回事,这跟以前的描述一点儿也不一样啊?” 周晚开口问着。 易年看向周晚与南北北,开口说道: “我们确实在古境中,但同时,我们也在一座大阵中。” “大阵?” 二人同时开口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顺手抽出周晚腰间的青霜,在地上画了个圈,开口说道: “我进来太初古境之时,在这里,那是一片沙漠,我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走出来。” 说着,从圆圈中画出了一条线,代表自己行动的路线,停下之后,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我碰见你的时候,是在沙漠与树林交界处不远的地方,这是你传送进来的树林”,说着,又画了一个圆圈。 “我们在树林里走了五六天,发现那里有古怪之后,走了出来。” 说着,从代表树林的圈上,又引出了一条线。 “这是我们在树林时候的行进方向,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沼泽。” 说完,线的尽头又画上了一个圈。 抬头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你是从戈壁中出来直接钻进了沼泽,路上改变过方向吗?” 周晚听着,摇了摇头。 易年想了想,拿着青霜在地上画出了第四个圈。 二人低头看着,周晚自言自语道: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南北北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七星?”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如果一个两个是巧合,那四个再是巧合的几率就太低了,我在沙漠中行走的时候,一直有种莫名的烦躁厌恶之感,在树林中的时候,是开心喜悦之感,当时只是觉着树林有古怪,但现在看来,不是,而是每一处环境,都有古怪。” 易年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周边环境,看向南北北,又指着旁边的周晚,继续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因为这里环境吓人才那么害怕,可看见他以后,我才发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被吓的脸色惨白,那就不是性子的原因,而是这沼泽也能引动人的情绪,加上他在隔壁中想哭的感觉,所以我才说,咱们现在在一座大阵中,而这座大阵的名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叫做七情七杀阵。” “七情七杀阵?” “为什么是七个?” 第一个问题是南北北问的,她可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第二个问题是周晚问的,也就他那跳脱性子能问出这种问题。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沙漠中体会到的情绪是恶,树林中体会到的情绪是喜,戈壁中体会到的情绪是哀,沼泽中体会到的情绪是惧,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天有七星,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七情对应七星,每处地方都是一座杀阵,杀分两种,一为杀,二为困,都好理解,杀便是环境中的妖兽,例如那金翅大鹏鸟和鬼王,碰见他们的话,九死一生,困则是运气好,碰不见妖兽,但这法阵太大,加之情绪干扰,想走出去太难,不是每个人都有夸张的速度,如果一个月的时间出不去,古境关闭,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周晚听着易年的解释,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都困在绝境了,你还笑的出来。” 易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周晚的语气有什么不满,周小爷先哀后惧,情绪已经快要到爆发的顶点了,此时说出什么话都正常。 就连南北北,看着易年的笑容也觉着有些不舒服。 易年注意到二人的神情变化,无奈的笑了笑,这俩人,真的快被这大阵折磨疯了。 开口说道: “别急,既然知道现在了是什么情况,那自然有出去的办法…” 第519章 七情殿 “什么办法?” 二人同时开口问道。 易年看着那鬼王离去的方向,开口说道: “七情殿。” “七情殿?” 易年听着二人重复,点了点头。 “无论什么阵法,一定会有阵眼,而这七情七杀阵的阵眼,就是七情殿,只有到了那里才有可能将大阵破掉,如果太初古境的异变是因为大阵影响,那么破除之后外面的法阵就可能恢复,咱们就能出去。” “如果不是呢?” 周晚开口问着。 “如果不是就只能另寻他法,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试一试,要不就在这沼泽中待着。” 易年的话一出,二人立马摇头。 开玩笑,就算要死,也要找个舒服的地方死,死在这种地方,一定会因为怨念过甚变成厉鬼的。 想起之前那两只女鬼模样,二人说什么也不想成为那个样子。 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七情殿是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个吗?”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是,也不是,我们看见的宫殿确实是七情殿,但只是它的投影,用来维护法阵的运行,它的本体不在七处环境之中,而是在外面,还有,进入古境的人很多,不乏见多识广之辈,我能看的出来,别人自然也能,所以咱们往七情殿的方向去,碰见人的几率会大很多。” 易年走过三处地方,只碰见了南北北与周晚,不管是沙漠、树林还是沼泽,都有可能是有人的。 进入太初古境的有上百人,若是平均来分,每处环境只有十几人。 这么大的地方,碰不见太正常了。 碰见南北北与周晚,只能说是运气加上自己耳朵好用。 若是一不小心错过,想再见就难了。 周晚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说的什么殿在哪?” 易年起身,拿着周晚的青霜将剩下的三处地方补出,在天枢方位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算着距离停了下来,点了点地面,开口说道: “就是这儿。” 周晚看着地面,眉头皱了起来,开口说道: “说明白点儿呗,我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伸手指向了方才那恐怖山鬼兽离去的方向,开口说道: “一直往那边走,应该就到了。” 看着易年所指方向,南北北与周晚同时咽了下口水,可能是想起了之前的恐怖威压。 周晚开口说道: “不能换个方向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时间了。” 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努力,距离古境彻底最多也就十天左右,这个时间内出不去,就真的出不去了。 二人看着易年目光中的坚定,也没了绕路的想法,点了点头便要起身。 易年瞧见,示意二人等等。 周晚问着怎么了,不是没时间了吗? 易年开口说道: “再差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你俩先把状态调整好,过去的路上不太平。” 二人没有伤,可状态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 情绪上的影响,一身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几分,特别是被那鬼王吓了之后。 周晚满不在乎,开口说道: “不就是女鬼嘛,没事儿,小爷刚才被吓了一跳,现在已经不怕了。” 易年看着周晚逞强样子,开口说道: “不只是妖兽,还有人?” “人?谁啊?你是圣山来的,在太初古境里面还有人敢对你下手不成?” 周晚毕竟离圣山太远,有些东西不清楚。 现在也没时间与他详细解释,开口说道: “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定有人,这大阵不是天生造化,而是人为的,能在花海上的那些大人物眼皮底下对这古境动手脚,不用想也知道,定不是寻常之辈,所以还是小心点儿好,把状态保持在巅峰,就算打不过,也有力气逃跑。” 说着,让南北北默念着冰心诀,又把冰心诀一字不差的教给了周晚。 在周晚记熟后闭眼默念的时候,易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大阵确实是人为,至于是何人所为,易年只有一丝模糊头绪,但知道,应该不是进入太初古境这百十人。 毕竟都是一起传送进来的,想启动大阵也没有那个机会。 可不管是谁发动了法阵,目的再明显不过,他要困死进入太初古境的人。 一百个普通人对天元大陆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万万人口的大陆,百人不过沧海一粟。 可进入太初古境的人,没有一个普通人。 而这些人消失,对现在的天元大陆也没有影响,但百年后,影响就会出现。 人族顶尖强者的数量,一定会下降。 毕竟进入古境的,都是人中龙凤。 也一定是百年后天元大陆修行界的中坚力量。 想起从法阵中被抓出去的三人,易年的心,沉了一些,有些不敢去想。 圣山,真的敢如此做吗? 如果不是圣山,那会是谁呢? 易年想着,眉头越皱越深,不知过了多久,慢慢舒展开来。 不想了。 不知是不敢想,还是想不到。 心思回来,警惕的盯着四周,给调整中的二人护法。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一直心底默念冰心诀的二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周晚的笑容也挂在了脸上,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易年,开口问道: “你怎么没事儿?”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我胆子大。” “切。” 周晚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不过有南北北在旁边,也不好多问。 歪头示意了一下易年,开口说道: “给我介绍介绍呗。” 易年看着周晚指向南北北的下巴,这才想起来还没给二人介绍呢。 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他是周晚。” 说着,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这是南北北。” 易年话音落下,二人同时开口: “南昭公主?” “北祁元帅之子?” 南昭与北祁是天元大陆上唯二的两个大国,不过中间有离江和众多小国隔着,加上自己国土资源丰富和都有妖族隐患,所以这两个大国千百年来从未发生过争斗,一直相安无事。 这也是易年敢介绍的原因,反正他俩不是仇敌。 就是没想到,这俩人都这么出名,一个名字,便能想起对方身份。 “幸会幸会。” 二人又是同时开口。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好了,有什么话路上说,你俩要是调整好了咱们就出发。” 两国的外交大事,还用不到他们二人。 听着易年的话,起了身。 易年把皎月弓在周晚惊讶的目光中背在了背上,将青霜还给周晚,掏出炽火符点亮,罩在了三人头顶。 那鬼王要是回来,只要没用青光掩盖气息,有没有这符都能发现几人。 这次没让南北北跟在身后,而是并肩前行。 之前让她跟着,是为了自己前面路,能给她留些体力,但有了教训,自然是不敢了,那鬼东西出现的无声无息,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把南北北掳走了。 赶路的时候,再一次得到提升的神识不停向着四处扫着,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能全靠耳朵了。 易年中间引路,旁边二人在易年要求下,口中冰心诀一刻不停。 而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周晚的神情变得惊讶许多。 易年感觉到周晚神情的变化后,开口说道: “神奇吧,这里的地形会随着你的情绪变化,之前害怕的时候是一个样,现在不怕了,又是一个样,是不是和你之前看见的不同?” 周晚点着头,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想起易年的叮嘱,冰心诀又起。 易年瞧着周晚的样子,笑了笑。 这周小爷,真的是有些怕了。 不过易年也发现,周晚赶路的时候,脚步轻盈无比,留在地面上的痕迹,比自己的还要浅上一分,比深一脚浅一脚的南北北不知强出多少。 看来这周小爷在落北原是真的得了天大的造化了。 看着周晚的变化,易年是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等有机会,一定好好问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路上与之前在树林里赶路的情况差不多,无论是金翅大鹏鸟飞过的地方还是那鬼王飞过的地方,妖兽都少的可怜。 碰见不多的几次女鬼妖兽,易年怕争斗之时麻烦,便用青光模拟之前那鬼王的气息,在惨叫过后,一路无阻。 几人运气也好,没再碰见那成了精的山鬼兽。 当夕阳的金光进入眼睛之时,几人走出了沼泽。 从与南北北进来到走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听周晚说,那白色女鬼已经在沼泽里面追了他几天了。 如果没有发现大阵,那几人就算走出来,进入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周晚说的戈壁,而不是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 闻着草原上特有的清爽空气,享受着夕阳落在脸上的温暖,包括易年在内,都是一脸享受神色。 从身后那鬼地方出来,就算是沙漠戈壁,也会觉着好看,更不用说这生机无限的草原了。 而就在三人享受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同时,一个易年听着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群修行之人真是好不要脸,这太初古境中无主宝物众多,你们竟然厚着脸皮对我与我弟妹下手,若是不教训教训你们,我这章字就倒着写,看招!” 第520章 兄弟同心 这个声音对于易年来说熟悉无比,少说也听了七八年的时间。 不过平日里没有这么大的火气,而今天,这个声音的主人真的生气了。 易年在听见这句话后,惊讶神色溢于言表。 如果声音能听错,但那语气口音和后面的一个章字,自己不可能听错。 前面的人,十成十的绝对是这个时节应该在青山忙着秋收的章若愚。 往年他很忙,因为他家的地,多。 在这一刻,易年恍然大悟。 原来,与剑十一觅影一起在锦官城闲逛的时候,在城角听见的声音不是自己幻听了,而是真的听见了。 和南北北吃糖人的时候,听见的声音也是真的。 当初还以为听错了呢! 之前周晚说过,他与龙桃还有他大哥一起进的法阵,不过当时被龙桃吸引去了全部注意,根本没听见后面那个什么大哥。 可章若愚这一句弟妹,自以及前方出现的两个人影,让易年知道,这周晚口中的大哥,真的是章若愚。 易年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还有,真的是小愚吗? 而下一刻,草原上的身影告诉了易年答案。 就在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十几个人影出现在正享受夕阳的三人眼中。 一个高大魁梧身影腾空而起,身边一张画着河山的画卷飞舞,护着那高大身影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破绽。 而在那高大身影旁边,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小身影握着一把比普通长剑厚重不知多少倍的重剑。 那剑看上去分量极重,但在那小手中却没有任何笨重感觉。 不修剑意,但剑意蕴于剑身。 不修技巧,但技巧藏于己身。 重剑舞动之时,竟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境。 这二人一大一小,所用武器与修行方式都不同,但对敌之时,却又极为相似。 都是以力压人的路数。 而二人身旁,少说也有十余人,全都罩在宽大的斗篷下面,看不见面容 。 此时,正对着二人不停攻击。 功法不显,明显是要隐藏身份。 宋令关与卓回风都说过,进来里面,防着妖兽与环境的同时,更要防着里面的人。 人心,永远都是最难猜的。 前一刻还和你相谈甚欢的人,后一刻就可能给你一刀。 特别是在太初古境这种地方,都是为了机缘与宝贝而来。 太初古境里面的宝贝是宝贝,旁人身上带着的,同样是宝贝。 只要下手干净利落,没人查得到。 而眼前这些人,明显就是对二人身上的武器起了心思。 就在空中那高大身影一拳逼退前来之人时,头顶斗篷被掌风吹来,露出了脸来。 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易年一眼看出,正是章若愚。 其实在听见声音之时,易年就已经认出来了,但此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而章若愚身边的小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去落北原找她自己路的龙桃。 那妖异双眸以及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厚重藏天,没有第二个人拥有。 从声音传来到看清二人长相,只过了一个呼吸,可见正在交手的这些人速度有多么夸张。 可更夸张的,在下一刻出现了。 耳朵没有易年好用的周晚在看见来人之时,没有一点儿犹豫,青霜直接从腰间抽出,周身清风环绕,脚尖点地,踏草而飞,直奔交战之处。 同时口中大喝: “敢动小爷的人,找死!” 易年瞧见,那速度,绝对不比自己慢。 而且他施展的,不是自己送给他的疾如风。 疾如风,绝对赶不上周晚此时施展的功法。 周晚没有任何犹豫,易年也没有。 反手取下皎月弓,左手握弓前伸,右臂成圆之时,一只紫色箭矢破空而出。 犹如瞬移一般,直接钉在了章若愚后背要偷袭之人身上。 这镇魂一箭,让那人立马失去了行动能力。 根本不用易年提醒,章若愚在感受到身后元力波动的时候回身就是一掌,直接将那人从空中拍进了草原里。 地上,留下了一个好大的坑。 章若愚余光扫到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嘴角忍不住的起了笑意,可笑意只维持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知道,易年认出了他。 如果认不出,那这一箭断不会是这个位置。 就在章若愚将那人拍进草里的时候,易年的第二箭出去了。 依旧是紫色箭矢,用以控人。 而这第二箭的位置,正好在章若愚当前最佳的前进路线上。 紫色箭矢化成光圈,又一个倒霉鬼出现。 章若愚顺手一拍,这倒霉鬼便与第一人作伴去了。 元力运转,空中疾行,直奔第三人而去。 而易年的箭,在章若愚手掌落下的前一刻,正好将人定住。 如果一箭是巧合,两箭是意外,那三箭,就足够说明,这是两人的默契。 章若愚不能修行,不可能与易年合练,但这可不是两人第一次配合。 小时候在青山上打猎,碰见野兔山鸡之类,二人就是这般配合。 章若愚冲进兽群,易年在远处一箭又一箭的封锁着这些东西的逃跑路线。 可以一箭射死,但是会伤了皮毛与羽毛,拿去集上卖的时候卖不出好价钱。 所以二人就找了这么个办法,易年负责封锁路线,章若愚跟着上去就是一掌拍晕。 至于选哪只,以及接下来再选哪只,经过一次一次配合,二人根本不用言语沟通就能默契配合。 易年的箭会跟着章若愚的行动路线,章若愚也会跟着角度调整自己的路线。 所以此时,对于兄弟二人来说,还是在打猎,不过猎物换成了人。 但效果都是一样的。 因为两兄弟也早就不是当初的两兄弟了。 易年的三箭一出,原本还处于劣势的章若愚和龙桃,立马把局势扳了回来。 而周晚的加入,让局势又发生了改变。 那夸张的速度加上青霜的锋利,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扎个透心凉。 龙桃重剑阻敌,周晚不停游走,二人间的默契,绝对不比章若愚与易年差。 如果这些人还想因为隐藏身份不用功法,那结局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能来太初古境的,没有傻子。 在发现所有人的行动都被不远处的易年破坏之时,其中一人立马高呼: “先把那小子解决掉!” 话音落下,立马分出一人直奔易年而来。 易年瞧见,把皎月弓递给旁边已经看得有些傻了的南北北,斗篷也直接扯了下来交给南北北。 这些都是南北北保命的东西,自己前去对敌,不一定有功夫照顾她,还是把这些东西放在她手里的好,最起码皎月弓还有一击之力呢。 与南北北说了声小心之后,龙鳞落入手中,脚下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奔向着自己飞来那人。 那人手中长剑前指,汹涌元力没有一点儿保留,看那架势,没打算给易年任何活路。 易年不认得他们,但他们是非常有可能认得易年的,毕竟看着圣山的眼睛太多了。 加上宴会之时的风头,认识易年的人就更多了。 易年看着那人架势,知道这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绝对不是阻止自己放冷箭那么简单。 眼睛一眯,龙鳞前指的同时左手凌空一抓,千机引出现,无影无形的绳索将二人连在了一起。 用力回收之下,那人空中的身形立马乱了。 他不是妙空空,没有挣脱千机引的能力,在易年的拉扯一下,二人之间的距离转瞬即逝。 而在下一刻,易年脚下绿光亮起。 那人慌乱间本能刺向易年的长剑留在了花瓣前,半点儿也没法移动。 而易年的龙鳞则没有任何阻挡,抖动间刺破那人护体罡气,穿身而过。 如果不是这人在生死之间爆发,生生将身体横移了两寸,那龙鳞就不是穿肩而过,而是穿胸而过了。 没有一击必杀,易年手腕一转,龙鳞直接横切。 而就在这时,千机引的束缚消失,那人再没了一丝保留,全身上下发出电闪雷鸣,呼呼风气,带着蓝色闪电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一脚踢在那人身上,整个人飘身后退。 饶是易年反应极快,但裤脚地方还是被烧黑了一片。 在后退之时,易年指着那人开口说道: “风雷宗,我记住你了。” 能通过身体发出雷电之力,正是号称掌控雷电的风雷宗的独门绝学。 易年在进入太初古境之前,早就把名额背下来了。 虽然有一部分名额会变动,比如周晚章若愚和龙桃,但这些有头有脸的宗门,不太可能被抢走玉符。 话音落下,人也到了场中。 没有箭矢牵制,局面又被这群人夺了回去。 不是周晚龙桃与章若愚弱,而是这群人太强了。 虽然不曾显露功法,但神识再次提升的易年一扫便知,十多个人里面,最少有一半都是归墟之境。 除了圣山,别的门派差不多都有归墟强者进入太初古境。 龙鳞横扫而出,带着仿佛比这些人还强的气势将人逼退,飘身来到几人旁边,重重的在章若愚肩膀拍了一下,转身面向再一次攻击而来的人群,开口说道: “咱们兄弟给他们个教训!” 第521章 各怀心思 周晚与章若愚同时开口: “好!” 都是年轻人,但面对着强敌却没有半点儿退群之意。 周晚青霜挂在了腰间,险些把易年手指割断的青白利爪出现。 上面锋锐之意尽显,竟比龙鳞还要强上几分。 章若愚那绣着河山的画卷在几人头顶铺开。 易年在看见这画卷的时候,已经猜到了章若愚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不能修行的章若愚,此时身上竟然散发出归墟强者才有的气息! 除了师父,易年不相信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真武巅峰的绝世强者,能做到的事情实在超乎了太多人的想象。 那图上散发的气息与里面的草木山河,易年看着熟悉无比。 师父整天盖在腿上的毯子,绣的就是这些东西。 易年就算再傻,也能猜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圣山天谕殿至宝,被师父从妙空空手里抢回以后一直放在身边的山河图! 易年是真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会这圣山至宝当成个毯子,整天盖在腿上。 此时感受到小愚与山河图的紧密联系,易年没有一丝嫉妒,师父的东西,想送谁是他的权利,轮不到自己来左右。 而且师父已经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若是自己再生嫉妒,就真成了喂不熟的白眼狼了。 而且易年也不是小气性子,东西随手就送,无论是功法还是武器。 章若愚得了这至宝,易年是发自内心替他高兴。 此时面对着众多强者,易年没有一丝担忧。 或许,这就是兄弟背靠背对敌时内心升起的底气吧。 就在人群前冲之时,兄弟几人也做好了准备。 易年手中龙鳞蓝光亮起,脚下疾如风施展。 章若愚手掌挥动,山河图迎风招展,里面光芒闪烁,小山直接从里面飞出。 周晚利爪凌空,爪痕划破空间。 龙桃藏天横身,混元如意,如此重剑,竟不能引动一丝呼吸急促。 四人同时动手,直奔四个方向。 而就在双方马上就要战斗起来之时,那群围捕龙桃与周晚的人其中一起伸手拦下了旁边的人,同时对着易年大喝一声: “易殿主,且慢!” 易年在听见这个称呼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这些人认识自己。 不过这人刻意隐藏了声音,听不出他是谁。 龙鳞没有收回,但脚步停了下来。 对于易年来说,如果是在外面碰见有人敢袭击龙桃与章若愚,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现在古境明显出了问题,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保留一分实力,就多一分出去的可能。 这笔账,出去再与他们算也不迟。 当然,如果他们还收不住贪心继续出手,易年也不会考虑什么里面外面的事情了。 龙鳞指向那人,开口说道: “有事?” 就在双方停手之时,被易年一剑刺伤的风雷宗人没有半点儿停手的意思。 别人可以停,因为身份没有被发现,但他不能停,如果易年活着,那等他出去以后,风雷宗一定会遭到圣山的报复。 易年看着那直奔自己而来的长剑,微微侧身,刚要迎上去的时候,章若愚手掌一挥,山河图中飞出的假山瞬间变大,无声无息出现在了那人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那人根本没有分形,被一座山砸在身上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筋断骨折。 身影极速下坠,同时口吐鲜血。 落地之时,生机尽断。 章若愚憨厚,但绝对不傻。 易年在看见自己这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兄弟出手如此果决之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必须要死! 如果他不死,把剩下的人身份咬出来,那双方想停手也不可能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易年几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也是巧合,他们看上的东西,正好是藏天与山河图,而这两样至宝,都是钟万爻所有。 钟万爻虽然不在圣山,但谁也不会认为他不是圣人的人。 那此时抢章若愚与龙桃,就是在和圣山作对。 没有人敢揽下这个责任。 如果将二人击杀,那没问题。 可易年与周晚的突然出现,让这群人害怕了起来。 如果他们的身份暴露,易年四人中只要有一个逃掉,就够圣山算账了。 所以在风雷宗那人没有得手又暴露了身份之后,这群人已经生了退意。 但前提是,风雷宗的那人,必须要死,而且还要在他没说出自己一行人身份之前死。 如果方才章若愚不出手,他们也会动手。 而易年知道,他们确实会动手。 就在章若愚出手的时候,易年察觉到了人群中有人已经把神识锁定在那人身上了,而且元力运转的波动也传了过来。 章若愚的想法很简单,易年停手一定有他的原因,不管如何,总不会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 而周晚与章若愚有同样的打算,不过出手慢了一步。 那人的尸体落地,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之前喊住易年的人开口说道: “易殿主,这些事情都是误会。” 没有副字,或许对别人受用,但对易年来说没什么用。 “我等在这古境中探寻,无意间发现这二位身上竟然揣着圣山至宝,而这二位明显不是圣山中人,便想着将宝物拿回,等碰见圣山道友就物归原主,谁成想误会了,原来易殿主与这二位认识,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之前稍有得罪,还请易殿主海涵,哈哈哈哈。” 易年看着那人大笑,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误会,不知几位大名,等出去以后一定禀告山里,好好谢谢几位。” 那人听着易年的话,又是哈哈一笑,连忙摆手,开口说道: “就不麻烦易殿主了,本是好心,哪成想差点酿成大祸,哪里还有脸皮接着圣山的道谢,易殿主可莫要如此说了,实在是羞煞我等啊。”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道友高义,在下佩服,若是没旁的事情,那几位请便?” 那人双手抱拳,开口说道: “那就不打扰易殿主了,我等告退。” 说着,斗篷一甩,转头便走,剩下的一行人紧紧跟着。 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半点儿功法痕迹。 易年在一行人撤走之时,伸手抄起此时正好走到了几人旁边的南北北手中的皎月弓,抡圆手臂,镇魂矢穿云一箭瞬间离弦而出。 箭矢破空而行,转眼间便追上了其中一人。 没有任何停留,在那人反应不及之际直接从后心钻入前胸钻出。 带着血的箭矢消散,那人立马失去了身体控制,撞在了前面大树之上。 三人围抱不及的大树被生生砸断,可见易年这一箭之威。 大树断裂,那人有了缓冲停了下来,口吐鲜血,面如白纸。 旁边几人围了上去,剩下的立马抽出武器回头看向易年,元力运转之声远远传来。 而易年的声音也在同时传了过去。 “抱歉啊,刚才看见一只妖兽在天上飞,想射上一箭看看能不能出个内丹根骨,没想到射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位道友怎么样?我这里带着药,也学过几年医,要不我过去瞧瞧?” 说着,抬腿就要往前走。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易年在胡说八道,这里除了那群人所在的树林前有些东西,剩下的草原空旷无比,哪里有妖兽的影子? 可就在易年抬腿之际,之前说话那人对着易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没事,都是误会,就不劳烦易殿主了,我等给他瞧瞧便是,那妖兽许是飞走了,易殿主快快去追吧,不用在我等这里浪费时间了。” 让易年过来给瞧瞧,那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他们哪里敢。 说着,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赶紧把人抬走,一行人再一次出发。 就是时不时会回下头,看看有没有箭飞来。 易年看着离去的一行人,脸上装出来的歉意慢慢消失。 易年这一箭只有一个原因。 龙桃伤了。 尽管交手时间不长,又有章若愚护着,但敌人太多,在周晚与自己出手之前,境界偏低的龙桃还是被那人砸了一锤。 以龙桃身体的强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但伤了就是伤了。 为了保存实力对付接下来的事情,易年选择忍让,没与这群人生死相向,但他们袭击章若愚与龙桃的利息,总要收回来一些。 易年也不怕他们因为自己这一箭怒了,这种距离,有皎月弓在手,他们只要敢冲,能冲到近前的人一定不会超过一半。 那时候,就没有什么保不保存实力担忧了,几个人,真的不够兄弟几个打的。 周晚与章若愚在看见易年的一箭之后,脸上同时升起了笑容。 周晚笑,是因为易年给龙桃报了仇,章若愚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眼前的好兄弟,不再是青山时候的那个单纯少年了。 这改变,是好事儿。 就在易年落弓回身之时,章若愚上前一步,给了易年一个大大的拥抱,重重的拍了拍易年的后背,和小院门口的时候一模一样。 易年毫不客气的回着。 听着那砰砰声,就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用了多大力气… 第522章 这是弟妹吧? 章若愚没有留力气,他十分清楚易年这看起来瘦弱的身板儿有多结实。 易年也没有留力气,以前还会因为章若愚是个普通人不敢下重手。 但从他战斗之时身上散发的气息和之前大手一挥便将那风雷宗通明巅峰之人毙于山河图之下从容来看,就算自己全力给他来上几掌也没什么大问题。 章若愚憨厚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由于身高的关系,易年那小脸被埋在了章若愚的肩膀里面,看不见什么情,但绝对带着笑容。 这是兄弟两人自打认识之后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虽然没说话,但这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易年与章若愚二人笑着,而旁边的周晚和龙桃则是满脸的震惊。 周晚那三分英气的脸上没了之前易年给龙桃报仇一箭时候的笑容,嘴巴张的老大,眼睛紧紧盯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龙桃此时也忘记了身上被人砸了一锤,厚重的藏天拿在手里,都没说放在地上歇息一会儿。 小嘴没像周晚那般张的那么大,但妖异的大眼睛中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周晚少。 周晚可能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忘记了收回手上的利爪,下意识的就要去挠头。 若是这一下抓的实了,以他那利爪的锋利程度,绝对能把自己抓破相了。 龙桃的目光不移,伸手将周晚马上就要挠头的手抓住,停在了半空中。 周晚这才反应过来,噌的一声,利爪收回,握着龙桃的小手,忘了挠头的事。 易年可能是被章若愚焖住了,伸手又在那宽阔的后背拍了下,开口说道: “你快把我勒死了。” 章若愚哈哈一笑,也是又拍了下易年后背,开口回道: “没事,你结实。” 不过还是把易年松开了。 刚才抱就抱了,二人打小就这样,不过抱得久了多多少少会有点儿尴尬,特别是在感受到六只眼睛盯着的情况下。 二人分开,一直盯着二人看的周晚开口问道: “你们认识?” 周晚的问题一出,章若愚也反应了过来,刚才周晚可是与易年一起来的。 “你们也认识?” 在旁边听着的易年喜悦过去,也想起了正事,转头看向二人,开口问道: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三个人,三个问题。 没人回答。 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的龙桃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笑了出来。 而龙桃的笑声仿佛会传染一般,三人听见之后,嘴角的笑意慢慢升起,随后,豪放笑声从草原上传开。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三人同时大笑。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大哥,你说的那个最好的兄弟就是他?你说喝了那么多顿酒,我咋就没问问名字呢?” 这是周晚的声音。 “老弟,你说的那个在圣山上的好兄弟就是他?你说我喝醉了那么多次,我咋也没问问名字呢?” 这是章若愚的声音。 “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这是易年的声音。 “别说那么多了,这就是缘分!” 周晚一手拍着章若愚的肩膀,一手拍着易年的肩膀,满脸笑意说道。 话音落下,三人又是同时大笑。 而男人之间的关系,旁边的女孩子永远都不会懂。 抱着满怀宝贝的南北北看着三人,第一次发现易年还有这样一面,以为他遇见什么事情都会是冷静样子呢? 而龙桃也在旁边笑着,现在想起来把藏天放在地上了。 可能是笑累了,也可能是现在还是笑的时候,三人渐渐止了笑意。 易年松开二人肩膀,走到龙桃身前,笑着开口问道: “你怎么样?” 不知问的是伤,还是她的路。 易年与龙桃认识比周晚还早,虽然只是早了几个时辰,但早就是早。 不管是在晋阳,或是上京路上,还是医馆里面,要算相处最久的,就是他们二人。 还有那层亦师亦友的关系,让二人的关系又近了许多。 龙桃看着与周晚一起杀出来帮助自己与章若愚的易年,点了点头,藏天往旁边一放,伸手轻轻抱住了易年。 若是别的女孩子抱自己,易年一定会推开,但龙桃不一样,她是自己的徒弟。 嘴唇微动,龙桃抵在易年肩头的头轻轻点了点,脸红了起来。 之前的拥抱没人打扰,现在这个也是。 不过易年的手一直垂在身侧,没有拍在龙桃后背。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再这么抱下去,我怕有人会拿爪子扎我了。” 这个人,自然是后面的周晚。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没事儿,这次小爷就当没看见,下次可不行了啊。” 说着,头故意往旁边转了转。 龙桃白了周晚一眼,松开了抱着易年的手,抄起藏天做了个要打周晚的动作。 周晚脸上堆着笑,立马迎了上去,轻轻接下藏天,阻止了一场谋杀亲夫的戏码。 就在易年看着二人打闹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这位就是弟妹吧,你好,我叫章若愚,和易年从小一起长大的,收拾他不费力气,要是他对你不好,弟妹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说着,对着抱着宝贝的南北北抱拳行了一礼。 南北北听着眼前的魁梧汉子的话,脸立马红了起来,比之前龙桃的脸还要红上几分。 开口说道: “你误会了,我...我...” 南北北的解释,竟有些慌张。 没等南北北说完,易年一个箭步冲到了章若愚身前,伸手拍掉那抱起的拳头,开口说道: “别瞎说,这是我朋友,之前遇见的,你嘴怎么这么快呢,在这瞎认什么!” 易年自然是不想让章若愚误会,而身后的南北北在瞧见易年如此急切的解释之后,心里不知怎地,忽然抖了一下。 深吸口气,脸上挂着笑意,开口说道: “这位大哥误会了,我与易公子只是朋友,之前在树林里面碰见的,可不是什么弟妹。” 说完,对着章若愚笑着点着头。 这也不怪章若愚,之前易年把那看着就不是凡品的翠绿长弓交到这女子手中,之前又顺手从她手里拿过来给了那人一箭,动作自然的很,没有半点儿生疏之感。 而南北北虽然在古境中混的有点儿惨,可在河边换过衣服,在沼泽中也没有过多停留,远没有易年遇见时候的凄惨样子。 加上气质长相,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所以章若愚误会也算正常。 周晚与龙桃认识七夏,自然不会闹出这个笑话,正在旁边看着热闹呢。 章若愚在听见南北北的解释之后,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抱歉啊,妹子,我这人就是嘴快,下次注意。” 说着,对着南北北点了点头。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人家有名字的,叫南北北。” 说着,回身对着南北北开口说道: “抱歉啊,他这人就是嘴快,从小就这样。” 在与南北北解释完后,指着旁边看热闹的龙桃,开口说道: “这是龙桃,以前是我伙计。” 把三人相互引荐下,易年瞧了瞧四周,开口说道: “先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西边是那群人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而身后,则是仿佛一头沉睡中的巨兽一般的恐怖沼泽。 想想起那山鬼兽带来的强大威压,易年觉着还是远离这里比较好。 伸手准备去接南北北手中的东西,忽然想起章若愚之前的误会,把手收了回来。 草原上的路比沼泽里面好走得多,用不到自己帮忙了。 南北北瞧见,也没多说什么,把她那宝贝收好,跟着易年往前走去。 这里虽是草原,但也能看见高低起伏的山丘,易年准备找个适合歇脚的地方好好想想后面的事情。 有了章若愚和龙桃两个助力,能出去的机会大了一些。 五人的身影,迎着夕阳,慢慢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而在很远很远的草原另一边,此时也有人趟着齐腰高的野草前进着。 前面一人,后面一人。 前面那人面容冷峻,眼睛看着前方,在草原上比之前行,步履中没有一丝犹豫。 身后那人与前面的冷峻之人差着几步距离,懒洋洋的跟在后面。 时不时伸手抓下几根草尖儿,在手中被风吹掉。 黑色手套上面挂着几跟草屑风吹不掉,便用手慢慢往下挑着。 或许是面对着茫茫草原路走的有些不耐烦了,对着前面那人抱怨道: “大哥,还有多久能到啊。” 前面那人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也没有半点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后面那人快走几步,超过了前面那人,伸开双臂将人拦了下来,开口说道: “你不让我自己走,跟着你你又什么都不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冷峻之人停下脚步,目光阴冷的盯着眼前的人,开口说道: “别以为你爹惯着你我也惯着你,如果你真的坏事,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想活着就跟着我走,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把你送出去。” 说着,往前一步,直接把那人撞开,继续走着。 冷峻之人言语冷厉,但前面那人完全不在意,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我爹不让我干的事儿多了,你算老几....” 不过嘴上说着,但脚下却很老实,没有任何犹豫,继续跟了上去.... 第523章 安全感 易年一行人在草原中走了半夜,直到月上中天之时,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地方。 略微有些高低起伏的草原上,三座不算大的山丘,阻止不了修行之人前进,但却能挡些夜风。 夜间的草原很静,没有落北原的那种喧嚣。 走在草原上的龙桃与周晚一时之间竟还有些不适应,总会本能的往前边或者身后瞧去。 易年看在眼中,心里有些唏嘘。 龙桃还好,从小危险艰苦日子过惯了,可周小爷这京城里的公子哥能养成这种习惯,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落北原的经历一定不怎么美好。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周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剑十一都打不过的修行废物了,而龙桃,境界提升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 特别是对于藏天的运用,竟然有了几分融合龙魂五经的意思,她的修行,也算走上了正路。 不过她的这条路,没人走过,以后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全看她能把她那祖龙之力领悟多少了。 看着自己最担心的两个人成长到这个样子,易年还是十分开心的。 如果这太初古境没出问题的话,就更好了。 几人在山丘下找了个背风地方升起了火堆。 拿着龙桃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离身的糖果零食分着吃着。 没有煮茶的条件,也没有喝酒的气氛,毕竟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昨天与周晚碰见时没机会聊天,那种环境下,周晚与南北北能保持理智已经不错了。 此时空了下来,除了南北北之外,几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易年问着在自己没出现前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人是怎么认识的,在听见周晚与章若愚的解释之后,不禁笑了起来。 这世界,还真小。 四季花海的祀沐河畔,闻着饭菜香味儿就能结识,这缘分确实可以。 在听见章若愚酒量开发出来以后,易年说着以前是我把你给耽误了。 自己的性子,劝不了别人喝酒。 周小爷能说,即使没有酒,那嘴上也停不下来。 绘声绘色说着自己在落北原上的丰功伟绩和飒爽英姿,要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只怕在听了周小爷的描述之后,只会觉得落北原是个风景优美的游玩圣地呢。 易年笑着听着,龙桃安静的坐在旁边,时不时开次口,便能把周晚呛的哑口无言,引得旁边的章若愚哈哈大笑。 就连与几人不怎么熟悉的南北北也跟着笑着。 看着易年与几人那不用说便能清楚感觉到的关系,心里多了一点儿情绪,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 因为身份原因,从小到大,南北北就童念瑶一个朋友,而且聚少离多,看着易年那发自内心的笑意,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易年发现了南北北情绪的变化,但没有开口安慰,毕竟章若愚的乌龙摆在眼前,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在周晚口渴喝水之际,易年问了问章若愚与龙桃是怎么出现在草原上的。 听着诉说,二人一个被传送到了雪山之上,一个被传送到了岛屿之中。 在发现不对之后,章若愚头顶着山河图,凡是觉着碍眼的东西尽数砸了,砸着砸着,就到了草原。 而龙桃也一样,在发现古怪之后,直接藏天开路,一路砍了出来。 在草原上,走了几天,二人碰见,然后便遇见了那群夺宝之人。 听着二人的做法,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应了那句话,乱拳打死老师傅。 再精密的机关,也挡不住莽夫的一拳。 从这点上来说,自己与他俩比起来,差的有点儿多了。 相遇时的高涨情绪慢慢退去,易年把现在的处境和二人说了下。 周晚与南北北已经知道了,就在旁边听着。 不过在说完之后,易年瞧见,二人的神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开口问着是我没说清楚吗? 章若愚憨厚一笑,回着你都发现了,那还怕什么,听你的就是。 旁边的龙桃周晚南北北在听见章若愚的回答后,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易年瞧见,摇头笑了笑。 易年这个人很神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有他在,旁边的人都会觉着安心。 在青山的时候,生了病的村民在看见小神医来时,总会觉着心里有底。 在座的几人,也是如此。 最先认识的龙桃,原本时刻与人保持距离,但第一次见时,就在易年身边看了一天的书。 在晋阳大乱之时,易年对龙桃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跟紧自己。 这句话很平常,但在那种环境下,龙桃听着,安全感十足。 从晋阳到上京的路上,有易年守在马车旁,便会觉着安心。 哪怕碰见少一楼的两个杀手,本能察觉出危险后,易年的一句休息吧,我守着,龙桃便能睡去。 而对于周晚来说,在饿死的边缘碰见了易年,又把必死的秦怀素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城东树林里面更是两次到了死境,这一件一件事情,都让周晚觉着,有他在,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昨天质问的那一句,也是情绪到了崩溃边缘的本能反应。 而章若愚,在全村被屠杀的时候,也是易年那小小身影的出现,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不管是之前的配合,还是在青山时候打猎时候的配合,易年的箭法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章若愚对于易年的信任。 只要易年一箭偏出,以前最多被扎一下,可方才与那些人对战的时候,是有可能受伤或是送命的。 飞出去的镇魂矢可分不出来敌我。 不过易年没有让章若愚失望过,不管是射杀山鸡野兔,还是危险敌人。 南北北也是,被追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易年提着她的脖颈把她拉出火海,一剑击杀火云狮,拉弓吓退金翅大鹏鸟。 从女鬼手里救下自己,在鬼王飞过的时候,也是他最先反应,把自己藏在了斗篷下面。 发现环境的异常,之后又有应对办法。 这一路上,感觉什么危险困境都难不倒他。 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在场几人。 没进来的剑十一,在他的意识里,有小师叔在,就一定不会有事儿。 试比高上,圣山在第一天“全军覆没”,剑十一根本不担心,他知道,最后的胜者依然是圣山。 易年敢算计,他就敢对着西岭长老发动攻击。 包括七夏,桐桐,若是问起他们,回答也是一样。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有易年在身边,几人已经恢复正常的情绪根本没有太多的担忧。 易年不知道几人想的什么,根本没把心思往这方面想,只是觉着几人可能是刚刚脱离险境,在心理上放松很正常。 这样也挺好,一直绷着会出问题的。 把事情说清楚后瞧见几人没什么聊下去的欲望,也没了继续说的心思。 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此时说的再多也没多大用处。 几人这一聊,便到了深夜。 身体上的累还能坚持,但精神上的累,不是那么容易挺的。 特别是这大阵对于情绪的影响,必须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能恢复。 所以说着说着,周晚往旁边一栽,闭着眼睛打起了鼾。 龙桃在周晚肩头靠着,均匀的呼吸声也传了出来。 南北北盖着斗篷,靠在石头上打着瞌睡,可能是想挺着,但真的是挺不住,在挣扎了几下后,沉沉睡了过去。 易年看了看几人,在火堆上压了两块木头,足够烧到明早了。 对着没什么睡意的章若愚使了个眼色,章若愚点头回着,二人起身走到了山丘之外。 二人并肩而立,看着空中明月。 闻着野草清香,吹着夜风阵阵。 看着看着,易年忽然转到了章若愚身前,一拳轰出,直奔章若愚胸口。 章若愚脚下没动,伸手抓住了易年的拳头。 就在抓住的时候,易年的另一个拳头抬了起来,依旧往章若愚胸口而去。 章若愚另一只手伸出,再一次抓住了易年的拳头。 二人周身没有一丝元力波动,但脚下风起,吹着二人衣摆。 易年往前推着,章若愚用力顶着。 易年的脸色没有变化,但章若愚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嘴角出现一丝苦笑,咬牙开口说道: “在继续下去我可挺不住了啊,以前就说你肉都长到了骨头里,真是一点儿不假。” 易年听着,咧嘴笑了下,手上的力气慢慢收回,开口问道: “真到了?” 章若愚听着,点了点头。 易年回身,走到章若愚身边坐了下来。 章若愚瞧见易年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 一大一小的两人抬头看着天空,和青山的时候很像。 不过青山有星光,这里没有。 但人,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 “我师父怎么样了?” “和以前一样,还是天天看着竹子,喝喝茶,喝喝酒,偶尔会念叨你几句。” “真的吗?” “当然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没说让你出来做什么吗?” “你师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徒弟他都没吩咐你做什么,又怎么会吩咐我呢?” 第524章 冤家路窄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想见我的,对不对?” 章若愚听着,苦笑了下,也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不怪老爷子夸你,你这脑子转的真快。” 在青山小院的时候,章若愚问过钟万爻,是不是不应该让易年看见自己。 当时钟万爻点了点头,夸了章若愚。 不是钟万爻不想让两兄弟见面,而是这一见面,易年就能看出问题。 一个不能修行的人,几个月的时间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归墟高手,太不可思议了。 刚才易年问着真到了,就是在问章若愚是不是真的到了归墟境界。 而章若愚知道,易年问,就是已经是看出来了,隐瞒也没什么意义。 真武巅峰,已经站在了人间最顶端,但把一个不能修行的人生生提到了归墟境界,就算是真武巅峰,也要付出代价。 这简单的道理,易年不可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那代价是什么。 以及,有多大。 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这回能说了吧。” 章若愚看着易年,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指了指自己鬓角,开口说道: “头发白了。” 易年点头听着。 “打你走后,我每隔一两天就去看看,做做菜,收拾收拾院子,有天老爷子问我要不要机缘…” 章若愚说着,易年听着。 从小院中的沉睡,到后来的日日提升,从不懂修行,到初识,凝神,四象,通明,归墟,事无巨细,都对易年说了一遍。 明月照着兄弟二人,夜风送着章若愚的声音。 或许是说的渴了,或许是已经都说完了,章若愚停了下来。 大手一挥,山河图凭空出现。 随着手掌移动,到了易年身前。 章若愚开口说道: “老爷子的东西,给你吧。” 易年伸手接了下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山河,嘴角起了笑意。 真的想不到,这天谕殿的镇殿之宝,会被师父当成毯子天天盖在腿上。 易年接下,但没有收起的意思,把山河图塞回了章若愚手里,开口说道: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收好,惦记这东西的人可是不少。” 之前就被人惦记上了,要不是实力足够,或许都被人抢了。 章若愚没有推辞。 给,是真心给,而易年不要,那就是不要。 兄弟两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 就算是山河图,也是小事。 章若愚将山河图收好之后,看向易年,脸上带着歉意,开口说道: “起初老爷子不肯说,后面拗不过我,便说了,给我了这一身修为,用了他老人家百年寿元,如果当时知道付出的代价这么大,我说什么也不会要的。”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他信。 心里嘀咕着寿元两个字。 晋天星为了算圣山的大劫,用了寿元,师父为了给小愚改命,也用了寿元。 这东西,就这么好用? 章若愚在看见易年的反应之后,起身蹲在了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以后你有…” 还没等章若愚说完,易年一巴掌拍在了章若愚宽厚的肩膀上,直接给这魁梧汉子拍在了地上,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学会这套了,你的命就是你的,要报恩记好也是找我师父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再说这样的话,别说你是归墟,就算你是真武我也照样收拾你,别忘了,小时候打架你可没赢过我。” 章若愚被易年一巴掌拍在地上,却没有任何不满,自己说的他信,他说的,自己也懂。 呲着牙把身上的草屑拍掉,起身又坐回了易年身边,开口问道: “老爷子到底什么境界?” 易年知道,章若愚想问的是师父还能活多久。 开口说道: “我听人说,是真武巅峰。” “那真武巅峰有多少寿元?” 果然。 易年抬头看天,想了想,开口说道: “正常来说,真武境界寿元都在五百以上,若是修行功法有延年益寿之效,加上灵果天根辅助,还能加上一些,不到圣人千岁,也差不了太多。” “那老爷子是不是就要少活百年了?” 章若愚开口问着。 本以为易年会点头,可易年却摇了摇头。 “不是吗?” 章若愚好奇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寿元不是真正的岁月,不是原本能活五百岁,少了一百年寿元就只能活四百岁,寿元只是一种表述,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人的底蕴,寿元减少,就是天赋和底蕴的减少,可能原本冲击更高境界很简单,但寿元减少,冲击就会变难,但不绝对,所以以前能活多久,以后也有可能活那么久,只要还有足够的底蕴去冲击各个关口。” 晋天星的老态尽显,就是因为底蕴消耗了太多,以他到达归墟的时间来算,是有很大希望冲击真武境界的,但现在,基本已经断绝了真武的可能。 而师父,也基本没了从圣的可能。 或许以前也渺茫,因为他在真武巅峰百年仍没迈出那步,不过渺茫不是绝对,可现在,是绝对了。 “那怎么办?” 章若愚开口问着。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补。” “补什么?” “补底蕴,亏空。” “用什么补?” “天材地宝,比如灵果、仙根、内丹之类。” 易年说是说,但这做法,没什么大用。 或许对别人有用,但对真武巅峰的师父来说,寻常东西真的没有太大用处了。 可不能不说,因为章若愚。 就在听见还有办法之后,章若愚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开口说道: “等从这里出去我就去找,只要有好东西就拿回去。” 有补救方法,才能放下心理负担。 从把山河图给自己到开口就要发誓,易年感觉得到章若愚心里的沉重。 听着章若愚的话,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找。”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了。 在遇见章若愚的时候,易年便瞧出了他的不对,所以才逼着他开口。 听听师父近况的同时,也要把章若愚的心结打开。 如果一直压在心里,对他的修行会有影响。 这事情,不可能指着师父来做,他老人家才懒得说呢。 或许师父是把这心结当成历练,可师父看不见小愚遇见自己时候的神情。 但易年看的出,在小愚心里,觉着这机缘是抢了自己的。 二者相加,重上加重。 不解,是很有可能生出心魔的。 本就是凭空得来的境界,之后的路一定比别人难走,若是再有心魔作祟,只怕会一步一坎。 拍了拍章若愚的肩膀,开口问道: “这回能说说来做什么了吧?” 章若愚听着,开口回道: “老爷子说,我现在这种情况以后很难冲击更高境界,或许这太初古境里面有东西能弥补,就让我过来看看,我原本一个山野农夫,现在有这成就已经相当满足了,本是不想来的,不过老爷子说你可能会来,我就来了。” 易年听着章若愚的解释,不禁笑了起来。 师父就是师父,原来他早就把小愚的路想好了。 也是,自己能想到的,他怎么会想不到呢? 聪明的章若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师徒俩远隔万里,竟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个指明方向,一个驱除心魔。 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来,叫声师兄听听。” 一直叫别人师兄,这回总算有个叫自己师兄的了。 自己入门这么多年,章若愚才入门几个月,总算有个比自己晚的了。 章若愚听见易年的调侃,一巴掌拍在了那有些瘦弱的肩头,开口说道: “我比你大,要叫也是你叫。” 易年被拍了下,捂着肩膀直接往旁边一栽,开口说道: “归墟强者打人啦,有没有人管管啊。” 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章若愚瞧见易年样子,又拍了一下,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装,你再装,刚才你不是还说就算我是真武也要揍我呢吗?” 易年嘿嘿一笑,拍掉身上草屑,开口说道: “不叫就不叫呗,打人做什么,我这伤没有几顿饭可养不回来。” “馋就直说,找这么多借口干啥。” 章若愚白了易年一眼,开口回道。 在圣山的时候,被人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着,虽然没架子,但也不会与人如此玩笑。 也就是见了章若愚心情好,才会露出这般姿态。 就在准备把自己想吃的菜说出来的时候,忽然瞧见章若愚说话时面前竟冒着白气,再也没了玩笑心思,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 这草原的夜间虽然冷点儿,但也没到了秋冬时节才会出现的情况。 耳朵动了动,眼睛眯了起来,向着远处望去。 章若愚也发现了不对,再没了玩笑心思,元力缓缓运转,山河图亮了起来。 易年盯着远处的黑暗,在感受到几分熟悉的气息以后,眉头皱了下,开口说道: “还真是冤家路窄。” 章若愚同样看着,开口问道: “仇人?” 易年点了点头,“嗯。” 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检验你修行成果的时候到了…” 第525章 可做不可说 这种情况,易年见过三次。 千秋雪在山顶走火入魔,大雪白了半座栖霞山。 与七夏在山腰小院闲谈时,有人在远处盯着,那天与现在一样,说着话,周围冷了起来。 第三次,是在回圣山的路上,寒冰封住了山谷,草木染霜。 易年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西岭的人出现就一定要弄这么大的阵仗,想杀人,下黑手不是更好吗? 把眼前的情况和对面的功法特征快速与章若愚说了一遍,忽然背后传来了声音。 回头望去,龙桃提着藏天,周晚握着青霜已经到了身前,南北北拿着皎月弓在后面跟着。 看来周晚之前说的也不都是吹嘘,这警惕程度,在落北原是真的练出来了。 南北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有事发生。 身上一件都叫不出名字的法宝此时正闪着光。 在到了已经起身的两兄弟身后,顺手就把皎月弓给易年递了过去。 易年下意识的想接下,不过在下一刻摇了摇头。 这件神兵太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它的主人是谁,自己与西岭的恩怨,最好还是不要把南昭牵扯进来。 谁知道他们私下是什么关系呢? 万一因为皎月弓给南昭惹上麻烦,出去后被南行一来上一箭就麻烦了。 就在让南北北收回皎月弓往后躲躲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声音。 “呦,这不是易副殿主吗?你堂堂圣山中人,怎么会与这几个贼人混在一起呢?” 话音落,人影出。 三个人,两个老者模样,一位中年人。 易年认得,西岭的四长老季义,五长老季信。 那位中年人,听宋令关说过,名叫千古痕,是西岭岭主千古寒的弟弟,同千秋雪一样,都是武痴。 实际年龄比看上去大不少,但在修行中人里面还算年轻。 可年轻归年轻,他身上的气息,比起季家二位兄弟还要冷厉几分。 西岭从开山以来,便有两大家族,季家与千家。 一家为主,另一家则为辅。 上代的时候,还是季家岭主,千家长老,这一代就换了过来。 至于到底怎么分,只有西岭自己清楚。 古境之行,西岭可是一点儿没有保留,三大归墟带着几名优秀弟子入境。 说话的人,正是长老季信。 这个声音易年熟悉的很。 心中暗叹一声,木师兄啊,你说你怎么不好好挑挑人呢? 圣山的归墟比西岭多,可这次古境之行,一个没来。 像晋天星,卓回风,都是百岁以下的归墟。 那些传功长老里面也有,若是想凑,进来七八个归墟问题不大。 虽然早就接受了一个圣山一个归墟不进的事实,但碰见西岭的三个归墟,心里还是沉了一丝。 要是在别的地方,有周小爷在,根本不用易年与费口舌之力,但现在不行,季信话里的三个贼人明显就是奔着周晚龙桃和章若愚去的。 而在三人出现后,后面又陆陆续续跟上来了十几个人。 有些披着斗篷,有些斗篷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其中有看着眼熟的,在法阵上见过,不过大多都不认识。 不管认不认识,这些人现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易年听着季信这针对性十足的话语,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知道我是圣山中人,还来管我的事?” 西岭三人在距离易年五丈左右地方停了下来,周围空气,又冷了几分。 自打被七夏砍掉一条手臂后性子明显变得阴毒的季信在听见易年的话后不怒反笑: “哈哈哈,老夫自然是管不得你圣山的事儿,但能管管你身后几人,刚刚有人来报,他们几个可没有收到玉符邀请,只怕是杀人夺符进来的吧?玉符名额是古境大事,有人竟然敢从中作梗,老夫只是替天行道,帮那三位豪杰喊声冤讨个公道!易副殿主怕是被歹人骗了,若是现在速速退去,老夫便当做没瞧见。” “我要是不退呢?” 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着。 “那老夫只能认为这玉符之事是你圣山所为了,没想到堂堂圣山为了多进古境几人,竟然残害同道修者,等出去后非要找你们圣山要个说法,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存在!” 易年听着季信的话,心下一沉。 玉符的情况,宋令关说过。 大宗门分走名额后,会把剩下的名额扔出去让人去抢。 但这扔可不是真的扔出去,而是象征性的分给一些较弱的门派以及德高望重的散修。 对自己宗门实力有着明确认知的小宗门在知道自己抓不紧玉符以后,绝对不会冒着灭门的风险收下玉符,而是会送出去。 倒了一手,玉符便成了无主之物。 只要想进古境的,都可以抢,有能者居之。 大宗门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管。 可这事情只是默认,不是明文规定。 抢可以,但没人会把事情搬上台面。 如果把这件事挑明,名额真的全权分配,得罪的是所有想进古境但没资格的修行之人。 就像周晚在秦家二子内斗的时候对易年说过的那样,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说。 凡间如此,庙堂如此,修行界里,同样如此。 不说别的,就是西岭身后的那些人,就不见得都是得了名额进来的,而之前对章若愚和龙桃下手的那些人,也是如此。 就在季信说话之时,易年神识已经稍稍在那群人中扫了一遍。 这里面,有之前出手的人!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易年知道,混在人群中的这些人,和西岭站在了一边。 一定是他们碰到了西岭几人,然后借了西岭这把刀。 西岭应该也知道自己成了刀,但能砍在圣山身上,当一次刀也无所谓。 面对着这残害同道修者的大帽子,易年还真的没法解释。 虽然问过几人怎么得的玉符进来的,但对西岭身后那群人解释说是除掉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恶少,只怕没人会信。 现在的情况确实讽刺,假话信的人多,真话却没人信。 从小在上京那个大染缸里长大的周晚,自然看得出眼前的情况,脑子一转便想到了破解办法,刚要对易年传音,易年已经开了口。 “季长老这话可不对了,在下是发现了这个情况,这才追着他们几个到了这里,对他们讲了道理之后,他们也知道自己错了,正打算出了古境之后就跟着我回圣山请罪呢,所以就不劳烦贵派费心了啊。” 周晚和易年想的一样,就是一个字,拖。 拖两个结果。 一是拖到西岭没了耐性,在易年明明已经说了出去后会处理几人后依旧出手,那时候他们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二是真的拖到出太初古境,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两个往落北原一扎,一个往青山一窝,都安全。 而且西岭就是借着这事儿发难,根本不会把周晚他们几个放在心上。 他们的目标,是圣山,和易年。 季信没想到易年会来这么一手,气的身子直抖。 旁边的千古痕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易年,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季信气的发抖之时,四长老季义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是吗?可老夫怎么听说易副殿主与这几人是旧识啊?这话怕不是易副殿主为了朋友能进太初古境,编造出来的瞎话吧?” 易年听着,目光冷了起来,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挨着一个扫过,神识同时进行。。 在做完这些之后,嘴角起了笑意,看向季义,开口问道: “哦?是吗?听谁说的,喊出来我看看,当面对质下可好?” 周晚在易年说完之后,稍稍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那个曾经因为上京事情焦头烂额的少年,已经成年到了这种地步。 易年对人群的探查没有一丝隐瞒之意,就是告诉后面的人,你们的样子与气息,我都已经记住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敢出来说话,是要冒着得罪圣山的风险的。 本就是所有门派默认的事情,只是没人挑明,西岭为了找个对易年下手的正当理由用了这个借口,但别人可不敢用。 易年现在真的很烦,明明已经到了都暗中交手截杀的地步了,可有人的时候还得找个借口发难。 这修行圣地,比凡间还要麻烦许多。 如果西岭三人过来直接出手,易年还能高看他们一眼,但这种做法,易年是真的习惯不来。 可没有办法,自己不是一个人,出来后代表的是圣山,尽管不愿意与他们争这口舌之利,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占的理还是要占。 就在一句话将季家二位长老噎回去之后,一直沉默的千古痕再也忍不住了,手中冰剑出现,指向易年几人,开口说道: “婆婆妈妈,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把人抓住问个清楚不就好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也不知这话是对着易年说的,还是对着季家兄弟说的,就在话音落下时,千古痕周身起了寒霜,凛冽杀意直奔易年几人袭来。 易年瞧见,龙鳞落入手中,指着千古痕,对着几人说道: “这个交给我,小愚你去对付那个健全的,剩下那个交给龙桃和周小爷…” 第526章 夸张提升 西岭季信想报仇对易年下手,而易年也没打算把恩怨放下,有这么个人一直惦记着自己,终归不是办法。 此时西岭率先出手,易年自然是立马迎上去。 后面人群中的人也不都是站在西岭一边的,易年做的一切就是给他们看的。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占的理也已经占了。 是生是死,全凭本事了! 西岭三人中千古痕最强,易年龙鳞前指,直接将人拉在了自己身前。 季家兄弟交给小愚与周晚龙桃。 千古痕与千秋雪一样,功法运行之时周身风雪环绕,冰冷气息时时散发,翠绿草原上,方圆十几丈的范围内,在二人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已经染了一层寒霜。 千古痕手中冰剑虽没有千秋雪的无雁品质高,但也是一把极品宝剑,在与龙鳞相撞后仅仅掉了些冰雪碎屑,不过下一刻就能在千山雪寒功法之下恢复如初。 从龙鳞上不时穿回的冰冷气息与震荡之力判断,易年知道,这千古痕的实力恐怕不在季家老大季仁之下。 二人没有施展功法,从交手到现在都是招式比拼。 归墟境界强者的力量与速度,在战斗之时散发的威能席卷了大片草原。 千古痕攻,易年便挡,千古痕退,易年便攻。 一时间打的好不热闹。 可这再正常不过的交手,看在季家兄弟和不远处的人群眼中,却显得相当意外。 千古痕的实力不是什么秘密,而易年的实力,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试比高上的时候展现出了通明境界实力。 可通明与归墟对战,怎么如此势均力敌呢? 就在众人思考之时,二人长剑相抵,而后一掌拍出。 轰--- 一只满是寒冰的手掌与一只比常人略小的手掌相撞,自二掌之间,迸发出庞大力量,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染着冰霜的野草瞬间被摧毁,草屑满天飞舞。 离着最近的与季义斗在一起的章若愚,与季信交手的周晚龙桃二人在感受到那庞大力量传来之时,默契的往旁边闪去。 而远处观战的人群,也感觉到了这强悍气息。 易年与千古痕同时向后飞去,在退出相同的距离后,脚踏虚空,迎风而立。 千古痕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微微颤抖,脸上出了一丝惊讶之意。 方才与那少年对掌之时,竟从那小小手掌上感受到了压迫气息! 冰冷双眸微眯,盯着前方站立不动的少年,嘴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归墟?” 千古痕的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不远处的人群和正在周晚等人交手的季家兄弟在听见这两个字后,心神同时一震。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几个月前的试比高上,易年的境界只有通明,而且绝对不是通明巅峰。 可尽管那样,也已经震惊了太多人,以他的年纪,这种境界太过罕见。 或许都不能用罕见来说,而是根本就没见过。 可从试比高到现在才多久时间,他怎么可能破境归墟呢? 但眼前的事实和千古痕的疑问,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少年,真的已经踏入了归墟境界! 从太玄经现世以来,就没出现过这么年轻的归墟之境! 而且他那与众不同的修行方式,更是前所未闻! 所有人的脑海里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人族,要出现第三位圣人了吗? 真武绝对不是这少年的极限,只有从圣,才有可能! 没错,易年确实已经到了归墟境界。 只是这破境,破的有些莫名其妙。 在水潭中睡了一觉以后,醒来的时候,易年惊讶的发现,自己到了归墟境界。 从青山出来的时候,易年是通明中境的修为,与白羽山庄的几人大战之后,发疯醒来之时,提升到了通明上境。 可那时的易年根本没法掌控自己的实力,所以在试比高之前有些担忧。 后来山顶与人生死一战,又被七夏一道红芒破了心魔,境界不动,但实力提升了许多。 医馆后院连续不间断的使用青光,与安红豆斗,与老狐狸斗,清风寨的天师斗,与西岭的长老斗,与圣山上的弟子斗。 易年这半年打架的次数,比在青山的时候多太多了。 生死之间的时候更是不少。 而被白笙箫拍进额头的绿光,让易年本就领先境界的神识入了归墟。 加上圣山上灵气充沛,易年虽不刻意修行,但境界一直在提升。 与北剑峰长老比试之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归墟。 沙漠中那烦人的风一直侵袭,精神上的疲惫已经到了顶点。 易年不怕别的情绪,但怕沙漠中的恶。 出来后心神放松,看着空中明月悟了那么一下,这境界就在睡觉功夫稍稍破了。 睡时通明,醒来归墟。 而这归墟境界,正是易年敢与西岭几人交手的原因。 对方三个归墟,自己这边也有两个,加上周晚与龙桃的默契配合,不见得比对面弱。 季信虽是归墟,但肢体不全,实力比起当初绝对下降,周晚与龙桃有机会。 就算不敌,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愚有山河图,从昨天他的出手和之前对他的试探判断,和季义也有一拼之力。 所以只要自己把千古痕解决,那这场战斗的胜负就没有任何怨念。 至于后面的人,就是一群墙头草,谁赢,他们就会站在谁的一边。 西岭赢,他们一定会落井下石对自己出手,西岭输,他们就是西岭袭击同道修者这件事的证人。 易年没有回答千古痕的问题,虽然在境界上还是吃亏,但众多功法足够弥补这个差距,而力量与速度,与千古痕相比,绝对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可易年的速度与力量不需要元力运转催动,是天生的。 所以只要顶住千古痕的攻击一段时间,那么胜利的天平就一定会向易年倾斜。 而千古痕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那少年与自己对掌之时竟没有元力波动。 前段时间还与自己侄女打的有来有回,这才多久时间,就有了和自己抗衡的实力! 此子不能留! 千古痕在发现易年破境归墟以后,只有这一个想法。 元力运转,千山雪寒全力爆发,周围温度直降,漫天风雪瞬间出现。 而在那风雪中,千古痕手中冰剑带着摄人寒光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深吸口气,没有前冲迎上千古痕,而是原地不动,太玄经加速运转。 就在漫天风雪形成之际,归墟境界的太玄经开始了它的神奇。 在易年的全力运转之下,没等千古痕近身,二人附近的天地元力突然向着易年疯狂涌去。 透过那有些单薄的身子,直接融入了运行路线之中。 别人这么做是找死,如此庞大的天地元力冲击绝对会撑破经脉。 但易年如此做却没有任何问题,本就没有经脉,又怎么会有撑破一说呢? 加上身子结实,能承受的冲击比普通归墟强了太多。 而易年全力吸收天地元力的原因只有一个,凭借着强悍的身体削弱千古痕。 就在元力抽空之时,千古痕周身风雪立马少了许多,阻人行动的寒意也随之下降。 在感受到寒意不会对自己行动造成影响之后,易年龙鳞前指,脚下虚空一踩,疾如风起,直奔冰剑而去。 叮--- 一声脆响传出,龙鳞与冰剑剑锋相对,二人在空中静止。 冰剑上有冰屑飘落,被二人气息吹向远方。 龙鳞剑身上鳞片亮起,削弱了冰剑传来的震荡之力。 与之前的一掌一样,这一次,又是势均力敌。 二人没有任何保留,易年挑剑前伸,直奔千古痕要害而去,千古痕回剑抵挡,剑指戳向易年眉心。 同时攻击同时闪避,同时后退同时前冲。 身影交错间,又是十余招过去。 千古痕面若冰霜,易年平和如常。 不过平和只有面上,而此时易年的内心,相当欣喜。 因为黑气没有出现。 与战斗之时完全没有保留,可黑气一点儿出现的迹象都没有。 那女鬼内丹对于神识的增强比易年想象中的还要多。 不用束手束脚,甚至可以调动黑气,加上入境归墟,此时的易年,真正的跨入了强者行列。 虽然白笙箫木叶那种成名已久的归墟还有差距,但这差距已经能看见了。 不再像栖霞山顶时那般遥远,要拖到白笙箫脱困来救自己。 龙鳞发出轻吟,身影化作流光,没给千古痕喘息机会,又迎了上去。 草原上,三处风雪。 风雪中,七人交战。 当几十招过后,一直与易年比拼招数的千古痕终于忍不住了。 手中冰剑抛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 瞬间,无数把剑飘在千古痕身边。 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冰冷声音传出: “你够资格让我认真起来了!” 易年根本没有理会千古痕说什么,而且易年最反感的就是战斗之时说话,打就打,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还能被你影响心态不成? 在看见千古痕无数冰剑横空,体内太玄经分出一丝运转,背后,同样升起了无数把剑。 你有千山雪寒,我有万剑诀! 千古痕剑指一挥,冰剑破空而行。 易年龙鳞一动,无数把剑直接迎了上去。 不过易年比千古痕多了一个动作。 背在背后的左手,凌空抓了一下… 第527章 换! 一人出万剑,声势浩大无比,所以易年在背后的小动作,没人看见。 虽然没有看见,但有人感觉得到。 正用着漫天风雪延缓周晚那恐怖速度的季信在易年手掌一抓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拉力来袭。 刚刚躲过龙桃周晚二人合击的招数,正准备给明显攻强守弱的周晚来上一击的时候,整个身子突然失去了控制。 在空中一僵,直接被拉了回来。 而这一拉,直接拉到了周晚的青白利爪之下。 周晚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爪抓下。 这场战斗对于周晚来说难受无比,西岭的功法正好克制他那夸张速度,若不是有龙桃分担,此时只怕已经伤了。 现在面对着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手臂出现残影,利爪直接抓在了季信胸口。 而季信在面对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后,没有半点儿犹豫,冰霜直接覆盖住了身体。 可他真的是倒霉,上次是凤凰翎,连玄魂甲都能留下痕迹的神兵。 而这次,是锋锐程度毫不逊色的青白利爪! 尽管冰霜附体阻了利爪三分,但周晚那利爪太过锋利,直接切开了冰霜。 不过这一耽误,易年暗中偷放的千机引时间已经到了,季信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腰身一拧,原本切向胸口的利爪从下腹一扫而过。 下一瞬,衣服上出现了三条血痕。 看着身上伤势,季信气的血灌瞳仁。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堂堂西岭长老,竟总在通明身上吃亏。 可还没等季信怒起来,等在一旁的龙桃无声无息中,藏天挥了出去。 落北原之行,周晚进步大,龙桃同样不小。 用剑之人很多,易年,七夏,剑十一,蓝如水,等等等等。 可他们用剑时声势浩大,剑意剑吟一刻不停,但用着最重最大的藏天的龙桃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那重剑无锋之技已经有了希音之相。 在季信毫无察觉之时,一剑斩在了后背之上。 龙桃的力量极大,又有藏天之威,若不是寒霜未退,这一剑一定能把季信砸到筋断骨折。 可就算有寒霜护体,季信还是没能逃出受伤命运。 面色一红,一口鲜血喷出。 没有任何犹豫,体内元力立马运转,想要强行压下伤势,可就在运转之时,忽然元力一滞,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余光往肩头扫去,看见了一只小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之上。 下意识想要挣脱开,身子一凉,胸前出现了一段剑尖。 上面刻着鳞片,鲜红血液正顺着鳞片慢慢流淌。 然后,跌落到了地面之上。 季信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有些人在生死之间会慌乱无比,而有些人,也会爆发出更强的实力。 季信,正是后者。 虽然断了一臂实力下降,但归墟,始终是归墟。 在这生死关头,元力强行运转,刹那间,周围又变成了冰雪世界。 无数风雪带着元力不停涌入那伤痕累累的身子,体内体外伤势尽数冰封! 尽管元力的突然涌入冲碎了不少经脉,但性命攸关之际,没人能顾得了那么多。 元力爆发,整个人直直往前冲去。 胸口剑尖越变越小,最后,顺着原路离了身子,只留下了一前一后两个伤口。 季信恢复自由,空中转身之时,怒发冲冠,对着易年大声喝道: “小杂碎,你找死!!!” 没错,从背后偷袭季信的,正是易年。 这场战斗是四对三,但绝对不是两个一对一和一个二对一。 因为拥有众多功法的易年,能随时用那神出鬼没的功法来改变场上的形势。 与千古痕拼剑之时,已经稍稍发动了千机引,在瞧见周晚与龙桃得手后没有一点儿犹豫,方寸乾坤用出,直接到了季信身后。 在季信想用运行元力压下体内伤势的时候,左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青光涌出,直接切断了他元力的运行。 龙鳞同时出动,后心入,前胸出。 本想搅动一下给他的伤势增加几分,但在季信以伤换命的爆发之下没有得手。 不过这已经够了。 本就伤了气血与经脉的季信,在两剑一爪之下,已是强弩之末。 周晚与龙桃击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易年平时很和善,可有人会威胁到自己或是自己身边人性命的时候,易年下手不会有一丝留情。 绝了前路性子大变的季信,不能留。 就在季信飞出之时,周晚脚踏清风,龙桃藏天飞舞,同时追了上去。 而一直与易年对战的千古痕在瞧见这一幕后,脸上的冰冷化成了愤怒。 这小子,竟敢在与自己对战之时跑去别处伤人! 而当看见万剑诀中的万剑与无数冰剑碰撞之后没有一点儿声响便消散之后,千古痕怒意更甚。 因为易年的万剑,徒有其表。 气势逼人,但没有任何威力。 因为,那是假的。 发现被骗之后的千古痕没有任何停留,双手身前结印,冰墙在易年身边生成。 在冰墙生成的时候,雪箭同时出现。 九根雪箭对准了易年身上的九处要害,在千古痕双手挥动之时,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脚下绿光升起的同时对着章若愚喊道: “换!” 正与季义对战的章若愚心领神会,大手一挥,悬在头顶的山河图瞬间拔高,光芒一闪,假山河流同时从图中飞出。 飞出的同时,九根雪箭也到了易年的身旁。 在绿色花瓣破碎之时,雪箭纷纷断裂。 通明境界的易年还不太敢用惜春硬抗归墟境界的攻击,总是会与霸无双一起用,但归墟境界的易年,敢。 境界的提升,代表着功法威力的提升。 想破归墟境界的惜春,没有白笙箫那个实力的全力一击,还做不到。 不过易年的身旁还是出现了黑色。 而下个瞬间,易年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千古痕寻找之际,易年出现在了千古痕身后。 和之前破开季信防御的时候一样,龙鳞亮起,直奔千古痕后心而去。 而之前喊完一个换字后立马有所动作的章若愚,图中河山直接砸向了正准备与易年交手的西岭四长老,季义。 千古痕飞来之时,与季义对战的章若愚离他最近,易年的一个换字,任谁都会认为是让章若愚去抵挡一下千古痕,然后易年会找上季义。 可易年的换字只是障眼法,别人会上当,但章若愚不会。 因为易年,从来不会让章若愚面对最危险的东西。 以前是野兽,现在是敌人。 所以易年一个换字一出,章若愚就明白了易年的想法,他要演出一场戏。 所以,自己要配合他。 虽然不知他要怎么回到千古痕身边,但知道,他会。 而这戏,既然演了,自然要演全。 所以山河图中的山河顺势而出,但却不是朝着做好准备的千古痕而去。 易年回到千古痕身边的办法很简单,黑气附体的一瞬,立马冲开了方寸乾坤的封信,再次施展瞬移之术。 西岭的二人,都在放着新对手的招式,可哪成想,面对的依旧是老对手。 河山带着滔天之威砸下,慢了一瞬的季义已经没了躲避的可能,身前画圆,冰墙立马出现,双手向上一举,冰墙挡在了头顶之上。 冰墙还未成型,山河已至。 图中假山,飞出后,便成了真山。 其重,无法衡量! 轰… 冰墙与山河碰撞之时,巨大声响传遍四方。 可冰山未碎,山河未消。 拼尽全力的季义,竟生生撑住了山河! 章若愚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看着大山之下的渺小身影,头顶山河图落下了乳白色光芒。 光芒尽数向着那魁梧身影汇入,章若愚在感受到光芒落下之时,大手凌空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随着手掌的动作,压在季义头顶的河山开始慢慢下降。 季义在感受到头顶的山岳重量后,心下了然,如果撑不过去,一定会被压成肉饼。 牙关紧咬,元力全速运转,护体罡气瞬间迸发。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偷袭,特别是易年,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 二人的角力开始。 山河图中的乳白色光芒不停汇入章若愚身体,那大手越压越低。 而河山之下的季义牙关紧咬,双臂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随后,便是全身。 双膝,开始慢慢弯曲。 就在即将跪地之时,面色通红的季义大喝一声: “破!” 就在破字出口后,山河突然崩开。 碎石飞舞间,里面冰霜一片。 章若愚在瞧见山河异象之时没有惊讶,因为方才下压之时已经感受到了季义双掌中不停有寒意钻进山河之中,用以破碎山河。 所以之前的比拼,拼的就是山河先碎还是季义先碎。 结果不怎么好,山河破碎,季义无恙。 但也算好,因为季义的消耗,比章若愚要大的多。 二人继续缠斗,而瞬移到千古痕身后的易年,也有收获。 此时二人没有打斗,正相对而立。 易年的神情中有一丝惋惜,嘴角有鲜血流下。 站在对面的千古痕看着被挑开一半的衣服,和透过衣服清晰可见的伤口,目光,阴冷了许多… 第528章 日月同天无敌合击大法 千古痕的反应比季义快了太多。 章若愚的山河图能砸到季义,但易年近在咫尺的龙鳞却被千古痕避开了要害。 不仅避开,还回身给了易年当胸一掌。 也亏得易年身子骨结实,虽然体内气血翻涌,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但内里没什么大碍。 龙鳞只在千古痕身上留了道伤口,对于归墟境界来说,不痛不痒,只是看着狼狈些。 “好,好,好!” 千古痕伸手摸了下伤口,鲜血落在了指尖。 看向易年,连说了三个好字。 易年知道,此时千古痕是真的怒了。 不过有些不屑,你是归墟,我也是归墟,我伤了你你就生这么大火气? 伸手把胸前的冰雪拍掉,嘴角鲜血也擦了去,开口说道: “多谢夸奖。” 虽然不想说话,但能拖点儿时间是点儿时间。 周晚与龙桃战胜重伤的季信只是时间问题,等他俩腾出手帮着章若愚把季义收拾掉,四人合力对付一个千古痕不成问题。 在千机引用出之后,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倾斜了。 千古痕在听见易年的回答后,把手指鲜血在衣服上擦了擦。 在指尖干净的那刻,冰剑出现在了手中。 遥遥指向易年,开口说道: “今日,你必死!” 易年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在周晚与龙桃手中险象环生的季信,开口回道: “他也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丢了一条胳膊。” 千古痕不敢去救季信,因为一个易年,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与他抗衡了。 若是分心,或许比季信死的还快。 易年能随时脱离战场又随时回来,但千古痕不行。 千古痕听着易年的回答,嘴角也起了笑意,不过不是易年那般自然,而是透着残忍。 “我不是他。” 他字出口,冰剑出手。 易年瞧着飞来的千古痕,龙鳞亮起,迎了上去。 风雪中,二人再一次战到了一起。 千古痕此时没了一丝保留,出手就是全力。 而易年也没有保留,元力运转至最大程度。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易年以防为主,有龙鳞的化解之力,比起千古痕的消耗要小上不少。 虽说防守被动,但易年有足够的手段来化解被动。 惜春,霸无双,青光,每一个都能当成最后一道防线。 不过易年也不是一味的被动防守,偶尔也会反击,而反击之时,多是以伤换伤。 有着青光的存在,易年不怕受伤。 但千古痕不一样。 所以在面对着易年这种打法的时候,总会本能的闪避。 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想拼命的人面对不怕拼命的人时,变得有些束手束脚。 若是这场战斗如此持续下去,易年几人会胜。 这件事,不光战斗的几人知道,不远处的观战之人也知道。 可没有人能想到,西岭三个归墟,竟然在几个年轻人身上吃了大亏。 败,是早晚的事儿。 除非,西岭还有高手赶来。 易年想拖,但不敢拖的太狠,因为他知道,西岭进入太初古境的归墟,不止三个。 所以在与千古痕缠斗之时,时不时会往龙桃与周晚的方向瞟上一眼,看看他们的进展如何。 在瞧见季信还在抵抗,想再帮周晚龙塔一把,但被千古痕看的太紧,也不敢继续用方寸乾坤过去。 只能祈祷他们两个能快点儿。 虽然境界提升,但方寸乾坤的消耗依然恐怖。 如果元力消耗太多,万一顶不住千古痕,那就麻烦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等着周晚龙桃将季信击败之时,易年感觉到两股寒冷气息正在快速向着战场方向飞来。 易年感受的到,千古痕同样感受的到。 就在二人交手分开的空档,千古痕嘴角笑意升起,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真的以为就你一个人在拖吗?” 易年在听见千古痕的话后,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群老狐狸,真的没一个好对付的。 就在盘算着是拼命还是撤退之时,一个声音在背后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真丢人,堂堂西岭三大归墟,面对几个小娃娃,竟然还需要等救兵,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声音传来的时候很远,但说完时,声音的主人已经到了近前。 千丈距离,转瞬即逝。 这人的速度,比周晚还要快上不少!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人正站在草尖之上。 那是一个头发散乱睡眼朦胧的中年男子。 虽是睡眼,但其中却闪着精光。 衣着破旧,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碎一般,整个人看上去邋遢无比。 就在这人到时,易年感觉到的两股气息也到了近前。 并行而来的二人在战场前分开,一左一右把均处于劣势的季家兄弟接下,寒冰掌出,逼退了章若愚周晚几人。 周晚在瞧见来人之后,对着龙桃使了个眼色,龙桃点头向后退去。 被逼退后,周晚与章若愚瞧见对面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立马落在了易年身边。 易年看着来到的三人,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只怕是杀不了季信了。 不说杀不了,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这邋遢之人不认识,另外两人也不认识,但从身上气息与方才所做之事判断,也是西岭之人。 虽然没有季家兄弟和千古痕那种高深境界,但也是实打实的归墟。 四对三能赢,但四对五,机会渺茫。 自己与小愚,对拼归墟不会吃亏,但龙桃和周晚毕竟是通明,打通明可以,但打归墟,差距还是太大。 对付一个重伤的季信还行,但面对着全盛状态的二人,必定吃亏。 而这邋遢之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实力也不清楚。 总不能指望他来帮自己几人。 万一人家只是路过,随口说这么一句呢? 而就在这邋遢之人说完话后,目光中只有易年的千古痕终于把目光从易年身上移开,落在了那邋遢之人身上。 冰冷的声音传出: “沈风,你少管闲事,抓不到你,还找不到你的老巢吗?” 沈风? 号称神风的沈风? 悬羽宗的天才? 在听见这两个字后,易年立马想了起来。 如果千秋雪木凡算这一代的天才,那沈风就是上一代的天才。 而且,是真正的已经兑现了天赋的天才。 天下神速! 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面对着千古痕赤裸裸的威胁,沈风没有任何惧怕之意,毫无形象的拍着嘴打了个哈欠,挠着凌乱的头发,开口回道: “啧啧啧,怎么所有人都是这一套说辞,你们就不能换换吗,看见不平之事说句话都不行了?你们西岭什么时候霸道到这种程度了?你以为你是圣山啊!” 说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易年,开口说道: “小兄弟,抱歉啊,嘴快了,不是针对你啊。” 易年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千古痕听见沈风说完,开口说道: “说完了?那就赶紧走,找地方睡你的觉去。” 易年看得出,千古痕应该是摸不清沈风过来的目的,所以暂时没有对他发难。 后来的二人与季家兄弟已经来到了千古痕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易年不知道这暂停会持续多久,但知道,西岭一定不会因为沈风说话而放过自己几人。 而沈风听见千古痕毫不客气的话语后,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从草尖上落下,转头看了眼易年身边的周晚,又看向千古痕,开口说道: “你们打的这么吵我怎么睡?好梦都让你们搅了。” 就在沈风话音落下的时候,一直在易年身边的周晚忽然开口: “还打不打了,要聊天回家聊去。” 说着,伸手指着西岭几人,看向易年,继续说道: “他们人是不是齐了?要是齐了的话就用咱们演练过的日月同天星夜无眠春秋鼎盛无敌合击大法直接把他们都收拾了吧?要不一个一个杀也费劲。” 易年听着周晚的话,点了点头,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还剩一两个没过来。” “那用不用?” 周晚问着。 没等易年回答,旁边的章若愚开口说道: “用吧,正好他们人齐,要是分开跑的话不好追,剩下的三瓜俩枣我一山就砸死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好吧,反正我从山上带下来的大罗法咒还有两张,本来就是对付他们的,用吧。” 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纸,又塞回去一张,手里拿着的那张直接抛向了西岭几人,同时口中大喊: “结阵!” 章若愚与周晚一左一右站在易年身边,手掌搭在易年肩头,元力瞬间升腾。 易年双手飞快在身前结印,同时口中一直默念。 声音停止之时,手指前伸,指向了空中符纸,符纸开始燃烧。 西岭几人把兄弟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可没听说过圣山有什么合击之法啊? 不过在之前的交手中吃了亏,此时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在符纸飞来之时,几人本能后退,同时身前冰墙凝结。 就在符纸燃烧之时,三人所在的地方白光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西岭几人元力立马运行,冰墙冰霜毫不吝啬全部用出,抵御着随时可能过来的攻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攻击还没有来。 就在白光过后视力恢复之时,面前哪有什么合击之法,只有马上就要消失在草原尽头的三个黑点。 被骗了!!! 千古痕全身颤抖,若再用点儿力,牙都要咬碎了。 旁边同样才恢复视力的沈风挠着头看向三兄弟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这,这,这是把我卖了?” 第529章 又见雨落 睡眼惺忪的沈风没有任何犹豫,脚尖轻点,踏草而行,在西岭几人还处在愤怒之时,和方才豪气冲天的三兄弟一样,瞬间便鸿飞冥冥。 千古痕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攥起的拳头冒起了青筋。 被三个年轻人吓住,真的是太丢人了。 看着空中飘着的符纸,元力飞出,直接将符纸打落在地,仔细一看,在发现那只是一张炽火符后,眼中怒意更盛。 不过怒归怒,千古痕与西岭一行人却没有追击的打算。 因为他们现在不确定逃走的几人是不是真的逃走了。 这几个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展现的实力是足够与自己一行人拼上一拼的。 如果他们不是逃走,而是在前方设下陷阱引自己等人前去,是有可能着了道的。 转头看向躺在季义怀中气若游丝的季信,对着那后来的二位开口说道: “先救人,雪儿呢?” 其中一人开口回道: “在赶来的路上了。” 千古痕点了点头,找了处空地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跟着西岭来的人此时也不敢上前,在瞧见西岭大人物们没有追击的打算之后,全都悄悄离开了。 之前借西岭这把刀的几人更是有多快跑多快,生怕西岭把怒火发到他们身上。 谁也想不到,气势汹汹的西岭,竟然在几个年轻人的手里吃这么大的亏。 若不是又有两位归墟前来,西岭五长老今天绝对要饮恨当场。 西岭的人开始休整,而远处的草原上,三个埋伏在草丛中的年轻人正静静等着。 周晚与章若愚看着眉头紧锁的易年,一言不发。 易年的耳朵正对着西岭的方向,元力流经耳部,耳力来到了最大。 忍着嘈杂带来的疼痛,全神贯注的听着。 就在额头有汗滴下的时候,易年长长出了口气,随后元力归于平静,对着二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跟来,收了吧。” 听见易年的话,章若愚手掌轻挥,把几人围起来的山河图凭空出现,钻进了怀中。 随后,几缕带着锋锐之意的清风缓缓向着周晚汇去,抚着野草,轻轻摇摆。 等风静草停之时,周晚开口说道: “还挺能忍,竟然没追来。”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都是人精,骗一次已经不错了,先走吧。” 说着,借着草丛掩护,向着远方走去,二人跟上。 这回,三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当周晚说出要施展日月同天星夜无眠春秋鼎盛无敌合击大法之时,易年和章若愚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要逃。 几人哪里会什么合击之法,更别说演练了。 易年能看清的形势,周晚怎么会看不出呢。 西岭另外二人没来的时候,周晚绝对不会想要逃走,因为那时占着上风。 当他们和不知敌友的沈风出现后,周晚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而他的想法,与易年不谋而合。 所以给龙桃递了个眼色,在与西岭几人对峙之时,龙桃早就带着南北北悄悄跑了。 三兄弟当着西岭大人物的面前演了场破釜沉舟的大戏。 几人配合十分默契,真的像演练过的一般,把沈风与西岭几人尽数骗了。 在蔽日惊尘起时,几人趁着刺眼白光与他们晃神之际,头也没回便往远处跑去。 而在马上离开西岭众人视线之时,三人默契的停了下来。 因为,又想到了一起。 若是西岭几人因为被摆了一道而大怒失智,那么现在就是埋伏他们最好的时机。 如果埋伏能除掉一两人,就不用继续跑了。 既然动手了,也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打定主意,章若愚把山河图隐藏起来,周晚的爪痕藏在图中,易年用青光隐下几人气息,听着西岭几人的动向。 等了一会儿,没见西岭来人,易年这才说了句不是那么好骗的。 现在不追来,应该是不会再追了。 离开埋伏之地,周晚开始仔细在草原上寻找着龙桃留下的痕迹。 章若愚与易年根本看不出龙桃留下的痕迹,但周晚能瞧得出来。 带着二人一直修正方向,追着不知跑出多远的龙桃与南北北而去。 可三人在周晚的带领下一直追到了清晨,还是没瞧见二女的影子。 已经有一会儿没停下来寻找痕迹的周晚,脸上出现了一丝急躁之意。 易年与章若愚境界高,周晚速度快,以三人行进的速度来说,应该早就能追上两人了。 看着周晚的神色起了变化,易年来到周晚身边,开口问道: “找错方向了?” 追了这么久还没看见,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追错了方向,二是龙桃与南北北跑的太快,还在前面。 周晚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方向不会错。” 说着,把攥在手里已经有些变形的草拿在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有折痕的草就是小朋友留下的痕迹,草尖所指方向就是她接下来行进的相反方向,从落北原到北祁,再到南昭,只要我俩分开行动之时,就一直用这个方法,从没出过错。” “那是她们走的太快?” 易年开口问着,可问完便没了声音。 龙桃带着南北北,再快,也不会快过自己几人。 伸手拍了拍周晚肩膀,指了指四周,开口说道: “先别急,以龙桃的实力,就算碰见归墟也不可能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但咱们一路过来没瞧见任何打斗的痕迹,还有,南北北的皎月弓有她爷爷留下的气息,足够给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造成伤害,只要不碰到沼泽中咱们遇见的那只鬼王实力的妖兽,想把她们二人无声无息拿下,很难。” 周晚捏着手里龙桃留下痕迹的草点了点头,狠狠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嗯,我知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易年说的很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二人遭到妖兽或是修行之人袭击的可能性很小。 可即使知道易年说的是真的,心里仍旧着急,在没找到龙桃之前,绝对静不下来。 易年看着周晚,开口回道: “找。” “我知道找,怎么找?往哪里找?小朋友留下的痕迹已经半天没碰见了。” 周晚的语气有些急躁。 易年伸手指向正北方向,开口说道: “往这个方向走。” “为什么?” 周晚开口问道。 旁边的章若愚也上前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这个方向是七情殿的方向,不管弟妹遇见了什么事情,是走的太快也好,还是躲避咱们不知道的意外也好,可只要她们还能走,在发现咱们没追上来后,一定会往这个方向走,昨天夜里易年已经说了,七情殿是破阵的关键,她们一定记得,所以这个方向遇见她们的可能最大。” “万一她们没去呢?” 易年开口回道: “没去也没事,这草原虽然在七处绝境之外,但也在大阵之中,七情殿是整个大阵的阵眼,如果能掌控七情七杀阵,就能靠着法阵来搜寻阵中的气息,用法阵找她们两个,一定比咱们现在盲目在草原上寻找的效率高。” 周晚的心乱了,这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推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听着易年的解释,开口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说着,直接朝着易年所指方向疾驰而去。 易年与章若愚对视一眼,紧紧跟上了周晚。 按理说这种地方野兽之类一定不少,可从昨天进到草原之后,没瞧见草原上有任何妖兽存在的痕迹。 与遍地妖兽野兽的落北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但这样也好,最起码赶路不会被打扰。 周晚在落北原养成的习惯,即使疾行赶路,也会本能的避开野草异常丰茂或者有流水经过的地方。 这种地方的妖兽总是最多的。 章若愚跟在周晚身后,易年跟在最后面。 抬眼看了下天,叹了口气。 昨天残阳如血,天气大好。 可今天亮时便阴云密布,而且越来越阴,就在几人赶路之时,整个草原慢慢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要下雨了。 就在抬眼看天之际,忽然觉着脸上一凉。 果然,雨落了。 易年不喜欢下雨。 因为每次下雨都没什么好事。 随手擦掉落在脸上的雨水,看向前方。 可就在看向前方之时,易年原本疾行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刚刚被雨浇过的眉心皱了起来。 因为此时易年的面前,只有茫茫草原,章若愚与周晚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年的心猛跳了下,耳力瞬间来到了最大,神识也在同一时间扫向四面八方。 可耳中只有雨落草原之声,神识中也不见任何异样,这两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从抬眼看天到伸手擦去雨水再到看向前方,最多不超过两个呼吸。 可就是这两个呼吸的功夫,两个境界高深的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收回耳力与神识,腾空而起,环顾四周,依旧看不见二人踪迹。 就在环顾四周之时,易年眼睛忽然一眯,整个人化成一道流光,在草原中的一块地方落下。 落地后伸手拨开野草,只见一把翠绿长弓正静静躺在草原的地上。 雨水落下后,溅起的泥点儿落在了弓身之上,随着泥点儿越来越多,翠绿颜色,正慢慢消失… 第530章 终遇圣山人 皎月弓。 南北北的皎月弓。 易年伸手将翠绿长弓捡起,轻轻一抖,上面泥水纷纷落下。 长弓恢复了本来样子,在灰蒙蒙的草原上闪着光。 易年青光探出,随后收回。 本就凝重的神色又重了几分。 弓上没有任何气息,南行一留在弓上的三击之力,两箭射在了金翅大鹏鸟的翅膀上,而一直没有用出的最后一击,不见了。 南北北碰见了什么? 龙桃呢? 想着方才安慰周晚的话,易年的眉头越皱越深。 真的出现了什么东西? 连皎月弓的最后一击都不怕? 周晚与章若愚,在自己抬眼看天的功夫消失不见,难道龙桃和南北北也是这么消失的? 神识探不到,耳朵听不到,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若是普通人还好说,可他们两个一个通明一个归墟,比起龙桃与南北北不知要强出多少,但消失的时候却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 是没来得及? 还是不能? 易年握着皎月弓站在草丛中,任由雨水浇着。 北风吹过,雨水生烟。 拂过脸庞,起了丝丝寒意。 易年知道这寒意不是雨水带来,而是从心底发出。 手指点地,留下了一缕青光。 将皎月弓背在身上,脚下疾如风起。 在雨幕中,在草原上,开始飞奔。 元力运转时产生的气息阻隔雨水,易年越飞越快。 以留下青光的地点为中心,不停飞着。 神识与耳力一刻不停,听着草原上的各种声音。 但这片草原太静了,静的只有细雨穿叶,风吹草尖。 还有,少年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在飞了几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后,易年停了下来,站在周晚与章若愚消失的地方,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掉。 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深深吸了几口湿润的空气,压着心中躁动。 突然,易年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红色掌印慢慢在脸上变得清晰,随后慢慢消失。 看着烦人的雨和一望无际的草原,自言自语道: “易年啊易年,怎么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看不出呢?” 是的,易年在给自己那一巴掌之前,终于想到从昨天进入草原之后便一直觉着不对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草原,太静了。 这种地方,不该一只野兽都瞧不见! 太初古境虽然不在天元大陆之中,但绝对是一片真实的世界。 天元有元力,这里也有。 天元有空气,这里也有。 天元有妖兽,这里同样也有。 不管是金翅大鹏鸟,还是山鬼兽,或者碰见的其他妖兽,都是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灵气幻化。 有着妖兽的神通,也有着妖兽的本能。 所以这里除了有月无星,其余的东西,和天元一模一样。 而最适合生存的草原之上,就应该有野兽或是妖兽的踪迹。 可这里没有,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妖兽或是野兽,不敢来。 不敢来,是因为这里危险! 妖兽趋吉避祸的本能,要比人强出太多。 原本以为出了七处绝境来到的草原会是安全地方,但现在看来,这里才是最危险的。 自己把这七情七杀阵想的太简单了! 这里,不是阵外。 因为这草原上,依旧在引动人的情绪。 而这种情绪,叫做放松。 发现七处绝境的异样从而发现大阵,到推算出破阵之法,然后按照破阵之法找到这片草原。 刚刚经历死劫,等到了草原之上后,只要是人,就会出现本能的放松。 在落北原警惕无比的周晚与龙桃会相拥入眠,南北北也沉沉睡去,若不是自己与小愚有话要说,只怕也挺不住放松的状态去休息。 所以草原,还在阵法之中! 那这草原的杀阵是什么? 就是让人凭空消失吗? 原地慢慢转圈,看着时至晌午依旧灰蒙蒙的草原,昨天傍晚时候的轻松心思点滴全无。 “那为什么我没消失呢?” 易年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我与他们有区别?那区别是什么?” 境界?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自己是归墟,小愚也是。 性别? 想着,又摇了摇头。 龙桃消失了,周晚也消失。 不是性别。 西岭的人会不会消失? 想着,依旧摇头。 方才把周晚章若愚消失的地方与龙桃最后留下痕迹的地方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之后,易年没有继续前进,盘膝坐在了已经存了水的草地上。 脑海中不断对着自己说着冷静,这个时候慌乱一点儿用都没有。 若是有人想要对周晚他们下手,有这凭空便能将人抓走的本领,那直接杀了他们不是更快? 易年现在不敢想象周晚他们遇害,如果是那样,只怕自己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现在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推断,这法阵只能抓人,但不能杀人。 而这推断也有道理,因为天下就没有这样能无声无息将通明甚至归墟境界强者杀死的法阵。 七情七杀阵也不行! 在想到这点后,易年逐渐冷静了下来。 就在冷静下来的时候,草原上传来的声音。 不是脚步声,而是有东西拖过草丛发出的声音。 龙鳞落入手中,易年半蹲在地看向声音的源头。 大约几十丈在,齐腰高的草丛慢慢分开缝隙后又慢慢并拢。 痕迹一直延伸,向着易年的方向前进。 随着草痕的延伸,粗重但不均匀的呼吸声穿过雨水传林了易年的耳中。 易年侧耳倾听下立时断定,是人。 一个受了伤在草丛中爬行的人。 不知来人是谁,易年没有暴露自己的打算,隐下气息,轻手轻脚的往旁边移动了一点儿,把那人爬行的路线让出来,打算看看来人是谁。 几十丈的距离,那人足足爬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在那人伸着颤抖的手拨开面前草丛的时候,躲在一旁的易年看清楚了来人长相。 景新。 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喝倒剑家十兄弟的圣山弟子景新。 这人爱说话,性格也好,从圣山到四季花海,除了剑十一,易年与他说话的时候最多。 木凡天天忙着和蓝如水亲亲密密,没太多时间与易年闲谈。 此时的景新完全没了圣山弟子的风采。 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泥水草屑,脸上带着绝望神色,盲目的拨着面前的草,双手撑地慢慢往前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了长长的拖痕。 而那拖痕中,血水混着泥浆,迅速被落下的雨水冲淡。 双腿弯曲着,爬行时只有膝盖用力。 脚踝后方,两道伤口还在流血。 脚筋,被人挑断了。 全身上下伤口极多,但都不深。 气息十分混乱,随着爬行用着力气,变得越来越弱。 易年在认出景新的一瞬间,立马窜了过去。 听见声响的景新本能的往腰间摸去,但腰间空无一物,那把和剑家兄弟打赌的长剑早就不见了踪影。 用尽力气转头,警惕的盯着易年的方向。 “景新,是我,易年?” 易年一边前进一边说道。 “小师叔?” 景新疑惑问道。 “对。” 话音落下,易年到了景新身前,没有冒然将人拉起。 他的伤太多,万一动作大了碰见自己没瞧见的伤,很可能害了他。 看着眼中出现一丝色彩的景新,开口说道: “先别动。” 说着,双眼迅速观察着景新全身上下。 在确定没有什么隐藏的伤口后,轻轻将景新翻了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两颗红色药丸在手中,递到景新面前,开口说道: “把这个吃了。” 景新在看见易年的时候,盲目的神色终于变了些,听着易年的话,费力的抬起手准备去拿那药丸。 不过尝试了几次后,双手却没有离地半分。 易年瞧见那双方才还能拖着身子前进的手此时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立马伸手点在了景新眉心,精纯元力缓缓渡了过去。 另一只手撬开那不自然咬紧的牙关,把药丸扔了进去。 在喉咙与胸口点了两下,药丸入腹。 景新这种情况很常见,在求生的最后一刻看见希望,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当求生本能消散后,身体机能会迅速下滑。 易年发现的快,用元力稳住了景新心神。 “先别睡,挺一会儿。” 等到药丸发挥功效后,他睡不睡就没什么影响了。 景新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努力睁着眼睛。 这个时候的人,最听话。 易年看着景新身上的伤口,开口问道: “什么人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刀伤剑伤和妖兽撕咬之伤,一眼便能看出来。 景新听着,嘴唇微动。 若是声音细如蚊声,易年还能听得清楚,可景新的回答又小又模糊,说的什么根本听不懂。 就在准备先把他的伤口处理好后再问,只见景新方才那抬了几次都没有抬起来的右手抬了起来。 轻轻颤抖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双眼中的惊恐神色易年瞧得清清楚楚。 “来…来了…” “谁来了?” 一边问着一边顺着景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头发遮住了整个脸庞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十丈之外的草丛中。 就在易年打算看看来人是谁的时候,只听怀中景新那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洗一个字: “鬼…” 第531章 落脚之处 易年的耳朵好用,但在太初古境中已经三次出现意外了。 第一次,是南北北被女鬼抓走的时候,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第二次,是周晚与章若愚消失的时候,也没有听见一点儿声响。 现在,是第三次。 那人已经出现在了十丈之外,依旧没有听见声音。 这在平时来说根本不可能。 现在不像以前,心思用在别处的时候听不见声音,此时这种环境下,易年谨慎的很。 看着那仿佛忽然出现的身影,易年知道,不是自己的耳朵不灵了,而是前面那东西,真的没有声音。 山鬼兽! 还没成长到鬼王级别的山鬼兽! 这东西能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抓走南北北,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前。 在听见景新恐惧中说出那鬼字之时,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元力直接运转到极致,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周遭天地元力抽了个干干净净。 对付这可以扭曲空间的山鬼兽,这之前无意中用出的方才是最有效的,就是苦了状态极差的景新。 就在易年将天地元力抽空不让这女鬼逃跑之时,躺在地上的景新,脸色又白了一分。 加强过的神识再一次凝结成剑,在雨中划出一条笔直痕迹,直奔那身影额头而去。 可就在神识之剑带起的风吹来那身影挡在面前的头发时,易年眉头一皱,一抹痛苦神色出现在了脸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强行收回神识之剑,反噬之力冲击着神识之海所致,但不得不收。 因为挡在面前的长发吹开之时,易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很平常,没有什么惊艳之美。 丢在人群中便认不出来那种。 但易年记得,因为看了很多次。 眼前的人,从圣山到四季花海,和一个透明人差不多。 一路上话不多事也不多的慕容晴。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慕容晴虽然算不上美女,但绝对不是什么吓人长相。 可现在站在不远处的慕容晴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吓人。 脸色惨白双目无神。 若是涂上腮红,便与沼泽中瞧见的女鬼没有什么区别。 “慕容晴?” 易年疑惑的开口说道。 听见易年说话的景新终于攒够了力气,开口回道: “是,也不是。” 景新说的模棱两可,但易年听得懂。 确实,眼前的人是慕容晴,但也不是。 因为在她身上,易年感受到了山鬼兽的气息。 用句俗话讲,慕容晴现在是被鬼上了身。 收回的神识再次飞出,不过这次没有成剑,而是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威压。 在压制着被鬼上了身的慕容晴一瞬间的时候,易年放下了怀中景新,直接朝着慕容晴飞了过去。 元力壁垒用出,继续将慕容晴禁锢。 以前不愿意用,因为消耗太大,不划算,有把人禁锢住的能力,直接出手更简单。 但现在用正合适。 手指点在了慕容晴眉心,青光顺着指尖迸发,在吞吐中钻了进去。 “啊!!!” 就在青光入体之时,慕容晴突然大喝一声。 恐怖到好似不是人发出的叫声,传进了易年与景新的耳朵。 同时,也传向了草原各处。 不管景新是不是慕容晴伤的,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慕容晴拿下。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踩着松软草地借力,在慕容晴刚刚发出声音的时候直接跳了过去。 一手点在了慕容晴哑穴之上,一手施展截脉指,将其定在了草原之上。 青光钻进慕容晴身体中快速搜寻。 就在青光入体之时,一个墨绿色身影从慕容晴身体中飞了出来。 没有丝毫停留,直奔倒地不起的景新而去。 在到达面露惊恐神色的景新面前时,化成一道流光飞向了景新额头。 眼看着就要钻入重新附体之时,一道青光从头顶爆射而出,易年之前就在景新身上的青光直接击散了那抹绿光。 “啊!!!” 痛苦声音再次传向草原。 不过这次不是慕容晴的声音,而是山鬼兽原本的声音。 重伤的山鬼兽没有一丝停留之意,贴草而行,直奔远方而去,速度之快,只怕比周晚慢不了几分。 易年没有去追的打算,就算能追上能打过也没什么意义,眼下圣山的两个弟子要紧。 没有将慕容晴解开,放在了草地之上,来到景新身旁,瞧见景新那惊恐的脸上多了丝红润。 之前的药丸开始发挥功效了。 草地上都是积水,天空中又下着雨,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治伤,四处望了望,想要找块儿合适的地方。 稍稍恢复的景新瞧见易年神情,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开口说道: “小师叔,去那边吧,有处树林,顾望顾朔和许一川都在。” “你们碰见了?” 易年惊讶开口。 一个个去找根本没什么希望,没想到他们几人竟能全部集齐。 景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小师叔,快去吧,许一川怕是要挺不住了。” 易年没有再问,将景新背在背上,把脱离了女鬼附身陷入昏迷的慕容晴抓在怀中,一人带着两人,快速向景新所指的方向前进。 二人的重量对易年没什么负担,边赶路边向景新问了问情况。 景新瞧着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了许多正背着自己前行的小师叔,在背上把情况和易年说了一遍。 几人进了草原便碰到了一起,不光有他们几个,还有十几个别的门派的人。 能进来的都是聪明人,在发现古境有问题之后,便决定结伴而行。 有圣山弟子居中策应,一个将近二十人的队伍便成立了。 此时寻宝探寻机缘已经不重要了,出去才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在一个精通阵法的散修建议下,一行人开始往可能出现的七情殿方向赶去。 可就在遇见一片树林,众人准备休整一下的时候,出了意外。 不知是什么东西,袭击了队伍。 一群最差也是四象境界,最强已经到了通明巅峰的修行之人,竟然被打的狼狈不堪,还没瞧见偷袭众人的东西是什么时,已经没有了一个健全之人。 本以为会全军覆没,没想到那偷袭队伍的东西在眼看着就要得手之时却退走了。 留下了一地的伤兵。 其中北剑峰的许一川受伤最重,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而伤的最轻的景新在瞧见这个情况后,与顾家兄弟商量了一下,自己出去找药找人,他们留下来照顾那些伤员。 有之前那位精通法阵的修行之人布下的隐去众人气息的法阵,只要那东西不来,众人还算安全。 而景新在出来之后,碰见了被厉鬼缠身的慕容晴,在没有发现端倪的时候,被慕容晴背后出手直接打伤。 一路逃下去,直到碰见了易年。 易年一边听着一边带着二人赶路,天黑之时,在越过两个山丘之后,一片不大的树林出现在了黑漆漆的草原上。 没有听见声音,也没有感受到气息,但走近之后,瞧见了人。 看着躲在树下躲雨的人群,正如景新说的那般,一个个狼狈至极,比起之前的景新犹有过之。 但他们与景新不同,此时全部陷入了昏迷。 守在人群旁的顾家兄弟在听见声响之后,立马抄起长剑警惕的看着易年的方向。 易年瞧见兄弟二人眼中虽有警惕,但更多的是草木皆兵之色,看来这遭遇把几人吓的不轻。 开口对着顾望顾朔说道: “是我,易年。” 声音过去,二人没动。 “真的是小师叔。” 背上的景新开口说道。 在听见景新的声音后,易年发现二人的气息明显一松,收起长剑快速朝着三人过来。 在看清楚来人真是易年之后,立马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小师叔,还望饶恕怠慢之罪。” 这种时候,易年怎么可能会怪他们,与二人寒暄两句以后,把景新与慕容晴交到二人手中,直奔树下的人群而去。 在人群中找到了受伤最重的许一川。 景新说的没错,许一川确实伤的最重。 外表看着只有三处伤,比大多数人都要少,但这三处伤,全都伤在了经脉最多的地方。 两侧胸口与丹田。 伸手轻轻摸过,发现内腑已经伤的不成样子。 被断裂的胸骨刺穿的,被强大力量震碎的,都有。 由于经脉断裂,元力运行不畅,根本没法靠自身的能力慢慢恢复。 面如白纸,进气少出气多,如果再晚半刻钟,神仙难救。 没有去理旁人,立马动手准备救治许一川。 不管是关系远近还是受伤轻重,最先应该救的都是许一川。 没有用各种工具,在给许一川塞下两颗药丸之后,直接用了青光。 这种时候,没有省不省一说了。 再耽误,这一路同来的同门就要死了。 青光映着许一川苍白的脸,也映着易年严肃的神情。 小半个时辰过后,躲在树下没被雨淋的易年脸上全是水。 不是雨水,而是汗水。 看着依旧昏迷的许一川,对着一直等在身后的圣山开口说道: “命保住了,不过这身修为怕是要废了。” 和剑十一不同,剑十一也有过经脉受损的伤病。 但治疗及时,而且破坏的程度没有许一川这么严重,所以能完好如初。 而许一川伤的时间太久,也太重,能安抚下他体内暴动的元力,将小命捡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身后几人听见易年的话,同时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修行之人来说,不能修行,比杀了他还难受。 在几人悲痛之际,易年转身拿出龙鳞。 顾望顾朔在瞧见易年拿出龙鳞之时本能的往后退去,眼中警惕重新出现,摸向了手里的剑。 旁边靠在树下休息的景新开口问道: “小师叔,怎么了?” 第532章 杀人 易年瞧见兄弟二人的警惕样子,看来他们真是吓的不轻。 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没事,我要给他们放放血。” “放血?” 顾家兄弟与景新同时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小师叔,这些人虽不是咱们同门,但也没有什么过节,更是与我们几人一同对过敌,此时对他们下手不好吧?” 景新的这句话把易年弄的一愣,开口回道: “什么不好?” 景新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易年瞧见景新的动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这仨人的样子,怕是认为自己要对这些人下杀手吧。 也是,进了太初古境,同盟也不是那么可靠,遇见机遇之时,最先要防的就是背后之人。 此时对这些人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易年看着三人神情,无奈的苦笑了下,开口说道: “想哪去了,我给他们放血是要救他们,你们没发现他们全都是中毒之象吗?” “中毒?” 几人同时开口问道。 易年看着,点了点头。 在给许一川疗伤的时候,看了几眼靠在附近树上的两个人,面色红润,气息稳定,但全都是昏迷状态,而且从来到树林后匆匆扫了场间情况,除了顾家兄弟都是如此情况。 睡觉的话也不至于都一起睡,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中毒了。 大多数的毒都是顺血而走,放血是最简单也是最好用的办法。 不是除了放血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治,而是时间不允许。 十几个人,能救得了前面的,但不一定救得了后面的,那就只能让后面的人毒发的时间晚一些。 在听见易年的解释之后,几人恍然大悟,尴尬的对着易年笑了笑。 易年看着只受了些皮外伤的顾家兄弟,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俩怎么没事儿?” 易年问的不是伤,而是毒。 从观察那两人的情况后,易年能算出众人中毒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在自己遇见景新前后。 景新因为出去找人找药躲过了一劫,可一直在留在这里的顾家兄弟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在易年问完之后,顾望挠了挠头,开口回道: “回小师叔,我俩也不清楚啊,以为他们是因为受了伤累了睡了过去,根本没想到是中毒,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我俩见过一株仙草,听长老说能解百毒,便与我弟一起吃了,难道是这个原因我俩才没中毒?”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能解寻常毒药的草药确实有,不光草药,还有些虫兽之类也有此效,虽不常见,但也有。 有些功效强的,连毒经记载的毒药都能解,所以这兄弟二人吃下的仙草能解毒,易年一点也没觉着意外。 在与三人解释过后,拿着龙鳞开始给人放血。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放,而是看身体抗毒的情况以及救治的先后,有计划的给昏迷中的人放血。 当那不是正常血液味道的味道传遍了树林之后,易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检查了一下慕容晴的情况,瞧见她只要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开始给景新疗伤。 他的脚筋被挑断,接得晚了对以后会有影响。 让景新忍着疼,在顾家兄弟按住景新之后,迅速用极细的丝线将两条脚筋接好,留下青光守护后又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的一遍。 终于忍不住疼的景新在易年把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完后,沉沉睡了过去。 易年看了下,是真的睡了,不是中毒了。 圣山的弟子处理好后,稍微喘了几口气,便开始给另外的人解毒。 没有带着解毒药材,因为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中毒。 只带了些急用药丸以备不时之需,而分量也就够圣山弟子使用。 所以此时只能用青光来救。 一治之下才发现,这毒虽没有无一血毒那般霸道,但也差不了太多,深入骨血,慢慢侵蚀生机。 若是现在还是晋阳城客栈治疗秦怀素时候对青光的掌控程度,这些人绝对救不过来,哪怕是放了血。 还好,神识提升了,境界也提升了,青光的消耗依然大,但比以前强了不少,能连续使用的时间更久。 白天下起的雨还没停,穿林打叶而下,从枝头滴落,还好繁茂枝丫遮了大半。 细细雨声一刻不停,而易年手中的青光同样一刻不停。 树挡着雨,少年身上还是湿了。 不是雨,是汗。 在衣服湿透时,便用元力蒸干。 随后,雨落,汗出,又湿了一遍。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后,脖子上起了一层白色。 晃动间,纷纷落下。 天黑时青光起,天亮时,青光还在。 雨也还在。 易年伸手把比在场众人都要白的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抹掉,将最后那人身上的青光收回,往后一栽,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从上京出来后,再也没有这么累过了。 一直跟在易年身边的顾家兄弟看着易年疲惫但却不能去劝,或许这少年手中那从没见过的青色光芒一停,这里便会有人死去。 在瞧见易年跌倒之后,立马一人一手将人架了起来,抬到了旁边大树之下,拿出水喂到了易年嘴边。 出了一夜的汗,易年是真的渴了,接过水袋便大口喝了起来。 满满一大袋子的水直接见底,总算缓解了一点儿虚弱之感。 对着顾家兄弟交代了一声好好看着,等人醒来就好。 二人领命而去,一人一边,警惕的看着外面。 易年靠在树上透过树枝缝隙看向依旧昏暗的天空,双眼越来越无神。 这雨,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伸手按着头上穴位,缓解着针扎一般的头疼之感。 这是精神消耗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情况。 从昨夜到时便开始救人,天光亮时才停手,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不光精神上,身体上也是疲惫无比。 此时靠在树上,只觉着全身瘫软,按在头上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 到最后,直接垂了下来。 一直挺着没有闭上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就在易年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后,守在两旁的顾望顾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点头之后,顾朔看了眼东方,回头想要与顾望说些什么,顾望摇了摇头,拍了拍顾朔肩膀。 顾朔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离开了树林。 顾望走到昏睡的易年身旁,蹲了下来,喊了易年两声,见易年没有反应,伸手拿起地上的剑,走到了离着易年最远的昏迷之人身旁。 不想睡但不知为何睡过去易年此时脑海中正不断闪着画面。 金翅大鹏鸟飞来时照亮的夜空... 被鬼王吓退的山鬼,和那惊恐的叫声... 章若愚对敌时的草原... 几人交谈时候的火堆... 龙桃留下的带着折痕的草... 周晚急速身影消失的天空... 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快速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下一刻,周晚与龙桃倒在了血泊之中,章若愚的山河图碎,人,也跟着碎了。 南北北拿着皎月弓站在金翅大鹏叫的脚下,面色惨白。 随着一声鸣叫,利爪穿胸而过,摔下了身后的悬崖。 几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不来救我?” ...... 声音直穿心神。 听着那声音,易年立马睁开了眼睛,全身上下被冷汗浸湿,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熟悉的雨,长长出了口气。 原来是场梦。 梦? 自己又睡着了? 在太初古境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摇了摇头,觉得十分奇怪。 想着伸手伸个懒腰,却发现抬不起手。 心里嘀咕道: “怎么这次这么累?” 抬眼往前望去,想看看别人怎么样,可就在目光望出去的时候,眼睛立马瞪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惊诧神色。 因为在前面不远的树下,本应照看着众人的顾望手拿着自己的龙鳞,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扎进了靠在树上还在昏迷中的一个人的胸膛。 锋利的龙鳞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就好像热刀切白油一般,不闻一丝声响。 那人连挣扎都没有,头往旁边一歪,再也瞧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还没完,就在毫不犹豫杀死一人之后,顾望迈着腿来到旁边,起剑,刺下,又一条性命消失。 而在更远的地方,已经有五六人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易年是认识的。 北落山潇沐雨的同门师兄,试比高上跟着小辈前来的长辈。 若是歹人杀就杀了,可这里面的人多是名门正派,就算有仇也不是这时候报的。 名门正派,最重要的便是颜面,没有人会趁人之危。 易年不明白顾望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但知道,要阻止他。 可就在起身之际,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难怪方才抬手都抬不起来。 想着开口阻止,却只听见了呜呜声。 心神一震,眉心一紧。 水有毒!! 方才顾家兄弟给自己喝的水里有毒! 易年不怕毒,不是因为免疫毒素,而是毒素进入体内后能被青光清除。 可解毒,需要时间。 就在调动青光开始解毒之时,已经杀了十几人的顾望听见易年发出的声响,转头看了过来。 被鲜血溅红的脸上升起一丝残忍笑意,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呦,小师叔,醒的够快啊,不过还是晚了点...” 第533章 以命布局 易年看着眼前屠杀那些处于睡梦中毫无抵抗能力的无辜性命的顾望,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和自己一起从圣山上下来的名门正派弟子。 那脸上的笑容与来时路上一样,但现在看着,却残忍无比。 那一条条人命仿佛仿佛路边的野花一般,任他随意采摘。 只是说话的功夫,又有两条性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易年现在想动动不了,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顾望一剑又一剑的刺下去。 几个呼吸过后,顾望提着那把本应杀敌的龙鳞来到了易年身前。 长剑上,沾满了血。 雨水,冲刷不掉。 顾望在易年面前蹲下身子,把手上的血迹在易年胸前擦了擦,瞧见易年死死盯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龙鳞指着那些易年刚刚救下能继续活下去现在却死了的人,开口说道: “你是想问问我什么杀他们吗?” 易年不能说话,但变得冰冷的眼神中的疑惑,顾望能瞧得出。 脸上笑意不减,继续开口说道: “对不起了小师叔,这我还真不能说,只怪他们倒霉,不过也还好,反正早晚都是死,现在死一点儿罪也不用遭。” 说着,提着龙鳞来到躺在树下的许一川旁边,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记得小师叔你前去北剑峰挑战的时候,这个家伙还要与你比试,你说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没事小师叔,我这就给你出气。” 一边与易年聊着家常,一边挥剑刺进了许一川的胸口。 这声小师叔,听着刺耳无比。 聊天,杀人,面不改色。 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着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就好像聊天时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般自然。 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本应活下去的许一川,也睡梦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正在全力解毒的易年看着顾望没有一丝犹豫便将同门杀害,眼中的冰冷更甚。 杀别的宗门的人,还能用派属不同来解释,但对同门下手,易年是真的想不出来什么说辞能解释顾望所做的一切。 对许一川下杀手,对自己下毒,又对其余门派的人也没有丝毫留情,他到底要做什么? 易年想不出,但知道,自己恢复行动能力的那一刻,一定要把他抓起来问问清楚。 顾望看着易年眼中开始出现的怒火,微微一笑,把龙鳞从许一川的胸膛拔出,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看你那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一般,我知道你厉害,北剑峰的传功长老都不是你的对手,也知道你懂医术,那你应该听过十香软筋散吧,之前给你喝的水里,我下的分量就算归墟境界都要虚弱半天,所以你就乖乖看着吧,一会儿还有样礼物要送给你呢。” “是吗,什么礼物?” “一会儿你就…嗯?你能说话了??” 第一句话,是易年说的。 第二句,是顾望说的,只说了一半。 因为另一半,被惊讶打断了。 在杀完许一川后,顾望站在原地与易年说话,不管是行动上还是话语上,没有任何忌惮易年的意思。 因为按照毒药剂量来说,此时易年应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易年偏偏开口了。 不仅说话了,那一直垂在身侧的手,也动了。 右手虚空一抓,满是鲜血的龙鳞化成一道流光,直接飞回了易年手中。 左手一招和七夏学的控鹤擒龙用出,瞬间把稍稍有些失神的顾望抓了回来。 顾望的身体不受控制飞来之时,靠在树下不知多久的易年起了身。 毒没全解,但足够恢复行动能力了。 易年现在十分庆幸,如果没有水潭里面的那一觉,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毒解了。 顾望知道自己会医术,那自然精通药理,所以他下在水中的软筋散分量确实够迷倒归墟境界。 那对付通明境界的自己,绝对绰绰有余。 可顾望想不到,易年在进入太初古境的时候是通明,但现在是归墟。 不管是境界还是青光,都提升了。 解毒的速度,比通明境界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 可还是慢了。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左手贴上顾望脖子,狠狠一抓,顾望的脸色立马苍白了起来。 青光涌出,直奔顾望体内而去。 钻入那已经听出来的元力运行线路,切断了他的元力运行。 提着顾望的左手忍不住的颤抖。 泛白的嘴唇也在轻轻颤抖。 而被易年提在手中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顾望满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易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你,你,你入境归墟了?” 顾望知道易年会医术,所以已经把毒药的分量提到了极限,可根本没想到,易年这么快就能恢复行动能力。 易年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问话的打算。 神识疯狂跳动,体内元力分出运转,对安红豆施展过的搜魂之法就要用出。 问,以顾望方才行事的狠辣程度来说,绝对问不出什么东西。 那我就自己看! 就在神识奔向顾望眉心之时,眼前忽然一黑。 脑海中传来了一股针扎一般的剧烈疼痛。 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之前救人的时候消耗太多,此时又受到十香软筋散的影响,一身实力只剩下了十之一二。 这平日里用起来根本不费事的搜魂之法,此时竟有些难以维持之感。 就在易年身子一顿之际,身后传来了两个声音。 “小师叔,我来帮你。” 一男一女。 一个是景新的,另一个,是不知何时醒来的慕容晴的。 话音落下之时,两只手贴在了易年双肩之上,精纯元力缓缓流入。 有着外力支持,易年忍着脑海中的疼痛再次凝聚神识施展搜魂之术。 可神识刚刚凝聚起来,立马消散了。 不是元力不够,也不是时间不够,而是易年低下了头。 低头的原因,是因为身子有些凉,想要看看。 就在低下头看去之时,方才被顾望弄的有些脏了的胸前,出现了两个剑尖。 剑尖前端,正往下滴着血。 热的。 落在满是雨水的地面,染不出一丝红意。 一左一右,后心入,前胸出。 这两把剑,易年认得。 一把是景新的,一把是慕容晴的。 易年想不通,自己刚刚救了两人性命,他们怎么会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捏着顾望脖子的左手力量陡然增加,右手龙鳞反握,用尽全力横扫而出。 身后不应该但却对着易年出手的两人瞧见龙鳞过来,眼中没有一丝惧意。 不仅没有惧意,反而多了一抹疯狂与决绝。 松开了刺进易年身体中的长剑,闭上了眼睛等着龙鳞划过。 两声脆响过后,两颗人头飞了起来。 碗口大的疤痕上,鲜血飞了三尺高。 易年感受着龙鳞传回的感觉,眼中惊讶神色尽显。 原本还有一两成的实力被这两剑刺入后又下降了一些,所以回手这一剑根本没什么威力,只求能凭借龙鳞锋利逼退两人。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剑竟然直接要了二人性命! 那人头落地的声音,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易年不怕杀人,但要分杀的是谁。 少年怎么也想不到,这从圣山一路过来的同门没有死在路上,没有死在七处绝境之中,而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握着龙鳞的手,抖了起来。 不是力竭,也不是害怕。 可要问少年的手为什么会抖,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心神因为二人的惨死处于震惊中时,忽然感觉到体内元力疯狂涌出。 抬头看向因为心神失守断了青光联系而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顾望。 只见顾望双手正抓在自己手上。 自己体内的元力顺着手疯狂涌向顾望! 不是自己主动,而是他在吸收! 易年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海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异人! 顾望是异人! 这种直接吞噬别人元力的能力,只有异人一族能做到。 清风寨碰见的天师只能算是邪修,他想吞噬别人元力,要借助阵法才行。 但顾望根本不用,双手中传来的庞大吸力,抓着易年的元力就往自己体内吸去。 没有任何犹豫,抬脚蹬在了顾望胸口,用力往回拉着自己手臂。 这次不敢用龙鳞了。 没有想象中的拉扯,很轻松的就将手臂抽了出来。 或者说,不是易年收回的,而是顾望主动松开的。 恢复行动能力的顾望飘身向后,在后退的途中,脸上笑意又起,看了眼东边方向,开口说道: “光明,快来了。” 话音落,异象生。 原本正常身材的顾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胖。 不是真胖了,而是附近的天地元力全部涌向了他的身体之中,衣袍无风自起,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大。 仿佛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随时都要炸开一般。 而就在易年想要出手阻止之时,林中发出了一声巨响。 轰--- 以顾望为中心,狂暴气息四散而出,将树木与树下的尸体全部炸开。 一盏茶前还一片安详的树林,顿时成了一片狼藉。 而顾望,引动元力入体自爆,尸骨无存。 易年也在场中,自然不能幸免。 狂暴能量卷着那有些瘦弱的身子撞断了几棵树才堪堪停下。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停喷出… 第534章 阴云密布 在顾望毫不犹豫结束自己性命的时候,易年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用了将近二十条性命布下的局。 目的只有一个,拉自己入局。 或者说,拉圣山入局。 入局之人,只有自己一个幸存者。 同时,也是凶手。 不是,也是。 死在树林里的人,除了顾望以外,都是被龙鳞所杀。 只要查,就一定能查的出来。 龙鳞上的血,胸口留下的与龙鳞宽窄完全吻合的伤口,以及,周围的一切。 易年艰难爬起身,佝偻着身子咳着不停从嘴里溢出的血。 低头看向景新与慕容晴留下的剑,龙鳞一挥,对着剑尖拍了过去。 叮的一声后,两把将那有些瘦弱身子贯穿的剑原路返回。 胸前的衣服,又红了些。 背后,也是。 伸手点在胸前穴位之上,勉强止住了血。 若是平时被人这般偷袭,少年绝对不会伤到这种程度。 可中了毒,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无论是反应还是状态,与平时差了太多。 加上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同门会对自己下手,体内青光没来得及将五脏六腑移位,所以伤的极重。 嘴角一直流下的血就是证明。 易年用力的晃了晃头,想要把那头晕目眩的感觉赶出去,可没什么效果。 身体依旧虚弱,伤势依旧严重,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不过因为动作幅度大,连带到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侵袭着昏沉的头脑,反而清醒了几分。 又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易年用袖口把嘴角的血迹擦掉,把掉在了地上的药瓶捡起,将仅剩的两颗药丸倒进了嘴里。 一边用青光处理伤势,一边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顾望与景新慕容晴几人设下的这个局,绝对不止如此。 若只是这个结果,那什么意义也没有。 除了一地的尸体,再没了别的。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自己,那是什么呢? 从遇见景新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越想,少年的眉心皱的越深。 这个局,应该从自己遇见景新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景新遇见自己,然后引自己回来。 如果自己清醒,那顾望不可能拿着龙鳞杀人。 所以,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虚弱。 受伤会虚弱,累也可以。 而面对着这么多性命,自己不可能不救。 就在自己救完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给自己喝下了带有十香软筋散的水。 易年想到此,看着满地的尸体,已经分不出来时路上景新说的情况是真是假了。 不是少年的警惕性不高,而是根本不会想到,与自己相处了许久的几个人,会用伤,甚至命,给自己布下这么一个局。 可茫茫草原之上,景新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就能那么巧,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望! 忽然想起顾望死前的吞噬之法,易年的眼睛一瞪。 顾望是异人! 消失了上千年的异人! 这局,和异人一族有关? 这消失了上千年的一族要重回天元了?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不是重回,而是一直都在! 而且,活的很好。 因为这一族,已经把手伸进了圣山之中。 顾望在圣山上几十年,竟然没有被发现。 难道圣山上的异人,不止顾望一个? 顾朔? 那已经死去的景新和慕容晴呢? 如果圣山上有,那别的地方呢? 北落山,西岭。 天下宗门太多,圣山都能被渗透,别的地方,估计也不会太平。 易年想着,觉着身上越来越冷。 有伤势的原因,也有知道了这让天元大陆的修行之人闻风丧胆的一族现世的本能反应。 青光继续疗伤,易年抹了把落在脸上的雨水,继续想着。 顾望身份暴露是个意外,他应该是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归墟境界,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名门正派明令禁止的搜魂之术。 怕在搜魂之术下暴露出太多东西,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只有一个异人身份,还只是自己的猜测,又死无对证,没人会信。 只会认为自己想把屠杀了各门各派修行之人的罪行推出去,让一个死人抗下。 魂飞魄散,想查也没处去查。 顾望能在圣山隐藏这么久,那顾朔,只怕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至于景新与慕容晴,应该也是发现了自己不受他们控制,才选择不躲那没什么威胁的攻击。 用死,把自己困在了局中。 如果自己不用搜魂之术,可能他们也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那样或许还有一丝解释的机会。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想到此,易年苦笑了下。 抬眼看了眼无星夜空,叹了口气。 古境中的七杀阵,应该是异人一族背后搞的鬼。 他们想要把所有人都留在阵中。 可进来的毕竟是人族精英,发现法阵的人不少,能走出来的也不少。 那剩下的这些人,就要用别的办法除掉。 想到此,易年也明白了景新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能控制大阵! 周晚龙桃忽然失踪,应该是大阵的原因。 能把人抓走,那自然也能把人送来。 易年不知道现在古境中到底还有多少活人,但面前的二十人,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这些人应该是顾望景新几人利用大阵控制了起来,没有直接杀,而是把自己引来,然后把杀人的锅扣在自己身上。 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圣山的头上。 可现在没法解释这件事情不是圣山做的。 因为剑十一他们没进来,只要有心人都会怀疑圣山的做法。 用几个资质平平之辈,把全天下大半的才俊引了进来。 两件事放到一起,就能坐实圣山的阴谋。 古境,是第一招,能困便困。 而自己,是第二招,能杀便杀。 可这做法有个很大的疏漏,那就是自己的实力。 自己就算再天才,再强,进入古境的时候也就是通明境界,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将出了七处绝境的人尽数杀掉。 易年想着,眼神一凛。 有! 因为自己有帮手! 归墟境界的章若愚,远超一般通明的周晚与龙桃。 之前自己几人能硬拼西岭三大归墟,还占了上风。 如果不是西岭另外两人赶来,季家兄弟与千古痕几人中,绝对有人会死。 有这个实力,对付别的门派落单之人,简单的很。 自己除了碰见南北北之外,只遇见了三个人。 龙桃,周晚,章若愚。 之前以为是巧合,但现在看来,不是。 只碰见他们三个的几率,太低了。 所以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安排,故意让几人碰面。 而自己这三个帮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 章若愚之前是个普通人,没人认得。 龙桃藏了十几年,也没人认得。 周晚在上京有名,但在南昭,也就关心国事的南北北认得。 而且周晚的气息与以前截然不同。 若是看不见长相,没有人会把来去如风的他与上京城的那个公子哥联系起来。 他们三个进入古境的做法也不光彩。 放在平时没什么,但放在现在,就大有文章可做。 易年越想越觉着冷。 这个局,把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算了进去。 一环扣一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死路。 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用着最快的速度治疗着伤势。 他们几个为了布这个局不惜搭上自己的命,绝不会留下如此大的纰漏。 这林子,自己短时间走不出去。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易年在伤势稍有缓解之后起了身,提着龙鳞向着林子边缘走去。 十几丈的距离过后,停下了脚步。 面前什么都没有,可易年感觉的到,前面有东西。 伸手往前摸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林子边缘,空中出现了水波一样的纹路。 用力一推,一股极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 手掌收回,波纹消失。 果然! 没有再继续尝试,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不允许。 就算把结界打破,也会因为伤势加重的原因走不出去多远。 被追上后,死的更快。 盘膝坐在地上,青光亮起。 一分为二,一解毒,一疗伤。 这种时候,多恢复一分实力,活下去的可能便多一分。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把这栽赃陷害解释清楚。 顾朔不在,不用想也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一会儿这林子,会很热闹。 这么一出大戏,不可能没有观众。 而这观众,一定与死在这里的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能恢复多少了。 草原上的雨还在下着,地上的鲜血被冲刷掉了一些。 随着血水的流淌,林中出现了落北原特有的血腥与野草混合的味道。 易年闻着那难闻的味道,在消耗与恢复中平衡着。 就在暂时压制住伤势,毒素去了七八成的时候,耳中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易年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没有时间了。 现在实力最多恢复五成,离全盛时期差的太远。 起身找了棵大树,靠坐在了上面。 龙鳞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一抖,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抬眼往声音的源头看去,细雨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后面,还跟着许多人,具体多少,看不清… 第535章 解释不清 易年没有动,依旧靠在树下。 看着飘落林中的细雨,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水汽出现在面前,随后,被细雨无情浇散。 因为失血变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在瞧见过来的一行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有点儿苦。 看见那人在树林边缘挥手结印,摇了摇头。 难怪方才感觉到那结界有些熟悉,因为以前见过。 北落山的落雨镇妖符。 随着那人手印结成,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结界缓缓消失。 林中的雨,大了起来。 挥手破界之人,是旧识。 北落山的潇沐雨。 易年这个时候不想见到他。 惨死在林中的人,有来自北落山的。 结界破碎,血腥味儿飘了出去。 人群中,一人开口说道: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血腥味儿?潇门主,北落山的前辈是把什么东西封在了里面?” “不清楚,进去看看才知道。” 温润声音响起,是潇沐雨。 随着潇沐雨的话音落下,人群再次前进。 几个呼吸后,几声惊呼传遍了不大的树林。 “天呐,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绝境中的妖兽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出了绝境就安全了吗?” “不是妖兽,是人!” “啊,五叔!” 人群中,一个身影直接跪倒在了一棵大树之下,双手颤抖的将地上一具面部朝上能看得清面容 的尸体抱了起来。 “五叔,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要带我进来见见世面吗,你怎么就…就…” 说着,直接抽出了腰间长剑,双目通红,脸上尽是愤怒神色,对着林中大喝: “谁杀了我五叔,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回答他的,是另外几声惊呼。 “四师兄!” “杨师弟!” “师父!” 每一声惊呼,便有一人跪地。 林中的满地尸体,不是同门就是亲友。 进入古境时意气风发,势要在古境中搏得机缘,可现在,却成了天人永隔。 “谁!!!” 终于,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远处树下坐着休息的易年。 这一声谁,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潇沐雨为首,一行人暂时放下了尸体,全部涌了过来。 当潇沐雨瞧见靠在树下浑身是血手里握着长剑的易年,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这满地的尸体中,也有北落山的人。 站在易年五丈之外,伸手示意众人停下,开看向易年,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易兄弟?” 易年瞧见这一群人对潇沐雨言的态度,也明白了个大概。 估计是潇沐雨看出了法阵,把这些人带了出来。 加上又有门中长老在旁,就算境界低,可地位绝对不低。 见多识广的潇沐雨能看出法阵,易年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惊讶。 没有起身,看着潇沐雨,嘴角上扬,开口说道: “潇兄,好久不见啊,身体不便,就不起身与你行礼了。” 潇沐雨听见易年的话,抬腿就要往前走去,却被身旁北落山的长老抓住了手臂,在潇沐雨耳边说了句话。 易年听得见,那长老说的是小心有诈。 潇沐雨回头看了一眼那位长老,犹豫了下,收回了腿。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易兄弟,这里发生了什么?” 易年听着,刚要开口,却被人群中的一个人抢了先。 “这还用问,我刚才看了,所有死在这里的人都是利器穿胸而死,伤口又窄又细,绝不是普通武器能造成的!”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年手中的龙鳞之上。 此时龙鳞上没有血,但有些人知道,在不久之前,这把剑上,沾满了血。 “我要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真的是他?圣山这是要干什么?” 人群顿时嘈杂了起来。 有两个被仇恨刺激的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抽出武器就要冲出人群找易年报仇。 不过人群中也有理智的,也可能是倒在地上的人没有他的同门或是亲友,拉住要冲上去的人,开口说道: “先别急,他是圣山殿主,没理由来这里杀人,别是误会。” “凶器就在他手里,还有什么误会?” “那你说,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人?” 这句话一出,要冲上前去找易年报仇的人一愣,开口回道: “我管他因为什么,事实摆在眼前,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那万一不是呢?” 人群顿时吵了起来。 雨声,被压了下去。 “好了!” 温润中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一向温文尔雅的潇沐雨,高了几分的声音压下了人群的嘈杂。 或许是怕北落山的长老,或许是真的信任潇沐雨,人群立马静了下来。 潇沐雨在制止人群的嘈杂后想要抬腿走向易年,不过在北落山长老的注视下,脚,还是没有离开地面。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易兄弟,这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是。”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很稳,穿过了雨幕,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不是你是谁,鬼吗,还是他们排着队拿着你的剑自杀的?” 愤怒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人群中的哪位。 潇沐雨难得一见的冰冷目光向后扫了眼,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在人群安静后,再一次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那是谁,易兄弟看见了吗?” 这个问题,把易年问住了。 景新,慕容晴,顾望,都死了,死无对证。 说是他们,没人会信。 而且他们全都死在了自己手里。 现在是百口难辩。 面对着潇沐雨的问题,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自己回答不上潇沐雨的问题后情绪越来越激动的人群,易年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黑锅,自己背的太结实了。 “易兄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潇沐雨再次开口问道。 而面对着潇沐雨接二连三的问题却没有一点儿行动后,被压制住的人群再也没了耐性,之前那已经红了眼要找易年报仇的人开口喝道: “问来问去有什么用,把他抓住,等出去之后找圣山问问清楚,修行圣地就能随便杀人吗?” “就是,他们圣山中人的命是命,我们同门的命就不是命吗?” “潇沐雨,之前你带着我们脱离绝境,对我们有恩,我等自然铭记于心,也知你与他交好,但是一报归一报,如今铁证如山,你帮他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别忘了,这满地的尸体中,也有你北落山的人!” 潇沐雨听着,转身看去。 人群渐渐安静。 潇沐雨开口说道: “确实,我同门师兄也死在了这里,所以我与众位心情一样,但现在绝不能因为愤怒而冲昏了头脑,可不知各位发没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潇沐雨指着地上尸体,开口问道: “有谁能凭借通明修为,将这里的人尽数击杀?而且全是一剑穿胸?就算易年是圣山天骄,也办不到吧?” 死在这树林中的人,虽然没有归墟,但最弱的也有四象实力,其中通明更是不少。 想靠着通明实力将这些人全部击杀,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话音落下,人群,沉默了下来。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沉默了。 不过人群中,总有在沉默时发出声音之人。 “正常打自然是不可能,但潇门主,这些人死前都中了毒,你看不出来吗?据我所知,易年精通解毒之法,当初在北祁的时候救过身中无一血毒的秦怀素,对解毒如此精通的人,必然对毒药了解无比,打不过,还不能给这些人下毒吗?” 这人说的话,也是易年没法解释的原因之一。 正常打,通明境界的自己不可能在短时间将人全部杀掉。 可这些人偏偏中了毒! 就算解了,可那中毒的症状还在,只要有些常识,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看着潇沐雨尽力为自己辩解,易年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 圣山上的同门把自己推到了绝境,而这个北落山的朋友,却在想方设法给自己洗脱。 就在那人话音落下的时候,潇沐雨开口回道: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话语一出,众人语塞。 而就在众人语塞之际,人群中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我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大家看。” 说着,用手指着地上流淌的血水。 除了少数几人,全都看了过去。 “这是?” “法阵?” 两个声音传出,人群开始了议论。 因为就在那人手指指向的地方,流淌在地上的血水纷纷聚到了那里。 那是一处凹陷,里面有用剑划出的痕迹,一条条血槽形成了一个六角的图案。 “这里也有!” “这儿也有!” ...... 随着一声声惊呼,林中一共四处地方发现了图案。 都是血槽汇聚,剑刻成型。 “以血为路,以灵为引,这是,这是血魂法阵啊!” 之前说话那人再次开口: “对,就是被列为邪术的血魂法阵,众位道友都知道,传送玉符出了问题,古境也出了问题,想要出去,依潇兄所言,只能去找那虚无缥缈的七情殿,但能不能找得到,谁也说不准,可出去的办法不止这一个,以万千生灵鲜血为引的血魂法阵除了有增强修为之用,也有传送之能。” 说着,伸手指向靠在树下的易年,一字一顿道: “他,为了活命,竟然残害了这么多同道中人,其心可诛!” 第536章 大战前夕 潇沐雨在瞧见易年坐在树下的时候,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周围的一切线索都在指向易年,他就是造成这树林惨案的凶手。 但潇沐雨不敢信,也不想信。 救下花辞树与送回觅影的这两件事,每一样都是自己还不完的大恩。 且不说这两件事,就冲着从青山时候认识易年到现在对他的了解,这少年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可事实摆在眼前,看着这一件又一件除了易年没人能做到的事情,饶是口舌伶俐的潇沐雨,也没了半分辩解的余地。 而眼前的这些人,靠着北落山少门主的身份与身旁长老的实力,已经压不住了。 就算自己把他们从绝境中带了出来,也一样。 再次转身看向易年,抬腿走了过去。 这次,忽略了自家长老的目光。 走到易年身前蹲了下来,看着面容苍白的少年,欲言又止。 易年瞧见潇沐雨这个时候还敢过来,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开口说道: “你师兄,不是我杀的。” 潇沐雨听着,点了点头。 他明白易年的意思,这少年不是在洗脱嫌疑,而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若是自己的师兄真的死在他手中,那自己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信?” 看见潇沐雨点头,易年有些惊讶。 “信,但只有我信,不够。” 易年也明白潇沐雨的意思,如果能解释,那就解释清楚。 至于解释的机会,这少门主会为自己争取。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人会信的。” 这是个死局。 方法,动机,证据,一样不少。 “可…” 潇沐雨还要说话,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还是离我远些吧。” 说着,对着潇沐雨朝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探身往潇沐雨身前靠了靠,开口说道: “这群人里,有异人一族的人,具体是哪个我没听出来,你一会儿好好观察一下,别动!” 潇沐雨每一次反问,总有声音出来回答,而且每一次回答都能切中要害。 那什么血魂法阵,之前根本没有,这点易年十分确定。 就是在落雨镇妖符被潇沐雨解除带着人进来后,这法阵就出现了。 不用说,一定是有人趁乱布下的。 这一环扣着一环的计策,把自己死死扣在了里面。 如果是别人,或许没有接触或者学习这邪术的机会,但自己有。 因为自己会的功法太多,多到一定有人会信自己会血魂法阵的布阵之法。 所以这群人里,有异人,来帮着顾望把这个局完善起来。 若是自己今天死了,这个消息就要靠潇沐雨传出去了。 这件事情别人或许不会信,但因为玄魂甲现世而早就起了疑心的潇沐雨,会信。 就在异人二字出口的时候,潇沐雨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去。 不过易年的话快些,潇沐雨听见后,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当真?” 易年点了点头。 “把我推到这个境地的,就是异人一族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呢?”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开口说道: “没有证据,你信,他们会信吗?只会认为我在找借口给自己洗脱嫌疑罢了。” 易年说的是事实。 潇沐雨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束手就擒吗?” 易年摇了摇头: “没这个机会,这些人现在恨不得立马杀了我给他们的亲友报仇,如果不是潇兄你,估计现在已经动手了,所以潇兄也该回去了。” 潇沐雨听着,知道易年说的是事实。 自己的面子只能压他们一时,再压下去,会把把北落山推到这些人的对立面。 “对了,这落雨镇妖符是为了困我,但却不是你师兄布下的。” “你是说我北落山中也有异人一族?” 潇沐雨聪明,一想便知。 易年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多谢。” 潇沐雨说着,对着易年郑重抱拳行礼。 这点,对于北落山来说,很重要。 易年没有拒绝,承了潇沐雨一礼。 “易兄弟,对不起,如果我潇沐雨没有宗门牵绊,今天定要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对敌,可…” 易年摇了摇头,打断了潇沐雨的话。 “潇兄不必如此,我理解,不过潇兄倒也不用如此悲观,我这条小命硬的很,不一定会丢在这里,如果我过了今天这一劫,出去后咱们好好喝一杯。” 潇沐雨听着,伸手抓住了易年的手,点头说道: “一言为定!” 易年紧了紧手,开口回道: “一言为定!” 最后看了眼易年,潇沐雨起身离去。 潇沐雨没有回到人群中,而是带着北落山的几人去收整那惨死在此的同门尸首。 就在人群看向易年,马上就要爆发的时候,一个身着有些脏了的鹅黄衣裙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身影旁边还跟着两人。 三名女子。 众人在瞧见这几人的时候,再一次停了下来。 易年抬眼望去,认得中间那人。 栖灵谷的童念瑶。 这里没有栖灵谷的人死去,但童念瑶脸色却不怎么好,应该是七处绝境中的某处印象太深。 童念瑶在众人的怒火中,和潇沐雨一样,走到了易年身前蹲下。 两位同门,拦在了她的身后。 栖灵谷虽然不怎么现世,但绝对不比北落山弱。 北落山能拦众人一刻,栖灵谷也能。 不过与北落山一样,也只能拦这一刻。 童念瑶没有看向易年,而是看向易年身后,开口问道: “北北呢?”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弓呢?”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捡到的。” 童念瑶点了点头,蹲在易年身前,一会儿看看皎月弓,一会儿看看易年手中的龙鳞,一句话不说。 易年看着童念瑶,有些惊讶。 虽然自己说的是真的,但听起来却假的离谱,没想到她竟然会信。 不过下一刻,明白了过来。 对着童念完瑶说了声谢谢。 童念瑶听着,没有动作。 其实她和潇沐雨做的事情一样,都是用着宗门的声望地位,来给自己争取一点点时间。 这二人同样聪明,能看得出自己没有破阵逃走,而是在尽力恢复。 别人或许不知道自己恢复的多快,但与自己交过手的二人,很清楚。 不过易年有些奇怪,潇沐雨做这些可以理解,毕竟与自己交好,可童念瑶做这些,是自己没想到的。 听着后面的嘈杂,童念瑶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你要活下去。” 说着,起了身,带着拦住众人的同门退到了一旁。 再也没人阻拦,最先要对易年出手的那人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易年,你堂堂圣山殿主,竟然残害这么多道友性命布下血魂法阵,这就是你们圣山的仁义为先吗?我今天就算得罪圣山,也要为死去的道友报仇!” “就是,古境出了问题,我辈之人自当团结起来一同面对,以求破阵之法,怎能行如此有伤天和之事!” “对了,大家不要忘了,进去古境之前,圣山的木凡与剑十一他们这些天骄可没有进来,只有这贼人带着几个资质平庸之辈进入了古境,难不成这古境的阵法与圣山有关?他们把大家吸引进来困死,然后他在用血魂邪术脱离古境?说不好他这身伤就是另外几个圣山弟子在发现了这贼人把他们当成了鱼饵后奋起反抗造成的。” “不是说不好,就是!你们没看后面那两把剑吗,我见过,是景新与慕容晴的,你们再看他胸前伤口,一看就是被人偷袭,能偷袭他的,一定是他同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易年的种种罪行全部数了出来。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正盯着人群的潇沐雨。 潇沐雨的神色明显变了。 谨慎中,带着凝重。 易年之前说过有人在刻意引导,而现在的情况,坐实了易年所说的话。 看着潇沐雨的神情,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信了自己。 挥手把龙鳞上的雨水掸落,起了身。 往人群方向走了两步,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那便来吧,我易年大好头颅在此,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走了。” 说着,龙鳞扬起,自身下,到身前。 切开了空中飘落的雨滴。 一分为二的雨滴,顺着锋利的剑身滑落。 剑尖指向了最先开口那人,开口说道: “你先?” 那人瞧见易年指向自己,气息顿时一滞,竟有些不敢说话。 这圣山殿主的威名他听过,而且还亲眼见过南昭宴会之上的那一幕。 这可是连西岭长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啊。 一对一,这里的人,谁也没有把握杀他,哪怕他现在受了伤。 深仇大恨在生死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易年瞧见那人反应,龙鳞空中横移,只向了另一人。 开口说道: “要不你来?” 被指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易年轻轻一笑,指向了第三个人。 “那你来?” 三剑指向三人,得到了同样的回应。 林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 前一刻还要为同门报仇的人,竟被带着一身伤的少年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 而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人群中一人大喝: “这又不是比试,哪里有什么谁先谁后,大家一起上就是,把他碎尸万段,为死去的英灵报仇!” 这一声嘶吼,立马唤醒了众人。 是啊,这又不是比试,没必要一对一啊。 就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年手中的龙鳞,紧了紧… 第537章 混战 “杀!!!” “五叔,慢走,我这就送这贼人祭你!” “一起上!” ...... 一声声怒吼从人群中爆发。 亲友被杀的愤怒哀愁,被北落山与栖灵谷阻挡的无奈隐忍,被这少年一人一剑震慑的莫名压抑,在这一声声怒吼中彻底爆发了出来。 一直冲在最前面那人手中长剑向天,元力汹涌而出。 随着元力引动,阴云中,响起了惊雷之声。 蜿蜒闪电自高天而下,以剑为引,蓝色电光直奔易年而去。 长剑电光缭绕,呼啸风声一同出现。 这一剑,竟引动了风雷之力。 风雷宗! 易年看着那雷电朝着自己而来,心中叹了冤家路窄。 之前就与他们有过过节,没想到此时还能碰上。 不过这人与之前那人境界差的太多。 那人有归墟之境,这人最多通明中境。 但易年没有半分轻敌之意,龙鳞回转,同样的蓝光亮起。 两剑于空中穿过大雨,剑身与剑身碰撞在了一起。 当~~~ 能比得过龙鳞锋锐的武器很少,风雷宗这人的武器,明显不是。 声响发出的一瞬间,龙鳞继续游走,而那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不受控制的前半段儿剑身在空中翻出几个浪花之后,插在了松软的泥土之中,没有声音。 龙鳞上的鳞片亮起,将那不算强的震荡之力卸去了部分,蓝色剑身继续在雨中游走,剑芒吞吐的剑尖在易年探身向前之时,刺在了风雷宗那人持剑的手腕之上。 手腕轻抖,龙鳞留下了一道血痕。 “啊!” 那人本能的发出一声惨叫,被挑断了手筋的右手再也握不住剑。 剩下的半截剑,在声音传播之时落在了地上。 依旧无声。 易年还没有停,手腕一翻,龙鳞点在了那人喉前。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没下去杀手。 化剑成鞭,抽在了风雷宗那人的脖颈之上。 易年的力气极大,这一抽虽然没用全力,但那人还是直直往旁边飞了出去。 准备回剑去挡旁边砍过来的朴刀,忽然感觉到身子一阵酸麻,动作慢了一分。 看着风雷宗飞出去的那人眼中计谋得逞的神色,明白方才对那一剑之时他引动的天雷竟有麻痹之效。 不过二人差距太大,这麻痹之效只有一瞬。 可就这一瞬,旁边飞来的朴刀已经落在了肩膀上。 如果易年要是被两个通明境界只一个照面就伤了的话,那这归墟境界突不突破也没什么大用。 用白笙箫教育剑十一的话来说,别说我教过你,说出去丢人。 时刻准备的青光透体而出,由虚化实,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左手顺势拍在了肩膀之上,同样青光护体,直接抓住了朴刀,用力往前一拉。 被人抓住兵器,绝大部分人的本能反应都是立马往回抢而不是放手。 这人,也是这个本能。 而这个本能,给了易年机会。 借着那人的前冲之势根本没怎么发力,一把把那人扯到了身前。 抓住朴刀的手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这不知被元力温养了多久的刀立马断成了几块儿。 易年耳朵一动,龙鳞自腋下而过,挡在了后背之上。 叮~ 一声清亮响声穿过细雨,传出了树林。 一把三寸长的飞刀,被龙鳞挡了下来。 少年的耳朵好用,不用神识探寻,也能听得出刀破长空之声。 右脚抬起,一脚踢在了手持朴刀的那人胸口。 脆弱的胸骨被巨大的力量直接踢裂,震荡之力直传五脏六腑。 那声“啊”还没等叫出,嘴里已经被鲜血填满。 易年直膝踢腿,这人与风雷宗那人一样,直飞而出。 身后没人接着,撞断了几棵不算粗的小树后摔在了地上,溅起的泥水立马被大雨拍下。 易年借力起跳,双脚在空中快速踢动,还没掉落在地的几块儿断刀激射而出,飞向了正在向着自己靠来的数人。 这断刀的速度比起之前偷袭少年后背的飞刀快了许多,反应快的人空中拧身躲过。 反应不及之人只能抬起武器抵挡。 其中一名女子没有躲开,也没来得及抵挡,但断刀也没要了她的性命,只在脸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嗖嗖嗖…” 没有落在身上的断刀切开雨幕,飞向了树林之中。 不远处,几顶树尖晃动几下后,倒在了雨中。 被易年断刀毁容的女子摸了摸脸上的血,感受到那传入脑海中的痛感之后,双眸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 “风四娘毁容了?” “这小子麻烦了,敢惹风四娘!” 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 那被人唤做风四娘的女子一抹脸上血痕,手中一把硕大剪刀飞舞,没有一点儿防守之姿,直奔空中易年的下身而去。 你毁我最重要的地方,那我也毁你最重要的地方! 面对着这么多人,易年不可能想那么多,瞧见剪刀袭来,空中横移半分,收腹躲开剪刀,抬腿踢在了风四娘的胸口。 这一脚,比方才踢那持刀之人的一脚力气要大。 因为这女子,比那人要强上许多。 胸口被一脚踢上,风四娘本能的后背一拱。 易年瞅准时机,龙鳞再次抽下。 啪! 啪! 两个声音响起。 第一声,是龙鳞抽在后背之上发出的。 第二声,是风四娘砸在地上发出的。 这种关头,易年才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啊!我要杀了你!!!” 被易年接二连三侮辱的风四娘再也没了之前的气质,好像疯婆子骂街一般,看向易年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不过易年理都没理她,脚下疾如风起,身子拖着残影在地面几人中快速穿过,来到了一个手里飞刀还没投掷出去的一人身前。 百花门,擅长暗器。 方才与人交手之际,这人飞刀一直不停。 若不是易年耳朵好用,指不定被他留下了几个窟窿。 可方才空中与风四娘交手之际身法难以施展,还是被他偷袭到了一次。 左肩上还插着的飞刀,就是证明。 龙鳞横向一掷,飞向了一身横练功夫已到炉火纯青之际的一名大汉。 龙鳞脱手,左手忍着肩膀疼痛,一挡一抓,抓住了百花门这暗器大师手腕上。 用力一握,骨碎筋连。 “嘶…” 这人挺能忍,如此疼痛竟没叫喊出声。 不过易年不会因为他是条汉子就手下留情,右手一把拔出肩头飞刀,咬牙说道: “还给你!” 青光涌出,切断了百花门这人的元力运行。 就在他身体一滞之时,飞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易年没想杀人,所以飞刀贴心而过。 这点儿把握,易年还是有的。 手掌一推刀柄,三寸飞刀整根没入。 左手一抖,解开了这人肩膀关节,松手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扔飞刀的右手,无力的垂在了身边。 脚步轻移,最常用的疾如风继续施展,追向了飞出几丈的龙鳞。 龙鳞无物不破,在带起几片血花之后,来到了那横练之人身前。 易年,也到了。 没有去抓龙鳞,与之前推那飞刀一般,手掌推到了龙鳞剑柄之上。 飞剑之力带着少年的力量,让这前冲之力更加恐怖。 而那横练之人仿佛感觉不到龙鳞的锋锐一般,双手在那铁石般的胸膛之上狠狠一拍,大喝一声: “来啊!能破了爷爷防御,我叫你声爷爷。” 易年瞧见那人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好胜之心也是起了,手中力量不由自主的加了些。 这矛与盾的碰撞,在下一刻,发生了。 没有金石声响,也没有破体声出。 无声中,龙鳞停了下来。 然后,慢慢弯曲。 易年瞧见那人周身升起的黑色光芒,眼神一凛,难怪他敢硬抗自己的这一击。 他,也会霸无双。 霸无双功法配合他那一身横练功夫,同境界确实很少有人能破他的防御。 不过,他碰上的是易年。 一个同样会霸无双的人。 手掌往旁边一移,被二人夹在中间的龙鳞瞬间弹回,右手抓住,左手成拳,轰向了那人胸口。 与那人同样的黑光亮起,包在了拳头之上。 呼~~~ 拳风破空,带着前冲之力直接砸在了那人胸口。 那人的防御能力是没得说,能将龙鳞挡下。 可能挡下龙鳞,不代表能挡下少年的拳头。 比力气,少年还没输过。 带着易年五六成力量的拳头与那人身体发生碰撞之时,一声巨响出现。 以拳头和胸口为中心,一股庞大力量席卷四周,原本想趁乱攻击易的几人,立马被风吹散了身形。 翠绿树叶纷纷掉落,结束了它们本应还有几月的光阴。 落雨横飞,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二人周围,水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外面,看不见里面。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震荡太过剧烈,所有人都好像都忘记了攻击,任由雨水浇着,看着水雾中那两个模糊身影。 一息,两息,三息。 水雾慢慢散去。 众人瞧见,易年的身子矮了一寸。 不是真的矮了,而是脚下踩出了一寸深的脚印。 雨水顺着裂缝流进了脚印中,打湿了少年原本就湿了的鞋。 拳头依旧前伸,不过身前已经没有了人。 那黑色身影正向后飞去。 嘴里,吐着血。 易年活动了下震的发麻的左手,看着那身影,开口说道: “别忘了,你欠我一声爷爷…” 第538章 等的就是你! 他能挡得住龙鳞的锋锐,但挡不住少年的拳头。 不是拳头比龙鳞锋利,而是易年之前不敢全力去推龙鳞。 若是这把宝剑这般被自己用坏,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而这看似易年胜了的场面,其实也是占了便宜。 攻击的人,总是占着主动。 若是攻守易换,结果不会差太多。 不过易年没有说大话的习惯,所以这声爷爷是赢下来了,至于叫不叫,就看那人脸面了。 等着结果的众人看见易年站在场中而叫嚣那人飞出之后,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那横练之人的实力,这里的人清楚的很。 “张狂败了?在力量与防御上,败了?” “不是已经到了归墟境界了吗?怎么会被这小子一拳打飞?” “难道??” “他是归墟!!!” 一人指着正把双脚从脚印中拔出的易年,手有些抖,嘴也有些抖。 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话。 “试比高时他不是才通明上境吗,这才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就到了归墟呢?” “我看他一定是有秘法提升实力,要不哪能这么快破境,难道说,他是邪修?” 也只有邪修看着吞噬别人的元力与精血,才有可能提升这么快。 “他连血魂法阵都能施展,说不定真是个邪修!” “没想到堂堂圣山竟然出了邪修,这小子绝对不能留!要是让他跑了,以后说不上有多少道友会遭到他的毒手!”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有些苦。 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人几句话就把自己定成了邪修,确实有些可笑。 “咳…咳…” 两声咳嗽,嘴角的笑,被流出的血替换了下来。 方才交手的看似很短,但过程极为复杂凶险,元力,青光,心神,都在消耗。 特别是与张狂对上的一拳,虽然是自己打对面扛,但反震之力一点儿不少。 若是平时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不一样。 原本就没好的伤,又加重了一些。 深吸口气,捋顺气息,抬手擦掉嘴角鲜血,忍着脑海中的眩晕之感,重新握紧了龙鳞。 易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人群里的眼睛,在瞧见方才还大发神威的少年露出虚弱之象后,人群中一人开口大喝: “他有伤!别给他喘息的机会!就算他是归墟,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吗?各位不想报仇了吗?” 这一声大喝,把众人刚刚升起的犹豫直接喝散。 “就是,他是归墟,咱们也有归墟,怕他做甚,大家一起上!” “好,动手!” “我先来!” 最后这一声最大,中气十足。 正是被易年轰飞后稍作调整又飞回来的张狂。 张狂瞧见易年,元力运转间周身尽数被黑光包裹,一对儿比常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拳头直直飞来。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人自然敢上,全都朝着易年攻去。 易年最后深吸口气,提剑迎了上去。 脑海中,七夏的身影出现。 不是想远在圣山的少女了,而是在回忆七夏教过自己的那些武学招式。 本就不是全盛状态,这种时候再与他们硬拼功法,不合适。 若是元力耗尽,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比他们大部分人的境界都高,所以七夏的武学招式,现在用最合适。 辗转腾挪,时攻时守。 雨,下个不停。 林中的战斗,也不停。 偶有树叶飘落,也有血花飞起。 找易年寻仇的人中,大多都挂了彩。 龙鳞除了对张狂没用,对剩下的人都有用。 不管是护体罡气还是贴身宝甲,都抵不过龙鳞一击。 但少年伤人的同时,自己也在受着伤。 景新与慕容晴留下的伤被青光治愈了一部分,可自从战斗开始后,没有神识指引,只能靠青光本能去治,治疗的速度明显慢了。 旧伤加上新伤,消耗的青光越来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强行把青光停了下来。 这种消耗,少年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身上各处不停的传来疼痛感觉,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知道是第几次擦掉嘴角的血后,易年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红意。 平和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情,呼吸,也变的粗了一些。 看着自己手下留情没取他性命的人一次次朝着自己攻来,少年的手,开始重了。 易年不想杀人,可更不想被杀。 若是死在这里,这屠杀同门的罪行,自己就要背一辈子。 原本落在别人身上的力道,从三分变成了五分,又从五分变成了七分。 场中围攻易年的人开始变少,地上躺着的人开始增加。 与尸体混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 就在又一次将身前之人逼退后,易年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背着景新留下的血迹,被顾望擦在身前的血迹,早就被不知多少的血盖在了里面。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入林时的白衣,已经成了血衣。 雨,冲不掉。 后退一步的少年没有停下,握着龙鳞的手有些颤抖,但前伸之时,依旧稳健无比。 这或许是易年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比起与西岭二位长老战斗时,还要难上几分。 人太多了,需要防备的地方,也太多了。 这一身的伤虽没一处致命,可积少成多,让本就虚弱的少年变得更加虚弱。 不远处观战的童念瑶看着随时可能倒下的易年,眼中神色复杂无比。 同样观战的潇沐雨,摸向腰间长剑的手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 盯着易年的身影,目光一刻不离。 被易年一拳打飞的张狂越过人群,直奔后退一步的易年而去,拳头依旧黑光环绕。 易年瞧见,这次没有躲,龙鳞交到了左手上。 右手成拳,与肩齐平,直接轰出。 嘭! 难听声响发出,二人同时后退。 易年双脚蹬地,在泥水中留下了一条长长拖痕。 张狂同样如此,但留下的痕迹,比易年长了一丈。 第一次是左手,这次,是右手。 因为少年右手的力气,大些。 “咳…” 口中鲜血再次咳出,血红的颜色,与那被雨水打湿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眼中红意升腾,少年全身开始颤抖。 不过城东树林那疯狂之意升起的苗头出现后的瞬间,少年立马心中佛经默念。 一息过后,红意开始散去。 “哈哈哈~~~” 狂野笑声响起。 张狂随手擦了擦嘴角比少年少了许多的血,开口说道: “好小子,如果你没有犯下如此罪行,我张狂必交你这个朋友,可惜啊!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留你尸首周全,挖坟立碑,不让你曝尸荒野。” 在场之人恨不得把易年碎尸万段,但张狂敢如此说,也一定敢如此做。 也是对易年的一种认可。 惺惺相惜,不止朋友之间。 有时候,敌人也可以。 易年听着这不像好话的好话,嘴角也起了笑意,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就冲你这句话,之前那一声爷爷就免了,不过我还没活够呢,今天就不死了。” 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 “废话少说,你今天必死,若你不死,怎对得起死在这里的无数英灵!大家一起上,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人群中,又有声音传出。 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道凛冽剑意。 正与张狂说话的易年在听见声音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 但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瞬,易年的脸上,没了任何表情。 目光落在了人群中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中年男子身上。 而一直观战的潇沐雨,目光第一次从易年身上移开,同样落在了那中年男子身上。 易年体内元力升腾,太玄经直接运转至极致。 周遭天地元力如百川入海般朝着易年涌入。 原本已经快要枯竭的元力迅速恢复。 三成,四成,五成。 就在恢复至六成之时,飘荡在树林的无主元力全部清空。 少年没有停下,太玄经依旧极速运转。 天地间没有,人的身体里有。 神识笼罩仅剩的八九人,这八九人,包括张狂与风四娘在内,全都是满眼震惊。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体内的元力正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而这流失的元力透体而出,瞬间消散,化成了无主元力,飘荡在天地之间。 尽管流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可原本也剩的不多,在这一减之下,众人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而做到这一切的易年也不好受,本就是重伤之身,又如此不计后果的运转太玄经,伤势更重几分。 但易年不得不如此。 仅存青光立马压住伤势,右手往人群中一伸一抓,千机引用出。 在那墨绿衣衫男子满脸震惊中,直接将人抓了出来。 有落雨镇妖符的时候,易年没逃。 潇沐雨将符收起之后,易年也没逃。 因为他在等。 等一个解开这个死局的机会。 易年不知道布这死局的人有多少,但知道除了顾望景新慕容晴之外,还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一直没有回来的顾朔是一个。 而这群人中,也有。 不过这人有些能力,在人群中说话,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 而且每次的声音,气息,语气,都不一样。 但目的,始终都是一个。 那就是把这个局做死。 易年,等的就是他… 第539章 忽有佛光起 可就在易年将人抓起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只被妙空空挣脱过一次的千机引,竟然断了。 不是挣脱之感,而是真的断了。 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色光幕切断。 易年一直等着的那人在感觉到自己重获自由后没有任何犹豫,脚下风起,直奔树林外面而去,同时嘴里大喝道: “众位道友,此子实力太强,大家先将他拖住,我去找人!” 与这些人斗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他,易年看着那人要跑,自然是不肯,他跑了,自己的嫌疑就洗涮不掉了。 身上银光亮起,方寸乾坤直接发动。 穿越空间的熟悉感觉再次降临,手中的青光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这次,却与往常不同。 神识锁定之处,身影没有出现。 嘭! 一声巨响,金色光幕上出现涟漪,一圈又一圈,以易年撞到光幕上的位置为中心。 这金色光幕,竟能隔绝空间! 速度越快力量越大,这是常识。 穿越空间瞬间移动的方寸乾坤,也可以说是一种身法。 速度最快的身法。 这猛烈的一撞,饶是易年的结实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光幕之上。 极速下坠,落在了地面之上。 身子一软,单膝跪倒,若不是有龙鳞撑着,只怕是要直接摔倒。 没有去看那光幕源头,而是看向了一旁一直观战的潇沐雨。 只见潇沐雨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正带着他的两位师兄与门中长老快速追着那人离去。 四人身影消失在树林边缘。 看见潇沐雨带人去追,易年的心悬了起来。 自己能否洗脱嫌疑,就看他追不追的到了。 元力运转,青光出现,勉强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感觉。 方才这一撞,浑身上下虽没有断骨出现,但骨裂筋损是肯定的了。 身子慢慢颤抖起来。 忍着胸前炸裂的疼痛之感深吸了几口湿润的空气后,稍稍缓解了一些。 慢慢起了身,抬头看向了头顶。 只见一只紫金钵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一缕缕金光从钵盂发出,形成了将自己环绕起来的金色光幕。 与北落山的落雨镇妖符有些像,与桐桐用星盘施展的星辉也有些像。 佛光照亮了树林,隔绝了落雨。 易年在佛光中的脸,又白了一分。 环顾四周,瞧见了佛光的主人。 那是一位年约五旬的和尚,身着金红袈裟,手中一串硕大佛珠,上面落着雨水。 易年认得他。 在进入太初古境之前,对各门各派进来的人有过了解。 梵心宗,戒绝。 与沈风胡不归等人齐名的上代修行天才。 之前与潇沐雨一同前来之时,这戒绝和尚一直都跟在后面,自己与人交手之时,他也一直没有出手,而是与潇沐雨和童念瑶一样在旁观战。 死在树林里的人,没有和尚。 本以为他不会出手,可没想到他却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了自己今天最重的一击。 上前两步,隔着光幕对着戒绝开口问道: “死在这里的人没有梵心宗之人,不知戒绝大师这是何意?” 梵心宗没死人,那我与你梵心宗便无冤无仇! 戒绝听着易年的问题,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一缕梵音出口。 “阿弥陀佛,易施主杀孽太重,切莫再错下去了,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这句话差点没把易年逗笑,原来话本上的故事也不全是故事。 这句话,好像每个修佛之人都会说。 当然,仓嘉除外。 佛经能帮自己压着‘它’,也能帮自己隔绝那些不想听见的声音。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易年对修佛之人都一直有好感。 可听着戒绝开口就把杀孽二字挂在嘴边,心里顿时有股无名业火升起。 指着因为戒绝阻挡逃掉的那人方向开口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回,没有了大师称呼。 不过戒绝没有因为易年的称呼改变有任何不满,梵音再次出口: “回施主的话,我不知他是谁,但我知施主是谁。” 什么意思? 什么叫知道自己是谁? 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戒绝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异人一族消失千年,本以为已经彻底从天元大陆消失,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碰见。” 戒绝的声音不算大,又被雨声盖了不少,但听在在场之人耳中,却声如雷霆! 在场众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被易年吸收元力的一幕自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异人! 对这两个字的恐惧痛恨,已经深深刻在了每个修行之人的骨子里。 栖霞山下柳渡的出现,让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镇定。 异人一族对许多天元大陆上的修行之人来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吞人修为,害人性命,无恶不作,最后引得全天下的修行之人共同讨伐。 无数先贤大能殒命,各地宗门守望相助,才将这修为无恶不作且提升极快的一族消灭。 有些东西,岁月也冲刷不掉。 与妖族的仇。 与异人一族的恨。 无论何时听这两个字,总会引起压在心底的仇恨。 “谁是异人?” 人群中,一个茫然声音响起。 “还能是谁!” 另一个声音出现,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但所有人,都明白。 话音落下的时候,在场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易年。 不用说,梵心宗高僧口中的异人,正是易年。 感受着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除了仇恨又多了些恐惧以后,易年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方才太玄经运转到了极致! 以前也有过,不过以前只会快速吸收无主的天地元力,可自从破境归墟之后,易年发现,自己竟能吸收别人体内的元力了。 救被女鬼抓走的南北北的时候,差点没把南北北那可怜的元力吸干。 方才抓那人心急,根本没想起这些,不管是别人体内的元力还是天地间无主的元力,尽数吸了回来。 至于那一直没有出手的戒绝和尚,应该是发现了这个情况后决定把自己困住。 就在易年想开口解释的时候,人群立马热闹了起来。 “难怪他会血魂法阵那等邪术!” “我说他这个年纪怎么会有这等修为,只怕不知多少道友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就是,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也就异人一族的杂碎能做的出来!” “那这么说,岂不是圣山与异人一族有关系,大家别忘了,他可是圣山殿主啊。” “对啊,之前有位道友说过,是圣山把咱们骗进了古境中,难道这一切都是圣山的阴谋?” “......” “...” 这回没人引导,但比有人引导,更可怕。 你一言我一语,话头一起,什么罪名恶事,全都翻了出来。 易年看着,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那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不光自己,就算是圣山,都会惹上大麻烦。 转头看向戒绝,开口问道: “不知大师是如何断定我是异人一族呢?” 易年的声音也不大,但却立马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戒绝双双手合十,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方才施展的吞噬功法,正是异人一族特有的能力,虽过了千年,吾辈修行之人亦不能忘,也不敢忘。” “只凭这一点?” 易年开口问道。 戒绝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施主今日行事,与残忍好杀的异人一族行事作风相符,还有,施主最多二十上下,却能修到归墟境界,恐怕只有异人一族才有如此提升速度,三者同时出现,贫僧虽不愿信,但不得不信,阿弥陀佛。” “功法我可以解释。” 易年开口说道。 不是怕死,而是有些黑锅,真的不能背。 “施主请讲。” 戒绝开口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那比之前恨意更甚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修习的心法,乃是太玄经,功法成时,便有吞噬之力。” 或许是这个说法太过好笑,之前恨不得立马杀了易年报仇的人群,出现了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他说什么,太玄经?哈哈哈…” 这一笑,竟有些收不住的架势。 “原来异人也会被吓破胆,吓的都找不到借口了,哈哈…” “就是,自古以来,就没人能修成太玄经,他竟然把他那邪恶能力推到太玄经上了,真是笑死人了。” 易年看着周围众象,叹了口气。 人啊,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没有与众人做口舌之争,看向戒绝,开口问道: “大师,你信吗?” “施主所说太过牵强,贫僧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施主若是自缚双手放弃抵抗,贫僧倒是愿意帮施主验证一番。” 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 自缚双手放弃抵挡,就算能证明自己不是异人,同样还是死路一条。 摇了摇头,没有再与戒绝说话。 手肘弯曲,用衣服将龙鳞上的血擦干净,看向目光中带着仇恨的众人,开口问道: “你们也认为我是异人?” 第540章 屠龙少年终成龙 “如果你不是,那你就按戒绝大师说的做,自缚双手放弃抵抗。” 被易年削掉了半截剪刀的风四娘开口回道。 “如此心狠手辣,你不是异人是什么?” 又有一人开口回道。 易年抬眼望去。 这人,之前战斗的时候,饶过他。 风雷宗的那人。 若是自己心狠手辣,他现在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没有再说话,在光幕中后退了几步,看向了潇沐雨离去方向。 本以为还要拖上一会儿,没想到潇沐雨已经回来了。 潇沐雨在看见光幕中的易年后,摇了摇头。 易年瞧见,没什么神色变化。 但心里,已经没了任何波澜。 唯一翻身的机会,被这光幕彻底断了。 对着潇沐雨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了紫金钵盂。 钵盂还在发着光维持着光幕,隔绝了雨,也隔绝了别人的攻击。 来到树林救人的自己,成了杀人凶手。 杀了异人的自己,成了异人。 解释,没有人信。 这种被冤枉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听着烦人雨声,越来越觉着烦躁。 深深吸了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渐渐升起的怒意。 握着龙鳞的手,不自然的抖了起来。 幽黑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红意。 “杀了他们!” 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易年身子一震,伸出右手拿在身前。 只见右手之上出现了一丝黑气。 元力运转,立马调动神识压住了即将失控的情绪。 转身看向戒绝,指着紫金钵盂开口说道: “收了他,让我走,快!” “施主,回头是岸,别一错再错了。” 戒绝手中佛珠慢慢转动,但没有一丝要放人的意思。 易年看着这和尚身上散发的佛光,心下烦躁之意更甚。 仿佛要把肺部炸开一般使劲吸气压着体内躁动,再次开口说道: “快!” 戒绝依旧不为所动。 易年看着,转头看向潇沐雨,开口说道: “走,越远越好!还有你!” 说着,又看向旁边的童念瑶。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脑海中声音又起,仿佛直接响在耳边! 易年体内元力极速运转,青光更是不要钱一般涌向身体各处,压着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它’,守着灵台越来越少的清明。 “滚啊!” 龙鳞扬起,指向了潇沐雨与童念瑶。 少年大喝一声,没了往日里的平和。 潇沐雨看着易年那越来越红的眼睛,点了点头,领着门派师兄长老,迅速退出丛林,钻进了草原。 旁边的童念瑶也一样,与同门迅速离去。 因为二人的耳中,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南北北很可能在七情殿,去救她。” “帮我把周晚带出去。” 第一句话,是对童念瑶说的。 第二句话,是对潇沐雨说的。 至于龙桃与章若愚,只要潇沐雨能找到周晚,就能得知他俩的存在。 看着潇沐雨与童念瑶离去,易年收回了目光。 眼睛,越来越红。 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发生变化。 其实,从喊出那个滚字后,就已经出现了变化。 从平和,变成了疯狂。 慢步走到那越看越烦人的金光中心站定,龙鳞前伸,指向了周围人群。 一个,接一个。 转了一圈后,回到了原来位置。 不知何时变得沙哑的声音响起,穿过了金光,穿过了雨幕,传到了众人耳中。 “你们不要后悔!” 声音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听得在场众人汗毛耸立。 不过说话吓不死人,人群中胆子大的人立马回道: “装神弄鬼!有种你就破了大师钵盂出来!” “就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是不是被吓疯了?”” 疯? 在听见这个疯字后,易年身子抖了下。 眼中平和与疯狂迅速交替,缠绕于身那微不可见的黑气时隐时现。 手中的龙鳞想要抬起又想放下。 神识的白色世界中,一黑一白两股气息,正缠绕在一起。 阻拦着,撕咬着。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 “呃啊!!!闭嘴!!!” 这听着越来越不顺耳的一缕佛音,将易年最后留存的一丝理智,彻底清空! 染血的白衣无风自动,被雨浇湿的黑发随意飘散。 脚上,出现了一缕黑气。 随后,是腿上。 然后,是腰间。 黑气直上,在下个瞬间,将那有些瘦弱的少年,缠绕在了其中。 残忍,疯狂,杀戮气息,从身上迸发,直直朝着金光扑去。 将易年困在金光中的戒绝感受最是清晰。 再感受到易年身上的气息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双手合十,金光透体而出,紫金钵盂上的金光更盛。 易年身上的气息撞在金光之后没有消散,而是顺着金色光幕席卷而上,直奔紫金钵盂而去。 黑气在接触到紫金钵盂之后,迅速将紫金钵盂包了起来。 金光越来越暗,黑气越来越多。 “还说不是异人,不是异人这是什么!!” “别愣着了,大家快助大师一臂之力。” 一人带头,其余人纷纷往戒绝身后赶去。 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从交手到现在,只有这紫金钵盂给这少年带来了麻烦。 把他困死其中,是最好的办法。 来到戒绝身后,人群中分出二人,一人一手搭在了正与易年抗衡的大师肩膀,精纯元力立马涌出。 随着元力的涌入,紫金钵盂在戒绝的驱动之下,金光又出。 将易年送上去的黑气直接压了下去。 易年那血红的眼睛向上望去,体内黑气再出,直奔紫金钵盂而去。 黑气与金光在易年头顶汇聚,无声中的碰撞,反噬之力传向易年,也传向解决。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在多少次碰撞以后,易年的黑气没有一丝减少的痕迹。 而戒绝的金光,同样如此。 易年的嘴角,又流出了血。 那白净的脸上,往日里的平和再也寻不见一点儿。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疯狂。 戒绝的嘴角,也流出了血。 带着一缕金色,滴落到了地面之上。 看向易年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手中佛印再变,开口说道: “切不能让他逃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戒绝身后的众人从开始时候的不屑,现在全变成了紧张神色。 本以为用精纯元力帮着梵心宗高僧便能困死易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发现眼前的情况好像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给戒绝输送元力的人,由于力竭已经换了三次了。 可那被落在金光中的少年,却不见半分力竭之意,反而越发疯狂。 没有人再敢保留,给戒绝渡元力的人全力以赴,剩下的人迅速调整状态。 可这附近的天地元力早就被易年清空了。 虽然时时从别处传来,但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的。 众人恢复的速度,大打折扣。 而且,已经有人生出了逃走的心思。 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报仇,也要有命才能报。 困在金光中的易年,仿佛魔神一般,体内元力疯狂运转,全部心思都在那钵盂之上。 在雨夜的树林里,上演着一场生与死的拉锯战。 不知在多少次攻击紫金钵盂后,易年停下了黑气攻击,慢慢将黑气收了回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中,血沫从口鼻喷出。 “他放弃了!” 人群瞧见易年的状态与举动,立马有人高呼。 “大家小心,切莫轻敌!” 戒绝的声音传出,提醒着众人。 不过人群中的声音,已经进不了易年的耳朵了。 此时易年那充满疯狂红意的眼里,只有头顶那烦人的钵盂。 龙鳞往旁边一扔,插在了地上。 剑身轻轻摇动。 没有血,也没有雨。 易年转头看向戒绝与众人方向,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笑,看得众人面色凝重。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笑的出来? 莫非是真的疯了? 下一刻,易年的举动告诉了众人,他没疯! 左手伸向身后,一把翠绿长弓出现在了手中。 手中黑气涌动,包裹上了翠绿颜色。 举手过肩,长弓向天。 右手熟练的身侧画圆,手指搭在弓弦之上时,一支灰色箭矢凭空出现。 左手上撑,右手下拉。 长弓,成了满月。 灰色箭矢的箭头,遥遥指向了紫金钵盂。 转头看向戒绝,脸上笑意更盛。 而戒绝,看着易年脸上笑意,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因为紫金钵盂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道被少年黑气生生砸出的裂痕! 那裂痕极小,本以为易年不会被发现。 可现在看着易年手中的箭,知道他虽看着疯狂,但战斗本能却一点儿没受影响。 “大家小心!” 戒绝的话出口时,易年的箭,出手了。 “嗖!” 破空响声过后,一声金属碎裂的声音从钵盂上传出。 灰色箭矢穿过裂痕,飞到了高天之上,钻进了无乌云之中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困了少年许久的钵盂。 也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无数碎块儿,飞向了丛林的各处地方。 这佛门宝物,被少年一箭射破。 金光不受控制的往四面八方飞去,将戒绝与他身后几人直接卷飞,落在了几丈之外。 易年收回长弓,拿起插在地上的龙鳞,血红的眼睛看着稳下身影的众人,冰冷的声音传出: “你们的同门亲友不是我杀的,你们,是我杀的!” 第541章 惨烈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身上那滔天气息,雨,浇不灭。 龙鳞亮起,遥遥前指。 脚下不出疾如风,却快如闪电。 没有了烦人金光阻隔,易年的身影在一息之后,穿过雨幕,到了戒绝身前。 龙鳞上的剑意与杀机,直刺众人心神。 戒绝反应最快,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手中佛珠扬起,缠在了龙鳞之上。 金色佛光顺着佛珠与剑身,化解些易年的滔天黑气。 易年看着那烦人金光,眼中红意更甚,握着龙鳞的手腕一转,生生切断了戒绝的佛珠。 一颗颗佛珠从二人身前掉落,摔在了泥水之中。 不是所有佛珠,都能缠得上飞花。 龙鳞,也不是飞花。 剑锋一转,直接刺进了一颗佛珠之中。 佛珠带着剑,如毒蛇捕猎一般又准又狠,直奔结绝胸膛而去。 那万物皆可破的锋锐气息,让雨,都不敢在二人中间飘落。 戒绝在瞧见佛珠断裂的时候,双手与身前结出佛印,僧衣下面金光亮起。 易年瞧见,根本不顾体内伤势,元力猛然爆发,让本就已经到了极致的速度又快上了一分。 佛印挡不住龙鳞,在戒绝双手合十之前,贴着手掌而过,刺在了戒绝胸膛。 叮~ 戒绝身子一震,双腿略微弯曲,身上金光更盛。 合十的双手拍在龙鳞之上,体内佛力流转极限,手,变成了金色,死死抓住了龙鳞。 看向状若疯魔的易年,开口说道: “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不要一错再错了!” 此时的易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阻,只觉着这声音好生烦人。 没有回答戒绝,庞大力量再次发威,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之后,推着龙鳞,直接将戒绝顶了出去。 有着手掌与金光,龙鳞没有刺进戒绝身体。 但比力量,少年从没输过。 一人一僧,动了起来。 易年前冲,戒绝后退。 遭殃的,是戒绝,与他身后一棵又一棵粗壮的大树。 不知在这林中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二人经过之后,再没有一棵立于林中。 嘭! 嘭! 嘭! 龙鳞始终没有刺入,易年一直没有停下。 戒绝的嘴里,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收手吧,施主!” 易年的眉心起了褶皱,实在被这和尚吵的心烦,口中大喝道: “你给我闭嘴!” 声音,冰冷中多了一丝烦躁。 而就在推着戒绝后退的时候,背后忽然一疼,身子一抖。 松开了被戒绝抓住的龙鳞,站在了原地。 缓缓转过头,瞧见一把只剩了一半的剪刀插在了自己的后腰。 剪刀是金色的,上面沾着血。 伤口处,流着血。 染红了衣服。 鲜红血液滴落,被地上的泥水掩盖。 易年的目光从伤口处往上抬了抬。 剪刀的把手处,是一双手,虎口有些老茧。 目光继续上移,女性特征出现在了眼前。 越过雪白脖颈,一张风姿卓绝的脸上,一道被利器划开的伤口,同样流着血。 风四娘! 脸上有鲜血,也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惊恐。 因为他看见了少年的那双眼睛。 之前的幽黑双眸变成了现在的血红。 没有一丝神色出现,仿佛不是人类的眼睛! 只一眼,风四娘知道,恐怕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忘记这个眼神。 偷袭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此时只想快速退走。 可脚下借力之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元力壁垒! 发了疯的易年,不会在乎元力的消耗。 不喜欢用这能力,不代表不会用。 禁锢住风四娘之后,回手抓在了那雪白玉颈之上。 用力往上一提,风四娘手中的剪刀从后腰退了出去。 一手提着正在努力挣脱元力壁垒的风四娘,另一只手夺下那金色剪刀,手中翻转之后,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刺进了风四娘的腹中。 带着二人鲜血的剪刀,从前进,从后出。 “啊!” 元力壁垒禁锢不住声音,风四娘的惨叫传了出去。 这惨叫别人听在耳中,有同情,有不忍。 但听在易年耳中,竟有些兴奋。 不过还没结束。 就在剪刀刺进风四娘的身体之后,易年收回了手,剪刀带着鲜血从风四娘的身体中拔了出来。 然后,又刺了进去。 “啊!我要杀了你!” 被连刺两下的风四娘受伤极重,但嘴里却没有半分求饶之意。 易年听着,手中的动作给了风四娘回答。 剪刀,第二次从她体内拔了出来。 然后,回手,前刺。 这一幕,被周围的人全在看了眼里。 这里的人都是修行之人,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没有一个性子柔弱之辈。 之前被易年身上的气息惊的不敢动弹,但在看见易年的残忍手段之后,体内的血性,被挑了起来。 一个个怒目圆睁,身上气息开始迸发。 “杂种!放开她,冲老子来!” “易年,今天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大家一起上,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他一个异人如此嚣张!” 这一刻,没有人再存着别人先上自己垫后的小心思了。 只求易年抗打一些,好让自己等人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而易年,根本不在意那些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以及攻来的人群。 手中剪刀,第三次刺向了风四娘。 这次,是胸口! 不过就在剪刀刺破风四娘胸前衣衫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难以前进分毫。 易年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手手肘处,一只大手抓在了上面,正用力往后拉着。 同时,感觉到身后一双大脚,蹬在了后背之上。 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风四娘留下的伤口处。 同时,一个粗犷声音从背后传来。 “本以为你小子是个可交之人,没想到下手如此狠毒,算我张狂瞎了眼说了之前那番话,今天就算违背誓言,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易年听着,根本没有回答的心思。 因为就在张狂说话的时候,提着风四娘的手臂上,多了一把飞刀。 从小臂内侧刺入,外侧刺出,贯穿了手臂。 里外两个洞口,流着血。 易年一吃痛,抓着风四娘的手松了一下,旁边赶来救援风四娘的三人瞧见,一人接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风四娘,一人伸出双手抓在了易年手上。 元力运转之下,控制住了易年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而第三人,一把雪亮长刀从上而下,劈开雨幕,直奔少年头顶而去。 所有人,欲除易年而后快! 双手被控,又添新伤,易年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以前的每次失控发疯,都会让易年的实力大涨,但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身体处于巅峰状态。 而这次发疯之前,与那两次相差甚远。 身中软筋散之毒,又被景新与慕容晴刺穿身体,顾望自爆时候又被余波波及。 没喘息多大一会儿,又开始与人交手。 被金光阻隔的那一下,让本就伤的很重的身体更糟了一些。 后来又不停的使用黑气去破紫金钵盂,那反震之力全都生生扛了下来。 脱困之后又伤上加伤,可以说,从修行到现在,易年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现在的少年,身体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少年,不能死,也不想死! “啊!!!” 随着少年的一声大喝,黑发在雨中飘荡! 丢下手中剪刀,右手用力一拉,挣脱了张狂的束缚。 黑光亮起,霸无双应声而出,直接抓在了高天之上砍向自己的长刀。 左手往下一拉,带着抓着心里手臂那人来到了胸前,提膝上顶,坚硬膝盖撞在了那人下巴之上。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人没吭一声,抓着易年的手臂,依旧不肯松开。 易年瞧见,眼中愤怒神色闪过,右手用力,将抓住的长刀往下一带的同时手腕翻转,生生折断了长刀。 这是今天的第二把。 捏着半截刀身往下一插,直接扎在了下巴破碎的那人后心。 这回,抓着自己左臂的手,终于松开了。 重获自由的左手向上一抓,将手持半截长刀的人从空中抓下,右手同时向身后抓去,扯着张狂的衣衫,将人带到了身前。 如同叠罗汉一般,将三人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这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的修行高人,在易年手中,仿佛三只小鸡子一般毫无抵抗能力,筋断骨折之声瞬间响起! 易年蕴含在体内的无尽力量没有消失,在这生死边缘,彻底爆发! 重重一掌拍在张狂胸口之后,身上银光亮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出现在了已经稳住身形正快速结印的戒绝身前。 龙鳞不知被这和尚丢在了哪里,易年没空去找。 双手成拳,直接轰向了戒绝。 戒绝阻碍自己找人,又把自己说成异人,易年对这和尚自然没什么好感。 发疯之后全靠本能行事,最想杀掉的自然是这烦人和尚。 不过此时来找戒绝,并非全是这个原因。 因为这和尚手里快速结起的法印,让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易年,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就在轰向戒绝的双拳砸在他的身上之后,戒绝直接被轰飞。 而想要继续追击的易年,忽然感觉身体一沉,前追的脚步停了下来。 后退中的戒绝在瞧见易年的样子之后,开口喊道: “他进了天罡伏魔阵,大家助我渡化了他!” 第542章 天罡伏魔阵 就在戒绝喊出天罡伏魔阵之后,眼睛血红的易年瞧见,之前被自己割断的佛珠,飘在了自己周围。 每一颗佛珠上都散发着金光,一颗连着一颗,一道连着一道。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将疯魔一般的少年困在了其中。 易年看着这和之前紫金钵盂差不多的东西,心中怒意升腾,想要撞开这烦人东西。 可在金光中行动自如的身体,在这天罡伏魔阵中,却沉重无比。 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一般,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易年感受到这恐怖的重量之后,开始了挣扎。 可在挣扎了几次之后,身子却越来越低。 不过已经失去理智的易年在种压迫之下,却没有半分放弃之意。 手臂,脖子,青筋暴起。 颤抖的身子不停往上挺着,仅剩一点儿的元力运转极限,庞大力量没有一丝保留。 随着少年的身子往上挺着,形成天罡伏魔阵的佛珠散发的金光开始变淡。 戒绝瞧见,手中法印继续。 无尽金光从体内出现,传于大阵之中。 易年刚刚起了一分的身子,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而之前戒绝的大喊也起到了效果,还有一战之力的人双手对准法阵,元力迸发而出。 随着众人的加入,法阵威能更盛。 法阵中的易年在感受到那越来越大的重量后,牙关紧咬,咯吱咯吱声不停出现。 若是再用一丝力气,怕是牙都要咬碎了一般。 身体颤抖着,一因发力,二因愤怒。 双手撑地,腰背努力挺直。 可少年每动一下,阵外之人便送上一分元力,驱动法阵压向少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少年的脸色惨白,膝盖没有离开地面,腰背也没有挺直。 帮着戒绝施展天罡伏魔阵的众人此时也好不到哪去,体内元力一刻不停。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少年从这法阵中挣脱,等待众人的,将是一场噩梦。 少年之前那战斗力,已经让所有人都生出了深深惧意。 恐怖实力加上残忍手段,没人想再次面对他。 这是一场角逐,生与死的角逐。 雨下着,漫长的黑夜还未过去。 不知何时,才能等来天明。 就像不知何时,天罡伏魔阵中的少年会放弃挣扎。 雨水混着汗水,在众人脸上流下。 顺着脖子,钻进了前胸后背。 戒绝手中法印久久未动,不是不想,而是已经快要没了佛光。 但对众人来说,此时情况算好。 因为组成法阵的佛珠,依旧散发着金光。 但也不算好,因为阵中的少年,依旧在挣扎。 一次次起身,又一次次伏下。 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苍白的脸,没有了一丝血色。 挣扎时骨缝中出现的咯吱声,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随着时间的流逝,伸向法阵的手,没有了之前的稳定。 高度紧绷的神经,出现了一丝疲惫。 其中一个人,晃神了一下。 面前的佛珠,黯淡了一分。 阵中的少年忽然感觉身上的重量轻了一分,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刚要发力,那重量瞬间回来,直接压了下来。 戒绝手中佛印轻动,梵音响起: “集中精神,大家加把劲儿,他要坚持不住了!” 那险些害了众人的人立马打起了精神,这错,不能犯第二次了。 随着戒绝的大喝,众人再次发力。 排山倒海的气势再次袭来,易年的身子,被压的更低。 易年艰难的抬了下头,看向戒绝,慢慢放弃了挣扎。 众人见状,却没有一丝放松之意。 这少年不死,便不能放松! 而易年,不会真的放弃。 没有继续挣扎,是因为有事要做。 看向戒绝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笑,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方才他笑,然后射破了紫金钵盂,从金光中逃了出来。 那这次笑,是不是代表他又想到了出来的办法? 看向易年的眼神,谨慎中,带着一丝恐惧。 阵法主人戒绝在感受到众人眼神变化之后立马开口说道: “大家放心,有伏魔阵压着,他用不了弓,心神合一,切莫受了他的影响!” 众人在听见戒绝的话后,紧张情绪退去。 这个时候,没人会拿生死开玩笑。 大师说没问题,那便是没问题。 不过在下一刻,众人刚刚恢复的心神,猛然跳动了起来。 因为阵中的少年,说话了。 “是吗?”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进每个人耳中。 冰冷中,带着戏谑。 合着那脸上笑容,让人在这雨中,从心底里冒着寒意。 不过没人去接少年的话,此时都全神贯注的操控着法阵。 可接下来,少年的举动,让所有人,面如死灰。 易年在反问之后,没有继续与法阵抗衡,而是把手伸进了怀中。 手中,出现了一颗蓝色的药丸。 小指肚大小,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那是?” “复魂丹!!!” “北落山的?” “潇沐雨!” 这一刻,没人能淡定下来。 惊诧声不停响起。 因为这复魂丹,太过出名! 能激发人的潜能,重伤之际服下,片刻间便能恢复如初。 虽然药力过了后会虚弱很久,但绝对是保命神器! 而众人猜的也没错,这复魂丹,确实是潇沐雨给易年的。 之前与易年交谈之际,不经意间与易年握了下手,把这保命东西悄悄给了易年。 这也是潇沐雨在易年陷入绝境时没有出手的原因之一。 易年没用复魂丹,就证明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如同童念瑶没有出手一样,因为他皎月弓没用,就一定还有别的手段。 易年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顶着庞大力量,手臂颤抖,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将复魂丹,放在了嘴里。 复魂丹入口即化,一股甘甜暖流从喉咙瞬间到了丹田。 散发的暖意充斥着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体内连一次方寸乾坤都施展不得的枯竭元力瞬间便到了巅峰状态,运转之时发出的声音透过法阵传向四方。 易年听着,如同仙乐一般。 而听在法阵外面的人耳中,则如催命魔音! 残存在体内的软筋散之毒随着青光恢复,一扫而空。 后背,胸前,手臂之上的贯穿伤虽没愈合,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疼痛之感。 破损内腑被药力包裹,只要药力不散,便不会对行动造成影响。 消耗了大半的力量尽数回归。 黑气附体,加上复魂丹对潜能的挖掘,让易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少年觉着,现在的自己,绝对有和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一拼之力。 依旧单膝跪地,但躬身,变成了腰板挺直。 随着腰板直起,组成天罡伏魔阵的佛珠,碎了三颗。 弯曲的膝盖渐渐伸直,少年从半跪,变成了站立。 佛珠,碎了六颗。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周围金光消散。 恢复了超越巅峰实力的易年,起身之际,挣脱了十数人共同维护的法阵。 所有人的脸色苍白无比,看着易年,眼神中,出现了绝望神色。 感受到少年身上那只有在那些隐世强者身上感受过的如山如岳的恐怖气息,已经没了任何想法。 一直主持大局的戒绝,佛心也出现了一丝松动,脸上,阴沉了下来。 今天,这里没人能活着出去了。 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异人一族出现的消息,无法传出。 看着一颗颗破碎的佛珠,戒绝双手合十,带着无限惆怅的佛音,充满了树林。 其余众人听见,双目中,失去了神色。 复魂丹用过后会虚弱,但与少年拼到已成强弩之末的众人知道,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而易年,在听见戒绝的声音之后,恢复了红润的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出现。 身体慢慢上升,右手虚空一抓,被禁锢进来的龙鳞在树林中发出一声龙吟,化成一道流光,回到了易年手中。 体内元力分出运转,乳白色光芒出现,一个放大的虚影,安静的站在易年身后。 龙鳞遥遥指向戒绝,元力再分。 身旁,出现了一把剑。 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 厚重的藏天,火红的凤凰翎,带着寒意的青霜,千变万化的软剑… 圣心诀下的万剑诀! 当一把把剑对准一个个人的时候,没人生的出逃跑心思。 因为少年庞大的神识,牢牢盯紧了每一个人。 低头看向戒绝,口中大喝: “你们都给我去死!” 下一刻,眼神一凛,万剑齐动! 所有人绝望了。 或许他们唯一的安慰,就是死在了圣山的两大绝学之下。 黄泉路上遇见前人,有些吹嘘的本钱。 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 没有死过的人,不知死亡是什么滋味。 但此时,所有人,都生出了同样的感觉。 怎么这么漫长? 飞剑的速度,不是应该很快吗? 难道死亡之前的时间就是这么长吗? 就在众人思考之际,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那少年的声音。 不过与之前不同,没有了冰冷,也没有了愤怒。 众人同时睁眼,发现飞向自己的剑,停在了眉心三寸之处,一动不动。 万剑源头的少年身上,黑气淡了许多。 原本血红的双眼,出现了一丝清明。 少年的声音,只有两个字。 “不行!” 第543章 师父,你错了 这两个字,把所有人说的一愣。 什么意思? 什么不行? 可眉心前的剑依旧闪着寒光,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有两个胆大的,看着易年,往旁边轻轻移动了下身子。 而那身前的剑,立马跟着改变了方向。 离着眉心,更近一分。 这一幕,吓得所有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呆呆站在原地,等着。 等什么,不清楚。 是死亡,或是转机。 而易年,眼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但却看不见众人。 因为此时,全部心神都沉在了白色世界中。 在被戒绝拦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洗脱罪名的机会溜走,饶是易年这种好脾气,也有了一丝怒意。 之后,一顶异人一族的帽子直接扣了上来,易年对这和尚,再也没了半分好感。 而就在这时,沉寂在体内许久的‘它’,趁着自己心生怒意之时,直接挣脱了白色世界枷锁的束缚。 这一下,把消耗良多的易年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控之后,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潇沐雨与童念瑶喊走。 这里,唯一与自己有交情的就是他俩。 若是真的失控了,谁都能杀,但不能杀他俩。 冒着被所有人记恨的风险帮自己拖时间,自己绝不能恩将仇报。 就在潇童二人离去之后,易年眼前一黑,熟悉的感觉来了。 等能看见的时候,已经到了神识的白色世界中。 而高空中的他,已经挣脱了枷锁。 易年瞧见,立马缠了上去。 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封印起来。 他杀了人,就是自己杀了人。 如果树林中的这些人死了,那就真的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而自己,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杀人凶手。 而让易年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失去意识到醒来的功夫,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自己晚醒来一瞬,树林中除了自己以外,只怕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外面的身体悬浮空中,白色世界中,上次并肩作战对付山鬼兽的两个身影,斗在了一起。 这次没有师父,也没有七夏的冰心诀。 但现在的自己,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境界提升到了归墟,加上吸收掉了山鬼兽的内丹,神识的境界与强度比起城东树林与小时候那次失控,不知强了多少倍。 那时只能靠着外力将自己唤醒,而现在,只要自己在这白色世界中将‘它’封印,就能重新掌控身体。 黑色与白色,‘它’与易年,都在提升着自己的气势,想要将对方压下。 黑与白,时而化成人形,时而化成两道虚无。 但不管是实体还是虚无,始终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竟无法分出胜负! 不过一黑一白在争斗的同时,也在做着相同的事。 万剑诀没有收起,始终对着众人。 若是被他们打扰了,自己能出来还好,出不来,他们都得死! 就在缠斗之时,一个声音,在白色世界响了起来。 “我是在帮你,他们要杀你你看不见吗?” 这声音,陌生中有些熟悉。 易年知道,这是自己的声音。 与自己平时听见的不一样,但易年就是知道。 因为语气,因为之前听过。 与那句“杀了他们”,一模一样。 易年没想到‘它’会开口说话,在与黑影缠在一起之时,开口回道: “他们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报仇。” “有区别吗?” “当然有,他们认为我是凶手,自然要找我报仇,但只要我把误会澄清,他们自然不会再想杀我。” 易年一边逼退黑影,一边开口说道。 “这些人愚蠢至极,你的解释是没用的,杀了他们,一了百了,省了许多麻烦。” 黑影调整气息后,又缠了上来。 “我与他们无仇,断不会下这个手,也不会让你下这个手!” 易年再次开口。 “愚蠢,你和他们一样愚蠢,你真的以为放过他们,他们就会放过你?只要他们缓过劲儿来,第一个要杀的还是你!就算不是凶手,你在他们眼中,也是个异人!”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管谁认为,不是就是不是,只要不是,就能解释的清楚。” “人心本恶,没用的,他们只相信他们看见的,你之前不也是如此想的吗?” 黑影继续说着。 易年听着,手里动作没停,继续开口回道: “你没有资格说人心恶,最恶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响起。 “我恶?栖霞山顶的人,不是我杀的,清风寨的马贼,不是我杀的,景新与慕容晴,更不是我杀的,他们都是你杀的!你杀的人,比我多多了,不过真算起来,其实也算是我杀的,毕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易年掌风一出,将黑影吹向高处,同时开口回道: “你不用动摇我的心,没用的,善与恶,我分得清,对待有取死之道的人,我与你一样,不会有任何犹豫,但我绝不会滥杀无辜,还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 易年伸手指向自己,开口说道: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师父说的,我就是你的一部分!” 黑影开口回道。 易年停了下来,脸上起了笑意。 和在青山的时候一样,平和中,带着善意。 “你笑什么?” 黑影瞧见易年的笑,顿时怒意升腾。 “我笑你又错了。” 易年开口回道。 “我哪里错了?” 易年伸手指向黑影,开口说道: “在你说出你我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你我,那你便不是我,我自然也不是你。” “师父说过的!” 黑影忽然大喝一声。 易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还有,师父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我说吃粥要放糖,师父说吃粥要放盐,我喜欢甜,放糖就是对的,师父喜欢咸,放盐就是对的,理解不同,所以对于你的存在,理解也不一样,他认为你是我,但我知道,你不是我,所以师父错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般想的!” 黑影说着,直接朝着易年飞来。 易年顺势迎了上去,开口说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还小,自然不会想得太多,师父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但师父不是我,对于你的了解远没有我深刻,所以我说你不是我,那你就不是我,师父,也会有错的时候。” “胡说,如果你不是我,为何你能驱动我的黑气,为何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我会出现!” 黑与白,缠在了一起。 “我不知黑气为何,更不知你会出现,不过现在不知,不代表以后不知,等我弄清楚了一切之后,会进来和你解释清楚。” “进来?你能出去再说吧!” 黑影说着,邪恶气息瞬间升腾,直接缠在了易年的白色身影之上。 看着那邪恶气息,易年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笑了出来。 开口对着黑影说道: “其实今天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你傻了吗?” “我没傻,而是真的要谢谢你,因为你将复魂丹吞下,我才发现,在全盛状态之下,青光是能进来这里的,这也是我说你不是我的原因,我能调动青光,而你,不能!” 话音落下,易年单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而白色世界的上空,一个小小的缝隙中,慢慢进入的青光,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 缝隙太小,青光进入的太慢,这也是易年与‘它’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少年在与人打斗时,不爱说话。 黑影看见易年虚空一抓,刚想朝着易年飞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只青色手掌,将黑影抓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易年手臂不停晃动,一道道白色光芒开始往手掌中汇去。 越汇越多,越汇越重。 几个呼吸过后,黑色身影,被牢牢抓了起来。 易年在感受不到丝毫的邪恶气息流出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把‘它’封印了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封印‘它’,但却是第一次靠着自己的能力封印‘它’。 对于易年来说,意义不一样。 而更重要的一点,最让易年开心。 那就是,以后,或许就不怕发疯了。 只要自己反应够快,在失去意识之后把‘它’重新封印就好了。 有那缝隙的存在,就能调动青光把‘它’从外面抓回来! 可易年的高兴只持续了瞬间,眼神忽然一凛,大喊一声不好,神识立马向外赶去。 方才与‘它’联手操控的万剑诀没了‘它’的一半控制,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可说不准! 万一把人都杀了,什么都没用了。 飞快退出,眼中红意退去,易年重新看见了外面。 只见万剑正在剧烈颤抖,而剑前的人,死死盯着剑,半分不敢移动。 因为之前的一动一静,已经没人敢动了。 就在易年看见的时候,剑动了。 没有了‘它’的一半控制,万剑齐动,直奔众人眉心而去!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 体内元力运转,直接将万剑偏移,贴着头皮,直射出去! 剑意带起的风,将精疲力竭众人吹的东倒西歪。 易年长长出了口气。 慢一分,怕是真的没有活人了… 第544章 复魂失效 在众人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易年从空中缓缓下落。 抹了把脸上的水,这烦人的雨,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古境中的季节处于夏秋之间,说热不热说冷不冷。 不过淋湿的身子被夜风一吹,也还是有着几缕凉意。 树叶无精打采的挂在枝头,被雨打着,挣扎又无力,正如众人现在的心情。 看着从天而降的易年,感受到那归墟境界气息,已经没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 复魂丹的药效有时间,但这个时间,足够这个少年杀死这里的每一个人。 万剑贴耳而过,气势不减分毫,虽没刺中,可震荡之仍不是这些已经一身实力去了八九的人能抵抗的。 人群东倒西歪,一些实力稍弱的,已经昏死了过去。 不过此时,没有人求饶。 一个都没有。 面对着易年这个‘异人’,哪怕没有再战之力,气势上也绝不认输。 “狗杂碎,有种就杀了爷爷,我要是吭一声,我的王字就倒过来写!” “来,老子就算元力尽失,也要咬你一块儿肉下来!” “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开眼,为什么让这还能生存在天元之上啊!” 一个骂,然后,很多个骂。 易年听得很清楚,但却没有生气。 不像在喜医馆被那小胡子欺上门来时那般。 两次的情况,不同。 如果自己作为他们中的一个,也会这般骂吧。 不生气归不生气,不想听还是不想听,毕竟没人愿意被骂。 抬腿走到骂的最欢的风雷宗那人身前,抬手点在了他的哑穴之上。 看着自己抬手时这人眼神中的视死如归成了恐惧害怕,心里暗道: 没有人不怕死。 说不怕,只是死亡还未降临。 又点了几人哑穴,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来到受伤最重的风四娘面前,看着那虚弱中依旧带着很辣的眼神,摇了摇头。 低头看向腹部那可怕的伤口后。 这些,不是自己做的,也算自己做的。 伤得重,但还死不了。 伸手悬在伤口之上,青光渡了过去。 风四娘瞧见,用着最后的力气开口说道: “我记住你了,你放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易年听得,看了眼风四娘那骇人神色,一手敲在了她的后颈之上。 风四娘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青光继续。 没有全治,只找了几个伤势过重的。 剩下的只要不碰见什么意外,缓几天就能好。 还好自己夺回身体的控制用的时间比较短,没有人死。 雨中,易年治着伤。 树下,众人看着。 不明白易年不杀人反而救人的举动,眼中迷茫出现。 在处理好最后一人后,易年走到了梵心宗高僧身前。 与自己交手的人里,这和尚也算伤的重的。 不过易年没打算给他治。 一是死不了,二是不管是紫金钵盂还是佛珠,对自己的限制太大。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法器,万一再把自己困住,今天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蹲在面如金纸的戒绝身前,开口说道: “大师,你不了解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随意给人扣上一顶异人一族的帽子,会害死人的,我最后与你说一遍,我不是异人,信不信,由你。” 说着,起了身,面向横七竖八的众人,开口说道: “你们的同门亲友不是被我所杀,所以你们找我报仇我可以理解。” 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继续说道: “但只有这一次,若是下次碰见你们还要找我报仇,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是你杀的那是谁?” 张狂挣扎起身,向着易年喊道。 顾望?景新?慕容晴? 易年心底出现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但不能说。 这事儿关系到圣山,其中可做文章之处太多。 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想不全面。 一个不慎,就可能把圣山推到风口浪尖。 让那一直在人群中搞小动作的人跑了之后,这个黑锅,自己还要继续背着。 看向张狂,开口说道: “等我调查清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还有,古境中,确实有异人一族的存在。” “不就是你吗?” 瘫坐在张狂身边的一人开口说着。 易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马闭上了嘴。 “古境出了问题你们应该清楚,如果你们依旧认为我是异人,留下你们的命另有所图,那我只能给你们一句忠告,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很可能断了你们出去的路。” 说着,没有再理众人。 走到被顾望一剑刺死的许一川身边,看着那脸上的平静,心底有些伤感。 自己已经把他救活了,却在睡梦中不明不白的死了。 易年不知道许一川是不是与景新他们一样,是算计自己的一环,只能劝说自己,他不是。 如此想,心里还能感受一些。 伸手在许一川身上摸了摸,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已经捏碎的玉符,另一个是刻着他名字的玉佩。 玉佩上刻着字,一个川,一个丹。 或是是他与道侣的名字吧。 将玉佩收了起来。 如果能出去,便去北剑峰交给白师兄。 许一川是北剑峰的人,尸首带不回去,衣冠冢里怎么也要有样他的贴身东西。 想起他来锦官城一路上多太初古境的向往神色,这里,或许很适合他。 挖了个坑,将许一川葬下。 林中,多了一座小坟。 截了一块木板,刻下了五个字。 圣山,许一川。 看向身首异处的景新与慕容晴,犹豫了片刻,动了起来。 林中的坟,多了两座。 没有刻下圣山。 或许他们,不喜欢这个名头。 做完这一切后,最后看了眼众人,收起龙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林。 元力运转,御空而行。 没有朝着七情殿的方向前进,而是向着来时的沼泽而去。 速度来到了极致,一路疾驰。 在天蒙蒙亮后,钻进了沼泽。 沼泽依旧闷热,天光依旧照不进来。 没有南北北跟着,没人怕黑,易年没有燃起炽火符。 凭借着神识与耳力之便,快速在林中穿行。 易年不是不想去找龙桃等人,而是情况不允许。 将许一川葬下是出于同门情谊,将景新与慕容晴葬下是不想让他们曝尸荒野。 但做这些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震慑众人。 自己还有心思料理同门后事,那复魂丹能持续的时间,他们便摸不清楚。 能给自己省不少麻烦。 在来到沼泽之后,眩晕之感开始侵袭着易年已经紧绷了半夜的神经。 易年知道,复魂丹的药效,要到了。 药效一过,便会陷入虚弱。 易年不知道这虚弱会持续多久,所以要找一个适合自己隐藏的地方。 这恐惧绝境,是最适合的地方。 这里不仅对自己没有影响,反而是个加快恢复的好地方。 山鬼兽! 精神属性的山鬼兽,就算不出根骨与内丹,那精纯的神识之力也是极好的补品。 青光抵御着眩晕之感,脚下半步不停,神识全面铺开,搜寻着山鬼兽的踪迹。 如果找不到山鬼兽,万一十天二十天才能恢复如初,那恢不恢复意义也不大了。 所以此时才敢明目张胆的寻找,根本不怕惊扰到那实力恐怖的鬼王。 运气好,找到山鬼兽,万事大吉。 运气不好,死在鬼王手里和困死在古境里,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易年也不是十分惧怕那鬼王,复魂丹的药效还在,自己就有信心与它拼上一拼。 当然,能不遇见是最好的。 在沼泽中穿行了一会儿,易年忽然停了下来。 神识小心向着一棵大树后扫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运气不错,没遇见鬼王,找到了一只归墟境界的山鬼兽。 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心里暗道: “还真是有缘。” 这只山鬼兽,正是追着周晚的那只。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扑了上去。 自古都是鬼吓人,可在这沼泽的大树之后,上演了一场人吓鬼的大戏。 山鬼兽被悄无声息出现的易年吓了一跳,倾国容颜顿时花容失色。 不过易年可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冲了上去,出手间毫不留情。 这山鬼兽最多通明巅峰境界,神识境界高些,到了归墟,但对现在的易年来说都差不多。 半盏茶过后,一颗翠绿内丹与一根翠绿根骨,漂浮在了半空。 易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嘴里喃喃道: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从进入古境到现在,一共杀了三只妖兽。 一只火云狮,两只山鬼兽。 三兽无一例外,都产出了根骨与内丹。 根骨与内丹是修行之人的机缘,如果属性契合,带给修行之人的提升,用脱胎换骨来说毫不夸张。 不过有此机缘的人太少,因为妖兽内丹太过罕见。 杀上百只千只,都不见得能出现一颗内丹。 根骨虽没内丹那般珍贵,但出现的概率也是极低。 就算是夺天地造化之人也不可能杀一只就出现一根。 看着眼前的根骨与内丹,易年眼前一亮。 嘴里喃喃道: “难道…”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虚弱之感立马传进了脑海。 同时,身体仿佛脱力一般,直接软了下去。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一把抓过山鬼兽的根骨与内丹,往身后一靠,扎进了这只山鬼兽的老窝之中… 第545章 忘了?忘了 天元入了秋。 圣山上的林中,多彩枫叶迎着朝阳,泛着耀眼的光。 秋风吹过,落了一地。 林中的枫叶无人去管,等几场秋雨过后便会被冬雪掩埋。 渐渐成泥,为明年的绿意做着最后的贡献。 圣山上的长老与弟子们并未因为木叶白笙箫的离山而中断闭关,依旧苦修着。 散落在各峰各殿的树叶,新入门的弟子们结束打坐后便会清理。 扫着落叶的时候,许是想起了之前修行的问题,扫着扫着,偶尔还会陷入沉思。 旁边同是刚入门的师弟或是师兄瞧见,手中扫把扬起,带着落叶,洒了发呆之人一身,嘴里打趣说着别偷懒。 被打扰下,发呆的小家伙清醒过来,瞧着同门的杰作,自然是毫不相让,扫把成棍,打闹在了一起。 笑声,在山上的小小角落传开。 年纪大的师兄或是长老们瞧见也不会多管,毕竟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现在的圣山太静了,有些需要这样的声音,挺好。 最北边的近晚峰,莫道晚依旧重复着他的日子。 迎着朝阳推门而出,抻着懒腰钻进灶房。 不一会儿,袅袅炊烟升起。 给圣山,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秋风一过,吹散了青烟。 或许旁的地方需要烟火,可圣山不需要。 秋风带的走青烟,但带不走莫道晚的手艺。 香味儿从灶房传出,在山顶飘着。 莫道晚闻着,平静的脸上依旧平静。 回头望去,一个在山上住了许久的少年做的躺椅,空空的。 没了等在那里的身影,也没人闻着气味夸着好香。 前段时间从后山割的青草早已泛黄,那个健壮的大家伙没有吃完,不知跑哪里去了。 听不见马蹄声,也听不见呜哇声。 更听不见那声莫师兄,早啊。 本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莫道晚坐在桌子前,喝着味道依旧但总觉着差了一些的粥,忽然有些想念那一人一马一兽了。 享受着清晨凉意,喝着滚烫热粥,自然的翻起了看了无数遍的新书。 粥凉,书末,端着碗筷起身,进了灶房收拾起来。 这些,原本没人做,后来有人做,现在又没人做了。 不过快了,等等,应该还会有人做。 收拾完,捧着书,躺着看着。 躺椅,就是比普通椅子舒服。 许是看的烦了,把书往脸上一盖,均匀的呼吸声从书下传了出来。 一觉到了正午,揉着惺忪睡眼起了身。 然后,是午饭。 再然后,是晚饭。 入了夜,外面凉,拿着毯子盖在了腿上,手里依旧捧着书。 这本,是旧的。 盯着封面上的三个小字,长长叹了口气。 犹豫了下,翻开了书。 每翻动一页,身上的气息,便变上一分。 普通,入境,初识。 初识,入境,普通。 不知多久后,停下了翻书的手。 身上,没了一点儿气息。 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修行之人。 只是一个人。 后山闲人。 后山闲,前山静。 闭关苦修的风吹不到这里,因为这里的人太少了。 观星台下的天衍殿,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夜里,各自找处地方看星星。 这里多了位副殿主,和没多一样。 少了位副殿主,也和没少一样。 桐桐坐在闺房窗口,托着腮趴在桌上,透过窗子看着明亮夜空。 没有星辉,便没有修行。 没有沉思,便没有观星算事。 只是坐着,看着。 或许,也在想着。 比起师兄们整夜坐在外面,桐桐还是喜欢坐在窗口。 因为清晨醒时,不会弄上一身露水。 明月高悬,清冷月光穿过窗子,洒在了桐桐的小脸之上。 腾出一只托腮的手接下月光,月光顺着指缝落在了地上,也落满了闺房。 桐桐小手动动,地上出现了图案。 看着地上的四不像,小脸上起了一丝愁云。 又动了动手,图案依旧瞧不清。 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不知剑十一那胖手是怎么弄的,随便摆弄下就能那么像。” 小丫头,许是想起了之前趣事。 凉凉秋风穿窗而过,吹散了肩头青丝。 秋天的风,总是有些凉的。 小丫头打了个冷颤,起了身。 顺着窗口向上望去,幽幽山路隐没在了林间。 伸手拿起镇纸,压在了写了一半的信纸上,出了门。 大殿中,空无一人。 天衍殿的弟子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上次这里有人的时候,还是小师叔当上副殿主的那天。 桐桐穿过大殿,进了晋天星的房间。 没有敲门,里面没人。 里面什么时候都可能有人,但这个时候,一定没人。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出了门。 旁边的门开了,天衍殿的大师兄洪秀走了出来,看着桐桐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走到晋天星的房门前,把桐桐忘记关的门关上后,回了屋。 出门后的桐桐捧着斗篷顺着山路向着观星台走去,夜间的天衍殿,比白天时候要静。 嗒嗒脚步声传向山顶,也传向山下。 不过不管传向哪里,都打扰不到旁人。 观星台在圣山的最高处,境界低些的桐桐到达山顶之时,小脸多了三分红意。 还不至于气喘吁吁,不过这山爬的,倒是让身子热乎了不少。 观星台上依旧星月同辉,石台边缘那身影依旧如前。 旁边火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上面的茶壶没了热气。 星盘旁边放着,成了茶台。 桐桐走到老人身后,将斗篷披了上去。 老人慈祥声音传出: “师父是老了,不过还不至于被冻坏了。” 虽是如此说,但还是利索的把斗篷上的绳子系了起来。 “是是是,师父怎么会被冻坏呢,一会儿我就拿回去。” 徒弟也是,嘴上说着拿走,手却帮师父整理着。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指着旁边茶壶开口说道: “喝口茶,暖暖身子。” 桐桐看着,点头应是。 拿起茶壶,瞧见里面清水无色,眉头皱了下。 晋天星瞧见,尴尬笑了笑,开口说道: “忘了放茶了。” 桐桐看着炉中未燃的炭火,开口回道: “师父,您不光忘了放茶,还忘了烧水。” “哦,是吗?我说怎么总觉着忘了些事。” 晋天星笑着回着,苍老的脸上,皱纹多了几条。 桐桐听着,没有再说话,熟练的升起了火。 从上京到圣山的路上,看了太多次易年烧水煮茶,不会,也会了。 明月偏移几分后,碳火烧的铜壶有些红。 壶嘴吐着白烟,壶盖上下跳动。 伸手拿起壶盖,抓了把茶扔了进去。 左手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飞快把壶盖扔了回去。 用手捏着耳朵,嘴里嘶了一声。 烫到了。 晋天星瞧见,苍老的脸上起了笑意,开口说道: “烫到了?小心些。” 桐桐吹着发红的手指,嘟囔道: “小师叔就是这般做的,也没见他烫到。” “他烫不到不代表你也烫不到。” 晋天星淡淡回着,坐在了星盘前。 看着旁边茶壶,开口问道: “要煮多久?” “没个具体时间,剑十一要是渴了,刚放进去他就喝,不渴,煮一晚上也是有的。”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随意点儿,也挺好。” 说着,提起茶壶,往星盘上的茶杯中倒着。 一人一杯,茶壶接着烧着。 晋天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后,没有再倒。 桐桐被烫怕了,小口喝着。 不过总觉着没有回来路上的好喝。 放下茶杯,看着星盘被当成茶台,开口说道: “师父,平日里您对这星盘爱惜至极,怎么今天把它当成了茶台?” 晋天星听着,微微一愣,低头看去。 此时的星盘,确实成了茶台,上面的茶水痕迹清晰可见。 笑了笑,伸手把水迹擦掉,开口说道: “没事,烫不坏,这东西也不怕水。” 桐桐听着,没有说话。 师父说的,总是对的。 一股茶进了师徒二人肚子,晋天星起了身,抬头看向星空,和之前一模一样。 桐桐把茶具收好,将星盘擦了几遍。 这东西在回来圣山的路上帮了自己大忙,脏着不好看。 收拾完一切后,站在了晋天星身旁,学着师父的样子,举头看向了天。 师徒二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亘古不变的星空,陪着始终不改动作的师徒。 只有明月,慢慢移动。 肉眼瞧不见,但能感觉的到。 天衍殿的最高处,风大些,也冷些。 爬山攒下的温度渐渐被风吹走,腹中茶水也不起什么作用。 不过两个修行之人倒也不怕被冻坏。 桐桐张着小嘴,轻轻哈着气,然后伸手在里面搅啊搅。 晋天星余光瞧见桐桐样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样的桐桐,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年轻人,就是要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 转头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你觉着你小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桐桐听着,小脸上出现了一丝狐疑。 晋天星瞧见桐桐的神色,开口问道: “怎么了,不好说吗?”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师父,您之前不是才问过我吗?难道您忘了?” 第546章 晚了,晚了 晋天星听着桐桐的问题,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或许昨天与今天的答案不一样呢?” 桐桐听着,想了想,开口回道: “我觉着小师叔是个好人。” “好人?” “嗯。” “没了?” “没了。” 晋天星看着桐桐,开口问道: “那怎么定义好人呢?”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知道,我觉得好人就是好人,不用定义,小师叔该善的时候便善,该恶的时候便恶,他能为几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灭了整个山寨,也会为我们几人安危不择手段的算计西岭的人,善而不迂,良而不腐,随心而行,随性而行,是个好人,可是…” “可是什么?” 晋天星轻轻问着。 “在北祁的时候,我将秦怀素送出上京城后去医馆见小师叔的时候,好奇算了一下,小师叔明明是一个人,我却觉着是两个人,那时不清楚,现在想起来,或许不是两个人,而是两种命格,可是都算不得,那第二种命格,才是师父要问我的原因吧,不过我真的算不出,哪种都算不出。” 桐桐说着,低下了头。 晋天星伸手摸着桐桐的脑袋,开口说道: “好啦,师父又没怪你,我自己都算不得,怎么会强求你呢?不过你天生六感过人,又与周天星衍术极为契合,或许有天,这天下便无事不在你的推算之中,比起天赋,师父比你可差的远了。” 说着,宠溺的拍了拍桐桐的头,负手而立,再次看向夜空。 桐桐听着,点了点头。 走到火炉旁,开口说道: “师父,方才的清水烧开了也不好喝,我给您泡壶茶吧?” 晋天星听着,开口回道: “好。” 桐桐听着,拿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用了不知多久的茶杯,摔在了观星台的地面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晋天星回身看着神情明显变得不自然的桐桐,开口问道: “没烫到吧?” 桐桐没有回答晋天星的话,豆大的泪珠从眼窝滑落,看着与平时没有区别的晋天星,开口问道: “师父,您怎么了?” 晋天星听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师父能怎么?这不是好好的吗?” “您骗人。” 桐桐说着,泪珠不停。 晋天星上前一步,将茶杯的碎片踢开,站在桐桐身前,伸手拍着桐桐肩膀,开口说道: “师父怎么骗人了?” 桐桐伸手指向旁边茶壶,边哭边开口说道: “之前喝的是茶,不是清水。” 晋天星听着,没想到桐桐是这么个回答,笑着开口说道: “水就水,茶就茶,有什么好哭的呢?” 桐桐抹了把脸上泪珠,伸手抓着晋天星的衣服,开口说道: “昨夜便让您带着斗篷上来,昨夜忘了,今夜又忘了,师父,您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晋天星哈哈一笑,轻轻挣脱桐桐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没想起来很正常,再说了,师父虽然看着老,可怎么说也是归墟境界,还能怕这小小秋风吗?” 桐桐听着,摇了摇头。 “斗篷忘记正常,茶水忘记正常,可我说的话,师父你也忘记了,我今天说的小师叔与昨天一模一样,可师父您还是同样的神情去分析我说的话,也还是昨天一样的叮嘱,您昨天说过什么您都不记得了吗?”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开口问道: “是吗?” 桐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是的,师父,您到底怎么了啊?” 眼泪,又一次止不住落了下来。 晋天星伸手擦着桐桐脸上的泪水,和很多年前带着桐桐从一个小小村子离开的时候一样。 那时擦的是为父母流下的泪水,现在擦的,是为师父流下的泪水。 擦着擦着,晋天星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眼中起了一丝好奇,看着桐桐,开口问道: “我这宝贝徒弟怎么哭了?是不是又与十一拌嘴了?去找你小师叔,让他去揍那小胖子一顿给你出出气。” 桐桐看着好像忘了之前一切的晋天星,呆呆站在了原地,忘记了哭。 晋天星瞧见发呆的桐桐,把手收了回来,转身向着天空望去,嘴里说道: “夜深了,早些回去吧。” 这话,桐桐听了无数次。 语气,和平时没有一点儿区别。 每一次陪着师父看星星,夜深时,师父总会说出这句话。 然后,自己待到天明。 可这次,不一样了。 师父,真的出事了。 他,忘记了好多东西。 忘记了之前喝的是水是茶,忘了昨天自己的叮嘱。 忘了昨天的问题,忘了小师叔与那小胖子,现在已经不在山上了。 甚至,会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擦着眼泪的功夫,就把为什么要擦眼泪的原因忘了。 桐桐看着晋天星,眼中的泪水消失。 迈步走开。 没有下山,而是走到了星盘之前。 这天衍殿的宝贝,被忙了许多的师父当成了茶台。 桐桐站在星盘之后,双手置于身前,手掌向上,元力缓缓运转。 随着元力的运转,漫天星辉自高天而下,落在了双手之上。 柔和的星辉落满双手,桐桐手腕轻转,十指星辉向着星盘落去。 盘心正逆同行,星辉渐渐隐没。 盘心每转一点,便有古字浮空。 十指轻推间,古字融为一体,化成一道流光,飘向了负手而立的晋天星。 慢慢在晋天星头顶汇聚,然后,慢慢落了下来。 桐桐从引星辉入手到抛流光而出,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额头,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胸口起伏巨大,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全力施展周天星衍术,对于现在的桐桐来说,负荷太大。 可如果想在归墟境界的晋天星身上起到效果,便不能有半分保留。 就算全力施展,也不见得能有用。 但不得不如此,因为这清字诀,是唯一的办法。 可这清字诀作为周天星衍术中最难的一部分,圣山上,只有两个人会。 自己,和师父。 筋疲力尽的桐桐只能祈祷,这清字诀,有用。 看着慢慢转身的晋天星,双手颤抖。 力竭,紧张。 被流光落在头顶的晋天星慢慢转身,笑着看向桐桐,开口说道: “你现在的境界还不够,想掌握完整的清字诀最少也要到通明境界,不过你也不用急,能施展如此……” 晋天星还和以往一般教导着桐桐,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凹陷的双眼中,一丝清明取代了满眼的浑浊。 晋天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举手向天,星辉倾泻而下,比起桐桐之前的星辉,犹如皓月比之萤火。 同样的盘心正逆古字飘出,同样的化成流光自头顶落下。 随着流光落下,晋天星眼中的清明越来越多。 几个呼吸过后,浑浊消失不见。 与平时一样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凹陷的双眼之中。 双手放了下来,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我去趟主序阁,你把星盘收好。” 说着,抬腿便要往山下走去。 桐桐瞧见,一把抓住晋天星的胳膊,开口问道: “师父,您去主序阁做什么?” “去找你木师伯。” 桐桐一听,开口说道: “师父,您这是忘了多久啊,木师伯与白师伯前段时间下山去了,您不是还去送了吗?” 晋天星听着,愣在了原地,开口问向桐桐: “今天什么日子?” “九月十九。” 桐桐开口回道。 晋天星一听,愣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任由桐桐怎么呼唤,都像没听见一般。 半晌后,就在桐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晋天星终于动了。 面色越来越红,身子一抖,一口鲜血喷在了观星台上。 鲜红血液顺着石缝,慢慢流着。 桐桐刚要上前,却被一只干枯的手制止了下来。 晋天星举头望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疯魔一般。 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桐桐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师父,哭了起来。 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 可任由桐桐旁边哭喊,晋天星仿佛听不见一般,依旧仰天长笑。 观星台,吵了起来。 夜风送着师徒的声音,传了好远,好远。 或许是笑的累了,或许是听见了桐桐的哭声,晋天星停了下来,看着桐桐,伸手擦着桐桐的眼泪。 像之前那般,像许多年前。 任由师父擦着泪,抓着那从小抓到现在的手臂,开口问着师父怎么了? 晋天星看着桐桐,长长叹了口气。 脸上没了无奈,只剩下了无尽惆怅。 观星台下树林中,亮起的光,照亮了师徒的俩的脸。 晋天星转头看着那光,苍老声音响起: “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啊,我算出了大劫何时降临,却糊涂了这么些天,算不算的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桐桐看着晋天星眼神中的惆怅,开口问道: “师父,您算到了什么?” 晋天星回身看向桐桐,开口说道: “圣山的大劫,要来了。” “那我们联手对抗大劫便好,师父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晋天星摇了摇头,喃喃道: “晚了,晚了,我醒的太晚了,若是木师兄与白师兄在山上的时候我能醒过来还有可能逆转,现在,一切都晚了…” 第547章 乱魂风起 桐桐听着晋天星的话,开口说道: “师父,圣山大劫到底是什么,我们提前应对不行吗?白师伯与木师伯不在,可还有许多师叔师伯在山上啊,您为何要如此悲观呢?” 晋天星摇了摇头,就在要开口说话之际,恢复了清明的双眼开始被浑浊代替。 桐桐瞧见,神色一变。 难道? 师父又要忘了? 晋天星看见桐桐的变化,立马开口说道: “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说话的同时,抬手抓起星盘,元力一转,一口鲜血喷出。 就在鲜血喷出的同时,星盘上与晋天星相连的一缕星辉断裂。 这天衍殿至宝,成了无主之物。 晋天星的动作太快,桐桐根本来不及阻止。 在与星盘切断联系之后,立马放在了桐桐手中,开口说道: “劫在山中,又在山外,是劫不是解,是解不是劫,朦胧中,只能看见圣山之劫,但圣山之后,还有大劫,师父没时间了,剩下的,就靠你了。” 说着,眼中浑浊越来越多,清明越来越少。 桐桐捧着星盘,眼泪不停往下掉着。 这托孤之意明显的语气,让还是个孩子的桐桐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晋天星看着桐桐,在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让你小师叔回山!” 话音落,那双凹陷双眼,再没了一丝清明。 一息后,变成了平日里的样子。 苍老的脸上起了疑惑之意,看着抱着星盘哭泣的桐桐,开口说道: “我这宝贝徒弟怎么哭了?是不是又与十一拌嘴了?去找你小师叔,让他去揍那小胖子一顿给你出出气。” 听着这熟悉的话,桐桐眼中泪水更盛,一头扎在了晋天星怀中。 晋天星低头看着怀中的徒弟,眼角皱纹深了几许。 伸手拍着桐桐后背,开口说道: “是不是想家了,想了就回去看看,修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完的。” 回应晋天星的,只有啜泣,和发抖的身子。 瞧见桐桐不肯说话,晋天星也没再多言。 这样的场景,在这些年里,时有发生。 受了欺负或是想家了,桐桐总会如此哭泣。 哭完了,就好了。 观星台上的师徒,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次与往次不同,桐桐的哭泣,只持续很短的时间。 哭声停止,从晋天星怀中爬了起来,抬头看向师父时,愣在了原地。 晋天星算出圣山有劫,根据星盘指引,不远万里去了上京寻找破解之法。 但大劫具体是什么,一直不曾算出。 算不出,也付出了代价。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个年纪的晋天星正值壮年。 但损失百年寿元,让他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苍老, 不过桐桐也习惯了师父这个样子。 可抬头之时,却发现师父的样子,变了。 皱纹比之前更深,原本花白的头发成了柔弱的雪白,那双原本凹陷但明亮的眼睛没了一点光彩。 此时的晋天星,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行将就木。 桐桐在看见晋天星的样子变化后,明白了一切。 师父,又消耗了寿元去算那虚无缥缈的天机。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却忘了。 清字诀让他想了起来,暂时恢复了正常。 可就像他之前的感慨那样,天意难违。 草草几句交代后,又忘了一切。 桐桐能感受到晋天星的身体情况,体内元力只有些许残余,一身修为散了七七八八。 加上生生切断了与星盘的联系,底蕴不见,生机渐失。 前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这种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也经不起星辉洗礼了。 他的世界,只会在遗忘中徘徊。 忘记,忘记,不停的忘记。 或许明天一早醒来,他便会忘了自己。 难道,这就是泄露天机的下场吗? 凉风吹过观星台,晋天星紧了紧身上斗篷,看了眼桐桐,慈祥声音传出: “夜深了,早些休息去吧,师父过几日就启程要上京,你在山上好好修行,等试比高的时候与十一卓越他们同去便好。” 桐桐听着,抱着星盘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下。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是,师父,您也早些休息,此去北祁,师父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 没有说话。 抬头看着看了许多年的星辰,眼神,深邃无比。 凉风起,鬓角白发,不停的飘。 桐桐小手张开,元力涌动,星盘慢慢变成了巴掌大小,塞进了怀中。 抹去脸上泪痕,小脸上,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坚韧,刚强。 元帅府中一个公子哥望向北方的时候,长大了。 试比高上一个小胖子临阵破境的时候,长大了。 此时,观星台上,一个擦干眼泪的小孩子,也长大了。 伸手将火炉中的炭火弄旺,茶壶放在了上面。 茶叶不用重新抓,里面还有。 添了水,开始烧着。 火苗飘忽不定,裙摆开始摆动。 伸手将凌乱的头发理到耳后,起身将晋天星被风吹起的斗篷系牢。 夜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呜呜声,有些烦人。 桐桐听着,眉心皱了起来。 晋天星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关星台上刮着风,天衍殿的树林,也刮着风。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起的风,扫过枫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神不宁的洪秀听着声音,推开房门走到了大殿中。 呜呜风声穿堂而过,开合着大殿门窗。 洪秀的脸上,起了波澜。 夜间观星入定的天衍殿弟子们,同时从修炼中惊醒。 天衍殿,醒了。 离着天衍殿最近的天谕殿,也醒了。 通宵处理事情的弟子与长老们在风声起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听着这越来越烦人的风声,眉头渐渐皱起。 然后,是主序阁。 望海峰。 南剑峰。 北剑峰。 苦修中的弟子与长老们被风吹醒,睁开眼睛来到了外面。 满脸茫然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同门从入定中清醒,脸上不解神色越来越浓。 这不知从哪里起的风,慢慢吹向圣山所有地方。 无论是房间还是洞府,亦或是背风处,都布满了风。 呜呜声音不停响着。 “啊!” 忽然,南剑峰中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大叫一声,扑通栽倒在地,双手捂着耳朵打起滚儿来。 一边打着滚一边不停大喊。 “疼死了,疼死了!” 其余人见状,立马把那弟子拉了起来。 这一拉,把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那弟子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奋力挣脱旁人的搀扶,嘴里大喊声一直不停。 这是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 同样的大喊大叫,同样的面色苍白。 风渐渐大起,大叫的人开始变多。 境界,由低到高。 初识,凝神,四象,通明。 南剑峰喊声不断,然后,是北剑峰。 半盏茶功夫过后,安静的圣山热闹了起来。 北剑峰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看着越来越多大叫的弟子,剑眉紧皱。 嘴里念叨着: “这是怎么了?我这么倒霉吗,峰主刚走几天,这峰上就要出事儿?” 说话之人,正是北剑峰副峰主欧阳佑。 不是只有圣山弟子们才怕白笙箫,身为师弟的欧阳佑也是怕的不行。 看着越来越乱的北剑峰,欧阳佑元力运转,剑意迸发,开始抵御着时时吹来的风。 什么时候都能出事,这个时候可不行。 几位长老见欧阳佑动手,全都跟着出手,瞬间,剑意笼罩了整座北剑峰。 剑意起,风声消。 痛苦的叫喊声开始慢慢消失。 欧阳佑看着方才叫喊的弟子们脸上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旁边被易年击败过的传功长老走到欧阳佑身边,开口说道: “师兄,这风怎么有些熟悉?” 欧阳佑听着,转头向那传功长老看去,眼中忽然一亮,开口说道: “难道是?” “乱魂风!” 二人异口同声道。 南北剑峰中间有条江,江畔,有处山谷。 圣山有史以来有灵性但是破损的武器都被葬在了那里,谷底剑意刀魂枪风交错,形成的乱魂风一刻不停的刮着。 风中带着的剑意刀魂,被吹的时候身上就像被小刀一直不停的划,精神和肉体一起受折磨。 只有运起元力抵抗才能缓解痛苦。 是恶地,同时也是适合苦修之地。 白笙箫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把人丢在里面。 不过圣山上不是每个弟子都有资格被白笙箫丢下去。 此时吹遍圣山的风,感觉上就是稀释了许多倍的乱魂风。 “谷底出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直接拔地而起,化成两道流光直奔峡谷而去。 空中飞行的二人离着江边越近,脸上凝重神色多。 从演武场到断崖,风越来越大。 北剑峰时对二人根本没有影响的风,此时威力大了起来。 饶是欧阳佑这等北剑峰排的上号的高手,也感受到了乱魂风的威力。 不停刮着的风,仿佛无数把小刀,不仅切割着肉体,还切割着灵魂。 元力运转抵抗着乱魂风,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断崖旁。 就在二人到后,南剑峰,主序阁,天谕殿,都有人来。 众人停下脚步站在峰顶,对视后向下望去,谷底漆黑一片。 而漆黑中,仿佛要将人灵魂吹散的乱魂风卷着江水不停拍向两侧峭壁。 声音震耳欲聋! 横亘在两侧峭壁供境界低些的弟子们通行的铁锁不停晃动,哗啦哗啦响声传出老远。 令人难忍的咯吱声一刻不停,仿佛随时都要断裂一般。 山谷,真的出事了… 第548章 地脉尽毁 木叶、宋令关、白笙箫、卓回风等人不在。 此时来的,除了望海峰峰主关天海,其余都是各峰各殿的第二人。 主序阁叶停云,南剑峰谷长青,北剑峰欧阳佑,天谕殿卓空谷。 身后,都跟着几位长老。 圣山一阁二殿三峰,除去特殊的近晚峰与天衍殿,此时在山上的大人物,差不多都到了此处。 中年人模样的叶停云看见从北面过来的欧阳佑,开口说道: “欧阳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上的风可是乱魂风?” 若论对乱魂风的熟悉,北剑峰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自打白笙箫掌管山谷之后,丢进这里的人,北剑峰的最多。 欧阳佑点头,开口回道: “风是乱魂风,可是从没听说过风从山谷里吹出来过啊。” 叶停云听着,开口说道: “是不是山谷出了问题?” 欧阳佑白了眼叶停云,开口回道: “这不明摆着吗。” 不管是眼神还是话语,都相当无礼,不过在场众人都没有任何异样神色,包括叶停云。 习惯了。 剑十一对卓越风悠悠他们,就没客气的时候。 小辈如此,上辈也如此。 与卓回风七分相似的卓空谷开口问道: “那你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说话间,语气与欧阳佑差不多。 欧阳佑听着,开口回道: “看不出,得下去看看。” 说着,直接纵身跳下了断崖,毫不拖泥带水。 北剑峰的雷厉风行,在峰主白笙箫与副峰主欧阳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众人站在峰顶向下望着。 一边运起元力抵抗着乱魂风的寝室,一边等着欧阳佑的消息。 下去一个人和下去几个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下去的人,是欧阳佑。 就算山谷中有未知凶险,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将欧阳佑留在里面。 望海峰峰主关天海,都不敢说一定能胜欧阳佑。 还在山上的大人物们,只有一两位隐世不出的长老能险胜欧阳佑半分。 北剑峰之所以嚣张,与白笙箫和欧阳佑有很大的关系。 不管是实力,还是脾气。 乱魂风一刻不停的刮着,众人凝神静气,盯着眼前的深渊。 一盏茶后,风浪声中,传来了欧阳佑的声音。 “谷师兄,你对阵法了解,下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南剑峰谷长青听着,回了一声好,便要跃入断崖之中。 就在身子悬浮空中之际,欧阳佑的声音又从谷中传来。 “别下来了!” 声音冷厉焦急。 众人听着,眼神一凛。 底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让欧阳佑如此语气说话? 还没等众人多想,声音传来之时,欧阳佑的身影也从崖底飞了上来。 那速度,比下去之时快了不知多少。 凌厉双眸盯着下方断崖,凌空而立。 不知何时落入手中的长剑剑芒吞吐,周身剑意纵横,手腕翻转,剑花出现。 蜂鸣声响起,剑意直直向着崖底飞去。 剑意原本断风无声,断水无声。 可就在剑意落入山谷之时,滔天巨响出现。 轰隆隆,轰隆隆。 连绵不绝。 南北剑峰峰顶石块儿滑落。 小如拳头,大如房屋,纷纷跌落。 落进崖底的黑暗,在轰隆巨响中,发不出一丝声响。 接着,南北剑峰开始晃动,如同地震一般。 一南一北,晃动间,扯断了不知挂在离江多少年的铁锁。 “大家小心!” 欧阳佑提醒之时,一股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的乱魂风自谷底吹出,卷向了峰顶众人。 南北剑峰晃动,站立不稳的众人全部升空。 “欧阳佑,你干什么了?” 卓空谷大喝一声。 刚刚向着断崖中放出剑意的欧阳佑开口回道: “不是我干什么了,是有人在谷底做了手脚,有法阵,在不停往外吹着乱魂风!” 欧阳佑话音刚落,断裂声音传来。 众人往下一望,只见北剑峰的峰顶,由于山峰晃动,出现了一条一丈宽的裂痕。 裂痕深不见底,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北剑峰蔓延。 几个呼吸功夫,已经裂出了十几里。 裂痕又生裂痕,仿佛老树盘根一般,密密麻麻。 就在裂痕出现后,崖底一直吹个不停的乱魂风顺着裂痕灌了进去。 北剑峰如此,南剑峰也是如此。 裂痕出现,乱魂风起。 然后,是离着稍远一些的主序阁。 再然后,是天谕殿所在山峰。 接着,裂痕到了最南边的天衍殿。 无数裂痕在圣山上伸展,仿佛中毒之人蔓延的毒素一般。 最宽的一丈有余,最窄的只有一寸,但同样都深不见底。 乱魂风在里面流窜着,一刻不停。 整个圣山,地动山摇! 断崖上的大人物们看着裂痕,眼中尽是惊讶。 山中被打扰了修行的弟子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里是圣山,没有普通人。 如此地动山摇下,没有一个人受伤。 可那裂缝中的风声,听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一向稳重的谷长青看向欧阳佑,开口问道: “底下的法阵什么样?” 刚刚用剑意驱散了部分乱魂风的欧阳佑开口回道: “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 谷长青听着,看了眼漆黑谷底,元力运转间就要往下跳去。 欧阳佑瞧见,一把抓住谷长青的胳膊,喊道: “不要命了!底下的风我都扛不住,你下去就是送死!” 谷长青刚要开口说话,一声巨响,传遍了圣山! 轰!!! 这巨响,仿佛野兽咆哮,震耳欲聋! 欧阳佑与谷长青这等归墟境界听着,耳中都是嗡嗡响声。 可这还没完,随着第一声巨响后,第二声传了过来。 同样是轰的一声,同样的震耳欲聋。 巨响响了五声,众人耳鸣了五次。 山中弟子虽没生命危险,但七窍流血的滋味也不好受。 就在五声巨响过后,一向不怎么爱言语的关天海突然大喝一声: “不好!快回去,这是地脉之声,有人要打地脉主意!” 圣山之所以是修行圣地,一部分原因就是地处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 而有此风水,全是因为这离江尽头群山中的五条地脉。 五条地脉蕴含无尽元力,滋养着圣山的一切。 一阁二殿三峰不是随意找地方建的,都是依着地脉而居。 此时听见关天海大喊,众人神色登时凝重起来,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必须要回去看看。 可就在众人抬腿要走之时,北剑峰上,裂痕深处,乱魂风从地底吹了出来。 风越吹越大,吹走了最后的土地,裂痕渐渐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中,出现了一条百丈巨龙。 没有鳞片,没有血肉。 风渐起,龙腾空! 如玉白骨灵气流转,金色光芒照亮夜空。 金之骨龙! 北剑峰上金龙腾空,其余地方,也出现了异象。 天衍殿的天空,绿光缭绕。 绿意盎然间,骨龙飞舞。 木之骨龙! 主序阁,土黄骨龙厚重沉稳。 土之骨龙! 望海峰上,水汽漫天。 水之骨龙! 南剑峰上,烈焰焚天。 火之骨龙! 这圣山地脉,竟是五行神龙龙骨! 大人物们自然是知道地脉为何物,但山上弟子们对此一无所知,此时看着空中异象,呆若木鸡。 关天海看着腾空地脉,开口喝道: “快回去!地脉破土不生,晚了圣山就要完了!” 众人自然知道,元力运转,化成一道道流光直奔各处。 可就在众人飞起之时,五声龙吟响起。 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侵蚀着圣山上所有人的心神。 随后,一个清冷声音,传遍了圣山。 “囚于此地不知多少载,我懂你们心中悲苦,今天,我送你们回家!” 话音落,箫声起。 悠扬中夹着悲愤的箫声,自圣山东北方向传来。 骨龙无耳,却能听见箫声。 箫声起时,五条骨龙同时仰天长啸。 龙口中,五色光芒出现,于空中汇聚一处,变成了无色光辉,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正往回赶的众人停下了脚步,同时望向了北方。 因为东北方向的天空,亮了。 火红颜色染红了天。 黑夜里,照亮了圣山。 一只巨大的凤凰从万木林中升起。 三根尾羽垂在身下。 火红翅膀,轻轻扇动。 五行气息汇聚之处,无形无色气息飞进了火焰中的凤凰身上。 振翅一次,腾空十丈,翅长十丈。 振翅两次,腾空百丈,翅长百丈。 三次振翅,翼若垂天之云,笼罩了整片万木林! 满目疮痍的圣山之上,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见那夜空中的火红。 忽然,离着万木林最近的一名圣山弟子揉了揉眼睛,抵抗着火热炙烤,看向凤凰头顶,喃喃道: “那是???” 第一个看见,便有第二个。 随后,看见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那飞在万木林上空的凤凰头顶,站着一个人。 一身白衣白裙,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细看之下,是几朵白荷,不细看,以为只是裙子上的凸起。 及腰长发随意散在脑后,上面只有一根白色的发带,系在那青丝之上。 皓月双眸中,清冷尽显。 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羽毛短剑,腰间,插着一根短箫。 目光看向西方,由清冷,成了不甘,愧疚,朱唇轻启: “对不起…” 第549章 真武机缘 太初古境中,依旧有月无星。 恐怖沼泽中,依旧阴森无比。 随处可见的泥潭中,时不时鼓出几个气泡,破碎后,星星点点,重回泥潭之中。 翻滚的黑泥之中,不知藏着什么妖兽。 浮出水面的眼睛,闪着诡异绿光,与那不时亮起的鬼火交相辉映。 古树参天,盘根错节。 偶有几段凄惨叫声传来,飘荡在黑夜中,让这充满恐惧的沼泽,更渗人许多。 妖兽聚集之地,夜晚,总是比白天热闹。 不过沼泽边缘的一棵周围,十分安静。 因为这里,是一只马上破入归墟的山鬼兽的领地。 领地意识极强的妖兽,不会允许别的妖兽在自己的地盘活动。 不过那山鬼兽,再也没了破入归墟的可能,早就化成了内丹与根骨。 就连全身的神识之力,也成了别人的养分。 一头扎进山鬼兽老巢的易年,第一次感觉如此虚弱。 从遇见景新之后,漫长的消耗开始了。 力竭,中毒,受伤,与人混战。 如果不是潇沐雨的复魂丹,或许已经死在了那片树林中。 在击杀山鬼兽后,复魂丹的副作用体现了出来。 极度的虚弱,少年从未体会过。 哪怕在医馆后院救了一个月的人,都没有如此难受。 呕吐感,眩晕感,虚弱感,侵袭着少年的神识。 在药效褪去之后,青光所剩无几,元力近乎枯竭。 还没来得及治好的伤势全面爆发。 大小伤口不停的流着血,骨裂之痛不停传来。 现在,哪怕一个初识境界的修行之人,拿着一把剑,就能将躲在树洞中的易年轻松击败。 山上下来时候带的丹药早就用完了,现在,只能靠着身体的自愈能力支撑。 挺过去,情况就会好转,挺不过去,真有死在这里的可能。 残存青光隐去身上气息,在躲进树洞之后,立马封上了洞口。 只要不把树洞破开,绝对不会发现里面的少年。 将之前的抓走南北北的山鬼兽根骨与追着周晚那只山鬼兽的根骨全拿了出来,一手一个握在了手中。 最后一丝元力引动,开始吸收着蕴含无尽元力的根骨。 心神全部放开,吸收速度来到了极致。 这种夸张的吸收程度,归墟巅峰的强者都不敢轻易尝试。 易年敢这么做,有两个前提。 一是身子结实,二是没有经脉所累,根本不怕元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随着元力的汇入,青光也跟着恢复。 而随着青光的恢复,伤势也开始好转。 伤势好转,吸收元力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挺过了开始的困境,少年开始迅速恢复着。 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月落日升,循环两次。 第二天的夜里,少年手中光洁的根骨上面,出现了裂痕。 颜色也从翠绿变成了灰白。 蕴含元力的宝物,失去了颜色。 随着少年手指轻动,化成了碎屑,在黑暗的树洞中,轻松飘散。 原本能靠着自身能力恢复如初的至宝,被少年如此用法,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易年也不想浪费这宝贝,但为了快速恢复也没别的办法。 牺牲掉两根根骨后,体内元力尽复,太玄经再一次自主运转起来。 那熟悉的感觉回来后,身上伤势已经好了八九。 最多一天,便可恢复如初。 感受着身体情况,心中不由感慨,这复魂丹真不能说是个好东西。 重伤之时吃下确实能立马恢复如初,但却不是真的恢复,而是将体内潜能激发,暂时恢复甚至超越巅峰。 可伤依旧在,元力也依旧枯竭。 等药效褪去之后,所有伤势全面爆发,这一下的冲击,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伤到的底蕴,没个几年只怕都恢复不了。 在后山吃下复魂丹的花辞树,估计这几年境界都不会提升。 但对易年来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 之前击杀那只山鬼兽出现的内丹没有给少年带来提升,而是完全弥补了底蕴的消耗。 境界虽没提升,可稳定了许多。 元力、力量、速度、柔韧、神识的提升,已经完全掌握。 这两场大战,与上京一路上揍剑十一的效果一样,稳定境界。 可以说,现在的易年,彻底在归墟境界站稳了脚跟。 而易年,是比圣山同境归墟还要强上许多的归墟。 若是此时碰见千古痕,已经不用再等周晚等人腾出手了,一个人,就能与他一战。 而且,能胜。 更重要的是,随着神识的提升,‘它’的影响正在减弱,出手时不用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 无论是青光,还是元力与黑气,在确保能封印住‘它’的情况下可以随意调用。 有黑气,能提升实力,有青光,不怕伤。 一个敢拼命的易年,才是最可怕的易年。 七夏的一道红芒消除的是易年战斗时的犹豫,而在神识世界中分出你我以后,困扰了易年许多年的心魔,彻底消除。 我就是我,‘它’就是‘它’。 防着,便好。 忧心,不用。 试比高上显露修行天赋的天才,已经踏上了兑现天赋的道路。 回想起之前的内丹,黑暗中的易年眼前一亮。 在击杀第二只山鬼兽的时候,少年想到了一个可能。 火云狮,两只山鬼兽,都出现了内丹与根骨。 这种概率,比自己突破从圣境界还低。 所以易年冒出了一个想法。 会不会,这古境中的妖兽,只要是通明境界以上,死亡后都会出现根骨! 这里不是天元大陆,不能按常理推断。 连金翅大鹏鸟那种已经在大陆上灭绝了的妖兽这里都有,所以这个猜想,很有可能! 回想起击杀的三只通明以上的妖兽都出了内丹,而之前击杀的沼泽铁鳄,刚刚入境,什么都没有。 这情况,愈发让易年觉着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难道,这就是太初古境中的机缘?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进入太初古境的机缘,就来了。 真武机缘! 能养出一只鬼王,这沼泽中的山鬼兽绝对不少,如果自己一只一只杀下去,每一只都能出内丹,然后吸收这与自己属性极为契合的内丹,神识早晚能突破真武境界。 如果神识境界突破真武,那元力境界突破真武只是时间的问题。 太玄经的自主运转,让自己比正常人修行的时间多出许多。 二者相加,破境真武绝对用不了太多年。 如果三十岁之前破境真武的话,那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冲击从圣境界,或许真的有可能成功。 想到此,饶是易年这始终对修行不太感兴趣的人,心跳也不禁快了几分。 那可是圣境啊! 不过只快了那么一瞬便恢复了正常,自嘲的笑了笑。 原因和之前一样,那可是圣境啊。 圣境,哪有这么简单。 天元万年历史只出两人。 师父在真武巅峰停留百年,依旧没有突破。 想成圣,太难了。 师父能把小愚一个不能修行的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变成归墟强者,无论是见识还是能力,都不是自己能比的。 师父完全是凭借天赋与努力修行到了真武境界,而自己,是靠着太玄经生生推到了现在的境界。 他老人家都破不了圣境,更别说对修行感悟不深的自己了。 还有,就是这沼泽中的鬼王。 若是自己的行踪暴露,被那鬼王发现,小命弄不好都会交代在这里。 没有了复魂丹的提升,易年清楚自己的斤两,现在,还不是那只鬼王的对手。 除非它被别人牵制,自己暗中给它来上两箭。 最重要的一点,易年不是嗜杀之人。 无论是人还是妖兽。 从捧起医书开始看的那天,自己就是一个大夫,而不是修行之人。 而身为一名医者,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不是这几只妖兽差点儿要了周晚和南北北的命,易年绝对不会去杀它们。 从沙漠中出来时候碰见的沙虫,如果易年反应慢,说不定就被吃了。 但也只是割了它一块儿肉,没要它的命。 至于最后一只山鬼兽,它不死,自己就得死,这种情况下,易年才不会去钻牛角尖儿。 二者,并不矛盾。 所以这山鬼兽,易年不打算去杀。 进入太初古境,境界从通明巅峰提升到归墟初境,神识更是从归墟中境提升到了归墟上境,这种收获,已经足够了。 如果能把龙桃周晚他们安全带出去,再找到一两件神兵,这古境之行,也算圆满。 当然,前提是把杀人的误会解释清楚。 唯一的遗憾,就是许一川与景新等人。 不过这得出去之后再好好调查,而这调查的事就是圣山的了。 这个,他们比自己专业的多。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酥麻滋味,易年双手上扬,伸了个懒腰。 就在一声舒爽的呻吟即将发出的时候,易年强行忍了下来。 周身气息尽数收敛,半点不敢泄露。 这种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耳中,传来了声音。 两个。 速度极快,飞行时候半点儿没有隐藏气息的意思。 只有一个解释,这飞行中的两个未知东西,不怕这沼泽中的危险。 就在易年隐下气息之时,一个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在树洞十丈之外响起。 “奇怪,两次了,明明就在这里啊?” 第550章 两大妖王 这个声音,易年没听过。 但这个声音的主人,易年认得。 之前碰见周晚的时候,拉着南北北与周晚躲在斗篷之下,躲的就是它! 鬼王! 这片沼泽中最强大的山鬼兽。 实力比肩白笙箫那等强者的可怕存在! 此时说话,不是自言自语。 它的旁边,还有一股恐怖气息。 这气息,易年也认得。 被自己吓走的金翅大鹏鸟。 妖兽说话很常见,它俩这种境界的妖兽,别说说话了,就是化成人形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妖兽的领地意识极强,不管是同族还是异类。 此时听着鬼王说话,易年有些好奇,没想到这两个东西竟然凑到了一起。 鬼王说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鬼,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疑神疑鬼的。” 声音,铿锵有力,而有力中,仿佛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声响。 “老鸟,我看你才是老眼昏花,也不知道是谁被人一箭吓的夹着尾巴飞了。” “没完了是不是,万一哪天你被人射了一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金翅大鹏鸟毫不客气回道。 “你以为我是你,还怕箭?” 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行行,当我没说,被人射惨了别指望我救你。” 听这意思,金翅大鹏鸟是不想继续争论下去了。 树洞中听见二兽的谈话,易年的眉头皱起了起来。 从这称呼判断,这两只妖兽,认识的时间绝对不短,关系更不用说。 而从金翅大鹏鸟能到了这鬼王的领地加上被一箭吓退的事情鬼王都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毕竟那么丢人的事情,关系不好不可能说。 易年不清楚它们两个凑在一起的原因,但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来的。 听着话里的意思,鬼王或许是,但金翅大鹏鸟不是。 鬼王应该是发现自己的领地中有异样,所以赶来了此处。 但它俩应该想不到,碰见的是同一个人。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哪呢?真看错了?”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恐怖,可易年听着,头皮发麻。 因为这声音,就响在了自己耳边。 方才说话时在十丈开外,可就这短短功夫,直接到了古树旁边。 最多不超过一丈! 不是说它速度快,再快也快不过金翅大鹏鸟,而是这东西,走路是真的没有声音。 一点儿都没有! 还好实力已经恢复了八九成,若是虚弱之际,只怕气息都控制不好。 静气凝神,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声响发出,就连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已经降到了最慢。 精神已经绷到了最紧的程度。 不紧也不行,生死攸关。 境界稳中有升之后,对上它们其中一个,就算胜不了,也有很大概率的自己的小命保住,但同时对上它们俩,一点儿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 就金翅大鹏鸟那个速度,自己要是不出太初古境,都逃不开它的追杀。 这还只是两个。 一个在这沼泽中,一个在那树林中。 那另外五处绝境呢? 是不是也有这种强大妖兽? 与小愚和龙桃聊天时他们说没碰见,可只是没碰见,不代表没有。 太初古境,危险与机遇并存。 不过鬼王似乎只是游走,没有发现自己。 因为这鬼王下一次发出声音,又跑到了十丈之外。 走路依旧无声。 “敢杀我的徒子徒孙,若是被我抓到,非要让他体会一下灵魂被吞噬的痛苦!” 在易年看不见的沼泽中,一位身着黑白相间长袍的人说道。 这人声音听上去不男不女,长相同样也是。 脸颊消瘦,白的渗人。 双眼中,阴柔阳刚并存。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男性肩宽背阔的特征不突出,女性腰臀分界也不明显。 就连外表年龄都看不出。 有着双十青涩,也有而立成熟。 更有不惑稳重,以及半百沧桑。 双脚看上去是踩在地上,但在这湿润的沼泽中,一个脚印不留。 说话的对象,也是人形。 三十上下,一身金黄劲装在身。 左右各有三片尾羽图案,金光流转。 眉目中透着锐利,鹰钩鼻更添一分。 看向走路悄无声息的同伴,点了点头。 这二人,正是化成人形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 “徒子徒孙,死两个就死两个吧,反正早晚都会被你吃了,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金属碰撞声音传出。 “好吧,走吧,要是真能成,我这徒孙都死了我都不心疼。” 鬼王话音落下,两个声音响起。 一鸟一鬼,破空而去。 而躲在树洞中的易年并没有着急出去。 上次躲过鬼王之后出去,是因为只有鬼王。 而自己这边,有三个人。 南北北的实力算不上什么助力,但那一身法宝,也有几个能派上用场。 周小爷虽然被鬼吓得够呛,但他那性子,只要红了眼,鬼王也敢来上两爪子。 可这次不行,自己只有一个人。 对面,两个。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多耽误一会儿。 气息继续收敛,在黑暗的树洞中,一动不动。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二兽离去的第四息后,易年耳中,传来了声音。 鬼王无声,但金翅大鹏鸟有声。 虽然小,但逃不过全神贯注的少年。 易年眉心一皱,果然! 这些东西都成了精,心智一点儿也不比人族差。 “真没有?” 不男不女的声音,响在了五丈之外。 “你这疑神疑鬼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金翅大鹏鸟声音响起,带着些不耐烦。 “改?若是改了,今天与你说话的就是我那些徒子徒孙了。” 鬼王的声音中响起,毫不客气回着。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山鬼兽的世界,比一般妖兽残忍太多。 同类相食,不是所有妖兽的共性。 “那到底有没有?” 金翅大鹏鸟问道。 “不知道,感觉在这附近,又好像不在,奇怪了。” “找不到就走吧,不管他杀了你多少徒孙,碰见了把他杀了你也不亏。” “也是。” 鬼王开口回道。 破空声又响,二兽离去。 但易年依旧不动。 能回来一次,就可能回来第二次。 三息之后,少年的小心,救了他一命。 金色与黑色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最开始的地方。 这次没有说话,但易年能感受到它们的气息。 当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第三次离去之后,易年抽出了龙鳞。 昏暗的沼泽中,一鸟一鬼,第三次回来。 这次,无论是金翅大鹏鸟还是鬼王,脸上都没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方才的不耐烦,只是装出来的。 鬼王用手指着周围古树,神识铺向了四面八方。 金翅大鹏鸟见状,双臂抬起,无数道风刃激射而出。 撕裂气息传向沼泽。 所过之处,古树树根一尺以上全部切断,残枝落叶掉落在沼泽中。 几只倒霉的沼泽铁鳄探出头呼吸的功夫,身首异处。 殷红鲜血被黑色泥水吞没。 若是平时,这种美味定会引来许多铁鳄来争这残骸,但现在,没有一只敢来。 吃的,没有性命重要。 风刃过处,皆为平地。 方圆百丈,除了一鸟一鬼,再没了别的东西。 包括易年之前躲藏的树洞。 鬼王那不男不女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喃喃道: “真感觉错了?” 金翅大鹏鸟没了之前态度,眼睛眯了起来,开口回道: “可能吧,别管了,先走吧,反正早晚都是死,也就是多活两天。” “哈哈哈,也对,走吧。” 鬼王开口回道,迈步离去。 金翅大鹏鸟最后扫了眼四周,跟了上去。 而原本躲藏在树洞中的易年,此时全身都被黑泥包裹,藏在了地底。 在二兽第三次离去的时候,易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它们俩,确实知道自己在这里。 但是,谁也不敢先动手。 毕竟躲藏在暗中的自己能逃过它们的搜寻,实力不可能太差。 能轻松击杀神识处于归墟境界的山鬼兽,就有可能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当然,是偷袭,不是正面对敌。 万一阴沟里翻了船,在这弱肉强食的古境中,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妖兽天生谨慎,关系再好,生死之间也是一文不值。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一起出手。 赌谁的运气差。 它们赌,易年可不想和它们赌。 万一偷袭不成,赌输的概率极大。 只要它们不把自己抓出来,就一直躲下去。 在青山的小院里看了那么多年的书,重复着同样的日子,论耐性,易年只会输给一个人。 那就是整天看着竹园的师父。 所以在二兽离去后,易年立马用龙鳞挖洞,钻进了地底。 忍受着地底的泥泞潮湿,耳力放到了最大。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声音越来越远。 但依旧没有出去的意思。 就在易年躲在地底的时候,被金翅大鹏鸟夷为平地的沼泽边缘,一个身着破烂衣衫的人,躲在一棵枝丫茂密的古树之上。 看着易年消失的地方,胡子拉碴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凝重神色,喃喃自语道: “这太初古境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存在?” 第551章 放手一搏 声音很远,但全神贯注的易年,听见了。 声音入耳后,眉毛一挑。 这个声音,易年认得。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也认得。 在与西岭几人战斗时,忽然出现的沈风。 周晚的一声日月同天无敌合击之法一出,兄弟三个默契配合。 然后,逃了。 西岭的几人被周晚唬住,不知是敌是友的沈风也被唬住了。 虽然他对西岭不太客气,但也没说要帮易年几人,周晚自然是不会管他的。 不过易年也没太担心,从沈风来时的身手和往日里的威名来看,这太初古境中,估计就金翅大鹏鸟才能在速度上与他比一比。 西岭的人根本抓不住他,天下极速可不是乱叫的。 周晚那极速身法也有这个潜质,不过境界太低,与沈风差的还很远。 此时在这里听见沈风的声音,易年一点儿也不意外。 而从他的话语判断,这人不仅速度快,这隐藏功夫也是了得。 能不被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发现,一般人可做不到。 不是夸自己,而是真的有些佩服沈风。 就在佩服之意刚刚升起的时候,耳中,又传来了声音。 破空声,两个。 身影,也是两个。 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没完了? 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还不行了? 这两个身影,正是不知道第四次去而复返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 易年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失算了。 与它们比耐性,或许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 无论是野兽还是妖兽,捕食的时候,耐心总是最足的。 面对着二兽的行为,心底一股莫名火气升起。 就在火起之时,易年暗道一声: “坏了。” 只一个微小动作,气息外露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气息外泄,让对这沼泽熟悉无比的鬼王发现了端倪。 只听得飞来的鬼王大喝一声: “这里!” 伸出手指,指向了易年藏身的地底。 暗处的易年有威胁,被发现了易年,对两大兽王,威胁不大。 藏在地底的易年没有存任何侥幸心理,那笼罩在身上的气息已经证明,鬼王发现了自己。 有青光的存在,易年不怕威压。 可不怕威压不代表不怕威压的主人。 没有任何犹豫,身上银光亮起,方寸乾坤施展,从地底直接瞬移到了空中。 就在刚刚出现在空中之时,一道风刃切在了易年的藏身之处。 泥土无声碎裂,割裂气息传遍周围。 只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 金翅大鹏鸟的风刃,恐怖异常。 易年神色凝重,若是慢了一步,承受这风刃攻击的,就是自己了。 龙鳞落入手中,蓝色光芒出现。 元力运转到极致,气息瞬间来到巅峰。 衣服上的血污泥垢,藏不住少年强大的气息。 如果是人,或许还有谈判的可能,可是面对这充满耐心来对付自己的妖兽,只有一条路了。 打! 就在龙鳞蓝光亮起之时,视力卓绝的金翅大鹏鸟盯着易年身后的翠绿长弓,眼神一凛,嘴角挂上了一抹残忍笑意,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易年看向金翅大鹏鸟,同样笑了起来。 开口回道: “呦,这么惦记我?怎么?伤养好了想再试试我的箭?” 易年语气轻松,仿佛老友见面一般。 之前被易年一箭吓退,是金翅大鹏鸟此生最丢人的事情。 再看见易年,恨不得将易年抽筋扒皮。 在听见易年把丢人的事情重提,身子出现了轻微起伏。 气的! “小子,找死!” 金翅大鹏鸟大喝一声。 话音落下,金色长袍光芒涌现,手做利爪之状,背后金属双翼生出。 流光附于其上,轻轻扇动,泥水漫天。 数道风刃凭空出现,直奔易年而去。 有鬼王在旁,金翅大鹏鸟的底气足了许多,出手时丝毫不犹豫。 易年脚下花瓣升起,风刃尽数挡在了外面。 风刃碎,花瓣凋。 金翅大鹏鸟神色一惊,双翅扇动间就要后退。 因为易年把龙鳞收了起来,手,向着身后摸了去。 背上,背着皎月弓。 一把曾经伤到过它的神兵。 而易年伸手摸向皎月弓之时,全身黑气缠绕。 面对着这么两个东西,藏拙,会死的很快。 被那一箭吓退的场景和两次被这弓箭所伤的场景出现在脑海之中,金翅大鹏鸟没有任何犹豫,振翅后退,同时口中大喝道: “一起上,这小子古怪的很!” 这话,是对着旁边虎视眈眈的鬼王说的。 它之前说过,不怕这弓。 可刚一后退,忽然感觉到后背凉嗖嗖的,两股剑意凭空出现。 “小心身后!” 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提醒着后退中的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转头看去,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剑。 万剑诀,一剑一道。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两剑带着无尽剑意,直奔金翅大鹏鸟双翼而去。 南北北用南行一留下的三击之力射伤了金翅大鹏鸟,真武境界留下的伤没那么容易恢复,现在的金翅大鹏鸟不是全盛状态。 趁它病,要它命! 易年这同时施展不同功法的本事,天元大陆上的修行之人都防备不住,更别说一直生活在太初古境中的妖兽了。 金翅大鹏鸟对这双剑没有一点儿防备,就算听见鬼王的提醒,可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叮叮两声脆响,双翼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遭受了攻击。 红中带金的血液飘散在了空中。 在易年各种功法的配合之下,一个照面,金翅大鹏鸟伤上加伤! 旁边鬼王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阴柔中带着阳刚的眼神变得谨慎异常。 方才它可不是在看戏,神识攻击在易年瞬移出来之后就已经飞了过去。 可那黑气缠绕的少年完全没受影响,自己的神色仿佛钻进了无边的黑暗,寸功未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试探性居多,但怎么说也是归墟强者的一击,而这小子,竟然无视了! 易年没管那么多,伤到金翅大鹏鸟之后,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鬼王瞧见,神识立马铺开。 可发现,根本不需要神识去找。 因为这少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双手抬起,让人心生恐惧的气息迸发而出,直刺易年眉心。 易年在感受到那滔天气息之后,双眼微眯,乳白色身影出现。 出现后,由乳白,变成了刺眼的纯白。 圣心诀! 蔽日惊尘! 蔽日惊尘的白光化成利剑,直接刺向了鬼王眉心。 山鬼兽的鬼门,就在这里。 要伤鬼王,神识攻击的蔽日惊尘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有着能跨境而战的圣心诀辅助,这全力以赴的一击,比击杀第一只山鬼兽的时候强了何止百倍! 一人一兽同时动手,耀眼光芒照亮了沼泽。 两把神识之剑在一人一兽中间,撞在了一起。 无声中,化成了点点白光。 虽无声,可威势惊人。 而下一瞬间,呼啸风起! 一人一兽衣袍紧紧贴着身子,猎猎作响。 这一击,竟是平分秋色! 鬼王原本苍白的脸上,再添一分白意。 而易年,平和双眸中冷厉尽显,牙关紧咬,黑气透体而出,卷向了鬼王。 鬼王在感受到无名黑气中的残忍疯狂之后,下意识的回拢神识,做出了防守姿态。 黑气附体状态下的易年,让鬼王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小子,真的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此时,再也没了朝鲜金翅大鹏鸟的心思。 易年看见鬼王做出防御姿态,元力运转,黑气更盛。 滔天恶念从体内迸发,残忍疯狂与那清秀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副要与鬼王一击定胜负的架势。 鬼王瞧见,神识再聚。 而易年,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住了皎月弓。 圣心诀还未消失,蔽日惊尘还在持续。 神识一分,元力再分。 三支箭矢,出现在了后背。 皎月弓起,满月出现。 止水,穿云,逐月! 三箭同起。 一声破空,利箭离弦。 目标,正是双翼再次受创的金翅大鹏鸟。 别的气息金翅大鹏鸟或许不会太警觉,但皎月弓的气息,它不可能不警觉。 这把弓,对它的威胁太大。 要不之前也不会被易年一个摸弓动作吓退。 而易年,自打从地底出来以后,要面对的敌人,始终是两个。 不想打,但不得不打。 而且开始就要全力以赴,给它们一个出其不意。 争取能伤到它们,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只有这样,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这一鬼一鸟能修行到这个程度,什么场面都见过。 不过自己这种战斗方式,它们应该没见过。 这是易年敢放手一搏的底气。 三声破空声响,金翅大鹏鸟看见了三支利箭。 黑气缠绕的利箭仿佛能穿越空间一般,眨眼间,已经飞了一半距离。 在感受到三箭的气息之后,双目凶光毕露,开口喝道: “小子,找死,本王和你拼了!” 被易年吓唬了两次,金翅大鹏鸟的火气已经到了顶点! 翅膀一扇,空中留下残影,想要闪过利箭直奔易年,用利爪,抓出他的心脏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可就在扇动一次之后,剧痛从背后传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第552章 一缕清风落白发 三箭齐出之后,易年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黑气附体下,方寸乾坤的使用不受影响,唯一担心的就是消耗。 通明境界的时候,易年算过,最多也就能施展六七次。 如今归墟境界,元力的存储比通明境界多了许多,可方寸乾坤的使用,消耗依旧极大。 比通明时候强,但也强不了太多。 逆天功法,总有天道限制。 但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 易年能与二兽周旋,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弓箭,正好克制飞禽。 南北北用皎月弓伤了金翅大鹏鸟两次,所以金翅大鹏鸟处处小心谨慎。 加上有伤,一身实力不在巅峰。 而鬼王,是一种极其擅长精神攻击的妖兽。 只要扛不住它的神识攻击,或是被它身上的恐怖气息侵袭,魂飞魄散是早晚的事儿。 易年神识境界虽然没有鬼王高,但从修行开始便不停磨炼的神识,强度绝对不比鬼王差。 加上特殊的神识之海与黑气,就有了与鬼王抗衡的资本。 如果金翅大鹏鸟和山鬼兽换成同级别的妖兽,易年的处境,会难上许多。 更别说战斗一开始就伤了金翅大鹏鸟。 现在的场景,是算计,也是运气。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功法的作用。 如果不是自己能如此作用功法,根本就没有与它俩同时交手的资格。 功法的威力与功效,太大了。 这也是修行之人注重功法而不注重武技的原因。 如果自己会的功法能无限制的使用,别说归墟妖兽,就是真武妖兽,自己也敢与它斗上一斗。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元力消耗了差不多一半。 只要元力耗尽,功法不能再用,死期就到了。 所以在元力耗尽之前,必须要搏出一线生机。 金翅大鹏鸟在感受到剧痛传来之时,本能的扇动双翼想要飞走。 可无论怎么用力,背后金属双翼仿佛被禁锢了一般,根本扇不动。 越用力,疼痛感便越强。 金翅大鹏鸟扇不动翅膀的原因,自然是易年。 消失在原地,然后,瞬移到了它的身后。 双手抓向翅膀,不偏不倚,正抓在金翅大鹏鸟双翼上的伤口中。 一脚踩在后背之上,双手同时用力往后一拉,金黄双翼被扯到了身后。 比力量,易年绝对比金翅大鹏鸟这种擅长速度的妖兽强。 双翅往后一拉,整个身子,暴露在了三支利箭面前。 这一幕,在回圣山的时候,出现过。 上次是西岭长老,这次是古境妖王。 这东西速度太快,镇魂一箭不一定能定的住它,想要命中,就不能让它动。 易年这用力一拉,金翅大鹏鸟的双翼直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如果不是伤口处流着血,易年觉得,这翅膀就是金属。 难怪叫金翅大鹏鸟。 手中力道再加,身子绷直,牢牢禁锢着金翅大鹏鸟,等着三箭到来。 被易年禁锢住的金翅大鹏鸟眼中怒火更盛,这双翅膀,从来就没人敢抓! 可现在,自己却像小鸡子一般,被这么个混小子抓在空中动弹不得。 自打出生那天起,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无论是同族还是其余妖兽,见到自己就没有不怕的! 随着灵智开启,境界越来越高,近些年在这古境中,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唯一能与自己抗衡的妖王也是自己好友。 可自打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出来后,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被个自己随手就能碾死的小丫头射穿了双翼,又被一个毛头小子吓退,此时更甚,竟被人拎了起来。 眼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 如果能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抓着自己的小子挫骨扬灰。 神鸟一族的尊严,不容侵犯! 看着越来越近的三支利箭,体内元力迸发,双翼金光亮起,猛烈气息将伤口处越来越多血水吹散,喷了身后的易年一脸。 “啊!!!” 口中大喝,双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伤口处的金属羽翼掉落,在大喝一声过后,竟生生挣脱了易年的束缚。 不是金翅大鹏鸟的力量比易年强,而是它比易年狠。 生生切断了伤口周围羽翼,让易年的双手抓了个空。 大片大片金黄血雨落下,双翅一震就要飞走。 易年被金翅大鹏鸟的狠劲儿惊了一下,不过立马反应了过来。 抬手贴在了金翅大鹏鸟的后背,手中青光爆发,钻进了金翅大鹏鸟的身体之中。 不管是人还是妖兽,体内总会有元力运行,而一切的行动都是来自体内元力。 用的最顺手的阻隔元力之法出现,青光切断了金翅大鹏鸟体内元力的运行。 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够了。 振翅欲飞的金翅大鹏鸟忽然感觉身体一滞,双翅扇动的动作被生生打断。 看着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利箭,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口中再次大喝: “给我破!” 随着破字出口,元力冲破阻隔,双翅再次舞动。 可被易年耽误了这么多下,想飞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箭,双翅横在了身前。 下一刻,三个响声出现。 叮,叮,噗嗤。 前两声,是两箭刺在了金翅之上。 易年听见,心下叹了口气。 仓惶出箭,威力根本没发挥出来。 不过在听见第三个声音之后,脸上一喜。 还好,中了一箭。 此时的金翅大鹏鸟双翼颤抖,欧目光凶狠低下头,看着身前的三支箭。 逐月穿云刺在了双翅之上,滴滴鲜血流出。 金色羽翼,显得妖异鬼魅。 血液轻轻滑落,滴落在了地面之上。 慢慢的,钻进了泥土之中。 双翅,又添新伤。 但这不重要。 真正让金翅大鹏鸟在意的,是胸口的止水一箭。 合拢的双翼挡住了两箭,但是没挡住这第三箭。 归墟巅峰的妖兽肉体,在这箭下,仿佛一点儿防御能力都没有。 箭头刺破衣袍,然后刺破皮肤,再然后,刺断了胸骨。 内腑中穿过,再次刺破皮肤,然后,是衣袍。 带着血的箭头,从后背出来。 血液滴落,箭矢化为流光消失不见。 从发现易年到现在,双翅伤势加重后又添新伤,一箭当胸而入,伤上加伤。 虽然伤不致命,但金翅大鹏鸟的冷汗,流了下来。 如果一直这么伤下去,死亡,一定会降临。 而更可怕的是,自己与鬼王联手,竟没在他身上留下一处伤痕。 一处都没有! 从他自地底钻出后,一直掌握着场上局势,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功法的搭配完美无缺! 看着胸前伤口,目光依旧阴狠,杀意依旧旺盛,但心底,却出现了一丝退意。 金翅大鹏鸟知道,这小子不可能一直这么把功法用下去,但他能用多久,能在自己身上留多少伤,不知道。 想知道,就得拿命去赌。 赌赢了,自己活,他死。 赌输了,自己死,他活。 上次被吓走了,是金翅大鹏鸟此生中最丢脸的时候。 这次,无论是神兽血脉的骄傲,还是旁边有鬼王的助力,都不允许金翅大鹏鸟退去。 忍着伤势疼痛,嘴巴一张,惊天鸟鸣响起。 唳—— 声音带风一般,吹的空地边缘的古树树叶纷飞,枝干摇摇欲折。 嘈杂声音响起,在黑夜的沼泽中不断传出。 这一声出的又快又大,惊醒了沼泽的黑夜。 在金翅大鹏鸟身后还没退开的易年声音入耳,只觉着五脏六腑像要被震碎了一般。 喉咙一甜,鲜血就要涌出,立马深吸口气压下翻涌之感。 这种时候,不能让它们看见自己有一丝虚弱之象! 就在调整气息的功夫,金翅大鹏鸟双翼扇动,直直飞了出去。 易年扬起的手想要抓,犹豫了片刻,千机引收了回去。 捏着金翅大鹏鸟双翼上的羽毛,脸上笑容升起,对着空中回身的金翅大鹏鸟说道: “你掉东西了,快过来拿啊,现在插回去说不上还能长上呢。” 易年在与人打斗的时候不爱说话,但得分什么时候。 这金翅大鹏鸟被自己挑起了火气,现在已经怒到了极点。 不管它怒不怒,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易年不怕。 而愤怒,会影响它的判断。 影响判断,自己的机会就大上一分。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自己左右情绪,但金翅大鹏鸟会。 因为它脾气不好。 说句话就能多一丝胜算,易年相当乐意。 现在就是要让它怒上加怒,言语和表情,尽是挑衅之意。 金翅大鹏鸟怒目圆瞪,死死盯着易年,开口喝道: “别给他机会,一起上!” 这话,是对鬼王说的。 原以为鬼王在听见这话后会回应,然后与自己一起对敌,但金翅大鹏鸟没等来鬼王的回答。 此时的鬼王,阴柔与阳刚并存的脸上,出现了凝重之意。 因为空地上,起了风。 一缕清风,又轻又柔。 与金翅大鹏鸟鸣叫时带起的风截然不同。 清风吹不起树叶,也吹不动衣角,但能吹动鬼额前的一绺白发。 清风过时,身子往后一挺,额前白发落了下来。 鬼王伸出那不男不女的手,白发落在了上面。 断裂的地方,整整齐齐! 眼神一凛,转头看向四周的同时开口大喝: “小心,还有一个!” 第553章 森罗惊空斩 一鬼一鸟一次次的试探,勾起了易年情绪上轻微的波动,发现了少年的藏身之处。 而做这些的前提是,它们知道,这里确实有人。 但这缕清风,它们没发现。 如果不是反应快,这缕清风带走的绝不会是一缕白发这么简单。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易年知道。 天下神速,沈风。 易年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可他的身份,摸不清楚。 上次他虽说话,却没有出手,所以易年不清楚他会不会帮自己。 特别是面对这两大妖王的时候。 而清风起时,易年知道,沈风,会帮自己。 因为那缕清风,与周晚施展他那极速身法时候幻化的清风,一模一样! 沈风,认识周晚。 或者说,周晚修行的身法,是沈风传授的。 不过周晚应该不知道,要不上次也不会把沈风给卖了。 他只知道身法刻在树上,何人所留,不知道。 帮手出现,易年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话音落下,沼泽中亮起了起来。 蔽日惊尘的耀眼白光再次出现,直奔鬼王眉心而去。 之前短暂的交手让鬼王知道,这境界只有归墟初境的消息,神识境界虽不及自己,但神识强度绝对不比自己差。 又有着能激发神识之力的功法在身,绝对有和自己一拼高下的实力! 但是二打一,哪怕从出手到现在他一直占据着场上的主动,甚至还伤了自己朋友,那他也没有任何机会,只要元力不够支撑功法的施展,就是这小子的死期。 可这缕清风的出现,让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自己的神识竟然发现不了这第二个人,那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差! 若是一个不小心,今天真有可能会吃大亏。 所以余光瞥见刺眼白光后,鬼王心神合一,神识瞬间形成防御之势。 易年在感受到鬼王的动向之后,神识入体,阻止这太玄经对蔽日惊尘的同化。 这功法与圣心诀万剑诀等相比,确实差了一些,但对付鬼王却有奇效。 一鬼一鸟的特点十分明显,金翅大鹏鸟擅长攻击但防御偏弱。 当然,这个防御偏弱只对它这个境界而言。 鬼王擅长精神攻击,而防御同样偏弱。 这个偏弱,是对于有蔽日惊尘的易年来说。 还是之前的庆幸,若是这二兽换成别的,自己绝不可能会取得如此成果。 疾如风起,黑气缠身,扑向了鬼王。 鬼王瞧见,眼神一凛,白发从指尖滑落,身上衣袍忽然飘起,墨绿色的光芒直刺易年眉心。 光芒未到,拖着残影前进的易年脸色一白,脑海中突然出现针扎一般的疼痛。 剧烈的疼痛乱了气息,脚下虚浮,疾如风瞬间断了。 疾如风断,身影滞留。 就在停留的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金色风极速飞来。 易年全身立马传来割裂的疼痛之感。 牙关紧咬,忍着疼痛再次调动神识分出一缕元力,黑光出现。 霸无双! 霸无双覆盖少年周身之时,金色风刃到了。 叮,叮,叮。 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 一化二,二化四,眨眼之间,无数风刃齐出。 有霸无双在,风刃不能入体,但在归墟巅峰的强大力量一刻不停的碰撞下,易年只觉着五脏六腑好像要被震碎了一般。 噗——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这俩东西,真不愧是好友。 鬼王故意形成防守姿势示弱,而在易年准备缠上去的时候突然爆发。 神识之力直刺易年眉心,打了占据主动的易年一个措手不及。 而金翅大鹏鸟的攻击随后就到,位置分毫不差。 要说偶然,绝对不可能。 易年一直在算计它们,它们又何尝不是呢? 能在七处绝境称王的存在,哪有头脑简单的。 顾不得擦掉嘴角鲜血,忍着伤势,身上银光亮起。 在鬼王刚刚得手的时候,出现在了鬼王身前。 眼睛微眯,邪魅笑容自嘴角升起。 白中带红的牙齿露了出来。 现在的少年,没了半点往日里的平和。 全身上下黑气缭绕,残忍疯狂气息瞬间爆发,直接卷向鬼王。 黑气附体下毫不顾忌去拼命的易年,才是最可怕的。 双手抬起,直接托住了鬼王脸颊,庞大力量出现,将这沼泽中的霸主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青光顺手而出,钻进了刹那愣神的鬼王体内。 冰冷的仿佛从地狱中出现的声音,传遍了漆黑的沼泽! “你去死吧!” 死字出口,青光更盛! 面对着少年残忍的神情与那滔天青光,身为山鬼兽的鬼王,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这少年,真的能给自己带来生死危机! 求生信念爆发,身体本能后退。 可捧住自己脸颊的两只比常人略小的手好像钳子一般,力量无穷无尽,半点儿也挣脱不开。 感受到青光开始侵蚀自己体内元力,绿色光芒从身上迸发,一边抵御着青光,一边攻向了少年眉心。 可之前还对易年造成了伤害的绿光好像失去了作用,在钻进少年眉心之后,没有引起一点儿波澜。 随后,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看着恶魔一般的少年,鬼王慌了! 本能的抬起手臂,化掌成拳,轰在了易年胸口。 嘭! 一声巨响,少年一动没动。 鬼王瞧见,重拳再出! 嘭!嘭!嘭! 一拳,两拳,三拳! 四拳过后,不擅长肉搏的鬼王,拳头上传来麻痹之感。 可少年,依旧不动。 就在鬼王准备轰出第五拳的时候,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嘴角,笑意变浓。 声音在一人一鬼中间响起。 “就这?” 只有两个字,但从少年口中说出,好像说了很多。 你堂堂鬼王,就这点儿实力? 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充满了浓浓的不屑。 鬼王那不男不女的双眼中,恐慌情绪再现。 因为少年说了第二句话。 “现在换我了!” 还没等鬼王从恐慌中挣脱,易年动了。 左手往前一伸,搂住了鬼王后脑,右手回收成拳,然后,与鬼王一样,直接轰了出去。 青光包裹的拳头,在鬼王双手置于胸前之时,砸在了上面。 轰—— 又是一声巨响! 一人一鬼为中心,狂暴能量卷向四周。 吹着沼泽中的泥水与落叶残枝,飞向了远处。 这正是鬼王恐惧的原因之一。 山鬼兽这种妖兽免疫实体攻击,按理说不会被拳头击中。 但易年却能用双手抓住它,又能一拳打在它的身上。 只有一个原因,青光。 太玄经运转之时产生的青光,可虚可实,神奇无比。 易年一直把它当成治病救人的手段,但在不停的与人交手的过程中,发现青光在战斗时的作用,不比救人时候小。 只是消耗太大,能不用的时候尽量不用。 不过现在,不用不行了! 黑气守,青光攻,与平日里完全相反。 但对付鬼王,这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将正在与沈风交手的金翅大鹏鸟吹了一个趔趄。 沈风出现后,二人没说一句话。 沈风偷袭之下只带走了鬼王的一缕白发,与它斗,胜算不大。 但对上已经受了伤的金翅大鹏鸟,还是有机会的。 易年不用说,只要不同时面对两个,打哪个都能打。 所以易年扑向山鬼兽,沈风缠上了金翅大鹏鸟。 这是最好的选择。 背生双翼的身影飘忽,空中转了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而沈风,却没受任何影响。 因为在他脚下,升起了三片花瓣。 幽幽绿光,再次照亮沼泽的夜空。 花瓣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惜春。 沈风不会这失传已久的功法,但易年会。 从山鬼兽手中救下南北北时,抽空了南北北的元力。 而在树林中与众人战斗之时,再一次抽空了周围元力。 众人体内的元力也抽出了一部分,戒绝正是通过这点判断出易年是异人。 易年知道自己不是,这一切全是太玄经的能力。 在那个时候,易年想到了一个可能。 能抽空别人的元力,或许,也能引动。 所以,在一拳砸向鬼王之时,神识传音于沈风,让他做好准备。 太玄经加速运转,神识透体而出。 从沈风的元力运行路线中引出了一丝自行运转。 惜春瞬间出现! 不过这种做法元力消耗不大,但神识消耗却很大。 比自己施展之时最少也要多消耗三成。 可原本不会功法的人突然用出这种功法,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是有可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 就比如现在,金翅大鹏鸟受了影响,而沈风,完全不用在意狂暴的能量波及。 就在金翅大鹏鸟刚刚稳住身形之时,沈风身后出现了一个乳白色的巨大虚影。 圣心诀! 不用说,依旧是易年所为。 虚影手中,握着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 同时,沈风手中,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武器。 那是一把斩。 悬羽宗的至宝,森罗惊空斩! 武器入手,圣心在身,这一刻的沈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元力涌动,身化清风。 邋遢身影飘忽不定。 时而左前,时而右后,时而虚幻,时而真实。 不过不管处于什么状态什么方位,每变一次,便有一把利斩飞向金翅大鹏鸟。 这功法,同那武器名字一样。 森罗惊空斩… 第554章 合击之法再现 悬羽宗的化影迷踪被称为天下第一身法,飘忽之间千变万化。 沈宁能在试比高上崭露头角打进八强靠的就是这极速身法。 只可惜碰见了七夏,被一缕惊天红芒击落在地。 但没人会对化影迷踪存疑。 不过悬羽宗能跻身一流修行门派,靠的不仅仅是化影迷踪。 只能躲不能打,没有用。 而此时沈风施展的,正是悬羽宗的攻击功法,森罗惊空斩。 易年带起的风过后,空地又起了风。 和着斩影,不停向着金翅大鹏鸟攻去。 只一息,百十道声音如骤雨疾风般响起,铮铮声响在空地之上传出老远。 每一击,都能精准落在金翅大鹏鸟的身上。 以金翅大鹏鸟的速度来说,就算双翅受伤也不至于躲不开沈风的每一次攻击,但现在,就是躲不开。 每一次攻击落下,都会留下一道伤口。 金色双翼与身上黄衣,全都变成了血红。 大片鲜血不停落下,染红了脚下的沼泽。 这回没有任何妖兽敢奔着血腥味来了。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身上的恐怖气息,吓得沼泽中的妖兽全部远远躲开。 从未如此狼狈过的金翅大鹏鸟眼中凶光更盛,仿佛要吃人一般。 但那眼神却不是看向攻击它的沈风,而是正与山鬼兽缠在一起的易年。 因为金翅大鹏鸟躲不开的原因,正是易年。 此时易年的左手已经从脑后收了回来,抓在了被一拳差点将身上气息打散的鬼王脖子。 青光不停涌出,时时控制着也已经有了疯狂之意的鬼王。 右手化拳成掌,遥遥对着金翅大鹏鸟。 一息之间,施展了不知多少次千机引。 每次在金翅大鹏鸟想要躲开沈风的惊空斩之时,都会虚空一抓。 金翅大鹏鸟的实力强横,千机引不像以前抓别人那般好用,但能阻它身形一瞬,就足够了。 以沈风的实力,要是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命中金翅大鹏鸟,就太愧对他上一代第一人的名头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新老两代的第一人,在这太初古境中,竟有了联手对敌的缘分。 在易年的辅助下,沈风的实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算金翅大鹏鸟不伤,他也有信心与这妖王斗上一斗。 而被连续攻击的金翅大鹏鸟再也没了求稳的打算,一声惊天鸟鸣响起,周身金光迸发。 狂暴能量生生弹开了沈风的惊空斩。 背后双翼挥动,噼啪声响个不停。 身上衣袍碎裂,一双利爪自脚下出现。 随后,双翼在金光的包裹中快速变大,无数风刃席卷而出。 与沈风飘荡在空中的清风开始碰撞。 嗖,嗖,嗖。 另一种声音响起,金色旋风吹开了惊空斩。 沈风脚下生风,虚空轻踩,极速后退。 防御不是金翅大鹏鸟擅长的,同样也不是沈风擅长的。 看着要拼命的大鹏鸟,沈风只能后退。 因为易年圣心诀的辅助,断了。 被抓起的鬼王在金翅大鹏鸟爆发之时同时行动,一口逆血喷出,停在了一人一鬼中间。 血液瞬间化成血雾,带着腐蚀之力冲向易年。 鬼王,也拼命了! 看见鬼王拼命,易年瞬间收回了手,脚下疾如风起,身影同沈风一样向后退去。 二人相遇,易年满身血污,沈宁依旧邋遢,看上去都狼狈不堪。 不过不一样,易年是被迫的,沈风则是一直这样。 还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沈风眼中精光大盛,对方才的攻击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而易年,眼神依虽然凝重冰冷,但在不经意间,却出现了一丝疲惫之意。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功法几乎没有停过。 神识与元力的消耗极大,体力也不似之前。 二人相遇之时,沼泽的夜空被金色照亮了。 狂野叫声响起,惊的林中候鸟四散纷飞。 金翅大鹏鸟,退出了人形,化成了妖兽形态。 金光缭绕间,澎湃气息向着四周翻涌。 挣脱易年束缚的鬼王,出现在了金翅大鹏鸟身旁,周身绿光环绕,苍白的脸上狠厉神色时隐时现。 二兽怎么也没想到,在沼泽中发现的小子,竟能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一步被动步步被动,场上的局势一直在按照这少年的铺垫往下走。 自己受了伤,可那少年,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谨慎目光盯着与那缕清风聚在一起的少年,一鸟一鬼,竟然没有了动作。 不过二兽不知道的是,易年只是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真实情况却是他的状态比二兽还要差许多。 针扎一般的疼痛在脑海中一刻不停,虚弱感时时侵袭。 鬼王的攻击,哪有看上去那般好化解。 青光守着灵台清明,全力控制着身体,不让惨状透出。 冰冷目光看向二兽,手慢慢的摸向了怀中。 二兽眼神一凛,气息流向周身。 脑海中同时起了一个念头,他,要做什么? 面对着这个能给自己带来威胁的少年,不管是愤怒到了极点已经恢复了妖身的金翅大鹏鸟还是对青光产生了恐惧之感的鬼王,竟没一个敢率出手。 如果易年是个爱慕虚荣之人,这场面,足够易年吹上一辈子了。 易年看见兽神色,手中动作没停。 片刻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符纸。 双指夹着,指向了二位妖王。 沙哑中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 “它们已经伤了,不用再试探了,助我施展日月同天风云变化无敌合击之法杀了它们,大鸟的内丹归你,这老鬼的内丹归我,也不枉守了它俩这么多天!” 沈风听见,周身清风渐起,开口回道: “好,我看这俩畜生也差不多了,不过根骨要全部归我,这是进来之前就定好的,毕竟找它们可不容易,我这双腿都快跑断了。” 声音中,兴奋比易年还强烈,而且还多了一丝贪婪。 “没问题,开始吧!” 易年说着,手上一抖,符纸升空。 当那符纸飞到二兽与二人中间的时候,易年深吸口气,太玄经极速运转,与金翅大鹏鸟化形时截然不同的爆鸣声响起。 无论是二兽的元力还是沼泽中的无主元力,都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涌向那看着有些单薄的身子。 在看见易年的变化之后,金翅大鹏鸟金光护体,鬼王鬼气缠身。 就在二兽动作刚成之时,易年大喝一声: “杀!” 沈风听见,身化清风,缠绕在易年身旁飞速来回。 声起,风起,然后,光起。 耀眼白光压下了一金一绿,直刺二兽眉心。 这一刻,沼泽的黑夜,成了白天。 白光卷向二兽,也卷向了沼泽。 威压,从少年身上迸发,和着白光,撞在了金翅大鹏鸟与山鬼兽身上。 那滔天威压,绝不是归墟之境能施展的出。 这一刻,骄傲的兽王再也没了击杀易年的打算,化成两道流光就要往远处飞去。 生死之间,很少有人能保持冷静,人是,兽也是。 可就在下一刻,白光消失,二兽眼前同时一黑。 随后,瞳孔不断放大,恢复了夜视能力。 面前除了空地,只剩了一张符纸,在空中缓缓掉落。 鬼王身子一动到了近前,伸出那不男不女的手,慢慢引着那符纸来到了身前。 遭了重创的金翅大鹏鸟看见鬼王动作,重新化成了人形,双翼轻挥,来到了鬼王身边。 鬼王元力流出,落在了符纸之上。 符纸瞬间燃烧,二兽同时谨慎后退。 没有想象中的猛烈攻击,黑暗的沼泽中,只有一抹微光亮起。 符纸停在空中,燃烧了起来。 发出的光没有任何威胁,只能照亮一丈之地。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弱小无助。 鬼王在感受到上面轻微的元力波动,脸上神情开始变化。 从惊恐到疑惑,从疑惑到愤怒,从疑惑到到阴冷。 随着表情变化的,还有身上的气息。 金翅大鹏鸟在感受到那符纸上光亮之后,神情的变化与鬼王如出一辙。 环顾四周,愤怒声音响起: “啊!!!小子,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发誓,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远远传出,可连个回音都没有。 浑身颤抖,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一刻的金翅大鹏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比起被易年扯着翅膀让箭射时还要愤怒! 第二次,这是那小子第二次骗自己了! 看着金翅大鹏鸟愤怒的样子,鬼王也没了之前的调侃。 因为被骗的,不止它一个。 生存环境与种族特性让鬼王的性子无比谨慎。 可谨慎的鬼王,也被易年骗了。 哑巴吵嘴,谁也别说谁。 伸手拍了拍金翅大鹏鸟的肩膀,开口说道: “别气了,气也没用,赶紧把伤养好,凭借你的速度,他俩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你的追捕。” 这个时候,也就鬼王敢劝金翅大鹏鸟了。 金翅大鹏鸟一听,点了点头,随手一挥,金色风刃出现,想要打掉那烦人的符纸。 这东西烧着,就能想起那小子从怀中拿出它的样子。 可下一刻,这近在咫尺的符纸依旧燃烧着,因为金翅大鹏鸟的随手一击,打偏了… 第555章 聚魂引 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 人如此,妖兽亦是如此。 气的手脚发抖的金翅大鹏鸟在看见那符纸依旧燃烧的时候,一道更大的风刃出现。 这足够切断沼泽铁鳄的巨大风刃,瞬间切断了小小符纸。 南北北有个真武境界的爷爷,进入太初古境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 就连这照明之物,也是上品中的上品。 虽然被削断了,可两半落在地上之后,依旧散发着光芒。 金翅大鹏鸟瞧见,抬脚就踩了上去。 沼泽中的空地也是沼泽,地上最多的就是泥水。 可金翅大鹏鸟全然不顾,好像幼童被蚂蚁咬了之后出气一般,双脚交替不停踩着地上那烦人的光。 此时金翅大鹏鸟踩的不是符纸,而是易年。 终于,在妖王的踩踏之下,这上品符纸结束了它辉煌的一生。 最后两缕青烟冒出,化成了沼泽中的养分。 金翅大鹏鸟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想找地方休息,却被鬼王拉住了手臂。 “等等。” 鬼王开口说道,眉心皱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回身望去,看着神色异常的鬼王,开口问道: “怎么了?” 鬼王开口说道: “别动。” 说着,绿色光芒自手中出现,直奔金翅大鹏鸟而去。 妖兽天生谨慎,可金翅大鹏鸟面对鬼王的绿光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着鬼王的绿光缠在了自己身上。 片刻后,鬼王的脸色变得惨白,收回绿光,在自己身上走了一圈后,抬头看向金翅大鹏鸟,双眼眯着,喃喃道: “完了…” 沼泽中,剩下了两个呼吸声... 而沼泽的另一边,只剩下了一个呼吸声。 沈风脚踩古树泥潭,快速穿行于沼泽之中。 没有了之前踏草而行的从容,只剩下了全力奔走的专注。 身影飘忽,一刻不停。 易年,此时正趴在沈风后背之上,脸色煞白,身上气息微弱至极。 虽然虚弱,但和在树洞中不一样。 那时是受伤中毒,有生命危险,现在只是脱力,歇歇就能好。 在沈风出手之后,易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不是击杀两个妖王的机会,而是逃跑的机会。 如果沈风是白笙箫那等强者,易年绝对有信心与二兽一战,可惜他不是,但也够了。 在全力辅助之下,沈风的森罗惊空斩给金翅大鹏鸟造成了致命伤害后,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喊出了要杀二兽的话。 这话先喊没用,只有让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感受到足够的威胁,才好用。 周晚面对西岭强者的时候,一声合击之法,唬住了西岭五人,兄弟三人趁机逃了。 易年如法炮制,用了一模一样的招数。 当时沈风在场,还被卖了,他一定能听出自己的意思。 二人一唱一和,唬住了二位妖王。 沈风的演技丝毫不比周晚差,甚至犹有过之,那贪婪与狡诈的样子,易年见了都感觉是真的。 同样的蔽日惊尘用出,唬住二兽的一瞬间,强行将南行一留在皎月弓上的气息抽了出来。 一丝真武气息融入蔽日惊尘,让这唬人伎俩又真实了几分。 在感受到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晃神的一瞬间,易年做了个决定。 不说以绝后患,但也有了面对他们的资本。 白光中,一个白色小塔落在了手里,正是从清风寨那天师手中抢来的小塔。 在圣山的时候问过木叶,知道了这小塔的名字。 聚魂引。 困人魂魄的聚魂引。 按照木叶的说法,这东西不是正物。 而从它的上个主人来说,这聚魂引确实不是正物,当时发现它的时候,里面冤魂无数。 魂魄被困,难以往生。 仓嘉雨中诵经,超度了亡魂。 易年在听见木叶的介绍之后便想把它毁了,但被木叶拦了下来。 说着无论任何东西,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善恶与法宝无关,重要的是人。 易年一想也对,自己连搜魂之术都会,带着个聚魂引也不算什么。 最多就是不用罢了。 可没想到,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在金翅大鹏鸟与山鬼兽晃神的功夫,借着白光掩护,聚魂引落在了手中。 一滴精血落在小塔之上,元力催动,庞大吸力直奔二兽,在它俩没反应过来之际,生生抽出了一魂一魄。 在清风寨时,本以为这夺魄之法有什么秘密,可在抓出二兽一魂一魄后,忽然发现,全是聚魂引的功劳。 也亏得如此,要是真有什么驱动之法,这抓取便不会成功了。 因为易年不会。 能抓出二兽的一魂一魄,可以说各种机缘巧合都凑在了一起。 首先,山鬼兽与金翅大鹏鸟被自己吓到了,死亡的滋味,它们太久都没体会到了。 在发现可能会死后,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越紧,越容易忽略一些东西。 所以它们没注意到聚魂引的存在。 其次,多亏了南行一的真武气息。 二兽再强,也还没到真武境界,面对着人族顶尖强者的威压,根本没法聚拢心神。 最后,是易年反用的搜魂之术。 搜魂之术正常情况下是神识侵入别人脑海,而易年反用,便把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神识拉了出来。 三者结合,在白光熄灭前,偷偷抓走了二兽一魂一魄。 这三点,缺一不可。 人有三魂七魄,妖兽同样也是。 清风寨的大当家没有了一魂一魄还能好好活着,这二兽同样也能。 易年知道它们虽缺了一魂一魄但还有战力,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元力再次引动沈风元力,圣心诀再现。 有圣心诀加持的沈风,速度快到了极致。 前几天与周晚南北北走了一天,自己全力飞行用了一炷香的路,极速在身的沈风,背着一个人,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从沼泽中钻了出来。 抓取魂魄和给沈风辅助,差点儿没把易年体内元力清空。 咬牙挺着让沈风的圣心诀不消失,用着最快的速度远离二兽。 只要自己恢复过来,有沈风,有魂魄在手,就算依旧打不过金翅大鹏鸟与鬼王,但也有了谈判的本钱。 如果它们非要争个鱼死网破,那它们这辈子就别想当一只健全妖兽了。 真武,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肢体残缺便断了路,魂魄不全,更是没了可能。 易年趴在沈风背上,看着眼前模糊的景象,一只手搭在肩头,手指不停指着方向。 沈风的身法与周晚施展的一模一样,如果没记错的话,听周晚说过,叫做步风罡。 易年第一次见这身法之时便觉着不比悬羽宗的化影迷踪差。 在见到沈风施展之时,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这步风罡有化影迷踪的影子,也有疾如风的影子,但却不是照葫芦画瓢来模仿这两种极速身法。 而是取精华去糟粕,自成一体。 易年只见过周晚与沈风施展过步风罡。 悬羽宗的沈宁,自己与他交过手,他只会化影迷踪。 步风罡,很有可能是沈风自创的。 在想到这点后,易年由衷的佩服起了这个衣着邋遢的天才。 功法心法,练,容易,练到极致,难。 更难的,便是自创。 易年在二十岁的年纪便到了归墟境界,但要自创功法,路还很远。 现在让易年想个功法,怕是头想破了也想不出来。 自创,不仅要有超群的天赋,还要有对功法的深厚理解,以及最重要的坚持。 而这三点,沈风都有。 不得不说,沈风是个天才。 这步风罡不想其余身法,全仗自身之力,而是借用了风。 风,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到。 枝丫摇动,衣袂飘飘,梧桐叶落,玉露生寒,不见风,但风总在。 抬手有风,落脚亦有风。 易年能把周遭天地元力吸干,但却吸不走风。 不动,风不在,动,风才出现。 通过周晚与沈风施展的身法来看,这步风罡,可以说把风利用到了极致。 这身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化影迷踪,还要强上几分。 周晚吸收了清风兽的内丹,一身元力早就从之前的斑杂成了精纯的风属性。 施展步风罡时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身法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周晚是在落北原学到的步风罡,而沈风,绝对有着在落北原来去自如的能力。 所以传授周晚步风罡的人,一定是沈风。 功法难得,一个好徒弟,更难得。 桐桐,剑十一,都是如此。 自己与妖王对战之时,沈风找机会便出手偷袭。 面对着那两个恐怖的东西,一般人没有这个胆子。 再加上自己三人与西岭强者对战之时,沈风横插一脚,对西岭的人没有半点儿客气之意。 不过那时不知道,所以兄弟三人毫不客气的沈风给卖了。 但不管怎么说,沈风,是友非敌。 这也是易年敢把性命交到沈风手里的原因。 拼尽全力,搏了那一线生机,剩下的,就全交给沈风了。 二人钻进草原后一路疾驰,小半个时辰后,易年拍了拍沈风肩膀,开口说道: “前辈,停下吧,它们应该追不上了。” 沈风听见,速度慢了下来,把易年放下后转身看去,只见少年站在原地,比起沼泽中自己背起他时气色好了许多,嘴里发出啧啧声,开口说道: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 第556章 四处树敌 沈风不是骂人,而是真的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 早就听说过易年的名字,也知道他那另类的修行方式。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而今日瞧见易年与那两位妖王对阵,着实把沈风震撼到了。 特别是那把功法用在他人身上的能力,更是闻所未闻。 正常人,二十岁也就四象上下,而且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四象。 天赋异禀之辈,偶有通明之境,已属罕见。 木凡,千秋雪之类。 而眼前这小子,二十岁左右,归墟。 如果不是认识易年,绝对会把他当成白笙箫那种不老的老妖精。 这种境界,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而易年的归墟,还不是普通的归墟。 那是能与归墟巅峰的妖王一拼的归墟啊。 无论是功法的作用,战局的把控,方才得战斗,真的挑不出一点儿问题。 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易年的冷静。 越是生死攸关越是冷静的人,太少了。 别的都可以学,可这种冷静,学不得。 天生的。 听着沈风这不算夸奖的夸奖,易年轻轻一笑,抱拳对着沈风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前辈谬赞了,方才若是没有前辈相助,小子只怕已经死在那沼泽中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前辈但有差遣,绝无半个不字。” 沈风听着,伸手托起易年,开口回道: “救命之恩就算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在看见你占据上风我才选择出手,就是想捞些好处,只是没想到那俩家伙竟然那么强。” 沈风说的是实话,任谁看见战斗的前半场都会觉着易年有与两位妖王一拼的实力,毕竟金翅大鹏鸟受伤,又有手段应对鬼王,如果那般打下去,赢的一定是易年。 这种时候,忽然出现个强大帮手,绝对能把那两位妖王收了。 归墟妖兽,而且还是最强的归墟妖兽,它们的内丹,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 可沈风哪里知道,易年能做的,也就是那些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沈风判断错误,因为易年功法尽出的时候,真的太唬人了。 沈风这直来直去毫不掩饰的话语让易年听着十分舒服,比起那些拐弯抹角强多了,再次抱拳,开口说道: “恩就是恩,不管因何原因出手,总是救了小子,前辈大度不计较,小子可是不好忘的。” 沈风看着易年行礼,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随你吧,不过这次你没把我卖了,还不错。” 易年听着,尴尬一笑,开口回道: “上次不识前辈,那种时候也没法说,还请前辈见谅。” 沈风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易年还真解释了,冲着易年一笑,可能也不知回什么好。 从沼泽中一路到此,虽然带着个人对沈风不算负担,可精神上的压力是很大的。 万一没有摆脱那两个东西,今天二人都有可能死在沼泽中。 伸手将周围齐腰高的草推倒,弄了个三尺见圆的草甸,也不顾野草潮湿,直接躺了上去。 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 不知何时拔下的根草叼在了嘴里,一晃一晃。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原本以为天才之流都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可现在看着这上代天才,不仅外表邋遢,行为动作更是没有点儿高手风范,不禁有些感慨。 师父的那些话本,不能全信。 抬头看了眼天。 草原上依旧下着雨,细如发丝。 天空从灰蒙蒙的颜色变成了一种不干净的白。 雨停,应该用不了太久。 淋点儿雨对二人来说不算什么。 学着沈风的样子,自己也弄了个草甸,舒服的躺了上去。 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不过嘴里没叼着草棍。 看着天,任由细雨落面,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龙桃与南北北丢了,周晚与小愚也丢了,易年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知道,急也没用。 如果真要出什么事,自己被顾望他们耽搁这么久早就出了。 在逐渐冷静下来后,觉着他们四个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真有人要杀他们,有着能把他们悄无声息抓走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易年只能如此想来安慰自己,否则会失去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冷静。 在战斗的时候少年可以很冷静,可想问题的时候,少年的脑子就没太好用过。 不过比刚出青山的时候强了不少。 谁让北祁不太平,圣山也不太平呢。 暂时放下周晚几人,开始琢磨起古境的事情。 太初古境一共进来了百人,现在具体剩下多少人,不清楚,但有个大概。 西岭的人,潇沐雨带着的人,再加上与顾望他们在一起的那些人,以及要抢小愚和龙桃的那些人,最少也有六七十人。 这是自己碰见的,没碰见的应该也还有。 所以这绝境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只要运气不背到南北北那种程度,再有点儿实力,都能活着从绝境中出来。 想到此,易年的眉头皱了下。 因为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非常不妙。 除了认识的几个,这古境里,好像都是自己的敌人。 西岭不用说,见面的话绝对有场硬仗要打。 抢小愚与龙桃东西的那伙人,为了给龙桃出气,他们退走的时候从背后放了支冷箭。 再见面,就算他们不敢明面敌对,但背地里做些落井下石的事情,他们绝对十分乐意。 不过易年不后悔,这件事情占着理。 最麻烦的还是树林中的那些人,解释不清楚的话,杀人的黑锅自己就要一直背下去。 潇沐雨从绝境中带出的一群人,就算原本中立,现在也成了敌人。 就是想来寻寻宝,拿东西回圣山给七夏换时间,没想到却成了这个样子。 想着想着,忽然苦笑了一下。 伸手抹了把脸上雨水,雨又小了许多,估计再有个把时辰就应该停了。 少年思考的所有的事情都要有一个前提,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是,出去。 不管是洗脱自己的罪名还是提醒各大修行宗门异人一族重临天元的事情,都必须要出去。 一想到出去,顾望的影子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太初古境的变故,绝对是异人一族搞的鬼! 自己苦心算计想要找出的那人被戒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阻拦放跑了,想再找到他,应该是不可能了。 所有的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死结,易年想着,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随后,无力的叹了口气。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直昏昏欲睡的沈风听见易年叹气,瞟了眼易年方向,开口说道: “怎么了?” 易年刚想开口回答,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与沈风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同时从躺着变成了伏下身子,埋伏在草丛中,警惕的看着沼泽方向。 沈风对风的感悟到达了一种常人难想的程度,天地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的感知。 易年没有沈风这个本事,但耳朵好用。 茫茫草原上,有东西正在飞速赶来。 沈风不是最佳状态,易年也没歇多大一会儿,如果来的东西是被骗了的妖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不过在伏下身子三息之后,沈风明显松了一口气,易年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下。 一个靠感知,一个凭耳力。 来的东西,不是鬼王与金翅大鹏鸟。 只要不是它俩,什么都好说。 又三息过后,沈风往后一仰,又躺在了草甸上。 二郎腿依旧翘着,小草棍依旧晃着。 易年起了身,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色。 笑容爬了上来。 来的东西不是东西,是人。 两个认识的人。 一个魁梧壮硕,御空而行。 另一个轻盈无比,仿佛天地间的一缕清风。 这二人,正是之前忽然消失的周晚与章若愚。 看见他们两个安然无恙,易年自然欢喜的紧,对着极速而来的二人招手,开口喊道: “这里!” 极速奔行的二人在听见声音之后,立马向前望去,瞧见易年正站在草丛中挥着手,速度降下,落在了易年身前三丈之外。 没有想象中的热情拥抱,而是满脸警惕。 不管是章若愚还是周晚,都是如此。 易年看着,有些不明所以,还没等开口说话,周晚率先开口问道: “晋阳城客栈后院,第一天早晨咱们吃的什么?” 嗯? 易年听着,满脸茫然的看向周晚,这是什么问题?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谁能记得住? “忘了。” 易年如实回答。 “小朋友收我钱的那次,我撞的是左脸还是右脸?” “这我上哪记去?” “我和我老弟第一次喝酒,喝的是什么酒?喝了几坛?” “仙人醉?桃花酿?三坛?五坛?都是你买的,我哪里记得清楚。” “我老弟是谁?” “剑十一啊。” 二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 周晚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易年彻底问懵了,这都哪跟哪啊? 刚想开口发问,只见周晚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应该是真的,易年脑子没那么好用。” 旁边章若愚听着,点了点头,默认了周晚的结论。 “那你问问?还是小心点儿好。” 章若愚再次点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赵家村的赵二妞跟你表白,你为什么不同意?”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开口回道: “赵三妞…” 第557章 幻境再现 章若愚听着易年的答非所问,转头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我觉得也是真的。” 说着,二人脸上流露出了放松神色。 上下打量了易年一遍,周晚开口问道: “怎么弄得这么惨?” 也不怪周晚说,易年现在的样子确实挺惨。 浑身血垢污泥,衣服破破烂烂,头发湿漉漉的,还十分凌乱。 虽然在快速恢复,但面色也不如平日里那般红润。 之前只看见沈风邋遢,其实自己比沈风还要狼狈。 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先别说我了,你们呢?那天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周晚听着,毫不在意形象的往草地上一坐,伸手拿出水袋喝了一大口,顺手递给章若愚,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没消失,还在原地。” 易年听着,眼中惊讶尽显,开口说道: “可是我明明找不到你们了啊?” 旁边喝完水的章若愚放下水袋,开口说道: “确实是没消失,我俩就在前面飞着,忽然发现你不动了,再然后你就跑了,看着样子像是在找人,喊你也没反应,想去追你,可怎么走也走不动,就好像被困在了另一处空间,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无形墙壁,和小时候咱们遇到的那次鬼打墙差不多,走不出去。” 易年听着章若愚的描述,立马想起了抓走南北北的那只山鬼兽。 他俩的遭遇听着怎么和南北北差不多呢? 不过南北北只有凝神境界,在进入太初古境的人里面可以说是最弱的,山鬼兽能控制住她和周晚,但绝对控制不住章若愚。 要知道,章若愚可是归墟境界,想控制他最少也要鬼王那个级别。 “然后呢?” 易年看向章若愚,继续开口问道。 章若愚听着,开口回道: “然后我俩就发现了不对,一边喊你一边往出跑,不过没什么用,我俩就开始对着墙壁攻击,攻击的时候看着你拿弓经过,然后救了一个在草里爬的人。” “还有个女鬼。” 周晚在旁边补充道。 易年知道他俩说的是谁。 景新与慕容晴。 章若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对,还有个女的,然后你就带着他俩走了,我俩一看,就继续砸墙,这回砸的动了,那墙壁破了我俩就出来了。” “那怎么没去找我?” 易年开口问道。 按理说他俩脱困之后应该去找自己啊? 没等章若愚开口,周晚率先回道: “当然是想去找你了,不过脱困后我俩眼前一黑,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什么梦?” 易年好奇问道。 “一个美梦,小爷我梦见自己破境真武,然后重回上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抽了秦老三一个大嘴巴,他还陪着笑脸对小爷说抽的好,您之后就是北祁的守护神,当初是我不懂事,唉,别提多爽了。” 看着周晚眉飞色舞的讲着,易年都怀疑这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了,要不周小爷也不会是这般神色。 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问道: “你呢?” “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能修行,那群马贼到村子的时候,全都被我打跑了,章家村还是章家村…” 说着,声音有些低沉。 易年拍了拍章若愚肩膀,没有说话。 有些事能放下,但提起的时候,情绪依旧会有变化。 听着二人的描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们不是做了一场梦。” 周晚立马接过话头,开口说道: “幻境,对吧?” 听着周晚的回答,易年十分惊讶,没想到周晚竟然知道。 二人的经历,和前段时间自己碰见的梦境非常像。 都是勾起心底最向往的场景。 周晚那是做梦都想回到北祁,然后狠狠抽秦怀胤一个嘴巴。 章若愚最想的事情,自然是当年章家村的惨案没有发生。 在听二人讲完之后,易年的脑海中出现了四个字。 青丘幻境。 点了点头,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怎么发现的?” 周晚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小爷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突破真武境界,再说了,秦老三那东西,我要是真给他一巴掌,他怎么可能对着我笑,咬我一口倒有可能。” 周晚不止了解对手,也了解自己。 “那你们怎么破解的幻境?” 自己有透明长剑,两次破开了幻境。 可周晚没有啊,不管是利爪还是青霜,都没有这种能力。 章若愚也是。 山河图虽然神奇,但也没有破除幻境的能力。 在听见易年的问题后,章若愚开口回道: “在我们意识到身处梦境中的时候幻境就破了啊。” 章若愚的回答让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当初自己破除幻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简单啊,如果没有那把长剑,真的有可能被困死在梦境中。 “不过…” 周晚开口。 “不过什么?” 易年问着。 “不过破了也没用,以为没事了,刚一动,眼前又是一黑,然后就继续做梦,八次啊!小爷都快疯了。” 周晚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方才碰见的时候,二人接二连三的提问,估计是怕又着了道儿,进入了新的梦境。 青丘幻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被困者的记忆。 对于一些记忆不清的东西,则会按照被困者的潜意识来模拟。 所以周晚与章若愚用了个很简单的办法,问问题。 周晚问的都是不可能记得住的问题,答不上才正常,如果易年对答如流,那就说明有幻境作祟。 而章若愚的问题也很巧妙,故意说了个错的,易年回答,就有问题,反驳,就没问题。 周晚弹了下额前雨水,继续开口说道: “每次都是梦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在幻境之中,本以为还有第九次,等了一会儿没来,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俩就抓紧时间往这边赶。” 易年与沈风一直朝着七情殿方向走。 七情殿的事情和他们说过,所以他俩在找不见自己之后往这边走碰见的几率最大。 “碰见什么人了吗?” 易年开口问道。 “什么人?” “一个长的很妖魅的女子,或者一个狐狸脸的老头。” 二人同时摇头。 “从那里到这里,只碰见你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没碰见,或许才是他俩脱困的原因。 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掉。 青丘幻境没有在看不见施法者的时候就拥有杀人的能力,要是有的话,青丘一族也不用窝在南屿之中了。 施展幻境之人,一定是利用了古境中的大阵,将幻境笼罩在了他俩身上。 真身不在,幻境的威力发挥不出太多,破解也就容易多了。 在听完周晚的描述之后,易年感觉这青丘幻境真的不是要杀他俩,就是要困住他俩。 而困住他俩,只有一个目的。 让自己与他俩分开,分开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人多,就有变数。 算计自己一个人要比同时算计三个人简单的多。 起身看向七情殿的方向,平和双眸中出现了凝重神色。 原本以为古境中除了妖兽就只有进来探寻机缘的人族精英。 可现在,出现了异人,就连妖族都露出了踪迹。 当然,龙桃不算。 这太初古境,越来越热闹了。 坐在地上的周晚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看什么呢?咱们现在干什么?” 言语中,有些焦急。 周晚被困了几天,龙桃就丢了几天,要说不急是不可能的。 易年听着,回身看去,开口说道: “什么也不干,先休息。” 周晚一听,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说道: “小爷现在好的很,不用休息,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易年看着蹦起来的周晚,微微一笑。 他的心思,易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走到周晚身边,拉着周晚坐下,开口说道: “不用急,龙桃没事儿。”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中的幻境,叫做青丘幻境。” “南屿的青丘?妖族?” 周晚眉毛一挑,开口问道。 世间幻境很多,他只知道是幻境,却不知是何人施展。 易年点了点头。 “对。” “那和小朋友有什么关系?” 龙桃是妖族,但是是北疆妖族,可不是南屿妖族,千百年不见面,谁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 知道龙桃的身世之后,周晚更是担心。 同在北疆的六族都会对龙桃下杀手,谁知道南屿在发现龙桃的祖龙之力后会不会下杀手。 易年抬头看着依旧站着的周晚,开口说道: “南屿妖族来了太初古境,北疆妖族同样也有人来啊,困住你们的是南屿妖族,但抓走龙桃的应该不是。” “那是谁?” “你大舅哥。” 在与章若愚聊天的时候,章若愚把听见的都对易年说了,易年知道客栈门口发生了什么。 如果龙桃不失踪,或许还不能断定那人身份,但龙桃失踪了,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 那人,就是龙幽。 周晚的脑子转的快,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意思,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大哥,听墙根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章若愚尴尬一笑,说着下次不会了。 周晚又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那你的小公主呢?” 第558章 三个可能 这张嘴都给他惹了多少事了? 易年有时候真想把周晚这张嘴缝上。 不过也就是想想。 白了周晚一眼,开口说道: “她也不用担心。” 看见易年的样子,周晚也不好再说什么。 知道易年说的对,现在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 易年就不用说了,那狼狈样子比自己二人惨多了。 而自己与章若愚虽然没他那么惨,但八次梦境进进出出,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现在就算碰见龙桃抓走龙桃的人也没用。 一身实力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想救人都没法救。 压下心中焦急,往二人中间一坐,对着易年伸出手道: “有药没,来两粒。”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周晚悻悻收回了手,开口说道: “对了,方才就你问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旁边的章若愚往近前凑了凑,开口说道: “就是,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与抢夺宝物一行人还有西岭几人交手之时,周晚和章若愚可是看见了易年有多强。 二人原本都以为自己进步巨大,没想到易年的成长更是夸张。 那可是能正面硬刚西岭强者的实力啊。 能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把分开之后的事情完整的与二人说了一遍。 只有‘它’的存在没说。 不是因为沈风在旁,而是没有什么必要。 步风罡,龙桃比周晚发现的还要早。 听龙桃的描述,她虽不知道沈风的存在,但沈风绝对知道她的存在。 周信能猜到龙桃的身份,见过龙桃的沈风自然也能。 这也是之前谈论龙桃身份的时候没有避开沈风的原因。 周晚学了步风罡,不管怎么说,与沈风的师徒之实已经有了。 而且沈风之前帮自己几人说过话,又救了自己,绝对不能算是外人。 说话间,也就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沈风大度随意,自己也不能藏着掖着。 这天下神速就在旁边草丛中躺着,周晚与章若愚竟然没发现。 就算二人精神疲惫观察不全,也不至于旁边躺个人都发现不了。 易年现在有些佩服沈风了,这藏身本领,怕是不比速度上的造诣低。 难怪能在沼泽中不被鬼王发现。 方才休息的时候,易年一直在想,不过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想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有二人在旁,正好让他俩帮着分析分析。 在听完易年的描述之后,二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看着沉思中的二人,易年抬头看着天。 亮了,也没亮。 白天,依旧阴沉。 不过雨越来越小,只有星星点点几滴偶尔落下。 终于要停了。 少年是真的不喜欢下雨。 把头发上的雨水抹干,脱下衣服在旁边水坑里草草洗了下。 穿在身上后,元力运转,蒸干了衣服。 泥泞血污不见,易年的狼狈样子消失。 回来瞧见二人依旧沉思,没催,坐在草甸上继续看着天,开始了发呆。 没有入定,一是不需要,对于少年来说,发呆同样能恢复。 不仅自己能恢复,还能影响旁边的人。 二是警戒周围,万一鬼王与金翅大鹏鸟追来,能有最快的反应。 半晌后,周晚动了一下,随后,章若愚也动了下。 二人看向易年,同时开口说道: “你完了。” 易年真不知这二人哪里开的默契,叹了口气,苦笑了下,开口说道: “我知道。” 周晚继续说道: “从你的描述来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你,所有能证明你清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他们处心积虑把你杀人的事情做实,那跑了的人想再找到基本不可能了。” 周晚说的易年都想到了,此时听着,心中不免叹气。 “不过…” 在听见周晚还有话要说之时,易年眼前一亮。 有转机? “不过什么?” 易年立马开口问道。 周晚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不过我总觉着这件事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针对圣山嘛。” 之前与那群人在树林中对峙的时候,那个说话的人早就把这个情况说了。 周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那还有什么?” 易年开口问道。 周晚没有回答易年,而是反问道: “圣山厉害吗?” “当然。” “你能发现顾望是异人,可圣山上的人却发现不了,你觉得可能吗?”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太初古境的变故真是圣山在暗中推动的?不是那人信口雌黄陷害圣山?” 周晚点头,开口说道: “很有可能,而且圣山进入太初古境的人,只剩下了你一个,可能原本你也是要死的,但是却被你逃了。” “为什么呢?” 站在大陆巅峰的圣山,没理由做这些啊? 周晚看出了易年的疑问,开口说道: “离江以北,原本有许多国家,其中最大的那个国家的皇帝脑中闪出一个念头,然后江北成了乱世,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国家。” 周晚没有明说,但易年懂。 圣山,要统一修行界。 统一修行界,很难。 而提前现世的太初古境,送来了办法。 断了其余宗门的后,把别人底蕴掏空,只要进入古境的人出不去,只有圣山不受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兵不血刃便能收了其余宗门。 至于自己,只是枚新入圣山的棋子,丢掉,没有半点儿可惜。 易年想着,情绪有些低落。 周晚瞧见,开口说道: “都是我猜的,你也别当真,我没去过圣山,但你在那可待了几个月,比我了解的多,我只是说种可能,而且还不止这两种可能。” “还有?” 易年开口问道。 周晚点了点头。 “你是引子,圣山是幌子,谋划这件事的人,要算计的,可能比圣山还要大。” 比圣山还大? 什么东西会比圣山还大? 易年听着,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整个人族?” 周晚听着,点了点头。 “如果你猜的是对的,妖族来了,异人一族也出现了,能让这两族联手对付的,除了人族也没别的了,你杀人,会在古境中引起公愤,如果能出去,有亲人同门丧生的宗门,绝对会联合起来讨伐圣山。” “他们敢吗?” 圣山可是天元大陆上真正的庞然大物。 “正常来说,他们确实不敢正面与圣山为敌,这也是他们想要在古境中杀你的原因,万一圣山力保你,谁也不敢去圣山上找你麻烦,但你别忘了,有一个地方可不怕圣山。” “西岭?” 易年开口问着。 周晚点了点头。 “西岭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他们把能做的几乎都做了,处处与圣山争锋,就是在向外界透露一个讯息,那就是要与圣山正面开战,西岭的实力赶不上圣山,但是加上原本中立的宗门,绝对有一拼的实力,而西岭师出有名,除奸人,讨公道。” 易年明白周晚的意思,圣山乱,修行则修行界乱,修行界乱,则天下大乱。 那个时候,不管是妖族还是异人一族,都大有文章可做。 妖族可能会走出南屿北疆,异人一族或许会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异人一族与南北妖族的出现,都在证实着周晚的话。 可不管是异人也好,或是妖族也罢,现在都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存在。 他们能操控古境中的大阵,绝对已经准备了许多年,顾望毫不犹豫选择自杀,景新慕容晴从容赴死。 如果景新与慕容晴也是异人,可见他们的决心有多大! 想到此,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旁边的章若愚瞧见易年样子,打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易年此时在想什么,起身走到易年身边,拍了拍那有些瘦弱的肩膀,开口说道: “别想太多了,不管是哪种可能,破解的办法都是一样的,就是你要难些。” 易年抬头看了眼章若愚,苦笑了下。 章若愚与周晚默契,但与自己的默契更深。 一句话,易年便明白了章若愚的意思。 不管是圣山的阴谋也好,还是异人一族的阴谋也好,只要把人全部带出去,什么阴谋都不攻自破。 至于那句自己难些,指的是杀人的事情。 没有证人,没有证据,恐怕一辈子都解释不清。 这也是之前二人异口同声说着‘你完了’的原因。 拍了拍章若愚的大手,示意自己没事,开口说道: “好好歇歇吧,后面的路只怕更难走了。” 章若愚在易年肩膀一捏,坐了回去。 兄弟之间,不用说的太多。 帮着易年分析了事情始末的周晚见章若愚回去,往易年身边凑了凑。 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易年看着周晚神秘兮兮的样子,脸上起了一丝诧异。 什么事情弄的这么神秘? 开口说道: “什么事?” 周晚清了清嗓子,又往易年身旁蹭了蹭,开口问道: “赵三妞是谁?你为什么要拒绝人家的表白?” 第559章 古境杀神! 锦官城外,四季花海中。 人很多,但很静。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空,没人说话。 撑在结界薄弱处的玄黄宝鉴发着银色光芒,佛光涌动间,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草原,正下着雨。 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握着一张翠绿长弓,一支支箭矢不断飞出。 另一个魁梧身影身边一张画卷缠绕,正在快速穿行。 箭矢每封住一人或是击中一人,硕大拳头随后便到。 二人配合默契无比。 黑袍下的十余人,没有一点儿反抗能力。 画面一转,一支长箭破空而去,将飞行中的一人死死钉在了树上,然后撞断了好多棵树。 身子一软,鲜血横飞。 画面,定格在了少年的脸上。 那双黝黑眼眸中,冷厉尽显。 这人,正是圣山天衍殿副殿主,易年。 画面一转,另一个场景出现。 一片树林,依旧下着雨。 满身血污的少年手持满是鲜血的宝剑正站在林中,而在他的面前,是满地的尸体。 那把剑,四季花海中的人都认得。 南昭的宴会上,正是这把剑,指着西岭的长老。 撕~ 大多数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季花海上空的画面没有声音,可看着画面的人,却仿佛能听见声音。 那是一声声不甘的嘶吼,从满地的尸体上发出。 画面再转,血灌瞳仁的易年宛如疯魔一般,一手提着一名中年女子,另一只手上一把硕大的剪刀正不停的捅向女子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 无声,却有声。 黑气缠身的少年,雨中,大杀四方! 梵心宗的了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佛坐轻晃,空中画面戛然而止。 玄黄宝鉴的光芒暗淡了一分,但依旧撑着古境被困之人的希望。 旁边一个小和尚将了尘扶起,递上手帕。 与众人一同观看画面的西岭岭主千古寒上前一步,看向了尘,开口问道: “大师可还好?” 了尘点头,开口回道: “多谢施主关心,虽有伤,但还撑得住玄黄宝鉴的运转。” 千古寒躬身致意,指着已经消失的画面,开口说道: “那敢问大师一句,这画面中的情况是否属实?是大师噫想还是古境中确有此事发生?” 了尘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心中不想,可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玄黄宝鉴有穿梭空间之力,虽然不能将古境破开,但宝鉴通灵,能截取部分古境中发生的事情,不一定是现在,之前发生过的也会有痕迹留下,众位施主看见的画面,都发生过。” “当真?” 千古寒再次开口。 了尘行了一个佛礼,开口回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宝鉴无恙,那画面中的场景,确有发生。” 千古寒点头,开口说道: “多谢大师。” 说着,转身向着圣山几人的方向看去。 千古寒与了尘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南行一带着玄黄宝鉴过来,暂时止住了四季花海上的风波,也给古境中的人带去了希望。 只要玄黄宝鉴能撑得住结界,里面的人就有出来的可能。 可空中的画面与了尘的言语,让平静下来的四季花海,再一次出现了剑拔弩张之势。 而今天,与前些日子,不一样。 古境中的易年大杀四方,死的都是在场各个宗门的人! 风四娘,张狂,戒绝。 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很多。 北落山,风雷宗,烈刀门。 卷入其中的宗门,也很多。 之前怀疑圣山的时候,除了西岭没人敢出声。 只敢跟在西岭身后,等着这个带头的人。 而现在,没有宗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看向圣山众人的眼神,充满了怒火。 亲友同门被杀,但凡有点儿血性,就不会放任不管!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没有人会后退一步。 莫说修行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有血性的! 千古寒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圣山众人。 而其余宗门众人眼中怒火,越来越盛。 花海中,落针可闻。 识趣的野蜂蝴蝶,不敢飞近这里一步。 现在没人动手,像是在等。 等圣山的解释,还是适合的时机? 不知道。 但不会一直等下去。 木叶白笙箫等圣山一行人都看见了古境中的画面。 与其余门派不同的是,几人脸上不是愤怒,而是不解。 不解少年为什么要杀人。 可不管是白笙箫还是木叶,亦或是宋令关与卓回风,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不会像之前那般好处理了。 因为死人了。 死了太多人。 不解易年为什么要杀人,但杀人了,就是杀人了。 若是平时,脾气火爆的白笙箫一定会说杀就杀了,修行之人哪个没有杀过人? 这是实话,但现在不能说。 这话要是出口,得罪的人太多。 圣山就算再强,也不会主动与天下所有修行宗门为敌。 更重要的是,圣山不占理。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走着,场中气氛越来越紧张,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古寒在感受到场中的气氛达到顶峰时,向前迈了一步。 “木阁主,给个解释吧?” 木叶听着,上前一步,开口回道: “解释一定会给,但不是现在,画面中的情况虽是真的,但谁也不清楚因何而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把古境开启,等我师弟从古境中出来,也等众位同门亲友出来,当面对质,自然会清楚事情始末,若是我圣山有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出来?还出的来吗?就算能出来,还能剩下几个人?易年出手时候的狠辣你们圣山看不见吗?他要是这么一直杀下去,古境中还能有活人?” 说话的,正是风雷宗宗主雷云。 画面中,风雷宗死人最多。 木叶听着,开口回道: “众位道友,你们进去太初古境的同门亲友什么实力你们应该清楚,我易师弟就算再强,他还能以一己之力击杀百人?” 这话没错。 易年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有这个实力。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千古寒再次开口: “众位难道忘了吗,之前画面中,易年可不是一个人。” 众人听着,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还有一个魁梧汉子,与易年配合默契无比,那种默契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还有,不知众位看没看清那魁梧汉子所用法宝为何?” “一张画着河山的画卷,难道是…” “山河图!圣山的山河图!” 一人疑惑,一人惊呼。 千古寒听见,开口说道: “没错,正是圣山至宝山河图,众所众知,圣山的名额中,可没有那魁梧汉子,那人一定是抢了他人玉符进入的古境,然后与易年在里面配合。” 千古寒说着,转头看向众人,继续说道: “这只是咱们看见的,那没看见的呢?真的就只有那人一个吗?天知道圣山到底偷偷弄了多少人进去。” 千古寒说着,众人的冷汗冒了出来。 可这还没完,在瞧见众人神色后,千古寒再次开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众位进入古境的同门亲友,并不知道易年与圣山的狼子野心,圣山乃是天下第一修行圣地,修行之人哪个不向往?谁会对圣山抱有戒心?那易年想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前一刻还与你相谈甚欢,下一刻就在背后动了刀兵,死在易年手中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受众人敬仰羡慕的人会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黄泉路上的英灵,安能瞑目?” 千古寒话音落下,花海中,起了风。 白笙箫英俊的脸上满是寒霜,死死盯着千古寒,半刻不移。 一向从容的木叶在听见这慷慨激昂的话语后,心也沉到了谷底。 山河图,是圣山的。 易年,是圣山的。 解释,无从下口。 秋风吹不散花海中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忽然,花海中,多了一点儿声音。 那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圣山服饰的弟子,快速从远方飞来,落在了木叶身旁。 风尘仆仆,气喘吁吁。 一看就是之前匆忙赶路的样子。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茧,递给了木叶。 木叶伸手接过,元力涌动。 三息过后,方正脸上充满了震惊神色! 将玉茧递给白笙箫,看向古境的双眼中神色不断交替。 不忍,果决。 看完玉茧讯息的白笙箫等人神色同样大变,震惊无比。 木叶伸手抓在木凡肩膀,开口说道: “走!” 木叶说完,宋令关拉住蓝如水,白笙箫抓起剑十一,身后两位长老扶起那名送信弟子,元力运转,所有人同时踏花而飞。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没有人会想到,圣山竟然会退走,而且毫不犹豫! 最先反应过来的千古寒大喝一声: “他们要逃!” 但下一刻,没有人上前去追,反而全部运起元力做出了防御姿态。 因为在圣山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乳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花海,也照亮了夜空。 圣心诀! 虚影右手成拳,带着滔天威压,飞向了众人… 第560章 玄黄破,古境封 虚影,与木叶长得一模一样! 从远处飞来,奔向了人群。 圣山上会圣心诀的人不少,但最强的,绝对是花海中的这个。 归墟巅峰的木叶,天下最强的几个人之一,施展出的最强功法,没有人敢小觑。 就连千古寒都是满脸凝重,双手结印,冰墙立于身前。 跑,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都在等着,等着圣心诀的降临。 可想象中毁天灭地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圣心诀在将面前花海夷为平地到达众人身前的时候,突然转了向。 冲天而起,越过了人群。 下一刻,在空中急转直下,以破空之势朝着古境的薄弱处飞去。 千古寒转头望去,大喝一声: “不好!” 这声大喝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在发现圣心诀不是奔着自己来后,众人同时转身,看见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只巨大的拳头,带着阵阵狂风,砸在了古境唯一的薄弱处。 众人的心随着那拳头落下,沉到了谷底。 拳头的目标不是古境,而是支撑古境的玄黄宝鉴! 耀眼光芒亮起,银色与乳白色交相辉映,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传了出来。 在场众人听着,心揪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都在等着光芒褪去。 花海中,只有咔嚓声响,不见其余声音。 白光慢慢褪去,众人恢复了视力。 看着古境的薄弱处,绝望神色开始出现在众人眼中。 薄弱处,一面小小的镜子漂浮其中。 这镜子所有人都见过。 南行一带来的玄黄宝鉴。 不过此时的宝鉴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光彩,镜身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咔嚓声,便是由裂痕引起。 圣心诀的目标不是在场的人,而是玄黄宝鉴! 不知何时出现的南行一凌空站在宝鉴旁边,看着随时可能破碎的宝鉴,轻轻叹了口气。 “唉…” 南行一的叹息声起,玄黄宝鉴动了一下。 一条裂痕,慢慢变大。 一条接着一条,同时变化。 一息之后,一块儿镜面从玄黄宝鉴上掉了下来,然后,是另一块儿。 又一息之后,宝鉴彻底碎裂! 化为齑粉,从南行一干枯的手掌中滑落。 落向花海上,被风吹起,消失在了天地间。 可以穿梭空间的至宝,就此陨落! 没有了玄黄宝鉴支撑,古境的薄弱处,又开始了愈合。 不知何时,太初古境便会消失在大陆之上。 下一次出现,在场众人,恐怕没有一个能等到! 木叶的这一拳,真的绝了各大宗门的未来! 人群顿时嘈杂了起来。 “木叶,他怎么敢的?” “啊!!!圣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堂堂圣山竟如此狼子野心,他要置我人族于死地吗?” “呸,圣地?没想到全是一帮鸡鸣狗盗之徒,老子真是瞎了眼,以前竟然对圣山有过向往之心!” “妈的,老子窝囊了一辈子,今天说什么也要硬气一回,有种的就跟我走,杀上圣山,就算死,老子也要咬下圣山一块肉来!” “我跟你去!” “妈的,和他们拼了!” “我也去!” “算我一个!” “......” 花海中,一时间群情激愤。 说话间,有人率先向着圣山方向而去,身后有人跟着。 随后,越来越多。 这一刻,没人怕了。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共讨圣山之时,叹息一声的南行一说话了。 “等等。” 声音不算大,但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千古寒看向南行一,开口说道: “圣山的滔天罪行就在眼前,难道南前辈要拦我们不成?” 言语间,毫不客气。 画面中易年杀的人中虽然没有西岭之人,但太初古境中,西岭的归墟最多。 如今古境被木叶毁掉,损失最重的便是西岭。 女儿,弟弟,都在古境中,可想而知这西岭岭主已经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别人或许怕南行一,但千古寒绝对不怕。 南昭有真武,西岭同样也有。 之前圣山陷入困境的时候,正是南行一带着玄黄宝鉴而来化解了将起的冲突。 此时出声拦下众人,不免让人觉得南行一站在圣山一面。 南行一没有在意千古寒的态度,开口说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夫自然不会阻止各位报仇,但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报仇。” “还有什么能比这血海深仇更重要?” 雷云开口问道,语气里也没有丝毫客气。 这种时候,莫说真武,就算圣人来了也没用! 南行一面对着不善语气,依旧没有在意,伸出干枯的手指向古境,开口说道: “比仇更重要的,当然是里面的人。” “可玄黄宝鉴已经毁了!” 一人开口大喝。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宝鉴毁了,古境随时都可能关闭,里面的人,活着和死了对外面的人来说没有区别。 南行一没怒,依旧耐心解释: “如果古境变故真是圣山做的手脚,那现在这里没有一个圣山人,法阵很可能会恢复原本的能力,能把里面的人带出来,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报仇,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法阵修复,就算不成,圣山就在离江尽头,还能跑了不成?再说,就你们现在这些人,去了圣山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南行一最后一句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离江尽头的圣山,是完整的圣山,天下归墟有一半都在那里。 花海中的众人虽是各门各派精英,但绝对不是宗门的全部实力。 想要找圣山报仇,这点儿人,不够。 千古寒听着,略微思索之后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南前辈说的有理,大家先别冲动,咱们抓紧时间修复法阵,不管结果如何,圣山一定是要去的!还有,不怕众位笑话,我西岭虽然不怕圣山,却自知不是圣山对手,想报仇,咱们只有兵合一处,所以在修复法阵的同时,还请众位传音回宗门,把高手尽数调来,不过众位放心,圣山的天阶,第一个踏上去的一定是我西岭之人,要死,也一定是我西岭之人先死!绝不会让众位去当那马前卒!” 千古寒的话慷慨激昂,有理有义有情有节,原本情绪就激动的众人在听完之后,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雷云一拍胸脯,率先开口: “全依千岭主所言,我这就传信回宗门,风雷宗所属,但凡能拿的起刀的,定会尽数赶来!” “烈刀们愿听千岭主所言!” “正玄宗愿听千岭主所言!” “......” 一个接一个宗门,同时动了起来。 花海中,修复法阵的,往回传信的,瞬间忙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动的。 冷清秋握着春江月的手,远远看着越来越小的薄弱处,神情凝重。 “师兄,你信吗?” 春江月开口问道。 “不信。” “为什么?” 冷清秋转身看向春江月,开口说道: “我不清楚圣山那小子的为人,但我相信雨儿的眼光。” “万一雨儿看错了呢?” 冷清秋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就算雨儿看错,觅影也不会看错,他在变故起时把觅影送了出来,就说明他不知道古境有问题,里面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看不出吗?” 春江月眼神扫向正在忙碌的人群。 冷清秋的目光也投了过去,半晌后,开口说道: “怎么会看不出呢?” “那为什么…” 春江月的话说了一半,但冷清秋明白她的意思。 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因为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没有圣山压着,才重要。” 冷清秋的声音很低,只有春江月听的见。 抓着春江月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 “我们游历大陆的事情,看来又要往后拖一拖了,也不知能游之时,天元还是不是现在的天元。” 春江月轻轻叹了口气。 游历天下的打算,二人已经打算了好多年,但始终是个打算。 “雨儿呢,能出的来吗?” 冷清秋听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师父给雨儿算过,他不是短命之人…” 话也说了一半,但春江月懂。 在里面活着和外面活着,都是活着。 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里面的人出不来,便是死了。 夜风吹着二人的话,传进了后面眼眶湿润但没有泪水流下的花辞树耳中。 攥着觅影的手,抖了抖。 情郎在古境之中,若是古境彻底关闭,一双良配,便是天人永隔。 有泪,但花辞树没哭。 哭了,便没了希望。 觅影抬头看向花辞树,小手拉着花辞树向着花海中走去。 被觅影扯着的花辞树跟在觅影身后,仿佛失神一般,任由那小手拉着。 不知走了多远,耳中听不见人群的嘈杂声后,花辞树回了神。 看着无边花海,站在了原地。 自己怎么到了这里? 觅影没管花辞树如何想,小手用力,继续拉着少女前行。 花辞树低头看向觅影,开口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 觅影停下了脚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群山。 万连山中的一峰。 “去那做什么?” 花辞树开口问道。 “挖。” 觅影回了一个字,继续拉着花辞树。 跟在后面的花辞树问道: “挖什么?” 觅影的大眼睛在眼窝中转了一圈,开口回道: “挖他们出来…” 第561章 周晚拜师 古境内,草原中。 不知何处起的风,轻轻掠过被雨水打湿的草尖,一重又一重的绿色波浪绵延向远方。 草原特有的气味时时飘散,清新中,带着安宁。 下了几天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乌云还没有散去,挡住了月光。 整个草原上灰蒙蒙一片。 偶有几片云薄处,却什么也没有。 太初古境中,看不见星光。 古境中发生过的事情被已经毁了的玄黄宝鉴投影到了古境之外,但古境外面的事情,古境中的人一无所知。 若是知道,只怕性子一向跳脱的周小爷都不会有打趣易年的心思了。 易年本以为周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谁知道周小爷一句赵三妞是谁,把少年刚起的心思彻底打散。 毫不客气的白了周晚一眼,双手抱头,躺在了草甸上。 和他说话,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周晚瞧见易年不搭理自己,转头朝着正在憋笑的章若愚看去。 “大哥,赵三妞到底是谁啊?” 章若愚听着,再也止不住笑意。 “哈哈哈,赵三妞在我们青山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 “美女?那他怎么还拒绝?” 周晚问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闭目养神的易年。 章若愚清了清嗓子,忍下笑意,开口回道: “美女不是重点,重点是大。” “大?” 周晚听着,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从嘴角升起。 章若愚同易年一样,白了眼周晚,继续说道: “别想歪了啊,我说的大是人长的大,比我还高半个头,最少能装下他两个。” 说着,伸着下巴指了指易年。 “他俩往一起一站,别人还以为…” “还以为是老娘带着儿子出来吧,哎呦!” 周晚刚接过话头,身子不自然的往前一扑。 扑通一声,趴在了草地之上。 存在草垛儿里的雨水溅了一脸。 闭目养神的易年收回了脚,周晚后腰上留下了一个脚印,上面还粘着泥土。 麻利的起身拍了拍,把脸上的水擦了擦,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嘴里嘟囔道: “你小子学坏了啊,开个玩笑嘛,怎么还学别人动手动脚了呢?” 章若愚看着,又一次笑出了声。 不过周晚嘴上埋怨着,但脸上却不见任何不满神情。 在医馆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不过那时候龙桃打的多,易年只是看热闹。 暂时找不到龙桃,易年只能代劳了。 对于几人来说,打打闹闹,很正常。 易年打了一路剑十一,剑十一还是一有空儿就往易年身边凑。 小时候与小愚也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慢慢长大了,动手的时候少了。 至于现在,更不能轻易动手了。 要是还像小时候那般打,非把小小的青山拆了不可。 归墟强者的战斗,可不是小孩子打打闹闹。 躺在草甸上的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玩笑,但周小爷却开了。 易年怎么会不明白周晚的心思呢。 之前的分析,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异人一族隐忍千年,天知道他们已经把手伸到了哪里。 目前来看,圣山与妖族都被异人一族渗透了。 可这只是发现的,那没发现的呢? 不用猜他们的目的,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一定会给人族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天元的太平,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如果全是异人一族所为,易年还能接受,可如果周晚分析的第二种可能成真,易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自己,真的只是圣山的一枚棋子吗? 周晚知道易年的心思重,所以才在这不适合开玩笑的时候,与易年开了个玩笑。 让草原上的气氛,不那般压抑。 而易年的一脚也是告诉周晚,自己没事儿。 “嗯~~~舒服,这淋雨睡觉的感觉也不错。”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 周晚与章若愚同时伏在草地之上,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自己二人竟没有听见半点儿声响! 这得是什么境界,能把气息隐藏到如此程度? 就在二人警惕之时,草丛中动了起来。 在看清来人是周晚与章若愚之后便倒在草丛中睡觉的沈风起了身,一只手拍着嘴打着哈欠,另一只手在凌乱的头上挠着。 可能是雨水打湿了头发,不舒服。 惺忪睡眼瞧见一脸警惕的章周二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埋怨之意,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你小子不厚道啊,我出口帮你们,你逃跑的时候竟然不通知我一声。” 懒洋洋的声音传出,钻进了周晚的耳朵。 在看清楚来人以后,周晚立马认了出来。 不可能认不出,因为沈风这样子,让人印象太深。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身上的衣服不知多少天没洗了,又脏又乱。 接连大战的易年都比他强上几分。 要是把他丢在街上,面前放个碗,绝对饿不到。 哪里有一点儿高手风范? 活脱脱一个流浪汉嘛。 但只要见过沈风的人,都不会把他当成流浪汉,因为不过别管别处如何,那双惺忪睡眼中的精光,绝不是一个流浪汉能拥有的。 一双明亮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看着沈风,周晚与章若愚十分惊讶,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以为在帮着易年对付完两位妖王之后就离开了呢。 周小爷何等精明,在听见沈风的调侃后,立马开口回道: “沈前辈说的哪里话,您的实力小子可是早就有耳闻,天下神速,那是吾辈楷模啊,哪里需要我来提醒,就西岭那几个小角色恐怕连前辈的背影都看不到。” 易年在古境中可以说是四面树敌,虽然不是他主动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想在古境中保住小命或是出去,最需要的就是帮手。 虽然有易年和章若愚,但帮手,谁会嫌多呢? 特别是沈风这等高手。 溜须拍马又不会少块儿肉,周晚自然是什么好听捡什么说。 转头看向睁开了眼睛但没有起身的易年,开口说道: “沈前辈在休息你怎么不说一声呢,惊了前辈美梦多不好。”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周小爷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没等易年开口,沈风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什么德行我清楚的很,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若是别人被说穿了心思,一定会有些不好意思,但马屁没拍成的周晚听着沈风的话,一点儿尴尬意思都没有,立马开口回道: “沈前辈,在下可没有演戏,句句肺腑,您在速度上的造诣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日虽只见了一二,但也是佩服不已。” 沈风听着,一丝狡黠笑容上了眼角,看着周晚,开口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我见你与西岭几人交手之时曾经施展过一种身法,速度快到了极致,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对身法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教你悬羽宗镇宗之宝天下第一身法化影迷踪,你教教我你的身法,如何?” 说完,充满精光的眼睛盯着周晚,半刻不移。 若是旁人听见沈风如此说,只怕立马就会答应下来。 天下第一身法,只要是修行之人,就不可能不心动。 就连易年这种功法看都看不过来又有疾如风在身的人,在瞧见沈宁施展化影迷踪的时候,也不免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可周晚在听见沈风的话后,脸上完全没有波动,还维持着之前笑意,开口说道: “化影迷踪乃是天下第一身法,晚辈自然是心动的,不过还望前辈见谅,晚辈不能答应前辈要求。” “为什么?” 沈风开口问道。 周晚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晚辈所修身法乃是偶然所得,但绝不是无主之物,不经主人允许,自然是不能外传的。” 沈风听着,笑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你,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前辈请讲,晚辈知无不言。” 沈风听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周晚身前,开口问道: “你说,是你的身法厉害,还是化影迷踪厉害?” 这是什么问题? 周晚听着,想都没想 立马开口答道: “那一定是前辈的化影迷踪厉害啊,那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身法,哪里敢有别的身法能比呢。” 说着,指着易年,开口说道: “他的疾如风我见过,和化影迷踪比起来,简直和乌龟爬没什么两样,我的身法最多算兔子跑,也和前辈没法比,就不碍前辈的眼了。” 周晚这一踩一捧,让旁边正休息的易年顿时无语,好端端的你扯我干什么? 你当初去落北原逃难,不是还送了你一份吗? 怎么你是兔子,我就是乌龟了? 天下第二身法,那也是很多人见都没见过的。 不过易年可不打算开口,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想笑。 沈风,明显是想逗逗周晚。 就在周晚说完话后,沈风的脸板了起来,开口问道: “我自创的步风罡就这么不堪吗?” 自创? 步风罡? 周晚听着,眼睛立马瞪了起来,在眼眶中飞快的转了几下。 一息之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伸手抱住了沈风大腿,开口喊道: “师父…” 第562章 气运加身的周晚 周晚的身法知道的人很少。 除了看见树上刻字的龙桃,就剩下了易年与章若愚。 二人都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不可能把这种隐秘事情说出去,那就只剩一个解释了。 沈风,说的是真的。 步风罡,是这位曾经的天才自创的。 说曾经是因为沈风已经兑现了他的天赋,现在的他不是天才,而是大陆上真正的强者。 能成为强者的天才,才算的上天才。 木凡千秋雪等人,只能算是有天赋,有成为强者的潜质,但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年也走在了兑现天赋的路上,而且比沈风少走了很多年,说他是天才也对,强者也行。 他那另类的修行方式没人见过,强弱不好判定,但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归墟之境! 在大陆上,不入归墟很难被称为强者。 面对着成名已久的沈风,周晚的动作一气呵成,跪倒,拜师,没有一丝犹豫。 一声师父叫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光看热闹的易年和章若愚没想到,就连当事人沈风都没想到,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周晚,愣在了原地。 你好歹也是个通明强者,被清风兽改造过后也算天赋之人,可这行事作风怎么没有一点儿天之骄子的风范呢? 一手推开周晚即将靠上来的脸,开口说道: “停停停,谁是你师父,我答应收你为徒了吗?” 被推开的周晚毫不在意,双手抱的更紧,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您传了我步风罡,当然就是我师父了,师父您是不知道啊,我自打修行开始,我老爹给我换了好多人来教我,练的功法乱七八糟,跟您的步风罡完全没法比,我是做梦都想要一个师父指点我修行啊!” 沈风何等人物,怎么会被周晚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一边推着周晚的头,一边开口说道: “你可拉到吧,你小子什么德行我清楚的很,你不就是想拉着我去救你那小龙人吗?” 此话一出,不止周晚,就连易年都愣在了原地。 方才与周晚说话的时候是没避讳沈风,但也没说龙桃龙族出身的事儿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眼中闪过一丝谨慎的周晚,沈风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想杀我灭口吗?” 周晚听着,眼中谨慎立马消散,笑着开口回道: “师父您说的哪里话,我老爹从小就教我要尊师重道,断不会有如此违逆想法,就是徒弟这实力实在太低,救起人来力不从心,师父您要是能搭把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要您一出手,这古境中连个能与您对上三招的人都没有,救个人那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嘛。” 沈风听着,脸上的笑成了无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周晚的语言攻势,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用力挣脱开周晚,开口说道: “你先起来,我是看你性子与天赋不错才把步风罡刻在了那棵大树之上,学不学的成全看你自己,虽然给了你,但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空儿管你,而且你小子以前的事儿我略有耳闻,你惹祸的本事可不小,我虽不怕麻烦可也不想惹一身麻烦,以后你是你我是我,高兴了你就叫声前辈,不高兴直呼我大名也行,这师父你就别叫了,至于你那小龙人,能出力我自然会出力。” 周晚的身份在修行界不算什么,但在北祁却是特殊的存在。 他与秦怀胤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也绝不是什么秘密。 沈风虽然独来独往惯了,但他始终是悬羽宗的人。 为了一个周晚得罪整个北祁,对于悬羽宗来说,不划算。 沈风敢与西岭之人叫板,因为那是修行界的事情,西岭虽强,但绝不会平白无故对付悬羽宗。 修行大派,最重要的便是脸面。 但凡间国家不一样,暗地里什么阴损办法都用的出来。 惹君子不惹小人,自古都是如此。 旁边看热闹的易年能看的出来,沈风确实很在意周晚。 自创的身法都传给了周晚。 自己和小愚与他素昧平生,那天与西岭交手的时候他出现,不可能是来救自己二人,为的一定是周晚。 沼泽中出手沈风虽然解释过,但易年知道,多多少少也是沾了周晚的光。 易年能想明白的事情,周晚只会想的更快,听着沈风的话,开口说道: “师父,您放心,徒儿只在私下如此叫您,绝不会给您和悬羽宗带去麻烦,不管您认不认,您就是我师父,传道受业之恩,永世不忘!” 说着,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背着秦怀素躲避追杀,差点儿没累死。 为了救清风兽的幼崽断了双手。 周晚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绝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清风兽的利爪与内丹让他重生,而刻在树上的步风罡,让他有了跻身强者之列的可能。 也给了他未来的无限可能。 清风兽的情义重,沈风的情义,也不轻。 所以这三个头,周晚磕的没有一丝犹豫。 沈风也没有躲,受了周晚三拜,伸手将周晚扶起,开口说道: “你学了步风罡,应该感觉的到这身法还不算完整,你被清风兽内丹和那两只虫子改造过身体,对风的感悟与对步风罡的契合要比我强很多,所以对步风罡的改动与完善就靠你了,早点破境归墟,让全天下都见识见识步风罡真正的威力,也不枉我教你一次。” 任何功法,都是经过无数的改动与完善,才能达到最适合修行的程度。 沈风就算再天才,自创的步风罡也不可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见过二人施展步风罡的易年就能看出来一个。 这步风罡,对天赋的要求太高了。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会。 沈风不用说,百年难遇的天才。 而周晚,如果只靠清风兽的内丹,绝对不可能把身体改造到如此程度,也不可能把步风罡用到如此得心应手的程度。 周晚能修成步风罡,那是因为他在从树洞中出来的时候,是一张白纸。 而让他成为白纸的,是他在树林中吞下的两只小虫。 一红一蓝。 周晚不知道是什么,但在那天聊天的时候,易年能判断出,那两只虫子,是比妖兽内丹更罕见的东西,阴阳天风虫。 虫分阴阳,蓝为阴,红为阳。 中红虫之毒,浑身似烈火焚烧一般难忍。 中蓝虫之毒,全身如坠冰窖一般寒冷。 每一只,都是剧毒之物。 只要中毒,九死一生。 而万物相生相克,能解剧毒的,还是剧毒之物。 阴阳天风虫,红为毒则蓝为解,红为解则蓝为毒。 沈风不止一次说过周晚气运在身,说的就是阴阳天风虫。 这种只在落北原靠近妖族阴山附近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草原上的一片树林中,而且还是一阴一阳同时出现。 阴阳天风虫,红与蓝是死敌,相生相克。 而更重要的是,只要蓝色小虫晚一刻爬进周晚嘴里,周晚的下场只有一个,毒发身亡。 可那蓝色小虫,在最正确的时机,出现在了最正确的地方。 两种毒素在周晚体内相互碰撞,牺牲的,是他体内的元力。 这正是周晚在走出去不远后元力尽失的原因。 如果阴阳天风虫只是侵蚀元力的话,不可能称为气运。 而一阴一阳融合后,才是真正的气运。 阴阳在周晚体内融合,让周晚的身体,成了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属性存在。 万物皆在五行之中,只有未降世的孩童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在二虫的改造之下,周晚成了先天空灵体。 后天的先天空灵体。 这种体质和千秋雪的神魂外向相比,罕见程度不差半点儿。 阴阳天风虫把周晚变成了一块儿璞玉。 清风兽的内丹将周晚推到了通明境界。 利爪给了周晚不逊色于神兵的武器。 随着他的成长,那双利爪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大。 而步风罡,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了周晚的未来。 一个上京城资质平平的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天赋绝佳的修行之人。 三者,缺一不可! 周晚拜过清风兽,此时再拜沈风,顺理成章。 步风罡绝对不比化影迷踪差,甚至犹有过之,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两个能修。 想要将功法完善,能依靠的,就是他们二人。 沈风难出,周晚更难出。 想找到第三个,太难。 悬羽宗的沈宁也算天才,但他却不会,就更加证明了这点。 要不凭借沈宁与沈风的关系,不可能不传他步风罡。 听着沈风的话,周晚郑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沈风知道,这小子,错不了。 伸手将周晚额头泥土擦去,示意他坐下。 见周晚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充满精光的眼睛看着兄弟三个,开口说道: “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推算的没错,不管是妖族还是异人一族,都出现在了古境中,这古境变故绝不是两族第一次合作,还有,我估计现在不只是古境里面出了问题,外面,应该也不太平了…” 第563章 兽潮! “不是第一次?” 听着沈风的话,易年开道。 外面出事了不用沈风说也知道,但异人一族与妖族目前的情况目前为止都是猜测。 除了死无对证的顾望与趁乱逃走那人,再没了任何线索。 青丘幻境,龙桃兄长,全是猜测。 此时听着沈风说的胸有成竹,易年不免好奇的开口问道。 而且易年知道沈风说这些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之前忙着逃命,逃脱之后又与周晚与章若愚碰见,一直忙着说别的事情,却忘了问沈风为什么会出现在沼泽之中。 他已经脱离了七处绝境到了草原之上,为什么要去沼泽呢? 此时想来,不免有些好奇。 沈风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开口说道: “我前段时间去过一趟落北原,打算去北疆妖族会会那速度最快的羽族,但在阴山附近游历之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 周晚开口问道。 沈风看向三人,开口回道: “在阴山,我碰见了人。” “人?异人?” 周晚再次开口。 沈风点了点头。 “阴山那地方你们也知道,北疆妖族就在阴山后面,那里对人族来说就是禁区,最近几百年也就圣山的二位天骄在百年前闯过阴山,除了那二人之外,便再没人进过阴山了。” “师父您不是也进去了吗?要不哪里能碰见人?” 周晚立马开口捧着。 沈风听着,白了眼周晚,开口说道: “你不用往高了抬我,我与那二位可不一样,人家是光明正大的闯,我只是偷偷溜了进去,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说着,眼中赞叹向往神色生出,思绪仿佛去到了当年在阴山发生的那场大战之中。 那场大战确实狠狠打了妖族的脸,两个人在妖族腹地进进出出,大杀四方。 六族之首的龙族,连龙魂五经都丢了。 最后逼的妖族将前线攻打北线十城的军队都调了回来去围剿,却还是让他们逃了。 一时间,人族气势高涨! 易年也听过那场大战,而且还见过那场大战的主角之一。 不是别人,正是天天躺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师父。 别人或许会产生敬意,但对于易年来说却很难。 毕竟师父那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高手,而且天天与师父待在一起,那层绝世高手的神秘面纱早就磨掉了。 看着明显被周晚给带歪了的沈风,清了清嗓子,提醒了下沈风。 沈风被易年一提醒,立马醒了过来,白了眼周晚,开口说道: “你别瞎打岔,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您到了阴山碰见了人。” 周晚开口回道,算是弥补了一下自己的错误。 “对,我在阴山碰见了人,那里碰见人就和北祁或是南昭碰见妖族一样罕见,觉着好奇便跟了上去,跟着跟着,我发现越来越不对。” “怎么不对?” “那人碰见妖族不躲不闪,而妖族碰见他也没没有任何攻击架势,反而聚在他身边的妖族越来越多,我再跟下去一定会发现便没继续跟着,就在跟不下去的地方等着,大约半个月,那人从妖族出来,我就想着把他抓起来问问,而这一交手,差点儿没吃了大亏。” “那人是真武?” 周晚开口惊呼。 能让沈风吃亏,绝不可能是普通归墟。 沈风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那人确实不是真武,只有归墟初界,但那吞噬之力简直防不胜防,以前只是听说过异人的能力,可异人一族已经消失了上千年,对他们的了解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从他们消失以后到现在,真正与他们交过手的人,在我之前,整个大陆恐怕都没有一个,那人一边战斗一边吞噬着我的元力补充自身,简直是越战越勇,也亏得我还有几分逃跑的本事,见事不妙往落北原一扎,才摆脱了那人。” “所以师父你是因为在阴山遇见了那个异人才会说异人一族与妖族勾结在了一起?” 周晚开口问道。 “嗯。” 沈风点了点头。 “自打太玄经降世,人族在与异族的战争中开始占据上风,将妖族分隔,一部分逼进了南屿,一部分打进了阴山,更是打的异人一族灭族,虽然现在知道不是灭族,只是隐藏了起来,可无论是妖兽,还是妖族,亦或是异人一族,与人族的战争向来都是各自为战,从来没有合作过,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变了,这两族已经开始了合作,而且这个时间绝对不短了。” 说着,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们圣山上都发现了异人一族的踪影,那异人一族现在对大陆的渗透,可能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再与妖族合作,里应外合…” 沈风没有说完,但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和周晚分析的差不多,天元将乱。 不过周晚是分析,而沈风,是真的遇见了。 当你在阳光下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暗处已经藏不住了。 易年听着,想起了这句话。 异人不是蟑螂,但对于天元来说,就是。 看向沈风,开口问道: “沈前辈,您是一开始与那人交手就发现了他是异人还是他施展吞噬之力后才发现的?” 沈风听着,开口回道: “开始交手的时候他就是个正常人,在快要被我擒住的时候才突然施展了那吞噬之力,也怪我大意,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儿,差点儿把命扔在阴山。” 在沈风解释后,易年抬头看向沈风,开口问道: “异人一族的能力进化了?” 沈风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很有可能,我现在都怀疑千年之前的消失不是被人族打怕了,而是忽然发现了这个情况,便决定隐藏起来慢慢渗透到人族中。” 易年听着,面色沉了下去。 沈风早就发现了异人一族的行踪,但却没对任何人说。 圣山不说,悬羽宗也不说,反而独自进入太初古境来调查。 因为他怕。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异人! 易年不知道异人一族究竟得了什么造化,那云元力运转之时便有吞噬之力生出的天赋,竟然可以自主控制了! 看上去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但却是天大的隐患。 可以这么说,就算一个异人站在易年面前,只要他不主动用那吞噬之力,易年根本就分不出他是不是异人。 顾望就是如此。 忽然想起了试比高上卓回风检查柳度是不是异人的场景。 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易年此时真有些后悔当初没多问一下,要是当初问问,可能就能发现顾望的异样。 再次抬头看向沈风,开口问道: “所以沈前辈才说外面出事了?” 里面有,外面绝对也有。 沈风点了点头。 “如果没人从中作梗,法阵不可能现在都修复不了,而且我觉得,外面现在绝不是法阵不能修复那么简单了,只怕已经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不知道,只是感觉。” 沈风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那前辈去沼泽之中?” “找出去的办法。” 易年听着,没有再问。 沈风说完,草原上只有轻轻风声。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出不去,一切都是白搭。 此时沉默挺好,能养足精神。 天色擦黑之时,易年的面色恢复了正常。 经历八次梦境的二人,眼中疲惫也消失了。 周晚抻了抻懒腰,起身看向几人,开口说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杀到七情殿?” 易年听着,也起了身,开口说道: “听沈前辈的意思,外面现在指望不上,想出去,目前只有七情殿一个可能,如果破掉法阵或者掌控法阵,说不定就有出去的可能,我赞同去七情殿。” “我也赞同。” 章若愚也起了身,站到了易年身旁。 说完,三人同时看向了沈风。 沈风看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笑了笑。 刚想开口回答,眼神忽然一凛,起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风看去的同时,易年三人也同时转头望去。 下一刻,八只眼睛里,全都是惊讶神色。 周晚伸手指着远处升起的灰色,喃喃自语道: “那是?” 就在周晚说话的同时,草原上的灰色,越来越近。 同时,巨大且嘈杂的声音响起。 四人前方的灰色越来越浓。 那是烟尘,绵延数里,浩浩荡荡。 而烟尘前方,出现了一只妖兽。 易年见过,火云狮。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 体型比追杀南北北的那只小上不少,但数量,一时之间根本数不过来。 火云狮旁,泥土与草屑纷飞。 无数圆滚滚的身躯在草原中钻上钻下,肉肉的身躯带着泥土,落在了旁边的铁鳄身上。 铁鳄张着大嘴,赶着前方的雪狐。 空中,几只大鸟盘旋着,向着易年几人的方向极速前进。 大地开始振动,晃的草原上的野草甩掉了雨水。 烟尘越来越大,卷向了高天。 妖兽越跑越近,出现在了近前。 看着迎面而来的妖兽,易年大喝一声: “跑!” 喊完立马转头,却发现身边没了半个人影。 一股不好的念头刚刚升起,不过在瞧见远处的三个身影后,变成了无奈。 逃跑也不说一声… 第564章 大殿之中 草原深处,风平浪静。 一座巨大的宫殿,通体黝黑,隐藏在夜色之中。 如果赶路的速度快些,位置稍有偏差,在这茫茫草原中只怕都瞧不见这座宫殿。 宫殿大门高约五丈,此时紧紧闭着。 两旁悬挂着巨大的灯笼,没有点亮。 大殿中,颜色与外面一模一样。 一颗明珠挂在大殿的穹顶之下,散发着柔柔白光,照亮了下面同样黑色的石板铺成的地面。 大殿极大,白光只能照亮一片,四周黑漆漆一片。 草原上的风起,穿过半开的窗子进了大殿,吹向四周的黑暗,幽深回声越来越小,周围的黑暗,不知有多远。 在中间的光亮下,放着一张圆盘,圆盘之上,八个方位各有一条神龙雕像。 神龙雕像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片都泛着白光,顺着连接在桌面上的龙尾流到了圆盘之上。 圆盘上刻着复杂图案,乍看之下杂乱无章,可纵横交错间又浑然天成。 白光仿佛清水一般,不停在沟槽中流淌。 圆盘北面,一位身着黑衣的冷峻青年手中握着一颗黑到几乎看不见的珠子,幽深双眸盯着面前圆盘,缓缓张开了手掌。 黑色珠子立时悬空,飘向了圆盘中间。 在珠子停在圆盘中间之时,沟槽中的白光开始慢慢向着珠子汇入。 而那珠子依旧幽黑,没有因为白光的汇入产生一丝改变。 几个呼吸过后,所有白光全部钻进了珠子。 冷峻青年手掌上托,黑色珠子向上飞起。 在飞起的途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 八颗黑色珠子,镶嵌在了穹顶之上,光芒慢慢隐去,再也瞧不见一点儿踪迹。 冷峻青年长长吐了口气,伸手擦掉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转头向旁边看去,面无表情。 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 很轻,很慢。 三息过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玲珑身影。 走到白光之下时,一张魅惑脸庞出现。 眉如柳叶,红唇微张。 桃花点点,尽入双眸。 如果易年在此,一定能认得她。 正是在不归林中杀过一次的安红豆。 不过与当时相比,安红豆的魅惑脸庞白了许多。 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但那脸上笑意,还与当初一模一样。 看向黑衣青年,开口说道: “龙幽公子,准备的如何了?” 声音,依旧魅惑十足。 被南北北唤做龙幽的青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你呢?” 声音,依旧冰冷。 安红豆又是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自然是准备好了,估摸着这个时辰,草原上应该热闹起来了。” “那就好。” 龙幽开口说着,转身便向后走去。 安红豆瞧见,开口说道: “公子留步。” 龙幽转头看向安红豆,没有说话。 眼神中,带着疑问。 安红豆越过圆台走到了龙幽身前,迷人笑容挂在脸上,笑容中,带着一丝委屈。 看着龙幽幽黑双眸,开口说道: “是小女子长得太丑,惊吓到了公子嘛?” 不止笑容委屈,声音中,也带着委屈。 龙幽看着安红豆那我见犹怜的脸,神色没有半分改变,冰冷的声音传出。 “还有事?” 安红豆毫不在意龙幽的冰冷声音,开口说道: “呼唤公子,自然是有事的。” “说。” 龙幽的回答简洁干脆。 安红豆听着,开口说道: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公子就不能好好与小女子说会儿话吗?” 说话时,看着龙幽,摆弄着手指。 样子,与凡间女子见到情郎时一模一样。 娇羞中,带着决绝。 龙幽看着安红豆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身子一侧,抬腿便要走。 安红豆瞧见,莲步轻移,挡在了龙幽面前。 龙幽看着挡在身前的安红豆,脚步没动,身子没动,头歪了下,脸向着安红豆快速凑去。 一尺,半尺。 两寸,一寸。 如果照着这个进度下去,下一刻,便是双唇相碰。 就在双唇还有一分距离的时候,安红豆那娇羞的脸上神色大变,脚下借力,立马拉开了与龙幽的距离,闪身躲到了旁边。 龙幽看着仓皇而逃的安红豆,开口说道: “一只小白兔就不要装大灰狼了。” 说着,想了想,再次开口: “说错了,是小狐狸。”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黑暗中。 看向黑暗的安红豆脸上没了一丝魅惑之意,眼神中的冰冷,不比龙幽差几分。 两个呼吸过后,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会再见的,而且那天,不远。” 安红豆听着,脸上的冰冷慢慢消失,笑意,挂在了嘴角。 最后看了眼龙幽离去的方向,转身走向了大殿大门。 大门处六根十人围抱不过的柱子,撑着宫殿一角。 安红豆在其中一根柱子旁停了下来,探头向着后面望去。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正静静坐在后面。 安红豆伸手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伸手一拉黑袍,忽然一道银光亮起。 黑暗的角落被银光照亮,安红豆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用手遮住了眼睛。 下一刻,银光消失,黑暗重回角落。 安红豆抓着挂着杂七杂八东西的黑袍,看着最后的银光消失,眉头皱了一下。 随后,缓缓放开。 自言自语道: “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顺手扔了黑袍,钻进了黑暗中。 大殿的另一处,龙幽在黑暗中左转右转,没有半点儿停留,在走了一盏茶后,停在了一扇门外。 伸手敲了敲,没有任何回应。 开口说道: “我进来了。” 说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只有一盏油灯,照着房间的所有角落。 除了油灯,空无一物。 油灯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着,妖异双眸中的目光在看了眼龙幽后,又落在油灯上面。 龙幽走到油灯前坐下,看着那妖异双眸,开口说道: “跟我走吧。” 与安红豆说话时候的冰冷不再,多了很多温度。 “不走。” 回答很干脆,声音,有些冰冷。 “为什么?” 龙幽继续问着。 “不为什么,不想走就是不想走。” 听着这回答,龙幽那冷峻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 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还是小时候那个性子。” “你不是了。” “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会变的,不过也有不变的。” 没听见说话,龙幽伸手捏了捏油灯。 小屋中,亮了几分。 “回去吗?” 龙幽问着。 “回去。” “那为什么不和我走?” “还不是时候。” 龙幽听着,点了点头。 “也是,还不是时候。” 屋中,陷入了沉默。 火苗应着二人影子,轻轻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响了起来。 “非杀不可吗?” 龙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又是沉默。 油灯的灯芯被龙幽拉了几次,只剩了短短一截,随时都可能燃尽。 忽然,火苗开始窜的老高,两个影子摇晃的更加激烈。 要熄灭之前的火苗,总是燃烧的最旺。 随着影子的摇晃,黑暗中的火苗,在窜到最高处之后,没了下一次上窜的力气,开始慢慢变小。 慢慢,慢慢,成了一个小点儿。 留给小屋一丝光亮后,飘散出一缕青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房间,陷入了黑暗。 四个亮点儿,出现在了黑暗中。 或许,这两双眼睛看东西,本就不需要光亮。 龙幽起了身,走向了门口,打开房门的时候,站在了原地。 犹豫了下,转头看去。 “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这回,黑暗中,没有回答。 龙幽听着,听不见。 松开了推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右手伸进了左边的衣袖中,用力在手臂上抓了一下。 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手慢慢拿了出来,手心儿里,握着一块儿带着血的鳞片。 插在了门上,开口说道: “东西放在这里,想出去的时候就用,只能在这大殿中用,出了大殿就没用了。” 黑暗中,依旧没有回答。 龙幽转头看去,叹了口气。 再一次伸手,摸进了衣袖中。 另一块带着血的鳞片,插在了门上。 没有说话,抬腿走进了黑暗中。 房门开着,外面的光亮照不进来。 或许,外面本就没有光亮。 小小的身影起了身,慢慢走到了门前,看着门上的两块儿鳞片,小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伸手将鳞片取下,鲜血染红了指头。 那红色,和自己体内的,一样。 将鳞片收在怀中,有些吃力的拖着厚重的剑,走进了黑暗中。 ...... 大殿中静悄悄,草原上,热闹非凡。 易年在发现烟尘是万兽奔跑完成之后,立马喊着几人快走。 这么多妖兽,杀到力竭也杀不完,逃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回头之时,只见沈风与周晚师徒二人仿佛化成了两缕清风,飘在草原之中,飞快的向着远方而去。 章若愚动作也不慢,山河图托着那魁梧身影,速度比起周晚慢不了多少。 易年此时无奈又觉着好笑,逃命不应该通知一声吗? 本以为自己反应够快了,没想到这三个家伙比自己还快。 脚下疾如风起,提气轻身,踏草而行,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几人慢,迅速向着草深处赶去。 虽不知兽潮因何而起,但兽潮的方向,与几人将要赶去的方向,一样… 第565章 兽潮何起? 面对着兽潮,几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跑! 妖兽最少都有入境实力,按人族来说,就是初识境界。 与易年几人比起来,和蝼蚁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太多了。 浑身横肉的熊妖,鱼身兽脚的冉遗,身附烈火的多即,等等等等,种类与数量太多,根本看不过来。 妖兽奔袭之处真可谓寸草不生,刚刚下过雨的草原都能卷起尘烟,可见数量之多。 而且这些妖兽不都是初始境界。 其中有一些打眼一看就比旁边同族体型大上不少,凝神、四象、通明都有。 如此数量,里面藏着归墟都有可能。 几人聊天的功夫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但想要对抗兽潮不太现实。 不是打不过,而是杀不过来。 力有穷时,妖兽无边。 天知道太初古境中到底有多少妖兽。 好在除了空中飞着的几只剩下的速度都不快,追不上几人。 至于空中的几只飞妖赶追,那就是来送死。 易年看着远去的三人,飞速追了上去。 沈风不是真想跑,要不想追上他不太现实。 几个呼吸后,四人齐头并进。 在奔袭的途中,周晚开口说道: “这什么情况,这些东西疯了?” 章若愚山河图在身,托着魁梧身材前行,听着周晚的问题,开口回道: “不清楚,不过我方才看了眼,有些妖兽天敌在旁竟然毫无察觉,一门心思的往这边跑。” “那我们就这么让他们追着?” 易年开口回道: “没办法,它们前进的方向与我们一样,咱们现在的方向还不能改。” “为什么?” 周晚开口问道。 “七情殿的方向我是根据七处绝境的方位推算出来的,这草原中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一但远离绝境又改变路线,哪怕只是一点偏差,路途要是远的话,能差出十万八千里去,一但走错了路,就没法判断方向了。” “你都归墟了,认个方向有这么难吗?” 周晚转头看向易年,脚下半刻不停。 “认方向又和境界没关系。” 章若愚旁边开口。 “你俩不是从小就在山上打猎采药吗,分不出方向难不成天天迷路?” “这里面和外面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章若愚再次开口: “外面有星辰,能辨别方向,白天也能根据太阳位置辨别,但现在不行,这古境中没有星辰,只有月亮,月亮在不同的时辰会出现在不同的位置,知道时辰还好,能算出方向,我问你,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按照我们这个速度,差一点儿,一晚上的时间说不上跑出去多远了。” “那就让它们追着?”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目前看来,只能让它们追着了,不过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这要是被追上,会死的。” 周晚眉毛一挑,脚下也是不停。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你知道被妖兽追赶,最好的保命方式是什么吗?” “跑过它们?” 周晚问着,回身又看了眼兽潮。 旁边的章若愚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不用跑过它们,跑过你就行。” 说着,山河图亮起,速度再次提升,直直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旁边的易年在章若愚回答完周晚之后,与章若愚同时提速,追赶着前方停在了草原中的沈风。 周晚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好兄弟的背影,嘴角一撇,开口说道: “跑过我?你们不知道小爷最擅长的东西就是逃跑吗?” 一边说着,一边元力运转,周身清风渐起,朝着二人追去。 瞬间爆发的速度比起二人还要快上几分。 二人此时与周晚玩笑,正是看出了兽潮的速度太慢,想追上几人根本不可能,心里没什么紧张情绪。 易年来到沈风身前停下,周晚下一刻也到了近前。 面不红气不喘。 这赶路功夫确实了得。 要知道,易年章若愚沈风三人都是归墟,他只是通明。 几人虽然赶路的时间不久,可速度快,兽潮的距离还是拉开了一些。 易年看着正看向兽潮的沈风,开口问道: “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要是没发现问题,不会停下来看,就算速度快,也不好等着兽潮临近再跑。 万一出个厉害的妖兽阻碍几人,瞬间就可能被兽潮大军吞没。 沈风听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说这些东西是不是奔着你来的?” “我?” 易年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 沈风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出现兽潮无非几种可能。 妖兽族群受到天敌惊扰,一个乱,个个乱,然后整个族群产生混乱,此时只要一个领头,剩下的都会跟着奔跑。 奔跑的途中,踩踏拥挤时有发生,受伤死亡都有可能。 一些瘦弱的速度不快的会被族群落下。 深山中狼群之类多是用这种方法对付体型大的野兽。 野兽适用,妖兽也是一样。 再就是妖兽天生机警,能预知危险发生,提前逃跑。 不过眼前的情况,这两种可能都不太可能。 兽潮中没有踩踏拥挤发生,也没有妖兽趁乱击杀其余妖兽,此时都在全力奔跑。 若是预感到危险,那只能是七处绝境出了问题。 能聚起兽潮,问题一定还不小。 可草原中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 那便只剩下了一种。 有强大的妖兽强行发动了兽潮。 只要强大的妖兽威压散出,发动兽潮不算什么难事。 妖兽中,等级最是分明!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身影立马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自己强行抽出了两位妖王的一魂一魄,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魂魄被夺,实力虽然不受影响,但以后的进阶之路却堵上了。 它们发动兽潮涌入草原,是很可能的。 夺魄,报仇。 听着沈风提醒,易年开口说道: “很有可能。” 旁边周晚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干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儿了,竟然引动兽潮来追杀你?要不你牺牲一下自己喂喂它们?”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我去看看。” 说着,提气轻身,腾空而起,直奔兽潮而去。 周晚看着易年匆匆离去的背影,立马开口喊道: “喂,小爷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说着,脚下风起,就要追着易年而去。 旁边的章若愚伸手拉住周晚,开口说道: “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话才去的,现在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他什么实力你还不知道吗,先等等。” 周晚方才只是情急,一时之间想不到这么多。 此时听着章若愚的解释,清风慢慢散去,放弃了追赶易年的打算。 如果碰见什么意外,自己过去,或许真的会给他带去麻烦。 与神色没什么变化的沈风和章若愚站在一起,看着空中越来越远的易年。 易年一边飞行,一边观察着兽潮。 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 在能看清楚最前面的火云狮与凶狼妖兽之时,巨大的轰鸣声再次传进耳朵。 万兽同奔的强烈气息扑面而来,若是胆小一些,只怕会吓得背过气去。 这种场面太震撼了。 落脚之处寸草不生。 前一刻还充满生命活力的绿色,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大地的振动仿佛要传到天空一般。 除了脚步声,耳中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声音先到,兽潮的气味随后就到。 易年鼻子一紧,心中暗道,这味道真难闻。 此时顾不得掩住口鼻,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悬在半空,等着兽潮过来。 还好这些妖兽不会飞。 也还好自己到了归墟之境,飞行不会造成太大的消耗。 如此一来,便能过滤掉大多数的妖兽。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第一只妖兽,出现在了易年脚下。 那是一只凶狼,双眼泛红,大嘴张着,口水从獠牙中滴落。 腰身一弓一放,四肢短暂的接触地面,此时正全力奔跑。 没有抬眼看一下空中的易年,仿佛易年不存在一般。 不止凶狼,火云狮、多既,甚至是以神识着称的山鬼兽,都仿佛看不见易年一般,匆匆从易年脚下跑过,向着周晚几人的方向而去。 不是奔我来的? 还是没看见我? 就在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时,易年伸手摸向了后背。 散发着翠绿光芒的皎月弓入手,伸手向下一抓,无数野草几离地而起,飘在了身边。 四指夹着三根,元力涌出,脆弱的野草瞬间成了三支利箭,搭在弓弦之上,稍一用力,弓弦蜂鸣,三根野草疾飞而出,直奔空中阴冷目光盯上了自己的几只巨鹰而去。 野草成箭,又有皎月弓加持,速度极快,在巨鹰前冲之时,瞬间出现在了它们前进的路上。 下一刻,鹰击长空之势立马消散。 几根羽毛从空中飘落,看向易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再也没了袭击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易年的打算,巨翼一挥,向着旁边飞去。 易年看着被吓退只有凝神境界的巨鹰,眉头皱了下。 它们也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只是自己出现在了空中,引动了它们攻击的本能。 就在易年看着巨鹰远去之时,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低头向着兽群看去,眼睛眯了起来。 快速在兽群中扫了几下后,身子一坠,落进了兽群中… 第566章 古境最惨之人 “嗯?” 在远处看着易年的周晚与章若愚同时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意外神色。 在空中观察兽潮动向是最好的办法,易年不可能不懂! 而且他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看着易年坠入兽群,周晚与章若愚同时动了。 元力运转,抬腿便要前去营救。 玩笑是玩笑,面对这种危险情况,二人没一个等得住的。 看着马上就要动手的二人,沈风开口说道: “先等等,他是自己下去的。” 自己下去的,就不是被暗算。 那他下去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此时冒然前去,很有可能会破坏易年的行动。 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沈风的意思。 这不怪章若愚与周晚,毕竟三人关系太好,方才的动作只是关心则乱。 而更重要的是,沈风知道拼起命来的易年有多强。 只要那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没藏在兽潮之中,这些寻常妖兽拦不下他。 易年确实是自己下去的。 在击退几只巨鹰之后,易年的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个不属于兽潮的声音。 那是一声惊呼。 声音的主人,易年认得。 太初古境中最倒霉的人,南北北。 在听见南北北的声音之后,易年立马低头看去,在兽潮中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后,一头扎了下去。 南北北那挂满宝贝的斗篷不知哪里去了,身着一身脏了的白衣。 后背三道长长血痕,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此时正流着血,殷红了白衣。 手臂上,双腿上,全是伤口。 裙摆上满是杂草污泥,头发凌乱。 小脸上一副惊恐又决绝的神色。 嘴唇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比起被火云狮与金翅大鹏鸟追杀的时候强不了多少。 不过与妖兽交手时候的动作干脆利落,易年一眼便能看出,她身上的这些伤,是在极短的时间受的。 像是突然之间出现在了兽群之中,然后被围了起来。 就在易年下落的时候,一只满口獠牙的凶狼眼中红光大盛,后腿用力,飞扑向南北北。 正与面前雪狐交手的南北北没有一丝察觉。 不过就算察觉到也没什么用。 此时南北北身边围了许多只妖兽,各个都是红光满眼,看着南北北,像是看着一块肉一般。 南北北只有凝神境界,可围在她身边的妖兽,有两只冉遗通过身上的气息判断,最少也是四象境界。 如果不是她受伤后的一声呼喊,最多两个呼吸,这南昭公主就会葬身兽群。 在那凶狼跳起之时,易年双手成掌,巨大的力量带着充沛元力汹涌而出。 嗷呜~ 一声惨叫过后,强烈掌风将跳起的凶狼直接拍飞。 这一掌正拍在凶狼腰上。 狼类妖兽,铜头铁骨豆腐腰,这里正是它的弱点。 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在了已经没了青草的草原上。 挣扎着想要起身,又是一声哀嚎。 被后方奔跑中的妖兽踩在了脚下,血肉横飞,尸骨全无。 旁边妖兽看见地上的血肉,没有一点儿停留之意,继续奔跑。 在拍飞凶狼之后,易年脚下疾如风起,在兽群中快速穿过,伸手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冉遗鱼尾。 紧紧握着那湿润滑溜的尾巴,手臂抡圆,带起那巨大的身子,砸在了另一只冉遗身上。 大块大块鳞片掉落,两只妖兽同时发出一声孩啼般的惨叫,在地上生生砸出来的深坑中挣扎了几下,立马被兽群淹没。 没管这两只妖兽死活,身上银光亮起,出现在了南北北身后。 在看见南北北的时候,易年算过距离,方寸乾坤不够到她身边。 在迅速接近后,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瞬移了过去。 伸手抓住南北北衣领往后一拉,一道火焰从南北北鼻尖飞过。 几绺飞起来的头发被火焰扫过,在空中留下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这味道易年很熟悉,南北北更熟悉。 被抓着衣领往后一退,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南北北在没回头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 从古境中遇见他开始,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 在感觉到易年出现后,一股莫名的心安感觉升起,凝聚的元力差点儿涣散。 抓着短剑的手,瞬间没了力气。 易年抓着南北北的手没松开,身子转动间拉着她后退,一支冰雪短刃从雪狐口中飞出,再次擦着南北北的鼻尖飞过。 这些妖兽真会找地方。 这要是把南北北高挺的鼻梁削下去,可就破了相了。 龙鳞入手,抓起南北北后,握着龙鳞的手手腕转动,剑气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锋锐剑气入地一尺,所过之处凡是有妖兽存在,都是一个结果,血肉横飞,无一幸免。 兽群中,空出了一片小小地方。 不过这空间只存在了一瞬,下一刻便被奔跑中的妖兽再次填满。 易年龙鳞再动,又是筋断骨折,惨叫连连。 可妖兽数量实在太多,不止攻击自己,还不停的攻击着感觉越来越沉的南北北,一刻不停。 从落下救人到击退两波妖兽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可就这么一会儿,易年抬眼望去,自己与南北北已经被妖兽围了起来。 四面八方都是妖兽,一眼望不到边。 前方最近的也足有几十丈距离,这个距离,方寸乾坤到不了。 就算能到,自己能出去,南北北也出不去。 方寸乾坤可没有带人的能力。 又一次击退妖兽后,易年发现,围着二人的妖兽始终是这么多。 按理说落在草原上的血腥味儿会吸引来更多的妖兽,但并没有。 而且易年觉着,这好像不是围,而是自己与南北北挡在了它们奔跑的路线之上。 这些妖兽好像只是路过这里,看见了便发动进攻,旁边远一点儿的也看见了自己二人,可是没有转弯过来,依旧向着前面跑去。 在发现这个情况后,易年一剑扫开一只不要命的沙虫之后,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得罪了!” 在南北北还没反应过来得罪什么的时候,伸手抓起南北北手臂,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拔地而起,带着南北北飞向了高处。 地面上的妖兽不会飞,只要注意点儿会远程攻击的妖兽,飞到空中便能解眼前危机。 而就在易年带着南北北飞向高天之时,一道强风忽然吹来! 二人衣摆猎猎作响。 伴着那强风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唳—— 赶不上金翅大鹏鸟的嘶鸣,但也差不了多少! 易年被震的双耳嗡嗡作响,没到眼冒金星的程度,可也绝不好受。 低头向南北北看去,只见南北北嘴角鲜血溢出,显然是被震出了内伤。 咬牙坚持着不出一声,生怕打扰到易年。 就在低头看去的功夫,四只利爪破空而来,直奔二人头颅。 易年在感受到那利爪之威后,没有片刻迟疑,龙鳞向下一扫,再次在兽群中圈出一块儿空地,直直落了下去。 落地后,在妖兽未来之时,龙鳞亮起,从南北北身上有些破损的软筋甲上挑出了一条长绳。 “别忍着,吐出来。” 南北北不知是忍不住了还是听易年的话,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易年瞧见,把背后的皎月弓拿了下来,伸手在南北北身前点了两下,蹲在了南北北身前,开口说道: “上来。” 南北北现在对易年可谓是言听计从,没有半点儿犹豫,双手从易年肩膀上穿过,于身前合拢。 整个身子贴在了易年的后背之上。 易年在南北北上来之后,把从软筋甲上挑下来的长绳从南北北背后穿过,紧紧系在了自己身前。 拿起皎月弓,半开玩笑的开口说道: “抓紧点儿,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了。” 南北北听着,双手立马紧了紧。 易年抬眼看了下天空,再次拔地而起。 就在刚刚离开地面的时候,兽潮再次填满了空地。 唳—— 震耳鸣叫再次来袭。 不过这次易年做好了准备。 青光透体而发,将自己与南北北笼罩在了里面。 恐怖叫声穿不透青光防御,易年手中的皎月弓亮起了起来。 剑,用一只手就可以,弓,不行。 这也是下去把南北北背在背上的原因。 看向远处,右手自身后来到身前,搭在弓弦之时,两支箭矢出现在了上面。 左手不动,右手回拉,然后松开。 嗖!嗖! 两声破空声合为一体,向着两个地方飞去。 箭矢前方,两只比之前驱散走的巨鹰还要大上不少的黑色巨鹰翅膀一动不动,但却速度极快的向着易年飞来。 利爪前伸,散发的撕裂气息,与方才的一模一样。 在看见飞来的利箭之后,两只黑色巨鹰血红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那么直直的抓了上去。 不过易年能吓退金翅大鹏鸟的利箭岂是这两只只有通明巅峰的黑色巨鹰所能抵挡的! 在发现之前被驱散的巨鹰叫来帮手之后,易年这两箭一点儿也没有留手,镇魂矢全力施展。 利箭带着破天之势穿过黑色巨鹰利爪,从腹部钻入后背钻出,带起的大片血雾从空中飘散。 同时落下的,还有两个巨大的身影… 第567章 黑色宫殿 在看见两只黑色巨鹰被一箭射落之后,其余几只顿时做鸟兽散。 易年没去管那掉落在兽群中的黑色巨鹰,瞧见其余巨鹰远飞之后,随手把皎月弓往身后一放。 “哎呦!” 南北北惊呼一声。 易年立马想起,这身后还背着一个人呢。 从角度来判断,估计这皎月弓应该是砸在南北北的脸上。 没被火云狮的火焰与雪狐的冰箭毁了的脸要是被自己用长弓给破了相,那罪过可就大了。 重新把弓放在手里,凌空虚踩,控制着天地元力托着身子向着周晚等人的方向飞去。 一边飞的时候一边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 南北北轻嗯一声,开口回道: “没事,多谢你了,又救了我一次。”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要是能带着南北北安全出去,一定要去找南行一拿点儿酬劳。 而且两篓鱼是绝对不行了。 看见周晚几人正往这里飞着,开口说道: “别过来了,没事了,先走。” 易年第一次落进兽群几人还站得住,第二次落进去,周晚与章若愚再也站不住了。 特别是在瞧见那两只黑色巨鹰偷袭之后。 不过此时听见易年的声音,没有什么虚弱迹象,心也放了下来。 易年来到几人身前,周晚看着易年后背,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 南北北的脸都埋在了易年后背,周晚与章若愚没认出来。 易年也没回答,伸手指了个方向,开口说道: “先走,一会儿再说。” 说着,背着南北北冲了出去。 见易年飞走,几人迅速跟了上去。 这一飞,就是两个时辰。 沈风章若愚易年没什么太大反应,归墟境界本就能御空飞行,只要在一定的速度之内,就能长距离长时间的飞行,大半的消耗会被随时补充的元力承担。 不过也不能一直飞下去,元力可以补充,神识的消耗却不能补充。 周晚只有通明,不能长时间的飞行。 不过这步风罡确实是一等一的功法,施展之时周身清风环绕,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脚尖在草上一点,整个人便会飘出十丈之远。 速度上不比三个归墟慢多少。 当然,最省力的还是沈风。 本就是归墟,再加上步风罡,无论是短时间内爆发的速度还是长时间的保持,全都擅长。 赶起路来云淡风轻,没有一点难为之相。 这天下神速的称号,实至名归。 开始时候几人还会说上几句话,不过随着路途越来越远,渐渐沉默了下来。 一人不说话,随后,便是所有人不说话。 赶路之时,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仿佛陷入到了一个怪圈,耳中只能听见赶路时带起的风声。 只要前面有人在走,后面的人便会本能的跟上去。 茫茫草原一眼望去全都一个样,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心理上,都会产生疲劳。 这个时候,身体上的疲劳反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转头看了眼周晚与章若愚,瞧见二人的眼神后,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没有去打扰,这个时候这种状态,适合赶路。 沈风路走的太多,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恢复了过来。 失神的时候速度不自然的快了前去,反应过来后又降了下来。 他若全力赶路,几人根本跟不上。 易年没有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因为身上还背着南北北。 时不时会用手掐一下自己,怕也陷入周晚与章若愚的状态。 这要是把南北北丢下去,非摔个半死不可。 感觉到南北北抱着自己的手上的力气越来越轻,心下打定主意,再瞧不见宫殿在哪里就要停下来休息了。 虽然南北北后背上最严重的伤口已经用青光暂时封住,但她身上的伤太多了,飞行途中做不到全部处理好。 不知飞了多久,易年觉得眼前越来越亮,耳中开始传来声音。 前面的沈风飞行途中抬头看了眼天,易年的目光也跟了上去。 声音是蟋蟀的叫声,亮是因为笼罩在草原几天的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许是蟋蟀叫出了明月,明月在云中穿梭,被浸泡在光华之中。 此时月明天清,夜色正好。 易年看了眼,心下叹了口气。 明天,又不是什么好天气。 月华出现,暴雨也不远了。 目光向前准备继续赶路之时,一直在前面带路的沈风停了下来。 紧紧跟在沈风后面的周晚与章若愚此时心神沉寂,根本没瞧见沈风停下,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停不住了。 周晚一头撞在了沈风后背,完全没防备的沈风一个踉跄后稳住了身形,转身向后看去,开口说道: “赶路赶傻…我去!” 话只说了一半,立马停了下来,身子一动,往旁边闪了出去。 周晚正常身材,撞下就撞下了,没什么大碍。 可在说话之时,沈风瞧见章若愚那魁梧身影正直直奔着周晚与自己而来。 这要是被他撞下,绝对不会感受。 就在沈风躲开之时,章若愚一头撞上了周晚后背。 “哎呦…” “我去…” 周晚与章若愚先后开口。 被章若愚撞到的周晚直接栽了下去,落地之时本能的把手中利爪亮了出来,霎时间寒光凛冽。 此时,周小爷算是彻底醒了。 利爪收回,一手摸着前胸一手抚着后背,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冷嘶之后,开口说道: “怎么回事?” 把周晚撞到地面的章若愚受起了周晚利爪亮起时握起的拳头,开口回道: “不知道啊。” 说着,同时向着第一个停下来的沈风看去。 “师父,怎么了?” 周晚往沈风身边凑了凑,开口问道。 沈风白了眼周晚,伸手指向了北方。 易年几人跟着沈风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同时一亮。 前方的草原中,没有兽潮经过的痕迹,被雨水滋养了几天的野草格外旺盛。 虽是夜间,不过明月高悬,草原上透亮无比。 一座黑色宫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草原之中。 静静矗立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人来。 月光划过精致的房檐,给殿前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整个宫殿显得神秘而安静。 远远望去,黑色宫殿仿佛镶嵌在了草原之中。 纯黑的瓦顶与殿墙,泛不起半点儿月光。 殿前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黑鳞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一座拱桥跨过池水,连接着草原与宫殿。 宫殿无牌无匾,无字无画。 配合着通体黝黑,给这宫殿的神秘气息又添几分。 易年背着南北北来到几人身边,眯着眼睛向着宫殿看去。 “这就是七情殿?” 周晚看着宫殿,开口问道。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不知道,得进去看看才知道,这七情七杀阵我只在书中见过。” “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周晚一听,开口问道。 易年开口回道: “有没有把握也得先看看再说,反正兽潮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咱们还有时间。” 几人赶路的速度比兽潮快很多,早就已经把兽群甩在了身后。 以它们的速度,最早也要在天亮之后能赶到这里。 听着易年的话,章若愚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走吧,先去看看。” 周晚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踏上了拱桥,沈风与易年随后。 过桥时,易年往池水中看了眼,有水,无鱼。 拱桥很短,几步便过。 五人到了宫殿前,大门紧闭。 章若愚招呼着周晚开门,一人一扇。 四只手贴上厚重的大门,同时用力。 沈风站在旁边,周身清风缭绕,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可在归墟境界的章若愚与通明境界的周晚同时发力之下,这大门竟然纹丝不动。 二人瞧见,马步一扎,再次发力。 而那闭合的厚重大门仍然没有开启的痕迹。 周晚见打不开,利爪伸出,直接朝着大门挥了过去。 章若愚往旁边一闪,山河图出现,挡在了周晚身前。 有什么变故,山河图足够承担。 周晚的利爪划过这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大门上,没有想象中的直接切开,反而是出现了一丝火光。 金属与石头碰撞时才会产生的火光。 火光过后,黑色的大门上只留下了三条浅浅的爪痕。 这一幕,让周晚章若愚十分惊讶。 周晚那利爪的锋锐程度绝对不比龙鳞差,削铁如泥不在话下。 方才虽没用全力,但一般的东西绝对承受不住。 而这大门竟然只留下了浅浅痕迹,坚固程度可想而知。 易年看着,开口说道: “拉。” 周晚收回利爪,回头白了眼易年,开口说道: “不早说。” 说着,转头又向大门上瞧去。 看了几眼,开口说道: “拉哪?” 也不怪周晚问,整个大门上没有一点凸起的地方,平平整整,更不用说门环之类的东西。 易年看着大门,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门边,只见闭合之处有一条指尖大小的缝隙。 伸出手放在了缝隙之上,用力往前一伸,三根手指生生插进了缝隙中。 手指弯曲,青筋暴起,被青光包着的手指扣进了门中一分,手臂用力,只听轰隆一声,大门顶端飘下了点点尘土。 一条黑漆漆的门缝,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第568章 此殿非彼殿 随着缝隙出现,一声呼啸从大殿中传出,随后一股风顺着缝隙直扑几人。 几人立马后退,全都做出了防御姿态。 章若愚的山河图横在几人身前,随时准备亮起。 沈风看着几人,笑了笑,开口说道: “别大惊小怪的,长时间的密闭空间出现这种情况很常见。” 要论见识,几人加一起也比不上沈风,这位可是敢去阴山溜达的神人。 易年看的书再多也比不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听着沈风的解释,几人尴尬一笑。 章若愚收起了山河图,周晚收回了利爪。 易年没有什么东西收,毕竟身上还背着一个南北北,方才不管是皎月弓还是龙鳞,都没拿出来呢。 所以看上去比章若愚和周晚强点儿。 周晚又是一笑,开口说道: “还是师父厉害,见多识广。” 说着,回头看了眼易年,继续说道: “再看看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易年顿时无语,笑笑没有说话。 你捧你师父你就捧,怎么每次都要带上我? 刚才夸沈风知道的多,之前夸步风罡的时候把疾如风说成乌龟爬。 不过易年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周晚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 毫不客气的白了眼周晚,开口说道: “赶紧开门。” 周晚嘿嘿一笑,招呼着章若愚一起。 此时有了借力的地方,这看上去厚重无比的大门也不算什么了。 四只手扒在门上同时用力,一股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大门缓缓开启。 月光顺着大门而入,不过由于角度的关系,只照进去了三尺。 再往里,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大殿中,漆黑一片,无声无息。 易年看着,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净竹寺的大殿之中。 这黑与境,和那大殿不差分毫。 旁边周晚从怀中摸了摸,一张符纸出现在了手中。 元力涌出指尖,点燃了符纸。 光亮出现,易年转头看去,发现燃烧的符纸与南北北的炽火符一模一样,顿时有些惊讶。 周晚看见易年神情,开口说道: “在沼泽中赶路的时候,你那小公主身上掉的,我就捡起来了,我看她身上还有,就没还,你可不知道在黑漆漆的沼泽里面没有光亮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如果不是此时不方便,易年是真想撕了周晚这张嘴。 这张嘴给自己惹了多少麻烦不知道那吗? 什么叫我的小公主? 私下说说也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儿说总是不太好的。 可这也怪不得周晚,南北北趴在易年背上之后头都没抬过,周晚根本没看清是谁。 又忙着赶路,开门。 差点儿都忘了易年身后还背着人。 不过周晚嘴巴惹祸,这手还真办了件好事儿。 有了炽火符,最起码不用摸黑了。 想着,也就原谅他这次了。 开口说道: “走吧,进去看看。” 说着,抬腿迈进了大殿之中。 漆黑与安静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头顶的炽火符,易年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这里是净竹寺还是太初古境。 还好,炽火符比自己当初用的火把强了许多,照亮了周围三丈的地方。 大殿很大,但却不是常规的方正形状。 穹顶很高,也是漆黑一片。 七根粗壮的柱子撑着整座大殿,材质与大门差不多,通体黝黑。 易年借着火光望去,发现柱子也呈七星排列。 绝境如此,柱子也如此。 如果按照柱子的分布来判断大殿的形状,大抵也是七星之状。 又往前走了几步,中间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个圆形印记。 印记中,密密麻麻的刻画着沟槽。 沟槽里面干干净净,灰尘,泥垢之类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 而这大殿能借着火光照亮的地方和那沟槽一样,同样是什么也没有。 周晚看着,喃喃道: “来错了?” 易年开口回道: “不清楚,你们先看看,我先给她看看。”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的南北北。 章若愚开口说道: “用帮忙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背着南北北来到了大殿门口。 这里有月光,亮的很。 黑灯瞎火的要是摸错了就不好了。 把南北北放在地上,这南昭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睡了也好,梦里不知道疼。 轻轻拉开暂时止住了血的后背上的衣服,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伤口。 三条伤口足有一尺长,自左上到右下,几乎横贯南北北的后背。 深浅一致,能见白骨。 易年看着,呼了口气。 这伤口要是再深一分,骨头都会被切断。 五指张开,稍一用力,青光出现。 五道青光爬上了南北北的后背,如同五只灵活的小手开始处理伤口。 在青山的时候,易年还做不到一心多用。 不过在古境中破境,又接连吸收了两只山鬼兽的内丹,神识的强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做这些不说易如反掌,也比以前轻松许多。 就是使用青光时消耗依旧很大,元力还好,主要是心神。 飞快处理完南北北全身伤口之后,南北北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之向。 收了青光,擦了擦额头细汗。 将南北北身上衣服整理好,起了身。 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的身体自愈能力了。 带的丹药早在树林中就消耗殆尽了。 易年也想不到南北北会第二次混的这么惨。 这太初古境对她来说,算的上是一场噩梦了。 想到此,眉头忽然皱了一下,一丝疑惑神色入眼,看着熟睡中的南北北,眉头越来越深。 草原上的风从大门吹进大殿中,撩起了易年的头发,易年从思考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大殿。 沈风正盯着中间圆盘上的沟槽看着,周晚头顶炽火符,不知道在大殿中已经走了几个来回。 章若愚就在周晚身后跟着,大殿中的几个人,也就周晚需要照顾。 有什么危险,能第一时间出手救下。 瞧见易年起身,朝着易年招了招手。 易年走了过去,开口问道: “有什么发现?” 周晚领着易年在大殿中走了几圈, 摊了摊手,开口说道: “除了柱子就是柱子,除了黑就是黑,什么也没有。” 章若愚旁边点头。 “你不是说到了七情殿就能破解这大阵吗?怎么破,难道把这宫殿给毁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只知道七情殿能控制七情七杀阵,当初说来这里有机会破解,可是到底怎么破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不是毁了这么简单。” 说着,伸手在旁边的柱子上敲了敲,沉闷声音发出。 “实心儿的。” 易年对着周晚说道,蹲下身子敲了敲地面。 “这里也是。” 周晚明白易年的意思。 想毁掉这里确实不太可能,那门有多结实周晚深有了解。 而这大殿中的墙壁,地面,柱子,横梁,穹顶,与大门是同一种材质。 似石非石,似金非金。 这种材质,就连见多识广的沈风都不知道是什么。 想要把这里毁掉,就算几人全力而为都不一定做得到。 而且现在也不敢耗尽力气去破坏宫殿,天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情况出现。 就算不出现,被兽潮追上,力竭就是等死。 易年说着,抽出龙鳞,在柱子上划了一下,一丝火光亮起,与周晚的爪子抓在大门上的时候一样,只有一条浅浅的痕迹,对柱子的破坏微乎其微。 收起龙鳞,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这里有点儿奇怪,按说咱们的方向没错,找到的宫殿就是七情殿才对,而且在进来的时候我看了,这宫殿与我在沙漠和沼泽中看见的宫殿一模一样,必是阵法无疑,可这里却一点儿阵法的气息都没有。” 不管什么法阵,都是基于元力驱动。 有元力,便会有气息。 可这宫殿除了坚硬无比的石头,什么东西也没有,很奇怪。 易年不知道,周晚与章若愚更不知道了。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就在三人思考的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不是七情殿。” 周晚与章若愚同时向着大殿中间的沈风望去。 沈风瞧见兄弟两个看着自己后,一脸茫然,开口说道: “不是我说的。” 说着,转头朝着门口望去。 漆黑的大殿中,正说着话的几人忽然听见一个不属于几人的声音,本能的便会出现恐惧之意。 特别是周晚,沼泽中的经历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只有易年没怕,因为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正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南北北。 拍了拍利爪出现的周晚,开口说道: “没事儿,收起来吧。” 说着,走到了大殿门口,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靠在大门旁的南北北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是?” 南北北面色一紧,忍着疼慢慢伸起了手,指着一根柱子,开口说道: “这柱子不对。” “怎么不对?” 易年开口问道。 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见过另外一种柱子,和这个颜色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比这个粗很多,那个柱子才是七情殿里面的柱子…” 第569章 万兽汇聚 南北北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易年的注意。 易年大概能猜得出南北北突然消失的原因,但是她消失之后去了哪里,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兽潮中都不清楚。 之前救她的时候只问了句龙桃在哪,不过南北北说不知道,易年也就没和周晚说。 此时南北北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确定,易年的好奇心顿时上来了。 不过还没等易年开口,旁边的周晚连忙上前,开口说道: “原来易年救的人是你啊,你能告诉我一下龙桃在哪吗?” 之前聊过天,南北北知道龙桃名字。 南北北看向满脸担忧的周晚,开口说道: “周公子,实在抱歉,我不知道龙姑娘在哪。” “那天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周晚开口问道。 南北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们两个是一起走的,不过就在走出去不远之后,龙姑娘忽然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然后我刚想转头回去找你们,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被点了穴道,说不了话,也动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朦胧中好像听见了有两个声音说话,说什么‘没想到你也有在意的人’之类的,听不清楚,但听清楚了一句七情殿,虽然不能动,但是还能看见,那里也是黑漆漆一片,只能看见那里有一根和这个差不多的柱子,如果那里是七情殿,那这里就不是,我估计龙姑娘现在应该就在七情殿中。” 周晚听着,不再说话,面色低沉,开始思索起来。 易年听完,也明白了过来。 南北北是看见了真正的七情殿,才会如此确定这里不是。 不过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以她的实力,能抓走她的人她应该是打不过。 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南北北忍着疼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了半张符纸,递给易年,开口说道: “就用的这个。” 易年看着元力气息流转的符纸,不解神色涌脸颊。 南北北的宝贝太多了,很多东西青山出来的穷小子都没见过。 翻弄了两下没看出来,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问自己问题的易年,南北北脑海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每当遇见危险的时候,易年总会出来救她。 这让南北北对易年产生了一种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的错觉。 指着符纸,开口说道: “这是遁天符。” “遁天符?” 躲避金翅大鹏鸟的时候南北北用过遁地符,易年知道。 此时手中的遁天符又是什么东西? 南北北见易年反问,开口回道: “也是用来逃跑的东西,符纸分上下,一入天一遁地,将一半留在一处,身上带着另一半,只要引动符纸便能传送过去,在发现龙姑娘忽然消失的时候,我就把符纸截了一半埋进了土里,趁着那人解开我穴道的时候引动了符纸,传送了出来,没想到…” 南北北说着,欲言又止。 易年明白,南北北没想到草原上会出现兽潮。 传送出来本以为脱离了危险,没想到一头扎进了兽群中。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去兽群中看看,只怕这南昭公主什么都剩不下了。 把半截遁天符放回了南北北的手中,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能找到七情殿的位置吗?” 南北北接过符纸,摇了摇头。 “传送的时候看不见东西,方向距离都不清楚。” 易年早就料到了,也没什么失落神色。 “遁天符还有吗?” 南北北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还有一张,你要吗?” 说着,伸手就往怀里掏去。 易年连忙制止,开口说道: “我不要,我的意思是下次再用的时候小心点儿,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 南北北一听,俏脸上立马爬上了两朵红晕。 易年提醒完,嘱咐着南北北好好歇会儿,养养精神。 这里不是七情殿,那接下来还有路要赶。 起身走到神色有些凝重的周晚身边,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如果龙桃被抓进了七情殿,应该算是好事,最起码她不用面对草原上的威胁,她哥要是想杀她的话,犯不上多此一举。” 周晚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 转身看向大殿,开口说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找,抓走她俩一定是用了七情殿的能力,那里就一定有法阵的存在,如果能把法阵破坏掉,说不定传送法阵就好用了,哦对了,你们的传送玉符都在吧?” 周晚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在,怎么了?” 旁边的章若愚也跟着点了点头。 易年开口回道: “没事,在就好。”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章若愚开口问道。 “先等等。”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已经在大殿中看了半天的沈风。 沈风在进入大殿之后与周晚章若愚看了一圈之后就一直盯着中间的圆形痕迹看,只有南北北忽然说话的时候目光移开了一会儿。 周晚瞧见,小声走到沈风身后,开口问道: “师父,看出什么了?” 正盯着圆盘看的聚精会神的沈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的挥手便要攻击,瞧见是周晚以后,强行把手收了回去,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周晚自打得了造化境界提升后,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突然在沈风背后来上这么一句确实怪吓人的。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师父您什么实力,怎么会被吓到呢?” 沈风白了满脸陪笑的周晚一眼,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心急去寻你那小女友,不过你先等等,不把这个东西弄清楚,不一定能找得到七情殿。” 周晚的脸皮厚,面对沈风的调侃面不改色,不过在听到事关七情殿后,神色变了变,开口说道: “师父,那您好好看,徒儿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顶着快要烧完的炽火符又往大殿里面去了。 不知是怕打扰沈风还是想找些新的线索。 南北北才注意到周晚头顶的符纸,眼中惊讶神色闪过。 可能是没想到有人会与她用一样的符纸。 易年看着,也没对南北北解释。 有些话,不说更好。 把放在门口的弓递给南北北,开口说道: “这个给你,不过南前辈就在上面的气息已经没了,现在皎月弓没有了最后的一击之力,你用的时候小心些。” 要是不说,南北北还当成这弓有一击之力,万一遇见什么事要用发现用不了就麻烦了。 南北北看着递过来的皎月弓,没有伸手,反而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拿着吧,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有用,等出去以后再还给我也不迟。” 易年听着,也没多说什么,南北北说的是事实。 镇魂矢配上皎月弓,与万剑诀的威力不相上下。 不过镇魂矢的消耗可不是万剑诀能比的。 易年能施展一会儿的万剑诀,但拉弓,易年能拉上一天。 把皎月弓重新放回门口,坐在了旁边,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等着沈风。 空中明月不知何时已经被云层遮住了,门口的月光越来越淡。 看着又聚起的云层,叹了口气。 南北北看见易年叹气,抬眼看了天空,除了乌云就是乌云,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易年没有转头,依旧盯着夜空,开口回道: “天。” 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简练。 “天上有什么吗?” “万物。” “万物?” 南北北好奇问道。 眼珠一转,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 “你会周天星衍术?” 圣山的周天星衍术能算世间万物,南北北知道也正常。 易年摇了摇头。 “不会。” “那你说在看万物。”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瞎说的,别当真,不过就算我会,也算不出。” “为什么?” 说话不耽误养伤,南北北的小嘴儿问个不停。 易年伸手指了指天空,开口说道: “这里没有星辰,自然就算不出了,但是明天应该不是什么好天气。” 在大殿中等的无聊的周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还没等南北北开口,接过话头,开口说道: “快呸呸呸!” 易年回头望去,满眼疑惑。 周晚开口说道: “上次你说不是什么好天气的时候,妖族立马就来攻城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说点儿吉利的。” 易年无奈苦笑,还没等开口,只听见大殿中传来一声惊呼。 易年直接起身,只听见沈风开口说道: “就说看着眼熟嘛,才想起来,这东西不是南屿妖族的万灵祭血阵吗,这东西怎么他娘的会出现在这里!” 认识沈风以来,这是第一次听他爆粗口,可见这万灵祭血阵给沈风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兄弟三个同时动了。 章若愚与周晚朝着沈风而去,而易年与二人方向相反,一步跨出了大殿,脚尖轻点,翻身上了宫殿房顶,借着最后一丝月色望向四周,面色沉了下去。 在宫殿四周,数不清的妖兽奔跑时发出的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除了来时方向妖兽的声音,剩下三面,也都是这种声音。 兽潮包围宫殿,只是时间问题… 第570章 倒霉的周晚 轰隆隆… 轰隆隆… 就在易年翻上宫殿房顶之后,几声巨响传来。 天空中的乌云再次变厚,站在宫殿上的,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云层。 滚滚雷声在草原上响个不停。 闷热感觉传来,压抑到了极致。 抬眼望去,远处起了烟尘。 易年的面色没了之前坐在门口看天时候的放松,凝重了许多。 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 最后瞅了眼不用多久便会到的兽群,下了宫殿房顶。 进入大殿之时,正听见周晚开口: “师父,万灵祭血阵是什么东西?” 沈风开口回道: “前些年我闲的无聊往南跑了一趟。” “不会是去南屿了吧?” 方才几人可是听见沈风说这万灵祭血阵是南屿妖族的。 沈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确实去了南屿,在那里碰见一个青丘妖族,被他发现后与他动起手来,瞧见打不过我,直接抓了与他同行的几名壮汉,以他们的鲜血为引,施展了万灵祭血阵,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命。” 几人听着,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以后得离沈风远点儿,这位可是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的主。 他能跑,不代表别人也能跑。 沈风看着周晚与章若愚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正在想什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法阵以血为媒,引动天地异象对敌,血越多,法阵威力越大,当初那妖族刻在地上的痕迹我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忙着跑路,时间又过得太久,才想起来。” 周晚与章若愚点着头。 易年上前一步,指着地上沟槽开口问道: “沈前辈,那你看这圆盘是施展过法阵的还是没有施展的呢?” 沈风开口回道: “估计是没有,这沟槽里面干干净净,不像是用过的样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放在这里的意义不大啊。” 沈风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继续说道: “顾名思义,这万灵祭血阵是需要鲜血为引才能发动,可刻画在这大殿之中没有鲜血来源,法阵便发挥不出功效,比如要是有人算计咱们,能让咱们几个把血流到这种程度,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确实如此。 不过易年眼睛一转,开口说道: “但是古境中不止有我们,或许,用的不是我们的血。” 兽群! 几人眼神一凛,同时看向易年。 易年伸手指向外面,开口说道: “我方才已经听见了兽群的声音,估计天亮时就能赶到这里,而且不止咱们看见的那一股,剩下三个方向也有同样的声音传来。” 周晚往外面望了望,虽有野草阻隔,也能瞧见远处升起的烟尘。 “用妖兽的血来引动?” 章若愚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要不为什么妖兽会往这里来?最开始遇见的那群可以说是追着咱们来的,但另外三个方向的明显不是。” 周晚回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草原上可不止我们几个。” 这话和易年之前说的差不多,但意思不一样。 易年说的是兽,周晚说的是人。 另外三个方向不是追着几人来的,很可能是追着别人来的。 不过到现在为止,除了南北北,一个人也没瞧见。 沈风听着,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待了,先走吧。” 几人点头同意。 不管法阵会不会被引动,只要跑出它的攻击范围危险会小很多。 至于外面的兽群,几人不是太在意。 地面上的妖兽不足为惧,有皎月弓在手,天空中的飞禽影响也不大。 周晚亮出青白利爪在沟槽上方快速挥舞了几下,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这破东西,真硬!” 结果早就遇见,几人也没太大反应。 易年走到南北北身边,开口说道: “这里不能待了,换个地方休息吧。” 南北北点了点头,伸手撑着大殿门框准备起来。 不过伤口太多,每动一下便能听见一声冷嘶。 这起身的功夫,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收起利爪正往外走的周晚瞧见,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这么没眼力见儿呢,赶紧把人家背上,这都什么时候了。” “就是,那么大力气白长了?” 章若愚旁边接着话。 易年转头瞪了眼二人,没有说话。 他俩说的有道理,要是让南北北自己走,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万灵祭血阵的攻击范围。 拿起皎月弓,半蹲在南北北身前,开口说道: “情况紧急。” 南北北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易年,俏脸上立马升起了两道红晕,深深吸了口气,爬上了易年的后背。 双手抱紧易年之后,在易年耳边低声说道: “麻烦你了。” 易年轻嗯一声,背着南北北走出了大门。 等在外面的周晚瞧见二人出来,开口问道: “往哪边走?” 易年用下巴指了指正北方向。 “这边。” 几人没问没什么,找到这处宫殿全是易年的功劳,此时再往别处去,听易年的也正常。 易年背着人不好探路,章若愚刚刚召出山河图,周晚脚尖一点,已经飞上了高天。 几人刚要跟上去,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亮了一下。 一道藏在云层中的闪电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刚刚飞起的周晚身上,直接把周晚轰进了草丛中。 随后,滚滚雷声来袭,掩盖了周晚的大喊。 章若愚连忙跳了过去,只见周晚歪歪扭扭的从草丛中爬起,三分英气的俊脸上焦黑一片,身上冒着青烟。 一口白牙露了出来,让那脸色显得更白。 头顶上也冒着烟,可能是闻见了糊味,连忙用手拍了几下,对着天空大声喝道: “小爷这张脸要是被劈破相了,我非把你捅个窟窿不可!” 易年听着,长长出了口气。 周晚说话时中气十足,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看着惨点儿。 跑过去的章若愚帮着周晚拍了拍后背上的火苗,强忍着笑意开口说道: “可别说了,把老天爷惹恼了一会儿还劈你。” 周晚被雷劈了一下,气不顺,看着章若愚憨厚脸上忍着的笑意,不禁有几分恼火,当然,不是对章若愚。 抬眼看了下天空,开口说道: “小爷行得正坐得端,你没事儿劈我干什么?” 低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走啊。”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 周晚听着,脚下一点,又一次跃上了高天,章若愚与易年沈风紧随其后。 可就在几人准备腾空而起的时候,高天之上,又有一道白光亮起。 闪电从云层中钻出,越过空间劈了下去。 目标,还是周晚。 “我去!” 周晚一声惊呼,身子往旁边一闪,可还是慢了一步。 闪电再次落在了身上。 浑身冒着烟的周晚从空中跌落,又砸进了草丛中。 还没等章若愚去扶,冒着黑烟的身影从草丛中飞了出来,跃上高天之后还没等说话,第三道闪电出现。 目标,依旧是周晚。 旁边的章若愚大手一挥,山河图呼啸而过,罩在了周晚与闪电中间。 轰—— 巨大声响传向四方。 闪电消失,山河图剧烈抖动了几下之后飞回了章若愚身边。 章若愚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没有说话。 帮周晚挡下雷击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周晚从空中落回地面,面色凝重的看着越来越低的云层。 不止周晚神情凝重,章若愚,易年,沈风,都是如此。 二人回到拱桥之上,走到正背着南北北的易年身旁,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不让飞了?” 一个人就算再倒霉,总不至于三次被雷劈,周晚此时的问题,是问题,也是答案。 这也是几人神色凝重的原因。 不能飞,就只能面对兽潮了。 章若愚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杀出去?” 还没等易年回答,拱桥突然晃动了几下。 随后,不远处出现了第一只妖兽。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就在几人稳住身形退下拱桥的之时,宫殿外面,围了一层妖兽。 妖兽没有越过池水,停在了外面。 个个目露凶光,盯着宫殿前的几人,低沉吼声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而后面的妖兽越聚越多,一眼看去,望不到边。 原本没把兽潮当回事儿,可周晚三次飞上天三次被雷劈下来,把几人逼到了险境之中。 章若愚问着杀出去,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不忍杀,而是杀不过来。 “那怎么办?” 周晚开口问道。 易年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水池,开口说道: “它们没过来。” 水池很窄,只要轻轻一跃便能来到几人面前。 可赶来的妖兽偏偏在水池边停了下来,盯着几人的方向看,却不攻击过来。 “为什么不过来?怕水?” 易年摇了摇头。 水池不深,根本淹不死。 再说,别的妖兽或许怕水,那成天泡在水里的沼泽铁鳄总不能怕水吧。 几个呼吸后,兽群慢慢安静了下来,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没有再多的妖兽过来。 就在兽群安静下来的瞬间,草原上起了风。 很小,很柔,远远从兽群后面传来。 当清风穿过兽群抚上几人脸颊的时候,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不是青草的香味儿,更像是女孩子的体香,又有种胭脂水粉的味道。 易年动了动鼻子,仔细闻了闻。 眼神忽然一凛,开口喝道: “先回去…” 第571章 池水鸿沟 就在易年话音落下的时候,趴在地上的一只沼泽铁鳄忽然动了。 血盆大口张开,脖子转动,一口咬在了旁边的一头凶狼头上。 嗷呜~ 整个头颅被咬中的凶狼痛苦的惨叫,声音传向了四面八方。 一声惨叫过后,声声惨叫与呕吼传来。 原本处于安静中的兽群突然动了起来。 不是朝着易年他们袭击,而是开始了自相残杀! 只要大嘴与利爪能触及的范围,顷刻间成了战场。 雪狐吐着冰箭,无差别的开始攻击。 多既前蹄腾空,往旁边的沙虫身上踩去。 冉遗兽脚一动,挥着鱼尾拍向空中跌落的巨鹰。 从第一只沼泽铁鳄发动攻击开始,只过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兽群中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妖兽死伤。 吼鸣嘶吠之声直上云霄。 一时间,草原上乱了起来。 烟尘中,伴着血雾。 大片血水落向了地面,染红了绿色的草原。 妖兽大多凶残,闻见血腥味儿后,双眼中红意更盛,埋在骨子里的血性被彻底激发。 不管是天地还是同族,在那血红眼中,全都成了猎物与攻击的目标。 随着越来越多的妖兽撕咬在一起,原本清澈的池水,流进了一道鲜红。 随后,围着宫殿的池水越来越红。 几个呼吸过后,原本清澈的池水与草原上流淌的血水没有了任何区别。 疯了! 退到大殿边缘的几人看着,眼中全是不解。 如果古境中的兽群是被人控制,那么攻击的目标应该是自己几人才是,可兽群仿佛怕那池水一般不敢靠近宫殿一步,反而在草原上自相残杀起来! 周晚盯着正打斗在一起的妖兽开口问道: “这什么情况?” 问的,是易年。 易年方才喊了一声让大家后退,自然是发现了东西。 易年盯着兽群中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开口说道: “方才的香味儿我闻过,能让人神智迷失,这里的妖兽大多都是低阶妖兽,根本靠不住香味的侵袭,这香味儿便能把妖兽本能的好斗血液点燃。” “你在哪里闻过?” 周晚开口问道。 妖兽虽然在打斗,但面对那池水仿佛看见断崖一般,始终不敢跃过来,此时几人还有空说话。 “上京的不归林,一个青丘妖族身上。” 易年开口回道。 方才风中的香味儿,与假扮七夏的安红豆身上的香味儿一模一样! 易年对安红豆身上的味道印象很深,毕竟差点儿在她手上吃了亏。 “这兽潮是妖族发动的?” 在上京城外遇见南屿妖族的事情远没有现在的情况紧要,没人问易年怎么会在上京碰见妖族。 易年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而且这些妖兽之前就不对劲儿。” 在落进兽群救南北北的时候,易年就发现这些妖兽的眼睛全红了。 一两只或是一两群还好解释,毕竟有些妖兽眼睛天生就是红色的。 不过那冉遗多既凶狼铁鳄之类的,都是蓝绿眼睛,从没见过红色的。 而且这些妖兽一个个癫狂无比,悍不畏死。 就在观察着妖兽动向的时候,背上的南北北身子一动。 易年感受的到,开口问道: “怎么了?” 南北北动了动鼻子,开口说道: “抓走我的那个人,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易年一听,连忙问道: “抓走你的人是男是女?” 南北北开口说道: “女的。”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巧合也是有程度的,不用想,安红豆一定也来了古境之中。 可转念一想,有些不解。 安红豆的实力最多四象,就算妖族前面几境提升再快,她现在最多也就通明,哪里有能力将控制住兽群呢? 安红豆引动不了兽群,但是有人能。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一亮,想起了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在搜寻自己时候的对话。 鬼王说过,要是真能成了,徒子徒孙都死了都不心疼。 一定是安红豆许给了两大妖王什么好处,才让两大妖王发动了兽潮! 万灵祭血阵需要鲜血,万兽,便来了。 易年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大殿,心不由的跳了快了几分。 就在易年回头望去之时,周晚忽然大喝一声: “你们看!” 易年转头朝着周晚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离地面还有一尺的池水,就在这短短的功夫,已经溢了上来。 血红色的池水高过地面,向着宫殿流淌而来。 宫殿前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道红色细线,密密麻麻,仿佛血管一般。 流淌在其中的池水成了血液,缓缓向着心脏汇去。 那心脏不用说,一定是大殿中的圆盘。 万灵祭血阵,要启动了。 “不能让血流进来!” 不管万灵祭血阵到底能引来什么异象,一定会对几人不利。 此时说什么也不能让法阵启动。 易年一声令下,除了南北北以外,四人同时动了。 周晚与沈风带起清风,手掌挥动,掌风向着地面的血水吹去。 沈风在万灵祭血阵上吃过亏,自然知道这法阵的强大。 以前只是几个妖族的血威力都大的出奇,现在可是无数妖兽的血,不说毁天灭地,也不会差的太多。 所以手掌挥动之时,完全没有保留。 瞧见沈风全力尽出,周晚与章若愚也开始全力而为。 易年也没有闲着,龙鳞剑芒吞吐,便要将血线斩断。 就在龙鳞挥动的时候,南北北大喝一声: “小心!” 只听得兽群之中不知是哪只妖兽发出了一声震天咆哮,随后,十几只妖兽忽然停止了撕咬眼前的敌人,齐刷刷的后腿一蹬,腾空而去,直奔易年几人而去。 不用南北北提醒,易年也一直在留意兽群动向。 瞧见妖兽腾空,龙鳞蓝光闪现,剑芒喷薄而出,向着空中的妖兽横扫而去。 都是一些初识凝神境界的妖兽,根本不可能挡的下易年的攻击。 几声惨叫过后,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传来。 被一剑分尸的妖兽掉在了池水中,溅起了大片血花。 池水翻滚,又朝着岸上冲来。 比之前还要多上很多! 正往外面吹着血水的周晚瞧见,开口说道: “怎么还帮倒忙…哎呦…!” 还没等数落完易年,周晚的身子往后一仰,直直朝着大殿飞了过去。 不止周晚,沈风与章若愚也同时向着大殿而去,不过速度比周晚慢的多。 易年看着周晚倒飞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从大殿中发出,就要拉着几人往大殿里去。 人往里去,地面的血水也被吸力扯着,飞快的朝着宫殿涌去。 几人方才的努力全白费了。 南北北的双手死死抱着易年,可身子却开始往后飘着,眼看着就要被大殿吸过去了。 易年脚下一蹬,站稳身形,一手伸到背后单手扣住南北北,一手往旁边一抓,抓住了周晚的脚踝。 用力一拉,将张牙舞爪的周晚抓回了身边。 沈风与章若愚境界高,不像周晚那样飞起,还能控制住身子。 周晚此时毫不犹豫,紧紧抓着易年的胳膊,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现在怎么办?小爷都快散架了!” 沈风与易年同时开口: “进兽群!” 此时的兽群依旧在自相残杀,到池水仿佛是天地间的一道鸿沟,将里外分割开来。 池水以里,由于庞大吸力的影响,血水横飞,而外面,则丝毫不受影响。 易年能凭借着强大的力量抵抗着吸力,但周晚沈风几人不得不运起元力抵抗。 如果吸力一直存在,元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听着二人说话,周晚开口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易年点了点头,五人同时开动。 章若愚打头,山河图挡在了身前。 沈风随后,紧紧跟着章若愚。 易年再后,一手抓紧双脚不时离地的周晚,一手拢着只要一松手就会被吸走的南北北。 五人踏上拱桥,兽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旧在互相撕咬。 不过就在打头的章若愚离开拱桥的瞬间,几只妖兽同时扑了过来。 章若愚大手一挥,山河图无风自动,直接将几只妖兽拍到了旁边。 山河图升空,图中山岳一亮,一块小小的石头从图中向下飞出。 飞行的途中,石头越来越大,落地之时,变成了一座假山。 轰—— 一声巨响伴着大地震动,假山消失,兽群中出现了一块儿空地。 几只来不及逃走的妖兽被压成了肉饼,陷入了地面中。 沈风身影晃动,飞速游了一圈,将几只不开眼的妖兽踢了出去。 就在下桥的时候,吸力忽然消失,没有犹豫,立马走进了空地之中。 还没等几人喘息,方才被假山吓走的妖兽又围了上来。 除了南北北,剩下几人一人一面,抵挡着妖兽来袭。 几人的实力不用说,凑在一起不说是古境中最强的团体也差不多了。 这些低阶妖兽根本近不了几人的身便会被利爪拳头长剑击飞。 不过几人却没有丝毫放松之意。 因为妖兽实在太多了。 杀,是需要力气的。 而且拱桥对面,万灵祭血阵随时都有可能启动,必须要保留下足够的实力来应对未知的凶险。 就在几人奋力杀怪的时候,宫殿上方,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入云端。 几人同时望去。 万灵祭血阵,启动了。 就在几人望去之时,草原中,又有六道光芒升起,与眼前这道,一模一样! 第572章 妖魂震万兽 算上眼前的这道,草原上,出现了七道红光。 七道红光全都直入高天。 至于多远多高,看不清。 乌云太厚,云层太低,根本看不见天。 几人一边抵挡着妖兽一边向着几处红光处看去。 沈风开口说道: “还有六个?” 其余六处红光与眼前这座宫殿的红光一模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法阵绝对不止一座。 章若愚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现在怎么办?这么杀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易年挥剑将一只扑过来的妖兽击杀后一脚踢了出去,开口说道: “你们看红光的位置。” 易年提醒,几人同时望去。 周晚疑惑道: “这是?七星?”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里不是七情殿,只是一座分殿,那真正的七情殿怕是还在更远的地方,如果按照现在红光的分布和寻常的手段来算,应该在那里。” 说着,伸手指向了北方。 与开始时候几人选定的方向一样。 “可是…” 易年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晚开口说道。 易年点头,开口说道: “七处分殿的法阵已经启动,虽然还没有异象降临,不过这是早晚的事,降得慢,估计是蓄力的时间长,那威力就可能会更大,妖族能把兽群引来,不可能在七情殿中不做准备,所以阵眼地方的七情殿,一定会更加凶险。” “那怎么办?” 周晚开口问道。 若是让周小爷分析分析人心,绝对没什么问题,可修行方面的事情,周晚确实不擅长。 莫说阵法,就是功法心得都没有太多。 以前的修行就是混日子,真正的修行得从踏上落北原才算开始。 时间太短,懂的太少了。 几人一边击退妖兽,一边讨论着眼前局势。 “沈前辈说过,外面估计是出事了,等他们打来太初古境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不能全靠他们,我建议是去七情殿,有危险也得去看看,现在就算能摆脱兽群跑进七处绝境,和等死没有区别。” 周晚闪身来到易年身边拍了下易年肩膀后又快速堵上了他负责的那面,开口说道: “不错,你小子长大了,不是那个遇见点儿事儿就整天在医馆里面愁眉苦脸的小神医了,小爷同意,要死也得死个明白,再说了,小朋友还在那里呢,要是见不到,小爷做鬼都不会瞑目的。” 章若愚在周晚说完后开口说道: “我同意。” 两个兄弟都要去,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沈风一听,满脸鄙夷,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混小子,怎么听着你们的话像是把我说成了一个怕死的人似的呢。” 周晚嘿嘿一笑,立马接上话头,开口说道: “哪能啊师父,我们这不是讨论讨论吗,最后还是要您来定夺的。” 还定夺什么,此时不去七情殿也没了更好的去处,几人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周晚捧着,沈风也不好意思说他。 看了眼正北方向,开口说道: “去可以,不过现在的情况很难啊。” 几人明白沈风的意思。 妖兽太多了。 一路杀过去,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 蚁多咬死象,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可以飞的话还好,不过周晚被劈了三次,已经没人敢飞了。 章若愚抽空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要不你再试试?” 周晚的头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开口回道: “大哥你去吧,你境界高,能扛的住,我再飞一次,非被劈破相了不可。”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没事儿,破相了我给你治,治烧伤我在行。”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伸向了怀中。 南北北被火云狮烧成那个样子,身上也没留疤,方才给她瞧病的时候看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易年的话一出口,南北北的身子不自然的扭动了下,应该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少年力气大,南北北又轻,如果不是动这么一下,估计已经忘了背上还背着个人。 感觉到南北北的异样,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方才的话不是在说南北北,不过联想到之前的事情,不说也成说了。 不过没等易年给南北北解释,周晚开口了。 “你小子是不是有办法了?” 以周晚对易年的了解,这个时候易年还会说笑,一定是想到了办法。 周晚说完,易年的手正好从怀中拿出,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塔。 聚魂引。 “帮我挡着点儿。” 易年开口,其余三人堵上了易年留下的缺口。 易年收起了龙鳞站在中间,聚魂引悬浮在掌心之上。 手掌轻轻一动,青光出现,钻进了聚魂引中。 下一刻,聚魂引亮了起来。 两道光芒从小塔中飘出,一金一绿。 金色光芒绕着小塔飞舞,双翼伸开,足有三丈长短。 羽翼生金,利爪闪闪。 飞禽之王,风采奕奕。 绿色光芒同金色光芒一样,环绕在小塔周围,在阴天中,显得诡异无比。 光芒成人,脸色惨白。 万鬼之王,让人心生畏惧。 这两道光芒,正是被易年从两位妖王身上生生抽出来的一魂一魄。 就在两道光芒出现后,白色的聚魂引中出现了一道青光,注入了金色与绿色中。 飞禽之王与万鬼之王的气息卷向了四面八方。 一股恶臭来袭,几人立马捂上了鼻子。 就在气息传出之时,原本正在朝着几人冲来的妖兽全都停下了脚步。 獠牙与利爪露着,可没了继续冲上来的勇气。 一个个吓瑟瑟发抖,不少胆小的已经失禁了。 妖兽不怕几人,但不可能不怕妖王。 当初追着周晚的那只山鬼兽在感觉到鬼王的气息以后,脸都吓白了,没有一点儿再追周晚的心思。 妖兽中的威压克制,比人族要强烈的多。 此时用二位妖王的气息震慑兽群,再好不过。 不过易年也是刚刚想起来这个办法,要不也不会让周晚被劈三次了。 聚魂引缓缓升空,停在了几人头顶。 妖王的气息万兽皆惧,半步不敢上前。 而聚魂引下的几人,也受了影响。 沈风与章若愚还好,影响不大,毕竟境界高。 除非是全盛状态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才能给二人带来压迫感。 不过周晚就没那么好过了,之前被山鬼兽吓过,又感受过毫不内敛的鬼王气息。 许是想起了之前的遭遇,脸色变得十分不自然。 而南北北更惨,这两位妖王她都见过,再加上境界低,此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紧紧趴在易年后背,一动也不敢动,喘息声越来越粗。 易年听着,手指轻动,青光收回了一丝。 青光收回,两位妖王的气息减弱了一些。 环绕在几人周围两丈之处,继续震慑着妖兽。 气息减弱,妖兽依旧不敢上来,不过聚魂引下的周晚与南北北明显好了许多。 周晚的脸色慢慢恢复,南北北的喘息声渐渐下去了。 易年抬腿迈了几步,头顶的聚魂引往前移动了下,金色光芒环绕,妖兽纷纷退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周晚瞧见,开口说道: “你这东西还挺好用。” 易年听着,看了眼冲天红光,还是没有异象发生。 对着几人说道: “走吧。” 几人点头,在聚魂引光芒笼罩下慢慢前进。 光芒过后,妖兽再次填满了空地。 易年一行人仿佛离江上的旅人,而头顶的聚魂引,就是身下的一叶扁舟。 扁舟倾覆,几人便会面对无尽风浪。 不过还好,掌舵的易年很稳。 都说望山跑死马,一点儿也不假。 看着红光好像不远,可五人从天亮走到了黄昏,根据红光的位置判断,只走了一半的距离。 也不是几人不想快走,而是妖兽反应需要时间。 如果速度太快,没等妖兽反应过来就冲过去,只会把妖兽留在光芒之中,还要动手。 那就失去了保存实力的意义了。 走的慢,南北北也从易年身上下来自己走了。 她的伤都处理过,青光加上的她的自愈能力,行动上不受什么影响,只要不动手就没什么事。 不过有一个通明加上三个归墟,怎么也不会轮到她出手。 就在几人小心翼翼有着的时候,易年忽然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周晚一步踏出了光圈,被章若愚一把拉了回来。 周晚转头向着易年看去,开口问道: “怎么了?” 他知道易年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来。 易年伸手往旁边指了指,取下了背上的皎月弓,左手握弓前伸,右手拉开弓弦,一灰一紫两支箭矢飞出。 灰色在前,紫色在后。 穿云一箭直奔兽群而去,草原上起了一道狂风。 所过之处,妖兽纷纷退开。 来不及的,只能化成漫天血雨,转世投胎而去。 跟在后面的紫色箭矢在兽群中穿过,镇魂一箭,将想要冲到穿云一箭清出的空地上的妖兽尽数定在了原地。 易年朝着道路尽头的一层水幕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快过来…” 第573章 草原上的一抹黑 易年的声音传过去,前方的水幕突然破开。 里面出现了三个身影,满身鲜血。 脚下,无数的妖兽尸体铺满了整个地面。 三人的动作稍有迟缓,已经有了力竭的迹象。 不知已经被妖兽围了多久。 旁边两人正全力护着中间那人周全,而中间那人易年认得。 老熟人,北落山少门主,潇沐雨。 样子有些狼狈的潇沐雨或许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听见易年的声音,神情一愣,手中动作慢了一分,差点儿被旁边妖兽咬了一口。 “潇兄,快过来!” 易年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清理出的道路向着潇沐雨的方向走去。 潇沐雨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幻听。 而他旁边的宗门长老反应更快,一人抓起潇沐雨一只胳膊,脚下轻点,贴地而飞。 看那身上的焦黑痕迹,估计是和周晚吃了同样的亏。 妖兽被镇魂一箭定住,路上没有妖兽打扰的几人速度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几人身前。 易年青光指引,聚魂引笼罩的范围大了一点,把三人包裹在了其中。 就在三人进来之后,镇魂矢失去了效果,被定住恢复了行动能力,抬腿便向着几人扑来。 北落山的两位长老立刻做出反应,长剑前指,一向温文尔雅的潇沐雨此时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冷静,谨慎的盯着妖兽动向。 不过在一金一绿两道光芒环绕而过后,奔来的妖兽立马停下了脚步,瑟瑟发抖,挣扎着往后退去。 瞧见这神奇一幕的北落山三人眼中惊讶神色尽显。 不过在看到易年几人无论是神色还是状态都不像经历过苦战后反应了过来,这两道散发着妖兽气息的光芒,能震慑妖兽。 虽不知易年是怎么做到的,但妖兽不敢上前,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北落山的二位长老看向易年,抱拳行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多谢易少侠救命之恩。” 易年伸手扶起二位长老,开口说道: “二位长老客气了。” 旁边的潇沐雨看向易年,英俊的脸上惊讶神色比两位长老还多,不过只出现了一瞬。 走到易年身前,笑着开口说道: “易兄弟,我看我欠你的债是还不清了。” 易年也是一笑,对着潇沐雨开口说道: “潇兄哪里话,要是没有你的那颗丹药,只怕我早就葬身在那片树林之中了,算起来还是你先救的我,要不此时我也没机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潇沐雨还想说上两句,可目光一转,看见了旁边的周晚,眼中惊讶神色再现。 易年之前可是拜托过潇沐雨去找周晚的,此时却瞧见二人在一起,不免有些惊讶。 当初北祁变天,周晚要是点头,此时应该正在北落山修行呢。 易年看见潇沐雨的惊讶,开口说道: “潇兄,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还是先走吧,等摆脱了兽群再聊不迟。” 潇沐雨开口回道: “好,都依易兄弟所言。” 与沈风打过招呼之后,五人成了八人,在聚魂引的笼罩下找准了方向,继续赶路。 潇沐雨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奔着七情殿来的。 或许不止潇沐雨,只要还在太初古境的人,都会朝着七情殿来。 都是人族精英,没道理想不通这点。 坐以待毙不是这群人的性格。 想到此,易年的面色凝重了几分。 离着七情殿越近,碰见人的几率越高,不管是同一个方向还是四面八方,最后都会出现在七情殿附近。 一想到又要面对西岭与树林中的那群人,易年的头不禁大了起来。 不过现在比起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码身边的人多了。 一行人一边赶路一边时不时交谈上几句,说的都是对七情殿的猜测,树林中的事情只字不提。 毕竟北落山有人死在了那里。 易年几人从清晨时开始赶路,走到黄昏之时碰见潇沐雨一行人。 救下潇沐雨后,又走了半夜,依旧没有七情殿的影子。 时值深夜,无月无星,只有满天乌云,压的越来越低。 风不知在何时已经止了,草原上闷热了起来。 潮湿的空气让人心情不悦,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 看着那一双双发光的眼睛,饶是易年的平和性子,也起了些烦躁之意。 周晚一边赶路一边抬头看了眼天,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要下你就赶紧下,让小爷凉快凉快,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烦死个人了!” 章若愚笑着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被劈的时候了,还敢骂?” 轰隆隆—— 章若愚的话刚说完,天空出现了一声闷响。 随后,一道闪电落在了不远处的兽群中。 周晚脸色一白,立马闭上了嘴巴。 章若愚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运气不错,劈歪了。” 周晚白了眼章若愚,看着天空,心有余悸。 之前被劈了三次,虽然最后一次被章若愚挡了下来,可前两次的痛苦感觉周小爷体会的太深了。 周晚的举动,让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好转了几分。 易年没笑,正盯着方才落雷的地方,耳朵动了一下。 皎月弓入手,一箭飞出。 剩下的人全都往易年射箭的方向看去。 与之前一样,穿云开路,镇魂镇兽。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易年没有说话,收起皎月弓的时候右手朝前伸了出去。 然后,虚空一抓。 千机引的另一头附上了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手臂收回,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兽群落在了聚魂引下。 一身鹅黄衣衫,上面焦黑一片,此时还冒着烟。 看来方才的落雷劈的不是周晚,而是这个人。 周晚瞧见,眼睛一瞪,喃喃道: “真劈歪了?” 没人回答周晚的问题,易年上前一步接下了鹅黄衣衫之人。 在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后,叹了口气。 路上一直沉默的南北北在看清易年怀中之人的长相后,立马上前一步,同时口中喊道: “童姐姐!” 这鹅黄衣衫,正是栖灵谷的童念瑶。 易年将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童念瑶放在地上,南北北跪在地上,眼里的泪水不停往下落着。 抓着易年手臂,开口说道: “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二人的关系易年知道,此时南北北这个样子很正常。 拿开南北北的手,开口说道: “没事,她死不了。” “真的吗?” 南北北开口问道。 易年看了眼南北北,开口回道: “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易年的语气很轻松,安慰着南北北的同时,手中青光出现。 看了几眼,易年便知道她没受什么大伤,除了被雷劈的有些惨。 不过元力空空如也,此时易年要做的就是帮着她重新将元力运行起来。 有着青光的指引,一个周天之后,童念瑶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见满脸泪痕的南北北,小小的声音中惊讶十足。 “北北?” 南北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把抱起了正挣扎着起身的童念瑶,开口说道: “是我,是我。” 易年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的童念瑶,安静等着。 此时只有童念瑶一人在此,与她一起进入古境之人,多半已经葬身兽群了。 在兽潮中,没人能保证全身而退。 而兽潮中也不是实力都是一样,哪片的妖兽强大,哪片就要危险的多。 北落山的人能活下来,栖灵谷的人不一定。 点月忘忧擅守,可总有个极限。 强行破空而行,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的童念瑶没有办法的办法。 南北北轻声在童念瑶耳边问了问,童念瑶面露痛苦神色,点了点头。 别人听不见,易年听得见。 叹了口气。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看向童念瑶,开口说道: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走吧。” 童念瑶听着,在南北北的搀扶之下起了身,开口说道: “多谢易少侠救命之恩。” 易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自己路上救的二人,全都在树林中帮过自己。 在南北北的搀扶之下,众人再次上路。 二人变成四人,四人变成五人,五人变成成八人,八人变成九人。 古境中自己认识或是在意的人,还差一个。 依旧不知所踪的龙桃。 几人继续赶路,乌云越来越低。 仿佛伸手就能摸见一般。 时不时从远处响起几声惊雷,易年都会看看,不过没有去救的打算。 太远,听不清楚是不是人。 就算是人,赶过去能不能看见尸体都不一定。 能坚持,没人会破空而行。 就在众人即将陷入之前那物我两忘的境地之时,走在最前面的沈风忽然开口: “到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黑色的宫殿,出现在了草原之中。 此时天色阴沉,视线受阻。 悬挂在宫殿大门旁巨大的灯笼没有点亮,要是偏出一点儿,只怕就会与宫殿擦肩而过。 宫殿外面池水环绕,与之前的那座一模一样。 而暴乱的兽群也是,没有一只敢踏过拱桥靠近宫殿。 九人从兽群中走出,看着比之前那座大了许多倍的宫殿,惊喜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凝重。 终于到了… 第574章 听声辨位 妖兽的吼叫还在继续,草原上依旧血腥。 终于离开兽群的几人没有犹豫,踏上了宫殿前的拱桥。 这里的池水没有变色,清澈无比。 易年收起聚魂引,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用青光引动了聚魂引,不过消耗不多,控制二位妖王一魂一魄的是聚魂引,不是易年。 走在最前面的周晚脸上焦急神色尽显,易年也没有拖沓,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已经到了这里,必须要去看看。 而且草原上的七处红光已经有了减弱的痕迹,万灵祭血阵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那法阵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谁也不知道绳子什么时候会断。 对着周晚点了点头,几人走下了拱桥。 拱桥不止一座,应该是四个方向都有。 不过几人所处的地方只能看见身后这座。 来到比之前宫殿大了许多的大门前,周晚伸手摸了摸,开口说道: “一样的。” 看着那黝黑颜色,不用问也知道,利爪与龙鳞应该破不开。 有了经验的章若愚与周晚同时把手放在了大门上,手指扣进缝隙,元力运转,用力一拉。 只听轰隆一声,大门出现了一道缝。 只有上面的灰尘落下,没有气息从里面传出。 沈风开口说道: “不是密封的,最近里面进过人。” 进过人,谁都有可能。 龙幽,安红豆,南北北,龙桃。 周晚脸上一喜,挥手将灰尘卷走,与章若愚合力,将大门推开了供两人通行的宽窄。 没等易年开口,低头钻了进去。 找七情殿的事情最着急的人,一定是周晚。 章若愚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易年自然不能等着,第三个钻了进去。 进入大殿之中,对着最前面的周晚喊了声慢点儿,周晚回了声知道。 没有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大殿中,有一处光亮。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颗明珠挂在大殿的穹顶之下,散发着柔柔白光,照亮了下面同样黑色的石板铺成的地面。 周晚顶着烧的只剩了一小块儿,随时可能熄灭的炽火符在大殿四周开始寻找起来。 易年与章若愚也没闲着,跟着周晚一起寻找。 就在几人认真寻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就是这里!” 南北北。 易年转头望去,只见南北北正提着一件挂满了东西的斗篷。 上面的东西易年认得,正是南北北的那些宝贝。 南北北真的到过这里! 那这里,必是七情殿无疑。 大殿中的光亮处一目了然,除了圆盘上的龙形雕刻没有别的东西。 周晚继续在旁边找着。 北落山的一位长老瞧见中间的雕刻,开口说道: “这里一定是七情殿,那是不是把这个圆盘上的东西毁掉,七情七杀阵就会终止了?” “现在不行!” 近处的易年与远处的周晚同时开口。 龙桃还没有找到,如果此时破坏法阵,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那长老瞧见易年与周晚的反应如此之大,立马开口回道: “易少侠误会了,我只是说说,最终一切还是要由易少下定夺。” 先不管易年与潇沐雨关系如何,就是那能从那么多人手中跑掉这种实力,就不是北落山这二人可以抗衡的。 这种时候,谁的拳头大,谁便有决定一切的权利。 没人会说,但每个人都懂。 而现在,易年的拳头就是最大的。 沈风也不行。 不算周晚,只与章若愚联手,这里就没人是这兄弟三人的对手。 当然,以众人的关系,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不过易年与周晚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想先找到龙桃再做打算。 潇沐雨自然明白,走到易年身边,开口问道: “易兄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易年刚要回答潇沐雨的时候,大殿深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行…不行…不行… 声音很熟悉。 是周晚的。 或者可以说,是二人的回声。 周晚头顶的炽火符熄灭,走到了中间圆盘处,开口说道: “这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不过周围有很多通道,深的很,而且这宫殿里面看上去比外面要大很多。” 里面大,外面小,不正常。 周晚伸手在易年怀中摸了下,什么东西也没摸到,开口问道: “你那张符呢?” 周晚问的,是与易年吓唬西岭几人时候用的炽火符。 那时易年拿出两张,放回去了一张,周晚看得见。 易年看了眼周晚,开口说道: “用了。” 吓唬两位妖王的时候。 周晚一听,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算了,我摸着黑找吧。” 说着,转身就要向黑暗中走去。 易年见状,立马拉住了周晚。 周晚被易年拉了一个踉跄,转身开口说道: “我必须要去,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周晚的语气很轻,但那份决绝易年听得出来。 松开了周晚的手,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拦着你,只是要准备下。” “准备什么?” 周晚问道。 易年指了指旁边的黑暗,开口说道: “虽然看不见,但是通过方才的回声判断,这里的通道很多,和迷宫似的,眼睛又看不出去,走上一会儿说不定就会迷失其中找不回来了,而且我也感觉这里比外面大很多,这种情况不正常,那一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那怎么办?” 易年听着周晚的问题,开口回道: “所以要先把这里的地形摸清楚。” “这里又没有地图,怎么摸清楚?” 周晚开口问着。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没地图,咱们就画一张。” 龙鳞抽出,在地上一划,一条细线出现在了石板之上。 潇沐雨瞧见,开口说道: “易兄弟,要不用这个吧。” 说着,身上储物法器一亮,一叠厚厚的纸出现在了手中。 还有笔。 易年瞧见,眼前一亮。 不愧是少门主,出门准备的东西真周全。 没有与潇沐雨客气,伸手接下纸笔,铺在了地上。 拿着笔,蹲在地上对着远处的黑暗喊了一声。 啊! 伸手对让人做着噤声手势后,眼睛闭上,耳上对了喊叫的方向。 几个呼吸后,黑暗中,声音传了回来。 啊…啊…啊… 很轻,很小。 易年听着,手中的笔动了起来,在纸上划过。 章若愚瞧见,拿出了两张纸铺在了地上,分给南北北一份,轻轻对着南北北点了点头。 二人齐动,临摹着易年在纸上留下的痕迹。 啊! 易年稍微转动了下脖子,第二声叫喊发出。 片刻后,回声传回。 易年手里的笔又动了起来。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随着一声声叫喊,易年面前的纸上痕迹越来越多。 在最后一声大喊后,易年一边听着回声一边盯着手里的纸。 声音消失后,拿在手中的笔一直没有落下。 擦了擦脸上的汗,把地图递给周晚,开口说道: “这里的地形大概就是如此,差也不会差太多。” 周晚接过纸张,看着上面被易年画的密密麻麻的图案,惊讶无比。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真的假的?” 这图纸上密密麻麻的通道少说也有几百条,错综复杂,想记住几乎不可能。 而易年,只是喊了几声,连进去都没进就把地形画了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等易年开口,旁边的章若愚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放心吧,绝对是真的,小时候我俩贪玩,上山后掉进了一个山洞中,那山洞里面也是错综复杂,大路小路无数,和个迷宫似的,就是靠着他一声声喊听出了地形,找了一条路出来,错不了,再说了,他还能骗你吗?” 周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易年确实没有骗他的理由。 旁边的几人听着,眼睛也瞪了起来,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少年,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显露出来? 高深境界,奇异青光。 现在,又出了这么一对神奇的耳朵。 易年没有理会众人,接过章若愚递过来的图纸,开始在上面画着。 两张画完后,又在周晚手里的那张开始画着。 等到周晚手里的地图出现了一条路线后,易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笔还给了潇沐雨,指着自己手中的地图,对着周晚与章若愚开口说道: “一会儿我走这条路线。” 说着,指了指章若愚手中的图,继续说道: “小愚走这条。” 章若愚听着,点了点头。 最后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你走这条,三条路线基本上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涵盖了,只要龙桃在这里,咱们就有可能遇见她,不过遇不到也不要改变路线,一定要按照我画的路线走,等出来后再继续,如果在里面走丢了,很麻烦,只要法阵不启动,或者这里没有人来,咱们就一直找下去,如果龙桃在,就算她一直在移动中,只要距离近,就有可能感觉的到,还有,走路的时候脚步重一点儿,龙桃的耳朵没我灵敏,但绝对比正常人好用的多,说不定听见声音后自己就会找过来,明白了吧。” 章若愚点了点头。 周晚抬头看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看着周晚,开口问道: “没听懂?” 易年有些纳闷,以周晚的头脑来说,不可能听不懂啊。 就在要解释的时候,周晚开口说道: “你们跟我一起去?” 听着周晚的话,易年与章若愚同时白了周晚一眼。 “废话…” 第575章 迷宫寻龙桃 寻找龙桃,不说有周晚这么层关系,就算没有,易年也一定会去找。 至于章若愚,弟妹已经叫的顺嘴了,此时让他等着绝不可能。 二人同时白了周晚一眼后,各自选定了方向。 帮着章若愚画图的南北北瞧见,走到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 龙桃失踪之前带着她逃走,南北北当然不会看着不管。 南北北上山,潇沐雨与童念瑶也跟着过来,意思不用说,自然是要跟着去。 不过易年没打算带着他们去。 漆黑的通道中还不知藏着什么凶险,寻找龙桃是几人的事情,没必要让别人跟着冒险。 摇了摇头,对着南北北开口说道: “童姑娘伤还没好利索,你留下来照顾她。” 说着,转头看向潇沐雨,继续说道: “潇兄,你也不用跟着去,如果可以的话,就帮我守着这大殿吧,来这里的一定不止咱们几个人。” 潇沐雨明白易年的意思。 如果他们几个进了通道,万一又有人来到这里,破坏或者启动了中间那个看不出什么门道的圆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行人是为七情殿来的,但不管做什么,都要先把龙桃找到。 潇沐雨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明白这个时候他留在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易兄弟放心,没有寻得龙姑娘之前,我潇沐雨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把这里看住。” 之前树林里易年与人动手的时候潇沐雨没有出手,虽然是最正确的选择,但心中却无比煎熬。 特别是在易年又一次救了自己后,那份煎熬更甚。 北落山少门主的身份让他在很多时候不能凭着意愿行事,沉稳性子也不是天生,而是慢慢养成,或者说迫不得已。 看着易年几人为了同伴不惜冒险即将走进黑暗,藏在体内的热血有了沸腾架势。 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易年听得出潇沐雨语气中的决绝,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南北北把斗篷递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们一定要把龙姑娘带出来。” 易年瞧见,顺手推了回去,开口说道: “你留着吧,总要有东西防身。” 南北北的宝物是不少,不过对几人来说用处不大,境界摆在那里,除非再有一把皎月弓那样的神兵。 可南北北手笔再大,神兵也不是说拿就拿的。 对着南北北点头示意,和章若愚周晚打了个招呼,走进了最开始选择的通道。 章若愚对着周晚说了声小心,也钻了进去。 周晚瞧见二人出发,也没犹豫,迈步便要往里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风忽然动了,飘身来到周晚身前,开口说道: “我去吧。” 易年与章若愚都是归墟境界,在古境中算是最强的一批人,如果他俩都不能在迷宫般的通道中自保,谁去都一样。 而周晚只有通明境界,易年二人或许没危险,但他不一定。 周晚听着,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师父,您还是留在这里吧,有些事儿我必须要自己做,这古怪地方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周晚一直在套近乎,什么目的,沈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没想到自己说要帮他的时候他反而拒绝了。 这公子哥模样的小子,还是有几分骨气的,看上去好像也顺眼了不少。 脸上起了一丝笑意,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等着你把我徒弟媳妇带出来。” 周晚听着沈风对龙桃的称呼,郑重的点了点头。 与沈风行了一礼后,钻进了漆黑的通道中。 周晚一进通道,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 噌! 青白利爪出现,带着微弱的光。 借着微弱光亮看了眼手中的地图,开始在通道中走着。 越走,越发现这通道的不寻常。 通明境界的修行之人虽说不是修行巅峰,但元力对身体的时时淬炼也已经到了很深的程度。 力量,速度,反应,柔韧,这最能体现修行之人与常人差距的改变自不用说,比常人强了太多。 可元力淬炼的东西不止如此,视觉听觉,同样比普通人强。 普通人在黑夜中看不见东西不代表修行之人也看不见,可在进入通道之后,周晚发现自己那修行之人的夜视能力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借着利爪光芒向前看着,最多就能看出一丈距离,再远的地方,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 旁边黑色的墙壁仿佛能把目光全部吸引进去,如果是普通人到此,别说一丈,就是一尺之外都很难看清。 黑也就算了,这里的通道还七拐八拐错综复杂,周晚知道,如果没有手中的地图,只怕自己钻进来之后和无头苍蝇没什么两样。 看着手中的地图,再一次佩服起易年。 那小子对着通道喊了一通,通过回声便能将地形画出来,这本事,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根本找不出第二个。 而且易年的地图画的极准,每一条岔路的位置,每一条通道长度不说分毫不差,但绝对在可以忽略的范围内。 周晚拿着地图,一步也不敢有错。 有这地图可以出去,但按照三人的计划,如果走错了路,便搜寻不到全部的地方。 所以在有两次脚步快了一点儿走错了路,周晚没有一丝犹豫,立马掉头就往回走。 现在的周晚最希望的事情就是龙桃在这里,而且就待在原地不要动。 这样,找到她的机会才最大。 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着的时候,旁边的黑暗中忽然传来的脚步声。 周晚借着利爪的光芒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走了过来。 低头看了眼地图,耳中传来了易年的声音。 “是我。” 说着话,人到了近前。 正是先一步走进通道的易年。 易年看着周晚的利爪,开口说道: “找到了吗?” 周晚看了眼易年,摇了摇头。 “继续吧,抓紧时间。” 易年开口说道,指了指前方的通道,示意周晚跟上自己。 周晚开口回道: “好。” 易年点了点头,迈步朝前走着。 跟在后面的周晚看着易年的背影,右手上的利爪稍稍钻了出来。 脚下无声,迅速接近前面的易年,三根利爪破空,直刺易年后心。 呲。 利爪从后背进入前胸钻出。 黑暗中,没有鲜血滴落。 被袭击的易年身子往前一扑,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之上。 转头看向周晚,微光中,原本平和的脸上满是惊讶。 “你干什么?” 周晚看着面色苍白的易年,开口说道: “想骗小爷,你还嫩了点儿。” 说话的功夫,右手一扬,三道爪痕凭空出现,割裂万物的气息汹涌而出,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看着越来越近的爪痕,脸上的吃惊变成了笑容。 不过那笑容中,阴冷占了大半。 在抓痕到了身前时,身子晃动了一下,从实体,变成了虚无。 抓痕透体而过,在墙壁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痕迹。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还挺聪明。” 声音从虚幻的身影口中传了过来,语气有些戏谑。 话音落,身影消失。 周晚望着前方的黑暗,慢慢收回了利爪。 自言自语道: “还真有鬼。” 说着,低头看了眼地图,钻进了旁边的通道中。 周晚知道通道里有东西,因为这是易年说的。 在交代好一切出发之前,易年传音给了周晚与章若愚。 只说了一句话。 谁也别信。 这句话,只有兄弟三个知道。 所以在方才假扮成易年的那东西出现的时候,周晚第一时间便知道他是假的。 易年特意交代过,不要改变路线。 那东西出现的地方,不是易年的那条路。 在地图,几人有交汇的地方,不过不是方才那处。 出来后便要带着自己往别的地方去,让周晚更加确定,他不是易年,而是易年口中的东西。 有了这个前提,在‘易年’出来的时候,周晚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沼泽中的事情周小爷的印象无比深刻,此时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碰见易年口中的东西,说不怕那是假的。 不过有了准备,不至于怕成沼泽中那个样子,下手干脆毫不犹豫。 假的,就给他来上一下。 真的,也不会怕自己的偷袭。 钻进旁边通道的周晚继续沿着地图走着,而迷宫般的通道另一处,易年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周晚的身影,眼中谨慎尽显。 看了眼手中地图,加快了脚步。 连续转了几个弯后,停下了脚步。 周身气息收敛,在原地默默等着。 不多时,三个脚步声响起。 一个魁梧身影走了过来,还没等走到近前,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赵二妞是谁?” 易年听着章若愚的声音,笑了笑。 就不能问个别的问题吗? 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赵二妞不知道,不过赵三妞比你胖一圈。” 章若愚哈哈一笑,凑到了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你小子还挺记仇,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这是壮不是胖。” 易年笑了下,看向另外一处地方。 周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过来,看见等在原地的易年和章若愚,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向了第三处脚步声响起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第576章 简单的愿望 太初古境中,无边草原上黑云盖顶。 偶有风起,吹进万兽群中,却掀不起半点儿草浪。 绿色的草原,已经染上了大片鲜红。 妖兽们疯狂撕咬,早已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平时只能沦为食物藏在沙漠地底的沙虫,扭动着肥硕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每一个敢在它身上留下伤口的敌人。 不过身躯太过肥硕,草原上又不适合它隐藏,尽管愤怒中疯狂摆动,可身上的伤口依旧越来越多。 肥肉带着血花散落,滋养着无边草原。 血腥味儿引来更多的妖兽,利爪交错,獠牙撕咬。 灵智高于普通野兽许多的妖兽,在撕咬与战斗中,疯狂无比。 易年第一次来到这片草原上闻到的清香已经被血腥味儿掩盖,如果继续下去,这里最终的味道,一定和北祁北面的落北原一样。 无数鲜血孕育的草原,味道总是不那么好闻。 如果下场雨,或许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会减少一些。 可这雨,却迟迟不来。 尽管云层已经压在了头顶,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呈七星排列的七处绝境,风景一如从前。 沙漠荒凉,雪山壮阔,沼泽阴暗,丛林秀美。 但与以前也不一样。 绝境只是对进入太初古境的人来说,可对打小就栖息在此的妖兽来说,那里便是天堂。 可现在,天堂空了。 沙漠依旧荒凉,但没有了沙虫穿过地底留下的沙痕。 丛林依旧秀美,可没有了候鸟鸣叫留在林中的余音。 雪山依旧壮阔,却没有了雪狐灵动谨慎的脚印。 栖息在各处的妖兽,红着眼睛,从各个绝境钻出,涌进了草原。 从天堂,来到了地狱。 随着妖兽鲜血越来越多,七处宫殿外面的池水越来越红,越来越高。 地面密密麻麻的细线,流动在其中的水,越来越浓。 黝黑的宫墙,仿佛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冲天红光越来越粗,像是要将天捅破一般。 而红光,与易年见时有了一些区别。 不再是竖直向上,稍稍偏了一些。 每一处的红光,都偏了一些。 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七处红光偏移的方向全部指向了草原深处的七情殿。 不知何时,红光便会在空中相遇。 昏暗的天气里,妖异无比。 而在这满是妖兽的草原中,一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野草旺盛生长,青翠无比,瞧不见半点红意。 草原上起的风,轻轻吹过草尖。 一点涟漪,向外散去。 百丈之内,看不见一只妖兽。 红着眼睛冲向这里的妖兽看见这处空地之时,宁可被后面停不下来的妖兽撞的筋断骨折,也不敢踏进这片安宁半步。 偶尔有两只实在停不下来,在踏进这里时没有任何停留,调转身子便向外挤去。 瞧那架势,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几条腿,四条根本不够用。 在空地之中,一棵只有手指粗细的普通野草之上,站着一个人。 脸颊消瘦,白的渗人。 双眼中,阴柔阳刚并存。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男性肩宽背阔的特征不突出,女性腰臀分界也不明显。 就连外表年龄都看不出。 有着双十青涩,也有而立成熟。 更有不惑稳重,以及半百沧桑。 脚下野草轻轻摇动,草尖上的身子也跟着轻轻摇动。 身上衣服随风摇摆,抬着头,阴冷目光盯着头顶云层。 片刻不移,仿佛要把云层看穿一般。 头顶云层灰中带黑,压抑无比。 聚在云层中的水珠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给草原带来一场大雨。 可看着要掉落,却迟迟不落。 这场草原需要的雨,不知何时才会来。 云层中不时传来声响,滚滚惊雷传遍草原。 忽然,云层中的一处地方亮了起来。 随后,电闪雷鸣传了过来。 灰黑云层中,出现了一抹金光。 金光后面,闪电穿云而过,直奔金光而来。 每一道闪电落下,金光便亮上一分。 金光越来越低,闪电也越来越低。 忽然,一声啼叫从云层中传来,随后一双出现在了空中。 双翅伸展,足有十丈长短。 翅上羽毛金光闪闪,金属质感扑面而来,散着摄人金光。 腹下黑金双爪,锋利无比。 金喙生勾,双眼中寒意凛冽。 双翅收拢,头下脚上,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穿过最后一片云层,躲过了空中落下的闪电。 双翅伸展,带起阵阵狂风,在云层之下草原之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卸掉了全部的下坠之势。 在草原上留下一条拖痕之后,双翅慢慢变小,金光慢慢散去。 等金光消散之际,草原上多了一个人。 三十上下,一身金黄劲装在身。 左右各有三片尾羽图案,金光流转。 不过那金黄劲装之上,有几处焦黑痕迹。 抬起干枯手掌轻轻将痕迹扫掉,眼中锋锐尽显。 看着高天,愤怒无比。 这二人,或者说这二兽,正是金翅大鹏鸟与鬼王。 能在落雷遍布的云层中穿梭的,古境中怕是只有金翅大鹏鸟才能办到。 不过即使以金翅大鹏鸟的实力和在满身的金属羽翼,硬扛落雷也不是那般轻松。 从那一身焦黑便能瞧得出来。 鬼王看着从空中落下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老鸟,上面情况怎么样?” 金翅大鹏鸟听见,看着向自己飘来的鬼王,开口回道: “红光入云之后汇聚在了一起,威压太过强大,我进不去,这云层中闪电落雷无数,我扛着也不太轻松,而且越往高处云层越厚,根本上不去,你这边怎么样?那两个妖族的小东西呢?” 鬼王听着,摇了摇头。 “已经不在这里了。” 金翅大鹏鸟一听,锐利双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什么叫不在这里了?” 鬼王面对着金翅大鹏鸟的疑问,不男不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们被骗了,他们根本就没想与我们合作,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什么!!!” 金翅大鹏鸟怒喝一声,声音远远传开。 恐怖威压席卷而出,吓得附近妖兽慌忙逃走。 原本百丈的空地,又空了一些。 鬼王淡然一笑,开口说道: “别气了,没用了,咱们在这古境中安逸的太久了,久到连人都没见过,哪里能算的到人心。”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 金翅大鹏鸟一声怒喝之后,声音小了下来。 鬼王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进入古境的人,而是整个太初古境。”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金翅大鹏鸟试探性的问道。 鬼王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阵法已成,只怕难了。” 金翅大鹏鸟听着,转身望向兽群,眼中的锐利消失,不属于妖兽的哀愁布满了双眼。 喃喃自语道: “只是求个自由,想看看更大的世界,就这么难吗?” 鬼王上前几步,拍了拍金翅大鹏鸟的肩膀,开口问道: “老鸟,如果你能出去,那你出去的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回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说说嘛,以后说话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鬼王轻轻说道。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说道: “我说了你别笑啊,要不我会翻脸的。” “嗯,放心,不会笑的。” 鬼王回着。 “除非忍不住。” 金翅大鹏鸟横了一眼鬼王,想了想,开口说道: “如果能出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星辰到底是什么样的,然后找人问问为什么白天没有晚上有。” 鬼王听着,没有笑。 或许是不好笑,或许是忍住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要看看星辰吗?” 金翅大鹏鸟点了点头。 “别的或许还有,不过现在想不到了,老鬼,你呢?” 金翅大鹏鸟开口问着。 鬼王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说了你不许笑。”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回道: “放心,不会,除非忍不住。” 报应,来的就是这么快。 鬼王横了眼金翅大鹏鸟,从怀中摸了摸,拿出了一本书。 很薄,很旧。 缝合处的线头很粗糙。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本书,翻了很多遍。 书的封面上,只有四个字。 《百家菜谱》 晃了晃手中的说,开口说道: “我要是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写这本书的后人,然后让他把这书中描写的菜肴都给我做一遍,看看是不是真像书里写的这般好吃。”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回道: “怕是难了,那人死在这里上千年了,有没有后代谁说的准。” “找呗,早晚找得到。” 鬼王回着。 “你以为天元大陆和这里一样吗?那里辽阔无边,人口万万之数,找个人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鬼王白了眼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扫我性。” 金翅大鹏鸟听着,叹了口气。 空地上,静了下来。 风起,吹着金黄衣衫上的羽翼,也吹着鬼王额前的长发。 被沈风风削掉的那缕,已经长了出来。 “回沼泽去吧,那里没云,也没你怕的天雷。” 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不回。” “为什么?” “死,也要死个全乎…” 第577章 四选二 漆黑的通道中。 “所以你早就听出她在里面了?” 周晚拉着龙桃的手,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 “外面的人有问题?” 易年继续点头。 在清风寨的地底世界里听得出仓嘉与花想容的位置,易年自然听得出龙桃在不在里面。 进入通道,除了来找龙桃,还有另一个原因。 “所以才要进来把他们摆脱掉?”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是暂时摆脱。” “知道是谁吗?” 章若愚开口问着。 周晚听着,脸上再愚龙桃的喜悦退去了很多,凝重重新回来。 外面只有几个人。 沈风,南北北,童念瑶,潇沐雨,以及两位北落山的长老。 易年带着二人把所有人都甩开,很可能对每一个人都有怀疑。 易年看向周晚,开口说道: “放心吧,不是你师父。” 周晚听着,眼前一亮。 “那是谁?” 易年开口说道: “北落山。” “潇沐雨有问题?” 易年摇了摇头。 “不一定,但北落山一定有问题。” “为什么这么确定?” 章若愚问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童念瑶虽然只有四象境界,但她所修的点月忘忧功法,一般通明境界都很难破开,之前我见过她带来的两位同门,一人归墟,一人通明巅峰,如果说在兽群中谁活下来的机会最大,一定是栖灵谷的人,可偏偏北落山一行人安然无恙,而童念瑶却险些丧命。” “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妖兽的强弱不同啊,运气这个东西没法说的。” 碰见弱的,活下来的机会就大,碰见强的,有伤亡也正常。 易年听着章若愚的话,开口回道: “有这个可能,所以才要进来试一试。” 易年指了指周围的黑暗,继续说道: “之前你们应该也碰见假扮咱们的东西了吧?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东西叫做阵灵,是法阵灵气而生,会做着与法阵同样的事情,生在这通道中,本能的会把人留在这里。” “这里衍生的东西,却认识第一次进来的咱们,所以一定是有人把咱们的情况传进了通道中。” 周晚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说道: “如果活下来是实力或是运气,那没什么好说的,可阵灵的幻化,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我认为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北落山的人,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之前在树林中困住我的水幕,正是北落山的落雨镇妖符。” “潇沐雨人不错啊。” 听着易年的解释,周晚感叹了一句。 易年开口说道: “不是他,咱们进入通道之前,他的情绪明显有变化,但我听得出,他说话的时候气息与心跳没有半点儿改变。” “那两位长老?” 章若愚问着。 易年点了点头。 “我只见过他们一次,不过那时候没心思去观察他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现在看来,那两位长老中,一定有人有问题,不过是两个都有问题还是其中一个有问题,不确定。” “那你的小公主怎么办?” 周晚的嘴,有遮拦的时候太少了。 不过他说的也对。 如果北落山的长老有问题,那么外面的人没有防备,很可能会有危险。 特别是南北北的境界,不说一点儿反抗能力没有,可想在归墟境界之人手里活下去,很难。 白了眼周晚,开口说道: “她没事儿,人家保命的手段比你强。” 见易年如此说,周晚也没继续问。 易年不是不想把南北北他们带进来,而是带的人太多,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章若愚凑到易年身前,看着一边调息一边思考的易年,开口问道: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七处宫殿红光冲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而且现在离着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易年开口说道: “等到有人忍不住。” 听着易年的话,章若愚与周晚也不再问了。 周晚看向情绪明显不对的龙桃,低声问了几句。 龙桃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距离太近,易年不想听也难。 看见龙桃回应,开口说道: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别想的太多,你什么样我们清楚的很,他要杀人你拦不住,没人会怪你。” 龙桃听着,没有说话。 大眼睛里,眼泪不停的打着转儿。 周晚轻轻揉了揉龙桃的头发,开口说道: “就是,这又不怪你,再说了,你哥的计划也不一定会成功,这不是还有我们吗?他想要我们死,我们就得等死?” 龙桃看着几人,点了点头。 周晚继续说道: “小朋友,你老板能听得出这里的地形,你听不出吗?” 龙桃的耳朵比易年差,但差的不多。 当然,是在易年没有提升到归墟境界之前。 听得出,不可能被困这么久。 按照遇见龙桃时她说的话,她已经在迷宫里走了很久了。 龙桃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听不出,想听出地形,除了耳朵好用,还要有强大的神识做辅助,否则进入耳中的声音太多,一瞬间理不清便会越听越乱,强行去算,会伤了神识,你没瞧见老板一直在调息吗?” 龙桃耳朵好,但妖族的神识一直不高。 龙桃的神识强度只是和境界持平,没有半点儿超过的痕迹。 听着龙桃的解释,周晚这才发现,易年自打遇见几人以后,一直坐在地上。 黑暗中看不出脸色,但听完龙桃的解释,知道现在易年一定不好过。 易年听见,开口说道: “放心吧,休息一会儿好多了。” 这个时候,易年没必要骗人,周晚几人听着,这才放下心来。 看向龙桃,开口说道: “你哥真不是个东西,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迷宫般的地方,又有阵灵一直带着龙桃走歪路,黑暗中一次次迷路,想想都觉着可怕。 龙桃没有反驳周晚,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两样东西。 几人看去,只见两块鳞片,在黑暗中,闪着微弱亮光。 “他给我的。” “干什么用的?” 周晚开口问道。 龙桃深吸了口气,开口回道: “出去用的。” “出去?出哪里?” 周晚的问题总是没完没了。 章若愚开口说道: “当然是出古境了,要不弟妹拿它们出来做什么?” 龙桃听着,点了点头。 “有空间气息波动,看上去确实有传送之效。” 易年在旁边补充道。 方寸乾坤在身,易年对空间气息的理解比几人要深的多。 听着易年的话,周晚陷入了沉默。 可能将人送出古境的鳞片有两块儿,但这里,有四个人。 龙桃手里的鳞片不可能给旁人,用,也是四个人选两个。 “我不用!” 短暂的沉默过后,兄弟三人同时开口。 章若愚伸手拍了周晚一巴掌,开口说道: “弟妹的东西,你不用谁用,弟妹有这鳞片却一直还在迷宫中,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能传送却没有传送,那一定是在等。 等人。 没等周晚开口反驳,龙桃走到了易年身前,将两块鳞片递向章若愚与易年,开口说道: “老板,如果不是你,我估计我早就死在晋阳了。” 说着,回手指了下周晚,继续说道: “他也一样,可以说我们两个的命都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正好,七夏还在圣山等着你,巧儿姐也在外面等着章大哥,现在能出去,那最应该出去的就是你们两个。” 说着,拿着鳞片就往易年的手里塞。 后面的周晚开口说道: “就是,你们在外面都有牵挂,小爷我不一样,小朋友在这里,我自然是不会出去的,反正我老爹也打不到我,你们出去帮我带个话,就说我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了,如果能活下去,这里对我与小朋友来说还是个逍遥之地呢。” 易年听得出周晚说的是真话,推回龙桃递来的鳞片,看着二人,起身开口说道: “逞英雄也用不到你们两个,自己什么实力不清楚吗?两个小小通明也敢说逍遥自在,也不知是谁在沼泽中被追的那么惨。” 章若愚旁边立马开口: “就是,咱们现在身处险境,要留也是留厉害的,你们要是打得过我,我二话不说,立马拿着鳞片出去,打不过,你俩就赶紧出去,别妨碍我和易年,你们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话很难听,不过易年却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周晚还要开口,刚说完话的章若愚忽然动了,山河图凭空出现,将周晚与龙桃捆在了一起。 易年也在同时动了,右手抬起,青光出现,钻进了两块鳞片中,引动了上面的法阵。 一道白光亮起,照亮了漆黑的通道。 只听龙桃一声惊呼和周晚的骂娘声,通道中的黑暗回归。 山河图发着光,捆在里面的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易年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开口问道: “刚才说的是什么?” 章若愚苦笑了下,开口回道: “他骂你呢。” 易年开口说道: “不是周晚。” 章若愚想了想,开口回道: “龙什么吧,没听太清。” 易年开口说道: “龙困浅滩?” 第578章 偏差 龙幽没杀龙桃,那鳞片的真假便不用怀疑。 用鳞片来害龙桃,多此一举。 易年会方寸乾坤,又见过南北北的遁天符,对空间气息不说了如指掌,但看出那鳞片有传送功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妖族与异人一族准备的如此充分,连七情七杀阵与万灵祭血阵都布在了古境中,有出去的办法很正常。 那传送的终点,一定是在古境之外。 这也是易年毫不犹豫引动鳞片的原因。 就算不能传送,最多就是被周晚说一顿,也没什么。 正如章若愚说的那般,面对未知的风险,归墟总是要比通明强。 至于章若愚,易年没有把握像送周晚与龙桃那般轻松。 这种时候,考虑的越多越纠结。 四选二,不管谁出去,总会有人留下。 章若愚听着易年的话,开口问道: “什么龙困浅滩?”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听清楚,也可能听错了,周晚骂人的声音太大了。” 章若愚苦笑了下,收回了山河图。 “那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忍不住,我们出去来得及吗?” 易年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来得及,不过一会儿你得小心一点儿。” 说着,拿出之前的地图,重新画了一条路线,递给章若愚,开口说道: “沿着路线走就行了,不用去管那些阵灵。” “那你呢?” 找到了龙桃,要出去也是一起出去,此时看着易年的交代,感觉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易年伸手在怀中一摸,拿出了半张符纸。 章若愚瞧见,十分惊讶,开口问道: “这是?”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正是。” 章若愚憨厚一笑,开口说道: “看来我叫的那声弟妹没错啊,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这里送。” 易年听着章若愚的调侃,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回应,盘膝坐在了地上,继续调息。 大殿中靠着耳力技惊四座,代价也是很大的。 早一点儿恢复,便能多做一会儿准备。 章若愚收起地图,坐在了易年身边。 易年不用入定调息,二人开始说着话。 “能出去吗?” 章若愚开口问着。 “后悔进来了?” 章若愚摇了摇头。 易年余光瞥见,懂得章若愚的心思。 “一定会出去的。” 章若愚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有必须出去的理由。 圣山上一片翠绿树林里,有人等着。 锦官城中一间客栈里,有人等着。 青山脚下的小院中,一位老人,也在等着。 二人并肩坐着。 和在青山看日出日落的时候一样。 和在湖边垂钓的时候一样。 和在聊天喝茶的时候一样。 不过青山的景色比这黑漆漆的通道要好看的多。 易年看着眼前的黑暗,喃喃自语道: “要是有杯茶就好了。” 易年说话的同时,章若愚也在自语。 “要是有壶酒就好了。” 听着对方的话,二人同时转头。 相视一笑。 “看来你的酒量是真见长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想酒。” “等出去,我炒几个菜,咱们几个好好喝点儿,让你看看我开发出来的酒量。” 易年点头。 酒还不馋,被宋令关拉着喝了很多天。 不过小愚做的菜,易年是真的想了。 “圣山那边怎么办?” 章若愚开口问着。 无论是剑十一几人被劫下,还是顾望景新的所作所为,要说与圣山没有一点儿关系,易年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但具体是什么,周晚也没分析出来。 听着章若愚的问题,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是不敢想,还是想不到。 “能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章若愚说着,拍了拍易年肩膀。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再说吧。” 章若愚也没多说,点了点头。 回了声嗯。 黑暗还在继续,一眼看不到头。 休息的时候,怀中忽然亮了一下。 易年伸手将符纸取出,看向章若愚,开口说道: “自己小心点儿。” 话音落下,易年身上银光亮起,同龙桃与周晚一般,照亮了通道。 下一刻,消失在了黑暗中。 章若愚看着易年消失的方向,拿出易年画好的地图,对照了一下路线,提气轻身,飞快的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中。 宫殿的另一边,被穹顶明珠照亮大殿之中。 北落山的长老倒在了地面之上,身下,满是鲜血。 潇沐雨捂着胸口,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另一人。 沈风消失在了原地,大殿中出现了清风。 时而左前,时而右后,时而虚幻,时而真实。 每动一次,便有一道风刃斩向中间圆台。 童念瑶将南北北护在身后,盯着圆台处,一言不发。 潇沐雨嘴角鲜血溢出,看向中间圆台前的人,开口问道: “钱师叔,为什么?” 声音中,有着浓浓的不解。 原本对潇沐雨言听计从的钱姓长老一边挥手升起水幕抵挡着沈风的惊空斩,一边开口说道: “哈哈哈,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族能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同样是人,为什么你们可以我们却不行?” 潇沐雨听着,温润脸颊上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浓,开口说道: “你是异人?” 钱姓长老脸上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愤怒,开口吼道: “异人,异人!同样是人,为什么你们就能叫人,我们就要在前面加一个异字呢?” 被潇沐雨一句异人引得情绪大动的钱姓长老气息一乱,挡在身前的水幕出现了一丝波澜。 沈风看准时机,一道风刃直接钻了进去,破空而行,穿过了钱长老的胸膛。 一股鲜血喷出,落在了圆盘之上。 沈风一击得手,看向靠坐在圆盘之前的钱长老,开口说道: “你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在北落山藏这么多年。” 钱长老看向沈风,原本充满愤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沈风,你这个习惯很不好。” 沈风听着,微微一愣。 什么习惯? 就在沈风愣神的功夫,看上去受到重创的钱长老忽然起了身,衣袍猎猎作响,附近的天地元力疯狂的朝着身躯汇去,整个人大了一圈。 汹涌元力疯狂在体内流窜,发出的声音旁人听了脊背发寒。 脚下用力,腾空而起,看向沈风,开口说道: “你的风刃,不应该射向我的胸口,应该斩断我的头颅,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太晚了!” 轰—— 一声巨响袭来,大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黑色的墙壁与柱子落下了灰尘落下,迷了众人的眼睛。 沈风拉起旁边的潇沐雨,童念瑶护住身后的南北北,同时往后退去。 也不能说退,而是被击飞。 自爆! 同顾望一样的自爆! 不一样的是,一个通明,一个归墟。 顾望的自爆带来的冲击能把易年推出几十丈,撞断好多根大树才堪堪停下。 而钱姓长老的自爆,带来的冲击更大。 狂暴的能量席卷大殿,冲击波冲向几人。 沈风运起元力,没有一丝保留。 深受重伤的潇沐雨也是一样,身前水幕一层又一层的结着。 童念瑶身旁月亮也是一轮接着一轮,点月忘忧一刻不停。 南北北的四时釜停在身前,四色光芒不停闪耀。 如果沈风会点月忘忧,或许还能护众人周全。 但是,这个世间,没那么多如果。 狂暴气息推着四个身影倒飞而出,撞进了黑暗之中。 身上银光亮起的易年消失在通道中,出现在了宫殿外的兽群里。 看着手中的半截遁天符,眼中焦急神色尽显。 易年敢等在通道中,等那个有问题的人忍不住,都是因为手中的遁天符。 南北北在递来斗篷的时候,把半截遁天符偷偷递给了易年。 易年想过先将人抓了,可一但抓了,想破解法阵,就难上加难了。 没人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法阵,一环扣着一环,一重接着一重,一但一个出错,或许所有的法阵都会激发。 所以易年只能等,等到有人忍不住,然后根据他的动向判断出法阵的阵眼。 可易年没想到,这遁天符因为宫殿里元力的突然消失,没把自己传送到南北北身边,反而是把自己传送出七情殿。 没有半点儿犹豫,龙鳞落入手中,在兽群中冲杀着,飞快的向不远处的七情殿赶去。 方才宫殿的地动山摇,绝对不是天灾! 妖兽对易年造不成威胁,短短距离很快便冲杀了出来。 望向七情殿的时候,眼中出现了一群人。 以西岭的几位大人物为首,后面跟着很多。 西岭的人易年认识,后面的人,易年也认识。 戒绝,风四娘,张狂。 多是在树林中与自己交过手的人。 粗看之下,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比潇沐雨和童念瑶的样子强上不少。 人多,在兽群中活下来的可能就越大。 易年眉头一皱,心里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可想来也正常,自己能找到七情殿,他们能找到也正常。 不过易年没打算理他们,飞快跃过池水,钻进了宫殿之中。 人群中有人眼尖,看见钻进宫殿的背影,开口大喝道: “易年,那人是易年!” 这人话音落下,所有人顾不得身上伤口,全都往大门方向看去。 能让所有人都注意,古境中估计只有易年一个。 千古痕看着漆黑的宫殿,没有任何犹豫,飞快的钻了进去… 第579章 龙困浅滩 穹顶的光落着,暗了几分。 大殿依旧漆黑一片。 易年进入大殿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与树林中顾望自爆后留下的一模一样。 心立马悬了起来。 来到大殿中间,瞧见圆盘完好,但却看不见人。 人去哪了? “咳咳…” “呃…” 就在环顾四周的时候,听见了声响,目光朝着声音源头望去。 周围漆黑,看不清东西。 抬腿走了过去,在通道的入口看见了沈风。 那邋遢的衣服更破了一些,嘴角溢出鲜血,但体内元力充沛,没什么大问题。 此时正扶着旁边的潇沐雨起身。 潇沐雨比沈风要惨很多,脸色苍白,胸前全是鲜血,呼吸微弱,眼神已有涣散之象。 旁边还有两人,童念瑶与南北北。 明月刚刚散去,童念瑶手中握着玉笛。 原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又被能量波及,再加上强行施展点月忘忧,情况比潇沐雨好不到哪去。 而南北北,头顶的四时釜在易年来到几人身前之时,最后一缕光彩消失,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在童念瑶与四时釜的保护下,南北北只是有些轻微震伤,并无大碍。 就是之前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流出了血。 沈风瞧见来人,风刃瞬起,在看到来人是易年之后,并没有收回去,眼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因为沈风瞧见易年是从外面进来的。 南北北瞧见易年过来,小脸上满是委屈,开口说道: “我引动了遁天符。”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要有任何异动,南北北便会引动遁天符将易年从通道中传送出来。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大殿中元力被人吸走竟能改变遁天符的终点。 如果易年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大殿中,或许潇沐雨与童念瑶便不会伤的如此重。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不怪你,怪我。” 说话间,面如金纸的童念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进了南北北的怀中。 “你快救救童姐姐。” 南北北扶着童念瑶,眼中的泪水急的流了下来。 “嗯。” 易年只回了一个字。 对着几人做了个噤声手势,抱起童念瑶,对沈风示意跟着自己,抬腿走进了通道中。 沈风第一时间有疑惑,不过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还是能分出眼前的易年就是易年。 虽然不知少年为何要进入通道中,不过还是抱起潇沐雨,跟着易年走了进去。 南北北与沈风之前只是在近处看了看,没有进来。 此时跟在易年身后走进通道,忽然发现,这里比外面还要黑。 那种将人目光全部吸引的黑,让人打心底里会生出惧意。 就在几人进入通道后,外面的大殿热闹了起来。 千古痕比易年慢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易年已经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等千古痕到达大殿中时,只剩下了一缕亮光亮在大殿中间等着他。 看着黑漆漆的大殿,千古痕的理智压过了愤怒,站在中间,观察起了整座大殿。 如果是一般人,千古痕断不会如此谨慎,可对面是易年,一个与他一对一不落下风还能抽空去干扰别人的强者。 虽然不想承认,但千古痕知道,如果被那少年偷袭,自己很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上! 在千古痕观察着大殿的时候,后面的人鱼贯而入。 脾气火爆的风四娘因为受伤的缘故,速度慢了一些,在进入大殿之后瞧见千古痕站在中间,直接开口问道: “那小子呢?” 声音中的愤怒在场的人都感受得到。 千古痕听着,没有理会风四娘。 别人或许会对这位交友广泛的女子客气,但性子冰冷的千古痕绝对不会。 风四娘瞧见千古痕没有回答自己,朝着黑漆漆的大殿呕吼一声: “小子,你现在滚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 尸… 回音,在下一刻传回,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这里很大,那小子应该是躲到了里面。”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 季信走到千古痕身边,低声问道: “那小子跑了?” 千古痕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中间的圆盘。 风四娘在听见回声之后,拿起剩了一半的剪刀,抬腿便要往周围的黑暗中走去。 旁边立马有人出来阻拦。 “仙子,此处地形尚不明确,此时冒然追赶,只怕会着了那小子的道儿,大家千辛万苦来此是为了寻找破阵的办法,如果因为那小子的出现白白送了性命,不值当。” “就是,如果破阵方法在这里,那么不用咱们去追,那小子自己也会回来,除非他想永远待在这古境之中。” “对,等他出来,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旁边又有人附和。 风四娘与千古痕一样,说不怕易年那是假的。 那双血红的眼睛,恐怕风四娘这辈子都忘不掉。 顺着众人给的台阶,风四娘放下了剪刀,走到一根柱子旁坐了下来,开始休息。 这一行人比童念瑶与潇沐雨强很多,穿行在妖兽群中,有人战斗有人休息,整体状态保持的不错。 瞧见西岭的几位正看着中间圆盘,立马有人凑了上去,跟着一起观察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和易年一样,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西岭的五长老季信目光从圆盘中移走,在人群中快速扫过,目光落在站在后面的梵心宗的戒绝身上时,停了下来。 走到戒绝身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听闻戒绝大师不仅境界高深,对阵法更是有着极高的造诣,若是大师方便,还请过来看看这圆盘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等愚钝,实在是没瞧出个所以然。” 季信的话说的诚恳,不过尽是些客套话。 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如果戒绝要是擅长阵法,前几日也不用跟着北落山的人走进草原了。 不过擅长这个东西要比较,戒绝虽赶不上北落山,但绝对比这里的大多数人要强。 最起码那天罡伏魔阵就是阵法,在他手中施展,归墟境界的易年都吃了大亏。 听着季信的话,戒绝自然不好端着,回礼回道: “季施主谬赞了,贫僧只是略懂一二,哪里称的上造诣,留在这里没有上前是怕阻碍了众位道友,不过既然季施主信得过,那贫僧便瞧上一瞧。” “那便有劳大师了。” 季信伸手请着戒绝。 这位西岭长老或许只有面对易年的时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听着二人对话,除了千古痕以外,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让开了地方。 戒绝上前,开始观察起了圆盘。 在看了一会儿圆盘之后,戒绝眉头一皱,抬头看向了穹顶。 众人的目光纷纷跟了上去,眼中,同时出现了一抹诧异神色。 穹顶上有明珠,落下的光照亮了大殿中间的圆盘。 可众人的目光却不是看向明珠,而是明珠八个方位上的八颗黑色珠子。 黑色珠子本是不起眼的东西,可此时,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幽黑的珠子,静静悬在穹顶之下。 在这漆黑的大殿中,发着诡异的光 戒绝抬头看着,眼中思索神色越来越浓,在三息之后,喃喃道: “龙珠?” …… 大殿中的人看着头顶,通道中的易年收回了手中的青光,看向万分焦急的南北北,开口说道: “放心吧,你童姐姐没事了,养养就能好。” 说着,擦了擦额头汗水,蹲在了潇沐雨的身前。 对着一直输送元力压着潇沐雨体内伤势的沈风说道: “前辈,收力吧,交给我。” 沈风听着,点了点头。 手掌离开潇沐雨后背,靠在墙壁上喘着气。 潇沐雨的伤比童念瑶轻一些,能救活童念瑶,那潇沐雨自然不在话下。 看着潇沐雨身上伤势,不用想也知道怎么造成的。 这个位置,这种力道,除了偷袭,没有第二个解释。 北落山,也被异人一族渗透了。 青光起落,易年额头上的汗又多了些。 将潇沐雨靠在墙壁之上,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狠狠吸了几口气,缓解着双手上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休息了一会儿的沈风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小子怎么从外面回来了?这通道通往外面?” 易年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解释。 可话还没有出口,脸上的苍白换成了震惊。 不止易年如此,照顾童念瑶的南北北与等着易年回答的沈风同样如此。 南北北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沈风好像突然没了力气一般,脑袋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挣扎着起身的南北北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的元力不动了。” 沈风听着,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也是,这是什么情况?” 易年没有回答,心神立马沉入了身体中。 只见平时自行运转的太玄经竟然也不动了! 一瞬间,几人从修行之人,变成了普通人。 与普通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体内有元力。 可是不能流动不能调动的元力,一点儿用都没有。 易年忽然想起周晚骂自己时被压住的龙桃的声音。 还真是龙困浅滩… 第580章 力拔山兮 修行之人与普通人最明显的分别,就是体内的元力。 随着境界逐渐提升,元力对身体的淬炼便愈发明显。 南北北虽然只有凝神境界,在修行界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很多凡间武者来说,她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境界带来的提升,让她与寻常人相比强出太多。 而易年沈风这种,与寻常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这一切,都是元力在体内流转形成的。 而方才几人震惊,是因为不可能会停止的元力突然停止了。 几人,从修行之人变成了普通人。 习惯了元力在身的轻盈感觉,突然失去修为,南北北起身的时候摔了个跟头。 沈风没稳住头部重量,撞在了墙壁之上。 听着南北北的话,易年开口回道: “我也是,元力全停了,嗯?” 易年说着,眼前忽然一亮。 心神再次沉入体内,只见方才还一动不动的元力竟然沿着太玄经的路线,慢慢动了起来。 可易年看着,神情依旧凝重。 元力运转的速度,太慢了。 如果以前的元力是金翅大鹏鸟扶摇直上的速度,那现在比起乌龟爬还要慢上几分。 虽然在动,但对身体的增幅可以忽略不计。 神识退出体外,起身来到沈风面前,伸手搭在了沈风手腕之上,一缕青光探了出去。 钻进沈风体内,瞧见沈风的元力也是不动。 不像太玄经还有活动的痕迹,他体内的元力,是真的一动不动。 走到南北北身前,检查了南北北之后,发现她与沈风的情况一模一样。 现在他们两个,成了比普通人强壮上一点儿的普通人。 不过算上他们的伤势,只怕还不如普通人。 在短暂的不适应后,二人逐渐适应了没有元力支撑的身体。 沈风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有人做了手脚?” 易年点了点头。 做手脚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龙桃的大哥,龙幽。 此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与小愚配合那么默契,把龙桃送了出去。 哪怕慢一点儿,也好有个准备。 不过易年就是想想。 就算知道龙幽在这里做了手脚,只怕也做不出什么应对。 能将修行之人变成普通人,一定是妖族秘法,而且龙幽准备了很久。 师父的书虽然多,可也没多到什么都有记载。 易年与仓嘉说过,自己不是全知之人。 这龙困浅滩,是第一次听说。 将大概情况和沈风说了下,神色越来越凝重。 自己几人失去了修为,那走在通道中的小愚只怕也是如此。 看着前方岔口,心悬了起来。 这通道里,不止有小愚一个人,还有守护着通道的阵灵。 就在易年想要起身去找章若愚的时候,前方传来了脚步声与呼吸声。 脚步声,很重。 呼吸声,也很重。 易年抽出龙鳞,南北北与沈风如临大敌。 片刻之后,易年放下了龙鳞,看着通道中走来的身影,一道青光探了过去。 声音从前方传来。 “易年?” 青光传回熟悉的感觉,易年松了口气。 还好小愚听话,走的是自己画的那条路线。 要不等在这里,说不定早就错过了。 易年看向章若愚,开口问道: “你怎么样?” 章若愚瞧见,眼中谨慎神色闪过,开口说道: “赵三妞…” 没等说完,易年一巴掌拍在了章若愚宽厚的肩膀之上,开口说道: “阵灵只能一化一,变不出这么多。” 感受着熟悉的力量,章若愚松了口气,不过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我完了,我元力全都消失了,是不是…” 没等章若愚说完,易年伸手打断了章若愚的话。 小愚能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修行之人,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不担心有心人盯上师父,他老人家,没人敢接近,不过他老人家怕麻烦。 看向指了指几人,开口说道: “全都这样了,不是你自己,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嗯…” “嗯…” 就在给章若愚解释完后,两声痛苦呻吟响起。 易年看向南北北,以为她是摔了一跤疼了发出了声音,可瞧见南北北嘴巴闭着,正盯着童念瑶在看。 易年的心猛跳了下。 坏了! 元力不动境界消失的不止自己几人,身受重伤的童念瑶与潇沐雨同样也是。 那两声痛苦的呻吟,就是从他们二人口中发出。 方才治疗之时用青光缓解了他们的伤势,随着元力的运转以及身体的自愈,他们两个的伤势会慢慢好转。 普通人伤成他俩这个样子,神仙难救,不过他俩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个办法有效果。 可此时元力停了,他俩成了普通人。 原本已经不要命的伤势,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快步来到二人身前,看着方才脸色已经有了好转可现在又呈金纸之状的童念瑶,握住了童念瑶的手。 体内运行极为缓慢的元力开始往童念瑶体内渡去,想要引动童念瑶体内的元力再次运行起来。 可童念瑶的元力却如磐石一般,不管易年如何引动,不动分毫。 元力不行,青光出现,依旧不行。 这是青光第一次失去神奇。 或许也没有,毕竟元力不能用,但青光依旧能用。 毫不吝惜青光,开始向着童念瑶体内伤处汇去,化成无数只小手,收拢着内脏上的裂口。 童念瑶的脸色慢慢好转,易年的脸色成了惨白。 放下童念瑶的手,转身抓起潇沐雨的双手,青光再次施展。 若是在外面,有丹药辅助,就算没有青光易年也能把他们救回来。 但此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救他们,只能用青光。 在将潇沐雨的伤势控制住后,易年长长出了口气。 南北北看向脸上满是疲惫的易年,开口问道: “他们没事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只是暂时没事儿了,如果青光消失之前元力还不能运行,只怕…” 后半句易年没说,但在场的几人都懂。 易年已经做了太多,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南北北也不忍心再问。 “除非…” 易年的一句除非,让南北北眼前一亮,立马开口问道: “除非什么?” “除非有大补之物,或是想办法把这困咱们元力的东西除了。” 易年答道。 现在不知变故因何而起,想破,不太容易。 就算能破,他们两个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谁也说不准。 南北北自然明白,低头在身上开始翻着,片刻后,从斗篷里拿出了一块发着红光的骨头。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这个算是大补之物吗?” 易年看着南北北拿出的骨头,立马想了起来。 这不是火云狮的根骨吗? 要说补,这东西绝对是大补之物。 自己元力清空之时,就是靠着两根山鬼兽的根骨恢复的。 伸手拿起南北北手中根骨,放在了童念瑶的手中,拉起潇沐雨的手握了上去,用之前绑着南北北的绳子,将二人的手绑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没人会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根骨入手后,一股精纯元力分成两股,钻进了二人手中。 由骨入手,由手入身。 在元力进入身体之后,易年摸着二人脉搏的手拿了起来,松了口气。 南北北看见易年脸上的一抹放松之意,开口问道: “这样就可以了吗?”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暂时没事,根骨中的元力够支撑他们一会儿,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我方才说的那两样。” “可我没有第二…” 话说一半,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 南北北立马闭上了嘴巴。 易年侧耳听向面前的黑暗。 没人打扰,通道中静了下来。 落针可闻。 十息之后,易年开口说道: “你没有,有人应该有。” “谁?” 易年指了指通道,开口说道: “外面的人很多,他们遇见妖兽的几率更大,手中一定有根骨,就算没有根骨,丹药之类的一定也有。” “抢他们的?” 章若愚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可咱们这个样子怎么抢?” 南北北开口问道。 普通人去抢修行之人,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易年看了眼南北北,指了指外面,开口说道: “咱们成了普通人,他们也一样,我方才听了,外面和这里一样,元力全都不能运转了,这异象不是只有通道中才有。” “可外面人多啊,你方才不是说最少也有三十多人吗?” 易年在进入通道的时候同沈风与南北北解释过,也把遇见的情况告诉了二人。 听着南北北的问题,没等易年开口,章若愚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只要他们变成普通人,就算再多三十个都没用。” 说着,指了指易年,继续说道: “你别看他瘦,小时候打架他能打我十个,我俩平时不怎么在外面玩,但也同别的村的小孩子打过几次架,没输过,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力拔山兮气盖世。” 听着章若愚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易年尴尬一笑,拍了拍章若愚的腿,开口说道: “先别吹了,一会儿打输了丢人,过来搭把手,咱们先出去…” 第581章 抢! 七情殿中。 穹顶的八颗黑色珠子,无声中散发出八条光束,落在了大殿的八个方位之中。 一层黑色光幕出现,笼罩住了整座大殿。 方才还在等着梵心宗高僧结果的众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身子一沉,面露惊恐神色。 在这个时候,一身修为消失,与等死没有什么区别。 “我的修为怎么不见了?” “我也是!” “这七情殿到底什么情况?” “戒绝大师,季长老,有人能解释一下吗?” 大殿中,嘈杂了起来。 背着潇沐雨走在通道中的易年听着众人对话,加快了脚步。 南北北与沈风虽然变成了普通人,不过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章若愚也是,但身材壮硕,背个人也慢不了多少,更何况背的还是本就不重的童念瑶。 大殿里面的人目光都在穹顶的珠子上,没人瞧见漆黑的通道处,悄悄出来了五个人。 易年看着之前路过时还没有出现的黑色光幕,疑惑升起。 难道这就是让众人变成普通人的原因? 将潇沐雨轻轻放在旁边的柱子旁靠坐在上,接下童念瑶放在了旁边。 二人的手一直握着,续命的根骨只有一根。 易年看向众人,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见人群中一人开口说道: “季长老,戒绝大师,方才咱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这下面看了会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您二位说是不是这里的变故根本不是咱们引起的,而是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季信看向那人,眼前一亮。 随即,从疑惑变成了愤怒。 “易年,一定是易年,他比咱们所有人都先进入七情殿,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些,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我看也是,他在外面的草原上杀了很多人,现在看来还不止如此,他是要将进入太初古境的人赶尽杀绝啊!” “对,他不在这里,一定是知道这里有机关,说不上此时正在暗处监视着我们呢。” “就是,我看…”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刚刚安顿好童念瑶与潇沐雨的易年听着众人讨论,神色变了变。 这黑锅,怎么又扣在自己身上了? 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咳咳,我说众位,你们有人看见是我做的吗?这么冤枉人不好吧?” 易年的话传进了大殿之中,方才还在讨论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看向黑暗中走出的易年,面露惊恐神色。 这么多人在,按理说不会不怕易年,可是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修为在身。 此时全成了普通人,易年抬手间便能送他们去见阎王。 易年每迈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 包括对易年恨之入骨的季信与千古痕。 易年的“心狠手辣”,他们可是大有体会。 一个人赶着一群人,这种场面着实罕见。 就在易年来到中间圆盘的时候,人群中的戒绝忽然开口说道: “众位施主莫慌,他的修为也消失了!” 修佛之人,大多六感敏锐,戒绝能看得出易年状况也在情理之中。 戒绝的话一出,众人脸上的惊恐停止,慢慢变成了疑惑。 在这种时候,戒绝没必要骗人。 易年瞧见众人开始变化的神色,目光落在了戒绝身上,开口说道: “大师好眼力,我与众位一样,修为也消失了,所以方才不知哪位说这里的变故是我做的,确实是冤枉在下了。” 易年说的很对,害人,没必要把自己也害了。 众人听着易年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信,还是不信。 易年看着众人,开口说道: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与你们争辩,我来这儿只有一件事。” 说着,指了指后面昏迷中的潇沐雨与童念瑶,继续说道: “北落山的潇公子与栖灵谷的童姑娘现在身受重伤,急需根骨与丹药救命,不知大家谁有,可否先拿来用用,若是能出去,这两派自然会记得众位大恩。” 自己穷,所以这账还是算在他们两个头上吧。 易年说完,看向众人,等着回答。 人群中,开始有人低语。 随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低语自然逃不过易年的耳朵,听着众人对话,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平时,能救潇沐雨与童念瑶,在场的人大多都会毫不犹豫去救。 这两人在各自门派的地位极高,救他们,便是与栖灵谷和北落山结下了大缘。 可现在不一样,身处险境,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而且还是在修为消失的关头,丹药与根骨便是救命的东西。 别人的命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重要。 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易年叹气后,活动了一下手臂,还是抢简单一些。 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几下,落在了一个背着包裹的人身上。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过抢过来看看就知道。 没有犹豫,抬腿走向了那人。 又和之前一样。 易年走一步,人群便退一步。 就在三步之后,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一群没种的东西,被一个毛头小子吓成这样丢不丢人?你们怕,老娘不怕,小子,受死吧!” 话音落,人群散开,一把断了半截的剪刀穿过人群,直奔易年而来。 剪刀后面的人,易年认得,被自己捅了几刀的风四娘。 被一个女人如此说,在场的人顿时羞愧难当。 自己是失去了修为,可眼前的少年也失去了修为,那还怕他作甚? 众人被风四娘一句话激发了血性,握拳的握拳,拿剑的拿剑,蠢蠢欲动。 不过在下一刻,刚刚激发的血性,被压了回去。 风四娘从人群中钻出,半截剪刀直奔易年胸口而去。 易年不躲不闪,右手抬起,准确无误的抓在了剪刀之上,手指用力,掐住了剪刀。 手臂下拉,带着抓着剪刀的风四娘身子往下一沉。 下拉的同时,膝盖抬了起来。 不偏不倚,正好顶在了风四娘的下巴上。 在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中,风四娘的上身抬起,然后,向着后面倒飞而去。 手腕一抖,把那把被自己削断的剪刀抢了过来,扔在了地上。 看着冲出去瞬间便飞回来的风四娘,后面的两人立马把风四娘接了下来。 风四娘的眼中此时除了愤怒,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同样都变成了普通人,为什么他还这么强? 戒绝在骗人? 这么想的,不止风四娘一个人。 戒绝明白众人心思,刚想开口保证,却被旁边一直看着易年的季信抢了先。 “普通人也分强弱,这小子对凡间武者的武学招数有过研究,风四娘没有准备这才吃了大亏,不过大家不用怕,他此时绝对没有修为在身,大家一起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季信虽然说的信誓旦旦,可却没有半点儿想要动手的打算。 拳怕少壮的道理,季信自然明白。 都成了普通人,易年年纪正好,而自己,是个老人。 这种差距,已经不是什么技巧能弥补的了。 易年看向季信,轻轻笑了下,开口说道: “既然季长老如此笃定,那你上来试试?” 被点名的季信看着易年脸上的笑容,目光阴冷无比,没有回答易年。 易年瞧见季信的目光,继续说道: “不对,你还是别上了,要不传出去,别人该说我不尊重老人家了,你就消停在后面躲着吧。” 易年这话听着是在自嘲,可却是在打季信的脸。 被一个后辈如此说,自打失去手臂性格变得越来越暴躁的季信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钢牙紧咬,怒目圆瞪,顷刻间便忘了想借他人之手将易年擒下的打算,冲出人群,直奔易年而来。 “小子,你给我去死!” 易年看着拳头开路的季信,脚下一踩,朝着季信便窜了出去。 强大的力量让易年的速度比季信快了不知多少,瞬间来到了季信身前,左手抬起,抓在了季信干枯的拳头之上。 稍稍用力,只听一声闷响,季信的拳头凹进去了一块儿。 手骨,被易年生生掐断! 可这还没完,易年左手往回一拉,右手拍向了季信胸口。 凭借少年方才显现的恐怖力量来说,这一掌要是拍实了,季信绝对活不下去。 就在易年的手掌即将拍在季信胸口的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别杀我师叔!” 声音很冷,易年很熟。 进入太初古境后第一次听见声音,一面也没见过的千秋雪。 听着千秋雪的话,易年化掌为抓,伸进季信胸前衣襟一摸,一根透明根骨出现在了手中。 打架的时候,易年不爱说话。 除非有特殊的原因。 方才激怒季信,正是如此。 修为虽然消失,但灵感还在,易年感觉的到季信胸口揣着根骨。 抢他的,正合适。 将根骨往后一甩,等在柱子旁的章若愚伸手接下,放在了潇沐雨手中。 易年看向站在千古痕旁边的银发少女,开口说道: “上次的人情,还你了…” 第582章 古境重开! 中间有光亮,章若愚看得见说话女子的模样。 等在后面的南北北,同样能瞧得见。 看着满头银发冷若冰霜的千秋雪,眉心轻轻皱了下。 章若愚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世界都不太了解,更不用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行之人了。 南北北也不认得千秋雪,毕竟千秋雪那种性子,根本就没去参加南昭的宴会。 二人脑海中生出了同样的问题。 她是谁? 问题想的一样,但神情不同。 章若愚忍着脸上笑意,南北北则是眉头紧锁。 易年脑后没长眼,自然看不见二人神情。 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去看。 季信之前的担忧没错,在修为同失的情况下,他一个老人家,不可能是易年的对手。 在抢走季信怀中的根骨之后,提着季信衣领,将人控制了下来。 易年引季信出来,一是察觉到他身上有根骨的存在,二是易年真的想杀他。 而且不止一次! 仇已经结了,这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可看向千秋雪,易年没动手。 在上京去圣山的路上,千秋雪给几人报过信儿。 如果没有她的提醒,易年准备的或许就不会那么周全。 三个通明,一个四象,一个凝神,不仅从两位归墟的手中全身而退,甚至还留下了一人的手臂,这等情形,实属罕见。 正如易年说的那样,他,欠千秋雪一个人情。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欠了就是欠了。 现在留季信一命,便算是还了。 刚同千秋雪说完话的易年耳朵一动,头往旁边一歪,一把铁剑擦着耳朵从后面飞来,直奔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季信而去。 易年余光扫过铁剑,左手伸出,青光绕指,夹住了前冲的铁剑。 随手将季信丢向西岭几人的方向,回身一脚踢在了用铁剑偷袭自己后还没来得及退开的人。 这一脚易年控制着力量,如果全力踢出,这人不死也要残废。 少年的力量,不需动用半点儿元力对上通明境界都不落下风,面对一个比普通人强上一点儿的普通人,更是不在话下。 将铁剑夺下,脚步移动,来到了已经被踢倒在地正口吐鲜血的那人身前。 手腕转动,铁剑凌空而下,擦着那人耳朵插在了地面之上。 易年没想杀人。 虽然与他们已经结仇,但只要查明真相,总能解释的清楚。 可如果现在杀人,那前面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那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古境公敌,绝对没有半点儿缓和的余地。 叮铃一声,剑尖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剑入地面,铁剑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易年瞧见,这才想起来,这宫殿的材质,周晚的利爪与自己的龙鳞才堪堪能在上面留下点儿痕迹,端是坚硬无比。 一声脆响发出,铁剑在弯到超过自己极限的弧度之后,断成了数块儿,四散而去。 其中一块儿不偏不倚,正好划开了躺在地上这人的耳朵上。 半块儿耳朵挂着,鲜血直流。 易年没有半点儿同情之意,方才他偷袭自己,要不是躲的快,失去耳朵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躲开了,可耳朵上传来的一丝疼痛让易年知道,自己的耳朵现在绝不是完好无损的。 但比这人强,最起码没有掉下来。 有青光在,不掉,总能长回去。 扔掉手里的剑柄,起身一脚踢在这人腰上,偷袭之人贴地滑行,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停了下来。 易年没有停手,听见身后的拳风,转身之际,比常人略小的拳头迎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从一大一小两个拳头中间发出。 那难听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本能,很少有人能回避。 小的拳头,是身子有些瘦弱的易年的。 大的拳头,是一身横练功夫,肌肉发达的张狂的。 拳头大小对比明显,身材大小对比同样明显。 可想象中瘦小的人先飞出去的情况没有发生。 二人,定在了原地。 这一击,平分秋色! 可在细看之下,有眼尖的人发现,结果不是看上去这样。 易年有些瘦弱的身子一动不动,撞在一起的拳头为没有半点儿晃动迹象。 而身材壮硕的张狂,拳头开始晃动。 此时张狂不觉着自己的拳头打在了少年的拳头上,而是打在了一张铁板之上。 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壮硕身材也跟着晃动起来。 痛苦之意爬上了脸。 易年瞧见张狂的神情变化,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化拳为爪,在张狂还未做出准备之际,小手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手臂回收,壮硕的张狂被易年直接抓的腾空而起。 易年上前一步,肩膀一耸,撞在了张狂的胸膛之上。 整个人同风四娘一样,倒飞而出。 从踢飞风四娘到撞飞张狂,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易年同他们一样,也失去了修为。 不过也与他们不一样,那就是少年还和之前一样恐怖。 或许不止,而是更恐怖了。 之前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面对几十人,可现在,成了可能。 能生生掐断季信手骨,能稍微用力就将修行之人温养了不知多久的武器折断,能一肩撞飞身材壮硕的张狂。 是撞飞,不是撞开! 力气,这少年的力气太大了。 “大家一起上,他的力气再大,也有用完的时候!” 话音落,全部朝易年冲了过去。 这时候,一对一,众人没有一丝胜算。 没有人再去顾忌什么,面子,架子,这个时候,都是多余的。 易年看着向自己冲来的众人,深深吸了口气。 没有后退,直接迎了上去。 后面看着的南北北瞧见易年那瘦弱的背影冲入人群之中,不禁惊呼了一声。 担忧神色遍布俏脸。 不过在下一刻,担忧成了惊讶。 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打斗,一动不动,呆在了原地。 看着时不时从人群中飞出的东西,终于明白了易年的那句抢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真的抢。 包裹口袋不停从人群中飞向章若愚,章若愚来者不拒,一个个全部接下。 结实的身子加上恐怖的力量,又有能听得清所有人动向的耳朵,易年完全占据了上风。 中间圆盘旁,少年如猛虎冲进了羊群一般,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除了刀剑之外,剩下的攻击根本不躲不闪,普通人的力量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而少年的力量对于众人来说,是绝望的。 凡是被易年抓到或是打中的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筋断骨折。 在南北北呆滞的目光中,大殿中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高僧模样的戒绝,西岭武痴千古痕,贵为各派长老宗主的归墟境界大人物们,一个个开始倒下。 一炷香后,章若愚脚下堆满了东西。 丹药,兵器,根骨,灵草,应有尽有。 而圆盘旁,哀嚎一片,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两个。 易年,千秋雪。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缓解着胸前的起伏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 打架,很耗费体力。 一直打人,很累的。 伸手擦掉身上伤口流出的血,低头看了眼又破了很多的衣服,叹了口气。 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问道: “你要来吗?” “你要杀人吗?” 千秋雪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千秋雪也摇了摇头。 你不杀,那我便不打。 从始至终,千秋雪一直没有动过。 毕竟与千秋雪相识一场,她不动,易年自然是不好主动去打。 易年点了点头,走进了人群中,伸手快速在众人身上点着。 现在能打得过他们,可万一他们恢复了修为,那死的就是自己了。 截脉指封住了千秋雪以外所有人的穴道,包括千秋雪的叔叔千古痕。 本以为千秋雪会有什么动作,可千秋雪始终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给西岭众人点穴的时候也毫无反应。 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忙完一切,揉着肩膀转身向着南北北与章若愚走去。 看着小嘴儿张着,眼睛瞪的老大的南北北,开口说道: “看什么呢,你口水流出来了。” 南北北听见易年的话,这才缓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擦口水,可擦了半天,手上却没有半点儿水痕。 俏脸一红,开口喃喃道: “你骗人。” 易年听着,轻轻一笑。 有同南北北玩笑的心思,自然是有开心的事情。 自己的想法一点儿没错,这群人在古境中的收获不小,根骨灵草之类的全有。 就算修为一直不能恢复,这些东西也足够将童念瑶与潇沐雨治好。 至于被自己打伤的那些人,伤势不重,死不了。 章若愚看着回来的易年,不怀好意的坏笑从嘴角升起,开口说道: “你小子,出来一趟学会怜香惜玉了。” 易年白了眼章若愚,开口回道: “别瞎说,之前她帮过我一次,方才算是把人情还了。” 说着,蹲下身子开始在地上翻找起来。 就在将两根灵草从一个包裹中拿出来的时候,大殿之外,一个声音自高天之上传了下来。 “众位道友听着,速速进入法阵传送出来,法阵最多只能持续盏茶功夫,一但错过,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快!!!” 方才被易年玩笑的南北北听见声音,眼中充满惊讶,惊呼道: “爷爷!” 易年也听得出,说话之人,正是南昭的老祖宗,南行一… 第583章 断龙石落 南行一的声音不止南北北与易年能听见,七情殿中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在听见古境重开之后,被易年封了穴道陷入绝望的众人,脸上爬上了一丝希冀。 可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他们能不能出去,全在易年的一念之间。 南行一的话很明白,通道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错过了,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光芒从七情殿的大门进来,照亮了漆黑的大殿。 众人撑着身子转头向殿外看去,外面的天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易年起身来到众人身前,也同众人一样,顺着门口看了出去。 只见一道粗约三丈的银光穿过厚厚的云层从天而降,落在了大殿前的地面之上。 地上的野草被光芒烧毁,留下了一片冒着青烟的图案。 那图案,与进入太初古境之时经过的法阵一模一样。 感受着光柱上传来的气息,易年知道,这光柱应该不会假。 南行一的声音加上强烈的空间气息,不可能是山鬼兽模仿出来的。 就在易年观察光柱之时,被封了穴道的季信看向易年,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哈哈哈,小子,古境重开,你的死期到了,你的种种罪行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等到出去后,圣山保不住你!” 旁边的人听见季信的话,脸色顿时变了。 祖宗啊,你是不是被这少年打傻了,这个时候讨好他还来不及呢,你惹他干什么? 若是他心一横,这里没一个人能活着。 季信的话音落下,旁边立马有人开口: “易少侠,我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之前的一切都是被人蒙骗,瞎了眼才会与您为敌,您大人有大量,别杀我,等出去之后,我一定帮易少侠证明清白。” 说着,身子一挺,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我也是,从始至终我都是相信易少侠的,圣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众人也知道,方才易年没有下杀手,那便有一线生机。 易年没有限制众人行动,截脉指只是封了众人元力运行的路线,防止恢复境界之后对自己不利。 这些人都受了伤,能不能行动,对自己威胁不大。 看着那人求饶,易年着实有些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生死之间,什么都不重要了。 易年转头对着章若愚和沈风招了招手,二人会意,背着潇沐雨与童念瑶走了过来。 易年抓起骂的最凶的季信,在千秋雪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用力,将人直接丢向了殿外的光柱。 传送法阵能不能用,总要找个人做实验。 之前还没想好找谁,这季信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飞在空中的季信大喊一声,嘴里的咒骂又开始了。 “小子,你不得好…啊!” 话没说完,发出了一声惨叫。 不是光柱伤人,而是季信根本没飞出去。 就在季信飞行的途中,七情殿中,出现了咔嚓一声脆响。 随后,脆响成了轰隆。 四块黑色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大殿之中。 一瞬间,整个大殿地动山摇,刚刚爬起的人摔全都摔在了地上。 门口法阵的光芒消失,大殿成了漆黑一片。 季信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巨石之上。 这一下砸的相当结实,咒骂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惨叫声刚起,下一刻,便被嘈杂的讨论声音淹没。 “怎么了?” “这又是什么机关?” “谁干的?” “...” 易年的耳中顿时被各种声音填满,眉头紧皱,开口喝道: “别吵了,安静!” 声音传出,压住了所有人。 大殿中静了下来。 现在的大殿中,或许只有易年的话才有如此威力,毕竟众人的生死全在他手里握着。 不知是谁点起了火折子,黑暗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火折子递到了易年身前,易年伸手接下,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起了从天而降的巨石。 巨石的颜色与大殿的颜色差不多,通体幽黑。 每个方向都有几块儿巨石落下,大小完全一样。 不偏不倚,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间,通道与门口被封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圈在了圆圈中。 易年把火折子举高,只见上面一点儿缝隙都没有,巨石与穹顶仿佛一体一般。 其中一块儿黑色巨石上雕刻着图案,有鳞片,火光太暗,看不清到底刻的什么。 又有人点起火折子,大殿中又亮了一分。 众人这才看清,黑色巨石上的图案,是一段龙身。 目光旁移,众人每块巨石之上都雕刻着龙身,形状八分相似。 一圈龙身连在一起,组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易年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疑惑之时,只听一人开口惊呼: “天呐,这是,这是断龙石?” “断龙石?” “对,古籍中有记载,断龙石落,亘古不移,完了!” 听着那人惊呼,旁边有人开口说道: “那与断龙石一起的,便是困龙劫,难怪咱们的修为都被封了,原来竟是妖族搞的鬼!” 这两种东西,都是妖族秘法。 易年虽然没听过,但知道这二人说的都是真的。 龙幽来过七情殿。 “那我们就看着吗?不就是块儿石头吗,打碎了不就好了。” 一人开口说道。 易年听着,龙鳞落在了手中。 拿着火折子走到了大殿门口的一块儿巨石前,没有理会地上的季信,挥剑便劈了出去。 季信瞧见少年动剑,以为他要杀自己,骂人的话再次出口,可那剑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落在自己身上。 锋利的龙鳞带着少年的力量,狠狠砍在了巨石之上。 滋啦…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出现,巨石上出现了一条火星。 龙鳞离开巨石,易年拿着火折子靠近,只见上面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对于巨石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低头看了眼咒骂中的季信,冷冷说道: “你再骂一句,我割了你舌头。” 答应千秋雪留季信一条性命,不代表不能伤他。 西岭的另一位长老听见,立马上前将季信拉走。 这时候,能不惹易年最好还是不要惹。 易年没有理会别人拉走季信,深吸了口气,龙鳞再起,化劈为刺。 剑尖破空,扎在了巨石之上。 可只扎进了半寸之后便再难入分毫。 易年的脾气也来了,手上的力气继续加着。 龙鳞剑身开始变弯,蓝色鳞片不停亮着。 这把比寻常长剑略窄的宝剑有着神兵的潜质,自打被季礼夺走过一次后,便一直带在身上温养,无论是默契还是剑的本身,都有了很大提升。 虽然还不是神兵,但也是一等一的兵器。 可锋锐的龙鳞弯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依然钻不进巨石。 随着少年力气越来越大,龙鳞上的鳞片闪个不停,剑身开始颤抖起来。 易年看着龙鳞,慢慢收回了手上的力气。 这黑色巨石,实在是太坚韧了。 如果修为还在,或许还能凭借龙鳞的锋锐破开。 看着易年收回龙鳞,在场众人的面色全都沉了下去。 这把剑的锋利他们见过,削断风四娘的剪刀和切豆腐没有区别。 可就是这么一把宝剑,加上少年那强大的力量,竟然只能在断龙石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痕迹。 如果要是有足够的时间,或许真的能挖出去,可现在,众人最却的就是时间。 “易年,你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你将我们打伤,这断龙石说不上就破了!” 在绝望中,有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滚吧你,就算你全盛状态,你能打碎断龙石?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 十几丈之外就是出去的路,可断龙石,断了所有人的路。 易年转身走向骂自己的那人,那人瞧见易年过来,眼神中愤怒与惊恐同时生出。 “怎么,要杀人吗?” 嘴里挤出声音。 或许临死前,想硬气一回。 易年没理他,手指飞快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转身走向旁边,一一在众人身上点过。 截脉指解除,不过和不解没什么区别。 困龙劫还在,众人依旧是普通人。 看着易年的做法,不少人面沉如水。 这种时候放人,只能证明这少年已经没有杀了众人的心思。 因为不用杀了。 被断龙石困住,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这太初古境不是机缘吗?” 一人哀嚎道。 “没种的东西,就会哭哭啼啼,闪开!” 身材壮硕的张狂走到了巨石前,伸手按在了上面。 全身同时用力,往上推着断龙石。 就在张狂推着的时候,南行一的声音又从高天之上传了过来。 “众位道友,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如果能听见老夫说话,便速速出来!” 南行一说了三遍,众人的面色沉了三次。 不知何时凑到南北北身边的易年听着爷爷的声音,喃喃道: “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易年看了眼南北北,用衣角擦了擦龙鳞,开口说道: “不会。” “可是…” 南北北看着断龙石,欲言又止。 易年轻轻一笑,提着龙鳞走到了张狂身边。 拍了拍使出了全部力气却没有半分建树的张狂肩膀,开口说道: “让一下,我来…” 第584章 希望的光,从地面升起 t 第585章 恩将仇报 南北北的话很难听,可说的准确无比。 易年在与自己熟络的南北北几人出来之后没有马上放下断龙石,便是给了众人机会。 可里面的人竟在这种关头犹豫了起来。 看着易年吃力的样子与里面这些大人物的神情,不怪南北北如此生气,出口之时不留半点儿情面。 南北北话音落下,一头银发的千秋雪走了出来,对着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在外面等着你。” 声音同以前一样冰冷,不带一点儿感情。 说完,对着易年点了下头,走进了兽群中,向着光柱前进。 千秋雪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实属罕见。 易年转头看向千秋雪,龙鳞再一次挥动。 直到千秋雪化成银光消失在光柱之中,易年的目光收了回来。 握着龙鳞的手开始颤抖,整个身子,也开始颤抖。 轰隆一声,大殿开始摇晃起来,易年身子一沉,断龙石落下了一寸。 南北北伸手去抬,可她现在一个普通人,力气小的可怜,对于千万斤的重量,影响微乎其微。 壮硕的张狂瞧见,立马跑了过来,钻到了断龙石下,双手撑起断龙石底部,开口说道: “我帮你!” 说话间,全身用力,便想将断龙石抬起。 在发了几次力后,张狂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起初只以为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没有从底下抬才难以撼动断龙石分毫。 可此时用着最容易发力的姿势,却发现已经被抬起的断龙石还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 断龙石,到底有多重? 这少年,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易年瞧见前来帮忙的张狂,头稍稍歪了下,示意着张狂快走。 此时能帮自己抬这一下,自己救他,就没白救。 至于之前与之后的恩怨,再说。 以前以后,都不是现在。 看着易年动作,张狂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拜谢易年后,大步走了出去。 妖兽的血喷了一身,张狂离开了古境。 龙鳞上的蓝光越来越弱,易年的呼吸越来越重。 双膝开始弯曲,断龙石继续往下降着。 又看了眼大殿中的人,如果他们还不出来,这断龙石便只能放下了。 给了他们生的机会,他们却选择死,那少年也没有办法。 看着易年冰冷无奈的眼神,众人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就算少年还能撑着断龙石,可法阵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弱,时间,快要没了。 困在这里,和死了没有区别。 戒绝走到易年面前说了声谢谢后,出了大殿。 一人出,后面便跟着第二人。 然后,是所有人。 从开始出人之后,易年手中的龙鳞便没有停下来。 可随着力气的消耗,剑芒的准头差了一分,有两个人被妖兽咬穿了身子,不过挣扎中还是跑进了光柱。 出去后只要救治及时,活下来的可能很大。 最后一批人走出大殿,易年挥舞着龙鳞的同时,身子开始向外探着。 一点一点从断龙石下离开。 不敢冒然放下,因为少年的身子已经有些僵了。 直接放下,万一跑不掉,会把自己压在下面。 南北北一直没走,等到了最后一刻。 就在准备探出身子准备放下断龙石的时候,一把剑,从光柱中飞了出来。 速度极快,在易年刚看到的时候,已经穿过的短短的距离,扎在了易年胸口。 剑尖自背后出现,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易年的眼睛瞬间红了! 卑鄙小人!!! 我救你们,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身子本能一紧,咬着牙抬起了右手,用着最后的力气抓起南北北的手腕,在南北北的惊呼中,直接将人甩向了光柱。 龙鳞挥舞,古境中,最后一次帮着南北北。 看着南北北空中飞舞的身影,右手虚空一抓,一道流光钻进了手里。 南北北周身银光出现,身影消失。 同身影一同消失的,还有打通太初古境的传送法阵。 易年看着消失的银光,愤怒不再,绝望入了双眼。 手一抖,再也握不住龙鳞。 哐啷一声,宝剑落在了地上。 少年,再也没有力气了。 身子往前一栽,断龙石没了支撑,迅速往下落去。 就在即将落地之时,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小子,受死吧!” 易年听见后,强烈的求生欲望引动了少年最后一丝力气,没有半点儿犹豫,在断龙石即将落地之时,低头钻了进去。 轰—— 大殿开始摇晃,断龙石落了下去。 大殿与外面的通道,再一次闭合。 易年不想再进入七情殿,可不得不进。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易年认得。 金翅大鹏鸟! 虽然被自己收去了一魂一魄,但依旧强大。 不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可进来,也是死路一条。 之前与众人交手之时虽然占尽了上风,可也受了不少的伤。 方才感觉不严重,但现在不同了。 举起断龙石,帮着出去的人扫清障碍,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之前的一点儿小病,现在成了要命的东西。 而更重的,是飞来的那把剑。 那剑又准又狠,穿心而过。 如柱鲜血不停流着,身前身后血红一片。 钻进大殿的易年只觉得头晕目眩,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软,靠在了断龙石上。 双眼努力睁着,可却越来越小。 腿上也没了力气,往下一滑,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同时,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头一歪,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胸前的起伏越来越小,呼吸,慢慢停了下来。 黑漆漆的大殿中,没有了一点儿声响。 少年靠着的断龙石动了下,外面传来的金翅大鹏鸟愤怒的声音: “小子,不要以为躲在里面就安全了,是个爷们就出来与我一战!出来!” 金翅大鹏鸟商双翼挥动,无数风刃直奔断龙石而去,但只在坚硬无比的断龙石上留下了几条微不可见的痕迹。 大殿,进不去。 金翅大鹏鸟看着断龙石,从空中落下,归墟巅峰境界的修为毫不保留,一拳轰了上去。 大殿顶部,落下了灰。 挥手扫开灰尘,一双拳头继续捶着。 满身绿光的鬼王瞧见,开口说道: “别砸了,砸不开的,那小子就在里面,跑不了,他不可能一直躲在里面,早晚有出来的时候。” 暴怒中的金翅大鹏鸟,只有鬼王敢劝。 听着鬼王的话,金翅大鹏鸟抬腿狠狠在断龙石上踹了下,断龙石只有轻微晃动。 正如鬼王所说,想破开,太难了。 金翅大鹏鸟最后看了断龙石,大手一挥,走到旁边坐了下来。 鬼王飘忽身影绕着大殿飞了一圈,停在了金翅大鹏鸟身旁。 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厚的云层,两位妖王,一言不发。 而在黑漆漆的大殿之中,靠在断龙石上的易年由于金翅大鹏鸟引起的巨石振动,身子往旁边一歪,平躺到了地面之上。 离着巨石太近,右手被挤了起来,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搭在了胸口之上。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 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从易年手中滑落,掉在了胸口之上。 胸前流出的血,将玉佩染成了红色。 就在玉佩变红之时,一缕红光,从玉佩上升起。 照亮了断龙石前小小的空地,也照亮了易年失去了血色的脸。 光芒从胸口开始,慢慢向着周身散去。 几个呼吸过后,光芒笼罩了少年全身。 待全部笼罩之后,玉佩破碎,光芒全部涌进了易年的身体之中。 插在胸口的剑,没有人动,却慢慢从易年的胸口升起,在没有了支撑之后,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无论是胸前伤口,还是断掉的手指,亦或是身上别处的伤,在红光的笼罩下,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又是几个呼吸后,易年身上再没有一处伤口! 咚,咚,咚。 安静的大殿中,出现了声音。 是少年方才已经停止了的心跳! 随着心跳恢复,呼吸声音也开始传出。 在呼吸了几次后,易年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黑暗中的双眸,平和与清明同在。 抬头看向胸前,只见一块玉佩正停在胸口。 胸口起伏间,震碎了玉。 碎玉中红线无数,仿佛人体内的血管一样。 或许是少年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是玉佩完成了它的使命,在碎成无数块儿后,慢慢消散在了易年胸前。 易年看着,伸手去抓,忽然发现自己断了的手指能动了。 看着碎玉,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喃喃道: “这东西,还真能救命。” 活动了下手指后,撑着地板起了身。 耳朵贴上了断龙石,开始听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呼吸声在不远处响起,这两位妖王,盯上自己了。 半晌后,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除了力竭与元力转动缓慢,没有半点不适。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着黑走到了安置潇沐雨与童念瑶的柱子旁。 看着地上所剩无几的东西,叹了口气。 人啊,到死也免不了一个贪字。 自己从众人手里抢来的东西,估计是趁着自己抬起断龙石的时候,大多数都被拿了回去。 在地上摸了几下后,抓到了一株还带着香味的灵草,闻了闻,塞进了嘴里。 看着黑漆漆的大殿,重生的喜悦慢慢消退,心思,沉到了谷底。 古境彻底关闭,那自己,还能出去吗? 第586章 大殿异象生 嚼着嘴里的草药,看着眼前的黑暗,易年的脑海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倩影悄然出现。 无双容颜透着清冷,青丝如瀑垂在身后。 皓月双眸茫然无措,负手而立画卷之中。 不久之前也是这无边的黑暗,七夏在里面苦苦等了一年。 那时的七夏出不去,现在的易年出不去。 一个在消失百年的净竹寺中,一个在千年一开的古境之中。 同样的孤独与黑暗,同样挂念着一个人。 草药很苦,易年撇了撇嘴。 想找点水,摸了半天没有摸到。 翻到了一只火折子,吹了吹,燃了起来。 小小的亮光,照亮了漆黑大殿的一角。 照着黑色的墙壁,照着少年清瘦的脸。 易年把火折子放在地上,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擦净血痕,在包裹堆中找了件差不多的换上。 看着光着的脚,没找到鞋。 苦笑了下,拿起火折子走到了抬起的那块儿断龙石前,看着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一把很普通的剑,看不出是谁的。 最后一批出去的人,也没看清是谁。 那时全部的心思都在妖兽与断龙石上,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在那个时候对自己动手。 堂堂天骄,同辈中最优秀的修行之人,竟然会有这种小人存在。 一丝愤怒上脸,想要将铁剑毁掉,刚拿起铁剑往墙壁上刺去,犹豫了下,停了下来。 拿着火折子在附近扫了一圈,没瞧见龙鳞在哪。 仔细回想了下,应该是落在了外面。 将铁剑立在断龙石上,摇了摇头。 要是被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捡去,那自己就是第二次把这宝剑弄丢了。 走到大殿中间的圆盘处,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去。 八条龙身还在,圆盘没有一点变动。 穹顶上的明珠不知何故,失去了颜色。 原本的一丝光亮,不复存在。 易年不知出去的人身上的困龙劫有没有解,反正自己的还没有。 元力运行的速度和停滞没有太大的区别。 身体无碍,依旧是个“普通人”。 就是力气大些。 咕噜咕噜,两声声响从腹中传来,易年揉了揉肚子,饿了。 没了元力运行,身体的消耗来了。 普通人就是麻烦,会饿。 除了方才的草药,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已经忘了。 不需要吃东西的时候,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需要吃东西了,却连口水都找不到。 如果不能恢复修为靠着天地元力补充自身,不用金翅大鹏鸟与鬼王杀自己,饿也饿死了。 正常人不吃不喝最多能坚持三天左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 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恢复修为,真的会死。 最后看了眼圆台,拿着火折子绕着大殿走了一圈。 和之前一样,没有出口。 在柱子旁的包裹堆中又翻了翻,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这群修行之人,是真的不在乎口腹之欲。 不说吃的,就是连口水都不带。 想起之前水潭里的鱼儿,真后悔没抓上几条带在身上。 又想起那沙虫的肉,本能的舔了舔嘴唇。 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甩了出去。 这种时候,越想越饿。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赶紧摆脱目前的困境。 看似有三天的时间,可是随着体力的逐渐流逝,后面一天甚至两天可以说没有什么大用。 如果两位妖王不在外面,最多将断龙石再抬起,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外面有妖兽,最起码不会饿死。 可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位妖王在外,出去就是送死。 易年可没自信到认为凭借着蛮力就能与两位妖王抗衡。 看着火折子渐渐变小的火苗,易年再次来到了圆盘前。 一旦失去光亮,自己就将彻底陷入黑暗。 这种无边的黑暗,足够把人逼疯。 无论如何,必须要把困龙劫破掉。 借着火光抬头望去,漆黑的穹顶依旧黑暗,小小的火光照不亮。 模糊中,瞧见了八颗幽黑的珠子。 眉头一皱,总觉着这八颗珠子在发着光。 看不见的黑色的光。 脑海中开始回忆以前看过的书,可翻了几遍,也没想到什么东西与这八颗珠子相似。 看着珠子,眼前一亮,低头用火光照亮了圆盘上的八座龙雕。 易年没见过真龙,不过书中有这种神兽的记载,这八座龙雕与书中所记相差无几。 八座龙雕大嘴张着,像是在吐着龙息。 易年伸手在其中一座龙雕的口里比了比,又抬头看了眼穹顶的珠子。 一样的大小? 八座龙雕,八颗珠子。 巧合? 易年发现,上面的珠子,大小正好能放在龙口之中。 心一横,跳上了圆盘。 现在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出不出的去不一定,能不能活下去也不一定,可就这么等着,那便什么希望都没有。 站在圆台上用力一跃,双手抓在了穹顶的凸起之上。 少年不重,力气又大,五根手指足够撑的起全身的重量。 下身摆动,整个人晃了起来,借着晃动之力,在空中一跃,来到了最近的一颗黑色珠子下面。 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向着珠子抓去。 黑色珠子镶嵌在了穹顶之上,不过嵌的不牢,易年用力一抓,落在了手中。 揣进怀里,向着下一颗的方向移动。 少年在穹顶爬了一圈,八颗珠子尽数装在了怀中。 手一松,落在了地面。 拿着珠子走到圆盘旁,看着一模一样的珠子与一模一样的龙雕,深吸口气,将其中一颗珠子塞进了龙雕口中。 往后一躲,谨慎的看着圆盘。 一息,两息,三息。 什么都没有发生。 易年稍稍松了口气,再次上前。 第二颗珠子,塞进了第二座龙雕口中。 再次后退,谨慎看着。 不过三息过后还同之前一样。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直到手里剩下最后一颗珠子的时候,易年看着圆盘上的龙雕,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颗两颗没有事,八颗呢? 拼了! 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最后一颗珠子放在了龙口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易年立马退到了之前抬起的断龙石让,拿起那把曾经刺穿自己心脏的铁剑,紧紧盯着圆盘。 可这第八颗珠子放上以后,大殿依然没有异象发生。 断龙石没有消失,困龙劫还在。 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想多了? 咕噜~ 咕噜~ 肚子又叫了起来。 叹了口气,靠坐在了断龙石前。 坐着,比站着省力气。 大殿中的易年看不见外面,所以他不知道在他放下第一颗珠子的时候,黑云压顶的草原中,一座黑色宫殿上的红光突然大盛,离地而起,向着高天汇去。 第一颗,摇光方位的红光消失。 第二颗,开阳方位的红光消失。 然后,是玉衡,天玑,天璇,天权,天枢。 草原上冲天而起的红光消失,云层,又厚了一些。 不过看着随时要落下的雨,依旧没有下。 而在易年放入第八颗珠子的时候,消失的红光,回来了。 七处红光在高天之上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缕更粗更亮的红色光柱,穿过浓浓云层,直奔七情殿而去! 坐在断龙石前的易年看着毫无反应的圆盘,摇了摇头,准备另做打算。 就在起身准备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大殿亮了起来。 手里火折子的光与这突如其来的光比起来,简直是萤火比之皓月。 一瞬间强光入眼,易年本能的抬手去挡,可手臂抬起的速度超乎了自己的面向,手背直接拍在了额头上。 易年冷嘶一声后,脸上的痛苦神情变成了喜悦。 失去的修为,竟然在光亮起时回来了。 光亮还在继续,短暂不适后,易年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了宫殿的全貌。 漆黑的柱子泛着耀眼的光,围了一圈的断龙石上,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静卧其上。 穹顶不再是光秃秃的一片,而是成了一片天空。 黑夜与白天不停变化,可依旧没有星光。 就在易年想要细看之时,穹顶突然碎了。 白玉般的碎片纷纷掉落,在白玉掉落之时,一道红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中间的圆盘之上。 嗷~ 嗷~ 八声龙吟响起,圆盘上的八座龙雕突然活了起来,尾巴摆动,龙首抬起,穿过破碎的穹顶,直奔高天而去! 就在八龙消失之际,刻在断龙石上的j巨龙亮起,然后瞬间消失。 一圈巨石,再也没有了之前僵硬与厚重的气息。 完了! 断龙石困不住自己,但能挡住金翅大鹏鸟与鬼王。 此时断龙石变成普通石头,且不管大殿中的情况到底为何,外面的两位妖王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面向断龙石,光着的脚塞进了之前扣出的凹槽中,提膝用力,将轻了许多倍的石头抬了起来。 刚刚抬起的时候,鬼王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中,有愤怒,有惊恐。 “小子!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易年哪有空回答鬼王的问题,直接窜了出去,瞧见龙鳞正静静躺在地面之上,元力一动,龙鳞入手。 剑花在身前出现,挡下了金翅大鹏鸟的金色风刃。 没有半点儿想要战斗的打算,疾如风起,快速向着远方逃去… 第587章 天降神罚 上次各种功法的出其不意与沈风联手都险些死在这两个东西手里,现在独自面对它俩,易年半点儿想法都没有。 在古境重开的时候,皎月弓已经还给了南北北,少了件神兵,更不可能与它们交手了。 借着兽群掩护,逃跑的机会更大。 天上还不能飞,易年直接钻进了兽群中。 就算能飞,此时也不敢飞。 金翅大鹏鸟的速度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空中,是它的主场。 不过它的主场没了,逃走,就有了希望。 龙鳞开路,脚下一刻不停。 草原上没有藏身的地方,但七处绝境有可能。 青光在,只要不躲在鬼王的那片沼泽,被它俩找到的可能很小。 可越跑,易年便越觉得不对。 原本密集的兽群竟然开始稀疏起来,好像都在给自己让路。 “小子,我看你能跑到什么时候!” 金翅大鹏鸟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说古境中谁最恨易年,一定是金翅大鹏鸟。 前后被自己耍了两次,不出口气,它的怒火绝对消不下去。 听着金翅大鹏鸟的声音,易年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 自己能用它们的一魂一魄震慑兽群,让兽群给自己让路,那它们一定也能啊! 而且效果一定比自己好,毕竟这是正主。 看着前方的兽群远远退开,易年脚下不停,脑中快速思索。 就在思索之际,前面原本逃走的一只赤链蛇突然转身,毒牙亮起,身子一弹,贴地疾飞,直奔易年脖子而来。 易年本能的抬起龙鳞,一剑斩在了赤链蛇的身子上。 对于其余妖兽来说,赤链蛇的鳞片算的上坚韧,但对于龙鳞来说,和豆腐没有什么区别。 腥臭鲜血飘散,蛇身一剑两段。 两截身子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后,失去了活力。 杀它很简单,可就是这一耽误,身后两道气息与自己的距离近了一些。 这还没完,在击杀赤链蛇后,妖兽群中不知何时便会突然蹦出一只妖兽。 妖兽的攻击对易年来说没有威胁,但十分妨碍易年前进的速度。 抬头看向根本看不到边的草原,七处绝境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耳朵一动,鬼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子,别跑了,没用的,你现在停下,本王给你留个全尸你看怎么样?” 语气轻飘,没有金翅大鹏鸟的愤怒。 全尸能怎么样,不还是死? 小时候废过自己一次,师父说了,能活,就不要想着死。 打那以后,易年再没动过死的念头。 而且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好多人还在等着自己。 没治好七夏,没帮她找回回忆,没给自己洗脱杀人的罪名,易年一点儿也不想死。 在草原上飘身前行的鬼王看着逃跑的易年,再次开口: “这样,你把魂魄还给我们,我们就不杀你,你看怎么样?” 妖兽的话易年哪里敢信,不过在听见鬼王的这个要求之后,易年眼前一亮。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当初拼着力竭抽出了它们的魂魄,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元力运转速度下降,疾如风收,易年站在了原地,转身看向迅速靠近的两位妖王。 金翅大鹏鸟憋了一肚子火,原本振翅就能追上易年,可却只能靠着双腿在草原上奔跑。 空中的落雷威力实在太大,饶是它这一身黄金羽翼也不敢扛得太多。 这少年的实力足够给自己带来威胁,没打先伤,不划算。 看着突然停下的易年,愤怒的金翅大鹏鸟速度一点儿不减,人形状态的它双手化成利爪,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看着来势汹汹的金翅大鹏鸟,手往背后一摸,开口说道: “再过来,我射你了啊!” 那把弓的威力,金翅大鹏鸟深有体会,看着易年那熟悉的动作,前冲的身影迅速改变了方向。 不知是错觉还是引动了旧伤,金翅大鹏鸟只觉着双臂上隐隐传来疼痛之感。 但在下一刻,疼痛被愤怒取代,看着易年空空如也的手,大声喝道: “你他妈敢骗我!”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这妖王最近看见了什么人? 怎么还学会骂人了呢? 不过易年没怒,方才吓唬金翅大鹏鸟只是需要一个说话的机会。 见金翅大鹏鸟退开,快速将聚魂引取了出来,看向等在旁边的鬼王,开口说道: “你们的魂魄就在这里,如果你们肯放我离去我便还给你们,你们看怎么样?” 还没等鬼王开口,金翅大鹏鸟大喝一声: “你当我们傻吗?杀了你,我们一样能夺回魂魄!” 话音落,风刃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看着金翅大鹏鸟的攻击,此时是真想骂它。 莽夫误事啊! 你以为将聚魂引抢走就能将魂魄重新入体吗? 哪有那么简单! 可面对着金翅大鹏鸟的攻击,易年哪里还有解释的机会。 面对这两个恐怖存在,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鳞入手,手腕转动,剑芒直奔风刃而去。 一金一蓝在空中碰撞,能量卷向四周。 金翅大鹏鸟的这一击没有留力,易年同样没有。 就在一妖一人准备再次发动攻击之时,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两道闪电穿越空间,直奔易年与金翅大鹏鸟而去。 一人一妖的心思全在对方身上,根本没想到天雷会在这个时候落下。 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 易年的霸无双黑光凝聚到一半的时候,天雷落了下来。 从头顶传到脚底,全身一阵酥麻之后,痛苦来袭。 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伸手拍了拍头顶被烧焦的头发,火苗熄灭,一缕青烟升起。 全身上下焦黑一片,与周晚被劈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面的金翅大鹏鸟也没好到哪里去,金色劲装也是焦黑一片,头顶同样冒着青烟。 就在雷声过后,一道绿光从鬼王身前升起,朝着易年眉心就飞了过去。 这种机会,鬼王怎么会放过。 鬼王有准备,易年也有准备。 抬眼看向鬼王,神识瞬间成剑,直奔绿光而去。 无色与绿色相遇,狂暴能量再次席卷四周! 鬼王出手不留情,易年同样如此。 没有金翅大鹏鸟这个莽夫或许还有谈判的可能,如今这一动手,想再谈判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了。 现在,也只能拼了。 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一个。 不过这庄买卖,不赔的可能性太小了。 就在一妖一人的神识交锋结束后,天空中,又有震耳雷声传来。 随后,闪电落下。 一道劈向易年,一道劈向鬼王。 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易年身上银光出现,方寸乾坤瞬间施展。 下一刻,出现在了金翅大鹏鸟的身后。 闪电落下,劈在了一人一兽中间。 易年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新换上的衣服彻底没了样子,露出了肌肉不算发达的胸膛。 金翅大鹏鸟往前一趴,嘴里同样有鲜血喷出。 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衣服同样破破烂烂。 而另一边的鬼王,比被劈了两次的易年和金翅大鹏鸟还要惨。 一声不男不女的惨叫传出,绿色身影时而虚幻时而凝实。 不男不女的脸上神情痛苦,沈风削掉的头发根根竖起。 看着痛苦无比的鬼王,易年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雷乃天地正气所化,专治淫邪秽物。 鬼王是山鬼兽,正是阴属性妖兽,比起寻常妖兽,更加惧怕雷电。 被易年殃及池鱼的金翅大鹏鸟一个拧身回转,背后金色双翼冲破衣衫凭空出现,双翼挥动,无数风刃再次奔着易年而去。 易年深吸口气,脚下绿光升起。 可金翅大鹏鸟的风刃飞到一半路程,易年脚下花瓣还未合拢之时,天空中,第三声雷声传来。 金翅大鹏鸟听见,没有任何犹豫双翅挥动,贴地而飞。 易年同样如此,黑气出现的同时,银光再次亮起。 被劈的最惨的鬼王瞧见,开口大喝: “小子,你别过来!” 说着,立马往前边闪去。 易年哪里会听它的,银光消失的同时,出现在了鬼王身后。 空中的闪电,如预想般的出现在了草原之中。 金翅大鹏鸟飞的再快也没用,金色双翼电光流转,身子僵硬,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而另一边,易年上身的衣服彻底消失不见。 光着膀子,光着脚,全身上下只剩了一条裤子,还是破破烂烂。 而最惨的,依旧是鬼王。 绿色身子被闪电击中以后,透明程度比之前还要夸张。 感觉只要雷电再强一分,它便要形神俱灭。 嘴里的血和不要钱一般往外吐着,苍白的脸色,此时看上去,真的像一只鬼。 抬手拍向易年,眼中思索神色闪过,犹豫了下,收了回去。 易年抬起的手见鬼王收手,也放了下去,脚下一点,拉开了与鬼王的距离。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大喝一声,再次朝着易年飞去。 鬼王瞧见,开口喊道: “老鸟,等等,不对劲儿!” 前冲的金翅大鹏鸟听见,可利爪已经带着全部的力量抓向了易年,想等也等不了了。 易年站在原地,看着攻过来的金翅大鹏鸟,没有任何动作。 体内也是一样,半点儿元力没有运起。 就在金翅大鹏鸟来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天空中,第四次出现了雷声… 第588章 雨 雷电带着天威从云层中钻出,准确无误的轰在了金翅大鹏鸟的身上。 “啊!!!” 惨叫声响起,金翅大鹏鸟被雷电之力击落,狠狠摔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颤抖不止,冷厉双眸痛苦神色明显。 挣扎起身之后,看向赤裸上身站在原地的易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 鬼王喊了声不对劲儿提醒金翅大鹏鸟,易年也看出了不对劲儿,所以一动没动。 天空中的落雷不是无故落下,而是有特殊的触发条件。 这个条件,正是一人二兽交手时候引动的能量大小。 出手攻击时候的威力越大,空中落雷的威力也越大。 不动,或是像之前易年随意击杀妖兽没有引动太大的能量波动,这天雷便不会落下。 鬼王攻击易年,天雷落下。 易年回击,天雷再落。 与金翅大鹏鸟对攻,天雷同落。 在想到这点之后,易年面对金翅大鹏鸟的攻击不躲不闪,因为他知道会有天雷去劈金翅大鹏鸟。 鬼王看向起身的老友,开口说道: “出手时能量波动不能过大,否则就会引来天雷。” 被劈的最惨的金翅大鹏鸟听见,满脸的不耐烦,开口问道: “多大才不算大?” 鬼王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清楚。” 金翅大鹏鸟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没好气的开口回道: “那你说个鸟!” 话音落,风刃又起,一边飞向易年,一边开口喝道: “你等着,我就不信这小子有我抗劈!” 金翅大鹏鸟虽然也怕雷,但绝对没有鬼王那般怕。 易年瞧见,龙鳞扬起,直接迎了上去。 这种时候,总不能坐以待毙。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在草原之上,一人一兽眨眼间便过了数个回合。 声响不止一人一兽交手的碰撞,还有时不时从空中落下的天雷。 易年龇牙咧嘴的握着龙鳞,身上酥麻的感觉一刻都没停过。 金翅大鹏鸟怒目圆瞪,利爪风刃齐出。 没有皎月弓的易年想杀金翅大鹏鸟太难了,只能靠着各种保命功法抵挡着妖王狂暴的攻击,勉强支撑着。 可易年却没有使用黑气,有两个原因。 场上的局势对自己有利,甚至已经占了上风,没必要。 第一次见金翅大鹏鸟,以为这妖王谨慎的很,瞧见皎月弓之后便立马退走。 不过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易年发现这金翅大鹏鸟简直就是个莽夫。 第一次被吓走,绝对是个意外。 明明知道有天雷的存在,可交手的时候却还是如平时那般,一点儿也不留手。 劈在金翅大鹏鸟身上的天雷比劈在易年身上的多了不止一倍。 这正是易年慢慢占据上风的原因。 看着越急就被劈的越惨的金翅大鹏鸟,除非是绝好的机会易年才会扛着天雷反击一次,剩下的时间全都在躲闪中度过。 为了能胜,易年甚至开始了语言攻击。 “就这?你也不行啊,堂堂归墟巅峰的妖王,连我一个小小人族都打不过?” “也就是弓不在,要不早把你射下来烤了吃了,长这么大还没尝过神兽什么滋味呢。” “呀,你掉毛了,快点儿捡起来装回去,说不上还能长上呢。” “你还是变成本体吧,你这张脸确实挺丑的。” 看着被自己说的怒气疯长的金翅大鹏鸟,易年第一次感觉到语言攻击的威力。 如果能出去,一定要和周小爷好好学学。 被天雷劈的一块金一块黑的金翅大鹏鸟看着易年那张并不讨人厌的脸,胸前起伏越,呼吸也变的越来越重。 此时的金翅大鹏鸟只有一个念头,撕了易年的那张嘴! “小子,你给我闭嘴!” 怒喝一声,双翼一震,狂风骤起,卷着焦黑野草飞向了易年。 易年脚下生风,疾如风一刻不停,飞快向后退去。 现在确实是占了上风,可一代妖王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赤裸的上身无数道小小的伤口正不停的流着血。 后退的途中,身上血花飞舞,不过比起金翅大鹏鸟还是要强了许多。 继续下去,最后活着的人一定是自己。 就在后退之时,金翅大鹏鸟开口喝道: “看没看出来呢?老子要被他气死了!”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一直在旁观战的鬼王说的。 易年听见,继续保持着躲闪的动作。 鬼王怕天雷,但也没到不敢出手的程度,所以易年一直在提防着鬼王。 这正是没有使用黑气的第二个原因。 现在,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金翅大鹏鸟刚问完,鬼王全身绿光环绕,开口说道: “归墟之下!” 话音落,绿光成箭,直奔易年而来。 易年眉头皱起,蔽日惊尘直接轰出。 在挡下鬼王的攻击之后,易年心下叹了口气。 它已经摸清了天雷动向。 易年早就已经判断出,只要出手的威力超过归墟,天雷就会落下。 不超归墟,天雷不落。 天雷不落,鬼王便能毫无顾忌的出手。 人对天地元力的感悟比妖兽透彻的多,这是人族天生的优势。 所以易年比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发现的早。 原本打算凭借着这个时间差给自己找个逃跑的机会,但现在难了。 金翅大鹏鸟之前被劈的太惨,身上的伤比易年重的多。 此时听见鬼王的结论,气息瞬间收敛,从归墟巅峰降到了通明巅峰,开口回道: “好,一起出手,今天必须好好收拾收拾他!” 鬼王点头,二位妖王同时动手! 易年比金翅大鹏鸟强点儿,可此时也不敢再动用归墟之上的境界了。 超归墟,必有天雷落下! 如果发动超过归墟境界以上的攻击没有对对方造成伤害,那就白白吃了大亏。 易年现在已经弄不清楚金翅大鹏鸟之前凶猛攻击是想杀自己还是帮鬼王判断天雷了,不过不重要了。 看着攻来的二兽,深深吸了口气,手中的龙鳞紧了紧,脚下一蹬,迎了上去。 一人二兽默契的都把境界压在了通明巅峰。 几招过后,易年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圣山的四象比普通四象强很多,比如剑十一。 圣山的通明也比普通的通明强很多,比如木凡。 圣山的归墟同样如此,比如白笙箫,宋令关。 易年虽然没在圣山上修行过,可也是圣山的人,这种力压同境的能力,易年也有。 正常情况,易年绝对有着以一敌几的能力。 而且已经经过了印证,无论是城东树林还是栖霞山顶。 可在通明境界与这两位妖王的战斗中,易年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 这两个东西,在妖兽中,就是白笙箫与宋令关的那种存在。 太强了! 以一敌众,不是圣山的专属,它们也能。 而且两位妖王配合太默契了。 一个专攻身体,一个专攻神识。 这种背腹受敌的感觉,让易年有几次都忍不住爆发出了归墟境界的实力反击。 可天雷轰顶,却没有任何建树。 只要瞧见易年的攻击超过通明巅峰,二位妖王便立马躲闪。 之前与金翅大鹏鸟交手时候的角色,完全调转了过来。 被天雷劈了几次,易年不敢再动用超过通明的实力了。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握着龙鳞的手慢慢抖了起来。 黑气出现,稍稍缓解了场上危险的局势。 金翅大鹏鸟瞧见易年的黑气,提醒鬼王道: “小心点儿,这小子的黑气有古怪。” 鬼王点头。 金翅大鹏鸟知道,它怎么会不知道呢。 山鬼兽引以为傲的恐惧攻击对这少年无效,正是因为有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气存在。 可黑气的出现只能暂缓局势,一打二,易年的劣势越来越大。 没有天雷,打不过两位妖王。 有天雷,同样打不过。 死,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没有沈风了。 一人二兽从天光亮时打到了夜色渐浓。 虽有云层遮盖,可白天与黑夜还是分得出的。 喘着粗气将嘴角的鲜血抹掉,易年死死盯着二兽。 长裤变成了短裤,只能护住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龙鳞失去了蓝光,死死抓在手上。 这次没把龙鳞弄丢,因为已经丢不掉了。 手指僵硬,想松都松不开。 金翅大鹏鸟双翼上无数道剑伤,都在流着鲜血。 头发凌乱,冷厉双眼失去了锋锐之意,只剩下了疲惫。 胸前印着脚印。 不用说,正是易年的。 鬼王外表看着比金翅大鹏鸟与易年好很多,可两道天雷之下的它才是伤的最重的那个。 再次交手后易年两次方寸乾坤都没有成功,吃过亏的鬼王早就有了准备。 虽然没再被劈,不过鬼王的脸色白的吓人。 易年的神识强度绝对不比把境界压在通明巅峰的鬼王差。 一次又一次的神识对撞,让看上去并不是很狼狈的鬼王痛苦不堪,身影比之前虚幻了很多。 一人二兽,都快要到极限了。 金翅大鹏鸟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易年,喘着粗气开口说道: “小子,本王现在有几分佩服你了。” 鬼王没说话,但眼中神色与金翅大鹏鸟一样。 在妖兽的世界中,强者,永远最值得尊重。 能与它们两个打到这种程度,金翅大鹏鸟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 可易年听着,却没什么想法。 我要的不是佩服,我要的是活下去。 深深吸了口气,龙鳞再次扬起。 就在准备继续战斗之时,脸上传来了一丝清凉。 易年抬头望去,有雨,落在了脸上。 阴了不知多久的天,终于下雨了… 第589章 诚实守信大鹏鸟 雨很凉,比前几日的那场小了许多。 落在泥土、草屑、鲜血混在一起的草原上,疏散了一抹血腥味道。 可一人二兽还是能闻得清楚。 因为嘴巴离着鼻子很近。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都没想到这个少年能与自己拼到这个时候,上次的狼狈多半是对少年的不了解以及那一缕清风。 易年也没想到过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有了出去的机会,把所有人都送出去了,自己依旧困着。 天雷可以说帮了自己,要不绝对挺不到这个时候,可现在,老天好像不帮自己了。 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在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这雨,又下了起来。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易年看着同样喘息的两位妖王,心思渐沉。 冷冷的雨浇在身上,慢慢带走了少年的温度。 好冷。 就在易年感觉到冷的时候,胸口传来了一丝温暖。 低头看去,一块宝玉正紧紧贴在胸口。 七夏送的。 易年看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还好当初丢过一次,要不现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它。 没有妙空空偷过,也不会找根绳子把宝玉绑起来挂在胸口。 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丝丝暖意,易年深深吸了口比之前清新得多的空气。 清凉空气仿佛流过了四肢百骸,有些枯竭的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 外面还有人等着自己,所以自己不能死。 小雨冲刷着少年身上的疲惫,已经僵了的手动了下。 甩掉了龙鳞上的水,鳞片再次亮起。 平和双眸中,闪过一丝明亮。 战意,又起。 同样淋雨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瞧见,战意也起! 妖兽,最不怕的就是战斗。 佩服归佩服,杀,还是要杀的。 金绿光芒升起,遥遥指向易年。 易年吐出胸口浊气,提着龙鳞踏草而行。 金翅大鹏鸟瞧见,贴地而飞。 鬼王飘忽不定的身影绿光渐浓,神识攻击不知何时便会落在少年身上。 一人二兽的距离不断拉近,持续了很久的战斗,下一刻,又要继续。 就是不知道这次还能持续多久。 可就在即将相遇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半天都没有出现的雷声。 要问一人二兽此时最怕什么,那一定是空中的雷声。 没有任何犹豫,同时收敛气息。 鬼王绿光拢向易年,易年的青光冲向鬼王。 鬼王的绿光主要是打断易年元力的运转,不让易年轻易施展出各种功法。 易年的青光则是抓住鬼王,不让它往旁边躲闪。 金翅大鹏鸟双翼收回,一把抓在了易年的手肘之上,控制着龙鳞不刺向自己,也把自己被雷劈的部位减少一些。 易年没有坐以待毙,另一只手抓向金翅大鹏鸟,在它的手腕处紧紧扣住。 脚尖一挑,夹住了金翅大鹏鸟小腿,金翅大鹏鸟也毫不示弱,提膝收腿,把易年的腿盘了起来。 快如闪电的动作过后,一人二兽被彼此禁锢在了一起。 他们的心中有着同样的想法。 跑不掉,那要劈就一起劈! 场上的情形变得怪异起来。 一人二兽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等待着天雷落下。 不等也不行,缠在一起,没有一个能动得了的。 就在等着天雷落下的间隙,同时开口问道: “谁?” 问题很清楚,都在质问到底是谁不要命的引动了天雷。 瞧见对方发问,一人二兽脸上都是一副吃惊神色。 不是它? 不是他? 鬼王与易年默契的看向金翅大鹏鸟。 论莽撞,金翅大鹏鸟绝对排在第一。 金翅大鹏鸟瞧见一人一鬼的询问眼神,瞬间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上怒意升腾,开口喊道: “不是老子!” 金翅大鹏鸟很愤怒,本王的自称成了老子。 刚说完话,光亮从云层中钻出,天雷同时落下。 一人二兽纠缠在一起等着,可却没等来酥麻痛苦的感觉。 六只眼睛同时往旁边瞧去,只见一道比之前落在身上要粗壮的多的闪电轰在了草原上的兽群中。 厮杀在一起的兽群被落下的天雷轰的四散纷飞,血腥味儿与焦糊滋味瞬间冲进了雨中。 这一击,十几只妖兽丢了性命。 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二兽瞧见,脑海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劈歪了? 这样更好。 这个念头也是同时升起。 劫后余生的一人二兽收回目光看向彼此,被易年青光禁锢住的鬼王开口说道: “松手!” 易年听着,目光偏移,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你先!” 被易年一只比常人略小但力气极大的手抓着的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你先!” 易年听着,盯着金翅大鹏鸟,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是在说,傻子才先呢,我松开了你,你给我一爪子,我找谁说理去。 鬼王瞧见,看着易年,开口说道: “你先,我保证它不动你。”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你让它先,我保证不动它。” 金翅大鹏鸟听着,立马开口说道: “你先放了老鸟,我保证它不动你,本王说到做到。” 易年开口回道: “我不信。” 金翅大鹏鸟身子一滞,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古境中说一不二的妖王何曾骗过人,都已经开口保证了,没想到这小子油盐不进,一句我不信直接怼了回来。 这也不怪易年,修行之人的世界比妖兽复杂太多。 一句保证,哪里有人会信。 两位妖王虽是妖兽,可灵智一点儿也不比人差,此时又都是人形,易年本能的把它们当成了人。 鬼王瞧见,开口说道: “那这样,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收手如何?” 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好!” 它自然是好的,现在全看易年了。 易年也不想如此,抓金翅大鹏鸟还可以,毕竟力气大,能抓的住。 可限制鬼王只能用青光,青光的消耗比力气的消耗快多了。 不过这点自己知道,两位兽王不知道。 所以易年想答应,却不能立马答应。 如果被鬼王看出破绽,耗也能耗死自己。 略做犹豫后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 鬼王瞧见,也点了点头。 “三,二,一,松手。” 鬼王话音落下,金翅大鹏鸟利爪一松,离开了易年的手肘,腿也在同时收回。 可旁边的易年与鬼王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易年的青光继续抓着鬼王,鬼王的绿光笼罩着易年,一丝放开的痕迹都没有。 就在金翅大鹏鸟松开易年的瞬间,易年的龙鳞扬了起来,直奔金翅大鹏鸟胸口而去。 金翅大鹏鸟瞧见,立马又抓上了易年的手肘,在剑尖没入一点儿之时,停下了前冲的动作。 腿又盘上了易年的腿,将易年重新控制住,怒目圆睁,开口喝道: “卑鄙!” 也不知这一声卑鄙喊的是鬼王还是易年,总之他们两个都没松手。 易年听着,脸上丝毫不红,开口回道: “你的老鬼没松。” “我松了!” 吃了亏的金翅大鹏鸟喝道,愤怒的声音中竟然能听出一丝委屈。 易年没有搭茬,看向鬼王,眼神中平静无比,可内心却起了波澜。 这鬼王,比金翅大鹏鸟狡诈聪明太多了。 鬼王瞧见易年的眼神,开口说道: “小子,你不厚道啊,老鸟放开你你却给了它一剑。” 易年开口回道: “彼此彼此。” 如果方才收回青光,鬼王的神识攻击绝对在第一时间攻向自己。 鬼王听着,不男不女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咱们都别耍心思,这次我数三二一后一起放手,不放的,天打雷劈!”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好。” 鬼王看了眼金翅大鹏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三,二,一,放!” 话音落下,金翅大鹏鸟松开了易年的手肘,然后,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龙鳞又刺了过去,青光与绿光都没有收回。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愤怒的咆哮从金翅大鹏鸟口中发出,利爪第三次抓上易年,腿也盘了上去。 鬼王瞧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明显是为了骗眼前这个小子啊,怎么你又上当了呢? 虽然说了不放手天打雷劈,可现在这个时候,还怕雷劈吗? 方才不是对你点头了吗? 你怎么还放手? 这么多年的默契呢? 接连吃了两次亏的金翅大鹏鸟瞧见鬼王鄙夷的眼神,开口喝道: “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易年没有回答,之前骂了金翅大鹏鸟半天,现在被它骂两句也不亏。 甚至还赚了,毕竟给了它两剑。 鬼王看着,开口说道: “小子,这样下去没什么用,方才不是打的挺好吗,咱们继续,没必要这个样子。” 鬼王知道,连续两次耍诈,易年绝对不会信它了,这话估计没什么大用,所以连誓都懒得发了。 可没想到易年却点了点头,顿时有些意外。 易年知道僵在这里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点头后开口回道: “好。” 也没有发誓,因为没什么用。 “三,二,一,放!” 依旧是鬼王数数。 鬼王的放字一出,绿光与青光同时收了回去。 飘忽身影立马后退,拉开了与易年的距离。 易年不受神识控制,元力立马分出,霸无双护体的同时,手臂突然发力,使劲扯着金翅大鹏鸟的胳膊。 只听咯吱一声,金翅大鹏鸟的胳膊,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第590章 暂止刀兵 金翅大鹏鸟信守承诺了两次,吃了两次亏。 第三次好不容易学聪明了,想着这次说什么也不会上当,可谁知这少年与鬼王竟然真的同时收手。 功法得以施展的易年恢复行动,毫不犹豫的对着金翅大鹏鸟下手,金翅大鹏鸟短短时间之内第三次吃亏。 完好的手带着愤怒,直接抓向易年的脸。 易年瞧见,没有任何停留,脚下疾如风起,飘身而退。 金翅大鹏鸟吃了大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易年。 伸手抓起垂在身侧的脱臼手臂,咬牙往上一推,只听咔嚓一声,手臂安了上去。 活动了一下后,身上气息升起,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深吸口气,提防着鬼王的同时,迎上了金翅大鹏鸟。 小小插曲过后,战斗继续。 鬼王瞧见金翅大鹏鸟发怒,开口喊道: “老鸟,小心点儿。” 不是在让金翅大鹏鸟注意安全,而是让它不要施展超过归墟境界的实力。 金翅大鹏鸟怒归怒,不过被雷劈怕了之后心里也有数,没有回答鬼王,但身上的气息始终没有超过归墟。 就在易年与金翅大鹏鸟即将碰见的时候,天空中,又起了雷声。 与之前的那声一模一样! 易年听着,毫不犹豫,伸手指向鬼王,千机引瞬间用出。 拉着鬼王靠近自己的同时,青光再次抓了上去。 鬼王的绿光也是再次出现,被易年抓住的同时罩住了易年。 金翅大鹏鸟化掌为爪,动作与之前完全一样。 一人二兽又纠缠在了一起。 还是最初的打算,要劈一起劈,要死一起死! 重新聚拢的一人二兽同时向着旁边看去,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天雷落了下去。 这次,又劈歪了。 十几只妖兽惨叫着飞起后重重的砸在了草原之上。 鬼王开口道: “不是让你小心点儿吗?” 这句话是对着金翅大鹏鸟说的。 金翅大鹏鸟眼睛一瞪,开口回道: “不是我!” 说完,二兽同时看向易年。 场上的局势越来越偏向二兽,同归于尽对这少年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引动天雷的,很可能就是他。 易年看出了二兽的意思,可是二兽确实冤枉了易年。 不到迫不得已,易年才不会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看向鬼王,开口说道: “也不是我。” 说完,金翅大鹏鸟转头看向了鬼王。 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不是他,那一定是你了。 鬼王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仿佛是在说,我都有心思提醒你,自己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看着鬼王的眼神,易年与金翅大鹏鸟同时惊讶起来。 不是纠缠在一起的三个,那是谁呢? 就在一人二兽面面相觑之时,天空中,雷声再次传来。 随后,天雷落下。 妖兽群中残肢横飞哀嚎四起。 天雷的准头一人二兽清楚的很,不止能跟得上金翅大鹏鸟的速度,甚至能跟的上易年的方寸乾坤。 此时没道理劈的这么歪啊? 看着旁边惨状,易年眼神一凛。 这天雷不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易年能想到,鬼王也能想到。 看着被天雷劈的凄惨至极的妖兽群,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三人纠缠在一起还没放开的时候,天空中,又有了声音。 不过这次不是一声,而是无数声。 声响过后,草原各处接连亮起,无数闪电同时落下。 黑夜,成了白天。 空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被天雷劈死的妖兽越来越多。 靠近七情殿的方向,天雷密集的已经没了半点儿容身之地。 绿色的草被鲜血染红,然后被天雷劈黑,化成了一缕缕青烟,随后被细雨拍下。 焦味儿,糊味儿,血腥味儿,被吓的麒失禁的妖兽身上的臭味儿,混合在了一起。 风吹过,穿过了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二兽中间。 被安红豆的香味影响的妖兽红着眼睛,正撕咬的时候,天威,带走了它们的性命。 目光所及的草原,成了修罗场。 易年闻着,觉得熟悉无比。 落北原,就是这个味道。 难闻的味道差点儿没让易年吐出来,还好最近没吃东西,腹中什么也没有。 青光缠着鬼王,小手抓着金翅大鹏鸟。 易年的心思在两位妖王身上,可两位妖王的心思,此时却不在易年身上。 妖兽大多生性凶残,撕咬厮杀属于常事儿,之前相互厮杀的时候,两位妖王一点去管的心思也没有。 它们不在草原上厮杀,在七处绝境碰见也会如此。 妖兽生存的法则便是强者为尊,弱者只能沦为食物。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可此时看着天雷滚滚而落,无数妖兽惨死,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眼睛同时红了起来。 妖兽可以自相残杀,但不能被天雷如此攻击。 争斗不会灭族,可若是被天雷就这么劈下去,灭族只是时间问题。 身为古境中的唯二妖王,草原上的妖兽尽是自己子民,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二兽同时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放手!” 易年听着,手上力道一点儿不减,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放。” 易年当然想放,可此时绝对不会轻易放开。 他看得出两位妖王眼里的急切,这个时候,正是谈判的好时候。 鬼王听着,愤怒入眼,开口喝道: “放手,我不杀你,你有多远滚多远。” 易年的心思,鬼王当然看得出。 金翅大鹏鸟开口喝道: “赶紧滚!” 话音落,直接松开了易年的手,鬼王也在同时收回了绿光。 面对着没有耍心思的两位妖王,易年知道它们此时真的没有心思来理自己,先放手就表示宁愿吃亏也要挣脱束缚。 易年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对它们出手,一定能占些便宜,不过下一刻,一定会迎来它们最凶猛的报复。 不值得。 没对两位妖王动手,立马向后退去。 与易年分开的两位妖王恢复自由,立马向着七情殿的方向赶去。 正如之前说的那般,不再纠缠易年。 易年在地上抓了几下,把遗落的东西全部捡起,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位妖王,转头便向着七处绝境赶去。 可跑了没几步,易年停下了脚步。 因为少年发现,自己可能走不出草原了。 天上的落雷太过密集,而且杂乱无章,根本不知会落在哪里。 七处绝境还有段距离,若是放在平时,即使有兽群阻隔,易年也能过去。 可现在,天雷时时攻击,不可能全部躲过。 被劈几下,便会葬身在妖兽群中。 这条路,走不通了。 看着前方的路,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决绝,转身向着七情殿的方向赶了过去。 易年转身有两个原因。 第一,七情殿近。 虽然断龙石失去了坚硬,但那大殿却依旧坚韧牢固,天雷不一定劈的进去。 如果能进入大殿之中,或许就能躲过天雷。 第二,便是查出天雷因何而落。 而引动天雷最大的可能,便是七情殿中的八条龙! 不管出于哪种考虑,去七情殿都要比冒死离开草原正确。 至于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 去,可能会被它俩杀了。 不去,一定会被雷劈死。 少年心里清楚的很。 淋着雨飞快的赶着路,看着草原上越来越多的焦黑尸体,易年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在被天雷劈了两次后,黑色的七情殿出现在了眼前。 一道红光冲天,天雷滚滚而落。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正站在池水旁,看着跟过来的易年,金翅大鹏鸟开口喝道: “小子,不是让你滚了吗,你还敢来!” 易年听着,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儿又不是你家,我爱去哪去哪。” 旁边的鬼王听见,开口说道: “别管他,正事要紧。” 金翅大鹏鸟瞪了眼易年,背后双翼出现,金光涌动间,本体出现。 巨大双翼挥动间,带起了阵阵狂风,把落往草原的雨全部吹上了高天。 气息涌动间,恐怖威压卷向四周。 鬼王化成一缕绿光,缠在了金翅大鹏鸟身上。 把原本就恐怖的威压又提上了一层楼。 一鬼一鸟同时发出声音。 一缕轻幽,一缕锐利。 附近的妖兽在感受到两位妖王的气息之后,眼中的红意退去一点儿,松开了嘴里的同族,四肢扬起,向着七情殿相反的方向跑去。 声音渐渐传开,不停往七情殿跑来的妖兽慢慢止住了脚步,停下后,也跟着往反方向跑去。 易年看着驱赶兽群离开天雷的两位妖王,收起了龙鳞。 抬起断龙石,钻进了七情殿中。 草原上的兽群向外面跑去,可跑着跑着,随着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声音与气息越来越小,眼中的一丝清明消失,又撕咬在了一起。 天雷落下,惨死在了草原之上。 金翅大鹏鸟的视力极好,看着跑出一定范围就会失控的兽群,开口说道: “不够!” 声音不够,气息也不够。 鬼王听着,开口问道: “怕死吗?” 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怕!” 鬼王听着,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我也是!” 嘴里说着怕,可两位妖王却同时放开了压制的境界… 第591章 魂魄归位,妖王显威! 放开境界压制的两位妖王,才是真正的妖王。 金翅大鹏鸟那无坚不摧的强大气息瞬间卷向四周。 若是平时,附近的妖兽面对这强大的威压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可如今只有一丝清明的妖兽们对这威压产生了极强的抵抗能力。 虽然慌乱,但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比平时跑的还要快上几分。 鬼王那让易年都有感觉的恐怖威压同时出现,指引着兽群的动向。 现在不跑,太初古境的妖兽真的要面临灭族的险境。 天雷的威力连易年与两位妖王都承受不住,更别说这些普遍境界低下的妖兽了。 天空中的落雷越来越密,死伤的妖兽越来越多。 在两位妖王指引下向外跑去的兽群,不知最终能跑出去的有多少。 尸骨如山,哀鸿遍野,都不足以形容草原上的惨状。 太初古境的草原,成了人间炼狱! 而最惨的,当属两位妖王。 随着境界放开,恢复了巅峰修为,恐怖气息驱散兽群之时,也引动了天雷。 滚滚天雷不停落下,准确无误的轰击在金翅大鹏鸟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无数金色羽毛亮起又暗淡,缝隙处,丝丝鲜血不停流淌。 原本金光熠熠的神兽,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小雨冲刷着金翅大鹏鸟身上的血,落在了池水里。 池水不知是落雨的缘故,还是金翅大鹏鸟的血流的太多,开始慢慢涨了起来。 外如此下去一段时间,便会和易年看见的那处一样,淹没大殿前的草地。 可金翅大鹏鸟毫不在意身上伤势,双翅挥动,平地起风,带着鬼王的威压,吹向草原各处。 就是不知两位妖王拼死驱散的兽群,能有多少跑出草原。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情况差不多,绿色光芒环绕在金翅大鹏鸟周身,天雷的威力虽然大多被金翅大鹏鸟扛下,可惧怕天雷的本性还在,一丝落下,便会让鬼王痛苦不堪。 可妖兽太多,随着气息减弱,远处正奔来的妖兽与近处逃走的妖兽撞在了一起,场面更加混乱。 撕咬加上天雷,大大延缓了妖兽退出草原的动作。 两位妖王瞧见这种情况,不得不继续增强气息,将远处撕咬在一起的妖兽分开,加快离开草原的速度。 可这样一来,天雷的威力便更加恐怖,或许没等到兽群退出草原,两位妖王便要死在天雷之下! 金翅大鹏鸟感受到鬼王身上越来越弱的气息,一边挥舞着双翅,一边开口问道: “老鸟,你怎么样,挺不住就赶紧进那宫殿躲一躲,我瞧见那小子钻了进去,里面应该能躲过天雷。” 化成绿光的鬼王声音幽幽传来: “老鸟,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比你早生了几年,这实力自然是比你强的,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嘴上说的强硬,可那声音中的虚弱金翅大鹏鸟怎么会听不出呢。 挥舞双翅的间隙,再次开口: “别逞强了,赶紧进去躲躲吧。” “行了,别说了,躲不躲又有什么意义呢,早起晚死而已,就是说来有些唏嘘,没想到我堂堂一代鬼王竟然会死在救这些食物的路上,哈哈哈哈。” 不男不女又不明所以的笑声,随着金翅大鹏鸟带起的风,飘向了四周。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说道: “注意点你的话,这里的食物,有一半是我的。” “是是是,是你的,都是你的行了吧。” 鬼王不知是没了心思,还是没了体力,敷衍着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才不管那个,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你终于承认我才是妖王了吧。” 食物都是它的,那它自然是古境里的巅峰。 鬼王听着,开口回道: “是,你是妖王,只不过是一个没见识的妖王。” “说的好像你有见识一样。” 金翅大鹏鸟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鬼王没说话,池水之上,只有雷声滚滚。 金翅大鹏鸟没听见鬼王回答,扭着脖子扫了眼身上越来越淡的绿光,开口问道: “老鬼,你是不是死了?” 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你死我都不会死。” 鬼王的声音传来,比起之前,还要虚弱几分。 可听在金翅大鹏鸟耳中,却十分动听。 “没死就好,要不我还得给你挖坟,你那片沼泽太脏,我是真怕脏了自己的手。” “比你的强。” 鬼王回着,绿意又淡了一分。 两位妖王交谈的时候,草原上的情形有改变,可改变不大。 只有近处的妖兽听话,远处的依旧感觉不到威压,不停的朝着这里跑来。 “是不是没用了?” 金翅大鹏鸟开口道,声音中的虚弱不比鬼王少多少。 “可能是。” 鬼王回着,退出了流光形态,绿色身影飘到了金翅大鹏鸟背上,看着远处的草原。 眼神中,绝望渐浓。 “那还继续吗?” “继续!” 鬼王回道,没有一丝犹豫。 “继续到什么时候?” “死!” 鬼王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不知是金翅大鹏鸟死,还是鬼王死,或是,妖兽全死。 金绿升,草原风起。 天雷落,血雨惊空! 站在大殿门口的易年看着外面的两位妖王,轻轻叹了口气。 两位妖王的交谈,尽数入了耳朵。 言语中尽是调侃讽刺,易年听着,觉着有些熟悉。 小愚,周晚,多数时候也是这般说话。 一个词语,从脑海中升起。 嘴硬心软。 两位妖王抱着必死的决心,拼了命的提升境界,只为了给这些食物搏一个活下去的可能。 有时候妖兽比人更像人。 周晚嘴里的清风兽,眼前的两位妖王。 都是如此。 平淡的语气,却在刺激着易年的心。 看着手里的聚魂引,再次叹了口气。 之前能与两位妖王拼到那种程度,一半是天雷缘故,而另一半,则是两位妖王不是全盛状态。 一魂一魄的丢失,让它们的实力难以全部发挥。 思考了瞬间后,易年的眼神一凛,一缕青光出现在指尖。 手掌张开,聚魂引从手心飘出,穿过落雨,停在了两位妖王头顶。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在感受到聚魂引的光芒之后,同时朝着大殿门口的易年看去,眼中冷厉与绝望尽显。 如果这个时候少年对它们动手,那就完了。 不是怕自己死,而是妖兽们没了指引,绝对会全部死在草原之上。 易年看得出两位妖王眼神中的意思,没有说话,元力运转,青光更盛。 下一刻,一金一绿两道光芒从聚魂引中出现。 易年手指轻动,金色光芒在金翅大鹏鸟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钻进了硕大的鸟头之中。 绿色光芒朝着鬼王涌入,钻进了眉心。 下一刻,金翅大鹏鸟那已经黯淡了许久的金黄身子金黄大盛,刺眼光芒迸发而出! 一声嘹亮鸟鸣从口中发出,震的近在咫尺的易年双耳流出了血。 易年深吸口气,手上的动作丝毫不乱。 绿色光芒沉入鬼王眉心之后,一道与金光不相上下的刺眼绿光在池水上空升起,没有嘹亮鸟鸣震耳欲聋,却有恐怖威压席卷四周! 不怕鬼又有青光呼护体的易年再次受到巅峰妖王的影响,口鼻处皆有鲜血溢出。 再次深吸口气,青光护住了身体。 轻动的手指慢慢收回,聚魂引也飞了回来。 如获新生的两位妖王周身气息大盛,草原上起了绿色的风。 撕咬中的妖兽全被这恐怖气息吓的惊慌失措,此时只想逃离草原。 雷落着,雨下着,兽群跑着。 带着血雨腥风,飞奔向七处绝境。 对于进入古境的人来说的绝境,是妖兽们生的希望。 看着逐渐跑远的兽群,两位妖王长长出了口气。 金翅大鹏鸟的金黄逐渐变弱,也慢慢变小。 金绿光芒过后,鬼王与金翅大鹏鸟都恢复了人形。 鬼王的绿光黯淡无比,仿佛随时都要消散一般。 金翅大鹏鸟羽翼失去了光泽,焦黑中,血液流淌。 没有修为支撑,掉进了池水之中。 短暂恢复巅峰的两位妖王拼着全部力气惊醒了兽群,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 天雷神威,让这两位妖王的性命几乎走到了尽头。 相互搀扶着,从池水中爬了出来。 金翅大鹏鸟哀嚎一声,躺在水池边大口喘着粗气。 鬼王听着金翅大鹏鸟的叫声,无力的开口说道: “嚎什么嚎,嚎了一辈子还没嚎够吗?” 金翅大鹏鸟白了鬼王一眼,开口回道: “本王愿意。” “那你继续。” 鬼王开口说道,伸手拢着额前的头发,不男不女的脸露了出来。 金翅大鹏鸟瞧见,咧嘴一笑,开口问道: “老鬼,这么多年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鬼王听着,打断了金翅大鹏鸟的话,开口说道: “要问我是男是女就免开尊口。” “说说呗,反正这里只有那小子一个外人,他也没什么机会与别人说。” 必死的两位妖王已经不在乎易年的存在了。 他出不出手,总是要死的。 “不说…” “说说…” “滚!” “呦,你也学会骂人了…” “…” “…” 声音越来越弱,被雨浇到了草原里。 易年能听得出它们的虚弱,摇了摇头,走进了大殿之中。 它们的事情忙完了,剩下的该自己了… 第592章 擒龙手 易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魂魄还给这两只妖兽。 是它们的所作所为? 还是它们之间那熟悉的谈话? 都有可能。 或许也都不是。 这世间的许多事,不需要理由。 没有去管两位妖王,转身走进了大殿中。 来到堆放包裹的地方,找了半天,连件儿衣服都没找到。 打架,太废衣服了。 剩下的灵草随意看了看,没毒便塞进了嘴里。 苦涩甜味儿同时入口,少年的鼻子紧了紧。 自打行医之后一直给别人配方子抓药,自己吃的时候很少。 强行咽了下去,走到了中间的圆盘。 断龙石失去威力之后,金翅大鹏鸟与鬼王追的太狠,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便逃命去了。 此时两位妖王没了再战的能力,这里又能躲避天雷,也有时间好好看看。 雷不停,草原便出不去。 七情殿再扛劈,天雷不停,也总有倒塌的时候。 不时落下的碎石与灰尘,就是最好的证明。 穹顶上的光落下,大殿透亮无比。 易年站在中间圆盘前,抬头向上望去。 穹顶消失,外面的天露了出来。 与晋天星在星夜苑中的屋子差不多,抬眼便能看见天,就是天上没有星辰。 也没有雨落下。 有云,但不黑,与外面的不一样。 不一样? 易年看着,一丝疑惑上头。 同样的天,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向上望去,只见黑云压顶,与两位妖王交手时下起的雨有了一丝大起来的迹象。 草原上,尸横遍野,下雨的原因,没有太大的腥臭味儿传来。 伸手接了下,雨水落在了手上。 很凉,同落在脸上的一样。 抬眼望去,一金一绿两个身影还在水池边躺着,任由雨水淋着,没半点儿想要动弹的迹象。 不是不想动,而是伤的太重,想动也动不了。 脑海中出现金翅大鹏鸟追赶南北北的身影,也出现了鬼王掠过沼泽时候那君临天下的风姿。 之前还与自己斗的不可开交的妖王,没想到转眼便成了这个样子。 易年终于明白了造化弄人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它们不是人。 但很像人。 看着外面不时落下的雷,摇了摇头。 犹豫了下,抬腿迈出了大殿。 外面的雨,确实很凉。 落在少年赤裸的上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走到两位妖王身旁,停了下来。 金翅大鹏鸟瞧见易年过来,目光冷了起来,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来杀你爷爷吗?” 易年听着,没有理会金翅大鹏鸟,转头看向脾气正常一些的鬼王,开口问道: “你呢?也是爷爷吗?” 金翅大鹏鸟都分不出鬼王是男是女,易年更是分不出。 此时的话算是玩笑,也算真问。 鬼王听着,苍白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小子,偷听别人说话可不礼貌。” 虽然一口一个小子,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杀意。 有杀意,想杀易年也不可能了。 现在的情况,易年抬手便能送它们两个最后一程。 被鬼王点破,易年没觉着不好意思,开口说道: “你们的声音太大,想听不到都难。” “吵到你了,所以要杀我们吗?” 鬼王问着。 易年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们有内丹。” 声音很轻,但二位妖王听得清楚。 原本无所谓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被人夺取内丹,是每一只妖兽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身为妖王,可以死,但不能失去尊严! 可尊严,需要实力去维护,显然,两位妖王现在没有维护尊严的资本。 易年看着神情大变的两位妖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 “吓坏了吧?” 感受不到易年身上存在半点儿杀意,金翅大鹏鸟脸上怒意横生,开口喝道: “小子,你耍我?” 易年看了眼有气无力的金翅大鹏鸟,眉毛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浓。 走到金翅大鹏鸟身旁,伸手从这妖王身上扯下了半件儿衣服,草草裹在了自己身上。 被金翅大鹏鸟看看无所谓,可鬼王实在分不出男女,着实有些尴尬。 “小子,你想死吗?” 威胁话语从金翅大鹏鸟牙缝里挤出,可手却半点儿也没抬起来。 天雷之威,让它彻底失去了风采。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走到两位妖王中间,一手一个,将两位妖王扶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嘴里叫个不停,鬼王安静的很。 没管金翅大鹏鸟说什么,带着两位妖王走到了大殿门口,放在门旁靠坐而下。 这里没有雨,也没有雷。 堂堂一代妖王,若是曝尸荒野,确实有几分凄凉。 如果形神俱灭,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它们不救那些妖兽,易年不会管它们。 它们救了,想管,那便管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就在易年将两位妖王安顿好后,雷声响起。 随后,天雷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是之前金翅大鹏鸟与鬼王躺着的地方。 泥土草屑纷飞,池水白雾升腾。 易年转头看了眼。 还好方才行动的快些,要不被劈的还要加上自己。 易年看得见,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也看得见。 金翅大鹏鸟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不要以为我会谢你。” “我也是。” 鬼王补充道。 易年看着,没有理会两位妖王,走回了大殿之中,继续看向穹顶上的天空。 上面的云层比七情殿外的亮很多,不时还有波动出现。 仔细看去,却什么也瞧不出。 直到看到脖子有些僵了,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伸手捏了捏脖子,听着草原上各处响起的雷声,心思有些低沉。 长长吸了口气,元力运转,瞬间到了耳朵,侧耳听了起来。 与当初听仓嘉位置时那般。 元力入耳后,草原上吵了起来。 嘈杂雨声入耳,风吹草动之声同样入耳。 还有三个心跳,三个呼吸。 一个属于自己,两个来自大殿门口。 又有天雷落下,砸在了七情殿上。 灰尘从空中飘落的声音,少年也听得见。 随着入耳声音越来越多,易年的眉头因为疼痛皱起。 长长呼吸缓解着脑海中的疼痛,继续听着。 不知听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天,心思全在耳中声音的易年分不清。 但痛,没有白受。 耳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声龙吟,比龙鳞舞动之时真实许多的龙吟。 而龙吟不止一声。 易年耳朵听着,心里默念着。 一,二,三……八。 不是八声龙吟,而是八龙同吟! 就在听着龙吟的时候,易年忽然发现,每当龙吟响起时,天雷便会落下,没有一次例外。 听着,听着,易年明白了过来。 草原上的天雷,是自己引来的。 圆盘上八条龙雕,空中八龙齐吟,龙吟起,天雷落。 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易年苦笑了下,原来困死自己的,是自己。 不知这是龙幽刻意安排还是巧合,总之,这一切都出自自己手里。 元力没有收回,忍着脑海中的疼痛,易年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 回忆一本书。 一本送给龙桃的书。 龙魂五经。 妖族功法,易年看过。 里面有一种功法,名为擒龙手。 这名字对龙族不怎么友善,能力也是,可偏偏收录在了龙魂五经之中。 人族与妖族身体构造不同,功法心法不能通用。 不过那只是对正常人来说。 而易年,不正常。 没有经脉,却能施功法,放眼人族,只怕是独一份。 既然天雷因龙而起,那便把龙抓出来。 深吸口气,神识入体,太玄经路线上的元力分出运转,易年的右手抬了起来。 一抹黑光出现,在空中慢慢汇聚,变成了一只利爪。 龙族的利爪! 元力再次入耳,利爪挥了出去。 黑色利爪钻入云层,在耳中声音的指引下,直奔云层中的龙吟而去。 风从虎,云从龙。 想在云中擒龙,比在旁处难的太多。 易年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利爪在云中穿梭,突然一股挣扎之力传来。 易年眼前一亮,小手成拳,使劲往下一拉。 云层中的利爪合拢,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出出现其中。 随着易年的动作,利爪带着巨龙落下。 靠近穹顶,利爪与巨龙同时变小。 等利爪与巨龙到达圆盘之时,已经化成了龙雕大小。 扭动的身子慢慢停止,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就是嘴里的黑色珠子,不知去到了哪里。 深吸口气,擒龙手再现。 还有七条! 一次又一次的伸手,一只又一只巨龙落下。 圆盘上的龙雕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了八个。 如果有九条,便要放弃了。 因为抓下八条龙后,少年没有了一丝力气。 不光体力耗尽,身体状况更是差到了极点。 七窍流血,点滴元力不剩。 虽然擒龙手是妖族功法,可易年真的没想到会对身体造成如此严重的损伤。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将八条龙抓下后,响了很久的雷声,停了。 易年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了大殿门口,坐在了两位妖王的对面。 金翅大鹏鸟看着坐下的易年,眼中冷厉无比,开口问道: “你是妖族?” 第593章 相依不为命 听着金翅大鹏鸟的问题,易年摇了摇头。 开口回道: “不是说大鹏一族的眼神是所有生灵中最好的吗?” 易年的言外之意便是你身为金翅大鹏鸟中巅峰的存在,连我是人是妖都看不出吗? 鬼王淡然一笑,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这小子很怪,不过他不是妖族。” 易年之前施展的擒龙手一看就不是人族功法,金翅大鹏鸟有疑问很正常。 不过以它们的眼力,看出易年确实是个人也很正常。 金翅大鹏鸟听着鬼王的话,目光柔和了一些。 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没一个好东西!”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它骂人倒是好理解,骂妖族就有些不正常了。 这太初古境确实热闹非凡,人族,南北妖族,妖兽,异人一族,全出现了。 龙幽与安红豆算计进入太初古境的人族,单靠他俩的实力根本不够。 所以他们一定是与里面的妖兽达成了某种协议,借妖兽一族的力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今金翅大鹏鸟如此态度,其中一定有隐情。 闲着也是闲着,那便聊聊。 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妖族怎么你了,气成这个样子?” 金翅大鹏鸟可能没想到易年会主动搭话,又一声冷哼,开口道: “早就听说你们人族阴险狡诈,没想到和你们在一个世界待得久了的妖族也学会了你们的阴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真小人!” 左一句阴险,右一句小人,骂着妖族,也骂着自己,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 开口说道: “我可没有算计你。” “你怎么没有?” 金翅大鹏鸟听着易年的辩解,立马反问道。 反问的同时,伸出了三根手指。 易年立马明白了金翅大鹏鸟的意思。 这三根手指,一定是自己用皎月弓吓它那三次。 不过战斗与行事的算计,不一样。 这点,还是要辩解一下的。 “那三次还不是因你而起,你不追我,我会吓唬你?再说了,在沼泽里可是你们先动的手,我就借你们的地方养养伤,没必要下死手吧?” 话音落下,鬼王也伸出了三根手指。 易年看着,疑惑上头,开口问道: “我没吓唬过你吧?” 鬼王摇了摇头。 “但你杀了我三个徒子徒孙。” 不光杀了,还把人家的根骨与内丹全给吞了。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那是你徒子徒孙先动的手,我朋友差点儿被吓死。” 自己手下什么德行鬼王清楚的很,听着易年的反驳,也没再说什么。 或许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一句话后,一人二兽的交谈结束。 起的突然,停的也突然。 易年转头向外看去,草原中阴雨绵绵。 看着时辰,应该是日落前后,不过连日阴雨,已经许久没见过阳光,具体时辰也判断不出。 风起雨落,草原上的血腥味儿慢慢变淡。 兽群在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威压下跑远,草原上恢复了宁静。 不止草原,在将八条龙抓下以后,整个古境仿佛都陷入了宁静。 看着草原,听着雨声,叹着气。 安红豆与龙幽能出去,不代表自己能出去。 为了算计人族,古境中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定已经推演了很多次。 带着人来七情殿,将黑色珠放在龙口之中,或许都在妖族与异人一族的算计之中。 被劈了很多下的大殿,再劈一会儿估计就要塌了。 没有这处遮掩,草原上没有安全的地方。 可能没算到自己能擒龙,所以自己还活着。 活着,也不知还有没有意义。 少年,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了。 从古至今,古境关闭之后,从没有人出来过。 绝境不用去了,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已经没了威胁。 两位妖王外面看着凄惨,而内里更惨。 无数天雷贯体,没有那么好承受的。 饶是归墟巅峰,也不行。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神奇,前一天还在生死相向的少年与妖王,此时竟然能靠坐在门边,一起看着草原发呆。 如果易年早点儿将八龙抓出来,金翅大鹏鸟与鬼王也不用强行抵抗天雷而走到生命尽头。 可妖王不知道,少年也不知道。 世间,没那么多如果。 易年看着,两位妖王也看着。 雨下着,风吹着,草原静着。 如果此时有夕阳,一定很美。 从沼泽出来的那天,少年见过。 以后或许还会见许多次,如果出不去的话。 看着看着,耳中传来了声音。 窃窃私语声,从对面传来。 “你问。” “你问。” “你小,你问。” “你大,你问。” 易年收回目光,落在了两位妖王身上。 两位妖王在易年目光投来之时,竟有些慌乱之相。 易年好奇心起,开口问道: “有事?” 声音小,但易年听得到。 两位妖王目光移开,一个看向天上,一个看向地面,都没有回答易年的意思。 易年看着,收回目光继续望向门外。 体内伤势有青光主修复,早晚能好。 元力慢慢积攒,早晚能恢复正常。 养伤,养着就好。 不过好不好,也没太大的影响。 天色渐沉,远方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条黑线。 黑线快速穿过草原,几个呼吸后,天黑了。 易年把手伸出门外,没有凉意传来。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风起,乌云迅速散去,一轮孤月,挂在了许久不见的高天。 易年抬头望去,柔和月光落满了脸。 青山时的平和回归。 深深吸了口雨后清新的空气,随着青光的治愈,身体舒服了很多。 两位妖王也抬头看去,月光下,这俩恐怖的存在好像和善了许多。 老一辈的话果然没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私语声又起,还是之前的那几句话,你先,你先。 说话时,时不时看上易年一眼。 易年转头看去,开口问道: “有事?” 金翅大鹏鸟看向易年的目光立马收回,鬼王白了眼金翅大鹏鸟,眼中满是不屑。 瞧见没人回答,又转头望向门外。 月光,比它俩好看许多。 就在易年刚刚转头之时,鄙视了金翅大鹏鸟的鬼王开口了。 “小兄弟,问你个事儿。” 易年眉毛一挑,不叫小子了? 看来这鬼王还懂点儿人情世故。 转头望去,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 鬼王费力的动了动身子,腾出了一只手伸进了怀中。 摸索几下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很薄,很旧。 缝合处的线头很粗糙。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本书,翻了很多遍。 书的封面上有几个字,角度与光线的原因,看不清。 看着鬼王那视若珍宝的架势,易年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东西应该是什么不传之秘。 鬼王看了眼书,往易年身前递了递。 大门不算宽,不过靠坐在大门两旁的人与妖还没到抬手便能碰见的程度。 这种时候,起身的自然是易年。 易年能动,它们不行。 起身走到鬼王身前,伸手去接书。 瞧见易年伸过去的手,鬼王下意识的往回收了下。 想给,又有些不敢给。 怕易年抢走,或是怕被弄坏。 开口说道: “小心一点儿。” 易年点了点头,伸手接下了书。 拿到眼前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看了眼鬼王,目光又落在了书上。 像是怕看错了一般,小心的翻了几页,眉心的疑惑更重。 如果这是一本顶级功法,鬼王的小心翼翼可以理解。 可翻了几遍之后,易年发现,这就是一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谱。 食材普通,做法寻常。 既不是皇家御用,也不是失传秘方。 这上面的菜,自己全会,根本没什么难的。 当然,味道好不好另说。 疑惑的看向鬼王,莫不是这妖王伤的太重,糊涂了? 鬼王好像没有瞧见易年的神色一般,看见易年看完,立马拿了回去,轻轻在上面擦了擦,好像易年把它的书弄脏了一样。 擦了几下,瞧见看的发愣的易年,感觉到现在的行为有些不妥,停了下来,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认得吗?”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如果你没拿错的话,认得。” “真的?” 鬼王眉间一喜,说着就要起身。 “如果你还想多活一会儿,现在就别动。” 它体内的伤势,每动一下便会有血从五脏六腑溢出。 可能是听着易年说认得,鬼王的态度好了很多,放弃了起身的打算,重新坐了回去,开口问道: “你能找到写这本书的人吗?” 易年摇了摇头。 天元大陆人口万万,找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 再说,从这书的破损痕迹能看出,这书经历的岁月绝对比天元大陆上任何人都长。 鬼王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看着,开口问道: “你是想找写书的人,还是想吃书中的菜?” “菜。” 鬼王的回答干脆利落。 易年听着,有些意外。 本以为是这妖王与菜谱作者有什么渊源,没想到它只是关心上面的菜。 看着易年的意外神色,鬼王开口问道: “如今大陆之上,还有人会做上面的菜吗?”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我就会…” 第594章 抬眼,便是星辰 “你会?” 鬼王惊呼道,第二次想要起身。 易年看着,再次开口: “你不乱动,还能多活一会儿。” 方才还听话的鬼王在听见易年会做之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抓住易年手臂,开口问道: “你真会?” 易年挣脱开鬼王双手,再次点头。 “会,不过…” 不过味道不怎么样。 易年本打算说,却被鬼王的话语打断。 “那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 被打断说话的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不是被打断有怨气,而是现在确实做不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易年这种水平的厨子。 看着易年摇头,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也是,之前还生死相向,怎么可能现在给你下厨做菜呢? 慢慢坐回了地上,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易年没听清。 看着鬼王那失落样子,易年知道它误会了自己,开口说道: “不是因为恩怨不给你做,真的是现在做不了,工具之类好说,可古境中确实没见过做菜的食材。” 听着易年的解释,鬼王点了点头,阴柔与阳刚并存的眼神一转,开口问道: “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什么滋味?” 易年点了点头,鬼王立马往旁边腾了块儿地方,扫了扫上面的灰,示意易年坐下。 眼神中,竟有些讨好之意。 瞧见堂堂妖王竟然流露出这种神情,真是有些惊了易年。 说了声谢谢,坐在了鬼王旁边。 没有戒备心起,也没用青光防御。 不知怎的,易年忽然觉着这鬼王有些可怜。 也觉得它不会对自己出手。 没有原因,就是感觉。 再次拿起鬼王的那本菜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这道白灼秋葵,鲜美是主要特点,烹炒之时油盐均少,保留原味儿…” “翡翠珍珠,说白了就是面食,热水搅拌…” “什么是面食?” 鬼王开口问道。 “面食就是细小粉末,加水调和成的东西,与米不同…” “什么是米?” 易年伸出两根手指,比成了米的大小,开口解释道: “谷麦成熟之后的颗粒,去壳后,便是米,种类很多,最常见的粒白,透明,生时硬,熟是软,能饱腹。” 解释的时候,余光看了眼鬼王,发现鬼王听得十分认真。 停顿了下,伸手指向了第三道菜。 易年的声音很平和,不急不缓的说着书中所写的每一道菜。 每道菜介绍不过几句便会被鬼王打断,总是问些易年想不到的问题。 什么是咸? 什么是酸甜? 什么叫蒸,什么叫烹? 简单不过的问题,却把易年给难住了。 有些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 一个词能概括的东西,却要用许多词延展开解释。 不过易年没烦。 被人问东问西,习惯了。 当初在青山镇的时候,总是如此。 书不算厚,正常看,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不过被鬼王不停打断,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说的易年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当初给龙桃读书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易年做菜的味道不怎么样,不过理论知识还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有小愚那么个大师傅。 两个时辰的讲解,让鬼王听得津津有味儿。 将书合上,转头向着鬼王看去,身子立马往旁边一躲。 口水,从鬼王那十分好看的嘴唇上落了下来。 慢一点,就要流到自己肩膀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衣服是金翅大鹏鸟的。 最多就不穿了,还给它。 自知失礼的鬼王瞧见,立马擦了擦口水。 不男不女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听得有些入神了。” 易年确实没想到,在古境里面呼风唤雨的妖王,竟然对人族吃食兴趣这般大。 点了点头,将书还给鬼王,正准备起身,只见鬼王的目光落在书上。 认真,向往,憧憬。 易年觉着,它这一刻的眼神,与人没有什么区别。 生在古境,长在古境,在这片天地称王,却可怜无比。 太初古境再真实,也不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不是千年开放一次,这里的妖兽或许连人都没见过。 外面的美好,鬼王看不到。 说是对菜有兴趣,其实是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 这里,是一座牢笼。 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两位妖王。 只不过自己困了月余,它们最少困了百年。 这点,易年清楚。 看着鬼王比之前稍微涣散一些的眼神,易年开口问道: “想出去吗?” 鬼王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易年明白,点头是想出去,摇头是知自己命不久矣,死,总要死在熟悉的地方。 之前的闲聊,易年没弄清楚它们与龙幽和安红豆的交易,不过现在也猜的差不多了。 一定是两个妖族许给了它俩承诺,等到事成之后带它们离开太初古境。 不过不知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一开始龙幽与安红豆就没打算出去,反正它俩没出去,被留在了古境中。 看着鬼王并不失落的眼神,低声说了句我也是。 说完,笑了笑。 原来天涯沦落,不一定是人。 转身走回之前的地方坐下,看向了外面。 明月高悬,清风徐徐。 古境的夜空,依然没有星辰。 “小子,问你个事儿。”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 方才给鬼王讲解菜谱之时,金翅大鹏鸟没少往易年这边看。 不过在易年抬头看它之时,立马就会把目光收回去。 几次。 易年收回目光,看向金翅大鹏鸟。 “什么?” 小子就小子吧,被人这么叫的时候也不少。 这两位妖王还是有点儿礼貌的,只有情急之时才会骂人。 金翅大鹏鸟这回没有收回目光,看着易年,开口问道: “你见过星辰吗?”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见过。” 然后,大殿的门口沉默了下来。 你问了,我说了。 没什么不妥。 也是易年玩心起了。 在沉默了几个呼吸后,易年看着金翅大鹏鸟那气愤又无奈的样子,开口道: “怎么了?” 再晚点儿问,只怕金翅大鹏鸟会气死。 金翅大鹏鸟深深吸了口气,嘴巴不断开合。 不知是伤势的原因,还是犹豫不决。 易年没说话,就那么等着。 最终,挺不住的还是金翅大鹏鸟。 “能说说星辰是什么样子吗?” 古境里面没有星辰。 对于天空的王者来说,没见过那璀璨,着实是种遗憾。 想了想,伸手指向了空中的明月,开口道: “星辰的光比月光弱很多,也比月亮小很多。” “它出现在哪个地方?” 金翅大鹏鸟开口问着。 “哪里都有,漫天星辰,无边无际。” 易年说着,指了指整片夜空。 “哪里都有?很多?有多少?” 金翅大鹏鸟眼中出现惊讶神色。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数不清。” “怎么会数不清?” “因为很多。” 金翅大鹏鸟,成了方才的鬼王。 简单的问题,易年险些答不上。 看着与鬼王一样的眼神,易年开口说道: “咱们现在所处的大殿,便是天上星斗排列方位,名为北极,总是指引着正北方向,不过星辰无数,只有特殊的才有名字,不是每一颗都有,星辰亘古不变,从大陆诞生到现在,一直如此。” 说着,起身走到了金翅大鹏鸟身前,拿着龙鳞在地上点了许多下。 “大体样子便是如此,不过实在太多,我记不清到底是不是这样。” 金翅大鹏鸟看着,很认真。 可点在地上的小坑,又怎么比得上真正的星辰呢。 低头的时候,忽然瞥见了胸口的宝物,眼前一亮,坐在了金翅大鹏鸟身旁。 拍了拍目不转睛的金翅大鹏鸟,金翅大鹏鸟回身看向易年。 易年小心翼翼将宝玉递了过去,开口道: “小心点儿,别弄坏了。” 宝玉里,有片星空。 虽在玉中,却与天空中的星辰无二。 金翅大鹏鸟看着,没有接,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一块儿玉,不过里面有星辰。” 提到星辰二字,金翅大鹏鸟眼前一亮,一把将宝玉抢了过去。 那速度,易年都没反应过来,哪里还有行将就木的样子。 “小心点儿,别给我弄坏了!” 易年嘴上说着,却没有伸手去抢。 金翅大鹏鸟点着头看着宝玉,敷衍的回着。 可看了一会儿,也没瞧见星辰在哪,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星辰呢,在哪?”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下,指了指天空中的明月,开口道: “对着那里。” 金翅大鹏鸟立马照做,往外挪了挪,抬手将宝玉对准了月亮。 月光落下,照亮了宝玉。 镶嵌在宝玉中的星辰泛着月光,亮了起来。 杂乱无章中,又透着秩序。 金翅大鹏鸟原本锋锐的眼神在瞧见宝玉中的星辰之后,逐渐迷离。 虽然只是一片,但对于第一次看见星辰的金翅大鹏鸟来说,还是震撼无比。 易年在旁开口: “这只是一片,不及空中星辰万一。” 说,永远都说不出星辰浩瀚。 不过金翅大鹏鸟的耳中,应该没有了易年的声音。 妖王抬眼处,有片星辰… 第595章 脑海中的那个人 万连山南,四季花海。 祀沐河畔,南昭行宫。 南北北的宫殿中,一张硕大的床上。 童念瑶安静躺着,呼吸均匀。 双目紧闭,沉沉睡着。 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一身红衣的南北北托着腮坐在床边地上,看着童念瑶的侧脸。 脸上泪痕未干,容貌憔悴无比。 半点儿没有了纵马花海间的飒爽英姿。 一双大眼睛,血丝清晰,上一次哭,或许就在之前。 大殿门口,两位侍女看着,没有上前,低头思语起来。 “童姑娘不是没事儿了吗?怎么公主殿下还是这个样子?” “公主殿下不是为了童姑娘而哭。” “那是谁?” “你说呢?” “圣山那位公子?” “多半是吧。” 一人点头。 “公主殿下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而那位易公子没有出来,最后发生了什么,现在没人说得清楚,不过…” “不过古境关闭,没出来的人,永远出不来了吧。” “生离,死别,哪个痛?” 有人提问,却没人回答。 大殿静了下来。 无论是床边,还是门口。 红云绿雪说着话,南北北起了身。 小心将童念瑶的被子掖好,转身来到了门口。 红云瞧见南北北过来,屈膝行礼,开口道: “公主殿下,栖灵谷的人明日便到。” 南北北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绿雪开口道: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是要去哪?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应多多休息才是,而且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啊。” 说着,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补汤递到了南北北身前。 南北北看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饿,我出去一趟,你们照顾好童姐姐。” 说着,快走两步翻身上了红色骏马,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留下两道烟尘,直奔行宫大门而去。 看着南北北的背影,两位侍女摇了摇头。 红云回屋,绿雪脚尖轻点,远远跟着南北北。 许是骏马速度太快,风扰了眼睛。 眼泪,从南北北的双眼流了下来。 沿着之前的泪痕,被风吹走了一半。 花海间,马蹄哒哒,垂泪无声。 孤月众星相随,夜晚的路,很亮。 出行宫后一路向北,骏马速度极快,眨眼间,锦官城遥遥在望。 城西的路上,全是出城的人。 大包小裹,赶车步行。 长长的队伍,向着西方赶去。 南北北看了眼,绕过了锦官城,继续向北。 不知走了多久,星辰消失,孤月不见。 花海的天,阴了起来。 跑着跑着,出现了人。 神色凝重,行色匆匆。 从那来去如风的速度来看,都是修行之人。 瞧见纵马飞驰的南北北,或是抱拳,或是点头。 南北北仿佛看不见这些人一般,眼中只有泪水,与前方。 夜色中,花海有处亮起。 走近看,是一排排的灯笼。 缰绳往后一拽,火红骏马慢了下来。 在穿过许多大帐之后,停在了最大的一顶前。 翻身落地,有士兵上前牵走骏马。 南北北走到大帐门口,停了下来。 里面,有声音传出。 “开始了吗?” “派人去了,现在应该开始出城了。” “要多久?” “锦官城繁华,人口众多,想要一个不剩,最少也要三天左右。” “三天?不行,太久了,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爷爷,真的如此严重吗?” 问题问完,一声叹息响起。 “只怕比想象中还要重,从里面人带出来的消息看,对古境动手脚的人,要的不仅仅是古境与里面的人,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图谋。” “具体是什么呢?” “不清楚,只能先准备,去吧。” “是,爷爷,我这就加派人手,用最快的速度将锦官城的人清空。” “不只是锦官城,祀沐河两畔,凡是阴云笼罩的范围,都要清空。” “是,爷爷!” 回答斩钉截铁。 脚步声响,大帐中出来了一个人。 南昭皇帝,南风瑾。 被他称为爷爷的,自然是南昭老祖,真武境界的南行一。 南风瑾出得大帐,正瞧见南北北擦掉脸上泪水。 走到南北北身前,开口道: “小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养着吗?” 看着南北北那憔悴的小脸儿和通红双眼,南风瑾的眉头皱了起来。 打小被惯上了天的南北北何曾这般哭过。 心疼,是必然的。 红云绿雪劝不了,南风瑾也劝不了。 那少年利剑穿胸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不是躲开长剑,而是把南昭的公主丢进了法阵之中。 那一丢,将南北北丢进了法阵,却也死死抓住了她的心。 目睹一切的南北北,或许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抬头看向自家哥哥,嘴角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五哥,你去忙吧,我没事儿,我来看看爷爷。” 看着南北北脸上的假笑,南风瑾叹了口气,伸手在南北北有些凌乱的头上宠溺的摸了摸,转身钻进了黑暗中。 南北北撩开大帐门帘走了进去,只见大帐中光亮无比。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挂在顶端,照亮了全部。 柔顺皮革铺成的地面纤尘不染,名贵檀香缓缓燃烧,安神味道充斥营帐。 南行一负手而立,有些佝偻的身子比之前还要弯上几分。 翠绿的皎月弓挂在墙上,绿光流转。 南北北看着皎月弓,一直在脑海中不肯离去的瘦弱身影渐渐清晰。 万剑出,杀火云。 长弓开,退妖王。 水潭旁的赠玉出境,火堆前的香甜烤肉。 沼泽中的无所畏惧,草原上的大败群雄。 妖兽群中的从天而降,断龙石前的力拔山兮。 法阵消失前的一掷,龙鳞飞舞间的相护。 每一瞬,每一幕,都深深刻在了南北北的脑海中。 那持弓握剑的少年,叫易年。 看着看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透过窗口看着天空的南行一慢慢转身,走到了南北北身前。 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人都有自己的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南北北听着,眼泪更甚。 “爷爷,他明明救了所有人,可为什么…” 南北北说着,没了声音。 没声音的那句,不知是为什么没出来,还是为什么会有人在那种时候还会对他出手。 “人心啊,永远都猜不透。” 南行一说着,叹了口气。 南北北伸手擦干眼泪,看向南行一,开口问道: “爷爷,他真的死了吗?” “唉…” 南行一没有回答,只是叹气。 当胸一剑,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修行之人,活下去的希望也不大。 而中剑之时,那少年,是个普通人。 “爷爷,他医术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把自己治好对不对?” 南北北问着,眼中的盼望之意让南行一不忍心回答。 医术再高,总要有施展的机会。 看着默不作声的南行一,南北北脸上的盼望慢慢消失。 不回答,便是回答。 眼中的泪越聚越多,柔顺的皮革,湿了两处。 南行一与南风瑾一样,伸手摸了摸南北北有些凌乱的头。 目光收回之时,扫过了南北北的腰间。 那块儿让她随身带着的玉,不见了踪影。 “玉呢?” 南行一指了指南北北腰间,开口问着。 南北北低头看去,开口回道: “丢了。” “何时丢的?” “不知道。” 南行一听着,点了点头。 轻轻拍了下南北北的脑袋,转身走到了窗边,看着越来越重的云层,若有所思。 南北北不知是第多少次擦干眼泪,走到了南行一身后。 “爷爷,您能打开太初古境一次,就不能打开第二次吗?” 南行一摇了摇头。 “古境出现的时候能打开,可现在时间已到,古境完全关闭,想打开,目前还办不到。” “可妖族就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出来与进去不一样,大陆不会动,气息永远在这里,只要有联系,就有出来的可能,而古境在另一片空间,没有气息指引便找不到,找不到,那便打不开,现在没有第二块玄黄宝鉴了。” 南行一耐心的解释着。 南北北听着,没有说话。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才是最痛苦的事。 “爷爷,查出最后出来的人是谁了吗?” 不管少年死没死,仇,总是要报的。 他不能报,那便自己来报。 南行一摇了摇头。 “很多,杀不过来的。” “为什么?” 明明就是一个人,为什么叫很多? “除了你们几个与他交好的,所有人都想他死,就算他救了人,也会被忽略,人心这个东西,猜不透的,沈风性子,古境中受了易年恩惠,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找人报仇,可你瞧见他有什么动作了吗?牵扯的太广,他不敢拿悬羽宗冒险,爷爷我也不敢拿南昭冒险。” “可是…” 南行一摆了摆手,打断了南北北的话。 “没什么可是的,易年只是一个引子,这把火,要烧到圣山上,敢阻拦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是非对错不重要,东边那座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山,才重要。” 南行一说着,摇了摇头。 大帐外的天空,传来了雷声。 与古境中的,一模一样。 或许,世间的雷声,都是一个样… 第596章 万连山上一朵云 t 第597章 雷龙耀世 云很小,与花海上空的雷云完全不一样。 没有轰鸣声响,也没有翻滚波动。 没有风起,就那么悄无声息飘到了山顶。 停下后,一抹无形剑意穿云而出,直奔觅影利爪挥舞之处。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那金玉碰撞之声又起。 不过这次,没人听得见。 不知过了多久,阴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痕迹。 没人看见,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笼罩花海的雷云之上。 轰—— 一声比之前偶尔传来的雷声大了无数倍的雷声响起,震的南昭大帐中的南北北头晕目眩。 本能的捂住耳朵,一丝不妙得感觉涌上心头。 这雷声,为何会与古境中的那么像? 转头看向正盯着天空端详的南行一,开口道: “爷爷,这雷声我听过。” “古境中也有这样的雷声?” 南北北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一模一样。” 轰—— 就在南北北话音落下之际,雷声再次传来。 南行一身上气息涌动,护体罡气出现,将南北北笼罩在了里面。 隔绝了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头晕目眩。 “这雷,不对啊。” 南行一自言自语道。 说着话,干枯手掌一抬,皎月弓化成一道绿光飞到了手里,手臂挥动间,绿色箭矢破空而去。 箭矢很小,可离弦之时带起风吹的花海中的花四散纷飞。 这一箭,力道极大。 绿色箭矢带着真武修为破云而入,卷着恐怖雷云直上高天。 就在箭矢消失三息之后,又有声音传来。 这次,不是雷声。 嗷—— 一个南北北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从雷云中传来。 不止南北北听见,留在花海还没撤走的各大宗门的修行之人都听见了。 在听见声音之后,立马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向着高天看去。 这还没完,声音从花海出发,迅速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几个呼吸,追上了正往西面撤退的百姓队伍。 响声传过,离着声响最近的还未出城的百姓被庞大声响震的七窍流血,同秋收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连声痛苦的喊叫都没有发出,便踏上了黄泉路。 只有混在人群中的修行之人,凭借着比普通人强出太多的身体扛了下来。 可死亡还在继续。 因为声音,也在继续。 城中的人,太多了。 尽管南昭用了最大的努力,可想疏散完一整座城的人,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用。 侥幸在第一次巨响后活下来的人还没清醒,第二声巨响又来。 嗷—— 然后,是第三声。 锦官城静了下来。 不是声响停了,而是人,没了。 前一刻还急匆匆赶路的人,成了尸体。 曾经热闹无比的锦官城,成了一座死城! 先出城的百姓听见身后的巨大声响,开始还有人回头张望,可在那恐怖威压传来之后,没有一个敢继续停留。 在听见后方传来的消息后,没有任何犹豫,面向西方,抬腿便跑。 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几条腿,好赶快跑脱这恐怖的声音。 这一刻,再也不用南昭士兵驱赶劝离。 队伍迅速远离锦官城,由于距离的关系,声响过后,伤多死少。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 声响,好像许久都没有传过来了。 可依旧没有人敢停留。 万一呢? 先走的百姓还有路可走,而城中的百姓,却没了机会。 花海中已经没有了帐篷。 狂风起,吹的满地狼藉。 恐怖声音之下的南行一,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神色。 元力运转,护着身边的南北北,皎月弓不停亮起,一箭又一箭射向高天。 每射一箭,高天上便会传下一声声响。 南行一的箭不停,空中嗷嗷声响也不停。 南北北没听过这个声音,因为她没见过龙。 空中声响,正是龙吟! 龙吟与之前的一样嘹亮,不过不再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只攻南行一一人。 站在远处的各大修行门派之人,千古寒,冷清秋,了尘等人,没有一个敢上前。 那恐怖的龙吟,让几人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归墟境界的大人物们都感受到了威胁,门下弟子更是不堪。 早已经远远退去,不敢停留。 众人神色凝重,看着南行一的身影,默不作声。 或许世间只有南行一这等真武境界,才敢在雷云下停留。 就在众人观望之际,凝聚的雷云忽然动了起来。 从四面八方向着中间汇聚,如同龙卷风一般旋转,所过之处,漫天花瓣飞舞。 花雨起在花海间,很美。 可再美,也没人有心思欣赏。 巨大的牵扯之力能带起花雨,不过带不起围观的大人物们。 可即便这样,所有人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不停向着空中射箭的南行一在瞧见雷云产生变化之后,抓起南北北,穿过漫天花雨,来到了众人身前。 将南北北交给等在这里的南风瑾后,转头便要向着之前离开的地方而去。 千古寒见南行一要走,立马开口道: “南前辈,还请指教,这雷云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阵阵龙吟响起?” 南行一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听见千古寒的问题后,摇了摇头。 “不清楚,不过会有大麻烦。” 说完,御空而行,朝着雷云之下而去。 南行一虽然没说什么危险之类的话,但众人还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真武境界嘴里的麻烦,一定是天大的麻烦。 而且,还很危险! 花着时间将南北北送过来,就说明他没有把握能在雷云之下护住南北北。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南行一回到了雷云之下。 佝偻身子仿佛一阵清风吹过便会跌倒,可雷云汇聚带起的狂风只能撩动身上的衣衫。 南行一仿佛双脚生根,定在了花海中。 手中皎月弓绿光流转,深邃双眼盯着雷云,片刻不移。 随着雷云范围越来越小,异象开始出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云层中穿梭,搅动着雷云翻滚。 一抹蓝色光芒亮起,划过雷云边缘后迅速消失。 片刻后,光芒再现。 雷云翻滚间,有东西露了出来。 东西上,有鳞片。 “那是?” 人群中,有人开口,却没有说完。 也不用说完,这里的人不是寻常人,这一眼,便能看出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截龙身。 不知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因为雷云太密,瞧不出里面的样子。 可从那粗壮程度以及巨大鳞片来看,如果是真的,那这条龙,足有千丈之长。 就在一截龙身露出之后,雷云汇聚的速度加快,短短几个呼吸过后,雷云消失。 花海上空,出现了一条龙。 一条千丈长的巨龙,周身雷光环绕,照亮了花海。 巨大龙身扭动间,无数天雷落下。 花海上泥土翻飞,天雷过处,寸草不生。 嗷—— 龙吟又响,狂风卷起周围的一切。 除了南行一。 此时花海中,只剩下了一人一龙。 身材瘦弱的南行一与巨龙相比,完全就是忽略不计的存在。 可没有人敢忽视南行一,巨龙也不敢。 因为他是真武,站在人间顶端的存在。 元力在瘦弱的躯体中运转,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子挺了起来。 脸上的皱纹迅速消失,赶路的肌肉开始膨胀。 苍老的双眼越来越亮,几个呼吸后,草原上的老人不见了。 站在刚刚位置上的,成了一个年轻人。 如果不是手中的皎月弓与眉眼间的熟悉之感,只怕南北北都认不出,眼前这给人山岳般厚重感觉的人,会是自己的爷爷。 “所有人,立刻离开!” 南行一的样子变年轻了,声音也变年轻了。 不过这清脆的声音中还是能听出沧桑之感。 在听见南行一的话后,千古寒等人没有半点儿迟疑,继续向后退去。 那巨龙的恐怖气息,绝对不是归墟境界能抗衡的。 南行一的声音很大,惊扰到了巨龙。 巨大的龙头转向南行一,眼睛盯了上去。 南行一抬头看着巨龙,喃喃道: “你是从哪来的呢?” 声音中,只有疑惑,没有恐惧。 南行一不是在问巨龙,只是自言自语。 而巨龙也没有回答南行一的问题。 因为它不会回答。 那巨大的双眼中,没有半点儿神智。 无论是龙吟还是落雷,都是本能。 龙身再次扭动,蓝光中,出现了几抹绿意。 南行一瞧见,眉心皱起,又迅速放开。 “假的这么真?” 不知是问题,还是自言自语。 巨龙,依旧没有回答。 或许,也算回答了。 就在南行一说完话后,嘹亮龙吟再起,巨大头颅往起一扬,龙身一动,大嘴直接朝着南行一咬了过去。 瞬间,花海上风起云涌。 南行一瞧见大嘴袭来,脚下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 起身之际,皎月弓立在身前,右手搭在了弓弦之上,三支绿色箭矢瞬间成型。 手指松开,利箭破空而去。 瞬移般的速度带起的音爆声比起龙吟毫不逊色。 易年在古境中黑气附体吓唬金翅大鹏鸟的那一箭,赶不上这一箭的十一。 一箭眉心,两箭双眼。 巨龙袭来之时速度极快,加上箭矢的速度,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箭入眉心双眼… 第598章 降龙 在巨龙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箭入眉心双眼可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咆哮。 绿色箭矢在钻进巨龙眉心与双眼之后,立刻有雷电缠了上来。 蓝绿光芒牵扯碰撞,刺耳声响迅速传出。 声响过后,三支绿色箭矢慢慢消失。 龙吟起,依旧嘹亮狂暴。 这三箭,仿佛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 龙身在空中穿梭电闪雷鸣间,巨大龙头一转,大口再次朝着南行一咬去。 南行一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惧意,身影飘动,护体罡气出现,穿过雷电,拉开了与巨龙的距离。 巨龙瞧见,驱风而行,瞬间便追了上去。 后退中的南行一手臂不停动着,一箭又一箭朝着巨龙射去。 漫天花雨被绿色点缀的好看至极。 灵动身影辗转腾挪,宛如一只蝴蝶穿梭在花丛中。 游龙相随,花雨起了波澜,给那灵动又添了几分美意。 花海中的一切都瞧在远处观战之人的眼里。 尽管此处危险,可却没有人想迅速远离。 一是还未弄清楚巨龙从何而来。 再一个,就是南行一。 真武境界的人太少了,大陆万年历史只有几十人。 而且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真武境界的真空期。 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有真武境界的存在。 真武太少,能看见他们出手,更少。 所以瞧见真武境界之人出手,对修行之人来说,那是莫大的机缘。 如果能从中悟得一些心得,修行之路便会平坦许多。 这个时代,是幸运的。 百年前的圣山有真武。 现在的西岭与南昭,也有真武。 可无论是钟万爻,或是西岭老祖,还是南行一,能让他们出手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即使有真武存在,可想见他们出手还是太难了。 而在南行一与巨龙交手后,没人会想到,人与龙的战斗,竟然这么好看。 不是精彩,就是好看。 单纯的好看。 重回旧年的南行一仿佛是一位吟游诗人,花海的上空,便是游历天下的道路。 手中的弓,是笔。 箭,是字。 落在书宣之上,写着一首朗朗上口的诗。 而巨龙,则是变化。 是风,是雨。 时而显露于云端,时而隐形于雷云。 天人相同,便是龙。 追着飘忽不定的南行一,游荡在花海间。 画卷与诗篇越写越长,战斗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如此精彩的战斗,众人觉得只过了短短片刻,可实际上,已经过了足足半个时辰。 可这如同画卷般的优美,处处藏着杀机。 南行一的箭看着轻飘飘,但没有人敢说一定能扛的下来。 人不行,龙也不行。 被雷电包裹的巨龙,满身蓝光中,开始出现绿意。 那是一支支未被销毁的箭。 腹下,脊背,龙颈,尾巴。 到处都有。 蓝色身躯生出绿光,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龙吟也不似之前那般嘹亮。 从战斗开始便不停射箭的南行一速度不减,可原本平静的胸膛,出现了起伏。 巨龙的雷电与威压,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恐怖。 巨龙累了,南行一,也累了。 在又射出一箭之后,南行一收起了皎月弓。 深深吸了口气,脚下轻点,御空而行,直奔速度越来越慢的巨龙而去。 就在大口即将吞掉自己之时,双手向下一拍,掌风轰向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两个巨大的手印之后,反震之力将南行一推了上去。 空中一个灵巧转身,落在了龙头之上。 巨龙太大,如果眼神不好,都发现不了南行一的存在。 可南行一就站在那里,真真实实的存在! 如同之前站在地面时一样,稳如泰山。 任由巨龙如何摆动,南行一始终站在龙头之上。 看着脚下巨龙,嘴唇微张,有声音出现。 “天!” 声音很小,可远处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在众人耳边响起,也在巨龙耳边响起。 在听见一个这个天字之后,巨龙扭动的龙头忽然顿了一下。 停在巨龙尾部的绿光飘散,化成了一道绿色绳索,缠住了巨龙尾巴。 就在停顿之时,南行一的口中又有字出现。 “地!” 地字一出,一声痛苦龙吟响起。 千丈龙身剧烈颤抖,龙吟从痛苦变成了疯狂! 停在后爪处的绿光再次化成绳索,缠上了粗壮龙躯。 “人!” 没给巨龙反应机会,第三个字脱口而出。 第三处绳索出现。 巨龙的半截身子,包裹在了绿光之中。 “六字真言。” 千古寒看着站在巨龙头顶的南行一,喃喃道。 旁边人听着,神色不变。 真武境界的成名功法,不是秘密。 可能将六字真言修到这种程度,凡人难以想象。 没有元力波动,没有气息流转。 三个字出口,巨龙的半截身子却动弹不得。 而这还没完,第四个字,出现了。 “日!” 又有龙身缠上绿光。 “月!” 空中飞舞的巨龙,缓缓下坠。 “星!” 最后一个字出口,庞大龙身从空中跌落,砸到了地面之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星字出口,消失了许久的星辰,出现在了夜空中。 花海上,地动山摇,烟尘四起。 烟尘中,龙吟声不停响起。 花海中的所有小动物,离得近的,直接吓死,离的远的,没有半分停留之意,全部远远跑来逃命去了。 南昭的凤羽营,所配骏马皆是名品良驹又身经百战,可这一刻,全都那恐怖龙吟惊的不停颤抖。 如果不是骑手在上,只怕也会同那些动物般逃命去了。 不说动物,就是在场的修行之人听着,心底也升起了一丝惧意。 在妖兽横行的时代,人族只是食物。 而巨龙,是妖兽中最强的存在。 尽管如今地位变换,可依旧避免不了惧怕。 这是天生的压制。 不过对于南行一这种强者来说,这种压制不存在。 他若想,神兽也能杀! 底气,来自实力。 眼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说明。 死死压制住巨龙,一动不动。 巨大龙身不停翻滚,想要重上高天。 可龙头始终都在地上,半分也抬不起来。 挣扎了不知多久,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风起,吹散了花海上的烟尘。 南行一与巨龙出现。 南昭的老祖宗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佝偻着身子背着手,站在龙头之上。 苍老的脸上疲惫尽显,皱纹,又多了几条。 降服巨龙,哪里是容易的事。 方才的一切看着简单,可其中的危险与困难,只有南行一知道。 巨龙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南行一踩着。 环绕在周身的雷电小了许多,整个龙身暗了下来。 低沉龙吟许久才发出一次,无力中,透着不甘。 看着花海上的画面,远处已经没人说话了。 上一次大陆上有真武出手,最少也要追溯到百年前。 太久了,久到很多人差点儿忘了真武的恐怖。 那千丈龙身,真的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吗? 可事实就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真的是龙吗?这种妖兽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不知是谁。 这一句疑问,点醒了所有人。 是啊! 龙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北疆妖族中虽有龙族,可那只是龙族血脉的延续,根本不是真正的龙。 那眼前这条雷龙,真的是龙吗? 之前巨龙出现的场面太过震撼,再加上南行一出手时的优美,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只听站在龙头上的南行一开口喝道: “快退!所有人!” 声音又急又大。 众人听着,没有半点儿犹豫,迅速向着后方退去。 能让降服巨龙的南行一如此在意,一定有大事发生。 南行一看着脚下巨龙,苍老的面容迅速改变,一个呼吸后,风姿卓绝的少年郎回归。 面容不同,但眉宇间的凝重相同。 因为南行一瞧见,巨龙那逐渐涣散的双眼,变成了红色。 巨大龙身之下,有血流过。 哪里来的血? 南行一想着,抬眼看向了锦官城的方向。 四季花海有条河,名叫祀沐河。 自西向东,流进了锦官城。 出城没有河,转入了地下。 龙身挣扎间,将地底的河砸了出来。 可平日里清澈无比的祀沐河,此时却成了红色。 南行一在看见这条血河之后意识到,锦官城出事了。 河水染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原因。 死了很多人。 龙身被河水浸泡,原本已经变得虚幻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血液顺着鳞片沁入龙身,巨龙开始缩小。 从千丈,变成了百丈。 百丈,变成了十丈。 龙身虽然缩小了,可气息却在不停攀升。 嗷—— 一声龙吟发出,龙头开始挣扎。 南行一瞧见,六字真言再出。 巨龙每动一下,一字便传进耳朵。 可龙头,离着地面越来越远。 龙身被血河浸泡之后成了红色,慢慢腾空而起。 就在整个龙身全部离地之时,天空中的明月变成了血红色。 血月升,巨龙起! 龙头摆动,将正盯着地下血河的南行一晃了下去。 龙游夜空,比之前还要恐怖的威压席卷八方! 可南行一的目光根本没在巨龙身上,看着被巨龙砸穿的地面,喃喃道: “天元地脉,为何会在这里?” 第599章 血月当空 圣山有地脉,大陆亦有。 圣山地脉能凝聚天地元力,这是东边的那座山成为修行圣地原因之一。 而大陆地脉与圣山不同,虽然没有凝聚元力之能,但却更为重要。 世间原本没有地脉一说,可在很久很久之前,大陆出现了第一位圣人,自那以后,便有了地脉一说。 那位圣人在人族最为危难之际破入圣境,退妖族,破幽泉,用自己的生命解了人族大难。 虽然没有除掉最后一口幽泉,但也留下了封印之法,只要等到人族出现第二位圣人,幽泉大患便能根除。 人族气数不绝,百年前,圣山上出现了第二位圣人,从此天下再无幽泉。 第一位圣人虚化之后,无棺无冢,无碑无牌。 圣境血脉流入天元地底,化成地脉继续守护人族。 没有第一位圣人,便没有人族如今。 那以后,天元有了地脉。 而地脉,正是天元气运所在。 没人亲眼见过,但传说一直都在。 寻常人瞧见,只会认为此时花海下那流动的纯净气息只是元力所化,可看见的人,是南行一。 真武境界,最接近圣人的存在,能感受到许多常人无法感觉到的东西。 只看一眼,南行一便能断定,在仿佛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一样的纯净气息,就是传说中的天元地脉,也是人族气运所在。 四季花海从来都不是什么修行圣地,元力的充沛程度比起许多名山大川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就说明,地脉从来没有流经此处。 可地脉,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就在南行一思索之际,耳边起了风。 抬眼望去,只见之前的千丈雷龙变成了百丈血龙,祀沐河血水汇成的龙身凝实无比。 巨大龙目一片血红,其中的疯狂残忍气息笼盖四野! 一声比之前还要大的咆哮声响起,龙口张开,火红龙息出现。 从天而降,直奔地脉! 不能让它毁了地脉! 这是南行一瞬间便冒出来的想法。 没有半点儿犹豫,元力运转,御风而行。 在炽热龙息到达地面三尺之时,瘦弱身子出现在了流动的地脉之上。 双手上举,掌心出现一片巨大光幕,大小与龙息波及范围一模一样。 龙息撞向光幕,南行一身子一沉,原本撑在头顶的手直接被压了下来。 顶着巨大的压力,口中一声大喝,眼中决绝神色尽显! “给我起!” 起字出口,身体止住了下降之势,体内元力加速运转,双手中的元力不断涌出。 光幕逐渐变的凝实起来,隔绝了高温,也隔绝了血龙的疯狂气息。 双手用力一托,双脚离地,顶着龙息向着空中飞去。 龙息离着地面越来越远,离着血龙越来越近。 在龙息顶回一半距离的时候,南行一单手撑住光幕,另一只手收回蓄力,一掌拍了出去。 光幕离手,带着龙息朝着血龙而去! 疯狂的血龙瞧见龙息被顶了回来,身子凌空扭动,第二口龙息吐了出来。 嘭—— 两口龙息与光幕在血龙身前炸开,狂暴能量传向四方。 方才为了看清楚南行一出手而飞上高天的众人立马向着地面落去。 被如此能量波动击中,归墟强者能扛住,归墟以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碰撞自空中爆开,只要躲开黄道面的范围,以众人的实力,活下去不是问题。 就在众人落地之际,天空中一声清脆龙吟传来。 血龙身子朝着一处偏去,在空中翻滚了几次才堪堪停下。 而在那处偏离处,南行一收回了拳头,凌空而立! 一人,一拳,便将百丈血龙打飞出去。 真武,真的是人间巅峰的存在。 南行一没有过多停留,全力一拳之后又朝着血龙飞去。 第二拳出! 龙身再次翻腾,惨叫着远离地脉所在。 这两拳,看呆了落地的众人。 真武境界强,可没人想到,能强到这种程度! 那血龙的恐怖气息,归墟以下皆为蝼蚁。 可就算是归墟境界,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此时已经没人在意龙的真假。 不管是真龙还是假龙,实力就摆在那里。 在血龙继续翻腾的时候,南行一的第三拳,到了。 拳起,瘦弱身影周围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裂缝。 众人看的头皮发麻,这一拳的力量,竟能将周围的空间打碎! 换句话说,南行一此时所展现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天地所能承载的极限。 就在众人惊叹时候,拳头砸在了血龙的下颚。 第三口龙息未吐,生生咽了回去。 南行一收力回身,与之前一样,空中翻转之际,再一次站在了龙头之上。 之前被镇压的一幕钻进了血龙的脑海之中,龙头疯狂甩动,想要将南行一甩下来。 可这次,南行一站的更稳。 为了不让血龙龙息焚烧地脉,双手抓在了龙角之上,生生将血龙的头掰向了天。 南行一独立龙头,脚下一踩,口中有字出现。 “天!” 六字真言又出。 能镇压你一次,便能镇压你第二次! 随着天字出口,血龙浑身一颤,下降了几丈距离。 “地!” 地字一出,血龙身上几处地方血雾喷发,漫天血雨飞出,落在了花海之上。 而那血液仿佛有毒一般,落地之后竟焚烧起了地面花海,阵阵青烟出现,花海迅速枯萎。 还好三拳将血龙打到了很远的地方,血液没有侵蚀到露出的地脉之上。 “人!” 第三个字出口,血龙高度又降,更多的血,洒进了花海。 青烟再起,万花无生。 或许今天过后,这处花海再也没了绽放的机会。 南行一口中的字不停,血龙的身躯下降中开始变得虚幻。 没有了血液凝聚,疯狂之意越来越弱。 可就在离着地面还有几丈距离便能再次镇压血龙之时,天空出现了异象。 七道红光从天而降,落在了血龙庞大的身躯之上。 红光尽头,是空中的一轮血月。 南行一抬眼望去,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万灵祭血阵?” 回答南行一的,只有红光。 红光入体之后,血龙那无神的眼睛亮起了起来,疯狂再次攀升。 随着疯狂而起的,还有强大的气息。 原本奄奄一息的血龙,只一瞬间便如获新生,顶着南行一的六字真言,身躯疯狂扭动。 南行一瞧见,六字真言由说出到喊出! 真武强者,发力了! “天!” “地!” “人!” ...... 声音滚滚,一刻不停。 血龙的身躯一会儿飞起,一会儿又坠向地面。 一人一龙,展开了拉锯。 每当血龙即将落地之时,红光便钻进血龙体内,为血龙补充着生机的同时,也提升着它的疯狂。 血龙有红光支撑,可南行一却没有后援。 从那逐渐大起来的声音中,众人能听得出一丝疲惫之意。 不是所有人都怕死,不敢上前去帮南行一。 而是空中落下的红光笼罩了一人一龙所在之地,千古寒尝试几次之后都没有突破光幕。 这里的人,比千古寒强的几乎没有。 他都只能沦为这场战斗的看客,更不用说别人了。 现在,只能等! 众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因为没人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 除了南行一,没人知道地脉之事,可众人知道,如果南行一不敌血龙,一定有事发生。 因为不管是雷龙还是血龙,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看着一人一龙的博弈,众人的心悬了起来,脸上凝重神色越来越浓。 血龙有红光的补充,愈战愈勇。 而南行一,六字真言的声音逐渐变小。 在血龙又一次抬起头时,南行一松开了血龙双角。 顺手往后一摸,皎月弓出现在了手中。 脚下一踩,血龙刚刚扬起的头颅落了下去,南行一借力一跃,迅速远离了龙头。 落在焦黑一片的花海之上,气息涌动间,绿色箭矢出现,遥遥指向了空中血月。 指头张开,箭矢呼啸而出,直奔血月而去。 没有看中没中,身体立马往旁边闪去。 血龙的大嘴,咬在了南行一之前站立的地方。 在躲开血龙攻击之后,南行一再次张弓搭箭,可箭矢还未出手,一抹不甘从眼中出现。 停止蓄力,腾空而去。 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坑中,龙息焚烧着泥土。 再次躲过血龙攻击,南行一第三次张弓指向血月。 弓弦还未拉满之时,箭矢便飞了出去。 血龙,又来了! 弓箭的杀伤力极强,特别是皎月弓这种神兵。 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需要蓄力,也需要足够的距离让箭矢飞行,否则威力会大打折扣。 南行一的目标从血龙转向了血月,因为他看的出,血龙的红光补充,与血月息息相关。 血月不破,血龙难除! 可没了压制的血龙根本不给南行一蓄力破月的机会,死死盯着南行一不放。 在第四次看着血龙飞来之时,南行一元力运转至极限,在地面狠狠一跺之后,飞上了血龙头顶。 双脚下踩的同时,皎月弓再次拉开。 血龙头颅甩动,在瞧见无法将南行一甩下之后,龙目一转,龙尾摆动间,直直向着地脉飞去… 第600章 再现擒龙手 南行一知道血龙的打算,盯着血月蓄力之时,脑海中不停盘算。 是自己全力一击先中血月还是龙息先焚地脉。 在这短短时间,南行一根本判断不出。 哪个快,都有可能。 可他知道,不能赌。 地脉一旦毁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手指张开,还未蓄满力的箭矢飞出。 空中血月的光芒,暗了一分。 看着有用,南行一不甘心的叹了口气,飞身下了龙头。 真武境界全面爆发,在下降的过程中超过了炽热龙息,落在地面之时,光幕再现。 顶着龙息向上,战斗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看了眼身后地脉,南行一收起了皎月弓。 拳头扬起,再一次将血龙驱离地脉所在。 血龙的身体再次翻腾间后退,可退着退着,撞到了红光聚起的光幕之上便不再退了。 南行一没有停手,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血龙身上。 血花四溅,龙身时虚时实。 所有人都知道,没有血月,血龙一定会被南行一一拳一拳砸死。 可血月的存在,让血龙的成了不死之身。 每当气息降到极低的程度之后,便会有红光补充。 血龙的真实实力绝对没有南行一强,可有那红光的存在,根本打不死。 打不死,战斗就不会结束。 不结束,便要一直打下去。 可人力有穷时,南行一再强,也是人。 是人,施展功法就会消耗元力,时间久了,便会累。 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向着血龙倾斜。 看着强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的南行一,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再有一个真武境界的大能就好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众人的心思全在南行一与血龙身上,没听出来。 可这句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 一部分人的目光从红光笼罩的范围收了回来,落在了千古寒身上。 西岭,有真武。 千古寒在感受到众人目光之后,知道众人所想,叹了口气,开口道: “家父闭关多年,早已不问人间之事,就算为了今日异象出关,也来不及。” 西岭太远了,一来一回,这花海说不上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西岭有真武,另一个地方也有真武。 圣山往北的青山。 可青山,也太远了。 众人叹息着,花海上的战斗继续着。 南行一一拳又一拳,血龙的呕吼一声又一声。 血月依旧散着红光,虽然没有之前的光亮程度,但却一直在补充着血龙的身躯。 不知何时起,血龙的翻滚没了之前的剧烈,龙吟一声高过一声。 只有一个原因,南行一,累了。 这场消耗之战,南行一没有耗过血月。 再一次扬起拳头,想了想,放了下来。 飘身而退,取下了背后的皎月弓。 没有理会血龙,绿色箭矢再次指向了血月。 全身元力没有一丝保留,全部汇聚到了箭矢之上,皎月弓缓缓拉开。 天地元力疯狂涌向箭矢,锋锐之力欲破高天。 血龙瞧见,龙头扬起,一口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炽热龙息吐了出去。 目标不是地脉,而是已经放弃了躲闪的南行一。 所有人都看出了南行一的打算,他要生扛血龙的攻击,换取足够的蓄力时间来破开血月。 这已经不是一场赌博了,而是拿命换众人一个进场的机会。 血月破,血龙就有被击败的可能。 不过击败血龙的人,不会是南行一了。 龙息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放弃防御全身全力都用来张弓搭箭的南行一,即使能扛下这一击,活下去的可能也太小了。 可如果不用全力,血月不破,这份决绝,便成了无用功。 “爷爷!” 一直被南风瑾拉着的南北北瞧见场中一幕,泪水瞬间便流了下来。 挣扎着往前跑去,被南风瑾一把拉了回来。 “五哥,你快想办法啊!” 南北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南风瑾怀中发出。 南风瑾听着,神色凝重。 “这是爷爷的选择,现在只能相信爷爷。” 这种境界的战斗,已经不是计谋能决定胜负的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没用。 南北北的哭声传进了人群,在场众人听着,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最后的结果。 南行一搏命打法,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血龙,留不得! 所以没人离开。 因为这一箭之后,就算是用命填,也要把这条血龙留在花海。 命,自然是在场之人的命! 绿色箭矢破空而出,直奔血月而去。 箭矢所过之处,空间全部塌陷。 这一击,是南行一目前能施展的最强一击! 一条又一条的黑色缝隙贪婪的吞噬着天元大陆的气息,爆鸣声不绝于耳。 炽热龙息飞着,距离南行一越来越近。 之前还是少年郎样子的南行一变成了老人样子。 没有动,因为已经没了力气。 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可那原本佝偻的身子没有弯下腰,挺的笔直。 看着越来越近的龙息,从容不迫,没有一丝惧意。 这是真武强者最后的尊严! 南北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抓着南风瑾衣襟的手,颤抖着。 一场天元的机缘,却带走了两个人。 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南北北的眼睛闭上,其余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花海。 不管是红光消失还是南行一消失,下一刻,就轮到自己去挑战血龙了。 腰间的武器握在了手上,等着。 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南行一的箭,与龙息同时到达。 绿色箭矢钻进了血月之中,光芒开始覆盖血月的血红。 可只盖住了十之八九,箭矢彻底消失。 这一箭,把血月的红光基本上消耗掉了。 可终究,还是剩下了一分。 这一分,不知能给血龙续上几条命! 箭到了,龙息,也到了。 一代真武强者,下一刻,或许就会消失在花海间。 就在众人等待之际,花海上,出现了一抹绿光。 绿光自南行一脚下升起,化成了六片花瓣。 花瓣迅速合拢,将南行一的身体包在了里面。 龙息落下,花瓣片片飞舞。 炽热的龙息炙烤着大地,黑烟升起。 在黑烟过后,南行一出现在了花海之上。 除了衣摆被花瓣带起,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半点修为都不在身的南行一,竟然在龙息中活了下来! “惜春!” 沈风惊呼,声音出现,传到了众人耳中。 作为防御类的功法,惜春的大名无人不知。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惜春早已失传,南昭没有收录。 身怀六字真言的南行一,不会。 可南行一脚下升起的,正是惜春! 什么情况? 如果他会,为什么之前不用?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沈风再次惊呼: “我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就这么死了。” 声音中,喜悦更多。 别人不知道惜春因何而起,沈风不可能不知道。 当初自己脚下升起花瓣的时候,自己与这些人的神色没什么两样。 这世间能做到这点的,在沈风的认知中,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口中没死的那小子! 就在沈风话音落下之际,一声撕裂声响传来,所有人抬头望去,血月上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黑洞漆黑无比,仿佛能将人的目光吸引进去。 就在众人看着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空中的黑洞之时,一只巨爪从里面伸了出来。 形似龙爪,五指皆有十丈长短。 从黑洞中探出之后,直接朝着血龙抓了过去。 吐息之前神武异常的血龙在看见那巨爪之后,疯狂尽显的龙目之中竟然出现了惊恐神色。 没有任何犹豫,龙尾摆动,想要逃离巨爪的范围。 可那巨爪又快又准,直接抓在了百丈龙身之上。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擒龙手!” 不过惊呼刚刚出现,便被响亮龙吟压了下去。 血龙嘶吼连连,龙身不断扭曲,想要挣脱巨爪的束缚。 可那巨爪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任由血龙翻腾,半分放开的意思都没有,抓着血龙便往黑洞里拉。 之前与南行一斗的不可开交的血龙这一刻仿佛成了一只小虫,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在发出最后一声龙吟之后,直接被拉进了黑洞之中。 在血龙进入黑洞之时,一抹蓝光从黑洞中飞出。 那是一把剑。 比寻常长剑稍窄,也短了一点儿。 剑身上鳞片闪动,发着蓝色的光。 蓝色宝剑在黑洞中快速飞出,剑身剧烈抖动。 鳞片不停亮起,缓解着黑洞里面传来的撕扯之力。 就在飞出黑洞之时,剑身再也承受不住撕扯之力,在剑柄处,断裂开来。 剑柄迅速向着花海落入,而剑身,带着庞大的力量,刺向了南行一全力一箭下失去了九分红光的明月。 剑身入月,血月消失。 没有剑柄的剑身也从空中落下。 “龙鳞!” “没错,正是龙鳞!” 人群中的惊呼让南北北睁开了眼睛,看着空中的断剑,双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还活着! 就在南北北看向龙鳞之际,一个声音,从黑洞中传了出来。 “帮我找…” 话音未落,黑洞消失。 天空,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 明月高悬,星辉熠熠… 第601章 山上有个人 龙鳞现世不到半年,算不得什么名剑,最起码进入太初古境之前不是。 不过在太初古境里面,不认识这把剑的人很少。 因为这把剑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断龙石下的不停挥舞,血雨间的蓝光纵横。 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位来自圣山少年。 他还活着? 剑,别人可以用。 声音,别人也可以模仿。 可剑加上声音同时出现,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少年,真的还活着。 剑能出来,人呢? 还有,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帮我找…? 找什么,人,还是东西? 或是其他? 千古寒身后的千秋雪抬头看着恢复正常的夜空,冷漠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南北北捡起恰好掉落在身前的两段龙鳞,飞身来到了正看着天空的南行一身边。 南行一负手而立,苍老的双眸中尽是不解神色。 那少年是如何办到的? 自己一个不会惜春之人,为何能施展这种功法? 那引动自己体内最后一丝元力的东西,是什么? 为何他在太初古境之中,宝剑,功法,甚至声音都能传出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南行一,在这一刻,脑海中也是充满了疑问。 “爷爷,您怎么样?” 南行一听着,收回了目光。 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南北北,干枯的手掌伸出,擦掉了孙女脸上的泪水。 苍老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他没死。” “真的吗?” 南北北问着。 想信,可又不敢信。 尽管听到了声音,可她怕自己听错了。 有希望的绝望,最绝望。 南行一点了点头。 “不是听到了吗?” 南北北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 南行一听着,叹了口气。 伸手接过断成两截的龙鳞,捏起剑身,使劲一掰。 剑身弯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鳞片不停亮起。 若是寻常长剑,这种角度下只有一个可能,瞬间断掉。 而龙鳞,没有断。 南行一慢慢收了力气,开口道: “这把剑虽然不在名剑录上,但锋锐与坚韧,还有这化解力道的能力绝对不输在录名剑,比起修行之人脆弱的身体,这把剑要强上许多,可它从黑洞中钻出都断成了两截,若是人,只怕瞬间就会被撕碎,那小子估计是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便先用剑试上一试。” 结果不用说,龙鳞断了。 南行一把龙鳞递给南北北,开口道: “我南昭,又欠他一条命。” 说着,将龙鳞递给了南北北。 南北北接下,看向天空,神色忽然一凛,开口道: “爷爷,他没了武器,又把血龙抓了进去,那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不过南行一懂。 面对那么强横的血龙,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凶多吉少! 南行一看向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方才血龙被抓进黑洞之中,龙身血水飘散,显然是受了黑洞的影响,就算能进入古境之中,也不可能是完全状态,只要古境中没有血月,以那小子的实力,屠龙不是问题,现在最主要的是黑洞关闭之前他的那句话。” 南行一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骗南北北。 南北北听着,开口道: “爷爷,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找什么?” 南行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那要问你了,我与那小子在一起的时间可没你长,论了解,只能是你。” 确实,从遇见易年之后,南北北与易年一起的时间比别人多上许多,此时要想弄清楚易年说的那半句话的意思,南北北猜到的可能最大。 南北北听着,喃喃道: “帮我找…” 找东西,还是人? 有人能帮到他? 或是有东西能帮到他? 南北北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虽说在古境中与易年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可那少年却很少说他自己的事情,对待自己与对待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想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只局限于他个人。 南行一看着陷入沉思的南北北,没有催促,负手而立,又看向了高天。 深邃双眸,仿佛想把天看穿一样。 花海上一片狼藉,之前远退的人此时都围了上来。 不过没有人过来打扰南行一与南北北,全都去了地脉裸露之处。 在看见那地底异象之后,有些见识的人一眼便看出,那是地脉。 天元气运所在的地脉! 一时间,交谈声起,议论纷纷。 这边南北北想着,可却没有什么头绪。 不知何时,满头银发的千秋雪走到了爷孙二人身旁,对着南行一躬身行礼。 千秋雪虽然性子冷漠,不过绝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 更何况面对的是真武之境的南行一,不管是对前辈的尊重,还是对实力的敬佩,这一礼,十分自然。 南行一点了点头,示意千秋雪起身。 南北北忽然觉着有些冷,从沉思中醒来,看向千秋雪。 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天赋之人,南行一自然听说过。 南昭皇室虽然被称为修行世家,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世家之名,都靠南行一撑着。 虽然能修行的人不少,可天赋都不怎么样。 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南北北,南风瑾,让童念瑶一听名字神色就变的南风烈,都是如此。 一身绝学没有后辈传承,若说南行一不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事,求不得。 西岭有千秋雪,栖灵谷有童念瑶,北落山有潇沐雨,而圣山上,天赋后辈更多。 更有人已经开始兑现天赋,比如那个困在古境中的少年。 看着眼前的千秋雪,心中出现了一股莫名滋味。 开口问道: “有事?” 千秋雪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回前辈,确实有事。” “说说。” 千秋雪听着,开口道: “方才前辈可曾听见易年的话?” 南行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你知道他要找什么?” 千秋雪摇了摇头,开口道: “晚辈也在想他要找什么,可却无半点儿思绪,不过方才忽然想起,他说的或许不是找。” 不是找? 南北北听着,略微思索后眼前一亮,看向千秋雪。 千秋雪看见南北北的目光,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前两个字听得很清楚,帮我,而第三个字,听着是找,但后面的话被打断,如果后面的话不是东西或者人,那这个找字就可能是别的字。” 南北北开口道: “照?” 千秋雪点头。 “很有可能,就是照顾的照。” 照顾谁?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无论是千秋雪还是南北北,心中都有了答案。 圣山上,有个人。 “当初在北祁与易年认识,他身边有位少女,名叫七夏,虽然从未对外人说过身份,不过他们二人眉目间的神情做不得假,二人的关系不用猜也能知道,易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方才那种情形,很有可能便是…” 千秋雪说着,停了下来,抬眼看向了东方。 或许她这几年加起来的话,都没有此刻说的多。 她不说,南北北也听得懂。 那没说的话,便是托孤。 南北北看着手中龙鳞,沉默良久后,嘴角忽然起了一丝笑意。 千秋雪瞧见,与南行一行礼后对着南北北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南北北瞧见,开口问道: “你去哪?” “圣山。” 千秋雪没回头,冰冷中带着一丝坚毅的声音传来。 银发背影,渐渐远去。 南北北听着,将龙鳞收了起来,转头看向南行一,开口说道: “爷爷,我…” 南北北正说着,南行一伸手放在了南北北肩膀,开口道: “想清楚了吗?” 南北北点头。 “如果西岭那小丫头猜对了,你永远都走不进他心里的。” 南行一的话,是劝告。 那少年心里的人,只有一个。 南北北听着,脸上笑容未消,开口回道: “他救了我很多次…” 是解释,也不是。 南行一听着,叹了口气。 就在要开口说话之际,南风瑾急匆匆从远处跑了过来。 与南行一行礼,开口道: “爷爷,地脉消失了。” 南行一听见,神色没有半点儿变化。 “想到了。” 南风瑾没听懂南行一的话,开口问道: “爷爷,什么想到了?” “地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血龙与雷龙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南风瑾听着,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道: “有人想断了天元气运?” 血龙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南行一。 只不过南行一不除,便动不了地脉分毫。 南行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抬眼看向南方,开口道: “或许,不是人。” 南行一话音落,花海中出现了破风之声。 几道人影迅速接近,几个呼吸后,落在了众人围观之地。 其中一人落在了爷孙三人面前。 在南风瑾耳边低声后,南风瑾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南行一的目光从南方收回,看向了东方。 “爷爷,圣山出事了。” 南行一点了点头。 “把这里的善后事情办好。” 南风瑾点头回应。 南行一说着,看向南北北,再次开口: “走,爷爷陪你去一趟圣山…” 第602章 希望 古境中,草原上,血龙翻天! 易年站在水池旁,手臂高高扬起,一只巨爪从手臂上延展而出,死死抓在了空中的血龙身上。 手臂用力往下,血龙嘶吼间狠狠砸向地面。 大片大片血水洒落,流进了妖兽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嗷——嗷—— 血龙不停发出响亮龙吟,震的易年双耳中流出了血。 可易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一下又一下不停将血龙砸向地面。 落下,升起,落下,升起。 一人一龙重复着,谁都没有放弃。 南行一说的没错,血龙的真实实力没有那么强,强的是空中那轮血月。 血月在,血龙便是不死的存在。 不对不强,是对他自己来说。 而对于归墟境界之人来说,这血龙强的离谱。 可此时易年单手擒龙,不停砸着,完全占据了上风。 不是易年的实力达到了南行一的程度,而是各种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 第一,太初古境内没有血月,血龙失去的补充,伤不会好,实力越来越低。 第二,易年此时施展的擒龙手可以说天克龙族,原本是龙族裁决功法,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类手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血龙从黑洞中被易年拉进了太初古境。 那黑洞中的撕扯之力吸收掉了血龙绝大部分的血液,原本百丈长的血龙在进入太初古境之后,为了保持身体的凝实状态,此时只剩下了十丈长短。 现在的血龙与南行一对战之时,实力不及那时十一。 可就算如此,从擒龙手上传来的反噬之力,还是震的易年苦不堪言。 面对着疯狂血龙,易年的狠劲儿也上来了。 完全不管强行施展妖族功法对身体带来的负荷,元力瞬间爆发,擒龙手那黑色利爪光芒涌动,生生抓进了血龙的身体之中。 嗷—— 惨叫响起,震的周围如山尸骨纷纷倒塌。 少年的口鼻与眼角,也有血丝溢出。 易年毫不在意,那扬起的手,依旧在不停抬起又下落。 草原上,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后面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看着,四只眼睛里面出现了同样的神情,仿佛在说,与咱们两个比起来,这小子,更像一只妖兽! 金翅大鹏鸟喃喃道: “这他妈还是之前那小子吗?” 抬眼观星之时,少年身上只有平和。 可此时,那瘦弱身子中的疯狂从哪来的? 鬼王听着,好看的嘴唇起了一丝弧度,开口道: “我感觉你之前说的对,这小子还真不是人。” 这是玩笑话。 与易年近距离接触过的它们知道,眼前这疯狂砸龙的少年确确实实是个人类。 如此说,全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太过震撼。 在探讨美食与星辰之时,两位妖王能感觉得到少年的虚弱。 先是与它们两个交手,后又强行施展擒龙手抓出八龙,伤上加伤。 可同样的时间过去,自己两个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这少年没见疗伤,却恢复的极快。 在圆盘出现血色之后,实力最少恢复了五六成。 擒龙手再出,直接从圆盘里抓了条血龙出来。 血龙出现之后,百丈长的身躯直接将大殿拱碎,穹顶掉落,差点儿没将自己两个砸死。 如果不是那少年还有点儿心,将自己两个推了出去,那一代妖王最终的命运将是被活埋。 比起被天雷劈死,还要憋屈。 坐在废墟前的两位妖王看着易年,眼神中早已没有了恨意。 正如之前交谈时所说,一人二兽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开了就更没有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易年帮它们完成了心愿。 或许也不算完成。 鬼王没尝到菜,只听见了讲解。 金翅大鹏鸟没看见星辰,宝玉中的星辰很像,可终归不是真正的星辰。 拿着宝玉爱不释手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他是怎么发现圆盘有异样的?” 鬼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一直在你旁边坐着,你没看出来吗?” 金翅大鹏鸟同样摇头。 “除了说说星辰没再说别的,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就起了身跑到圆盘那里去了。” “那他刚才的话是对谁说的?” 鬼王问着。 忽然,两位妖王对视一眼,同时闭上了嘴巴。 那句话明显不是对着自己两个说的,而古境中除了这少年又没有别人,那只剩了一个可能。 外面! 外面,是天元! “古境没有彻底关闭?” 金翅大鹏鸟问着,声音竟有些颤抖。 “很可能,要不血龙从何而来?如果没人听见,他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关闭,那便有出去的希望。 可在下一刻,两位妖王的双眼同时失去了色彩。 天雷入体,行将就木,剩下的这口气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咽下去。 或许还没等出去,这一生便走到头了。 还是那句话,有希望的绝望,最绝望。 但这句话,只是对两位妖王而言。 而对易年来说,希望真的存在。 坐在金翅大鹏鸟旁边休息的时候,易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青山的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始终如一的青山镇。 晋阳的城池欲破,城墙上的喊杀三声。 繁华的上京城,乌衣巷里的生尘医馆。 还有许多人,许多事。 出不去,这些人便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离别,便想起了安红豆的幻境。 幻境里面的那场离别,是少年与少女的第一次离别。 就在回想幻境中种种的时候,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一样东西。 一把剑。 一把不听话的剑。 一把能破开幻境的剑。 一把化成云朵便飘走的剑。 在想起那把透明长剑之时,易年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没想到它! 它能破开幻境,说不上就能破开古境! 忍着脸上的疼,易年右手摊开,开始呼唤那把剑。 然后,一缕熟悉的气息从圆盘处传来。 属于一只小妖。 北落山的四眼妖猊! 觅影的那双小手能破开自己竹篓上的法阵从里面拿东西,那是她的神通。 独属于四眼妖猊的神通! 当气息从圆盘上传来之时,易年立马跑了过去。 随后,圆盘出现了变化。 一道又一道黑色缝隙在圆盘上出现,疯狂之意与如山如岳的气息从里面传来。 然后,易年看见了南行一镇压血龙的画面! 南行一每一拳挥出,空间便塌陷一处,虽然立马就恢复,但气息却时时传来。 易年一喜。 古境没有彻底闭合! 或者说,觅影的利爪与南行一无意间爆发的强大力量结合,阴差阳错下又将古境打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配合,而是巧合。 南行一挥拳只为屠龙,这点易年看得出来。 这一道缝隙,便是希望。 而在看清场花海上的情况后,看着南行一舍命屠龙,易年知道,那处地方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青光包着元力钻进了裂缝之中,在万分危机之时,引动了南行一仅存的一丝元力。 然后,花海上升起了六片花瓣。 南行一能看的出血龙的力量来源是血月,易年也能。 在救下南行一后,擒龙手出现,抓住血龙便拖进了黑洞之中。 里面的撕扯之力极为庞大,易年的打算只有一个,让这黑洞将血龙击杀。 扔出龙鳞,试探这黑洞的撕扯之力底线的同时,也试试到底能不能出去。 结果,龙鳞断了。 但出去了。 血龙没死,但进来了。 两者,都是希望。 古境,也有破开的希望。 所以在缝隙消失之前,易年对着外面喊道: “帮我找…” 可话没说完,便彻底闭合了。 易年没有千秋雪想的那么多, 没想过死,又怎会想到托孤呢? 找,真的是找。 找一把躲在云里的剑。 然后,血龙挤碎了大殿。 在将两位妖王扔出去后,易年与血龙战在了一起。 草原上的龙吟一刻不停,不过一声低过一声。 最终,还是敢将血龙抓进古境的易年挺到了最后。 在最后一次将血龙砸向地面之后,本想着继续施展擒龙手,可易年发现,血龙不见了。 嘭的一声之后,十丈长的血龙在地面炸开,漫天血水溅了易年一脸。 刚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血水化成了红光,然后迅速变淡,几息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血龙砸出深坑中,飘起了一滴鲜血。 很红。 易年抬眼望去,从未见过如此红的东西。 比起夕阳,比起花海,比起朱砂,都要红上太多。 鲜血红光流转,慢慢升到了半空。 而下一刻,草原上的景象让易年彻底震惊,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不止易年,身后的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同样如此。 随着极红鲜血升起,草原上又有东西升起。 很多珠子。 绿色,黄色,紫色,黑色,太多太多,一时根本数不清。 每刻珠子都散发着气息。 或柔和,或阳刚,或灵动。 气息不同,但那份纯净完全相同! 易年拍了拍自己的脸,生怕自己看错了。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也在同时做着同样的动作。 拍脸的同时,眼睛瞪的老大。 能让一人二兽如此震惊,是因为眼前的场面太过罕见。 不,不能说罕见,而是前所未见! 因为那一颗颗珠子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内丹。 草原上,升起了上百颗妖兽内丹! 第603章 真龙圣血现,聚魂吞万丹 妖兽与野兽最大的区别便是修行。 妖兽能同人一样修行,野兽不行。 不过妖兽与人的修行方法不同。 人之初,皆为白纸。 太玄入门,方可修行。 借用天地元力淬炼自身,开发体内潜能,辅以神识修炼,逐渐提高境界。 功参造化者,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妖兽修行对身体淬炼程度远不如人族,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 妖兽大多都是身体强悍又有天赋神通相伴,元力对身体的提升不大。 就算不修行,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身体也会来到巅峰状态。 所以妖兽修行,修的是内丹。 大多数妖兽的天赋与底蕴,都藏在体内那颗随着实力而衍生出各种能力的内丹之上。 内丹,是妖兽体内最重要的东西。 修行到一定境界,内丹不破,妖兽不灭。 反之,丹破,妖兽必死。 而大多数妖兽死亡之时,内丹也会随着妖兽性命走到终点而消失。 这也是内丹如此罕见的原因。 内丹是妖兽根本,而对修行之人来说,则是机缘。 周晚能从一个资质平平的公子哥一跃成为能入沈风之眼的天赋之辈,清风兽主动献祭的内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试比高上的柳渡能与千秋雪抗衡许久,凭借的也是内丹之力。 易年神识境界大成,靠的还是内丹。 如果没有那两颗山鬼兽的内丹,或许易年早就死在沼泽中了。 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易年。 尽管之前想过古境内的高境界妖兽死亡后会出现内丹,可那时只是想想,远没有现在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感受着各种妖兽内丹的不同气息,易年心头疑惑丛生。 妖兽死亡后出现内丹,如果不尽快吸收,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掉。 而眼前的这些妖兽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就算产生内丹也应该早就消散掉了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易年的目光望向内丹群中间的那滴红的诡异的鲜血,脑中快速翻着以前看过的书。 就在回忆之际,身后传来了两个粗重的喘息声。 易年转头望去,正瞧见重伤将死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不知何时起了身。 双目空洞,没有半分神色,向着那滴鲜血走去。 “喂!” 易年不知两位妖王怎么了,出声喊道。 离着两位妖王不远,声音也不小,按理说它们不可能听不见。 可事实却是两位妖王好像真的没有听见易年的呼喊,完全没有理会易年。 脚下不停,一步一步朝着那悬浮在空中的鲜血走去。 瞧见说话无用,易年走到两位妖王身后,双手按住两位妖王肩膀,青光出现,瞬间将两位妖王笼罩了起来。 神奇的青光,能隔绝许多东西。 在与外界失去联系之后,灵智重回双眼。 支撑着它们赶路的力量瞬间消失,两位妖王身子一软,纷纷向后倒去。 易年伸手扶住,只见鬼王伸手指向空中的那滴鲜血,嘴唇颤抖,开口道: “真龙圣血!” 同样恢复了理智的金翅大鹏鸟听见,声音同样颤抖。 “不是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还会有真龙存在?” 在听见两位妖王的话后,易年终于想了起来,将两位妖王放在地上,开口解释道。 “不是存在,而是这滴血留存到了现在。” 这滴血,是龙血。 北疆的妖族分六族,其一为龙族。 而龙族,不是真正的龙,只是身怀龙族血脉的妖。 说是要,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也是人。 一群被妖兽改变了血脉的人。 可无论怎么变,体内始终都有人族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 龙桃身怀祖龙之力,血脉最是接近真正的龙,可她仍然是妖,不是真龙。 外面与人族一模一样,这便是人族血脉起到的作用。 而眼前的这滴血,是真正的龙血。 龙,万兽之王! 能让金翅大鹏鸟这等高等血脉的妖兽失去心智,也只有真龙与凤凰一族能做到。 尽管不见真容,可就这一滴血上所带的威压,亦能让万兽臣服。 上百颗原本要消散的内丹在感受到王者气息后,岂能不出来不出拜见! 这种血脉牵绊,穿越了生死。 归墟巅峰境界的妖王都为此失神。 而之前的那条血龙,正是这一滴真龙圣血所化。 易年看着眼前的鲜血,有些不敢想象,如果之前是这滴圣血主人的真龙,那这条龙,会强成什么样子。 师父打得过吗? 万年前的人族,是怎么在这种妖兽统治下生存下来的? 长长呼了口气,还好,这种妖兽已经灭绝了。 想法过去,看着眼前上百颗环绕在圣血旁的内丹,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在路上看见了一锭金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捡起来。 有这意外收获,心情必定大好。 往前走了几步,又瞧见一锭,依旧会捡。 脸上的笑容也会越来越多。 而前面,还有。 捡着捡着,发现口袋装不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金山。 碰见了,便是自己的。 可有一个难题,那就是搬不走。 怀里的金子不想放下,眼前的金山也不想放下。 结果只有一个,在瞧见金山的第二个瞬间,陷入纠结之中。 至于第一个瞬间,自然是狂喜。 而易年现在的心境,与捡到金子的人,一模一样。 面前上百颗妖兽内丹,自己根本吸收不完。 内丹,每一颗都万分珍贵。 多少人为了内丹不惜涉险进入各种妖兽栖息之地,只为求个机缘。 易年不是贪财之人,可看着眼前的内丹,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兴奋,纠结,同时出现在了脸上。 听见易年呼吸变得沉重,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小子,你别打我古境子民的主意。” 被人类吸收掉内丹对妖兽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金翅大鹏鸟将死,尊严还在。 这些妖兽,鬼王与自己可以吃,人族不行! 呃… 被金翅大鹏鸟提醒的易年顿时有些尴尬。 听着金翅大鹏鸟的话,易年放弃了吸收内丹的打算。 之前探讨菜谱与星辰,和这两个妖王的关系刚刚缓和,此时当着它俩的面吸收妖兽内丹确实不太好。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现在连出手的力气都没有,易年想杀它俩根本不费什么事。 不过有些事情,心理上过不去,做起来便不舒服。 在沼泽之中吸收掉了两颗山鬼兽内丹,已是天大的机缘,此时放弃,便放弃吧。 就在易年放弃想法升起的时候,鬼王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都要死的人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兄弟,该收就收,不用管老鸟怎么说,这些不够,我俩还有。” 易年听得出鬼王话里的意思。 它们两个已经管不了少年了。 如果易年想要内丹,古境中的妖兽没有一个能逃得掉他的追杀。 若是让易年杀下去,逃过天雷灭族的妖兽也会因杀灭族。 草原上的妖兽已经死了,在真龙圣血的吸引下出现了百颗内丹,消散,浪费。 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给易年一个顺水人情。 而最后的那句,我们两个还有,则是鬼王对易年的请求。 所求之事一样。 用两颗最适合易年又修为最高的内丹,换古境的妖兽继续生存的机会。 金翅大鹏鸟的速度,鬼王的神识强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而且易年知道,它敢说,就一定会成。 以两位妖王的境界来说,死后留不留内丹,它们绝对能控制。 “我不是人…” 就在鬼王说完后,金翅大鹏鸟瞪了一眼鬼王。 可只强调了它妖王的身份,没有反驳鬼王的话。 易年听着,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真的?” 鬼王点了点头,开口道: “本王以妖王之名起誓,所…” 就在鬼王发誓的时候,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开口道: “开玩笑的,你们的内丹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不要,前面的这些,我也…” 易年指着草原上的内丹,刚要说这些我也不要的时候,草原上起了异象。 悬浮在空中的真龙圣血忽然动了,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直奔易年而来。 易年屈膝一跳,落在了两位妖王身前,就在要伸手抵挡之际,怀中的白色小塔突然钻了出来。 柔和白光将一人二兽包裹,真龙圣血直接钻了进去。 聚魂引剧烈摇晃,白光出现了血色。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一掌拍飞了聚魂引,拉着两位妖王就往后退去。 嗷—— 一声响亮龙吟从聚魂引中发出,小塔摇晃的更加剧烈。 易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将修为提到巅峰,看着眼前的情况。 就在聚魂引剧烈摇晃之际,先前追随着圣血的内丹也全朝着聚魂引而去。 一颗又一颗没入聚魂引,眨眼间,上百颗内丹消失。 聚魂引光芒大盛,刺的易年与两位妖根本睁不开眼睛。 如果一直这么照下去,瞎是一定的。 就在易年想要继续远离之际,强光忽然消失。 一亮一暗之下,一人二兽眼前顿时一黑。 片刻后,视力恢复。 只见一座白色小塔悬浮在空中,光芒尽褪。 然后,动了起来。 在空中划出一条白线,钻回了易年怀中… 第604章 古境阴谋 易年立马将聚魂引拿了出来。 看着外表丝毫没有改变的小塔,青光出现,钻进了聚魂引中。 在青光进入聚魂引的一刻,易年看向小塔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因为易年“看见”,此时的聚魂引中,百颗妖兽内丹正安静的悬浮。 内丹中心,仍然是那滴血。 同内丹一样,安静无比。 易年试着用青光抓住一颗内丹,用力往外一拉,小塔光芒亮起,一颗内丹飘在了眼前。 炽热气息浓郁的红色内丹,是火云狮的。 不过不是自己杀死的那只。 青光收回,内丹继续悬浮。 几个呼吸后,出现了消散趋势。 就在这个时候,聚魂引亮了下,火云狮的内丹慢慢钻了进去。 易年青光再探,瞧见之前的那颗内丹在进入聚魂引后,消散之势竟然止住了! 易年看得见内丹,两位妖王同样看得见。 与易年一样,眼中也尽是不可思议神色。 因为不管是易年还是两位妖王,从来没有听说有东西能存储内丹。 如果能存储,许多人根本不用亲身犯险去那险恶之地猎杀。 转头看向两位妖王,开口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刚答应人家不动这些内丹,可这一转眼就全部给收了回来,解释是本能。 虽然内丹是聚魂引收来的,可聚魂引是自己的。 鬼王听着,轻轻一笑,开口道: “这样正好,省着浪费了。” 这么多的内丹,易年根本就用不完。 用不完,自然不会去屠杀古境中的妖兽。 鬼王万分乐意。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看着,把头一歪,开口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老鸟,真没有鬼王会说话。 不过易年毫不在意。 内丹一事已成定局,抓出来不吸收只能任由内丹消散,放在聚魂引中,自己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将聚魂引收好,易年挺着浑身伤痛,跑到了大殿倒塌后的废墟上。 这擒龙手以后打死也不能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深深吸了几口气后,开始搬上面的石头。 搭建七情殿的石头又重又硬,不过还没达到断龙石的程度,对于力气大的离谱的易年来说还好。 就是这浑身伤痛耽搁了少年,若是平时,一会儿便能把这里搬空。 可有伤病在身,易年搬一会儿便要休息下,好在不用将整座废墟移走。 休息了两三次后,终于将大殿中心的区域清理了出来。 原本大殿中的圆盘出现在了草原之上,上面的八座龙雕已经消失,圆盘没有半点儿破损。 易年看着圆盘,长长出了口气,没坏就好。 因为自己能不能出去,全看它了。 在想起那把不听话的透明长剑时,觅影的气息从圆盘上出现。 在那个时候,易年知道,长剑一定在附近。 而且很可能,它与觅影一样,也在试图破开古境。 找对地方,出去的可能就变大了许多。 看着圆盘,易年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出去,很难。 这种身体状况,很可能会死在那黑洞之中。 当然,前提是那黑洞再次出现。 不过不管出不出现,总要做好准备。 在恢复着伤势的时候,易年的脑子转个不停。 将进入古境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捋了一遍,想到了很多东西。 首先,古境中确实有妖族与异人一族的存在。 他们有着他们的目的,要在古境中办些事情。 自己成了杀人凶手,但矛头最终指向的地方,是圣山。 加上木凡剑十一几人没进来,这个指向就会更加明确。 所以在发现情况有变之后,易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妖族与异人一族要对付的是圣山。 周晚的分析也是如此。 而动圣山,便是要在修行界引起波澜。 圣山乱,则天下乱。 而在看见南行一身前地脉以及花海上的雷云与血龙之后,易年忽然发现,妖族与异人一族的算计,太深了。 他们在把人族精英困死在古境中的同时,在外面也有谋划。 人族精英被困在古境之中,外面的人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定会想尽办法开启古境。 而事实也是如此,在断龙石落下后,通道出现了。 人能从通道中传送出去,法阵气息也能。 通道出现前后,古境的雷声,阴云,红光,全消失了。 然后草原上出现了雷云,血龙,以及给血龙无限补充的万灵祭血阵。 可想在花海中布阵,太难。 不说南行一,只要有修为高些的修行之人路过都能发现。 一旦发现,血龙不可能会出现。 血龙不出现,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对地脉造成威胁。 所以异人一族与妖族联手,在古境中布下了阵法。 太初古境中有法阵形成的一切条件。 而最主要的,是这里隐秘。 就算被进来的人发现,消息也根本传不出去。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断龙石落下之后,等待众人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可能妖族或是异人没想到,易年竟然能在修为被封印的情况下抬起断龙石,龙鳞挥舞间将人送了出去。 而与易年关系越来越近的觅影,利爪鲜血横流,给了被困在古境中的少年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让易年施展擒龙手,从花海上将血龙抓回了古境中。 花海上的血龙,南行一那等真武强者都要用命去解。 还不一定解得开。 而古境中的血龙,没有血月支撑,便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也是妖族和异人一族算不到的地方。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人族,竟然能施展天克龙族的擒龙手。 想到这些,易年的额头出现了一层冷汗。 如果自己猜的都对,那这异人一族与妖族的算计,也太深了。 能办到这些,还逃不过一个前提。 里应外合! 在计划推动的各个节点,总会有隐藏的异人出手。 而且他们没有一个在意自己的命。 顾望,景新,慕容晴,北落山的长老。 都是如此。 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 就算到了现在,不管是异人一族还是妖族,都还处于猜测之中。 没人见过龙幽,除了龙桃。 没人见过安红豆,除了南北北。 没人见过顾望施展异人一族的功法,除了自己。 龙桃不能出来作证,南北北只是听见声音。 至于自己,没人信。 那把从法阵中飞出来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北落山的那位长老,尸骨无存。 就算知道他是异人,也没有把他身后人挖出来的可能了。 如果异人一族继续隐藏下去,想找,难! 不过不管如何,天元的地脉没有受损。 至于圣山,出不去,想也没什么大用。 而且易年不相信站在大陆顶端的圣山会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就算一个个修行都修傻了,算计不了这些,那就凭借着实力把敢对圣山不轨的人打服就好了。 想着琐事的同时,易年的身体在青光的修复下,以极其夸张的速度恢复着。 几个时辰过后,易年抻着懒腰从地上站起,看了眼圆盘,走到了废墟之外的金翅大鹏鸟与鬼王身前。 开口道: “你们想不想出去?” 如果没有天雷下驱散兽群的一幕,易年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 它们最开始是要杀自己,不过都是因南北北与自己而起。 南北北给了金翅大鹏鸟两剑,自己则是吞了鬼王的两个徒子徒孙。 而之前百颗内丹下的两句话,让易年知道,它们两个真的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残忍。 甘愿用自己的内丹换古境中的妖兽生存,这种胸襟,自己绝对没有。 当然,抬起断龙石的时候可没想过会被人来上一剑,以为能跟着一起出去呢。 再说,一个只喜欢吃,一个只对星辰感兴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听着易年的话,两位妖王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又暗淡了回去。 自己的身体状况,它们清楚的很。 这种伤势,能活到现在全靠底蕴支撑着。 可能还来不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便会永远闭上眼睛。 那死,也要化成一缕孤魂守在古境之中。 易年不知道两位妖王在想什么,瞧见妖王没有回答,开口道: “问你们呢,想不想出去?” 金翅大鹏鸟白了眼易年,开口道: “能看见星辰吗?” “不一定。” 白天,阴天,都看不见。 谁知道出去的时候外面什么情况。 “能吃上菜吗?” 鬼王问着,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定。” 如果黑洞的尽头是自己看见的那片花海,真不一定。 那里可没什么吃的。 听见回答,两位妖王的眼神又黯淡了一分。 如果这时候易年还看不出来,那真是傻的可以了。 笑了笑,开口说道: “如果你们是担心因为伤势太重,即使出去了也没法瞧见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所以还是死在熟悉的地方好,那你们就想多了,你们的伤对你们来说是必死无疑,对我来说,不是。” 易年的语气,从容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在易年说完之后,两位妖王的眼睛又出现了精光。 鬼王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为何?” 易年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兽医…” 第605章 互相恐吓 话一出口易年便后悔了。 本想与两位妖王玩笑一下,可看着它们的神色没有半点儿变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话对别人说或许还有点儿用,对它们说,一点用都没有。 它们本来就是兽嘛。 这下不但没玩笑到它们,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好在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两位妖王也不知道兽医两个字的意思。 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道: “我能治你们的伤,不过…” 易年说着,犹豫了下。 “不过什么?” 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能活着,谁愿意死。 更何况还有出去的可能。 先前与那两只小妖合作,为的就是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易年看得出两位妖王眼中的盼望,开口道: “不过我不能确定一定能出去,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打开通道,而且就算打开通道,咱们也很有可能死在那黑洞之中,但是你们放心,不管能不能出去,你们的伤我都会治,到时候出不出去你们定。” 之前真龙圣血所化血龙在穿越黑洞之时受的伤,易年与两位妖王看得清清楚楚。 以龙族那种强横体魄都伤成那个样子,一人二妖若是钻进那黑洞之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易年话一出口,两位妖王沉默了下来。 继续在古境中称王,还是用命搏一个自由的机会,或许有些难选。 鬼王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呢?” “我不想留在这里。” 少年的回答很干脆。 自己的一切都在外面。 青山有人等着自己,圣山也有人等着自己。 不闯通道不会死,可出不去,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鬼王听着,转头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那你呢?” 金翅大鹏鸟没有回答鬼王的问题,而是看向易年,问了一个问了很多次的问题。 “外面真的有星辰?” 易年没有任何不耐烦,点了点头。 “有。” “我想看看。” “好。” 鬼王把那本视若珍宝的菜谱拿了出来,开口道: “我想尝尝。”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盘膝坐在鬼王身前,青光探了出去。 看着那克制自己的可虚可实的青光,鬼王没有半点气息变化。 就像之前聊天之时一般,易年知道它们不会再对自己动手。 而现在,两位妖王知道,这少年也不会再对它们动手了。 青光钻进鬼王体内,易年的眉头皱了下。 这妖王确实强悍,若是别的妖兽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别说能活到现在,只怕天雷未消之前便丹破兽亡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鬼王那翠绿无比的内丹几乎没有一点儿完好的地方,气息不停外泄,当气息流尽的时候,就是它与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 换个人,一定是无力回天之境。 不过对于易年来说,还有一线生机。 内丹将碎,那便缝补起来。 与鬼王说了声别挣扎之后,青光开始修复起了内丹。 修补内丹这种事情别说做了,就是说出来都没人会信,这种事情太过超乎常理。 而易年的青光,就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青光的神奇,易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弄清楚,不过知道能打架,能救人,救够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耗太大。 所以在给鬼王修补内丹的半个时辰之后,易年全身都在冒着汗,体力与元力流失的速度太快。 若是平时,易年会停下来休息一番,不过现在不能停。 一缕青光分出,从聚魂引中抓出了一颗绿色内丹,缓缓飘进了眉心。 疲惫的双眼精光出现,沉重的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与根骨相比,内丹的作用更大,蕴含的元力更为精纯。 易年没有去吸收内丹中的特殊能力,而是将内丹精华通过元力运转,转化成了青光。 然后,青光继续修补鬼王的内丹。 这种做法太过浪费,不过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治鬼王,说白了就是用内丹换内丹。 不过这种做法只有青光能实现。 这也是易年敢说能治好两位妖王的原因。 在吸收了三颗内丹之后,鬼王内丹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儿破损。 光华流转间,重新开始吸收天地元力,恢复了正常功能。 只要鬼王的内丹恢复正常,它体内的伤势好转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易年取出第四颗内丹之时,鬼王开口道: “小子,别浪费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声音依旧不男不女,不过已经没有了虚弱之意。 说话间,绿色身影飘到了半空。 内丹亮起,无数天地元力涌向了鬼王。 易年点了点头,收起青光,走到了金翅大鹏鸟身旁。 与治鬼王的时候一样,青光开始修补。 同样消耗了三颗内丹,易年收回了青光。 看着空中一金一绿两个身影,长长出了口气。 找了个平整石块儿坐下,闭目养神。 小半个时辰后,完全恢复了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空中亮了起来。 一金一绿! 两道光芒的气息不断攀升,瞬间便来到了巅峰。 在树林时看见的金翅大鹏鸟回归,浑身黄金羽翼金光冲天,一声嘹亮鸟鸣出现,震的废墟又乱了几分。 而金翅大鹏鸟旁边的绿光,气息完全不比这天空霸主弱。 沼泽里面拉着周晚与南北北隐藏起来时感受到的强大气息回归,鬼王,重临古境! 易年感受着空中这两道强大的气息,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当初是怎么在这两个东西手里活下来的? 无论是鬼王还是金翅大鹏鸟,处于巅峰状态的它们,这气息绝对不比白师兄弱。 就在易年感叹之时,金翅大鹏鸟的鸟鸣忽然停止,锋锐目光看向废墟中的易年,双翅一动,巨大身子利爪前伸,直奔易年而去。 狂风呼啸,速度快到了极致! 鬼王也在同时动了。 阴冷目光望向易年,一缕绿光化成长箭,目标,正是易年的眉心。 无论是鬼王的神识攻击还是金翅大鹏鸟的利爪,没有一样是轻易能扛住的。 易年看着朝着自己攻来的妖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恩将仇报! 没有任何犹豫,元力分出,方寸乾坤施展的同时,脚下绿色花瓣升起。 可下一刻,身影未动,花瓣也未合拢。 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鬼王的神识攻击,生生打断了易年的功法运行! 再下一刻,重新化成人形的金翅大鹏鸟一手抓在了易年喉咙之上,五指上的利爪探出,抵在了少年与妖兽相比脆弱许多的皮肤之上。 只要易年敢有任何动作,这一抓下去,只会身首异处! 金翅大鹏鸟的手到了,鬼王的手也到了,轻轻点在易年胸口,停了下来,阴冷声音出现: “小子,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没等易年回答,鬼王继续开口说道: “那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还有,你的功法虽然神奇,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简直是破绽百出,每次要用,总要神识操控元力,第一次或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比如上次在沼泽中,但第二次,真正的强者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比如现在!下辈子…” 鬼王的声音从阴冷转向疯狂,就在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旁边控制住易年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行了,再吓唬他,他真要和咱俩拼命了。” 说着,伸手在易年头上弹了一下,立马往后退去。 易年恢复了自由。 鬼王瞧见,也跟着退了回去,在后退的途中开口喊道: “老鸟,你松开之前能不能说一声,这小子多强你不知道吗?老子刚刚活过来,要是又死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看着锋锐与阴冷消失的两位妖王,易年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它们方才的举动,绝对是为了报复自己之前吓唬它们的事情! 脑海中的恩将仇报四个字变成了另外四个字。 为老不尊! 哪有这么吓唬人的? 自己胆子要是小点儿,刚才真有可能被吓死。 易年真恨不得给它们一人一巴掌。 看见易年神色变化,鬼王立马开口说道: “小子,可不是我出的主意,是老鸟要吓唬你的,你要报复你就找它,打不过我帮你!” “老鬼,你大爷的,明明是你传音给我的!” 金翅大鹏鸟咆哮着,一掌拍向了鬼王。 鬼王轻轻一闪,躲开了金翅大鹏鸟的攻击。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与鬼王的恩怨,就是收了它徒子徒孙的内丹,不过方才也算是还给它了。 “不过…” 鬼王伸出一根指头,继续说道: “不过我欠你一条命。” 金翅大鹏鸟同时伸出手指。 “两条。” 易年看着两位妖王,没有任何动作。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两位,真的以为我不会留后手吗?你们没发现你们体内多了点儿东西吗?” 易年话一出,两位妖王立马紧张了起来。 运起元力便开始检查体内情况,可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元力运转声传进了易年耳朵,易年嘴角的笑容放大了几分,开口问道: “被吓唬的感觉怎么样?” 第606章 破空而出! 听着易年的话,两位妖王意识到又被这少年耍了。 停下了检查的动作,看向易年。 鬼王开口道: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金翅大鹏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小插曲过后,易年收起了玩笑心思,开口问道: “二位,想清楚了?” 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鬼王点了点头,开口道: “老鸟说的对,没什么好怕的。” 易年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二位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金翅大鹏鸟问着。 “天元大陆人口众多,若是能平安出去,还请二位不要滥杀无辜。” 这两位妖王都是归墟巅峰境界,在人间属于顶端的存在,能擒住他们两个的人太少了。 如果它们放手屠杀,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金翅大鹏鸟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 只有一个字。 鬼王也点了点头。 “可以。” 比金翅大鹏鸟多了一个字。 易年听着,同样点头,转身便向着圆盘走去。 鬼王看着易年背影,开口喊道: “小子,你信?” 易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满脸惊讶的鬼王,反问道: “为什么不信?” “呃…没什么,你忙。” 易年的一句反问,把鬼王给问住了。 在鬼王开口问自己的时候,易年知道,方才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只是一种感觉,但易年信。 易年没有继续走,而是继续开口: “我不叫小子,我叫易年。” 说着,转身到了圆台前,目光落了上去。 鬼王看向身边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你能忍住不杀人吗?” 金翅大鹏鸟白了眼鬼王,开口道: “本王就没杀过人好不好,倒是你,长成这个样子,可别把人吓死了,不是每个人都像这小子一样不怕鬼。” 鬼王立马白了回去,开口道: “人家有名字的,叫易年,你没听到吗,别一口一个小子的,多不礼貌,再说,我可比你好看的多,另外,我也没杀过人。” 两位妖王别说杀人,见的人都不多。 唯一一个想杀的人,动了两次手没杀掉。 而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杀了。 提到名字,鬼王再次开口: “他有名字,你有吗?” “你有吗?” 金翅大鹏鸟反问道。 鬼王沉默了下来,金翅大鹏鸟也不再言语。 人形,却不是人。 有名字,却也没名字。 “不重要。” 两位妖王同时开口。 听着对方口中同样的话,嘴角起了同样的笑容。 鬼王的话没错,它确实比金翅大鹏鸟好看。 笑也好看。 当然,前提是它是男的,或是女的。 这不男不女的样子,着实诡异。 听着笑声从身后传来,正看着圆盘的易年转头望去,开口问道: “怎么了?”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同时摇头。 “没事儿,你继续。” 被两位妖王笑声弄的有些奇怪的易年挠了挠头,继续看向圆盘。 右手搭在圆盘之上,心里开始默念那把剑。 不知道之前传出去的话外面的人能不能听懂,不过总要试试。 看着易年的精力都放在了圆盘之上,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默契再次出现。 同时收回目光,望向了草原。 如果能出去,那便要与这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说再见了。 两位妖王望向古境的目光中,有希望,有憧憬,有不舍,还有回忆。 就在最后看向古境的时候,两位妖王好像想起了什么,同时转身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等等!” 易年抬眼看向两位妖王,开口问道: “怎么了?” “拿点东西,去去便回!”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不过要快点儿。” 如果透明长剑能破开古境,易年一刻也不想再此多留。 两位妖王点头,金翅大鹏鸟双臂张开现出原形,鬼王毫不客气就要往上爬。 金翅大鹏鸟双翅一挥,速度快到极致,一个呼吸便消失在了易年眼前。 声音远远传来: “自己走!” 鬼王无奈笑了笑,看了眼易年,开口说道: “就这脾气,不让骑。” 说着,化成了一缕绿光,也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速度虽赶不上金翅大鹏鸟,不过也算快的了。 看着绿光与金光消失,易年继续呼唤着长剑。 两位妖王离去两炷香之后,一丝熟悉的感觉从圆盘传了过来。 易年一喜,紧张的看向圆盘。 右手轻轻一动,只见圆盘之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缝隙。 缝隙初始只有头发丝粗细,然后慢慢变大。 随着缝隙变大,那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三个呼吸过后,圆盘上的缝隙变成了人形大小。 在黑暗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那是一把剑。 一把全身透明的长剑。 光芒亮起,在黑洞的撕扯之力下不停颤抖,可方向,没有半点儿改变! 真的可以! 脸上兴奋喜悦同时出现。 压下心中躁动情绪,右手伸向圆盘,呼唤着长剑。 而深处黑洞中的长剑也听见易年的召唤,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三个呼吸过后,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圆盘中冲了出来。 在太初古境的天空中飞舞一圈之后,化成一道流光,落在了易年手中。 那心意相通的感觉立马传来。 握着透明长剑,易年早就把它不听话的过去给忘了。 来了就好! 就在长剑出现在古境中后,圆盘上的缝隙开始迅速变小。 易年左手青光出现,想要将洞口撑住。 可那合拢的力量太过强大,青光只能延缓并不能完全支撑。 转头看向古境深处,还不见两位妖王身影。 快点啊! 易年心里喊着,手中青光不停。 方才不让它们离开好了。 谁能想到就这么巧,之前呼唤了半天都不见长剑回应,它们离开的这么会儿功夫,长剑竟然破开了空间来到了这里! 看着青光效果不好,右手手腕转动,剑花从透明长剑上面飞出,钻进了黑洞之中,稍稍缓解了合拢的趋势。 或许是想不到这么多,或许是信守承诺,易年在这个时候竟然半点儿抛下两位妖王的念头都没有升起。 就在缝隙再次合拢之时,易年的眼前出现了两道光。 一金一绿。 终于回来了! 两道光芒快速接近,眨眼间便到了易年身前。 光芒退去,化成人形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一人背着一个兽皮制成的硕大包裹。 不用看,易年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灵草香气,根骨气息扑面而来。 包裹上还有几处破损,漏出了半截武器。 从那武器上的气息来看,就算不是神兵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还不止一把。 两位妖王这是搬家去了! 鬼王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听说外面要用钱,这是我俩的全部家当了!” 不能杀人,那只能买了。 易年听着,不由感慨,这哪里是钱,这简直就是宝藏! 别人是进来找机缘,它俩可是天天躺在机缘中啊。 不过现在没空管它们拿的是钱还是宝藏,立马开口说道: “快,赶紧进去!” 说着,手腕一转,剑花再次出现,缝隙重新扩大。 两位妖王也没有犹豫,背着包裹便跳了进去。 瞧见两位妖王进去,易年连最后看一眼古境的心思都没有,立马跟着跳了进去。 这鬼地方,就算有成圣的机缘,自己也不来了。 在易年跳进去的一瞬间,圆盘上的缝隙合拢。 古境中,没有人了。 只有一座废墟,以及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圆盘。 安静的荒废在草原之中。 此时的黑洞中,易年来到了两位妖王前面,长剑在前不停挥舞。 前方,是一处光明! 可那光明,自己不一定能碰到了! 深处黑洞以后,易年终于知道那条血龙承受了什么。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撕扯之力,仿佛要把自己从里面完全撕开,来自体内的痛苦一刻不停。 七窍流血,浑身骨头随时可能断掉! 这条小命,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消散在这黑洞之中。 易年牙关紧咬,手中长剑不停挥舞。 如果停下来,那处光明就可能消失掉。 可眼前越来越模糊,也不知这长剑给能舞动几下。 同样承受痛苦的还有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不过妖兽强悍的身体加上极高的境界,让它们两个比易年感受一些。 在看清眼前情况以后,金翅大鹏鸟将包裹丢给鬼王,开口道: “拿好了!” 说着,身上金光亮起,瞬间过后,光明出现在了黑洞之中。 化成原型的金翅大鹏鸟双翼没有挥动,而是把鬼王与易年全部包在了翅膀中,只给易年留出了挥舞长剑的小小空挡。 论身体强悍,浑身金属羽毛的金翅大鹏鸟比易年可强太多了。 鬼王此时还哪有心思管包裹,化成一道绿光就钻进了易年的眉心。 绿光入体,易年眼前一亮,瞬秒恢复清明。 手中长剑继续挥舞! 这一刻,是一人二兽的第一次合作。 为了同样的目标! 如果易年没有等两位妖王,或许此时早已死在了黑洞中。 如果没有易年,或许两位妖王此生都没机会脱离古境。 不过,没那么多如果。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 万连山上空出现的一道光越来越弱。 然后,消失了。 在那光消失的同时,三个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后面,还有两个硕大的包裹… 第607章 劫后余生 “哎呦…” “呃...” “啊…” 嘭,嘭! 五声声响出现在山顶。 化成人形的金翅大鹏鸟从空中跌落,好巧不巧,硕大的包裹直接砸在了身上。 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包裹下无力呻吟。 易年握着长剑,摔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锋利草叶虽然割不坏皮肤,但是疼啊。 龇牙咧嘴,冷嘶不断发出。 鬼王砸在大树之上,碗口粗细的树干没有一根留下,尽数被鬼王身体带来的强大力量砸断。 最后一根树干断裂之后,绿色身影滚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痛苦的轻吟响在山顶。 不是不想大喊,而是强者的尊严不允许! 两位妖王如此,易年亦是如此。 小半盏茶功夫过去,易年被摔的那口气终于缓了过来,虚弱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还活着吗?” “死不了…” 鬼王虚弱的声音传来。 “如果不把东西拿下去,本王就快被压死了。”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不过听着还能说话,压死应该是不会的。 易年刚想吸口气缓解下身上的疼痛,可刚一入肺便放弃了。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吸口气的功夫,疼的冷汗直流。 整个人好像被来回撕扯了无数遍,感觉身上已经没有了一处完好的地方。 没有起身,任由灌木枝丫扎着。 只怕再动下去全身就要散架了。 抬眼扫了下四周,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一人二兽所处位置是一处山顶,前后还有山顶,无论是高矮还是形状都差不多。 借着昏暗夜色能看见,远处还有。 一座连着一座,目光不及之处,钻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左手边黑漆漆一片,偶有夜风送来几缕清香。 易年闻过花海的味道,知道那处黑漆漆的地方,是四季花海。 不过在清香中,竟然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抬手费力的摸了摸鼻子,满手的血。 易年一笑。 满嘴满鼻的血,闻不到血腥味才怪呢。 目光往旁边移动,发现了几处光亮。 很远,很小,很弱。 是渔火。 因为在移动。 不过不是离江。 这里离离江还有些距离,应该是离江流经江南诸国的支流。 万连山。 仓嘉说过这里。 加上眼前能看见的一切,易年判断出了大体方位。 终于出来了! 易年此时真的想大喊一声。 从莫名其妙被古境抓了进去,易年一直在想着离开古境。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此时终于出来,心情复杂无比。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或许只有经历过劫难的人才能体会。 将包裹推开后依旧躺在地上的金翅大鹏鸟嗯了一声,开口道: “小子,我们出来了吗?” 声音,三分虚弱,三分害怕,三分希冀,一分等待。 草丛中的鬼王探出了头,看向易年的方向,也在等着回答。 痛苦的神情中,有几分紧张。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不过黑漆漆的山顶,两位妖王瞧不见易年的动作。 “小子,你不是死了吧?” 金翅大鹏鸟开口道,身子开始往易年方向挪着。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易年的声音从灌木丛中出现,鬼王听着,长长出了口气,金翅大鹏鸟停下了挪动的动作。 “是不是啊?” 这回问话的是鬼王。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指向南方,开口道: “南边是四季花海,这山叫万连山,北面有很多国家,再北,就是天下第一江,离江,再往北面,是北祁,再再…” “别再了,我就问你,这里是不是天元大陆。” 金翅大鹏鸟急了,声音也高了上来。 不过只高了一半便因为疼痛弱了下去。 易年毫不在意金翅大鹏鸟对自己吼,从灌木丛中爬出,看了眼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你说呢?” 说着,嘴角起了笑意。 “这里,就是天元,咱们出来了。” 也不是易年想卖关子,这种时候脑子乱的很,能答出来就不错了。 起身往旁边靠了下,半坐在树下,青光自行开始修补体内伤势。 看着这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空气,都不由得好闻了几分。 如果没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的话。 在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金翅大鹏鸟嘴角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到最后实在控制不住,爽朗笑声出现在山顶之上,惊走了栖息在两旁山顶的飞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很纯粹,那份喜悦与癫狂,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有很多东西会传染,比如哈欠,还有此时的笑声。 金翅大鹏鸟咧嘴大笑,旁边的鬼王慢慢也忍不住了,不男不女的笑声响起,合着金翅大鹏鸟的爽朗,一同传向远方。 也就是这里没人,要不鬼王的这个笑声非吓死人不可。 两位妖王笑着,离着最近的易年也忍不住了。 白牙一露,也跟着笑了起来。 唯一正常的笑声被两位妖王的笑声夹着,再次传向远方。 无论是花海中的小兽,或是万连山中的野兽飞禽,在听见这三个笑声之后,双目瞪起,能跑的跑,能飞的飞,全都头也不回的远离着万连山上的一座山峰。 一人二兽都有开怀大笑的理由。 易年重回人间,这里有他的一切。 出生起就被困在古境中的两位妖王,第一次感受着完整世界的样子。 重获自由和获得自由,都是件开心的事情。 穿越空间的时候,三个之中哪怕一个没出全力,这件从来没有人办到过的事情都会以失败告终。 死里逃生,得偿所愿。 这一笑,便再也停不下来。 笑的金翅大鹏鸟流出了眼泪。 笑的鬼王的声音慢慢都觉着和蔼。 笑的易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再次消失。 这场大笑不知持续了多久,笑到最后,也不知在笑什么了。 或许是笑的没有了力气,或许是变得亢奋的情绪逐渐归于正常,笑声慢慢小了下来。 “小子,你笑什么?” 躺在地上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开心啊。” “老鬼,你呢?” “开心啊。” 鬼王与易年同时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那你呢?” “开心啊。” “哈哈哈哈…” 方才的大笑,又有要开始的趋势。 不过这次易年忍了下来。 方才大笑的时候,伤势恢复了不少。 最起码行动已经不受太大的影响。 靠着大树慢慢站起,向着金翅大鹏鸟的包裹走去。 易年的身体强度绝对赶不上两位妖王,不过这恢复能力,两位妖王加一起也赶不上易年一个。 依旧行动不便的两位妖王看着易年起身,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怪异。 躺在地上的金翅大鹏鸟看了眼易年后,目光落向了别处,开口道: “小子,你本钱虽然不错,不过也不用这么炫耀吧?” 易年眉头一皱。 嗯? 什么意思? 就在疑惑的时候,夜风吹过,易年忽然感觉身下一凉。 低头看去,原本平静的脸上立马出现了几分尴尬神色。 黑洞中的撕扯之力差点儿都把三个归墟强者撕碎,可见力量多强。 那身上的衣物就更不用说了。 一人二兽身上衣服加起来都超不过巴掌大小。 易年现在是身无寸缕,只有宝玉依旧贴在胸口,聚魂引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比古境中与两位妖王交手时还要狼狈。 最起码那时候下身还有截短裤。 不过尴尬也就持续了一瞬间,反正光着的又不是自己一个。 你是公的,我是男的,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就是后面的鬼王有些尴尬。 别说易年了,就连金翅大鹏鸟都不知道它是男是女。 难怪一直躲在草丛里,就露了头在外面。 白了眼金翅大鹏鸟,走到金翅大鹏鸟包裹让用力撕开,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瞧见,开口道: “小子,你打劫啊?”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对。” 嘴上说着,手里动作不停。 不过看都没看一眼根骨玉石之类的东西,只在里面翻着各种灵草仙根。 将几种搭配在一起之后,伸手塞进了金翅大鹏鸟嘴里。 回手一扔,给了鬼王同样的搭配,自己也张嘴吃下。 嚼着草药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小子,兽医是什么?” 易年被问的一愣,也不知金翅大鹏鸟是有心还是无意,之前的尴尬重新出现。 嚼着草药,看了眼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治你的。” 金翅大鹏鸟听着,可能是误会了治的意思,白了眼易年,开口回道: “要是没有那把弓,我一个打你十个。” 易年也懒得和它解释,将兽皮做成的包裹扯开裹在身上,护住了重要地方,抬眼往北看了眼,抬腿走了过去。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同时开口: “你干什么去?” 易年指了指身上,开口回道: “弄点儿衣服吃的去,总不能这样下山吧?” 它俩变成本体,穿不穿无所谓,自己可丢不起那个人。 堂堂圣山殿主,一代青年才俊,要是让人看见裸着下山,太丢人了。 鬼王一听吃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开口道: “什么吃的?” 第608章 两只小白 鬼王想出来,易年觉得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吃的。 此时一听吃,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种眼神,易年只在剑十一脸上见过。 开口回道: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吃什么吧。” 看着天色,现在已经后半夜了,酒楼估计早就打烊了。 想起酒楼,易年眼睛一转,好像想起了什么,快走两步,又到了金翅大鹏鸟的“宝藏”前。 金翅大鹏鸟看见易年又来,开口道: “小子,你别太过分啊。” 嘴上说着,不过并未有任何拦下易年的动作。 易年轻轻一笑,从“宝藏”里面拿出了一块儿金子。 都说鸟和女人一样,看见金色的东西就会两眼放光。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心想果然没错。 也亏了这金翅大鹏鸟有收集金子的习性,要不一会儿不是偷就是抢了。 抓在手里,再次起身,金翅大鹏鸟一把抓住了易年的脚踝。 易年低头看去,心下想着至于吗? 不就一块儿金子吗,大不了晚一些还给你就是了。 刚要开口说话,只听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小子,你说的星辰呢?”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要是回答你了,这块金子就归我了,怎么样?” 金翅大鹏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一块儿金子,它还不看在眼里。 易年指了指天,开口回道: “就在上面。” “哪里?” 金翅大鹏鸟立马抬眼望去,连抓易年脚踝的手都松了开来。 “哪呢?我怎么看不见?” 抬头一片漆黑,哪里有星辰影子。 “重获自由”的易年往出走了几步,声音传来: “今天阴天…” 身影越来越远,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哈哈哈哈…” 阴天,哪里能看得见星辰。 目睹一切的鬼王再也忍不住,带着强烈嘲讽味道的笑声钻进了金翅大鹏鸟的耳中。 意识到被易年耍了的金翅大鹏鸟瞪了眼鬼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吃下易年搭配的草药,两位妖王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鬼王依旧只露个头在草丛外面,看着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你说他是不是跑了?” 金翅大鹏鸟开口回道: “那不是正好吗?省着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 嘴上说的强硬,可原本闭上的眼睛却慢慢睁开,看向易年消失的方向,目光逐渐深邃。 当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有种胆怯之意,这是本能。 这本能不光人有,有灵智的东西都有。 包括两位妖王。 这种情绪与实力无关。 易年,对于两位妖王来说,是它们与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联系。 当然,是目前为止。 金翅大鹏鸟的目光望了过去,鬼王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山顶,静了下来。 与山顶同样静下来的,还有易年眼前的小城。 小城很小,小到易年都没听过这座城池。 典型的南方建筑特点,多了灵秀,少了磅礴。 城头一队士兵无精打采的巡着逻,几盏灯火照不全低矮的城墙。 尽管是后半夜,城门依旧大开。 易年知道,不光这里,整个江南基本都是这个样子。 这里不是北祁与西荒,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没太仔细打量,在守卫懒散巡逻的空档,翻身进了小城。 小城很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孩啼犬吠,点缀着安静的夜。 远没有不夜的上京繁华。 上京这个时候一定还有酒楼开着,不过这小城想找家开着的酒楼,很难。 踩着屋顶瓦砾转了一圈,落在了一间裁缝铺前。 片刻后,柜台上留下了半块儿金子,架子上的衣服空了一片。 不过明早起来后的老板一定不会报官,半块儿金子,都快能把这小小裁缝铺子买下来了。 这种好事儿,自己偷着乐就行了。 然后,城中一家已经打烊了的酒楼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后厨的酒菜丢了不少,前面柜台上也出现了半块儿金子。 依旧不会有人报官。 城中很多地方有事发生,不过没人瞧得见。 城头又有人影飞过,巡逻的士兵依旧瞧不见。 万连山下的树林中脚步声响起,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睁开了眼睛。 看见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易年,嘴角都起了笑容。 此时的易年半点儿狼狈样子都没了。 一身得体白色长衫,无半点装饰存在,正和着少年脸上的平和。 若是拿上一把折扇,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意思。 如果没有身上的东西,就更像了。 明明一身书生打扮,此时却更像一个辛苦农人。 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左手一个酒坛,上面泥封还在。 身上背着两个包裹,比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小不了太多。 将食盒与酒坛放在地上,解下身上包裹,一兽一个扔了过去。 “夜里没人,就能弄到这些了,若是不合适等你们空了自己去买就是。” 金翅大鹏鸟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金色劲装,与它在古境中穿的差不多。 男子衣袍,款式远没女子的多,千百年来都差不多。 易年不知道沼泽中金翅大鹏鸟的衣服哪来的,不过多半不是元力所化,多半是捡了千年前进入古境的人的。 要不它也不能像自己一样,出来之后光着身子。 金翅大鹏鸟接过,找了一身穿在了身上。 低头看去,双手一抹,金色劲装上出现了羽毛痕迹,与古境里的一样。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你不错。” 易年对着鬼王一笑,回到灌木丛中把聚魂引捡回来塞进了怀中。 鬼王的衣服易年实在不知道怎么弄,捡了几件男女都能穿的绿色衣衫便装进了包裹中。 不过鬼王没金翅大鹏鸟那般爱美,还要把衣服雕刻一番,草草穿在身上,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双眼没看易年,而是紧紧盯着地上的食盒。 从灌木丛中出来的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太晚了,城里的酒楼都关门了,只在一家酒楼的后厨找到了这些,里面有两道菜与你那菜谱中的一样,尝尝?” 鬼王立马点头,不过却没有伸手。 老看那样子,生怕把食盒和里面的小菜弄坏了一样。 越是看重,越不敢动手,易年看得出鬼王的心思。 笑了笑,走到食盒前盘膝而坐,打开食盒开始往外拿着小菜。 “这是白灼秋葵…” “这是红烧鲤鱼,不过被人动了几筷子…” “这是米饭,有点凉了…” 易年一道一道往外拿,鬼王的眼神半刻没有离开易年的手。 不过与剑十一相比,鬼王的形象好上不少。 最起码没有流口水。 将全部小菜摆了一地,易年开口道: “这里都是些寻常小菜,算不得什么珍馐,你先对付下,不过天元很大,各种美食数之不尽,就算你每天不重样的吃,这辈子你都吃不过来,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着,递给了鬼王一双筷子,开口道: “请。” 鬼王听得十分认真,瞧见易年递来筷子,伸手接下便送进了嘴里。 易年瞧见,立马拉住了鬼王的手,急忙说道: “用的,用的,不是吃的。” 易年的速度很快,可等筷子拿出来时,鬼王还是在上面留下了两个清晰可见的牙印。 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见一定会笑,但这里,没人笑。 金翅大鹏鸟不懂,而易年,不会笑。 又拿起一双筷子,捏住一头轻松开合几下,看向鬼王,开口说道: “这样用的。” 说着,伸出筷子夹了块儿肉送进了嘴里。 金翅大鹏鸟瞧见,开口说道: “真麻烦,哪有手好用。” 说着,伸手抓起米饭一把米饭就塞进了嘴里。 嚼了几下后,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怎么没味儿?” 易年才懒得管它,因为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鬼王身上。 在金翅大鹏鸟用手抓饭的时候,鬼王学着易年样子,笨拙的用筷子夹了口菜,放进了嘴里。 然后,一滴眼泪从鬼王的眼角滑落。 易年知道,绝对不是小菜好吃到能让人流泪。 它这一口吃的不是菜,是新生。 易年没有打扰鬼王,金翅大鹏鸟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鬼王眼角的泪水消失,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谢谢。” 声音很轻,易年听得出里面的真诚。 笑了笑,开口说道: “吃饭。” 鬼王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不是应该吃菜吗?” 易年又是一笑。 这妖王,想要融进人族的生活,要学的还有好多。 开口解释道: “吃饭就是吃菜…” 然后,山顶热闹了起来。 鬼王的问题,易年的解答,金翅大鹏鸟时不时插上一句什么时候晴天。 鬼王尝到了饭菜,金翅大鹏鸟还没见过星辰呢。 馋了一个月的易年筷子比鬼王用的好多了,不过让着鬼王,没有生抢。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拍了下大腿,将旁边的酒坛拿了过来,拍掉上面的泥封,开口道: “佳肴便要配美酒,方才竟给忘了。” 酒香飘出,两位妖王鼻子同时一皱,然后捂了起来,将第一次闻见的酒香挡在了外面。 异口同声道: “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难闻?那你们一会儿可别抢啊…” 第609章 天降横财 说着,便准备找个杯子倒点儿。 可方才去城中太过匆忙,根本没想起来这茬儿。 干脆也不找了,提起酒坛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化成一条热线流进了腹中,整个身子顿时热了起来。 易年的酒瘾不大,不过没事儿也会喝上两口。 而眼下情形,不喝上两口都有些对不起这劫后余生。 一大口灌下,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脸上,出现了宋令关喝酒时总会出现的陶醉之意。 外面的一切对于两位妖王都是新鲜的,看着易年一脸享受的样子,目光忍不住的投了过来。 易年瞧见,轻轻一笑,伸手把酒坛递给了鬼王。 鬼王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学着易年样子,仰头便喝。 不过鬼王可没易年那般豪迈,烈酒入喉,从未有过的辛辣感觉传来,酒坛一扔,捂着嘴就咳了起来。 金翅大鹏鸟眼疾手快,将酒坛接下,看向鬼王。 “咳咳咳…小子,咳咳,这什么...咳咳…东西?” 鬼王那煞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看向易年,开口问着。 还没等易年回答,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毒药都不怕,你还怕这东西?” 说着,酒坛提起,仰起头狂饮起来。 “咳咳…比毒药还难喝,咳咳…” 金翅大鹏鸟一边咳着,一边把酒坛扔给了易年。 易年接下,摇头笑了起来。 这莽夫,明明看见了鬼王的样子,还如此不知深浅。 开口说道: “酒与茶一样,多数人初喝之时都觉着味道不怎么样,不过这两样东西都要品,也就是慢慢喝,才能体会其中滋味,这酒算是比较烈的,你俩第一次喝,呛了正常。” 说着,仰头又是一口,将酒坛递给咳了几下的鬼王。 鬼王又犹豫了下,不过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听了易年的话,这回没有直接来上一大口,而是慢慢喝了起来。 旁人看来有些阴冷的眼神,慢慢变了样子。 一丝不可思议钻了进去。 方才的猛烈变成了此时的棉柔,那种来自体内的温热感觉,让重伤未愈的身体竟然好受了几分。 瞧见鬼王的神色变化,金翅大鹏鸟抢过酒坛,有样学样,小口喝着,方才厌恶的神色多了分享受。 鬼王看着金翅大鹏鸟手中酒坛,开口道: “有点儿意思。” 易年听着,轻轻笑了下。 那可不仅仅是有点儿意思。 酒之道,不比修行简单。 金翅大鹏鸟两口过后,又把酒坛递给了易年。 易年接下,也不再牛饮,与两位妖王一样,小口品着。 一坛酒在一人二兽几次转手间见了底。 两位妖王的神色,从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有些意犹未尽,只用了短短的时间。 看向易年,用眼神询问着还有没有。 易年看着空空的酒坛,开口说道: “就拿了一坛,想喝以后自己买。” 妖王听着,同时叹了口气。 不是易年怕两位妖王有伤不宜多饮,这点儿酒对于它们来说还影响不到身体。 只是懒得跑了。 酒足饭饱,易年没管是不是新买的衣服,枕着手臂便躺在了山顶之上,翘着二郎腿发起了呆。 有草药帮助,行动虽然恢复,但离全盛时期还差很多。 发呆,便是疗伤。 耳中传来元力运转声音,两位妖王的元力不受本能的开始驱散酒意。 易年开口说道: “用元力解了酒意就浪费美酒了。” 说着,笑了起来。 自己怎么成了宋师兄了。 两位妖王也听话,立马控制住了元力。 这种微醺感觉,是它们第一次体会到。 新鲜,也很舒服。 学着易年样子,枕着手臂躺在了易年一左一右,看着天空,聊起了天。 “小子,你有什么打算?” 易年开口回道: “回圣山。” “圣山是什么山?竟敢用圣字开头?” 金翅大鹏鸟说着,一丝鄙夷上脸。 易年伸手指向东方,开口回道: “东边很远很远地方的一座山,就叫圣山,山上都是修行之人,厉害的很,你们两个最好不要靠近,要不被人抓了收了内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切!” 两位妖王同时开口,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虽然世界不相通,可境界相通,想把两位处在巅峰的妖王吓倒,很难。 而且易年已经唬了它们几次了,再想骗,更难。 鬼王开口问道: “小子,你进太初古境为的是什么?” “为了机缘。” “说实话!” “师门所托,进去弄点儿神兵功法之类的东西,不过没想到,差点把命搭了进去。” 想听实话,那便说实话。 易年说完,开口问道: “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问题一出,山顶静了下来。 两位妖王同时陷入了沉默。 在古境之时,两位妖王只想着出去,可出来后,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时之间竟没有了方向。 瞧见两位妖王沉默,易年坐了起来,拿出了一张布卷。 两位妖王也坐了起来,看着易年手中物件儿,没有说话。 易年将布卷打开,里面画满了河山道路。 开口说道: “方才时间紧,只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 “地图。” “地图?”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对,天元大陆的地图,不是特别详尽,不过大体的地方与方位还挺准,你们拿着它,想去哪自己找就是,这里是我们现在待的地方。” 说着,用手指在地图上圈了一下,指着地图最上面的一片绿色,继续说道: “这里是落北原,算是人族的最北面,再往北就是北疆妖族所在之地,那里是人族禁区,从古至今都没有详细的地图,对了,算计你们的龙幽所属的妖族就在这里。” 然后手指指向了最下面。 “这里往南是南屿,里面也是妖族,不过也没有详细的地图,安红豆估计就在这里面,你们要是想报仇的话,小心点儿。” 提到龙幽与安红豆,两位妖王的气息明显变了。 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 天元大陆不是太初古境,这里太大了,想找两个妖族,比大海捞针容易不了多少,两位妖王也知道。 易年看着地图,想了想,用手点在了东北方向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之上。 开口说道: “这里有座山,叫青山,南面有片山谷,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们两个惹了什么杀身之祸,能跑的话就往这里跑,找一个姓钟的人,提我,可能,我是说可能啊,可能能保住你们的命。” 这如果又可能的话,只换来了两位妖王的四只白眼。 易年也没在意,将地图递给鬼王,又躺了下去。 它们想去哪,自己管不到。 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还有,别忘了你们答应我的事儿。” 两位妖王异口同声道: “知道了,不滥杀无辜。” 易年听着,笑了笑。 没忘就好。 易年躺了下去,两位妖王没有。 鬼王看了眼地图,目光在那小山上停留片刻,收进了怀中。 金翅大鹏鸟开始翻着它的“宝藏”,鬼王在收好地图后,也翻找了起来。 听着两位妖王翻找的声音,懒得动的易年半点儿起身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踢自己的脚,易年赖洋洋的起了身。 看向刚刚收脚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怎么了?” 金翅大鹏鸟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这些东西本王用不上,送你了。”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两位妖王带出来的两大包裹东西分成了三份,全都堆在了山顶空地之上。 金翅大鹏鸟手指的那份,各种兵器根骨,功法秘籍,灵草奇物,应有尽有。 易年看了眼,有些不解的看向金翅大鹏鸟。 它们两个为了这些东西可是差点儿错过了出古境的机会。 在黑洞中,更是死死抓着不放。 妖兽护食的本性,在它们两个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怎么现在会分出一份送给自己呢? 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进入太初古境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别人进入太初古境最多也就能搜一个月,可它们两个,少说也攒了百年,其中差距,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说句不好听的,眼前的这一堆,足够自己与七夏在万木林中住到死了。 易年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鬼王瞧见,开口说道: “都是身外之物,我们留着用处也不大,再说了,没有你,我们两个也出不来,收着吧。” 救命之恩有,可真正让两位妖王忍痛割爱的,是地图上的那一指。 不过两位妖王没说,少年,或许也想不到。 看着这天降之财,易年点了点头。 “多谢了。” 两位妖王同时白了易年一眼。 这是易年第一次对它们这么客气。 易年说完话,伸手指向了天。 不知何时,乌云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漫天星辰挂在了夜空中。 浩瀚无边,深邃悠远。 金翅大鹏鸟转身望去,愣在了原地。 然后,挺拔身姿出现了颤抖之意,就连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脚下动着,身子转着,环顾四周之后,喃喃道: “这就是星辰吗?” 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怎么样,没骗你吧?” 第610章 死城 大陆上的人早就习惯了头顶的星辰。 这种浩瀚对于从来没见过星辰的金翅大鹏鸟来说,震撼无比。 一滴泪,从金翅大鹏鸟的眼角滑落。 易年看着,轻轻摇了摇头。 在古境中听惯了妖兽嘶吼,特别是两位妖王。 可从来没想过能看见妖王落泪,还是两个。 鬼王瞧见,不男不女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笑容,开口道: “老鸟,没想到你还会哭呢?” 正盯着夜空的金翅大鹏鸟听见,立马伸手抹掉了眼角泪水,开口回道: “你才哭呢,风大,进沙子了。” 鬼王的笑意更浓。 “是是是,风大,好大啊。” 说着,往易年旁边一躺,一边恢复一边欣赏夜空美景,不再调侃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眨了眨眼,将泪水淹没,转头瞧见躺在地上的一人一兽,也跟着躺了下来。 这个姿势看星星,比站着舒服。 没人能想到,古境中生死相向的三个,竟会有躺在山顶共赏星月的时候。 “那个叫什么?” “哪个?” “最亮的那个。” “月亮。” “小子,你给本王好好说。” 金翅大鹏鸟威胁声音响起。 “好好好,我说,不过我知道的不多。” “哼,这还差不多,这个叫什么?” “太白…” “这个呢?” “破军…” “那这个呢?” “织女,还有牵牛,现在时节不对,看不见鹊桥。” “什么是鹊桥?” “你徒子徒孙搭成的桥。” “丢人!” 金翅大鹏鸟冷哼一声,又有问题。 “每个星辰都有名字吗?” “有特点的才有。” “为什么?” “古境中每一只妖兽都有名字吗?” “呃.....” 金翅大鹏鸟的问题,易年的回答,在夜空下,时断时续。 鬼王时不时也会说上两句,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 易年不在意,妖王也不在意。 偶有夜风拂过,送来几分清凉。 看着亘古不变的星空,少年好像回到了上京的医馆,和遥远的青山。 若不是有伤在身,易年也不想在此多留。 伤养的差不多,就回圣山。 那里有人等着自己。 然后回青山。 那里,也有人等着自己。 想着想着,忽然坐了起来。 回山之前还有事要办。 周晚与龙桃用龙幽留下的两片龙鳞出了古境,不过不用担心。 他们传送的地点应该是安全的。 龙幽若是想害龙桃,不给就是了。 多给了一片,他一定知道周晚的存在。 那剩下的,就是小愚了。 自己出来了,必须要和他说一声。 有人在最后关头害了自己,这件事情瞒不住,南北北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小愚认为自己死了,一定会找人报仇。 小愚很强,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到此,易年起身看向两位妖王,开口道: “你们先休息,我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 “去哪?” 两位妖王见易年要走,也起了身,同时开口问道。 易年伸手指向锦官城方向,开口道: “去那里。” 林巧儿在城中,小愚出来之后一定也会去那里。 “我也去。” 两位妖王又是同时开口。 起身之后大手一挥,两堆宝藏消失不见。 易年看得出,两位妖王应该都有储物法器。 从古境中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怕那强横的撕扯之力将法器损坏而毁掉里面的东西才没用。 自己也有。 大竹篓。 可惜没带在身上。 鬼王瞧见,伸手指了指易年腰间,开口说道: “你那小塔能存储内丹,说不上也能装些别的东西。” 听见鬼王提醒,易年眼前一亮,伸手摸出聚魂引,青光驱动,飞到了自己那堆儿宝物上面。 白光出现,然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的东西一点儿没少,聚魂引钻回了易年怀中。 鬼王尴尬一笑,开口道: “我先帮你收着。” 说着,衣袖再次挥动。 这回,地上空了。 易年指了指锦官城方向,开口道: “走吧。” 说着,脚下疾如风起,快速向着锦官城赶去。 鬼王绿色身影飘忽不定,紧紧跟着易年。 金翅大鹏鸟最后,脚下轻点,疾驰而出。 若不是控制着速度,瞬间就能超越前面两个。 第一次看见如此大的花海的两位妖王眼中只有震撼。 这种宝地,太初古境真的没有。 不过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交谈声音又起。 “锦官城中有吃的吗?” 鬼王问着。 “有。” 易年回着,脚下不停。 “有什么?” “很多。” “比如呢?”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百花宴,百味粥,我吃的不多,别的还有很多,一会儿你可以去城里逛逛,不过记住了,别吓唬人。” 提起百味粥,南北北跑进了脑海中。 易年心下暗道,等找到了小愚,还得去趟南昭行宫。 自己出来的事情得告诉她一声。 而且还有问题要问南行一。 鬼王听着易年的介绍,开口回道: “好。” 就在鬼王与易年聊着天的时候,金翅大鹏鸟从后面赶了上来,皱了皱鼻子,开口说道: “怎么有股烤肉的味道?” 鬼王听见吃的,也跟着开始闻了起来。 “好像还真是。” 听见两位妖王的对话,易年也跟着闻了闻。 空气中,确实有股焦糊味道。 可那焦糊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易年眉头一皱。 不对! 烧焦和烤肉的味道,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出事了? 心里想着,脚下动作快了几分。 一人二兽穿越花海,飞速向着锦官城赶去。 就在离着锦官城大约十里时候,易年看见,锦官城的方向亮了起来。 不是平日里的万家灯火。 而是冲天的火光。 而越靠近锦官城,那焦糊味道就越浓。 金翅大鹏鸟又动了动鼻子,有些鄙夷的开口说道: “这烤肉手法不怎么样啊。” 易年听着,开口道: “别乱说话,先去看看。” 被少年教训的金翅大鹏鸟刚要反驳,鬼王示意金翅大鹏鸟闭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好像真有点儿不对,这血腥味儿,太浓了些。” 易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赶着路。 十里距离眨眼而过,一人二兽来到了锦官城前。 而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易年。 城中满是残垣断壁,其中最少一半都有天雷劈过的痕迹。 城中到处都是人,不过绝大部分,是死人。 身着南昭军甲的士兵在锦官城破碎的道路上不停穿梭。 遇见死人便盖上白布用担架抬走。 士兵全部双眼通红,可看见死人之后,却无半点儿情绪波动。 明显已经麻木了。 城中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全部铺满了树枝。 树枝上面,全是尸体。 火把点燃,令人作呕的气味儿发出。 整个锦官城,到处都在上演同样的剧情。 昔日清澈无比的祀沐河,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样子。 河水浑浊,上面飘着各种杂物。 而浑浊中的那一抹红,刺眼无比。 要死多少人,才能将河水染成这个样子? 一个月前还繁华无比的花海明珠,竟然成了一座死城! 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尸体,易年知道这种做法最正确。 如果任由尸体腐烂滋生瘟疫,传播起来死的人只会更多。 可都烧在了一起,家人还能分得出来吗? 或许,家人已经没了。 没有尸骨遗物,那这些冤魂,能找到家吗? 或许,家也没了。 易年的拳头攥了起来,双眼泛起红色。 晋阳城头的一幕进入了脑海之中。 可此时与那时不同。 晋阳城头死的是军人,是为了保护身后整座晋阳城的军人。 当他们拿起武器走上城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而眼前,都是百姓。 有像那做糖人的老者一样,从小生活在这里的。 也有无数旅人,慕名来到花海间的。 可谁也想不到,家成了坟墓。 也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不管是北祁人还是南昭人,皆是同族。 看着锦官城中的惨状,易年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 身上的气息愈发不稳。 鬼王感觉到易年气息的变化,伸手轻轻在易年头顶一拍。 一丝清凉钻进了脑海,易年双眼中的红光慢慢褪去。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开口说道: “什么人干的?多大的仇,竟然屠城?” 恢复了正常的易年开口说道: “不知道,找人问问。” 说着,头也不回的向着南方飞去。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紧随其后。 易年的目标,正是南昭行宫。 锦官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南昭皇室不可能不知道。 南昭行宫距离锦官城不远,一人二兽全速飞行,只用了短短片刻便进入了行宫。 气息半分没有收敛,直接闯了进去。 可神识扫过整座行宫,却没发现南行一与南北北的气息。 忽然,几道气息直奔易年三个而来,杀意凛然! 易年看向跃跃欲试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别杀人。” 就在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点头之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出来了?” 易年望去,只见南风瑾正向着这里走来。 看向南风瑾,开口问道: “南前辈呢?” “去圣山了。” “去圣山做什么?” “圣山出事了…” 第611章 万绿丛中一片红 尽锦官城起着大火,照亮了四季花海。 而遥远的东方,圣山之上,同样起了大火,照亮了整个离江尽头。 往日里安静祥和又不失庄严气派的圣山,此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南方的天衍殿,观星台上没了夜夜观星的老人。 平日里最繁忙的天谕殿,再也没有弟子长老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画面。 南剑锋听不见剑与剑的碰撞之声,北剑峰感受不到半分剑意。 主序阁空了,南北剑锋下的峭壁上,阁楼也空了。 望海峰的弟子们,再也没了观天望海的雅兴。 唯一没变的,或许只有后山上的近晚峰。 有个少年离开后,这里又变成了往日的样子。 不过外面的灶房没有炊烟,碗架上的碗,落了灰。 很久没人用了。 宋令关送拿来的酒坛还在,不过里面的酒没了。 下了几场雨,装满也不是酒了。 借住的少年门口,有几个脚印。 不过不属于少年。 不知多久之前,有个人进了房间。 拿了支箫,拿了把剑。 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整晚,天亮前走遍了整座圣山。 然后圣山起了风。 从最南边的天衍殿,到最北面的近晚峰,大地出现了无数裂痕。 不知矗立在圣山上多久的房屋,掉进去许多。 没人因为地动山摇死去,圣山上都是修行之人。 锦官城没一片乱象,而圣山,满目疮痍。 裂缝到了通往万木林、藏书阁、近晚峰的三岔路口后停了下来。 近晚峰没有受到牵连。 不过受到牵连也没什么,毕竟这里只有一个人。 从易年认识起便拿着本小书看的莫道晚难得的没有捧着书,也没有颠着勺。 坐在少年做的躺椅上,正磨着剑。 寻常长剑,锈迹斑斑。 也不知多久没用过了。 一块普通的磨刀石,一盆清水,一块白色的抹布。 借着光,莫道晚磨的很认真。 磨剑的动作很笨拙,完全没有颠勺时候的从容。 磨了不知多久,水盆中的水换了几次。 抹布脏了。 剑上,依旧锈迹斑斑。 不过莫道晚的脸上没什么急切神色,依旧不紧不慢的磨着。 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声响,目光没有半刻离开手里的剑。 不知今天的近晚峰主,境界到了哪里。 近晚峰能听见磨剑声音,而整座圣山,则是另外一个声音。 龙吟! 与箫声! 各峰各殿空了,因为圣山上的所有人,都到了万木林前。 万木林不是禁地,可想进入万木林却很难。 易年给七夏求了三年时间。 为了剩下的七年,跑到了太初古境。 圣山弟子们,大多数都没有进入万木林修行的资格。 不知是圣山吝啬,还是入选的要求太高。 可现在没有不管有没有资格的人,都来到了万木林前。 而万木林,早已不是平日里瞧见的模样。 生机无限的万木林平日里郁郁葱葱,哪怕是一株草,都散发着光彩。 而现在,万木林失去了绿色。 大火,落进了万木林中。 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一只巨大的凤凰。 满是火焰的双翅每挥动一下,便有火雨落下。 天火,焚烧着万木林! 凤凰无声,眼中只有无尽绿意。 火与林,只能留下一个。 凤凰身边,五条骨龙环绕,每一条骨龙,面前都有一个人。 或是剑意纵横,或是虚影扇动。 功法不同,可五个人所做之事却相同。 那就是穿越骨龙的封锁,去到凤凰身边。 因为凤凰背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女,白衣飘飘,绝世独立。 脚下火焰不烧鞋袜,也不烧衣裙。 听话的守护在少女身旁,一直不曾熄灭。 明明站在凤凰背上,可却给人无边清冷孤寂的感觉。 仿佛这个人,不属于这天地间! 面前一支短箫,箫声传出,声声龙吟便是回应。 一人一箫,驱动着骨龙,挡下了五人攻击。 面对身前人群,皓月双眸没有半分惧意。 可那清冷中,却藏着一丝疲惫。 银牙轻咬,气息升腾。 箫声又起,五条骨龙身躯摆动间,嘹亮龙吟传出。 面对着骨龙突然的爆发,身前五人躲闪不及,全力抵抗下极速后退。 人群中有人飞出,接替了原先五人的位置继续对骨龙发起攻击。 其中落地的一人抹掉嘴角鲜血,看着空中翻腾的骨龙,开口问道: “找没找到呢?” 说话之人,正是北剑峰副峰主欧阳佑。 旁边立马有人回话: “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找到了就赶紧破开,地脉骨龙的实力太过强横,有骨龙守护,根本近不得那女子的身,放她下去,万木林早晚会毁掉的!” 欧阳佑盯着空中那抹白色身影,压着心中怒火。 “欧阳师兄,不是我们不想破,关峰主传话来说,驱动骨龙的法阵他从未见过,想破解,需要时间啊。” 欧阳佑听着,原本皱起的眉头又深了一分,一边看着空中骨龙,一边开口问道: “木阁主那边呢?” “木阁主方才传话过来,让您务必将骨龙拖住,千万不能给凤凰背上那人全力攻击万木林的机会。” 欧阳佑听着,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知道了。” 说着,腾空而起,开口喝道: “退下,我来!” 方才接替欧阳佑的人听见,在与骨龙对攻之后立马闪身后退。 北剑峰的副峰主,又一次迎上了骨龙。 “小丫头,冲我来!” 凤凰背上的人听见,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只有箫声再起,龙吟不断! 这场已经持续了许久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息的迹象。 被烧了一半的万木林没有烧完,或许这场战斗就不会结束。 凤凰双翼不停挥舞,漫天火雨不停落下。 忽然,只有红、绿、黑的万木林中,从地底,升起了一道金光。 金光慢慢升起,随着高度的增加,颜色也越来越浓。 当金光上升到高过万木林中最高树木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快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只过了短短片刻,能照亮夜空的金光,笼罩了整座万木林。 凤凰双翅扇动,火雨落下后四散飞出,再也砸不进万木林中。 金光仿佛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万木林笼罩了起来。 站在凤凰背上少女瞧见,脚下轻轻一点,凤鸣响彻圣山。 比之前还要狂暴的火雨随着更大幅度的扇动落下,狠狠砸在了金光之上。 金光承受着攻击,泛起了波纹。 被砸的地方开始变薄。 不过这薄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四处涌来的金光迅速补充着。 少女脚尖又点,火雨继续落下。 波纹出现,光幕淡了又浓,化解着恐怖攻击。 焚烧万木林的进程,停了下来。 少女环顾四周,皓月双眸眯了一下。 眼中,疲惫又多了一分。 消耗龙凤与少女的人,又多了。 万木林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站着四个人。 同样左手伸出,无尽元力不停涌向金光。 这四个人,易年都认得。 主序阁主木叶,北剑峰主白笙箫,南剑峰主宋令关,天谕殿主卓回风。 从四季花海赶回来的圣山大人物们,在万木林毁了一半之后,挡住了凤凰的攻击。 木叶的声音传到了高天之上,也传到了在场之人的耳中。 “七夏姑娘,我圣山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能让你对我圣山做出这等事情?” 万木林,是圣山的宝地。 动万木林,便是动了整座圣山。 可现在不光是万木林,整座圣山都已经毁了。 地脉破土而出,原本为圣山提供无尽灵气的骨龙,成了凤凰背上的少女手中的武器。 地脉不归,随着时间流逝,圣山早晚会变成一座普通的山。 要毁掉圣山的不是别人,正是古境中那个少年脑海中的倩影,七夏。 随着金光升起,万木林暂时无恙。 围攻骨龙的模样佑卓空谷等人停了下来。 七夏的箫声,也停了下来。 五条骨龙,将少女围了起来。 清冷的声音从空中传出: “背信弃义的小人之地,配不上圣之一字,今日拼了性命,也要将这片吸我族人鲜血的林子铲平,只恨我晚醒了许久,让我族人多吃了这么些时日的苦!” 七夏的声音很平静,可所有人,都能听得出那平静下的愤怒,与不甘! 木叶左手元力不停,开口道: “你族人?老夫有些不明白七夏姑娘意思。” 七夏低头看向木叶,开口回道: “你不明白,有人明白,把无相生叫出来,这种时候,别当个缩头乌龟!” 七夏的话,将原本就愤怒难忍的圣山众人情绪推向了失控边缘。 当初西岭的长老提了一句,就引得白笙箫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提剑搏杀。 无相生,那是圣山的骄傲。 几道剑意飞起,直奔七夏而去。 七夏目光一凛,凤凰火雨直奔剑意而去,电光火石间将剑意焚烧殆尽。 可火雨没停,直奔剑意主人。 惨叫声起,几人被火雨击飞倒退。 看都没看几人一眼,七夏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死的就继续,我不介意杀人!” 冰冷声音,传遍了整片万木林。 环顾四周,没有瞧见那熟悉的身影,七夏的目光,望向了西方… 第612章 天不时 圣山的强者突破不了七夏的五条骨龙,七夏脚下凤凰的火雨破不掉护在万木林上空的光罩,红与绿的较量,陷入了莫名的僵持中。 圣山高手尽数聚在此处,竟拿一个少女毫无办法! 在试比高上折戟的天才卓越看着凤凰背上的少女,阴鹜的眼神充满复杂神色。 她,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参加过试比高的圣山弟子都知道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七夏很强。 可七夏满眼都是那个少年,行事低调,让很多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不过在生擒千秋雪与一缕红芒惊了栖霞山后,没人再敢小看这名少女。 在年轻一辈的巅峰一战中,易年拖着疲惫的身子都能战胜千秋雪,可完整状态的易年,也不敢说一定能胜七夏。 无论功法还是兵器,七夏没有一样差于易年。 而天赋上的差距更大。 少年在古境的水潭感悟,破开了修行之路上可以说最重要的一关。 而少女,在比少年更早的时候,已经破境入了归墟。 医馆里面的天才,不止一个。 看出了卓越眼神里面的意思,翩翩公子模样的风悠悠感叹道: “与这两个怪物比起来,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称得上天才了,天青榜,现在就是个笑话。” 旁边的卓越听着,开口道: “可这也太强了吧?她就算破境归墟,也不应该有如此的实力啊。” 风悠悠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强的不是她,是她脚下的凤凰和身边的五条骨龙,而且她不杀人,所以骨龙时刻处于防守中,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要毁掉万木林。” “关师伯不是精通阵法吗?这么久了竟然还没研究明白这法阵?” 卓越开口问道。 风悠悠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研究不明白,而是这法阵太过巧妙,五条骨龙与五处阵眼相连,想破阵,便要击杀骨龙,可想击杀骨龙,又要破阵,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若这骨龙是旁的东西还好,拼尽一切用蛮力绝对能破掉,可这五条骨龙是咱们圣山地脉,如果骨龙毁了,圣山就再也留不住灵气,现在不光是阵法陷入了死循环,而是整件事情都陷入了死循环,为了一个人,埋葬整座圣山,不划算,这女子不光实力超群,就连心思都这般缜密,就是不知她为何会对咱们圣山如此仇恨。” “难道是因为木阁主在太初古境那一掌?毕竟玄黄宝鉴破碎之时,易年还没有出来,以他们两个的关系,报仇的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卓越话音刚落,立马被风悠悠捂住了嘴巴。 “你想死的话不要连累我,找别人说去,阁主所做之事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再说了,地脉破土在先,阁主摧毁玄黄宝鉴在后,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风悠悠压低声音教训着卓越。 卓越有些厌恶的伸手扯开风悠悠的手,不过并未发怒,因为风悠悠说的有道理。 看着依旧往光幕上落着的火雨,开口说道: “那怎么办?任由她这般下去,就算能保住剩下的半片万木林,可保不住圣山的脸面。” 风悠悠折扇轻摇,开口说道: “这不是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吗?” “什么办法?” “拖。” “拖什么?” 风悠悠有些无语的看了卓越一眼,开口说道: “当然是拖到她力竭,力竭之后法阵自然会出现破绽,那时候她便会伤,伤了,就离死不远了。” 木叶在撑起光幕之后没有任何动作,正印证了风悠悠的猜想。 站在凤凰背上的七夏,也有同样的打算。 七夏知道自己拖不过圣山上的人,所以在万木林陷入莫名的安静之时,脚上的鞋子不见了。 凤凰火焰炙烤的双脚,流出了血。 鲜红血液顺着凤凰后背,缓缓钻进了凤凰体内。 凤凰那原本就血红的双眼,红意更浓了一些。 有着火光映衬,站在地上的人瞧不出。 每一滴鲜血流出,七夏那清冷的脸便会白上一分。 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短箫握在手中,葱白手指,轻轻紧了紧。 “小师娘,你到底怎么了?” 一声哭腔响起。 人群中,一张胖脸之上,急得流出了眼泪。 与白笙箫几人一同赶回来的剑十一。 这小胖子,现在是七夏在圣山上最熟的人。 医馆,栖霞山,回上京的路上。 几人形影不离。 与西岭两位长老交手之时,几人更是默契无比。 如果圣山上有人能引得七夏关注,那一定是剑十一。 七夏在听见这声小师娘后,低头看向了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剑十一的体型,想找不到都难。 “你小师叔说过,你哭起来不好看,把眼泪擦擦,我不像你小师叔那般,我不打你。” 不知怎地,七夏竟起了一丝玩笑心思。 听见打字,剑十一的脑海中,从上京回圣山发生过的一幕幕跑了出来。 小胖子伸手擦掉眼泪,再次开口: “小师娘,你停下来吧,小师叔说过,犯了错不怕,改了就好了,小师娘你现在停下,我去找师父与木阁主求情,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师父,你说是不是?” 剑十一说着,转头望向剑十一。 支撑着光幕一角的白笙箫听见,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向空中的七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七夏听着剑十一的话,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 “会的,会的。” 剑十一再次开口,依旧带着哭腔。 七夏又摇了摇头,比之前坚决。 “小胖子,你误会了,我没说我错了,错的是你们圣山。” “妖女,你好生不要脸!当初易年带你来圣山治病,木阁主破例让你进入万木林中修行,你不懂知恩图报就算了,可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毁我圣山宝地,此时更是大放厥词,如此行径,竟还敢诬陷是我圣山错了?” 火爆脾气的白笙箫没说话,北剑峰的副峰主欧阳佑忍不住了。 七夏侧脸看向欧阳佑,朱唇轻启。 “井底之蛙!” 眼中,满是鄙夷神色。 没有再理会欧阳佑,转头看向木叶,开口道: “是非对错,将无相生喊出来便能知晓,别人信他死了,我不信!” 这是七夏第二次直呼圣山山主全名。 七夏提起这天地间第二位圣人的时候,言语间竟没有半点儿尊敬之意。 除了专心稳固光幕的四人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其余人等,双眼中全部充满了怒火。 木叶虽没有愤怒神情露出,不过在听见七夏两次直呼师父全名后,脸上也出现了几分不悦。 “七夏姑娘,念在你与易师弟相熟份上,这两次称呼老夫便当成没听见,现在我只问七夏姑娘两件事,第一,为何要毁我圣山,第二,能不能立马收手,如果现在收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听着木叶不知是劝降还是挑衅的话语,七夏叹了口气。 “虚伪。” 淡淡两个字出口,语气依旧不屑。 就在七夏话音刚落之时,一个听不出是谁,更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传到了万木林上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七夏姑娘说的没错,圣山主序阁主,在进入太初古境的人族精英还未出来之时,竟然一拳打碎了支撑古境的玄黄宝鉴,彻底断了那些人脱离古境的机会,不止虚伪,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声音一出,在场只有几人神情不变。 谷长青腾身而起,目光扫向四周,开口喝道: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敢不敢现出真身说话!” “我只是说句实话,怎么就成了宵小之辈?圣山这扣帽子的本事真是了得啊!哈哈哈哈哈哈…” 讥讽笑声传遍了万木林。 七夏在听见这不知何人传来的声音后,冰冷目光落在了木叶脸上,开口问道: “他说的是真是假?” 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木叶没有回答七夏的问题,目光扫向远处,眉心皱了起来。 瞧见木叶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了剑十一。 “是真的吗?” 剑十一多希望此时小师娘问的不是自己。 嘴唇张了又张,可始终没有声音传出。 花海上的那一拳,他看的清清楚楚。 看着剑十一的犹豫神色,聪明的七夏怎么可能分不出真假。 胸前起伏,呼吸重了起来。 古境封闭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 握着短箫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看向木叶,开口喝道: “你给我去死!” 死字一出,凤鸣响起! 沉寂了片刻的凤凰双翅振动,头颅高高上扬后猛然落下,一道仿佛能烧焦空气的火焰直奔支撑着光幕的木叶而去。 呼—— 只一眨眼的功夫,火焰到了木叶身前。 木叶瞧见,衣袖一挥,袖口瞬间变大,对上了焚天火焰! 同时口中大喝: “就是现在!” 在听见木叶声音后,白笙箫、宋令关、卓回风同时左手上扬,将光幕抬了起来。 光幕翻卷而上,形成了合围之势,将五条骨龙以及凤凰上的七夏包在了里面。 可七夏没有去管光幕,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在感受到脸上清凉后,喃喃道: “为什么要下雨?” 第613章 人不和 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升起,却没有照亮圣山。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或许是秋季里的最后一场雨落了下来。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没了雨,不过今年雨很大,总有下不完的感觉。 圣山的早上,死气沉沉。 包括被烧了一半的万木林。 自古水火不相容。 抬头望天的七夏,清冷的眸子中,出现了绝望神色。 低头看了眼包围自己的光幕,目光穿越光幕,轮到了木叶身上。 “他是你们圣山的殿主,是你的师弟,你为何如此?” 七夏的声音很小,语气很轻,之前的愤怒被压在了心底。 听着七夏的质问,木叶方正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七夏的问题。 七夏看着,同样没有说话,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白笙箫。 “他不说,你说说?” 在听见七夏的问题后,一向杀伐果决的白笙箫竟然犹豫了起来,看着少女双眼中的绝望神色,低下了头。 再次转头,知道会轮到自己的宋令关看向了别处,没有与七夏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 七夏瞧见,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因为你们圣山这种背信弃义抛弃同伴的事情做惯了,百年前如此,百年后还是如此,有价值,便用,没有价值,便弃之如敝履,这种品行,你们圣山还真是世代相传啊!” “妖女,休得胡言!” 被七夏指着鼻子骂,一向好脾气的谷长青都有些受不了了,立马开口回道。 就在谷长青还要开口时,木叶伸手拦下了谷长青,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七夏姑娘,之前所说事情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还没等木叶说完,七夏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之前是一个,现在是两个,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话音落,七夏腾空而起,从凤凰背上一跃而下,就在落地之时,空中火凤迅速变小。 刹那间,化成了一根羽毛。 或者说,是一把剑。 一把红色的短剑。 神兵凤凰翎! 凤凰翎入手,七夏的背后升起了两团火焰。 手腕一转,红芒出现。 穿越细雨,直奔金色光幕而去! 与凤凰一起变小的还有五条骨龙。 五行神龙化成五种颜色的流光,环绕在少女身旁。 红芒撞在了光幕之上,出现了一圈涟漪。 这看似轻飘的红芒一击,让守护金光的四位大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神色。 那红芒中所携带的气势肉眼难见,看上去没什么威力,可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归墟所能拥有的实力。 圣山的四位大人物不可为不慎重,要不也不会同时出手,尽管做好了准备,但这突然一击,还是让几人有些措手不及。 光幕瞬间破碎,狂暴气势席卷四周。 “小心!” 木叶大喝一声,提醒着远处众人。 圣心诀虚影同时出现,一拳轰向了七夏。 这一击,不比四季花海上的那一击弱。 一拳,打在了七夏的胸口之上。 可一击得手的木叶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神色,反而凝重了起来。 因为那硕大的拳头穿过了七夏,但却没有任何击打的感觉。 七夏的身影慢慢消散,只剩下了场中的木叶。 “假的!” 话音落,身影消。 木叶看向了地面。 一道红芒,从地底钻了出来。 不止木叶,白笙箫、宋令关、卓回风的脚下,全部都有红芒钻出。 那势欲焚烧一切的气息卷向了圣山的四大高手。 瞧见七夏破除光幕,几人也不再维持。 白笙箫与宋令关同时腾身而起,两柄长剑出现。 纵横剑意攻向红芒,尘土飞扬间,在地面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大坑。 卓回风同木叶一样,圣心诀虚影出现的同时,一掌拍向了红芒。 谁也不会想到,七夏会放弃骨龙与凤凰的优势,更不会想到她竟敢一人同时迎上圣山的四大高手! 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消失的七夏,真正的目标竟不是四人,而是剩下的半片万木林! 在木叶面前消失之后,一道红光出现了在万木林中,七夏悄然出现。 手中凤凰翎红芒吞吐,手臂飞舞间,红芒横扫而出。 一棵生长在万木林中不知多久的树,断了。 然后,是另一棵。 再然后,是成片成片的树木倒下。 木叶在发现自己被骗之后,起身便朝着七夏而去。 七夏能一剑破开光幕,这是木叶万万没有想到的。 木叶能感受到七夏的归墟气息,加上法阵的配合,归墟之中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但不包括圣山的几位大人物。 可事实证明,尽管高估,却依旧低估了。 白笙箫与宋令关的剑意没有将红芒击碎。 不光没有击碎,在剑意未消之时,红芒竟然沿着剑意而上,如同红色丝绸一般,直接缠上了南北剑锋峰主。 炽热能量仿佛要将所遇见的一切融化! 白笙箫与宋令关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元力极速运转,剑意毫不吝惜透体而出,在衣袖被烧毁的瞬间将红芒逼了出去。 抽身而退,剑尖直指七夏所在。 木叶在化解完红芒之后,也攻向了七夏。 境界比三人略低的卓回风没有摆脱红芒侵袭,动作比几人慢了一步。 而就是这一步,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攻向七夏的三人并肩而行。 高手的尊严不允许他们在正常交手的时候还形成合围之势。 如此做法,已经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这与之前携手撑起光幕不同。 那时他们为了保住万木林不能有任何闪失,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战斗。 红芒横扫而出的七夏看着飞来的三人,没有任何要逃走的迹象,静静站在了原地,好像在等着他们过来。 看着三人越来越近,七夏竟然收起了凤凰翎。 右手反手握住短剑,左手轻轻上扬。 一层红色光幕瞬间出现在三人身前。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合拢起来,将圣山的三大高手全部围在了里面。 这一幕,不仅让光幕里面的三人眉头一皱,更是让远处人群大吃一惊。 风悠悠之前的解释有不少人听见,虽然只有卓越一人附和,但赞同的人绝对不少。 七夏能给圣山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凭借的就是那五条骨龙组成的法阵与那神秘莫测的凤凰。 可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人这么想了。 凤凰变成了一把短剑,五条骨龙化成了流光。 没有凤凰火雨,没有骨龙阻敌,可这短短瞬间的交手,少女竟占了上风! 能将白笙箫、宋令关、木叶同时困住,别说一个刚入归墟的年轻女子,就是南行一那等真武境界的强者也不一定能做到。 可七夏,做到了。 这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有七夏知道有多难。 之前赤脚站在凤凰背上的时候,鲜血不停流下,就是在谋划眼前的一切。 圣山的大人物们在等,七夏也在等。 但七夏知道,自己等不过他们。 所以在那个时候,七夏走到了绝境。 落下的每一滴血,都是那本就剩余不多的生命气息! 剑化火凤,箫召骨龙,为的就是毁掉圣山的万木林。 而方才,少女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报仇! 为那个困在,或者死在古境中的少年报仇! 原本是一个,现在是两个。 被困在红光中的三人身形一滞,立马有了反应。 木叶一掌拍出,直奔红光而去。 白笙箫与宋令关,圣山的两大用剑高手,剑意同时迸发,三道攻击同时飞向红光。 就在红光泛起涟漪之后,七夏那苍白的脸,出现了一丝潮红。 可红意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消散,随后,又是无尽的苍白。 可红光中的三人没有发动下一次攻击,因为他们,发现了不对。 木叶那方正的国字脸上,多了一条极细的皱纹。 白笙箫英俊面容没有变化,可额前,多了一丝白发。 双指一捏,白发连根拔起。 没有去看那从来就没生过的白发,目光落在了七夏身上。 眼睛,眯了起来。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宋令关,但只是外表而言。 到底有没有变化,只有和蔼的胖老人自己知道。 同白笙箫一样,目光落在了七夏身上。 若有所思。 在思索片刻之后,胖脸上出现了吃惊神色,指着七夏,手指颤抖,嘴唇一张一合。 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元…” 刚说出一个字,木叶立马看向了宋令关,用眼神将老人即将要说的话止住,轻轻摇了摇头。 宋令关瞧见,眼中不解神色渐浓。 正在继续摧毁万木林的七夏瞧见红光中的三人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绝望的眼神中,再次出现鄙夷神色。 凤凰翎亮起,红芒四散而出。 万木林中又有树木倒下。 木叶几人不动,但剩下的人坐不住了。 圣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只有几人没动。 剩下的,不管老少,兵器全部抽出。 欧阳佑伸手拦下北剑峰弟子的剑,开口说道: “老的在,用不到你们这些小的!” 说着,长剑起,剑意横! 剑锋所指,正是万木林中的白色身影! 欧阳佑一动,紧跟着便出来了十余人,全部都是归墟。 圣山能纵横大陆,靠的就是天下的半数归墟。 可谁也不会想到,圣山如此多的归墟,对付的只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第614章 风华绝代 场上形势的逆转,让围观众人不得不出手。 木叶几人在试探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动作,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红色光幕与之前的金色光幕不一样。 一定有蹊跷,让几人不敢破幕而出。 人精一般的归墟强者们一眼看出之后,没有给七夏喘息的时间,在第一时间一拥而上。 不管是挽救剩下的半片万木林还是解救困在红光中的几人,再晚,怕是真的晚了。 欧阳佑长剑前指,比白笙箫纵横剑意弱不了多少的剑意直奔正在攻击万木林的七夏。 在感受到威胁之后,七夏红芒飞出以后回身一剑,凤凰翎迎上了欧阳佑的长剑。 红色短剑稍短,不占先手优势,不过那剑尖吞吐的红芒不仅弥补了这个差距,甚至还占先机。 两剑交错而过,欧阳佑的长剑还未碰到七夏的手腕,凤凰翎的剑芒已经到了欧阳佑的胸口。 那洞穿一切的可怕气息扑面而来,欧阳佑感觉体内血液全部燃烧了起来! 原本运行通畅无比的元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手下的动作慢了一分。 七夏凤凰翎轻挑,欧阳佑的胸口留下了一条焦黑的痕迹。 只一个照面便吃了亏的欧阳佑反应极快,护体罡气瞬间出现,在抵抗红芒的同时,仗着长剑优势向着七夏手腕挑去。 七夏那冷漠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瞧见长剑来袭,隐藏在背后的左手微微一张。 欧阳佑神色大变,因为体内的元力在那葱白张开以后,竟不听控制的全部散了。 前冲之势不减的七夏没有任何犹豫,凤凰翎红芒吞吐,直刺欧阳佑心脏! 有胆小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就算欧阳佑是归墟强者,是北剑峰的第二人,可心脏被击穿烧毁,也一定会死。 与普通人相比,只不过能多活一会儿。 没有人会忽略那把羽毛短剑的威力。 能轻松破开木叶几人布下的金色光幕,也一定能破开欧阳佑那已经失去了控制的护体罡气。 而事实也正如旁人预料那般,凤凰翎的剑芒热刀切豆腐一般,切进了欧阳佑的胸口。 不过瞄准的是左胸,可刺穿的,是右胸。 一左一右,相差甚远。 很少有人的心脏长在右边,而欧阳佑,不是那极少数的人。 不是七夏的手偏了,而是她面对的敌人,不止一个。 就在欧阳佑失去抵抗能力的刹那,谷长青与卓空谷同时到了。 谷长青憋住欧阳佑的手臂,在凤凰翎刺入之时,将北剑峰副峰主的身子稍稍拉开了一点儿。 就是这一点儿,救了欧阳的命。 一击没有得手,七夏没有任何失落神色,脚尖点地,整个人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一般,灵巧躲过了卓空谷背后的一拳。 卓空谷圣心诀的身影浮现在身后,对着七夏又是一拳。 而这次,七夏没有躲闪。 凤凰翎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左手之上,右手五指合拢,一只白色的小小拳头出现在了卓空谷虚影那巨大的拳头前。 嘭!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响起,两只拳头碰在了一起! 然后,卓空谷的手腕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垂了下去。 七夏前冲的身影依旧不停。 电光石火之间欺身而上,那只只有玩笑时候才会锤在易年肩头的拳头,不停的轰向卓空谷。 每一拳落下,卓空谷便会吐出一口鲜血。 落在被雨水打湿的林子中,往低处流去。 圣心诀增幅与削弱的效果完全消失,背后虚影仿佛石化了一般。 动作,也与卓空谷完全不同。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卓空谷与圣心诀的虚影失去了联系。 或者说,这天谕殿副殿主的元力,也出了问题。 最后一拳轰出,卓空谷倒飞而去。 数声咔嚓声响起,万木林中,又有几棵树倒了下去。 短短两个照面,圣山的两大归墟先后吃了大亏! 众多归墟强者围攻骨龙几日不得,在木叶与白笙箫几人回归之后才想到办法,撑起金光保护住了剩下的半片。 所有人都知道七夏强,要不也不会被七夏毁了半片万木林而束手无策。 可没想到,她会强成这个样子。 几日几夜不停的指挥骨龙与火凤,消耗比任何人都要大。 此时龙凤尽收,竟然还有这等战斗力。 圣山众人吃惊,但七夏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神色。 凤凰翎又回到了右手上,在阴沉的雨天,发着愤怒的红光。 剑身不落半滴雨,白衣胜雪风华起。 绝美的七夏,安静的站在雨中。 孤寂身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见犹怜的小脸苍白中透着虚弱,可手中的剑,不动半分。 稳定无比! 缓缓抬起凤凰翎,目视四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轻启。 “你们一起上吧。” 声音冰冷。 冰冷中,透着自信。 若是放在前一刻,所有人都会觉得雨中的少女疯了。 可这一刻,没有一个人再敢轻视眼前的人。 “杀了这妖女,上!” 南剑峰的一位长老大喝一声,长剑分开雨幕,直奔七夏而去。 “大家小心!” 刚刚安顿好欧阳佑的谷长青开口提醒道。 第二次听见妖女这个称呼,七夏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妖?比起我,你们才是妖。” 话说着,凤凰翎动着。 身后轻轻一撩,红芒粉碎雨幕,点在了南剑峰长老的剑上。 精钢打造的长剑应声而断,断掉的剑飞舞间,七夏的擒龙控鹤用出,手臂一挥,断剑听话的飞了回去。 目标,依旧是胸口。 南剑峰长老的胸口。 或许是没想到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长剑会如此脆弱,只与凤凰翎的剑芒碰触便会断掉,或许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还精通凡间武技,像是傻了一般呆立原地,任由那帮自己击杀了无数强敌的老伙计刺向自己。 剑峰的长老不会傻,不动,是因为没了动的机会。 体内元力顷刻涣散。 尽管有谷长青的提醒,可依旧晚了。 短剑透体而入,带着血花从后背钻出,划伤了身后一人的脸。 血水混着雨水落下,疼痛入了心。 飘身而起的七夏宛如精灵一般,在雨中翩翩起舞。 武技与功法的完美结合,一击一归墟。 在南剑峰长老还未有人救走之时,一只手按在了头顶之上。 手指轻轻弯曲,元力扭曲着时空,钻进了七夏的手掌之中。 只一息的时间,南剑峰长老的元力失去了十之八九。 七夏身影翻转,一脚踢在那人胸口,闷哼一声,南剑峰的长老飞向了想要救他谷长青怀里。 谷长青伸手将人接下,立马感受到了南剑峰长老的情况,双眼一瞪,尽是不可思议神色。 七夏没有管南剑峰长老的死活,掌心元力钻进凤凰翎中。 凤凰翎顿时红光大盛,一道三丈长的剑芒出现。 一招红云堆雪横扫而出。 三丈剑芒瞬间化成了百丈长短,所过之处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万木林中,出现了一条百丈深渊。 透着绿光的树木没了生根之地,纷纷栽进了深渊之中。 瞧见万木林又毁,除了七夏,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这一刻,没有人能忍得住了。 万木林外气息爆发,无数拳风剑影直奔万木林中的白色身影而去。 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气息,七夏深吸口气,五声龙吟响起。 环绕在身旁的五行骨龙瞬间出现,合围一处,将七夏围了起来。 下一刻,所有攻击全部砸在了骨龙身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天地都变了颜色。 这一刻,真的是地动山摇。 万木林中的土地开裂,无数沟壑瞬间出现。 更多的树木落进了深渊之中,扬起的烟尘,细雨根本浇不灭。 原本落往地面的雨水在碰撞翻卷而上,万木林中的雨,停了一瞬。 然后,圣山摇晃了起来。 南北剑峰不停摇晃,手臂粗细的铁链在巨大的牵扯之力纷纷崩碎。 落入滔滔江水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之前刮起又减弱的乱魂风再起,瞬间便吹到了万木林前。 乱魂风的恐怖,这里的人深有体会。 啊——啊——啊—— 下一刻,哀嚎声四起。 成片成片的弟子倒下,捂着耳朵满地打滚。 红光中的木叶瞧见,开口喝道: “归墟以下,全部撤出万木林十里之外!” 木叶的话,便是圣旨。 没有配合但默契无比的一击不知道对没对林中少女造成伤害,可境界低些的弟子们却遭了殃。 能动的,立马抓起地上的同门飞速向着远方跑去。 就算再多人围攻,能靠近出手的人的数量始终有限。 挡不下那少女一击的弟子们,根本没有左右战局的能力。 几个呼吸过后,万木林外,空了。 林中烟尘散去,七夏的身影慢慢出现。 坚硬无比的龙骨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少女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落在白裙上的荷花之上,白色的荷花,开着不一样的红。 止住了南剑峰长老伤势的谷长青看向七夏,开口喝道: “难怪对妖女两个字如此敏感,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一个异人,竟然敢跑到我圣山来!” 第615章 以命换命 太初古境中,有个少年大杀四方,有人说他是异人。 圣山的万木林中,有个少女力败归墟,也有人说她是异人。 或许在某一时刻,异人与人,也没什么区别。 圣山的天依旧阴着。 秋天的雨,总是凉的让人骨子里发冷。 雨不大。 落在同样不大的万木林中,发出淅淅索索的嘈杂声响。 听着,有几分闹人。 深渊刮起的乱魂风,不停侵袭着万木林中众人的心弦。 谷长青话音落下,风停了。 没有风吹着雨,便没那么冷了。 可有些人,却觉着更冷了。 看向林中那孤单的身影,脊背发凉的同时,杀意开始升腾。 听着谷长青的话,七夏抬眼望了过去。 没有说话,但却回应了谷长青。 用剑! 凤鸣响起,焚天之怒穿越细雨,直奔谷长青而去。 皓月双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面对着归墟强者碰到都会筋断骨折的攻击,谷长青选择了躲闪。 欧阳佑有多强,他知道。 北剑峰的副峰主只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绝对实力比不上欧阳佑的谷长青知道自己的斤两。 护体罡气出现的同时,在地面留下了两个清晰的脚印。 人,跳到了半空中。 七夏剑尖一挑,红芒冲天而起。 不管是什么境界的修行之人,空中总是不好借力的。 红芒的飞行速度快过谷长青太多,眨眼间便追了上去。 可面对着无法躲避的攻击,谷长青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神色,双手于身前画圆,元力包裹着手掌,贴在了红芒之上。 轻轻一拨,一往无前的红芒竟然改变了方向。 好像一只听话的小兽,任由谷长青的双手带着它在空中移动。 红芒绕着谷长青转了一圈之后,直奔七夏而去! 自己的攻击,竟然变成了别人的攻击! 而这攻击中还带着谷长青的力量,比之前的红芒威力更高! 谷长青的看家本领,挪移咒! 一瞬间,猎人与猎物换了身份。 面对着滔天红芒,七夏的脸上依旧没有情绪出现。 苍白嘴唇轻动,冰冷声音传出。 “挪移咒?你以为就你会?” 嘴上说着,手里动着。 凤凰翎轻轻一抖,点在了红芒之前,元力运转之际,红芒竟也绕了身体一周。 然后,再次飞出! 不过目标却不是谷长青,而是最后那一片树林。 看着少女同样施展出挪移咒,从空中落下的谷长青满脸的震惊,喃喃道: “怎么可能?” 说着话,转头看向了红色光幕中的木叶。 与回答宋令关一样,木叶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谷长青瞧见,开口喝道: “所有人,一同出手,切不可给这妖女任何逃脱的可能。” 声音非常大,传的非常远。 远到已经走了好远的人都能听得见。 在谷长青开口之前,已经有两位归墟长老飞到了红芒之前。 其中有一个,七夏认得,易年也认得。 整日守着万木林喝茶的老人。 之前凤凰落雨骨龙凌空,没人能阻止万木林被烧毁。 而现在,没有了龙凤之力,护下万木林的可能重新出现。 七夏要毁万木林,他们便要守万木林。 面对着七夏的攻击,老人双手一扬,一堵土墙出现。 红芒来到,轰在了土墙上面。 老人面色立马变得潮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鲜血落在土墙之上,滑落间,土墙瓦解。 被土墙阻碍住势头的红芒慢慢消散,雨水落下,浇到了地面之上,烟消云散。 老人看着眼前少女,想起了那个少年。 如果少年还在,或许还可能劝住少女。 可木叶的那一拳,打碎了一切可能。 抹掉嘴角鲜血,脊背挺拔,站在了最后一块儿万木林前。 这不是第一次交手,但却是第一次真正交手。 这一刻,老人终于体会到了少女的强大。 红芒那恐怖力量,根本就不是归墟境界能施展出来的! 对生命气息无比熟悉的老人看向少女,开口问道: “值得吗?他把你送进万木林中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何苦呢?”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晚了。” 或许是少年晚了,或许是少女晚了。 总之,很多事情,晚了。 话音落,短剑起。 谷长青一声令下以后,在场的十数人同时动了起来。 望海峰四位长老站在了万木林的四个方位,阻挡可能再次刮起的乱魂风。 其余众人同时出手,之前的一幕再次上演。 霎时间,万木林中水汽弥漫,盖住了七夏的身影。 五声龙吟响起,五行防御再现! 龙吟过后,万木林静了下来。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 看着场中,没有动。 又有风吹来。 这次没有惨叫哀嚎。 或许是留在这里的人境界高超,或许是刮来的风,不是乱魂风。 秋风携着秋雨,打开了林中水汽。 七夏站在林中,握着凤凰翎的手轻轻抖着。 五行骨龙龙身寸寸断裂,点滴气息不存。 胸前,肩膀,手臂,嘴角,小腿,全部流着血。 可那清冷绝美的小脸之上,却出现了一丝淡淡笑意。 七夏不爱笑。 只有在少年身旁,才会笑。 那笑,很好看。 可看在圣山众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为什么要笑? 而下一刻,所有都明白了那笑容的含义。 红光中的三人不敢动,静静看着同门在外面与少女交手。 因为每一次攻击红光,便会感觉到生命力的快速流失! 木叶的皱纹,白笙箫的白发,都证明了这点。 里面的人看得出,外面的人也看得出。 圣山上,傻子很少。 所以三人在等,等少女力竭,或者红色光罩消失。 可原本以为不攻击红光便没事,而现在,所有人都瞧见,之前的想法,错了。 红光中的木叶脸上皱纹更甚,白笙箫原本一丝白发,成了一缕。 宋令关依旧看不出,因为太老了。 外表看不出,但那暮霭沉沉的气息,透过红光传到了每个人的身前。 少年在栖霞山顶与人一战,为了活命,用了以伤换命的打法。 少女在圣山的一战,为了报仇,用了以命换命的打法。 北剑峰的一位长老瞧见红光中三人的样子,开口喝道: “妖女!你用了什么妖术?” 听着妖女二字,七夏的笑容慢慢收起。 伸手轻轻抚着周身那即将破碎的五条骨龙,眼中,出现了一丝温柔。 “你们的使命结束了,谢谢你们,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忘记,安息吧。” 声音,同样温柔。 说着,手指轻轻点在了其中一条骨龙的龙头之上。 下一刻,点点星光起。 土之骨龙化成了一捧黄沙,散落在了万木林中。 土黄色的龙魂,钻进了短箫。 木之骨龙绿光升起,如同江中摇曳的孤舟,晃动间,龙魂再入。 然后,龙影重重,尽入短箫。 护着少女的五条骨龙,彻底消失不见。 圣山从此后,再没了地脉! 凤凰翎亮起,红芒飞向西方的望海峰长老。 有了数次的前车之鉴,没人再敢阻拦红芒。 红芒远去,带着身后一支短箫。 瞬间,滔天红芒追上了人群,在空中直接炸开!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可红芒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被师叔抓着往西走的小胖子,腰间多了点儿东西。 七夏的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北剑峰的长老,开口说道: “我是妖女,那你来杀?” 说着,抬腿往前迈了一步。 而这一步,狠狠打了圣山的脸! 因为北剑峰的长老,退了一步。 在十数位归墟强者眼前,退了一步。 有些时候,不能退。 退,便是输了。 颜面扫地的圣山,尊严被七夏狠狠踩在了地上! 被一步吓退的北剑峰长老在后退一步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羞愧与愤怒并存。 失去理智一般直奔七夏而去! 七夏瞧见,没有动。 “小心!” “师弟不可!” 立马有人提醒,但晚了。 剑峰长老已经到了七夏身前,长剑刺向了少女。 七夏凤凰翎一点,刺在了剑锋长老胸口。 这一幕,看的众人大惊失色。 不是因为剑锋长老伤了,而是因为少女伤了。 少女伤,便是红光中的三人伤! 木叶、白笙箫、宋令关同时口吐鲜血,落在了红光之上。 然后,慢慢滑落。 剑峰长老的长剑从肩头刺入,七夏的白衣再次染血。 凤凰翎红光一闪,剑峰长老体内燃烧了起来。 抬脚踢在剑峰长老胸口,胸前一个焦黑大洞的长老应声而飞。 在空中,失去了意识。 少女根本没管肩头伤口,转身看向守在最后一片万木林前的老人,开口道: “再拦,你就与这片令人厌恶的树林一起死!” 老人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先前突发意外守不住,现在不行了。 七夏看着,没有说话。 毫不在意身上伤势,脚尖轻点,直奔最后一片万木林而去。 在飞行的途中,左手悄悄张开,百试不爽的驱散之法再现! “小心!” 有人提醒,可提示了无数次的话依旧无用,老人全身一滞,七夏已经来到了身前。 手掌拍在了没有半点儿抵抗能力的老人头顶,元力流转,一道惊天红芒自凤凰翎上飞出。 顷刻间,雨水翻转,飞沙走石。 烟消云散后,最后一片万木林荡然无存! 圣山重地,从此成了历史。 就在圣山重地消失的一刻,万木林中的红光消散。 看着木叶飞出的身影,七夏双眼眯了起来。 “等着,我给你报仇。”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第616章 那一剑的风情,是温柔 腾身而起的木叶,七夏深深吸了口气。 看着手中的凤凰翎,轻轻呢喃: “我们一起给他报仇,好不好?” 下一刻,有了回答。 回答七夏的,不是声音。 凤凰翎再次亮起。 红光,照亮了阴沉的天。 早就被泥水打湿的白净的脚丫轻轻一点,一抹白色倩影,于雨中穿梭。 木叶抬手,九枚玉牌出现。 三枚守护,三枚攻击,三枚悬于头顶,随时做着准备。 归墟巅峰的木叶,方正脸上出现了杀意。 可七夏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惧意。 面对天下排的上号的强者,骨子里的骄傲彻底迸发! 短剑前指,一往无前。 就在玉牌与凤凰翎即将遇上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阁主小心,她用她的寿元做为代价,虽然骨龙消失地脉已毁,但法阵还在,她依然能从法阵中吸取能量,而且她的境界不是归墟!” 说话之人,正是研究了许久法阵的望海峰峰主关天海。 声音快,但交手的两人动作更快。 关天海的话刚刚传到,七夏的凤凰翎已经点在了木叶的玉牌之上。 可跟随了木叶许久的法器,在凤凰翎面前,真的变成了一块儿玉。 之前携带的气息完全消失,直接被凤凰翎刺穿。 而这还没完,凤凰翎前冲之势一点儿没减,后面那道倩影,也没减! 红色短剑在雨中击穿玉牌,然后,是第二枚,和第三枚。 木叶瞧见,身后虚影出现,守护在身旁的另外三枚随着手掌挥动,全部挡在了凤凰翎前。 六枚玉牌出现,七夏前冲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息,两息,三息。 凤凰翎的速度越来越慢,之前的滔天气势去了十之七八。 看着面色潮红的木叶,七夏眼中仇恨神色渐浓。 握住凤凰翎剑柄的手狠狠一抓,刺眼红光迸发,生生震碎了上面的三枚玉牌。 木叶一口鲜血喷出,头顶三枚玉牌忽然落下,狠狠向着七夏的头顶与双肩砸去。 呼呼风声响起,玉牌刹那便到! 三枚玉牌看上去轻若无物,但下落时的沉重气息告诉七夏,那玉牌,不止是玉牌那么简单。 可七夏没有去管空中的任何事情,眼中,只有木叶一个人。 脚丫再次在满是泥土的地上一蹬,白色倩影拖着残影,直奔木叶而去。 左手对着木叶张开,驱散之法到了圣山主序阁阁主身上。 木叶身子一怔,一把红色短剑,刺进了胸膛! 上面,还插着三枚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的玉牌。 场上的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站在人间巅峰多年的木叶,在用出法器的情况下,竟然被一个可能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女刺穿了胸膛。 那护体罡气仿佛摆设一样,根本没有阻止那红色短剑分毫。 她不是不是归墟吗? 此时更是没有骨龙之力相助,怎么可能办到这些? 下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可能。 不是归墟,或许是真的。 易年能以通明境界击败北剑峰的归墟长老,这比起易年毫不逊色的少女,一定也能。 之前的种种已经证明了这点。 她跨境战斗的本领,比起少年只强不弱! 但她却不是跨境而战,而是落境而战。 难怪没人能在她的手里走过一遭。 因为,眼前的女子,是真武。 或者说,是半步真武。 在想清楚这点以后,所有人都恨不得吃了关天海。 说话就不能说清楚一些吗? 这样会害死人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雨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在刺穿木叶的胸膛之后,七夏眼中冰冷神色尽显,左手拍出,直奔木叶而去。 小手拍在了木叶另一侧胸膛,下一刻,三枚重如泰山的玉牌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持续了瞬间的战斗,会以两败俱伤收场。 木叶伤不重要,因为救的回来。 少女伤很重要,因为她伤,就会死! 可七夏的一个动作,让木叶那国字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玉牌落下之前,七夏歪了歪头。 如果不是这种场景,那一定很好看。 这一歪头,原本会落在头顶的玉牌,砸到了肩膀之上。 可落下之后,没有骨折声音出现,七夏的腰身依旧挺立,完全没有泰山压顶的感觉。 因为少女周身,起了一圈黑色波纹。 波纹每动一下,下坠的力量便会减上三分。 三次波动过后,残存的力量连让少女屈膝都做不到。 七夏左手发力,木叶口吐鲜血飞了出去。 在落地之后,捂着伤口看向七夏。 “玄魂甲?” 不用七夏回答,玉牌落地带起的风告诉了众人答案。 风吹起白衣,露出了半截小腿。 可那白衣红处,里面却是黑的。 黑的诡异,也黑的绝望。 但不止小腿。 双肩,身前,手臂,所有白衣染血的地方,里面都是黑的。 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发着幽黑的光。 没有人能想到,外表看上去凄惨无比的少女,实际上竟一点外伤都没有! 只有这一个解释,五行至宝玄魂甲! 之前剑锋长老的剑根本破不了玄魂甲的防御。 能刺破,那是因为少女让他刺破。 身上的血,在水汽散尽之前便弄了上去。 为的,就是眼前的一幕。 少女说过,她要报仇,那便一定要报仇。 木叶,就是仇人。 诡异无比的功法,一个又一个的想不到,让林中少女愈发神秘强大。 手握神兵凤凰翎,身着至宝玄魂甲,用燃烧寿元换来半步真武的境界。 如果她在人群中大开杀戒,有多少人能活的下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庆幸,庆幸这少女的目标不是圣山的弟子们。 可庆幸过后,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杀? 就算能杀,那需要多少归墟的性命去填? 有几位归墟长老的脸上,出现了绝望神色。 “咳咳…” 就在几人绝望之时,一声咳嗽声,从拍飞木叶的少女口中传来。 鲜血不停从少女嘴里咳出,血液中,掺杂着黑色与金色,显得诡异无比。 落在胸前,升起一缕青烟,白衣消失,露出了里面的玄魂甲。 血液顺着玄魂甲落在了地面上,也有青烟升起。 血液流淌,所过之处,尽是焦黑。 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同时出现了一个疑问。 这血,要有多高的温度才会造成眼前这种情形。 七夏看向木叶,手中凤凰翎提起,杀意再现。 可没有红芒出现,少女的身子晃了晃,咳嗽声又出。 比之前还要多的鲜血再次喷出,玄魂甲,染上了红色。 最后赶来的关天海瞧见,眼前一亮,开口喊道: “反噬之力已经出现,她撑不了多久了!” 在听见这句话后,四位长老同时飞了出去。 拳脚刀剑全部朝着少女袭来。 七夏瞧见,因为咳嗽弯曲的腰板再次挺直。 深吸口气,左手五指弯曲,对着几人伸了过去。 “滚,或者死,我只说一次。” 被那神鬼莫测的驱散之法止住身形的恐惧瞬间钻进了几人的脑海之中。 拳脚刀剑本能的慢了下来。 七夏看见,嘴角出现了一丝嘲讽笑意。 “果然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小人,当初与你们为伍,是我族最大的耻辱!” 说着,左手突然五指张开,凤凰翎亮起。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四人如临大敌,全部化攻为守,神情紧张。 可那停滞之意却没像之前那般来到,而那亮起的凤凰翎的红芒也没有飞向几人。 空中急转,直奔木叶而去! 木叶腾身而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遥遥指向了西方。 细雨中,出现了一条绿色的飘带。 那是一缕气息,浓浓的生命气息。 与万木林中的气息没有任何区别。 七夏在感觉到这股气息以后,清冷的脸上愤怒神色出现。 手中凤凰翎前指,可红色短剑在这一刻,暗了下去。 没有红芒出现,也没有半分杀戮气息。 七夏瞧见,不顾口中大口大口鲜血涌出,开口喝道: “你给我住手!” 愤怒的银铃声响,传向了四面八方。 也传进了近晚峰的院落。 磨着剑的莫道晚听着声音,转头看向了后山。 一条绿色飘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被少年砍过的竹林的上空。 强烈的生命气息向着万木林飘去。 莫道晚轻轻叹了口气,转回身,继续磨着手里的剑。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 近晚峰安静着,万木林热闹着。 木叶的右手依旧伸着,不过左手已经放了下去。 因为胸口的伤,好了。 绿色飘带带来的浓郁生命气息,只一瞬间,便将这圣山的大人物伤势尽数修补。 困在红光中的时候多出的几条皱纹消失,眼中精光出现。 绿色飘带消失,木叶看向朝着自己飞来的七夏,开口说道: “背信弃义也好,卑鄙小人也好,我都受着,但是抱歉,为了人族安稳,你不能活着离开圣山。” 说着,一掌拍向了七夏。 看着恢复巅峰的木叶,七夏的眼中,绝望尽显。 就在这时,一把流光从万木林外飞来,贴着七夏侧脸而过,插在了木叶前进的路上。 轻轻摇晃,晃落了上面的雨。 露出了全部模样。 一把透明的长剑。 同时,七夏身后,出现了一个温柔声音。 “打架怎么不等我呢?” 第617章 行宫交谈 圣山上火凤凌空之时,四季花海的南昭行宫中也剑拔弩张。 在见到锦官城的惨状之后,易年也没心思去通报请示,直接闯进了南昭行宫。 南风瑾作为南昭皇帝,身边自然不会缺少高手保护。 而修行世家就是不一般,南风瑾身边,足足有三位归墟强者守护。 不过这高手再高,也高不过两位妖王。 在感受到杀意之后,金翅大鹏鸟风刃瞬间便甩了出去。 鬼王的动作也丝毫不慢,直接迎上了另外两人。 易年不是来打架的,在瞧见两位妖王出手之后,开口喊道: “别杀人。” 易年说完,金翅大鹏鸟不情愿的收回了马上就要得手的风刃,鬼王放开了另外两人的衣领。 死里逃生的三位归墟强者,眼中皆是震惊神色。 这两个从未见过的人,怎么会强到了这种程度? 只一个照面,竟然将三人全部擒了下来。 还好易年喊的及时。 就在放下三人之后,南风瑾赶了过来。 此时的南风瑾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不过那双眼中的疲惫以及红让易年知道,这位月余不见的皇帝陛下最近几天过得不是太好。 锦官城的事情,够他忙的了。 在瞧见闯宫之人是易年之时,南风瑾的眼睛瞪了起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被困在古境中生死不知的易年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剑连忙快走几步来到易年身前,惊讶问道: “你怎么出来的?” 南北北整日以泪洗面,身为亲哥的南风瑾怎么可能瞧不见。 当然,他也明白南北北的心思。 可这种事情,没法劝,也没法帮。 瞧见易年出来,惊讶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惊喜,也在心底长长呼了一口气。 易年开口回道: “说来话长。” 说着,伸手指向锦官城方向,继续问道: “锦官城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提起锦官城,南风瑾双眸涌现出悲伤神色,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几天前,花海上空起了一层雷云,龙吟三声,震死了城中还未逃出的百姓。” 说话间,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楠木柱子应声而断。 易年看得出南风瑾的悲伤,知道他不是装出来的。 锦官城半城的人死绝,身为南昭皇帝,南风瑾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在听见南风瑾说着死去的是还未来得及出城的百姓,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儿。 林巧儿,也在锦官城中。 不过小愚是最早从古境中出来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到林巧儿。 而且周晚的清风兽就在林巧儿身旁,妖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比人强了太多。 所以林巧儿出事的可能很小。 这算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 看着易年沉默,南风瑾开口问道: “易公子,你可知那雷龙来自何处?” 这么多人不能白死,总要找到仇人。 易年没见过雷龙,不过见到过血龙。 而且之前思考过这件事情,结合南风瑾所说,稍微思索,便得出了答案。 开口回道: “我在古境中见过一些东西,根据现有的线索判断,召唤出花海雷龙的,应该是妖族。” “妖族?” 南风瑾疑惑问道。 南屿妖族已经许多年没有进入过南昭地界,而北疆妖族想来南昭,不仅要越过北线十城,还要穿越整个北祁,难之又难。 而且就算有妖族来到了花海之上,想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不被人发现,太难了。 这个回答,让南风瑾有些意外。 易年看得懂南风瑾的意思,开口道: “对,就是妖族,而且南屿与北疆的妖族都有参与,北疆龙族的龙幽,南屿青丘一族的安红豆全部出现在了古境之中,我虽未亲眼所见,但他们一定去了,有南前辈坐镇,他们在花海上动手脚一定会被发现,所以他们将法阵布在了古境之中,通过传通道将法阵搬到了花海之上,还有…” “还有什么?” 易年顿了顿,伸手将南风瑾往旁边请了请。 “南兄,还请借一步说话。” 三位归墟强者听见,脸上立马露出难为神色。 南昭皇帝的命,可比他们的命重要多了。 南风瑾瞧见,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几位师叔,我与易公子有事要说,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没事。” 听见南风瑾说话,其中一人开口回道: “是,陛下。” 说着,行礼离开。 不过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易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神色。 不过立马就过了。 想来也是自己几个来的时候太过招摇,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实力又太过恐怖,他们担心也算正常。 见几人退下,南风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易年,伸手请着易年往旁边凉亭而去。 易年点头回应,看了眼两位妖王。 金翅大鹏鸟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小子,你要是再磨叽,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易年尴尬一笑,留下两位妖王,跟着南风瑾走到了凉亭中。 落座后,南风瑾开口问道: “易公子,这里不会有人过来,放心。”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方才只说了南北妖族,但古境中,还有第三股势力。” “第三股?谁?” 易年开口回道: “消失了千年的异人一族。”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南风瑾的身子一挺,如果不是涵养在身,只怕立马就会跳起来。 深吸了几口气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确定?” 易年再次点头。 “确定,南北妖族我没亲眼见到,但异人我却是亲眼所见。” 不止见了,更是有异人死在了面前。 “谁?” 南风瑾开口问道。 易年想了想,开口回道: “北落山一位孙姓长老。” “只有一个?” 南风瑾开口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 “剩下的暂时不能说。” 顾望景新几人是圣山之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南昭来管。 这件事就算要说也是对圣山说。 “不过绝对不止这几个人,异人一族对大陆的渗透应该已经相当深了。” 不用功法便分不出。 这也是易年避开那几位归墟与南风瑾单聊的原因。 天知道这南昭行宫中有没有异人一族的存在。 南风瑾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多谢易公子的提醒。” 易年点头回应。 该说的都与他说了,后面的事情怎么办,就是这南昭皇帝该操心的事情了。 看了眼四周,开口问道: “南前辈呢?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南兄帮忙引荐一下,我有些事情要想要请教一下南前辈。” 南风瑾开口回道: “爷爷不在这里。”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锦官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南行一不在这里坐镇,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里的事情更重要? 南风瑾瞧见易年的神色,开口道: “不止爷爷不在这里,北北也不在。” “哦?” 南北北也不在? 倒霉的南北北在古境中真的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带着一身的伤好不容易出来,不好好养着,怎么还走了呢? 南风瑾点头,开口道: “从古境出来以后,北北整日以泪洗面,前两天突然离开了行宫跑到了花海之上,对爷爷说给你报仇。” “报仇?” 南风瑾的话让易年越来越懵。 不过这次少年反应快些,明白了过来。 古境中的那一剑,别人瞧不见,但南北北一定能瞧见。 修为被封,又是当胸一剑,身上还有断龙石压着,不想死都难。 南风瑾再次点头,开口说道: “北北以为你死在了古境之中,跑到爷爷身边询问凶手是谁,要给你报仇,不过易公子的声音从古境中传出来后,北北知道你还活着,暂时放下了报仇的打算,与爷爷一起去了。” “他们去哪了?” “圣山。” “圣山?圣山怎么了?” 南风瑾看向夜空中的东方,开口说道: “前几日传回来的消息,圣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南风瑾开口回道: “圣山地底深处钻出了五条骨龙,据可靠消息,那五条骨龙正是圣山地脉。” “有人在圣山上动了手脚?谁这么大胆子?” 南风瑾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止骨龙,在圣山的万木林上空,还出现了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凤凰,骨龙护身,凤凰火雨不停的摧毁着万木林。” 在听见万木林三个字后,易年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问道: “万木林?” 地脉从地底钻出,易年并不担心。 以圣山的能力,一定能将地脉重新安置,最多就是近些年山中灵气浓郁程度下降。 可在听见一只凤凰不停的摧毁万木林,易年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七夏正在万木林中疗伤。 自己从圣山跑到这里,在太初古境中又是九死一生,为的就是找些神兵灵药,为七夏换七年的时间。 如果万木林毁了,就算自己把整个太初古境搬空也没什么用了。 不过易年没有绝望,圣山有万木林,就不许别的地方有万木林了? 只要人没事,就还有希望。 可不绝望归不绝望,紧张情绪还是避免不了。 瞧见易年的紧张神色,南风瑾叹了口气。 想的不是圣山,而是自己那从小宠到大的妹妹。 南风瑾看得出,这少年的眼里,容不下别人。 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确实是万木林,还有…” “还有什么?” “之前在花海上的人,基本上全去了圣山…” 第618章 星空玉碎 都去圣山了? “南前辈也去了?” 易年惊讶问道。 就算圣山地脉与万木林出了事儿,也轮不到旁人来管吧? 这么多人全去圣山,要做什么? 南风瑾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北落山,西岭,梵心宗,一向不问世事的栖灵谷,但凡有门人进入过太初古境的,全都去了。” “去做什么?” 南风瑾看向易年,略微思考片刻,开口说道: “按说圣山的事情轮不到我南昭插手,不过易公子既然出来了,那这事儿早晚也会知道,我与易公子说说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接下来的话皆是亲眼所见,绝没有半分臆测。” “多谢南兄。” 易年开口说道。 自己与两位妖王刚从古境中出来,两眼一抹黑。 方才还在纳闷花海上怎么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不过心思全被锦官城的事情占了,暂时没有想那么多。 南风瑾想了想,开口说道: “在古境的传送通道没有打通之前,圣山在花海上的所有人全部离开了。” “之前?全部?” 易年开口问道。 按理说自己还在古境之中,就算圣山有什么事情,不说留下峰主殿主长老,那最少也应该留个弟子等着自己才是。 南风瑾点头,继续说道: “而且在离开之前,木阁主一拳打碎了玄黄宝鉴。” “玄黄宝鉴?” “对,易公子也应该知道,古境的传送法阵失效,所以进入古境的玉符失去了传送能力,本以为将法阵修好便能将人传送出来,可谁曾想,建造起来的法阵一次又一次失效,然后各大派便开始质问圣山。” 这点易年能想的明白。 周晚与自己都分析过,剑十一与木凡三人没进古境,有心之人一定会把法阵失效的原因往圣山上推。 “然后呢?” “然后爷爷找来了玄黄宝鉴,梵心宗的大师用秘法驱动宝鉴,将即将闭合的古境撑住了一点通道,一边想办法一边继续建造法阵,不过在法阵即将建成之时,圣山的几人在听见门下弟子报信儿之后,离开了花海,而在离开之前,木阁主一拳打碎了支撑古境的玄黄宝鉴,爷爷拼尽全力,用宝鉴留存的最后一点儿气息配合法阵,打通了古境,将人全部带了出来,哦,也不是全部。” 有个少年留在了古境之中。 易年听着南风瑾的讲述,愣在了原地。 自己还在古境之中,木叶为什么要打碎玄黄宝鉴? 难道真如周晚的三种猜测中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那种所说,自己只是圣山的一枚棋子? 南行一用玄黄宝鉴的最后一丝气息打通了古境,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难怪他与血龙交手之时,会被逼成那个样子。 那时的南行一,根本就不是全盛状态的南行一。 自己都能击杀血龙,南行一没道理做不到! 就算有血月与擒龙手两种意外因素,那也不可能。 真武,绝不是只比归墟高一个境界那么简单。 不过真武不真武已经不重要了,易年的心思,全放在了木叶的那一拳上。 瞧见变了神色的易年,南风瑾开口说道: “易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愣神的易年看向南风瑾,开口说道: “南兄客气了,但说无妨。” 南风瑾听着,点了点头。 “打通古境的法阵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圣山的大人物们离开之后,通道便打开了。” 南风瑾说完,看着易年的眼睛,一动不动。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也明白了方才那三位归墟瞧见自己要单独与南风瑾说话时候会有那般神情。 木叶的一拳,将圣山打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自己是圣山中人,他们不敢不防。 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南风瑾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今夜有劳南兄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行一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南风瑾急忙伸手拦下易年,开口说道: “易公子稍等!” “什么事?” 易年停下,转身看向南风瑾。 “易公子在古境之中多次救下舍妹,是我南家恩人,按理说应当登门道谢才是,可如今北北不在,只能我这个做哥哥的先行道谢,等他日有机会,一定重谢易公子,若是以后易公子有所托,便是举我南昭倾国之力,也无不可!” 说着,对着易年便是一拜。 易年现在哪里有心思与南风瑾拉扯这个,伸手将南风瑾扶起,开口说道: “南兄言重了,我与公主殿下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救人也是举手之劳,公主殿下安好便好。” 说完,喊了下旁边望着天空看星星的两位妖王,急匆匆的离开了南昭行宫。 在易年走后,之前离去的三人来到了凉亭前。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殿下,这圣山殿主与之前可大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南风瑾看着易年离去的方向,开口问着。 “境界。” “哦?” 南风瑾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好奇神色。 “是的,就是境界,据之前传言,这位圣山殿主是圣山上唯一一个没有突破归墟境界的殿主,不过现在不是了,从他方才的气息判断,他已经进入了归墟境界。” “归墟,他才多大?” 南风瑾问着,惊讶十足。 那人听着,开口回道: “从外表来看,最多二十出头,除非他像白笙箫那般驻颜有术。” 南风瑾摇了摇头。 “从调查来看,他绝不是什么老妖精。” “那这人就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旁边那人开口回道。 “此子,能为我南昭所用吗?” 南风瑾听着,摇了摇头。 “不清楚。” “那殿下方才所说何意?” 当着圣山殿主的面说圣山,如果易年是个视宗门颜面高于生命的人,方才都有可能直接对南风瑾出手。 二人单独一起,以易年的境界,别人想救都来不及。 南风瑾自然明白这人意思,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说的都是事实,他没道理对我出手,不过就算不能撬动他与圣山的关系,这根刺也会埋进心里,但我没打算用这办法将他招进南昭,方法多的很。” “什么办法?” 南风瑾的脸上,露出了几日不见的笑容。 “英雄难过美人关。” “陛下的意思是,联姻?” 南风瑾再次摇头。 “我南昭不需要联姻。” 话音很轻,却透着浓浓自信。 “北北的心思,几位师叔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小子做南昭驸马,我绝对不会反对,凭我妹妹的身份地位气质长相,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南风瑾说着,最后看了眼少年消失的方向,离开了凉亭。 离开的易年就算耳朵再好用,也听不见凉亭中的交谈,而且现在也没心思去听别人说话。 满脑子都是圣山与万木林的事情。 出了南昭行宫,抬眼便看见了漫天星辰。 顺手将胸前宝玉拿了出来。 这一拿,少年呆立在了原地。 星空宝玉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里面的星辰依然如从前一样,与星图中的离散星域遥相呼应。 可有一处,变了。 那记着七夏生命的印记,已经消散的即将看不清了。 印记在,命就在。 印记消了,那… 少年平时极稳的手,颤抖了起来。 第一次与七夏分开后,敢与安红豆斗智斗勇,全靠宝玉中记载着七夏生命的印记支撑。 而现在,印记即将消失! 七夏在万木林中已经止住了那可怕的流失,就算万木林全毁,她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怎么会这样呢? 眉头紧锁,身子一动,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急火攻心,原本就未好的伤,再次引动。 可易年没管那些,握着宝玉,脚下疾如风起,直接窜了出去。 少年的眼中,只有一个地方。 圣山! 毫不顾忌体内伤势,元力运转到了极致。 花海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人影过处,只有花枝轻轻摇曳,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瞧见易年神情大变的两位妖王看着少年离去,金绿光芒出现。 半盏茶过后,追上了鲜血不停从嘴角溢出的少年。 归墟境界飞行赶路没什么消耗,可像易年不顾体内伤势,把速度提到极致,对身体的负荷相当大。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这样飞下去,能活活把自己飞死。 金翅大鹏鸟追上易年之后,与少年并肩而行,转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子,你这样下去会把自己飞死的!” 易年现在哪里能听得进去金翅大鹏鸟的话,眼里只有东方的那座山。 又半盏茶后,看着易年那愈发苍白的脸,金翅大鹏鸟一个挺身来到了易年身前,伸手按在少年肩膀之上,开口喝道: “本王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易年伸手拨开金翅大鹏鸟的双手,开口道: “别挡路,走开…” 说着,越过金翅大鹏鸟再次前冲。 金翅大鹏鸟的眼睛瞪了起来。 可看着少年那有些瘦弱的背影之后,慢慢缓和了下来,背后双翼破衣而出,金光涌动间,花海上出现了一只金翅大鹏! 双翼一动,直接飞到了易年面前,将后背朝向少年,开口道: “上来!” 第619章 日夜兼程 金翅大鹏鸟停在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本王不知道你小子出了什么事,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赶紧上来!” 易年看着现出本体的金翅大鹏鸟,擦掉嘴角鲜血,纵身一跃跳到了金翅大鹏鸟宽阔的后背之上,开口说道: “多谢。” 金翅大鹏鸟白了易年一眼,后面传来了声音。 “呼…你们…你们两个赶着…投胎去吗,呼…跑这么…快…干什么?” 绿光晃动间,面色惨白的鬼王追了上来。 “什么情况?” 在看见金翅大鹏鸟背上的易年之后,鬼王那阴柔与阳刚并存的双眼立马瞪了起来。 也许是怕自己看不清楚,还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回看清楚了。 这小子,真的在金翅大鹏鸟背上! 自己这个老朋友什么性子鬼王清楚的很,身为天空中的王者,怎么会让人骑在身上呢? 古境里面回去收拾东西让它带一段都不肯。 金翅大鹏鸟理都没理鬼王,开口问道: “小子,去哪?” 易年听着,伸手指向了东方。 “圣山!” 金翅大鹏鸟双翼一挥,带着易年拔地而起。 鬼王瞧见,连忙开口喊道: “带我一个!” 说着,飘忽身影便向着金翅大鹏鸟背上飞去。 金翅大鹏鸟身躯虽然庞大但却灵活异常,双翼一动,躲开了鬼王,没好气道: “自己飞!” 被黑洞撕扯的伤本来就没好,再加上方才的一路疾驰,差点儿没给鬼王跑死,此时怎么可能继续自己赶路。 瞧见没跃到背上,伸手抓住了金翅大鹏鸟腹下爪子,开口说道: “不跑了,再跑本王就跑死了,有本事你就把我扔下去摔死!” 易年与鬼王飞奔靠的是元力的消耗,运转之时必然影响体内伤势。 可金翅大鹏鸟不一样,它是天生就会飞,即使点滴元力无存,这天地间比它快的也没几个。 易年着急,金翅大鹏鸟十分清楚。 面对着耍无赖的鬼王,爪子用力一抓,在鬼王的惨叫声中,将绿色身影甩到了后背上。 庞大的体型,后背足够宽阔,加一个轻若无物的鬼王根本不会影响速度。 没再言语,双翅张开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鸟那金黄身躯迅速拔高,地面花海不断变小。 几次振翅,越过了头顶云层。 花海的上空,起了风。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以上九万里! 爬升中的大鹏鸟喃喃道: “这样是不是能飞到星辰上面去?” 还没等易年开口,鬼王一巴掌拍在了金翅大鹏鸟后背,开口道: “不是着急吗?想什么呢?” 金翅大鹏鸟听见,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收回了目光,开口说道: “坐稳了!” 易年与鬼王同时压低了身子。 金翅大鹏鸟周身金光迸发,不再向上。 双翅一动,直直冲了出去。 瞬间,鬼王与易年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不是眼神不好,而是金翅大鹏鸟的速度太快,目光都来不及停留便匆匆而过。 就在向着东方飞去之时,金翅大鹏鸟自喙前生出一层护罩,顺着头顶而过,将背上的一人一兽拢在了其中。 这种速度下的风与刀剑没什么区别,差点儿没把鬼王与易年的脸给割破相了。 而这层护罩,完全将九天罡风隔绝在了外面。 鬼王伸手摸了下护罩,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还算老鸟有点儿良心,它皮糙肉厚不怕刮,咱俩可受不了。” 看向半蹲在金翅大鹏鸟身上,凝重目光一直盯着东方的易年,伸手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问道: “小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咱们在古境里面打架的时候,你命都快丢了也没见你如此啊?” 易年没有回答,也没有拿掉鬼王的手。 左手死死抓着宝玉,目光依旧向前。 鬼王瞧见,飘身来到易年身前,继续说道: “小子,老鸟说的很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你这个状态,就算到地方了也什么都做不了,赶紧趁着现在把自己状态调整好,记住,实力,永远都是最可靠的东西。” 这经验,身为山鬼兽的鬼王,最多。 听着鬼王的提醒,易年握着宝玉的手没有松开,不过从半蹲变成了坐下,看了眼鬼王,开口道: “多谢。” 说着,双手置于双膝之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缓缓吐出,关口闭目,神识向着白色世界沉去。 片刻后,青光起。 在端坐的少年身旁,时隐时现。 看见这神奇一幕的鬼王眼睛眯了眯,挠了挠头。 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懂。 刚想仔细看看,正修养中的易年却开口了。 “离我近点儿。” 鬼王听着,点了点头。 然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笑自己。 这少年眼睛都没有睁开,自己点头又怎么会瞧得见呢? 学着少年的样子,盘膝坐在了易年身边。 就在鬼王刚刚坐下后,少年身旁的青光亮了几分,将鬼王罩在了里面,也将飞行中的金翅大鹏鸟罩在了里面。 青光护身,一种熟悉的感觉从两位妖王的脑海中出现。 古境中,少年便是用这青光将自己两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感受着体内伤势在快速恢复,鬼王摇了摇头,一缕绿光从眉心出现,缓缓落在了易年头顶。 青光,渐浓。 金翅大鹏鸟也感觉到了伤势在飞速恢复,飞行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一人二兽从南昭行宫出发,用着天下神速一路向东,山川河流匆匆而过。 速度太快,根本瞧不见具体模样。 不过也不用根据山川走势判断路线,少年说过,圣山就在大陆东方,离江尽头。 只要能瞧见身下那条宽阔的不像样子的江,就不会错。 易年与剑十一等人从圣山去到锦官城,除去在剑十一家耽搁了一天一夜,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赶路。 虽然没用全力,那也比普通人快上了太多倍。 不过距离太远,一行人足足走了十天左右。 而金翅大鹏鸟的速度,真的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从南昭行宫出发时天还没亮,到现在日落西山,最少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 照着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一天一夜,便能从锦官城飞到圣山。 易年一行人赶路之时偶尔还要绕下路,毕竟有些深山老林里面,恐怖强大的妖兽也不少。 而金翅大鹏鸟完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每当飞越深山之时,兽王的恐怖威压立马迸发。 山中妖兽连叫一声都不敢,立马夹着尾巴逃走。 慢点,就可能成了妖王的食物! 经过整整一天的休整,易年身上的伤再无大碍。 被青光笼罩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也差不多。 没有伤势困扰的金翅大鹏鸟速度再上一个台阶。 退出打坐的易年睁开双眼,对着鬼王说了声谢谢,眉头紧皱,看向了东方。 鬼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一起看着。 看着速度不再增加的金翅大鹏鸟,易年知道,这位妖王飞行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这种速度整个大陆都没几个比它快的存在,可易年依旧觉着慢。 手中的宝玉,里面的印记已经看不清楚了。 随时,都可能完全消失。 伸手按在金翅大鹏鸟背上,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想给金翅大鹏鸟用圣心诀增幅,不过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强行施展妖族功法对自身伤害极大,让金翅大鹏鸟施展人族功法,估计情况也差不多。 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它的命去换七夏的命。 此时只能祈祷,金翅大鹏鸟的速度能快过印记的消散速度。 就在易年收回手掌之时,金翅大鹏鸟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心点儿,有情况。” 鬼王与易年立马紧张了起来。 周围模糊的景象,易年与鬼王根本分辨不出太多。 只有远望才能看清楚一些。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金翅大鹏鸟的身上,它那双眼睛要比鬼王与易年好用太多了。 听着金翅大鹏鸟提醒,易年与鬼王迅速收敛起自身气息。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再次传来: “下面有很多人。” 能让金翅大鹏鸟说小心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赶来圣山的各大宗门之人? “别管他们,能飞过去吗?” 易年开口问道。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再次传来,透着浓浓自信。 “没问题!” 说着,双翅震,身体再次拔高,化成一道金色流光,划破了高天。 高天上一人二兽飞过,风声传到了下面。 走在路上的南行一停了下来,抬头望去,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狐疑,伸手摸向了背后的皎月弓。 瞧见南行一停下看天,跟在身旁的南北北也跟着看了上去。 然后,眼睛瞪了起来。 被妖王追杀的恐怖感觉再次来袭。 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 因为上次有一个少年,这次,身边站着一位真武强者。 看着那熟悉的金光,南北北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它怎么会在这里?” “谁?你认识?” 南行一开口问道。 南北北指着从头顶那出现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金光,开口回道: “在古境中,我见过一只金翅大鹏鸟,飞行时的金光与方才的一模一样,难道?” 南北北欲言又止,转头看向了南行一。 南行一听着,收起了皎月弓。 开口说道: “或许,真的有人创造了奇迹…” 第620章 江南两把油纸伞 易年不清楚下面的人在说什么,此时少年眼中只有远方的圣山。 金翅大鹏鸟从张开双翼开始便一刻没停。 当繁星再次入眼之时,少年眼前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金翅大鹏鸟的护罩挡住了秋季里的夜风,可少年却觉着很冷。 宝玉中那点滴氤氲,支撑着少年脆弱的心。 青丘幻境中的那一幕,少年不想再经历一次。 感觉到易年紧张的情绪,鬼王拍了拍金翅大鹏鸟的后背。 “老鸟,还能快点儿吗?”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要不你来飞!” 声音虽然冷厉,但其中的疲惫之意,少年与鬼王都听的出来。 一天一夜时间跨越了半个大陆,除了金翅大鹏鸟,或许再没有别的生灵能做到了。 沈风是人,与天生的天空王者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易年盯着前方风景,一言不发。 鬼王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就在背上一人一兽等待之际,只见金翅大鹏鸟双翼一收,自九天之上,直直落了下去。 极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让易年与鬼王差点脱离了金翅大鹏鸟背后护罩的范围。 二人刚刚伸手抓住金翅大鹏鸟的羽毛稳定身形时,金翅大鹏鸟的双翼再次展开,卷起的风吹的易年与鬼王衣袍猎猎作响。 护罩消失了。 金翅大鹏鸟的身下,出现了一条江。 一条宽的几乎望不到边的江。 横贯大陆的离江! 江水滔滔,尽入东海。 金翅大鹏鸟带着一人一兽掠过,江面被带起的风吹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因为金翅大鹏鸟的速度变慢了。 又在几次振翅之后,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就是圣山吗?” 易年抬眼望去,南北剑峰入了眼。 离江分开了剑峰,南北两座遥遥相对。 铁锁横江,不过现在看不到几根还在。 不知何时,乌云遮住了天。 夜色深了。 圣山下着雨。 忽然有风从剑峰下的深谷吹来。 吹动了少年的头发,吹起了鬼王的衣衫。 金翅大鹏鸟感受着风,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这风好奇怪。” 鬼王点了点头。 “感觉吹到了骨子里。” 易年吹着风,伸手指向了天。 一朵云飘来,飞下了一把剑。 长剑入手,易年腾身而起,飞到了两位妖王身前。 金翅大鹏鸟幻化成人形,与鬼王跟在了少年身后。 感受到身后气息,易年转身停下,对着两位妖王深鞠一躬,起身后开口说道: “两位,多谢了,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跟着,毕竟…” 没有它们两个,自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到圣山。 还有,不想让它们跟着,不是怕旁人嚼舌根,而是圣山对它们来说太危险了。 易年话没说完,不过两位妖王明白少年的意思。 万一有人惦记上它们两个的内丹,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圣山确实有规定,不会击杀山里妖兽,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善良的妖兽才不会被击杀。 而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没一个善茬。 听着少年的话,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怎么能不去,本王还想看看这天下第一修行圣地到底什么样呢。”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金翅大鹏鸟的脾气,没人管得了。 就在易年为难之时,旁边的鬼王伸手拉住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小子,我俩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吧,我看着老鸟。” 被鬼王拉住的金翅大鹏鸟刚想说话,而鬼王朝着金翅大鹏鸟使了个眼色后,太初古境第一莽夫竟然点了点头。 开口说道: “行了,你去吧,本王不跟着就是。” 易年抱拳行礼,纵身便往山上赶去。 声音远远传来: “天元很大,祝你们玩的开心,还有,记住我说的山谷…” 声音入耳,人影消失。 看着滔滔江水尽头的高山,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嘴角同时起了一丝笑意。 咕噜~ 一声尴尬声响打破了两位妖王从没有过的安静。 鬼王揉了揉肚子,开口说道: “饿了。” 咕噜~ 又一声尴尬传来。 金翅大鹏鸟也揉了揉肚子,开口回道: “先找点儿吃的,万一一会儿打架没力气就麻烦了。” 说着,转头看向鬼王,继续问道: “他不会上去就被人弄死吧?” 鬼王白了眼金翅大鹏鸟。 “你说呢?” 想起古境中的两次交手,金翅大鹏鸟点了点头。 那小子,想杀他,确实挺难。 看向鬼王,开口问道: “这黑灯瞎火的,吃什么?” 鬼王身影飘到了离江北岸,环顾四周后,目光停在了一处。 阴柔与阳刚并存的双眼起了一丝惊讶神色,伸手指向了树林深处。 “你眼神好,帮我看看,里面那东西是什么,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鬼王手指那处,是一片茂密林子,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林中慢慢走动。 浑身黑色,又有树叶遮挡,雨夜里根本看不清模样。 金翅大鹏鸟来到鬼王身旁,锐利目光投了过去。 在看清模样之后,嘴巴张开,喃喃道: “这东西,怎么长的这么壮?” 说着,嘴角笑容渐浓,继续说道: “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说着,化成一缕金光,直奔那黑影而去。 鬼王速度也不慢,追着金翅大鹏鸟的背影便跟了过去。 两位妖王从来没有考虑打不打得过,因为在古境之中,所有妖兽都是食物。 习惯了。 距离很近,两位妖王转眼便到。 在来到林中看清楚那黑影的长相之后,同时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 鬼王喃喃道: “还真是,可怎么能长得这么壮?” 金翅大鹏鸟听着,开口说道: “能吃饱了。” ...... 树林中,是一匹马。 比寻常马匹高大许多,也健壮许多。 浑身幽黑,没有一根杂毛。 雨水落下,皮毛更加柔顺光亮。 双肋处,不知是什么图案的纹路清晰可见。 仿佛随时都会从黑马身上脱离。 在看清黑马之时,黑马嘴里正嚼着圣山特有的灵果。 尽管雨水遮盖了大部分气味儿,但那灵果的清香,两位妖王还是闻的清清楚楚。 而黑马在瞧见一金一绿两个身影之后,原本悠哉悠哉的目光立马涌现出了恐惧。 两位妖王虽然没有显露修为,可动物的本能还是让黑马察觉到了眼前这两个“人”很危险。 嘴里的灵果瞬间不香了,呆呆站在了原地。 一颗咬了一半的果子从嘴里掉到了地上,一路滚到了金翅大鹏鸟脚下。 香味儿瞬间钻进了两位妖王的鼻子。 咕噜~ 咕噜~ 两位妖王腹中同时响起声音。 呆立在原地的马儿听见,双目立马恢复了神采。 小心翼翼的抬起前蹄,将脚下还没来得及吃的灵果轻轻向着两位妖王推去。 一边推着,一边点着头。 目光望着两位妖王,仿佛在告诉它们,这些东西很好吃。 比肉好吃。 一眼便看清了马儿心思的两位妖王嘴角同时起了笑意。 “这东西这么聪明?” …… 离江北岸的树林中,一马二兽各怀心思。 离江南岸的沙滩上,出现了两把油纸伞。 一个老的不像样子的老人,一个稚气还在但只有一丝的少女。 少女撑着伞,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扶着老人,站在了江边。 看着江心消失的三道身影,喃喃道: “师父,我算不清小师叔,也算不清方才的两道身影,他们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老人听着,点了点头。 凹陷的双眼望向离江,慈祥声音响起: “世间万物,不是都能算的,你的路还长,慢慢走,不着急。” 少女听着,小脸上出现了愧疚神色。 “算不清他们,也算不清小师叔,对不起,师父,我没拦住小师叔。” “小师叔?哪位小师叔?” 老人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神色。 少女听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老人看着,干枯双手拿着白色手帕,颤抖间,将少女脸上的泪水擦掉。 慈祥声音再次响起: “是不是想家了,想了就回去看看,修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完的。” 少女接过手帕,换了一个面,将老人脸上飘落的雨水擦干,又细心的将那满头白发捋顺,开口说道: “嗯,想家了,这就回去看看,师父也和我一起去吧,我爹娘也来信邀请您去呢。” 老人听着,摇了摇头。 “我要去北祁找一个答案,恐怕不能去了,下次吧。” 少女将老人的衣衫整理了下,笑了笑,开口说道: “没事的,顺路。” 老人听着,点了点头: “也好。” 少女挽着老人手臂,转向了西方。 看着雨夜里的黑,老人开口问道: “桐桐啊,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少女听着,轻柔声音响起: “师父,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的星辰最清晰,您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 “当然了,我不像剑十一,我从来都不说谎的。” 老人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 “那咱们走吧…” “好…” 离江的南岸,两把油纸伞,慢慢消失在了雨夜里。 两行脚印被雨水浇打,慢慢消失。 不知通向了哪里… 第621章 剑落,佳人入怀 圣山的天,亮了又黑。 圣山的雨,下个不停。 万木林中,听不见穿林打叶。 因为没了树。 只剩下了一片被火烧过的空地。 雨水落下,飘着难闻的味道。 乱魂风,吹不散。 有位少年,在夜色中,登上了圣山。 南北剑峰之间的峭壁攀爬过许多次,易年熟悉的紧。 匆匆一瞥摆着各种收藏的阁楼,里面没有亮着灯。 棋盘上的棋子,黑夜中,看不清。 不知是黑子占了先手,还是白子得了胜机。 纵身上了北剑峰,少年的眉头皱了皱。 这,还是北剑峰吗? 地面上无数条裂缝,刮着让人烦躁的风。 满目疮痍,灵气溃散,哪里还有修行圣地的样子。 耳中传来嘈杂声响。 雨声,风声,脚步声,叫喊声。 看着相互扶持匆匆而来的圣山弟子们,刚要上前询问,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呼喊。 “小师叔,快去万木林救…唔…” 剑十一的话说了一半,不知被谁捂住了嘴巴。 易年迅速在人群中寻找剑十一。 也亏得小胖子体型太过特殊,只一眼,便瞧见了剑十一。 嘴上果然有只手! 眼睛不停瞟向万木林方向,使劲儿挣扎着。 易年瞧见,纵身而起,化成一道流光在人群之上掠过。 身下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匆匆而过,少年来到了万木林前。 而眼前的一幕,让少年惊呆在了原地。 原本生机无限的万木林,此时一棵发着光的树木都没有了。 万木林入口处,那座自己喝了很多次茶的亭子,成了一片废墟。 整座万木林焦土十里,寸草不生! 听南风瑾说了个大概,易年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可此时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人,能在圣山上,将万木林彻底毁掉? 七夏呢? 是受了万木林的无妄之灾吗? 就在少年赶到万木林前的时候,里面传来了风声。 不是乱魂风,而是拳风。 少年抬眼望去,在看清楚后,双眼红了起来。 木叶,向前轰了一拳。 在他的拳头前,一个人站着。 玲珑身姿,透着无所畏惧。 浑身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摔倒。 手腕处,一根很细的绿线,比平日里暗了几分。 那是一位少女。 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七夏。 手腕翻转,透明长剑破空而去。 封在了木叶的必经之路上。 身上银光照雨,瘦弱身影出现在了孤寂身影背后。 左手从腰身穿过,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扶住。 青光从指尖出现,划开了少女手腕,将整根‘救命’按了进去,又用青光封住。 学了很多年的医,一个人是不是要死了,少年看得出来。 而七夏,真的要死了。 身上没了那可怕的流失,因为已经没有生命气息可流了。 一直守护在少女身旁的‘救命’,真的要救命了。 就是不知这绿光,能撑到何时。 激活竹条的生机后,嘴唇动了动,声音传出。 “打架,怎么不等我呢?” 声音很小,可听在七夏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这声音,已经许久没听过了。 清冷的脸上,两行清泪滑下。 全身颤抖,慢慢转过了头。 一张满是雨水的侧脸,出现在了眼前。 熟悉无比。 很久之前,这脸上,留下过自己的巴掌印。 乌衣巷的医馆之中,坐在椅子上发呆时,看见的也是这张侧脸。 从醒来后,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视线之中。 小手颤抖着缓缓抬起,触碰到了少年的脸。 将脸上雨水擦干,嘴唇轻轻动了动。 “你出来了?” 少年听着熟悉的声音,目光从停下身形的木叶转到了怀中人儿身上。 “嗯,命大,没死,就出来了。” 七夏听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布满了脸。 鲜血从嘴角溢出,被泪水,也被雨水,带到了下颚,流到了胸前。 “你为什么不晚点儿回来呢?” 清冷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悲伤。 少年听着,心,揪了起来。 忍着身上的颤抖之意,一口气缓缓吐出。 “回来晚了就看不见你了。” 不是情话,是真话。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和你告别,但是对不起…我…” 易年听着,食指伸出,抵在了少女唇前。 “没关系,下次不许了。” “没有下次了…” 七夏回着,用声音,也用泪水。 易年瞧见,学着少女的样子,伸出手,擦掉了少女脸上的水。 “别哭了,不好看。” 说着,用手指了指四周,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你做的吗?” 七夏点了点头,嘴角,竟然起了一丝笑意。 “厉害吗?” 在得到答复后,易年点头回道: “厉害,可是这里能救你的命…” 七夏摇了摇头: “这里不能救我的命,这里,是我的命。” 少年听着。 不懂。 少女看着,笑了笑。 她知道,少年喜欢看自己笑。 因为他说过。 不止一次。 “你不应该回来的,走吧,能见你一面我很开心,真的,不过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变丑的样子。” “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 雨中相互依偎的两个小小人儿,像小孩子拌嘴一般,争论了起来。 然后,七夏提起了剑,放在了易年手中。 “这个送你。” 说着,撕掉了身上那早就沾满了血的白衣,露出了覆盖全身的玄魂甲。 手上没停,伸手就要去解玄魂甲。 反应过来的易年立马拉住了七夏的手。 贴身的玄魂甲,里面可没东西了。 有些东西,只能自己看见。 七夏明白易年的心思,开口说道: “我的尸体你带不走的,现在不把玄魂甲给你,以后就没机会了,这里的人坏的很,不会让你占这个便宜的,不过是一副躯壳,没关系。” 在意面前,很多事情都没关系了。 少年摇了摇头。 “有关系,还有,我当然不能带走你的尸体,因为我要带走你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七夏听着,笑了笑。 易年看着,也笑了笑。 也不知怎地,在这生死攸关之时,两个人的笑容,比以前还要多。 七夏伸手指向旁边,开口说道: “他们虽然坏的很,不过实力还是不弱的。” 想带走我,不可能。 少女没说,少年懂。 摇了摇头,嘴巴凑到了少女耳边,开口回道: “我现在是归墟了,厉害吧?”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厉害…” “那能带你走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 “为什么?” “不能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将七夏脸上又落下的雨水轻轻擦掉,凤凰翎当放回了七夏手中,开口说道: “我想试试。” 说着,指尖一挑,透明长剑飞回,落入了手中。 看向给了自己二人说话机会的木叶,点头行礼后开口问道: “木师兄,我能带她走吗?” 方才见到少年时惊讶的神色消失,感受着那只有归墟境界才有的气息从少年身上散出,方正脸上,出现了半分犹豫,不过转瞬即逝。 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摇头。 就那么看着少年,手中,轻轻搓着一枚玉牌。 少年瞧见,叹了口气。 缓缓转身,看向了与自己在近晚峰喝了好多天酒的宋令关。 “宋师兄,我能带她走吗?” 听着少年问自己,宋令关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反复几次,最终叹了口气。 目光,转向了别处。 不敢再看少年的眼睛。 易年看着,目光从宋令关身上移开,落在了守林老人的身上。 “庞师兄,我能带她走吗?” 喝了很多次茶,知道老人姓什么。 老人听着。 然后与木叶一样。 而少年,也一样。 目光再次移开,再次落下。 一身白衣的白笙箫。 “师兄,我能带她走吗?” 没有姓氏,但白笙箫知道少年问的是他。 这称呼,是他自己让少年称呼的。 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送你的剑呢?” “断了…” “怎么断的?” “古境出来的时候,被折断了。” 白笙箫听着,沉默了下。 “可惜了。” 不知是剑可惜了,还是少年可惜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嗯,可惜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然后,一声怒喝,叫醒了所有人。 “易年,你知不知道她在圣山上做了什么?这妖女毁了地脉,毁了万木林,差点儿就毁了整座圣山!你还想带她走?你在做梦吗!” 两次都未能从七夏手中救下同门的谷长青开口喝道。 易年在听见这声怒喝以后,易年体内的元力极速运行,万剑诀凭空出现,一把透明长剑躲在雨里,直奔谷长青而去! 少年出手速度太快,眨眼功夫都没用到,长剑就出现在了谷长青胸前。 旁边最少十几位归墟,可没人想到易年出手会如此果决,甚至没有敢想易年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当发现时,已经晚了。 透明长剑借着雨水与夜色的掩护,轰在了谷长青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谷长青连连后退。 低头看向胸前,却没瞧见伤口。 与此同时,少年的声音在雨中散开。 很冷,很清晰。 “这次是剑柄,下次就不是了…” 第622章 赔你一座圣山 万剑诀收,易年没再理会谷长青。 少年的目的只是带走七夏,如果杀人,那今天的事情,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用青山镇上张二爷的话来说,只要人没事儿,天大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万木林毁了可以再栽,地脉没了可以再寻。 可如果人死了,少年的医术再高,也救不活。 就在易年转身之时,捂着胸口的谷长青开口喊道: “异人,你与那妖女一样,你也是异人!” 能一剑击退圣山归墟,就算有偷袭的原因,那实力也相当恐怖。 不到归墟,根本办不到。 在太初古境开启之前,易年曾经用通明境界的实力战胜过北剑峰的长老。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易年能胜,与那传功长老对易年的不熟悉关系很大。 再打一次,少年不见得还能赢。 还有,便是托大的原因。 让了易年先手,一身实力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就败了。 而方才,不一样。 面对一剑挡下木叶的易年,在场的人不说小心翼翼也提起了十足的精神。 又有七夏给足了这些人压力,可以说这里的人随时都保持着警惕。 包括谷长青。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少年还能一剑击退谷长青,那只有一个解释。 这少年,不是通明,而是归墟。 可他才多大? 在北祁试比高上的时候,他只有通明上境,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入了归墟? 唯一的解释,就是异人。 靠着吞噬别人修为提升境界,异人在修行速度上远超正常修行之人。 而太初古境中,资源无数。 妖兽,与天赋异禀的修行之人。 只要心够狠,就很有可能! 谷长青的一声高喊,让大多数的人神色都变了。 原本只有一个,现在却成了两个。 万木林中心的两个人,都是妖孽般的存在。 小小年纪,便到了别人苦修几十上百年的境界! 而且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圣山。 上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少女送进了万木林。 然后,万木林毁了。 再然后,去往古境的少年,破境归墟! 想着想着,不少人已经完全认同了谷长青的话。 只有这解释,才能解释眼前的事实。 可却没人想到远在青山的那个老人。 他的徒弟,会是异人吗? 或许,他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许多人都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或许,也可能是不想想起。 听着谷长青的话,易年转头看向七夏。 “他说你是异人。”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好看又好笑的笑容,开口说道: “他说你也是异人。” 少年也点了点头。 “听见了,我耳朵很好用的。” “那你是吗?” 七夏问着。 “不是…” 少年回着。 “那你是吗?” “不是…” 少年问着,少女回着。 然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木叶没动,便没人敢动。 在少年手里吃了亏的谷长青,也不敢。 看着不知因何笑起的两人,在场众人神色复杂。 雨落几滴,风吹几许。 笑声渐消。 易年指着谷长青,开口说道。 “他说错了。” “他不会承认的。” 说着,七夏的目光停在易年脸上,片刻不移。 用手指着四周,继续开口: “他们,都不会承认的,明明错了,却都不认。” “他们还错在了哪里?” 易年听得出七夏话中有话。 看着好像变聪明了的易年,七夏摇了摇头。 “不能说…” “不能说便不说,等以后能说的时候再说。” “没有以后了…” 七夏想低头,又不想看不见少年。 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有的。” 少年说着,看向了木叶。 “木师兄,你也认为我是异人吗?” 木叶摇了摇头。 “钟师叔不会看错人。” 有糊涂的,便有清醒的。 “为何要毁掉玄黄宝鉴?” 这个问题,易年不想问,也不敢问,可不得不问。 说着,看了眼白笙箫与宋令关。 这两位剑峰峰主,都有阻止木叶的实力。 但他们没有出手。 一个也没有。 在法阵出现变故之后,里面出来了三个人。 觅影,不是人。 剑十一,木凡,蓝如水。 这三人的师父,正是眼前的三人。 易年现在很怕,怕周晚猜的是真的。 同时,也有些期待。 如果是真的,那便是自己拔剑的理由! 听着少年的话,主序阁主长长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我亏欠于你,可为了圣山,我不得不这么做。” 木叶的眼中,瞧不见后悔。 “木师兄,里面有很多人,您如此做,便是断了所有人的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安宁,真的能安宁下来吗?” 木叶听着,抬腿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的剑,抬起了一分。 木叶看着,怔了怔。 这一分,断了所有。 断了相互算计的玩笑,也断了彻夜对弈的可能。 “用眼下的乱,换以后的安宁,我没办法,只能赌上一赌。” 赌。 易年听着,忽然觉着有些可笑。 不知道结果时做的事情,才叫赌。 堂堂主序阁主,天地间身份最高的人,竟然会用这个字。 “木师兄,你毁掉玄黄宝鉴的时候,我还在里面呢。” 你断了他们生的希望,也断了我的希望。 在少年有些无力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木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之意。 “小师弟,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便会明白我的苦衷,圣山不能乱,更不能倒,圣山倒下,天元会乱的。” 少年在上京城的一个小小医馆里面说过,自己不会用人命换人命。 然后,后院亮了一个月的青光。 木叶为了赌他的结果,有了花海上的一拳。 用少数人的命,换多数人的命。 这一刻,少年明白了,自己那可笑的想法,真的有些可笑。 在这一刻,少年也懂了。 自己,终归不是圣山的人。 看向木叶,开口问道: “木师兄,古境的法阵多次损毁,与山上有关系吗?” 木叶摇了摇头。 “真的吗?” 少年有些不信了。 眼下的情况与周小爷的猜测,越来越近。 木叶想回答,可止住了话语。 这一刻,真的假的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花海上的一拳,已经把少年打出了圣山。 没等到木叶的回答,易年的手伸进了怀中。 这一动作让旁边的人立马警惕了起来。 不过少年不是要动手,而是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块儿令牌。 象征着圣山天衍殿主身份的令牌。 取出令牌之后,易年环顾四周。 可却没瞧见那个将自己带来圣山的老人。 或许,他不想看见今天的场景吧。 目光望向木叶,手指轻轻一弹,令牌直直飞到了木叶的身前。 木叶伸手接下,易年开口说道: “木阁主,感谢前些日子的照料,不过我这人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当不起圣山的殿主,这令牌便还你吧。” 这一刻,少年与圣山,彻底断了联系。 说着,又把手伸进了怀中。 两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内丹悬浮于少年手中。 手指又是轻轻一弹,内丹飞到了木叶身前。 “这两颗内丹,便算是七夏之前在万木林中修行的报酬。” 别说两颗灵气满盈的内丹,就是两根完好根骨都能在万木林中修行一段时间了。 七夏从进入万木林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两颗内丹,足够了。 “你当万木林是什么地方,那是两颗内丹能弥补的吗!而且这妖女不光毁了万木林,还毁了我圣山地脉!” 人群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修行够,可换整座万木林,两颗内丹确实不够。 不过少年还有。 没有动作,开口喊道: “东西扔过来吧…” 话音落,万木林远处,出现了三个身影。 一金,一绿,一黑。 鬼王衣袖一挥,三个硕大的包裹从远处飞来。 一同飞来的,还有一句话。 “多了给我拿回来,少了你自己补。”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境界,想不让人发现没什么难的。 很何况圣山的归墟们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 别人察觉不到,但易年听得到。 就算不用听,猜也能猜到。 这两位,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主儿。 包裹落在易年身前,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浓烈气息散发而出,在黑夜的雨中,闪着光。 同时闪光的,还有所有人的眼睛。 有几人的呼吸,明显沉重了起来。 这三个包裹,是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在古境中的收藏。 古境中的好东西基本上全在这里了。 古朴书籍,神兵宝刃,灵草丹药,根骨奇物。 里面的很多东西,不属于天元大陆。 只有一个解释,这些东西,出自太初古境。 圣山与古境,比不得。 更何况是圣山上的一座树林! 没有人怀疑这些东西的价值。 有这些东西,对圣山来说,地脉与万木林的损失反倒是个机缘。 灵气充裕的地方很多,可这些宝物,天下间,没有一个地方能拿得出来。 地脉给圣山提供了灵气,让这里的灵气比别处浓了许多。 而散落在的宝物中,最少有十几种可以代替圣山原本的地脉。 没人能想到,这个被困在古境中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 他是把太初古境搬空了吗? 易年的目光没有落在地面的宝物上,看向木叶,开口问道: “木阁主,这些东西够赔了吗?如果够的话,再在下就带着七夏先行告退了。” 七夏毁了你圣山多少,我便赔你多少。 你花海上的一拳,我不与你算。 木叶听着,叹了口气。 “你可以走,她不行。” 易年听着,笑了笑。 转头凑到了七夏耳边,嘴唇微动。 然后,七夏那苍白的脸,红了… 第623章 剑起 对着易年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易年低头看向七夏,轻轻说道: “点头了便算答应了,不能反悔。” 说着,没有再给七夏说话的机会,将画卷中的少女拉到了身后,面向谷长青,开口问道: “谷峰主,方才你说我们是异人,对吧?” 被少年一剑击退的谷长青开口回道: “没错,你与那妖女的修行进度完全超乎常理,除了异人一族,没有人能有这种修行进度,而且你们心怀叵测,上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密谋进入万木林,你身为天衍殿副殿主,一天都没在天衍殿待过,整日窝在离着万木林最近的近晚峰,起初还以为你是什么云淡风轻不喜凡事之人,现在想来一切就都明了了,你住在这里就是要与这妖女里应外合,毁我圣山根基,毁圣山,便是毁天下,一旦天元乱了,你们狼子野心的异人一族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谷长青言之凿凿,加上种种符合事实的猜想,若是旁人听了,只怕都会相信。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之前的一剑之前,自己从没得罪过谷长青,为什么他会如此恨自己呢? 就在谷长青说完,人群中又有人开口说话。 易年向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天谕殿副殿主卓空谷正义愤填膺的开口喝道: “易年,你以为你拿出这些东西就能洗刷她的罪过吗?圣山的尊严,不容侵犯!” “就是,你以为圣山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妖女犯下的罪行,必须用血来还!” “......” 林中,热闹了起来。 指责一句接着一句,污蔑一声连着一声。 自己,成了异人。 两次。 自己不是异人,可很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 少年知道,此时就算将顾望的身份以及古境中的那场屠杀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秋天的雨夜,很冷。 少年叹了口气。 面前起了白雾。 天冷,心也冷。 手里的剑,紧了紧。 木叶瞧见,伸手止住了林中的喧哗。 “小师弟,你走吧,这件事关系甚大,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玄黄宝鉴之事是我欠你的,等圣山事了,我这条命你拿去就是,但这女子,我不能放。” “为什么?” 七夏没有杀人,自己赔了万木林,为什么还不能放? 木叶摇了摇头。 易年看向了白笙箫。 若说易年在圣山上与谁的关系最近,那一定是剑十一。 其次,就是白笙箫与晋天星。 晋天星不知为何不在,易年只能去问白笙箫。 “师兄,为什么?” 对木叶的称呼从木师兄成了木阁主,而白笙箫的称呼,一直都没有变。 听见易年询问自己,白笙箫转回了身,看着雨中那有些瘦弱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气。 腰间软剑瞬间抽出,修罗之声传向四方! “哪里那么多为什么,不管是毁我圣山还是异人身份,都该杀!” 杀字一出,白笙箫手腕一抖,如同灵蛇包的软剑在雨中舞出一朵剑花,穿越雨幕直奔易年而去。 在看见朝着自己飞来的剑花之时,少年平和双眸中瞳孔一震,拉起身边的七夏向着旁边躲去。 就在剑花飞舞之时,一抹绿光从斜刺里杀出。 点在剑花之上,花句同碎。 化成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绿色身影飘忽而来,站在了白笙箫面前。 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哪家的小哥,竟生的如此俊俏,就是心肠歹毒了些,那小子与你说着话,你竟然偷袭。” 来人,不,来兽,正是鬼王。 鬼王的样子不男不女,只要看见的人,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可此时根本没人在意鬼王的样貌,因为就在鬼王入场之时,那恐怖的威压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场的人没有归墟之下,自然能感觉得到鬼王的境界。 这不知哪里来的人,在境界上竟不落白笙箫半分! 归墟巅峰! 听见鬼王的声音,白笙箫星目一闪,纵横剑意直奔鬼王而去。 “哪里来的不男不女的鬼东西,竟敢在我圣山上撒野!” 剑意扭曲了周遭空间,半滴雨水近不得身。 只一瞬间,便冲到了鬼王身前。 鬼王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心底感叹着运气真背。 本以为这年轻小子境界就算再高也就与易年相当,那就挑个软柿子捏捏, 可这一剑袭来,鬼王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这人,在在场这些人中,绝对排的进前三! 那纵横剑意带起的剑风,仿佛要把自己割碎一般。 元力瞬间迸发,不敢再有一丝保留。 阴柔与阳刚并存的双目一动,无影无形的神识攻击直奔白笙箫眉心而去。 绿光缭绕间,一柄墨绿长剑入手,挡下了白笙箫刺来的软剑。 剑意与绿光爆发,扫着落下的雨四散而去。 鬼王的神识攻击被白笙箫的护身剑意搅碎十之八九,只有一点近身。 不过这就够了! 绿光钻入眉心之后,白笙箫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神色。 气息一停,带着身子一滞。 瞬间,鬼王绿色身影飘动,欺身而上。 墨绿长剑化成一缕流光,直奔白笙箫胸口而去。 旁边的宋令关瞧见,长剑横扫而出,将鬼王的墨绿长剑挑开,胖胖身影迎了上去。 与白笙箫不相上下的剑意出现,打了鬼王一个措手不及。 鬼王现在一点儿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之前觉得自己很背,没想到现在更背。 谁能想到,这和蔼的胖老头,竟然也是位用剑高手。 而他的境界,绝不在之前那英俊小哥之下。 还好,鬼王是兽,不是人。 山鬼兽最强的地方便在于那可虚可实的本体。 绿光涌动间,宋令关长剑从腰间斩过。 可却没有半滴血流下,绿色身影也没有一分为二。 浅绿变脆绿,鬼王腰间连道伤口都没有留下。 剑意不是青光,不能虚实转换。 不过鬼王也不好受,毕竟那剑意能直刺神识。 气息凝聚,手臂翻转,墨绿长剑扫向了宋令关那胖的几乎看不见的脖子。 宋令关回剑防御,与鬼王同时一掌拍出。 卷起又落下的雨又被掌心中的狂暴能量吹散,一兽两人交手之处方圆十丈,没有一滴雨能落下。 鬼王身影再次移动,两道神识攻击同时出现。 再瞧见白笙箫中了那诡秘的神识攻击之后都吃了暗亏,宋令关此时不敢有任何大意。 想从明显就擅长神识攻击的这绿色人影神识之下逃脱,几乎不可能。 神识凝聚,剑意护体,随时准备着防御。 宋令关稳,但白笙箫不会。 修罗之名不是防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纵横剑意再起,软剑如同毒蛇一般,破空而出,瞬间便到了鬼王眉心之前。 鬼王横剑于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软剑点在了墨绿长剑之上。 纵横剑意透体而出,越过长剑,钻进了鬼王脑海之中。 鬼王的脸上,出现了与白笙箫之前一样的痛苦神色。 这报应,来的还真快。 抬腿蹬向白笙箫胸口,白笙箫一拳飞出。 拳脚相对,鬼王借着白笙箫的力量飞身后退,直直撞向了宋令关。 这种机会宋令关哪里会放过,长剑前指,一剑化九剑,剑剑指向鬼王后背死穴。 后退中的鬼王能感受到宋令关的危险与杀意,绿光再次减弱,身体穿过了九剑,也穿过了宋令关那胖胖的身躯。 完好无损的离开了二人的攻击范围。 这招虚实变化,看得在场众人张大了嘴巴。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这东西,竟然能修行到这种境界?” 如果此时还看不出鬼王是何物,那在场的人也不配成为圣山的归墟了。 山鬼兽虽然也不是寻常妖兽,但比金翅大鹏鸟那种早就在天元大陆灭绝的神兽还是要多很多的。 认得,便知晓它们的习性。 同族相食,不管在哪一族都十分罕见。 所以山鬼兽的修行方式决定了这种妖兽的数量不会太多。 数量不多,强大的便不多。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山鬼兽身上精纯的神识之力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而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都难以生存。 易年的神识能提升到如今的境界,沼泽中的山鬼兽可是帮了大忙。 所以一只归墟巅峰的山鬼兽,绝对不比神兽常见。 吃了亏的白笙箫也知道,看向山鬼兽,开口说道: “修行不易,我劝你速速离去,方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咯咯咯~” 鬼王忽然笑了起来,就是这笑声与说话声音一样,听得人头皮发麻。 “本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用不到你来说,若不是看你长得俊俏,早把你的脸打花了,一会儿你小心点,万一不小心毁了容,本王就不喜欢了,而不喜欢的东西,在本王的手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话音落,绿光起! 古境中的王,又飞向了圣山的两位峰主。 剑意绿光交错间,二人一兽打的十分热闹。 而众人在惊讶过后也没了观看的心思。 一是这场战斗的结果不用想,最后死的一定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敢来圣山撒野的山鬼兽。 二是这片被毁了的林子中,有更重要的人。 清冷无畏的七夏,震惊未散的易年… 第624章 初见,是雪 鬼王与两位峰主打的不可开交,而另一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七夏的凤凰翎没有亮起,但握的很紧。 雨水从那绝美的脸上滑落,青丝贴在了脸颊之上。 “你走吧…” 清冷,成了温柔。 异人一事,木叶不信。 他不信,少年便有脱身的机会。 “不走,要走一起走,我带你来的,就一定要带你一起走。” 少年的回答一如从前。 “我没时间了…” 少女的泪水再次滑落。 留在这里,会死。 走,也会死。 用燃烧寿元换来的境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 少年放弃自己,便能活。 “有‘救命呢’呢,会有时间的。” 易年轻轻回着。 “我们一起出去,没有万木林也会有别的地方,我带你来,就要带你走,听话。” 温柔声音落下,易年看向了木叶。 木叶看着少年,摇了摇头。 方正脸上神情复杂,手中的玉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脱手而出。 目标,正是那满眼都是少年的少女。 感受到雨中的气息后,七夏的凤凰翎再一次抬起。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银牙染红。 七夏的伤已经到了极重的程度。 易年伸手点在七夏后背穴道之上,青光涌出,透过玄魂甲钻进了七夏体内,压制着强行运转元力引动的伤势。 将七夏拉到背后,透明长剑刺向了木叶的玉牌。 就在剑与玉牌即将相遇之时,一道金色风刃空空而来。 随后,一个明黄身影站在了木叶与少年中间。 背生双翼,手化利爪。 金翅大鹏鸟! “东西都赔你了还不让你,你这老头真不是东西,本王素来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不揍你一顿我三天都吃不下饭!” 刺耳声音传向木叶,双翼一动,双手成爪,如同瞬移一般直奔木叶而去。 在看见金翅大鹏鸟的时候,木叶惊讶道: “金翅大鹏?” 已经到了近前的金翅大鹏鸟嘴角扬起一抹冷漠笑容,开口道: “算你还有点儿见识。” 嘴上说着,手上动着。 利爪拖出残影,抓向了木叶的喉咙。 木叶玉牌停于掌心,金翅大鹏鸟利爪划过。 金属摩擦的声响传出,听得人寒毛直竖。 一击落空,金翅大鹏鸟冷喝道: “有点儿东西,值得本王出手!” 于木叶身前微微转身,金属羽翼带着猛烈狂风拍向了木叶。 木叶单手擎住了金翅大鹏鸟的左翼,用力一抓,一根羽毛带着一滴鲜血脱离了翅膀。 金翅大鹏鸟瞧见,脸上起了愤怒神色,羽翼一抖,三根羽毛脱落,化成三柄飞刀,刺向了木叶的眉心与胸口。 飞刀又快又准,如此短的距离,即使是木叶也躲不开。 就在这时,守护在身的三枚玉牌在神识指引之下准确无误的停在了飞刀的落点之上。 叮叮叮~ 三声碰撞声响出现,玉牌环绕木叶不停飞舞,三柄飞刀恢复成了羽毛形状。 流光一转,回到了金翅大鹏鸟的左翼之上。 木叶元力运转,背后虚影出现。 圣心诀! 增幅与削弱之力同时开启,提升自身速度与力量的同时,也使金翅大鹏鸟的速度降了下来。 用力扯了一下金翅大鹏鸟左翼,古境妖王一个踉跄后利爪伸出,凭空长了三寸,抹向了木叶脖子。 木叶再次抬手,可金翅大鹏鸟的速度实在太快,尽管有圣心诀的加成,还是比妖王慢了一分。 利爪刮着木叶的皮肤而过,一条一寸长的红线出现在了圣山主序阁阁主的脖子上。 木叶再次扯动金翅大鹏鸟的翅膀,抬腿一脚蹬在了金翅大鹏鸟胸口。 金翅大鹏鸟羽翼一动,一根羽毛刺向木叶手掌。 感觉到手心刺痛传来,木叶知道,如果再抓下去,里面生出的那根羽毛一定会切断自己的手掌。 没有任何犹豫,借着踢到金翅大鹏鸟胸口的力量飘身而退,伸手轻轻摸了下同样有刺痛感觉升起的脖子。 木叶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而与这古境妖王一个照面,竟然伤了两处。 虽然伤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木叶脸上神色明显凝重了许多。 自己有击杀金翅大鹏鸟的能力,可短时间绝对做不到。 金翅大鹏鸟退了几步,在空中灵巧翻身后卸掉了木叶的一蹬之力。 双翼一动,化成一道金光又朝着木叶飞去。 这一次,比方才还要快! 木叶瞧见,开口喝道: “别让她跑了!” 说着,元力运转声音响起,身后虚影出现,迎上了金翅大鹏鸟。 不用说,木叶的话一定是对着剩余的圣山归墟们说的。 在得到木叶的命令之后,卓空谷,谷长青,以及望海峰的两位长老同时出手。 “别再动手了,我来!” 说着,易年将七夏拉到身后,太玄经运转,透明长剑亮了起来,无形剑芒吞吐而出,一剑扫向了谷长青。 谷长青也是修剑之人,不过他修的是双剑。 一短一长。 长剑攻,短剑守。 在剑峰也算是个另类。 短剑护身的同时,长剑迎上了易年的剑。 可想象中的激烈碰撞没有发生,谷长青扑了一个空。 易年与七夏,消失在了原地。 方寸乾坤! “人呢?” “在那!” 一人剑指南方,开口喊道。 围向两人的众人立马向着南方望去,只见几十丈开外的易年全身上下黑气缭绕。 一手抓着七夏,一手长剑护身。 黑气中,星光再次亮起! 黑气附体状态下的方寸乾坤,只要元力足够,易年可以一直用下去。 还未等人群到来之时,少年与少女再次消失。 等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与最开始位置拉开了百丈距离。 “他要跑!” 卓空谷大喝一声! 声音还未传来,易年与七夏再一次消失。 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硬拼。 就算两位妖王将万木林中最强的三人引开,自己也不可能是这十几位归墟的对手。 这点,易年清楚的很。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易年的修为高,毕竟少年才破归墟,而这些人,早就在归墟境界停留了多年。 所以,跑,是唯一的办法。 至于两位妖王,打不过白笙箫几人,但有金翅大鹏鸟在,想逃,随时可以。 只要它们逃到青山,天下间,没人动得了它们。 圣山也不行! 三次方寸乾坤过后,易年再看众人,已经成了十几个小点儿。 这距离对普通人而言已经很远了,可对于修行之人,特别是归墟强者来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儿。 这点儿距离,还不够自己带着七夏逃脱。 银光再次亮起,两人第四次消失。 几个呼吸后,圣山的一行人追了上来。 看着旁边树林,卓空谷抬手一指。 “可能在这里!” 借着夜色与大雨,树林确实是最好的躲藏地点。 谷长青听着,开口道: “分开追!” 说着,十几人立马分成了三股,同时向着三个方向前进。 瞬间,便消失在了雨夜里。 就在一行人离去之后,被凤凰火雨烧毁的大地之上,一条裂缝中,易年与七夏挤在一起,青光出现,掩盖住了二人气息。 连续四次用出方寸乾坤,易年的脸色白了许多。 虽不至于元力耗尽,但也不是全盛状态。 而七夏,之前少年耳语后,终于有些红了的脸再次苍白起来,眼中疲态尽显。 不过比疲惫更多的,是不舍。 伤势再次发作,身子一抖,捂着嘴,血沫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易年瞧见,眉头皱了起来,满眼心疼。 七夏瞧见,慢慢将手拿开。 绝美的脸上,嘴角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 那绽放在血中的笑容,很甜。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七夏开口问着,声音很轻。 有青光的阻隔,外面寻找的人,听不到。 想说话,那便说。 只要不出去,外面的人暂时找不到。 不过易年的记性不太好,只记得那夜的雨,以及那张熟悉的脸,记不清具体的日子。 摇了摇头,但没有歉意。 因为七夏知道,易年的记性不好。 “忘记了,我只记得你敲门进来,到底是哪天,想不起了。”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不对…” 易年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敲门那天不算的话,那就是我从星夜苑回来的那天,在雨中的小巷子里,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宛如天女的七夏,从天而降的一道红芒,击退了前来刺杀少年的杀手。 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值得吗?” 易年明白七夏问的是什么。 为了她,得罪整座圣山,值得吗? 易年摇了摇头。 “不值得,今天的事要是让青山镇上的人知道,一定能说上个几年。” 少年这还是保守着说呢,晋天星当上了圣山殿主,青山镇说了好多年。 七夏听着,笑容不变。 “傻子。” 放着圣山殿主不当,非要与圣山作对,确实是个傻子。 “傻就傻吧,听习惯了。” 易年笑着回着。 七夏看着,手抬了起来,将少年脸上的雨水擦掉。 呢喃道: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雨天,是雪天…” 第625章 那一吻的风情,是离愁 少年记得,那天是雨天。 少女却说,那天是雪天。 就在少年想问的时候,少女的手放在了少年唇前。 “认识你我很开心,这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谢谢你。” 绝美的脸上,又升起了那好看的笑容。 然后,上身微倾,手拿了下去。 带着血的嘴唇,落在了少年唇上。 看着七夏近在咫尺的眼睛,易年的脑海一片空白! 城东树林,少年曾抱过少女。 栖霞山腰,少女曾依偎在少年肩头。 净竹寺外,两只手牵在一起。 近晚峰前,并肩看过日升月落。 那些时候,两人从未离得如此近。 看着少女那皓月双眸,少年眼中再无他物。 鼻子里钻进了少女身上的香味儿,不是酒,却醉人。 眼中脉脉,不是毒,却更迷人。 嘴唇上传来的感觉,柔软,冰凉。 这吻,来的突然,又自然。 少年看见,少女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流到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唇上。 这吻,很咸。 因为有泪,有血。 然后,少年的手动了一下,落在了少女胸前。 四目渐远,双唇分离。 一滴血,从少年的小手上流了下来。 上面插着一把剑,叫凤凰翎。 剑柄,被少女握着。 “别做傻事,我师父说过,活着不易,不要轻易想着死。” 说着,将凤凰翎抽了出来。 “咱们一起杀出去,只要离开了圣山,天下大可去得。” 少女的吻,有真情,也有他意。 被挡下的凤凰翎,刺向的,是自己的胸口。 只要自己死了,少年便能活着离开。 可他的手,挡住了凤凰翎。 看着少年流着血的手,少女眼角的那一滴泪,变成了两行。 无声落下。 轻轻撕掉裙子上的一块儿布,哭着将少年的手包了起来。 裙子上绣着荷花,落在了少年掌心。 易年伸手将七夏的泪擦掉,用手在那小脸上捏了下,开口说道: “下次不许了…” 少女听着,摇了摇头,举起手臂,露出了陷在肉里的竹条。 “就算出了圣山,我也没有时间了,万木林能救我,但别的地方不行,别问我为什么,不能说…” 易年抓起七夏手腕,开口说道: “能活一年,咱们便赏四季风霜,能过一月,咱们便看月缺月圆,能活一天,那便晓看天,暮看云,如果活不过今天,等到黄泉路上的时候,我师父骂我你就帮我担着。” 说着话,将凤凰翎上的血擦了擦,放回了少女手中。 看了眼被包起来的手,笑了笑。 “包的真丑,以后我教你。” 被包着的手伸进了怀中,两颗内丹出现在了手中。 将上面的妖兽气息剥离,对着七夏做了一个张口的动作。 “啊…” 像是在青山镇哄着小虎子喝药时候一样哄着七夏张嘴。 七夏看着,嘴巴默默张开。 两颗内丹飞进了七夏口中,顺着喉咙而下,进入了腹中。 手掌贴在了七夏小腹,青光出现,催动着内丹消失。 暖流流过四肢百骸,七夏那苍白的脸,终于有了红意。 伤势快速修复,元力迅速回归。 少年的打算一直是要逃。 可圣山的归墟太多,就算自己一个人逃也未必逃得掉,更何况带着一个几乎连出手力气都没有的七夏。 所以逃,是两个人的事情。 之前的方寸乾坤只是为了找一个机会,一个让七夏在短时间恢复实力的机会。 易年知道,只有两个人联手,才有可能走出圣山。 可如果七夏一直抱着死志,认为她死了一切就能结束,那这办法便行不通。 就像在行医治病之时,不光要开方子,还要医心。 少年,一直是个大夫。 在青山的时候是,上京是,圣山,也是。 感受到七夏体内元力开始复苏,易年又取出一颗内丹,只留下精纯元力,吞入了腹中。 没有经脉困扰,易年的恢复能力比正常修行之人快了太多。 几个呼吸过后,恢复如常。 若是被别的修行之人知道易年将妖兽内丹这么用,一定会一个耳光抽来。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就算抽不到少年,也要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易年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因为眼前的人儿,很真实。 呼吸真实,气息真实。 那个吻,也真实。 雨还在下着,顺着裂缝流了进来。 少年抬头看了眼,外面依旧黑着。 不过算着时间,天快亮了。 就是不知道天亮之后,雨会不会停。 半盏茶功夫后,七夏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然后,眼睛缓缓睁开。 就在七夏睁眼之时,脚步声传了过来。 随后,声音也传了过来。 “就在这附近,绝不可能跑远,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裂缝中的两人听着,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剑。 易年递去询问眼神,七夏开口无声: “七成…” 易年点了点头,指了指上面。 七夏回应,凤凰翎亮了起来。 焦黑的大地之上,一条裂缝中,两道光芒直射高天。 七夏与易年同时从里面飞了出来,极为默契的攻向最近的两人。 凤凰翎飞舞,阴暗空中出现一轮明月,正罩在天谕殿一位长老头上。 月光落下,明月消失,一朵白荷从背后升起,轰在了天谕殿长老后背。 一口鲜血喷出之后,瞪着地面便向旁边闪去。 之前停留的地方,一道红芒落下,泥土翻滚后,出现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坑。 这长老要是慢上一点儿,只怕此时不死也要重伤。 逃是逃了,可七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躲闪的路上。 这回,不是红芒,而是凤凰翎。 一招流风回雪,在这长老双肩留下了两个透明窟窿。 莲步轻移,在雨中穿梭而过,一脚踢在了下巴之上,巨大的力量震的这人头晕目眩。 下颚对普通人来说是脆弱地方,对修行之人来说也一样。 不过前提是攻击的人也是修行之人。 而七夏不仅是修行之人,实力还在这长老之上。 虽然只恢复了七成,但那可是半步真武的七成! 反噬之力被易年压下,七夏又成了之前那独战圣山高手,没有一合之敌的存在! 所以这偷袭下的一击,当场让这人失去了战斗能力。 身子直直飞出,摔在了泥水里。 没有再管他,飞身向着易年的方向前进。 忽然后背传来破空之声,一柄长刀自肩头斜下,划过了整个后背。 可长刀过后,不见半滴鲜血。 之前自杀时候收起的玄魂甲再次出现。 没有神兵,想破玄魂甲无异于痴人说梦。 金属摩擦声音响起,七夏转头,清冷目光落在了望海峰的长老身上。 手指一动,反手握住凤凰翎,手臂扬起,凤凰翎的剑刃贴着刀身而上,在越过刀背之后,拧腰发力,红色短剑落下。 剑刃,切进了刀背之中。 继续向下,只听叮铃一声脆响,长刀断成了两半。 凤凰翎红芒吞吐,划向了望海峰长老的胸口。 穿过护体罡气,在胸前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手指一抓,擒龙控鹤用出,被红芒强大力量震的体内气血翻涌的望海峰长老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到了七夏面前。 七夏左手扬起,一记手刀砍在了这人后颈之上。 膝盖一顶望海峰的长老的丹田,体内元力瞬间溃散,同样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胸口还有起伏,重伤未死。 不过已经失去了短时间内继续战斗的能力! 七夏借着力道转身,再次朝着易年奔去。 可就在转身之际,两道剑芒封锁了去路。 欧阳佑与北剑峰那个被易年打败闭关多日的长老飞来。 而脚下,升起了一个圆环。 圆环拔地而起,一化二,二化四,头顶,胸前,腰间,膝盖,同时出现了圆环。 望海峰峰主关天海双手合十,圆环迅速合拢。 被困在其中的七夏立马感觉到周围仿佛压了数座大山,其重无比,全身上下竟动不得分毫! 就在身体被禁锢之时,欧阳佑与北剑峰长老的长剑来到了身前。 一人前胸一人后背,直刺而来。 七夏双目一凛,凤凰翎脱手而出,化成一道红光,钻进了关天海还未合拢的双手之间。 剑身一转,瞬间割破了那想要合拢的手掌。 鲜血流出,手掌分离。 困住七夏的光环暗了一瞬。 这一瞬,七夏元力运转极限,庞大力量从身体里发出,生生震碎了光环。 洁白的小手,玄魂甲覆盖其上。 左手反手抓向后背,捏住了北剑峰长老的剑尖,用力一拧。 本想着毁掉北剑峰长老的武器,可谁曾想那剑身极为柔软,转了一周竟然半点儿断裂的声音都听不见。 就耽搁的这一瞬功夫,剑峰长老的手,拍在了七夏后背。 七夏顿时一个趔趄,身子向着前方倾斜了一分。 而胸前,欧阳佑的剑,也到了。 长剑刺不穿玄魂甲,可剑上的力量大的出奇,震荡之力尽管被玄魂甲卸了八九成,但依然震的七夏体内气血翻涌。 七夏右手扬起,凤凰翎瞬间飞回。 直直朝着欧阳佑的长剑劈了下去… 第626章 雨中激战 瞧见之前一幕的欧阳佑神色一变,见自己的长剑刺不穿玄魂甲,立马就要往回收去。 不过七夏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抓着剑身的手半点儿力气不减,用力往回一拉。 用寿元换境界的七夏,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在欧阳佑之上,没有立刻放弃长剑的欧阳佑迅速被拉了过来。 欧阳佑神情一紧,元力灌进了长剑之中。 被七夏抓弯的剑瞬间弹回,同时抬手抓向了七夏的手腕。 七夏手臂一顿,躲过了欧阳佑的抓捕,凤凰翎剑刃偏移,直奔欧阳佑手臂而去。 同时元力涌出,震散了欧阳佑剑上元力。 本就有伤的欧阳佑被震荡之力引动了胸口伤势,身子一滞,手臂回收的速度慢了一分。 锋利的凤凰翎红光亮起,割断了欧阳佑的手筋! 这种伤,以修行之人的自愈能力,不用治疗都能自行恢复,不过需要很长时间。 而眼下,没有这个时间。 欧阳佑即使还能再战,也只剩了一条手臂。 七夏手指一弹,欧阳佑的长剑被拨开,中门大开。 一掌拍在了欧阳佑胸前伤口之上。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让这北剑峰副峰主的脸立马白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伴着雨水落下,冷嘶声从嘴里发出。 七夏手臂伸直,欧阳佑飞了出去。 第三个! 欧阳佑的脸白了,可七夏的脸却红了起来。 强行挣脱关天海的禁锢光环之时,体内伤势被再次引动。 而与欧阳佑纠缠的功夫,北剑峰长老又在七夏后背拍了数掌。 虽然有玄魂甲卸去了多数的震荡之力,可归墟强者的掌力,哪是那般好扛的。 气血翻涌,面色一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混着雨水,落在了焦黑的大地之上。 在半寸深的积水之中,掀起了一朵朵红色的浪花。 凝聚元力,包裹住整个手掌的玄魂甲退到了手腕之上。 纤细手指做了一个张开的动作,北剑峰的长老体内元力瞬间散去。 七夏一招回风夺月,凤凰翎在雨夜中留下了一道红光,刺进了北剑峰长老不知道第几次拍出的手掌之中。 神兵无物不破,没有点半阻碍,剑柄抵在了这人手心。 七夏动作没停,继续向前。 北剑峰长老手肘被七夏推弯,手背贴在了右侧胸口上。 而手背后面,是凤凰翎。 完全无视护体罡气的神兵,将北剑峰两老的手,钉在了胸前。 元力一动,红芒涌出。 炽热无比的火焰烧在了伤口处。 焦糊味道传出,伤口滴血不落。 收回凤凰翎的时候,红色短剑落在了长剑之上,瞬间斩下。 第二把武器,断了。 然后,第四个人,飞进了泥水中。 活着。 不过不及时救治,会死。 若是自己此时还优柔寡断,那便对不起远处为自己拼命的少年。 从地底飞出到现在,不过过了短短光景,可七夏已经击败了四位圣山归墟。 不是圣山的归墟不强,而是现在的七夏,太强! 只要寿元提升的境界不跌落,她就是圣山上境界最高的人。 因为圣山,没有真武。 玄魂甲守,凤凰翎攻。 一攻一守,尽是顶级存在。 身怀不弱于圣心诀这等天地顶尖的心法,又有能将凡间武技与功法完美融合的战斗方式,就算木叶白笙箫腾出手来,也没有赢下七夏的可能。 高手过招,往往一瞬间便能分出胜负。 而这一瞬间,便是对修行成果的检验。 将力量在一瞬间完全爆发出来,也是天赋。 白笙箫出手之时毫不拖泥带水,三剑便击杀了栖霞山顶的归墟。 易年与金翅大鹏鸟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前后加起来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拼命的时候还敢藏拙,那就不是拼命,而是送命了。 所以七夏与几人交手,胜负只要一招两招便能分出。 这种时候,试探没有意义。 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命就可能丢掉。 没有去管北剑峰长老的死活,七夏转身看向了关天海。 如果不是他的禁锢光环,方才自己绝不会再次受伤。 这光环,像功法,又像法阵,自己从未见过。 但七夏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能与白笙箫宋令关等人齐名,绝不是易与之辈。 凤凰翎扬起,红芒带起了漫天水雾。 水雾中,白色身影悄然靠近。 关天海瞧见,双手再次合十。 这次没有光环升起,而是有牢笼落下。 三尺方圆,罩在了七夏头顶。 撕扯之力从牢笼中涌出,延缓了七夏前进的速度。 就在七夏准备再次运功强行挣脱之时,一抹银光在七夏身上亮起。 易年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别动,我送你过去!” 然后,水雾中的七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关天海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瞧见七夏出现在关天海身后,易年挥剑挡下了谷长青的长剑。 七夏短短时间击退四人,而易年,一个还没有。 因为他身前的人,比起那三位长老和受了伤的欧阳佑,强了太多。 卓空谷,谷长青,还有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守林老人。 易年喊过他庞师兄。 与白笙箫木叶等人齐名的一代天骄,庞庄。 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个易年一直防着的人,天谕殿主,卓回风。 这四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仗着透明长剑的无坚不摧和疾如风的灵活多变,自己无数功法的出其不意,易年从战斗开始就没给几人攻击自己的机会。 一旦被他们占了先手,自己就离失败不远了。 与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打斗时,易年的攻击就没停过。 与白羽山庄的人交手时,也是一刻不停。 与栖霞山顶围杀自己的那群神秘人战斗时,也是一样。 境界不同,对手不同,条件不同。 但有一样相同。 那就是全部都是以少打多。 此时的易年是真的希望能有一次多大少的机会,可一直都没出现过。 论战斗经验,自己就算再过几十年也比不上眼前几人。 论修为境界,自己在圣山上,可以说是最低的归墟。 毕竟只有归墟初境,归墟境界里面不可能有比自己低的了。 但少年的特殊能力,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拥有。 那就是神鬼莫测的诸多功法。 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假扮自己的那人。 在将七夏送到她想去的那个位置之后,青光包裹着手掌,抓上了谷长青的长剑。 凡是用剑之人,一定十分在意自己的兵器,被夺之时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抢回去。 欧阳佑如此,谷长青亦是如此。 在看见易年将自己的剑握住之后,立马就收力回拉,而比力气,少年从没输过。 左手一扯,还未来得及松手的谷长青瞬间便被拉到了身前。 在拉扯谷长青之时,体内元力分出,圣山的黎明,亮了。 蔽日惊尘的白光刺的谷长青睁不开眼,神识的攻击之力让卓回风、卓空谷、庞庄的攻击迟疑了片刻。 透明长剑离手而去,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飞向了三人。 右手虚空一抓,放弃长剑飘身后退的谷长青被抓了回来。 按下谷长青抬起的短剑,青光涌出,切断了谷长青元力的运行。 黑气附体,扔掉长剑,双手抓在了谷长青的肩膀之上。 庞大力量汹涌而出,按着肩膀生生压弯了谷长青的腰。 与七夏一样的攻击方式,袭向了谷长青的下颚。 不过七夏用的是脚,易年用的是膝盖。 膝盖,自然要比脚硬。 在膝盖接触到谷长青下颚之际,咔嚓咔嚓声响传来。 谷长青怒目圆睁,被生生震碎的牙齿混着血从嘴里掉落。 落在水中,消失不见。 易年还想再来一下,不过被切断元力运行的谷长青恢复了行动能力。 短剑从下撩上,在易年抬起的腿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红了衣衫。 护体的霸无双,晚了一分。 或许不是霸无双晚了,而是谷长青挣脱的太快。 短剑在手中翻转,直刺易年胸口。 易年瞧见,青光迅速凝聚,挡下了短剑。 然后抬手落下,一掌拍向了谷长青的头顶。 见识过易年恐怖力量的谷长青没有任何犹豫,剑芒吞吐间刺向了少年的手。 而易年的霸无双,好了。 黑气附体加上霸无双的防御与力量,这一击,直接拍断了谷长青的短剑。 飞起的半截剑身不偏不倚,刮开了谷长青的脸,顿时血流如注。 “易年,你找死!” 谷长青怒喝一声,手指一抓,被扔在地上的长剑再次入手。 易年一脚踢在谷长青的胸口,拉开了距离。 同时,脚下绿色花瓣升起,准备挡下已经摆脱了神识攻击的另外三人的攻击。 可花瓣没有像往常一样合拢,一只飞刀,刺进了少年肩头。 这恰到好处的一击,生生打断了易年的惜春。 卓空谷与卓回风身后同时亮起虚影,圣心诀加成的掌风,打碎了还未合拢的花瓣,也打在了少年身上。 一口鲜血喷出,身上银光亮起。 可眉心一痛,身子没有出现在自己想出现的那个位置。 体内方寸乾坤的运行路线因为神识被干扰,中断了。 看着飞来的几人,易年想起了古境中鬼王对自己说的那段话… 第627章 触时发,守时藏 “你的功法虽然神奇,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就是破绽百出,每次施展,都要分出神识去控制元力,第一次或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比如上次在沼泽中,但第二次,真正的强者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比如现在…” 在古境中救活金翅大鹏鸟与鬼王之后,两位妖王同时出手,默契配合之下让易年引以为傲的功法连施展都不曾做到便被擒了下来。 而后,有了方才的这些话。 那次,是易年第三次与两位妖王交手。 在摸清少年的修行路数之后,两位妖王没有给易年半点儿机会。 现在,同样了解易年的圣山归墟们,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各种功法被强行打断,这用了大半年的打斗方式,第二次吃亏。 不是易年的功法不强,不是易年懂的功法太少不能随心应用,而是易年施展功法与正常修行之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正常修行之人体内元力运行方式固定,能随心所欲施展各种基于心法衍生出的功法,不会对身体造成负荷,也不会对神识造成损耗。 因为功法的施展完全靠着元力。 可少年不同。 自行运转的太玄经有着它独特的运行路线,完全不受少年控制。 所以易年在施展功法之时,只能通过神识指引元力分出运行。 这也是易年能同时施展多种功法的原因。 只要神识能承受住分心带来的消耗,没有经脉的体内,想施展什么功法都可以。 就算是妖族功法都可以强行使用,就是代价有些大。 但这种方式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每次用神识调动元力之时,都会有瞬间的耽搁。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对于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一瞬间,便能打断少年的动作。 方才的情况正是如此。 这个缺陷,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易年不算聪明,但也不笨,按理说早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了,可直到鬼王点出后,易年都没有发现,甚至鬼王说完,易年都没有重视起来。 有两个原因。 第一,少年觉得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第三次对自己出手,是偷袭加上自己对它们没有戒心,才会被擒。 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易年这一路走的太过顺风顺水。 从出手击退丛中笑与花想容开始,易年便算开始了修行之路。 城东树林,栖霞山顶,试比高上。 清风寨的地下空洞,漫天飞雪的山谷。 试比高,最后胜的总是少年。 无论是北落山的少门主,还是栖灵谷的优秀弟子,亦或是年轻一辈中的天才千秋雪,全部败在了少年手下。 生死之战,最后活下来的也是少年。 白羽山庄的通明,神秘的归墟强者,甚至是西岭的长老,死的死伤的伤。 不归林中,南屿妖族也没在少年身上占到便宜。 而来到圣山之后,前后打了两次架,最后击败了北剑峰的归墟长老。 进入太初古境之后,两次对上归墟巅峰的妖王,虽然有天雷和沈风的意外,但也算是打的有来有回。 少年虽然性子平和,可一路以来的战绩,还是让少年傲了起来。 不是性子上的傲,而是潜意识里的傲。 这点,少年自己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以他的性子来说,就算是实力不及自己之人,平时相处之时也是低调谦逊,完全不会给人眼高于顶的感觉。 而能敲打易年的人又太少。 少年平时又不修行,不是发呆就是看医书,即使有人想说,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出来古境的大喜大惊之下,鬼王的那句忠告早就抛到了脑后。 而鬼王也不是整天缠着讲道理的兽,说一次,已经是破天荒的情况了。 直到方才,被了解自己的圣山归墟们连续打断功法后,易年终于重视起了鬼王的话。 这条自己不想走却已经走的修行之路,遇见了第一个问题。 而这问题,绝不是意识到便能解决的。 或许一天便能解决,或许此生都解决不了。 可眼下,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收拢心神,黑气透体而出,在卓空谷的拳头飞来之时,少年的拳头迎了上去。 没有霸无双的黑光,也没有圣心诀的加成,只是带着自己力量的一拳。 易年的手比常人略小,拳头自然也要小上一些,但那小小的拳头中蕴含的力量却极其夸张。 修为被封的情况下还能抬起断龙石,少年的力量大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虽没有圣心诀的加成,可却有黑气的加成! 力从地起,拧身而发。 嘭—— 一声巨响从两只拳头中发出,瞬间盖住了雨声。 这种时候,卓空谷不会留手,易年也不会留手。 脚下一蹬,手臂继续前冲,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少年的拳头上过渡到了卓空谷的拳头上。 一圈涟漪起在了卓空谷的手腕。 顺着手臂之上,瞬间便到了肩膀地方,涟漪所过之处,衣服被撕成了飞灰,飘进雨中消失不见。 卓空谷整条手臂裸露在外。 然后,一声咔嚓声响,卓空谷的肩头不自然的往后一移。 肩膀处,脱臼了。 天谕殿副殿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之意,巨大力量震的体内气血翻涌,身子一倾,嘴角溢出了鲜血。 借着少年的力量往后退去,来不及擦拭嘴角,右手在肩头一拍,生生将错位的骨头拍了回去。 活动了两下之后,圣心诀虚影再现,继续向着易年攻来。 卓空谷的敌人只有一个,可易年的敌人有很多。 方才与卓空谷对拳不是想体现自己的力量大,而是另一只手握着的透明长剑正在防御背后。 少年身上可没有玄魂甲。 听见背后声音,通明长剑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的一柄飞刀之前。 手腕抖动,剑身一拍,飞刀原路返回。 收剑回身之时,卓空谷拳头又到。 看着圣心诀的身影,易年连神识消耗极少的疾如风都不在用了,脚下一蹬,凭借着超乎常理的强大力量直奔卓空谷飞去。 拳头,再一次迎了上去。 你们用我功法的弊端做文章,那我不用便是! 就在飞行的途中,又有声音出现。 “修行,就是要在无意间去释放有或无。 触时发,守时藏。 有无相生。” 师父的话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青山的时候,少年入境用了很久很久。 无聊时候,便会翻着各种功法看着。 这句话,便是老人在看见少年翻书时候说的。 “师父,什么意思?” “修行,是很简单的事情,不用想的太复杂。” 少年听着,愁眉苦脸的放下书本。 “哪里简单了,这么多书,要学到什么时候?” 老人只是笑笑,说着看吧,不懂再问。 转身便去了院子里,躺在躺椅上,开始看着那怎么看也不够的竹园。 丢下小小少年在书海之中。 那时易年不懂,而现在,好像懂了一丝。 或许修行,真的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便如凡间武者所说那般,功夫的本质,便是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然后瞬间爆发出来。 若是把修行想的简单些,只不过是威力更大的凡间武技罢了。 少年不知自己想的是不是师父说的,但眼下没有功夫琢磨。 气息内敛,除了增幅力量与速度的黑气,没有一丝元力外放。 神识收拢,保护灵台清明,观察对手动向完全靠着耳力与眼神。 在与圣心诀的拳头虚影相接之后,黑气不停吞噬虚影。 瞬间,卓空谷的拳头便露了出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拳头收回,透明长剑直接刺了过去。 神兵在手,傻子才和你对拳呢! 瞧见易年的拳头换成了长剑,卓空谷双眼喷出了怒火,开口喝道: “卑鄙!” 少年理都没理他,瞧见卓空谷收回拳头,骤然提速,一剑刺向了卓空谷胸前。 只听卓空谷元力运转之声出现,一面圆盾在身前浮现。 归墟强者,怎会没有护身法宝。 可易年没停,长剑直直刺了过去。 蕴含在剑身的力量在点在圆盾之上后瞬间爆发,直接将卓空谷连人带盾推了出去。 巨大力量让这归墟强者在地上滑行了十丈有余才堪堪停下。 地面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拖痕。 而卓空谷的嘴角,鲜血再次溢出。 触时发! 易年手指轻轻在剑柄上抓了两下。 透明长剑没有龙鳞那化解反震之力的能力,这一下虽把卓空谷逼退,可自己也是震的手臂发麻。 可卓空谷有时间休整,少年却没有。 就在将卓空谷逼退之后,天谕殿主卓回风,出现在了易年身后。 比飞刀还要快的拳头狠狠砸上了易年的后背。 易年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本能的调动元力想要施展方寸乾坤拉开与卓回风的距离。 可卓回风的速度更快,化拳为指,点在了易年肋下,刚刚凝聚起的元力被生生切断! 总切断别人元力运行的易年,尝到了被打断的滋味。 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守时藏! 三字入耳。 全身力量与元力凝聚,黑气也随之凝实。 拧腰回身,透明长剑横扫而出… 第628章 朝阳落白发 卓回风圣心诀虚影亮起,化拳为掌,扣在了易年持剑的手腕之上。 像与常人交手那般想要折断易年手腕夺剑,却忽然发现一股极大的力量瞬间袭来。 卓回风知道易年的力气大,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抓在易年手腕的那一刻,卓回风才知道,这里想的太简单了。 本以为少年的力量只是比普通人大些,可没想到这少年的力量竟大到了如此程度。 感觉横扫而来的不是剑,而是一座大山,难怪卓空谷一拳便伤了手臂! 此时的卓回风根本不敢松开易年的手,圣心诀持续爆发,抵抗着少年的力量。 瞧手臂被挡,易年耳中又传来了声音,持剑之手松开,手指在剑柄一点,透明长剑在空中转了一圈,擦着卓回风圣心诀的虚影来到了左手之上。 飞过的同时,一点剑芒在虚影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青左手接下长剑,狠狠劈在了谷长青飞来的剑上。 一声脆响,能破开古境的透明长剑彻底斩断了谷长青的长剑。 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武器受损,谷长青再遭重创,面色潮红,口鼻间流出了鲜血。 混着雨水,流到了胡须之上。 易年长剑离手,直奔谷长青而去。 左手成拳,向着仍然抓着自己的卓回风胸口打去。 卓回风瞧见,右脚抬起,一脚蹬向了易年胸口。 腿比手长,当卓回风的脚在易年胸口上留了一个大大的脚印之后,易年的手却还差着一段距离。 眼看着打不到,放弃了胸口位置,狠狠对着卓回风的腿砸了下去。 这一下要是吃上力道,即使你是归墟,也只有筋断骨折的下场。 易年知道,卓回风也知道。 自从白笙箫不怎么下山之后,圣山的剑就变成了卓回风,所以这天谕殿主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 瞧见拳头来袭,抬腿屈膝,护体罡气瞬间出现,顶在了易年力未发透的拳头之上,避免了腿被打断的情况发生。 而易年的反应也是极快,在看见卓回风提膝之时,拳头再次改了方向。 提膝,就意味着两人的距离近了。 近了,拳头也就能打在卓回风身上。 而事实也如少年想象的一样,下一刻,寸拳点在了卓回风的胸口。 卓回风反应也是很快,手臂抬起护在了胸口之上,同时膝盖伸直,将少年生生蹬了出去。 拳脚分开,二人同时借着对方力量后退。 后退中的卓回风双掌一动,澎湃掌风夹着细雨来袭。 易年手指一抓,长剑飞回了手中,抡圆手臂,剑芒破开了掌风。 狂风吹着细雨,掀起了满地水花。 说话落,二人相对而立。 然后,再次前冲。 可易年不用功法不代表圣山的归墟们不用。 就在易年前冲之时,身体忽然沉了起来。 守林老人庞庄的手对准了少年,缓缓下压。 随着高度下降,少年觉着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已经影响到了自己前冲的速度。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卓回风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虚影亮起,增幅之力全开,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场间留下数道残影,一息过后,数拳落在了少年身上。 不止卓回风的拳头,还有剑芒与飞刀。 易年用着全部力气躲闪,可还是有一柄飞刀插在了肩头。 剑芒,划破了衣服。 有些瘦弱的身躯之上,出现了几条血痕。 圣山的归墟们配合默契,在找到了易年的弱点后,攻击接踵而来。 只一息功夫,与卓空谷对拼时候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实力。 一对多的情况下,不能不间断的使用功法,落入下风不可避免。 易年知道,若是如此下去,最后败的一定是自己。 一路的顺风顺水,终是让少年忽略了圣山归墟的强大! 青光涌出,迅速修补伤势。 伤都是皮外伤,可如果如此累积下去,也是很大的麻烦。 现在摆在易年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继续使用功法,只要不被打断,凭借着功法的强大,说不定就能重新夺回主动。 可一旦被打断,元力与神识便白白消耗,只会让自己败的更快。 怎么打? 就在少年陷入两难之地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漫天花雨!” 七夏! 若是不能使用功法,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根本斗不过这群归墟。 而能破掉眼下危机的办法,七夏给自己指了出来。 被修行之人忽视的凡间武技! 而以两人的默契,易年瞬间便懂了七夏的意思。 藏力于身,元力相随,用时方发。 武技,便是功法。 不用神识调动的功法! 易年听见,眼前一亮,手腕转动,透明长剑飞去旋转。 剑意带起的雨水瞬间幻化成了水花,凝聚在少年周身。 长剑再转,透明剑身拍在了水花之上,如同一枚枚暗器,瞬间向着四周飞去。 花雨的目标,正是围攻自己的圣山众人。 在少年巨力的加持之下,凝聚起的水花瞬间便落在了众人的护体罡气之上。 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便往罡气里面钻去,几个实力稍弱的归墟长老连连后退。 守林老人衣袖一挥,带走水花之后,元力运转,手臂一扬,一座完全由泥土构成的牢笼将少年围在了里面。 易年长剑一扫,牢笼瞬间破开。 能破开古境的长剑,又怎么会破不开区区功法形成的牢笼呢? 功法被破的庞庄开口喊道: “神兵!小心他的剑!” 其实不用提醒,所有人也能看的出来,少年手中的透明长剑绝对是一柄神兵。 那破除一切阻隔的能力在短短的几次使用间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挡下漫天花雨之后,七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长河落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腾身而起。 长剑高举,元力流出。 可就在易年起身之时,两道剑意激射而出。 目标,正是空中的易年。 不修武技不代表不懂武技。 不光易年能听见七夏的提示,圣山的归墟们也能! 剑意直接封锁了易年施展武技所需要的空间。 可就在两人以为得手之时,庞庄与卓空谷的脚下直接炸开。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两人根本来不及躲闪,泥水溅了一身的同时,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撞飞了出去。 寸地诀! 易年能听见,别人也能听见,聪明的七夏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个问题。 所以在喊出长河落日之前,嘴里轻轻念了三个字,正是易年现在施展的寸地诀! 这种小小声音,七夏相信,只有易年能听得到。 少年的耳朵,比归墟强者的耳朵还要好用太多。 长河落日只是障眼法,寸地诀才是真正的杀招。 得手却被剑意逼退的易年落地之后,一截被切断的衣摆落在了地上。 小腿上,出现了两道伤口。 依旧是皮外伤,可依旧在受伤。 “剑出封喉!” “无边落木!” “风卷残云!” “......” 七夏的声音不停传来。 少年跟着声音飞舞在雨中。 两人的配合真真假假,在吃了一次亏后,圣山众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少年接下来施展的是什么招数。 但多打少的优势在,众人就是耗也能耗死少年。 以伤换伤,最后败的一定是易年。 七夏的提示给了易年短暂的喘息功夫。 可易年的修行时间实在太短,对招数的领悟只能算是入门,别说与七夏相比,就是与过千帆相比也远远不及。 每一次施展,总会被圣山众人找到破绽。 而每一次破绽的露出,身上的伤口便会添上一条或是几条。 从黎明前开始的战斗,一直持续持续到了天色破晓,朝阳初升。 分开而战的两个小小人儿背靠着背站在了一起。 透明长剑暗了下去,凤凰翎或许再也亮不起来了。 有玄魂甲在,七夏身上没有伤口,可几次飞身替易年挡下攻击,极重内伤已经不是青光所能控制的了。 嘴角流着血,脸色惨白。 易年的身上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裸露在外的伤口被雨水淋着,可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圣山的归墟们受伤了可以退下休息,但两人不行。 想逃,依旧看不见丁点儿希望。 无数次的突围,都以失败告终。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七夏那原本乌黑的青丝之上,出现了几缕白发。 寿元的消耗已经出现了反噬的迹象。 朝阳升起,落在了两张小脸之上。 有阳光,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雨还在下着,圣山依旧阴着。 易年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心,沉到了谷底。 “易师弟,走吧,你的未来有着无限可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一生,只要你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发生的一切圣山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守林老人捂着胸口劝道,嘴角同样有鲜血流出。 易年看着,没有说话。 摇了摇头,便算是回应了一切。 可就在易年摇头准备再战之时,模糊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疯狂残忍的气息透体而发,黑气彻底盖住了苍白的脸,面前的一切全部成了红色! 远处的树林中,一个人影看着雨中对峙的人群,轻轻吹散了手中的一点红光,喃喃道: “还真以为你将它除去了呢…” 第629章 疯魔乱圣山 没人发现远处的人,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方才也是,但与此时不同。 两个年轻人能在圣山众多的归墟手里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即便是敌人,也不禁暗自佩服。 圣山的天骄与他们两个比起来,不说黯然失色也差不多了。 在场众人,目前为止就没有一个不带伤的。 可胜利的天平却不在两个年轻人的手里。 即使没有木叶、白笙箫、宋令关,两人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七夏强,可毁掉地脉与万木林消耗了她太多,尽管有了内丹的补充,但通过秘法获得的力量,终究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玄魂甲护体,终归不是无敌。 而易年,更惨。 功法被归墟们的默契以及经验压制,不得不改变习惯的战斗方式。 尽管有着七夏的指点,可自己却不是个武学奇才,对招数的领悟太低。 黑气附体让少年有了对抗两到三个甚至更多归墟的实力,但圣山的归墟,更多。 易年没想过放弃,自己带着七夏来,那便要带着七夏走。 而现在,走不了了。 朝阳升起,雨却下着。 脸颊光亮,却感受不到温暖。 起初只以为是朝阳染红了圣山,但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变红之后,少年意识到了不对。 古境中已经暂时解决了‘它’的问题,不会再力竭而发疯。 眼下形势虽然不利,自己的情绪也还算稳定,那‘它’怎么会出来? 可‘它’,没给少年思考的时间。 眼前一黑,心神落进了白色世界。 到达白色世界的易年看见了一幅让自己震惊的场景。 之前用元力封印住的‘它’已经不在这里了,那条打开的裂缝消失不见,好像从来都没有出来过一样。 这一刻,易年慌了。 没有那条裂缝,自己便无法调动青光,无法调动青光,便无法将出去的‘它’抓回来。 不仅抓不回‘它’,就连自己也也出不去了。 易年没有犹豫,在白色世界狠狠一跺脚,飞到了高空,对着世界边缘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可这全力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半点儿都不着力。 拳头不疼,世界不动。 就在少年准备打出第二拳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针扎般的剧痛! 身子一抖,从高天之上摔了下去。 少年忍着剧痛爬了起来,再次飞了上去,对着原本裂缝存在的地方又是一拳。 然后,疼痛再次来袭。 这回有了准备,身子挣扎着稳定了下来,没有掉落。 接着,是第三拳。 每一拳,都带着一次剧痛。 可无数拳过后,白色世界没有任何变化。 少年没有放弃,依旧一拳一拳的捶着。 或许白色世界也有了些变化。 少年的脸,白了。 眼睛,红了。 白色世界里面的少年眼睛红了,圣山上的易年,眼睛同样红了。 透明长剑在易年眼冒红意之后直接脱手而去,化成一缕流光,钻进了云层之中。 而红着眼睛黑气缭绕的易年根本不在乎手里有没有剑,不再与七夏互相倚靠,直直冲了出去。 宛如般的少年瞬间便冲到了望海峰的一位长老身前,化拳为爪,利刃破空,狠狠抓了下去。 不是与他有仇,而是他受伤最重,身上的血腥味儿最浓! 那长老刚想躲闪,可发了疯的易年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许多,一把抓在了这长老肩头。 手掌上的力道一加,直接抓穿了这人肩头。 五个血洞出现,鲜血涌了出来。 闻见鲜血味道的易年眼中红意更盛,另一只手抓向了这长老胸口。 吃痛之下反应慢了半拍的长老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手里短刀直接砍向了易年。 可疯了的易年根本不躲不闪,即使那短刀已经砍在了肩膀之上,前伸的手掌依旧不停。 在短刀入体半寸之时,手抓在了望海峰长老的胸口。 狠狠一抓,衣服以及血肉从身体上脱离,喷出的血溅了少年一脸。 使得那本就恐怖的脸,更加骇人! 就在易年想要抓穿这长老身体之时,卓回风与卓空谷到了,圣心诀虚影出现,巨大手掌抓在了少年手臂之上。 将昏死过去生死不知的望海峰长老从易年手里救了下来。 脸上被划了一剑的谷长青,长剑在少年身体不受控制的短暂功夫,从小腹直直刺了进去。 鲜血涌出,落了一地。 可双臂被控制又中了一剑的易年却浑然不觉,看向谷长青的目光,多了一丝疯狂。 黑气环绕,缠上了谷长青与短剑。 谷长青用力一拔,却纹丝不动。 脸上一惊,少年抬起的脚,到了。 带着恐怖力量的一脚狠狠蹬在了谷长青的脚上,鼻梁瞬间便塌了下去。 血流如注。 黑气放开,整个人飞了出去。 左右手同时外翻,抓在了卓回风与卓空谷的胸前,猛一用力,生生将圣心诀状态下的两人从两侧拉到了身前,狠狠撞在了一起。 躬身屈膝,提起两人后砸向了地面。 两团水花飞溅,两位殿主被按着胸口躺在了地上。 双掌同时抬起,对准二人面门便砸了下去。 那呼呼掌风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这少年的力量,加上这毫无保留的一掌,别说是人了,就是块儿精钢打造的厚重钢板都能砸穿! 剑意与功法同时出现,直奔易年而去。 若是不救,天谕殿的两位殿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知道,那如同发了疯一样的少年,此时绝对不比站在凤凰上的少女弱! 而救援最快的,是一个土黄色的光圈。 穿梭在雨中,在易年双掌还未落下之时,砸在了少年的后脑之上。 闷响升起,易年的身子直直扑了出去。 飞了七八丈远,摔在了泥水之中。 “你敢!!!” 七夏愤怒的声音同时传来。 一口鲜血喷出,暗了许久的凤凰翎再次亮起,红芒扫向了关天海。 孤寂身影穿过雨幕,落在了易年身前。 可刚要伸手去扶,却被起身的易年一掌拍在了胸口。 七夏的鲜血再次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皓月双眸中,一抹哀伤闪过。 嘴唇微动,声音传出。 “心若…” 可疯了的易年仿佛听不见声音一般,还没等七夏的冰心诀出口,手掌前伸,将七夏推了出去,撞在了一块儿巨石之上。 巨石粉碎,七夏的血,不停流着。 易年一眼都没有看七夏,伸手摸了摸后脑,拿到身前一看,掌心中出现了血丝。 雨下着,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疯魔般的少年看着,目光落在了被红芒扫开的关天海身上。 黑气绕着少年旋转,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出现在了关天海身前。 没有银光亮起,却能穿越空间。 伸手掐住了关天海的脖子,黑气涌进了关天海体内,瞬间便切断了望海峰主的元力运行。 失去身体控制的关天海此时根本动弹不得。 然后,少年将人提了起来。 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砸在了关天海的胸口。 关天海身体一躬,出现了两个声音。 胸前,骨头碎裂。 身后,衣袍破损。 少年没停,第二拳含力而发! 两拳落下,关天海上位衣袍点滴不错,胸前全部塌了进去。 嘴里血沫不停涌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内脏破碎! 面对着奄奄一息的关天海,易年的眼中除了疯狂别无他物。 当第三拳抬起的时候,欧阳佑凝聚了许久的剑意透体而发! 少年衣摆被吹起,后背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剑痕。 吃痛的少年缓缓转头,扔掉了手中的关天海。 疯狂与邪恶布满的目光,落在了欧阳佑的身上。 黑气再次涌动,一柄纯黑的长剑出现在了欧阳佑的头顶,直直落了下去。 “小心!” 庞庄一掌拍向易年,同时提醒着欧阳佑。 那黑色长剑的动作太快,欧阳佑虽然动了起来,黑色长剑没有从头顶刺入,但从后颈刺了进去。 三尺长剑瞬间入体,欧阳佑连声惨叫都没发出便摔在了地上。 同关天海一般,生死不知。 “他入魔了,杀了他!” 卓空谷大喝一声,刚要前冲,却被卓回风拉了下来。 就在卓空谷想要说话时候,卓回风朝着木叶与白笙箫几人的方向大声喊道: “易年已经入魔,如何处置还请阁主定夺!” 与金翅大鹏鸟斗的正酣的木叶听后,骤然爆发,不顾受伤风险,一击击退早已伤痕累累的金翅大鹏鸟,飞速朝着易年赶去。 木叶听见,白笙箫与宋令关自然也能听见,一人一剑,逼退鬼王后也飞了过去。 绿意不减的鬼王瞧见,飘身来到伤痕累累的金翅大鹏鸟身前,开口道: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也不怪鬼王问,因为此时两位妖王的样子可谓天差地别。 鬼王虽然以一敌二,可身上只有几处伤口,有伤,但与没伤也没太大区别。 而与木叶一对一的金翅大鹏鸟,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每根羽毛根部都在渗着血,面色惨白,气息混乱。 再打下去,随时都有被击杀的可能… 第630章 一只黑鸟 可金翅大鹏鸟的目光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了易年的方向。 看着黑气缠身宛如疯魔一般的易年,想起了一人一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喃喃道: “这小子不对。” 鬼王瞧着,开口回道: “确实,我看他现在一点儿人性都没有,正好,等他好了收他当个老三。” “收?这什么圣山还能放过他?” 在金翅大鹏鸟看来,若是有妖兽把自己的老巢弄成这个样子,杀一千次都不会解恨,更别提放了。 鬼王脸上起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那么遭,最起码这小子在山上还有朋友,有人在暗中帮咱们,你赶紧恢复恢复,如果有机会逃,就全靠你了。” 说着,绿色身影飘了出去。 另一边,飞速赶到的木叶瞧见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几人,方正脸上出现了一丝杀意。 而在看向易年之时,杀意变成了疑惑。 瞧见黑气缭绕的易年再次出手,手中玉牌飞出三枚,罩在了易年头顶。 光幕落下,将易年困在了里面。 易年抬眼瞧见木叶,左手伸了出去。 手指一抓,刚刚落地的木叶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了一般,身体不自然的朝着易年飞去,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了光幕之上。 气息一散,玉牌轻轻晃动,光幕出现波纹,易年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光幕还在,在少年的胳膊上留下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伤口。 白净的胳膊变成了红色。 刚想抓向木叶脖子,木叶反手扣在了易年的手腕之上。 全身力量爆发,将易年的手臂折到了背后。 卓回风瞧见,对着卓空谷点头,飞到易年身侧,四只手抓住了易年的手臂与肩膀,学着木叶的样子,将少年的另一只手臂拉到了身后。 然后,是天谕殿的一位长老,扑在了易年身前,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少年的左腿。 北剑峰的长老同样出手,控制住了少年的另一条腿。 守林老人庞庄瞧见,摇了摇头,衣袖飞出,缠在了易年腰间。 片刻功夫,黑气缠绕的少年被死死控制了下来。 可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少年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嘶哑中带着疯狂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啊!!!” 双手同时大力,将木叶与卓回风与卓空谷慢慢往前拉着。 木叶在感受到少年的巨大力量之后,元力运转,口中大喝道: “别让他挣脱!” 木叶话语一出,剩下的归墟们,但凡能动,全部扑了上来。 帮着拉动少年手臂的,帮着禁锢少年双腿的,扣住少年肩膀不让少年发力的。 每个人,都在拼着自己的全部力气将发了疯的少年控制住。 少年的嘶吼声没停,身上黑气开始蔓延,向着众人体内钻去。 黑气入体,仿佛一根根钢针扎进了身体之中。 痛楚袭来,禁锢着易年的众人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神色。 少年牙关紧咬,继续发力。 骨头碎裂的声响开始出现。 不是易年的,是圣山的归墟的。 可这种关头,痛苦反倒是增加了众人血性,忍着疼痛开始与少年角力。 几次拉扯之后,少年还在挣扎,身上的力气仿佛用不完一般。 而圣山的众人,若是有一人此时松手,只怕少年立时便能挣脱。 就在这紧要关头,白笙箫与宋令关赶了过来。 木叶瞧见,开口喊道: “小师弟已经入魔!” 木叶没说后半句,但赶到的白笙箫与宋令关明白。 或许,所有人都明白。 现在不杀他,一旦挣脱,以易年现在的状态,圣山上,一定会有人死! 白笙箫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握剑之时多少年不曾抖过的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软剑,泛起了一丝涟漪。 从栖霞山脚相识,到栖霞山顶并肩作战。 与西岭的一个赌,这少年给自己赚足了脸面。 也守住了圣山的脸面。 初时全是因为他是那个自己最敬重的老人的徒弟才会多看他一眼。 有仁心,有天赋,有担当。 随着相处,随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发生,白笙箫打心眼儿里认可了这个小师弟。 而认可易年的,不止一人。 宋令关长剑还稳,可心却不稳。 与少年把酒言欢的一幕幕瞬间闪过。 近晚峰前的月余宿醉,让这一老一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周晚与章若愚喝了一顿酒便结拜成了兄弟。 男人之间的友谊,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而两个喝了很多顿酒的人,早就成了忘年之交。 看着即将摆脱控制的易年,宋令关犹豫了起来。 木叶能看的出二人的犹豫,没有说话,但用眼神说了一切。 就在场中气氛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两个声音传了过来。 “师父,别杀小师叔!” “师父,求求你…” 若是没有发疯的易年一定听得出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剑十一,蓝如水。 小胖子身上衣服没几处完好地方,喘着粗气,胖脸上泥水遍布。 蓝如水神情恍惚,与剑十一并肩而行。 在听见声音之后,两位剑峰峰主转身看向自己的徒弟。 “别过来!” 二人同时喊道。 骨子里对白笙箫的惧意让两人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不过这停顿只有一瞬间。 一瘦一胖两个身影继续靠近。 几步过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令关与白笙箫身前。 “师父…” 剑十一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光秃秃的万木林,只能听见哭声与雨声。 就在剑十一哭声传出之后,一块儿被撞碎的乱石堆中,出现了一道红光。 穿越雨水,飞向了高天。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霎时间,无数光芒从石堆中射出,石堆瞬间炸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七夏! 此时的七夏与之前完全不同。 浑身燃烧着火焰,青丝在火中飘扬。 每走一步,便会在地上留下一个燃烧着的脚印。 清冷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凄美中,透着绝望。 看着被禁锢的少年,手指一点,同样燃烧着的凤凰翎飞了出去。 一化万千,用着极快的速度直奔圣山众人袭去。 火焰带着炽热高温,瞬间蒸干了圣山上的雨水。 木叶在感受到火焰带来的威胁之后,开口大喝: “退!” 所有人同时松开了手,迅速后退。 可能死和立刻死,没有人会选错。 而凤凰翎所化火焰却没有袭击众人,在众人退去之后,停在了易年身边。 发了疯的少年,白净的脸被映的通红。 瞧见周身火焰,一拳便轰了出去。 可水火无形,又怎会被拳头打散。 飞舞着将易年罩在其中,将少年的黑气尽数逼了回去。 任由易年如何挣扎,却始终破不开火焰形成的屏障。 七夏手臂轻轻一抬,火焰带着少年飞上了高天。 七夏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脚下升起的火焰形成了台阶,托着少女,走上了高天。 在到达火焰形成的屏障之后,没有任何阻隔的走了进去,站在了少年身前。 随手一挥,火焰化成了绳索,将少年双手双脚缠了起来。 任由少年如何挣扎,那火焰都不曾减弱半分。 七夏瞧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挣脱不掉的,省省力气。” 说着,手伸到了少年脸旁。 轻轻摸了上去。 看着少年眼中红意,笑意渐浓。 “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冰心诀不起作用了,对不起,我不能当你的冰心诀了,不过也关系,以后你也用不到冰心诀了,我很聪明的,已经想到了帮你解决‘它’的办法,有点儿疼,不过你不怕疼,对不对?” 七夏的声音很温柔。 可那温语气中,浓浓的不舍之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此时,没人去打扰空中的两个人。 那火焰形成的屏障,燃烧着一切。 七夏说完话后,右手伸手,满是火焰的凤凰翎出现在了手中。 然后,对准易年的心脏,刺了进去! 归墟强者的强悍体魄在神兵面前没有一点儿用处,凤凰翎没有遇见任何阻隔,前胸进,后背出! 鲜血被蒸发,伤口被火焰烧焦封住。 七夏的剑很准,当胸一剑,半点不偏。 直接刺穿了少年的心脏。 红光亮起,少年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大洞。 心脏被焚烧,即使是归墟强者,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圣山众人。 她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杀他! “你在干什么!” 蓝如水声音传出。 “小师娘,那是小师叔啊!” 剑十一哭声更大。 小师叔没有死在师父手里,却死在了小师娘手里! 七夏听不见剑十一与蓝如水的声音,她的眼中,只有少年。 疯魔一般的少年,无论再疯再狂,却还是人。 只要是人,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十死无生! 之前还力大无穷的身子随着生机断绝,慢慢倒了下去。 七夏伸手抱住倒下的易年,放在了火焰形成的屏障之中。 看着少年失去神色的双眸,目光片刻不移。 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在少年双眸完全涣散之时,一道与少年那附体黑气气息一模一样的影子从内心钻了出来。 瞬间突破了火焰形成的屏障,向着林中飞去。 就在黑影即将入林之时,高天之上,一只不知等了多久的黑色小鸟冲了下来,一把抓在了影子头顶… 第631章 春华换银蝶 黑色小鸟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了圣山的天空。 “啊——” 被黑色小鸟抓在头顶的黑影顿时发出了一声半惨叫。 与之前疯魔一般的易年的愤怒嘶吼一模一样! 响声传遍了整座圣山。 挣扎间,两只手狠狠的向着黑色小鸟抓去。 就在黑影即得手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惊天鸟鸣出现。 声音之大,震的圣山顿时有了地动山摇之势。 修为低些的剑十一与蓝如水瞬间七窍流血,抱着头痛苦的翻滚了起来。 白笙箫与宋令关瞧见,剑意迸发,立马将自己的徒弟护在了剑意之中。 已经离开万木林的圣山弟子们,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万木林的方向望去。 这一声鸟鸣,叫醒了整座圣山。 而离黑鸟最近的黑影听见的声音最大,受到的冲击也最大。 原本凝实的影子变得虚幻起来,痛苦哀嚎瞬间传出,挣扎的力量陡然增加。 那声音中的痛苦不甘,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黑色小鸟瞧见,纯黑色的爪子再次用力,生生抓进了黑影的头颅之中。 黑影不是实体,因为没有血液流出。 可无论怎么挣扎,就是逃不脱那黑鸟的利爪。 就在众人观望之际,树林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黑鸟在第三声鸟鸣过后,双翅一展,身体开始变大。 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黑鸟,在一个呼吸之后,变成了一只比金翅大鹏鸟本体还要大上一圈的巨型黑鸟。 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息从那巨大的身躯中散发。 灰气抚过众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因为圣山的大人物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灰气,是妖气! 滔天妖气顷刻便布满了场间! 木叶瞧见,开口喝道: “不能让它走!” 说着,双手一甩,玉牌向着黑鸟头顶飞去。 圣山的威严容不得一只充满妖气的黑鸟在山上轻易进出! 可就在玉牌飞行之时,林中出现了一道流光,准确无误的点在了木叶的玉牌之上。 木叶目光望向林间,眼中充满了警惕之意。 “什么人!” 隐藏在如此近的距离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此人实力一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回答木叶的,只有流光。 第一道流光延缓了玉牌的飞行速度,第二道流光将玉牌打飞了出去。 白笙箫与宋令关瞧见,两剑齐挥,剑意穿越空间,出现在了树林里面。 顷刻间,两条长约百丈的深沟取代的树林。 两道剑意,将树林夷为平地。 而林中,什么也没有。 “在那!” 卓回风手指一抬,指向了空中。 此时的空中,多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胜雪,长发随意飘散。 明明脸上没有面具遮挡,可却看不清那人长相。 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一个。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在挡下木叶玉牌,躲过两位剑峰峰主的剑意之后,扫了一眼圣山众人。 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再看圣山众人,伸手抓向了空中的黑鸟。 黑鸟瞧见有人抓向自己,将爪子上的黑影一抛,大嘴一张,在黑影的痛苦哀嚎中,直接将黑影吞到了腹中。 在将黑影吞入腹中之后,瞬间变成了原本的大小,翅膀一扇,飞快的向着东方飞去。 男子一手抓空,身影一动,迅速追着黑鸟而去。 在飞行的途中,喃喃道: “让你跑了两次,这次看你还能不能跑掉,我养的东西,不是谁都能动的!” 一人一鸟出现的极快,消失的也是极快。 就在一位擅长追踪的主序阁长老腾身而起想要追着一人一鸟离去之时,木叶开口喊道: “风师弟,不要追了。” 风姓长老听见,点了点头,收了脚下动作。 木叶看着消失在天际的一人一鸟,眼中思索神色越来越浓。 卓回风瞧见,开口问道: “阁主,那是什么东西?” 木叶听着,收回了目光,开口回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只黑鸟,应该是万妖王。” “万妖王?” 卓回风满是吃惊神色,开口重复道。 木叶点了点头,低沉语气响起: “没想到,这东西真的出现了,难道天元真的要陷入乱世了吗?” 能让圣山的主序阁主露出这般姿态,能让见多识广的天谕殿主吃惊不已。 可见黑鸟的出现,给圣山众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 卓回风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了空中的火焰之中。 “易年怎么办?” 没问七夏。 对于圣山来说,七夏的结局只有一个。 木叶没有说话,眼中挣扎神色出现。 “黑影出现,万妖王便出现,明显已经等了很久。” 卓回风的意思很明显。 万妖王感兴趣的东西,出现在了易年体内。 要说他们两个没有关系,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瞧见木叶的神色,卓回风再次开口: “阁主,宁可错杀…” 不能放过。 火焰中的易年死了,可没人会信。 那少女,不会杀那少年。 木叶听着,长长叹了口气。 “杀…” 旁边的白笙箫听见,软剑轻轻一抖,剑芒吞吐。 然后,其余的所有归墟,全部动了起来。 飞刀,长剑,拳风。 无数攻击同时出现,直奔空中火焰而去。 白笙箫剑尖儿一挑,纵横剑意紧随其后。 可当无数攻击落在火焰之上时,全部化做了无用功。 火焰跳动间,焚烧掉了一切。 实体飞刀长剑,虚幻拳风剑意,化成一缕缕青烟,消散在了天地间。 圣山归墟们瞧见,攻击继续。 可依然如之前那般。 外面的攻击十分嘈杂,而火焰里面的小小世界却异常安静。 七夏看着‘安睡’中的易年,嘴角带着微笑。 “以前都是你给我治病,现在轮到我来治你了,‘它’已经出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东西能困扰你了,我知道,比起你为我做的一切,这些远远不够还的,可我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七夏说着,带着火焰的下手,贴在了易年的胸口。 能焚烧一切的火焰,自然能烧毁少年的衣服。 青烟起后,少年身无寸缕。 只有胸口的宝玉还在身上贴着。 不过里面的星空,出现了裂痕。 记着少女性命的法阵,已经看不见了。 七夏将玉佩和白色小塔拿在手中,另一只手依旧在少年胸口贴着。 然后,一丝火焰从七夏的手上钻进了易年胸口的大洞之中。 进入身体的火焰仿佛不会燃烧了一般,没有对少年造成半点儿伤害。 而火焰不止没有伤害少年,反倒同少年那神秘的青光一样,护在了少年的伤口。 七夏瞧见,深吸口气,身上的火焰顺着手开始往少年身上渡去。 最先进入少年胸口的火焰,忽然出现了一丝血色。 一根细如发丝的血管出现在了少年胸口。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几息时间,无数条血管出现,形成了心脏的形状。 一颗不会跳动的心脏。 七夏小手一动,火焰将‘心脏’包裹了起来。 指甲一划,一滴血,落在了‘心脏’之上。 一个呼吸过后,安静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咚~ 咚~ 咚~ 心跳声。 方才还不会跳动的心脏,开始跳动了起来。 连通的血管,将心脏的血液运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重新拥有了心跳的少年,七夏嘴角的笑意更浓。 小手按在了心脏上方,火焰继续从少女向着少年流转。 可随着每一丝火焰的过渡,少女的眉眼间便会多出一条皱纹。 头上的青丝,渐渐失去了光泽。 当浑身火焰的少女身上再没有一丝火焰之时,头上,也再没有了一根青丝。 春华,换银蝶。 少女,成了老人。 干枯的手离开了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少年胸膛。 看着手中的小塔与宝玉,伸手抓下了一缕白发。 在瞧见手中白发之时,七夏那从没苍老过的浑浊眼睛,落下了一滴泪。 颤抖的手,将白发捻成了细线,撩过少年身上的火焰,变成了一条黑色的细绳。 轻轻将聚魂引与宝玉绑在了一起,系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摆在了胸前。 火焰,烧不断细绳。 看着逐渐钻进少年体内的火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少年眉间一点。 抓起旁边的凤凰翎,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了下去。 就在神兵即将切开那满是暗斑的皮肤之时,一只白皙无比手伸了出来,抓在了七夏颤抖的手上。 两只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只白皙透亮,散发着无限生机。 一只暗沉干枯,随时可能失去行动的能力。 “我说了,只许一次,你怎么不听话呢?” 少年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温柔声音从口中发出。 七夏听见,全身一震,用着全部的力气转过了身,背对着少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 而此时的少年才看见,那在黄草小河边肆意飞扬的青丝,成了失去光泽的白发。 猛然起身,抓住了七夏的双肩,急切声音传出: “你做了什么?” 回答少年的,只有七夏轻轻的摇头。 情急的少年立马向着七夏身前挤去,却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苍老,沙哑。 “别过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第632章 扯平了 这不是七夏的声音。 初识时,七夏的声音冰冷。 相熟时,七夏的声音悦耳。 重逢时,七夏的声音雀跃。 ...... 很多,很多。 少年记着七夏的每一种声音,唯独没有方才这种。 可少年知道,这,也是七夏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的手,抖了起来。 身影一动,来到了七夏身前。 变得苍老的七夏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出现在了身前。 瞬间低下了头,声音再次发出。 “别看我,别看我…” 泪水,落了下来。 别的要求少年或许会答应,但这个要求,不会。 伸出手,放在了七夏的脸颊之上。 在感受到那无双容颜上的触感之后,少年的心沉了下去。 可气息,丝毫不变。 轻轻将七夏的脸捧了起来。 温柔,缓慢。 当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少年的神情与气息一样,丝毫不变。 将眼前那张苍老的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平和声音再次传出: “你做了什么?” 看着少年同从前一样的眼神,七夏的泪水再次落下。 如果他的眼中出现厌恶,震惊,陌生,哪怕只有一种,只有一丝,七夏也不会如此难过。 可他的眼神却如初见时一样,平和,温柔。 想挣扎,但已没了力气。 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动的力气,只能任由少年捧着自己的脸。 少年听着,点了点头。 “嗯。” 说不丑,便是欺骗。 “我老了,比你还丑。” 少年有些不会说话。 逗的七夏那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你应该多和周晚学学。” “难。” 与周晚相处了许久。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七夏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颤抖的手想要抬起指向少年的眉心,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易年瞧见,将七夏的手抓在了手心,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七夏一根手指伸出,点在了易年的眉心。 “方才‘它’出来了,不过放心,以后你都不会发疯了。” 易年能感受到‘它’已经不在了。 问,问的是七夏如何做到的。 真武巅峰的师父都拿‘它’没有办法,七夏却能。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手指不舍离开少年的脸,开口说道: “想要将‘它’除掉,我做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自己出去,你活着,‘它’就会在,不会出去。” 易年点了点头。 小时候为了除掉‘它’,自己寻过一次死。 “你死了,而‘它’想活,那就只能出去。” 七夏解释着。 “你是怎么让我活过来的?” 易年不是在意七夏的办法,可是他要知道七夏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以及,她付出了什么。 除了苍老的面容以及满头的白发,还有什么。 只有知道,才有救回七夏的可能。 七夏听着,开口回道: “凤族的秘法,能将一定时间内死亡的人复活,不过只能用一次,还好,我之前没用过。” “代价就是燃烧生命吗?” 七夏点了点头。 易年听着,身子抖了一下。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能教我吗?” 七夏摇了摇头。 “我会搜魂之术。” 少年说着。 你不说,那我便自己搜。 七夏轻轻一笑。 “搜到了你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你也用不了。” 七夏不骗人。 想说的就会说,不想说的也会直截了当。 就比如她为什么要毁掉万木林。 本可以找个借口,可少年问时,七夏只回了三个字。 不能说。 少年的心,沉到了谷底。 而七夏,却笑了起来。 易年看着,开口问道: “笑什么?” 七夏用眼神扫过少年身前,开口回道: “咱们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少年好奇问道。 七夏再次用眼神扫过少年身前,少年低下了头。 然后,看见了身无寸缕的自己。 瞬间便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当第二天推开房门掀起被子的时候,少女给了少年一巴掌。 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然后,去送‘救命’的时候,第二次看见。 两次。 七夏说扯平了,也是两次。 第一次,是方才躺着的时候。 第二次,是现在蹲着的时候。 想找件衣服避体,可火焰中,哪里会有衣服。 笑了笑,开口问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也打你一巴掌呢?” 七夏听着,侧过了脸。 下一刻,有东西落在了脸上。 不是巴掌,而是一个轻轻的吻。 “先记着,等你好了再算。” 少年轻轻说着,元力运转,同七夏‘杀’自己时一样,浑身燃起了火焰。 将那有些瘦弱但结实的身子藏在的火焰之中。 转身蹲在七夏身前,将七夏背了起来。 这火焰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七夏。 用火焰包裹住七夏,两个人,牢牢贴在了一起。 “咱们杀出去。” 之前是逃,现在是杀。 一字之变,少年的杀意,起了。 主序阁主的一个杀字,圣山众人听见,然后无数的攻击向着火焰袭来。 复活易年的七夏听见,只求自己能坚持到少年醒后。 复活中的少年,也听见了。 从回到圣山到木叶说出那个字之前,少年始终对圣山抱有希望。 可这一个杀字,毁了所有。 关于‘它’,圣山的大人物们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不过易年也不怪他们,毕竟‘它’做的事就是自己做的事。 几位归墟生死不知,换谁,恐怕都会如此。 一个字,分开了立场。 这一刻,还是来了。 “放下我吧,你去与他们说说情,有你师父在,他们未必真敢杀你。” 七夏哀求声音出现在了少年耳边。 少年摇了摇头,手指一动,凤凰翎落在了手中。 羽毛短剑少女能用,少年也能。 “我都知道了,带你出去,不止为你。” 七夏看着眼前的易年,浑浊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惊诧。 易年说着,凤凰翎轻轻一动,将即将被圣山众人破开的火焰全部收进了短剑之中。 另一只手扬起,藏在云端的透明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与少年无比契合的元力瞬间出现,涌进了少年那没有经脉的身体中。 所有的伤,都在重生中消失。 焚天火焰附体,这一刻的易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强大之感。 气息,瞬间来到了巅峰。 易年知道,火焰会有消失的时候,自己的强大只能在火焰的持续时间之内。 生死,依旧是未定之数。 凤凰翎守在身前,透明长剑横扫而出,剑身覆盖上了火焰,吞吐间,将攻击全部挡了回去。 一条被火焰烧过的痕迹出现在了少年与圣山众人之间。 易年长剑前伸,指向了圣山的归墟们。 “越此线,便是生死仇敌,手下绝无半分留情!” 木叶看着气息隐隐比自己还强的易年,张了张嘴,有话要说。 可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了地上那条分开了圣山与易年的痕迹。 卓回风瞧见,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年,为了一个妖女,放弃大好前途,值得吗?” 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归墟,少年的未来有着无限可能。 真武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而再上一步,便是所有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从圣! 易年听着卓回风的话,摇了摇头。 “她不是妖女。” “可她毁了圣山根基!” 卓回风开口喝道。 易年依旧摇头。 “她毁的是万木林,不是圣山,在我回山之前,她没有杀过一个人,我回来之后,她依然没有杀人,如果她真的想毁了圣山,之前离去的弟子们,有多少能活下来的?你们,又有多少人会死去?” 七夏毁的万木林,自己已经赔了。 而易年说的都是真的。 七夏,没有杀人。 若是算起来,易年闯的祸比七夏还要大。 发疯时候的出手,可能已经有人死了。 但这祸只是对易年来说。 少年的眼中,生命永远是最贵的,外物都不能比。 可在圣山眼中,很多东西都比人命要贵。 “强词夺理!我看你真的是疯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卓回风说着,抬腿便迈过了少年划出的痕迹,拳头直接飞了过来。 易年长剑一挥,焚天火焰迎了上去。 瞬间便烧掉了卓回风的圣心诀虚影,身子一动,拖着火焰向着卓回风飞去。 炽热高温烤焦了卓回风的须发,一股难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短剑挡下卓回风的拳头,长剑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火焰透体而入,卓回风口鼻间流出了鲜血。 就在易年继续攻击之时,之前还燃烧着的火焰瞬间消失。 背后的七夏,原本环绕在少年脖子上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七夏说过几次的话,应验了。 没时间了。 她,真的没时间了。 火焰消失的易年,境界瞬间回到了归墟初境。 归墟初境,走不出圣山。 就在少年绝望之际,一支翠绿无比的箭矢从圣山外飞来,带着破空之势,射穿了卓回风趁着易年愣神之际拍来的手掌。 少年耳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走!” 第633章 群雄聚圣山 声音的主人离着这里很远,可却如同在少年耳边响起。 易年认得这个声音。 南行一。 被一箭射穿手掌的卓回风迅速回身,圣山的归墟们也都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箭矢飞来的方向,飞来了一个人。 不是易年认为的南行一,而是主序阁副阁主叶停云。 叶停云御空而行,速度已然来到了极限。 一息黑点儿,两息近前。 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稳重样子,脸上尽是慌张神色,飞身来到木叶身前,开口道: “阁主,不好了,有人上山了!” 圣山虽鲜有人来,可终归还是有的。 可来人有什么好怕的? 叶停云又是位高权重的主序阁副阁主,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木叶瞧见,开口回道: “慢慢说。” 叶停云深吸口气,指着天阶方向,开口回道: “前山来了很多人,都是有门人弟子参加过太初古境的,来势汹汹,正在天阶闹呢,说要找咱们讨个说法。” 就在叶停云说完话后,一个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没有黑鸟那般惊天动地,可也传遍了整座圣山。 “木叶,花海上毁我人族根基,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 西岭,千古寒! 随着千古寒声音过来的,是一股极其寒冷的气息。 昨夜里还下着雨的圣山,树上瞬间起了霜花。 圣山众人望去,只见之前逃离乱魂风侵袭的圣山弟子们正在快速后退,眨眼间便退到了万木林前。 而后面,便是叶停云所说的很多人。 以千古寒为首的西岭几大归墟带头,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除了千古寒、千古痕两兄弟,西岭还有人来。 季家五位长老来了四位。 冷清秋春江月夫妇后面跟着北落山的两位长老。 梵心宗了尘大师在前,后面跟着几位佛门高僧。 从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佛光来看,都是佛法精深之辈。 用天罡伏魔阵镇压易年的戒绝也在。 一向不问世事的栖灵谷一反常态,不光有长老与弟子参加了太初古境,这次找圣山讨说法也参与了进来。 童念瑶昏迷着从太初古境出去,而与她一同进去的两位长老却没有出来。 栖灵谷坐不住了。 天寒山、风雷宗、悬羽宗等等稍弱一些的宗门也全都有人前来。 而这些门派的弱只是与西岭和圣山来比。 比起数之不尽的小门小派,也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而来人还不光以宗门为首,散修也是不少。 在古境中与易年交过手的张狂,风四娘一行人都在其中。 一眼望去,不下十几位归墟强者。 通明境界更是数不胜数。 全部加在一起,不少于三百之数。 这三百人不是普通的三百人。 所有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就没有低于四象境界的! 当圣山弟子们聚在木叶身后之时,上千人相对而立。 现在的圣山之上,不说天下修行强者尽在此处也差不多了。 木叶看着来势汹汹的千古寒等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圣山阁主担心的不是眼前的人。 就算这些人境界高深数量众多,可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除去境界偏低的弟子们,圣山眼下全加起来足有五六百人。 圣山在录人数千人左右,不过山上始终没有超过千人的时候。 平日里,最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大陆各处游历。 不过除去境界偏低的弟子们,圣山四象境界以上的人,并不比来人少多少。 决定战斗胜负的归墟强者数量,圣山也比千古寒率领的人多。 不算充数的近晚峰与天衍殿,圣山有五处正常。 南北剑峰,望海峰,主序阁,天谕殿。 正副峰主殿主阁主加起来,算是十名归墟。 再加上众位长老,足有二十几位。 弟子有下山游历的,长老也有。 自由的圣山,从不会限制门人行动。 当然,想走的易年是个例外。 而圣山之人,不管哪个境界,同境鲜有敌手。 就算真打起来,不说劣势,甚至还占着优势。 真正让木叶担心的有两点。 第一,千古寒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七夏引动骨龙护身,火凤焚烧万木林,消耗了圣山众人太多的精力。 而易年与七夏并肩作战之后,又伤了归墟们一次。 发疯之后更甚。 可以说,现在圣山上的归墟们,实力完整的只有两个人。 白笙箫与宋令关。 剩下的,实力最多也就剩下五成。 平日里,圣山不怕任何一个地方。 哪怕全天下的修行之人加在一起,圣山亦是不惧! 靠的,就是这天下半数归墟。 可眼下,就算白笙箫与宋令关再能打,能打退十几名同样是成名高手的来犯之人吗? 而第二个让木叶神色凝重的原因,是方才射穿卓回风手掌的那只箭。 易年能听得出,木叶能看得出。 南行一,也来了。 虽然这位真武强者不在人群中,但木叶知道,他一定来了。 而且,他还是第一个动手的。 那一箭,便是向圣山宣战! 圣山不怕有真武坐镇的西岭,自然也不会怕有真武存在的南昭。 可现在,与平时不同。 早,或者晚,圣山的归墟们都不会是现在的状态。 偏偏,敌人在这个时候来了。 就在两伙人对立之时,攻上圣山讨要说法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这万木林不是圣山的宝地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苍天有眼,看不惯圣山的所作所为,降下了神罚?” 语气只是装出惊讶,而那讽刺意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就在那人刚说完话,圣山阵营中,一道剑意出现,瞬间穿过中间空地,钻进了人群中。 “啊!!!” 一声惨叫响起,惨叫声周围的人立马退开,中间,出现了一片空地。 一位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修行之人正捂着嘴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手指间,不停的有血流出。 地上,多了半根还带着温热的舌头。 白笙箫年轻的脸上没有半分神情,冷漠无比。 软剑前指,冰冷声音传出。 “再乱说话,下一剑就不只是半条舌头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全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白笙箫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甚至连一句询问众人来意的场面话都没有说。 这一剑,在围攻圣山的人群那本就处于爆发边缘的情绪上,添了一把火。 立马有人抽出武器,眼看着就要冲进圣山的阵营。 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白笙箫瞧见,软剑一抖,爆鸣声响,直奔众人而去。 上前一步,纵横剑意透体而出。 而剑意中,带着杀意。 滔天杀意起,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气息锁定自己的十几人,顷刻间便飞了过去。 被白笙箫杀意击中的人,没有外伤却各个面色惨白,惊恐万分。 其中两个就想凑凑热闹的人,直接吓的跪在了地上。 面对着一身白衣俊郎无双的白笙箫,竟提不起半分战意。 或许这一刻,这些人才想起来,这人,才是圣山上那把最锋利的剑! 修罗之名,是杀出来的。 大战起时,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中? 看着白笙箫一人气息便压住了众人气势,千古寒大手一挥,漫天风雪落下,清凉瞬间将被白笙箫吓的失神之人叫醒。 上前一步,挡下了白笙箫的杀意,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这就是堂堂圣山的待客之道?” 白笙箫刚想说话,木叶瞧见,用眼神制止了白笙箫,也上前一步,开口回道: “不请自来,又怎能算是客呢?我圣山包容,不设结界,是给天下修行之人一分机缘,有缘之人皆可入山,不过这方便可不是给你千岭主闯我圣山行方便,若是千岭主说不出个所以然,今日闯山之事我圣山一定会记下,等日后有机会,一定去你西岭拜访一番。” 说着,目光扫过人群,继续说道: “当然,还有众位。”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而这威胁,却见了成效。 就在木叶说完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躲避木叶的目光了,生怕木叶惦记上自己。 西岭不怕圣山,可不代表别的地方不怕。 精明的木叶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群临时凑到一起的人就算目标再一致,生死之间或是利益面前,一定各有各的心思。 除非实力绝对碾压。 所以白笙箫与木叶知道,此时的圣山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示弱。 一旦示弱,只会让来人得寸进尺。 在大战未起时,能瓦解多少便瓦解多少,只有这样,圣山的胜算才能高上一分。 听着木叶的话,千古寒不怒反笑,看着木叶,开口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圣山主序阁主,竟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真是辱了圣山惜日威名,我承认,论狡辩功夫我不如你,今日前来,只有一事,那就是为古境一事讨个公道,今天我西岭之人就算全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千古寒的话铿锵有力,瞬间,便将木叶之前带来的威胁化为无形。 “我想问问木阁主,前几日还有许多道友困在古境之中,你为什么要一拳打碎他们出来的希望?” 木叶听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 第634章 巧舌如簧 在听见木叶的回答之后,千古寒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不止千古寒,其余瞧见花海上那一拳的所有人,都流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 那一拳,看见的人太多了。 这是事实,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可木叶却说没有。 “哈哈哈哈…” 千古寒大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看向木叶,笑容停止,开口喝道: “木叶,你当我们这些人是瞎子还是傻子,那圣心诀下的一拳,就是在你离去时打出的!” 木叶看向千古寒,开口回道: “那一拳,确实是我打的。” “那你还狡辩什么?敢做不敢当吗?” 千古寒反问道。 木叶摇了摇头。 “与敢做不敢当没有关系,我确实是打了那一拳,而且用了全力,但却不是为了打碎古境中道友出来的希望,相反,我正是为了让他们快点儿出来才打了那一拳。” 没给千古寒开口的机会,木叶看向众人,伸手指向焦土一片的万木林,继续说道: “众位也能看见这里的情况,前几日,这里出了大事,我与几位同门不得不从花海中回来处理,可还有诸多道友困在古境之中,我心实在难安,便在离去之时用尽全力打向了古境的薄弱之处,只希望能将古境打通,让法阵恢复运转,将里面的人带出来,可没想到竟然会弄巧成拙,将即将破碎的玄黄宝鉴打碎,我也知自己闯了大祸,正准备将山上的事情处理完再去花海之中尽力营救众位道友,如果救不出,便挨个宗门登门跪拜,是打是杀悉听尊便,可要说我故意将玄黄宝鉴打碎,这件事,我是万万不能认的。” 木叶的话出口,前来圣山的众人,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想过木叶不承认,也想过不承认后齐讨圣山,可万万没想到,木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故意杀人与想救人却无意间杀了人都是杀人,可性质完全不同。 如果木叶是故意的,那今天来到圣山的众人就算将圣山踏平了,圣山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可如果木叶是为了救人无意间将玄黄宝鉴打碎,那今日前来,最多也就只能谴责木叶几句,想动圣山,这里理由还不够充分。 而最让人没法反驳的一点便是没人能证明木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众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证据呢? 想要向天下第一修行之地要一个说法,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行。 就在人群陷入纠结之时,季仁开口喝道: “胡说,以你的境界,加上对圣心诀的领悟,别说那时你是全盛状态,就算重伤不便,也完全可以避开玄黄宝鉴,所以你就是故意的!还想狡辩?” 木叶看向季仁,没有说话。 目光向着人群望去,开口问道: “不知梵心宗的了尘大师可在?在下有一事相问。” “阿弥陀佛,不知木阁主有何事要问。” 佛音自人群中传出,众人让出了一条路,梵心宗的高僧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同是修佛天才的戒绝。 木叶瞧见,点头示意,开口说道: “当日南前辈寻得玄黄宝鉴撑住了古境,施法之人可是大师您?” 了尘双手合十,开口回道: “正是。” “可是以梵心宗的大日如来经加以辅助的?” 了尘继续点头。 “那玄黄宝鉴在支撑古境缝隙之时可是一动不动?” 木叶问着。 了尘听着,摇了摇头。 “古境的破损之处飘忽不定,玄黄宝鉴自是飘忽不定。” “可有规律?” “空间之术本就玄妙,古境空间更是如此,自然没有规律,若是有规律的话,开启古境也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 木叶点了点头。 “多谢大师。” 说着,起身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木某自认境界尚可,但与梵心宗了尘大师也就在伯仲之间,亲手掌控玄黄宝鉴的了尘大师都不能摸清宝鉴的移动规律,在下自然也是不能的,当初打那一拳本是奔着古境而去,可无规律可言的宝鉴恰巧出现在了在下拳下,可无论怎么说,终归是在下打碎的,在此,向险些被困在古境中的众位道友赔个不是。” 说着,弯腰向着众人深鞠一躬。 起身后,回到了圣山阵营前,不再言语。 玉符落在了手中,元力缓缓运转。 木叶做的一切,都是在拖时间。 给受了伤状态不在巅峰的归墟们拖时间。 他们多恢复一分,在可能发生的大战里,圣山便多一分胜算。 而了尘的回答,让季仁的话失去了作用。 木叶的意思也很明显,掌控宝鉴的高僧都摸不清宝鉴的行动路线,情急回山的我,又在那么远的位置出的拳,怎么可能是故意打碎的呢? 而木叶的一句险些困在古境,可以说完全掌握了场上局势。 险些,便是没有。 不是故意,加上没有人因为玄黄宝鉴被毁困在古境之中,那花海中的那一拳,影响将到了谷底。 至于道歉,木叶敢道歉,有人敢接受吗? 千古寒看着被木叶几句话便挽回的局势,长长吸了口气。 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好好好,没想到你木叶竟是一个颠倒黑白的小人,既然你能引得了尘大师为辩解,那毁掉玄黄宝鉴一事我便算你是无心之失,可还有一件事,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解释。” 木叶看向千古寒,开口道: “还请千岭主明示。” 千古寒看着木叶,开口说道: “当日情急来不及问,现在时间倒是充裕,我且问你,连接太初古境的法阵自古沿用至今,从未出过问题,为何这次就出了问题,而每次出问题的时候,都有你圣山的人在场!” 木叶听着,摇了摇头。 “出问题的时候,不止有我圣山的人。” 法阵是由几个大宗门一同建造的。 圣山,西岭,北落山,栖灵谷,梵心宗,都有人参与其中。 木叶的话意思很清楚,如果要算,那每个门派都有问题。 千古寒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说,确实,法阵的构筑每个门派都派了人,可为什么,在你圣山之人离去之后,法阵便恢复了呢?” 意思很明显,都在,就都可能有问题。 而你圣山不在,法阵就能用了。 那谁有问题,一目了然。 木叶摇头,开口回道: “千岭主是想说法阵出了问题是我圣山动的手脚?” 千古寒点头。 “当时南前辈拿来玄黄宝鉴,暂时止住了古境闭合的进度,这在之前便讨论过,当时所有人都进去了,唯独你圣山的几个有些天赋的弟子没进去,这三人,正是你们三个的徒弟,你又作何解释呢?”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需要解释。” “为何?” 千古寒问道。 “既然是千岭主怀疑法阵是我圣山动的手脚,那便要由你来拿出证据证明我圣山有问题,而不是我来与你解释我圣山没问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木叶话语一出,千古寒微微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根本没有一点儿线索的怀疑会被木叶丢在自己身上。 不仅千古寒愣了,兴师问罪的众人,全部愣在了当场。 没有人想到过,木叶竟是这般巧舌如簧。 几句话,将他在花海中所做一切摘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圣山,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证据。 没人看见圣山参与法阵建造之人有任何异常。 也没人能证明木叶的那一拳就是故意轰向玄黄宝鉴的。 之前的气势汹汹变成了此时的鸦雀无声,只因为三个字。 证据呢?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际,梵心宗的戒绝上前一步,看向木叶,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开口说道: “木阁主言辞犀利,我等甘拜下风,花海中发生的事便算我等臆想,可古境中的事,木阁主该如何解释?” 木叶听着,眉头一皱。 “不知大师所说何事?” 戒绝低声念了一句佛经,开口回道: “贵派天衍殿主易年,在古境中杀害了三十几位道友,伤口皆是龙鳞所留,证据确凿,今日前来之人,都是门中有人死于易年之手的可怜人,而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在与易年交手之时,我等发现堂堂圣山天衍殿主是异人一族之人,不知木阁主该如何解释?” 木叶听着,没有任何迟疑,开口回道: “此事我有所了解,可我也是方才才知晓他的身份,眼下的情况各位都瞧见了,我圣山也不怕丢这个人,不瞒众位,万木林正是被易年以及他当初带上圣山的女子所毁,你们要找他寻仇,我圣山也是。” 说着,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儿令牌,开口说道: “圣山所属!” “在!” 身后圣山众人同时回应。 “我木叶,以圣山主序阁主之名宣布,自今日起,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易年与七夏两人找到给众位道友一个交代,同时,也请众位道友与我圣山同力,但凡能将易年两人找到,无论死活,皆是我圣山恩人,有所提,但无不可!” 第635章 输家只有一个 圣山静了下来。 没人想到木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而木叶的这番话,算是宣判了易年的死刑。 引得主序阁主令牌起誓,已经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只要圣山平安度过此劫,那圣山便还是圣山,而被圣山通缉的易年,不说举世皆敌也相去不远。 可这番话出口之后,众人脸上只是吃惊,却没有别的情绪。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古境中有个少年抬起了断龙石,龙鳞挥舞间,给了众人生的希望。 也忘了一只利爪出现,将血龙从四季花海中抓走。 或许,人们只记得坐在死人堆中的身影,只记得满身黑气状若疯魔的少年。 木叶将古境外的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而古境里面的事情,同样如此。 来到这里的众人知道易年活着,花海上的半句话听见的人不少。 可在众人眼里,易年已经死了。 没有传送法阵,没人能从古境中出来。 而木叶,将戒绝的质疑全部推到了易年身上。 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 死无对证! 不过这番话,有个漏洞。 耳尖的人已经听出来了。 木叶说的是万木林以及圣山的惨状是易年与七夏两人所为,可易年还在古境之中呢。 圣山上的人见过易年,前来圣山讨要说法的人可没见到。 这不是把众人当傻子耍吗? 季仁听见木叶的话后,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木阁主,据我所知,易年此时还在古境之中,生死未卜,又怎么会在圣山上大闹一场呢?太初古境自从出现以来,从没有人能在古境关闭之后出来,那他是怎么出来的呢?就算他得了天大的造化出来,可也比我们晚了许久,又是怎么先我们一步赶到圣山的呢?就算他身法快,先赶到了圣山,那他人呢?您可千万别说他在大闹了圣山一场之后带着人走了,这点儿,恐怕连个孩童都不会信吧?” 圣山上强者如云,易年与七夏就算再天才,也走不出这里。 易年在,那便当面对质。 不在,那便是你在说谎。 更何况根据木叶所说,两人将圣山弄成这个样子,圣山更不可能放过两人。 木叶转头看向众人,开口回道: “不瞒众位道友,易年此时确实不在山上,不过我可以以圣山名义起誓,今日山中惨状确实是易年与七夏两人所为,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修行之人最重誓言,而木叶这种境界之人更甚。 差一步便能迈进真武之境,道心早已通明。 若是违誓,极易产生心魔。 若是在冲击真武境界的紧要关头心魔出现,一个不好,不说身死道消,也有极大的概率走火入魔。 所以众人知道,木叶的话,是真的。 “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千古寒问道。 “不知道。” 木叶回道。 “他是天衍殿主,为何要与圣山反目?” “不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 千古寒的每一个问题,换来的都是木叶的不知道。 而木叶,确实不知道易年现在在哪。 南行一一箭飞来,射穿卓回风手掌的同时有气息流出,这气息与易年的镇魂一箭的作用差不多,可范围比易年大了很多。 除去易年之外,只有远处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能动,剩下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迟滞之中。 易年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南行一走字到来之时,瞬移到了金翅大鹏鸟的背上,千机引抓起许久不见的又壮了不少的马儿。 金翅大鹏鸟双翼一动,两人两兽一马,瞬间便消失在了圣山之上。 等圣山众人短暂的迟滞过后,易年早就不见了踪影。 甚至连金翅大鹏鸟往哪个方向飞的都没有看见。 然后,千古寒带着人便来到了万木林。 面对着一问三不知的木叶,千古寒身上的气息愈发不稳。 他怎么也没想到,古境内外发生了这么多对圣山不利的事情,到头来,却半点儿动圣山的理由都没有。 一个叛逃的天衍殿主,扛下了一切。 吃了哑巴亏的众人是又气又恨,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圣山的意思很明显,人,是易年杀的,报仇,那你们就去找他报。 别说你们找他,我圣山也在找他呢! 你们想杀他,我圣山更想。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此时竟神奇的站在了一个阵营里。 而对面,是那个从青山走出的少年。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想在圣山动武,已经不太可能了。 若是圣山犯了弥天大罪,集结起来的众人占个理字,联合天下势力将圣山铲除,那便是替天行道。 可现在,就算易年杀人,又是异人,最多也只能谴责圣山几句,判个用人不适之罪,想通过易年讨伐圣山,还不够。 而且目前的局势还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现在的众人用四个字来形容最合适不过,骑虎难下。 圣山,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今日就这么回去,谁能保证圣山不会秋后算账? 借着古境契机集结起来的人,不可能永远抱在一起。 今日如此情况,圣山在纸面上的实力都不输天下半数英豪,等散去之后,天下间,又有哪个势力能扛住圣山的反击? 在众人陷入沉默之际,很多人的脑海中,出现了同样的想法。 如果借着这个机会与圣山拼上一拼,说不上还有奇迹。 若是能将圣山连根拔起,各个宗门便有活下去的可能。 甚至天下修行势力重新洗牌,自己所在宗门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圣山! 人被逼到绝境之后,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看向圣山的目光,阴沉了起来。 这也是木叶拖时间让圣山众人恢复的原因。 天知道这场大战会不会起,万一呢? 可阴沉中,犹豫占了大半。 师出有名到师出无名,众人还能团结一心吗? 因为仇恨聚在一起的人,去杀不是仇人的无辜人,或许许多人都做不出来。 一旦心散了,想与圣山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西岭不怕圣山,可也不是圣山的对手。 没有身后的这些人,光靠一家,不说灭掉圣山,就是让圣山伤筋动骨都做不到。 西岭那种苦寒之地,没人愿意在那待着。 可圣山在,西岭便出不来。 千古寒感受到身后人群的退意之后,心也沉了下去。 败了。 连出手都没有,便败了。 其实造成眼下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圣山太过强大了。 千古寒能感觉到,木叶自然也能。 看着纠结中的人群,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今日之事本就误会一场,既然现在误会解除,众位还请自便,山中出了如此大事,就不留众位了,请恕照顾不周之过,众位道友放心,我圣山做事坦坦荡荡,断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记恨在心,其实有今日这不愉快发生,归根结底还是怪我临走时的那一拳没有当场与众位解释清楚,我在这里向大家赔个不是。” 说着,拱手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一身红衣站在人群最后的南北北听着主序阁主的话,攥起的拳头轻轻抖着。 有喜悦,也有愤怒。 喜悦,因为他真的出来了。 而且还回到了圣山。 比所有人,都先到了圣山。 只要他活着,就好。 而愤怒,则是愤怒眼前的一切。 他在断龙石下救了那么多人,可结果呢? 没人记得。 他们只记得自己愿意记得的。 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失去了身份地位的少年。 这场交锋,输的人只有一个。 易年。 一个救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的少年,到头来只换到了一个结果,举世皆敌。 他的路,还能走下去吗? 南北北的泪落了下来,成了圣山上不知第几个哭泣的人。 没人注意后面的南北北,此时的目光都在木叶的身上。 北落山的冷清秋春江月看着起身的木叶,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梵心宗的高僧对着木叶行礼,跟着离去。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转了身,向着山下走去。 看着穿行在身旁的人群,南北北的眼睛越来越模糊。 这里的每一个人,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或许都是去找易年。 为报仇,也为讨好圣山。 他,能活下去吗? 没有去擦眼里的泪水,任由模糊的视线看向圣山。 忽然,一条裂缝出现。 南北北只以为是自己的泪水太多,碍了眼睛,可下一刻,她知道,不是。 前面,真的出现了一条裂缝。 大地,摇晃了起来! 离去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转头望去。 南北北擦掉眼角的泪水,抬眼望去。 只见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片高地之上,大地开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然后,裂缝中,出现了一截枪尖儿。 枪身之上,缠着一块布。 破了,却不脏。 几个呼吸过后,众人瞧见,那不是枪,而是一面旗。 风吹过,缠在枪身的旗子迅速翻转,随风摆动,猎猎作响。 所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那旗上,有一个大字。 元!!! 第636章 元族令旗! 北祁只有一家姓秦,南昭只有一家姓南。 而天元,只有一家姓元。 倾全族之力封印着幽泉的元氏一族! 当年幽泉肆意侵蚀人间,整个天元大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若是任由幽泉继续下去,天元将无生机可言。 只是稍稍沾染之人,能活下来的万中无一。 而恶名昭着的异人一族,就是沾染了幽泉气息活下来的人。 性情大变,残忍嗜杀。 经过许多年的血脉稀释之后,依然为祸人间! 幽泉的危害与可怕,可想而知。 就在人族最为危难之际,天下间,出现了第一位圣人。 镇妖族,灭幽泉。 拯救了即将崩溃的人族。 而这位圣人,正是出自元氏一族。 可能是天元命中有劫,圣人穷其一生时间清除幽泉,但最后还是剩下了一口。 在弥留之际,圣人留下秘法,交给了族中之人。 从那时起,封印这最后一口幽泉的担子,落在了元氏一族身上。 可不到从圣之境根本奈何不得幽泉,只能世代封印,等待着第二位圣人出现。 而这一等,等了几千年! 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元氏一族放弃了大陆的美好生活,整日与幽泉为伴。 期间,幽泉无数次爆发。 而唯一能阻止幽泉爆发的办法,便是元氏一族的神魂。 幽泉每爆发一次,便有元氏一族之人以身相阻。 下场,只有一个。 身死道消。 所以,出了天地间第一位圣人的元氏一族,没有如圣山这般壮大,人口反而逐渐减少。 而与外族通婚之人,后代拥有元氏一族那特殊神魂的人,十不足一。 元氏一族逐渐没落,等到了百年前,只剩下了几百人。 人少了,但元氏一族在天元的威望却越来越高。 那时,只要元氏一族说话,便是天元的圣旨。 就连圣山也不例外。 毕竟天下可以没有圣山,但不能没有元氏一族。 而在百年前,幽泉开始了一次最强烈的爆发。 不过正如仓嘉在青山外的五里乡路上所说,人族气运不绝。 大陆东边的圣山上,出现了第二位圣人。 圣山山主,无相生。 无相生联合天元一族,彻底将最后一口幽泉消灭。 而后,结束了近万年使命的天元一族消失在了大陆之上。 相传,找了一处极为隐秘之地休养生息。 也就是在那时,圣山开始崛起。 成为了大陆之上说一不二的存在。 威望,甚至比当初的元氏一族还要高。 毕竟前面的那几口幽泉被消灭的时间太久远了,远到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 而百年前的这件大事,现在活在大陆之上的一些人虽没亲眼所见,可却生在同一个时代。 这种处在同一时空的亲身经历,更加让人知道圣山的伟大。 随着时间流逝,天元只识圣山,渐渐忘了元氏一族。 不过只要对历史有些了解,或是平时翻过史书,都会知道那裂缝中升起的那面旗的意义。 当然,易年除外。 少年看过的书很多,不过对于元氏一族以及圣山的记载极少。 那面旗,是元氏一族的令旗。 是一件神兵,也是元氏一族的象征。 从没离开过元氏一族片刻! 看着逐渐升起的令旗,所有人的脑海中,关于元氏一族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 那最受人尊重的一族,今日,依然有人记得。 不过书中记载的那面旗,不应该这么旧。 许多东西都会被时间侵蚀。 但神兵不会。 即使万年之后,凤凰翎依旧是凤凰翎。 黑夜中,依旧能闪着红光。 可这元族令旗为何会如此? 下一刻,所有人都想到了原因。 破旧,是因为这面旗受到了攻击。 刚刚,受到了攻击! 在瞧见令旗破损之后,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升起了同样的问题。 元氏一族的令旗,为何会在圣山的万木林中? 不光集结起来的众人疑惑,回身望去的圣山弟子们同样如此。 而就在满山的人疑惑之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这是元族令旗!相传,元氏一族的令旗从不离族,难道元氏一族隐居在圣山之上?” “胡说,要是隐居在圣山上,怎么可能百年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道。 “那你说,令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有人开口,问着话。 “可能是元氏一族与圣山交好,便把令旗送给了圣山。” “我看你才是胡说,元氏一族什么都可能送,唯独不会送这令旗。” 说别人胡说的人被怼了回来,心有不甘,开口回道: “你又不是元氏一族之人,你怎么知道令旗不会送人?” “因为元氏一族封印幽泉的法阵,阵眼便是令旗,这神兵也是元氏一族的象征,我问你,你会把你华南剑宗的法剑拿出来送人吗?” “我…” 这人还想反驳,可却没有了话语。 确实,没有哪个门派会把门派象征的东西送出去。 就在这人安静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确实,元氏一族不会把令旗送出去。” 声音由远及近,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而且每个人听见的大小完全相同。 这元力传声之法虽不是什么高端功法,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天下间也是少有。 声音的主人,绝对是位境界高深之人。 可众人回望,却看不见人在哪里。 而声音,继续传来。 “元氏一族的令旗在此,那元氏一族的人,很可能也在此,依我看,当年元氏一族根本不是隐居,而是被圣山给害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看向圣山众人的眼神,变了。 惊讶中,带着怀疑。 已经将幽泉消灭的元氏一族,按理说应该尽快恢复元气,最起码也要将族人的数量提升上来。 如果继续下去,这辉煌了近万年的一族,用不了多少年便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可元氏一族却没有,反而立刻隐居了起来。 而且没有人知道隐居的地方。 就连与元氏一族关系最为密切的圣山山主无相生都不知道。 百年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就算休养,百年时间也足够了。 很多宗门明令禁止不得外出,偶尔还会有几个弟子偷偷溜下山呢。 可元氏一族,一个也没有。 问题,想起的时候才会觉得有问题。 如果令旗不出现在圣山,没有人会去想这件事,也没有人会怀疑圣山。 可令旗,偏偏出现在了圣山! 在听见这声音后,许多人意识到了一个情况。 圣山,是在元氏一族消失之后开始崛起的。 如果元氏一族还在,圣山,还会有现在的威望吗? 当一桩悬案找不到凶手的时候,这桩案子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没人想怀疑圣山,可还是那句话,元族的令旗,偏偏出现在了圣山。 “元氏一族为了大陆倾尽所有,无数前辈英豪牺牲,换来了天元如今的太平,若是隐居还好,我等自是祝愿,希望元族早日恢复重回天元,可没想到,元氏一族竟然是被圣山上这些奸诈小人害了,今日我等就算拼掉性命,也要为元族讨回一个公道!” 声音还是之前那般苍老,可却斩钉截铁! 顿时,集结起来的众人,群情激愤!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根本达不到这个效果,可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天下间少有的几位真武之一。 南行一! 人群让出了道,不知何时落在人群后面的南行一走到了圣山众人面前。 谷长青瞧见,开口喝道: “胡说八道!别以为你是真武境界就可以辱我圣山清白!” 南行一没有理会谷长青,指着远方令旗,开口说道: “令旗在此,正印证了老夫猜想。” 说着,转回了身,看向千古寒等人,开口说道: “老夫当年与元氏一族的一位长老相熟,可从未听他说过元氏一族有隐居的打算,所以在元氏一族消失之后,老夫走遍了大江南北,希望能找到元氏一族的栖息之地,这一找就是上百年的光景,可却始终没有找到,不过在寻找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全部指向了圣山,起初老夫不敢相信,可今天,令旗出现在了这里,元氏一族,很可能在万木林的地下!” 说着,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木小子,方才你身后这人说我胡说八道,那现在你带着你的人走开,让众位道友前去看看,是非真假,一探便知。” 木叶听着南行一的话,摇了摇头。 深深吸了口气,死死捏着手中玉牌。 “今日我圣山有事,本不想与你们有过多纠缠,可你们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真当我圣山好欺负不成!!!” 说着话,玉牌飘了起来。 “圣山所属!” “在!” 弟子们、峰主殿主们、长老们,同时开口。 “传我命令,今日有人敢踏入万木林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三声震天咆哮,响彻整座圣山。 憋了一肚子气的圣山众人,战意瞬间来到了巅峰! 面对着圣山众人,南行一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637章 桑榆莫道晚 方才凭着一张嘴便能将圣山危机解除,木叶的言辞造诣可想而知。 或许,他只对木凡没有办法。 而面对南行一的怀疑,木叶却没有任何解释,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敢入万木林,杀无赦! 前后对比十分明显。 南行一眉头皱起,是因为他没想到木叶会如此果断决绝,面对天下群雄,之前的虚与委蛇全部抛下,直接亮出了剑! 这种果决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让此时的圣山,空前的团结。 之前的一再忍让,早就让圣山众人憋了一肚子火。 圣山何曾被人指着鼻子质疑过? 圣山众人的骄傲不允许,圣山的骄傲,也不允许! 而木叶如此做法,还有一个原因。 元氏一族对于天元大陆来说,是信仰。 对于元氏一族的话题,相当敏感。 木叶不知元族令旗为何会出现在圣山之上,但知道,这件事,只能由圣山来查。 今日前来的众人,不说全部,但最少九成,都不希望圣山继续存在下去。 心怀鬼胎的人不计其数,万一在他们入林的过程中动了手脚,圣山无论如何都洗脱不清。 之前讨伐圣山的理由不充分,可令旗的出现又给了众人一个机会。 这次,他们代表的是整个天元,来为为了大陆付出了一切的元氏一族讨个公道。 一个理由,足够了。 每个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没人清楚。 不过圣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站在最前面的木叶气息逐渐升腾。 面对真武境界的南行一,浑然不惧。 脑海中响起了晋天星的话。 圣山,真的有这一劫! 可他说的解,在哪里呢? 木叶没处去问。 天衍殿主,不在观星台。 也不在圣山。 看着还没有出手迹象的南行一,木叶再次开口说道: “圣山所属,不入四象者,全部离山!” 面对最低都是四象境界的众人,四象以下的作用不大。 除非是桐桐与当初的剑十一那般。 不过那种天才,圣山上也没有多少。 可这次,木叶的话没有换来回答。 身后众人安静至极。 只能听见主序阁主的话,却听不见半点儿脚步声。 没有一个人离开。 与白笙箫宋令关一起回来的那几个小童,也没有。 几个小孩运行着初始境界的元力,握着武器,盯着前方。 木叶听着,轻轻笑了笑。 望向众人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南行一看向木叶,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也没有说话。 这种关头,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作用。 所以木叶不说,南行一也不说。 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能不能推倒这座压在大陆许久的高山,就看今天。 绝世独立的圣山能不能传承下去,也看今天。 今天的圣山,会血流成河。 谁的血,不清楚。 或许,都会有。 气氛,沉的有些压死人的趋势。 就在双方战意逐渐升起之时,一缕粗犷声音传了过来。 “哈哈吃哈哈,如此大事怎么能少了老夫呢?揍这群兔崽子是老夫最愿意做的事。” 笑声与说话声入耳,众人听着,心头一震。 这声音与南行一不同,可这传音入耳的功夫,与南行一如出一辙。 说话间,一名白袍老者御空而行,飞快向着此处飞来。 西岭岭主千古寒与千古痕同时回头望去。 在瞧见来人之时,脸上喜悦神色升起,同时开口喊道: “父亲!” 二人话音落下,老者出现在了南行一身旁。 一身白袍,纤尘不染。 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 眼眸深邃无比,一眼看去,根本瞧不出年龄。 长相,与西岭千家兄弟极为相似。 来人,正是西岭老祖千珏! 与南行一一样的真武强者。 在看见千珏现身之后,木叶的心沉到了谷底。 白笙箫与宋令关同样如此。 只有一个南行一,或者只有一个千珏,圣山都不惧。 天下半数归墟,便是圣山最大的底蕴。 即使是真武强者,想占圣山的便宜也是千难万难。 可没人想到,西岭与南昭两个根本没有任何交情的势力,此时会站在一起。 西岭有真武,南昭有真武,可天下最强的圣山却没有真武。 自从无相生虚化,钟万爻离山,圣山百年间没有再出过一个真武。 木叶不理山中诸事,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闭关,就是想要冲击那最难的屏障。 重新拥有真武强者的圣山,才是真正的圣山。 不止木叶,在归墟巅峰停留了多年的白笙箫几十年不下山,也是为了真武在努力。 宋令关同样如此。 与易年喝酒的日子,是胖老头为数不多的休息日子。 可圣山上最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冲击成功。 不是天赋不行,而是三人与南行一和千珏差着辈分。 年龄,自然也有差距。 若是再给几人几十年的时间,不见得不能入真武境界。 同辈分的西岭千家兄弟,季家兄弟,南行一的儿子南抚,与白笙箫木叶几人根本没法比。 可他们,有个好爹。 瞧见千珏出现,南行一微微一愣。 这短暂的神情变化被木叶瞧见,可心思依旧沉重。 就算他们没有事先商量,但现在的他们,有着同一个目标。 千珏感觉到了南行一神色的变化,不过没有任何表示,看向木叶,开口说道: “新仇旧恨,咱们今天好好算算!” 没有一句废话,就在话音落下之时,衣袍无风自动。 比千古寒身上还要夸张的寒意瞬间出现,盖住了整座万木林。 除了归墟境界的强者们,剩下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寒意向着万木林外飘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飘进了圣山最北面的近晚峰。 不知磨了多久的剑的近晚峰主莫道晚抬头看了看,伸手敲开了因为温度下降结了一层冰的水盆。 将里面的白布洗了洗,握着剑柄,开始擦着满是污水的剑身。 随着白布移动,之前还锈迹斑斑的剑身,出现了光亮。 随着白布上的污水越来越多,剑身的光亮逐渐延伸。 白布离剑,明晃晃的剑身露了出来。 明亮的剑身,映着莫道晚的双眼。 眼神中,透着十分满意。 将白布丢下,取出去挂在躺椅扶手上的另一块儿。 这块儿,没水。 将残存在剑身上的水痕擦掉,这把丢在门口撑着门的长剑,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莫道晚点了点头,神情上也十分满意。 一手握剑,另一只手轻轻在上面一弹。 清脆声音响起。 可清脆过后,出现了一声咔嚓声。 刚刚磨完的长剑,剑身从剑柄处断裂,掉在了地上。 莫道晚低头看去,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摇了摇头,喃喃道: “易师弟说的不错,这五文钱一把的东西,还真不行。” 捡起剑身,连同剑柄一起丢进了柴火堆中。 看了看好久没用的灶台,取了点儿米,加上水,升起火,开始煮粥。 煮粥自然不用看着,擦了擦手,整了整衣服。 出了近晚峰,沿着三岔路口走向了万木林。 与平时散步没什么区别,走的很慢。 可速度,却很快。 一步迈出,仿佛瞬移一般,身影立马在原地消失,比施展方寸乾坤的易年还要快! 第一步,走了六分之一的距离。 莫道晚那少年始终都搞不懂的境界,入了初识。 第二步,又走了六分之一的距离。 神识凝聚,凝神。 第三步,龙象之力,四象。 第四步,明理世间,通明。 第五步,万川入海,归墟。 第六步,莫道晚进了万木林中。 伸手接下与千珏对了一掌退了半步的木叶,又伸手拉下剑意将起的白笙箫。 看向南行一与千珏,开口说道: “你们回吧,我锅里还煮着粥呢,赶时间。” 煮粥,自然不能等着糊了才回去。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不大。 可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没人看见莫道晚是如何将木叶接下的,甚至没人瞧见莫道晚是怎么来到万木林中的。 这位近晚峰主,可以说是圣山上最不起眼的人。 如果不是藏书阁与万木林都要路过近晚峰,估计许多弟子连见都没见过他。 不过莫道晚人很好,不管是在做饭还是在看书,只要别人问路,总会有所回应。 同时,莫道晚也是圣山上最闲的人。 而且比易年还要过分。 毕竟易年是副的,而莫道晚峰主前的头衔可没有那个副字。 不过这也不能怪莫道晚,毕竟整个近晚峰就他一个人。 想管也没人可管。 所以圣山上有一个关于莫道晚的传言。 他能当上一峰之主,与白笙箫宋令关木叶等人平起平坐,完全是因为他的师父,无相生。 两人从未见过,因为木叶是代师收徒。 虽有名师,可却没出高徒。 莫道晚,是圣山上境界最低的人。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他连境都入不了。 即使入了,也会在短时间迅速跌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来到万木林后说了句话,真武境界的千珏竟然真的停下了手。 木叶转头看向莫道晚,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开口问道: “成了?” 莫道晚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来了?” 莫道晚看向千珏与南行一,开口回着木叶的问题。 “没成,也够了…” 第638章 为霞尚满天 语气平淡,就如近晚峰灶房里正煮着的白粥。 莫道晚不是白笙箫卓回风那等驻颜有术之人。 看上去三十几岁,实际上也是三十几岁。 对于眼光毒辣的真武强者来说,一眼便能看的出来。 千珏看向莫道晚,开口说道: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命令老夫?” 莫道晚听着,笑了笑。 松开木叶,开口回道: “近晚峰来的,不过不是毛头小子,也不是命令,这不是劝嘛。” 这话一出,不光前来讨伐之人,就是圣山众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人家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以为这是老友见面时的寒暄吗? 莫道晚没理会众人想什么,看向被气笑了的千珏,再次开口。 “所以,你们回不回呢?” 南行一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自然是要回的,不过要把元氏一族的事情调查清楚才回。” 莫道晚听着,摇了摇头。 “师兄说了,不让旁人踏入万木林,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手势一出,前一刻还被千珏寒意笼罩的万木林,瞬间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虽然不是平日里的郁郁葱葱,可再也没了冰冷刺骨之感。 千珏与南行一同时瞳孔一缩。 真武境界施展的千山雪寒,就算是白笙箫与木叶那等强者想要清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人,竟然随手便将千山雪寒破除! 两位真武强者看向莫道晚的眼神,出现了一分凝重。 这个感觉不到半点儿修为在身的近晚峰主,绝不是传闻中所说的那般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 这人,绝对不能小瞧! 在自己的寒意被破之后,千珏脸上同样起了笑意,开口说道: “原来圣山还有这等人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莫道晚听着,开口回道: “近晚峰,莫道晚。” 说着,转头看了眼近晚峰方向,继续说道: “你们回不回?我的粥要糊了。” “你的粥比元氏一族还重要?” 愤怒声音响起,欠了易年一声爷爷的张狂开口喝道。 莫道晚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瞧见了身材壮硕的张狂。 开口说道: “能将一身横练功夫练到归墟境界,很厉害,不过功于表象,潜力透支,你这辈子都到不了归墟中境了。” 说着,没有再理张狂,看向南行一与千珏,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不回,那便请吧。” 再一次伸手。 不过这次不是请人走,而是请人来。 邀战! 莫道晚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近晚峰主,疯了。 要知道,他的对面可不是两个老头,是两位真武强者。 不光众人觉得惊讶,就连南行一与千珏也惊讶无比。 两人能看出莫道晚的不寻常,可具体哪里不寻常,看不出。 而这一刻,两人明白了。 这莫道晚,脑子有问题。 同时邀战两位真武,除了当年的无相生与钟万爻,还没有人敢。 莫道晚看出了南行一与千珏的想法,叹了口气,抬脚迈了一步。 而这一步,万木林中,风云变幻! 不知何处起的风,从圣山众人方向而来,朝着南行一与千珏身后众人而去,所有人的衣袍全部飘起。 随着衣袍飘起的,还有漫天烟尘。 烟尘之中,是一股庞大的威压。 四象通明之境的人群,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 而迈出一步的莫道晚,气息瞬间来到了巅峰。 那种无可匹敌之感,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南行一与千珏看向仿佛变了一个人的莫道晚,感受着那庞大威压,以及威压中对天地元力的领悟,脑海中升起了一样的念头。 真武巅峰! 两人知道,自己不会感觉错。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真武境界。 圣山,又有真武出现。 而且还是真武巅峰! 要知道,南行一与千珏都是成名上百年的强者,可如今只还在真武初境与中境徘徊,始终没有踏入上境,更别提巅峰了。 可莫道晚,满打满算也就修行二十几年,竟然走完了别人要走上一辈子的路。 近晚峰上只有一个人,不是收不到人,而是一个人,足够了。 莫道晚没给两人太多震惊的时间,也没有给剩下众人震惊的时间。 脚下一点,一步迈出。 到了千珏与南行一身前。 一手抓住了南行一伸向后背取弓的手,一手抓在了冰剑入手的千珏手腕。 脚下再次用力,抓着两人上了高天之上。 若是真武境界在此全力施展,归墟境界的强者或许没什么事儿,不过通明以及四象境界的众人绝对会遭殃。 真武强者战斗的余波,就能要了众人性命。 看着三人飞上高天,万木林中的人默契的没有动手。 所有人都知道,高天之上云层之中的那三个人,才是决定今日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 等待未知结果时的气氛,最是凝重。 特别是这个结果,决定着很多人的生死存亡。 圣山的万木林中,出现了一幅罕见画面。 将近千位修行之人,下至初识,上至归墟,全部仰头看天。 可天空中的云层太厚,根本看不清三人身影。 只有偶尔传来的声响与波动的云层,能证明云中确实有人。 这场战斗,持续了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长的时间。 没有一个人动,没有一个人走。 虽然看不见,可谁也不想错过这场战斗。 圣山上的这场秋雨停了,万木林中的火也熄了。 偶尔吹来的秋风,扫不走一片黄叶。 元族令旗飘着,圣山众人守着。 可所有人,好像都忘了这把神兵的存在。 晌午起的战斗,直到下午,依然没有结束。 就当众人做好了等上个三天三夜的准备后,日落西山之时,云层有了变化。 从黑到灰,从灰到淡,越来越轻。 晚风吹过,云层散了。 云层中,落下了三个人。 白袍有些褶皱的千珏。 重回少年的南行一。 云淡风轻的莫道晚。 三人落地,站在了原先的位置。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胜负已分。 下一刻,圣山方向,出现了一声欢呼。 然后,欢呼在圣山众人阵营里传开。 相比于圣山的热闹,对面人群,则陷入了沉默。 各个面色凝重。 圣山,终究是翻不过吗?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为何还扳不倒这座山? 明明没有真武的圣山,为什么会出个真武巅峰的莫道晚? 难道圣山真的是气运不绝? 看着莫道晚手中的皎月弓与西岭法剑,所有人的战意,慢慢消散。 南行一落地之后,又变成了苍老样子。 轻轻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千珏死死盯着莫道晚,面色阴沉。 当嘴角一丝鲜血溢出之时,大手一挥,像来时那般,御空而去。 两位真武强者离去只是开始,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下山。 动作越来越快,仿佛晚走一步便再也离不开了一样。 气势汹汹而来的人群,离去的速度比之前还快。 没有一句狠话,也没有一句软话。 今天发生的一切,语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有人,只能等着。 等着圣山网开一面,或是疯狂报复。 不过众人应该庆幸,因为今天没有人死。 讨厌说法的人中没有,圣山上也没有。 当所有人离去之后,木叶挥手驱散了圣山众人。 只有各峰主殿主留在了万木林中。 莫道晚回身,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境界,瞬间跌落。 又成了那个连境都入不了的闲人。 将皎月弓与西岭法剑放在了白笙箫手中,低声耳语后,白笙箫点了点头。 莫道晚道了声谢,转头看向木叶,嘿嘿一笑,指着近晚峰的方向,开口说道: “师兄,你们忙着,我锅里还煮着粥呢,先回了。” 木叶点头,开口说道: “这么些功夫,糊了吧?” 莫道晚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再煮一锅就是,不过你们忙完了就别过来喝了,没多少米了。” 说着,与众人行礼,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停了下来,转身说道: “他们两个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动不了手。” 说着,想了想,继续说道: “我也是…” 说完,转身离开,向着西边的近晚峰而去。 这回,没有回头。 走的很慢。 莫道晚来时,万木林寒意凛冽,阴雨密布。 莫道晚走时,万木林天高气爽,晚霞满天。 日头落山,莫道晚沿着山路,走过三岔路口,回到了近晚峰。 进了灶房,闻见了一股浓浓的糊味儿。 掀开锅盖,看着糊了底的白粥,摇了摇头。 身子一动,白粥上出现了一抹血红。 擦了擦嘴角,将粥盛了出来。 端着白粥路过柴火堆时,把断剑捡起,又撑在了门上。 坐在躺椅上,喝着味道不怎么好的粥,看着恢复了正常的天色,眉心皱起,又缓缓舒展。 喝完粥,将碗洗了。 学着某个少年样子,抓了把茶叶扔在了铜壶之中。 待到茶烟升起,倒了一杯。 一口喝下,看向了万木林的方向。 喃喃道: “谁呢?” 没人回答。 因为近晚峰上只有一个人。 有段时间是两个,不过现在又成了一个。 拿出了一本崭新的小书,看了起来。 不过看了许久,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第639章 雪夜分别 天元历九九九七年,大陆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每一件,都足够载入史册。 初春时候下了一场雨,妖族攻向了十几年没有踏足过的晋阳。 登城为战士们助威的北祁皇子,几个月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季时,也下了一场雨。 一个很平常的雨天,那座大陆最大最深的皇宫,换了主人。 少年英才汇聚北祁,这年的试比高格外引人注目。 吸引人注意的不是少年们,而是天下最大的两个修行之地,正式起了冲突。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原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现世的太初古境,出现了在四季花海之上。 盛会,再一次开启。 深秋时节,遥远的东方也下了一场雨。 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圣山,毁了。 消失百年的元氏一族,令旗出现在了圣山之上。 当两大真武想要率领天下豪杰一探究竟之时,百年没有出过真武的圣山,出现了一个真武强者。 以一敌二,夺了兵器,将所有人赶下了山。 圣山地脉虽毁,可气运不绝。 没有真武的圣山都能傲立在天元之巅,如今重新拥有真武强者的圣山,强大到了令人绝望的境界。 离去之人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汹汹,出了圣山之后四散而去。 可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圣山欠了天下一个交代。 别的事情,以圣山的强大根本不用解释。 可那面令旗,不行。 上面那一个元字,是所有天元大陆之人的逆鳞。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最后便会长成摧毁一切的参天大树。 这颗种子发芽,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不过这个契机,不知何时才会出现。 就在离去之人将山上遇见的事情传播出去之后,圣山有了声音。 没有解释,没有报复。 也没像往常那般继续云淡风轻,而是宣布了一件事情。 圣山,封山。 没说因何原因封山,也没说要封多久。 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猜测莫道晚虽然胜了,不过他不是真武境界的强者,而是通过某种秘法强行将实力提升了上去。 而现在遭到了秘法反噬,为了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不得已才会封山。 也有人猜测是因为圣山地脉被毁,封山是要将灵气重新聚拢,再造一片万木林出来。 还有人猜测圣山是为了掩人耳目,说是封山,实际上是为了暗中集结力量,然后展开报复。 毕竟那座山不是寻常山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万千猜测中,最让人信服的只有一条。 圣山,要将元氏一族的令旗一事,死死捂住。 或许当不利于圣山的一切被彻底抹杀掉之后,圣山便会解除封山之令,重回天元。 不过不管原因为何,圣山是真的封山了。 外出游历的圣山之人,一瞬间,成了有家难回的浪子。 年初时,有个少年走出了青山。 不过与这些天大的事情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而这少年,算也不算圣山之人。 以前不是,以前是,现在,又不是。 此时的少年,正坐在火堆前,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喂着一名老妪水。 平和的双眸中,除了柔情再无其他。 火堆在安静的雪夜里发出噼啪声响,照的周围白雪红了一片。 少年的手很稳,同青山的时候一样。 老妪身上裹着厚重的皮毛,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不过应该很暖。 少年与老妪对面,坐着两个人。 或许,也不是人。 金黄衣服薄薄一层,翠绿衣衫不停撩起。 完全不顾地面雪冷,看着四周一切,嘴里小声说着话。 一金一绿后面,是一黑。 一匹壮的不像样子的马儿,正啃着干枯的树皮。 也不知那树皮有什么好啃的。 大牙摩擦着树皮,发出让人觉着不舒服的声响。 少年喂完老妪水后,抓起地上的雪攥成了一个雪球。 手腕一抖,雪球砸在了那厚重的马臀之上。 不痛,马儿回头。 瞧见少年的眼神之后,看了眼闭上眼睛好像睡了的老妪,停下了嘴。 慢慢退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一金一绿仍然在交谈,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老鸟,你怎么飞的,那个点儿不是记住了吗,在北面,不在南面!” 这几人,正是趁着千古寒等人入山时候离开的易年几人。 听着鬼王的埋怨,金翅大鹏鸟毫不客气的开口回道: “那种时候你能分得清南北?能飞出来就不错了!” “不是教你星斗辨位之法了吗?” 鬼王继续埋怨。 “那他娘的是白天!” 金翅大鹏鸟又一次爆了粗口。 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震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在雪夜里,远远传了出去。 易年身旁刚刚合眼的七夏满是皱纹的眉心一皱,沧桑双眼慢慢睁开。 瞧见将人吵醒,还要争吵的两位妖王停了下来。 易年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七夏的脸。 青春与苍老,在火光的映衬下,异常明显。 “睡吧,我守着。” 声音与动作一样温柔。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我想多看你几眼。” 苍老声音传进了易年耳中,却砸在了心里。 “我的脸好看吗?” 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问着。 七夏又摇了摇头。 “不好看…” 确实,少年生的一般。 没周晚的英气,没潇沐雨的儒雅,没白笙箫的英俊。 嘴角的笑意,成了苦笑。 手,没有离开七夏的脸。 转头看向又在小声争论的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开口说道: “多谢了。” 两位妖王在归墟遍地的圣山上出手,给了易年天大的帮助。 如果木叶白笙箫宋令关腾出手,易年根本等不到南行一的到来。 没有金翅大鹏鸟,想从圣山上迅速离开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声感谢,易年发自肺腑。 鬼王摆了摆手,开口回道: “小事儿,谁让你是老三呢。” 老三? 什么老三? 易年听的十分疑惑。 金翅大鹏鸟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小子,本王与老鸟决定了,正式将你收入团伙,我俩比你大,那你自然就是老三了。” 这又是老三又是团伙,将易年直接弄懵了。 鬼王瞧见易年的样子,开口说道: “你在山上发疯与人交手的时候,我们两个很喜欢,对待敌人就要残忍果决,所以决定收下你,不为别的,就为你那时候比我们两个还不像人。” 易年听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是两位妖王的理由,但不全。 几次死里逃生的并肩而战,或许才是真正的原因。 发疯的自己,与妖兽确实没什么区别。 理智尽失,残忍嗜杀。 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七夏用她的生机,将困扰自己二十年的顽疾彻底清除掉了。 看向金翅大鹏鸟,开口说道: “叫团队,不叫团伙。” “有区别吗?” 金翅大鹏鸟反问道。 易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妖王,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鬼王将火堆拢旺,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后面怎么办?咱们去哪?” 易年伸手指向了西南方向,开口回道: “去那儿,不过不是咱们,你们两个不能去。” “为什么?” 金翅大鹏鸟开口问道。 易年没有说话,伸手团起雪球,砸在了又开始啃着树皮的马儿身上。 不让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同行,是因为少年猜的出自己离开后圣山会发生什么。 能扳倒圣山的罪责,都会被推到自己身上。 跟在被圣山通缉的自己身边,太危险了。 更何况它们在圣山上还出手了,一旦圣山危机解除,绝对不会放过它们两个。 或许它们不怕圣山,可它们的敌人不止圣山。 它们不是人,而且还不是寻常妖兽。 古境中的妖兽,体内两颗内丹,这诱惑,对修行之人来说,太大了。 还有,金翅大鹏鸟虽是神速,去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很快就能到。 可七夏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那极速带来的冲击。 现在的七夏就像一个摔在地上没有裂开但也没有捡起的糖人。 不动,会化。 动,会碎。 两位妖王特征太过明显,被人发现的概率太大。 一旦与人交手,随手掀起的掌风就能要了她的命。 止住马儿啃食树皮,望向了北方。 “你们去青山吧,那里有星辰,也有很多吃的,不过要自己做,再帮我给我师父带个话,就说我不回去过年了,等事情办完了就回去。” 得罪圣山,只有青山的那个老人,能保下两位妖王。 听着易年的话,金翅大鹏鸟刚要开口却被鬼王拦了下来。 鬼王明白易年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对易年好,对两位妖王,也好。 站起身,抖了抖翠绿衣衫上的雪,走到易年身前,拍了拍少年肩膀,开口说道: “一路小心。” 说着,拉起还不想走的金翅大鹏鸟,向着北方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衣袖一挥,三个包裹飞了过来。 易年认得,这是赔偿万木林与地脉的包裹。 不是丢在万木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鬼王看向易年,轻轻笑道: “反正已经翻脸了,不能便宜了他们,你拿着吧,别花光就行。” 冲着易年点了点头,拉着金翅大鹏鸟,再次朝着北方走去。 这回,没有回头… 第640章 医馆屋顶上的那个人 两位妖王的身影消失在雪夜里,易年收回了目光。 看着身前的三个包裹,少年笑了笑。 这老三当的还挺值。 两位妖王足够买下圣山的收藏,全归了自己。 可当初因为拮据连不用问一杯茶都喝不起的少年看着身前的宝藏,却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伸手将已经凉了的水倒掉,从包裹中翻出了一株草药,重新开始烧着。 火堆很旺,没过多大一会儿,白雾升腾。 闻到药草清香,吹凉后,递到了七夏面前。 “不渴。” “不渴也要喝,养身子的。” 易年说着,将水喂到了唇边。 七夏摇了摇头。 “我不想死前还是苦的。” 易年听着,手抖了一下,险些将碗里的药洒掉。 稳住了手,轻轻笑道: “不会死的,有‘救命’呢。” 确实,有‘救命’,七夏不会死。 因为现在的七夏体内没有一点儿生机,全靠那根翠绿的竹条撑着。 易年算过,竹条足够七夏撑到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 至于到了之后,少年没有想过。 不敢。 “不想喝。” 七夏回着。 生病的人总是不想喝药,易年见得太多,习惯了。 笑了笑,将碗放在了旁边。 “不喝就不喝,睡会儿吧。” 七夏摇了摇头。 “不睡。” “想看着我吗?” 少年自恋的问了一句。 七夏点了点头。 少年把脸凑了过去。 不远处的马儿转过了头,不再看着二人。 就在马儿转头的时候,脚步声在林中响起。 易年听着,以为是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同离江之上分别时候一样,悄悄摸了回来。 可转头望去,发现不是。 传来的,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伸手摸向了立在旁边的透明长剑,元力开始运转。 在手离着剑柄还有一寸之时,雪夜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胜雪,黑发及腰乌黑光亮,整整齐齐梳在身后。 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剑眉星目,面容柔和,英俊十足。 手里,提着一个比寻常竹篓大了很多的竹篓。 白笙箫。 易年的手收了回来。 “师兄…” 白笙箫没有回应,走到了易年身前,将竹篓放在地上之后,看了眼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的七夏。 “等我…” 柔和声音传出,钻进了林中。 收回手,是因为少年知道,白师兄不会对自己出手。 鬼王说过,山上有人帮着易年。 这个人,正是白笙箫。 而帮少年的人,不止一个。 与木叶一对一的金翅大鹏鸟一身的伤,可与白笙箫宋令关两人交手的鬼王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鬼王能看的出,易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呢。 就算没有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突然插手,易年也知道。 因为最先出手的白笙箫,挽起的那朵剑花在易年的角度看的时候,是一个字。 元! 元氏一族在天元地位极重,对易年来说同样如此。 当初在听仓嘉说完之后,易年由衷的佩服起了这一族。 自己治病,救的是人,而元氏一族,救的是整个大陆。 在看见那个元字之后,易年猜到了很多。 七夏,姓元! 她,来自元氏一族! 她的名字,叫元七夏。 而且,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她记得凤族的复活之法她没用过,记得雨夜小巷的天降红芒。 引动骨龙,召唤火凤,毁了万木林,毁了圣山,一定有她的原因。 所以当年元氏一族的消失,不是上代圣山山主说的那般隐居。 这中间,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圣山不能放走七夏。 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所以在自己问起之时,七夏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不能说… 说了,自己会死。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为什么会知道,不过少年知道,自己死了,这个秘密还是会被压在圣山之上。 所以,自己不能死。 七夏,也不能死。 在明白一切后,背起七夏要杀出去的时候说了一句,带你出去,不止为你。 而没说出的一句便是,也为你身后的元氏一族。 那一刻,少年的心,无比坚定。 七夏看着白笙箫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医馆屋顶的那个人,是他,对吗?” 七夏听着,没有说话。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对不对?” 这回,七夏点了点头。 刚刚认识七夏的时候,有天少年在院子里躺着,然后突然翻窗进了七夏房间。 拉起七夏手腕,青光遮住了两人的气息。 因为有一个人站在了医馆的屋顶。 在找人。 后来有天,易年忽然想起了这人,因为这人的气息自己感受过。 可将遇见的大多数人都想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想过白笙箫,想过这个自己最亲近的师兄。 或许是天意,自己第二次感受到那气息的时候,正是在栖霞山顶。 可那时黑气附体,神志不清。 打那以后,直到剑花挽起之前,再没见过白笙箫出手。 自己几人从圣山上离去之时,可选的地方很多。 北方,西方,南方。 三选一,白笙箫选对了。 但不是运气。 因为他看见少年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惊讶。 甚至还提着少年的竹篓。 那时,易年明白了过来。 白笙箫不是追自己而来,而是追着七夏而来。 就像追到医馆的那晚。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那天,师兄是来杀你的吗?” 七夏摇了摇头,白笙箫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觉得呢?” 话音落,白笙箫出现在了雪夜中。 轻轻掸去身上的雪,坐在了两人身前。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我说不是,你信吗?” 这回,易年点了点头。 白笙箫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透明的珠子。 手指肚大小,没有任何味道。 看上去,像是一滴水结成了冰。 “天寒山特有的雪魄冰晶,食之驻颜。” 听见白笙箫的话,七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在燃烧生命以后,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始终没有变化,可七夏不想让少年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 ‘救命’熄灭前的日子,七夏真的不想让他整日面对垂垂老矣的自己。 “给我…” 白笙箫将冰晶放在了易年手中。 易年拿着,犹豫了起来。 七夏的身体状况太糟了,如此逆天功效的雪魄冰晶,她可能承受不住。 看见易年的犹豫,七夏再次开口。 “给我吧,好吗?” “我不在乎你什么样子。” 易年说着,手没动。 “我在乎…” 七夏回着,伸出了手。 干枯,冰凉。 眼角,落下了泪。 易年瞧见,叹了口气。 将冰晶放在了七夏唇前。 七夏没有任何犹豫,张嘴便吞了下去。 易年手中青光出现,如果有任何异样,能第一时间出手。 没有想象中的异样发生,甚至,七夏的气息都没有变。 可眼前的一切,让易年瞪大了眼睛。 原本那满是皱纹的脸上,起了一层雾气。 雾气中,皱纹迅速消退。 当雾气散尽之时,七夏的脸上再没了一条皱纹。 白里透红的绝美脸蛋,吹弹可破。 皓月双眸,幽黑无比。 伸出的手,从干枯成了葱白。 几个呼吸,又变成了独立河边的风华绝代! 易年伸出手,给七夏诊起了脉。 片刻后,叹了口气。 恢复了年轻容颜的七夏,体内依旧没有半点儿生机。 还是那块儿糖人。 动,会碎,不动,会化。 白笙箫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说道: “当初我追她,不是要杀,而是要救,不过追到医馆的时候跟丢了。” 自己想的没错,白笙箫早就到了上京。 难怪,在栖霞山脚看见七夏的时候,他的目光愣了片刻。 可能白笙箫没想到,七夏会出现在那里。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或许,是白笙箫早就见过七夏。 不过青光隐藏气息的能力很好用,白笙箫追丢了也正常。 “要杀她的人是谁?真的是白羽山庄的人吗?” 易年开口问着。 白笙箫点了点头。 “是,也不是,他们只是受命而为。” “那是谁?” 白笙箫摇了摇头。 不知道。 “那师兄为何要救她?” 白笙箫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易年。 易年疑惑接下,缓缓打开。 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信纸很旧,很黄,已经有了风化的迹象。 最少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泛黄的信纸上只有一个字。 元。 易年看着,眼睛瞪了起来。 不是因为字,而是因为字迹。 这字迹,易年见过很多次,熟悉的很。 师父。 看着易年的样子,白笙箫将信收了起来,开口说道: “你师父的这封信,几十年前突然出现在了我房间之中。”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回青山,好好当你的大夫,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有你师父在,青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易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今天的选择,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白笙箫继续问着,声音柔和。 易年看向白笙箫,开口说道: “师兄你不是也选了吗?” “我不一样…” “我也不一样…” 少年回着,嘴角起了笑意。 白笙箫看着,嘴角也起了笑意。 拍了拍易年的肩膀,转身向着北方走去。 易年看着,目光久久不移… 第641章 当年辛秘 天寒山脚,比北面的圣山要冷上许多。 离江尽头还是秋天,这里已经入了冬。 被打了两次的马儿终于不再啃那干枯的树皮,无聊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在少年身边待的久了,不光人,就连动物都学会了发呆。 风卷起了雪花,落在了少年脸上。 易年回过了神,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师父早就算到了这天。 要不几十年前也不会给白笙箫去了封信。 妙空空提不起的竹篓,白笙箫轻松拿到了这里。 看着竹篓,青光照亮了雪夜。 遮雪的棚子搭起,将七夏放在了躺椅之上。 火堆上烧着水,火光映的两人脸颊通红。 下雪的夜里,安静异常。 两个小小的人,并肩赏着雪景。 上一次看雪,还是在青山的小院中。 少年离开青山的前一晚。 七夏的手不知何时从厚重的皮毛中伸出,轻轻握住了易年的手。 依旧很凉,不过少年感觉的到温度。 反手将七夏的小手攥进了掌心,七夏的头靠在了少年肩上。 这回,是青丝。 与栖霞山腰的圣山小院一样,安静,祥和。 那时充满了无限希望。 少年打败西岭的天骄,两人就能去圣山了。 圣山的万木林,便是七夏的希望。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万木林毁在了七夏手中。 “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要毁掉万木林吗?” 少年轻轻问着,和圣山上同样的问题。 七夏小手一紧,欲言又止。 “师兄方才说了,你也听见了,现在瞒着我也没什么用了。” 其实不用白笙箫说,少年也能想到自己举世皆敌的局面。 七夏听着,头没动,虚弱声音传出。 “你猜到多少?” “你姓元,元氏一族的元,所以你叫元七夏,对不对?” 易年说着,看着那绝美的侧脸。 伸出手,搂在了七夏肩头。 七夏没动。 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希望有这个怀抱。 “怎么猜到的?” “师兄用剑花写了个字,那个字,是元。” 易年如实交代。 “你师兄真坏,他没想过你知道了会惹上天大的麻烦吗?” 少年摇了摇头。 “师兄不坏,他只是太了解我了,所以要给我坚定我的心。” 少年的性子,终究是柔弱了一些。 如果不是白笙箫手下留情,两个人根本走不出圣山。 急匆匆的出手,为的就是让圣山的强者们休息的时间少一些。 七夏听着,没有反驳。 “和我说说吧。” 少年说着。 “好。” 七夏往易年怀中凑了凑,易年的手臂紧了紧。 寒冷雪夜,或许这样会暖一些。 “我确实来自元氏一族,就是那个时代封印幽泉的一族。” “元氏一族真的隐居了吗?” 七夏摇了摇头。 “若真是这般便好了,不问世事,倒也逍遥快活。” “不是隐居,那为什么没人见过你们族人?” 百年间,没有一人见过。 不在大陆游历,也没有任何消息。 “因为,我族被封印了起来。” 七夏说着,语气高了几分。 愤怒,悲哀。 “封印?谁敢封印元氏一族,谁有能力封印元氏一族?” 少年想过这个可能,可听着七夏亲口说出,还是万分惊讶。 而在疑问之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 无相生。 “上代圣山山主,无相生。” 七夏缓缓说着,胸前开始起伏。 易年见状,轻轻拍着七夏肩膀,缓解着少女的情绪。 随着易年的安慰,七夏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夏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回道: “百年前,天地间最后一口幽泉爆发,这件事你知道吧?” “嗯,知道。” 易年点了点头。 七夏的双眸,陷入了回忆之中。 “幽泉被封印,但大陆之上只要出现戾气便会进入幽泉之中,虽然被法阵隔绝的大半,可年头太长,日积月累之下,这口幽泉的戾气远超被圣人清除的那几口,面对滔天戾气与即将破碎的法阵,我族先祖开始纷纷跳下幽泉,用元氏一族的特殊神魂压制,牺牲了很多人后,幽泉暂时压制了下来,不过那一次之后,想再压制幽泉,几乎成了不可能。” 幽泉在成长,而元氏一族在逐渐凋零。 “然后,无相生出现了。” “他是圣人,能压下幽泉。” 七夏摇了摇头。 “那时他还没入圣境,只能算半步从圣,不过也比真武境界强出许多,他的到来让我族先祖看见了希望,邀请他一同压制幽泉,而在压制幽泉的过程中,他突破了那最难的一关,进入了圣境,成为了天地间第二位圣人。” “既然幽泉已除,那他为何要封印你们?” 听着少年的话,七夏抬起了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开口问道: “谁说幽泉除了?” “没有?” 这回,易年惊讶万分。 如果幽泉还在,那大陆这百年时间不可能如此太平! 七夏看着易年反应,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无奈,淡然。 “许多人都是如你这般想的,幽泉没了,天下太平了,可真实的情况却是无相生在突破圣境之后,没有清除幽泉,而是利用我族对他的信任,将我族与幽泉封印在了一起,封印在了一座大阵之中!” “他为何要如此做?” 易年问道,声音不禁高了几分。 七夏听着,抬起手,指向了圣山。 易年看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元氏一族不消失,这座山,不会像现在这么高。 人心,太难懂。 圣心,同样如此。 “你问了我几次为什么要除掉万木林,那是因为万木林的生机是我族人的生机,原本普通的一片树林,靠着吸收被封印在法阵之中的元氏一族的生命力,长成了如今的万木林!” 易年听着,呆坐当场。 原来如此。 七夏的生机,竹条治不好,偏偏万木林能。 那是因为万木林中的生机与七夏同源。 七夏拼死也要毁掉万木林,那是因为她不想见她族人继续受苦,继续被剥夺生机! 所以七夏才会说出那句,万木林不能救她的命,万木林是她的命。 少年愣着,七夏继续说着。 “我从封印出来之后开始打听大陆的情况,可…” 七夏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她要找的是圣山。 而圣山在这百年时间里,已经到了人间巅峰。 仇人,成了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易年不知道,那一刻的七夏该有多绝望。 不过易年知道七夏的性子有多坚韧。 净竹寺的一年,孤独无助会让很多人发疯的。 可七夏挺了过来,挺到了自己找到她。 “那时我很绝望,我知道,我把这个藏了百年的秘密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人信。” 当年的人,除了极少数境界高深的,基本上都不在了。 如今天元的万万人口,都是在圣山的笼罩下成长起来的。 圣山,是天元的信仰。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圣山?” 易年问着。 七夏一定去了圣山,少年知道。 “因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山河图。” 易年的眼睛瞪了一下,充满了疑惑。 七夏瞧见,开口说道: “被困在法阵中百年时间,我族上下想了很多脱困的办法,但只有一种有着些许可能,就是五行圣物,而山河图,正是五行圣物之一,这也是我族知道的唯一一件有下落的东西,就在圣山之上。” 易年有些不知怎么说了。 山河图在小愚身上,不在圣山。 可七夏没见过小愚,更不会见过山河图了。 脑海中,那个整日坐在躺椅上看着竹园的老人出现。 师父知道很多,也一定有他的打算。 当年从妙空空手里追回山河图却没有还给天衍殿,想必是算到了什么。 山河图虽然是在元氏一族出事之前被盗走的,可师父他老人家的周天星衍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冥冥中,一定有所感应。 “我知道山河图在哪。” 易年说着,可七夏却没什么反应。 “我也知道,在圣山上,不过天谕殿的人太多,我恢复记忆以后去了一趟,没有找到。” 上次没找到,以后想抢,几乎不可能了。 “不在圣山。” 七夏微微一愣。 “那在哪?” “在我朋友手中,如果你要,我去帮你拿来。” 其实也不用去拿,一封信,小愚绝对会给自己送来。 “你朋友?” 七夏与易年基本上没怎么分开过,他的朋友自己应该都见过。 看出了七夏的疑惑,易年开口说道: “对,你没见过,不过周晚与龙桃都认识,我们还一起进了太初古境,如果打开封印需要山河图,我和你保证,没问题。” 七夏听着,泪水流了下来。 每次在自己无助之时,总会有他在身边。 易年瞧见,伸手将七夏眼角的泪水擦掉。 七夏沉默了下来,易年也没有再问。 因为后面的事情很好猜。 七夏在去圣山的路上遇到了白羽山庄之人截杀,一路逃到了上京。 白笙箫没有救下她,自己把她救了。 雨夜里敲开了门,绝美少女躺在了自己怀中。 第二天醒时,忘记了一切,直到自己将她送进了万木林。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破境归墟之后想起了一切。 然后,大火烧了万木林… 第642章 南巫天火 雪还在下着,如同之前的那场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七夏依偎在易年怀中,一点儿也不想动。 易年便轻轻拍着,偶尔伸手抖一抖雨棚上的积雪。 “对不起…” 七夏的声音传出。 “为什么?” 易年轻轻问着。 “我的心里只有我的族人,却没想过你。” 少年回来的及时。 如果晚一点儿,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七夏了。 没有告别的告别,最是伤人。 易年拉起七夏的手,放在了胸口,平稳的波动传来。 “你把命都送给了我,我不信你的心里没我,我遇见这种情况,一定和你一样决定。” 如果师父或者小愚周晚正承受着痛苦,少年绝对不会等着与人告别再做决定。 七夏听着,没哭。 嘴角起了一丝微笑。 因为少年喜欢看她的笑。 看着手腕上已经不如之前翠绿的竹条,笑容渐浓。 “与你说只是与你说,这是我的命,但不是你的。” 我可以为了元氏一族拼命,你不用。 少年听着,摇了摇头。 “其实没有你,我也会走上这条路。” 白笙箫的信。 小愚的山河图。 晋天星的邀请。 易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整日坐在青山小院的老人,或许已经安排好了许多事。 “我不信。” 七夏回着。 易年伸手拿过竹篓,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 一封从青山带出来一直没有送出去也一直没有打开过的信。 放在七夏手中,开口说道: “我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三封信,那两封信都有名字,一封给了师兄,一封给了周晚的父亲,这封没有名字,我问过,师父只说遇见了便送出去,不说没有说给谁,现在看来,那个人是你。” “我?” 易年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划过,写了两个字。 七夏看着,疑惑更甚。 易年轻轻笑着,开口说道: “打开看看。” 七夏点头,撕开了信封。 一张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 看着上面的字,七夏的手,抖了一下。 双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信没拆过,那少年便不知信上内容。 可信上的字,与少年在雪地中写的字一模一样。 南屿! 易年拿过七夏手里的信看了看,嘴角起了笑意。 果然,师父真的安排了许多。 自己要去南屿,是因为南屿可能能救七夏的命。 而师父的信上,也是南屿。 那里,或许真的能救她的命。 “这回信了吧?” 七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信上的字。 易年看着,握住了七夏的手,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族人,不过以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将你治好,而且你不用担心浪费时间,你不是说五行圣物有可能打开法阵吗,南屿,就有五行圣物之一。” “南巫天火?” 易年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要再抱着死志了,活着才有希望,如果真的在南屿找到南巫天火,没有你,我自己可带不出来,毕竟那是妖族的地盘。” 七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看着支撑着自己的‘救命’,又暗了下去。 “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生机尽断,无药可医。” 万木林没了。 如果元氏一族还困在法阵之中,或许百年后还会有。 可七夏没有那个时间。 ‘救命’撑不到那个时候。 易年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块儿红色的碎片。 似玉,非玉。 “在你杀我之前,这东西救过我的命。” 易年说着,放在了七夏手中。 “这是什么?” 七夏问着。 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身上带着它,即使已经进入死亡状态,依然能起死回生,我见过两次。” 一次在安红豆身上,一次在自己身上。 “还记不记得你在悬夜林见到的青丘妖族?” 七夏点头。 “有一个假扮我骗你,也有一个假扮你骗我,骗我的那个叫安红豆,我在不归林中亲手杀了她,后来不放心回去看了看,正好看见这东西从她的身上升起,然后原本生机断绝的安红豆在红光过后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那第二次呢?” 七夏问着。 易年犹豫了下,开口说道: “第二次没看见,不过确实有用,要不我也不能从古境中活着出来。” 七夏的手,又抖了一下。 机缘之地的太初古境,他怎么会险些死掉? “谁?” 虚弱的七夏,身上起了杀意。 卷着漫天风雪,差点掀开了头顶雨棚。 易年瞧见,连忙顺着七夏后背,开口回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而且我也不知道是谁,等以后再说,听话,别气了。” 哄小孩一般哄着七夏。 七夏看着易年,头又靠在了那有些瘦弱的肩膀之上。 “你在太初古境中又遇见安红豆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 “那…” 七夏捏着碎玉,开口问着。 “这是从南北北身上拿来的。” 说着,将古境中的事情大体与七夏说了一遍。 在太初古境的水潭旁,易年睡了一觉,破境归墟。 醒来后,听见了南北北的声音。 从南北北手里抢过皎月弓,一箭吓退了金翅大鹏鸟,在打听清楚之后,将自己的传送玉符送给了南北北。 可惜法阵被破坏,玉符失效,南北北没有从古境中出去。 在准备出去的时候,南北北将身上带着的东西都给了易年。 其中,就有这块儿贴身戴着的红色玉佩。 那时易年愣了一下。 南北北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易年没有怀疑自己看错,这东西,绝对与安红豆身上的一模一样。 起初没想明白,不过在南北北听过从七情殿里出来后的描述后,易年知道,南昭,一定与南屿妖族有联系。 这保命玉佩,安红豆身上有,南北北身上也有。 龙幽抓走龙桃,没有下杀手,而且还给了龙桃出去的鳞片。 南北北也被抓了。 抓南北北的,一定是安红豆。 不过不是要杀南北北,也是要救她出去。 所以在身上扛着断龙时中剑之后,易年将南北北身上的玉佩抓了回来。 这一抓,救了自己一命。 南北北的一身宝贝都是南行一给的,这玉佩自然也是。 所在去南昭行宫,易年对南风瑾说有事找南行一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要找南行一。 就算不能直接问,也要稍稍摸摸清楚。 南昭与南屿妖族有来往,这可是件大事。 那时的易年还是圣山殿主,自然要多了解一下,让圣山妖做准备。 不过圣山上出了比南屿还要大的事,自己也没有机会去说。 “这东西不是不属于人族,所以只能是出自南屿,到了南屿,如果能找到一块儿,或许…” 易年没有往下说。 自己和安红豆与七夏的情况不一样。 这救命的东西能救自己与安红豆,但不一定能救七夏。 可这是少年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七夏听着,抬起了头,开口问道: “南北北好看吗?” 易年愣了一下,没想到七夏会问这样的问题。 立马摇了摇头: “没你好看。” 这个问题,周小爷教过。 “如果有机会,我想见见她。” 七夏说着,头又靠在了易年的肩头。 “见她做什么?” 易年开口问着。 “欠人家一条命,总是要还的。” 说着话,手指一动,凤凰翎落在了手中。 拔出短剑,轻轻一挥,插在了透明长剑旁边。 手中只留下了剑鞘。 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红光亮起,映红了雪。 几个呼吸过后,红光褪去。 一根火红色的羽毛出现在了手心,浓郁的元力在羽毛上流转。 易年能感受到上面纯粹的火之意。 七夏手指一捻,羽毛上气息收敛,全部藏在了里面。 放在了易年怀中,开口说道: “如果以后有机会遇见,把这个给她吧,听你说她的元力属性偏火,这个正合适,不过别说是我给的。” 易年听着,笑了笑。 他明白七夏的意思。 “那怎么不把凤凰翎给她呢?” 七夏抬头,开口回道: “凤凰翎是留给你的…” “我不要。” 如果自己收下凤凰翎,那只有一个原因。 七夏,不在了。 易年回着,将羽毛拿了出来,放在七夏手里,开口说道: “要给你自己给,我很忙的,哪里有那么多功夫。” 七夏听着,收起了羽毛,开口问道: “去南屿要路过南昭吧?” “路过。” 易年回着。 “那就好。” 七夏说着,也不知什么哪里好。 看着雪景,忽然想起了在地缝之中自尽之前与自己说的话。 她说初见是雪不是雨。 话题重启,开口问道: “你说初见时是雪天,可我怎么记着是雨天呢?” 七夏听着,开口回道: “你第一次见我,确实是雨天,不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雪天,而且是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 熟悉? 自己熟悉的地方? 少年的脑子忽然有些不够用了。 “哪里?” 七夏听着,坐直了身子。 将两只手互相插进了袖口中,放在身前,开口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这般坐着,愁容满面。” 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青山?” …… 第643章 初见青山雪夜时 青山不老,因雪白头。 地处北方,冬季里下雪的时候很多。 后山搭起的帐篷,就是为了挡些风雪。 仓嘉百日悟经回来的那天,天空下着雪。 前去青山镇的时候,也下着雪。 年关时候,还在下着雪。 在离开青山的前一晚,三人喝了很多酒。 那时的小愚酒量还不行,喝多了便去了西屋睡着。 师徒两人没有睡意,坐在中厅的竹椅上,看着雪景聊着天。 正说着话的时候,不远处的竹园里传来了一声脆响。 有东西撞断了竹子。 少年的耳朵好用,听见了。 不过天太黑,看不清。 本想着起身去看看,师父说了不用管,许是什么野兽之类。 少年虽然有些不信,可师父说了就懒得动了。 坐在天寒山脚的少年很后悔,如果当时没犯那个懒该多好。 因为那晚从竹园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七夏! 师徒两人后背有灯,七夏看得见两人模样。 方才的动作,正是易年那时的动作。 易年看着七夏,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原来那个自己一直找的人,离自己那么近。 近到她就那么出现在了竹园中。 可自己却错过了。 不过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线牵着两人。 错过了青山的相遇,万里之外的上京,两人还是遇见了。 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造化弄人。 原来,初见真的是雪。 看着少年脸上神情,七夏的俏脸上学出了少年当时的样子。 “年关时候,你为何要愁眉苦脸?” 易年听着,嘴角升起了一丝苦笑。 还不是因为你。 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法阵在青山?” 如果不在,七夏不会从那里出来。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两处阵眼,一处在圣山,一处在青山。” “那你的族人怎么不出来?” 易年问完便后悔了。 七夏能出来,或许别人也能。 不过需要付出代价,就是那可怕的流失。 如果整族人都无药可医,那与灭族便没有区别。 等着七夏,还有一线生机。 七夏看着,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族之人敢投身幽泉,自是不怕牺牲的,可这出来的条件极为苛刻,举全族之力,百年时间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在你之前的都失败了?” 易年问着。 七夏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成功?” “因为你…” “我?” 易年脸上的无奈成了震惊。 七夏继续点头。 “几年前,法阵的封印之力开始减弱,我在法阵之中能清晰的感觉到。” 易年听着,更加震惊! 几年前,自己开始砍竹园里的竹子。 几年后,七夏从竹园里出来了。 “竹园,就是法阵?” 七夏点了点头。 “只有我能感觉到法阵的减弱,族里的其他人不行,后来出了点儿事,所以便决定由我来闯。” 七夏在医馆遇见易年之时,曾喃喃自语,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 若是正常的七夏一定会记得,每次这个气息出现的时候,封印便会少上一点儿。 那仿佛穿越空间而来的气息,原来真的穿越了空间而来。 失忆忘了事情,但却记着易年的气息。 等到恢复记忆的时候,七夏哭了。 悲喜交加。 原来两人绕了一个天大的圈。 “其实最开始是没打算从竹园出来的,那时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易年开口问着。 “从我记事儿起便听父亲母亲说过,无相生为了镇压幽泉可能散发出的戾气,在法阵中镶嵌了一块儿封魔石,在感受到封魔石大体的位置之后,全族便开始着手破阵,百年努力,终于在前段时间,将封魔石从法阵中推了出去,可不知为何,那封魔石在很短的时间内又重新回到了法阵之上,那条路走不通,只能闯竹园了。” 易年听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脆响传进了雪夜。 七夏想拦,可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快的过易年。 伸出手,轻轻抚着易年脸上的巴掌印儿。 “怎么了?” 易年现在真的不知如何对七夏解释。 原来当初仓嘉没错,出现在青山的黑气,就是幽泉戾气! 封魔石经过百年时间的撬动,松了。 所以在去年,开始有戾气从后山出现。 青山镇与附近村庄相继有人‘中毒’。 那些戾气,都是从封印元氏一族的法阵中流出的。 难怪那破屋院子里的黄草与七夏站在小河边的黄草一样。 因为那正是被幽泉戾气侵蚀过的样子。 充满幽泉戾气的封印中,七夏在那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所以她的身上也有戾气。 原本以为黑气是追着自己到了上京,原来是跟着七夏来了上京。 至于给自己的一巴掌,便是因为七夏口中的封魔石。 不用想,那块儿石头,一定是自己在净月湖畔见到的那块儿。 仓嘉悟经的石头。 自己指点潇沐雨用落雨阵妖符重新封印的石头! 七夏在黄草小河边的疑惑与茫然,全是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毁了元氏一族的百年努力! 元氏一族不能从山洞中出来,所以只能选择只有七夏才能感觉到的竹园。 七夏的生机尽失,竟然全是自己害的。 抓起七夏的手,一字不差的将净月湖畔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七夏。 在听完易年的叙述,七夏同样震惊。 不过脸上的震惊之意迅速消退,摸着易年脸上的红印儿,开口说道: “不怪你,相反,我与我的族人还要谢谢你呢,没有你,竹园不可能有减弱的迹象,我也不能出来,而且你想想,连你的青光都抵挡不住那山洞中的力量,如果我的族人冒然从那里出来,会面对什么后果?” 进入山洞之中的人,没有一个出来之后神智健全的。 三颗珍贵无比的青心散,才堪堪救了一个普通人,那那些进入受那股莫名吸力影响的修行之人,一定更难救。 烁魂草下一次在哪里出现还不一定,没有青心散,只怕出来一个就要疯一个。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可心里的那个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七夏瞧见,捧着易年的脸,继续说道: “无相生不可能想不到我们会发现封魔石,所以他留在山洞中的东西一定十分难缠,我估计,没用真武境界的修为一定抵抗不了,所以这真的不怪你。” 不知怎地,安慰人的人变了。 被安慰的人,也变了。 看着少年那依旧解不开的眉心,七夏轻轻将额头贴了上去。 一丝暖意,在两人中间渐生。 感受着七夏的温度,易年眉心的皱起渐渐消退。 握起七夏的手,开口说道: “我能到真武。” 能到真武,便能将后山石洞里无相生留下的东西除掉。 即使凑不齐五行圣物,这也是一个能救元氏一族的办法。 少年选择白笙箫说的那条不好走的路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不过这个方法不知何时才能去做。 倒在真武路上的归墟,太多了。 “我信。” 七夏说着,额头离开了少年。 坐回了躺椅。 这回没学着少年的动作。 易年看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蓬松的雪阻隔了一切声音。 雨棚下,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快要熄灭的篝火,发出无力的呐喊。 易年起身准备去弄些柴火,七夏的手抓在了易年的手指上。 “我不冷,你别走。” 今夜说了太多话,虚弱到了极点的七夏累了。 易年轻轻一笑,伸手将七夏的衣领往起竖了竖,挡着寒风,只露出了一张小脸。 易年团起一个雪团,砸在了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正装睡的马儿身上。 马儿睡着时,有声音。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火堆,马儿腾的一下起了身,钻进了树林里。 不一会儿,树林里传出声响。 壮硕的马儿叼着一棵生生撞断的树,拖在身侧,来到火堆旁将树干扔在了火堆上。 这一根,足够烧到天亮了。 弄完火堆,走到七夏身边趴了下来。 高大身躯,挡了不少寒风。 风吹雪,成花。 雨棚下的二人一马,都没了声音。 享受着宁静的同时,等着天明。 七夏累,可她不想睡。 易年说了几次,都不停。 没办法,生病的人,总是不听话的。 疲倦的眼神一变,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万妖王为什么会跟在你身边?”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什么万妖王?你说方才的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吗?” 七夏摇了摇头。 “它们两个是妖兽,我看得出,我说的万妖王是妖。”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易年听着,脸上疑惑更盛。 “那你说的万妖王是什么?” “你真没看见?” “我真没见过,你见过?” 这回,换七夏愣了。 旁边的马儿也转头看向易年,一双大眼睛透着耐人寻味的神色,仿佛在说你没见过,怎么可能! “就是总落在医馆房顶的那只小黑鸟啊。” 七夏不解的看向易年。 易年眉头一皱,仔细的思索了起来。 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说的黑鸟是什么,也不知万妖王是什么,不过我真的没见过,医馆的房顶我去过,没瞧见有别的东西…” 第644章 乱世端倪 易年没有必要骗七夏。 他说没见过,那便是没见过。 青山的夜空有星光月色,小院里有药架杂物。 西边有个简易灶房,东屋窗口前有棵桂花树。 树上有花有叶,和少年看不见的一只黑鸟。 晋阳客栈的屋檐,城北军营的旁边。 乌衣巷里的生辰医馆,上京雨夜的小巷树梢。 栖霞山的山顶山腰,清风寨的悬崖峭壁。 小黑鸟出现过许多地方,都有少年的存在。 可少年,一次都没有见过。 七夏歪过头,看着不像在说谎的易年,掰着手指开口说道: “城东树林,医馆,清风寨,圣山,我见过许多次,你一次都没见过?” 易年依旧摇头,七夏有些疑惑。 转头看向马儿,开口问道: “你见过没?” 马儿听着,点起了大头。 易年瞧见,皱了皱眉: “你们都见过,那为什么我没见过?” 七夏摇头。 忽然,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你方才说的都有什么地方?” 七夏重新掰起了手指。 “城东树林,圣山,清风寨…” 正说着,易年握住了七夏的手: “这些地方,是不是有一个共同点?” 七夏想了想,开口问道: “什么共同点?”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回道: “这些地方,我都与人交过手。” “可医馆没有。” 七夏说道。 易年开口回道: “嗯,确实,医馆里面我只与花想容和丛中笑交过手,不过那天你们都不在,即使黑鸟在你们也没机会看见,不过…” “不过什么?”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不过你方才说的这些地方只是看见了,那便有可能还有许多地方黑鸟也出现了,只不过你们没看见,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始终在跟着我,只不过在我与人动手的时候,你的注意力集中才发现了它。” 七夏听着,若有所思。 易年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那它跟着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在我死后,‘它’便脱离了我的身体,然后被你说的万妖王吞掉了吗?或许万妖王根本就不是跟着我…” 易年说完,目光望向了七夏。 七夏的目光,也落在了少年眼中。 四目相对,同时开口: “万妖王的目标,是‘它’…” 话音落,易年陷入了沉思。 如果七夏说的是真的,那万妖王或许已经跟了自己很多年了。 从‘它’出现的时候,就来了。 “或许,你应该问问你师父。” 易年眼前一亮。 是啊。 黑鸟,也就是万妖王,能逃过自己的眼睛,但一定逃不过师父的眼睛。 如果它在很多年前就到了青山,师父没道理发现不了。 抬头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能和我说说万妖王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能让性子清冷的七夏主动问起自己,那这什么万妖王绝对不简单。 七夏点头,开口说道: “万妖王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不是那只黑鸟叫万妖王,而是出现了,就叫万妖王,在妖族诞生,但却是妖兽形态,而且形态不固定,据族中记载,以前出现过的万妖王有过猪狼狐兔这种低级妖兽形态,也有犀牛巨鳄这种中级妖兽形态,还有狮虎这等高级妖兽形态,不过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有一个特点,或许也不能说是特点,而是它们的天赋。” “什么天赋?” 易年开口问着。 “战力无双!” 七夏一字一顿回着。 从七夏的语气中,易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对万妖王的推崇程度。 能让七夏说出战力无双四个字,足以见得万妖王的强大。 要知道,七夏可是能驱动骨龙与火凤大闹圣山的存在,虽然代价极大,但也不能否认七夏的强大。 同境中,易年有把握击败任何人,唯独没把握击败七夏。 “只是战力无双这么简单吗?” 易年开口问着。 就算万妖王强,但只有一个,根本对人族构不成威胁。 七夏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如果万妖王只是一个强大的存在,根本不会引起人族重视,更不会有明确的史料记载,之所以重视万妖王,是因为每当有万妖王的出现,妖族便会迎来统一。” 易年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北疆妖族虽然都生活在阴山,不过却分成了六族。 不管是游荡在落北原还是攻打北线十城,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毫无配合,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饶是如此,也破了许多次城。 妖族的凶悍,可想而知。 如果万妖王的出现能将妖族统一,各有特点的六族配合起来,战斗力绝对会提升一大截! 那时,北线十城还守得住吗? 看着神色有了变化的易年,七夏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如果只是妖族统一还好,可万妖王的出现,同时还意味着群龙无首的妖兽也有了领袖。” 易年眼睛瞪了起来,开口问道: “万妖王还能统领妖兽?它不是妖吗?” 七夏点了点头。 “万妖王的境界与妖族相同,只有初识、万象、天妖,修行之法同源,再加上成长起来以后的无双战力,自然会被妖族认可,但别忘了,万妖王同时也兼具兽身,能得妖族认可自然也能得妖兽认可,只要万妖王出现,统一的不止妖族,还有妖兽,而两族又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每次有万妖王出现对人族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能将分散的妖族与妖兽聚拢,确实是个灾难。 可七夏的话还没完,目光望向北方,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这些还好…” “还有什么?” 易年问着。 问完,便反应了过来。 龙桃。 或许不止龙桃。 还有龙幽。 千年难遇的祖龙之力,出现了两个。 万妖王战力无双,也能统一妖族,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成长起来。 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天赋之辈总是不少的。 可只有成为强者的才算的上真正的天才。 修行的这条路上,夭折的天才太多了。 所以万妖王不见得能成长起来。 可妖族,不止万妖王一个。 无论是龙桃龙幽还是万妖王,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如今同时出现三个,看来妖族的统一只是时间问题。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凑在了一起,凑在了少年走出青山的这年。 易年叹了口气,开始盘算着眼前的一切。 祖龙之力,万妖王,代表妖族。 野心勃勃的北祁新君秦怀胤,与南屿妖族有联系的南行一,代表人族。 妖人有分,但全都显现出了不寻常的苗头。 往常不用担心,因为离江尽头有座高山。 只要圣山在,天元便乱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下群雄并起,一同讨伐圣山。 作为信仰的元氏一族,令旗又出现在了圣山之上。 如果圣山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这场讨伐绝对不会如此收场。 在圣山自顾不暇之际,选择了封山。 所有事情的背后,仿佛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将大陆推到了眼前的局面。 看似平静的天元,实际上暗潮汹涌。 又是一声叹息。 白雾从面前升起,遮了眼。 白雾消散的快,心中的愁云却迟迟不消。 想做些什么,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七夏的手放在了少年手上。 “怎么了?” 易年听着,将七夏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没什么,想着怎么去南屿妖族呢。” 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易年问着。 “妖族凶险,如果事不可违,先保住自己的命,不要管我。” 不让少年去南屿不可能。 可那里毕竟是妖族的地盘,其中凶险不想也知。 易年听着,指着鬼王丢下的三个包裹,开口回道: “放心,我不是要闯南屿妖族,咱们是去换,只要价钱够了没有什么换不来的,你知道吗,北祁与北疆妖族打了这么多年,可不管是落北原还是阴山,都能瞧见做生意的商人,种族的对立是大势,可却落不到每个人的头上,特别是最底层的百姓,能吃饱穿暖,和谁做生意都一样,北疆如此,南屿应该也差不多,你就安心等着便好,好了,夜深了,先休息吧,从明天起便要赶路了,听话。” 说着,起了身,从竹篓里取出了一张厚厚的毯子盖在了七夏腿上。 看着膝盖上的毯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之前认为七夏没见过山河图是自己想错了。 七夏见过。 她看见自己,那也能看见师父。 而师父膝盖上的毯子,里面就是山河图。 转了一大圈,所有的东西就在第一眼见的地方。 七夏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笑什么?” 七夏问着。 “没什么,快睡吧。” 说着,坐在了七夏身边,轻轻拍着。 七夏现在太虚弱,只是说话便已疲惫不堪,加上少年在身边陪着,疲惫与心安之下,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来。 看着七夏睡熟,易年轻轻起身,从竹篓里取出了纸笔,研了磨,趁着水墨未冻之时,开始写信。 半晌,收笔,将两页写满了字的信纸装进了信封。 信封上四个小字: 周信亲启… (第三卷,完) 第645章 又见青山风雪天 圣山的一场秋雨过后,天元入了冬。 风起,青山又有雪落下。 村口的石碑也落了雪,不过上面的三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见。 叫成了镇的青山村还同往常一样,夏季里最热闹的大树下,如今只剩了几张石凳。 北方的冬季里,屋里火热的炕头儿才是最常待的地方,天寒地冻的,没人愿意顶着大雪出去。 蓬松的雪吸收了声音,青山内外静了下来。 当然,也有热闹的地方。 早就不知是谁家的破旧老屋被张二爷带着村民修缮过后,成了村里人冬天少数的几个去处之一。 即使屋主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荒废的房子最容易倒。 有人帮忙看着,还省了不少精力呢。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 青山太小了,青山镇也太小了。 小到从村里搬出去的人很少有回来的。 村里,就荒废的屋子多。 屋外下着大雪,看不见人影。 而屋里与外面截然不同。 灶上烧着干锅,热气扭曲着暖着屋子。 窗子上糊着厚厚的封纸,透光却不透风。 外面天寒地冻,里面温暖惬意。 中间火炉也烧着,炉角处座着水壶,壶嘴水汽升腾,不知烧开了多久。 不用担心柴火,靠着青山,就柴火多。 引火之类的小事儿,对于做惯农活的村里人来说,比喝水也难不了多少。 水壶旁边扣着盆,香味儿不时从里面散发出来。 几个小孩子流着口水旁边守着,热的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被易年治的差不多的李老歪把手缩进衣袖中,将热的烫手的盆拿起,只见炉上放着几个土豆,烤的恰到好处。 香味儿瞬间传出,几个小孩想也不想,伸手便抓了上去。 “哎呦,好烫…” 嘴里喊着烫,但手却不松开。 将土豆扔在腿上,也顾不得脏了棉裤,伸着小手撕着土豆的皮。 每撕两下便要捏捏耳朵,刚烤好的,确实有些烫。 李老歪瞧见,起了身,从门口碗架里盛了半碗黄中带黑的酱放在了几个小孩身前。 现烤的土豆,蘸着酱才好吃。 小孩们瞧见,也顾不得谢,抓着土豆动了起来。 你一下我一下,嘴里嚼着脸上乐着。 不知是东西真的好吃,还是童年的时光总是踏实。 李老歪也没闲着,从旁边口袋里又挑了几个大土豆放在了火炉上拿盆扣了起来。 炉子里添了两把柴,火更旺了些。 靠在小凳上,喝着茶水,等着下一锅。 小孩吃了,大人还没吃呢。 冬季天短也不用干活,一日三餐成了两顿。 晌午时候总要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火炉前的一块儿地方属于小孩,不过屋里不止小孩。 西边烧的滚烫的炕上,妇人们手里做着活计,嘴里唠着家常。 谁家今年的地收的多些,谁家猪又下了几窝。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手里的活是一点儿也不耽误。 女人们的声调总是高些,不过说着说着偶尔也会变低。 压低的时候,那自然是说些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早已不知传了多久的秘密。 什么赵老二又给陈寡妇挑水劈柴啦,什么宋老三两口子又吵起来啦。 谁家的谁喝酒了耍酒疯,谁家的谁老毛病又犯了。 小小炕上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可不知情的人若是瞧见那眉眼间的神色,一定会认为她们说的事情比上京城里的晋察司里的消息还要紧要。 妇人们聊着天,几个半大小伙和老爷们儿正玩着牌。 秋收了,口袋里都有闲钱,没有旁的娱乐,也不用干农活,自然是要玩上两把的。 不大。 小赌怡情嘛。 即使想大也大不了,有闲钱,但也不多。 许是屋里温度的关系,玩牌的几个人同那几个小孩一样,也是个个顶着一张红脸。 小小赌桌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估计哪里都一样,把眼儿的总比下场的人多。 抓了好牌,看的人比玩的人还紧张。 都是这么些人玩,输赢也就都是这些人。 没有擅赌没有出千,来来回回几次总能闹个平乎。 当然,也有架不住走背字输红眼的时候。 不过有张二爷在,谁也闹不起来。 不止因为他是村长,还因为他的家里招待过两个修行之人。 喝了酒,吃了饭。 要知道,一个修行之人对青山镇来说意味着什么。 几十年前的那个孩童,可是让青山镇风光了好多年。 对,就是两个。 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一个。 一个慈眉善目的英俊小和尚。 当时正说着那小和尚故事的时候,一个少年背着大大的包裹敲开了门。 谁也没想到,那个让青山镇上的村民无比惋惜不能修行的小神医,出去之后,竟然也成了修行之人。 所以与小神医关系最为亲近的张二爷,自然成了所有人追捧的对象。 此时坐在东边炕上抽着旱烟的张二爷正被人催促着说那已经说了很多次的故事。 “二爷,您再给说说呗,小神医真的在试试高上拿了头名?” “什么试试高,那叫试比高!” “是是是,我记错了还不行吗。” 被人纠正一下,认错态度倒也积极。 不知是谁起了话头,但屋中的人同时有了动作。 小孩子们一听,捧着碗拿着土豆便挤到了张二爷的身旁。 小孩子嘛,总是愿意听故事的。 特别这个故事还是发生在那个住在山里的大哥哥身上。 妇人们停了嘴,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向着东边的炕上望了过去。 把眼儿的人也往张二爷身边凑去。 接下来的故事,比桌上的牌有意思。 屋里,慢慢静了下来。 耳边没有了声音,正在喧嚣中小憩的李老歪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睡时吵着,忽然安静下来,很容易醒。 瞧见眼前场景,打着哈欠倒了杯茶,端到了张二爷身前递了过去。 屁股一顶,顺势抢了个最好的位置。 张二爷接过茶水,本想慢慢品上一会儿,可瞧见众人那期盼的目光,也知道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 自打受了仓嘉佛光影响,原本蜡黄的脸一年时间竟变得白皙透亮,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神迹降身的张二爷,故事从他嘴里说出,一样也变得不一样了。 抽了口旱烟,脸上起了笑意,嘴里被烟熏黄了的牙露了出来。 “我不是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吗,咋还要听呢?” 确实说了很多次,而且每次都是这个开场白。 不过好故事不怕讲太多遍,所以总有人捧场。 “二爷,您就说说呗,村里就您与小神医关系最近,不听您说听谁说啊,别人讲的故事哪能和您比呢?” 恭维占了大半,但就是够用。 张二爷听着,咧嘴一笑,开口道: “好,那就说说,谁让小神医去我家吃饭喝酒了呢,从哪说?” “从开始说呗,反正离着饭口还有一会呢。” 张二爷点头,一口烟吸进肺里后缓缓吐出,这个时候没人觉着呛。 “话说啊,小神医出了青山之后,去了咱们这边最大的晋阳城,你猜怎么着,正好赶上了妖族攻打晋阳城…” 温暖的屋里,一人讲着故事,其余人听着。 在听见有仙人被小神医的善良打动降下福缘让那少年能修行之时,屋里一片叫好声。 而在说到易年去了世间最高的那座山成了殿主之后,屋里的气氛来到了高潮。 或许过不了多久,青山镇会再次风光起来。 村口的石碑可能要换成更大的了。 毕竟这里出了两个修行之人,而且都去了圣山。 不过青山太偏太远,远到传遍了大陆的那个消息还没有传到青山。 如果知道了易年被圣山通缉,这里的故事不知还会不会讲下去。 青山镇上,安静中热闹着。 青山里面,热闹中安静着。 南侧山谷的小院外原本是一片药田,有个少年走后,这里便荒废了下来。 夏季时,一个魁梧汉子忙了两天,种上了花。 好看了整个秋天,不过干枯的花枝还没来得及清理便被大雪压在了下面。 因为秋季时,也有个少年走出了青山。 从山上蜿蜒流下的小溪结了冰,被埋在了大雪下。 偶有冰面露出,反射着耀眼但不暖人的光。 山谷里的五里山路同样埋在了大雪下,走的人少,连路都看不见。 约摸着山外的五里乡路也是一样。 小院里落满了雪,药架依旧在角落里面摆着。 没了百草香气,因为今年没有晒药。 中厅里,火炉也烧着。 茶壶里,泡着茶。 一身华服的老人,腿上没有了绣着山河的毯子。 不过依旧坐在躺椅上看着雪中的竹园。 椅子有两张,并排放着。 旁边的椅子上也躺着人,一身明晃晃的金黄衣衫,在大雪天里格外耀眼。 无聊的眼神看着天空飘落的大雪,脸上尽是无精打采。 打着哈欠,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西屋外面的灶房中,一个绿色身影正在忙碌。 速度很快,摆弄着锅碗瓢盆。 快虽快,却杂乱无章。 这灶房中一共有过三个人做饭,就属这绿色身影最为手忙脚乱。 好在速度快,掉了的东西总能在第一时间捞起来。 金色身影实在无聊,开口说道: “前辈,今晚还能瞧见星辰吗?” “晴天就能…” 第646章 妖王入青山 “这不是废…呃…本…呃,我知道天晴就能看见,我这不是问问晚上会不会晴天吗?” “该晴的时候自然会晴。” 老人说着,看着竹园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 被一句话挡了回来,黄色身影也没了说话的欲望,起身离开中厅,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了小院。 绿色身影瞧见,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饭菜要好了,你干什么去?” 黄色身影听着,转身回了小院。 刚要准备进屋,看着竹园的老人开口说道: “饭前活动活动,先把院儿里的雪扫了。” 有苦力,平时动都懒得动的老人自然不会放过。 被钟万爻指挥扫雪的黄色身影,正是金翅大鹏鸟。 而灶房里面忙碌的,除了鬼王也没有别人。 金翅大鹏鸟听见,开口回道: “还下着雪呢。” 雪还下着,扫完又会落下。 钟万爻点了点头: “总有停的时候,若是压的太厚就不好扫了。” 敢指挥金翅大鹏鸟的人,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个,不过钟万爻正是其中之一。 归墟巅峰与真武巅峰,差距还是不小的。 听着钟万爻的话,金翅大鹏鸟背后双翼伸出,刚要扇动想将落雪吹出去,钟万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后屋里有扫帚,不用急,慢慢来。” 金翅大鹏鸟听着,转身去了后屋,从里面拿出少年以前做的扫帚,开始扫起了院中积雪。 扫雪这种事,自然是从里面往外面扫,堆起来收出去便好。 而金翅大鹏鸟则是随意选了个地方,来来回回几次过后,不仅弄了一身的雪,院子还扫的乱七八糟。 古境妖王哪里干过这些活,笨拙的样子引得鬼王哈哈一笑。 金翅大鹏鸟对钟万爻客气但不会对鬼王客气,拄着扫帚开口道: “笑什么笑,你做饭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好好的灶房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做的菜还难吃的要死。” 鬼王也是不甘示弱,开口回道: “那你一会儿别吃!” “不吃就不吃,本王去山里抓只兔子生吃都比你做的菜好吃,你当本王稀罕?” 两位妖王同两个小孩子一般吵了起来,钟万爻看都没看一眼。 习惯了。 不过不是习惯了两位妖王,而是几年前的两个少年。 也就是这两年大了,才不吵了。 问着饭菜味道,钟万爻收回了望向竹园的目光,开口说道: “不用急,慢慢学就是了。” 金翅大鹏鸟听着,点了点头。 鬼王也是,点头过后将饭菜盛出了锅,中厅里摆上桌子,一人二妖坐在了桌前。 看着是三人,却不是三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确实是三个人。 金翅大鹏鸟嘴上说着不吃,但两位妖王间的争吵几时当过真? 鬼王将碗筷摆好,请着钟万爻先动。 “前辈,尝尝比起昨天如何?” 钟万爻点头接过筷子,开口回道: “前辈这两个字就免了吧,真算起年龄来我不见得比你们大。” 鬼王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您是老三师父,喊声前辈是应该的。” 钟万爻听着,笑了笑,没有说话,吃起了菜。 旁边等着的鬼王满眼期待,瞧见钟万爻咽下之后,急忙开口问道: “前辈,怎么样?” 钟万爻点了点头: “不错,有天赋。” 鬼王阴柔与阳刚并存的脸上一喜,开口问道: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自己尝尝。”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忍着反胃将嘴里的饭菜咽掉,毫不客气的回着鬼王。 说完,与钟万爻说了声,双翼再次伸出,眨眼间钻进了有些白头的青山。 鬼王一脸不悦神色,伸手抓了一把便塞进了嘴里,下一刻,露出了与方才金翅大鹏鸟同样的神情。 “前辈…” 钟万爻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比起你们那个老三做的要强了不少,你才刚学,以后会有进步的。” 吃了一年易年做的饭菜,钟万爻早就什么都不挑了。 虽然嘴上总说着少年做的难吃,可自打吃不到后,倒是有些想念那串了烟的粥和怎么也炒不熟的菜的味道了。 鬼王连连点头。 “会的,会的。” 一人一妖说着话,金翅大鹏鸟落在了院外。 手里抓着一只断了气的野兔,砸开小溪冰面清洗起来。 鬼王自然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杰作,忍着反胃与钟万爻一同吃着。 “前辈,老三他得罪了那么多人,您不担心吗?” 钟万爻听着,摇了摇头。 “成长,总是免不了痛苦的。” 鬼王点头,开口说道: “他的路好像走歪了。” 钟万爻手里的筷子不停,开口回道: “总要走过了才知道正不正,不到终点便不算晚。” “您知道?” 钟万爻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没有回答但也是回答。 自己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席间再无话,只有风吹雪飘,冷在小院之中。 安静了青山。 江北落雪,江南也是。 天寒山脚,一匹壮硕黑马在大雪中的林间走着。 很慢,很稳。 尽可能的挑着平坦地方。 不是走不快,而是拉着东西。 身上两根藤条绑着,后面拖着两根长木做成的担架。 担架上铺了几层厚重兽皮,加上大雪的缓冲与马儿的小心,没有半点儿颠簸。 七夏躺在担架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熊皮。 易年旁边跟着,背上,又背起了大大的竹篓,同走出青山的那天一样。 七夏的重量对于易年来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无论是背着还是抱着。 可七夏太过虚弱,背着抱着便是苦了她。 还好没有将马儿赶走,此时还能拖着。 与两位妖王比起来,强壮的马儿要低调很多。 从与两位妖王分别的地方到此处,若是易年自己赶路,最多两个时辰便能到达。 但带着虚弱的七夏,赶路的速度便快不起来。 任何波动,都会加速‘救命’的消耗。 虽然心急,可也没有办法。 在赶路的时候,易年发现,马儿好像很怕七夏,也不知自己不在圣山的那段时间七夏对它做了什么。 躺在担架上的七夏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没有半点儿生气。 这也不怪七夏,没有生机的体内,所有器官与组织都已经停止了运行。 能活着,全靠竹条与易年时不时拿出的妖兽内丹撑着。 疲惫的七夏不怎么闭眼休息,总觉着一闭上眼睛便再也看不见眼前的少年了。 顶雪赶着路,虚弱的声音传出,与少年聊着天。 “不是说江南不下雪吗?” “江南少雪但也不是没有,不过与青山比起来差了太多,小时候和小愚一起上山,雪都能埋到腰上。” “这里的雪也不小啊。” “这里不一样,前几天咱们待的那个地方叫天寒山,风雪最大,据传,几千年前天上落下了一颗寒星砸在了本是平原的天寒山附近,寒星引动天地异象,让这本来雪少的江南地界终日风雪不断,这些都是野史所记,真假不得而知,不过平时都是山上下雪山脚晴天,但现在已经入了冬,所以山脚也开始下雪,我估计方圆百里和江北温度差不多,走出这段应该也就没这么冷了。” “那…” “别那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休息一会儿吧,听话。” “不想听…” 被七夏的‘耿直’逗笑,易年伸手在七夏冻的有些红了的鼻尖儿上轻轻一捏。 两人在前几天说过一次要去南屿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关于‘病情’的话。 其实两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换命玉茧能救七夏的可能很小。 七夏不想提让易年伤心的话题,尽可能分散着少年的注意力。 问问大陆趣事,说说竹园法阵里面的生活。 易年也明白七夏的心思,她想怎样,那便怎样。 不过少年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希望。 因为自己猜的两个字与师父写的一样。 就在两人聊着天的时候,马儿慢慢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很多时候动物的感觉要比人准的多,瞧见马儿异样,易年示意七夏一下,抬腿去到了前面。 往前望去,发现前面多了条小路。 虽然是天寒山脚,但只是相对天寒山而言。 前几日待的地方对外面来说,与深山老林没什么区别。 大雪封山,鲜有人踪。 此时瞧见了路,心下一松,总算到了有人的地方。 可看着小路的时候,眉头一皱。 前面小路旁,有着与白雪对比十分明显的颜色。 红色。 或者说是血色。 一匹瘦弱老马,正倒在血泊中。 旁边几只野狼正围着老马啃咬。 瘦骨嶙峋的老马没有任何挣扎,应该是死了很久。 血液冻着,传不出气味儿。 旁边一架简易马车,这老马应该是有主之物。 马儿瞧见同类被杀,发出低声咆哮,若不是身后拉着七夏,估计此时已经冲上去了。 易年看着,准备安慰一声马儿。 就在刚要开口之时,小道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声响。 两个人的脚步声,很重。 应该是两个普通人。 易年听见的同时,埋头进食的野狼也听见了声音,血红的眼睛瞄向了声音源头。 下一刻,树林里面出来了两个人… 第647章 生活总是不平的 一对儿老夫妻,六七十岁模样。 头发花白,脸上风霜痕迹明显,身穿粗布棉衣。 两人身后都背着一捆柴火,老头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 比易年在青山砍竹子那把小一些。 被野狼分食的老马应该是这对儿老夫妻的,估摸着是冬季里农活少,便赶车上山来打柴了。 当二人瞧见路旁野狼之时,老妇人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背上的柴掉在了地上。 老头明显沉稳的多,扔掉被上柴火,只留一根竖插在腰带之中,护在了后颈之上。 一手将老伴儿拉到身后,一手拿出了柴刀,目光凶狠的与注意到了他们的野狼对视在了一起。 狼这种东西,无论是凶狠程度还是耐力在野兽中都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在食物稀少的冬季。 饿的狠了,下山袭击家畜是常有的事儿。 狼能闻到人散发出的恐惧气息,所以遇见狼时,即使装,也要装出一副凶狠样子。 一旦露怯,死的更快。 那老头的动作以及眼神来看,年轻时候绝对是一位狩猎好手。 而且留在路边的老马身上没有套着缰绳,防的就是可能出现的野兽。 如果因为缰绳的束缚逃不掉,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那老马与老头一样,太老了。 都已失去了年轻时候的能力,即使有经验,也不可能是几头年轻野狼的对手。 岁月不饶人。 野狼看见从林中出来的老两口,全部展现出了攻击姿态。 其中一只脱离了队伍,开始慢慢往旁边绕着,看那架势,是准备从后面偷袭了。 群居动物懂得配合,成功几率相当高。 这老两口估计凶多吉少了。 若是碰见野兽觅食,易年不会管,都是为了生存,自己不好剥夺人家生存的权利。 但它们的目标是人,那就不一样了。 世间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易年自然也不例外。 伸手从旁边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在第一只野狼奔向老两口之时,易年已经到了场中。 瞧见突然出现的少年,老头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不过转瞬即逝,开口喝道: “小伙子,能跑就赶快跑,大雪封山,狼群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此时凶悍…” 可话只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苍老的双眼,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 只见少年在来到场中之后,手中树枝看上去毫无力量的一击,直接砸在了野狼腰间。 铜头铁骨豆腐腰说的就是狼狗之类。 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出现,只听咔嚓一声。 不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而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嗷呜~ 一声惨叫从野狼嘴里发出。 惨叫过后,趴在冰冷的地面一动不动。 被无形元力灌注的树枝坚韧异常,抽在野狼身上只有一个结果,筋断骨折,绝没有一只狼能撑到第二下。 击杀这些普通野兽对于易年来说,与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几个呼吸过后,在老两口震惊的目光中,先前分尸老马的野狼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几只瞧见情况不对,头也不回的钻回了深山。 易年瞧见,也没去追。 用树枝捅了捅躺在地上的野狼尸体,瞧见没有活着的,扔了树枝,示意马儿拉着七夏过来。 小心点儿总不会错。 以前同小愚在青山打猎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检查,小愚被一只装死的野狼在大腿上狠狠来了一口,现在还有疤痕呢。 被易年震惊的老两口总算缓过了神,老头将砍柴刀收起,开口说道: “少侠好身手,多谢救命之恩。” 说着,膝盖一曲便要跪倒。 易年哪里会受这一礼,在二人未跪下之时急忙将人拉起,开口说道: “二位使不得,这不是折煞晚辈吗,都是应该的,路上遇见怎能见死不救呢?” 老头听见,一边起身一边开口说道: “少侠宅心仁厚,今日能遇见,真不知我们两口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 说着,弯腰就要行礼。 易年再次拉起两人,开口说道: “二位可莫要如此了,在下承受不起,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伸手指向了老头手里的柴刀,开口说道: “老爷子,这刀能借我用下吗?” 老头听见,立马开口回道: “当然当然。” 伸手捏着刀身,将刀把递给了易年。 易年伸手接下,摸着光滑刀柄,看了眼一看这绝对有些年头但保养的极好的光亮刀身,知道方才自己猜的没错,这老头年轻时应该是个打猎的好手。 与二人点头过后,蹲在了一只野狼尸体之前,提起狼头,从颈部挑开了一个小口,顺着小口,锋利柴刀游走于狼尸之上。 小手平稳准确,速度极快,娴熟无比。 半盏茶功夫过后,在刀身一次未碰狼骨之后,将整张狼皮剥了下来。 兽皮,越完整越值钱。 透明长剑比柴刀锋利,不过那剑高傲的很,让它来剥皮,绝对会立马飞进云中。 看着易年娴熟的动作,老头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小兄弟,你也是猎人?这手艺可真是厉害。” 这剥皮的功夫,没有练过绝对不会这么熟练。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 还真是个猎人。 估计是出身相同,关系近了,这称呼从少侠变成了小兄弟。 一边继续剥着第二张狼皮,一边开口说道: “回老爷子,以前打过几年猎。” 老头听着,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先忙着,我去…” 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被啃咬的已经面目全非的老马。 马一般也就能活二十年左右,看那老马的老相,最少也得养了十几年。 失去了一位老伙计,老两口的心里绝对不好受。 点了点头,说了声请便便没再说什么。 节哀,不是用在这里的。 老两口在雪地里挖着坑,易年在旁边继续剥着狼皮。 养了十几年的老马,即使被狼咬死了,两人也绝不会舍得吃。 挖坑埋了,便是对这匹老马最大的敬意了。 不过能善终的牛马之类很少。 在村里,很少有养到老死的。 大多数都是看着年岁到了便卖掉了,别人杀总比自己杀要好接受一些。 怎么说,都是一笔财富。 生活,总是不易的。 特别是最底层的人。 易年几张狼皮剥完,瞧见老两口的进展却不怎么顺利。 雪下的地面被冻的十分结实,根本挖不下去。 起身走到两人身旁,接过工具替两人挖了起来。 对于易年的力气来说,根本不费什么事儿。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半丈见方的坑被挖了出来。 将老马尸体拖进坑中,掩埋了起来。 至于被剥了皮的狼尸,易年没有管,只是丢进了树林。 公平,不会体现在所有地方。 将狼皮卷好,与柴火一同放在了老两口的马车之上。 看着应该拉不动车的两人,将马儿身上的藤条解开,把车套了上去。 好人做到底吧,送他们回去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在这里打柴,估计家也不远。 车辕正常宽窄,但对马儿来说较窄,只能勉强挤下。 也没办法,毕竟像马儿这么强壮的马太少了。 背上竹篓,将七夏也抱到了马车之上。 四人安顿好,开口说道: “老爷子,哪个方向?” 谢了易年半天的老头伸手指了指,马儿回头瞧见后,抬腿开拔。 瞧见这神奇一幕,老头满脸震惊。 “小兄弟,你这马它这是能听懂我说话吗?”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哪里能听懂说话,估计就这一条道儿,便往前边走了,老爷子,这大雪天还往山里跑,可真是够辛苦了。” 马儿通灵被一语带过,带着老头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路确实不远,没多久功夫,便瞧见了大雪中的一个小小山村。 估摸着最多再有盏茶时间便能到了。 二人正说着话,身后老妇人突然传来了声音。 “哎呀,这姑娘生的真俊儿,咋感觉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呢。” 七夏的美,真的美到了不太现实。 特别是现在这种我见犹怜的虚弱样子,更将那美衬的特别明显。 宛如落日余晖昙花一现一般,总是在消失前最美。 易年听着,心里一紧。 深吸口气,将心头杂念压下,脸上挂着笑,转头看了看七夏。 “婆婆夸你呢。” 只有一张俏脸露在外面的七夏抬眼看了眼老妇人,开口说道: “谢谢。” 声音,依旧虚弱,老两口都听出了异样。 老妇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开口问道: “这姑娘是怎么了?” 易年开口回道: “没事儿,雪天赶路,染了风寒,身子虚。” 老妇人听着,开口说道: “小兄弟,一会儿到了家别走,我给你们做点饭菜弄碗姜汤,暖暖身子。”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就不麻烦你们了,一会儿将你们送回去我们就接着赶路了。” 老妇人听着,眼睛一瞪,开口说道: “那怎么行,这天寒地冻的,就算你一个小伙子不打紧,可这姑娘不行,万一冻坏了落下病根,以后要不上孩子怎么办?” 七夏听着,俏脸一红… 第648章 小山村里的大事件 七夏的身子确实虚,不过老妇人的担忧还是不存在的。 毕竟归墟境界的底子摆在那里。 再说了,以易年的医术,自然不会让七夏落下毛病。 不过瞧见老妇人实在热情,也不好太推脱,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 说着话,马儿拉车进了村。 易年抬眼望去,与之前山上瞧见是差不多。 村子不算大,前后三趟,每趟七八户人家,估计也就六七十人。 与青山镇差不多。 大雪白了屋顶,山村十分安静。 天寒地冻的,没人出来,村中各处都瞧不见人。 易年本能的听了听,各处屋中都有声音。 其中有处声响最大,叫喊声与说笑声不断,十分热闹,应该是成了局。 山村的生活,很简单。 有活时便干活,没活时便消遣。 或许只有青山镇与眼前的小山村这般地方,快乐才不与财富相关。 简单,辛苦。 苦中,也有乐。 易年叹了口气,心思沉了些。 想青山镇了,也想青山了。 老头下了车,牵着马儿前面带路,易年瞧见,也跟着下车走着。 没多大功夫,老头拉着马儿停在了一户门前。 “小兄弟,到了。” 易年抬眼看去,一扇刚好让马车通行的小门出现在了眼前。 门柱由铁丝绑着,上面插着门栓。 没锁。 因为用不到。 很多乡村都是如此。 关了门便代表家里没人,从不上锁的门栓,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院里三间不算太旧的茅草屋,房檐下挂着玉米辣椒。 风吹着雪,落在了上面一点儿。 墙上伸手便能碰到的地方挂着各种工具,墙根下也摆了不少。 小院东边一间仓库,关着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不过能听见老鼠吱吱叫声,应该是存放的粮食。 刚要开口提醒老两口,只见一只黑猫从仓库窗口钻了进去。 猫捉老鼠,自己就别多管这个闲事了。 西边有个马棚,不过这间马棚的主人,回不来了。 里面的槽子落了雪,压住了下面的草料。 小院里落了雪,比外面路上薄很多,应该是早上扫过。 没有脚印。 老两口出门以后,没人来过。 老头拉开门栓,将马车牵了进去,朝着车上的老妇人开口说道: “赶紧进屋烧火烧水,把冻的肉都拿出来做上。” 其实根本不用老头招呼,老妇人早就下了车,正要伸手扶着七夏下车。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婆婆,我来吧。” 说着,将七夏抱下马车,在老妇人引路下,进了茅草屋中。 火炉快要灭了,不过屋里倒是不冷。 跟着老妇人进了西边屋子,将七夏放在了床上。 老妇人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们歇会儿,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我先去给你们煮姜汤。” 易年道谢,老妇人推门出去。 回身打量了几眼屋里,发现这里许久没有住人了,不过应该是经常收拾,墙边柜上没有半点儿灰尘。 估计是老两口孩子的房间,此时孩子不在家。 可能是分家了,也可能是出门了。 易年也没在意,兽皮铺在床上,将七夏摆成了舒服的姿势,从竹篓里拿了一本小时候最爱看的话本递给七夏,开口说道: “你先看着,我出去帮他们下。” 进了屋一动不动待着,不太好。 七夏笑着点了点头。 易年出门后瞧见老妇人已经在灶下生了火,旁边桌子上摆了不少东西。 冻肉,冻鸡。 蔬菜瓜果一样不少。 易年也没客气着让收回去,自己苦点也不想苦了七夏。 都是些寻常东西,走时留些钱财也就是了。 与老妇人打了声招呼,出门到了小院。 老头已经将车卸完了,此时站在槽子前给马儿添着草料,不过马儿一口都没有吃。 也不是通了人性小心谨慎,而是老头拿的草料实在不怎么样。 这马儿从晋阳军中出来,从开始吃草时吃的就是最上等的草料。 到了上京,心思细腻的周小爷给它准备的也是上好的东西。 后来易年自己买时,也都差不多。 嘴养叼了,没办法。 加上与觅影在圣山连抢带偷那么久,养的连草料都不吃了。 吃几棵青草便是给易年面子了。 如今小小山村里的最便宜的草料,怎么可能会吃。 易年看着老头示意马儿吃草的样子,笑了笑,回身进了屋。 从竹篓里拿出了几颗太初古境特有的果子,给了七夏一颗,将剩下的拿出去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推脱,易年也没收回,只是说着都是寻常东西,不值钱。 听见易年如此说,这才作罢。 易年留了几个出了门,老头瞧见,开口问道: “小兄弟,我看你这马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不吃东西呢?” 易年上前,笑着说道: “没事,估计是不饿,不用管它。” 老头听着,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旁边已经绑好的狼皮,开口说道: “小兄弟,狼皮给你捆好了,等你走的时候拿上就…,哎呦,你瞧我这嘴…” 说着,赶紧拍了拍自己嘴,连忙说道: “小兄弟,你可别误会,老汉我年纪大,脑子糊涂了,可不是赶你走啊!” 易年自然能看得出老人说的是真是假,将手里的果子塞进马儿嘴里,开口回道: “老爷子,没事儿,我哪里会那般想。” 说着,将老头已经整理好的狼皮拿起,塞进了老人手中,继续说道: “老爷子,这狼皮我没什么大用,就不要了,您留着处理吧。” “那怎么使得,这是你杀的。” 老头说着,一个劲儿的往外推。 不过他哪里能撕扯的过易年,在一声声不要中,易年将狼皮挂在了房檐下。 等风干两天之后加以揉制,只要保存得当,能用上不少年。 拿去卖了,如此完整的皮毛也能卖个好价钱。 上山打个柴赔了一匹马,有这点儿收获总比没有强。 老头拗不过易年,只能帮着少年将狼皮挂起,一边挂着一边说着一会儿必须好好喝两杯。 易年点头应着。 不是馋酒,而是不好驳了人家面子。 狼皮收拾妥当,老头请着易年进屋,就在二人说话之际,旁边篱笆墙上露出了一个脑袋。 又是一个老头,脸上尽是岁月痕迹。 不过比失去了老马的这老头富态了几分。 应该是听见了这院儿里的动静,趴在篱笆墙边看看。 瞧见老头回来,脸上带着笑,开口说道: “老赵大哥,这大雪天出去干啥了?” 易年这才知道,拉着自己回来的老头姓李。 李老头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抬头看见那胖老头的脸后,开口回道: “这不闲着没事儿去砍点儿柴嘛。”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两捆柴火。 瞧见柴火,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对着那胖老头开口说道: “对了老丁,我家里有事儿走不开,你一会儿挨家通知一声,出门上山把家伙事儿带着,山上野狼都下到二道沟那边了。” 被称为老丁的胖老头胖脸上惊讶神色尽显,开口惊呼道: “二道沟?那他娘的不是快进村儿了吗?” “就是,所以你快点儿挨家挨户通知一声,把牛棚猪圈都封好,现在山里能吃的东西少,说不上哪天就摸到村儿里了。” 老赵头开口回道。 老丁头估计是要打听清楚些,没从篱笆墙上下去,依旧露着个脑袋。 “来了多少啊,用不用把村儿里人集合起来上山打一波?” “现在不行,一个个凶得很,而且风雪太大,掩了踪迹不好找,要打也得过两天。” “那得什么时候啊?” “......” 见老丁头不走,赵老头抬腿走了过去,估计是要具体说说。 易年瞧见,也没什么心思听,瞧见院里的扫帚,拿出来开始扫着院子里的雪。 两个老头聊的太投入,都没瞧见干活的易年。 易年也没在意,青山的时候扫惯了。 扫着扫着,又想起了青山。 也不知道青山的小院有没有人扫。 师父动都懒得动,指望他扫雪不太现实。 若是小愚在青山还好,总会帮着清理清理。 不过从太初古境出来到现在,就算小愚的速度再快,也没可能回到青山。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就像师父说的那样,雪嘛,到春天总会化的,扫它做什么。 正干着活想着师父的话,村口传来的一声惊呼。 “出大事儿啦,出大事啦!” 易年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农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 惊呼声,吵醒了雪中安静的小山村。 与赵老汉对门的人家房门打开,一个睡眼朦胧的中年妇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出来。 冬季下午,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能美梦被惊呼声打扰,抻着懒腰没好气的喊道: “丁小子,你瞎喊什么呢?咱这儿能有什么大事儿?莫不是哪家姑娘瞎了眼看上你了不成!” 被称为丁小子的青年听着,开口回道: “看上我的小娘子多了去了,还用瞎眼?” “那你怎么快三十了还是老哥一个?我看你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吧,要不我把隔壁村的刘寡妇介绍给你吧,只要你点头,我立马给你说媒去。” 男子听见,开口回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摸过的…哎呀,你打个什么岔,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村里的老少爷们们听着,咱们村赵大伯家赵铁牛,被发现拥有修行天赋,马上就要上山修仙啦!”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微笑。 小山村里发现有人能修行,确实是件大事儿… 第649章 赵家喜事 这一声惊呼,彻底吵醒了安静的小山村。 凡是听见了声音的全从家里出来了。 忙着穿外衣的,走一步提一下那怎么都觉着不合脚的鞋子的,嘴里叼着烟斗呛到的,边走边问怎么回事的。 明明已经听见了,可就是有些信不过自己的耳朵。 别的事情或许村民们不会这般在意,但那可是修行啊! 能让最底层的人摇身一变成为天地间身份最高贵的人。 说是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一点儿也不为过。 顶雪推着院门出来,全都往那丁小子方向走去。 听见这个消息最早的调侃丁小子的妇人明显吃了一惊,开口喝道: “啥?修行!” “当然,要不能算大事吗。” 丁小子的脸上立马摆出了一副好像他自己是修行之人的高傲模样。 不过对于小山村来说,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并且传了回来,已经是赚足了面子。 “丁小子,你可不许胡说,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出修行之人的福地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开口说道,嘴里叼着的大烟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嘴上是如此说,不过这消息绝对震的老汉够呛。 丁小子瞧见,开口说道: “哪里敢胡说,我是亲眼所见,比真金还真。” “那你说说你在哪见的?” 一个手里抓着牌中年汉子问道,问话的时候,顺便还偷偷看了眼旁边一个人手里的牌。 看那架势,估计小局儿应该刚进行到一半。 “人家收徒还能让你去看?” “就是呗,人家修行之人何等人物,那是住在云上的仙人,还能让你瞧见?” “我看不一定,这可是大事,丁小子就算平时浑了点儿,不过这种大事可是不敢开玩笑的。” “就是…” “那是哪个门派给收走了?我听说咱们这儿往南一千里有个灵剑宗,那里面住的全是最厉害的剑修,是咱们这地界儿最厉害的修行门派,要是能让他们收了就好了…” “错,金刚门才是最厉害的,听说他们掌门仙人能一掌劈碎大山…” 瞬间,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赵老汉家门口顿时热闹了起来。 丁小子一个人哪里能回得过来,深吸口气双臂一伸,做了个噤声手势,开口喊道: “好啦,都别吵了,等铁牛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转身向着易年已经扫完了雪的小院里望去,瞧见赵老汉正在篱笆墙边与人说话,急匆匆的进了院子,走到赵老汉身前,满脸惊喜,开口笑道: “赵伯,你家祖坟冒青烟啦,铁牛能修行,已经被灵剑宗选上啦!” 与丁老头说话的赵老汉听着,呆愣在了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机械式的回了句: “啥?” 丁小子瞧见赵老汉模样,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咋啦,耳朵不好使啦,我说,你孙子,赵铁牛,能修行,而且已经被灵剑宗选上啦,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山里修仙啦。” 丁小子的声音一节一节往上升着,最后一句差点儿都要喊出来了。 正在屋里收拾做饭的赵老汉的老伴儿,手里的菜忘记了放下,端着就出了门。 湿着手,仿佛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盯着丁小子,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年瞧见,轻轻一笑。 这绝不是冻的,而是震惊的。 赵老汉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篱笆墙另一边的丁老汉瞧见,看向丁小子,开口说道: “你哪得来的消息,真的假的,你要是敢骗人,你看回家我不打死你!” “哪能呢爹,我别的事儿敢骗人,这件事儿哪里敢骗,我这不是今天闲着没事儿去镇上溜达溜达吗,正巧碰见二根哥带着铁牛去测试有没有修行天赋,我没事就跟着去瞧瞧,结果一起去的十几个孩子,就铁牛能修行,立马就被灵剑宗给收了。” “真的?” “真的!比你嘴里那颗金牙都真!” 丁老汉一听,立马捂住了嘴巴,声音从指缝里挤了出来。 “和你说多少遍了,这是铜的,你要是再瞎说,别指望我死了留给你!” 丁小子嘿嘿一笑,没有搭茬。 自己老爹什么德行自己清楚的很。 要真是铜的,死后也就不用留了。 赵老汉缓了一会儿,终于回了神,看向赵小子,咽了咽口水,开口问道: “真的?” “真的,比我爹…哎呦!” 丁老汉一手捂着嘴,一手越过篱笆墙,狠狠的敲在了丁小子头上。 丁小子那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瞧见老两口的样子,抓起赵老汉的胳膊晃了晃,开口说道: “别愣着了,赶紧把家里拾掇拾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回来,谁回来?” 赵老开口问道。 “当然是二根哥和铁牛啊,人家灵剑宗有规矩,但凡弟子入山前都是要祭祖的,不光他们爷俩回来,一会儿灵剑宗的大人物也来,给你…” 说着,将背上背着的包裹取了下来,开口说道: “这是二根哥拿回来的酒菜,他要陪着灵剑宗的高人,晚一会儿才到,怕家里没有好东西,让你们把这些做了,家里要是人手不够,我去喊我娘来帮忙。” 丁小子说完,一声惊呼响起。 “哎呦,老赵!你是做梦抓你自己胡子别抓我的,你要是再抓,就算你孙子成了修行之人,我也要抓回来,你还想不想让我家老婆子去帮忙了,嫂子那手艺让人家灵剑宗的高人能吃得下去吗?” 丁老头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回收着被赵老汉抓在手里的胡子。 不了解小山村的易年从这胖老头的体型来看,他家里那人绝对是个厨房好手。 赵老汉听着,松开了丁老头的胡子,双手颤颤巍巍的接下包裹,开口喊道: “老婆子,赶紧的,还等啥呢?家里要来贵客了,赶紧忙活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大孙子出息了,出息了!” 这一刻,赵老汉终于信了。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轮到了他家。 将包裹递过去之后,快步来到易年身前,满脸兴奋,抓着易年手臂,开口说道: “我孙子是修行之人啦,我孙子出息啦!” 看着老人脸上的神情,易年笑着回道: “恭喜恭喜。” 还没等易年下句话出口,赵老汉松开了易年,转身向着围满了人的门口跑去,那步伐说不出的轻快。 到了门口,依旧是那几句话。 “我孙子出息啦!” “我孙子是修行之人啦!” “祖宗保佑,天神显灵啦!” 赵老汉兴奋着,村民们祝贺着。 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话题,自然是围着小山村的骄傲赵铁牛。 有人说着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去了镇上私塾,一直都是先生最喜欢的孩子。 也有说着铁牛懂礼貌的,完全不像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简直就是个小大人。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没有一句贬低,全都在夸,这个时候就算有人心里嫉妒也不敢体现出来半点儿。 那可是修行之人,随便抬抬手就能将整个小山村夷为平地。 众人的目光都在赵老汉与还没回来的赵铁牛身上,完全瞧不见易年的存在。 易年也乐得如此,青山镇上的目光自己虽然不烦,但不被人打量是最好的。 将扫帚归位,进了屋。 七夏正捧着话本看着,瞧见易年进来,放下了书,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热闹?” 易年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能修行值得如此高兴吗?” 易年点了点头。 “当然,你不知道,青山镇几十年前出了一个修行之人,口口相传,一直传到了今天,我去年去镇上的时候还总能听见呢,对于普通人来说,能修行,就代表着飞黄腾达。” 看着七夏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神色,开口问道: “那你们族中出了能修行的人时,不开心吗?”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族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修行啊,所以从未见过这般热闹震惊的场景。” 七夏的声音很轻,可听在易年耳中,震惊绝对不比方才的赵老汉少。 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每一个人都能?” 七夏点了点头。 “不过天赋上还是有差距的。” 易年已经忽略了七夏后面说的什么。 别管天赋不天赋,只要能修行,入境,便要比寻常的凡间武者强上许多。 看着七夏那平静的小脸,易年苦笑了下。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曾经辉煌无比的元氏一族,果然有他强大的理由。 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天元大陆来说,不说奇迹也差不多了。 “笑什么?” 七夏开口问道。 “没什么,对了,这里估计一会儿要热闹起来了,要不咱们先走吧,我刚才听人说镇上离这里不远,咱们去镇上找个地方休息吧。” 七夏自然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将话本收了起来。 易年将竹篓整理了一下,正准备抱着七夏出去的时候,赵老汉推门而入。 瞧见易年抱起七夏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连忙开口问道: “小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第650章 灵剑宗大师 易年瞧见,开口说道: “老爷子,您家落了天大的喜事,一会儿还要忙活,我俩就不给您添乱了,想着去镇上住上一晚,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就不多留了。” 赵老汉听见,立马伸手堵住了门,开口说道: “那怎么行,我老汉是懂知恩图报的,这进屋连口热茶都没喝到,怎么能让你走呢?再说,要是没有小兄弟你,我那孙子别说成了修行之人,就算修成了仙我也瞧不见啊,谁都能走,就你俩不能走!” 说着,便将易年往边上推去,示意着将七夏放下。 “没事儿的老爷子,这镇上也不远,天黑之前就能到,您快跟着出去忙活吧,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了。” 易年回着,手在不经意间护着七夏。 赵老汉一听,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开口说道: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许走,必须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要是着急明天我找人赶车送你们去镇上,那修行之人是贵客,小兄弟你也是贵客!” 说着,便开始往下抓着易年的竹篓。 易年不想让他碰他便碰不到,不过瞧见赵老汉实在热情,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开口说道: “好好好,我们不走了就是,老爷子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易年说着,又将七夏放在了床上,竹篓丢在了床头。 瞧见易年不走,赵老汉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开口说道: “这才对嘛,今天是我家大日子,自然是要有贵客见证,小兄弟你就安心待着,等饭好了我叫你。” 易年点头道谢,赵老汉在屋里拿了几样东西,又嘱咐了易年一遍之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老汉离去时的匆匆身影,无奈笑了笑,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要不就在这里对付一晚吧。” 七夏点头,开口回道: “嗯,听你的…” 易年看着七夏乖巧样子,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七夏鼻子。 七夏也没有了医馆与圣山时的羞涩,伸出手指勾在了易年手上。 两只小手握在了一起。 拿出话本,七夏开口说道: “看着累,你讲给我听呗。” 易年笑了笑,坐在了七夏身后,双臂环着七夏身子,话本放在了身前。 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讲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故事。 屋里安静着,屋外热闹着。 原本只有老两口的家,一会儿功夫便来了不少人。 丁小子站在院中,瞧见赵老汉出来,开口说道: “赵伯,二根哥特意嘱咐了,灵剑宗的高人喜欢热闹,让你把全村的人都喊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赵老汉一听,急忙开口说道: “那家里的地方也不够啊。” 丁小子开口说道: “有办法,一会儿在院子里搭个棚子,还不够的话把墙拆了,我家院子里也有地方,绝对能放得下。” 旁边有人听见,开口问道: “地方够了,吃食也不够啊,你方才背回来的包裹才多大。” 丁小子白了一眼说话之人,开口回道: “你以为你和灵剑宗的高人一样啊,那包裹里的是给人家准备的,就那一包你种一年地都赚不回来,你有那命吃吗?一会儿谁家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过来,院里搭上灶台,就照着流水席那么弄,怎么热闹怎么来!” 说着,看向赵老汉,脸上露出了一分为难神色,开口说道: “就是这个…” 赵老汉看着,瞬秒便明白了过来,一拍胸脯,开口说道: “这顿是我请大家伙的,不过家里东西存的少,不够用,大家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来,老汉我攒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钱还够请全村吃上一顿,谁家拿了啥全记下来,等忙完了我挨家挨户还去!” 若是平时,只怕还会有人帮着掖着,不过赵铁牛成了修行之人,赵老汉以后的日子不说飞黄腾达那在村里也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这么点儿东西,不会耍什么无赖。 有了赵老汉的话,人群纷纷往家里走去。 雪中的小山村,彻底热闹了起来。 篱笆墙还是拆了,几个棚子连在一起,棚子下面摆满了桌椅。 两口大锅搭在了院里,里面炖着肉,香气四散而去。 夫人们忙着做饭,能打下手的汉子们打着下手,实在不会的,便帮着赵老汉拾掇着里里外外。 丁小子站在中间,全权指挥,声音不停传出。 一会儿这个不行,一会儿那个不对,要求极为严格。 村民们也听话,不过不是听丁小子的,全是看在赵老汉的面子上。 更准确的说,是赵铁牛的面子。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事情前来,这种情况只有在村里才会发生。 一家有事,全村帮忙。 易年在听见外面的热闹之后,早就传音给马儿,让它出去山上躲躲。 方才村民们的热情都在赵家的大事上,没几个人注意到马儿。 不过随着人越来越多,总会被瞧见,它待在这里是个麻烦。 至于村外山里的野狼,易年一点儿也不担心。 若是遇见,估计都会被马儿踩死。 就在饭菜香气飘满小院之时,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来了,回来了,两位仙人与二根叔二根婶还有铁牛哥哥回来了,说话就到。” 刚刚找了件感觉最得体的衣服穿上的赵老汉听着,看向丁老汉,开口问道: “咋样,没啥问题吧?” 丁老汉点头,赵老汉深吸口气,出了门。 刚刚出门,瞧见路上过来了三个人。 与赵老汉七分相似的赵二根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胖小子与一名中年妇女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两顶四人抬的轿子。 不用说,里面坐着的一定是灵剑宗的高人。 瞧见赵老汉出来,急忙快走几步,开口问道: “爹,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老汉连连点头,开口回道: “都按照丁小子的意思准备好了。” 赵二根点了点头,回身走到了轿子旁,躬下身子,开口说道: “林大师,钱大师,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的紧,家里备了些薄酒小菜,还望大师赏个脸移步寒舍,吃些酒水去去风寒。” “我灵剑宗是修行门派,不在乎这点儿口腹之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 声音不大,可穿透力极强。 一瞬间,还在低声说话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这一手一声压万语的功夫,立时便震住了整个小山村。 村民心里那对修行之人的敬畏之感又深了一分。 轿门撩开,一个十分精瘦的中年男子低头而出。 嘴边三撇小胡子,一身道袍,身后背着把长剑。 下一刻,另外一个轿门也被撩起,一个一脸笑意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后同样背着把剑。 瞧见二人出来,赵二根的腰依旧弯着,开口回道: “谨遵大师教诲。” 被称为林大师的小瘦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前面带路吧。” 赵二根连忙称是,伸手轻轻碰了下又呆住了的赵老汉。 赵老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作揖,开口说道: “两位上仙,这边请。” 许是满意父子二人的态度,小瘦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至于另一个,天生笑脸儿,看不出真假。 不过不知真假也不好再看,不礼貌。 万一惹到人家就麻烦了。 一行人进了热闹院子,瞧见里面基本上已经到齐了的村民,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匆匆扫过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二根与赵老汉瞧见,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引着二人落座,便开始招呼着上菜。 笑脸男瞧见还未落座的村民,温和声音传出,开口说道: “大家快坐,让你们等了许久,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快坐吧。” 听见大师发话,众人这才落座。 酒菜上桌,宴席正式开始。 刚刚坐下的赵老汉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赵二根耳边说了句话,在赵二根有些惊讶的眼神中回了屋。 宾客落座主人却走了,这十分不礼貌的行为立马引起了两位灵剑宗的修行之人注意。 不过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体现出任何不满之意。 小瘦子看向赵二根,开口说道: “赵老弟,你知道我灵剑宗弟子入山之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赵二根起身,开口回道: “还望大师赐教。” 这话,很可能就关乎着儿子的未来。 小瘦子开口说道: “这第一件事,便是要先学礼,然后才能修行。” 如此直白的指桑骂槐,吓的赵二根身子一抖,差点儿没跌倒在地。 小瘦子瞧见,伸手扶着赵二根,开口说道: “不知道也正常,以后有的是机会学的,没事儿。” 说着,拍了拍赵二根肩膀,伸手端起了酒杯。 赵二根急忙陪着。 就在几人端起酒杯之时,易年与赵老汉走了出来。 小瘦子与笑脸男的目光立马落在了易年身上,开始打量起易年。 易年出门,目光也落在了两人身上。 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心里却起了小小波澜。 不是被两人震到了,而是被两人惊到了。 原本还以为是多大的人物呢,没想到只是两个凝神上境的小小剑修。 以易年的境界来说,若是在旁的地方遇见这两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凝神归墟,云泥之别。 不过这是赵老汉家里,易年自然不能无礼,对着两人点头示意,在赵老汉的邀请下,坐在了桌前… 第651章 心怀叵测 在易年看来,不认识灵剑宗的两位修行之人,那点头便已是打了招呼。 毕竟当初见北祁皇子,见圣山殿主都是如此,性子使然。 可对于灵剑宗两人来说,显得有些不悦。 这小子竟然没像那些普通村民一般上前说些恭维的话,也没卑躬屈膝的赔着笑脸。 不仅只是点了点头,更是坐在了主桌之上。 瞬间,主桌上的气氛怪异了起来。 原本只有赵家三代陪着,现在成了六人围坐一桌。 赵老汉性子淳朴,想不了那么太多,只是觉得易年是救命恩人,也是贵客,那自然要坐在这里。 易年之所以出来,正是因为赵老汉的盛情邀请,要不原本是打算在屋中对付吃上一口便算了。 毕竟赵老汉的老伴儿见七夏行动不方便,早就准备好饭菜端了进去。 所以易年也没想太多,毕竟以他的修为境界,要是到了灵剑宗,这两人连引路的资格都没有。 易年觉得自己是给了对方面子,哪里会想到这件事在两人看来是驳了他们的面子。 离开小山村两年在镇上做生意的赵二根接触的人多,头脑灵活些,一眼便看出了饭桌上的不对。 一边陪着两位灵剑宗高人,一边用眼神偷偷暗示了几次赵老汉。 可赵老汉今天实在是太高兴,满心满眼都在自己孙子能修行的大事上,脑子里根本就容不下自己的儿子了。 那眼神,更是一个没瞧见。 易年看见,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再次与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匆匆下了桌,回屋去了。 见易年离席,小瘦子的眼神明显变了。 这一来一去,已经忽略了两人两次! 小眼睛看向依旧乐呵呵的赵老汉,开口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 赵老汉瞧见灵剑宗高人问自己话,立马开口回道: “回二位大人,这小兄弟是老汉之前在山上碰见的,那时我与老伴儿被几只野狼围了,多亏了这小兄弟出手相助才能捡条老命回来,他娘子染了风寒行动不便,再加上风雪太大,就请到了家里,想着让他们夫妻二人好好休息一下,等赶明个儿天好了再走也不迟。” 小瘦子听着,嘴角升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知恩图报,很好,很好。” 听见灵剑宗高人的‘肯定’,赵老汉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 旁边的赵二根将一切看在了眼里,陪笑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爹啊,你这干的什么事儿啊,刚认识的一个山间小子,你怎么就把人带上了主桌呢? 不过赵二根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整理了下心思,继续陪着两位高人喝酒吃菜。 易年离席之后,外面的热闹依旧。 下午时候开始的宴席,等到夜幕降临时才停止。 村民们与两位高人打过招呼之后开始离去,各回各家,只留了几个人,帮着赵老汉的老伴儿收拾着院子。 一直陪在两位灵剑宗之人身旁的赵二根看人群走的差不多了,起身行礼,对着二人说道: “林大师,钱大师,村里地方简陋,咱们这就回去镇上如何?外面轿子还在备着,还住昨天那家?” 赵二根头脑灵活,这两年在镇上做生意赚了些钱,人也孝顺,早就把父母住的房子重新装修过了一遍,赵家的房子在村里,绝对是最好的。 可再好也只是相对于小山村而言,哪里能赶得上镇上的大客栈。 酒足饭饱的林大师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用麻烦了,就在你家对付一晚就行,明早赶紧让铁牛祭祖,仪式完成便要快些回山了。” 赵二根听着,连忙点头。 “都依大师的,那两位大师稍等,我去收拾下。” 说完,拉着赵老汉急匆匆的走到了院子里的角落,小声开口说道: “爹,你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儿,人家灵剑宗大师那是什么地位,怎么随便就让人上桌呢?也就是大师度量大没与咱们计较,要是惹了他们不开心,您孙子以后在山上的日子说不定要难成什么样子呢?要是他不能出人头地,您不急吗?” 赵老汉一听,愁容立马布满了脸,可淳朴村民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这么严重?那可怎么办啊?我这不是把我大孙子害了吗。” 说着话,声调不禁高了几分。 赵二根瞧见,自己拉了拉赵老汉衣角,开口说道: “爹,别吵,还没糟到那种程度,你听我说,你一会儿与那小兄弟说说,给他找别处去住,旁边丁叔家,或者二伯家都行,就是不能在咱家住了,人家大师身份高贵,总不能让两个人挤在一间,我想那小兄弟也能理解。” 赵老汉听着,脸上愁容更甚。 易年早些时候救了他的命,那是救命恩人。 可另一边,又是自己最宝贝的孙子的前途。 两件事摆在眼前,赵老汉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拉着赵二根的袖口,低头问道: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两位大师都是心胸宽广的高人,应该不会如此想吧?” 赵二根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人家在山上修行,都是深居简出,喜欢安静,自然是不愿意有人在旁边了,我也知那小兄弟是救了爹娘性命,但咱们给些钱财或是多多道谢就好了,可不能因为他再得罪两位大师了,你没瞧见之前饭桌上两位大师的眼神吗?爹你要是不好意思去说,我去。” 院子里讨论着,易年在屋中听着。 不是故意偷听,而是两父子说话的地方就在自己窗口底下,想不听见都难。 不光易年听见,七夏也听见了。 笑了笑,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咱们晚上就别在这里了,我虽虚弱些,不过这风雪还是不怕的,咱别耽误了人家孩子的前途。” 原本有些为难的易年听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今晚就辛苦你些了,等到了镇上我去买辆上等的马车,等以后赶路就算到了没人地方也能好好休息。” “嗯,听你的…” 这话,是七夏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既然这里不方便,易年也没再纠结,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抱着七夏出门之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易年打开门,瞧见是赵二根敲的门,赵老汉与两位灵剑宗的大师站在中厅之中,望着这边。 赵老汉有些难为情,两位灵剑宗的大师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点儿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没有阻拦,那便是默认了。 也不知是为了面子不好直接报复易年方才的不礼,还是真的喜欢安静。 就在易年准备开口说话省着赵二根难堪之时,只见小瘦子林大师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也要说话的赵二根,站在了易年身前,精瘦的脸上堆起了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听说小兄弟早些时候救了赵家老两口,那就是赵家恩人,铁牛又拜在我灵剑宗门下,细算起来咱们也是有些缘分,这大雪天能同住一晚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小兄弟就别走了。” 说着话,转身看向赵二根,开口说道: “人家是你家恩人,怎么好做出这种事情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二根不知道修行之人六感远超常人,方才父子间的对话早就一字不落的进了两人耳朵,所以还没等赵二根开口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听着林大师的教诲,赵二根哪里敢反驳,立马连连点头: “大师教训的是,是小民心思窄了,暗自揣摩了两位大师意思,实在是罪该万死。” “嗯,与人家道个歉,好好招呼着,这大晚上的可不许让人家出去,听见没。” “是是是,全听大师的。” 林大师点了点头,与笑脸男子进了早已收拾妥当的东屋。 易年看着眼前一幕,有些不明所以。 这前后的态度反差也太大了些吧? 不过也没在意,看向赵二根,开口说道: “恭喜赵兄,铁牛能修行那是天大的喜事,祝他修行路上一帆风顺,早日成为灵剑宗的大人物,今日家里事儿多,我们二人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有缘再会。” 说着,弯腰便准备带着七夏离去。 可正当准备抱起七夏离开之时,赵家父子连忙钻进了屋中。 一人按着易年竹篓,一人堵在了门口。 看那架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易年走了。 易年看着,立马明白了两人心思。 赵老汉淳朴,想到的便是听见的,人家大人物开了口,正好也不用为难了,说什么也要留自己住一晚,好表达谢意。 而赵二根对两位灵剑宗的人更了解,说话必定有他们的道理,通过小瘦子方才的反应,赵二根知道他绝不是随便说说。 那哪里还会让易年走呢? 在看见裹在兽皮中的七夏之后,赵二根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一闪而过后,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是我家恩人,这大晚上的怎么能让你们出去呢?就在我家住一晚,不管多急,也得等明天再走。” 易年听着,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好…” 第652章 教训 瞧见易年没有拒绝,赵二根点了点头,说着需要什么尽管提,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易年点头谢过,赵二根看了眼七夏后走出了房间。 赵老汉则是满脸喜悦,还要与易年说话,不过被赵二根以明天祭祖有些事要说为理由带了出去。 易年关上门,将竹篓又放在了床边。 “怎么又不走了?我没事儿的。” 七夏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易年轻轻笑了下,开口回道: “碰见了便是缘分,住一晚吧,明天再走就是了。” 七夏点头。 这次没说都听你的。 易年确实想走,可突然出现的事情让少年又不想走了。 易年知道,如果今夜就这么离去,村里一定出事。 因为那两个修行之人,不是什么好人。 易年在与他们同桌吃饭时便觉得有些怪异。 他们二人的目光一直在村民中来回游荡,虽然很小心,可还是被易年瞧见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再者说,赵铁牛是上山修行,又不是不回来了,所以祭祖之事有些勉强。 退一步讲,就算灵剑宗确实有这个规定,但也不需要把全村人都集中起来。 所以喜欢热闹是假,要把人全瞧见才是真。 而方才的一幕更加让易年确定,这两人来小山村绝不是为了赵铁牛祭祖而来。 七夏很美,美的不可方物。 正常人瞧见一定会多看几眼,方才的赵二根就是如此。 可那姓林的小瘦子明明已经看见了七夏样子,却硬是不多看一眼,加上态度的瞬间转变,让易年更加确定,这人起了色心。 在他的态度转变以后,易年也反应了过来,方才在外面人群中眼神不停扫着,停留最多的地方,正是村里几位有些姿色的女子身上。 自己要是带着七夏走了,那他那点儿龌龊想法便不能实现了。 所以才让自己与七夏留下。 若是自己不在,只怕村里的女子便要遭殃了。 全村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 易年知道,精明的赵二根一定也看出了灵剑宗两人的心思。 所以自己要带着七夏走时他有了那么一丝犹豫。 良心不安,但还是选择了帮灵剑宗的二人。 易年想着,心里有些唏嘘。 赵老汉那么淳朴的一个人,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不过易年也不怪赵二根,为了儿子前途,牺牲旁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到赵铁牛学有所成,今天就算真出了事儿,以后也没人敢说什么。 赵老汉屋里屋外一直忙着,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尽可能的伺候着两位灵剑宗的高人。 夜深得很快,在两位灵剑宗的大师说了两次后,带着老伴儿与赵二根夫妻三人出门去了。 村里家里来客人住不下,都会去邻居家住上一晚。 热闹了一下午的小院,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四个人。 东屋灵剑宗的小瘦子与笑脸男,西屋的易年与七夏。 屋外风雪飘着,小山村进入了梦乡。 西屋里,一盏油灯亮着,衬着夜色的黑。 江南地界,竟感受到了青山才有的冬季。 这个冬天,或许会很冷。 易年坐在床头看着已经入睡的七夏,这几天总挂在嘴角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 睡着的七夏与小山村一样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昏暗的油灯下,小脸上的颜色沉了几分。 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被厚重熊皮包起来的身子,起伏很小。 起伏小,呼吸就弱。 ‘救命’还在手腕,知道‘救命’依旧能救命,可易年还是不自觉的总将手指放在七夏鼻子前。 在感受到那一丝微弱的温暖后,心里才会平静一些。 医馆时,七夏也是这般睡着。 那时除了可怕的流逝之外,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没了流逝,却都在朝着坏的地方移动。 看着安静的七夏,少年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师父给七夏的办法也是南屿,或许那换命玉佩真的能救七夏。 可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南屿之行,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七夏尽管疲惫,但睡的不实,有些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睁眼瞧见易年在身前,脸上总会挂上笑。 他说过,他喜欢看着自己笑。 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喂了些水后,七夏又沉沉睡了过去。 在呼吸刚刚变得均匀时,东屋传来了一声声响。 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 七夏的眼睛再一次睁开,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没事儿,我出去看看。” “嗯,小心些。” 易年点头,帮七夏掖了掖被子,在凤凰翎上一点,凤凰翎红光闪过,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推门出去,正瞧见那笑脸男子走了出去。 易年也跟着走了出去,外面风大雪大,笑脸男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夜中。 不过这黑易年来说没用,耳力稍稍运转,便听见了笑脸男踩着雪的脚步声,就在前面一户人家门前。 随后,传来了推门声。 易年跟了上去,到了门前,却没有听见任何呼喊声。 鼻子一紧,一股香味儿传了过来。 迷香。 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的迷香,与自己在上京城医馆后院后用的那个差不多。 不过自己是用来救人,他是用来害人。 易年不知他们为什么放着镇上比这里多了许多的人不去祸害,而是来到了这根本就没有多少户人家的小山村。 易年不是淫贼,自然揣摩不清他们的心思。 估计是他们心里的恶趣味作祟吧。 推开了门,正瞧见笑脸男一脸淫笑的看着床上女子。 那女子因为迷香的原因睡的很沉,身上一层衣服被扒下来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只一眼,易年便能断定,这笑脸男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动作干净利落,迷香用的熟练无比。 两人境界差距实在太大,大到易年已经到了身后,这笑脸男子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根本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易年也没犹豫,伸手掐在了笑脸男的后颈之上。 用力一捏,这钱大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易年提着人,将屋里来过人的痕迹抹去,衣袖一挥,清空了屋里的迷香味道。 被拉下的衣服易年没有去管,估计明早醒了只会认为自己睡的热了脱掉了。 至于外面的脚印,风雪一过,什么也瞧不出来。 顶着雪,提着人,回到了赵老汉家中。 刚进院子,只听见屋里传来了小瘦子的声音: “老钱啊老钱,怪只怪你运气不好,没看见那小妮子长的有多漂亮,你不是说乡野村姑有味道吗,那你就玩你的乡野村姑去吧,这美人儿我就不与你分享啦,哈哈哈哈哈哈…” 易年听着,打开了房门。 然后,西屋的门里面出现了一道红光。 不偏不倚,正好击在了小瘦子的胸口。 刚刚碰到西屋房门的小瘦子被轰飞了出去。 易年瞧见,脚下疾如风起,瞬间到了小瘦子身后,将人接了下来。 只见小瘦子口吐鲜血,面如金纸,浑身上下忍不住的颤抖。 易年从打开一丝的门缝瞧见,床边的凤凰翎的红光慢慢暗了下去,七夏还在睡着。 小瘦子被凤凰翎伤到,疼痛难忍,刚要开口呻吟,耳边传来了一个冰冷又熟悉的声音。 “敢出声,我就让你永远都出不了声!” 易年说话的时候,故意放出了一缕威压。 这缕威压要是再强一些,足够要了小瘦子的命。 吐着血的小瘦子立马没了声音,易年一手一个,将人带了出去。 把小瘦子丢到了院里,刚要松开笑脸男的时候,只见小瘦子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伤痛转身便要逃走。 可易年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与七夏学过的武技擒龙控鹤一出,将小瘦子抓了来,又扔在了地上。 见逃跑不成,抬头看向易年,面容阴冷,开口喝道: “小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灵剑宗追杀你吗?是个爷们就留下姓名,咱们来个堂堂正正的决斗!”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村里的几声犬吠。 易年本想回一句全天下都在追杀我,你们灵剑宗又算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两人就是普通的修行之人,很多大事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看向小瘦子,开口说道: “别喊了,你同伴在这儿呢。” 说着,将昏迷不醒的笑脸男丢了过去。 落地吃痛,笑脸男慢慢醒了过来。 看着坐在地上的小瘦子,揉了揉脑袋,依旧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只知道马上就要享用那美妙胴体了,然后眼前一黑,便到了这有些熟悉的地方。 小瘦子的心思易年怎么可能不清楚,故意提高音量,就是想将先出去的笑脸男引回来。 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作用大。 可在瞧见被易年像丢小鸡子丢过来的同伴之后,小瘦子终于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 瞬间,面如死灰。 有一种人,说什么也不能放过,那便是采花大盗。 被辱了清白的女子,受的是一生都抹不去的伤。 易年不爱管闲事,但这件事不能不管。 这种人死有余辜。 蹲在二人身前,开口说道: “说说吧,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第653章 风雪夜话 小瘦子瞧见易年没有直接下杀手,以为转机来了,目光一闪,立马开口说道: “回大人的话,我们二人当然是为了赵铁牛明日祭祖的事情而来啊,我们灵剑宗一直就有这么个规矩,方才看着夜里天冷,想问问大人需不需要加床被子,这才过去想要敲敲门问问,只是一到门口便被一道红光打了出来。” 说着,指了指身边明白过来一些的笑脸男,继续说道: “他说听见了外面有狗叫声,怕是狼群进村儿了便要去瞧瞧,下午吃饭时候刚听人说过外面有狼,怎料都被大人抓了回来,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若是没亲眼见到笑脸男在对过人家屋里行那龌龊之事,易年绝对会信了小瘦子的话。 这人说谎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半点儿思索之感。 一看就是满嘴鬼话的老江湖了。 今天栽在易年手里,也就是易年境界与他们差的太多,他们没那个本事察觉到异样。 更是因为没人能想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竟然到了归墟境界。 易年与七夏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 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年轻人会如此强大,强大到敢大闹圣山的地步。 听着小瘦子的话,笑脸男也反应了过来,立马开口说道: “就是啊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都是修行之人,都是为了百姓谋福,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这个时候在看不出易年也是修行之人,那他俩这些年就白活了。 易年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神色。 飞快的在身上一点,灵剑宗的这二位立马动弹不得。 易年神识凝聚,手指点在了笑脸男与小瘦子的眉心。 搜魂之术特有的神识波动二人立马察觉到了,看向易年的眼神,惊恐万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易年这一看就是名门正派出身之人,竟然会这种邪术,脸色瞬间白了。 身怀这种邪术,他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那两人的结局只有一个。 死! 易年看见了两人眼神,开口说道: “本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没想到你们这么不懂珍惜,不想说,我便自己来看吧。” “大人饶…” “不要...啊!” 两人还想求饶,不过易年已经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神识钻进两人脑海,无数画面瞬间涌来。 三个呼吸过后,易年的手离开了两人眉心。 目光开始变冷,比此时天空飘着的雪还要凉上几分! 方才的短短片刻,易年看见了很多东西。 本以为他俩只是采花大盗,可这一搜之下发现,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两人是一样都没落下。 笑脸男曾因为对一名女子不轨之时被反抗打了一巴掌,竟然屠杀了人家满门。 这只是其中一件。 剩下的,有比这残忍比这灭绝人性的,易年已经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那小瘦子更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出的主意。 而且这两人根本就不是灵剑宗的人! 以前是,现在不是。 早在几年前便因为品行不端被逐出了师门。 因为买通了戒律长老,这一身修为才得以保存下来。 然后便靠着这一身修为无恶不作。 收赵铁牛是假,来村里祸害才是真。 至于为什么不敢在镇上停留,那是因为镇上现在聚集了不少的修行之人。 具体因为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可怕被人认出发生危险,才在明里暗里示意赵二根带着他们来村里。 想着逃跑的同时,还不忘了来村里祸害一番。 一举两得! 这两人手上早就沾满了血。 搜魂之术收起,两人在短暂得呆滞之后恢复了正常。 看见易年的冰冷眼神之后,明白易年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立马跪在了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大人,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们一次吧,我们保证再也不敢了,只要大人您放了我们,我发誓,一定日日吃斋念佛,用这一身修为为百姓谋福,大人,求求您了…” 一边说着,一边磕起了头。 力气极大,砰砰声响彻小院。 血水混着雪化成的水,瞬间流了满脸。 本就生的不好看,此时便更丑了些。 易年看着求饶的二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在二人起身准备继续磕头之时,两只小手拍在了两人额头上。 下一刻,两人脸上带着惊恐直直躺了下去。 眼神慢慢涣散,停止了呼吸。 自己不修佛,渡人是仓嘉要做的事情。 这种人,坏到了骨子里,不会悔改的。 而且自己也没资格替那些遭了毒手的人原谅这两人。 擦了擦手,吹了声口哨,尖锐声音在安静夜里远远传去。 不多时,耳中传来了马蹄声,一会儿功夫,膘肥体壮的马儿出现在了院门外。 找了绳子将两人捆好,拖在了马儿身后,拍了拍马儿大头,低声说道: “丢远点儿。” 马儿刚要嘶鸣回应,被易年一手抓住了嘴巴,声音咽了回去。 晃了晃大头,拖着两人尸体走了。 拖行的痕迹迅速被大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是赵老汉的东屋少了两个人。 易年没有去管马儿,这点事儿它做的明白。 没有转身回屋,而是走到了院墙拐角,轻轻敲了下木板做成的栅栏,开口说道: “看够了吗?进来聊聊。” 说着,转身走到了茅屋门前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看着雪,等着人。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了过来。 深一脚浅一脚,却不是雪大的原因。 身子剧烈颤抖的赵二根从易年敲木板的地方走了过来。 赵二根在笑脸男出门的时候便躲在了墙外,易年早就听了出来,只不过没有功夫理他,便由着他去了。 也知道方才的一切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可能是没见过杀人,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断了他儿子的前途怀恨在心,所以在自己动手击杀两人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不管是哪种,易年总是要问问的。 易年等着,赵二根停在了院门外。 看着这熟悉的家,竟然有些不敢回了。 面对这茅草屋,这辈子第一次不想进去。 此时坐在门口小凳上的少年,在赵二根眼中与恶魔无异。 他太强大了。 强大到两个在自己的认知里已经高不可攀的高人,在他手中仿佛玩具一般,抬手便要了二人性命。 他们甚至连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易年瞧见面色煞白的赵二根,伸手将旁边小凳上的雪扫掉,朝着赵二根指了指,小声说道: “过来坐。” 简单的邀请却把赵二根吓了一跳。 身子继续颤抖,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用了好大力气,可怎么也迈不出去。 易年看着,轻轻一笑。 没说什么,只是等着。 七夏的呼吸很稳,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自己有时间等着赵二根。 终于,漫天风雪凉了身子,也让赵二根清醒了许多,腿终于能动了。 一步一挪,到了房檐下。 对着易年躬身行礼之后,缓缓坐在了小凳上。 易年没说话,赵二根也不敢先开口。 此时只觉得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仿佛山岳一般沉稳,又仿佛深渊一般,怎么也看不透。 易年瞧见,本想着自己先别开口,让他放松放松,可没想到却成了这副样子。 摇了摇头,看向赵二根,开口问道: “回来做什么?” 赵二根听着就要起身,易年一把拉住了赵二根。 “不用,坐着说就行。” 赵二根听着,点了点头,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几个呼吸后,终于有了声音,颤抖中夹杂着恐惧。 “家里条件不行,怕怠慢了几位,便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气息乱了,心跳也快了,眼神飘忽,只有一个解释…” 顿了一下,笑着看向赵二根,继续说道: “你在说谎。” 说谎两字一出,赵二根立马慌了。 腾的一下起了身,眼看着就要跪在易年身前求饶。 易年瞧见,脚尖一挑,将赵二根的膝盖提了起来,开口说道: “不用跪我,说实话就行。” 赵二根听着,犹豫了下,开口回道: “心里不舒服,睡不着,想回来看看。” 赵二根一个普通人,面对两个修行之人,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只能是看看。 易年点了点头,这回他没说谎。 “你看出了那两人不对?” 赵二根点头。 “嗯。” “什么时候?” “席间喝酒的时候。” “为什么又同意我二人留下了?” 易年问着,伸手指了指七夏所在的西屋。 “为了我儿子的前途,我不敢得罪那两位高人,哦不是,是淫贼。” 赵二根连忙回道。 易年轻轻呼了口气。 这赵二根能回来,不管能不能做什么,总算还有点儿良心,不像林钱二人那般无药可救。 有了回来的心思,易年便不想为难他了。 指了指二人消失的方向,开口说道: “明天的收徒拜山怕是不能正常进行了,知道怎么说吗?” “就说那两人有急事,连夜走了。” 易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赵二根的脑子确实好用。 “回吧。” 赵二根听着,躬身拜别易年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家。 就在赵二根走后,马儿回来了。 易年瞪了眼马儿,小声埋怨道: “以前那小心劲儿呢,被人跟上了都不知道…” 第654章 又有人来 马儿听见主人埋怨,立马回头望去。 可黑漆漆的夜里,根本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易年回身看了眼七夏床边的凤凰翎依旧亮着红光后,走出了小院。 来到马儿身旁,开口说道: “别走太远了,明早儿还要赶路呢。” 说着,拍了下马儿屁股。 马蹄声又响,马儿消失在了风雪中。 易年瞧见马儿走远,对着大门左边的黑暗望了望,开口说道: “两位有什么事儿就出来问吧,不出来的话我就回去了啊。” 说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 可半晌过后,连个鬼影都没有。 易年嘴角升起一丝无奈笑意,对着黑暗开口说道: “那你们就躲着吧。” 说着,转身便向着院里走去。 确实有人跟着马儿回来了,这点易年不会听错。 可人家不愿意现身,易年也不好强求,他们愿意在这风雪夜里待着那便待着吧。 就在刚进入院门之时,一个男声传了过来。 “站住!” 易年听着,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都是二十多岁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腰间别着长剑。 脚步轻盈,气息沉稳。 身上龙象之力渐显,都在四象边缘徘徊,不过那一步能不能迈出还是一个问题。 古往今来有太多人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了。 看着两人衣着长相,易年觉着他们应该是某个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一是增长见识,二是求境界的提升。 修行不是闭门造车,不能一味的打坐入定。 剑十一喜欢吃,桐桐喜欢看星星,木凡喜欢下棋,都是为了在枯燥的修行路上些事做,不至于让生活那般无聊单一。 当然,千秋雪除外。 再者,境界的提升很多时候靠的便是一个悟字,所见所感,所听所闻,皆是悟。 说不定某个瞬间便悟了。 不过这二人与试比高上的天才们差远了,这个年纪还没到四象境界,估计通明便是他们的极限了。 听着男子说话,易年开口回道: “二位顶着风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二人在离着易年五丈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男子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方才那黑马拖着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易年拍掉头上雪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们认识?” “认…唔…” 旁边女子话说到一半立马被男子捂住了嘴。 男子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你答就好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二人还挺有意思。 估计已经猜出了那小瘦子与笑脸男是自己所杀,而那两人的实力与他们相当,他们自然对自己充满了警惕。 可明明很怕,却还是出声叫住了自己。 易年也没打算逗他们,开口说道: “那两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正巧被我碰见,便将他们除了,不知二位有何指教,是要为他们报仇吗?” 两人听着,对视了一眼。 男子又看向易年,深吸口气,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我们也是为他们二人而来,这两个叛徒近些日子无恶不作,残害了不少平民百姓,我与师妹苦寻多日却一直没有找到,昨日里根据些线索追到了此处,正好瞧见了那黑马将尸体丢下,便跟来看看,想看看是何方高人将这两个祸害给除了,想要表示一下谢意。”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笑意。 方才还想着赵铁牛的事怎么办呢,被灵剑宗的‘大师’骗了,想再找个修行门派还要费些时间。 而且今天对着全村宣布要去灵剑宗,明天让村民们知道被骗,可就闹了笑话。 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但背地里一定会嚼舌根。 而且不知道要被说上多久呢。 还好林钱二人有件事没骗赵二根,那就是赵铁牛确实有修行天赋,要不这笑话就闹大了。 没想到想啥来啥,真正的灵剑宗人正巧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易年知道这两个人是灵剑宗人。 一是他们元力运行的路线与小瘦子和笑脸难一样,二是他们对两人的称呼。 灵剑宗叛徒。 只有同门中人才会这么称呼。 本能的上前一步想要与他们说一声赵铁牛的事情,可这两人见易年上前,腰间的长剑顺便便抽了出来,齐刷刷的指向了易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易年被这一幕弄的有些愣。 按说自己是帮了他们,怎么此时会是这种态度呢? 停下脚步,刚要开口发问,只见那男子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且慢,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易年点头。 “什么事?” “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二人身份的?” 易年听着,有些犹豫。 一个是当场抓了现行,另一个则没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那证人也只有自己一个。 而搜魂之术的事情,易年不太想说。 被各大宗门禁止的邪术,很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见易年犹豫,两人的眼神瞬间变了,脸上出现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长剑不放,男子开口说道: “你杀了那两人,确实是做了件善事,按理说我与师妹二人应该感谢于你,可你竟然休了搜魂这等邪术,定也不是名门正派,那便留你不得。” 说着,两剑同时扬起。 脚下一蹬,穿越雪花,直奔易年而来。 易年有些疑惑,自己施展搜魂之术时他们根本不在附近,那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难道看了眼尸体就知道了? 摇了摇头,心下打定主意,这搜魂之术以后要慎用了。 两个在四象边缘徘徊的灵剑宗弟子都能看出来,那对后面境界的许多人来说,一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的时候,两把长剑已经到了身前。 一上一下,直奔自己空门而来。 剑中藏剑,掌中藏掌。 身影时时转换,配合默契无比。 一种以剑为引,相互配合的合击功法。 难怪他们两个敢追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钱林二人。 配合,实力,确实比那两人强。 这师兄妹的合击之术想必已经练了许久。 不过对易年来说区别不大。 抬脚侧身,长剑贴身而过,手臂轻轻一带,双指伸出,夹住了男子长剑。 另一只手也在同时抓住了女子的剑。 看似毫无破绽的一击,轻松被易年化解。 捏着长剑,本想直接折断,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两人敢来,敢问,敢出手,便与林钱二人不是一类人。 说的好听点儿,这两人心中有正义,路遇不平便要踩上一踩,完全不计后果。 说的难听点儿,便是周晚当初说自己的话,愣头青一个。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人不坏。 手指飞速松开,轻轻一弹,巨大的震荡之力顺着灵剑宗两人的手臂传了上去。 瞬间便将二人的手臂震的发麻,长剑立马脱手。 易年手掌挥动,轻轻将二人拍退了一步。 疼,但没伤。 长剑入手,站在原地看向二人。 瞧见二人忍下疼痛还要前冲,开口说道: “再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话,手臂一甩,两柄长剑以流光之势飞出,插在了二人下一刻便要落脚的地方。 剑身整个没入,只留了两个剑柄在雪地之中。 二人双脚同时踢在剑柄之上,没有绊倒但也都一个趔趄。 不过在看见剑柄之后,两人同时停下了手,神色凝重的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修剑之人,身不离剑剑不离手是根本,可方才剑上传来的恐怖力量让两人根本把握不住手中长剑。 一招便破了二人的合击之法,更是夺了长剑。 二人也知道,如果这人方才下了杀心,两把剑的落点绝不会是被冻的坚硬无比的地面,而是两人脆弱的身子。 看向易年,眼中神色不断变化。 恐惧,吃惊,绝望都有。 但唯独没有后悔。 易年看着,摇了摇头。 这搜魂之术确实是邪术,一个不好便会让人神智失常走火入魔。 天下所有东西,都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不过易年从小没受过名门正派的理教熏陶,想法与这些出身正派的弟子稍有不同。 方才决定以后少用也不是因为邪术本身,而是怕麻烦。 就比如现在。 易年没那个心思与他们探讨是非正邪,估计也说不通。 看着站在原地的二人,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将赵铁牛的事情说了一遍。 至于他们灵剑宗收不收赵铁牛,那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说完,瞧见二人不说话,转身回了赵老汉的家中。 推开门,七夏还在睡着。 昏暗的油灯下,睫毛轻轻颤抖,眉心皱起一丝,怕是做了什么噩梦。 易年轻轻坐在床头,没有吵醒七夏。 就在要拿起以前看过的话本重温一下之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前辈,可否让我与师妹二人在此借宿一晚,明早便带着前辈说的赵铁牛回山。” 前辈。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二人只怕把自己当成了白笙箫那样的人了。 也不怪他们。 谁能想到,一个小山村里面的平和少年,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归墟强者呢。 出去打开了房门,指了指林钱二人住过的东屋,开口说道: “你们要是不介意就住那里吧,对了,问你们个事儿。” “前辈请讲。” “听说镇上来了不少修行之人,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第655章 推算 这两个人虽说愣了些,不过还不算傻,能看得出自己方才没有起杀心。 估计这也是他们敢来敲门的原因之一。 易年要去镇上一趟,买辆马车和必要东西,总不能让七夏总跟着自己风餐露宿。 在圣山上闹了那么一出,必须要小心些。 听他们刚从镇上来,那便问问。 三人坐在中厅的桌前,挑着灯开始说着话。 一番交谈过后,对这二人的了解也多了些。 这二人确实没什么城府,第一次下山,涉世不深。 易年真的有些佩服他们的胆量,第一次下山竟然将目标瞄在了那两个淫贼身上。 估计没有自己横插一脚,他们绝对斗不过那两个人。 行走江湖,靠的不仅仅是实力。 当然,如果实力达到了一定境界,如同钟万爻无相生那般就另说了。 那种实力,天下大可去得。 而通过交谈得知,易年知道了镇上的修行之人的目的。 很简单,收徒。 附近十里八乡的适龄孩童,都往镇上赶去。 而作为这片地方最繁华的小镇,自然聚集了最多的人。 理由确实很简单,但易年却有些疑惑。 因为根据这二人所说,发生在镇上的收徒事件与平时有些不同。 平时眼高于顶的各个修行门派都是挑着好苗子才收,天赋秉性差的根本看不上眼。 而此时镇上的收徒情况却是,不管天赋如何,各门各派全部争着要。 这种情况很少见。 因为大宗门也不可能照单全收,毕竟资源有限,只能捡着天赋好的收。 所以实力越强的宗门收的弟子天赋便越高。 虽然只是初步的判断,但很有效。 毕竟像白笙箫那种厚积薄发的很少,几年十几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所以看走眼的时候不多。 收徒时候的差异,便会出现强大的宗门越来越强,实力低下的小派越来越弱的情况。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向来如此。 而这次,各个修行门派竟然不挑了,听着两位灵剑宗弟子的意思,那就是不管好坏,全要。 这两位灵剑宗的弟子估计也是对赵铁牛动了心思。 因为听他们方才说,有的门派因为争抢弟子的事情已经有了摩擦,甚至动起了手。 他们二人夜里找人还能顺便收徒,运气着实不错。 与二人客套一番之后,俩人进了东屋。 易年看着两人离去,轻轻叹了口气。 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眉心皱了起来。 收徒事情没什么好担忧的,只要镇上聚集起来的人不是奔着自己与七夏来的便好。 弟子,谁爱收就收去。 但两人说的另一件事,让易年动了心思。 圣山,封山了。 而封山之前,元氏一族的令旗出现在了万木林中。 这两件事,在自己与七夏行走于深山中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因为照顾七夏走的慢些,可没想到自己竟是最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从圣山逃走之时,易年知道自己与圣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而木叶的几句话,把自己推到了绝大多数修行之人的对立面。 之前只是与太初古境的人有仇,现在,满天下都是敌人。 因为自己有了一个新身份。 异人! 回想起两位灵剑宗弟子的描述自己离去之后的场景,易年再次皱眉。 木叶虽然没有亲口说自己是异人,但他的话相当于默认了。 易年不怪木叶,那种情况下,什么都没有保住圣山重要。 不过有些不明白圣山为什么要封山。 莫道晚以一人之力击败了西岭与南昭的两位真武强者,展现出了无敌姿态,让圣山的实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有真武的圣山和没有真武的圣山,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易年能想的到当莫道晚击败南行一与千珏之后各门各派的绝望神色。 按说这种时候,圣山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报复,报复那些冲进万木林的门派。 这是一个立威的绝佳时机。 可圣山却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报复,也没有解释,而是选择了封山。 并且封的很急,急到根本就没等游历在外的弟子们回去。 还没有明确的解封时间。 一瞬间,易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或许考虑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少年的强项。 将中厅里的油灯熄灭,易年透着后面窗户看向北方,心中起了疑问。 那座已经看不见的大山,自己能翻过去吗? 正想着,莫道晚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易年真没想到那个没事儿便会变成普通人的近晚峰主会是真武境界。 他打架的时候什么样? 少年想不出来。 只能想起他坐在自己旁边整日捧着一本小书看的闲人样子。 窗外风雪盖了窗子,阻挡了少年的视线。 或许没有雪,也看不清了。 因为少年离圣山越来越远了。 也离青山越来越远了。 收回目光,起身推开了西屋的门。 赵二根挺孝顺,这房子确实比一般人家要好不少,最起码开门没有那难听的吱呀声。 没有声响,七夏还是醒了。 此时正靠在床头,露着张小脸看着易年。 “令旗真的出现在了万木林中吗?” 易年听着,坐在了七夏身前,伸手将那小脸上的泪水擦掉,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方才那两人说话时气息没有改变。” “那他们能知道我族困在了封印之中吗?” 易年摇了摇头。 “只见令旗,但不见元氏一族之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推测。” 看不见,怀疑就只能是怀疑,所有的推测都做不了真。 面对变得更加强大的圣山,现在已经没人敢做出头鸟了。 如果再敢冒犯圣山,谁也不能肯定圣山还会像这次这么大度。 七夏轻轻叹了口气,眼角又有泪滑下。 易年看着,将泪水擦去,开口说道: “不用难过,事情已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好?” 七夏有些疑惑。 易年指了指东屋,开口说道: “你方才听见他们说的镇上各个宗门抢人的事情了吗?” 七夏点了点头。 “和圣山有什么关系吗?” 易年也点了点头。 “当然有。” “我不明白。”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其实收徒不是什么大事,每天都在发生,不过最近有些不同,如果他们两个说的是真的,那便表示已经有人动了对圣山动手的心思。” “为什么?” 看着七夏的不解神情,易年觉着有些唏嘘。 以前问为什么的都是自己,现在却换成了别人来问。 伸手捏了下七夏鼻子,开口说道: “你想想,圣山封山代表什么?” “不能进出?” “对,不能进出,不理世事,那更不可能出来收徒,如果封上个一二十年,天下才俊们会进入各个门派,唯独不会进入圣山,圣山后继无人,而各门各派则拥有着全天下的天赋之人,或许短时间还不会对圣山造成影响,但日子久了,各门各派的实力一定能与圣山拉近,那时候,一切都不好说了。” “可如果圣山只封很短的时间呢?” 七夏问着。 如果只封个三五年,根本不会影响圣山的未来。 易年听着七夏的疑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通过这件事情来看,各大门派依旧有反圣山的心思,没有因为圣山出了真武而放弃,他们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再上圣山。” “元氏一族就是这个契机?” 七夏开口问道。 能让全天下同仇敌忾的,或许只有元氏一族。 易年再次点头,可神情却有些犹豫。 “不过…” “不过什么?” 易年叹了口气。 七夏看着,伸手握住了易年的手。 一丝苦笑挂上了嘴角,开口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圣山便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元氏一族这个理由足够各门各派再次集结讨伐圣山,哪怕圣山又有真武出现,之前是私仇,理由不够充分,但现在够了,所以刀兵相向的可能极大,只要动起手来,圣山必乱,圣山乱则天下乱,南北妖族又虎视眈眈,一旦人族乱了,妖族一定会趁虚而入,那时候,很可能生灵涂炭、国破家亡,对不对?”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七夏说的,便是少年想的。 如果易年集齐了五行圣物,那元氏一族破封那天,就是大陆纷争的开始。 七夏的眼睛暗了下去。 没有流泪,喃喃自语道: “我只想让我的族人活下去,并不想挑起大陆争端。” 易年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忽然眼前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现在元氏一族的族长是谁?” 七夏有些不明白易年意思,不过还是开口回道: “我父亲。” “他说话算数吗?” “当然,父亲在族中威望极高。” 易年听着,一拍手,脸上露出了微笑。 “那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 七夏反问道。 “其实元氏一族之事,只与圣山有关,或许也可以说只与无相生有关,但与其余宗门无关,所以只要元氏一族原谅圣山,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也足够封住所有人的嘴了,没了理由,便动不了圣山,那之前的担心就都不会存在了。” “真的?” 七夏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656章 神秘人 易年点头。 “不过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你的族人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只要能从那暗无天日的封印中出来,这点儿委屈算不得什么,无相生已死,我族的仇人其实早就不存在了,圣山上的这些人很多都没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把他们当成过敌人,元氏一族守了大陆多年,自然不想看到大陆生灵涂炭的样子。” 易年看着七夏的小脸,听着这发自内心的话,心头不禁一酸。 元氏一族的责任与善良,真的刻进了骨子里。 而这一点,在七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圣山上怒火中烧之时,硬是只毁万木林却不杀一人,这种做法,换成自己绝对做不到。 就算骂,也只是骂无相生一个人。 上京城中,面对行凶的丛中笑,只是击退劝告,并没有下杀手。 不管是失忆前的七夏还是失忆后的七夏,都善良无比。 没有一个好的环境,没有道义礼法的熏陶,绝养不出七夏这个性子。 身子靠前,一把将人抱在了怀中。 很轻但很坚决的声音响在七夏耳畔: “我保证,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将你的族人从封印中带出来,让他们重回大陆,重回这片你们守护了万年的地方。” 七夏的手臂缓缓环上易年的腰间,轻轻点了点头: “我信,不过有件事不用。” “什么事?” 七夏松开手,按在了易年肩头,看着少年的眼睛,开口说道: “我可以为我的族人拼命,你不用。”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那我不为你族人拼命,我为你拼命总行了吧?” 七夏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问道: “值得吗?” “不值得吗?” “值得吗?” “值得。” 七夏听着,脸红了起来。 易年将七夏的被子掖了掖,开口说道: “再睡会儿吧,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咱们就出发。” 竹条还能撑着七夏,但总有耗尽绿意的时候,早一天到南屿,便能早做一天准备。 七夏嗯了一声,开口说道: “那你也睡会儿,‘它’已经没了,不用担心发疯了。” 易年听着,眼神恍惚了一下。 七夏用命换了少年安稳,要不此时也不必用竹条撑着。 瞧见易年神色变化,七夏脸上立马起了歉意,连忙开口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唔…” 易年的手捏住了七夏双唇。 “我知道,今天夜里事儿多,我守一会儿,明天有空再睡,你快睡吧,听话。” 说着,松开了七夏嘴唇。 七夏点了点头,不知是这漫漫长夜里第几次合眼。 随后,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看着睡了的七夏,易年的目光片刻不移。 同时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个愿意用全部生机来救自己的人,当然值得自己去为她拼命。 昏暗的油灯照着屋里的两个小人儿,漆黑的窗外风雪依旧。 少女睡着,少年看着。 安静的山村,此时真的静了下来。 漫长的黑夜随着油灯最后几下的猛然跳动,出现了一丝光亮。 风雪渐消,然后天光大亮。 有光进了眼睛,易年伸了伸懒腰。 瞧见七夏还没醒,小声出了房间。 房门被风雪掩了几寸,易年推开门,寒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面前白雾出现,很冷。 霜前冷,雪后寒,也正常。 出去看了一圈,无论是打斗痕迹还是拖行痕迹,全被风雪一扫而空。 万籁俱寂。 小山村比自己昨日来时还要安静。 冬日里,起床晚很正常。 回了赵老汉家,烧了水,帮着不知何时醒了的七夏洗漱了一番。 拿药捏针时极稳的手显得有些慌乱。 不擅长。 正忙着的时候,赵老汉一家全回来了。 与易年打过招呼后,全去了东屋门口等着。 只有赵二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停在易年身上。 昨天夜里有过交代,赵二根聪明,自然不会说出去。 以后会不会不清楚,不过最起码自己在的时候他不会说出去。 这就够了,少了许多麻烦。 在瞧见从屋中出来的一男一女,一家五口,包括赵二根在内,全都愣在了当场。 这人怎么还变了呢? 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易年。 昨夜只有他与那少女在。 问,自然是问易年了。 易年瞧见,看向赵老汉,开口说道: “昨天夜里那两位大师有事离开了,这两位灵剑宗的高人来了,我便自作主张将他们请了进来。” 说着,与那师兄妹使了个眼色。 两人总算聪明了一回,立马明白了过来。 看了眼赵铁牛,就开始吩咐准备回山事宜。 其实根本没有祭祖事情,不过既然演了便要演全。 吃过早饭,易年也没再多留,在西屋柜子上留了块儿金子便与赵家人告别,带着七夏与马儿往镇上赶去。 镇子不远,要不丁小子也不能一口气跑回来。 上午光景,二人一马便到了镇上。 现在镇上不比平常时候,易年在七夏身上留了一缕青光。 小心为上。 在不算繁华的街道上走过,易年发现,这里的修行之人还真挺多。 不过境界都很低,大多数都不超过通明。 想着找个落脚地方歇歇,再找个能做马车或者卖马车的地方买上一辆。 拿了两位妖王的宝藏,易年早就不是之前的穷小子了。 问了几个路人,找到了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 不是有钱了便要享受,而是易年知道,这镇上最大的客栈里一定住着最多的修行之人,在这里了解眼前的情况最合适。 易年也不怕被发现,有青光的存在,旁人不可能感受到自己与七夏的气息。 自己的名字很出名,不过见过自己的人却不多。 这些小门小派又没机会参加太初古境与试高,所以自己被认出的几率很低。 根据路人指引到了客栈门口,站在门前观望之时,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店小二一抬头,瞧见了易年与七夏。 嘴里嘟囔了两句,换上笑脸立马跑出了门,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有房间?” 易年有些惊讶。 正常来说这里应该早就客满了才是,所以只想着过来吃个饭打听打听消息。 店小二立马点头回道: “贵客来临,当然有,上好的厢房正备着呢。”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有房间更好。 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进了客栈,扫了大厅一眼,瞧见了不少食客。 根据这些人的气息与衣着判断,最少也有一半的修行之人。 喝着酒,说着话。 易年草草听了几句,说什么的都有。 吹牛扯皮,修行心得。 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圣山上发生的事情与最近寻找修行苗子的进展。 大厅人多眼杂,易年便想着到了房间在仔细听听。 跟着店小二到了柜台前,正准备掏钱付账之时,却被店小二挡了回来。 对着易年客气说道: “客官,有人替您付过了。” “嗯?有人付过?” 易年有些疑惑。 “谁?” 店小二听着,脸上堆着笑,摇了摇头。 “回客官的话,小的不认识那位贵客,那贵客只是付了钱,交代小的把房间备好,留心点儿等着,只要您到了便引进来。” “你认得我?” 店小二又摇了摇头: “回客官的话,不认得。”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仅易年有些惊讶,就连旁边的七夏都起了好奇神色。 听着易年的问题,那店小二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画像,递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接过后看了看,七夏也瞧了一眼。 两人眼中同时出现了疑问。 那画像上画的人,正是易年。 易年看着,心下思索了起来。 这人能寻到自己的行踪,知道自己要来,提前准备好了房间。 谁呢? 将脑海中的人快速过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头绪。 摇了摇头,将画像还给了店小二。 既来之则安之,这人能找到自己,那此时离开意义也不大。 不管是敌是友,总有见面的时候。 收回了钱,让店小二领着去到了房间。 一切收拾妥当,店小二开口说道: “二位客官,饭菜正准备着,一会儿就送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易年说了声谢谢,开口问道: “这里有卖马车的地方吗?” “回客官的话,镇子小,没有车马行,不过客官需要马车的话,小的这就去给您张罗,保证天黑前给您办妥。” 能弄到就行。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就麻烦兄弟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金子,塞在了店小二手里,店小二推脱不要,说着那位贵客已经付过钱了。 不过他哪里撕扯的过易年,最后还是收了。 易年嘱咐着往好了弄,钱不够的话还有,店小二领命而去。 厢房中只剩下了易年与七夏。 “咱们的行踪暴露了?” 七夏开口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是。” 前几日在深山里,昨日才出来,被人盯上的可能很小。 “那这人是谁呢?” “不知道,不过不管仇人友人,总会出现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657章 南昭故人 七夏从圣山下来后一直虚弱无比。 易年给配了几服药,却都不见好转。 就连剔除属性的内丹都没太大的作用。 生机断绝,本是必死之人。 虽有竹条续命,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特别容易疲惫。 所以这几天七夏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睡觉。 饭菜还没等送来,实在挺不住又睡了过去。 趁七夏睡着,易年坐在屋中运起耳力开始听着。 除了中途喂了七夏一碗粥外,别的时间都在听着。 收获不小,最起码知道了如今的情形。 若是镇上没聚集这么多修行之人,易年想打听清楚还要费上不少功夫。 晚间时候,正与七夏说着话,店小二敲门,说着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易年出去看了看,很满意。 精钢打造的漆黑马车,比上京买的那辆小点儿,不过做工丝毫不比那辆差。 马车收拾妥当,里面铺了几层厚厚的被子,上面又盖上了几张兽皮。 将窗口封严,从两位妖王的宝藏中找出了两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明珠镶在了车厢上用做照明。 又给了小二些银钱,让他帮忙出去买了很多赶路所需的东西,一股脑全装进了竹篓,将七夏安顿在马车上,连夜出了小镇。 马儿聪明认得方向,不用易年坐在外面赶车。 南屿在南,所以一路西南而行便好。 穿过整个南昭,再走过南屿与南昭中间的一片空旷地带,就能到达南屿。 今年的冬天确实冷。 天寒山脚的小山村下了大雪,离着那里很远的南昭地界也在下着雪。 不过比最东边小了许多。 路过四季花海东南角时,天空依旧阴沉。 风吹雪落,前路茫茫。 看着七夏有些闷,易年撩开了车厢的窗帘。 七夏靠在易年肩上,看着从来不落雪的四季花海,目光悠长深邃。 “好美…” 确实,此时的四季花海,与寻常时候完全不一样。 雪落的急,花还没来得及凋零便染上了白头。 迎着自然之力努力绽放着。 白雪落红花,垂云映晚霞。 半月后,两人到了一处地方。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四季花海,易年有些唏嘘。 前段时间来这里的时候满怀希望,一行九人一兽赶着路、赏着花,欢声笑语不断。 同时也对太初古境充满了无限遐想。 可现在,觅影回了北落山,剑十一、木凡、蓝如水在圣山上,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或许,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顾望,景新,慕容晴,一口一个叫着自己小师叔的三人,都死在了自己手上。 许一川,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好是坏。 顾望的孪生兄弟顾朔,在离开古境的那片树林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出了古境,或许早已死在了古境之中。 物是人非。 可物,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清澈无比的祀沐河被血染的鲜红,就算恢复了清澈,河水里也一定流淌着找不到家的冤魂。 繁华无比的锦官城,成了一座死城。 锦官城旁的花海,血龙过后,赤土一片,也不知明年还会不会有花盛开。 如果有,可能会比今年要红些。 不过易年不想看。 还好去南屿不路过那里。 七夏看着花海,头在易年肩膀蹭了蹭。 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看着花海。 易年闻着七夏青丝上透出的香味儿,白净脸上出现了一抹惆怅。 衰老的味道夹杂在香味儿中。 人老了,都会发出这种味道。 七夏现在看着年轻,全是雪魄冰晶的功劳。 看着花海的七夏把小手伸出了窗外,接下了一片雪花。 下一刻,化成了一丝清凉。 大自然最优秀的杰作,它的美,能看却不能拥有。 “给我讲个故事吧。” 七夏轻轻说着。 “好啊,想听什么?” 易年轻轻回着。 小时候看的话本多,故事记的多。 足够讲这一路了。 “讲讲你在太初古境里面的事情吧。”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昨天不是刚说过了吗?” “还想听…” “好…” “就从你遇见那个南昭公主讲起吧。” 易年点了点头,温柔声音传进了七夏耳朵。 马儿顶着小雪默默拉着车,听着这个已经讲了许多遍的故事。 车厢里的声音从晌午时分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才慢慢停下,马车也随之停下。 找了处僻静地方,易年熟练的搭起了灶台,生火做饭。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有些事,不是苦练就有效果的。 不过七夏比师父强点儿。 师父是一边抱怨难吃一边吃,而七夏则从不抱怨。 不抱怨,易年反倒有些难为情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这半个月里,出现了一件怪事。 从小山村旁边镇子上的那家客栈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前几日。 那间客栈被人付了钱,易年只以为是偶然情况,觉得是有人推算出了自己的行踪,提前做好了安排。 可后来,易年越来越觉得不对。 不想让七夏吃苦,所以每当碰见城池小镇之时,天色晚了便会找家客栈休息。 可从那小山村旁的镇子出发后,只要落脚地方有客栈,就一定有店小二认出自己。 而且全是一样的说辞,有人付了钱,需要什么吩咐便好。 一次,就当有人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可每一次都是这样,便不得不谨慎起来了。 一个能完全掌握自己行踪的人,必须要弄清楚这人的意图与找到自己的办法。 现在还没什么危险发生,可一旦自己的行踪被与自己‘有仇’的那些修行门派发现,很麻烦。 就算自己打的过,也会耽误时间。 而且自己只有一个人,万一碰见高手,七夏想逃都逃不掉。 所以从前几日起,易年便不再带着七夏进城落脚了。 赶路时尽量躲着人,马儿累了就停下休息,恢复了精神就继续赶路。 所以这生火做饭的事儿,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也不知这办法有没有用,不过这几日确实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其实想跟踪易年与七夏,很难。 七夏虽然虚弱,但六感还在,而易年,很少有东西能逃过他的耳朵。 吃过那味道依旧的饭菜,七夏舒服的往躺椅上一躺,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夜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繁星明亮,皓月当空。 比往日里的阴沉天色强了太多。 易年取出火炉引了灶下的火,座上茶壶开始烧水。 水沸时,抓了把茶叶扔了进去。 待到茶香起时,一人倒了一杯。 捧着热茶暖着手,看着天空喝着茶,一起享受着夜的安宁。 七夏喝了口茶,转头看向了易年,开口说道: “这几日没人跟着。”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嗯,没有。” “所以咱们的行踪只会暴露在有人的地方,对不对?” 七夏说着,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 易年看着,开口问道: “猜到了?” 七夏点了点头。 “南北北,对不对?” 易年听着,笑了笑。 七夏确实聪明。 自己这两天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七夏也猜出来了。 一路一直无人跟踪,所以易年知道,自己的行踪根本就没有暴露。 而那店小二口中的贵客也不是能掐会算,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出现,所以只是用了一个最笨但最有效的办法。 自己带着七夏从圣山上离开,大体方向不是秘密。 白笙箫能找到自己,别人就算找不到,也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 所以那人从天寒山开始,自东向西,整个南昭的大小城池村镇、客栈酒楼、驿馆商行,全部通知一遍。 不管自己怎么走,只要自己到了,就一定有人会认出自己。 野外没有,就说明那人没有跟踪自己而不被发现的能力。 在南昭地界有如此大的动作,光有钱是办不到的。 而在易年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的同时又有可能这么做。 南昭公主南北北! 不过这种找自己的办法只有南北北能办到,与自己有仇的那些门派办不到。 很简单,人手不够。 这也是易年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的原因之一。 自己与七夏最后一次出现在别人眼中在几天前,所以此时南北北一定没有跟上自己。 她只能通过自己落脚时的位置推算自己大概的位置。 不过南昭境内地形复杂,即使向着同一个方向移动,距离也可能拉开很远。 距离远,错过的机会便大。 “我想见见她…” 七夏开口说着,看着易年。 “见她做什么?” 易年问道。 七夏放下茶杯,从怀中拿出了凤凰翎剑鞘做的羽毛,开口说道: “把这个送给她。” “找个驿站寄过去就好了。” 七夏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开口说道: “好,你想见那便见。” 七夏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羽毛。 见南北北很简单,等着就行。 以她的赶路速度,加上自己与七夏最后出现留下的信息,就算运气再不好,最多也就三天便能找到这里来。 两人在原地等了三天。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晚,正与易年说着话的七夏眼前一亮,看向了西方。 易年的耳中,传来了马蹄声。 这南北北,运气真的不好… 第658章 还剑 一到三天,她便用了三天。 听着传来的马蹄声,易年没动。 “是她吗?” 七夏看了看,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虽然没看见人,但知道,一定是南北北。 从声音听,来的不止一匹马,应该是一队人。 马蹄声消失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不止人员训练有素,马匹同样如此。 除了军队,没人能做到。 易年见过两次这这样的军队。 一支在落北原,三进三出杀的妖族弃甲而逃的北祁逆戟军。 一支在南昭,驰骋花海的那抹洪流,南昭凤羽营。 与南北北第一次见面时,她便一身红甲带着凤羽营前往锦官城。 马蹄声停后不久,南北北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 披着斗篷,白色的毛领盖住了半张脸。 脸颊有些红,许是冷风吹的。 脚蹬及膝长靴,腰间挂着马鞭。 依旧是初见时那般飒爽英姿,比古境里面的惨样强了太多。 瞧见在火堆前起了身的少年,双目一紧,脚步一滞,停在了原地。 易年看着从林中出来的南北北,开口说道: “公主殿下,夜里天凉,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听着少年熟悉的声音,南北北长长呼了一口气,来到了火堆前。 瞧见坐在躺椅上的七夏,拱手行礼,开口说道: “这位便是七夏姑娘吧,早就听闻七夏姑娘才才貌无双风华绝代,没想到修行境界也是如此,更是有着独对圣山的气魄,小女子佩服的紧,如此佳人,当真世所罕见。” 七夏听着,轻轻笑了笑,看着南北北,开口回道: “公主殿下谬赞了,小女子可受不得这些,身子不便,就不与你起身回礼了。” 说着,笑着对南北北点了点头。 南北北听见,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七夏姑娘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还没等七夏回答,易年拿了张椅子请着南北北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她病了,身子弱。” 南北北听着,指了指树林外面,起身开口说道: “我去喊人帮她找御医。” 易年开口说道: “不用麻烦了,用不到。” 南北北听着,这才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少年不就是大夫吗。 在听见用不到三个字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已经想到了办法,正往那边去呢。” “去哪?” “南屿。” 没什么好瞒的,只要在南昭境内,南北北只要想,就一定能查到自己与七夏的行踪。 “南屿!那不是妖族的地方吗?” 南北北惊讶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那里很危险的。” 南北北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神色。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都一样。” 南北北听着,面色一沉。 是啊。 以易年现在的处境来说,确实哪里都一样。 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们与我去正南城吧,有我爷爷在,谁也不敢来正南城找你们麻烦,就算是圣山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而且正南城名医很多,我知道你医术高,但也不一定什么病都能瞧,万一别人也能治呢,那你们就不用去南屿冒险了。” 易年听着,开口说道: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心领了,不过现在不比往常,我们就不去给你和南前辈添麻烦了。” 如果南昭还有换命玉佩,易年一定会去。 不管有没有效,总要试试。 可听南北北说过,玉佩只有一块儿。 还被自己用了。 所以想要寻找换命玉佩,还是要去南屿妖族。 而且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适合去正南城。 万一有人误会自己与南昭皇世有牵连,很可能会给南家带去麻烦。 “可是…” 南北北还要说什么。 易年摇摇头,打断了南北北的话,开口问道: “不知公主殿下追着我们二人前来可是有事情,有的话就尽管说,要是没有的话便请快快回去吧,我如今的处境公主殿下应该清楚,给你惹上一身麻烦就不好了。” “谁说我跟着你们了?我只是路过这里,正好碰见了你们,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好当面感谢一下古境中的救命之恩。” 南北北开口回着,眼神有些躲闪。 易年能听得出南北北在说谎,她回答的时候心跳明显快了几分。 其实就算不用耳朵听,易年也能看的出来。 在说破之后,南北北的气息明显乱了。 旁边的七夏也看出来了。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着。 目光从南北北来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瞧见易年与七夏的神色,南北北的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眼珠一转,开口说道: “好吧,我确实在找你们。” “是有什么事吗?” 易年问着。 南北北点了点头,伸手便往斗篷里摸去。 这个动作,易年看过无数次。 以为又要往外拿什么宝贝呢,只见南北北在摸索了一阵以后忽的一拍大腿,开口说道: “忘拿了,你们等等我啊。” 说着,立马起身跑向了树林,将七夏与易年扔在了原地。 易年摇了摇头,继续喝着茶。 七夏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她在太初古境里也是这个样子吗?” 易年放下茶杯,开口回道: “嗯,差不多吧,不过古境里面有点儿惨。” 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这南昭公主很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七夏笑了笑,没有回答易年。 易年也没多问,有意思就有意思吧。 南北北也会和剑十一他们一样,一别之后,或许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了。 过了片刻功夫,匆匆离去的南北北抱着两个长条盒子跑了回来。 将其中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开口说道: “这是你的剑,不过你从太初古境把它扔出来的时候断了,我找了不少人,说是能接上,但都不能保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爷爷说这剑是剑神欧阳冶的杰作,寻常铸剑师根本没有修复这剑的能力,可剑神隐居了,短时间找不到,只能这么断着,现在碰见你了,便还给你吧,如果你不急着用,我继续派人去找欧阳冶,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然后让他把剑接上。” 易年用过三把剑。 眼前已经断了的龙鳞。 七夏的凤凰翎。 还有那把总是躲在云里的透明长剑。 龙鳞的材料是栖霞山顶围杀自己的那个持刀之人手中长刀,锋利异常,又有卸力能力,是柄上好兵器,但与已成神兵的凤凰翎和透明长剑相比还要略逊一筹。 可这三把剑里,易年用的最顺手的就是龙鳞。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布满鳞片的冰凉剑身,看向南北北,开口说道: “谢谢,不过寻找剑神的事情就算了,欧阳前辈已经隐居,咱们也不好打扰人家。” 南北北听着,点了点头,将另一个盒子放在了小桌上。 打开后,一柄古朴长剑静静躺在其中。 黑色剑身上光芒流转。 剑不动,可一眼看去,却总觉着在动。 易年不是太懂剑,但也能看出这把剑绝对不比龙鳞差多少。 南北北指了指,开口说道: “这是去年生辰时四哥送我的礼物,名为破罡,也是欧阳大师的手笔,你的剑没有接上之前就用它吧,南屿凶险无比,总要有把趁手武器在身边。” 说着,将剑往易年身前推了推。 易年连忙摆手,开口说道: “这把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公主殿下还是请收回吧。” 南北北瞧见易年拒绝,开口说道: “就当是我报答古境中的救命之恩了,你就收了吧。” 易年摇了摇头,指了指南北北腰间,开口说道: “当初没问过你便拿了你的玉佩,正是那块儿玉佩救了我一命,这救命之恩算是扯平了,所以这剑我不能要。”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若是要这么算的话,那我还欠你好多呢,你在古境中可不止救了我一次,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斤斤计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你要是不收的话就丢了,反正我不会收回。”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这哪里是斤斤计较与婆婆妈妈。 真不知这公主殿下用的都是什么词汇。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等龙鳞修好后我就把它送回来。” 说着,将破罡连同盒子收了起来。 七夏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 瞧见两人说完,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前边林子里的果子很好吃,你去摘一些回来好不好?”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前边树林里确实有果子,这两天摘过一次,酸的要死,根本不是七夏说的好吃。 不过七夏如此说,易年明白,她应该有话对南北北说,还不想让自己知道。 拿了些小吃摆在桌上后,向着林子走去。 “远一点儿的那些好吃,多摘点儿回来。” 远点儿,是不想让自己听。 多摘点儿,是别回来的太快。 易年进了林中,随手摘了几个果子,用冰凉河水洗净,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下,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第659章 易年的破绽 随着越来越靠近江南腹地,风雪少了很多,最近更是难得的晴了几日。 不过天气依旧很冷,远没有书中所说的烟雨江南之感。 真不知这个冬天,怎么会这般冷。 少年不知天为何冷,更不知两个女孩子凑到一起会聊多久。 七夏性子清冷,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 南北北活泼些,与易年在古境里面赶路之时基本都是在她在说话。 而聊天这个东西,一人说话一人不怎么回答便进行不下去,所以易年认为两个人说不了多大一会儿。 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竟然在火堆前聊了一夜。 一直没有收到七夏示意的易年便在河边的石头上等了一夜。 直到朝阳升起,草木染霜之时,从石头上蹦下,伸了伸懒腰,借着冰凉河水洗了把脸。 营地里的火堆熄灭,发出了阵阵青烟。 易年也没再继续等着,捧着果子回了营地,正瞧见南北北给七夏盖着衣服。 而七夏,或许是太累了,歪着头正睡着。 瞧见易年回来,南北北做了个噤声手势,走到易年身前,开口说道: “你回来啦,她刚刚睡下,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的南屿之行一路顺风。” 说着,伸手从易年手里拿了个果子,转身朝着林中走去。 凤羽营的将士们同少年一样,也在外面等了一夜。 瞧见公主回来,立马上前迎接。 南北北接过士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将士们瞧见,也整齐划一的骑上了马,默默站在一动不动的南北北身后,等着命令。 南北北拿着易年摘来的果子,银牙轻咬,随后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受神色,喃喃道: “真不好吃。” 说着,俯身将果子塞进了身下战马嘴里。 擦了擦手上的水,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红色羽毛,全部心神都落在了羽毛之上。 然后,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寒风吹过,斗篷上的白色毛发轻轻抚着那又有些红了的脸颊。 一丝灵动,提醒着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幅画。 良久,南北北终于动了。 将羽毛收在了怀中,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开口说道: “传我命令!” “在!” “通知下去,但凡他们二人路过的城池要塞,各处守军均不得阻拦盘问,一律放行。” “是!” 众人领命。 人群中,两人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花海中紧紧跟随南北北的将领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跟在后面保护他们吗?”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用。” “那我们去哪?” 南北北双腿一夹,红色骏马冲了出去,声音远远传来: “回正南城。” “是!” 下一刻,烟尘扬起。 凤羽营将士追着南北北而去。 马蹄渐远,声音渐消。 易年选的这处林子又恢复了安静。 林中的营地里,七夏还在睡着。 易年将东西收了起来,无声的打扫着三人留下的痕迹。 待到一切忙完,拉过椅子坐在了七夏对面。 手里,出现了一本小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太玄经。 与莫道晚手里的不同,近晚峰主总是翻着新书,而少年自打修行开始,看的始终是这一本。 阳光落在发黄的书卷之上,有些晃眼。 可少年看的很认真。 易年喜欢看书。 小时候的佛经。 长大点后的各种话本游记。 开始修行后的各类功法。 学医时的卷卷医书。 而看的最多的,却是手中这本古往今来的第一奇书。 上面的内容早已滚瓜烂熟,同绝大多数人一样。 不过易年依旧看着,想要从上面找到答案。 一个从太初古境出来之后出现的问题的答案。 若是这个答案找不到,以后与人动手之时被抓住破绽的几率只会变大。 在古境中治好金翅大鹏鸟与鬼王之后,两位妖王靠着默契的配合将易年擒下,那时鬼王说过,面对真正的高手,第一次交手你能凭借超乎常理的修行之法取胜,可对手一旦了解了你,那么这种神奇便不复存在,只要配合得当,你连功法都用不出就会落入下风,然后失败。 第一次与两位妖王交手,有沈风的出现,才堪堪逃走。 而第二次,如果不是天雷存在,易年早就败了。 之后圣山上发生的一切,完全印证了鬼王的话。 一开始还能凭借功法优势与他们周旋,可只过了几个瞬间,圣山归墟们便找到了少年的缺点,开始用默契的配将少年打的狼狈不堪。 如果不是七夏在一旁指点,结果一定会更惨。 这破绽,易年知道。 无论是神技方寸乾坤,还是圣山的圣心诀,亦或是其余功法,都是通过太玄经分出运转来施展。 而施展出来的功法,易年只能用一瞬间的原因。 其实按正常情况来说,能用一瞬间便够了。 修行之人的战斗,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若只是这样,根本就算不得破绽,鬼王不会提醒,易年也不会在圣山上吃那么大的亏。 而真正的破绽,其实只有一个字。 慢。 易年施展功法的速度与同境之人相比,始终慢一点儿。 这慢,正是因为太玄经。 自主运行的太玄经确实能驱动万法,而驱动万法的根本,是易年强行用神识调出的元力,通过模拟各种功法的路线来施展。 一旦没有神识控制,太玄经会迅速收回分出的元力。 无论是神识的消耗还是元力的消耗,都有可能导致少年发疯。 这也是易年多年不与人动手的原因。 七夏将‘它’赶了出去,易年不会发疯了,可破绽却依旧存在。 别人都是心意一动,功法便会出现,而易年则多了一个步骤。 起初易年根本没有察觉。 因为他面对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交手,对少年不了解。 加上功法的神奇,所以易年没怎么败过。 面对真正的高手,这小小的差异便会被无限放大。 易年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与七夏对战之时总感觉特别难受的原因了,正是因为七夏总能找到自己神识调动元力的空档。 不能施展完整的功法,施展之时又比别人慢,还容易被人打断,这破绽,确实需要上心了。 不是说有破绽的易年不强,一对一的情况下,少年依旧不惧任何同境之人。 包括圣山或是各大宗门早就名扬天下的强者! 二十岁的归墟,万年都没见过。 易年现在不是天才,是真正的强者。 可这远远不够。 因为少年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真正的修行之路不是试比高,所有的战斗都是一对一! 易年的境界源自太玄经,破绽同样源自太玄经。 如果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或许依旧在太玄经中。 从带着七夏赶路之后,每当七夏休息的时候,易年便会拿出太玄经来看,边看边想。 可过去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头绪。 也想过放弃现在的修行方式,像白笙箫与剑十一一样,不修功法专修剑意。 他们师徒二人的攻击力在同境中可以说是最强的。 只要自己剑意有成,实力绝对不会下降。 可想了一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白笙箫师徒虽说不修功法,但却有万剑诀为底,他们能修剑意,自己却不行。 还是同样的原因,太玄经。 自己体内没有经脉,除了太玄经,任何功法与心法都修不得。 忽然想起师父说过,自己走了一条从来没人走过的路,所以他教不了。 师父说的教不了,应该就是这个。 如果师父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一定早就告诉自己了。 那个整日坐在小院看着竹园的老人,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或许七夏也是如此。 易年看着书,旁边的七夏睡着。 马儿旁边无聊的啃着树皮,有了之前教训,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林中一片祥和。 午时的阳光暖人,但也刺眼。 落在七夏绝美的小脸上,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拍着嘴打了个哈欠,伸着腰看向了看书的少年。 易年听见,将书收了起来,笑着问道: “睡醒了?” 七夏点头回着,开口问道: “南北北呢?” “走了…” “什么时候?” “早上就走了。” 易年回着,凑到了七夏身前,开口问道: “你们聊什么了,竟聊了一夜?” 七夏唇边出现了一抹好看笑容,开口回道: “秘密,不能说。” 易年也笑了笑,不说就不说吧。 起身将七夏抱上了车,马儿自觉的钻进了车辕中,套上缰绳,继续赶路。 睡了一上午的七夏精神好些,靠在易年肩头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象,开口说道: “南北北喜欢你。” 易年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神色,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别瞎说,人家是南昭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一个山野小子。” 七夏抬起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那你说,她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追着过来?” “她不是来还剑的吗?” 易年开口回道,一副你不是听见了吗的样子。 七夏看的出易年不是装的,笑了笑,又把头靠在了易年肩头,小声嘀咕道: “真傻…” 易年伸手在七夏腰上轻轻一掐,开口说道: “我听的见啊…” 第660章 同一个人 七夏身子一拧,抓住了易年的手,开口说道: “我没与你说笑,南北北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笑道: “那一会儿我与马儿说一声,让它把你送到南屿,我这就去找南北北,我一个山野小民摇身一变成了南昭驸马,要是传回青山的话,也一定能被人说上好多年。” 七夏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我看行,正南城高手如云,你若是成了南昭驸马,除了圣山与西岭之外,别的宗门怕是不敢动你了。” 易年点头。 “那眼下的危机便算是解了,对不对。” 七夏点头。 “对。” 易年白了眼七夏,伸手在那绝美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前面拉车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向着易年望去。 大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仿佛在说真的要我自己去送吗? 看着马儿茫然眼神,易年瞪了眼马儿,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走你的路,看什么看!” 马儿被骂了一句,茫然变成了委屈。 立马转过了头,开始卖力的拉着车。 马儿的神色被易年与七夏瞧见,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笑马儿,还是笑方才说过的话。 七夏开口问道: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猜呢?” “我猜以前一定有,不过不是我…” 说着,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易年看着,眉头皱了皱。 刚想说话,七夏又睡了过去。 易年不知道南北北喜欢自己,无论是在南昭还是在太初古境,从来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当初金翅大鹏鸟追的是旁人,易年也会救的。 对于易年来说,南北北与剑十一蓝如水他们一样,都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在七夏说时,易年的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没有波澜,才会去开玩笑。 就像先前所说,人家是南昭公主,更出身于修行世家。 易年平和谦逊的性子,让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大人物,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只是个乡野医生。 笑完马儿,路途继续。 有了南北北的交代,易年与七夏两人不管经过什么地方,都没有遇见上前盘查的,无论是关卡要塞还是大小城池。 没有阻拦和不必要的麻烦,便能一直挑着官道走,速度快了很多。 与南北北分别半月之后,二人已经来到了南昭腹地。 这半月中碰见几次修行之人,不过都不是冲着易年去的,大多同小山村旁边的镇子上一样,全为收徒而来。 没有麻烦,可易年的心思却越来越沉。 因为绑在七夏手腕上的‘救命’,颜色变了。 从翠绿变成了浅绿,那浅绿中,出现了微微发黄的趋势。 随着竹条生命气息的减弱,七夏的身子也越来越弱,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多。 说着话,喝着水,都有可能睡过去。 每当瞧见七夏突然入睡,易年的心便会快速跳上几次。 之前两人还有心思边赶路边看风景,不过最近几天,马车窗帘整日拉着。 马儿休息时,七夏也不像之前那般从车上下来坐会儿,这个时候,普通风寒都会要了她的命。 东西更是半点儿也吃不下,全靠着易年用青光剔除聚魂引中内丹的属性与杂质,慢慢渡进她的经脉中续命。 七夏,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又一个风吹雪飘的夜晚,马儿吃着两位妖王从太初古境带来的灵果休息着。 易年坐在马车中,借着明珠光亮看着七夏,一动不动。 急,可又急不得。 以七夏的身体状况来说,此时赶路的速度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不过也有好消息,易年算过,只要之后的路程与现在一样,没有什么事情耽搁,在‘救命’与内丹消耗完之前,绝对能到南屿。 看着熟睡中七夏那苍白的小脸,易年从竹篓里拿出了一根血参,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这血参不是秦怀素送的那批,而是两位妖王的收藏。 无论是年份还是功效,都不是之前那普通血参能比的。 易年拿着血参,在下着雪的路边生起了火。 架上锅,捧着雪放在了里面。 等待水开的时候,用指甲捏着血参的汁液,滴进了水里。 又从怀中取了糖,也扔了进去。 就在等着的时候,马车中传来的声音。 很小,也不清晰。 不过易年的耳朵好用,尽管外面风雪交加,依旧能听得出是什么。 声音,是睡梦中的七夏在说梦话。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可当听清楚七夏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笑容僵在嘴角,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风吹雪打,可没有半点儿动弹的意思。 平和的双眸中满是震惊神色,沸腾的水落在手上却没有一丝察觉。 七夏的梦话说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只是寻常话语,可易年听着,却如同天雷入耳。 震撼无比! “小竹子,以后你还会来吗?” “小竹子,你能和说说天是什么颜色的吗?” “小竹子,我怎么看不见你?你会隐身吗?” “小竹子,你要快快长大哦。” “小竹子…” “小竹子…” 七夏的声音慢慢消失,易年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十几年前的某天,还没认识小愚的易年耳朵好了,不再需要整日读佛经。 书看的腻了,便满青山的到处闲逛。 后山,自然也是易年玩乐的场所之一。 长大后的易年安静沉稳,但七八岁的时候也同普通小男孩那般招人烦。 瞧见师父整日看着竹园不陪自己玩,坏心思便起了。 在师父睡着的某个夜晚,易年半夜悄悄爬起了床,一路小跑,跑到了后山。 嘴里嘟囔着让你看不陪我玩,我这就离家出走,师父你着急去吧。 借着月色明亮,散着境月湖无聊的散着步。 瞧见湖边野草碎石,抬脚就踢了上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运气也总是不好。 那石头看着松动,可下面埋的很深,穿着草鞋的易年一脚踢上去后,石头纹丝不动,可踢到石头的脚,瞬间流出了血。 化成一条红线,流进了清澈的湖水中。 易年立马坐在了地上,疼的忍不住叫喊了起来。 就在易年冷嘶着脱下鞋子想要看看伤口的时候,一个稚嫩声音传来了过来。 “你是谁?你怎么了?” 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易年立马转头看去。 境月湖边,根本没有人影! 不过乡野间的孩子胆子都大,特别是打小就生活在青山的易年。 没有逃跑,更没有恐惧,开口问道: “你是谁,你在哪?” “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 稚嫩声音再次传来,还是响在耳边,可依旧看不见人影。 “我叫小竹子,你呢?” 易年想起话本上的故事,遇见陌生人问自己名字,不能说。 所以耍了个小聪明,起了个假名。 “小竹子,真难听。” 声音依旧从耳边传来。 “我说了,那你呢?” “我不告诉你…” “你耍赖!” 易年的声音高了起来。 “我又没说要告诉你,怎么算耍赖?” 稚嫩声音说着,被骗的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不悦神色。 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我不理你了。” 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湖边。 小孩子好奇心重,第二天晚上,易年又去了后山。 喊了几声,稚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都是小孩子,几句话便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 稚嫩声音总是在问问题。 而那些问题对于易年来说很幼稚。 天是什么颜色,雨是什么味道,雪是什么形状。 问来问去,总是问个没完。 不过易年也不烦,从小就没有朋友,有个人说话是很开心的事情。 话匣子打开了,只要那声音问,易年便回答。 而且还会多说许多,谁让少年看的书多呢。 坐在湖边,看着水月同天的美景,聊着天。 一问一答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易年与那看不见但听得见的稚嫩声音成了朋友。 可当第四天易年满心欢喜的跑到后山之时,却再也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在后山喊了一晚上,可无论怎么喊,始终都没有声音回答。 不甘心的易年在境月湖畔喊了整整三晚,那个声音却再也没出现过。 第七天的早上,带着满身露水与一脸愁容的回到小院。 师父瞧见,问了问少年怎么了,少年摇了摇头。 不想说,或是不知道。 回房间睡了一天,晚上盯着月亮发呆,没有再去后山。 打那之后,偶尔会去喊上两声。 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回答。 修行之后,去的少了。 有了小愚,去的算多了些,但依旧听不见。 可过了很多年,始终没有。 包括在湖边等仓嘉的百天。 小愚不是易年的第一个朋友,那个声音的主人才是。 这件事,易年从没对人说过。 包括师父和小愚。 所以自己曾经随口起的小竹子这个难听的假名,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稚嫩声音的主人! 今夜,熟悉的话从七夏嘴里说出,易年明白了过来,那个稚嫩声音的主人,是七夏。 原来自己与她,早就认识。 早在还没出青山,没有修行的时候便认识。 七夏很聪明,所以恢复记忆后应该早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也猜到了那个小竹子就是自己。 所以才会有之前那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七夏说的没错,也有错。 因为小时候喜欢的那个人,与现在喜欢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第661章 圣体凡心 易年很喜欢那个声音,也喜欢那个声音的主人。 不过小时候的喜欢与长大后的喜欢不同。 就像也喜欢小遇那般,只是单纯的喜欢。 小孩子的世界,最单纯。 回想起当初的喜欢,易年笑了。 捧起雪搓了搓脸,盛了参汤,轻手轻脚的回了车上。 放在旁边晾着,看着熟睡的七夏发起了呆。 风雪渐消,夜静了下来。 许是耳边没有声音不习惯了,七夏那长长的睫毛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瞧见眼睛有些红意的易年,柔弱声音传了进少年耳朵。 “别总这么熬着了,‘它’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便能睡了。 易年轻轻笑了笑,开口回道: “习惯了,没事儿。” 说着,将七夏扶起靠在车厢上,端起温度正合适的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着。 喝了小半碗,七夏摇了摇头。 “喝不下了…” 易年放下碗,握住了七夏许多天都不见温热的小手。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面对易年莫名其妙的问题,七夏有些疑惑。 两人在一起后,只有一次不告而别,便是易年去太初古境那次。 可不告而别的是易年,不是七夏。 “我什么时候不告而别了?” 七夏歪头问着。 “很多年前。” 易年淡淡说着,七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随后,化成了一抹微笑。 “你知道了?” “嗯。” 易年点了点头。 “猜到的?” “不是。” 易年摇了摇头。 “你方才说梦话了,梦里喊了一个名字,小竹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七夏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但易年知道了答案。 生机断绝的她,不想让两人的牵绊再深。 易年看着,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七夏的头发,开口问道: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七夏听着,抽出了少年握在掌心的手环抱在身前,一声轻哼发出,假装生气的开口说道: “才不是我不告而别,明明是你。” 易年被七夏说的一愣,立马开口回道: “我才没有,我第四天的时候去了湖边,喊了一晚都不见你回答。” “我那天也出去了啊,等了一晚都没听见你的声…” 七夏说着,眼睛瞪了起来。 “你说你去了湖边?” 易年点头。 “对啊。” “看见我的那座镜月湖?” “是啊。” “不是竹园?” “不是。” 七夏听着,眉心皱了起来。 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不是竹园呢?竹园是阵眼,也是最可能通过的地方,为什么不是竹园而是湖边呢?” 易年看着眉头紧锁的七夏,开口问道: “怎么了?竹园与湖边有区别吗?” 就在易年问着的时候,茫然中的七夏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呼了口气,自嘲的苦笑了下,开口说道: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根本就不是竹园的原因。” “想到什么?什么不是竹园。” 七夏越说易年便越糊涂。 听见易年的问题,七夏吃力的正了正身子,开口说道: “在我族秘典中有一则关于体质的记载。” “体质?” “嗯,体质,记得千秋雪的神魂外相吧?” 易年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要不是千秋雪那恐怖的天赋,最后一场试比高自己也不会赢的那么难。 “其实说神魂外相是一种天赋是不准确的,更准确的来说,是一种体质,一种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特殊体质,不止神魂外相,剑十一与蓝如水的通明剑心也是一种特殊体质,桐桐那能沟通星辰之力测算有无的天赋也是,还有更多,而且无一例外,只要拥有特殊体质的人,无论是修行还是练武,天赋都远超常人,所以那些有天赋的人,多多少少体质上都会与常人不同,而在这些特殊体质中,有一种体质,出现的次数最少。” “什么体质?” “凡心圣体。” 易年听着,有些不解。 从小是看了很多书,但却没有看见过关于体质记载的书籍。 估计也只有传承了万年的元氏一族才会记录的如此详细。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天赋就是天赋,不会去探讨来由。 七夏看得出易年的不解,继续说道: “这种体质出现的极少,很容易被忽略。” “少怎么还会被忽略?” 少的东西不是应该很珍贵吗?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说道: “无论是神魂外相还是通明剑心,对修行的帮助都极大,但这凡心圣体却不是,所以在天赋为重的修行之路上自然会被忽略。” “那这种体质的特殊之处呢?” 没有特殊,七夏不会提。 “凡心圣体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六感中的某一项会远超常人,味嗅或许没太大的作用,但视听身意的作用就要大的多了。” 七夏说着,目光落在易年脸上,一动不动。 易年看着七夏,慢慢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耳朵。 “我?” 七夏点了点头。 “不过在极少的记载中,这种体质只会有一种远超常人,但你不是,你有两种。” 耳,身。 所以少年的耳朵好用,力大无穷。 易年听着,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是吗?” 七夏摇了摇头。 “那说不通啊,就算我耳力过人能听见你的声音,但你不应该听见我的声音啊?” 能封印元氏一族的法阵,不可能隔绝不掉声音。 七夏听着,开口说道: “因为这种体质还有一种特殊之处。” “是什么?” “相传,凡心圣体一旦有所成,便能穿透一切阻碍,无论是封印还是空间,所以你的青光能穿过从来没有人穿越的太初古境,所以那把拥有无视各种幻境与空间能力的长剑会与你那般契合,所以你砍竹子之时,我才能在法阵之中感受到你的气息。” 七夏说着,易年听着。 “可我与你第一次说话的时候还没有修行啊。” “身具天赋,总会在不经意间显现。”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所以没有不告而别,只是乍现的天赋消失了。 而第二次天赋出现,是在一年前,封印封魔石的那个夜晚。 湖底,出现了那幅画。 画中,有负手而立的七夏。 原来冥冥中,真的自有天定。 风敲窗沿,帘子掀起了一角。 易年伸手按下,七夏被风吹起的头发梳向了耳后。 动作,与在黄草小河边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的书呢?” 易年伸手指了指竹篓。 “都在里面,你要看吗?”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不是要看话本,我是说你最近总看的那本。” “你看见了?” 易年最近总捧着太玄经来寻找答案,不过多是在七夏睡着的时候。 “我又不瞎,当然看见了。” 两个形影不离的人,想藏下什么秘密,很难。 易年听着,从怀中掏出了翻的快要散了的太玄经。 七夏伸手接过,慢慢翻着。 目光落在书上,声音进了易年耳朵。 “你也注意到了你现在的修行弊端了吗?” 易年知道七夏说的是自己的修行破绽。 自己能想到,七夏自然也能。 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想了几天了,不过始终没什么头绪。” “你知道为什么秘典之中会有凡心圣体的记载吗?” “不是因为特殊吗?” 七夏摇头。 “是,也不是,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记载,而在我族出现了天地间第一位圣人之后便有了记载。” “那位圣人也是凡心圣体?” 易年开口问道。 七夏点头,开口回道: “是,根据秘典记载,那位圣人正是凡心圣体,视力无双,百丈之外蝉翼挥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元氏一族修行的一直是元族秘典,不过圣人前辈却不是。” “那是什么?” 七夏听着,将书放在了腿上。 纤细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 “他修行的也是太玄经?” 易年惊呼道。 少年性子沉稳,很少有大呼小叫的时候,可此时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不吃惊。 若是别人还好,可那人不是普通人,那是天地间第一位圣人啊! 那是超越真武,真正站在人间巅峰的存在! 一个圣字,便代表了一切! 七夏点了点头,待到易年呼吸稳定之后,开口说道: “或许你已经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易年有些茫然。 正如之前所说,这书已经看了许多天,却半点儿头绪都没有。 七夏笑了笑,手指又一次点着书页。 书页上,有一首诗。 一元初始万象明, 无道无修尽长生。 苍天应许众生意, 半卷无字太玄经。 葱白手指落在了最后一句之上,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其实太玄经只有半卷,而你需要的答案,在另外半卷之上。”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易年一定会一个巴掌拍过去。 人族的启蒙关键,打开修行大门的钥匙,古往今来的第一奇书,怎么可能只有半卷! 但这话是七夏说的,易年信。 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是因为天地间的第一位圣人修行的便是此书。 那位圣人,出自元氏一族。 “另外半卷在元氏一族吗?” 易年轻轻问着。 七夏摇了摇头,手指点在了易年胸口,开口回道: “在这儿…” 第662章 南屿! 易年在看书找办法的时候,七夏也同样在找。 而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之后,七夏想起了那个自己一时没想起的情况。 易年的凡心圣体。 凡心圣体,有着无限可能。 圣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易年低头看向七夏的手指,依旧茫然。 七夏开口说道: “圣人前辈对于太玄经,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半卷经书半卷心…” 易年听着,双眼逐渐迷离,忽略了眼前的一切。 七夏看着陷入沉思的易年,手指轻轻敲了敲凤凰翎。 凤凰翎顿时红光大盛,将整个车厢包裹在了其中。 外面的声音与气息,半点儿也传不进来。 吃力的往车厢的角落挪了挪,将大半的空间让给了已经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的易年。 七夏知道,这个时候的易年不能被打扰。 身意合一,绝大多数修行之人闭死关都找不到的境界,少年只听了一句话便迈了进去。 修行破境,一瞬间的悟,有时能胜过几十年的苦修。 而身意合一之境,是最深的悟。 陷入沉思的易年,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画面。 师父对自己说的话,七夏打在自己元力未起的尴尬中。 出青山后的战斗,与小愚叼着半根晒着太阳的悠闲。 一瞬间,脑海中过了二十年。 回想起教诲,双眼无神的点着头。 回想起战斗,手会在不经意间比划起来。 还好空间够大,七夏已经躲到了角落。 看着醒着又睡着的少年,七夏开始了等待。 普通人一辈子难寻的境界,易年却不是第一次进入。 上次进入这种境界,是在太初古境的水潭之中。 一觉过后,破境归墟。 能进入身子合一境界一刻,都是天大的机缘,而易年的第二次进入,比七夏预想的时间还要长。 从风雪交加的夜晚开始,易年便没出过马车。 懂事的马儿在休息过后,自己费力的挂上了缰绳,带着两人继续南行。 看不见易年,所以无论是休息还是赶路,都由马儿决定。 七夏能从竹篓里面拿出易年的衣服,自然也能从里面拿出灵果仙根。 休息的时候便会将红光撤去片刻,野果递出窗外,马儿张着大嘴等在那里,一次不差。 休息够了,便继续赶路。 七夏喂马,调整方向。 马儿卖力,二人南行。 有着南北北的命令传下,一路畅通无阻。 这一走,走了月余。 易年的身意合一之境,也持续了月余。 整天依旧是比比划划念念叨叨,没有醒来的迹象,与第一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南屿在南,马车便一路南行。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天气开始变得温暖。 上一次见到雪,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烟雨江南,终于出现在了车窗外。 不过易年看不到。 当马儿又一次停下之时,七夏趁着撤下红光喂马之际透过窗子望向了外面。 一座雄伟城池出现在了眼前。 永安城! 南昭离着妖族最近的一座城池。 过了永安城,走上一段时间,便能到达南屿。 北祁耗费多年时间建成了北线十城,隔开了妖族。 只有北祁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也不是北祁想要如此,而是不得不为。 北祁与北疆中间只隔着一个落北原,没有天险可守,北疆妖族一旦冲杀起来,若是没有城池阻拦,只怕月余便能杀到上京。 而南昭却不需要。 永安城两侧群山高耸入云,绵延千里地势复杂,是一道天然屏障。 所以想去南屿,必须要从永安城经过。 境界修行之人能飞越高山,但普通百姓士兵,或是南屿妖族不行。 同样,马车也不行。 北线十城会放人出城,因为有落北原的存在。 打猎寻宝,很多人是要生存的。 而永安城却不会放人出城,因为南昭与南屿中间,只有一片荒凉沙漠,没有半点儿东西能用。 所以出城的人只有南昭外出训练的军队以及远远监视妖族动向的修行之人。 马儿吃饱喝足,带着七夏与易年进了城。 没有停留,一路到了南城门。 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只要过来便会放行,可这次,与原来不一样了。 就在守城官看着手中画像仔细端详之后准备挥手放行之时,一个声音从城楼上传了下来。 “这马车是南昭军营中的马车吗?” 拿着画像的守城官听见声音之后,冲着城楼上开口回道: “回圣使,不是。” “那为何不盘查?现在是非常时期,怎能如此儿戏?” 被教训了一句的守城官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满情绪,开口说道: “回圣使的话,公主殿下有令,不管何时,只要碰见这将马车,不得询问盘查,不得阻拦打扰,须以最快速度放行。” “为何?” 声音再次传来,不过不是从城楼上,而是从楼梯上。 守城官看向走下楼梯的几个蓝色身影,拱手行礼,开口说道: “圣使这便是为难小的了,公主殿下的命令,我们哪里敢问,只需执行便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近前。 一人看向守城官,开口说道: “还是小心些好,我等前去看看。” 守城官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之意。 另一人瞧见,开口说道: “放心,万一你们的公主殿下怪罪下来,由我们几个担着,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守城官听着,脸上堆上了笑,开口说道: “圣使这是哪里的话,若只是简单询问的话,请便。”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守城官圆滑得很,在请便之前加上了一句简单询问。 言外之意几人听得出来,若是有意为难,那便不是现在的态度了。 几人也没在意,抬腿便追向了已经出了城的马车。 守城官看着几人前去,嘴里小声嘟囔道: “家都没了,还是如此做派,真不知怎么想的。” 旁边的士兵听见,小声说道: “大人,小心别让他们听见啊。” 守城官听着,白了眼手下士兵,坐在桌后继续喝起了茶。 另一边,身着蓝衣的四人已经追上的马车。 为首之人在瞧见膘肥体壮的马儿之后,眼中露出了一丝异样神色。 而在瞧见并没有人赶车之后,手按在了腰间长剑之上。 伸手拉住马儿缰绳,在马儿不满的眼神中将车停了下来。 瞧见为首之人行动谨慎,另外几人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全部抽出长剑,分开站位,将马车包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瞧见同伴准备妥当,慢慢走到了车厢前,开口说道: “车内何人,烦请移步车外。” 话说完,车内却没有动静。 “只是例行检查,还请配合,多谢。” 为首之人再次开口,可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看着帘子,对着同伴点头示意之后,手慢慢伸了过去。 车外的手在伸着,车内同样如此。 七夏的小手在马车停后,慢慢伸向了凤凰翎。 感受到外面的元力波动,眉头轻皱。 不是怕外面的人,而是怕他们打扰沉思中的易年。 深吸口气,手指按上了凤凰翎。 就在红光起时,一只手抓在了七夏的手上。 很轻,很暖。 七夏侧脸看去,一双恢复了神采的双眼出现在了眼前。 清秀白净的脸上出现令人心安的笑容,轻轻两个字出口。 “我来。” 话音落,易年的另一只手捏在了已经探进来的剑尖之上。 手指一拧,剑尖应声而断! 剑断,然后被快速收回。 易年撩开帘子钻出,站在了马车上。 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看向为首之人,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们。” 为首之人在看见易年之后,开口喝道: “果然是你,你以为你出了永安城就能逃得掉吗?背叛圣山,又是异人,只要是圣山弟子都不会放过你,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 说话之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王林! 一次在晋阳城,一次在清风寨。 剩下几人还是当初与他一起的几人。 剑十一介绍过,李姓兄弟,还有一人姓赵,不过易年记性不好,忘了具体叫什么了。 听着王林愤怒声音,易年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开口说道: “第一,我没有背叛圣山。” 说着,收回了一根手指。 “第二,我不是异人。” 第二根手指收了回来。 “第三,你以为你们几个留的住我吗?” 手指全部收回,变成了拳头。 然后,马车外人影闪动。 在守城官因为吃惊忘了将嘴里茶水咽下而呛到的咳嗦声中,一场完全碾压的战斗结束。 易年手里捏着五把剑,王林五人捂着胸口,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他,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一场完全碾压的战斗,几人连少年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便受伤落败! 易年没有下杀手,将剑扔了回去,拍了拍马儿大头,路程没有耽搁,它的功劳最大。 转身看向方才放行的守城官,开口说道: “麻烦替我谢谢公主殿下。” 守城官慌忙起身,刚要开口说话之时,马车已经远去。 绕过军营,踏上荒漠,二人一马走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时,马儿忽然停下了脚步。 易年拉开帘子看了看,转头对七夏说道: “咱们到南屿了…” 第663章 乔装进入 听见易年的声音,七夏往车窗前挪了挪,抬眼向外看去,开口说道: “这就是南屿吗?” 声音比前几日多了些力气。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根据书中记载,南屿最北面是一片狭长的雨林,其中蛇虫鼠蚁遍布,毒性猛烈,南昭的军队从来不会过来,南屿妖族也不怎么来这片雨林,所以这片雨林算是南屿与南昭的第二个天然屏障,穿过雨林,便算是到了南屿。” 七夏收回了目光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南屿重地,一定有妖族看守吧?”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南屿不像北疆,虽然常年战乱但总算有些交集,最起码阴山后面的大体样子还是知晓的,可南屿妖族已经太多年没现世了,里面具体什么样子很少有人清楚。” “不知底细,总不能硬闯吧?” 七夏有些担忧的问道。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不会硬闯,就算你还能召唤骨龙与火凤,咱们也打不进南屿。” “那怎么办?” “当然是混进去了。” 易年开口回道。 “混?” 两个人族想混进妖族的地盘,不比登天容易多少。 易年再次点头。 “沈风曾经来过南屿,我与他在太初古境相识,听他说过南屿的一些情况。” “只听他说怕是不够吧?” 七夏回着。 确实不够,沈风只是在南屿边缘游荡了一番,而且差点儿死在万灵祭血阵上。 易年开口回道: “确实不够,但总比什么也不知道要好,再说了,我又不是硬闯,见妖便杀,我只是要找一个人,哦不对,是一只妖。” “安红豆?” 七夏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嗯,就是安红豆。” 易年曾经与七夏说过,自己两次见过那块儿能起死回生的玉佩。 第二次在南北北身上,而第一次,正是在安红豆身上。 来带着七夏来南屿,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安红豆。 如果玉佩是青丘特有,那便好办许多,只要到了青丘,只要玉佩还有,不管是抢是偷是换是借,总会有办法。 “只要安红豆在南屿,早晚能找到她。” 易年说着,从竹篓里面翻出了一件白衣。 左胸上面绣着两朵白云,衣摆只到膝盖以下一寸地方。 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将白衣换了上去。 七夏看着,开口问道: “这衣服有特别之处吗?” 如果没有,易年不会在这个关头换什么衣服。 易年指了指身上衣服,开口说道: “南屿分三族,青丘,苗族,万族,青丘是狐,我扮不了,苗族擅长用蛊养蛊,但我不会,万一有人注意一定会露馅,而这衣服是万族中的灵族服饰,灵族是所有妖族中与人长相最接近的,扮成灵族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混进去的办法。” 万族,顾名思义,万妖之族。 万族所属之妖种类繁多。 比如身材壮硕力大无穷的狂族,北疆同样拥有的羽族、鬼族,还有易年说的最像人族的灵族。 易年也有信心不被人发现。 青光能模拟剑意,自然也能模拟妖力,再加上隐藏气息的作用,想一眼看穿易年的人族身份很难。 说着,跳下车将马儿解开,拍了拍马儿大头,开口说道: “你机灵点儿,帮我好好照顾她,听见没?” 说着,顺手往马儿嘴里塞了几颗灵果。 马儿正点头回应准备朵颐一番之时,七夏开口问道: “你想一个人去?不行!” 易年听见,面露难色。 南屿凶险,少年自然不想七夏冒这个险。 示意马儿自己找地方去吃,马儿叼着灵果跑开了。 瞧见马儿走后,易年回到了车前,笑着说道: “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一个人方便些,你在这里等我就好,只要找到那玉佩,我立马出来,而且保证不会出什么事儿。” 七夏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摇了摇头。 “我信你的保证,但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且我现在不是你的累赘。” 说着,凤凰翎落在了手中,手腕一抖,一道红芒激射而出,瞬间便来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离着易年胸口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凤凰翎剑尖儿一挑,红芒贴着易年的鼻尖儿钻入了高天。 空中云朵顷刻消散。 七夏好了。 但却是易年最不愿意见到的好。 从离开永安城进入燥人的荒漠之后,七夏的气色便开始恢复。 走了半天之后,身上疲态尽褪。 一天之后,恢复成了圣山之上‘击杀’自己时候的巅峰状态。 两人一马只用了三天便跨过了茫茫荒漠。 七夏越来越‘好’,易年的心情越来越糟。 因为落山前的夕阳最红,熄灭前的火苗最高。 看着手握凤凰翎的七夏,易年深吸着气,缓解着心底的闷与疼。 七夏瞧见易年神色,从车上跳了下来,双手环在易年腰间,脸贴在了少年胸口上。 “咱们已经有过一次不告而别了,我不想有第二次。” 易年听着,心里默默道: “我也不想…” 低头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那进去之后都要听我…” “一直不都是听你的嘛…” 七夏的撒娇打断了易年的话,头在少年怀中蹭了蹭。 这种攻势,圣人也扛不住。 易年苦笑了下,还想继续叮嘱之时,七夏转身上了车,顺手将帘子拉了下来。 窸窸窣窣声音传出,一件黑色软甲从车厢中飞向易年。 玄魂甲。 易年伸手接下,七夏的小脑袋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 “你穿上,我用不到。” 说着,头缩了回去。 易年看着手中的玄魂甲,七夏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从一开始便没想我去是不是?怎么这衣物尽是男子服饰?” 打架费衣服,易年自然不会只准备一件。 不过确实如七夏说的那般,从一开始就没想她进去。 可哪里会想到虚弱了一路的七夏会在即将到达南屿之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拦,自己不一定打得过她。 脱下外衣,将带着七夏温度的玄魂甲套在了身上。 没有客套推脱,因为两人之间不需要。 就像当初将玄魂甲让七夏穿上时一样。 那时七夏需要,便穿在七夏身上。 现在易年需要,便穿在易年身上。 因为七夏知道,易年不被逼到绝境之时绝对不会让自己与人动手。 就在易年重新将外衣穿好之时,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七夏走了出来。 “怎么样?” 七夏开口问道。 此时的七夏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本就身材高挑的七夏,此时一身比寻常衣衫稍短一些灵族男装在身,显得十分得体。 凤凰翎挂在腰间,更显几分英武。 原本只简单系着发带的青丝盘成了男子发髻,将小脸完全显露了出来。 不过却不是以前的绝美,而是此时的风度翩翩。 明眸皓齿,面如冠玉。 真儿真儿是一位风流美少年。 若是在繁华都城走上一遭,指不定要夺了多少女子芳心。 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好看。 七夏瞧见,开口问道: “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不过你可别穿着这身去上京城闲逛。” “为什么?” “用周晚的话来说,他那长相,上京城想嫁他的姑娘能从城北排到城南,若是你的话,估计想嫁你的姑娘都能把上京城围起来。” 听着易年调侃,七夏开口问道: “那是不是太招摇了些,要不我把脸蒙上?”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不用,灵族之人本就生的俊美,你这个样子便是最好的掩饰,之前我还担心我的样子会露出马脚呢,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与你比起来,谁生的都不好看了,挺好,你当公子,我当随从。” 与七夏比起来,易年长的确实要平凡许多。 听见马脚两个字,旁边正啃着灵果的马儿抬眼看了眼易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蹄子。 晃了晃大头,没有听懂,继续啃着果子。 七夏听着易年解释,小手一挥,装出一副冷漠神情,伸手指了指车上竹篓,开口说道: “那你便背着吧,公子我带你去南屿妖族逛逛。” 七夏现在只缺一把折扇,不过易年的竹篓里面真没有。 听着七夏的玩笑,易年也十分配合,躬身行礼,开口说道: “是,公子,小的这就去。” 说着,小跑两步将竹篓背在了身上。 这滑稽动作,顿时将小脸板起的七夏逗得笑了出来。 玩笑过后,易年将马车找树枝盖上,藏了起来。 与马儿交代了一番,便带着七夏钻进了雨林。 马儿不能去,只能留在这里。 不过易年也不太担心,通了人性的马儿能照顾好自己。 留下了足够的灵果,它自己也能找吃的,饿不死。 至于危险,也不用担心。 普通野兽或者低境界的妖兽对它根本没有威胁。 再不济,跑回永安城便是。 另一边的七夏与易年在林中行进的速度很快。 林中蛇虫鼠蚁对二人根本没有威胁。 而毒,易年从来都不怕… 第664章 狂族第一聪明 易年与周晚同样不怕毒,不过原因不一样。 周晚被阴阳天风虫改造过身体,不仅杂质尽去,同时也给了他很强的体质,寻常剧毒根本没什么威胁。 而易年不怕,则是因为能解,中还是会中的。 雨林中地形复杂,沼泽瘴气时有碰见,但对易年与七夏来说影响不大,就是雨林中的闷热让两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随着路程持续,闷热感觉开始慢慢消退,易年在察觉到这个情况后知道,自己与七夏应该快要走出雨林了。 只要出了雨林,便到了很少有人踏足的南屿。 路上易年一直注意着七夏的情况,而七夏依旧是之前样子,自打恢复以后便再也没虚弱过。 ‘救命’又黄了一些,但还能坚持。 在走到第四天的时候,两人找了一处难得干燥的地方停下来开始休息。 闯妖族,必须要让自己的状态处于最佳。 急,也不能急这么一会儿。 南屿靠南,温度比北方高了许多。 本是寒冬时节,但南屿却温热异常。 几个月前体会过的燥热,在即将抵达南屿的时候又体会了一遍。 摘下一片芭蕉叶,喝着水,给七夏扇着风。 “吼…” 两人正休息的时候,一声虎啸突然传来。 易年起身,转头向着南方看去,不过前方丰茂雨林挡住了视线。 七夏也看了过去,开口说道: “不近。” 易年点头。 虎啸声穿透力极强,在林中传上十里八里不是问题。 二人一路走来没有遇见过野兽妖兽,只是些毒虫毒蚁。 按说这种资源丰富的地方,不应该没有野兽存在,可这里偏偏如此。 听着虎啸,易年开口说道: “过去看看。” 反正虎啸传来的方向与自己二人要去的方向一致。 七夏点头,易年背起竹篓,随手在地上采了些野草草药扔在了里面,二人开拔。 从两人出发后,虎啸声不停传来,不过离着越近声音反而越小。 那穿透雨林的虎啸声中,不时还会夹杂着一丝痛苦呻吟。 易年猜测,这只老虎应该正在战斗,还受了伤。 而事实也如易年猜想的那般,二人赶到近前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双人合抱的大树断了不少,折断处崭新木茬露了出来,上面有焦黑痕迹,也有血痕。 易年抓起七夏的手,双眼向着痕迹方向望去,低声说道: “小心点儿。” 七夏轻轻捏了一下易年的手,回应着。 就在两人准备前去瞧个究竟之时,一个爽朗粗犷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没力气了吧,你再给我叫啊,你再电我啊,乖乖跟我回家!”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了七夏。 两人的眼中同时升起了疑惑之意。 怎么会? 声音易年不认识,可那话,易年听得懂。 因为前面那粗犷笑声的主人,说的是人族语言! 难不成在这里还有人族存在? 易年想着,但立马否定了这个答案。 若是人族,一定会与自己和七夏这般小心翼翼,绝对不会如此高调。 可若不是的话,那妖族怎么说人族的话? 安红豆与那只老狐狸会说人族语言易年一点儿也不惊讶,他们混进人族,一定在语言上下了功夫。 可这里是南屿,是妖族重地,如果声音的主人是妖族,没必要说人族语言啊? 而这声音不仅是人族语言,还带着浓重的口音! 语言不通的问题易年早就有了打算。 学是来不及了,那便只能不说,碰见妖族装哑就是。 与七夏对视一眼,立马往前面赶去。 不管前面是人是妖,都要弄弄清楚。 在翻过两个斜坡之后,易年与七夏又一次停下脚步,向前看去。 只见林中出现了一片空地,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生生砸出来的。 断木纵横交错,落叶纷纷飘落。 在空地之上,一位男子正在与一只虎形妖兽对峙。 男子二十上下,身着汗衫,双臂裸露在外,上肢比一般成年男子的腿还粗。 身前衣服焦黑一片,露出了壮硕胸膛。 两块大的夸张的胸肌看上去如同岩石一般坚硬。 这男子,比章若愚和太初古境中遇见的张狂还要壮。 简直壮硕的不似人! 而易年一眼便看出,他真的不是人。 狂族。 两个字瞬间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男子,是万族中的狂族一属。 易年在不归林中见过狂族战士,不过他们的身材远没有眼前的狂族男子夸张。 这男子元力运行痕迹明显,但妖气极弱。 全身上下有不少血痕和雷劈痕迹。 不用说,一定是眼前的虎形妖兽所为。 这妖兽易年认得,紫雷神虎。 比清风兽还要罕见得多的一种妖兽。 方才听见的声音很震撼,但没想到,那声音竟是从这只小虎口中发出的。 没错,就是一头小虎,比家养的狗大不了多少,看上去最多一两个月的样子。 但那凶狠眼神绝对不是野兽能拥有的。 看着比自己大了无数倍的狂族男子,眼中没有一点儿惧怕之意,只有凶狠野蛮。 一妖一兽的对峙只持续了片刻。 就在易年与七夏躲在树后观察之际,前面又动起了手。 不过战斗完全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那狂族男子正值壮年,又能修行,万象境界的实力足够解决眼前这只紫雷神虎。 估计受这些伤应该是想抓而不是想杀。 瞧见小虎已呈力竭之势,易年知道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男子躲过小虎嘴里发出的不能继续伤害自己的雷电,强壮身子一跃,瞬间便拉近了距离。 大手抓在后颈之上,将小虎提了起来。 任由小虎如何挣扎,那大手都不曾有丝毫松动。 狂族男子瞧见挣扎的小虎,大嘴一咧,开口笑道: “哈哈哈,今天运气真好,晚上必须多吃几块儿肉庆祝一下。” 说着,任由小虎挣扎,开始环顾四周。 目光落向易年与七夏方向时停了下来,抬腿走向了二人。 易年将七夏往身后拉了拉,两人躲在了树后。 心下疑惑道: “他察觉到自己与七夏了?” 易年看的出这狂族男子是万象之境,也就是人族的四象与通明之境。 可他只是刚破万象,也就是四象初境。 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与七夏。 不过易年不敢大意,元力微微运转,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若是被他看出了什么,就算不杀也要将他控制住。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小虎的无力吼声,易年攥起了拳头。 而就在准备出手的时候,脚步声停了下来。 男子将身前的大树一抬,用脚从下面勾出了一个比易年身后背的竹篓还要大上许多的竹篓。 左右瞧了瞧,发现只是被压扁了但还没有坏,咧嘴一笑,从里面取出了一截绳子,将已经力竭的小虎捆起来丢在了里面。 背上竹篓,扫了一眼四周,认定方向后便要向南边走去。 不过就在刚要抬腿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鼻子快速抽动了几下,目光落在了七夏与易年躲藏的大树。 歪头往大树后面看的同时,开口说道: “谁?出来!也知道你们在后面” 易年不会自欺欺人,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但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要不也不会说你们。 将身上气息隐去,带着七夏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狂族男子瞧见两人出来,开口问道: “你们是谁?” 易年听着,心下盘算着。 是装哑还是与他说人族语言,是将他擒下还是不管他直接与七夏离开。 选择很多。 不过还没等易年说话,那狂族男子先开了口。 “你们是灵族的吧?” 依旧是人族语言,依旧带着浓浓的口音。 易年听着,心下放松了许多。 看来身上的衣服起了作用。 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回答,只见狂族男子再次开口: “一定是,都说灵族长得好看。” 说着,眉头皱了皱,指着七夏开口说道: “不过你也长的太好看了吧,长成这样干啥,一点儿都不爷们,还是你看着顺眼,就是瘦了点儿。” 后半句是看着易年说的。 易年听着,只有一个想法。 这狂族男子,还真是心直口快。 不过易年想不到的是,更快的还在后面。 狂族男子的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看着易年与七夏,开口说道: “你们是来参加招龙节的吧,不过来的有点儿早了,还要好几天才开始呢,是不是没事做来这里采药了,一定是,我都看见你竹篓里面的草药了。” 得,身份,意图,出现在雨林的原因,自己一个字没说,全被这狂族汉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易年看得出,这汉子不是与自己耍心思,而是真的是这般想的。 之前的紧张情绪尽退,忍下心中笑意,开口说道: “兄弟真聪明。”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但绝不是真话。 狂族汉子听见易年‘夸奖’自己,十分自豪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脑袋,开口回道: “那当然,族长总夸我是族里最聪明的,这点儿推理不在话下。” 易年听着,强忍着笑。 就这还是最聪明的? 七夏听着,立马别过了头。 再晚点儿,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第654章 妖族? 壮汉说着,右手成拳,回臂在左胸上砰砰敲了两下,开口说道: “我叫石头,未来的狂族第一战士,你们呢?” 刚刚还狂族第一聪明,这又狂族第一战士了,这汉子还真能吹。 无论是太初古境的精英或者是试比高上的青年才俊,虽说心高气傲,但嘴上却多是谦虚有礼,哪像这汉子一样。 易年一个二十岁的归墟,不说震惊大陆,可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也没走到哪吹到哪。 可眼前这汉子如此自傲,但是易年听着却没有生出什么反感之意。 因为易年听得出来,这汉子不是吹牛,而是心底就是这般想的。 或许这便是妖族与人族的文化差异吧。 学着石头的样子,握拳敲了两下胸膛,开口说道: “石头兄弟你好,我叫钟易,来自灵族。” 说着,指了指已经忍住了笑意的七夏,继续说道: “他叫夏七,与我是同族。” 石头瞧见,开口问道: “他怎么不自己说?” 正当易年刚要开口编个瞎话的时候,石头直接把话题接了过去,一拍大腿,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他是哑巴,对不对。” 这石头,反应真快。 易年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石头再次听见易年的‘夸奖’,骄傲的一挺胸膛,一副那是当然的神态。 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阿夏姑娘医术大成,想找她去看看,所以才来的这么早?” 七夏听着,看了眼易年。 她哪里认得什么阿夏姑娘。 易年哈哈一笑,站在了石头身前,开口说道: “石头兄弟这推理能力是真的让我等自愧不如,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好话,对谁都受用。 不只是人,还有妖。 接二连三听到易年的夸奖,石头那是美的不行,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灵族那片地方这些年有病的不少,你能说话还挺幸运的。” 说着,白了眼七夏。 “他就不行了。” 易年看得出,七夏这个长相不太符合石头的审美观。 不爷们儿。 哈哈一笑,开口问道: “石头兄弟,那你一会儿准备去哪里?” 石头听着,开口回道: “回去啊,你们呢,是继续采药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你们要是采药我就和你们一起去,不过最好还是别去了。” 一起去? 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易年刚想开口,石头又抢了先。 “这林子以前危险,现在更危险,你们两个长得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碰见只老虎就能把你们吃了。” 易年听着,不知怎地心中竟升起了一丝羞愧之意。 这石头一点儿旁的心思都没有,完全是一片好心,自己却暗自揣摩人家的心思,真真是不应该。 不过这也不怪易年,毕竟这里是妖族地方。 朝着石头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多谢石头兄弟,不过药已经采的差不多了,就不麻烦你了。” 易年的话一出,七夏的神色立马变了。 小手攥成了拳头,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不是因为易年的话,而是因为这抱拳行礼的动作。 这动作在平时正常的很,但现在却不正常。 因为这动作是人族动作,与石头方才行礼的动作完全不同。 感受到七夏气息的变化,易年也反应了过来。 可这行礼动作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哪能说改就改,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目光一凛,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易年与七夏的脸上同时生出了惊讶神色。 只见石头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同样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不用客气,其实这也怪我。” 动作熟练异常,自然的紧,绝对不是现学现卖。 对易年方才的抱拳动作也完全没有任何惊讶之感。 说着话,将身后竹篓取了下来,将被绑住四肢封住嘴巴的小虎提了出来,拿到七夏与易年面前,开口说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紫雷神虎,今天来帮阿夏姑娘采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会碰见这个东西,你知道这东西多珍贵吗,它要是长大了,绝对是我们狂族最厉害的坐骑。” 易年听看着,心下疑惑更甚,根本没把这小虎放在心上,全都想着方才的事情。 如果他对自己的抱拳动作有反应,甚至体现出敌意,易年都不会感到惊讶。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动作自然的很,同时还用同样动作回着。 还是那句话,这事儿发生在人族地方很正常,但发生在这里就不正常。 他面前的汉子是一名实打实的妖族。 那澎湃的气血之力,绝对不是人能拥有的。 正当易年疑惑之时,耳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吼!!!” 狂暴声音仿佛震的雨林抖了三抖。 这声音的穿透力比刚才的小虎不知强了多少倍。 易年与七夏能听见,石头同样能听见,神色一变,一把把小虎扔进了竹篓,开口喊道: “快跑!” 说着话,直接窜了出去。 七夏与易年看着,转头望向了声音源头。 这虎啸声确实穿透力极强,但这威压远远没有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强。 估计也就通明境界,不可能到达归墟之境。 只要不到真武,也就是神兽境界,不用七夏出手,身着玄魂甲的易年就足够了。 不怕,便不用逃。 二人动作正常的很,因为有底气。 可看在跑出几步又回了头的石头眼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跑出去的狂族汉子啧了一声,瞧见被吓得不敢动弹的两个灵族废物,转身开始往回跑。 几步来到二人身前,抓起易年与七夏胳膊,又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开口说道: “吓傻了是不是,跑啊,他娘的,没想到抓了小的,老的还真来了!” 易年与七夏任由石头拉着,跟着他快速在林中穿梭。 此时易年也反应了过来,难怪他不让自己与七夏继续在雨林中待着了,还说什么更危险一起去的话。 因为他早就想到了,抓了小的,老的可能会出来! 要是碰见碰见丢了孩子的成年紫雷神虎,自己两个绝对得替这狂族汉子背锅。 不怕是不怕,但多多少少有些麻烦。 同时,跟着奔跑的易年还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紫雷神虎的出现,而是石头方才的话。 妖族骂人也骂娘? 不过石头根本注意不到易年与七夏的神色,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逃跑上。 这汉子绝对够意思,听着越来越近的虎啸声,抓着七夏与易年胳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丝毫没有放弃二人独自逃跑的意思。 易年与七夏都察觉到了这个情况。 二人都没想到,凶残无比的妖族竟然有这种品行。 听着越来越近的虎啸声,易年稍稍运起了元力,一股归墟境界的庞大威压在石头疲于奔命的时候,悄悄扑向了已经追到了近前的紫雷神虎。 而在林中快速穿行的紫雷神虎在感受到这完全无法匹敌的威压之后,眼中神色不断变化,思考一会儿,还是停下了脚步,任由前方的三个妖族远去。 最后怒吼一声,转身跑回了雨林。 追,两个都可能死。 不追,两个都能活。 就是此生只怕再难相见。 但选择,从来都是生命优先。 另一边,听着虎啸声渐消的石头依旧不敢大意,继续带着易年与七夏奔跑。 正如易年之前猜测的那般,雨林很快便到了边。 三个身影从林中钻出,石头松开了易年与七夏的手,扑通一声躺在了林前的草地上。 “嗷呜!” 一声惨叫从石头后背发出,吓得石头连忙起身,从又压扁的竹篓里将小虎抓了出来。 方才的惨叫,正是小虎被压的声音。 抓起小虎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事,又躺了下去,将绑的极紧的小虎抱在怀中,大口喘着粗气。 易年没有去管石头与小虎,甚至没有心思问问七夏方才的狂奔对她造没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此时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眼前的场景之上。 不止易年,七夏也是如此。 能让大闹圣山的二人眼中同时出现震惊神色的,是眼前的千里平原。 如果是落北原那样的草原,或是太初古境中的绝境场景,易年都不会意外。 眼前的平原,完全超乎了易年的想象。 这千里平原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千里良田! 田埂拢起,将平原分成了规则又不规则的无数块儿,每块儿里面都长着农作物。 小麦,谷米,水稻,各种人族最常种的作物。 一条不算汹涌的河从田间缓缓流过,河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水车,随着河水流淌,将低处的河水运上了高处的田地之中,灌溉着生机盎然的一切。 同时,易年还瞧见了不少‘人’正在田间劳作,拿着工具除草扶苗灌水施肥,动作与青山镇上的村民一样熟练。 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笑声与说话声。 而那说话声,依旧是人族语言! 易年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道: “这是妖族?” … 第656章 千户苗寨 这哪里有妖族的样子! 易年见过北疆妖族,知道妖族长的什么样子。 北疆六族中龙族最像人族,但瞳孔与人族略有差异,就像龙桃那样。 不过人族中异瞳也不少,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出龙桃的妖族身份。 如果不是体内的气血旺盛引起了易年的警觉,龙桃能一直隐藏下去。 而其余五族,虽然大体像人,但还是有差异的。 战斗之时露出的利爪与獠牙,旺盛的气血之力,都是妖族与人族的区别。 妖族凶残,茹毛饮血。 攻城抢夺,杀人不眨眼! 易年从小看的书中就是这么介绍的。 而晋阳城在,更是亲眼见识到了妖族的凶悍。 可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易年的认知。 前面不远处干着农活谈笑风生的‘人’,长得和易年与七夏没什么区别。 没有利爪獠牙,更没有旺盛的不像样子的气血之力。 若是用石头的话来说,只是生的不好看。 身上衣服不是兽皮,而是粗布,还能看见针脚痕迹,只是样式与人族略微不同。 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田间奔跑着,嬉笑打闹。 偶尔碰到幼苗,便会招来几声责骂。 不过正值顽皮年纪,根本听不进去,继续嬉笑着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河边,身上衣服一脱,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半晌后,从河水里冒出了头。 拍着水打向玩伴,笑声又起。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与小愚。 而眼前的作物,长的与路过南昭时看见的极为相近。 那乱中有序的排列方式,易年看的出,不是乱,而是为了让作物更好的生长。 这里天气炎热,作物不像青山那般一年一熟。 应该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 孩童玩耍,大人耕耘,田间地头一片祥和。 不止易年看的呆了,就连七夏都瞪大了眼睛。 喃喃道: “这就是南屿妖族吗?” 声音不大,不远处的正一边休息一边捧着小虎玩闹的石头听不见。 易年听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南屿会是这种样子,虽说这是只是南屿一角。 就在两人震惊之时,旁边的石头休息够了,起身看向易年与七夏,开口说道: “这里的菜不好吃,太素,不过肉吃多了也腻。” 说着,顺手从地里摘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瓜递给了易年与七夏,继续说道: “尝尝,这两年弄到的新东西,就算你们灵族盛产瓜果,估计这瓜你们也没吃过。” 易年闻着香味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石头太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这瓜就是南昭的瓜,叫香瓜,籽少肉多,闻起来香,吃起来甜。 青山没有,但易年吃过。 去锦官城的路上,剑十一嘴里基本上就没停过。 一口气能吃二三十个,吃的就是这瓜。 不过这瓜与南昭的稍有不同,颜色偏红,个头也小了不少。 方才看见的时候,易年便注意到了。 看着石头那一副炫耀神色,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在人族常见,但在妖族可不一定常见。 开口说着谢谢,接过瓜,用露水将表面搓了搓,递给了七夏一个。 咬了一口,神情有些惊讶。 这瓜,可比剑十一分给自己的甜多了。 七夏最近一段时间吃东西的时候很少,就算吃也是清淡异常。 此时吃到如此香甜瓜果,神色也有了变化。 石头瞧见易年与七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豪的开口说道: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不过味道虽好,但是没有你们灵族的灵果滋补,你们那灵果吃了是真长力气。” 说着,吧嗒了两下嘴。 易年听着,飞快的将瓜果吃掉,胡乱用衣袖擦了擦嘴,将竹篓取了下来。 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太初古境中的灵果给石头递了过去,没有说话。 石头瞧见碧绿灵果,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伸手接下,仔细看了两眼,开口说道: “这是什么果,我怎么没见过。” 易年不说话就是在等着他先说。 他要是认识,自己也就不用解释了,不认识,也有话说。 妖族数量众多,别说不同族,就是同族也不一定认得全,总会有不认识的。 反正易年就不认全青山十里八乡的所有人。 他起疑心,自己带着七夏跑了就是。 不起,便算是打点关系了,毕竟还要跟着他去呢。 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这是族里新弄的,你尝尝。” 他方才说弄,易年不知道怎么弄的,只能含糊说着。 石头点头,连谢都没说,立马把果子扔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几声过后,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子便咽了下去,一拍易年肩膀,开口说道: “好吃!” 也就是易年身子结实,若是换个普通人,这一拍非被拍掉了肩膀不可。 瞧见易年没喊疼,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 “你挺爷们儿,不错,我喜欢。” 易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被你拍了一下就爷们儿了? 石头说着,白了眼细嚼慢咽的七夏,露出了一副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 易年瞧见,不禁苦笑了起来。 无论是长相还是做派,七夏是真的入不了这狂族汉子的眼啊。 特别是在瞧见七夏吃完后用手擦了把嘴,然后蹲下身子用露水洗了洗手后,那鄙夷神色更重了。 可能实在看不下去,抓起小虎丢在了竹篓里,背上身,开口说道: “走吧,先去寨子,你们来的早也挺好,最起码现在还能找到住处,要是晚了就只能睡在外面了。” 说着,转身踩着田坎向着南边走去。 易年与七夏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无论是找人还是打探消息,总要找到有人的地方。 而且听石头说过几天的招龙节热闹异常,很多妖族都会来,易年更想去看看了。 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万一安红豆也来了,那就省了许多事。 石头在前,二人在后,走在了田坎之上。 路上,只要碰见,总会有妖族与石头打招呼,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话。 “山上采药去了?” 这是打招呼的。 “又壮了,真不愧是狂族未来第一战士。” 这是调侃的。 “阿夏姑娘那边咋样了?有什么进展没有?没进展的话我把我家闺女许给你得了。” 这是保媒的。 不过不管别人说什么或是问什么,石头最先回答的只有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抓了一只紫雷神虎?” 然后便开始吹着方才在山上打虎时候的威风凛凛,完全忘了被那只成年的紫雷神虎追赶时的狼狈。 这停下便吹,吹完再走,一路走走停停,一上午的功夫过去,也就走了几里路。 易年也不好催促,只得与七夏在后面默默跟着。 不过一路走来,易年发现这石头人缘很好。 不管老少,都会与他说上几句话。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他主动开口的。 一妖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晌午,才终于到了石头所说的寨子。 远远望去,一座三丈高矮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 造型与人族常用款式有着五分相像。 不过易年对建筑风格的了解不深,只能看出一点儿江南建筑的风格,但又不完全一样。 走在最前面炫耀的口干舌燥的石头忽然回头看向易年与七夏,指着前面开口说道: “到了,你们有亲戚朋友在这里吗?有的话你们就去找,没有的话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现在还能找到,估计过两天就没了。” 这话石头已经是第二次说了,二人就算不知这招龙节是什么,但知道一定很热闹。 易年在南屿妖族怎么会有朋友,唯一一个有交集的就是安红豆,还被自己杀了一次。 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第一次来,就是奔着招龙节来的,这里没什么亲戚朋友。” 石头点了点头,胸脯一拍,开口说道: “没事儿,交给我了。” 说着,转身继续走着。 方才只是远远望了眼寨门,还没看出什么,可到了近前之后,易年与七夏再次被震惊了。 一直听石头说寨子寨子,易年只觉得这是一处妖族栖息的地方,类似于村庄之类。 可易年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因为这里的人,哦不是,是妖,比易年想象的多了太多。 整个寨子依山而建,一眼望去,排成排的吊脚楼根本看不到头,大门后面一条主路通向远方,同样看不到头。 主路两旁分出了无数条小路,四通八达。 通向远处高山的,通向近处田地的,密密麻麻。 大门上写着四个大字。 千户苗寨。 易年认得些简单的妖族文字,能看的出来,不过就算不认得,也能看的出来。 因为在妖族文字旁边,写着人族文字。 不止大门上面,里面同样如此。 目光所及之处,凡是有字的地方,全都是人族与妖族文字共存,而且没有什么主从关系。 有的上面写妖族文字,下面便写人族文字,有的右边写人族文字,左边就写妖族文字。 什么样的都有。 石头看了眼没见过世面的二人,开口说道: “走吧,看看上谁家对付口饭去…” 第657章 苗族医女 易年听着石头的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到了这里,总不能不进去。 与七夏对视了眼,提醒着小心些,二人跟着狂族汉子进入了苗寨之中。 易年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来过妖族,沈风算一个,但听他的讲述,他在雨林的时候便被寻山妖族发现了,没有到达自己现在所在的苗寨。 所以眼前的一切对于两人来说都是陌生的。 而跟着石头左拐右拐一会儿之后,易年竟生出了熟悉之感。 原本以为田间碰见的那些妖族是因为妖力太弱才没有体现出妖族特征,可走了一段之后,易年发现自己错了。 这里的妖族真的太像人了,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止。 北疆妖族那种明显的特征几乎就瞧不见。 一路上碰见的全部都说着人族语言,比带着口音的仓嘉还要标准许多。 不止是成年妖族在说,几岁的小妖也是。 这些妖族在说话的时候偶尔也会掺杂着妖族语言,切换的十分自然。 易年知道妖族中各族的语言都是不同的,不过没有环境,研究的不深,只能听出大体区别。 就比如石头方才又与人介绍紫雷神虎的时候,说的就是狂族语言,而与他说话的那人说的则是苗族语言。 当两人言语不通无法继续交流之时,默契的选择了人族语言。 不光语言易年觉着熟悉,这寨子里妖族的生活方式也熟悉的很。 此时正值晌午,妖族们大多都吃着饭,没有想象中大块儿吃肉的场景,主食竟多是谷米之类,配着青菜肉类。 有做饭晚的,院中或是门前的灶里还在烧着火,香气不停传出。 吃的快的,饭后便躺在椅子吊床上休息着,鼾声和着喧嚣声时时不停。 这些还好,毕竟不管是人是妖总是要吃饭的。 让易年更为惊讶的是,竟然瞧见了有几位妖族女子正用纺车纺着布。 虽然织出来的只是粗布,可也足够易年与七夏吃上一惊了。 跟着石头前行,越来越多场景入了眼,易年心中的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安静祥和的苗寨,真的是南屿妖族中的苗族聚集地吗? 怎么这般像南昭的村子? 只不过这村子要大了太多。 而妖族能修行的比例确实如书中所言,与人族差不多,大约都是十中有一。 寨子里碰见的大部分境界都不高,只有初识之境,像石头这种进入万象之境的很少。 不过与人族不同的是,苗寨中不管能不能修行,身份地位上却没有太大的区别。 易年亲眼瞧见一个不能修行苗族男子就因为隔壁人家把脏水泼到了他家门前而破口大骂。 对面的那个妖族也不客气,大骂还着嘴。 而对面那个,正是一个已经入了境的妖族。 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人族发生,但瞧见周围妖族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架势,易年知道,这种事情绝对非常常见。 压着心中的震撼与疑惑,继续跟着石头前行。 入寨之时有些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与七夏太像人,但现在完全没这个必要。 七夏手上戴着附着青光的手环,足够隐藏起来她的气息。 自己全身都是青光,更不会被人发现。 再加上周围全是‘人’,自己两个远没身材壮的不像样子的石头突兀。 就算被发现,以自己和七夏的实力,想走没有妖族能拦得住。 不过易年自知言多必失,所以跟在石头后面基本不说话,只是不停的观察记忆。 在走了一炷香过后,一路与人吹牛打招呼的石头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妖二人停在了寨子最东边的一处院落前。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三座吊脚楼矗立在约院中。 东西北各一座,二楼中间有走廊连接。 上面的屋子瞧不出由于角度的原因瞧不出什么样子,不过底下看的很清楚。 一楼空间只有竹帘挡着,没有门窗之类。 铺着上了年月的木板,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香味儿。 木板之上座椅板凳等一众用具齐全,还有几张空着的床。 大体上与路过的寨子里面的建筑差不多,不过院中的摆设让易年有些兴趣。 让易年感兴趣的东西不多,而院中的正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排排的药架,整齐的码放在小院之中。 与易年在青山的时候做的样式有些差异,不过差的不多。 晒药嘛,能放便行。 上面草药晒着,有一个身影站在药架前正整理着。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苗族服饰。 收腰宽袖,头戴金银。 下身一截短裙,只到膝盖上方。 腰间一个鼓鼓的背包,外面用彩线编织的口袋装着。 里面有声音,但听不出是什么东西。 两条光洁小腿露着,脚踩绣花布鞋。 侧对着易年几人,只能瞧见一张侧脸。 不过也能看出鼻梁高挺,面部线条棱角分明。 虽及不上七夏俊美,但绝对比方才路过时瞧见的妖族好看许多。 整个寨子中有六七成是苗族,易年草草数过。 而这女子,也是三大妖族中的苗族成员。 还没来得及细看,石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看向那女子,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阿夏,我回来了。” 被石头唤做阿夏姑娘的女子头也没抬,开口说道: “回来就回来,喊什么喊,我又不聋。” 热情碰了壁,但石头毫不在意,继续开口: “嘿嘿,这不是几天没见你了想你嘛,对了,你猜我今天在山上碰见啥了?” 女子的目光放回了草药上,继续翻着,开口问道: “碰见什么了?” “我碰见了一只紫雷神虎…” 可怜的小虎已经记不清被从竹篓里提出来多少次了,而易年听了一路的故事,又开始了。 就在石头神采飞扬的讲完之后,女子开口说道: “你抓了小虎,它母亲得多伤心,你知道将一个孩子生下来到养这么大要吃多少苦吗?你知道失去孩子对于一位母亲意味着什么吗?从你抓走小虎的那一刻,虎妈妈的未来便昏暗了,从此以后,只能夜夜在雨林中哀嚎,而那哀嚎必定凄惨无比!为了一个坐骑,为了一己私欲,你竟然做出了这等事情,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说着,声音逐渐变高。 易年听着这话,顿时有些惊讶。 降服妖兽充当坐骑的事情很常见,北疆如此,人族也是如此。 而关于南屿的记载中,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要不石头也不会在实力超过小虎的情况下受伤。 杀,简单。 不杀不伤的情况下抓,不容易。 别说石头,就算换成易年碰见一只有着归墟潜质的妖兽幼崽也会动心思。 人之常情。 少年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免俗。 可这女子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就冲这份善良心思,易年不由的敬佩了她几分。 不过女子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旁边看热闹的易年与七夏惊掉了下巴。 女子看向苦着脸思索的石头,开口说道: “所以为了不让你的心里存在愧疚,你就把这只小虎送给我吧,我做了好事,还帮你减轻了愧疚,这小虎就当给我的酬劳怎么样?” 听见这话,七夏与易年同时露出了一副苦笑神情。 感情这女子在这儿等着石头呢。 在听见女子说完之后,原本还有些歉意的石头立马反应了过来。 真不愧是狂族第一聪明兼第一战士。 一把把小虎搂在了怀中,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开口说道: “那可不行,这紫雷神虎想碰见一只都难,更别说抓了,想要坐骑你自己抓去,我不给。” 阿夏姑娘瞧见,白了眼石头,开口说道: “看你那小气劲儿,要点儿东西都不给,你不知道追女孩子要送礼物的吗?” 石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别的行,这个不行。” 阿夏姑娘听见,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往石头身前走了两步,开口问道: “真的?” 石头飞速的想了想,点头回道: “嗯,真的。” 在听见石头的肯定答复之后,阿夏姑娘伸手指着石头怀中眼看着就要被抱的喘不上来气的小虎,开口说道: “你去把它妈抓来,正好我也缺一个坐骑,小的还得养,大的省事儿,这样它们母子还能团聚,你看怎么样?” 好家伙,方才还悲天悯人呢,说着话的功夫竟然要将人一家都弄来。 这苗族女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石头不傻,那只成年的紫雷神虎多强他心里清楚,听着这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的提议,立马往后退去,开口说道: “你要是想我死就直说!” 阿夏看着石头的样子,脸上笑意不断,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你追我总要拿些诚意出来吧,嘴上行动上你总得占一样吧?要不这样,我最近研究了几味药,你帮我试试怎么样?放心,你身子壮,绝对毒不死。” 石头听着,脸立马苦了起来。 “还来啊?我才起来没几天啊!” 诉着苦,眼睛忽然一转,瞧见早就忘在了院外的易年与七夏。 大手指向七夏,开口说道: “他有病,你去给他治…” 第658章 阿夏布衣 易年没怪这狂族汉子忘了自己与七夏独自进了院中。 毕竟不能用人族的待客之道来要求妖族。 二人都看得出石头与他对面的阿夏姑娘关系不一般。 哪曾想正旁边看着热闹,这祸水竟被引了过来。 易年可是清楚的听见石头说他躺了好几天。 学医试药确是常见的事儿,也有是药三分毒之说,但绝没有说会弄个配方将人毒倒。 毕竟行医问药之术已经流传了万载,有失传有创新,但总体下来的框架基本是不变的。 只要用心学过,以身试药中毒之事便很难发生。 多读医书,对药材特性了解,很少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易年听着石头的语气,很显然这件事情绝不是偶然,他应该被毒倒了不止一次。 阿夏姑娘根本没往外看,瞪了眼石头,嘴里嘟囔道: “怕什么怕,那些次都是意外,再说了,哪次我没把你救回来。” 石头的听见,脸立马苦了起来,委屈的开口回道: “那是我命好,身子扛造…” “瞎说,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医术吗?” 阿夏姑娘回着,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 石头眼睛一横,还要开口说话,只见那阿夏姑娘同样眼睛一横,然后石头这堂堂狂族第一战士竟然弱了下去。 用着阿夏姑娘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 “也就是我打不过你,要不早把你抓回家了。” “你说什么…” 听不见不代表猜不到。 石头听着,脸上堆起了笑,开口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 指了指院门外,继续说道: “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这俩灵族的兄弟是我在雨林中遇见的,都是来参加招龙节的,现在还没有住处,你这儿空屋子多,分一间给他俩呗。” 说着,看向七夏,对着阿夏姑娘比了比自己的沟喉咙,小声说道: “他这里有问题,说不了话,你一会儿给瞧瞧,不过别用你新学的那些东西啊。” 阿夏姑娘听着,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院外,开始观察起方才根本没注意到的易年与七夏二人。 易年一副笑脸,神情自然。 在听见石头小声嘟囔那句之后,认出了这苗族女子是谁。 易年能看的出这阿夏姑娘有修为在身,而且隐隐到了万象中境,也就是通明境界。 能在这个年纪到达通明境界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天青榜上的木凡、千秋雪、过千帆早就到了通明境界,古境中经历生死的童念瑶也已经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另外几位虽还未到,不过估计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而天青榜前十之中,还有两个妖族,南北各占一个。 北疆龙族的龙幽,南屿苗族的阿夏布衣。 眼前的女子被石头唤做阿夏姑娘,又有着强大的实力,两者结合,找不出第二人。 她,就是天青榜上的阿夏布衣。 易年不知道不用问到底是怎么调查到阿夏布衣的实力境界的,但知道不用问的排名很准。 不过她摸到了通明门槛,还未正式踏入通明。 自己与七夏的修为高了她太多,不怕被她看出端倪,所以易年也不怎么担心。 看向阿夏布衣,这次没有抱拳行礼,直接开口说道: “见过阿夏姑娘,听闻苗族招龙节热闹非凡,我们便想来凑凑热闹,不过路途遥远,没把握好时间,来的早了些,这里又没有亲戚投靠,便跟着石头兄弟过来了,若是姑娘方便的话,我们就厚着脸皮麻烦姑娘几天,不方便的话,就不多叨扰了。” 石头听见,立马开口说道: “客气啥,整个寨子就属阿夏的屋子多,你们就留下吧。” 可能是先前的灵果起了作用,石头立马帮起了腔。 毕竟吃人嘴短嘛。 阿夏布衣听着,抬起腿踢了下石头小腿,疼的狂族汉子立马龇牙咧嘴的蹲下揉着。 “就你话多。” 没有理会石头,走到了门前,朝着七夏与易年点头示意后开口说道: “远来是客,哪有上了门还有赶人走的道理,一会儿给你们找个房间住下便是,不用如此客套。” 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后的竹篓之上,开口问道: “你也懂医术?” 易年的竹篓里面扔了不少草药,用来掩饰。 毕竟自己的东西都属人族,很容易被看出来,又不能走哪都背着个空的,那样更容易引起别人察觉。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学了几年,懂些皮毛。” 阿夏布衣听见易年的话,双手一拍,雀跃道: “太好了。”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怎么就好了? 自己碰见的这两个妖族怎么感觉都有些不正常呢? 还没等想清楚,阿夏布衣立马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有医书?”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能借我看看吗?我这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本,早就翻烂了,红豆那小妮子上次说出去帮我找些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又不知跑哪去了。” 阿夏布衣抱怨没有医书可看,而听在易年耳中,考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她认识安红豆! 而且听这称呼,两人的关系应该极近。 自己就是奔着安红豆来的,可茫茫妖族哪里那么容易找见。 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便是等着招龙节,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遇见。 可没想到只是想找个落脚地方,却意外得知了安红豆的消息。 立马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当然有。” 不过刚回答完易年便后悔了。 不是舍不得医书,而是自己的医书都是人族文字,一看也全是人族东西,若是给了阿夏布衣,两人的身份就露馅了。 阿夏布衣根本没注意到易年神色的变化,在听见肯定的答复之后,兴奋的歪着头看向易年身后的竹篓。 手里没有,那自然在身上。 可看了眼发现全是草药之后,线条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 这苗族女子与石头一样,喜怒全摆在脸上。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路途遥远,自然不能背在身上。”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都在这里记着呢,若是阿夏姑娘需要,写出来便是。” 听见易年的话,这阿夏布衣脸上的失落立马消了。 “真的?” 易年点头。 “真的。” 若是别的书易年或许记得不清,但医书,这几年总翻,就算记得不全也能用经验补上,默写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在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之后,伸手便请着易年与七夏进院。 朝着正逗着小虎的石头喊道: “还不赶紧去收拾房间,今天算你办了件好事,晚上给你烤肉吃。” 石头听见,本想反驳一句我是未来狂族第一战士,怎么能做这些女子才做的事情,不过被阿夏布衣一个眼神就把嘴里的话给吓了回去。 他是真打不过她。 多少年了。 在阿夏布衣面前说天赋,石头还差点儿。 不过在听见烤肉之后,眼神瞬间变了。 嘿嘿一笑,把小虎绑着丢在了一旁,起身便朝着旁边的屋子走去。 收拾收拾屋子便能换来一顿烤肉与阿夏的夸奖,赚得很。 易年看着,本想说不用我自己来便好的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 很急! “阿夏姑娘,救命啊。” 正往里走的几人立马回头望去,只见十多个妖族汉子正抬着几个担架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五个担架,上面都躺着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其中一名精瘦汉子瞧见阿夏布衣,开口说道: “阿夏姑娘,他们几个在喜雨林堂里遭到了妖虎攻击,拼尽全力才从林子里逃出来,全都受了重伤,你快给看看吧。” 焦急万分,手脚不自然的动着。 阿夏布衣立马走了过去,匆匆看了眼,立马挥手说道: “都抬进去。” 众人听着,立马开动。 在阿夏布衣观察之时,易年出于本能也跟着看了两眼。 从外表来看,确实是野兽所伤。 伤口全部呈开放式,鲜血不停流着。 要是换成普通人,受了这种伤势只怕早就丢了性命。 不过妖族身体强悍,这才能从那精瘦汉子说的喜雨林堂撑到这里。 喜雨林堂,就是遇见石头的那片雨林。 这一路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众人将伤员抬进了屋,阿夏布衣便开始仔细给他们检查伤势。 七夏对视一眼,瞧见七夏点了点头,易年也跟着走了进去。 仔细听了听,伸手指向其中一名伤的最重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的土山妖族,开口说道: “先救他。” 不能同时救治,救伤最重的那个是每个大夫的第一选择。 只与伤势有关,与任何事情都无关。 就在易年指着说话的时候,阿夏布衣同时伸手指向了那名土山妖族。 “先救这个。”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时候肯定对方,只需要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 易年之前已经说了自己的大夫身份,那此时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瞧见阿夏布衣先动了手,便在一旁一边打着下手一边清理着其余几人的伤势。 阿夏布衣每次伸手,易年总会将她所需之物递过去。 这第一次合作,默契异常… 第659章 医蛊 在救治这些伤者的时候,易年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一幕。 以前青山镇上也有不少摔伤或是被野兽咬伤的村民,治疗这种伤病简单但又复杂。 简单的是伤口就在眼前,不需要根据经验判断太多的东西,所有情况一目了然。 复杂的是这种伤病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即使性子再强的人,也难以忍受刀针破皮肉之感。 就算嘴上能忍住不出声,但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挣扎乱动的情况常有发生。 易年之前的做法很简单,直接将人掐晕,但睡梦中依旧会动。 后来便开始根据书中记载的麻沸散配方找了青山不少地方,试了几次后调配了出来,涂抹伤口周围能有效的减轻痛苦。 不过易年不常用,因为太贵了。 麻沸散中几味名贵药材,青山十里八乡根本没有多少。 但还好,青山的人也很少。 而眼下的这些伤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虽然在阿夏布衣与自己救治之时强忍着身体颤抖,让二人更好的动手动刀,可那入了骨的疼不是那般好忍的,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挣扎。 手里没有麻沸散,易年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方法。 就在准备动手将他们掐晕之时,阿夏布衣起身从旁边的墙壁前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罐。 易年治疗伤口的间隙,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阿夏布衣修长手指深入其中,拿出了一只肥胖的小虫。 易年一眼便看出,那是蛊。 南屿妖族中的苗族擅长用蛊,也善于养蛊。 蛊的来源简单又复杂,将各种毒虫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袭击与吞食,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蛊,即毒虫之王。 不同的饲养环境,不同的培育方式,养出的蛊虫也不相同,种类极多。 根据书中记载,比较出名的有忘情蛊、腐心蛊、定魂蛊、同命生死蛊,等等等等。 易年只看过这几种的介绍,至于别的不是没有时间看,而是大陆关于南屿妖族的记载太少,想看也看不到。 传说放蛊的手法有三到四种,以手法的不同可鉴别法术的高低:伸一指放,戟二指放,骈三指四指放,后果各不相同。 一二指所放的蛊,中蛊人较容易治愈,三指所放就较难治,倘若是三指四指所放,几乎属于不治之症,中者必死无疑。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刀剑功法之类,能杀人也能救人。 蛊亦是如此。 能杀人害人,自然也能救人。 而眼下阿夏布衣,便是在用蛊救人。 阿夏布衣将肥胖的虫子轻轻放在那名伤的最重的土山族汉子伤口上后,蛊虫仿佛瞧见了美味一般,身躯一动,瞬间便钻进了伤口中,方才还在挣扎的汉子立马消停了下来。 阿夏布衣瞧见,继续动手处理着伤口。 没了挣扎,难度降低了许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胸腹间的巨大伤口便被处理好了。 不过易年瞧见,阿夏布衣特意留了一针没有缝合。 嘴巴嘟起,轻柔的口哨声传了出来,就在易年有些不懂之时,只见留下的伤口处,之前钻进去的肥胖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肥胖的身躯又大了一圈,原本白白的颜色,变成了血红。 阿夏布衣一手将蛊虫捏起,另一只手捏开了土山妖族的嘴巴,指甲一挑,一截小小伤口出现在了肥胖蛊虫的身上。 稍一用力,鲜血从蛊虫身上流进了土山族汉子嘴里。 易年瞧见那汉子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苍白之势的脸迅速变得红润起来,半盏茶后,呼吸逐渐稳定了下来。 易年听了听,心脏跳动有力,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只肥胖小虫,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好像小了一圈,也没有了方才的精气神儿。 懒洋洋的躺在阿夏布衣手中,偶尔扭动一下。 阿夏布衣看了眼小虫,丢回了罐子,随手扔了两片与树叶差不多的东西,又把罐子放回了墙上。 易年的目光跟了过去,这才瞧见了那堵墙的真实样子。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墙,吊脚楼的工艺决定,一楼空间根本就不会有墙的存在,只有四根立柱支撑着整体建筑。 那是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罐子,一眼望去,最少也有几百个。 罐子与罐子中间基本没什么缝隙,所以看着才像一堵墙。 易年运起耳力一听,发现每个罐子中都有声响。 这一整墙,全都是蛊。 阿夏布衣没有注意到易年的小动作,因为她的心思被另外几名伤者的状况给吸引了过去。 在她救治那伤的最重的汉子之时,易年已经把另外几人动刀前的一切准备做好了。 这些对易年来说太熟悉了。 青山没有那么多机会练手,可晋阳军中的伤兵营里,易年与龙桃几乎七天七夜没有合眼,做的就是眼前的事情。 说闭上眼睛都能做有些夸张,但动作与处理方法,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之中。 动手之时准确熟练,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阿夏布衣的眼睛亮了起来,十分赞许的对易年点了点头,接替了易年的工作。 然后,易年便继续打着下手。 两个人从晌午一直忙到天色擦黑,终于将几人的伤口全部处理完了。 妖族的体质强悍,加上救治及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养养便能恢复如初。 期间,阿夏布衣又用了两次蛊虫,与第一只不太一样,用途也不太一样。 易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出于医者本能,想开口问问,不过怕身份暴露,忍了下来。 在将所有人救治完成之后,阿夏布衣又仔细观察了会儿,瞧见没什么异常便让石头护送着众人离开。 石头领命而去。 要说这一下午最难受的,一定是石头。 收拾屋子时瞧见伤员进来,便过来看看。 聊天中的得知他们是被一只发了疯的妖兽所伤,憨厚脸上立马露出了自责神色。 这狂族第一聪明自然能猜到是为什么。 不光他猜到了,易年也猜到了。 袭击这些人的,一定是那只失去了孩子的紫雷神虎。 石头有自己的帮助跑的及时,而这些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妖族则遭了殃。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尽着最大的努力以后多帮帮他们便是。 石头护送着众人离开,小院里只剩下了三人。 阿夏布衣出去拿了壶茶,给易年与七夏完,自己9的倒了一杯。 一饮而尽后,毫不顾忌形象的打了个嗝,笑着看向易年,伸出了大拇指,开口说道: “你不错。” 这是阿夏布衣对易年下午所作所为的肯定。 易年笑了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是自己做,打个下手完全不是问题。 阿夏布衣瞧见,开口问道: “对了,还不知你名字呢,我叫阿夏布衣。” 说着,手心儿向上,将手伸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瞧见,眉头一皱。 这又是什么礼仪,自己没见过啊。 正在快速思考的时候,阿夏布衣爽朗一笑,应该是看出了易年的不解,收回了手,双手抱拳。 可刚抱成拳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这抱拳动作一般都在男子之间才用。 收回拳头,双手压在一边身侧,对着易年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抱拳回礼,开口说道: “我叫钟易,他叫夏七,来自灵族。” 阿夏布衣点点头,开口说道: “都说灵族生的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听石头说你们不光为了参加招龙节而来,对吧?” 说着,转头看了眼七夏,目光又落在了易年身上,开口问道: “他是出生起就不能说话还是后来才不能说话的?耳力还在吗?” 这阿夏布衣做事还真不拖沓,刚送走了一批,便问起了七夏的情况。 谎话已经说了,自然要圆下去。 反正七夏也不愿意与旁人说话,装哑正好省了许多力气。 “出生便不能说,耳力还在,能听得见。” 易年随意扯了个谎话。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你也没办法吗?我看你对于人族的医术了解比我多啊。” 易年听着,忍着眉头皱起的欲望,松了松即将攥起拳头的手。 她说的是人族! 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在继续观察了一下阿夏布衣的神情之后,易年知道,她并没有看出自己是人族。 阿夏布衣的神情很放松,完全没有半点儿异样,而在说出人族医术时,也自然的很。 好像人族医术在南屿不是什么秘密。 易年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阿夏布衣瞧见易年回应,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难怪了,人族医术治不得,便想起了医蛊,对吧?” 易年继续点头。 “嗯,正是。” 阿夏布衣听着,开口说道: “行,不过得等几天,下一批医蛊要在招龙节后才能养好,你们这几天就先住着吧,还有,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事情,自然是抄书。 易年连忙抱拳行礼,开口说道: “不急,一切听阿夏姑娘安排,抄书之事自然是不敢忘的,放心。” 阿夏布衣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眼望向了院外,自言自语道: “怎么还不回来?” 第660章 再入雨林 不回来的,自然是石头。 几人聊了会儿天,按说这个时间石头早就应该回来了才是。 阿夏布衣念叨了一句后,与易年七夏说了声你们自便,起身出了门。 在东侧楼下拉开了地上的木板,矮身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从下面提上了一块儿足有几十斤的肉。 在院子里的大锅中清洗了几遍,扔到了案板上,伸手指了指易年,开口说道: “出来帮忙。” 易年听见,与七夏示意了下,起身出了门。 阿夏布衣瞧见易年出来,开口说道: “会切吧?” “会。” “那切大点儿块,石头总说小的吃的不过瘾。” 易年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这肉,看来就是晌午时候答应石头的那顿。 阿夏布衣虽然嘴上一点儿都不惯着石头,不过切个肉都会考虑那狂族汉子,想来这俩人的关系也不一般。 将案板上的刀清洗干净,沿着肉的纹路便开始切着。 小愚当初教过很多,其中就包括肉怎么切。 顺着纹理切与横着纹理切,做出来的菜口感上就会有差异。 热锅凉油与热锅热油炒出的菜,味道上也会有所不同。 小小灶房里面,大道理一点儿也不比修行上的道理少。 小愚这般说,莫道晚也是这般说。 易年做的饭菜味道虽不怎么样,不过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配合着熟练的动作,绝对能以假乱真,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认为易年是个大厨。 其中,就包括正在调着调料的阿夏布衣。 瞧见易年那熟练的动作,开口问道: “钟易,你们灵族不是不怎么吃肉吗,我看你这架势可没少切肉啊。” 易年听着,尴尬一笑,开口回道: “没办法,从小就好这口儿,别人不做,只能自己做了,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阿夏布衣听着,点了点头。 喜好这个东西没处去说。 瞧见易年切完肉,将调料涂抹均匀腌了一会儿,趁着腌肉的功夫烧上了碳。 易年闻了闻阿夏布衣调配的香料,与小愚调的味道不同。 也正常,北祁的烤肉与南昭的烤肉味道都不同,更何况是南屿了。 在看见阿夏布衣一样一样的拿着各种碗碟也没怎么惊讶。 虽然只来了南屿一天,但见的不少。 这种与人族没太大区别的生活方式,早就见怪不怪了。 易年也不能问,只能慢慢看着别人说话推理猜测。 阿夏布衣的动作十分麻利,没多大功夫,炭火上的烤肉便传来的香味儿。 而石头,依旧没有回来。 可能是烤肉的味道太香,被石头绑着的小虎馋了,呜呜的叫了两声。 阿夏布衣听见,刚想开口说话,可神色立马变了,腾的一下起了身,朝着易年开口说道: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还没等易年回答,飞身跃起,翻过院墙钻进了夜色中。 被留在原地的易年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 七夏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小虎,开口问道: “用带它吗?” 易年开口回道: “不用。” “那小心些。” 七夏交代了一句,易年从小虎身上揪了几根毛,出了门。 在疾行一段距离之后,远远看见了疾驰中的阿夏布衣。 果然。 在看见阿夏布衣前进的方向后,易年猜到了石头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下午那几人差点儿丢了性命,是紫雷神虎所为,但归根结底,都是抓了小虎才引起的。 以石头的秉性来说,一定自责不已。 将人送回去后,很可能去那只成年的紫雷神虎报仇去了。 他去了雨林! 而阿夏布衣在听见小虎的叫声之后,也一定猜到了。 所以她前进的方向,同样是雨林。 易年不知道石头与阿夏布衣联手能不能打过那只紫雷神虎,所以才追着出来,他们两个现在不能出事。 一旦敌不过紫雷神虎,自己必须要出手救下他们,哪怕暴露实力。 而七夏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没跟着来。 天才,出现一个就足够引起波澜了,若是出了两个,一定会被人注意到。 阿夏布衣很急,速度很快。 不过对于易年来说跟上她不是什么难事。 与石头走了一上午的路,晚上只用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进入雨林之中,阿夏布衣将腰间的包打开,从里面爬出了几只黑色小虫,落地之后,飞快的向着前方飞去。 阿夏布衣也跟了上去,嘴里口哨声不断,并且不停的变化方位。 易年稍稍跟在阿夏布衣身后几十丈的距离外,隐去气息的同时,耳力来到了最大,仔细雨林的一切。 一旦听见石头或是紫雷神虎的声音,便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在林中穿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耳中忽然传来了声响。 那是一声虎啸,比早上听见的那声大了许多,气势也足了许多。 声音不远不近,易年估摸着,一盏茶的功夫差不多就梦赶到。 不过耳力过人的易年能听见,赶路的阿夏布衣听不见。 可在易年听见虎啸的时候,阿夏布衣也在同时改变了前进方向,正是虎啸传来的方位。 继续一前一后,一盏茶过后,虎啸与叫喊声震彻雨林。 “敢动老子同族,你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 石头愤怒的声音。 而回答他的,只有持续不断的虎啸。 在穿过最后一片遮挡的时候,易年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 河边,魁梧的石头正与一头一丈长,满身雷电的妖虎斗在一起。 此时的石头与早上完全不同。 皮肤透着灰黑颜色,肌肉全部隆起,将上衣完全撑破。 双目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不过石头双目通红与易年不一样,这狂族汉子依旧保持着理智。 易年看了眼,有些惊讶。 从河边痕迹来看,石头与紫雷神虎交手应该有一会儿功夫了。 可只有四象初境的石头,是怎么与通明巅峰的紫雷神虎纠缠这么长时间的? 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易年答案。 只见紫雷神虎高高跃起,伸出利爪,雷电交加间扑向了石头。 嘴角带血的石头狠狠捶了下胸膛,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利爪与大手顷刻之间便到了一起。 石头大手一抓,想要将紫雷神虎抓下,可神虎速度比他快了许多,爪子一摆改变了方向,直接划过了石头的胸膛。 可却没有鲜血飞溅,只有三道抓痕留在了石头的胸膛。 狂化! 狂族的天赋神通。 不像复魂丹那般只能将实力恢复如初,而是能通过激发自身潜力大幅度提升实力。 四象境界的石头在狂化过后,短时间内足够与通明境界一战。 不过狂化过后,会虚弱一段时间。 与复魂丹的副作用差不多。 处于狂化状态的石头低头一看,爪痕上流出了一丝鲜血。 或许是鲜血味道刺激了狂族汉子,石头的目光变的凶狠起来,拍了下胸膛便要继续迎上去。 不过就在石头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阿夏布衣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头身旁。 腰间一柄闪着寒光的苗刀抽出,斩向了回身再次飞扑的紫雷神虎。 刀身含力,狠狠砍在了紫雷神虎的肋骨之上。 紫雷神虎电光缭绕间弹开了阿夏布衣的刀,蹦到了一旁。 回身瞧见肋下血迹,目光从愤怒变成了疯狂。 阿夏布衣没有任何惧色,抬脚踩在了石头合在一起的手上。 石头一声大喝,猛的向上一抬。 阿夏布衣借着石头力气,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飞向了紫雷神虎。 在空中腰身一拧,一个灵巧转身躲开紫雷神虎的攻击之后,苗刀再次砍了过去。 下一刻,鲜血飞溅。 “吼!!!” 紫雷神虎吃痛,惨叫一声,翻滚着躲开了石头飞过来的拳头。 一击不成的石头与阿夏布衣并肩而立,看着依旧不肯离去的紫雷神虎。 “你怎么来了?” 石头开口问道。 阿夏布衣握着苗刀盯着紫雷神虎,没好气的开口回道: “收尸!” 石头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才不是,你这是关心我。” 阿夏布衣听着,目光依旧盯着紫雷神虎,开口说道: “我关心肉烤多了浪费,再有下次你就吃菜去吧,别想让我再给你烤肉!” 石头嘿嘿一笑,连忙回着没有下次了。 看着二人还有说笑心思,易年知道他们应该是有把握。 石头实力提升,加上比石头还要强的阿夏布衣,对付一只已经受了伤的通明妖虎,问题不大。 悄悄收起了凝聚在半空中随时准备飞出的万剑诀中的透明长剑。 毕竟不被他们发现又要时时凝聚,很耗费心神。 可就在易年收回万剑诀时,场中突然出现了异样。 只见一道粗壮闪电从空中直下,落在了紫雷神虎身上。 紫雷神虎嘶吼一声,气息开始不停攀升。 瞬间,冲破了无论对于妖兽还是妖族或是人族来说都极为艰难的那道屏障。 电光消失,紫雷神虎破境归墟! 这一变故,让方才还有心思说笑的二人立马收起了玩笑心思,谨慎的看向了紫雷神虎。 面对归墟境界的妖兽,今夜恐怕凶多吉少… 第661章 一山能容二虎 或许是疯狂引动了体内底蕴,或许是收到了刺激,总之不管如何,紫雷神虎突破到了归墟境界。 通明境界之时,石头与阿夏布衣还能抵抗,甚至战而胜之。 而面对一头归墟境界妖兽,两位只有万象境界的妖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这个时候别说胜与不胜,能不能有机会逃走都是个问题。 阿夏布衣神色凝重的盯着紫雷神虎,紧了紧手里苗刀,开口说道: “被你害死了,再有下次别拉着我了,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石头应该也没想到紫雷神虎会在这个时候破境,不过后悔已经晚了。 没有了玩笑心思,粗壮手臂横在阿夏布衣身前,开口道: “我去引开它,它要找的是我,你找机会赶紧走!” 说着,挥舞着拳头便要冲上去。 阿夏布衣听着,一手抓在了石头后颈之上,开口道: “别在我面前逞英雄,等你能打过我的时候再说,现在听我的!” 话音落,苗刀起,口哨声同时出现。 就在口哨声发出之时,紫雷神虎身旁地面中突然飞出了四只小虫。 正是先前从阿夏布衣腰间包里飞走的那四只。 与妖虎的庞大身躯相比,小虫微不足道。 又值夜黑风高之时,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易年能听的到四只小虫快速扇着翅膀的声音,不过近在咫尺的紫雷神虎却没有任何发现。 或许也发现了,不过没放在眼里。 它的眼中,只有面前的两个妖族! 在小虫出现的时候,阿夏布衣元力运转,一抹刀光凌空斩出。 刀意精纯,杀意蕴含其中。 刀无名,意亦无名。 功法名为未名。 这一击,正是妖族绝学未名斩。 在风悠悠一笔带过的介绍中,易年记了下来。 感受到那欲破高天的气势,易年知道,如果阿夏布衣去了试比高,绝对会是自己的劲敌之一。 刀意起,战意亦起! 疯狂气息在阿夏布衣周身缭绕,与中午时见到的苗族医女判若两人。 那身上战意甚至比狂化后的石头还要疯狂。 就在刀光飞掠之时,先前飞起的四只小虫在紫雷神虎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从伤口钻了进去。 瞬间,瞧见刀光飞来已经做好了飞扑准备的妖虎身体一僵,呆立在了原地。 而阿夏布衣的刀光在同一时间猛然长了三分,身上气息瞬间升腾! 易年看向阿夏布衣,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微笑。 今夜突破的,不止紫雷神虎一个。 毫无保留出手的阿夏布衣,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破到了万象上境,也就是人族的通明之境。 凭空长出的刀光带着更强的威势,狠狠斩在了紫雷神虎的大头之上。 而石头也在同一时间冲了上去,脚下一踩,翻身上了虎背。 根本不管雷电侵袭,双腿夹住紫雷神虎脖子,砂锅大的拳头如雨点儿一般,飞快的往妖虎后脑上砸去。 连续密集的攻击瞬间让紫雷神虎陷入了失神状态。 阿夏布衣瞧见,双手握刀开始蓄力。 刀意到达顶峰之时,开口喝道: “闪开!” 石头听见,立马腾身而起。 阿夏布衣腰身一拧,全身力量集中,又是一记未名斩飞出,直奔妖虎胸膛而去。 如果这一击再中,或许两人今夜真的有可能跨境击杀这只受了伤的紫雷神虎! 刀光掀开河边乱石,烟尘四起。 眼看着马上就要击中紫雷神虎胸膛之时,只听得紫雷神虎大吼一声,身上雷电之力瞬间迸发,四只钻进身体的小虫被生生震了出来。 被震出的小虫身上带着血,在空中胡乱飞舞,失去了方向感。 这一下震的不轻。 而不远处的阿夏布衣在小虫被震伤之时,口中鲜血吐出,飞出的刀光散了三分。 调整聚气,口哨声出,四只小虫听到召唤,摇摇晃晃的向着阿夏布衣飞去。 可就在飞行到一半之时,紫雷神虎利爪弹出,四道雷电瞬间飞出。 电光石火之间,追上了四只小虫。 阿夏布衣瞧见,眼神一横,一指点在了自己左肩之上。 四只小虫瞬间又失去了方向,慌乱间被雷电击中。 没有化成青烟,而是落在了地面。 挣扎扭动着,竟然没死! 紫雷神虎没有再管小虫,大吼一声,利爪向着斜上方拍出,正好抓在了腾空欲走的石头腿上。 尽管狂化后石头的身体坚韧程度来到了极高的程度,但依旧抵不住愤怒妖虎的全力一击。 只一个照面,小腿上被撕掉了一块儿肉。 同时也将石头壮硕身体生生拉了回来,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石头顿时眼冒金星,挣扎爬起的同时,眼中凶光大盛。 紫雷神虎抬爪压在了石头后背之上,利爪弹出,直直刺进了肉里。 若不是身子厚重肌肉发达,这一弹之下只怕立马会被贯穿。 可尽管没有贯穿,还是让石头失去了战斗能力。 眼中红光迅速消退,皮肤恢复成了之前颜色。 狂化的时间到了! “快走,别管我!” 喊着话,生生翻过了身,双臂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抱住了紫雷神虎的腿。 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石头眼中只有阿夏布衣。 阿夏布衣听着,嘴上没有回答,但在行动上给了石头答案。 擦掉嘴角鲜血,苗刀紧握,在石头话音落下之时,第三记未名斩飞了出去。 同时飞出的还有身着短裙手握长刀的玲珑身影。 紫雷神虎抬起利爪抵挡,刀光飞过之后,掌心处留下了一条血痕。 就在这个时候,阿夏布衣也到了近前,苗刀自下而上撩起,直奔紫雷神虎喉咙而去。 紫雷神虎能感受到那锋利苗刀带来的威胁,身上妖力涌动,一道闪电自嘴里发出,轰在了阿夏布衣的苗刀之上。 绕着刀身,从阿夏布衣手腕爬满了全身。 阿夏布衣的动作瞬间变慢,苗刀还未到达紫雷神虎喉咙之时被一掌拍飞。 紫雷神虎利爪再落,下一刻,或许阿夏布衣便会和石头一样被利爪拍在地上。 不过阿夏布衣可没石头那一身横肉,一定会被瞬间贯穿! 从妖虎突破归墟境界到现在这危机时刻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元力刚收还未再次聚起的易年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到了眼前情形。 没有任何犹豫,脚下狠狠一蹬,飞身扑向了紫雷神虎。 易年的速度快,躲藏起来的时候妖虎也没有察觉,等发现易年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易年那瘦弱但结实的身子狠狠撞在了妖虎被阿夏布衣留下伤口的身侧。 一掌拍了个空,被易年顶着,身子直直飞了出去,将阿夏布衣与石头留在了原地。 易年在空中一脚踢在妖虎身上,借力旁边飞去,在地上翻滚几下之后稳住了身形。 从怀中拿出出门时从小虎身上拔下的毛,看着紫雷神虎,开口喝道: “跑!” 易年与紫雷神虎同境,又有玄魂甲在身,此时妖虎还受了伤,加上刚刚同通明入境归墟,不能完全掌握力量,想杀它没太大的难度。 不过易年不想让阿夏布衣与石头看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一个能轻松击杀归墟妖虎的年轻人,如此天才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 没管阿夏布衣与石头听不听,喊完后掉头便跑。 起初一直对石头充满仇恨最多的紫雷神虎在易年拿出那几根毛发之后,好像完全忘记了石头的存在,大吼一声,朝着易年追了出去。 被妖虎拍在地上的石头忍着疼艰难的爬了起来,挣扎着就要去帮易年。 阿夏布衣瞧见,伸手拉住了石头的手臂,开口说道: “钟易不是傻子,他敢拿着幼虎的毛发吸引紫雷神虎,一定有脱身的把握,此时去便是给他添乱。” 石头听着,焦急开口说道: “可他是为了救我们,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啊!” 就在石头说话之时,易年的身影从河对岸出现,身后,正是紧追不舍的紫雷神虎。 易年快速奔袭的同时,朝着石头与阿夏布衣喊道: “跑啊,等什么呢!” 说着话,钻进了雨林之中,妖虎立马大吼着跟了进去。 不一会儿,又带着妖虎从雨林中出来,依旧喊着赶紧跑。 两次过后,阿夏布衣眼神一亮,开口说道: “走,紫雷神虎受了伤追不上他,万一那东西见追不上钟易掉头回来追我们就麻烦了,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没给石头反驳的机会,拉着狂族汉子便向着千户苗寨方向赶去。 另一边带着紫雷神虎绕圈子的易年听见阿夏布衣的话,心思放了下来。 易年不怕他们丢下自己,就怕他们不跑。 他们不跑自己便不能对紫雷神虎下手。 所以方才两次带着妖虎出去,就是要让阿夏布衣看出自己虽然打不过妖虎,但受了伤的妖虎也追不上自己。 听见二人离开,易年带着妖虎往雨林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 在这里对付紫雷神虎,阿夏布衣与石头应该看不见了。 就在转身向着紫雷神虎扑去之时,又是一声虎啸传来,比方才这只妖虎破境之时还要强横的气息席卷而来! 易年暗道一声坏了。 不是打不过,而是不好解释了… 第662章 将心不比心 就在分神之际,一只比受了伤的紫雷神虎还要大的雄性妖虎从林中跳了出来。 看那愤怒样子,绝对是一家子。 同样是归墟境界,但气息比雌虎强横许多。 出现之后口中一道闪电飞出,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闪身躲过,停下了身子。 元力运转,疾如风起。 身子拖着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雌虎身前,元力壁垒出现,瞬间便止住了雌虎的身子。 趁着雌虎僵直之际,伸脚勾起雌虎前肢,靠着强大的力量搂着脖子生生将雌虎摔在了地上。 右手成拳,敲在了雌虎头上。 雌虎哀嚎一声,昏了过去。 本就是临阵破境,又被阿夏布衣与石头轮番攻击,易年又带着它跑了几圈,凶悍无比的雌虎早就成了强弩之末,易年一拳敲晕它不费什么力气。 就算它处于巅峰状态,也根本不可能是易年的对手。 易年虽说功法有破绽,但只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强者来说。 一只刚破归墟妖兽还远远达不到鬼王与金翅大鹏鸟那种程度。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打这只紫雷神虎,就和白笙箫打栖霞山顶的那几人一样。 境界相同,但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不过易年虽然下手果断,但没下杀手,控制着力气恰好将雌虎敲晕。 将人弄晕的这种事情,少擅长的紧。 虎也一样。 就在易年解决掉雌虎之后,先前发动攻击的雄虎的利爪拍向了易年。 易年早就料到了雄虎动向,知道先解决雌虎必须要受它这一下。 全身紧绷,心意一动,玄魂甲立马布满了全身。 利爪划破易年衣服,抓在了玄魂甲上。 没有血花飞溅,只有火星迸发。 刺啦一声过后,玄魂甲完好无损,哪怕一条抓痕都没有留下。 在雄虎动作未收之际,易年转身回抓,小手迅速被玄魂甲覆盖,像是带上了两只黑色手套。 穿过雄虎身上细密雷电,一手一只,抓住了两只虎爪。 易年有些瘦弱的身子与雄虎的强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雄虎大嘴一张便能将易年整个吞下。 但局势却不是看上去那般凶险。 看上去随时有可能被那流着口水的大嘴吃掉的易年完全掌控着局面。 尽管紫雷神虎是妖兽,但在力气上依旧不如少年。 想要用力收回,但挣扎了几次,却半分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眼前这小人儿身上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 挣脱不得,雄虎头部扬起,胸腹间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蜿蜒细线,血盆大口中电光流转,雷电马上就要吐出。 易年瞧见,脚下一跺,整个人腾空而起。 双手没有放开雄虎利爪,双脚从雄虎腹部、胸膛、喉咙各踢一下,将那还未聚起的雷电之力猛然踢散。 借着最后力气,一脚踢在了雄虎的下颚之上。 松开双手,空中一个灵巧翻滚,轻轻的落在的地面之上。 同样翻滚的还有雄虎,不过它不是主动,而是被易年踢的。 在易年落地的时候,雄虎也落在了地面上。 砰的一声,庞大身躯在地面留下了一个深坑。 大头正好磕在了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粉碎,雄虎眼冒金星。 摇晃着挣扎站起,眼中凶光再生,刚想寻找那可恶人类的踪迹之时,只觉得身子突然往后一滑,好像有人在后面拉着自己一样。 雄虎没有感觉错,因为身后真的有人在拉它。 易年。 趁着雄虎迷糊时候,易年一个瞬移便到了雄虎身后,一手抓起摆动的虎尾,将雄雄从坑中往外拉着。 雄虎反应极快,利爪弹出,扣进了地面。 不过这些对易年来说没什么大用,雄虎后退之势不减半分,就在地上出现两道长长的拖痕之后,雄虎离开了深坑。 然后,飞了起来。 不是真飞,而是被少年抡飞。 易年抓着虎尾转身拧腰,在雄虎呕吼之时,又是砰的一声将雄虎砸在了地上。 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此时的雄虎好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一般,在林间被抡来抡去。 砸向地面,砸向树木,砸向巨石。 虎身所过之处,没有一处完好地方。 易年没想杀雌虎,自然也不想杀雄虎。 这些树木巨石对于归墟妖虎来说绝不是什么结实东西,远没有它体内的虎骨坚韧。 目的只有一个,将它体内元力震散,不说让它失去战斗力,最起码不能再让它追着自己了。 在连续摔了十几次后,易年松开了手。 本以为差不多了,可口鼻间流着血的雄虎再一次起身。 看着易年,眼中凶狠与愤怒并存,没有一丝恐惧。 “吼!!!” 大嘴张开,一声易年听着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的吼声出现,震的周围树叶纷纷飘落。 闻见了鲜血味道,疼痛刺激着神经,雄虎的战意比之前还要足! 四肢在地上留下了四个爪印以后,完全不顾胸前裸露,直奔易年扑去。 易年早就算到了这些。 王者妖兽,哪能就这般被自己轻易吓退。 不过与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打过交道的易年知道,与妖兽争斗,想要降服它,就要比它更凶,更狠! 在雄虎飞扑之时,易年左手抬起,元力分出运转,千机引落在了雄虎身上。 手指一抓,在雄虎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将庞大身躯抓在了身前。 任由雄虎利爪落在自己身上,反正有玄魂甲,它根本破不开自己的防御。 左手抓住雄虎喉咙上的皮狠狠往下一拉,整个虎躯又砸在了地面之上。 抽出手按在了大头之上,死死压住挣扎呕吼的雄虎,南北北送的破罡入手,自上而下,贴着雄虎的脸,刺进了地面之中。 剑身上与龙鳞完全不同的破碎之意不停侵袭着雄虎的身躯。 只要剑锋一转,破开的就不再是地面。 破罡闪着寒光,但冷不过易年的声音。 少年蹲下身子,看着雄虎双眼,神识聚起,说着声音钻进了妖虎耳朵。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我不想杀你,但如果你们再与我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将手慢慢松开,抽出破罡,缓缓站起了身。 雄虎头上没了束缚,立马蹦起来往后退去。 利爪还想要抬起,不过在瞧见少年双眼中的杀意之后,犹豫了片刻,终是不敢动了。 一人一虎对视着,但在对视的过程中,易年身上杀意越来越浓。 几个呼吸过后,雄虎身子一转,钻进了雨林中。 易年看着消失的雄虎,将破罡收了起来。 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醒了,你觉着能杀我的话可以上来试试。” 易年话音落下,被敲晕的雌虎睁开了眼睛。 目光中没有了愤怒凶狠,只剩下了不甘。 在看了易年几眼之后,向着雄虎离开的方向飞去跑去。 易年看着雌虎那好像有些落寞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弱肉强食的世界,总是如此真实。 紫雷神虎丢了孩子可怜,但它们扑杀的食物,同样也是别的野兽妖兽的孩子。 公平,有时候很残酷。 丢了孩子想报仇的紫雷神虎没错,想要一只强大坐骑的石头也没错。 妖族,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人族亦是如此。 修行之人的坐骑,马匹之类最是常见,但妖兽也有。 妖兽无论是速度还是战斗力,都比寻常马匹强。 不过拥有妖兽伙伴的修行之人很少,毕竟妖兽野性难驯。 如果不能完全服从,带在身边就是随时会被点燃的干柴。 万一烧到自己就麻烦了。 实力弱的没什么大用,实力强的又怕背叛。 但对于妖族来说,这个问题就不存在。 毕竟体内流着同源的血,建立联系方便许多。 这也是石头抓住那只小虎开心的原因。 一只心意相通的强大坐骑,能让他的实力迈上一个台阶。 不过易年不会去劝石头将小虎还回去,与方便留在南屿无关。 自己不吃肉,但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吃素。 做好自己便好。 瞧见紫雷神虎远去,易年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情况。 衣服上沾了不少血,都是在顶开雌虎的时候留下的。 前胸后背都被抓烂了,不过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易年瞧见,脸苦了起来。 如果这情况被阿夏布衣与石头瞧见,免不了要引起他们注意。 都抓成这样了还一点儿伤都没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一咬牙,收起了玄魂甲,抬起手,用青光模仿妖虎利爪,在后背上抓了几下。 想了想,在胸前也抓了一下。 胡乱擦了擦流出的血,转身便向着雨林外面走去。 反正自己救了他们两个,这也不算骗。 易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两炷香过后,易年从雨林中钻了出来。 转头望去,正好瞧见了从旁边不远处出来的石头与阿夏布衣。 一脸焦急的石头看见易年,咬着牙飞快的跑了过来,在易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用手狠狠在易年后背捶了两下,开口道: “钟易,你够爷们儿,你这兄弟我交定了!哎呦!” 正说着的话的石头哀嚎一声,差点儿没把易年震过去。 他的嘴离着少年的耳朵太近了… 第663章 真亦假时假必真 面色苍白的阿夏布衣捏着石头的耳朵,将人往后一拉,开口说道: “松开,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 石头听话,立马松开了易年。 在瞧见易年衣服破破烂烂之时,憨厚脸上布满了自责神色,连忙开口说道: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没看见,钟兄弟你没事儿吧?” 易年刚想开口说话,只见阿夏布衣伸出双手,同样在少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咔嚓一声撕开了易年的衣服,胸前的几道伤口露了出来。 还好,玄魂甲早就收到了手臂上,没被石头与阿夏布衣看见。 阿夏布衣借着清冷月光看了看易年胸前伤口,迈着步又走到了易年身后。 易年给人瞧病时,看见别人裸体也没觉着有什么尴尬。 医者本能。 不过现在总算体会到被看的尴尬了。 将被撕成了布条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虽然没什么用,但心里舒服点儿,开口说道: “没事儿,就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了两下。” 阿夏布衣没理会易年,再仔细的检查了少年背后伤势之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确实没什么大事儿,养两天就能好。” 以妖族的身体强悍程度,确实没什么事儿。 易年也不怕恢复的时候露馅,因为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比普通妖族强了太多。 若是用青光的话,估计回到苗寨的时候,伤口都能全部愈合。 在听见阿夏布衣的话后,石头脸上的自责慢慢消退,身子往后一仰,摔在了不知谁家的地里,压坏了好大一片长势正旺的幼苗。 大口喘着粗气。 累的。 阿夏布衣瞧见石头倒下,刚要说什么,身子同样一软,躺在了石头旁边。 一条光洁大腿砸在了石头腿上。 月光下,泛着光。 易年下意识的别过头去,顺势躺在了石头的另一边,又有两片幼苗遭了殃。 易年也没管那么许多,反正自己与阿夏布衣身材正常,就算地主人要找,找的也是石头。 谁让他那身材好认,一个就压了别人两个的面积。 阿夏布衣与石头喘着粗气,易年也跟着学着。 足足喘了一盏茶的时间,石头与阿夏布衣的喘息声终于平稳了下来。 阿夏布衣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钟易,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看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就是,早上以为你不能修行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早知道就让你带着我跑了。” 石头旁边附和着。 易年那带着紫雷神虎逃跑时的速度可不是普通妖族能拥有的,甚至比归墟境界的紫雷神虎还快,着实有些惊到了他们。 在阿夏布衣与石头看来,易年是先将妖虎引走,后又从雨林中逃出。 一进一出的路程比他们两个要远很多,但却与他们同时从雨林中出来。 这速度,当真夸张。 易年听着,开口道: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就是速度快了些,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你们俩。” 阿夏布衣听着,开口回道: “能从两只紫雷神虎眼前逃走,我自问做不到,没想到灵族竟然出了个修行天才。”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可别夸我了,我哪是什么天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从两只紫雷神虎眼前逃走,而是在它们打斗的时候趁乱逃走的。” 为了打消阿夏布衣与石头的疑惑,易年早就想好了说辞。 “啥意思?咋还打起来了呢?” 石头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逃跑的时候碰见了另一只紫雷神虎,原本以为小命要丢了的时候,就瞧见后来的那只直接朝着你们打伤的那只扑了过去,看那下死口的架势,应该是之前就有过节,想来是听见敌人声音虚弱便追过来报复吧,我看见它们打起来就趁乱开始跑,不过咱们伤的那只一直在追我,伤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但是后来的那只一直打扰它,它就转头扑回去了,要不我哪能这么轻易跑出来,除非我是天妖境界。” 易年信口胡说着。 下午加上夜里出了这么档子事,最近应该很少有妖族会进雨林。 紫雷神虎虽然罕见,但南屿不可能就那么两只,谁也不知道易年后来碰见的是哪只。 易年说它们什么关系那便是什么关系,就算要调查清楚那也是过段时间的事儿了。 过段时间,说不上带着七夏走到哪了,所以少年根本不怕自己扯的谎被拆穿。 不过易年也不算骗人,因为已经与阿夏布衣和石头说了除非自己是天妖境界,也就是归墟境界。 信不信那就看他们了。 不过多半是不信的。 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般奇妙,假话有人信,真话反倒没人信了。 因为比起易年的真话,他的假话更真。 说了几句后,几人都没了说话心思。 易年是怕说多错多,石头与阿夏布衣则是太过疲惫。 又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了过来。 石头搀着阿夏布衣起身,与易年说了声回吧,走上了月色中的田间小路。 易年后面跟着,身上吹过清凉夜风,耳中传来水车声响,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青山。 若只是千户苗寨如此,少年也不会这般感慨。 但从听见的消息分析,方圆百里的寨子多是这种情况。 无论是苗族还是万族,都是如此。 看着祥和夜色,从未想过南屿妖族的夜晚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不过始终没听见关于青丘的消息。 方向,位置,特点,都没有。 只能寄希望于阿夏布衣,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旁敲侧击问出点儿什么。 苗寨离雨林不远,没有石头炫耀,大大节省了时间。 估计他之后应该不会炫耀了。 用了不多时间便到了寨门口,穿过安静的寨子,回到了阿夏布衣家中。 摆满药架的院子里,七夏正拿着一根绑着羽毛的小棍儿无聊的逗着小虎。 一边逗着,一边望着院外。 瞧见易年几人回来,小棍一丢,立马跑了出来。 在看见易年衣衫不整,胸前还有血痕之时,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张开嘴就要询问。 易年瞧见,对着七夏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七夏看着,反应了过来。 少年虽然看着惨,但身上气息却一点儿也不乱。 七夏放下了心,轻轻点了点头。 阿夏布衣与石头根本没去管二人,他们的心思全放在了小虎身上。 因为他俩可是看见了,那一直对石头龇牙咧嘴的小虎方才竟然像只小猫一样乖巧,任由七夏逗着。 而现在更甚,七夏随手丢掉的小棍被小虎飞快的捡了回来,叼着就往七夏的手里送。 那意思谁都看的明白。 继续啊… 不过七夏哪里还有那个心思,理都没理小虎,任由小虎在身边乱转。 本就对七夏看不上眼的石头见到这一幕后又气又恼,不过易年刚救了他们性命,七夏又是易年带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大手一抓,将小虎提了起来。 之前还像个小猫一样的小虎瞧见石头,神情立刻就变了。 小嘴儿一张,一道闪电直接击中了石头面门。 两道鼻血瞬间便流了下来。 石头一摸,瞧见手指染红,伸手就捏住了小虎嘴巴。 小虎往后一用力,挣脱掉石头的手,张口就咬了上去。 不过石头皮糙肉厚,这一口根本伤不到他。 随手就把小虎丢在了旁边,开口说道: “你要是再咬我,我就把你烤了吃了!” 石头自然是不舍的,只是吓唬吓唬罢了。 小虎也知道这点,朝着石头大吼一声,转身跑到了七夏脚下,伸出虎爪抱住七夏小腿,露出了一脸的谄媚神色。 这一幕,直接将易年与阿夏布衣逗的笑了起来。 七夏低头看了眼,抬腿甩开了小虎的爪子。 石头看着,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你这只色虎,看见好看的就往上凑,但你能不能看看清楚,他是男的。” 小虎理都不理石头,依旧在七夏身边徘徊。 阿夏布衣看了眼七夏,摇了摇头,走进了院子。 出门前烤着的肉已经熟了,七夏减了炭,正用小火热着。 味道应该比之前差些,不过闻着依旧很香,只是现在还不到吃饭时候。 进了屋,阿夏布衣取了纱布药酒,让易年与石头坐下,开始清理二人身上的伤口。 她没什么外伤,用不到。 也没用下午用的胖虫子,很快便清理好了二人伤口。 七夏看着易年身上的伤,加上之前的暗示,也明白了过来。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 要不归墟境界加上玄魂甲在身,不可能会在这么重要的位置受伤。 若是遇见能破开玄魂甲的敌人,易年的气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平稳。 处理好伤口后,石头便张罗了起来。 取了几坛据说是阿夏布衣准备将来出嫁时才会喝的酒,与易年一碗接一碗的喝了起来。 大口喝酒,大块儿吃肉,小院里面好不热闹。 一直喝到后半夜,大醉的石头抱着酒坛子躺在地上便呼呼大睡。 阿夏布衣白了眼石头,嘟囔了句没出息。 嘴上虽然说着,还是找了件衣服给石头盖了上去。 看向一口没喝的七夏,脸上起了笑意,开口说道: “这位妹妹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啊?” 第664章 抄书怪事 易年知道,阿夏布衣只是看穿了七夏对于性别的伪装。 如果她真的发现两人人族身份,断不会这般从容。 正安静坐在旁边的七夏听见阿夏布衣的话,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易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七夏只是简单换了件男装,也就石头那狂族第一聪明看不出来。 阿夏布衣或许之前也没看出来,不过在瞧见小虎那副样子与七夏和易年在吃饭时候的神情动作,就算再傻也能猜到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是有意隐瞒,如此做只是为了路上省些麻烦,还望阿夏姑娘见谅。” 阿夏布衣嘴角升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看了几眼七夏,对着易年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懂,都懂,放心,不会对外说的,累了,你们自便。” 说着,抻着懒腰拍嘴打着哈欠上了二楼。 忙了一下午,晚上又与紫雷神虎斗了一番,确实有些累了。 瞧见阿夏布衣走了,易年与七夏去了石头帮着打扫过的小楼。 房间很宽敞,一应用具齐全。 都是苗族特色东西,与平时瞧见的有些区别。 屋里地面上铺着席子,房梁上挂着风车。 看那样式,应该是阿夏布衣自己做的。 用的是南屿特有的七彩贝壳,夜风一吹,撞击发出的声响比挂在医馆院门上的那个好听许多。 南屿白天燥热,晚上凉风一吹,温度正好。 楼上窗子对着西边,天上正挂着皎洁明月。 透过窗口望去,熟悉中又带着陌生。 深夜的苗寨一片安宁,只有石头偶尔的鼾声会带起几声犬吠。 北方的喜雨林堂,听不见半声兽吼。 与精神颇好的七夏站在窗前,静静看着这不像妖族的南屿。 自从进入南屿之后,七夏整个人都精神了过来,没有半点儿病殃殃的样子。 易年用青光检查了几次,但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感觉整个人忽然就好了,好的没有一点儿征兆。 手腕上的‘救命’依旧发着光。 绿意渐少,黄意增加。 易年算过,最多再有月余时间,这竹园里面的至宝就会变成最普通的竹条。 到那时,如果再找不到救她的办法…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七夏的小手。 感受到手中温度之时,神色微变,将七夏的小手拿到了身前。 因为平时冰凉的小手,今夜格外滚烫。 借着月光,易年瞧见七夏的小手上竟然生出了一层红光。 很淡,很弱。 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皮肤本身的颜色。 眉头微微皱起,手背贴在了七夏额头。 光洁白皙的额头,同样滚烫。 染了风寒,发烧了? 易年想着,轻轻摇了摇头。 南屿天气温暖,七夏又有着归墟的底子,按说应该不会得这寻常小病啊。 瞧见少年神色微变,七夏递去了询问眼神。 易年开口问道: “有哪里不舒服吗?” 七夏摇了摇头。 “没有,自打进了南屿之后感觉好多了。” 易年听着,思索了起来。 难道南屿还能补充生机不成? 想着,摇了摇头,将这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这里的灵气比不上圣山,甚至连南昭都比不上,绝不是什么物华天宝之地。 要不当年妖族当初也不会那般和平的退到这里来。 南昭不傻,不会把风水宝地白白让给妖族。 南北两大妖族栖息地一冷一热,都不适合人族,只有身体强悍的妖族才能在这种地方繁衍生息。 可不是什么宝地,为何会对七夏产生影响呢? 易年早就已经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回光返照的可能排除掉了。 就算是真武强者,也没有返这么多天的。 拉着七夏坐在席子上,开始诊起了脉。 半晌后,松开了手。 与之前几日检查时一样,除了没有生机以外,一切正常。 七夏已经习惯了,轻轻笑着,头靠在了易年的肩膀。 月光穿过窗户,落在了两人脸上。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吊脚楼里的安静与外面苗寨的安静一样。 二人就这么坐着,同时陷入了一种莫名失神的状态之中。 直到月色消失,光明出现,南屿的燥热重新回归,两人同时‘醒了’过来。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了半夜身子有些僵了。 屋里有水,洗漱了一番。 下楼来到院子里,阿夏布衣正在药架前摆弄着草药。 旁边灶上正煮着粥,应该是添了香料,香味儿飘满了院子。 石头还在睡着,昨夜阿夏布衣给盖的衣服蒙在了脸上。 许是眼光惹眼,睡梦中自己弄的。 小虎趴在石头旁边,也不知为何,没栓没绑,这半宿时间竟然没跑。 看见七夏出来,摇着尾巴一路小跑而来。 七夏只对易年温柔,对别人都是一副冷漠样子。 伸腿轻轻将扑上来的小虎支开,紧紧跟在易年身后。 小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七夏的冷漠而不满,依旧往上扑着。 弄的七夏实在烦了,抓起小虎塞进院里原本不知装什么但已经空了的笼子里。 阿夏布衣看着,笑了笑,与二人打了个招呼。 “早,锅里煮着粥,一会儿就好。”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有劳了。” 本想着帮阿夏布衣摆弄摆弄药材,不过想起自己摆弄药材不喜欢别人插手的习惯,收回了手。 与七夏进了昨天治疗被紫雷神虎所伤的妖族的屋中,好奇的看着那摆成了一堵墙的罐子。 没见过蛊,有些好奇。 能让易年感兴趣的东西不多,眼前的蛊算一个。 加上昨天见到了蛊虫治伤之法,好奇心便更重了些。 不过不好去问阿夏布衣,因为蛊虫之术对于人族来说神秘,但在南屿却不算什么。 这种常识都要问的话,难免会引起怀疑。 只能压着好奇看着,结合看过的书加以推算。 过了会儿,阿夏布衣端着清粥小菜进来,招呼着二人用餐。 石头也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昨天喝多丢人了,一边夸着易年的酒量一边一碗又一碗的喝着阿夏布衣盛来的粥。 劫后余生的几人关系近了许多,喝酒自然合情合理,狂族汉子实在,那是实打实的喝,可易年怕醉酒误事,在南屿必须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便一边喝着一边用元力驱散着酒意。 石头酩酊大醉,易年清醒的很。 所以要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易年。 不过和昨夜雨林的事情一样,看不出便没什么。 饭后,石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便开始逗着小虎。 阿夏布衣则是准备了纸笔茶水与一些苗族小吃,全摆在了易年身前,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期待神色。 易年笑了笑,明白阿夏布衣的心思。 让七夏帮着研墨,脑中快速翻着以前看过的医书。 翻过几页后,手动了起来。 写旁的东西易年或许会有些迟疑,毕竟不能全背下来,但抄医书,再简单不过了。 易年也不怕被看穿了身份。 寨子里面人族文字到处都是,自己要抄的又是人族医书,写人族文字再正常不过。 落笔走神,不见丝毫顿挫。 第一页写完时,放下笔将纸拿了起来,轻轻吹了两下,写药方时候留下的习惯。 若是字迹殷了瞧不清楚,病人抓药时可能会出岔子。 正习惯性的吹着的时候,一丝熟悉的味道钻进了鼻子。 易年眉头一皱,这墨香,怎么这么熟悉? 拿起七夏身前的砚台又闻了闻,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自己在医馆时候用的吗? 易年虽然对墨了解不多,但眼前的正好认识。 叫徽山墨,北祁最贵的几种墨之一。 少年在北祁的时候很拮据,自然用不起这么好的东西,不过总去医馆的周小爷有钱啊。 那时龙桃天天看书,自然也是要写字的,周晚瞧见,笔墨纸砚全给配齐了。 周小爷出手一向大方,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易年借着龙桃的光,自然也跟着用。 可周晚说过,徽山墨的配方已经失传了,最后剩的那些都弄到医馆去了,连他老爹都没给留。 所以上京城医馆柜台里面落灰的徽山墨,是最后一批。 方才想到了阿夏布衣与安红豆认识,安红豆又去过北祁,带回来些东西也正常。 可阿夏布衣拿过来的墨,无论是味道还是成色,一看就是最近才调配好的,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可遥远的南屿怎么会有北祁已经没有了的徽山墨呢? 压下心中疑惑,将纸递给旁边等着的阿夏布衣,不经意间开口说道: “这墨闻着真香,是什么墨,很贵吧?” 阿夏布衣的注意力全在那张纸上,随口道: “不贵,寨子里就有卖的,多的很,你要喜欢的话我叫石头去给你买点,石头,过来!” 阿夏布衣毫不拖沓,看着纸上文字,开口就喊着正驯养小虎的石头回来。 石头听着,立马往回屋中赶来。 易年连忙挥手示意不用,石头挠了挠头,继续驯着他未来的强大坐骑去了。 强忍着眉头皱起的冲动,易年的疑惑更甚。 多的很? 这北祁才有的上好东西,南昭一个普通苗寨中怎么会多的很呢? 第665章 红色婴孩 初来南屿,问的多便错的多。 为了不暴露身份,易年不得不压着心中好奇。 脑海中继续翻着以前看过的医书,给阿夏布衣抄着。 昨夜‘舍命’相救,今日又帮着抄书,易年立马成了贵客。 妖族特色的小吃茶点招呼不停,驯着小虎的石头被无暇顾及其他的阿夏布衣喊来喊去。 石头看着莽撞火爆,不过对阿夏布衣的使唤没有半个不字,只要不要他的神虎坐骑,做什么都行。 这一抄,从早抄到了晚。 也就是易年的身子结实,换个普通人只要早就腰酸背痛了。 易年没什么不满的情绪,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 之前看过阿夏布衣的可怜收藏,所以易年抄的没有重复的。 等到晚上时候,吊脚楼下的地板上摆满了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 晾干了,阿夏布衣便收拢装订,珍而又珍的小心收起,放在了石头紧急赶工做好的书架上。 在石头催了几次吃饭后,阿夏布衣有些恋恋不舍的起了身。 好酒好菜招呼着,狂族汉子又醉倒在了院子里。 阿夏布衣随手扔了件儿衣服盖着,转身回了书架前,拿出一本坐在地上便看了起来,完全忘了还有这个两位客人。 不过易年与七夏也不在意,上了楼,继续看着与昨晚相同的夜色。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石头还在睡着,鼾声如雷。 阿夏布衣还坐在地上看着书,身边堆了一片。 应该是一夜未睡。 看着阿夏布衣那专心的样子,易年忽然想起了龙桃。 当初晋阳到上京的路上,还有医馆里的时候,龙桃看的就是这般认真。 七夏也瞧见了阿夏布衣的样子,与易年相视一笑,或许是回忆起了在医馆那段简单又安心的日子。 易年也没叫醒石头与阿夏布衣,找了些米熬了点儿粥,味道一如从前。 从坛子里又拿了点儿小菜,摆上了桌。 喊了石头几声,收到的回答只有鼾声。 又喊了阿夏布衣两声,比石头还不如,只有一阵沉默。 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招呼着七夏吃饭。 七夏已经习惯了易年的手艺,默默吃着,半点儿抱怨都没有。 饭后继续帮阿夏布衣抄书,负责整理的变成了七夏。 直到中午,石头终于醒了。 打着哈欠对着易年说了声早,坐在了桌前,端起燥热天气下只凉了一点儿的粥,仰头喝了下去。 然后噗的一口吐出,面露痛苦之色。 转头看向眼睛掉进了书里的阿夏布衣,开口抱怨道: “你这手艺咋退步这么多?不会做还不会喊我起来吗?” 回答石头的,依旧是沉默。 正抄书的易年听着,顿时有些尴尬。 七夏瞧见,轻轻笑着。 易年抬手在七夏鼻子上捏了下。 七夏娇嗔的拱了下鼻子,算是回应对易年的‘不满’。 这种有些亲密的举动两人早已习惯,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可七夏偏偏穿着一身男装,而这一幕又恰巧被石头看在了眼中。 只见狂族汉子魁梧身子一抖,脸上先是一副极不自然的神情,然后慢慢化成了惋惜。 低头继续喝粥,不敢再看二人一眼,此时粥也不觉得难喝了。 石头毫不掩饰的神色变化被易年瞧的一清二楚,易年无奈苦笑,这石头怕是误会了。 不过也懒得去解释,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正准备低头继续抄书之时,看了一夜医书的阿夏布衣忽然开口说话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声音中气十足,清脆响亮,其中还夹杂着一缕微不可闻的元力波动。 立体的五官衬托着的大眼睛也多了一丝光亮,颇有些神采飞扬之意。 二人同时回头朝着阿夏布衣望去,只见阿夏布衣将书放在了一旁,起身对着易年点了点头,看向石头,开口道: “走,出去比划比划。” 正喝着粥的石头脸上一苦,开口回道: “我就说了句实话,不至于揍我吧?” 阿夏布衣根本没理会石头装出的可怜,径直出了院门,声音从脑后传来。 “赶紧的,废什么话。” 石头看着阿夏布衣消失的背影,把最后一口粥喝下,一抹嘴,起身追了出去。 二人离去,七夏笑着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想到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 “原本也只差了一丝,遇见有兴趣的事情进入忘我之境,顿悟之下破境很正常。” 阿夏布衣的微弱改变石头或许瞧不出,但易年与七夏看的清清楚楚。 昨夜时的万象中境,在方才没有任何异象发生的情况下,就那么突破到了万象上境。 七夏看着不远处空地上已经动起了手的阿夏布衣,喃喃道: “也不知同时涌现出这么多天才是好还是坏。” 易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用沈风的话来说,他在他那个年代是最天才的天才,可若放在如今,只怕连天青榜前五都进不去。 阿夏布衣是易年知道的第四个天青榜上破境通明的天才。 木凡、千秋雪、过千帆。 这是看见的,还有没看见的。 龙族的龙幽应该也已经到了,都是祖龙之力的拥有者,他就算比龙桃慢也慢不了多少。 童念瑶估计也快了,前段儿时间一直闭关的卓越风悠悠蓝如水等人也是进步神速。 被白笙箫压着境界的剑十一正在后面飞速追赶。 在被大手从法阵中抓出来的时候,小胖子已经到了四象中境。 天青榜上的天才们,已经开始逐渐兑现天赋了。 最多再有十年二十年,这些人便不再只是天才,而是真正能在修行界中说上话的存在。 而在这些天才外,还有两个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的怪物。 二十岁的归墟,天元万年修行史上都没有出现过,如今却出现了两个。 而且还不是异人一族那种靠着吞噬并且透支潜力的提升方式。 不光年轻一辈人才涌现,就连老一辈强者的数量也多到了一个不算夸张但绝不正常的程度。 归墟强者的数量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多。 还有最值得引人注意的一点就是,当今世上的真武强者也太多了。 西岭的千珏,南昭的南行一。 圣山的闲人莫道晚,已经隐居在青山的老人。 万年历史不过寥寥几十人,现在竟出现了四个。 而且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隐世高人,正在哪座深山洞府中苦修,以求突破真正的巅峰。 用晋天星的话来说,天元迎来了一个修行盛世。 可出现在暗潮汹涌之际的盛世,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光修行界中大事频发,凡间亦是如此。 被圣山插手的北祁皇权,与南屿一定来往的南昭。 两大强国同时出现异象,依旧是那句话,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盛世或许也会成为乱世。 还有突然出现的元族令旗,以及能带领妖族与妖兽统一的万妖王。 天元的和平,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二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从来都不擅长想这些事情,摇了摇头,拿起笔继续写着。 七夏看着易年,同样摇了摇头,没有叹气,继续研着墨。 二人安静抄书之时,阿夏布衣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笑意。 石头后面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跟了进来。 瞧见一直不怎么搭理他的小虎,好像找到了发泄的目标,继续驯了起来。 不过看那小虎反抗的架势,石头想拥有一只强大坐骑的愿望想要实现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阿夏布衣进的屋来,没有继续去看医书,而是站在了易年身前,在易年的疑惑目光中,弯腰给易年鞠了一躬。 易年明白阿夏布衣的意思。 以她的天赋,突破万象上境绝不是什么遥不可及,但哪天能突破谁也说不准。 境界这东西,除了自己与剑十一那种压制的方式,总是越快越好。 阿夏布衣自然也明白。 但顿悟却不是那么好遇见的。 而易年的医书,机缘巧合之下正好引发了她的顿悟。 所以这一躬,阿夏布衣绝对不亏。 易年看着阿夏布衣那十分标准的动作,笑了笑,打趣道: “阿夏姑娘这是要将我送走吗?” 阿夏布衣这才直起了身,爽朗一笑,凑到了易年身旁坐下。 有时候,谢谢是不用说的。 七夏将早上写到现在整理好的纸张递了过去,阿夏布衣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之前因为境界,现在因为兴趣。 就在准备低头继续看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声音。 一个万族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布包。 瞧见石头,开口问道: “阿夏姑娘在哪?” 石头头也没抬的往后一指,男子迅速进了屋。 看见正捧着书看的阿夏布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里布包抱的极紧。 “阿夏姑娘,你给看看还有救吗?” 说着,将布包双手托着,颤颤巍巍的递到了阿夏布衣身前。 阿夏布衣眉头一皱,接过后将布包轻轻打开。 在瞧见了里面的东西后,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有些疑惑。 阿夏布衣人族医术不是太精通,但她那医蛊却很厉害,要不寨子里的人也不会受伤就来找她。 自己在这儿待着的这两天,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瞧病。 好奇的往布包里一看,眉头同样如阿夏布衣那般,立马皱了起来。 因为易年瞧见,那布包中,是一个浑身通红,呼吸几乎已经听不见的小孩… 第666章 天生火毒 呼吸虽然很弱,但活着。 看那样子,最多也就刚出生一两个时辰。 阿夏布衣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否则不会只看一眼不做任何努力便放弃。 易年看的出阿夏布衣很喜欢这个行当,能以医书顿悟,一定是投入了全部心神。 所以阿夏布衣很果断摇头的原因只有一个,这红色婴儿虽然还活着,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伸手将婴儿递了回去,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 “冰蛊还有两天才能成型,不过即使有冰蛊,能不能活下去依旧看他自己,冰蛊是能让他多点儿机会,可他的命不好…” 那人听着,没有什么过激神色,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将眼角泪水擦掉,将婴儿接了回去,起身后便准备回去。 易年看得出这万族汉子应该也知道这个情况,要不进来的时候不会问还有没有救,而是应该喊着救命。 就在万族汉子与阿夏布衣告别之时,易年忽然伸出了手,开口道: “且慢。” 阿夏布衣有医者之心,易年也有。 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消失,绝不是易年所愿。 那万族汉子听见,疑惑的转身向着正握笔抄书的易年。 虽然心情悲痛,但依旧客气的开口问道: “有事吗?” 阿夏布衣在千户苗寨地位很高,从这两天来人态度便能看的出来。 所以在万族汉子看来,能坐在她家中写字聊天的易年自然也不会是一般人。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易年直截了当,开口道: “能让我看看吗?” 那汉子听着,转头看向了阿夏布衣。 阿夏布衣已经给这婴儿的下了结论,此时这少年却说要看看,那意思谁都明白。 阿夏布衣救不活,而他有可能救的活。 易年这有些越俎代庖的举动让汉子犹豫了起来。 在他看来,整个苗寨最厉害的人就是阿夏布衣,得罪阿夏布衣,不值当。 汉子的一举一动都被易年收在了眼里,顿时疑惑更甚。 这种关头自己敢说话,只要是个正常人一定感觉抓到了救命稻草,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毕竟那是他的孩子。 可他却是如此举动,让易年迷惑不已。 难道那婴儿真的如阿夏布衣所说那般,根本救不活? 到底是什么病,能让阿夏布衣放弃,能让汉子放弃? 看见万族汉子看向自己,阿夏布衣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这是我朋友,给他看看吧。” 语气平淡,也没抱太大希望。 那人听着,将婴儿递了过去。 易年伸手接下,尽量让自己没有太大的神色波动。 根据阿夏布衣与万族汉子的交谈内容以及他们两个的样子来看,眼下的情况一定很寻常,寻常到出身‘灵族’的自己也一定知道。 在将婴儿接下的时候,易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传来从包着婴儿的布上传来。 更准确的说,不是温暖,而是火热。 怎么会这般烫? 这哪里还是一个婴儿该有的体温? 别说一个婴儿,就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正常人,体温高到这种程度也早就烧过去了。 可他却还活着。 收起疑惑,将婴儿放在床上,打开了布包,只见一个满身通红的婴儿正蜷缩在布上。 身子一动不动,不哭不闹。 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以及微弱的呼吸声,告诉着别人他还活着。 用手轻轻贴在了婴儿额头,火热立马传到了手上。 易年忍着皱眉的冲动,从七夏头上取了三根青丝。 婴儿手腕太小,肉又太多,只能悬丝诊脉。 熟练的将青丝系于婴儿手腕,三指捏着,仔细诊了起来。 阿夏布衣虽对人族医术有了解,但悬丝诊脉这种手法也是第一次见,好奇得紧。 一会儿看看婴儿,一会儿看看易年的手,目光不停移动着。 若不是这种关头,易年估计她一定会缠着自己让自己教她。 不过现在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婴儿身上。 一炷香过后,易年松开了手。 婴儿身体机能没有问题,而身体火热生机渐消的原因只有一个,中毒了。 一种从没见过的火毒。 易年用过天下第一奇毒天火焚心焱,也算对火毒有点儿了解,立马判断出这婴儿体内的火毒,绝对比天火焚心焱的毒性还要强烈。 婴儿出生时,火毒便侵染了五脏六腑,照着这个速度烧下去,最多一天,身体里不会留下一处完好的地方。 到那时,这条还没来得及看看人间美好的小生命便会化成一缕青烟,永远消散在世间。 易年收回青丝,将手放在婴儿身下,一缕青光悄悄钻进了婴儿体内。 就在青光入体之时,易年‘看见’,一股妖族特有的气息在婴儿身上急转,开始与火毒抗衡。 有救? 可还没等继续观察,那气息瞬间便消散了下去,只剩火毒继续肆虐。 而下一刻,妖气又起,继续抗衡着火毒,但依旧以失败告终。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一次又一次,火毒依旧,可婴儿的生机越来越弱。 将七夏的青丝轻轻用手搓着,脑中飞速思索,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 万族汉子看着沉思中的易年,没有太大的反应,轻轻将婴儿抱了起来。 易年抬头,瞧见阿夏布衣同样如此,看那神情便知,尽管自己写了很多医书,但她仍然不相信自己能救这婴儿。 “天生火毒,几百年了都解不掉,而近些年越来越严重,寨子里的婴儿,十个里面最少有七八个这样的,最多就能活下来两三个,想来你们灵族也差不多吧,若是如此下去,灭族是早晚的事,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唉…”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阿夏布衣自言自语,但七夏与易年的神色却微微一变。 灭族? 能说出这两个字,那这种情况绝非偶然,一定大面积存在于整个南屿,而且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要不也不会上升到灭族的程度。 难怪那万族汉子和阿夏布衣会是那种神情。 因为已经见了太多,习惯了。 按照阿夏布衣的自言自语来推断,易年知道,这种火毒是从胎里带来,能不能活下去全看运气。 她的冰蛊能增加一些活下去的几率,但听那意思,应该微乎其微。 她明知有这种情况存在,却不备好冰蛊,多半是因为培养冰蛊的难度太大,得到冰蛊的数量有限,根本改变不了太多的东西。 就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怕火毒的人。 安红豆! 当初在不归林中给她下了天火焚心焱,可那火毒却对她没有一点儿影响。 那时满脑子都是七夏安慰,也没细想这个问题。 而现在,易年终于明白了过来。 安红豆之所以不怕天火焚心焱之毒,那是因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中过更毒的毒! 就是眼下的天生火毒。 她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因为当初她的妖气战胜了火毒。 所以她是那七八个中的两三个。 而那老狐狸却中了毒,说明他是出生时没受火毒侵袭的幸运儿之一。 没经历过火毒侵袭,妖气没有产生抵抗,所以才会中了自己下的天火焚心焱。 不止安红豆,或许面前的阿夏布衣,外面正驯着小虎的石头,以及自己在苗寨中见过的所有妖族,出生之时都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他们是幸运的,所以活了下来。 不过就像阿夏布衣所说的那样,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新生的妖族会越来越少,灭族确实是早晚的事。 易年不知道南屿对这火毒的了解有多深,但知道他们现在没有办法。 而自己,有。 这个小婴儿,能救。 不用他去搏那二三成的机会,自己能完完好好救活他。 而且办法不止一个。 天火焚心焱的解药极北寒冰,自己体内的青光,都能救他。 可这样一来,自己想不出名都难。 一个能解这困扰了南屿几百年的火毒的自己,必定会成为所有妖族注意的对象。 甚至不是注意,而是追捧。 一旦知道自己能解火毒,势必蜂拥而来。 到那时,自己与七夏身份必定暴露。 身份暴露,别说留在南屿找安红豆了,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就算能跑,但‘救命’坚持不了多久了。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的摇了摇头。 用七夏的命去换一个毫不相干的妖族婴儿的命,少年选择了自私。 这婴儿,不能救。 能救又不能救,少年有些犹豫。 人之常情却又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就在纠结之时,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或许事情不像自己想的这般糟。 救这婴儿,不是用七夏的命去换,而是用他来换七夏的命! 转身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道: “阿夏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后院,请着易年过去。 二人来到后院,易年看着阿夏布衣,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这个婴儿我能救。” “能救?!” 阿夏布衣惊讶喊道。 易年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667章 请豆入瓮 千户苗寨,阿夏布衣家中。 石头依旧驯着他的坐骑,尽管被雷劈了很多次,依旧乐此不疲。 万族汉子在院中来回踱步,不停的望向吊脚楼下帘子挡住的一处地方,满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七夏帮阿夏布衣整理着医书,不紧不慢。 易年额头冒着细汗,最后一次在婴儿身上掠过之后,收起青光,长长呼了口气。 将工具收进竹篓,对着身旁一动不动看了全程的阿夏布衣开口说道: “好了,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查查。” 阿夏布衣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听见易年的话,终于动了。 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必了。” 确实不必,因为那原本全身通红的婴儿,在经过一下午的忙碌过后,已经恢复成了正常颜色。 皮肤有点儿黑,也有点儿褶皱。 不过新生儿大多如此。 呼吸比之前重了一些,但自然许多。 不管内里还是外表,半点儿火毒的痕迹都寻不见。 就在阿夏布衣话音落下的时候,婴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清脆响亮。 阿夏布衣听见,立马慌张的看向易年。 易年瞧见阿夏布衣那紧张神色,一边靠着柱子坐下,一边开口回道: “饿了…” 听着这寻常不过的答案,阿夏布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伸手轻轻抱起了婴儿。 坐在地上的易年开口道: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阿夏布衣点点头,将婴儿抱了出去。 然后,院子里传来了比婴儿哭声大上许多的喊声。 喊响在石头身后,把狂族汉子与小虎都吓了一跳。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道谢声,和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听着越来越远的孩啼,易年抬起有些发抖的手接过七夏递过来的毛巾。 用凉水洗过的毛巾擦了把脸,感觉人精神了一些。 易年已经忘了上次这么累是什么时候。 是医馆里面,还是古境之中? 或是带着七夏一路南下的万里路途? 忘记了。 但易年知道,这次绝不比上次强多少。 神识最少消耗了七成,元力与青光也差不多。 好在现在不用防着‘它’,否则易年根本不敢消耗到如此程度。 之所以不惜消耗青光都没用极北寒冰来治,只是为了告诉阿夏布衣,自己除这火毒绝不是靠着世间难寻的至宝。 不过易年也留了后手,那就是即使有这么大的消耗,依旧能擒下阿夏布衣与石头。 一旦她反悔,自己与七夏也有足够的逃跑时间。 听着阿夏布衣回来的脚步声,易年放下了心。 方才她送婴儿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特殊动作与眼神传递给那汉子,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 易年之前与阿夏布衣提条件不是趁火打劫,只是希望自己救活七夏的几率大些。 所以易年提的条件便是让阿夏布衣给安红豆传了消息,将她喊来千户苗寨。 只要安红豆来,换命玉佩的事情便有了着落。 她身上还有,那正好,抢来就是。 如果她身上没有,就抓她问问。 易年不信那么好用的东西她不知道来源。 在提出条件之后,阿夏布衣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人族?” 易年没有隐瞒,当场承认了下来。 少年知道,在说出自己能救又提出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若自己真是灵族,根本不需要隐瞒能解火毒的事情。 有这身本领,只要想,身份、地位、财富、名望,唾手可得,不可能藏着掖着。 就算淡泊名利,为了种族传承也不会敝帚自珍。 所以能救却隐瞒下来,一定不是一个身为妖族的正常反应,所以自己只能是人族。 回答过后,阿夏布衣的反应引起了易年的注意。 若是人族中来了个妖族,不说引起巨大波澜,但被围观是一定的。 妖族到了人族地盘如此,按说人族到了妖族地盘应该同样才是。 可阿夏布衣完全没有这种反应,在听见自己承认自己是人族之后,神情相当平淡,完全没有吃惊诧异的样子。 接着,阿夏布衣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找安红豆可是因为有过节?” 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指名道姓的找自己朋友,还让自己把朋友喊来,任何人都会问上一句。 用朋友的命换别人的命的事情,阿夏布衣同样做不出来。 易年明白阿夏布衣的担忧,所以选择了隐瞒,只说找她有事,但绝不会杀她。 让易年更没想到的是,阿夏布衣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然后,问了第三个问题。 “你有多大把握救活那孩子。” 易年的答案只有两个字。 “十成!” 然后,青光亮了一下午。 瞧见阿夏布衣回来,易年没有起身。 累。 七夏看着阿夏布衣,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之前不太方便,所以隐瞒了身份,还请姑娘见谅。” 听着七夏的声音,阿夏布衣苦笑了下。 先是隐瞒性别,再是隐瞒声音,真不知这两个从北面过来的人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出门在外这些实属正常,怎么则怪,姑娘多虑了。” 说着,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易年,开口问道: “那晚喜雨林堂里面的紫雷神虎呢?” 易年知道阿夏布衣问的是什么,开口回道: “确实是两只,都被我赶走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而且就算隐瞒,自己终归是救了她与石头的命。 阿夏布衣听着,没有太多的震惊神色。 麻木了… 医术如此高超,谁知道这修行境界竟然更夸张。 说的好听是赶走,但阿夏布衣清楚紫雷神虎什么脾气秉性。 没有生命威胁,它们不可能退走。 所以眼前的易年,有着足够杀死两名归墟的能力。 这个年纪拥有这种实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闻所未闻! 稍稍收拢了下心思,开口问道: “你们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易年与七夏对视一眼,开口回道: “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阿夏布衣点头。 “信…” 这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易年的预料。 就在易年不知如何继续这有些古怪的聊天氛围的时候,阿夏布衣从易年坐了两天的桌子前取了纸笔,开口问道: “怎么写?” 寄给安红豆的信。 “看你,只要她来就行。” 阿夏布衣点头,飞快的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不多时,将信递给了易年。 易年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大体内容便是邀请安红豆来参加招龙节,又说了几句埋怨与想念之类的话。 书信内容多是如此,没看出什么特别。 又扫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暗语之类,将信还给了阿夏布衣,点了点头。 阿夏布衣将信收起,走到门口口哨一吹,一只脚上绑着信筒,易年从未见过的神俊黑鹰落在了阿夏布衣手臂上。 将信叠起放在了信筒中,手臂一扬,黑鹰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消失在了夜空中。 阿夏布衣回身进屋,开口说道: “游天是寨子里飞的最快的神翼鹰,如果不出意外,明早便能到青丘,红豆如果在,想来的话能赶在招龙节前到这里。” 易年开口道谢,而后问道: “能告诉我青丘在哪吗?” 青丘是三大族之一,实力不比苗族和万族差。 狐族的聚集地对于人族来说必定凶险无比。 所以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易年不想去,能将安红豆骗来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万一安红豆真的不在,那少年便要亲自去趟青丘,哪怕那里是什么龙潭虎穴。 易年方才算过,自己全力飞行的速度赶不上那只叫游天的神翼鹰,但它飞一夜的路程,自己最多也就多个一天半天的功夫便能到。 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知道青丘在哪。 如果飞错了方向,很可能会离青丘越来越远。 阿夏布衣听着,在书架上翻了起来。 原本是不用翻的,她的收藏就那么几本。 不过经过易年两天的努力,阿夏布衣的书架已经快摆满了。 找了一会儿,从书架的缝隙中拿出了一张牛皮纸,在桌子上放下铺开,伸手指了指一处地方,开口说道: “这里就是青丘,不过青丘周围有法阵,破不掉便进不去。”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法阵没什么,不管是凡心圣体的特性还是透明长剑的威力,想破开青丘的法阵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安红豆能来是最好的情况。 舟车劳顿自己吃得消,可七夏不一定能撑得住。 万一赶去的途中又变成之前的样子,这神翼鹰只需飞上半宿的短短距离,七夏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完,或许永远也走不完。 信送走,易年要做的只有等着,和防着阿夏布衣与石头可能出现的‘通风报信’的举动。 想到此,又想起了阿夏布衣之前的神情,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是人族之时,为何会那般平静?” 阿夏布衣开口回道: “你们又不是第一个来南屿的人,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是第一个? 易年立马想起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沈风吗?” 阿夏布衣眉心皱起,想了想,开口反问道: “沈风是谁?” 第668章 青丘桃林 苗寨向东,不知几千里远,一座山峰高高拔起,云雾飘荡于脚下。 有一处桃林,生长在高山南侧。 本是芳菲落尽时节,但这里的桃花却开的极旺,似乎不受季节的影响。 偶有几片桃花落下,染香了林中的青石铺成小路。 小路躲着桃树安然蜿蜒前行,不知其来,不知其往,静逸幽远。 其中一条小路之上,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貌美女子正快速前行。 眉如柳叶,红唇微张。 妖媚之意自双眼流出,端是勾人心魄。 玲珑身材配着魅惑之意,若是放在凡间,指不定会引起多大的混乱。 不过那天生魅相的双眸中的一缕意外与焦急,下身步子越来越快。 握着手里的两封信,向着半山腰的桃林中间走去。 桃林中间有座小湖,清澈见底,几尾七彩小鱼嬉戏其中,水至清则无鱼在这里没了道理。 湖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拿着鱼竿,坐着桃木小凳,正在垂钓。 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眼中偶尔闪现的精光,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从那眉宇五官留下的岁月痕迹来看,当初定是一位风流美少年,儒雅随和的气质,让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 时不时动动鱼竿,挑逗着湖中的鱼儿。 动作看着熟练,可衣服上已经落了几片桃花,却不见鱼儿上钩。 旁边的竹篓更是空空,连点儿沾水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老者似乎一点儿不急,依旧安稳坐着,目光从未离开过湖面。 正在看着垂钓之时,方才的粉衣女子沿着小路来到了湖边。 瞧见老者垂钓,停下脚步后安静等着。 老者慢慢收回了鱼竿,仔细看了看没有挂饵的钩,取下后换了一个。 好像在责怪钓不上鱼是鱼钩的问题。 继续抛竿入水,儒雅声音传到了后面。 “小红豆今儿怎么有空儿过来了?” 身后女子听见,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回大长老,有些情况要与您汇报。” 老者听着,点了点头。 “什么事儿值得让你亲自来一趟?” “有人来了。” 安红豆开口回道。 被安红豆唤做大长老的老者听见,晃了晃手里鱼竿,开口道: “有人来不是常有的事儿吗,又是大人安排的吗?” 安红豆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主动来的,还带着一个人,行踪极为隐秘,喜雨林堂驻守的鬼翼族没有半点儿发现,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只怕现在都没人发现。” “有点儿意思,你们看着办便是,不用理会我这老头子。” 大长老笑着回道,扬竿继续逗鱼,不过依旧不见鱼儿咬钩。 安红豆没动,开口道: “若是旁人就不来打扰大长老了,是…” 安红豆正说着,老者转头看向了安红豆,脸上起了一丝好奇之意。 “是他?” “嗯,是。” 安红豆点头,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老者。 大长老接过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嘴角起了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 “命格不算确实烦人,怎么算也算不出他具体到来的时间。” 安红豆听着,开口问道: “大长老,那您为什么会算到他会来呢?” 老者听着,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哪里是我算的,是有个老家伙猜的,或者说是安排的。”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大长老您都算不到他却能猜出来?” 老者收起鱼竿递给安红豆,示意她坐下来钓。 安红豆接过,有些笨拙的将鱼钩扔了出去,在鱼钩落水之时,老者开口道: “当年从我这里抓走了好多鱼的那人。” “那是谁?” 老者笑着开口说道: “他师父。” 正漫不经心垂钓的安红豆听见,魅惑双眸中闪现出惊诧之意,手里的鱼竿不自然的摆动了几分。 转头看向身旁老者,开口惊呼道: “易年的师父?!” 老者笑着指着已经离了水的鱼钩,安红豆放下了手,鱼钩再次落水。 “钓鱼的时候要专心,你这个样子是钓不到鱼的。” 说着,将身上的桃花双指捏着扔进了水中,继续道: “他师父就他师父,没什么好惊讶的。” “那他师父为什么会让他来,他一个人族来到南屿,不怕丢了性命吗?” 老者看着残阳铺过的湖面,开口回道: “用性命做赌注,为的自然是另一条性命。” “与他一起来的那女子要死?” 安红豆的头又一次转向了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 “或许吧…” 安红豆听着,有些疑惑。 她假扮过七夏,自然对七夏很了解。 “他们现在在哪里?” “千户苗寨。” “阿夏布衣那小丫头住的寨子吗?” 安红豆点头。 “医蛊能治?” 老者开口问道。 安红豆摇了摇头,放下鱼竿,将第二封信递了过去。 老者看完信,开口说道: “他是来找你的?” 安红豆点头。 “阿夏布衣那小妮子对我从来没有客气的时候,以前的招龙节也从没邀请我去过,这封信应该是写给易年看的。” “以你对那小丫头的了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写这封信?” 老者开口问道。 大长老话音刚落,安红豆眼前一亮,第三次扔下鱼竿,开口道: “我知道了,他是为了换命玉茧而来,他认为换命玉茧能救七夏的命!还有,以阿夏布衣的性格,绝不是受了威胁,而是一定有重要的情况要与我说,只是写这封信的时候易年在旁,她不能将消息传递出来,我不知道阿夏布衣得到的消息是什么,但易年绝对认为这个消息能换一块儿换命玉茧。” 大长老听着,开口问道: “敢去吗?能轻松突破鬼翼族的封锁,这少年的实力只怕比你在北祁遇见时还要高。” “敢。” 安红豆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可接着,脸便苦了下来。 “先伤后换,玉茧只怕起不到作用。” “不起作用也能换个人情,大人那里应该还有一块,你去取吧。” 安红豆点头,开口问道: “那太初古境的事情呢?若是他心思细腻,一定能猜到我去过。” “实话实说就好,信与不信看他。” 大长老开口回道。 安红豆点头回应,起身便要离去。 老者伸手将安红豆拦下,开口道: “等等,先钓鱼。” “可是…” 安红豆魅惑脸上起了一丝为难。 “不差这么一会儿,还有话要与你说。” 安红豆听着,坐下拿起鱼竿。 可心思却一点儿不在湖水中。 “大长老请讲。” “如果可能的话,请他来一趟青丘。” “来这里?” “对。” “他是人啊。” “又不是没人来过,正好看看这少年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安红豆点头,开口问道: “大长老,他真的是您说的那个人吗?” 老者听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子平和心地善良,重情重义,但却不缺杀伐果断,更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族里年轻一辈没有任何一个能与他相比。” 安红豆回着,没有半点儿犹豫。 性子平和她体验过,杀伐果断她更体验过。 “你觉得他反出圣山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七夏。” “我觉得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大长老能说说吗?” “正。” “正?” 老者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现在看不出,但不代表永远看不出。” 安红豆摇头。 “有些东西也可能永远不会看见。” 与这位青丘一族中地位最高的长者说话,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点头。 能说上几句不同意见的寥寥无几,安红豆算一个。 “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一提赌,安红豆瞬间便来了兴致。 “就赌他来南屿能不能带来我说的契机,你不是一直不太信吗?” “好。” 安红豆立马答应了下来。 赌约很草率,只用契机二字带过。 赌注更是提都没提。 也不知这赌到底重要不重要。 说着话,清风微起,桃花飘落。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安红豆手中的鱼竿有了动静。 猛的往下一沉,湖面出现了波纹,一条贪嘴的鱼儿正在水下挣扎。 安红豆瞧见,在老者指导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直接将鱼提出了水面。 境界在身,手眼协调能力比常人强了许多,手腕轻轻一抖,直接将鱼儿甩进了空空的竹篓中。 空了多天的竹篓,终于迎来了水和鱼。 鱼儿扑腾了几下,认命一般的躺在了鱼篓里。 老者无奈笑了笑,开口道: “去见人总不能空着手去,多钓几条吧,少了不够分。” 安红豆尽管没什么兴趣,可也不好驳了老者面子,继续笨拙的抛竿入水。 然后,鱼儿一条接一条的上钩。 用了没一会儿,鱼篓装的满满当当,安红豆提着鱼篓出了桃林。 老者在安红豆走后,将鱼钩抛到了一直上鱼的地方。 可直到夜幕降临,却没有一条鱼儿咬钩。 随手将鱼竿扔到了旁边,似乎对钓鱼失去了兴趣。 不过这失去兴趣的时间只有短短片刻。 将鱼竿捡起,熟练的握在了手中,喃喃道: “你这钓法有些行不通啊…” 第669章 魔音族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 离着石头说的招龙节还有几天时间,易年的心越来越乱。 不安,忐忑,担忧,皆有。 所以与阿夏布衣坦白身份之后,也不再挑着简单的医书来抄,而是想起哪本便抄哪本。 以前静心时候读佛经,现在感觉抄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易年抄书,最开心的莫过于阿夏布衣。 除了给人瞧病之外,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坐在易年身旁看着,看到不懂的地方便直接发问。 易年则是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 若是功法之类或许会留些心思,但医书不用。 治病救人的东西,不存在种族间的隔阂。 说句不好听的,假如南屿与南昭开战,阿夏布衣就算学的再多,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晋阳城伤兵营中的那种无力感,易年一辈子也忘不掉。 人族与妖族的战争,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更不是一个小小大夫能左右的。 自己不行,阿夏布衣同样不行。 等待的时间里也不是一味的抄书,偶尔也会起身活动活动。 而这小院中最让易年感兴趣的东西便摆了满满一堵墙的蛊。 行医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积累的东西也不止局限于医书。 所以碰见苗族特有的神秘蛊虫,易年兴趣很足。 阿夏布衣看得出易年对蛊虫有兴趣,或许是起了交流心思,或许是为了补偿抄书的辛苦,便开始给少年介绍蛊虫。 从选种到培养,从分类到用途,从常见到稀有,从简单到复杂,纷纷给易年介绍了一遍。 苗族养蛊之术与人族医术一样,都是流传千古的瑰宝,没有一个人敢说全知,阿夏布衣介绍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这些东西也足够易年消化一阵子了。 更何况少年只是借着有兴趣的东西来静心,心思不全在其上,想要悟出点儿皮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坦白身份的时间里,让易年担忧的尴尬隔阂并没有产生。 他们两个都是性情中人,少年是真的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可人与妖中间,隔着世间最难以翻越的一座大山 但出乎易年预料的是,无论是阿夏布衣还是石头,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仇恨情绪,相处方式与前几日一样,就是问题多了些。 不过有问题总比没有好,若是他们两个一副仇敌样子,易年真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是在这时,易年发现,南屿似乎与北疆不一样。 这里的妖族对人族基本没有什么仇恨心理。 用阿夏布衣的话来说,你们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族,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问阿夏布衣知不知道沈风时,她的回答是不认识。 沈风曾经来过南屿,就算没有穿过喜雨林堂,可却实打实与妖族动了手。 如果南屿一直不曾有人踏入,那么沈风强闯之事一定会广泛流传,毕竟太过罕见。 阿夏布衣不认识,石头也是,那只能说明南屿已经习惯了有人进来,所以沈风的事根本没有翻起多大的浪花。 可易年深问之时,阿夏布衣与石头同时闭嘴,表示不能再说了。 虽然纳闷,但不好强求。 不过南屿再怪,与自己关系也不大,毕竟来这里是为了七夏,而不是来打探妖族底细。 关于人族的事情不问,问了句五行圣物之一的南巫天火,不过石头与阿夏布衣都不清楚。 易年看得出他们两个没有说谎,也就没再继续问。 七夏与之前有了些变化,面色红润不少。 易年感觉那红有点儿不正常,可检查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精神很好,自打靠近南屿之后再也没有昏昏沉沉的样子出现过。 ‘救命’还在亮着,努力的散发着最后的生机,如果一切正常,能坚持到安红豆的到来。 阿夏布衣也帮着看了看,她人族医术境界尚浅,但苗族蛊虫之术却十分精通,特别是那神奇的医蛊。 不过结果和易年一样,没有什么进展。 七夏没有病,只是没有时间了。 病能治,可时间,谁也夺不回。 早已习惯了七夏这个样子的易年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安红豆的到来。 这一等,便从寄信那天等到了招龙节前两天。 阿夏布衣家中来往的人不少,多是外伤求治,没再见过天生火毒的婴儿。 千户苗寨确实大,但也没大到天天都有新生命降临。 那天救回婴儿的真实情况易年让阿夏布衣隐瞒了下来,所以那万族汉子只知道他孩子活下来的机会大了,但不知道一定能活下来,不过这点就足够他欢呼了。 石头依旧驯着他的坐骑,可小虎脾气大的很,短时间想将它降服不太可能。 这天正驯着小虎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 声音很大,很不礼貌。 “呦,这不是狂族的小杂种吗?不好好在你狂族待着,总往这里跑什么,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声音落下,几个人影进了小院儿。 为首一人消瘦无比,一身华服在身却有些撑不起来的意思,看着不伦不类。 瘦的只剩皮的脸上呈现着不健康白,阴鹫眼睛透着一丝阴狠,看着蹲在地上的正驯着小虎的石头。 石头听见有人说自己,腾的一下起身,双目圆瞪,拳头瞬间便握了起来。 可在瞧见那消瘦青年的样子之后,气息一滞,拳头剧烈颤抖,但始终没有挥出这一拳。 消瘦青年看着石头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干枯脸上出现了一抹阴冷笑容,开口道: “呦,还挺能忍,敢动手就过来,不敢动手就滚一边去!” 说着,没有再理石头,转身朝着北边走来。 在消瘦青年声音传进小院之后,阿夏布衣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等到消瘦青年来到门前之时,阿夏布衣也到了门前。 脸上没有平日的笑容,冰冷无比。 看向消瘦青年,开口道: “这里不欢迎你,滚!” 声音同样冰冷。 不过消瘦青年对待阿夏布衣与石头的态度截然不同,看向阿夏布衣,脸上堆起了自认为很好看但却很难看的笑容,一边往阿夏布衣身旁走着,一边开口说道: “怎么能不欢迎我呢?这千户苗寨最欢迎的就应该是我,特别是这里,阿夏你说对不对?” 说着话,伸出干枯的手直接向着阿夏布衣那冰冷的脸摸了过去。 青年进院后的事情全部被易年看在了眼里,心下顿时有些疑惑。 这青年只有初识境界,根本不是石头的对手,可石头遭了那般辱骂竟没有还嘴。 还有眼前的情景,他竟然敢当众调戏阿夏布衣! 不说阿夏布衣在苗寨中的威望有多高,只从她本身而言,也是地位极高的妖族。 二十岁左右的通明,放在哪里都是天才! 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阿夏布衣与这青年差距很大,大到最多一招便能要了这青年性命。 而让易年吃惊的一幕再次出现,阿夏布衣在看见青年动作之后,摸向苗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但始终没有将刀拔出来。 身子一闪,往后退了一步。 那青年瞧见,脸上笑容更甚,直接越过帘子钻了进来,开口道: “呦,怎么还害羞了呢,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快来让我亲近亲近。” 阿夏布衣听着,冰冷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神色,腰间苗刀瞬间便拔了出来,刀锋亮起,横在了青年脖子上。 跟着青年过来的三位中年人瞧见,立马有了动作,瞬间便冲进了屋中,将阿夏布衣与青年围了起来。 那青年一抬手,制止了几人动作,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阿夏怎么会杀我呢,都滚出去。” 几人得令,立马退了出去。 青年瞧见,脸上的笑容又爬了上来,伸手摸着阿夏布衣锋利的苗刀,逐渐向着刀柄移动。 下一刻,到了阿夏布衣的手前,只要再往前一点儿,就能摸到阿夏布衣的手。 阿夏布衣忍着愤怒收回了苗刀,再次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鹰羽,你不要欺人太甚!” 被阿夏布衣唤做鹰羽的青年听见,脸上笑意不减,开口道: “怎么就欺人太甚了呢,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别忘了,你父母早就把你许配给我了,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招龙节吗,我来这里都是为了你啊,等招龙节结束,你就跟我回魔音谷吧,总在外面飘着算个什么事儿。” 在听见魔音谷三个字后,易年瞬间猜出了鹰羽的身份。 魔音族! 南屿万族中的魔音族。 或许别的妖族易年猜不出,但魔音族的大名,少年见过不止一次。 用书上的一句话来概括,魔音族,是南族妖族中最强的一族。 没有之一! 青丘神秘,传承悠久,跻身到了三族之列。 苗族人口众多,遍布南屿,也挤进了三族。 但无论是青丘还是苗族,都不以战斗闻名。 而万族中的魔音族,正是以战斗能力出名。 魔音族的强者在南屿号称同境不败! 这名声,远在人族的易年都听说过… 第670章 鹰羽的谎言 看着鹰羽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在魔音族中的地位一定极高。 而且易年发现,事情远不是恃强凌弱那么简单。 按照石头与阿夏布衣的性子,连归墟境界的紫雷神虎都敢拼上一拼,没道理会怕这修为只是个半吊子的鹰羽。 一味的忍让退步,一定是有把柄被他抓在了手中,或是魔音族手中。 而且绝不是方才提过的姻亲。 具体是什么,易年猜不出,此时也不方便插手。 万一动了手,自己能一走了之,可阿夏布衣与石头不行。 他们选择忍让,一定有他们的苦衷。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笔放下,开始整理起桌上的纸。 走是不会走的,鹰羽修为不怎么样,但外面等着的那几个可是实打实的万象上境,比阿夏布衣还要强上几分。 万一真动起了手,总不能让阿夏布衣与石头吃亏。 那青年根本没在意易年的举动,继续往阿夏布衣身前凑着,开口道: “在这破寨子过这苦哈哈的日子做什么,你这样的大美人就应该锦衣玉食,等回了魔音谷,荣华富贵、身份地位,要什么有什么,那里比这里强多了,最起码不会有阿猫阿狗总来骚扰你。” 这阿猫阿狗,指的自然是外面强忍着怒气的石头。 阿夏布衣听着鹰羽的话,掩下身前起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开口回道: “鹰羽,我最后说一遍,我不会跟你去魔音谷,如果你用强,只能带走一具尸体。” 鹰羽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啧啧啧,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听了吗?别忘了,当初救你们寨子,我魔音族出了多大的力,我鹰羽失去了什么!” 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还没等阿夏布衣回答,鹰羽的声音继续传出: “你是苗族天才,但在我魔音族却什么也不是,别给脸不要脸,当初能救你们寨子,现在就能毁你们寨子,别指望安红豆那骚狐狸能帮你在大人那里说上话,就算闹到大人那里,我魔音族也不怕,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大人是站在你们苗族那边还是站在我魔音族一边!” 要说能引起易年兴趣的,目前只有安红豆这三个字。 听见鹰羽提起安红豆,目光望了过去,正好瞧见了堪比台上戏法一般的变脸。 只见鹰羽那阴鹫脸上的怒气迅速消退,又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开口道: “阿夏对不起啊,我方才是太急了,那小杂种总来缠着你,我这不是气不过吗,声音不自觉就高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好不好?” 声音从之前的怒火中烧变成了现在的轻声细语。 易年不知道阿夏布衣什么感觉,但少年只觉得这鹰羽好像有病。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紫色身影突然从外面窜了进来。 电光闪烁间,两只利爪直奔鹰羽背后而去。 小虎! 小虎已经入境,不比鹰羽弱多少,这一击要是中了,非死即伤。 石头几日的驯养,终于有了点儿效果。 不过这效果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如果鹰羽能杀,就凭他方才的举动,石头与阿夏布衣不知道杀他多少遍了。 阿夏布衣眉头一皱,飘身向前,伸手便向着小虎抓去。 不过跟随鹰羽前来的三人反应更快,嘴巴微张,一缕刺耳声音瞬间出现。 声音形成的音刃直接轰在了空中的小虎身上。 小虎哪里是三人对手,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立马被打飞出去。 飞出的方向,正好是易年坐着的地方。 三人身影齐动,音刃再次袭来,比之前的那道还要强烈。 易年眉头一皱,方才的音波攻击已经伤了小虎,完全没有必要再攻击一次。 就算小心为上,可总要看看会不会伤及无辜吧。 自己就坐在这里,但他们仿佛看不见一般,看那架势,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人。 这种做法用草菅人命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易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伸手接下小虎,衣袖一甩,掌风飘出,将音刃吹散了大半。 残余的音刃则穿过掌风,直奔易年而来,身上穿的灵族衣服被割出了几个口子。 三人瞧见易年救下小虎,调整身形立马就要前冲。 就在这时,鹰羽一抬手止住了三人,看向易年手里的小虎,开口道: “这小东西是紫雷神虎吧,抓活的,别给我伤了。” 话里只提小虎,连看都没看易年一眼。 灵族连狂族都比不了,更别说魔音族了,所以鹰羽根本不在意易年的死活。 说着,手一挥,三人领命,没有任何犹豫,音刃又起。 易年本不想管这闲事,可总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还手。 石头与阿夏布衣有苦衷,自己没有。 将小虎递给七夏,腾身便迎了上去。 魔音族同境无敌只是一种夸张说法,但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强大。 所以易年没有半点儿轻敌的意思,出手时元力便运转到了极致。 耳力封闭,防着无影无形的音波攻击的同时,神识扑向了几人。 不用听来捕捉他们的动作,只能用神识来锁定。 这几个魔音妖族只有万象上境,也就是通明境界,不可能逃得过易年的神识锁定。 脚下疾如风起,速度快到了令几人震惊的程度。 瞬间便来到了一人身前,在那人震惊之时,一手点在了咽喉上。 少年力气极大,出手时候也没什么保留,这一指,直接点碎了那人喉结。 还没来得及发出的音波生生咽了回去。 歪头躲开第二道音刃,一手抓在了那人胸前,用力往回一带,化抓为拍,将人推了出去,那人后退之时口中鲜血不停喷出。 转身回望,神识捕捉到了两道音刃。 同之前一样,衣袖一甩,带起的风吹散了音刃。 双手同时一抓,控鹤擒龙将两人抓到了身前,元力壁垒瞬间禁锢两人。 双掌拍出,将对方体内元力尽数震散。 没个三五天绝对不可能再与人动手了。 同境无敌没什么用,因为少年是归墟。 是经历了月余身意合一悟法的归墟。 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模糊间好像找到了一丝消除破绽的契机。 不过易年现在的心很乱,所以修行的事情放在了一边。 乱中求进,很容易走上岔路。 没有理会二人,转身看向了鹰羽。 鹰羽在瞧见自己带来的手下被易年几招轻松解决之后,没有露出半点儿惧怕之意,开口道: “你敢动我吗?现在跪下磕头赔罪,或许我会留你个全尸,否则,灵族这一关只怕是难过了!” 威胁。 特意点出灵族两个字,就是仗着魔音族的强大来威胁易年。 不过鹰羽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易年从来就不是受威胁的主。 当初明知七夏在安红豆手上,依然敢对安红豆下杀手。 知道秦怀素大势已去,依旧敢与秦怀胤正面交锋。 听着鹰羽的威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觉得我会怕你的威胁?” “不然呢?” 鹰羽同样笑着回道。 如果不怕,便不用说这句话,直接动手就是。 易年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我只是想等等。” “等什么?” “等你回忆方才说过的话。” 易年淡淡说着,体内元力悄悄分出了一丝。 鹰羽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自己方才说什么了? 就在鹰羽回想之时,易年忽然动了。 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直接来到了鹰羽身前,右手抬起,抓在了鹰羽的脖子上,将人提了起来。 “不能杀!” 阿夏布衣瞧见易年动作,立马开口喊道。 正提着小虎的七夏一个闪身到了阿夏布衣身前,将苗刀按了下去,小声道: “他有分寸,等着就行。” 阿夏布衣甩不掉七夏,只能原地看着。 易年在将鹰羽提起之后又有了动作。 双眼微眯,一道同音刃一样看不见的神识带着绿光钻进了鹰羽的眉心。 鹰羽的眼睛立马充满了茫然神色。 搜魂之术! 搜魂之术刚刚施展,鹰羽怀中突然钻出了一口小钟。 小钟瞬间放大,将鹰羽整个人护在了其中,搜魂之术瞬间便被切断,茫然的眼神迅速恢复清明。 看向被弹开的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残忍笑意,开口道: “魔音钟,没想到吧?” 本以为易年会流露出吃惊神色,可只见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想到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瞧见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瞧见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天妖之境,谁也破不开魔音钟,你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收拾你了。” 鹰羽站在魔音钟内,显得十分从容。 易年看着鹰羽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他。 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说道: “他方才说谎了。” 阿夏布衣听着,立马开口说道: “魔音钟是魔音族至宝,他没有说谎,一会儿真的会有人来,你们快走吧,现在逃还来得及。”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不是说魔音钟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 “你与他,根本没有婚约…” 第671章 另有隐情 易年之所以与鹰羽说那么多话,都是为了搜魂之术能施展。 白云飞那种三流修行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都有保命法宝在身,鹰羽不可能没有。 易年不清楚法宝的功效,或是防御或是攻击,或者还有其他用处,但一定要一击必成。 其实易年早就发现了他在说谎。 当他进院之后,易年的注意力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鹰羽说话时,易年可刻意仔细听了听。 当他说到婚约之事时,心跳明显快了一分。 这一分对别人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不可能听得见。 但易年能! 少年的耳朵的作用绝对不比力气的作用差。 可搜魂之术搜取鹰羽的记忆需要时间,所以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他回忆之前说过的话。 只要他的意念到了,自然能搜的出来。 结果也如易年预料的那般,鹰羽身上还真有护体法宝。 这魔音钟确实是至宝,天妖或是归墟之下,拿它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归墟境界,想要破开也需要一柄上好的武器,所以鹰羽的底气才会那么足。 虽然只‘看见’了一点儿,但足够了。 之前自己没有听错,那婚约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易年的话音落下,在场几人的神色全都变了。 鹰羽的脸上阴沉无比,阿夏布衣则是一脸愕然。 外面的石头在听见后,憨厚脸上起了一丝兴奋之意,不过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只有七夏与易年相对正常。 易年淡淡说着,七夏有些不耐烦的将受了伤想要找点儿安慰的小虎慢慢推走,不过脸上神情比最近几日温柔很多。 少年不想惹麻烦,但瞧见被蒙在鼓里的阿夏布衣与石头,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们两个的关系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可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总觉着中间隔了什么。 今日瞧见鹰羽,易年这才明白了过来,也明白了石头隐忍的原因。 一是狂族惹不起魔音族,不说魔音族本就强大无比,就算处在同一水平,狂族依旧不是魔音族的对手。 修行功法,魔音族便将狂族克制的死死的。 二是真有婚约,那无论在哪里,石头与阿夏布衣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有情人不成眷属,全因为一个谎言! 阿夏布衣望着易年,没有说话,但意思易年懂。 三指并拢,拇指扣住小指,举手向天,开口道: “若有半句假话,天打…” 易年的誓言说到一半,阿夏布衣伸手将易年的手拉了下来。 “我信!” 瞧见七夏在旁,立马松开了手。 转头看向魔音钟内的鹰羽,开口道: “为什么骗我?你身边根本就不缺女人,为什么要骗我?” 面色阴沉的鹰羽听见,立马换了神色。 那自信又难看的笑容升起,开口回道: “我怎么会骗你了?你父母临终前确实将你托付给了我,托付给我那不就是让我娶你的意思吗,或许是我的理解出了问题,不过我可没骗你啊,你别听一个外人胡说,而且是一个快要死了的外人!” 说着,阴沉重现,死死盯着易年。 如果目光能杀人,易年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阿夏布衣听着鹰羽的狡辩,顿时怒了。 一个谎言,差点儿毁了她的一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阿夏布衣一个孤苦伶仃的修行天才太过势单力薄。 面对强大的魔音族,就算她修行到了天妖之境,依旧没什么用,甚至魔音族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尽管愤怒,但阿夏布衣依旧没有对鹰羽出手。 不是因为魔音钟,而是他与石头真正忍让的原因。 魔音族,对千户苗寨有再造之恩! 就算心狠点儿不承这份恩情,还是不敢对鹰羽出手。 如果杀了鹰羽,只怕过两日苗族最热闹的招龙节,会是千户苗寨过的最后一个招龙节。 阿夏布衣如此在意寨子的原因只有一个,上一任的寨主,是她的父亲。 这几天听着来往妖族的话语,易年早就知道了。 已逝父母一点一滴筑起的寨子,阿夏布衣不会放弃。 压下心中怒气,将苗刀收了起来,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你们走吧,不出意外的话,魔音族的强者很快就会赶来,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一定会让红豆去找你。” 易年摇头,开口回道: “不走。” “为什么,你不信我?” 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易年再次摇头。 “我信你,但我不会走,你与石头是我朋友,虽然不知你们承不承认,但我认,作为朋友,我自然不想看你们受欺负,而且是被另一个谎言欺负。” 阿夏布衣眉头一皱,有些不理解易年的话。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十几年前寨子里发生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婚约是谎言,当年的事情依旧是谎言,魔音族的恩情根本就不存在!” 说着,声音高了些,语气也重了些。 阿夏布衣瞳孔一缩,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你说什么?” 易年没有回答阿夏布衣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鹰羽。 在瞧见鹰羽的样子之后,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白牙一露,开口说道: “原来当年的事儿还真有隐情。” 易年哪里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搜魂之术那短短的时间根本不够看的太多。 但有一个谎言,便可能有第二个。 诈他一下又不费什么力气,最多浪费几句口舌。 没想到这一诈还真诈出来了。 易年信誓旦旦说着当年隐情的时候,耳力再次放到最大,全力听着鹰羽的反应。 就在自己说出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的时候,鹰羽的心跳比说起婚约一事的时候还要快。 这下,阿夏布衣与石头事情或许真的会出现转机。 易年不知方才鹰羽提到的大人是谁,但鹰羽说的那些话全都建立在魔音族对苗寨有恩的基础上。 如果当年发生在苗寨的事情真有隐情,并被查个水落石出的话,那时候那什么大人站在哪边真的不好说了。 而且就算情况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一个四象一个通明,竟会被一个小小初识欺负到如此程度。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除了石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鹰羽面色阴沉,这回怎么也挤不出那自信又难看的笑容了。 冰冷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 “你敢诈我!” 易年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 可不回答却比回答了还令鹰羽感到气愤。 易年的笑容在鹰羽看来,全是嘲讽之意。 耳边仿佛出现了易年的声音。 诈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阿夏布衣本来还对易年的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事情很大,可鹰羽的话一出口,阿夏布衣完全信了易年! 脸上神色愤怒无比,胸前也开始起伏,显然已经来到了爆发的边缘。 若是当年的事情有隐情,那丧生在那件事里的父母,死因或许也不是魔音族所说的那般。 七夏走到阿夏布衣身边,伸手拍着她的胸脯,轻轻帮她顺着气。 这在易年看来没什么,七夏是女子,如此动作很正常。 可看在外面不明所以的石头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个人族的小白脸,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占自己心上人的便宜! 本就看不上七夏的石头瞬间怒了,身上气息迸发,在肌肉膨胀之后,进入了狂化状态。 双腿一蹬,直接冲了进来。 易年瞧见,立马迎了上去。 双手接住石头硕大的拳头,瞬间被震退了一步,易年的脸上立马升起了一丝诧异。 就在易年诧异,阿夏布衣开口喊着石头的时候,保护鹰羽的魔音钟亮了起来。 同时,嘹亮钟声响起,在空中汇聚成音波,直奔易年几个而去。 不在状态的阿夏布衣,心思放在安慰阿夏布衣的七夏,震惊的易年,愤怒的石头,瞬间便被魔音钟的音波推向了四周。 瞧见几人退开,鹰羽双手擎住魔音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要逃走。 不过就在同时,一把黑色长剑落在了易年手里,手腕一转,剑气纵横,直接破开了刚刚发动攻击的魔音钟。 左手一抓,千机引用出,直接将鹰羽抓在了手中。 石头瞧见,立马退出了狂化状态,站在易年身前,哪里还有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意思。 七夏也松开了抓住阿夏布衣的手, 提起又趴在自己脚面的小虎,丢在了院子中。 瞧见这一幕的鹰羽面色一沉,看向易年,从牙关里挤出了两个字。 “卑鄙!” 石头听见,立马开口回道: “还有你卑鄙?”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怎么样,我演的像吧?” 易年伸手在鹰羽身上快速点了几下,截脉指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妖兽化形之后身体内在构造与人不同,但妖族差不了多少,几处大穴都在同一位置。 转头看向石头,赞许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演的不错,不过你下次下手轻点儿…” 之前的冲突,只是演了一场戏。 而目的,只是为了破开魔音钟简单些… 第672章 魔音族之恩 石头就算再浑,也不会在方才出手。 能忍下鹰羽,自然能忍下易年。 他能看得出易年在帮他们。 而易年在七夏做着那有些‘越界’的动作之后,瞬间来了灵感,立马传音给石头。 只有一句话: 她是女的,过来打我! 石头号称狂族第一聪明,不过只是号称,真假谁也不知。 好在石头听话,而且用了更夸张的动作,直接狂化了。 对于鹰羽来说,几人内讧,就是他伤人或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易年同样在等他攻击或是逃走。 只要魔音钟的功效不全用在防御上,破起来就简单很多。 破罡出手,只一击便破开了魔音钟的防御。 将鹰羽控制住后,易年又将剩余几人纷纷点了穴道。 忙完这一切后,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我现在需要你的回答。” 如果阿夏布衣为了苗寨选择继续隐忍,易年会杀了鹰羽,然后在这里等到安红豆后就迅速离开。 魔音族想要报复,来找自己便好。 今天的事,与石头或者阿夏布衣都没有关系。 如果阿夏布衣选择调查真相,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鹰羽在自己手里,他在魔音族的地位越高,几人做起事来就越方便。 阿夏布衣接连受到冲击,此时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静样子,听着易年的话,显得有些茫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阿夏布衣茫然,鹰羽的脑子可清楚的 失去了魔音钟的鹰羽,此时是真的怕了。 看着易年那有些单薄的背影,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开口说话。 易年转头瞧见,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鹰羽恢复语言能力,立马开口喝道: “小子,我记住你了,我保证,你绝对活不过今天!”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凭追寻魔音钟的气息过来的魔音族强者吗?” 鹰羽的嘴角同样起了一丝笑意,开口回道: “还算你有点儿见识,你现在若是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如若不然,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为你的愚蠢陪葬!” 易年看着鹰羽那自信样子,实在有些搞不清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难道真是魔音族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真以为没人敢收拾他吗? 往鹰羽身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我确实很想领教领教魔音族强者的风采,不过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不让他们来,他们便来不了。” “笑话,你说来不了就来不了?你以为你是谁?” 鹰羽反问道。 语气依旧不屑。 鹰羽知道,这个时候服软儿便是露怯,只有强硬才有可能吓住易年。 吓住他,自己才有一丝生机。 易年瞧见鹰羽的样子,一手指天,开口道: “你的消息传不出去,不信你看看。” 鹰羽面露疑惑神色,顺着易年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层薄如蝉翼的光罩,将阿夏布衣家中的三间吊脚楼尽数围了起来。 自己与七夏的行踪不能暴露,所以在动手之时,易年已经做好了准备。 青光悄无声息间将整座吊脚楼全部围了起来。 易年不知道鹰羽与他族人联系的方式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没有用。 青光,能隔绝一切气息。 鹰羽在看见青光之后,面如死灰,因为他能感觉到青光的阻隔之力。 这里的消息,真的传不出。 没有再理会鹰羽,易年回头望向已经恢复正常但依旧有些犹豫的阿夏布衣。 少年,需要她的答案。 石头也明白了过来,走到阿夏布衣身旁,开口道: “你背负的太多了,隐忍只会让他,让魔音族更加肆无忌惮,整个苗寨的事情,不应该只压在你身上。” 七夏与易年没说话,石头有劝的立场,自己两个没有。 阿夏布衣听着,棱角分明的脸上慢慢涌上决绝,眼神一凛,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接下来怎么做?” 少年身上有种魔力,无论在哪里,无论面对什么事,总会不自觉的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听见阿夏布衣的回答,易年伸手捏住了鹰羽后颈,稍稍用力,将人掐晕了过去。 另外三个也是一样,做这件事,少年得心应手的很。 在确定几人昏迷之后,开口说道: “我需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夏布衣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易年明白她的意思,你能读到鹰羽的记忆,自然应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啊。 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那办法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便不灵了。” 搜魂之术确实只能用一次,若是一直能用,易年也没必要去诈鹰羽,直接搜就行了。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没有疑惑。 这种神奇功法,有限制很正常。 收拢了一下心思,开口道: “很多年前我父母来到了这里,那时这里人很少,而且日子苦的很,我父母便决定在这里建造一座苗寨。” 易年听着,感觉阿夏布衣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日子苦与建造苗寨有什么关系? 一旁听着的石头看出了易年的疑惑,开口道: “苗族是南屿数量最多的一族,分布于整个南屿,但不像其余各族那样有一个身份最高的族长,没有统一管理,分散的很,大多都是依附于其他种族,日子过的苦,所以苗族之人只要有机会与能力都会建上一座苗寨,将附近的同族聚拢在一起,正是这个原因,苗族才由寨来区分,就比如过两天的招龙节,这里会办,其他地方的苗寨也会办,用叔叔当年的话来说,苗族在分散中统一,又在统一中分散。” 叔叔,指的应该就是阿夏布衣的父亲。 易年听着,忽然想起了话本上的一句话。 安得广厦千万间… 如此胸襟,别说妖族,很多人族都做不到。 只是简单的叙述,却让易年对南屿妖族有了新的认识。 石头解释完,阿夏布衣继续开口。 “随着寨子的建造,聚集起来的族人越来越多,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用我父母的话来说,尽管累,但很快乐,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十七年前变了样子。” 正事儿到了。 阿夏布衣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十五年前,寨子的地底出现了异样,一股炽热无比的火焰从地下喷出,直上云霄,离着近的房屋全部被烧毁,夜里正休息的同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丢了性命,而烈火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若是如此烧下去,别说寨子保不住,只怕方圆百里都会变成火海,生活在百里之内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那时我太小,根本不知道事态的严重,只记得我父母心急如焚,就在那时,魔音族的几位高人到了这里,鹰羽的父母带着鹰羽也在其中,瞧见情况紧急,便同我父母一同开始对抗那火焰,后来,火焰熄灭,可我父母在却火焰中丧生,鹰羽的父母也在那场事故中丧生,其余的魔音族强者全都受了重伤,鹰羽在那场事故中因为意外也受了伤。” 易年听着,转头看了眼昏睡中的鹰羽,开口道: “他身上没有烧伤痕迹,也没有火毒痕迹。” 易年的意思很明显,他若是真受了伤,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阿夏布衣欲言又止,石头接过了话头。 “他看着没事儿,但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 易年眉毛一挑,瞬间明白了过来,难怪这鹰羽的性子阴晴不定,跟有病一样。 这下,更加坚定了易年要帮阿夏布衣与石头的决心。 残缺的鹰羽,他的想法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猜测。 他要娶阿夏布衣,绝不是因为喜欢。 “后来呢,既然出了这事儿,为什么不搬走?” 易年开口问道。 将寨子放在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冒出火焰的地方,很冒险。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当初的魔音族强者说过,地心火焰随人气流动,即使搬走了,火焰依旧会追过去,唯一的方法便是削弱被逼回地心的火焰。” “怎么削弱?” 易年好奇问道。 “魔音族留下了一件宝贝,名为子母阴阳扣,能吸收烈火之力,寨子里面一直派人看守,只要子母阴阳扣吸满,便会送到魔音谷,由魔音族来处理,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几年,魔音族于苗寨有恩,所以面对鹰羽,我与石头能忍便忍,能让便让。” 易年听着,深吸了口气。 如果阿夏布衣说的是真的,苗寨确实欠魔音谷的,更欠鹰羽的。 难怪阿夏布衣与石头面对他时会那般忍让。 可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当年的事情是真的! 但这一切,因为鹰羽的异样出现了变化。 当年的真实情况,很可能不是阿夏布衣所说的这般。 易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我想去看看你说的火焰,可不可以?” 阿夏布衣点头,开口回道: “可以,不过火焰炽热非凡,只能远看,不能近观…” 第673章 讹火天成 易年的好奇心不重,对那火焰的兴趣也不大,不过若想帮阿夏布衣查出当年真相,这神秘火焰必须要见上一见。 因为少年从未听过什么火随人动的传言。 如果当年之事也同鹰羽之前的谎言那般,那不止阿夏布衣,或许整个苗寨都被魔音族给骗了。 听着阿夏布衣的话,点了点头,让石头将昏睡的鹰羽几人藏好,继续用青光隔绝着几人气息,跟着阿夏布衣出了院子。 石头为人憨厚,心肠又热,在寨子中的人缘极好,前去火焰喷发之地的路上,不停有人打着招呼。 而阿夏布衣更甚,与她打招呼的人比起石头只多不少。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医术,另一方面则是他父母留下的余泽。 不过阿夏布衣喜欢摆弄草药虫蛊,对管理硕大的寨子没什么兴趣。 若不是性子喜好的原因,这千户苗寨的寨主之位一定是她的,但不当寨主,丝毫不影响她在苗寨的威望。 千户苗寨很大,第一天来的时候便见识到了,不过对于几人的脚程来说也就不算大了。 只要石头不与人吹嘘他那未来的强大坐骑,赶路的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 显然,石头今天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四人一路西行,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来到了寨子中心一处地方。 一间大院子,院墙很高,看不见里面样子。 院门有人看守,腰间别着苗刀。 样式与阿夏布衣用的那把差不多,不过品质上没得比。 阿夏布衣那把苗刀锋利异常,所用材质绝不是凡铁之类,而且铸造功夫相当了得。 易年见过两次,雨林中一次,方才一次。 不过总觉着她的刀有点儿问题,但哪里有问题却说不出。 几人来到门前,两位苗族汉子瞧见,立马迎了上来,其中一人笑道: “阿夏姑娘,今天怎么不摆弄草药,到这儿来了呢?” 没有质问,只是有些惊讶。 “有点儿事,过来看看。” 阿夏布衣回道。 方才那位苗族汉子听着,开口道: “寨主与夫人的祭日还有几天呢,阿夏你…” 还没等那汉子说完,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为他们而来,是有别的事情,开门吧。” 另一个苗族汉子听见,伸手便在前面说话那人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嘴里嘟囔道: “就你话多!” 说着,转身推开了门,开口道: “阿夏姑娘,请。” 阿夏布衣点头谢过,走进了院子。 跟在后面的石头也跟着抬腿,可却撞在了正驻足停留的易年身上。 易年的身子骨结实,力气又大,直接将石头给撞停了下来。 石头揉着撞易年撞的生疼的胸口,开口问道: “咋了?” 易年没有回答,此时正盯着两位苗族汉子看着,眉心微微皱起,平和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神情。 到这里的时候,易年的注意力在这二人腰间的刀上,不过片刻后便来到了脸上。 仔细一看,疑惑丛生。 眼前的两位苗族汉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红光满面,气息沉稳。 可这红光却有些不正常。 望闻问切,乃是行医根本。 所以很多时候,有没有病,有什么病,易年一眼便能瞧的出来。 舌苔黄,舌质红,眼前的两人,正是肝火旺盛之相。 肝火旺盛的“火”是外邪六淫‘风、寒、暑、湿、燥、火’之一,由于外界气候变化,引起人体的“邪气”。 若是肝火引起红光,脉象定是燥急相应。 可在驻足观察之时,易年刻意听了听,这二人脉象平稳,气息均匀,半点儿有病的样子都没有。 表里不一,着实有些奇怪。 “咋了?” 石头继续问道。 易年听着,收拢心神,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没事儿,走吧。” 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了,还有正事要办。 就在跟着阿夏布衣的脚步准备进院之时,两位苗族汉子伸手将易年拦了下来。 阿夏布衣瞧见,开口道: “他们是我朋友,不用拦。” 二人听着,收回手,对着易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点头谢过,带着七夏进了院子。 高墙围起的院子里,是一座与外面样式差不多的吊脚楼,不过大了很多。 看那木头成色,应是十几年前重新盖的,原来的估计已经被大火吞噬了。 楼下坐着四个人,都是六十上下的年纪。 与外面的两人不同,这四个都有境界在身。 两个初识,两个万象。 这个年纪这种境界,天赋只能算是一般。 不过世间大多修行之人都是如此,易年觉得一般,是因为他遇见的天才与强者太多了。 环境不同,见识自然不同。 这几人与外面的人一样,同阿夏布衣客气的打着招呼。 易年也同院门时一样,仔细看了几人几眼。 在得知阿夏布衣来意之后,其中一人走到楼下角落,抓住木板上的一个铁环,将木板拉了起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易年抬眼望去,只瞧见了几节石阶。 阿夏布衣与易年点头,踩着石阶走了下去。 易年带着七夏也走下去,石头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只是下个一两层便能到了,可这石阶的长度有些超乎少年的想象。 而且石阶很窄,只能供一人通行,头顶也不高,易年有时需要弯腰才能过去。 跟在最后面的石头时不时的便会发出点儿声响。 狂族汉子的身材,走这石阶确实费力,难怪他方才下石阶之时会叹气。 易年不知道这石阶还有多长,此时也不好用在七情殿用过的回声绘图之法,只能跟在阿夏布衣身后走着。 一路向下,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易年粗略盘算一下,此时四人应该在地底百丈之处,但前面的阿夏布衣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易年只得继续跟着。 就在走着的时候,后面的七夏轻轻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易年回头,开口问道: “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越来越热了吗?” 易年听着,仔细感觉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啊。” 少年早就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但寒暑不侵只是外界环境对身体影响变小,而不是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 “你感觉到这里热了?” 七夏不会无的放矢,易年上了心思。 不过七夏在听见易年说这里没有什么变化之后,小脸上的疑惑慢慢消失,开口回道: “你的六感异于常人,若是你都感觉不到,多半是我感觉错了,走吧。”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嗯。” 七夏点头回着,一行人继续向下。 在一炷香功夫后,阿夏布衣终于停下的脚步。 此时几人已经出了狭窄的石阶,来到了一处平台之上。 阿夏布衣伸手前指,开口说道: “就在那。” 易年抬眼望去,眼中出现了诧异神色,万万没想到这狭窄石阶的尽头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几人站立的地方只是一块儿凸起的山石,而山石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长宽高都在百丈左右,虽然处于地底,但明亮无比。 四周岩壁没有人工雕琢痕迹,完全天成,粗糙中透着平整。 巨大空间明亮无比的原因只有一个。 在半空中,飘着一团火。 火团只有巴掌大小,但明亮无比。 地面之上,有八个人正盘膝而坐。 双手上扬,元力不断流出,朝着那团火旁边两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扣子而去。 子母阴阳扣。 受到元力牵引,火焰分出一丝,慢慢向着子母阴阳扣的子扣汇入。 易年没有去看那几人的动作,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团火上。 嘴唇轻动,喃喃道: “无根无系,无形无影,尘尽光生,业火天成,这…这…” 少年的嘴忽然变得有些不利索了,因为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 原本以为阿夏布衣说过地底钻出的火焰只是地火,也就是会随时喷发的火山之火,可没想到那火焰竟是无根之火! 而无根之火还有另一个名字。 南巫天火! 易年万万没想到,自己骗着七夏来南屿的说辞,竟然这么容易便寻到了。 虽没亲眼见过南巫天火,可书中的内容少年记得很牢。 不过眼前的只能算一半,因为天火分阴阳。 眼前这团,正是阴火。 阴火无温,所以这地底空间虽然明亮,但温度却很低。 阳火炽热,能焚尽世间万物,七夏召出的火凤落下的火雨比起天火都要差上一些。 而阴阳融合,才算是五行圣物之一的南巫天火。 阿夏布衣没有注意到易年的异样,开口说道: “这火焰始终不熄,只能用魔音族的子母阴阳扣慢慢吸收,然后送去交给他们处理。”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吸收了多少?” “大约三成。” “不要再继续了。” “为什么?” 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易年指着远处的南巫天火,开口说道: “南巫天火极其稳定,断不会自动爆发,当年的事,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674章 闹! “南巫天火,这就是你前几日问的南巫天火?” 阿夏布衣反问道。 易年看着阿夏布衣的反应,知道前几日她与石头确实没有说谎。 天火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却不认得。 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确实是南巫天火,不过…” 旁边的七夏在听见易年说出南巫天火四个字的时候,小手轻轻抖着,心跳也快了几分。 对于阿夏布衣,南巫天火是苗寨的祸根,但对于七夏而言,那是元氏一族出来的希望。 五行圣物极为难寻,别说得到,就算看到都是千难万难。 可现在,若是找到阳火,阴阳合一,五行圣物中的火系圣物便算寻到了。 而土系圣物,正是小愚手里的山河图。 前后不过一两个月时间,竟然找到了两样,这种速度与机缘在易年看来,着实有些夸张。 “不过什么?” 二女同时开口问道。 易年看向南巫天火,开口回道: “不过天火分阴阳,眼前的只是阴火,必须要找到阳火,二者相合,才是真正的南巫天火。” 七夏开口问道: “那阳火在哪里?” 易年摇了摇头。 能在这里找到阴火已是大幸,想要同时遇见,太难。 不过阴火存在,那阳火一定也存在。 七夏看见易年的回答,俏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寞。 易年瞧见,安慰道: “阴火在南屿,那阳火一定也在,所以一定会找到的。”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了天火之上,看着族人脱困的希望。 阿夏布衣先前关于天火的介绍没有错,阴火同样炽热,不过热不外泄,不靠近便没什么事。 可一旦接近,立刻会被烧成灰烬。 易年是从书中看的,而阿夏布衣则是亲眼所见。 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说道: “之前你说过当年的事情,不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晚参与控制南巫天火的魔音族后来所说,你并没有亲眼见到,甚至寨子里所有人,除了你父母之外都没亲眼见到,对吧?”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 “对。”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魔音族会在那个时间出现,你真觉得是巧合吗?” 易年继续问道。 阿夏布衣眼前一亮,喃喃道: “你是说…” 话只说了一半,但两人都懂。 易年点了点头。 “若是地火喷涌倒是情有可原,可偏偏是不会自行爆发的南巫天火,那当年的事情就值得推敲了,我说说我的推断,你看看是不是合理。” 阿夏布衣点头。 易年整理了一下思路,指着南巫天火,开口说道: “天火有灵,百年生一寸,所以从大小推断,这团火最少也有四五百年寿命了,四五百年的时间里都没有爆发,却偏偏在十几年前爆发了,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我之前说的,有人刻意为之,而这人,就是比你父母先发现天火存在的魔音族人,天火是五行圣物,他们便起了贪念,可在收服天火之时出了意外,导致天火爆发,在寨子里引起了大火,等到你父母赶到之时,他们‘恰巧’出现,出手帮着控制天火,可这里的火是阴火,阴火即使爆发,也不会持续太久,就算不控制,只要时间一过,也会自行退去,只要将人群疏散就好…” 阿夏布衣愕然,打断了易年的话。 “如果天火会自行退去,我父母就不会死。”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父母才会死。” “为什么?” 阿夏布衣不解问道。 “因为你父母见过爆发的天火,我没见过你父母,甚至没听说过,不过我知道,有能力建造这样一座寨子,他们两个的境界一定不低,眼光自然也异于常人,起初心急没有发现很正常,可在感受到天火的气息之后他们一定发现了这点,而正是这点,让你父母走上了死路。” 易年说着,看向阿夏布衣,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或许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可事实很可能就是如此,我问你,如果天火会自行退去,你们还会认为魔音族是你们寨子的恩人吗?” 阿夏布衣没有动作,旁边的石头摇着头。 “如果你们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魔音族所为,还会如此对他们感恩戴德吗?” 石头继续摇着头。 易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们会怎么想,魔音族清楚的很,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须死。” 这人,正是阿夏布衣的父母。 “那他们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石头开口问道。 易年伸手指向了下面的八个人,开口道: “因为他们在天火退去之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靠着苗族的力量继续窃取天火,如果他们真的是传言那般大义,就不会用寨子里的性命为代价继续吸收天火。” “你说什么?” 阿夏布衣不解问道。 易年低头望向下面,开口回道: “在这里处理天火是最正常的选择,这里距离魔音谷不算近,中间难免会出岔子,可魔音族偏偏选择了这种费时费力的办法,而且吸收天火还不用自己族人,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天火有毒。” 易年在院门口看见那两个苗族汉子时便起了疑心,因为他们两个身上的火气很不正常。 而院子里面的另外几个人同样如此。 若是一个两个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南屿有幸运儿,出生之时不带火毒。 他们以后可能会怕火毒,因为身体不免疫,就像青丘的那个老狐狸一般。 但更多的是像安红豆那样的,经过火毒的洗礼从而免疫火毒的。 可上面的六人加上地下的八人,全都是一个症状,这就很不寻常。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整日与天火为伴,被天火慢慢侵袭,又中了火毒。 望闻问切的本事,苗族医女还差的太多。 所以易年能看得出,阿夏布衣看不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易年点头,看着下面已经被阿夏布衣喊着停了下来的八人,继续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做这件事的人应该不止我今天看见的这些,最少也有百人吧,对不对,这种耗费心神又不能停止的事情,几波人根本倒不过来,身体吃不消,魔音族知道这点,所以不用他族人的性命来做这件事。” 这一刻,阿夏布衣信了易年的猜测。 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魔音族可谓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因贪念害了十几年前那些无辜的人,又扯了谎言继续诓骗苗族为其效力。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将自己的父母杀害。 寨子的恩人,竟是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 阿夏布衣的情绪失控了。 泪水滑落,恨意不断升腾。 易年没有去安慰阿夏布衣,这时候,安慰没有用。 就算有用,也不用自己去安慰。 旁边的狂族第一聪明在怀中掏了半天,可什么也没掏出来,正心急如焚准备撕下衣袖的时候,七夏递去了一块儿手帕。 石头立马接过,擦着阿夏布衣那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泪水。 估计以后石头看七夏会顺眼一点儿。 半晌过后,阿夏布衣终于止住了哭泣,双眼通红的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我该怎么做?凭寨子里的力量,根本不是魔音族的对手。” 阿夏布衣可能忘了易年是个人,也可能忘了人与妖的立场。 易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你不怕我是在挑拨苗族与魔音族的关系吗?” 我是人,妖族乱起来,最大的受益人便是人族。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 “我信你。” 石头旁边立马附和: “我也信,以后我在你面前绝对不提聪明二字,你这推理能力真是让我长了见识,现在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阿夏布衣说的情况与易年的猜测截然不同,但阿夏布衣选择相信易年。 如果他不想管这件事,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力气与口舌,方才看着便好。 可他却帮了,甚至不惜得罪了强大的魔音族。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南巫天火的出现。 话中的假不好查证,但南巫天火的特性却很好查,所以易年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们。 易年看着二人,开口道: “既然你们信我,那咱们就玩把大的,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很简单,查出真相后还能让魔音族不敢报复也很简单,就一个字。” “一个字?” 石头不解问道。 不仅石头不理解,阿夏布衣同样明白。 易年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道: “鹰羽在咱们手中,只要气息传出,魔音族强者一定会迅速赶来,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我就能查出来真相,而不让魔音族报复的方法确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闹,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声势越大,关注的眼睛就越多,咱们就越安全,到时候将真相公之于众,那时候,被魔音族压制已久的各族不可能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过两天又是招龙节,来这里的人有多少你们比我清楚,与魔音族有仇的你们更清楚,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们考虑一下…” 第675章 私心 这回阿夏布衣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 “好!” 眼神决绝无比。 谎言与欺压,让阿夏布衣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是放过这次机会,苗寨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寨子中能修行的苗族中人尽数参与了天火的吸收中,而且全都受了火毒影响,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因此丧命,但一定会有影响,要不魔音族断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苗族来做。 这些修行之人出了问题,喜雨林堂的那两只紫雷神虎就能轻松灭了苗寨。 闹,尚有一线生机。 忍,便如温水煮青蛙一般,等到想反抗的时候,早就没了力气。 想明白的阿夏布衣看向下面已经停了下来的苗族众人,开口问道: “他们中的火毒能解吗?”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虽有表象,但内火不燥,没有天生火毒的毒性那般强烈,我带着极北寒冰,多半能解他们的毒,寒冰即使不够,你的冰蛊应该也行,不过要看具体情况,你也行医,应该明白。” 治病救人是件严谨的事,但却不是肯定的事。 人体构造太过复杂,谁也不能保证一剂方子下去就能药到病除。 阿夏布衣点头。 她见过易年的医术,说没问题多半便是没问题了。 “具体要怎么做?” 阿夏布衣已经完全信任易年了。 面对着阿夏布衣的问题,易年却没有回答,而是再一次看向天火,开口说道: “其实我来南屿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阿夏布衣知道。 七夏的时间不多了,来南屿,便是要给她续命。 不过第二个,阿夏布衣不知道。 “第二个是什么?” 易年伸手比常人略小的手,指向了藏热不发明亮无比的南巫天火。 “你也是为了南巫天火而来?” 阿夏布衣惊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易年点头,开口道: “是,不过先前确实不知天火在这里,对鹰羽出手只是看不过去,但方才说的办法却藏着私心,我不想骗你们。” 少年确实藏着私心,在发现南巫天火就在这里之后。 要救元氏一族,南巫天火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所以苗寨下方的天火势在必得。 但这里的阴火却有三成被送到了魔音族,少年自问没有强闯魔音族的能力,只能用些别的办法。 而眼下的情况,便是一个契机。 先不说能不能给魔音族带去大乱,只说魔音族的强者一旦出现在苗寨,其族内力量势必会削弱,那时,不管是强闯还是偷偷潜入,机会总会大些。 计划还是一样的计划,易年的初心确实是想帮帮石头与阿夏布衣,可一切都因为南巫天火的出现变了味道。 魔音族为了南巫天火,坑了苗寨十几年。 眼下自己又是为南巫天火而来,阿夏布衣多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极容易被误解的‘私心’,让少年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 少年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就此谈崩,便只能在安红豆到苗寨之后强行抢走南巫天火。 然后在把消息传出去,让魔音族的目光聚到自己身上。 至于魔音族会不会迁怒于苗寨,便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不过不管是那种结果,与魔音族结仇已是必然之势。 当然,易年希望的还是之前说的那般,若是一切顺利,苗寨必然安稳。 面对易年的坦白,阿夏布衣深吸口气,开口道: “其实你不用说的,你出手抢,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你。” 易年点头。 确实,无论是底下那八个人,还是这里的石头与阿夏布衣,都不是自己对手。 想抢走南巫天火不难,但是少年不想。 与别的无关,与心意有关。 看着点头的易年,阿夏布衣再次开口: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要南巫天火做什么?” 这回,少年回答了阿夏布衣的问题,可与不回答也没太大区别。 “不能说,但我能保证,南巫天火不会用在南屿。” 事关元氏一族,不得不小心谨慎。 阿夏布衣听着,开口道: “若是按你先前所说,想取走天火只怕很难,你有把握吗?” “你同意了?” 易年反问道。 阿夏布衣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天火本是无主之物,根本就谈不到我同意与否,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想多了,我之前说了信你便是信你,你的私心也不算私心,不过…” 说着话,阿夏布衣深吸了口气,开口继续: “不过有件事情我骗了你,那封…” 易年也是轻轻一笑,开口打断了阿夏布衣的话。 “那封信,对吧?” “你知道?” 阿夏布衣惊讶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你不是没查出什么问题吗?” “就是因为没问题才有问题,可你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所以不可能不去提醒安红豆,凭借你们之间的默契,字里行间只要透出点儿隐喻,瞒过我说些旁的话没什么难度,但那封信太正常,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易年解释着。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还在这里等着?” 阿夏布衣问道。 易年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阿夏布衣明白,因为他没有办法。 “等红豆来后,我去与你和她解释。” “谢谢。” 这回,易年的回答很干脆。 “先不说那些了,眼下的事情要紧,我先下去看看。” 易年说着,抬脚便要向着南巫天火飞去。 一直等在旁边的七夏忽然拉住了易年的手,少年回头望去,发现七夏的脸上布满了纠结。 为什么总要在族人与他之间不停选择。 为什么自己每次都选了族人而不选他。 为什么他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不曾有点半儿抱怨。 天火危险,他却不放在眼里。 颤抖的手抓着少年,很紧,想,又不想松开。 易年看得出七夏的意思,拉起袖口,露出了里面的玄魂甲。 “有它呢,没事儿。” “我与你一起去。” 七夏的声音很坚决。 易年知道拗不过七夏,叹了口气,开口道: “发现异常就赶紧退开,听见没?” 七夏点头。 “嗯。” 没再耽搁,二人腾空而起,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南巫天火前。 这天火着实神奇,无根无系却在一直燃烧,也不知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有巴掌大小,却能照亮整地底空间,到了近前也没有半点儿刺眼之感。 淡蓝色的火苗无风自动,但远处石壁上的影子却一动不动。 易年元力运转,包起手掌之后慢慢凑了上去。 三寸,两寸,一寸,慢慢靠近着。 魔音族都不敢轻易拿走的东西,自然不敢大意。 不过在没贴上火焰之前,指尖传来的温度没有半点儿变化。 易年深吸口气,催动玄魂甲护住了全身,在覆盖完双手之时,将七夏拉到了身后。 然后,手指慢慢凑了上去。 感觉不到温度的情况戛然而止,在接触到火苗的那一刻,一股无边热浪来袭,顺着手指席卷了少年全身。 顷刻间,易年身上的灵族服饰便被烧成灰,翻滚着落向地面。 若不是早早用玄魂甲护住了全身,现在只怕就要赤身裸体暴露在几人面前了。 远处的石头大喝一声: “我靠,烧黑了!” 阿夏布衣一巴掌拍在了石头的后脑勺。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什么烧黑了,那应该是人族至宝玄魂甲。” 被拍了一巴掌的石头揉了揉脑袋,没有半点儿不满,喃喃道: “我说呢,咋烧黑了还能转头呢。” 阿夏布衣也不知说石头什么好,他就这种性子,改不了。 不过此时的易年真的转了头,看了看身后没什么异样的七夏,开口道: “比我想的还要热,你离我远点儿吧。” 七夏摇了摇头,松开了热浪席卷之时抱在易年腰间想要带着他后退的手。 在一起,出事才好一起面对。 易年瞧见,知道还是同之前一样,劝不动七夏。 说了句小心后,青光透过玄魂甲包裹住了双手。 双手慢慢聚拢,青光透体而发,将天火笼罩在了里面。 还是同之前一样,接触不到之时半分热意没有,而在青光触碰到火焰之时,热浪再次来袭。 不过青光凝成了团,热意没像之前那般散发。 看着被青光困住的天火,易年眼前一亮。 果然,青光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有戏! 收服天火,易年的底气便是来自青光与玄魂甲。 可就在易年喜悦之时,天火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不再像之前那般轻轻摇曳,而是猛的向着青光冲去! 下一刻,易年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 虽然天火撞的地方是青光,但却感觉它撞的是自己。 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落在青光上,瞬间便被蒸干! 这一刻,易年明白为什么当初天火会爆发了。 想来定是天火有灵,不愿被人奴役,感受到困境之后便开始抵抗。 抵抗中,突破地面,窜到了高天之上。 少年不再有任何保留,眼神一凛,咬紧牙关,青光毫不吝惜的疯狂涌出。 当年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 第676章 收天火 在与天火角力之时,易年开口喊道: “去把上面的人疏散!” 阿夏布衣没有任何犹豫,带着石头与之前地底的八人沿着石阶飞速朝着上面赶去。 现在不是同生共死的时候,冷静果断才能将可能发生的意外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还好自打十几年前爆发之后,上面已经没有了人家,只有一个空空的大院子和几个境界在身的苗族修者。 有准备,即使天火再次突破地面,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听着越来越小的脚步声,易年的心稍稍松了点儿。 他没想到天火的爆发会这么突然,不过好在情况还在掌控之中。 青光能控住天火,玄魂甲能抵御那焚尽万物的高温。 这是少年的底气,还好,这两样东西确实有用。 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因为天火还在挣扎,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易年自然不想天火突破出去,只能全力以赴。 元力极速运转,青光不停向着被天火烧成虚无的地方补充,继续封着天火。 这是一场较量,如同草原汉子驯马一般。 驯马有两个结果,一是马胜,然后依然骄傲的奔跑,二是人胜,骑着骏马纵横草原。 易年与天火的情况同样如此。 天火胜,它便可以肆意燃烧,易年胜,苗族危机去除,元氏一族的事情也会多一份转机。 这一封一冲的较量,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阿夏布衣与石头处理好上面的事情下来时,易年与天火的较量还在继续,没有半点儿停下来的迹象。 不过此时与之前不同,天火的冲击力量没有之前大了,频率也没有之前急了。 但易年同样不好受,维持着青光形态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小脸儿苍白无比。 玄魂甲从之前的黑色变成了现在的红色! 石头下来之后再次开口惊呼: “我靠,烧红了!” 阿夏布衣又是一巴掌拍在了狂族汉子的后脑勺。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你再瞎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毒哑了!” 被打的毫无脾气的石头不敢怒也不敢言,揉着脑袋与阿夏布衣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情形。 不过身着一身红色玄魂甲的易年看起来吓人,但真实情况却不是看见的这般。 玄魂甲神奇无比,明明薄如蝉翼,可却硬生生的分成了两层。 贴身的那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外表被烤的通红。 易年看起来惨,但天火也强不到哪去。 冲击的力量越来越小,频率也越来越低。 降服它,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易年依旧不敢大意,仍然毫不吝惜的输送着青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这万一还真来了。 就在天火不知第几次暗下去,易年以为它还会同之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力量再次突破时,天火却提前爆发了。 带着比之前不知强了多少的力量,轰在了青光之上。 易年立马调动体内几乎枯竭的全部元力,化成青光汹涌而出。 拼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拼的过。 不过拼不过也没关系,被削弱了很多的天火能造成的伤害有限,而且想重新拥有之前的力量,怎么也要歇上几天。 可少年不想等,夜长梦多。 咬紧牙关,青光不要命的向着天火罩去。 天火弱了,少年同样也弱了。 不过天火只有一个,而它面前,有两个人。 一直等在易年身后的七夏,在无数次忍下出手欲望后终于等来了出手的机会。 小手贴在了少年身后通红的玄魂甲上,仿佛无穷无尽的元力瞬间便钻进了少年体内。 换成别人,只怕顷刻间便会经脉断裂,这种做法与杀人没有区别,但在易年这里,不存在! 本就没有经脉,何来破坏之说。 甚至少年都不用分出神识去控制七夏渡来的元力。 太玄经的同化之力终于办了件好事儿。 得了外力的易年眼前一亮,如果不是要控制着天火,说什么也要转身亲七夏一口。 因为七夏这时机掌握的太完美了。 在敌人向着最后一丝希望发起冲击之时,用最强大的力量予以回击,将敌人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破,才能彻底绝了反抗心思。 战场打仗如此,落北原上的逆戟军便是这么做的。 之后,妖族仓惶而逃 而七夏的做法,与当初的逆戟军一模一样! 元力顷刻恢复的易年双手稳了下来,元力运转时候出现的青光也在同一时间恢复了三成。 三成看着不多,但对付已是强弩之末的天火,足够了。 双手同时用力,青光越来越实,不断压缩着天火空间。 三息过后,最后一击无果的天火停止了挣扎,慢慢静止下来。 野性随着七夏元力的汇入慢慢褪去,仿佛变成了一朵普通火苗。 不过那依旧内敛的炽热让易年知道,只要解开青光封印,它依旧是那能焚尽一切的南巫天火。 聚魂引从玄魂甲里面飘出,收走了少年手中被封印起来的天火。 随后,又钻进了少年怀中。 易年低头望去,这才瞧见玄魂甲的变化。 不由得有些后怕,得多高的温度才能将玄魂甲烤成这个样子。 要是没有玄魂甲,或许自己真会像石头说的那般,被烧黑了。 少年耳朵好用,石头的惊呼自然逃不过。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转身看向七夏。 “给我看看你的手。” 方才七夏的手可是贴在炽热的玄魂甲上。 七夏开口道: “没事儿,你怎么样?” 玄魂甲高温未退,易年没办法收起,自然不能去拉七夏,只能开口说道: “给我看看。” 七夏把两只小手伸到易年面前,开口说道: “真没事,你看。” 说着,手心手背翻了几次,让少年能更好的看看清楚。 七夏的手确实没事,没有烧伤,甚至烫红的痕迹都没有。 瞧见七夏没事儿,易年也放下了心。 天火已收,至于剩下的那三成,就要等到腾出手对付魔音族的时候了。 那时,会比现在还麻烦,而且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如果不是魔音族用子母阴阳扣吸走了三成天火之力,自己不见得能降服天火,甚至都不会发现天火的存在。 瞧见阿夏布衣与石头回来,带着七夏飞了回去。 石头与阿夏布衣在易年落地之时立马后退了两步。 太热了。 易年无奈笑了笑。 没办法,散掉热量总是需要时间的。 正准备与他们说回去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与几人说着你们先上去,转身飞回了之前的地方。 青光涌出,聚集成了外表与天火一模一样的火苗形状。 又从聚魂引中拿出了一颗火属性内丹,放在了青光里面。 青光代替天火重新照亮了地底空间。 天火消失之后的光亮,都是玄魂甲带来的。 易年不知道魔音族到底要用南巫天火做什么,但多布置一下也没什么。 万一他们要用南巫天火行事,那时候天火成了听自己话的青光,自己也能多做点准备。 内丹能提供元力,撑上几天绝对没有问题。 在弄完之后,瞧见三人还没走,指了指青光化成的天火,对着石头与阿夏布衣开口道: “多做点儿准备,用不用得上再说。” 石头现在彻底服了易年,如果不是他身上太热,定会像从雨林出来时那般,给易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间事了,几人沿着石阶到了地面。 来时是晌午,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白天的燥热退去,清凉的夜晚总是让人舒服许多。 院子空了,阿夏布衣说话确实好用。 石头得了阿夏布衣的指令先走,去找之前被疏散的几人去了。 现在还没到大闹的时候,虽然没了天火威胁,但样子必须要接着做。 万一被魔音族发现端倪不上钩,还要费些心力重新算计。 夜晚人少,易年那通红的样子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几人回到阿夏布衣家中没多大功夫,石头也回来了。 帮着易年在身上浇了几十桶清凉井水以后,玄魂甲的红光终于退去,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或许玄魂甲也想不到,有一天它还会变了颜色。 石头与阿夏布衣这才看清了玄魂甲的样子。 这件宝甲在人族不算秘密,在妖族同样如此。 有幸得见,自然想好好看看。 不过他们两个眼中只有羡慕神色,并没有半分贪婪之意。 就是把易年看的有些尴尬,忍着难受让他们看了会儿,找了件灵族衣服穿在身上,将玄魂甲收了起来。 消耗再小也是消耗。 看了下鹰羽几个,没跑没死,还昏着呢。 没有回东边的小楼,与七夏一同靠坐在楼下的柱子旁开始休息。 元力、青光、心神恢复后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石头与阿夏布衣旁边小声争吵着什么,易年听了听,是关于石头的问题。 听那意思,阿夏布衣不想让石头参与。 石头是狂族,而之后要发生的事,是苗族与魔音族的之间的事,与狂族没有关系。 石头的回答也很利落,你嫁给我我就是半个苗族,就好参与了。 然后,换来了阿夏布衣的又一个巴掌。 不过这个比之前的那些轻些… 第677章 青丘来客 与白天的燥热相比,南屿夜晚的清凉很舒服。 明月西垂,繁星点点。 日月星辉笼罩着安静的苗寨,柔和清风吹不动安然睡意。 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让安静的苗寨更显安静。 若不是亲眼所见,或许没人会相信妖族的栖息之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反正见过晋阳城头一幕的易年不信,不过起初的印象都在这几天变了。 因为此时正在打闹的两个人。 憨厚的石头,与善良的阿夏布衣。 开始时候只是为了帮他们没想过旁的。 谁知竟遇见了南巫天火,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 太过疲惫,靠在柱子上的易年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听着不知在叫什么的小虫声响,等着明天,也等着魔音族的到来。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从大竹篓里面拿出了当日给那老狐狸解毒的极北寒冰交给了阿夏布衣。 交代了用法,让阿夏布衣等明天计划开始之后再去治疗受了火毒影响的苗族众人。 主要怕打草惊蛇,大量的集中治疗,必然会引起旁人怀疑。 苗寨中苗族只占六七成,谁也不敢保证剩余的各族中没有魔音族的探子。 而按照今日情形看来,应该是必然的。 他们心心念念的南巫天火在苗寨地底,所以不可能不安插人手。 至于是天天盯着还是偶尔盯着,易年就不清楚了。 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苗寨中那些中毒的人毒都不深,远没有天生火毒危害那般大。 和有一部分人经历过火毒洗礼有关,也和天火特性有关。 生在地底的是阴火,能量内敛,热不外露,火毒对出现在附近的人影响有限。 如果生在地底的是阳火,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或许整个苗寨现在都不会有全乎的人。 所以早救一天晚救一天没有太大的区别。 手里把玩着鹰羽的魔音钟等着的时候,忽然瞧见七夏的青丝中多了一丝白发。 少年的心一紧,‘救命’,快到时间了。 七夏,也快到时间了。 忽然,方才还响着的犬吠蝉鸣忽然顿了一下,易年眼前一亮。 来了! 让石头与阿夏布衣安静,与七夏使了个眼色。 易年的恢复能力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再加上收服天火是透支,身体没有损伤,恢复的只会更快。 这短短时间,足够少年神识如初元力尽复了。 听着耳中传来的声音,两人一东一西,稍稍摸出了小院。 等在家中的石头与阿夏布衣对望一眼,没有动作。 易年多强他们清楚的很,此时上去只能添乱。 偷袭,当然是越隐蔽越好。 石头看着离开小院的二人,开口道: “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吗?魔音族现在就找上来了?”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清楚,不过方才没有感觉到魔音钟有气息传出,难道是…” 易年的怀疑,也起在了阿夏布衣心中。 苗寨里面,有魔音族的人。 就在阿夏布衣疑惑之时,外面传来了声响。 声响很轻,睡着的时候不一定听得见。 持续的时间也很短,石头与阿夏布衣还没来得及担忧,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趴在院子中的小虎忽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望向了院门处。 正好瞧见易年从院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人。 一个年约六十的老人。 老人明显被限制了行动能力,看向易年的眼神中惊讶与恐惧不断交替。 就在易年进院之后,与少年一同出去的七夏从后院翻了进来,手里同样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目生魅惑,身材玲珑。 阿夏布衣看见易年手里的人,刚要开口发问,只见石头拍了拍阿夏布衣肩膀,示意她向后面看去。 阿夏布衣回头,正好瞧见七夏提着人进来的一幕。 大眼睛亮了一下,开口道: “红豆?” 他们不是出去对付魔音族的人吗? 怎么红豆会在他们手上? 没错,七夏手里的,正是青丘一族的安红豆! 而易年手里提着的,还是当初那只老狐狸。 通明境界的易年身着玄魂甲便能打的他没有反抗能力,更何况现在。 抓他,不费太大的力气。 而只有四象境界的安红豆,自然也逃不过七夏的手。 阿夏布衣瞧见这一幕,立马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他们是我朋友,不是魔音族的人。” 易年只是点名道姓的提过安红豆,但并未与阿夏布衣说过当初在北祁发生的事情。 所以阿夏布衣只知道易年的目的是安红豆,但认不认得,她并不清楚。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嗯,我知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事情,自然是不会为难安红豆。 说着,将老狐狸往旁边一丢,七夏也放开了安红豆。 她的实力不怎么样,放不放开影响不大。 看向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安红豆,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我是来找你的。” 易年现在很紧张,来南屿,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找她。 她身上的换命玉茧,是目前自己知道的唯一有可能治七夏的东西。 没有头绪之时,易年还感觉不到紧张,而当安红豆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之时,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种时候,根本冷静不下来。 如果她没有,自己真不知该如何了。 “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为了找我竟然敢闯南屿。” 安红豆看向易年,开口笑着回道。 易年再次深吸口气,没有接安红豆的话,开口反问道: “我为何来你应该知道了吧?” 安红豆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就好…” 易年只说了三个字。 “如果我没有呢?” 这回轮到安红豆反问了。 “没有的话你不敢来。” 易年开口回道。 少年的‘心狠手辣’,安红豆深有体会。 为了寻找七夏,他的果决狠厉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初敢杀,现在依旧敢杀。 易年上前一步,伸出手,开口道: “给我。” 两人的关系,叙旧之类会显得很虚伪,直截了当是最简单的办法。 不归林中易年杀过她,太初古境中她困过易年。 尽管没看见,但易年知道她一定去了太初古境。 都曾置对方于死地,现在怎么会有情义来讲。 当然,如果换命玉茧能救七夏,易年会欠安红豆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那都是后话。 面对着易年的直截了当,安红豆没有一点儿意外,开口道: “你也知道,咱们之间没有情义来讲,所以作为交换,易公子总要拿出些诚意吧?我今天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 死的准备。 听着安红豆的话,易年知道自己有些急了。 转头看向阿夏布衣,没有说话。 阿夏布衣自然明白,拉着安红豆便到一旁去了。 易年没有去听,她知道阿夏布衣要说的是什么。 两人低头说话的时候,安红豆的一声一声惊呼打破了小院的安静。 准头看向易年之时,脸上的魅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震惊。 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依旧不敢相信。 “你真的能治天生火毒?” 易年点头。 自己会骗她,阿夏布衣不会。 “你能不能同我去趟青丘?” 易年眉头一皱。 “这算是条件还是威胁?” 青丘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去了,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己不怕死,可现在要留着命救七夏,还要去收集五行圣物破开困住元氏一族的封印。 安红豆听见易年的问题,立马摇头,上前一步,开口道: “不是条件也不是威胁,是邀请,我可以用性命起誓,到了青丘没人会为难你。” 说着,手伸进了怀中,拿出了易年来南屿的目的。 换命玉茧! 易年看见安红豆手上换命玉茧的那一刻,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心跳猛然快了几分。 带着七夏来南屿,为的便是眼前这小小的玉茧。 尽量稳着那平常那极稳的手,将玉茧拿在了手中,直到将玉茧放入七夏怀中之后,紧张的情绪开始才慢慢消退。 看向安红豆与阿夏布衣,躬身行礼,开口道: “多谢。” 这声谢,少年发自内心。 阿夏布衣与安红豆同时侧身,没有受易年这一礼。 旁边反应有些慢的石头瞧见,为了躲易年这一礼,慌乱间直接从台阶上摔进了院子中。 易年起身,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我可以与你去青丘,但不是现在。” 玉茧事了,能不能救七夏还要看天。 易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要朝着所有可能努力。 五行圣物的出现,让易年看见了元氏一族解封的可能。 所以魔音族必须要着手对付。 那三成阴火,必须要弄到手。 而一旦与魔音族结仇,南屿便没有了安全地方。 交手,自己的身份便藏不下了。 而从安红豆的态度能看出,青丘一族有多看重自己能治天生火毒这件事情。 能与魔音族抗衡的妖族,青丘算一个。 也不能直接拿着玉茧逃走,毕竟天火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要在南屿寻找。 “那什么时候?” 安红豆开口问道。 易年听着安红豆的问题,想起了什么,看向安红豆,开口说道: “苗寨事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出些力气吧…” 第678章 待魔音 不是强求,毕竟事关强大的魔音族。 青丘与狂族的立场一样,但青丘比狂族强大很多。 如果有安红豆与老狐狸相助,很多事情要好办许多。 而且易年不信安红豆敢带着老狐狸一人就来,后面一定还跟着人。 只不过自己的耳朵太好,在听见他们的声音之后便冲了出去,后面的人还没反应的及。 阿夏布衣的信中没有提及魔音族的事,安红豆还不清楚。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出什么力?” 阿夏布衣听着,将事情原原本本与安红豆说了一遍。 当听见鹰羽就在旁边房间中关着的时候,安红豆朝着易年竖起了拇指。 敢算计魔音族的人,南屿真的没有几个。 当初的事情没有证据,全靠易年的推理与猜测,阿夏布衣与石头信,心思玲珑的安红豆不一定会信。 易年是说过只要抓到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魔音族强者就能断定,但没有先抓人后找证据的道理。 人族没有,南屿也是一样。 所以易年与阿夏布衣和石头的行动不说胆大包天也差不多了。 毕竟他们要算计的是魔音一族。 此时易年有些不清楚她竖起拇指是什么意思。 是佩服自己还是觉得自己莽撞,都有可能。 不过前者的可能大一些。 易年多问一句与当初办事的时候一样,能得到点儿帮助更好,得不到也就是多费一句口舌,没什么。 有青丘一族好办事,没她就难点儿,闹还是要闹的。 易年不清楚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也不清楚南屿的势力划分。 但知道,看似平静的南屿绝不是铁板一块! 待到阿夏布衣将所有情况都与安红豆说过之后,安红豆沉默良久。 易年也没有催促,毕竟事情牵涉太广,安红豆多思虑会儿很正常。 自己可以随时走人,但青丘与苗族走不掉。 直到天色最深时,在屋中走来走去的安红豆终于停了下来。 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有多大把握?” 易年想了想,开口回道: “如果魔音族没有天妖之上的存在,问题不大。” “你确定?” 易年点头。 “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安红豆看着易年那与方才相比平和许多的脸,心中起了一丝疑惑。 自己有没有换命玉茧对他来说很紧张,但面对强大的魔音族,却瞧不见他半分惧意。 难道真的有觉得别人的命比自己的命珍贵的人? 易年那不知何时起的安全感,终于让安红豆下定了决心。 “好!” 易年听着,将计划与安红豆说了一遍。 这青丘的小狐狸敢去北祁那最仇恨妖族的地方,还能来去自如,脑子绝对不差。 与她说说,或许她帮忙将计划中的疏漏补全。 正说着的时候,易年身子一滞,用手指了指外面,看向安红豆,小声问道: “与你一起来的人呢?” 易年早就猜过,她不可能只带着那个归墟境界的老狐狸。 “十里外的田野里等着,没我的命令他们不会过来,怎么了?” 安红豆小声回道。 易年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有人来了。” 在方才发现安红豆后,易年的耳力便开到了最大,所以灵感同样出色的七夏还未察觉到异样之时,易年已经听见了声音。 魔音钟的气息还没有外泄,此时来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苗族有奸细,二是魔音族安排在鹰羽身边的人不止三个。 不管哪种,该来的总是要来。 最后与安红豆使了个眼色,安红豆带着老狐狸去了后院,又让石头从旁边房间将鹰羽提了出来。 石头看不惯鹰羽,丢下鹰羽的石头手上一点儿没有小心的意思。 易年真怕石头把人给直接摔死,不过明显多虑了,鹰羽再怎么说也是个境中之人,虽然弱些,但还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 伸手在鹰羽后颈一掐,昏迷了半夜的鹰羽悠悠转醒。 还不知此时发生了什么,不过在瞧见易年那张可恶的嘴脸之后,嘴里又不消停了。 “小子,我劝你现在就把我放了,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就看看你们魔音族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提起鹰羽,顺着东边篱笆墙翻了出去,趁着夜色,直奔喜雨林堂而去。 石头下手没轻重,但易年有。 不过此时的鹰羽很不好受,因为易年故意提着鹰羽的腰,腰间玉带勒进了肉里,疼的鹰羽不停的开口咒骂。 易年不在乎鹰羽骂的是什么,只要他有骂人的力气就好。 苗寨到雨林的距离不远,只有来时与石头赶路那次耽搁了许多时间。 一边提着鹰羽赶路,一边用耳朵不断听着。 苗寨依旧安静,不过也就能安静这片刻了。 不管是招龙节还是魔音族,都会让苗寨热闹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雨林出现在了眼前。 易年最后一次停下,借着淡了许多的月光往后看了看,不见任何人跟踪,但易年知道,后面有人。 这片雨林对于易年来说很熟悉,毕竟来了不止一次。 提着鹰羽快速穿行于林间,又跑了半盏茶的功夫,停了下来。 将鹰羽扔在地上,找了块儿大石头坐了下来。 这点儿路程与消耗不算什么,但将状态调整到巅峰总不会错。 被易年差点抓的背过气的鹰羽歇了会儿终于缓了过来,看向云淡风轻的易年,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 “小子,别以为你躲到这里就没人找得到你,你给爷爷等着,一旦我族中高手到了,我保证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不止你,还有苗寨,灵族,你们这些低下的种族就不配待在南屿,除了浪费灵气之外没有一点儿作用,到时候男的全杀,女的都送到爷爷的后宫,......” 后面因为情绪激动,说的妖族的语言,易年没听懂。 不过听懂了也没什么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易年的性子平和,又事出有因,便让鹰羽就这么骂着,不过随着鹰羽越骂越难听,饶是易年这种性子的都有些烦了,白了鹰羽一眼,淡淡回道: “你有那能力吗?” 打人打脸,说话揭短,永远最容易让人下不来台。 易年这句话不可谓不狠,身为一个男人,最看重的便是这个问题。 兄弟间关于这个问题的无聊的攀比从不会停,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之人,鹰羽自然也不例外。 易年的话在别人听来一定会换来个白眼,小愚会这样,周晚也是。 估计心中只有佛的仓嘉才不会争论,不过在意一定还是在意的。 而这句话,对鹰羽来说杀伤力最大。 因为他没有。 在听见易年平飘飘的一句话后,鹰羽勃然大怒。 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十分狰狞,破口大骂道: “我…你…我…” 易年实在是听得烦了,瞧见时间差不多,捡起一块儿碎石轻轻弹了出去,正好打在了鹰羽的哑穴之上。 难听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了西方的密林深处,开口道: “出来吧,再不出来你们这少主只怕气都要气死了,他气死的话,你们来也没什么用了。” 然后,回答少年的是安静。 不过易年一点儿也不急,换了个方向再次开口: “出来吧,再不…” 与之前的话一模一样,甚至语气都没有变。 在没听见声音也没瞧见有人出来,易年再次换了方向。 “出来吧,再不…” 少年的声音很清脆,足够穿透夜晚的雨林。 不过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少年在诈。 在四个方向各喊一次之后,易年又望向了西方。 这回,话终于变了。 “在我第一次开口的时候,你往前迈了一步,不用藏了。” 说着,破罡落入手中,在鹰羽身上挑开了一道口子。 鹰羽又被点了哑穴,只能痛苦抖动,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你慢一步,我便刺上一剑,看看是你的性子稳还是他的命硬。” 话音落,第二剑没有任何犹豫便刺了出去,鹰羽的肩头红了大片。 易年平时亲善,但对待敌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在第二剑拔出之时,少年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石头上银光亮起,少年消失在了雨林中。 下一刻,易年出现在了方才看着的地方。 而这里,真的有人。 一个与鹰羽长相有着五分相似,年约四十的中年人。 穿着和鹰羽差不多的衣服,不过没有鹰羽身上的华丽,此时正躲在树后看向易年之前停留的石头。 在瞧见易年忽然消失在眼中之时,刚要做出动作,易年的破罡已经带着分割之力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 那人与鹰羽的下场一样,一剑被刺穿肩膀,鲜血直流。 方寸乾坤确实是神技,无论是躲避还是偷袭。 圣山上的归墟们熟悉过后能联手对敌,但魔音族的高手做不到,他们怕是见都没见过方寸乾坤。 不过这人反应极快,口中尖锐叫声传出,一道音刃直奔易年胸前而来。 易年瞬间便召唤出了玄魂甲,在生生扛下这一击后欺身而上,与那人缠斗到了一起… 第679章 交战 追来这人在元力运行的瞬间,易年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境界。 天妖初境。 若是按照人族境界来算,便是一名归墟强者。 归墟境界,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当然,圣山那种地方除外。 易年有点儿佩服眼前这位魔音族的强者,天妖境界,行事竟然还如此小心谨慎。 疾如风自脚下生起,于林中快速穿行。 众多功法中,只有这极速身法不受太玄经影响。 身体拖着残影,手中握着破罡,全力向着魔音族强者攻去。 那人之前领略到了破罡的威力,此时也不敢托大,音波攻击一刻不停。 易年这是第二次与魔音族之人交手,不过先前击败的那几个境界只有通明,根本看不出什么。 有众多功法在身,又有强大的力量以及玄魂甲,想用通明境界战胜易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当初能跨境而战,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跨境而战。 黑色破罡破空而行,直奔那人胸前而去。 那人瞧见,以脚为轴,以手为辅,拧腰侧身,让破罡贴身而过。 同时口中一声轻吟,短暂又急促的声音钻进了易年耳中。 这回不是音刃,而是高速振动的音波。 易年眉头一皱,一股浑身上下仿佛要被震散的感觉传来。 体内气血翻涌,出现波动的元力压制不住,一丝鲜血溢出了嘴角。 忍着身体不适,手腕用力一抖,破罡化刺为拍,直接拍向了那人胸口。 不过由于距离较近,根本带不起多大的力量,这一击,不足以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易年清楚,那人也清楚。 一手二指交错,用力在破罡上一弹,长剑瞬间剧烈颤抖,剑芒都险些震散。 易年的手臂同样振动,破罡脱手而出,落在了林中。 那人的动作还没完,另一手扣在了易年的手腕,弹落破罡的手向着易年面门拍去。 易年瞧见,身体一歪,想要躲过攻击。 就在这时,那人口中嘴里再次发出声响,音刃瞬间出现,正好飞向了易年躲避的地方。 感受到空气波动,易年在音刃割在自己喉咙前的一刻再次矮下身子,侧脸躲避。 音刃顺着脸颊滑落,白净的小脸之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现在没有心思去管,易年用力往回收着自己的手,如此近的距离,下一次的音刃攻击想躲过很难。 可那人抓住易年手腕的力量半点儿不松,更是借着易年回拽的力量跟了上来。 一脚踩在易年的脚面之上,再一次借力,膝盖顶向了易年胸口。 中门大开受到攻击之时,正常人都会选择侧身躲避,方才的魔音族强者如此,此时的易年也是如此。 可这样就会形成一种情况,那就是侧身面对魔音族强者,耳朵,会暴露在他的面前。 与旁人对战之时或许没有多大的问题,但眼前的强者是魔音一族,最擅长音波攻击。 如此做法,便是将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在了他最强大的攻击之下。 果然,魔音族强者在瞧见这种情况,或者本来慌乱但随着交手发现这人好像没有之前体现的那么强大后主动营造的机会出现在眼前之时,毫不犹豫,一声尖锐声音直接钻进了易年的耳中。 痛苦神色立刻在易年脸上浮现,身子稍一佝偻,一口鲜血吐了出去。 忍着身体不适,伸手拍在了魔音族强者的膝盖上,想要将人拉到地面。 那人瞧见,提膝横脚,踢在了易年胸口。 这回的距离近,易年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生生受下这一脚,借着后退力气挣脱开了那人对自己手腕的束缚。 可魔音族的攻击以诡异刁钻成名,易年后退之时那人在正常人看来根本没有攻击的机会,可音波再次如期而至。 这种不受拳脚约束的攻击着实难缠。 易年眉头一皱,白牙一咬,顾不得体内与体外的冲撞之力,强行拧身,直直向着地面而去。 强行停止元力与动作的反噬瞬间便到,第二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易年现在根本不在乎这点儿伤,落地之后的第一时间便是狠狠在地上一踩,侧飞而出。 身体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之前破罡掉落的地方。 刚要伸手去拿,早就算到易年动向的魔音族强者音刃再出,直接朝着易年的小手轰了出去。 易年感受到空气波动,小手立马收回,面前泥土瞬间炸开,草屑与泥土溅了少年一身。 强大的冲击更是将易年轰飞了出去,足足飞了六七丈远,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才堪堪停下。 从树上滑落时,大树断裂,茂密枝丫砸着旁边的大树,缓缓倒向了林间。 易年第三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无比。 去擦嘴角鲜血的手不自然的颤抖着,身上气息全乱。 脏了的衣服与苍白的面容与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里还有方才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一幕,正好被丢在石头旁的鹰羽瞧见。 对易年恨之入骨的鹰羽脸上升起疯狂笑意,开口大喝道: “四叔,就这样,给我狠狠打他,不过别打死,我要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后悔与我魔音族,与我鹰羽为敌!” 易年听见,眼前一亮,直直朝着鹰羽窜了出去。 被鹰羽唤做四叔的魔音族强者瞧见,同一时间飞了出去。 不过易年距离鹰羽更近,若是按照现在的速度来说,一定比魔音族强者先赶到鹰羽身前。 只要易年先到,手无缚鸡之力的鹰羽不是威胁,而是活命的机会。 鹰羽在手,魔音族强者一定会束手束脚! 不过那时候,鹰羽的下场谁也说不准。 玉石俱焚或是挟天子令诸侯,都有可能。 这点,易年知道,魔音族强者知道,鹰羽也知道。 所以瞧见这种情况,之前嚣张跋扈的鹰羽顿时慌了,被封住穴道的身子拼命的往后退去。 可易年的截脉指哪里那么好突破,挣扎了几下后,半点儿都没有移动。 魔音族强者瞧见,双掌拍出的同时,口中又是大喝,一道比之前强了无数倍的音刃出现。 这回不是无形无色,耀眼的橙黄颜色瞬间照亮了昏暗的雨林。 尖锐叫声震的树叶纷纷落下。 这一击,魔音族强者用出了全力! 他知道,一旦被易年近了鹰羽的身,自己又会回到束手束脚的地步。 所以这一击,必须让易年失去行动能力。 这回不用去听,也不用感觉,因为那光实在太惹眼。 前冲的易年没有躲避,玄魂甲覆盖全身。 下一刻,光芒骤起,刺的三人睁不开眼睛,然后,一声巨响响彻雨林! 巨响过后,雨林安静了下来。 待到光芒褪去之时,赶到鹰羽身边的魔音族强者一边拉起鹰羽,根本没看之前击中易年的地方。 方才的全力一击,南屿除了少数几人,没人能全身而退。 而这少数几人,不包括之前一直处于下风的易年。 可等到光芒散去之时,鹰羽与被他称作四叔的人,眼睛全都瞪了起来。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场景,仿佛不会说话了一般。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少年惨死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一个有些瘦弱的人影,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雨林之中。 嘴角的鲜血已经擦了下去,身上气息内敛,瞧不出半点儿深浅。 破碎的衣服里,黑色流光时隐时现,腰背笔直,半点儿没有受伤的样子。 方才有些焦急的小脸,又恢复成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手指一挑,破罡落在了手中。 看向鹰羽与魔音族强者,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开口问道: “南巫天火可在魔音谷?” 说着,指了指苗寨方向,继续说道: “就是当年你们残害苗族夫妇,欺骗苗族众人为你们守护的南巫天火!” 魔音族的强者听见,神色一变,开口喝道: “你到底是谁?灵族根本没出过你这样的人!” 话音落下,没等魔音族强者先动,易年先有了动作。 左手一抬,遥遥指向了鹰羽,魔音族强者瞧见,将鹰羽往身后一拉。 易年瞧见,手臂稍稍调转方向,千机引连在了魔音族强者身上。 手指一抓,在魔音族强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人抓到了身前。 元力壁垒瞬间出现,将魔音族强者禁锢的一瞬间,破罡飞出,第三次刺在鹰羽肩头。 “啊!!!” 惨叫声响起,魔音族强者听见,在挣脱元力壁垒之时,口中大喝: “小子,冲我来!” 易年听见,一手按在了魔音族强者的头顶,另一只手青光出现,打断了他体内的元力运行。 元力分出运转,搜魂之术再次用出。 魔音族强者被禁锢,挣扎不得,易年的搜魂之术瞬间完成。 只见魔音族强者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而易年的眼神却充满了冷厉。 几个呼吸过后,易年在魔音族这人身上快速点了几下,丢在了鹰羽旁边。 收回破罡,又坐在了之前那块儿石头上。 就在易年刚刚坐下后,七夏的身影从林中钻出,手里提着一个人。 这提人的动作,多半是和易年学的… 第680章 计划开始 瞧见七夏过来,易年从石头上跳了下去。 将人接过,开口问道: “怎么样?” 七夏看见狼狈的易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怎么弄的这么惨?没事吧?” 易年无奈苦笑了下,开口道: “没事儿,不用担心,就是看着惨点儿。” 听着易年的回答,七夏依旧有些不放心,前后左右仔细看了几遍之后,发现只是衣服破损,并无任何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坐在易年之前坐的石头上,指着方才提过来的那人,开口道: “确实是以音波及音刃作为主要攻击手段,不过发动攻击之时不用元力调动,声音出攻击便出,是功法与天赋的完美结合,这种情况极为罕见,我见过的人里面只有龙桃能做到这点,阿夏布衣与石头都办不到,魔音族在南屿能拥有战力无双的威名不是偶然,同境界应该很少有能与他们抗衡的存在,你这边呢,发现什么了?” 易年点头回道: “差不多,攻击多是音波与音刃为主,不过神识不算出色,应该就是你说的那般,多是靠着天赋神通。” “当年的事呢?” 七夏再次开口问道。 易年听着,走到魔音族两位后来人的身前,快速在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们的听力,看向七夏,开口回道: “和我猜的差不多,他们当初确实是为了南巫天火而来,不过具体什么用途不清楚,被他们拿走的三成天火就在魔音谷中。” 之前将人引入雨林之时,易年已经听出了有两人跟着自己。 不过他们不知道,从阿夏布衣家中出来的不是易年一个人。 在易年离开之后,七夏也从院子里摸了出来,一路沿着易年留下的记号追到了雨林中。 魔音族强者有他们的计划,易年与七夏同样也有。 少年的耳朵好用,附近有人根本逃不过。 在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了之前击败那人的位置。 随后每个方向各喊一遍,是让那人觉得自己根本没发现他,而是在诈他,这种时候,他们更不会出来。 不过易年在说南面方向之时特意加重了一下语气,外人听不出,但七夏听得出。 以二人的默契,七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在易年方寸乾坤瞬移到鹰羽四叔身前之时,七夏也在同时出手,将另外一人引到了别处。 在一个陌生环境与陌生人战斗还选择分开而战确实有些危险,但对七夏与易年来说不算什么。 易年身上有玄魂甲,寻常归墟连少年的防御都破不开。 再加上身处南屿,圣山上出现的破绽不需要担心。 所以魔音族强者强,但还没到能威胁到易年的程度。 至于七夏,就更不用说了。 归墟境界又恢复巅峰的她,根本不怕任何归墟,而且身上还有刚刚从安红豆那里得来的换命玉茧,就算真的不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分开为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摸清魔音族的底细。 毕竟自己与七夏将两人抓了,魔音族一定不会罢休,后面来的人只会比这两人更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是将事情闹大的重要一环。 不过阿夏布衣说过,魔音族天妖境界的存在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就算有隐居之类的老妖,也不会太多,估计也就一两个。 毕竟南屿没有天元大,人口基数比不上天元大陆,那能修行之人的数量比起天元只会少而不会多。 那后面可能还会来的天妖境界估计有三到四个。 如果一起来,自己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吃亏。 而了解了魔音族的战斗方式,那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来一个天妖,便抓一个,来两个,便抓一双。 与七夏讨论完魔音族功法的事情后,易年解开了被鹰羽唤做四叔那人的哑穴。 从方才读到的记忆中得知他叫鹰长空,而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人名为鹰长青。 鹰长空被解开穴道之后,没有像鹰羽那般看不清形势,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言语恐吓,而是客套问道: “不知前辈何方高人,我魔音族可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易年与七夏的年纪与实力实在太不相符,在人族的如此,到了妖族也是一样。 如果像阿夏布衣那般到了万象境界也不会引起这种怀疑,可易年与七夏却是实打实的归墟境界。 鹰长空将二人当成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很正常。 面对着客气起来的鹰长空,易年开口回道: “抓你们一定有原因,不过这个原因不是我来说,而是你来说。” 鹰长空听着易年模糊不清的回答,眉头微皱,开口道, “在下愚钝,实在不清楚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方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不懂的珍惜。” 说着,一手按在了鹰长空的胸前,仔细摸索着,像是在找穴道一般。 几个呼吸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 “就是这里了。” 说着,一手比着位置,另一只手拿出了破罡,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直直刺了进去。 黑色长剑前胸入后背出,带起的血水溅了旁边的鹰羽一脸。 此时的鹰羽完全被吓傻了,满脸惊恐,挣扎着便要往后退去,可穴道封着,依旧动不了。 看向易年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魔! 一言不合便拔剑杀人,杀人之前还慢悠悠的找着位置。 这种行为没暴起杀人来的那么突然,但就是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给人的恐惧最深! 鹰长空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双腿一蹬,脑袋一歪,砸在了地上。 破罡从胸口带出鲜血,好巧不巧的又溅了鹰羽一脸。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鹰羽的心理防御。 鼻涕与眼泪横流,沙哑声音从嘴里挤了出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魔音谷,不杀人,不害人,我再也不来苗族了,不为难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发誓,我求求你信我,信我啊…” 如果行动能力还在,鹰羽一定会跪下磕头。 易年没有理会鹰羽,点了他的哑穴省着他吵人后,一步一步走向了鹰长青。 每走一步,鹰长青的心跳便快上一拍,心里也重上一分。 仿佛少年走的每一步,全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下一刻,与看向鹰长空一样的笑容出现在了鹰长青的面前,同样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才他不配合,只好先送他走了,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杀一个杀两个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说话之前,已经解开了鹰长青的穴道。 “你要问什么?” 鹰长青在看见少年一剑刺死鹰长空后,放弃了用魔音族的强大威胁少年的想法。 一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主儿,威胁真的没什么用。 “关于南巫天火的一切事情,你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易年一边用鹰长青的衣服擦着沾了血的破罡,一边轻声说着。 听着易年的问题,鹰长青神色一变。 不想说。 少年看得出来。 可在瞧见鹰长空的惨状之后,又犹豫了起来。 一时间,脸上写满了纠结。 易年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你们魔音族还真是硬骨头,一个如此,两个也是如此,机会已经给过你了,可你怎么也不懂得珍惜呢?” 话语中,充满了惋惜之意。 鹰长青的神色再变,因为少年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前。 与之前杀鹰长空的时候一模一样,小手在鹰长青身上摸索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破罡又一次刺了出去! “等…呃…” 鹰长青的话说到一半,嘴里便被体内涌上的鲜血填满,生生将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易年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七夏,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方才说什么?等什么?我没听清,你听见了吗?”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听清,不过多半应该是等他们族里来人报仇吧,看来这魔音族果然各个都是不怕死的,那还剩一个,处理完就回吧,天快凉了,这里闷的很。” 说着,指了指目睹了全程的鹰羽。 易年哦了一声,拔出破罡,将鹰长青丢在了原地,转身回到了鹰羽面前。 “唔…唔…唔!” 鹰羽瞧见易年回来,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急得眼泪都要从眼窝里面掉出来了。 易年往鹰羽胸口看了眼,提起破罡便刺了下去。 就在即将送鹰羽上路之时,后面的七夏开口说道: “等等,这个你不问问吗,毕竟前面两个都问了。” 易年将剑点在鹰羽胸口,回头看向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硬气的很,解开他的哑穴估计又要骂人了,你之前没听见他骂的有多难听,就别浪费这个时间了。” 七夏听着,哦了一声后不再言语。 易年转头回来,正好瞧见鹰羽气血上涌,口鼻间喷出鲜血的同时,冲破了易年随手点上的哑穴,沙哑与哀求的声音出现: “我说,我说,我都知道,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我发誓,绝对不会有半句假话,我求求你,让我说…” 第681章 事情原委 面对着鹰羽的哭喊,易年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信…” 声音很轻,很小,若是不仔细听绝对听不见。 不过注意力全在易年身上的鹰羽能听见,努力往易年身边靠着,不停点头,鼻涕眼泪又流了一脸,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信,你信,我求求你,你信我,我什么都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全看见了,我求你…” 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听听?” 鹰羽此时是真的怕了,立马望向七夏。 他知道,这个长得俊俏的过分的青年手里可能握着他的命。 他点头,自己才有机会说,他摇头,自己身前这杀神的剑一定毫不犹豫便会刺下来。 七夏看了眼易年,稍稍歪头又看了眼鹰羽。 没有说话,挠头思索了片刻。 七夏假装思考的片刻,是鹰羽此生最难熬的时刻。 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问问就问问吧,估计耽误不了太多的事儿,天亮回去就好。” 听见这句话的鹰羽,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将脸上泪水甩掉,希冀的看向易年。 易年看着鹰羽的反应,知道他真的怕了。 没有看不起鹰羽,在生死之间能保持冷静的人很少。 平日里嘴上说的多英勇,真到了片刻就分生死的时候,许多人连话都说不出,鹰羽最起码还能说出话来。 蹲在鹰羽身前,将破罡插在了地上,开口道: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慢慢说,我不急,不过你应该知道,真假我听得出,你也不用指望拖延时间等你们族里的强者来,没用。”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鹰长青与鹰长空。 鹰羽连忙点头,这个时候,配合才有一线生机。 易年瞧见,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十五年前,魔音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苗寨的地底有问题?” “是…” “从地底喷出的火焰可是魔音族所为?” “是…” “具体点儿。” 鹰羽听着,开口回道: “十五年前,我父母与几位叔叔外出,我一个人在谷中无聊便也跟了过去,来的地方正是千户苗寨,听长明叔说,这里发现了天火,来到苗寨以后,探查了几天,果然发现的天火的痕迹,悄悄潜入地底之后,在收服天火的时候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易年知道,但那只是自己的猜测,鹰羽说的才是当初发生的事实。 这个时候,他不敢说谎。 “天火野性难驯又极为强大,在用子母阴阳扣收服之时,他们几人都被天火所伤,而天火有灵,反抗极为激烈,挣扎中窜出了地面,当时是深夜,苗寨中心的地方被烧了个干净,住在那里的人无一生还,我父母与几位叔叔瞧见,立马带我退了出去,当从外面绕回苗寨之时,正好瞧见阿夏禾夫妇在对抗天火。” 阿夏禾,应该就是阿夏布衣的父亲。 易年叹了口气,看了眼雨林深处,开口道: “继续。” “我父母与几位叔叔不想放弃天火,瞧见阿夏禾夫妇之后,有了计策,骗着他们到了地底的空间,然后…” “然后什么?” 鹰羽深吸口气,开口道: “然后,用以灵祭灵之法,将天火的野性暂时压了下去。” 易年在听见以灵祭灵四个字后,努力压制着平和双眸中慢慢透出的狠厉。 以灵祭灵之法,少年听过。 用灵魂祭灵魂,但这灵魂不是普通灵魂,是生魂! 这生魂不是三魂七魄中的生魂,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灵魂。 必须要在极度的折磨与痛苦中,让人生不如死,在将死未死之际抽出的魂魄,才是生魂。 也就是说,生魂的主人,死前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少年小的时候问过师父,师父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生魂被取,不入轮回。 至于被取生魂者是谁,不用鹰羽说也知道。 死在那场事故中的阿夏禾夫妇。 “继续。” 易年淡淡说道。 鹰羽看见易年平静神色,不知此时少年想的是什么,只得继续。 “然后,阿夏禾夫妇被祭入天火之中,可谁也没想到,受到天火洗礼的生魂竟然保留了最后一点灵智,在即将消亡之时发动了反击,我父母为了救我也死在了那里,而我…” 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 当年的鹰羽或许值得同情,毕竟所有的一切都不关他什么,他那时最多不过十岁。 但他的谎言以及后来的所作所为,与魔音族的那些人便没了区别。 “既然天火已经平息,为何不直接取走,而是留在了苗寨中。” “天火有毒,而且没有可以带走的法器,只能用子母阴阳扣慢慢吸收。” 鹰羽解释道。 易年听着,将破罡从地上抽了出来,直接架在了鹰羽的脖子上。 “这是第一次,再有一次我便不听了。” 方才鹰羽说话之时,心跳与气息发生了微弱的变化。 很小,但少年听得出。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他又说谎了。 也可以说不是说谎,而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感受到破罡的冰冷传到脖子上,鹰羽连忙求饶。 易年没有放下破罡,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说。” “天火确实有毒,不过子母阴阳扣是障眼法,只是为了瞒住苗族众人让他们为我族收取天火,二叔说过,天火在苗寨地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响,比其余各族对天火的抵抗力都要强,就算不强,死的也只是些苗族,不会死魔音族的人。” 这一刻,易年真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尽管早就猜到了大半,但听见鹰羽亲口述说,依旧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心要有多狠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阴火性冷,根本不会对苗寨造成什么影响,要说有影响也是好的。 就像鹰羽二叔所言,活在阴火之上的苗寨众人身体的抗火能力或许会有提升。 有提升,出生之时天生火毒出现的可能便会小上几分。 可魔音族几人的到来,将稳定的天火引动,让它成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 还撒了个弥天大谎,说什么火焰通灵。 火焰通灵的事情阿夏布衣说过,确实离开这里的苗族中人只要离开一定范围便会被无名之火烧成灰烬。 经历几次之后,这里的人便不敢往外走了。 现在想来,多半是魔音族做的,为的就是让苗族之人就在苗寨中为他们卖命。 在了解了当年的所有事情之后,易年缓缓从地上站起,将破罡收了起来。 “我全都说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易年看着鹰羽,点了点头。 瞧见易年表态,鹰羽顿时喜上眉梢,可下一刻,却怎么也喜不起来了。 “我说过不杀你便不会杀你,至于别人,我就管不得了。” 易年说着,再次点了鹰羽哑穴,往雨林深处看了一眼。 方才没有动静,这回有了。 满脸泪痕的阿夏布衣在安红豆的搀扶下缓缓从林中走出,后面跟着不可遏的石头。 三人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 各个气度不凡,都有境界在身,正是前来参加招龙节的几位族长。 不过具体是谁,易年认不清。 当众人来到易年身前之时,瞧见石头旁不算惨烈但相当骇人的一幕,看向易年的眼神起了一丝变化。 这看似亲善平和的少年,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阿夏布衣的情绪都在悲伤之中,虽然亲人已逝良久,但知道了真相,痛苦绝不会比当年少。 看着完全陷入了绝望的鹰羽,一言不发。 腰间的苗刀亮了起来,但犹豫几次之后,没有动手杀人。 石头恶狠狠的瞪了鹰羽几眼,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神色间的那一抹恐惧,易年感受得到。 只有阿夏布衣与青丘的那只老狐狸对于易年的做法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易年的‘狠辣’他们深有体会。 看着众人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我这么吓人吗?” 另外几族族长与易年不熟,今夜前来都是安红豆所托,自然不会有什么表示,只有石头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着石头的反应,易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南屿与北疆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北疆妖族凶狠野蛮,但南屿,自己见过的妖族,除了魔音族以外,都不是好勇斗狠之辈。 走到鹰长空与鹰长青身旁,双手按在两人胸口,一缕青光从两人身上飘出,混着透过浓密雨林照到众人身前的第一缕阳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然后,已经被杀‘死’的魔音族两位强者的胸前有了起伏,几个呼吸后,醒了过来。 封住二人视力听力,转头看向几人,开口道: “他们活着比死了有价值,就算死,也不能这么便宜的让他们死了,如果你们觉着我这个诚意够的话,咱们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第682章 最后的宁静 从头到尾,易年都没想过杀人。 不是怕。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不杀人,也已经完全得罪了魔音族。 不光把人抓了,还把他们看中的南巫天火收到了聚魂引中。 之所以没杀,正是之前所说那般,活着的他们比死了的他们有用。 而之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从阿夏布衣家中将鹰羽带出之后,易年就已经计划好了。 兵分三路。 第一路,自己与七夏对付魔音族前来的强者,摸清他们的底细,为之后可能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第二路,青丘一族身份高贵的安红豆去将前来参加招龙节的各族族长或是位高权重之人请来看方才这场戏。 对于安红豆来说,这点儿事不在话下。 在将魔音族两位天妖之境的强者抓住以后,这场戏便开始演了。 只演给一个人。 鹰羽。 摸鹰长青与鹰长空的胸口不是易年变态,杀人之前还要做些恶心的动作,而是怕一剑真的将人刺死。 人族与妖族的身体构造略有不同,若是人族的话,易年根本不用上去摸摸,凭借归墟境界带来的手眼协调能力,只要想,穿胸而过也只会留下前后两道疤,不会伤及内腑。 而且易年怕起不到最好的效果,在走路之时特意将步点儿迎上了鹰羽的心跳,又在无声中通过威压悄悄侵袭着他的心智。 这种情况下,本就害怕到了极致的鹰羽,这最后两根稻草压上去,心态瞬间崩溃。 有什么便说什么,不敢有一点儿假话。 可随着陈述,心智渐渐回归,又打起了小心思。 他说的是事实,但却不是全部的事实。 他想隐瞒阿夏禾夫妻死亡的真相。 不是怕阿夏布衣,而是为了魔音族的安稳。 一是夺取生魂之法如同易年的搜魂之术一样,都是禁忌。 二是杀人事情虽大,但没有奴役整个苗寨的罪过大。 这是两个概念。 魔音族敢承认前面的事情,但绝对不敢承认后面的事实。 算计魔音族一事很大,大到不是几个年轻人能做到的,所以必须要借用别族力量。 易年是知道当初大概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任何证据。 空口无凭,除了石头与阿夏布衣,别人都会考虑甚至犹豫,毕竟对抗的是强大的魔音族。 所以林中发生的一切是演给鹰羽看的,但却是让安红豆领来的这几人听的。 当他们清楚的知晓当初的真实情况,站在苗族一边的信心便会足上很多。 就算依旧不敢对抗魔音族,也绝不会拖自己几人的后腿。 第三路,则是石头与阿夏布衣。 如果计划正常进行,那阿夏布衣家中的一人会慢慢醒来,在瞧见石头正陪着神情恍惚的阿夏布衣后,悄悄从苗寨溜走。 与众人解释之后,易年看向石头,开口问道: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石头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开口道: “神了,你真的神了,就在你说的那个时辰,真有一个醒了过来,在外面偷偷看了看后,头也没回的跑了,你是怎么算的,能传授给我吗?” 教是没法教的,毕竟狂族第一聪明与经历了太多事情的易年比起来还差上一点儿。 随口糊弄过石头,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在瞧见阿夏布衣被哀伤与愤怒填满的双眼,叹了口气,开口道: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不拦你,他们几个的命留与不留是有区别,不过不大。” 让易年劝说阿夏布衣暂时放下仇恨去完成计划,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易年话音落下,安红豆在轻轻拍了拍阿夏布衣的肩膀之后,与易年点头示意,带着跟来的几人出了雨林。 林中,静了下来。 柔和的晨风送着燥意到了林间,雨林那烦人的闷热渐渐升起。 不像悬夜林与青山那般凉爽,鸟鸣声也有些无精打采。 易年看着沉默不语的阿夏布衣,将破罡塞进了她的手中,带着七夏去了旁边的石头上休息。 昨夜发现七夏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发,此时借着阳光看去,又多了几根。 将七夏的手拉了过来,看着洁白手腕上的已经变得枯黄的‘救命’,眉头皱了起来。 竹条自从来到南屿之后,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快了很多。 易年不知道是竹条的原因还是七夏的原因,但没法阻止。 还好,事情很顺利。 安红豆找到了,换命玉茧也放在了七夏怀中。 可到底能不能行,易年的心里真的没底。 不敢去想,所以一件又一件的算着苗族的事,算着魔音族的事。 怕那一天会来,又怕那一天不来。 用手轻轻抚着七夏头上的几缕白发,努力不去想那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 七夏任由易年抚着,头靠在了少年不算宽厚但稳定无比的肩头。 懂事的朝阳穿过密密丛林,落在了两张小脸上。 泛着光,也泛着金黄。 这一刻的安宁,仿佛回到了栖霞山脚。 那时,未来充满了希望。 可同一轮艳阳带来的光,却有了不同的温度。 或许阳光没变,变的是人。 少女的肩头压上了元氏一族,少年,举世皆敌。 从最东边的偏僻之地走出的少年,穿过了熙攘的人海,走过了天元的高山。 离着青山越来越远,或许也离着最初的愿望越来越远。 只有两人,越来越近。 可也可能,越来越远。 没有什么距离,比的过天人永隔。 “如果…” 七夏轻轻说着,打破了这份安宁。 “没有如果…” “我是说如果…” 少女有些任性。 “如果的话,我想我会哭上三天,然后离开,将所有的事情办好后就回青山,继续当我的小神医,再让小愚把赵三妞介绍给我,成亲,生子,等他们长大后,想学医就学医,想修行就修行,想…” 少年平静说着,可说着说着,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因为胡说,有时真的说不下去。 七夏听着,往易年方向看了眼,轻声问道: “赵三妞是谁?” “一个小愚总想介绍给我的人。” 易年轻声回着。 “为什么小愚要把她介绍给你?” “因为小愚说过,下一样的聘礼,娶两人份,赚得很。” “为什么是两人份?” 七夏又开口问道。 易年笑了笑,伸手绕过七夏的肩膀伸到了前面,空中划出两条线,正好比七夏宽了一半。 身材有些壮硕的赵三妞,能毁成两个七夏。 七夏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伸手拉下易年的手,开口道: “背地里说人不好。” “那不说了。” 少年听话的很。 “可我还想听。” 七夏的性子,易年有时也捉摸不透。 耐心的开口问道: “想听什么?” “想听听不娶赵三妞还会娶谁,南北北不可以吗?” 易年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赵三妞不喜欢我。” “那是为什么?”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别瞎想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将南巫天火弄到手吧,魔音族的好说,可剩下的阳火却没有什么头绪,我一个人做不来的,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 将七夏越来越歪的话头拉了回来,又开始算起之后的事情。 七夏听着,笑了笑。 笑里,有些苦。 安静,又来。 半晌后,脚步声再次打破了安宁。 易年放开七夏转头望去,阿夏布衣与石头走了过来。 手中握着破罡,上面没有血。 将破罡丢给易年,开口道: “不习惯用别人的兵器,报仇,我会用自己的刀,因果也由我自己来担。” 易年听着,稍稍出了口气。 若是按之前的计划,一个鹰羽的分量可能不够。 阿夏布衣能暂时放下仇恨,后面的事情便好办许多。 收起破罡,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道: “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阿夏布衣点头。 “谢谢你们,招龙节明天开始辰时,地点就在寨子南边的广场上。”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那还有一天的时间去查出魔音族藏在寨中的奸细,就按之前的办吧,千万别打草惊蛇,这几人带回去,怎么让他们开口,你有办法吧?” 阿夏布衣再次点头。 “有办法,到时他们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说着,转身看了魔音族几人最后一眼,离开了雨林。 石头将几人捆了起来,全背在了背上,与易年道别之后,追着阿夏布衣而去。 林中,再次恢复了安静。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这里一会儿闷热的很,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七夏回着,跳下了石头。 任由易年拉着,也出了雨林。 喜雨林堂的尽头是苗寨外面的田野。 庄稼与前几日见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田里没了人。 苗寨上下都在准备招龙节,庄稼少管一天也没什么大事。 沿着前几天走过的田埂到了河边,又沿着小河逛了一会儿。 最后,找了一处夜里守地的窝棚,看着应该是没人住的样子,草草的收拾了下… 第683章 守株待兔 田野里没了人,却也在宁静中透着热闹。 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流淌,比七夏当初负手而立的浑浊小河好看许多。 偶尔冒出几个气泡,许是哪条活泼的鱼儿翻出水面时留下的。 河边也不似封印中那般枯黄,野草生长的间隙,被踩出了几条小路,通向各块儿良田。 天元入了冬,但南屿依旧是夏日时的景象。 彩蝶游于花间,蝉鸣响彻盛夏。 窝棚前,水车无聊的转着,盛着河水送到了田间。 偶有鱼虾被水车带起,扑腾着又翻回了水中。 清风吹过,将南屿的闷热带走了几分。 青山的夏日,多半也是如此。 少年看着,有种熟悉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觉得之前的经历都是午后的一个梦,梦醒了,抬眼便能瞧见看习惯了的青山。 旁边传来的轻轻呼吸提醒着少年,这里不是青山。 整个苗寨都在忙碌,两人反倒清闲了下来。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有事要做,闲下来的两人也有事要做。 这里,是魔音谷通往苗寨的必经之路。 有人回去报信儿,自然会有人前来。 不知他们脚程的快慢,只能等在这里。 从清晨等到了晌午,从晌午等到了傍晚,夜风起时,少年的耳中传来的声音。 御空而行的破风之声。 借着柔柔月色看去,瞧见空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长相与鹰长青鹰长空五分相似,衣着一看便是魔音族的专属。 两人赶路的速度很快,快到忽略了脚下的一切。 若不是少年出声,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小河旁的两人。 “就到这里吧,别往前去了。” 易年的声音很轻,用元力包裹,响在了两人耳边。 从魔音族几人脑中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两人,正是参与了当年事情的最后两人。 鹰长明,鹰长在。 明明空无一人的田野之中突然传来声音,两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神色。 立马止住身形,神识铺开,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可神识笼罩了整片田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借着月光,二人开始四处张望,结果与之前一样。 少年的青光隐匿气息的能力,依旧如从前那般好用。 幻听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出现,二人对视一眼,警惕着从空中缓缓落下。 鹰长明的目光扫过田野,开口道: “什么人,弄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天妖境界的神识无用,只能将这传音之法归于小把戏。 “说起丢人,也是你们魔音族丢人才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不知打完你们这几个老的,还会不会有更老的来。” 易年的声音再次传出。 元力催动之下,鹰长明与鹰长在根本听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第一次听不出还情有可原,毕竟方才是在高速的飞行当中,注意力都在赶路之上。 可这第二次,二人已经将注意力集中了起来,可这声音依旧虚无缥缈。 鹰长在的目光同样扫过田野,冷厉声音传出: “鬼鬼祟祟的无胆鼠辈,有种出来!” 最后一个字出口,田野平地起了风。 魔音族的天赋神通发动,声波传向四方。 无形音波仿佛一柄利刃,以二人为中心,横扫田间。 瞬间,长势正好的庄稼齐刷刷的被削掉了一层,只有些低矮的幸存了下来。 真不知成长的太快究竟是好是坏。 音波横扫过后,掀起了漫天草屑。 当漫天草屑落下之后,田野间,一顶孤零零的窝棚依旧完好。 窝棚前的水车,同样完好。 鹰长明与鹰长在的目光落在了窝棚上,更准确的来说,是落在了从窝棚中钻出的那有些瘦弱的身影之上。 易年有些惋惜的看了眼庄稼,漫步向前走着。 没有办法,只有这里能堵住魔音族的人。 一旦交手,庄稼还是留不住的。 不过也好,将压在苗寨上的这座大山搬开,用几亩良田来换,还是值的。 当瞧见易年就从离着只有十几丈的地方出来后,二人瞳孔同时一缩,震惊与警惕的神色爬上了脸。 魔音族以声音的控制与感悟闻名,可如此近的距离,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这根本不算躲藏起来的少年,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过二人的调整能力极强,只要见了人,那么神秘与偷袭便不存在了。 易年一直走到距离两人只有五丈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看向二人,开口道: “若说鬼鬼祟祟,只怕没人比得上你们魔音族,敢做不敢当,才是真正的鼠辈。” “你什么意思?” 鹰长明开口喝道。 易年从怀中掏出魔音钟,开口道: “鹰羽把一切都说了,你们几个当年在苗寨犯下的错,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 看见易年手中的魔音钟,两人就算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鹰长在死死盯着魔音钟,一字一顿道: “我侄儿在哪?” 鹰羽的父亲是兄弟几个中的老大,当年死在苗寨,几人因为照顾惦念鹰羽很正常。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会见到的,不过不是现在,对了,不止鹰羽,还有你们的两个弟弟。” 鹰羽随从逃走之时,易年还在雨林中演戏呢,所以那人带回去的消息中不包括鹰长青与鹰长空。 听着易年的话,两位魔音族强者立马明白了过来,敢如此说,那么鹰羽与另外几人必定在他手中。 “你引我们前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都在易年手中,鹰长明与鹰长在也不似之前那般急了。 能在二人的神识中藏住身形,那抓住几人也是有可能的。 “杀人偿命。” 易年四个字淡淡吐出。 “哈哈哈哈…”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两人仿佛听见了天地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笑,竟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鹰长在一边拍着鹰长明的肩膀,一边大笑着指向易年,拼命的忍住笑意,开口道: “你听见了吗,他说让咱们偿命呢。” “听见了,我又不聋,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记不起了,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与咱们说话了?是三十年还是四十年?” 鹰长明转头反问道。 “可能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和咱们说话吧?” “我想也是,早就说咱们魔音族安静太久了,久到很多人都忘了咱们的可怕。”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把易年放在眼中。 易年看着自言自语的二人,没有出声打断,他们要是在这里说上一天一夜才好呢,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就在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鹰长明的手借着鹰长在身形遮掩,在易年看不见的角度,悄悄伸了出去。 空气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连上了易年手中的魔音钟。 下一刻,魔音钟光芒大盛,与擒住鹰羽时同样的光芒将少年的身影笼罩在了里面。 黄钟大吕的浑厚,瞬间钻进了少年的耳中。 易年眉头一皱,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元力顷刻间四散而出。 耳中只有嗡嗡声响,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这种感觉,只有以前与七夏比试的时候,中了七夏的驱散之法才会出现。 元力尽退,身子瞬间失去支撑,不由自主的向旁边栽倒。 七窍流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自打修行以来,易年从没有过元力透支的情况。 最多也就是神识透支,脑海中生出针扎一般的疼痛之感。 可与现在的无力之感比起来,针扎之感便变得微不足道了。 身子仿佛比以前重了无数倍,单手撑在地面,想站起,可努力了几次,始终没有站起来。 就在易年元力尽散之时,两位魔音族的强者也停止了大笑,阴冷与计谋得逞的神情出现在了精瘦脸上。 鹰长明一步步走向易年,在魔音钟外面的时候停了下来,指着魔音钟,看向里面的易年,开口道: “魔音钟乃我族至宝,你不会真的以为拿到手里就控制住了吧?” 鹰长在也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按在了魔音钟上,魔音钟的光芒再一次出现。 无数光线连在了易年身上,可想钻入之时,却怎么也钻不进去。 “二哥,他身上有防御法宝,而且品质不低。” 鹰长明点了点头,开口道: “不管有什么,都防不住魔音钟,还好这小子贪财,把魔音钟带在了身上,要是不在的话或许真有些麻烦。” “他真的有这么强吗?我看就是藏身的功夫还可以,不过灵族一向都是如此,只会躲躲藏藏。” 鹰长在有些不信的开口问道。 “能藏也是种本事,能藏到他这种程度,灵族里面也不多见。” 鹰长明说着,蹲在了易年身前。 看着前面那苍白又流着血的脸,嘴角不自然的扬了起来,开口道: “不管你是灵族的天才还是希望,也不管你这副样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实模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惹魔音族,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告诉我我侄儿与两位弟弟的位置,只要他们没事,我给你留具全尸,如果不然,你绝对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684章 易年的悟 “说!我的耐心很有限,聪明的话别不要挣扎了,我有的是让人开口的办法,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的防御法宝是什么,看来品质很高,但对我族来说是没用的。” 鹰长明说的是事实,音波攻击引起的共振,确实不是防御至宝能化解的,要不魔音族也不会天克狂族。 鹰长明与鹰长在很聪明,在易年出现的第一时间便猜到了这几日苗寨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与其冲入苗寨中漫无目的的去找人,倒不如把罪魁祸首抓来实在。 而且这两人根本没有强者的架子,面对一个年轻人,竟也会用演戏与投资的手段。 这种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易年听着鹰长明的威胁,费力的抬起头来,看向鹰长明,虚弱的声音出口: “你们还真是能放下强者的架子。” 也不知少年是夸还是贬。 是说他们不拘小节还是卑鄙无耻。 鹰长明听着,嘴角的笑意浓了些,开口道: “架子是最无用的东西,不过你知道的有些晚了,你的天赋确实不错,下辈子别再浪费了,说吧,少受点儿苦。” 语气很平和,仿佛长辈在劝告着晚辈。 易年听着,用袖口擦掉了嘴角血痕,开口道: “话本上的故事我看过许多,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你知道是什么吗?” 两位魔音族的强者有些疑惑,少年继续撑着或者求饶的情况他们都想过,但却没想到眼下这种情形。 性命攸关时候,他竟还有心思与人讨论消磨时间的话本上的东西。 不过二人现在有的是时间,魔音钟内的少年会无力的活着,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鹰长在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什么现象,你说说,我听听。” 易年的嘴角在这时也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有些人死,完全是因为话多!” 多字出口的时候,少年身上那已经消散的气息突然升起,一抹青光从那有些瘦弱的身体中爆发开来。 一瞬间,撞在了金黄色的魔音钟上。 “咚…咚…咚…” 三声悠远钟声响起,震的近在咫尺的鹰长明与鹰长在心神俱颤。 少年方才那难受的感觉,魔音族强者完完全全感受了一遍! 但这还没完,就在青光爆发之时,原本半跪在地的少年慢慢站了起来。 七窍的血止住,呼吸也变得正常。 抬起双手,撑在了魔音钟的光罩上。 手臂伸直,力量爆发! 顷刻间,凝成实体的光罩瞬间崩溃,点点金色流光席卷四面八方。 离着最近的鹰长明与鹰长在元力运起,脚下一点,飞速远离。 不过他们后退的动作慢了一点儿,无数流光冲向了二人。 一缕缕流光化成了一柄柄利剑,划破二人衣服的同时,也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无数伤口。 伤不重,但看着吓人。 特别是那两张难看的脸上,也出现了几条血痕。 与易年拉开距离的二人落在地上,吃惊的看向站在田野间的易年,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此时的易年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腰背笔直,手里依旧握着魔音钟。 可二人知道,眼前这少年,变了。 原本就有些捉摸不透的少年,明明就站在那里,可又感觉不在那里。 无论是神识还是听觉,都察觉不到少年的存在。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修行之路开启,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捕捉敌人动向最好用的东西不是眼睛,而是神识。 角度,光线,环境,都可能影响视线,但神识不会。 这也是修行之人与人交战之时会先用神识锁定对方的原因。 一旦神识锁定,无论是捕捉动作或是施展功法,总能达到最大的程度。 可少年的气息,神识根本察觉不到。 仿佛面前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不止气息察觉不到,就连元力的波动都没有半点儿迹象。 无论是人还是妖,元力运转之时的波动总会存在,可眼前的少年却一点儿也察觉不到,仿佛他的体内半点元力都没有。 现在的易年确实如此,因为,他找到了他的路。 在南昭的时候,易年考虑过修行的事情。 翻了很多天的太玄经,却没有什么头绪。 如此修行下去,少年依旧是同境中的佼佼者。 特别是在太初古境中与圣山的接连战斗,让少年真正的踏入了强者之林。 虽有破绽存在,但能逼出他破绽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这破绽便算不得破绽,但对少年来说,这破绽不能有。 因为他将来面对的是的敌人,可以说是天地间最强的一批人。 一点微小的破绽,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时候,破绽便会成为死穴! 少年关于功法的书看了不少,但修行这件事,只有最初的那两年比较认真。 所以当不得不修行之后,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 就在没有头绪的时候,听见了七夏的梦话。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知道了自己凡心圣体之说。 七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让少年进入了身意合一的境界中。 月余时间,马儿拉着两人穿越南昭,到了南屿。 而一直坐在车里的易年,好像过了许多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那身意合一中,少年的思路清晰无比。 朦胧中,好像明白七夏的意思。 七夏手指点在胸口,说了那句话。 “太玄经的下半卷,在这里…” 其实根本就没有下半卷,或者说,自己以后走的每一步,都是下半卷。 那一刻,少年悟了。 太玄经,依旧是启蒙之书,修行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书中,找不到答案。 当时修行太玄经的人,易年知道两个。 一个自己,一个莫道晚。 莫道晚一步一境,踏入万木林时,入境真武。 他找到了他的路,那自己也能找到自己的路。 还是初见莫道晚时的感悟,同是太玄不同路。 而自己与莫道晚最大的区别便是青光。 无论是天地间的第一位圣人,还是在初识与真武徘徊的莫道晚,都没有修出青光。 那如臂指使的青光,便是自己的路。 在反复琢磨了各种可能,又在身意合一中尝试了无数次后,少年下定了决心。 不过醒来的太晚,当决定走时已经到了大陆最南方。 但始终差最后一步跨过,所以一直到昨夜,还尝试成功。 不过魔音族的出现,让易年看见了契机。 这种世所罕见的攻击之法,正好能帮自己走出那最困难的一步。 这一步,便是清空元力,完全用青光代替。 青光是元力按照太玄经路线运转之时衍生出的一种无论是灵性还是功能都高过元力的存在。 没有经脉的身体,便是无数种可能。 太玄经能运转,那青光自然也能运转。 用青光修炼代替元力,自己的青光依旧在,境界也会在。 青光布满体内,完全覆盖了所有功法的运行路线。 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便是施展功法之时根本不用调动元力分出运转,能将那处破绽消散于无形。 不受元力束缚,自己施展功法便与旁人一样,心念到,功法出。 也不再受时间的约束,只能用那么一瞬。 那自己层出不穷的功法,才是真正的功法! 那种状态下的自己,足够与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一较高下,甚至胜面更大。 可尝试了许多次,元力始终不散,总是差最后一点儿。 用元力消耗元力,与咬舌自尽的道理相同。 在最后关头,总会激起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从而中断这种自杀行为。 而在了解了魔音族的天赋神通之后,易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魔音族的声波穿透之法,或许真的能将自己的元力全部散掉。 只要在散掉的一瞬间将路线中的元力用青光代替,就有成功的可能。 也不用怕青光耗尽,只要太玄经还在运转,元力便会不停钻入自己体内,不过这次进来,会在最短的时间化成青光。 元力散尽,功法自成! 少年赌对了。 错了也不怕,还有七夏在。 比圣山归墟还要强的七夏,又有换命玉茧在身,对付两个魔音族的强者,不在话下。 而且有青光在,只要自己不死,便能救回来,无论是自己还是七夏。 不过这办法,易年没有与七夏说。 对于七夏来说,只要少年不正面硬拼圣山,这破绽便不存在。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破绽,去冒生命危险,不值得。 所以易年骗了七夏,让她等在旁边帮自己掠阵。 鹰长明与鹰长在的感觉其实没错,少年的身上现在确实没有元力波动。 易年抓着魔音钟,五指用力,无声无息间,魔音族的至宝化成了齑粉。 夜风吹过,轻轻飘散在了天地间。 鹰长明与鹰长在瞧见,瞳孔一缩,愤怒与震惊神色同时露出。 下一刻,易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若是放在平时,我会谢谢你们,但现在不行,你们几个,要为当年犯的错承担后果!” 话音落,两柄利剑凭空出现,悬在了魔音族二人的头顶。 与捏碎魔音钟时一样,无声无息… 第685章 初露锋芒 两柄剑。 龙鳞,破罡。 龙鳞虽然断了,但在少年的万剑诀中依旧锋锐无比。 放在以往,元力运转产生的波动定会被二人捕获,不过现在不同。 青光不会被察觉,所以施展功法之时,一切都悄无声息,半点看不出少年的异样。 当两柄剑从天而降,剑意迸发之时,魔音族二人终于察觉到了危险。 口中同时大喝,音波出现,生生推着两人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迅速后退。 长剑瞬下,切开了二人胸前衣衫,在精瘦胸膛上留下了两条血痕。 不深,不重,但足够惊人。 悄无声息的一击,竟然同时伤了魔音族两位强者。 可这还没完。 没有太玄经的干扰,召唤出的利剑不会消失。 在地上带起两条浅浅痕迹之后,空中一个灵巧转身,剑尖在神识的指引之下又指向了二人。 嗖! 嗖! 两道破空声响在同一时间发出,带着流光的残影迅速朝着二人追去。 瞧见能破开防御的长剑又来,鹰长明脚下一点,向着左边闪去。 鹰长在的选择与鹰长明一样,身影晃动间,直奔右侧。 二人分开各自闪避,而长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也在同时分开。 龙鳞追着鹰长在,破罡袭向鹰长明,田野上出现了你追我赶的一幕。 感受到长剑上的凛冽剑意,魔音族二人显然没有硬接的打算。 防御,从来都不是魔音族擅长的事情。 躲避中的两人对视一眼,双手同时结印,遥遥指向了正施展万剑诀的易年。 就在二人带着两柄剑在田野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半圆之时,易年脚下的草屑飘了起来。 一道从没听过的音律钻入了耳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草屑飞舞间化成了一个牢笼,将少年困在了里面。 草屑比起魔音钟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二人也没指望能困住少年太久。 一瞬间,便够了。 瞧见牢笼成型,二人一个眼神交替,带着两柄锁定了自己神识的长剑,飞快的飞向易年。 疾风骤起,呼啸而来! 就在离着少年几步之远之时,二人身影又在同时晃动,一左一右向着两边掠去。 掠去的同时,口中又有声音传出。 音刃切碎草屑牢笼,将少年的视线完全阻隔。 后面跟着的长剑来不及转弯,带着凛冽剑意,刺向了牢笼中的少年。 此时收回万剑诀已经晚了,不过少年那能同时施展各种功法的能力依旧在。 银光亮起,有些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了牢笼中。 没有收回龙鳞与破罡,就那么任由两柄召唤而来的长剑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巨响震彻天地。 然后,如同狂风吹过,半截庄稼以碰撞点为中心,齐刷刷的向着四周倒去。 狂暴能量席卷而出,吹着庄稼,追着鹰长明与鹰长在。 而少年的身影在消失片刻之后,出现在了鹰长明的身后。 没有气息传出,也没有元力波动,看不见,便发现不了。 鬼魅般的少年扬起手,一记手刀狠狠砍向了鹰长明的后颈。 手刀带起的风声终于引起了这天妖强者的注意,摆脱丢失目标的愕然,身子横着一拧,将最脆弱的后颈生生往旁边移了几寸,少年的手刀也在同时落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闷响,天妖之境的肩骨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凹陷。 碎骨刺破皮肉衣服,暴露在了空气中。 易年收回手刀,一脚踢在鹰长明后心上,借着反弹之力,空中一个灵巧转身躲开了身后飞来的音刃。 妖族的身体果然强悍,这一记带着绝大部分力量又有着霸无双与圣心诀增幅的手刀,竟然没直接将他砍穿! 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身上银光再亮,方寸乾坤在极短的时间内再一次施展。 黑气附体状态下,方寸乾坤的使用不受限制。 青光驱动功法的情况下,同样不受时间的限制! 毕竟青光是能克制黑气的存在。 ‘它’被七夏逼出体外,少年没了黑气附体这种短时间提升实力的能力,但青光取代元力运转,功法运用再无迟滞,弥补了没有爆发的缺失。 银光在原地消散,捂着肩膀落地的鹰长明开口大喝: “小心!” 声音的传播需要时间,穿越空间同样需要时间。 当鹰长明看见易年又出现在鹰长在身后的时候,出口提醒已经晚了。 少年的左手,早就掐在了鹰长在的脖子上。 青光涌出,直接钻进了鹰长在的体内。 在来回冲撞几次之后,打断了天妖强者的元力运行。 失去元力,身体的控制与反应能力全面下降。 易年毫不犹豫,狠狠一拳轰在了鹰长在的后心之上。 鹰长在身子一抖,前胸处本就被刮来了一道口子的衣服瞬间崩碎。 破布飞舞中,带着从嘴角溢出的猩红血液。 “呃…” 痛苦呻吟从鹰长在嘴里发出。 鹰长在忍着痛楚,疯狂吸收天地元力,开口大喝道: “给我破!” 破字一出,滚滚如雷,无数天地元力涌向鹰长在。 易年感受的到空中的元力波动,一指点在鹰长在的后背,将那有了外界之缘即将重新聚拢的元力再次阻隔。 同时放开身心,同鹰长在一样,凶猛的吸收着天地间的无主元力。 比吸收,少年没怕过谁! 元力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飞来,几个呼吸的功夫,附近的元力被一扫而空。 妄图通过吸收元力恢复行动能力的鹰长在最多吸收了三成,另外七成全进了少年体内! 吃了暗亏的鹰长在感受到的眼下的情况,不顾自损,元力顷刻爆发,凭借妖族的强悍身体,生生挣脱的易年的青光束缚。 双掌从身侧向着身后拍去,如此短的距离,易年想躲开根本做不到。 砰砰两声闷响传出,两只手印印在了易年身前。 掌力与声波一样,同样蕴含着震荡之力。 魔音族的天赋神通,确实惊人。 若是拍在别人身上,不死也要掉层皮。 可直接拍在易年身上,成效却没有那么大。 掌力不像魔音钟的音波一样,能穿透玄魂甲的防御直接作用在五脏六腑。 防御至宝玄魂甲在掌力来时,便通过它那特殊的化解方式将力量卸去了六七成。 真正落在易年身上的没剩多少,根本伤不到身子骨不比妖族弱多少的少年。 易年抗下鹰长在的一击,在他手掌还未收回之时,伸手抓在了鹰长在的手腕之上。 两只手如同两把钳子一样,狠狠扣住后,无论鹰长在怎么挣扎,没有半点儿挣脱的痕迹。 一争一控,两人开始较起劲儿来。 妖族的身体确实强悍,但少年也不差。 若是石头那种天生以力量见长的妖族,易年可能还会吃点儿力,但魔音族的力量在妖族中只算中等偏下,少年对付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还游刃有余。 瞧见少年脸上的神情,鹰长在立马意识到了不对,不过并未流露出任何惊恐神色,相反,嘴角起了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你忘了我来自哪里了吗?” 鹰长在的声音很轻,又很冷。 听着鹰长在的话,这回,感觉到不对的,成了易年。 双手同时用力,反手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易年能挣脱开,但需要时间,一瞬就够,可鹰长在没有给少年这个机会。 魔音族,没有手一样可以攻击! 鹰长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尖锐叫声从口中发出! 音刃起,直奔易年面门。 如此近的距离,眨眼间便能走完几次。 最擅长攻击的魔音族强者的含恨一击,绝对能重创少年。 而一抹绿意的升起,让鹰长在的神情僵在了那里。 惜春的花瓣自脚下升起,心念到功法出的感悟,让这保命功法的施展时间大大缩短。 音刃未到之时,花瓣已经合拢。 绿光荡漾,将音刃消散于无形。 绿光褪去之时,少年脸上挂上了笑。 不过这笑对于鹰长在来说,很冷,很难看。 易年没有去管鹰长在想什么,双手猛的一抖,生生卸掉了鹰长在的双臂。 右脚自下而上抬起,一脚蹬在了鹰长在的下巴上。 双臂被易年拉住,想躲或是后仰卸力根本做不到,只能硬生生扛下少年这一脚。 易年没有任何留情,当年他们夺取阿夏禾夫妇生魂之时所做的一切比自己要做的残忍太多! 刺耳的咔嚓声响传出,下一刻,则是鹰长在含糊不清的叫喊声。 “啊!!!呃…” 下巴被踢,狠狠撞向上颚,巨大痛苦让鹰长在顿时眼冒金星。 整个下巴被生生踢碎,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一身。 身体最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被伤成这个样子,别说鹰长在,换成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来了都绝不好受。 这回,想再次发动音波与音刃的攻击,无异于痴人说梦。 没了声音的魔音族,比起其余各族,强也有限。 易年松开了鹰长在的手,抬起的腿一弯,脚跟一磕,将鹰长在狠狠砸向了地面。 踩在想要挣扎起身的鹰长在的胸口,破罡入手,一剑斩向了他的喉咙… 第686章 桐木琴 易年从出手到现在没有任何保留,鹰长在同样如此。 白师兄与师父都说过,与人交手很多时候不需要试探,特别是在生死相搏之时,全力攻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最短的时间结束掉对方的命,或者让其失去战斗能力,比什么都重要。 搏杀与切磋比试不同,一个以提升为主,一个是用性命做赌注。 所以高手过招,往往在很短的时间就会分出胜负。 若是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谁藏拙,谁吃亏。 本就实力相当,第一时间没有全力而为被对方伤到,只会越来越被动。 易年从万剑诀起,到将鹰长在踩在脚下,最多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但消耗比昨天与鹰长空缠斗时消耗要大。 各种功法的运用以及力量的碰撞,以求在瞬间对其造成杀伤。 毕竟这场战斗不是一对一,旁边已经止住伤势的鹰长明明显更强。 破罡没有任何犹豫,直斩而下。 不过就在空中飞行间,一声琴音传了过来。 琴声悠扬,内含的潇杀之意笼盖四野! 飞花落叶,冷风入衣。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放弃击杀鹰长在,用力一踩,直接将鹰长在胸膛踩塌,借着反震之力迅速后退。 可还是慢了一分。 一缕清风吹过,少年的面前飘起了几根黑发。 脸上传来一丝痛楚,昨夜里被鹰长空伤到的伤口刚刚愈合,上面又横插着留下了另一道。 易年伸手摸了下,有一丝鲜血溢出。 瞧见指尖血红,心里有些无奈。 这张脸虽没有白笙箫那般英俊,没有潇沐雨那般潇洒,但怎么说也算的上清秀,总归还是可以看的。 这要是在上面留下道交叉的疤痕,始终是不愿意的。 看了眼胸膛凹陷的鹰长在,听着他的气息能判断的出,他不会死,但短时间内没有与人动手的实力。 妖族的身体再强悍,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 转头看向发动攻击的鹰长明,眼睛眯了起来。 此时鹰长明站立于田埂之上,身前是一道巨大沟壑,从他脚下直接连到了鹰长在身下。 里面泛着尘烟,草屑漫天飞舞。 透过尘烟草屑,易年看见,鹰长明单手抱着一把桐木琴。 琴体黝黑,就连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琴弦都是黑色的。 方才那自己感觉玄魂甲都有可能被穿透的一击,应该就是这把桐木琴发出的。 魔音族的宝贝,还真不少。 易年不想去赌玄魂甲的坚韧,不伤的同时擒下两人才是最好的情况。 鹰长明在将易年逼退之后,没有任何耽搁,手指快速划过琴弦,琴音又起。 琅琅环佩,声声入耳。 一道凝实无比的音刃同时飞出,直奔易年胸前而来。 易年深吸口气,脚下疾如风起,闪避之间,身上又留下了两道口子。 不过这回只划破了衣服,内里的玄魂甲泛着涟漪,将攻击力卸去了大半。 不过被攻击的地方比旁边暗了一点儿。 不明显,但易年能感觉的到。 神兵! 这把桐木琴是神兵,一把主杀的神兵。 如果任由鹰长明这般攻击下去,玄魂甲定会有被破开的时候。 不是玄魂甲不行,但攻击与防御,总是攻击占优势。 青光于体内运行,身后出现了一个放大的虚影。 圣心诀! 现在的圣心诀与原来不同,这回不会随时消散,只要青光还在,增幅与削弱之力便会一直存在。 在得到增幅之后,青光再分,身边飘起了几把剑。 冷厉的青霜,火红的凤凰翎,厚重的藏天。 手臂前伸,利剑破笼而出,直奔桐木琴的音刃而去。 耳朵听得出隐藏在黑夜中的音刃,神识的精准控制下,每一柄剑都迎上了一道音刃。 金戈铁马声,起在了空旷的田野上。 二人相距不过十丈左右,受到冲击爆发的能量波动不停侵袭着二人。 鹰长明的发髻被吹飞,黑白掺杂的头发随风飞舞,合着脸上那愤怒与凶狠的神情,展现着妖族的妖性! 易年的白衣飞舞,有些瘦弱的身影平稳无比。 身边不停有剑飘起,又不停飞出。 霎时间,数百剑出,数百音起。 碰撞的能量席卷四周,二人未来时的良田,变成了一片狼藉。 只有最开始那顶窝棚还在,窝棚前的水车依旧在转。 战斗,看上去又陷入了僵持。 比的,便是谁先力竭。 可在僵持之中,出现了一丝变化。 少年的左脚,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右脚跟了上去。 只有一步,却引起了鹰长明的注意。 因为这种时候,他做不到前进一步。 但还没完,剑起剑落间,少年走了三丈距离。 鹰长明瞧见,想退却不敢退。 这一退,只要有片刻松懈,那可恶的传送银光必定亮起。 若是被他近了身,自己的胜算只会更低。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尽力的将少年的实力估算的很高,但现在看来,依旧低估了。 灵族,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妖孽! 或者,他是哪位大能的转世重修之身? 为什么非抓着十几年前的事情不放?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鹰长明思考了。 就在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念头之后,易年已经来到了三丈之外。 身旁的剑依旧不停,身后那巨大虚影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大。 易年没有管鹰长明在想什么,今天这一战,是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路的考验。 如果行不通,还要另寻他法。 理论是理论,身意合一悟的再多,还是需要一场生死搏杀来检验的。 魔音族的两位天妖高手,正合适。 圣心诀运转,万剑诀发动,人族最顶尖的两大功法同时施展,易年带给鹰长明的威胁可想而知。 此时易年也不怕消耗过大,这两人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小小苗寨,还不值得魔音族的大军出动,不过招龙节后就不好说了。 但鹰长明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这人的恐怖超出了他的预估。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迫,让鹰长明升起了退意。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退了,自己的几个弟弟与侄儿,必死无疑。 他敢出手,就证明魔音族的强大威胁对他无用! 鹰长明的心思乱了。 心思乱了,手便乱了。 一个错弹的音符,让二人之间的碰撞出现了一道缝隙。 易年捕捉到了这一丝疏漏,一直握在手中的破罡直接刺了过去。 剑芒吞吐,瞬间便到了鹰长明身前。 点在桐木琴上的刹那,音刃消失。 无数把剑失去了对手,直奔鹰长明而去。 只要他反应慢一点儿,便是万剑穿心的下场! 不过鹰长明是魔音族有名强者,只失神了一瞬便反应过来。 身形极速后退,后退间,桐木琴流光氤氲,放大了无数倍。 一棵无根的梧桐树凭空出现,无数枝丫将鹰长明护在了里面。 易年瞧见,破罡横扫而出。 可不比龙鳞差的破罡,横扫之力落在梧桐树上的时候,却被晃动的枝丫慢慢化解,没有伤到里面的鹰长明分毫。 梧桐树带着鹰长明飞速后退,完全没有变回桐木琴的样子。 若是这般下去,只怕树未破开之时,他已经逃出了老远。 万一被他逃回去,只怕明天的计划就不能正常进行了! 易年深吸口气,将破罡收了起来。 右手向着斜上方伸出,开始呼唤起来。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回,你听点儿话。 透明长剑大多数时候都不在易年身边,即使来了,用过后也会立刻飞走,从不多留。 上次陪着易年到了天寒山脚,已经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了。 一边追着影长明,一边呼唤着透明长剑。 这次,透明长剑没让易年失望。 追逐中,天空飘来了一朵云。 长剑从云中钻出,落在了少年手上。 易年手腕一转,一道惊天剑芒激射而出,瞬间便追上了鹰长明栖身的梧桐树。 梧桐树的枝丫依旧颤抖,不过却化解不了透明长剑的分割之力。 能破开古境的透明长剑,又怎么会破不开小小的一棵梧桐树呢? 梧桐树开始变小,下一刻,显露本体的漆黑桐木琴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琴弦,断了一根! 琴弦断了还能再续,但鹰长明心中的那根弦断了,短时间只怕是续不上了。 当他选择逃走之时,已经输给了少年。 当梧桐树被破之时,他便再没了机会。 易年松开透明长剑,左手指向了鹰长明。 无影无形的千机引出现,将挣扎中的鹰长在抓了回来。 元力壁垒用出,禁锢他身子的片刻,截脉指封住了周身大穴。 易年长长呼了口气,提着鹰长明飞速朝着之前交手的地方赶去。 看似简单的战斗,却耗费了少年不少力气。 两个夜晚,魔音族四大天妖强者全部落在了少年手中。 这等战绩,放在南屿哪个地方,都足够引人惊呼。 回到水车前的时候,瞧见七夏早已将鹰长在绑好扔在了河边。 接过七夏递来的绳子,将鹰长明也捆了起来。 刚刚捆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易年抬眼望去,石头那魁梧的体型出现在了田野上。 当看见水车前的一幕与易年手里的绳子时,石头的眼睛瞪了起来,吃惊道: “又捆了两个?” 第687章 招龙前夜 什么叫又,前两个明明是你绑的。 易年心下嘀咕道。 不过几日的相处,早已了解这狂族汉子的秉性,也没与他争辩。 将绳子丢在一边,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石头听见,指着苗寨方向,开口回道: “安红豆煮了鱼汤,让找你们回去尝尝。” 鱼汤? 易年有些奇怪。 明天的事情都够他们准备的了,还有心思煮鱼汤? 而且还大晚上差着石头过来报信儿。 再说了,安红豆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石头没看出易年的疑惑,眼睛全落在了鹰长明身上,当看清楚鹰长明的脸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急忙上前几步,走到正面借着月光看看清楚,当确认被五花大绑的人就是魔音族有名的强者鹰长明时,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说了那句已经说过了几次的话。 “他你都能抓到,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魔音族可能赶到的强者全部被抓,易年的心思也轻松些,听着石头的话,轻轻笑道: “侥幸,这次能抓,下次就不一定抓的住了。” 石头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还有下次?” 易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强调侥幸的事实,不过表述的却不太清楚,石头误会了也正常。 鹰长明的一身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多少,当知不敌之时,第一想法不是硬拼,而是逃走。 与两军交战一方突然丧失战意一般,当退意升起之时,战斗的结果便注定了。 不过易年也没心思与石头解释,与他说上两句指不定又扯到哪里去了。 听着石头提起的鱼汤,忽然想起了锦官城中喝过的两次,那鲜美的味道勾起了馋虫。 南屿的鱼汤就算不及当初喝的鲜美,但也比清凉河水好喝。 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易年自然是不想带着七夏在这里吃苦的,阿夏布衣家里可比这窝棚强多了。 给石头搭了把手,狂族汉子扛着两位魔音族的强者前面开路,易年与七夏慢慢跟在后面。 石头来时就瞧见庄稼被毁,担心易年与七夏二人的安危,也没管那么许多,此时心思回归,一边走一边感叹,招龙节后,寨子里的人又要忙碌了。 身为罪魁祸首的易年听着,也没心思去解释,七夏正问着话呢。 问的都是关于易年的悟。 方才与魔音族二人战斗之时,少年又用出了那神鬼莫测的功法招数,但之前的破绽却一点儿也瞧不见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七夏绝对不信。 ‘它’已经消失,连续使用的方寸乾坤引起了七夏的好奇。 易年一边赶路一边解释,不过将元力散尽的危险程度说到了最低。 七夏没见过,也没听过还有人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元力的运行,这完全颠覆了少女对修行的认知。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在仔细检查了少年几次,确定他确实没什么异样后,终于放下了心。 七夏知道,这少年走的路与族中那位圣人不同。 至于能不能走到尽头,说不清楚。 或许他真的有站在人间顶端的那天,但自己,可能看不见了。 身体的变化易年看得出,作为身体的主人,七夏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努力的整理着情绪,不想让少年看出端倪,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七夏在瞒,少年也在瞒。 瞒着七夏,假装自己看不出她的伪装。 换命玉茧能不能救命,他们的心里都没底。 默契的闭口不提,提着心等着那天的到来。 所以某些时候的谎言,是相互的善意。 雨林中依偎时的玩笑,只是玩笑。 不过现在多了个石头,气氛不会那般沉闷。 狂族汉子碰见人有话说,碰不见人自己也能说。 加上总会在恰当时候递上一句然后呢或者是真的吗的少年,赶路的气氛欢快中透着热闹。 三人说说笑笑,这夜路赶的也不觉着无聊。 脚程快,当石头第四个故事还没讲完的时候,苗寨出现在了面前。 招龙前夜,按照易年的想法,应该有许多人睡不着才是,毕竟离着大日子只有几个时辰了。 可现在的苗寨,完全陷入了寂静。 家家户户门口点着灯,屋中的人睡得格外的沉。 石头与易年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后,小声说道: “养足精神,是对招龙节最大的尊重,必须要睡好,兴奋到睡不着的就吃些安神药,所以今夜,是苗寨最安静的一夜,咱们别打扰到别人,要是把人吵醒,罪过就大了。” 易年听着石头的解释,点了点头。 风俗习惯,人族各地都不一样,更何况南屿呢。 不过总觉着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这种安静,少年不太喜欢。 看向石头,打趣道: “你不也是半个苗族中人吗,你怎么不睡呢?” 石头嘿嘿一笑,开口回道: “你也说了,我只算半个,所以感兴趣的时候我就是,不感兴趣的时候就不是,嘿嘿。” 不愧是狂族第一聪明,这空子钻的,还真叫人说不出什么。 学着石头的样子,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石头又是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小声的带着易年与七夏穿行在夜间的苗寨之中。 路对于石头来说太熟了,估计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阿夏布衣家中。 不多时,三间吊脚楼出现在了视线范围。 院子里冒着白雾,不是走水,应该是水开了,沸腾水声少年听得清楚。 石头扛着人推门入院,易年后面跟了进去,瞧见阿夏布衣与安红豆正在灶前忙碌。 阿夏布衣正在处理着鱼,开膛破肚,刮鳞去腮,动作娴熟无比,安红豆蹲在灶前正无聊的烧着火。 易年没想错,此时安红豆的样子,确实不像会下厨的人。 烧个火都能把脸弄黑,乱柴还散了不少。 这要是放在青山镇,一定会被教训一句: “姑奶奶,你这是烧火还是烧房子啊!” 几人进院时,正好听见安红豆对着阿夏布衣开口说道: “朋来客栈那大师傅说了,只要加些盐巴就好,别的东西都不用放,鱼要处理干净,不能存血,要不会腥,可以多煮一会儿,那大师傅说过,千滚豆腐万滚鱼,哦对了,你吃过豆腐吗,很好吃的,不过路程太远,带不回来,咱们这里又种不得豆子,没法做,真…” 小嘴正不停说着的时候,阿夏布衣正处理鱼的刀刷的一声,挥到了安红豆面前。 安红豆瞧见,嘿嘿一笑。 “你继续,你继续,我不说了…” 易年真没想到,假扮七夏的安红豆,竟然会有话痨的一面,想来那几日她应该过的很辛苦。 毕竟七夏的话实在少得可怜。 阿夏布衣白了眼安红豆,继续处理着鱼。 易年能体会到阿夏布衣的感觉,当初周晚为了吸引龙桃注意,嘴也是不停的。 那时偶尔真觉着有些烦,不过现在却有些想了。 几人进院,安红豆立马收起了娇憨模样,扔下手里的烧火棍,打着招呼走向几人。 在看清楚鹰长明与鹰长在的模样后,比石头的反应沉稳一些,毕竟之前有人逃走之时,她早就猜到了还会有人来。 与易年行礼,开口道: “易公子,七夏姑娘,家里带过来的鱼,昨夜事情多,便给忘了,今夜安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便请了二位回来,没打扰到二位雅兴吧?” 易年听着,觉着安红豆的话有些怪,特别是那来回在二人身上飘过的眼神,看的易年的耳朵有些热。 打扰雅兴? 知道是雅兴也没见你懂事的不去打扰。 不过这话易年是万万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与安红豆回礼,开口道: “多谢安姑娘好意,哪里来的打扰一说。” 安红豆又是一笑,开口道: “如此便好,二位稍作歇息,鱼汤等会儿就好。” 说着,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是吧?” 易年有些想笑,原来什么时候好你不知道啊。 阿夏布衣点点头,开口道: “这就下锅,用不了太久。” 安红豆听着,引着易年与七夏入座,又去旁边打了水,给二人递上了两条浸湿的毛巾。 安红豆明显没照顾过人,要不应该知道,递给别人的毛巾不管脏不脏,起码不能滴水。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说着谢谢接过,递给了七夏一条。 石头将人扛到了后院,说了声辛苦后回到了前院。 院中不见老狐狸,想来是在后院守着,那声谢谢多半便是和他说的。 阿夏布衣的动作很麻利,清洗干净处理好的鱼后,扔进了锅中。 听了安红豆的话,只加了些盐巴。 五人围在锅前,小虎趴在了七夏脚下。 七夏在的时候,它真的不想理石头。 石头现在完全不在意了,狂族汉子最看重的便是实力。 七夏轻松收拾掉鹰长青后,石头的眼中早就没了鄙夷,全部换成了敬佩。 他知道,只要七夏想,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五人围在锅前,一边闻着修炼飘出的香味,一边小声讨论着明天的事情。 恍惚间,易年总觉着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第688章 同南昭一样的鱼汤 几个月前的锦官城,最大的那间客栈的后院。 圣山的弟子们便是如此围在锅前,等着鱼汤。 那时也是有说有笑,计划着后面的事情。 然后,古境中,出了大事。 三人没进去。 进去的六人,死了四个。 三个死在了少年手中。 顾朔至今下落不明。 想起往事,不禁有些唏嘘。 人不在了,城还在。 城还在,却也不在了。 换了人的锦官城,还是以前的锦官城吗? 还能恢复到以前的热闹模样吗? 少年不清楚。 花海中的那朵花,变成了许多人心头的一道疤。 想到此,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心思玲珑的安红豆瞧见,开口问道: “易公子何故叹气?”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想起了一座城,城中有间客栈,那里的大师傅便是如此做的鱼汤。” 或许很多大师傅都是如此做,但易年能想起的,只有那一个。 一个不知姓名,甚至不知死活,但却做的一手鲜美鱼汤的大师傅。 安红豆听着易年的回答,轻轻一笑,开口道: “易公子真是心思细腻,闻着鱼汤竟会想起故人,若是那大师傅知道了,定会觉得荣幸无比。” 确实,能让归墟境界的大人物在许久之后还会念叨,真是那大师傅的荣幸。 易年听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开口道: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正感慨着的时候,少年眼前忽然一亮。 慢慢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安红豆,开口问道: “你方才与阿夏姑娘说的客栈叫什么?” 安红豆瞧见易年微变的神情,有些疑惑的开口回道: “朋来客栈。” 听着这普通不过的名字,易年的气息忽然产生了变化。 有些控制不住的杀意慢慢浮现,飘向了安红豆! 方才听见安红豆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觉得有些熟悉,现在终于想了起来。 圣山一行人在锦官城居住的客栈,就叫朋来客栈! 易年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剑十一。 小胖子说过,这么豪华的一间客栈,竟然起了个这么俗的名字,真不相配。 听着安红豆的意思,她去过那间客栈,去过锦官城! 易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但应该在自己之前。 因为圣山自打把客栈包下之后,直到城中的人死绝,一直都有人留在那里。 有人,便不会退。 其实客栈不重要,重要的是锦官城。 想起锦官城,便想起了这两天因为种种事情耽搁心思忘记的一个情况。 安红豆,进了太初古境。 易年不关心她进去做什么,但锦官城变成了一座死城,绝对与在古境中动了手脚的异人一族,与不曾显露行踪的龙幽与安红豆有关! 对古境中的修行之人出手,易年说不出什么。 进去的人,遇见天大的利益之时,做的事情不见得有妖族光彩。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都不应该对普通人下手。 修行界有着明文规定,修行之人之间的争斗,绝不能伤到普通百姓,也不能大肆屠杀! 毕竟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一旦这种事情成为常态,定会生灵涂炭。 清风寨的一位天师,为了喂养引魂幡,残害了百里荒原多少性命! 圣山的弟子们外出游历,大部分时间做的事情都是清除那些残害百姓的邪修。 这种规矩不局限于人族,妖族也是如此。 所以安红豆应该懂! 可她… 看着安红豆,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问道: “你可知道锦官城?” 安红豆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知道啊,南昭四季花海上最热闹的城池。” 易年在北祁见过她,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知道现在的锦官城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易年开口问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变成了什么样子?小女子有些听不懂,还请易公子明示。” 安红豆一脸狐疑的开口回道。 易年看向安红豆,一字一顿道: “锦官城,在古境关闭以后,变成了一座死城,城中百姓,活下来的不足五成,你方才提起的那位大师傅,或许已经死在了城中!” “什么?!” 安红豆在听见易年的话后,腾了一下起了身,身下的椅子瞬间被弹飞,挂在了篱笆墙上。 魅惑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神色,吃惊的看向易年。 听着城中之人死绝,没去过锦官城的另外三人也在同一时间变了神色,齐刷刷的看向易年。 易年的耳朵动了下,攥起的拳头慢慢松开,几人都未察觉到的杀意消退,抬头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古境中出了一条雷龙,三声龙吟,震死了数万人。” 听见雷龙二字,安红豆用力一拍灶台,开口喝道: “这群畜生!我南屿都不会做的事情,他们竟然敢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在安红豆起身之时,易年仔细听了听。 收起杀意与拳头,是因为安红豆真的不知道锦官城的事情。 这点,易年能确定。 南屿,从来的那天便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南屿妖族,也与印象中的不同。 石头和阿夏布衣的神色,与七夏没有区别。 震惊,惋惜,愤怒,哀伤。 唯独没有幸灾乐祸。 灶台险些被安红豆拍碎,但此时没人会怪她。 亲眼见过的事物消亡,比听说要震撼的多。 手掌传来滚烫感觉,安红豆慢慢回了神,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要杀我吗?” 少年如此问,便是断定了她出现在过太初古境。 那里面的种种,便解释不清。 杀字一出,石头与阿夏布衣瞬间紧张了起来。 小院里,甚至整个苗寨中,没人拦得住眼前的少年。 两天擒下魔音族四大高手,连伤都没受,这种实力,太过骇人听闻。 一旦他认定锦官城的事情与安红豆有关,要杀安红豆替锦官城的人报仇,那安红豆今日必死!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看见易年摇头,石头与阿夏布衣立马松了口气。 “为什么?” 安红豆开口问道。 易年将灶台上的灰尘拂去,轻声回道: “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杀你。” “你信我?” 安红豆有些意外。 “嗯。” 易年点了点头。 这回,安红豆更加意外。 “为什么?” 易年起身,将挂在篱笆墙上的椅子取了下来,放在安红豆身后,开口道: “不瞒你,方才确实动了杀意,你杀太初古境中的修行之人我管不到,敢进去的人都做好了死在里面的准备,那是他们的选择,但锦官城的百姓不一样,如果真的是你做的,哪怕背上恩将仇报的骂名,哪怕死在南屿,我也一定会杀你报仇。” “有什么不一样?” 安红豆坐下,看向易年。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一个是自己选择,一个是被动接受,确实不一样。 “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太初古境,但我没办法将你带出来,里面的事,我做不得主,早知道…” 安红豆说着,忽然止住了话语。 易年看去,开口问道: “早知道什么?” “没什么,等你到了青丘,大长老会与你说的,他知道的比我多。” 安红豆一边解释,一边指着面前正散发着浓浓香味儿的鱼汤,继续说道: “这鱼便是大长老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见面总不能空着手,不过他钓不到,都是我钓的。” 听着安红豆的话,易年又升起了一丝熟悉感觉。 这话,这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低头思索,小院静了下来。 正疑惑的时候,石头忽然开口问道: “这鱼汤还喝吗?” 一句话,打破了小院的安静。 阿夏布衣白了眼石头,石头头一缩,尽管鱼汤再鲜美,也不敢问了。 易年听见,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再去思索安红豆的话,开口道: “抱歉打扰了几位的兴致,方才提起的锦官城实在太惨,心境不免有些乱了,失态之处还请包涵。” 说着,对着几人弯腰示意。 安红豆几个纷纷回礼,阿夏布衣开口道: “如此大事确实骇人听闻,又可能与红豆有关,易公子如此行径实属正常,我们怎么会怪呢,我可以用性命保证,红豆断不会做出如此有伤天和之事,若是他朝寻得凶手,我愿助上绵薄之力。” 易年点头谢过,不过寻找凶手很难。 安红豆不是,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异人一族! 安红豆或许见过异人一族,不过她很聪明,闭口不提此事,还刻意强调了一次到了青丘会有人与自己解释,为的就是她来此的目的,让自己去青丘。 去就去吧,处理完魔音族一事,确实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而青丘便是最合适的地方。 阿夏布衣说完,石头再一次开口: “鱼汤还喝吗?” 易年、阿夏布衣、安红豆同时笑了。 异口同声道: “喝。” 石头听见,一把抓起锅盖,鲜美味道飘了出来。 一人盛了一碗,五人围坐。 易年端起鱼汤,吹了吹,喝了一口。 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布满了震惊神色。 这鱼汤确实鲜美,但还没到能影响少年心绪的程度。 可那熟悉的味道,与锦官城喝过的鱼汤一模一样… 第689章 南屿明月照天元 “这鱼…” 易年喝了一口,转头望向安红豆。 简单到极致的做法,与朋来客栈的大师傅如出一辙。 味道一样,只能证明鱼是同样的鱼。 南昭行宫湖里的鱼,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屿? 看着泛白的鱼汤,易年有些疑惑。 安红豆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放下碗,开口说道: “桃林湖里的鱼,我也是第一次吃,没想到竟如此鲜美。” “桃林?” 易年小声重复了一句。 这一刻,易年万分确定,南屿与南昭真的有联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人妖对立。 安红豆在古境中将南北北抓走,那时易年便分析过,这青丘的小狐狸不是要杀人,而是与龙幽一样,要救人。 南昭行宫的鱼出现在了青丘桃林的湖中,也不可能是巧合。 而且自从来到南屿,易年愈发觉着南屿古怪。 徽山墨,喜雨林堂前的良田,苗寨中妖族的生活习惯,每一样都很古怪。 这些放在南昭,放在北祁,甚至常年兵荒马乱的西荒都很正常,但放在妖族的领地,就十分不正常。 在苗寨住了几天,易年总觉得古怪,但却不知道怪在哪,而喝下这口鱼汤,联想到南屿与南昭有关系之后,豁然开朗! 苗寨的生活方式,与南昭的很多村子如出一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暇时候也会同普通人一样聚在一起,扯些欢快但没什么用的话题。 绝大部分妖族都会说人族语言,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学步孩童。 除了少数几次瞧见有人争吵,剩下大多时候都是以礼待人。 易年在晋阳城头见过北疆妖族,茹毛饮血,凶狠野蛮,别说坐在一起聊天,就是在战斗中被同伴无意碰撞一下都会立马还回去,哪里有苗寨这般和平样子。 眼前的一切对于易年来说很正常,将近二十年的生活都是如此过的,所以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身处妖族腹地。 当突然想到之后,更多的异样便都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眼前的三人,就是异样。 安红豆,石头,阿夏布衣。 在晋阳城外第一次见到龙桃,外表根本看不出她是妖族,在听见她体内那强盛的气血之力后,才知道她来自北疆。 在上京城住了多日,只有仓嘉看出了龙桃并非人类,可以说,龙桃的外表与人没有任何区别。 易年当初觉得龙桃是个个例,所以碰见安红豆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她身上带着伪装。 这次与安红豆见面的地方是南屿,她根本没有必要伪装,可她的样子,与不归林见时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可能,她,原本就长这个样子。 而石头与阿夏布衣,也与人族极为相似。 石头除了壮硕的有些不像样子,根本瞧不出别的妖族特征。 至于阿夏布衣,五官立体些,但也是人族样子。 偶尔一个还能解释,毕竟长相这个东西也有异变产生。 可自己熟悉的这三个,从外表来看,与龙桃给自己的感觉一样。 如果不是在南屿碰见他们,又不仔细去听,只怕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是妖族。 不光他们三个,自己见过的大部分南屿妖族,都与人族极为相似。 包括鹰羽与魔音族的四位天妖。 能修行的好解释,毕竟吸收的都是天地元力,本是同源,长相越来越接近说的过去,但那些不能修行的妖族,竟也生成这样! 如果把他们丢在南昭,只怕不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妖族的身份。 当自己与阿夏布衣和石头表明身份之后,他们有意外,但绝不吃惊。 他们对于看见人这件事情根本没觉得稀奇。 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石头瞧见,将手中的大碗放下,将锅中所剩不多的鱼汤盛进易年碗中,咧嘴一笑,开口道: “你喝,你喝,这两天你辛苦了。” 石头的话,将易年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知道石头是误会了,不过也没解释。 自己就愣神的这么会儿功夫,鱼汤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刚刚还想着他与人族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一刻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饭量与速度,还真不是人族能拥有的。 石头给易年盛完鱼汤,将锅里面已经煮碎的鱼肉盛了出来,毫无形象的吃干净,顺手把鱼骨丢给了等在一旁的小虎。 小虎瞧见,期盼已久的大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扑在已经没有几块儿肉的骨头上,大快朵颐起来。 只过了一个呼吸,整根鱼骨被吞下了肚,舌头舔了舔嘴边,转头看向石头,这回再没了前几日的不屑与仇视。 也不知那被石头啃的根本没剩什么肉的骨头有什么好吃的。 然后,石头与他未来的强大坐骑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默契配合。 啃完鱼肉的石头随手丢出的骨头,不管丢在哪里,小虎总能第一时间扑过去,根本不等骨头落地便吞进了腹中。 随着几次的投食,小虎看向石头的眼神愈发亲善起来。 石头也发现了小虎眼神的变化,转头看向安红豆,开口问道: “你这鱼还有吗?” 安红豆知道石头打的什么主意,开口道: “想吃自己钓去,如果你敢去青丘的话。” 石头听见,嘴一撇,开口回道: “有什么不敢去的,等我有空,我把湖里的鱼全网出来。” 嘴上说的强硬,不过神色间却有种色厉内荏的味道,中间应该有些事情。 安红豆听着,笑笑没有说话。 易年看着,也没有说话。 石头与青丘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南屿的情况也与自己无关。 继续喝着鱼汤,心思慢慢放空。 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焦糊味道飘了起来,阿夏布衣在锅里添了些水。 一顿不算热闹也不算沉默宵夜结束,安红豆与易年和七夏打过招呼后找了一间屋子钻了进去。 阿夏布衣将东西麻利的收拾妥当,也与易年打了个招呼,回了屋。 苗寨的习俗,今晚必须休息。 就是不知她们两个能不能睡得着。 至于石头,不用操心,此时呼噜声已经起了。 此时离天亮还有点儿时间,易年与七夏也回了屋。 易年现在能睡觉,不用担心‘它’的问题,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在,只要不是特别疲惫,总是不想睡的。 七夏的精神也很足,完全看不出睡意。 二人倚在窗边,看着照着南屿,也照着离江两岸的明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柔和月光落在七夏绝美的小脸之上,青丝中的白意仿佛又多了几分。 易年看着,忍住叹气的欲望,嘴角动了动。 “怎么了?” 七夏轻轻笑着,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月色好美。” 易年随意找了个借口。 “有青山的美吗?” 七夏转头问道。 易年笑了笑,将七夏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梳到耳后,开口回道: “同一轮明月,当时是一样的。” 七夏十分自然的受着易年的亲昵举动,抬眼望向月亮,开口道: “是啊,同一轮明月,怎么会不一样呢。” 像是在感慨,也像是在疑惑。 “怎么了?” 这回,轮到易年问了。 七夏听着,目光落在了比任何一夜都要安静的苗寨,开口道: “同是天下间的生灵,又长着差不多的样子,为什么会斗上万年,斗到生灵涂炭的境地呢?” 没有人妖相斗,便没有怨气冲天,那幽泉便不会出现。 如果没有幽泉,元氏一族就不用经历诸多磨难,也不会被封印在法阵之中。 易年听着七夏的感慨,知道她也发现了南屿妖族的不同,很可能比自己要早上许多。 毕竟像自己这般笨的人很少。 这回,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道: “人族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北祁和北疆来说都一样,卧榻之侧,不会容他人安睡,所以北疆战事频繁,南昭还好,但也没表面看上去这般平和,人族与妖族只要对立之势还在,便不会有安宁的一天,元氏一族那位圣人都化解不得的恩怨,想来也没人能化解的了了。” “你呢?” 七夏忽然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我?” 七夏点了点头。 易年没有犹豫,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就是个大夫,哪里管得了天下大事,只能做好自己,尽量不杀戮,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僵了万年的局,我可解不开。” 少年很了解自己。 从小心中就没什么大志向,偶有感慨也是叹气了之。 只要身边亲人朋友安好,天下便无大事。 走出青山是自己的选择,但后来的一切,都不是少年想要的。 一步一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现在。 “如果有天龙桃带着北疆妖族攻向北祁,你会怎么做?” 七夏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龙桃也问过。 那时少年的回答是他会出现在北线十城。 出现在那里,必然是去阻妖族于落北原的。 还没等易年回答,七夏再次开口: “其实,北疆在有些地方,真的要与南屿学学…” 第690章 改变 “学什么?” 七夏指着苗寨,开口道: “学这里的和平,学这里人与妖的相处方式。” 人与妖的相处方式? 自己与阿夏布衣他们几个吗?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七夏又指了指苗寨,开口道: “其实你早就应该想到了,只不过根深蒂固的思想束缚了你,所以即使亲眼见了,也不会往那里去想。” 说着,嘴角那一抹弧度,好看的升了起来。 易年看着,平和双眸中的疑惑成了震惊,片刻后,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 七夏的笑容,捅破了模糊了易年几天的那层纸。 看见易年的神情,七夏缓缓开口: “不是所有妖族都有龙桃那般天赋,南屿妖族如此像人,可能只有一个解释,这里的妖族早就与人族通婚了,而且这种情况最少持续了几百年,否则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里的几个,安红豆是纯正妖族,但石头与阿夏布衣都不是。” 是啊! 如果不是遗传,那这里妖族的长相便解释不了。 七夏说的可能,很可能是真的。 来的这几天遇见的都是妖族,这点易年还是能确定的,但与苗寨的规模比起来,自己见的人太少了,最多不到二十个,没碰见人很正常。 而且血脉这种东西,几代人便会稀释,按照七夏的说法,南屿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最少经历了十代人以上,就算现在没了人族血脉,这里的妖族也会越来越像人。 易年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很清晰,一个很模糊。 清晰的那个,是南昭的老祖南行一。 南屿来人,又是如此大的规模,南昭不可能不知道。 那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了,南屿的改变,一定有南行一的手笔! 至于模糊的那个,则是从来苗寨第一天便总听人提起的那位大人。 阿夏布衣说过,石头说过,安红豆也说过。 他们几个在提起这位大人之时,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都充满了尊敬之意。 那种尊敬绝不是表现给人看,而是发自内心的。 易年知道,这一切一定与那位大人有关,但如今的千户苗寨,与人族村落没有什么区别。 安静,祥和。 不用像北疆妖族那般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危险的落北原上与野兽搏杀。 不用同族相食,不用忍受饥寒。 人族确实有很多的缺点,自私,残忍,但生存之道,却不是妖族能比的。 耕耘放牧,行商入仕,行业众多。 只要踏实肯吃苦,都能果腹自足,根本不用为生存犯愁,特别是妖族退去南北的这段时间。 学习人族生存方式的南屿妖族,与北疆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目前看来,显然南屿的路更平稳。 同七夏一起看向安静的苗寨,感叹道: “如此下去,上古大妖留下的血脉会越来越稀薄,或许真有一天,南屿只是南屿,而不是妖族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七夏轻轻说着,嘴角的笑意渐浓。 确实,这样很好。 “有机会与龙桃说说吧。” 七夏补充了一句。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南屿可以改变,或许北疆同样可以。 不过易年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因为南屿与北疆不一样。 南屿有那位大人存在,想来他一定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若是没有,南屿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在南屿,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北疆太乱了。 六大妖族各自为政,攻打北祁这等大事都没有配合。 而且内斗不断,要不身怀祖龙之力的龙桃也不会流落人族十几年。 但内斗却没有削弱北疆妖族多少,反而激发了血脉中的凶狠。 这种情况将人送过去,绝对会被当成食物吃掉。 北疆与南屿还有一点不同,那便是认知不同。 南屿与南昭和平了千年,可以说,整个南屿和南昭,就没有人见过人妖大战的场景。 圣人,最多也就能活个千年! 所以无论是南屿还是南昭,对对方的仇视会有,但绝没有北祁与北疆那般深。 南边和平了千年,北边打了千年。 最近的便是年初时候,易年亲眼见过。 看那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神情,想教化,根本不可能! 北线十城与落北原,流了太多的血。 仇恨,总是越打越深的。 所以南屿能进来人族,能发生改变,但北疆不行。 就算龙桃真的有统一北疆的一天,阴山成为她一个人的阴山,依旧不行。 南屿的改变用了几百年,可北疆,不一定有几百年。 因为一个人。 北祁新君,秦怀胤! 潇沐雨听秦怀素分析过,秦怀胤上位,是非常有可能对北疆动手的。 只要大范围的战争爆发,这个机会便没了。 北祁赢,北疆妖族绝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北疆赢,乱世降临,北祁同样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谁也奈何不得谁,战争便会永远继续下去。 北线十城,城头依旧会人影匆匆。 落北原的血腥味儿只会越来越浓。 所以南屿可以,北疆不行。 听着易年叹气,七夏的心思低落了些。 圣人都不曾解决的事情,两个为了活命奔波的小人儿,办不到。 会想,会感慨,不会很快便会过去。 世间操心的事情太多,管不过来的。 压在二人肩头的担子已经很重了。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南屿所见的一切与龙桃说说。” 少年能做的,只有这些。 七夏听着,头靠在了少年肩膀上。 夜依旧静着,苗寨依旧安睡着。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直到明月慢慢消失,光明重回南屿。 日出东方,晨风送凉。 不知是哪扇旧了的门扉被推开,吱呀声叫醒了苗寨。 然后,一扇接着一扇,一家接着一家。 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人们从房中出来,惺忪睡眼看着大好的天,慢慢精神了过来。 昨夜,休息的确实不错。 与邻里打着招呼,问候着与往日一样的问候话语。 早啊。 早。 起了啊。 起了。 吃了吗。 还没呢。 没用,却总是要说。 小伙子瞧见邻家未嫁的姑娘,说上几句俏皮话,不是引来嬉笑便是引来巴掌。 然后,开始这平凡又特殊的一天。 孩童起了,也不像往日那般哭闹。 穿着苗族特色的服饰,每一件都是新的。 不止小孩,大人也是如此。 苗族家家如此,但前来参加招龙节的其余各族不一样,都是穿着各族的独特服饰。 阿夏布衣家中地势高些,站在窗口的易年看得清楚。 不过只能分出苗族、土山族与狂族的,其余的不认识。 与往日的炊烟袅袅不同,今日,整个苗寨没有一家生火做饭。 石头说过,今日所有人都会把家中的珍藏拿到招龙台,也就是寨子南边举办招龙节的巨大广场。 到了那里后相互赠送,一是拉进邻里关系,二是让上天看见苗寨的团结,为之后的祈祷开个好头。 易年没问祈祷什么,大抵和北祁的国祭差不多,多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 远处的苗寨动了,同样安静的小院也动了。 门外来了人,十个左右,安红豆带来的。 在得了挺着傲人身材一脸睡意抻着懒腰的安红豆同意后,去了后院,与那老狐狸一起将魔音族的七个人带走了。 方向,正是南方。 安红豆今日也换了衣服,粉色流仙裙衬着玲珑身材,配着不施粉黛却魅意入神的脸庞,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诱惑。 易年没怎么看,这小狐狸的魅惑之术对少年没什么用。 当初一掌将她拍在树上的时候,魅意全部施展的她比现在吸引人。 那时少年都不受魅惑,何况现在了。 不过知道安红豆不是故意要吸引谁的目光,看着别人新衣新帽,已经猜到她是为了招龙节。 安红豆瞧见二楼窗口的易年与七夏,开口笑道: “早啊。” 易年与七夏礼貌回着,安红豆从身后拿了一个包裹丢上了窗口。 易年伸手接下,安红豆开口说道: “我的衣服,没穿过,是新的,就是七夏姑娘生的太过漂亮,我怕这衣服衬不出姑娘的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七夏自然也不能免俗。 易年没怎么看安红豆,七夏可是看了好几眼。 也没打算让七夏继续藏着性别外貌,与即将发生的事情比起来,七夏的容貌引不起什么波澜。 将包裹递给七夏,从窗口跳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踩在趴在楼下睡觉的小虎尾巴上。 摔不死,谁会在意脚下的事儿。 “嗷…!” 震耳欲聋的叫声马上就要响起,易年一把捂在了小虎嘴上,还没来得及发出的惨叫戛然而止。 若是放任它叫起来,整个苗寨都会热闹起来。 “别叫,别叫。” 抬起脚,看了看没有踩坏,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小虎的头。 妖兽对危险的判断比妖族或是人族强许多,它虽不知道易年的实力,但能感觉到眼前这人那有些瘦弱的身子里蕴含着的庞大能量。 识趣的收回了尾巴,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 同样一身新衣的石头与阿夏布衣走了出来。 阿夏布衣那白晃晃的大腿依旧露在外面,小腿比一般女子好看许多。 石头一身狂族劲装,壮硕身材凸显,孔武有力,将阿夏布衣衬托的小鸟依人… 第691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出门瞧见易年,挠着脑袋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易年尴尬一笑,也没同石头解释,想来小虎也不敢告状。 与二人打过招呼,石头提着两个包裹递到了易年手上,阿夏布衣开口道: “招龙节的习俗,你们若是去就带着吧。” 易年知道,里面应该是与人交换的东西,点头接过,说了声谢谢。 离着这么近,招龙节自然是要去的。 虽然剩下的计划用不到自己与七夏,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得去瞧瞧。 还有一点,便是七夏。 虽然不想那般想,可是多看看总是想多看看的。 万一… 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都准备好了?” 阿夏布衣点头,开口回道: “不论今日事成与否,你都是寨子的恩人,他日若有差遣,但无不允。” 说着,对着易年行了一礼。 神色凝重,心意决绝。 石头同样行着礼,不是人族的抱拳之礼,而是狂族的特有礼仪。 易年看得出二人真切,连忙将人扶起,开口道: “初来之时确有私心,你们不见怪便好,苗寨中人与你们的善良我都看得清楚,实在不忍虽袖手旁观,只求此举不会为寨子带来苦难。” 阿夏布衣淡然一笑,开口回道: “若是没你,先不说能否查清当年真相,恐怕再过几十年,寨子便不复存在了,而我更是没了这个机会。” 易年不在,阿夏布衣很可能被鹰羽带回魔音谷。 那时,真相不知埋藏多久才能重见天日,但世间定会多双儿苦难人儿。 石头旁边用力点头。 易年给了阿夏布衣机会,又何尝不是给他机会呢? “等招龙节过,你一定要和我回一趟族里,到时候我把族长珍藏了五十年的陈酿偷出来,咱们不醉不归!” 石头对易年如此尊敬,不仅是因为他帮了阿夏布衣,帮了苗寨,也是因为少年的实力。 小院中几人年龄相仿,但易年与七夏的实力却超出了他们太多。 这个天才辈出的时代是修行之人的幸运,有对手才能有进步。 年少时相熟,便成了你追我赶的目标。 可生在这个时代的天才们又有些悲哀,因为出了易年与七夏两个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的怪物。 过千帆在小院中住了一段时间,放弃了对七夏与易年的挑战。 他那种嗜武如命之人都心生退意,更何况是旁人呢? 圣山上,易年与木凡相处之时,讨论修行的时候也很少。 两个人都知道,现在拉开的差距,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七夏与易年用十年时间,走过了绝大多数修行之人要用一生才能走完的路。 就算同为归墟,他们两个也是归墟里面顶尖儿的存在。 万木林中一战,二人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天元。 实力,到哪里都会得到尊敬,南屿自然也不会例外。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有机会的话一定去狂族拜访。” “那就这么说…我…唔…!!!” 正当石头兴奋点头与易年说话的时候,受到了小虎同样的待遇,被易年一把捂住嘴巴,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换回了女儿装的七夏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好对着石头的方向。 绝美的脸蛋配着得体的粉色衣裙,霎时间美得不可方物。 任何言语来形容都觉得苍白。 看着绝美的七夏,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安红豆之前说是她的衣服,不过她的身材与七夏略有差距,丰满些,也矮些,可此时七夏穿着得体异常,必然是安红豆之前撒了谎。 这衣服,估计是她特意准备的。 这小狐狸,心思还真细腻。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知道七夏是女儿身,但身为狂族第一聪明的石头始终没看出来。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关系,也可能没想过一副老实人样子的易年会骗他,前两日更是因为易年与七夏亲密的举动心生寒意。 此时瞧见七夏的女儿身,也不知他是恍然大悟发现了这个真相,还是觉得七夏竟然有了穿女装的恶趣味,震惊无比。 不过不管哪种,他后面因为震惊出现的话都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易年决定将这话扼杀在摇篮之中。 石头是狂族,本就以力量着称,但在这最擅长的事情上依然与易年有差距差距,而且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身材上的鲜明对比,让二人的动作格外引人注目。 一脸茫然的七夏瞧见,伸手将头上的白发尽量藏在青丝中,向易年递去了询问眼神,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不好看吗?” 易年刚要开口,安红豆在旁边接过了话头。 “怎么会不好看,小女自问看过不少美人,但与七夏姑娘比起来,当真是比不得的,当初北祁时候扮了七夏姑娘几天,就怕因为容貌露出端倪,哪里有不好看之说,七夏姑娘与易公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神仙眷侣,我等可是羡慕的紧啊。” 阿夏布衣伸手扯住石头耳朵,一边往后退一边开口笑道: “这家伙没见过世面,七夏姑娘不要介意,之前得知姑娘乃是女儿身,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得真容,今日一见实是惊为天人,估计也就人族能生的如此好看的人儿。”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说道: “一会儿可要看好了七夏姑娘,招龙节不仅仅是向上天祈祷的节日,也是一次相亲大会,要不也不会引各族青年才俊前来,七夏姑娘生的如此美,到时候一定会引来疯狂追捧的。” 易年点头,开口回道: “会的,放心。” 若是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也白得这一身本事了。 妖族二女毫不吝惜赞美之意,让七耳根生出了红意,连忙回着你们也好看。 互相吹捧的话头一打开,小院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而这三个漂亮女人,没有一个花瓶。 七夏有着比肩易年的实力,阿夏布衣是妖族中的修行天才,安红豆心思细腻,敢闯人族,敢来这里,虽是女子,但胆量不输男人,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人族有句俗语,三个女人一台戏。 被冷落在旁边的易年、石头、小虎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妖一人一虎,脑中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台戏,说少了。 还好当初医馆小院里的女子只有两个,要不小院中的安宁只怕是奢望了。 易年从没想过自己与七夏会有与安红豆畅谈的一天,不禁有些唏嘘,缘分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奇妙。 不归林中互相都要致对方于死地二人,现在竟然会并肩而战。 听着几人越聊越远的话题,石头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先走呗?” 阿夏布衣回身一个白眼,石头尴尬笑着,不敢再催了。 易年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这种时候等着就是。 不过几人都知道今天是大日子,自然不会耽搁正事儿。 有些不舍的结束话题,收拾一番便准备出发。 蹲在地上苦等了许久的石头与易年在院角起身,旁边无聊的小虎也来了精神。 这么一会儿,二人感觉过了好久。 不知尽头的等待,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阿夏布衣在苗寨中的地位很高,节上坐席有安排,安红豆作为青丘代表,自然也要去到主位。 试比高上坐在卓回风的位置上引过不少目光,易年是不会再去那种位置了。 与阿夏布衣和安红豆说着一会儿自己带着七夏随意找个地方就好,这种时候,麻烦能躲则躲。 就在一行人准备出发之时,先前带着魔音族几人离去的青丘老狐狸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走到安红豆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易年不想偷听,不过耳朵实在是好用,听得异常清晰。 老狐狸只说了四个字: “鹰隼来了。” 听这个名字,应该也是魔音族的人,不过具体是谁易年不清楚。 可看着安红豆同样变了的神色,猜也猜到了此人身份必定非同寻常。 安红豆听着,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一切照旧之后,老狐狸领命而去。 老狐狸走远,安红豆看向易年,开口道: “魔音族的族长鹰隼到了。” 石头与阿夏布衣听见,都露出了吃惊之意,他们也没想到鹰隼会来。 显然,鹰隼前来绝不是为了招龙节。 易年不觉得太意外,能成为南屿数一数二的强大种族,族人接二连三失踪,没有察觉反倒不正常,若是没有这点儿本事也说不过去。 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鹰隼交给我,你们完成自己的事情便好。” 魔音族没有真武,所以鹰隼再强也就是天妖巅峰,天妖巅峰,自己与七夏联手,胜算很大。 看着易年与七夏从容不迫的淡定样子,安红豆明显松了口气,开口道: “如此甚好,若是一切顺利,鹰隼此次前来或许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不过小女子还有个请求,不知易公子是否方便?” “请说。” 安红豆看向易年手指,开口道: “我需要易公子的一滴血…” 第692章 招龙节 天元历九九九七年,普通却又不平凡的一年。 妖族打了晋阳,北祁换了新君,圣山封了山。 冬天,又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北国风光飘到了江南。 往日里不落雪的南昭,变得银装素裹。 不过寒冬腊月时节,南屿却绿意盎然。 如果不是寨子外的良田被毁,或许今日的空气会更好闻一些。 安红豆几人先行离去,各自做着准备。 易年瞧见还有时间,便帮着阿夏布衣整理了一下晾在院中的草药。 听阿夏布衣说,蛊虫之术是族中长辈所传,而人族医术则是与一位路过这里的老前辈学的。 不过那人瞧见阿夏布衣没什么行医天赋,教了几天便不再教了,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后再也没回来,所以阿夏布衣的人族医术只算入门。 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能变成擅长。 易年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庸医误人的例子多了去了。 再说,收徒这种事情,谁不喜欢有天赋的弟子呢? 阿夏布衣晒的都是寻常草药,易年整理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没难度,但少年很认真,与青山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那平和眼眸中的淡然,时时诉说着少年对眼前一切的喜欢。 易年确实成了强者,但心里却从未改变,自己,依旧是小小青山的小小大夫。 七夏看见易年的认真神情,开口道: “在青山的时候你每天就做这些吗?” 易年一边整理草药,一边开口回道: “不止,师父懒得很,所以收拾打扫,洗衣做饭这些都是我来,有人叫了就去村里瞧病,没事儿的时候就上山采点儿药,原来小愚总找我去玩,不过后来他成亲了,时间少了,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书,忙,但也挺清闲。” 二者,有时候不冲突。 “你喜欢青山的日子还是现在的日子?” 七夏开口问道。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开口道: “都喜欢,青山时候悠闲,也没什么烦恼,但单一的日子过惯了,还是会觉着无聊,外面虽然忙碌些,可认识了你…们,所以再忙也是值得的。” “如果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出青山吗?” 易年停下手里动作,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世间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便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七夏听着,开口道: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那晚我不会敲开医馆的门。” 不敲门,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少年的处境也不会如此。 易年听着,开口道: “命中注定的东西,躲不掉的,即使那晚你没敲门,咱们也会遇见,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 易年轻轻笑了笑,开口道: “你说呢?” 七夏听着,也笑了笑。 没有再说话。 二人之间,很多话不需要说。 易年将草药整理好,拍掉手中草屑,洗了手,看着逐渐高升的艳阳,开口道: “走吧,一般盛会开场都很热闹,去的晚了怕是要错过很多东西。” 说着,将石头准备的包裹背在身上,牵着七夏的手出了门。 苗寨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去了南边广场,剩下的都是实在没法子的,总不能将卧病在床的都抬去。 寨子经历早上的片刻热闹,又安静了下来。 二人牵着手,漫步于寨中青石路上,不急,不躁。 此时清风拂面,阳光正好。 说不出的惬意。 七夏习惯了孤独,易年习惯了安静。 二人,都喜欢这个样子的苗寨。 不过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一炷香后,二人到了招龙台。 当看见眼前的盛况之后,易年与七夏的脸上同时升起了惊讶之意。 见过北祁繁华、圣山神秘的二人,眼界比普通人高。 但在见得招龙节的热闹之后,竟升出了一丝井底之蛙之意。 广场比想象中大了不少,方圆最少也有三四十丈,中间一个一丈高的巨型圆台,圆台上面匍匐着一条巨龙。 当然,巨龙是假的。 但用稻草与藤蔓编织的巨龙,上了一层黑漆之后,却栩栩如生。 每一片鳞片都透着圆润如意之势,张牙舞爪间,直欲一飞冲天。 这功夫,人族一些小地方恐怕都没几个能做到的,最起码青山十里八乡没人有这个手艺。 圆台东边是一个高台,上面一排座位,大约十几个,已经坐满了人。 其余三面没有,绝大多数人都席地而坐。 地上摆满了各种食物酒水,香味扑鼻,但没有一人开动。 有几个小孩子经不住诱惑偷偷拿上几块儿点心塞进嘴里,被发现后换来的便是一个扬起却没落下的巴掌,和一句等着明天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的威胁。 圆台之下,上百人穿着统一服饰,男女都有,不停排练着动作,想来一会儿他们会有表演或是仪式。 易年与七夏找了处人稍微少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将石头准备的包裹放在了里面。 招龙节上的吃喝,不分你我。 得了空,易年开始打量起了东边高台,上面的人一个个都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阿夏布衣与安红豆都端坐其中。 石头也在台上,不过没有座位,此时正站在一位身材壮硕的不像样子的慈祥老者身后,看那低眉顺眼的听话模样,想来这老者在狂族中的地位也是不低。 估计就是石头口中总提起的族长,石牛。 正小声与石头说着话,易年听了听,不过离得太远,只能模糊听见不听话不早说两句,便被嘈杂声音吵的听不清了。 目光继续扫过,在最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 一位身材精瘦,面露阴冷之色的老者入了眼。 老者气息沉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见过一面的苗族族长阿合台正陪着说话。 不过老者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但一直没有说话。 老者与鹰羽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也与鹰长青几人相似,不用说,这人定是让安红豆闻之变色的魔音族族长,鹰隼! 之前与安红豆保证过,易年上了心思。 元力入耳,摒弃场中嘈杂,仔细朝着鹰隼的方向听了起来。 可听了一会儿,只能听见阿合台的声音,说的都是些客套话,没什么用。 至于鹰隼,依旧一言不发。 听着听着,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摇了摇头,收回了耳力。 化音成线,传进了台上端坐的安红豆耳中。 安红豆能听见易年声音,但想在近万人的广场上找到易年根本不可能,只能悄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待易年收回声音,七夏小声问道: “怎么了?” 易年刚准备回答,身后一个打扮的文质彬彬但却有些不伦不类而且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青年来到了二人中间。 理都没理易年,看向美得不可方物的七夏,开口问道: “这位姑娘来自何方?怎么从没有遇见呢?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土山族族长之子土霸天,不知是否有幸与姑娘相识下。” 话说的挺有礼貌,但明显没什么文化。 与七夏搭讪的几句话,或许只有名字没有说错,其余地方错漏百出。 不过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听着霸气,但全被姓氏给毁了。 易年看着土霸天的后脑勺,脸上浮现出无奈笑意。 早上阿夏布衣提醒过,没想到还真便碰见了上前搭话之人。 之前看向东边高台之时,已经感觉到有目光不停落在七夏方向,不遮不掩的七夏确实太美,这种情况很正常,易年也没往心里去。 但上前搭话的,这土霸天是第一个。 不过七夏看都没看土霸天一眼,目光落在了圆台上的巨龙身上。 易年瞧见,肩膀一顶,将土霸天挤向了旁边。 土霸天转头看向方才根本没看见的易年,眼睛一瞪,当场就要发作! 敢打扰本公子的好事,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易年看得出土霸天的意思,不知怎地,玩心起了,压住土霸天的肩膀,开口道: “霸天少主,你这种方式是不对的,你没看人姑娘都没理你吗?小弟自问有些经验,要不我来试试?” 说着话,根本没管土霸天,往七夏身边蹭了蹭,一手将人搂了过来,吧唧在七夏的脸上亲了一口,开口道: “姑娘,明天与我一起回家可好?” 七夏以为易年会直接将这个土霸天提起来丢开,根本没想到易年会来这么一出,顿时弄了个大红脸。 不过为了配合易年,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回了声嗯,然后头一低,埋在了易年肩膀。 这一幕,可把土霸天给看呆了。 一双不大的眼睛瞪了起来,满脸的吃惊神色。 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原来与人搭讪还能这么简单直接! 就上去亲一口,美人就到手了? 易年看着土霸天的吃惊神色,笑着开口道: “土兄,不好意思了,这个就归我了,你再找找别的吧,凭借土兄的样貌出身,不管天女还是妖神,都不在话下,不过土兄记住,一定要直接干脆。” 土霸天原来可能不信,但瞧见易年抱得美人归的样子,不信也信了。 连连与易年道谢,转身便往旁边跑去… 第693章 念 七夏抬起头,俏脸依旧微红。 小声开口问道: “他会学吗?”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不知道。” 土霸天给人的感觉就不太聪明,天知道他会不会学,这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七夏听着,脸上也起了笑意,小声嘀咕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 易年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稳重,无论是在青山,还是在北祁或者圣山。 医馆里面几人的主心骨,圣山弟子们的小师叔。 哪个身份,都不允许他像周晚那般跳脱。 再加上性子与行当使然,看上去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 可无论怎么说,终归还是个年轻人,玩笑心思总会有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二人不提,但心知肚明。 若是这段日子是最后的日子,那便开开心心的过去,没必要悲悲切切。 小小插曲过去,招龙节也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悠扬号角响起,台下众人齐刷刷的停止了说笑,全部看向了台上。 方才瞧见那衣着相同的百人已经上了台,随着妖族特有乐器声响起,开始了动作。 时而轻快时而沉重,像舞蹈又像礼仪。 易年看去,一时间也分不出到底是舞蹈还是祭祀仪式,不过台上苗族姑娘们的小腿确实好看。 阿夏布衣想来也是继承了苗族的优秀血脉。 台下众人没有一个出声,都在默默观看。 大约半盏茶后众人下台,此时叫好声才响了起来。 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停的鼓掌。 算节目,其实不算好看。 算仪式,又失了隆重。 不过这些都是易年以人族的祭祀标准来看,风俗不同,种族不同,所以不能按照人族标准衡量。 易年觉着一般,但苗寨众人却看的津津有味。 当众人退下后,苗寨寨主阿合台与鹰隼行礼之后,走上了圆台。 站在巨龙前,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易年看阿合台那架势,原本以为会同人族那样来上一场长篇大论,但没想到阿合台上台之后只有一句话。 “招龙节正式开始!” 说完,直接转身下台,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阿合台宣布完,台下的气氛来到了高潮。 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众人纷纷起立,右手横于身前,望向高天,面露虔诚之色。 方才还调皮的孩童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小小身体与大人们做着同样的动作,小脸上的虔诚不少半分。 静止三息,众人躬身拜天。 入乡随俗,易年与七夏也起了身,学着众人样子参拜起来。 若是拜妖拜人,二人或许不会起身,但拜天没什么。 天地君亲师,自古如此。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朝拜仪式,可就在众人躬身之时,异象升起。 正学着众人样子的易年瞧见,一丝青色光芒从旁边的一位妖族汉子身上升起。 很淡,很轻。 若是从下向上看,定会被湛蓝天空同化,根本瞧不出样子。 易年看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从心头升起。 这是什么东西? 以为只是个例,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所有人,身上都有青色光芒升起,慢慢飘向高天,然后消失不见。 而那青色光芒,众人仿佛瞧不见一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易年看着,眼神微变,终于发现了熟悉的根源。 这突然升起的青色光芒中,竟有种与自己青光同源而生的感觉,可气息中却又有很多不同。 七夏瞧见易年的异样,小声问道: “你看见了?” 易年点头,小声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七夏看见易年回应,俏脸上露出了吃惊神色,再次开口: “你看见了?” 看见七夏变化的神色,易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看见了,每个人身上都升起了青色光芒,与我的青光很像,但又有不同,不过哪里不同我说不清。” “你真的能看见?” 七夏继续重复着她的问题。 易年知道七夏一定也发现了青色光芒的存在,而同样的问题她问了三次,想来是极为重视。 只得再次点头,小声回道: “从众人身上升起,飘上天空便不见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只见七夏深吸口气,开口回道: “那是念。” “念?” 易年听过这个字,但却不明白七夏说的是什么意思。 思念? 想念? 正重复着七夏的话的时候,众人整齐的结束了行礼参拜的动作,同时开口欢呼。 “哦~~~” “啊~~~” 一瞬间,震耳欲聋。 七夏嘴唇动着,但易年实在听不出七夏说的是什么。 欢呼声太大了。 随着欢呼声的持续,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从身前的食物中随手抓起一份,往旁边人的手上递去。 石头说过,拿来这里的东西,便不再属于自己。 这回,大人们不再拦着孩童了。 食物与美酒香气,顷刻间充满了招龙台下。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吃着前面人递来的美食,将手中的美酒又送到了身后。 也有人往七夏与易年手里塞着东西,二人接过后没有道谢,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说谢谢。 学着众人样子,抓起身前的吃食也向着旁边递去。 至于石头给的包裹,早就不知传到了哪里。 好看这个东西,在哪里都引人注目,易年能清楚的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等着七夏的赠送。 七夏也看得出,没端任何架子,开始不停往外送着。 接过的人不说谢谢,但吃起来比别人快了许多。 原本只是来看看热闹的七夏,霎时间变成了最忙碌的人。 相比处处热闹,七夏身边的热情明显更高。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因为身边已经没有东西可送了。 没领到七夏赠送的人有些失望离开,不过这大喜日子,失落只能持续一个转身的功夫,丝毫不影响招龙节的热闹。 从昨晚便没有吃东西,众人也都饿了,七夏与易年这里的东西所剩无几,相比别处,悄悄安静了一点儿。 众人分食之时,台上又有了节目。 歌舞不停,一轮接着一轮。 众人的目光放到了台上,边吃边叫好。 看到激动时候,全都站起来使劲鼓掌,双手拍的通红也毫不在乎。 小孩子又开始不停奔跑,嬉笑打闹。 不过这会儿没人管了。 将最后一个人送走,易年与七夏席地而坐。 少年将手里最后一个包裹打开,拿出了里面的南屿小吃递给了七夏。 得了空的二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易年一边吃着一边小声问道: “方才你说的念是什么东西?” 七夏伸手将易年嘴角的食物残渣轻轻拿掉,开口回道: “念就是念,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 易年开口问道。 七夏点头。 “嗯,就像风一样,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只能间接证明它的存在,晃动的树叶,翻起的书本,瞧不见,但存在。” 说着,将手指上的油脂搓掉,继续开口: “念便如风一样,看不见但存在,如果要具体形容,那念便是一种力量,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 易年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对信仰之力是有了解的。 书中记载的信仰之力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只在一些关于宗教的书籍中提及过。 也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谁也无法证明存在的东西。 可听七夏的意思,方才从众人身上升起的东西,就是信仰之力。 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为什么自己能看见? 易年十分确定,方才自己没有眼花。 七夏看着易年神色,点了点头,开口道: “念包含信仰之力,但信仰之力不是念的全部,只不过方才出现的是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出现的前提便是虔诚,方才苗寨众人的虔诚发自内心,这种时候就有可能产生信仰之力,我不确定苗寨是不是第一次出现信仰之力,但绝不是世间第一次出现,可你怎么会看见呢?也没听说凡心圣体还有这种能力啊,难道是因为太玄经?” 说着,有些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摇了摇头。 不清楚。 若是按七夏所说,念是一种力量,那自己确实不应该看见。 “那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七夏坚定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错,我修习的是元氏秘典,而元族秘典的根源便是信仰之力,我修行上的天赋其实赶不上你,但我在突破封印之前就已经到了归墟境界,只不过出了封印后身受重伤,境界跌落了下去,而我能入境归墟,正是体内积攒了族内能激发的所有信仰之力,将境界生生提了上去,所以我不会看错。” 易年听着,瞪大了眼睛。 难怪七夏在入境归墟以后没有一丝不适应,直接就能召唤骨龙与火凤摧毁万木林,因为她早就已经到过了那个境界。 而且易年知道,七夏说的很谦虚。 若是没有天赋,又怎么会引全族来灌注信仰之力呢? 七夏看着易年吃惊的样子,笑了笑,开口道: “你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所以多一样也没大惊小怪的。” 第694章 载歌载舞 易年也笑了笑。 确实,自己身上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没有经脉却能修行。 没有元力却能施展功法。 发呆时身上散发的气息能潜移默化的帮到别人。 深度入定,灵智开启。 这些情况都存在,但大部分少年都解释不清。 当然,还包括已经消失的‘它’。 上京城中,少年有时候很纠结。 那时周小爷说过,天天寻思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怎么活都是一天,等哪天死了,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易年这人就是听劝,听周晚的,也听七夏的。 七夏说不用在意,那便不用在意吧。 就像周小爷说的那般,生死之间,没什么问题是问题。 易年想开了,可七夏却又起了话头,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其实你能看见,我估计多半还是因为太玄经,这本奇书给了人族希望,也给你了无限可能,其中奥秘,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参透,或许有天,所有的问题都能解答,我信你。”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将琐碎事情放下,不再去想了。 如此热闹的盛会,用来想这些事情,实在浪费。 与七夏肩并着肩,抬头看起了节目。 苗族的盛会准备已久,节目自然一样接着一样。 招龙台上人影不断,歌舞杂耍一刻不停,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易年没参加过什么大会,北祁国祭没去。 上次看节目还是与七夏一起在栖霞山下看的,不过只在第一天看了一会儿,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功夫也没心思看了。 此时看着从没看过的妖族节目,新奇的紧,七夏同样如此。 二人一边看着一边聊着天,时不时赶走几个上前与七夏搭讪的人。 有说有笑间,日落西山,招龙台附近慢慢黑了下来。 吃喝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不过喝多的却没几个。 阿夏布衣说过,招龙节也是有名的相亲大会,晚上篝火起时就会拉开帷幕。 当天地间的最后一缕光亮消失之时,早就准备好的篝火燃了起来。 十几个火堆亮在了人群中,将人群分成了十几份。 火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能带来光亮,能带来温暖,也能带来希望。 当炽热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之时,各族的青年男女们纷纷起身。 易年与七夏不知何意,没有起身,打算继续看着。 就在众人起身之时,一位苗族女子走到了易年身前,朝着易年伸出了手。 火光照亮的脸,不知因何透着红光。 易年瞧见,将还没吃过的小吃递了过去。 本以为女子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接下然后离开,可这女子却没有接,伸着的手也不曾收回。 这举动,让少年有些懵。 不过在听见旁边的起哄声后,易年反应了过来。 拉着七夏的手对着女子晃了晃,笑着点了点头。 有主儿了。 女子瞧见,有些低落的转身离开。 易年虽没生的风流倜傥,但那平和气质也有几分吸引人的潜质。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笑道: “这是第三个了。” 易年转头问道: “什么第三个?” 七夏笑笑,没有说话。 易年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不明白七夏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七夏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也没深问,看着周围越来越多人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接下来的主角们,易年的心思也起了。 起身站在七夏身前,微微躬身,学着旁边几位男子模样,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会拒绝别人,但七夏不会拒绝易年。 将小手搭在小手上,笑着起了身。 与易年手牵着手,跟着人群到了火堆旁。 易年一手牵着七夏,一手抓着旁边一位妖族男子的手。 七夏牵着易年,也牵着旁边女子的手。 上百人,男女各半,在火堆旁围出了好大一个圈,绕着火堆动了起来。 唱着阿夏布衣平时总哼着的苗族小调,跳着舞。 苗族的舞蹈多是以踢腿为主,也不知是本来就是如此,还是为了不放手而衍生出了这种特点。 易年与七夏不会,但二人境界高啊。 归墟境界的修为,手眼协调与身体控制能力比普通人强太多,学几个动作自然不在话下。 歌舞起,招龙台下好不热闹。 哈欠会传染,笑容也会。 感受着空气中的甜蜜与众人热情,七夏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断。 尽管天天能见到,但易年的目光依旧不舍的离开半分。 看着那从心而出的笑容,易年知道,此时的七夏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或许从她与自己在镜月湖中断了联系之后,这种快乐时候便很少了。 修行很苦,背着族人希望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更苦。 失忆那段日子的她,或许才是真正的她吧。 七夏太累了。 明天睡醒后,那忘记片刻的担子又会重新压在她的肩上。 会压的她喘不过气,会压的她看不见希望。 那能忘记片刻,便享受片刻。 易年也放开了心思,陪着七夏笑着,跳着。 少女身上的担子重,少年又何尝不是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但不会发生在今夜。 歌舞仿佛不会停止一般,不过圆圈却越来越小。 时不时从人群中成双成对走开两个,找个相对人少的地方说起了悄悄话。 姑娘脸红,小伙笑容灿烂。 不知今天过后,苗寨中会有几桩好事发生。 几轮歌舞过后,七夏许是累了,俏脸通红。 将易年拉出人群,也找了处人少地方坐下。 看着没有停歇迹象的各族男女,感叹道: “他们真幸福。” 易年点了点头。 确实。 生活富足,和平无事,这不正是普通人向往的日子吗? 人族如此,南屿妖族也是如此。 而眼前的盛况不止发生在这里,南屿凡是有苗寨的地方都是如此,只不过规模有大有小。 千户苗寨,是最大的几处之一。 从能引得万族几位族长前来就能看的出。 作为数量最多的一族,苗族的节日也是整个南屿的节日。 就在二人感慨之时,一个女子的愤怒吼声响在了人群中。 “土老帽,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这是第二次了,再有一次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眼睛,滚!” 这声滚中气十足,其中的怒意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了过来。 易年回头望去,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影横飞着在人群中生生撞出了一条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人起身,一脸愤怒但却忍着不敢发作,身边几位随从打扮之人立马拍去他身上的尘土。 不过好心换不来好报,那人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劈头盖脸的将几人捶了一顿。 易年这才看清,这人正是早上被自己忽悠走的土霸天。 不过此时土霸天与早上比好像胖了点儿。 易年仔细看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那哪里是胖,明明是被人打肿了脸。 借着火光,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对痕迹十分了解的易年一眼就能看出,这种叠加程度,绝对不是一人所为。 土霸天这是挨了多少巴掌? 自己早上的信口胡诌他真信了? 其实不用想,他一定是信了,而且实践了一天。 就是这结果不怎么样。 易年能看见土霸天,土霸天自然也能看见易年。 在看见易年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想起这一天中挨了比自己老爹一年赏给自己的都多的巴掌的时候,眼泪竟然生生气了下来。 推开手下随从,气冲冲的来到了易年身前,开口喝道: “小子,你敢骗我!我要你好看!” 看着前一刻还在用着自己教的办法去与人搭讪的土霸天,易年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愧疚。 自己怎么能骗一个傻子呢? 就在想安抚一下土霸天强横又脆弱的心灵之时,静坐了一天的阿夏布衣在看见安红豆摇头之后,飞身上了招龙台。 伸手一抹,腰间苗刀亮起,狠狠插在了圆台之上。 这一下阿夏布衣还控制着力道,要不万象上境的她全力出手,这台子只怕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声响在人群中快速传开,阿夏布衣元力运起,清脆响亮的声音压住了招龙台下的热闹。 “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 阿夏布衣在苗寨中的地位极高,这里不认识她的很少。 看着满脸严肃的阿夏布衣,全都止住了喧哗,等着阿夏布衣继续。 阿夏布衣环顾四周,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十五年前,苗寨中无名火焰升起,带走了上百位族人性命,我父母也在那场天灾中丧生,当时魔音族的几位强者赶到,帮着寨子暂时解除了危机,不过火焰难除,后来这些年里,也是魔音族的一直帮着咱们,对吧?” 阿夏布衣说的事,苗寨中没有人不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开口称是。 魔音族是苗寨恩人,淳朴的苗族众人不敢忘,也不会忘。 所以今日鹰隼来时,呼声最高。 阿夏布衣看着众人反应,慢慢转向了魔音族族长鹰隼的方向。 看向同样坐了一天的鹰隼,一字一顿道: “鹰族长,我说的对吧?” 第695章 问心蛊 在重要场合感谢重要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阿夏布衣的语气却没有任何感激之意。 那冰冷的语气即使喝的酩酊大醉的人都听得出来。 南屿没有冬天,可随着阿夏布衣的问题出口,寒意仿佛布满了广场。 她怎么了? 怎么会用这种口吻与魔音族族长,苗寨的大恩人鹰隼说话? 就算魔音族对苗寨没有大恩,那也是实打实的强横种族,得罪他们可没有好处啊。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同鹰隼讲话了。 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向以阴狠毒辣着称的鹰隼完全不在意阿夏布衣的语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阿夏布衣的问题。 瞧见鹰隼没有因为阿夏布衣的语气不满,台上几个苗族之人松了口气。 不过其中不包括阿合台。 此时的阿合台已经离开了坐席,慢慢往招龙台方向走去。 鹰隼他们不敢得罪,阿夏布衣他们同样不敢得罪。 千户苗寨能有如今的规模,绝大部分都是阿夏禾夫妇的功劳。 阿夏布衣对他们来说,与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鹰隼真因为这件事与阿夏布衣起了冲突,他们是真的难办。 阿夏布衣看了几人一眼,走到招龙台边缘,看向鹰隼,继续开口道: “如此说来,魔音族确实是我苗寨恩人,这十五年来更是帮着寨子压制那奇异火焰,不过小女始终有一事不明,便是那火焰到底是何物,还请鹰族长解惑,若是知其为何,寨子上下也好找找办法,若是真有幸找到,那时就不用劳魔音族出手了,不过鹰族长放心,恩情自是不敢忘的。” 说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向鹰隼。 苗寨众人听着,一部分觉着阿夏布衣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能有所了解,万一找到办法,便不用继续将吸收出的火焰送去魔音谷了。 火焰妖异,想来魔音族压制必定也是要耗费不少精力的。 苗寨中人懂得感恩,总劳烦魔音族,心里自然是不愿的。 也有一部分觉得阿夏布衣太过高看苗族,魔音族能压制火焰,不代表所有人都能。 万一这话得罪了魔音族,愤怒之下不再出手相助,那千户苗寨很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不过所有人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的。 身为寨主的阿合台都要给阿夏布衣几分面子,普通苗人怎敢造次。 而此时阿合台已经走到了阿夏布衣身后,但却没有任何要阻止阿夏布衣的意思。 这一切,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目光,移到了鹰隼身上,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话,很大程度上会决定苗寨的未来。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鹰隼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笑容中的深意,没人猜得出。 阿夏布衣看着,同样笑了笑,开口道: “鹰族长是不知还是不信呢?” 说着,没等鹰隼回答,转身看向了招龙台下,高声说道: “你们觉得呢?” 阿夏布衣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乱了起来。 因为她方才的举动完全没把鹰隼放在眼里,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 几个熟悉阿夏布衣的苗族中人看着,焦急神色再难压制,小声提醒着阿夏布衣注意语气。 阿夏布衣听着,深吸口气,高声道: “大家放心,我没疯,更不是在说疯话,鹰隼不回答,不是不知,也不是不信,而是不敢!” 这回,众人同时变了神色。 之前还客套的叫一声鹰族长,现在却直呼其名,言语间再没了半分客套之意。 虽然之前就没有多少,但指名道姓的举动,实在不敬。 “快停下,你是要把寨子里的人都害死吗?” “阿夏,你到底怎么了?” “她是不是受了蛊虫影响,失神了?”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比之前还要热闹。 看着同族中人对魔音族的敬畏与惧怕,阿夏布衣忽然觉着有些悲哀。 如果不是易年的出现,用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来形容苗寨再合适不过。 那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原本这种想法的人中,也包括自己。 再次深吸口气,开口喝道: “安静,听我说!” 阿夏布衣的实力,用声音压住嘈杂不难。 威望与地位摆在那里,只一声,便将人群的讨论声压了下去。 伸手指向鹰隼,开口道: “我阿夏布衣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如果魔音族真的是真心帮我苗寨,我不会如此说,只会真心感谢,可十几年前的事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被咱们当成恩人感谢了十几年的魔音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阿夏布衣已经喊了出来,任谁都能听出那语气中的愤怒与悲哀。 阿夏布衣没必要欺骗苗族众人,因为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 如此做,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不需要用这种事来哗众取宠,也不需要用这件事来吸引眼球,只要她想,苗寨寨主之位就是她的。 她现在不是寨主,只是因为她不想。 一些脑袋灵光的已经反应了过来,阿夏布衣此时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等在一旁的阿合台上前,从怀中罐子里拿出了一条半寸长的黑色小虫放在手心,递给众人看去。 “问心蛊!” “没错,正是问心蛊!” 台下眼尖的人瞧见,惊呼道。 问心蛊,作以问心之用。 只要话中有假,即刻穿心而过,中者必亡! 阿合台听着,在众人吃惊的神情下,扯开胸膛衣服,将问心蛊贴在了胸口。 开口喝道: “我阿合台用性命起誓,阿夏布衣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我接下来的每句话,若是半句有假,蛊虫穿心,身死当场!” 这种时候,让阿夏布衣使用问心蛊明显不合适。 而且阿合台的威望与阿夏布衣没有区别,同样极高。 能将苗寨治理的井井有条,定是得了人心。 招龙台上的二人,足够代表苗寨。 阿合台开口,场下静了下来。 接下来,易年推测的情况被阿合台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不过只将真相讲了出来,没有提起易年。 阿合台说完,胸口的问心蛊脱落,扭动着,回到了罐子中。 问心蛊没有异样,那他所说的,便句句属实! 当听到阿夏禾夫妇被抽出生魂安抚天火之后,招龙台下怒气冲天。 骗局,一个天大的骗局! 可怜的苗族众人,竟然把骗了他们十五年的仇人当成了恩人。 原本只是觉着魔音族嚣张跋扈,可没想到他们的心肠竟是如此歹毒。 当年害了上百口人还不够,竟然还把整座苗寨中的修行之人当成他们的苦力。 若是真实情况一直被隐瞒下去,或许几十年后,喜雨林堂前便不会再有千户苗寨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而魔音族为了让他们撒的谎成真,还残杀了许多想要逃离这里的人。 不想离开与不能离开,是两个概念。 苗寨中人的生命、自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魔音族彻底扼杀。 随着阿合台的话音落下,苗寨中人各个义愤填膺,下一刻,愤怒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鹰隼身上。 就在众人目光过去,等着鹰隼开口解释之时,鹰隼四周突然升起了灰色光幕。 一丈长宽,霎时合拢。 瞬间,一座牢笼将鹰隼困在了里面。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没有人想到,苗族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竟直接将鹰隼困了起来。 此时对鹰隼下手的,除了苗族中人,没人敢。 而那困住鹰隼的牢笼,正是苗族的天地牢笼。 一旦困在其中,没有天妖之境以上的修为,万难突破! 鹰隼的位置是阿合台安排的,所以这牢笼,只怕早就准备了多时。 可困在其中的鹰隼并没有反抗意思,依旧端坐,不言不语。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关系一般。 就在鹰隼被困之后,不知哪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苗族擅长养蛊用蛊,谁知道那问心蛊是真是假,做些手脚外人也看不出,我看苗族只是不想继续承魔音族的恩情,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要是知道当年另有隐情,为何今日才提起?” 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分不出到底是何人所言。 不过这反驳话语,立刻点醒了在场看热闹的其余各族,全都低声讨论了起来。 易年听着,化音成线,传进了安红豆与阿夏布衣耳中。 别人听不出,但想逃过易年的耳朵,火候明显还不够。 只一瞬,便找出了那人所在。 与魔音族几人交过手,魔音族的声音特点易年十分清楚,这人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易年还是能听得出,他也是魔音一族的人。 早有准备的阿夏布衣听见易年提醒,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到人群归于安静之后,开口道: “今日敢将真相公之于众,自然是有证据的。” 说着,对着高台上的石头点了点头,石头会意,立马跑到台边,抓起一条铁链使劲一拉,高台上地板翻转,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影出现在了台上。 正是被易年一一擒下的魔音族几人! 第696章 魔音呈象 当魔音族几位强者从高台下的地板翻上来的时候,困在天地牢笼中的鹰隼终于有了反应。 缓慢站起身,向几人方向走了一步。 鹰隼的动作牵扯着所有人的心,所以众人目光又从几人身上回到了鹰隼身上。 若是今天处理不当,很多人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在场的人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人敢惹魔音族了。 而千户苗寨,不声不响间干了件天大的事情。 他们,竟然抓了魔音族八个人! 鹰羽,他的两个随从,长空长青四兄弟,以及魔音族族长鹰隼! 千户苗寨,什么时候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鹰羽带着三位手下高调前来,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最近十几年来一直深居简出的长青长空几兄弟何时到的却没人知道。 可他们同鹰羽一样,全被抓了起来。 几人虽是狼狈不堪样子,但精神很足,气色正常,没有中蛊或是中毒之相,也就是说,擒下几人用的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而是堂堂正正将人击败。 身上绑着的绳子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只是普通麻绳,用来禁锢天妖强者根本不现实。 所以任谁都看得出,这做法就是在打魔音族的脸。 只在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今日的千户苗寨,有备而来! 这小动作,出自安红豆之手。 易年之前与阿夏布衣说过要借势,但只有一个模糊想法,要实践还有很多要安排。 而安红豆来后,凭借她那细腻的心思将二人的计划进一步完善,在推测了多种可能与结果后,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只是小小动作,但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管是在人族还是在南屿,很多人在遇见大事之时会深想一层。 这深想的一层若是别人所说,大多数人都会有所怀疑。 这是本能。 而自己根据所见所闻判断出的,会更相信。 这也是本能。 安红豆没有说一句话,就将这一层送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就是,千户苗寨不强,不强,就不可能将魔音族的几人抓住。 所以魔音族一事,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至于鹰隼,与另外几人情况不同。 他的位置是苗族刻意安排,招龙台上所有的东西都出自苗族之手,他们想要做点儿手脚很容易。 如果千户苗寨有抗衡魔音族的能力,那么当初也不会被神秘火焰害成那个样子。 那此时台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真正想对魔音族下手的,不是苗族。 苗族,只是刺向魔音族胸口的一把剑。 那持剑之人是谁呢? 此时没有人说话,全部陷入了沉思。 下一刻,一个身影浮现在了众人脑海之中。 大人? 能擒下魔音族强者人有,能引来青丘的安红豆的人也有,能让整个苗寨中地位最高的阿夏布衣与阿合台配合还有,但能同时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南屿的主人,那位带着南屿过的越来越高的大人。 而大人做这一切很正常。 因为近些年来,魔音族行事愈发乖张,凭借强大实力四处树敌,引的越来越多的种族不满。 各族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 南屿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种时候,自己管辖之地出了这样的一族,哪位当权者都不会允许。 大人,或许也已经忍受不了魔音族的所作所为了。 千户苗寨被魔音族蒙骗欺压了十几年,天知道还会有几个千户苗寨此时正过着同样的日子。 不知是谁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招龙台下陷入了嘈杂。 大部分人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对付魔音族的到底是不是大人。 易年听着众人分析,脸上起了笑意。 安红豆的一个小小举动,竟借来了南屿最大的势。 看来专业的事情,确实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比起安红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真不够看。 还好,现在安红豆是友非敌。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阿夏布衣下了招龙台,踏上高台来到了困住鹰隼的天地牢笼前。 看着里面起身后又坐下的鹰隼,开口道: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 所说之事,当然是证据。 不管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今日所有的一切还是要看十几年前的真相。 方才那声音说的没错,事关重大,不可能靠着阿合台的一面之词,哪怕用了问心蛊。 不管是苗族还是万族,都需要一个证据。 鹰隼盯着阿夏布衣,目光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干瘦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很丑。 可依旧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 面对魔音族族长,阿夏布衣完全没有惧意,也盯上了鹰隼的眼睛。 不过与鹰隼不同,阿夏布衣深邃双眸中尽是强压的怒火。 若是可能,她恨不得一刀砍了鹰隼。 台上二人不说话,台下众人也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鹰隼的解释或是否定,也等着阿夏布衣的证据。 之前没人相信鹰隼这么简单就会被困住,只当他是在猫捉老鼠,看着苗族笑话。 但石头将魔音族几人翻上台后,便没人那般想了。 半盏茶后,阿夏布衣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怕了鹰隼,而是没了与他浪费时间的心思。 转身走到被捆着的几人身前,转身看向招龙台方向。 伸手指着旁边几人,开口道: “鹰长明、鹰长空、鹰长在、鹰长青,鹰羽,以及十几年前死在寨子中的鹰长海夫妇,就是当年真相的罪魁祸首,方才有人说要证据,那我就拿给你们看!” “可别再用什么蛊了,苗族就这点儿伎俩吗?” 阿夏布衣话音落下,方才那声音又传了出来。 易年在人群中听到后,一丝微不可见的青光分出,悄悄飞向了那人。 虽然换了地方,但只要他出声,易年就能找得到他。 而巧合的是,他正好来到了自己身旁。 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 阿夏布衣在听见声音后,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自然不会再用蛊术,大家放心。” 说着,朝着安红豆招了招手。 青丘来客瞧见,走到了阿夏布衣身边。 二女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少,一个是苗族的修行天才,一个在青丘一族地位极高,她们成为朋友很正常。 但在场的众人也知道,安红豆此时上前,绝不是姐妹情深那般简单。 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代表的是青丘。 那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便是青丘的意思。 南屿各族瞧不上苗族的很多,苗族能成为三大族之一,完全是仗着数量多。 可在强者为尊的世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而神秘莫测的青丘自成一族,实力与底蕴都不是苗族能比的。 众人或许瞧不上苗族,但不会轻视青丘,所以都在静静等着安红豆。 安红豆走到阿夏布衣身前,将手里提的桐木琴高高扬起,开口道: “此琴乃是魔音族的桐木琴,大家应该不陌生。” 众人点头,安红豆继续: “既然不陌生,那便应该知道这把琴除了攻防之外还有一个能力,那便是琴音呈相,只要桐木琴染血,便能透过琴音将鲜血主人内心深处的记忆呈现出来,苗族蛊虫有假,魔音族的桐木琴总不会有假吧?” 安红豆魅术没出,但声音中依旧透着魅惑之意。 “对,桐木琴不会有假,以前鹰长明用过。” “是,我也见过。” “竟然这般神奇?” “当然…” 台下讨论声响不停,安红豆听见后轻轻笑了笑。 目的已经达成。 怀疑苗族做手脚,提出质疑很正常。 但现在是魔音族的东西,总不会做假吧? 在众人讨论之际,安红豆开始了动作。 走到魔音族几人身前,拿出匕首在每个人手上开了个小口。 鹰长明几人都清醒着,不过被易年封了穴道,半点儿都挣扎不得。 目露凶光的盯着安红豆与阿夏布衣,愤怒异常! 他们知道桐木琴的呈象能力,只要琴音响起,当年的一切就真的藏不住了。 不过安红豆理都没理他们,将血取完,抱起桐木琴,手指轻轻一挑,一缕琴音传向了招龙台四周。 与此同时,魔音族几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空洞眼神望向天空。 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画面。 众人看着,眼睛瞪了起来! 无数画面中,一道吞噬了上百人性命的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过不包括易年与七夏,以及方才出声的那人。 七夏与易年一左一右站在那人身侧,三人身上都没有元力波动。 易年看着那人,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找他们,如果你想救他们的话要快点儿了,晚了的话,当年的真相就藏不住了,而且可能还会有更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被瞧见。” 那人听着,转头看向易年,明显易过容,而且易的极不自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在威胁我?” 易年听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是,而且我保证,如果你敢上去,你的下场会与他们一样。” 说着,指了指台上完全陷入了呆滞的魔音族几人… 第697章 神识之战 苗寨上空,魔音族几人的记忆不断涌现。 被易年与安红豆动过手脚的几人,回忆最深的便是十几年前地底的一幕。 当其中一幅画面上出现阿夏禾夫妇的身影之后,招龙台上下全都陷入了沉默。 在魔音族几人围攻之中奋力反抗,奈何魔音族实力强横,最终还是被擒。 所有人都能接受阿夏禾夫妇死亡的事实,可在看见魔音族几人露着丑恶嘴脸残害那对儿最让人尊敬的夫妇后,整个苗寨进入了极度的悲伤中。 生魂被夺,葬身火海。 一幕幕,仿佛一把把刀,割在了苗寨心头。 然后,心头的血,化成了眼中的愤怒! 看着那时不时烧在想要离开这里向往自由的人身上的火焰,愤怒越积越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阿夏布衣早已知道当年的真相,可此时依旧泪流满面。 亲眼看见父母遇害,还是以生魂被夺的方式遇害,没有人承受的住。 不过阿夏布衣的坚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苗族姑娘只是默默流泪,再无其他举动。 流着泪看着天空中的画面,仿佛要把这一切都刻在脑海之中。 仇恨,有些时候是需要记住的。 南屿不修佛,无人能超度亡魂。 轮回自有天数,可却不知孤魂何时才能飘进英灵殿。 但阿夏布衣与苗族相信,那两位可敬的人,会去到那里。 安红豆的悲凉琴音飘荡在招龙台上,飘荡在夜空之下,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与众人心绪一样,愤怒中透着哀伤。 没人能想到,魔音族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坑害了千户苗寨几十年。 想起之前的十几年里对魔音族的感激与尊敬,此刻仿佛成了天地间最大的笑话。 认贼作父不过如此。 台上的几个,不是妖,是恶魔! 安红豆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轻灵声音缓缓诉说着天火特性以及易年推测过的种种可能。 这种时候,安红豆说什么,众人便会信什么。 本是苗寨甚至南屿的希望,却成了禁锢苗寨的枷锁。 听到安红豆说苗寨在几十年后很可能走向消亡之时,原本还想为魔音族辩解几句的万族几族,也没了解释的立场。 魔音族平时嚣张也好,强势也罢,碍于实力使然,没人敢说什么。 可对苗寨的做法,真的过了。 此举,有伤天和。 抬头凝望的阿夏布衣那孤寂身影,深深刺痛了每一位苗族之人的心。 她,是伤的最重的一个。 安红豆的小心思确实多,也很好用。 此时阿夏布衣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她的安排。 不是想利用阿夏布衣,但能看见的悲伤,更容易激发同情。 同情,也是一种力量。 依旧不用说一句话,但达到的效果与之前的五花大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愤怒到达顶点之时,便是爆发的时候。 一个苗族汉子抽出腰间苗刀,开口大喝道: “魔音族,我他妈和你们拼了!” 说着,就要往高台上冲。 看那愤怒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个出现,便有第二个。 当越来越多人拿出武器要往台上冲的时候,阿夏布衣终于有了动作。 伸手拦下众人,将眼角的泪水擦掉,深吸口气,开口道: “大家等等!” 一句话,便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此时,除了阿夏布衣,没人有这个能力。 众人看着阿夏布衣,停止了前冲动作,站在原地等着。 易年没听阿夏布衣说什么,此时心思都在旁边那人身上。 今天喝了点儿酒,可原本微红的脸色却有些发白。 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了上面。 身子一动不动,虽然看着高台方向,但却什么也看不见。 而旁边那人与易年一模一样,双目空洞,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儿气息。 七夏在旁边看着,绝美的小脸上有着一丝担忧。 脚下,正踩着方才过来找易年寻仇的土霸天。 不会修行的土霸天想要反抗七夏比登天还难。 此时嘴里塞着半个馒头,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现在别说土霸天了,就是他爹,土山族族长亲自前来,七夏一定也照打不误,因为现在的易年不能被打扰。 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三人所在地方没人注意。 可就是这没人注意的地方,却是最凶险的地方。 二人目光空洞,那是因为神识全用在了对抗上。 此时,易年脑海中的白色世界,两道人影正在激烈交战! 当易年与那人说话威胁之时,那人直接发动了神识攻击,易年顺势便将那人神识拉进了自己的白色世界中。 与人神识交战时,把人拉进自己的神识世界是找死的行为,这是修行界的共识。 因为一旦神识世界被破坏,神识世界之主轻则痴傻,重则殒命。 除非有着绝对的把握将拉进来的神识击败。 易年不是傻子,他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 这人实力不低,也是天妖之境,若是在外动手,动静一定很大。 身份暴不暴露不说,可动静一旦大了,会影响之后的计划。 在神识世界中动手,能将动静降到最低。 还有一点,便是神识境界。 易年在通明境界之时,神识境界就已经到了归墟。 在古境中睡了一觉之后,神识境界已经到了归墟中境。 而当结束将近一个月的身意合一之后,修为没有变化,但神识境界却又提升了一次。 归墟巅峰,触手可及。 易年的归墟境界很夸张,但相比于神识来说,算是正常的了。 神识提升的好处太多,无论是修行还是战斗。 所以易年现在就算不修行,境界也会提升,不过会慢一些。 但归墟巅峰,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因为‘它’养成的习惯,易年的神识强度也是归墟境界独一档的存在。 境界高,强度强,所以在归墟境界的神识之战中,少年从开始便立于不败之地。 没有真武境界,想在神识之战中击败易年几乎不可能。 再加上能从体内钻进白色世界的青光,胜算更大。 白色世界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正如易年预料的那般,这里,没人能赢得了自己。 不断纠缠中,易年的身影依旧凝实,而那人的神识投影则变得虚幻起来。 加上青光的不停偷袭,那人越来越难受,几次想要逃离,但都被青光挡了回来。 易年此时不急,但却有些怀念‘它’了,如果‘它’在,二打一,胜算更大。 不过现在也够了。 这人确实强,在外面交手,胜负难说。 可他选错了方式,击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当易年的拳头不知多少次打在那虚幻身影之上时,青光终于将那人神识包了起来,彻底切断了与身体的联系。 将这人神识送进聚魂引中,静息片刻,从白色世界中退了出来。 望向高台的目光逐渐回神,长长呼了口气。 伸手将额头汗水擦掉,扯着胸前同样湿漉漉的衣服透气。 七夏看见易年终于有了动作,脸上的担忧慢慢消失,开口问道: “怎么样?” 易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发声之人,对着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他的实力强,不过选错了战斗方式,若是在外面,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是吗?” 易年点了点头,伸手将人提起,开口回道: “是,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先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七夏点点头,地上传来了几声呜呜声。 易年低头看去,只见土霸天嘴里的馒头被咬掉了大半,眼看着就能开口说话了。 不过此时他应该没什么说话心思,脸上挂着泪,也挂着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易年看向七夏,递去了询问眼神。 这是什么情况? 七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回道: “方才怕他捣乱便制住了他。” 易年听着,也笑了起来。 这土霸天确实倒霉,自己与那人神识交战之时,七夏不会让人靠近。 不过这做法有些好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踩在了脚下。 看着可怜的土霸天,易年摇了摇头,也没有与他解释的心思,对着七夏说道: “走吧。” 七夏点点头,将土霸天往旁边一踢。 土霸天身子一僵,估计要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这一会儿,他这辈子都寻不见自己与七夏了。 提着人离开招龙台,穿过苗寨小路回到了阿夏布衣家中,将竹篓背上,趁着夜色出了苗寨,穿过被毁掉的田野,一路向东。 虽然提着人,但丝毫不耽误赶路速度。 这点儿重量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 二人一直走到后半夜,在一处山坳停了下来。 易年将人放在地上,看了看前方的黑暗,耳中传来了声音。 很轻,但逃不过少年的耳朵。 呼吸声。 很多。 最少也有上百人。 没有打起火把,全部藏在了黑暗中。 易年听了听,对着七夏使了个眼色。 七夏点点头,将头发弄乱,抽出凤凰翎,站起了身。 易年开口问道: “准备好了吧?” 第698章 真假 七夏再次点头,开口回道: “好了。” 易年听着,从怀中取出了聚魂引,用青光将一直提着这人的神识取了出来。 轻轻在他头上一拍,青光带着神识钻了进去。 下一刻,那人原本空洞的眼睛有了色彩,但多了一丝呆滞,不过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此时又黑灯瞎火,想发展几乎不可能。 对着七夏点了点头,七夏紧了紧手中的凤凰翎,元力运转,红光突然出现。 脚下一点,芊芊身影腾空而起,直直朝着方才听见声音的地方飞了过去。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青光从手指流出,钻进了那人身体。 而原本如同行尸走肉的这人突然动了,藏在体内的元力被青光驱动,气息爆发,直直朝着七夏追了过去。 在飞上高天之时,口中大喝,一道魔音族特有的音刃出现,照亮了夜空。 音刃追着七夏,凤凰翎红芒飞出,回身扫掉音刃之后继续前冲。 这人身影不停,继续朝着七夏追去。 当七夏掠过躲在黑暗中的众人头顶之时,同样躲在林中的易年开口说道: “别动手,我要活的。” 神奇的一幕出现,易年开口说话的时候,空中那人同样开口说话。 “别动手,我要活的。” 那人一开口,林中立马有了回应。 “是族长,所有人听令,不准动手。” 就在说话功夫,七夏早已穿过山坳,凤凰翎光芒褪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人口中再次大喝,又一道音刃飞出,不过想追上七夏已经不可能了。 瞧见追击无望,空军中缓缓落到了林中。 这人一落地,隐藏起来的众人全都围了过来。 数量和易年之前估计的差不多,最少也有上百人。 一个个都是境中之人,衣着与鹰羽的几个随从差不多,一看就是魔音族之人。 众人围起,其中一人上前,对着从天而降的这人躬身行礼,开口道: “族长,您不是先去了苗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错,与易年神识一战的这人,正是魔音族族长,鹰隼。 当早上第一眼看见台上的鹰隼的时候,易年就知道那人是假的。 一个一点儿修为没有的人,不可能是魔音族最强的族长大人。 鹰隼能骗过别人,但骗不过易年。 别人感觉不到鹰隼的气息,只会以为是他的境界太高,但这种情况对易年来说是不存在的。 耳力,青光带来的感知,都能准确的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有修为在身。 事实也证明,台上的鹰隼确实是假的。 面对阿夏布衣的咄咄逼人一言不发,不是不屑于与阿夏布衣解释,而是一旦开口便有可能露馅。 在发现台上的鹰隼是假的后,便立马传音给了安红豆。 不是通知安红豆人是假的,而是之前的判断成真了。 在早上听说鹰隼前来之后,安红豆有些意外,易年同样有些意外。 鹰隼,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苗寨。 族中几位天妖被抓,不管苗寨出于何种目的,救人都是重中之重。 鹰隼在意几人性命,而人命抓在苗族手里,做任何事情都会束手束脚。 如果他不在意,也不用安排个替身上台,自己易了容躲在人群中找机会救人。 只不过没找到几人在哪,有青光存在,几人的气息根本传不出去。 安红豆的小心思又起了作用,就直接将人藏在了地板下。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越安全。 直到石头将人从地板下翻出,再想救人已经晚了。 不过鹰隼还是尝试了两次,就是那两次出声的时候。 表面上在质疑阿合台与阿夏布衣,实则暗中在用着声音解着几人穴道。 鹰隼不敢冒然上台,能在一天一夜将魔音族四大高手尽数抓住,苗寨中一定有高人存在。 他出现,很可能会有危险。 弄不好下场便会与几人一样。 不过易年的截脉指没有那么好解,两次没有解开,但没了第三次机会。 易年已经找到了他。 在找到鹰隼之后,易年再次传音给了安红豆。 只说了一句话: “假成真。” 你弄个假的过来,那便随了你的愿。 一个假的鹰隼,比真的好控制的多。 假成真的办法也很简单,将真的带走,台上的那个假的自然就成了真的。 狐族的青丘幻境,足够在不经意间控制台上那个假鹰隼。 假鹰隼说什么,全凭安红豆的意思。 而那小狐狸,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魔音族。 从鹰羽对安红豆的称呼中,易年早就察觉到了两族的关系。 魔音族这次做的太过,加上借到了大人的势,又证据确凿,想推脱根本不可能。 几位中流砥柱被擒,群龙无首,正是打压魔音族的大好机会。 墙倒众人推,哪里都是如此。 而且今日各族一旦出手,一定会将魔音族打落谷底! 谁也不想魔音族他日卷土重来。 是割地赔偿还是杀人偿命,全由众族定夺。 魔音族想要翻身,难上加难。 可以说,当易年擒下鹰隼之时,魔音族大势已去。 有时,推倒一座大山,只需要撬动一块儿石头。 至于细节如何,易年不关心,他相信安红豆与阿夏布衣可以处理好。 鹰隼会一个人潜入苗族,但绝不会一个人来。 易年此时做的,就是将魔音族众人拦在苗寨之外。 青光与神识控制下的鹰隼,成了行尸走肉。 此时易年说什么,鹰隼便会重复什么,之前追着七夏不过是演给这些人看的,给突然折返找一个借口罢了。 听着手下问话,鹰隼在迟疑一瞬后开口说道: “方才那人有古怪,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其中前因后果我已打探清楚,传我命令!” 围在鹰隼身边众人齐声回道: “在!” “三十人往北,前去喜雨林堂搜寻,三十人往南,前去落日山脉寻找,三十人向东南方向…” 随着鹰隼的一道道命令下发,林中的魔音族人越来越少,当最后一道命令传出之后,林中只剩下了鹰隼。 原本神识消耗就不小的易年脸上又白了几分,走到鹰隼身边,将神识与青光抽出,放回聚魂引,提着呆若木鸡的鹰隼,朝着七夏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炷香后,看见了等在路边的七夏。 瞧见易年过来,七夏将凤凰翎收了起来,开口问道: “怎么样?” 易年一笑,开口回道: “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没个三五天回不来,咱们走吧。” 七夏点点头,看着又提起的鹰隼,开口道: “还带着他做什么?” 易年指着前方,开口道: “还有事。” “什么事?” 七夏问道。 易年指了指胸前的聚魂引,开口回道: “当然是剩下的三成阴火啊。” 千户苗寨地下的天火被魔音族走了三分,就藏在魔音谷的老巢中。 易年从打算算计魔音族起,为的就是现在。 魔音族几位天妖被擒,上百修行之人又被派去了各个地方,此时谷内必定空虚,想夺取那三成天火,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魔音谷是魔音族老巢,不同其他地方,定是凶险无比,冒然闯进去很危险。 此时有‘听话’的鹰隼在手,取出天火会简单许多。 七夏听着,心思有些低落。 悲伤与纠结,同时出现在了俏脸之上。 少年想要天火,都是因为她。 眼前这很讨厌算计人心的少年为了自己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其中难处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这只是圣物之一的一半,想要将剩下的都收集齐,路还长的很。 自己若是能活,这些都是自己的事。 可… “谢谢。” 七夏开口,千言万语只剩下了两个字。 易年伸手在七夏的脸上轻轻掐了下,开口道: “如果再说谢,下次掐的就不是这里了。” 说着,眼神飘向了七夏身后的凸起,眉毛轻轻挑了挑。 七夏看着易年的脸,脸一红,一跺脚,转身背对着易年,小声说道: “那你掐吧。” 这一下,倒是给易年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抓起七夏的手,凑到七夏耳边,小声道: “等以后的,不用急。” 说着,没等七夏回应,拉着七夏走了出去。 方向,正是魔音谷。 苗寨与魔音谷离的不远。 鹰长青他们几人一天就能从魔音谷赶到苗寨,易年与七夏不比他们慢多少。 当黑夜再一次降临时,二人已经到了魔音谷。 魔音谷确实是个山谷,不过风景只算一般,二人也没太多心思欣赏,重新将神识拍进鹰隼头顶,控制着鹰隼进入了魔音谷。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顺利,有惊无险中,将被魔音族藏起的三成天火带了出来。 同样收在了聚魂引中,带着鹰隼离开了魔音谷。 一路向东,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南屿最大的一片森林山。 落日森林。 将苗寨地底的天火与魔音谷取出的天火融合到了一起。 光发热敛,阴火成型。 五行圣物,终于弄到手半件了。 至于阳火,目前还没有头绪。 在落日森林旁等了两日,安红豆的玲珑身影出现,后面跟着石头,以及从没出过苗寨的阿夏布衣… 第699章 五人重聚 当安红豆看见正烤火聊天的二人的时候,魅惑脸上明显出现了一抹放松神情。 如果易年带着七夏离开,那她这次便算白来了。 招龙节上的计划制定之后,安红豆还有些不放心但又不能说什么。 他很担心易年带着七夏直接离开。 不说天元,就说南屿,想要找到两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看见易年与七夏二人在约定地点等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易年看着赶来的三人,笑了笑,开口道: “来了。” 说着,指了指小桌上备好的茶杯,继续道: “茶煮好了,要喝自己倒。” 共同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儿,几人的关系更近一步,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随意。 安红豆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看向易年,开口道: “没想到你真的会等在这里,我以为…” “以为我会直接离开吗?” 易年笑着问道。 答应安红豆去一趟青丘,自然不会食言。 南屿危险,但离江两岸对易年来说与这里没太大区别,甚至更危险。 古境中的真相解释不清,这份仇恨便不会消散。 前因后果易年已经清楚,虽然都是自己与周晚的猜测,但经过安红豆的确认,猜的八九不离十。 古境中的事确实是异人一族所做,但目前的情况和当初一样,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便解释不清。 易年也不可能把安红豆绑到各大宗门挨个解释去。 他们会信南屿妖族的话才怪呢。 而且安红豆与龙幽只是配合,在特定地点做着异人一族安排好的事,很多细节他们两个也不清楚。 之所以合作,只是因为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 无论南屿发展成什么样子,人族依旧是最大的敌人。 不是南屿仇视人族,而是人族仇视南屿。 万年恩怨,不是南屿改变就能化解的。 听着易年的反问,安红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 “没,易公子误会了,小女子哪里会这般想,易公子一身正气,路遇不平便出手相助,怎会是言而无信之人呢。” 好话对谁都受用。 易年听着,开口笑道: “安姑娘过奖了,我可没你说的那般高尚,还有,这公子二字最好还是不要叫了,听着好生别扭,喊我名字就是。” 喊名字,便是认了这个朋友。 心思玲珑的安红豆怎会看不出,端起茶杯敬向易年,开口道: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说着,再次一饮而尽。 这世界有时很奇怪。 相交多年的朋友可以在瞬间反目成仇,而互相下过死手的两人,竟会有成为朋友的一天。 旁边连喝了几杯茶的石头打了个长长的嗝,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伸手在易年肩膀拍了一下,刚要说话,旁边的阿夏布衣十分自然的抬手给了石头后脑勺一巴掌,开口道: “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与人打招呼别拍,你不知道你的手劲儿多大吗?” 石头被阿夏布衣拿捏的死死的,二人打闹早成了习惯。 揉揉后脑勺,假装委屈的开口道: “拍坏?易兄弟什么境界?一百个我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拍坏。” 石头说的是事实,易年的身子骨确实结实。 阿夏布衣不是真怕石头将易年拍坏,而是易年帮了千户苗寨大忙,阿夏布衣打心底里对他有着尊重与感谢之意,自然不想瞧见石头有什么逾矩行为。 拍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易年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正如方才与安红豆所言那般,他是真把几人当成了朋友,伸手拍了拍石头肩膀,开口道: “拍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放心,我这身子看着瘦点儿,不过扛拍的很,尽管拍。” 听见易年的话,石头挑衅的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道: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易兄弟人家是大象肚里能撑船,大气的很。” 阿夏布衣白了石头一眼,开口道: “宰相…” “宰象?为什么要杀?” 石头一脸茫然问道。 这一问,直接将几人全都逗的笑了起来。 阿夏布衣无奈开口道: “平时让你多读点儿书你就是不听,以后这些词儿你少用,说出来不怕人家笑话吗?真不知我看上你什么了…” 石头根本没听清前面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一句上。 她看上我了! 她说她看上我了! 瞬间,石头欣喜若狂。 虽然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如此明显的表达还是第一次。 鹰羽带来的阴霾,将二人困了太久。 如今笼罩在苗寨上空的乌云散去,压在二人头顶的阴霾也终于消了。 带着希望的千户苗寨隐患尽去,阿夏布衣心情大好,无意间说出了心声。 不过女孩子的脸皮总是薄些,当发现自己‘说错话’后,脸立马红了起来。 火光照在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时将红意衬的更浓。 一瞬间,在石头的眼中美得不可方物。 石头立马凑了过去,明知故问道: “你说啥,我耳朵不好,没听清。” 听着石头的调侃,阿夏布衣红脸儿一绷,瞪了眼石头,开口道: “滚,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用恼羞成怒来形容此时的阿夏布衣最合适不过。 石头还想上前,可在瞧见阿夏布衣晃着的手的时候,立马打消了念头。 他打不过易年,同样也打不过阿夏布衣。 不过就算打得过,也是不舍的打的。 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滚,我滚。” 看着石头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阿夏布衣毫不客气的又在石头后脑勺拍了一下,没再理石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 易年立马伸手打断了阿夏布衣的话,开口道: “如果你认为咱们的关系还用说感谢之类的话那你便说,我不拦着。” 易年的意思很明确,关系不好才用说。 阿夏布衣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还给我抄书吗?” 起初抄书之时,二人是朋友。 后来出了点儿事,朋友的关系尴尬了一些。 现在尴尬消除,还是朋友。 抄书,自然是可以抄的。 不过易年却在阿夏布衣有些吃惊的眼神中摇了摇头,但下一句话,便打消了阿夏布衣的疑惑。 “抄书太累了,我的医书很多,回头送你一些。” 送书,是少年最擅长的事情。 一句话,几人的关系便回到了之前。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看向石头,开口道: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懂吧?” 这机会,自然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 石头有些时候反应很快,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将跟来后又趴在七夏脚下的小虎抓了起来,开口道: “不行,你要我命行,要它不行。” 石头,还是那个石头。 阿夏布衣瞧见,瞪了石头一眼,开口道: “早晚有一天把它弄到手,你等着。” 所有人都听得出阿夏布衣话里的玩笑之意。 一个敢面对归墟妖虎救人的人,怎么会夺人所爱呢? 只是玩笑惯了。 易年没再去管石头与阿夏布衣,看向安红豆,开口问道: “一切顺利吗?” 还没等安红豆开口,石头立马说道: “顺利,简直太顺利了,画面一出,之前与魔音族有过节的各族全站了出来,就差往鹰羽他们身上吐口水了,鹰隼被吓破了胆子,安红豆问啥他说啥,把魔音族这些年干的见不得人的丑事全都交代了一遍,你是真厉害,鹰羽就那么一点儿反应,你竟然能挖出这么多事儿,还是那句话,以后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是没看见各族围攻魔音族那几个家伙的场面啊,他们但凡有一点儿反抗,一定会被撕碎了…” 石头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近几天发生的事,说到激动的时候控制不住手上力道,几次掐的小虎大叫出来。 小虎实在是忍受不住石头,从怀中奋力挣脱,跑到了七夏脚边寻求安慰。 七夏还是之前样子,拿着绑着羽毛的木棍逗着小虎。 讲故事这种事情由石头来做正合适,安红豆与阿夏布衣是女孩子,放不开。 “魔音族封禁十年面壁思过,能不能解封还要看他们的表现,爽啊!” 随着石头最后一个爽字说出,比比划划讲完了自己走后的事情。 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墙倒众人推。 失去几位天妖之境的强者与鹰隼的魔音族,成不了气候。 不是魔音族不强,而是树敌太多。 偿命偿财,惩戒公平。 本以为魔音族会负隅顽抗,但当南屿唯一的大人传来旨意之后,魔音族放弃了挣扎。 南屿,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人说了算。 这倒是让易年有没想到,想着借势,没想到竟真的借来了。 不过不意外,毕竟之前就想过。 高调的魔音族,确实需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那大人借着这个机会惩戒魔音族也很正常。 毕竟最难的事情易年已经做完了。 石头讲完,安红豆看向易年,开口道: “大人传来消息,他也想要见见你。” 见我? 青丘有人要见我,现在这位大人也要见我? 第700章 青丘 易年知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随着调查的深入,自己的身份藏不住。 不过事情已经办完,暴不暴露都无所谓了。 这位大人要见自己做什么? 功法? 不会。 妖族修不了人族功法,他要去也没什么用。 问罪? 可能。 毕竟自己是人,初来南屿便阴了魔音族一把。 动机有待推敲。 妖族内斗可以,但人族插手不行。 就像教育孩子一样,自己可以打,别人不行。 不过这些想法只冒了一瞬间便散了去。 易年猜测,那位大人想见自己,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能治天生火毒。 阿夏布衣说过,若是找不到天生火毒的解法,南屿灭族是早晚的事儿。 或是千年后,或许百年后。 找不到办法,那天一定会来。 见,还是不见? 一时间,易年有些犹豫。 看见易年面露难色,安红豆开口道: “送给七夏姑娘的换命玉茧便是出自大人之手,是最后一块儿,如果七夏姑娘身上的碎了,这东西便没了,想再出现,只怕要等上上百年了。” 易年不知换命玉茧来历,但那神奇东西难寻与珍贵程度,亲眼见过亲自感受过的自己十分了解。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竟是出自那位大人之手。 易年明白安红豆的意思,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就麻烦你安排了。” 安红豆笑着点头回应。 易年起身将树后绑着的鹰隼带出来交给了安红豆。 用假的鹰隼完成了对魔音族的计划,不过假的终归是假的,万一有人翻账,总要真的出面。 安红豆拍了拍手,远远跟在后面的老狐狸带着人过来,对着易年躬身行礼。 不是简单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强者,什么时候都会尊重。 易年一举擒下魔音族五位天妖强者,实力深不可测。 老狐狸现在再没了当初输给易年时候的不甘,通明境界的易年都能打的他毫无还手能力,更何况现在了。 同是归墟,差距也是极大的。 将鹰隼带走后,易年坐了回去。 后面如何安排就不是自己考虑的了。 阿夏布衣负担下身,安红豆目的达成,易年得了换命玉茧与天火,心情也是不错,五人围着火堆便打开了话匣子。 易年的竹篓里有宋令关送的美酒,此时心情大好,几人便小酌了几杯。 酒量不怎么好的石头正夸着易年带来的酒香,一头又栽到了地下。 阿夏布衣习惯性的扯了件衣服盖在石头身上,继续与七夏和安红豆说着话。 今晚拿出的酒确实好,这是当初在圣山时候宋令关送的,南剑峰峰主唯一的喜好便是喝酒,给酒友的自然不会差。 喝着美酒,赏着南屿的夜色,易年忽然有些怀念胖老头了。 大闹圣山之时,白笙箫暗地里帮着自己,宋令关也是一样。 弟子辈中,唯一为自己与七夏求情的正是他们二人的徒弟,剑十一,蓝如水。 离开圣山的方式不是少年所愿,但偶尔也会想起天元东边的那座高山。 等到南屿事了,重回天元还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少年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很难再回到从前的宁静日子了。 或许,永远也回不去了。 师父的话很对,世间不止青山。 等自己老了,会有很多可以回忆的东西。 原来话本上的话也很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世间种种非所愿,我本青山少年郎。 恍惚间,少年好像忘了自己在哪。 身边依旧有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喝酒聊天。 和青山,和上京,和圣山,没有什么区别。 酒不醉人,人自醉。 醒着说些醉话,心思难得放空。 落日森林的风送着几人入眠,安静又热闹的一夜平淡度过。 落日森林的朝阳升起时,几人踏上了去往青丘的路。 阿夏布衣因为魔音族的欺骗,从来没有离开过苗寨太远,喜雨林堂算是最远的地方了。 所以她与易年七夏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苗寨以外的南屿。 几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安红豆与石头当起了向导,给三人介绍着各处风土人情。 在安红豆的介绍中,易年与七夏的猜测也得到了应验。 南屿,最近几百年间真的来了好多人。 不过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而且都是通过秘密方式到达的南屿。 至于这些人的来自,不用安红豆说易年也猜得到。 南昭大国,偶尔少几个孤儿,不会有人发现。 持续了几百年,最开始来到这里的一批人,人族血脉早就传了下去。 而来到这里的人不止孤儿,南屿妖族派出去的隐藏在人族中的人,会时不时的往回送愿意来到这里的人。 这种情况在南屿很常见。 易年也能理解人族为何会来妖族腹地。 有时候,妖比人可怕。 自己与七夏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南屿,可以随心所欲的漫步聊天,走走看看! 在天元,处处都要小心。 危险,都是相对而言。 南屿没什么特殊规定,但其中一条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没有大人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南屿。 也正是这点,让易年对南屿的情况一概不知。 路过几处集市与村庄,果然见到了人。 不是继承人妖血脉的人,是真真正正的人。 而这些人中也不全是普通人。 易年在苗寨用过北祁特有的徽山墨,那时觉得惊讶,不过在知道四十年前有南屿妖族从北祁将徽山墨第三十七代传人带回了南屿后,不禁莞尔。 北祁没有材料,南屿有。 所以人族珍品成了南屿凡品。 南屿为了改善生存处境,真的做了好多。 有徽山墨的传人,自然也会有旁的传人。 别的不说,最近这些年南屿一定来了一位铸造大师。 阿夏布衣的苗刀,一看就不是凡品。 随着这一路走下来,易年见了太多人族的东西。 躬耕放牧,掮客游商。 但易年知道,南屿的改变绝对不止这些。 而最让易年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竟然有私塾。 学着南屿历史的同时,也在接受人族教化。 读书明理,读史明智。 南屿,早就不是千年前的南屿了。 只要送来南屿生活的人不断,或许有天,这里真的变成一片净土,一片人妖共存的奇异世界。 而南屿在做这些的同时,并没有削弱自身的力量。 南屿妖族的战士依旧在,时刻防备着可能或者不可能发生的大战。 没剑与有剑不用,是两个概念。 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南屿战士的后勤补给更有保障。 根本不用像北疆妖族那般,有时还会饿着肚子踏上战场。 亲眼看见南屿的情形,易年由衷佩服起了那位大人。 如果没有天生火毒的侵害,南屿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真的有些不敢想象。 对于与那位大人见上一面,易年的心中起了些许期待。 不过不是现在。 答应安红豆先去青丘,不好食言。 而在到了青丘之后,易年再没了心思考虑别的事情。 因为七夏手腕的‘救命’,只剩了最后一丝光泽。 换命玉茧没碎,依旧安静的躺在七夏怀中。 而七夏的头发,又变成了天寒山脚那般模样。 雪白中透着绝望。 依旧绝美的小脸,偶尔会失神一会儿。 还是如从前那般,不喜欢头发现在的颜色。 当看见七夏的样子变化后,几人也都没了玩笑的心思。 反倒是七夏,偶尔会说上两个和易年学过的笑话逗着几人开心,不过几人的笑都很勉强。 在南屿一个很普通的白天,安红豆带着几人穿过守护青丘的法阵进了青丘。 当瞧见那漫山桃林后,几人都愣了愣。 美。 太美了。 清风送着香气,吹掉了枝头桃花。 桃花雨下,落了众人一身。 人面,桃花,相映红。 “好美。” 七夏与阿夏布衣同时开口。 安红豆见惯了桃林,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笑着看着七夏与阿夏布衣,介绍着桃林的由来。 林中飞出几只蝴蝶,小虎从石头怀中挣脱,追进了桃林。 小小插曲打断了七夏与阿夏布衣的惊叹,安红豆瞧见,开口道: “走吧。” 几人踏着林中小路,深入了桃林中。 路上碰见了几个人,都客套的与安红豆与几人打着招呼。 都是妖族。 青丘是南屿唯一没有人族的地方。 青丘一族的血脉,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 几人一路赏景,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眼前出现了几间木屋。 没有院子,屋前屋后都种满了桃花。 安红豆将四人安排妥当,来到易年与七夏的房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们先休息,我要去与大长老通报一声,若是你什么时候空了喊我一声,我带你去见大长老。” 易年谢过安红豆,安红豆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有人送来了青丘的特色小吃。 品尝后,石头与阿夏布衣说着出去走走,离开了木屋。 易年没有心思去,与七夏坐在窗前看着桃林说着话。 夜幕降临时,石头与阿夏布衣还没回来。 终于能出来的阿夏布衣到了好友老家,自然是要多看看的。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时候,黑夜中起了一丝红光。 七夏怀中的换命玉茧,碎了… 第701章 我的你 红光亮在木屋窗口,映红了七夏的脸。 少年的心,悬了起来。 成与不成,红光过后便会有结果。 可能好,可能坏。 具体是什么,少年不清楚。 换命玉茧的红光如同前两次一样,变成密密麻麻的血管模样,笼罩在七夏全身。 进入南屿后恢复‘正常’的七夏依旧没有虚弱迹象,看着红光,也看着易年。 几个呼吸后,红光褪去,换命玉茧失去了光泽。 咔嚓一声微弱脆响,玉茧破碎成了无数块儿,飘落在地,如同窗外的桃花一般。 桃花落地生机尽断,七夏呢? 看着不远万里来到南屿得到的玉茧破碎,少年平时极稳的手,颤抖着搭上了七夏的手腕。 稳定有利的脉象传来,可少年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脉象稳定,却震碎了少年的心。 七夏的身体无恙,但生机依旧点滴不错。 玉茧,救不了她的命。 ‘救命’依旧在努力的释放着生机,可这竹园里的宝贝,三天之内便会彻底熄灭。 竹条暗下的时候,七夏… 三年,成了三天。 少年的小手依旧在七夏手腕上按着,久久不肯收回。 或许,已经忘记了收回。 易年早就知道,换命玉茧能救七夏的可能很小,可终究有一丝希望。 但当这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之时,没想到心里会是这般疼。 七夏看着忘了收回手的易年,冰凉小手搭在了易年手上,轻柔声音传进了少年耳中。 “对不起…” 七夏说话的时候,易年也在同时开口,与七夏的话一模一样。 “对不起…” 同样的话,不同的意思。 我不能陪你了… 我不能救你了… 不同的意思,同样的情。 七夏的眼角有一滴泪落下,划过脸颊,滴在了窗外飘进屋里的桃花上。 桃花带着泪落下,停在了二人掌心。 小小重量,压的二人抬不起手。 或许,是不想抬手。 青丘的风吹着门扉,开合中,岁月的声音抚着宁静的夜,也抚着二人。 少年没有流泪,只是眼睛红了。 七夏瞧见,轻轻一笑,葱白放在少年眼角,开口问道: “你怎么不哭呢?” “为什么要哭?” 少年嘴角挤出一丝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反问道。 “因为这回我真的要死了。” 七夏笑着回道。 “死便要哭吗?” 少年继续反问。 “听人说是这样的,不过没死过,不清楚,到时候你告诉我吧。” 七夏说着,将带着泪水的桃花贴在了少年眉心,轻轻抚着皱起,开口道: “你皱眉很不好看,以后不许了。” 少年抓起七夏的小手放在掌心,轻声道: “我不皱眉的时候也不好看。” “谁说的?” 七夏小脸一板,开口问道。 “小愚,还有师父。” 易年老实回着。 “他们说的是错的。” 这句话,少年很赞同。 不过赞同的不是相貌。 师父给七夏指了路,可南屿救不了她。 就算医圣亲来,也救不了七夏。 所以师父也有错的时候。 “那等我回青山的时候和他们说说,就说有人说他们说的不对。” 少年说着,将内心的桃花取下,弹出了窗外。 这里的桃花,没有青山小院东屋窗口前的桂花好看。 反正少年是这么认为。 “头发乱了,你帮我梳梳吧。” 七夏说着,在窗口坐了下来,将易年拉到身后,递过了桌子上备好的梳子。 “我不会…” 易年说着,接过了梳子。 “不会就学,没什么难的。” 七夏说着,坐直了身子。 青丘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了那绝美的小脸之上。 地上,二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小时候师父说过,不想学便不学。” “可现在不是小时候啊。” 七夏说着,解开了头上的飘带。 满头银发垂在后背,直到腰间。 少年紧了紧手中的梳子,落在了银发上。 “我说不过你。” 认输了。 然后,顺着刺眼银发,轻轻梳着。 头顶到腰间的距离很短,瞬间划过。 就像二人的相遇,也很短。 短到以为日子很长,可眨眼便过了。 梳子落下,有些东西也跟着落下。 背对着易年的七夏,无声中,脸上布满了泪水。 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湿了下巴,也湿了裙摆。 梳头,只是不想让少年看见自己落泪。 而身后的少年,泪水也出了眼眶。 与少女一样,无声无息。 月光下,窗口前。 两个小人,默默流着泪。 少女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窗外的桃花,嘴唇微动,平淡声音进了少年耳中。 “这不是学会了吗?” 少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银发,喉咙轻动,平和声音落在了少女耳中。 “会是会了,不过不好看不能怪我。” 七夏听着,开口回道: “我怎么会不好看呢,从小到大都没人说过。” 确实,七夏很美。 见过的人中,没人美的过七夏。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圣山上的时候,你丑的很。” 也不知怎地,少年竟起了叛逆心思。 确实,那时七夏很老,满脸皱纹。 没人能抵得过岁月,天道轮回。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不过少年没有半分嫌弃。 听着少年的话,七夏耸了耸肩,表达着对他说实话的不满。 易年手中的梳子偏了半分,一缕银发落了下来。 接下银发,攥进了手心儿。 “其实这样也挺好。” 七夏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挺好?” 少年开口问着。 “你看不见我变老,我也看不见你变老,咱们在对方的记忆中都是最好的样子,挺好。” 七夏解释着,悄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可皓月双眸中的红意擦不掉。 没有转身,依旧看着窗外。 这回,清晰了许多。 易年听着七夏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确实挺好,你不知道,青山镇上的张二爷,两口子过了几十年,天天嚷着看腻了对方,可…” 当存在成了习惯,便不觉得珍稀了。 可这习惯,值得珍惜一辈子。 天天有个说,或者说自己的人,是种幸福。 最长情的告白,莫过于陪伴。 少年没说的后半句,是张二爷老两口说归说,却风雨同舟的走过了几十年。 与短暂的相遇相比,我更愿意陪你到白头。 “可什么?” 七夏忽然转身问道。 易年把手挡在了七夏的双眼上,快速清理掉脸上泪痕,假装责怪道: “还没梳好呢。” 说着,将少女的脸拉到自己胸前,双臂环着七夏双肩,拿起解开的飘带,回想着七夏平时的系法,将飘带垂进了银发里。 现在,不是黄草小河边的黑白分明了。 头发系好,七夏站起了身,拿起镜子看了看,开口笑道: “梳的很好,你很有天赋。” 易年也笑了笑。 “当然。” 不过那笑容中,带着苦涩。 少年确实很有天赋。 学医,能得个小神医的称号。 救了很多人的命,可却救不了七夏的命。 修行,年纪轻轻便到了归墟。 打的过许多人,却翻不过压着元氏一族的那座大山。 听着少年自恋的回答,七夏鼻子一皱,开口道: “你一点儿也不谦虚。” “那我改改?” 易年问着,将梳子丢到了桌上。 七夏摇了摇头。 不用改。 易年看着,开口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的你,有骄傲的资格。” 少年的骄傲,便是她的骄傲。 七夏小脸仰起,自信的笑容落在了少年眼中。 我的你… 三个字,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 七夏说着,拉起了易年的手,开口道: “我想喝鱼汤了。” 易年点了点头,拉着七夏来到竹篓旁,取出那口用了有段日子的锅,带着七夏出了门。 仔细听了听,听见湖水声音后,带着七夏走了过去。 安红豆带来的鱼是从湖中钓的,少年没有鱼竿,不过抓几条鱼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披着夜色,漫步在桃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 默契,在这时体现。 当日子所剩无几时,每一刻都无比珍贵。 没有泪如雨下相拥而泣的告白,也没有互诉衷肠的你侬我侬,更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悲切切。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 悲伤,压在心底。 笑容,起在脸上。 日子不长,便没有时间悲伤。 桃林很大,不过二人走的很快。 当听见水声时,林中的小湖到了。 二人来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起了安红豆的话。 安红豆说的没错,这小湖,确实很美。 静谧中透着灵动,点缀在了桃林之中。 易年没管这小湖有没有主儿,挽起衣袖库管便准备下水捉鱼。 现在七夏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敢打落几颗。 七夏伸手拉住易年,指了指湖对岸,开口道: “那里有人钓鱼,借根鱼竿吧,衣服湿了还要晾。”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老人正坐在湖边看着自己二人。 就在望去的同时,对面传来了声音。 “小伙子,夜里不好下水,你师父没教过你吗?我听一位故人说过你钓鱼的功夫不赖,我这里有鱼竿,过来钓一会儿吧,不过能不能钓到就看你自己了…” 第702章 胡不绝 桃林深处的宁静湖畔,一位老者握着鱼竿,看着想要下水的易年。 易年知道,七夏不贪嘴。 想喝鱼汤只是借口。 与安红豆说话时候,七夏听得见。 要来湖边,是为了对面的人。 青丘的大长老,狐族真正的话事人,胡不绝。 听着湖对岸的声音,易年心头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认得自己很正常,认得师父也正常,可听他的语气,似乎他与师父不只是互相听说那么简单。 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认识。 不过师父没提过,安红豆也没提过。 将衣袖放下,牵着七夏的手,二人提气轻身踏湖而行,眨眼间,落在了胡不绝身旁。 对着青丘大长老躬身行礼,胡不绝的脸上起了一抹笑意,伸手将人扶起,指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椅子请着二人落座。 递过了一根鱼竿,易年谢过后伸手接下。 挂上鱼饵,抛进了湖水中,动作比安红豆熟练很多。 等着鱼儿上钩的时候,没人说话。 来青丘是受了安红豆邀请,易年不知道胡不绝找自己前来做什么。 不知道的时候,便不说。 胡不绝要见的只有易年,七夏旁边坐着有些不合适。 不过七夏不想走,不想有一刻的分开。 忽然鱼钩动了下,易年手腕一挑,将贪嘴的鱼儿拉出了水面。 收竿拿鱼,扔进了鱼篓中。 挂上鱼饵抛竿,继续等着。 然后,又有鱼儿咬钩。 当第五条鱼被易年拉出水面的时候,胡不绝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看着易年熟练的将鱼扔进鱼篓中,开口笑道: “怎么不问问为何要请你来青丘呢?” 易年听着,放下了鱼竿。 五条鱼,够煮上一锅鱼汤了。 侧身看向胡不绝,开口问道: “那前辈邀晚辈来青丘所为何事呢?” 胡不绝听着易年的话,摇头笑了笑,开口道: “你很有意思。” 这话有人说过。 仓嘉,丛中笑。 易年听着,没有接话。 或许这句话,本就不用接。 胡不绝看着易年的反应,笑容浓了一些,开口道: “有人说你鱼钓的很好,老夫想看看。” “南前辈吗?” 易年反问道。 同样的鱼出现在不同的湖中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出现在南屿与南昭,那便稀奇了。 胡不绝没有任何遮掩,直接点了点头。 “那钓的怎么样?” 易年问道。 “很好。” 胡不绝回道。 少年问的不是鱼,老人回答的也不是鱼。 “天生火毒我能解,不过目前只有我能解。” 易年直接开门见山。 意思很明显,如果青丘有人需要,那自己可以救。 来了青丘,便没想过藏着掖着。 方法也可以教,但学不学得会,便与自己无关了。 能帮到南屿便帮,帮不到,少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懊恼。 千万妖族,根本救不完的。 胡不绝没想到易年会这般直接,愣了一下。 易年不想如此,可七夏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钓鱼的功夫便把人见上一面,把话都说了。 行为很急,但脸上却看不见急切神情。 老人目光落到了七夏身上,开口问向易年: “玉茧呢?” “碎了。” 易年小声回着。 听见答案,老人明白了过来。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青丘很美,若是想看看便去吧,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拦着,需要什么就去找红豆,只要青丘有的就可以。” 易年指了指鱼篓,开口道: “多谢前辈,已经拿的够多了,晚辈就不打扰前辈雅兴,先行告退了。” 说着,起身提起鱼篓,牵上七夏的手便要离去。 胡不绝看着易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想弄清楚吗?” 易年知道,胡不绝问的是南行一。 可南屿与南昭,自己管不得,也不想管。 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自己也不想掺和。 摇了摇头,开口道: “南屿现在很好,比晚辈想象中要好很多,晚辈相信前辈和大人定能找到破解火毒的办法,如果有什么需要喊我便是,告辞,前辈留步。” 易年正要走的时候,胡不绝伸手拦下了易年,有些歉意的开口道: “古境一事是异人一族拿着很多年前欠下的一个人情找上的青丘,青丘不能拒绝,不过红豆没想过要害你,我保证。” 身为青丘的大长老,胡不绝的姿态放的很低,这点让易年有些意外。 其实安红豆不用解释,胡不绝也不用解释。 易年没想过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与胡不绝回礼,开口道: “既是误会,那便过了。” 少年有时很大气,说过了便是过了。 再次行礼,带着七夏走进了桃林。 一炷香后,安红豆的身影出现在了湖边,向着易年与七夏走后便一动不动看着桃林的胡不绝行礼,开口道: “大长老,怎么样?” 胡不绝摇了摇头,长长呼了口气。 “命格不算确实麻烦,观五观,闻手相,依旧什么也看不出。” “那他是那个契机吗?” 安红豆问道。 胡不绝摇了摇头: “算不清便是算不清,或许是,或许不是。” “那他师父为什么让他来南屿呢?四绝老人也会有算错的时候吗?” 胡不绝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是人,就会有错的时候,哪怕圣人也是一样。” “那…” 安红豆还想要说话,胡不绝伸手拦下,开口道: “以后再说吧,这几天好好招待,来者是客,青丘很久都没人来过了。” 安红豆点了点头。 “是,大长老。” 湖边静下,桃林中的木屋前也静着。 空地上架起了锅,林中找的柴火燃的正旺。 易年蹲在地上熟练的处理着鱼,七夏旁边看着,目光一刻不移。 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眉眼间尽是深情。 易年知道七夏在盯着自己,处理完鱼,对着七夏一笑,开口道: “等等就好了。” 说着,将鱼扔进了锅中,只加了点儿盐巴。 少年的厨艺不怎么样,不过如此简单的做法,不可能会有味道上的差别。 弄好一切,与七夏一起坐在锅旁等着。 “方才有些失礼了。” 钓了鱼便走,确实不妥。 七夏看得出胡不绝还有话要说。 “下次不会了。” 易年说着,踢了踢灶下掉落的柴火。 锅中鱼汤翻滚着雪白颜色,香味儿飘了出来。 盛了一碗,递到了七夏手里。 七夏捧着碗,轻轻吹了吹,浅浅一口后,看着易年期盼的目光,开口道: “好喝,和阿夏布衣煮的不相上下。” 易年笑了笑,好喝便好。 自己也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和前两次喝的味道没有什么不同,看来七夏没有‘骗’自己。 一锅鱼汤慢慢见底,露出了里面煮烂的鱼肉。 二人同时拍了拍肚子,舒服的往后一靠,七夏开口道: “石头与阿夏布衣真没有口福。” 易年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来后就出去的二人,月上高天之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人总是不禁念叨,七夏刚刚感慨完,一道紫色身影便从桃林中冲了出来。 嘴里流着口水扑到锅里,叼起煮烂的鱼肉便啃了起来。 身上的毛发被剩下一点儿的鱼汤打湿,不过一点儿不妨碍吃肉。 石头未来的强大坐骑,是真的喜欢吃鱼。 看着小虎的好笑样子,七夏轻轻笑了下。 小虎回来,估计石头他们也快回来了。 果然,片刻后,三个身影出现在了林中。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石头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跟在同样提着包裹的阿夏布衣与安红豆身后。 几人来到屋前,看见舒服躺在躺椅上看着小虎进食的易年与七夏,愣了愣。 石头将包裹放下,端起大锅,连同小虎一起捧到了边上。 小虎吃东西的声音实在烦人。 阿夏布衣走到二人身前,欲言又止。 盯着七夏看着,眼泪流了下来。 玉茧碎了,胡不绝知道,安红豆便会知道。 她也没有瞒着阿夏布衣与石头的必要。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阿夏布衣虽说没见过生死,可是知道生死。 瞧见明明可以白头到老的一对人儿却不能一直走下去,瞬间悲从中来。 原本以为能止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七夏明白苗族姑娘为什么哭,伸手握住阿夏布衣的手,轻轻一笑,开口道: “不用哭,眼睛红了就不好看了。”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擦掉眼泪走到了旁边。 最后过来的安红豆将包裹放下,看向易年,开口道: “送你们一件礼物。” 说着,打开了包裹。 石头也把他背回来的包裹打开,都推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低头看去,眼神中有些惊讶。 包裹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 红纸、灯笼、新衣、爆竹、贴画… 可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便不普通。 因为这些东西的出现,只代表了一件事。 要过年了… 安红豆看着易年,开口道: “南屿不过年,不过算算日子,后天便是北祁的新年,我看你忘了,我们几个便准备了下,你看看东西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去找。”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南屿不落雪。 不落雪,便忘了年… 第703章 过年 天元历,九九九七年。 青丘过年了。 昨天夜里,安红豆几人将东西带回来的时候,易年的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楚。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过年,便更想家了。 从青山出来到现在,整整一年。 这一年的经历,比普通人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 有了很多朋友,也多了很多敌人。 有快乐,有愤怒,有卑鄙,有心痛。 人的一生,总是丰富多彩的。 妖族的三位没过过年,七夏同样没有。 竹园大阵里的元氏一族想来也没有这个心思。 好在还有一个懂的。 清早起来,几人忙碌了起来。 石头将院里院外扫了个干干净净,房檐槛下都没有放过,提着清水擦着不脏的窗户地板,瞪一眼一直趴在七夏身边的小虎。 这小色虎遇见七夏的时候,从来不主动往石头身边凑。 安红豆给几人安排的住处自然是干净的,但过年,总要屋里屋外收拾一番,用最干净的一面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易年在院里摆了张桌子,铺着红纸,七夏旁边研磨。 将纸铺平,用镇纸压住,脑海中想了想,提笔落字。 “爆竹一声除旧岁” “春风送暖入屠苏” 轻轻吹干墨迹,翻过面,熬好的浆糊涂抹均匀。 七夏旁边看的认真,易年起了玩笑心思,用手指蘸了一点儿,趁着七夏不注意的时候,抹到了七夏的鼻尖儿。 幼稚的玩笑,换来了七夏的假装生气。 嘿嘿一笑,没等七夏‘报复’,拿着春联跑到了门前。 七夏看着易年将春联贴好,抹掉了鼻子上的浆糊,等易年回来继续写着的时候,又一把抹到了易年的脸上。 都是年轻人,总会有玩笑的心思。 旁边按照易年意思整理食材的安红豆瞧见,一丝羡慕神色浮现。 桃林中的五个人,就安红豆老哥儿一个。 石头每擦完一扇窗户,阿夏布衣便把贴画贴上去,原本恬静悠然的林中小屋,顿时多了许多喜庆之意。 二人配合默契,比一边干活一边打闹的七夏与易年进程快很多。 喜庆日子,不管是阿夏布衣还是石头,亦或是旁边独自一人干着从来没干活的活的安红豆,都压着心中的同情与悲苦。 人多干活快,临近晌午时候,整个小院的装饰算是完成了。 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随处可见的福字窗花。 易年看着几人忙碌了一上午的小院,脑海中浮现出了与师父一起过年的场景。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布置,慵懒的师父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不过总觉得这里少了点儿东西。 师父,还有青山的雪。 也不知师父这个年会怎么过。 二十年,这是第一次与师父分开过年。 想起了以前过年的场景,易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进屋打开竹篓,开始从里面往外翻着东西。 不一会儿,东西摆了一地,大部分都是从青山带出来的。 从其中捡出几样,用红布包了起来。 一共四个包裹,每个包裹上面还放着一个红包。 将东西搬到院儿里,喊了几人过来。 四人看着易年准备好的包裹,一时间也不知什么意思。 易年开口笑道: “北祁过年时候有习俗,要互送红包,图个吉利,我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这年过的又急,来不及准备,你们将就下。” 说着,将第一个长条状的包裹递给了石头。 石头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在青山,收红包的时候是不能问什么东西的。” 阿夏布衣伸手在石头后脑上上一拍,开口道: “瞎问什么,给你你就收着好了。” 石头被阿夏布衣拿捏的一点儿脾气没有,嘿嘿一笑,对着易年开口说道: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没过过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易年被石头的憨厚样子逗笑,摆了摆手,开口道: “我就随口一说,不用在意,都是图个吉利,没有那么多规矩,这包里是一把刀,名为龙骧,重量与属性与你极为贴合,原本就打算找个机会送你,不过总有事耽搁,今天正好,便当做你的新年礼物了,新年快乐。” 石头听着,眼前一亮。 从易年的行事作风来看,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将包裹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把刀推回给了易年,摇头说道: “我不能玩,太贵重了!” 确实,龙骧很贵。 虽不是神兵,但品质上不比龙鳞与破罡差。 只要细心温养,也有着成为神兵的潜质。 不过易年用的最顺手的刀是青山时总用的砍刀,龙骧用着不习惯。 龙骧比藏天要大一圈,可重量比藏天差一些,不过那厚重气息却是差不多的。 石头用,最为合适。 易年没有收回,摇头开口道: “新年的礼物是不能收回了,若是不要扔了便好,不过拒绝赠送,新的一年里可没有好运气了,你考虑清楚。” 新年没有这样规矩,不过规矩只有易年懂,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石头也不会想到,一个归墟境界的强者会拿新年的规矩骗他。 这把刀大气沉重的气息,石狂族汉子非常喜欢。 至今不用武器,正是因为没想到一把心意合一的。 点点头,将龙骧收了起来,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易年回道,将第二个包裹递给了阿夏布衣。 送给阿夏布衣的包裹比石头的要大很多。 阿夏布衣听了易年方才的话,没问是什么,开口道: “多谢,新年快乐。” 易年回着不用客气,指了指阿夏布衣的包裹,开口道: “这里面是医书,加上之前给你抄的那些,治些寻常小病足够了,不过行医之道,书不是重点,这里才是。” 说着,指了指胸口。 医者,仁心。 经验可以积累。 但信念,不能变。 初心,也不能变。 阿夏布衣听着易年的话,神色变得凝重,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礼物对阿夏布衣来说,正合适。 与阿夏布衣点头,将第三个包裹递给了安红豆,开口道: “这是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安红豆听着,慢慢将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两颗发着白光的内丹。 易年开口道: “青丘功法注重神识修炼,这两颗妖兽内丹神识属性精纯,正好用来辅佐修行,希望你早日踏入天妖之境。” 安红豆将盒子收下,轻轻一笑,魅意浮现,开口道: “那我到了天妖之境,会不会还像上次被你打的那么惨?” 安红豆开着玩笑,易年也回着玩笑。 “你说呢?” 那老狐狸就是天妖境界,却被通明境界的自己打的一点儿脾气没有。 这小狐狸就算到了天妖之境,也不会比那老狐狸强太多。 而且的安红豆到了天妖,易年估计已经不是归墟了。 她在不归林中挨的那顿打怕是报不了仇了。 安红豆听着,脸上的魅意褪去,装出了一副幽怨样子,瞪了易年一眼。 旁边的石头哈哈一笑,开口道: “打过?你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易年看着石头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奈笑了笑。 尽量与意中人的好姐妹搞好关系这么简单的事情,石头是一点儿都想不到。 安红豆白了眼石头,开口道: “要不是怕阿夏伤心,我早把我大哥找来揍你了。” 易年不知道安红豆的大哥是谁,不过这威胁相当管用,石头听见后立马闭上了嘴巴。 易年摇了摇头,将第四个包裹拿了起来。 伸手递给七夏,开口道: “这是你的。” “我也有?”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七夏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也有。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当然,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七夏听话,将包裹接过,缓缓打开。 包裹里面,是一幅画。 那画中,是一片草地,草色发黄,看着像是白天的样子,又感觉有些昏暗。 一条小河从草地前流淌而过,河水有些浑浊,看不见底。 河边草地之上,站着一个少女。 一身白衣白裙,裙角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细看之下,是几朵白荷,不细看,以为只是裙子上的凸起。 这是易年第一次见到七夏时的画面。 这画,不擅长画画的少年画了许久。 但没有一笔落错重画。 因为那脑海中的画面,每一分都刻在了少年的脑海中。 不过画中的人与当初有了变故,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年,站在了七夏旁边。 眉宇间的平和神色,与青山时候一模一样。 七夏从没见过易年画画,此时看着画中二人,小脸上惊讶尽显。 易年指了指画中的自己,开口道: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能站在黄草小河边,只有一种情况。 竹园的法阵解开,元氏一族重获自由! 易年没说,但七夏知道。 少年的话是承诺,也是最动人的情话… 第704章 爆竹声响 七夏看着画,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画中的少年。 两滴泪,落在了画中的小河之上。 河水不流,清泪流淌。 殷湿了墨。 河水,更浑了些。 易年将七夏的泪水擦掉,开口道: “过年的时候不能哭,不吉利。” 几人立马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大过年的哭什么,要是有人送我这样一幅画,我立马就嫁给他。” 安红豆旁边开口,一脸羡慕神色。 阿夏布衣轻轻拍着七夏的后背,也在小声安慰着。 “谢谢…” 七夏抬起头,看向易年。 “可我没什么给你准备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七夏的话一出,安红豆几人顿时面露难色。 易年出手如此大方,回礼倒成了一个难题。 方才没想过,可让七夏这么一说,顿时想到了此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们没过过年,自然不知道这些,而且你们已经送了礼物给我。” “送了?啥时候送的?” 旁边的石头拉了拉阿夏布衣的衣袖,开口道: “你送了,怎么没和我说呢。”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 她哪里送过什么礼物。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天过和玉茧啊,我来南屿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来的,若是碰不见石头,便碰不见阿夏,碰不见阿夏,想找红豆不知要耗费多久时间呢,又在机缘巧合下得了天火,所以你们早就送了我礼物。” 成了朋友,称呼总是要变的。 几人听着,不知如何回。 不过易年没给几人开口的机会,指了指旁边临时搭起的灶台,开口道: “时辰差不多了,得做饭了,我厨艺上不得台面,交给你们了。” 说着,拉着石头跑到了旁边,将灶房留给了三人。 与其说留给三人,倒不如说留给了阿夏布衣。 安红豆与七夏对下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阿夏布衣不擅长做人族饭菜,不过有不远处坐着和石头喝茶聊天的厨艺理论大师易年指点,这人族饭菜也就不难了。 在易年的指点与安红豆和七夏打下手的忙碌中,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了桌。 易年看了眼,九个菜,与阿夏布衣说了声再加一个。 过年,菜不能是单数。 阿夏布衣不知易年意思,不过还是照办了。 一会儿功夫,最后一个小菜上桌。 易年与石头来到门口,几人做饭的功夫,门口铺上了昨天带来的爆竹。 石头与易年一人拿着一根着火的木棍,捏着爆竹一端,离着老远点了点头,同时点燃了捻。 呲呲呲… 火捻子迅速燃烧,二人同时将爆竹扔了出去,飞快跑回了院子。 易年将耳朵捂了起来。 震不坏,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都是本能的反应。 少年的耳朵好用,这声音若是不控制,听见的比别人大的多,小时候震过不少次。 几人瞧见,也学着易年的样子,将耳朵捂了起来。 下一刻,噼噼啪啪声响传遍了桃林。 爆竹声里,落尽一地红。 过年才有的味道飘散,钻进了几人鼻子。 易年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心里的年味儿重了一些。 几个呼吸后,声音渐消。 扇了扇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几人坐在了桌前。 拿起安红豆准备的青丘美酒,众人斟满。 易年提杯,看向安红豆几人,开口道: “多谢你们,新年快乐。” 几人也端着酒杯起身,开口回道: “新年快乐!” 欢快声音,再次传遍桃林。 重新落座后,对于人族来说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大餐开始。 几人熟络,也不是第一次喝酒,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没人提七夏的病,没人提苗族的痛,没人提人妖之分,没人提南屿天元。 这一刻,只是过年。 酒后三巡,菜过五味,五人脸上都有了红意。 都是修行之人,驱散酒意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没有人这么做。 用宋令关的话来说,太浪费了。 不用修为驱散酒意,酒量便展现了出来。 石头还是之前样子,喝了些酒便醉了。 用安红豆的话来说,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 不过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倒地便睡,一杯接一杯的与易年喝着,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醉话。 三女的酒量都不错,没像石头那般失态,最起码夹菜还是用筷子,没有用手。 易年也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偶尔往北方望望,不过有高山挡着,看不见离江,看不见北祁,更看不见青山。 举起酒杯往青山方向比了比,石头抓着易年的手,开口道: “你喝多了,我在这儿呢,来,干!” 说着,用力的与易年碰了下杯,酒水洒了一半。 这种喝法也能喝醉,石头的酒量确实不行。 易年笑着与石头碰着杯,心里说了句新年快乐。 对在青山的师父说。 对今天要去岳丈大人家的小愚说。 对可能又去了落北原的周小爷与伙计龙桃说。 对封了山的几位师兄说。 对青山镇上的村民们说。 对所有过年的人说。 不知是烟呛了眼,还是酒入了心,少年的鼻子红了。 “你哭啦?” 坐在易年身旁的石头开口道,醉意朦胧的双眼努力睁着,开口问道。 易年紧了紧鼻子,开口道: “喜庆日子怎么会哭,你喝多了,看错了,来,喝酒!” 说着,端起酒杯用力与石头撞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也就是安红豆准备的酒具做工好,要不这一顿饭下来,非要碎了一地杯子。 石头有样学样,也仰头干了,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狂族汉子的酒量还是不行,已经醉的忘了解酒,眼看着便要一头栽到地上。 易年瞧见,一手拉住石头,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南昭时候换的。 面值不大,南屿也用不了。 塞进了石头手里,慢慢将狂族汉子放在椅子上。 石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开口道: “给我纸干什么,还画的这么难看。”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是钱,压岁钱。” 说着,将银票塞进了问完问题便睡了过去的石头怀中。 压岁钱,是很好的寓意。 因为不长大,便没有烦恼。 可再多的钱,也压不住岁月。 刚给完石头压岁钱,回身功夫,三只白嫩小手齐刷刷的伸到了易年面前。 七夏、阿夏布衣、安红豆三人同时看向易年,脸上带着同样的笑意。 “有,都有,一个都不会差。” 易年笑着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三张银票。 一人一张。 青丘最没用的东西,三人却喜欢的紧。 因为这钱的名字,叫压岁。 将银票小心收起,三声谢谢同时响起,易年听着,又笑了笑。 看来自己真的长大了。 以前都是师父给自己和小愚压岁钱,现在换成自己给别人压岁钱了。 就是不知师父今年的压岁钱能不能送的出去。 小愚的那份能,因为小愚只要回了青山,一定会去看看师父。 至于自己的大哥二哥,或是大哥二姐,或是大姐二哥能不能得到压岁钱,那就不知道了。 鬼王的性别,易年到现在都搞不清楚。 两位妖王的年纪,易年也不清楚。 若是它们比师父大,那掏钱的就是它们了。 不过妖兽不过年,人族过年过的就是它们。 思绪乱飞了一会儿,青丘的天黑了。 睡了一会儿的石头悠悠转醒,易年给几人煮了茶。 五人坐成一排,喝茶聊天,候时守岁。 石头那未来的强大坐骑,依旧趴在七夏脚下,无论主人怎么瞪它,半刻都不会移开。 几人赏着青丘的夜,过着北祁的年。 这一刻,没有人族、妖族、妖兽之分。 同是天下生灵,只是身份不同而已。 当新旧交替之时,易年点燃了烟花。 照亮了桃林的绝美烟花,与去年说了声告辞,与今年说了声幸会。 当夜空中最后一抹烟花绽放之后,妖族三个同时开口: “新年快乐!” 易年回身,对着几人深深行了一礼。 “谢谢。” 这个年,少年过的很开心。 安红豆说着有事尽管吩咐,带着石头与阿夏布衣离开了桃林。 易年看着几人走远,开口道: “人也好,妖也罢,都是差不多的。” “人分好人坏人,妖也分好妖坏妖,咱们碰见的都是好的。” 七夏回道。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是啊,咱们碰见的都是好的。” 说着,看向俏脸微红的七夏,开口问道: “累了吧?” 七夏摇了摇头,不过大眼睛一转,又点了点头。 易年看着,牵着七夏的手回了屋。 点起了油灯,将被子铺好。 七夏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洗着毛巾的易年,脸,又红了几分。 大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少年,从上到下。 待到易年拿着毛巾回身之时,七夏的头忽然低了下去。 不过等少年走进后,又抬了起来。 接过易年递来的毛巾,将小脸擦的干干净净,随手将毛巾扔到了盆里,拍了拍床沿,开口道: “你坐。” 易年看着有点儿奇怪的七夏,本能的伸手摸了摸七夏额头。 还没等摸出什么,七夏拉住了易年的手,将易年拉到床边,开口道: “方才我说人分好人坏人,其实还有另一种分法。” “什么?” 易年有些不明白七夏的意思。 七夏深吸口气,开口道: “人还分男人女人…” “嗯?” 还没等少年疑惑,少女的滚烫嘴唇,贴在了少年唇上… 第705章 春宵帐暖 七夏亲过易年。 在圣山万木林的地缝中。 那个吻的味道,易年记得。 而后一路南行,二人发于情止于礼。 有亲昵,有甜蜜。 但从未像今天这般火热。 七夏的吻与地缝中的时候不同,那时悲凉苦楚,此时炽热甜蜜。 看着或是因为投入,或是因为害羞闭上的眼睛,易年的心砰砰跳着。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感受着七夏的热情,少年开始了回应。 伸手搂住七夏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将佳人拥入了怀中。 窗口透过的月光慢慢消退,害羞的明月藏在了乌云之后。 桃林中的清风,吹的油灯上的火苗轻轻摇曳,床榻上二人的身影,轻轻摇曳。 漫天花香中,散着满满甜蜜味道。 许是今夜风大,跳动的火苗最后挣扎了几下,熄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小屋,昏暗了许多。 风吹的灭火苗,也吹的动云彩。 柔和月光,又一次投进了屋中。 昏暗的月光下,二人唇分。 身影依旧贴在一起。 还没来得及回味方才的吻时,七夏将下巴枕在易年肩头,细如蚊声的呢喃落在了易年耳中。 “要我了…” 少年看不见的绝美俏脸,羞红中透着坚定。 饶是性子平稳的少年,在听见这句话后,身子也不由一抖。 搂着七夏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却怎么也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少年抖着,少女也是。 三个字,仿佛用了所有力气。 伏在少年身上,不知是想要作为支撑还是害羞的不敢让少年瞧见她的脸。 终是少年的理智战胜了欲望,轻轻拍了拍七夏后背,小声道: “你病了。” 七夏听着,双手撑在少年肩膀上,坐在了少年对面。 羞红的脸抬了起来。 眼中,有着不弱于摧毁万木林时的坚定。 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病了,是快死了。” 说着,火热嘴唇再次贴上了少年的唇。 两只小手胡乱的扯着少年的衣服,可这普通衣服,此刻却比玄魂甲还要难脱。 任由两只小手怎么折腾,总不见松动的痕迹。 黄花大闺女,哪里懂得这些。 不知是急了还是怒了,七夏小嘴一张,银牙咬在了少年的嘴唇上。 一丝鲜血慢慢涌出。 这种时候,少年若是还不明白,那便白活了二十年。 嘴唇不曾分开,少年化被动为主动。 将七夏的小手按住,解开腰带扯下衣服,瘦却结实的胸膛露了出来。 少年没停,继续解着。 不过这次换了个人。 绫罗尽褪之时,二人眼中的羞涩也随之褪去,原始欲望中的浓浓爱意,充斥着桃林中的木屋。 挑起被子,再无隔阂的两个小人,轻轻倒了下去。 方才探出头的月亮,这回真的躲进了云层中。 只有清风轻轻摇着窗子。 一开。 一合。 春宵帐暖,一刻千金。 ...... 天元历九九九八年第一天的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南屿的东方准时升起。 阳光透过窗子落进屋中,也落在了有些凌乱的床上。 暖意醒人,劳累了一夜的两个小人被阳光叫醒。 易年看着身旁银发凌乱的七夏,轻轻摸着那红润的小脸。 不知怎地,总觉着今天的七夏格外的美。 长长睫毛轻轻动着,只留了头露在被子外。 听着那从平稳变得凌乱的呼吸,少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醒了?” “没有…” 七夏小嘴动着,头往少年怀中钻了钻。 “哦,原来没醒啊。” 易年玩笑说着,小手伸进了被子中。 生疏又熟练的找到当初被七夏打了一巴掌叫了一声淫贼的‘罪魁祸首’,继续道: “没醒便没醒吧,还以为醒了有事和你说呢。” 随着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二人的羞涩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任由易年的小手使着坏,七夏依旧不想睁开眼睛。 易年那充满爱意的深邃眸子亮着,脸上笑意不断,打趣道: “当初我那一巴掌是不是白挨了?” “不是与你道歉了吗。” 七夏小声说着,小脑袋轻轻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你都把我打飞了,你房间的门都掉了你忘了吗?” “你身子结实,打一下又没什么。” 少年的身子结不结实,七夏或许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总会知道了。 “那你还说我是淫贼呢。” 易年的记性有时很好,巴掌和话语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吗?” 七夏被子中的手捏了下易年那不老实的手,假装生气的反问道。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是便是吧,不吃亏。” “我吃亏了。” 七夏小声说道。 “为什么?” “平白让你多看了一眼,当然吃亏了。” 易年微微一笑,拉开被子,开口道: “让你看回来便是。” 易年的动作太快,七夏还没来得及反应,闭着的眼睛刚刚睁开,那留下了自己抓痕的胸膛就出现在了眼前。 俏脸一红,拍了下少年胸膛,闭眼不再去看,小声道: “羞不羞。” 易年看着与昨夜那主动判若两人的七夏,嘴角的笑意更浓。 搂着七夏肩膀,抬头看着屋顶,躺着。 平时从不赖床的易年,今天也不知怎地,怎么也不想起来。 七夏也不想起,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易年怀中,躺在二人的小小世界里。 日上三竿,阳光落满了床。 床上的二人还在慵懒着。 谁也不想睡,谁也不想起。 起床,一天便要开始。 开始,便会结束。 然后,又是新的一天。 一天一天总会过去,过着过着,便没了几天。 二人用着最没用的办法,想要让时间走的慢一点。 可压岁钱压不住岁月,二人的依偎同样如此。 晌午时候,易年起了身。 麻利的将凌乱的衣服穿起,又在七夏的羞涩中与拒绝中,‘帮着’七夏更衣。 看见被子上的落红,七夏的小脸变的更红。 迅速盖好,拉着易年走到了窗边,将梳子递给易年,开口道: “帮我梳头。” 易年点头接过。 昨天学了,今天便会了。 如瞧病时的仔细一样,将七夏的银发梳的整整齐齐,飘带系上,垂到的腰间。 梳子放回七夏手中,从身后轻轻搂着七夏,开口道: “咱们成亲吧…” 易年的声音很小,很轻。 若是离着远了,只怕什么也听不见。 但易年怀中的七夏听得见。 简单又不简单的五个字,敲在了七夏心头。 小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 轻轻弹了几下,断成了两半。 清风吹着桃花落在桌上,七夏深吸口气,开口道: “这桃花好美。” “咱们成亲吧。” 易年重复着。 “青山也有桃花吗,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注意。” 七夏捡起一片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吹开。 “咱们成亲吧。” 易年第三次开口。 “你说青丘的桃花在青山养的活吗?我看不行,这里热些,青山的冬天太冷。” “咱们成亲吧。” “梳子摔断了,你记得给红豆买一把,前几天路过的集市上有卖,就是不知人族的钱能不能在这里花。” “咱们成亲吧。” “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你去把院子扫了,过个年把人家地方弄乱了不好。” “咱们成亲吧。” “回去的时候注意下紫雷神虎,毕竟结了仇。” “咱们成亲吧。” “...” 易年的一直话没有变,七夏的回答总是落在别处。 易年不急,也不恼,不停重复着。 七夏不应,也不回,不停打断着。 易年想成亲,想给七夏一个名分,也给自己一个名分。 墓碑上自己能落字,见到元氏一族的人,自己也有得说。 七夏不想拖累易年,因为他的未来还很长。 自己在他心头住过,可自己不在,便不能在他心头住一辈子。 那样,会苦了他。 易年有多重视感情,七夏知道。 不知是第多少次重复,二人依旧僵持着。 不知是少年的坚持,还是少女的妥协。 这次,终于有了变化。 “咱们成亲吧。” “我没时间了。” 七夏说着,有泪流下。 也有泪,留下。 易年听着,在七夏看不见的位置摇了摇头,开口道: “有一生便是一生,有一天便是一天,有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有一刻便是一刻,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我怕回忆的时候一下就想完,想完了便会发呆,总这样下去,没等老呢,脑子就该不好用了。” 七夏听着易年这不是情话的情话,起身抱住易年的时候,泪如雨下。 “我不想死…” 七夏不怕死,只是不想与少年分开。 易年不想七夏死,可她得的不是病。 是命… 易年的眼泪也在同时落下,拍着七夏后背,顺着那怎么也顺不过的气儿。 “你慢些走,等我忙完了事情就去找...” 七夏听着,忽然从易年怀中挣脱,伸手抓起少年的衣领,瞪着易年,开口喝道: “不行!!!” 这是七夏第一次这么大声与易年说话。 比喊着淫贼的那次声音还大。 易年看着,笑了笑,开口道: “那你快些走,我等你十八年。” 七夏听着,缓缓松开了少年的衣领,将抓起的褶皱抚平。 开口道: “好…” “那咱们成亲吧。” “好…” 第706章 成亲 二人的约定刚成,石头几人的脚步声响起。 七夏迅速擦掉脸上泪痕,又仔细帮着易年整理了下衣服。 捡起断了的梳子,扔在了抽屉里。 轻轻一笑,笑容中有些坏,也有些调皮。 等到安红豆发现的时候,应该找不到算账的人了。 拉着易年出了屋,刚到小院,三人走了进来。 易年小手一伸,朝着几人做了个要东西的手势。 石头一愣,将昨天得的龙骧递了回去。 难不成他反悔了?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 易年弹走龙骧,开口道: “礼物。” “什么礼物?” 石头好奇问道。 怎么昨天送礼,今天就要收礼呢? “新婚礼物。” 易年回道。 对人族礼节不怎么懂的石头,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回了。 送什么? 眼前少年随手就能送出医书典籍、妖兽内丹和上好武器,那什么东西才能入他的眼? 狂族第一聪明愣了,可旁边的阿夏布衣与安红豆却听清了易年的话。 一字之差,天上地下。 他说的是新婚礼物,不是新年礼物! 谁要成亲? 这问题只在脑海中存在了瞬间,二女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 “你们要成亲?” 七夏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 昨天过年,一是关系使然,离了家的人,节日里便会更想家,为了让二人乡愁淡些,才准备了那么多东西。 二是不想给他们留下遗憾,过年,是最喜庆的时候。 可没想到,新年刚过便要新婚。 就是这新婚过不得几天。 惊讶后,二女心思瞬间沉了下去。 本该幸福的一对儿玉人,却要天人永隔! 易年看出了二人心思,开口道: “对,我们要成亲,现在邀请你们,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三人立马点头,石头开口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什么时候?” 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现在。” “现在?” 安红豆惊讶问道。 “对,就现在,想请你们帮忙做个见证。” 易年回道,拉着七夏的手在几人眼前晃了晃。 七夏没说话,只是笑着。 那笑容中,只有开心。 看着好像比以前都要美的七夏,几人明白。 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安红豆一跺脚,开口道: “给我一个时辰!” 说着,没等易年与七夏回答,拉着石头与阿夏布衣,飞快的跑出了桃林。 同昨天夜里一样,二人站在屋前看着三人消失的身影。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和石头要去做什么,易年猜得到,笑了笑,开口道: “又要欠他们一个人情了。” “你还…” “嗯,会还的,放心。” ...... 安红豆说一个时辰,不过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两个时辰过去,直到天色擦黑之时,桃林外终于传来了声响。 一队人,约摸二十几个。 每个人都挑着红色担子,里面满满装着东西。 进院后,安红豆根本没时间与易年和七夏打招呼,直接指挥着众人忙碌了起来。 将昨天放的爆竹碎屑扫干净,福字换成了喜字,房间装饰成了新房。 红烛红灯,红被红床。 院子里铺上红色地毯,大红灯笼又多挂了几排。 小院里灯火通明,众人忙的热火朝天。 过年,易年懂。 可婚礼,少年便不懂了。 任由安红豆安排,想搭把手,却几次被拦了下来。 用安红豆的话来说,新郎官今天做不得活,留着体力入洞房便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红豆调侃易年的一句话,弄了七夏一个大红脸。 不过没时间红的太久,七夏便被两位青丘女子拉进了屋。 易年想去看看,被阿夏布衣拦了下来。 “这么一会儿都不能分开吗,你这新郎官也太稳不住了吧?” 易年听着,笑了笑。 阿夏布衣能把石头耍的一愣一愣,这嘴自然不比安红豆差。 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慷慨激昂的一段话,易年都差点儿信了。 七夏被拉走,易年也闲不下来,被石头与青丘一人拉到一旁,接着有人拉起了屏风,将易年围在了里面。 没等易年反对,直接被扯掉了衣服。 石头将青丘几人手里的衣服一一打开,在易年身上比了比,找了件最合适的,同几人开始给易年穿着。 易年刚要伸手,想着自己来。 石头瞧见,拍掉了易年的手,开口道: “今天你是新郎官,这些要别人来做,你等着就好。” 客随主便,易年也不再添乱。 吉服上身,少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子立马挺拔了几分。 有人在穿衣的功夫,将少年的头发重新梳了梳。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易年换上吉服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变了。 原本的少年模样,多了三分老成。 虽然依旧算不得风度翩翩,可怎么也是位精神的新郎官儿。 屏风撤去,桃林中的小院也布置完毕。 众人退去,院儿里只剩下了石头与易年。 石头抽空也换了件新衣,不过做工上没有易年的华丽。 易年看着身上吉服,知道这是新做的。 也不知安红豆到底调动了多少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弄了这么多东西。 这个人情,真的欠下了。 与石头收拾妥当,安红豆与阿夏布衣推开了门。 七夏的身影隐在红烛摇曳中。 一时间,易年没有看得清楚。 片刻后,七夏莲步轻移,迈出了门槛。 那一瞬,易年的脑海一片空白。 凤冠霞帔的七夏,宛如天仙一般,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一头银发,也碍不得那世间的绝美。 此时的易年,脑海中冒出了一首以前看过的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女子最美的衣服,便是心爱之人面前的一身嫁衣! 看着呆傻样子的易年,七夏朱唇轻启。 “好看吗?” 听着七夏的询问,易年如梦初醒,猛的点着头,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好看,好看。” 此时易年的样子,与大战魔音族强者的时候截然不同。 从容平和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痴傻。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瞧见易年的样子,满意的笑着。 几人忙活了半天,便是为了现在。 安红豆附在七夏耳侧,小声开口道: “怎么样,我就说能迷死他吧。” 七夏俏脸一红,没有回答安红豆,同易年一样,痴痴的看着对方。 安红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你们若是这般看下去,那这喜事便进行不下去了,想看,等洞房的时候看个够。” 安红豆的调侃将易年与七夏拉了回来。 给石头使了个眼色,石头得令,拉着易年到了正对门口的红毯之上。 阿夏布衣与安红豆扶着七夏,慢慢走到了易年身前。 慢慢将七夏的手递到易年身前。 少年那平时极稳的手,不自然的抖了起来,心跳也快了几分。 一场更多人都会经历的婚礼,少年没想到自己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手稳住,接下了七夏那同样有些颤抖的小手。 安红豆轻轻一笑,开口道: “新娘子就交给你了,你若是敢欺负七夏姑娘,我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着,假装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 听着这毫无威胁的威胁,易年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夏布衣将七夏的抚到易年身旁,开口道: “你的幸福就在那里。” 说着,指了指前方雕着喜字的屏风。 七夏点头,开口道: “多谢。” 阿夏布衣与安红豆退开,石头旁边高声喝道: “有请新人入场。” 听着石头的声音,易年抓紧了七夏的手。 二人同时迈步,向着阿夏布衣说的幸福走去。 短短几步路,二人却好像走了好久。 当来到屏风前时,握着的两只小手,布满了汗水。 二人站定,石头继续开口: “一拜天地!” 易年与七夏转身,同时缓缓跪倒,对着南方高天拜了下去。 “成!” 石头的声音出口,二人起了身。 “二拜高堂!” 石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二人再次转身。 面向东北方向,跪了下去。 师父在青山,青山在东北方向。 元氏一族也在青山,也在东北方向。 此时的高山与离江,阻隔不了一对儿新人的敬意。 这个头,比方才的重些。 “成!” 越来越熟练的石头开口。 “夫妻对拜!” 易年扶着七夏起身,相对而立。 易年拱手行礼,七夏作揖回应。 此时二人眼中只有对方,在没有别的东西。 “成!” 石头最后的成字,大的震耳欲聋。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用力的鼓着掌,脸上的开心劲儿比礼成的二人还要多上几分。 “送入洞…” 石头的‘房’字还没出口,阿夏布衣一巴掌拍在了石头的后脑勺。 “瞎喊什么!” “按流程来说,此时就是要入洞房啊,下午的时候我看过。” 石头一脸委屈的开口说道。 安红豆开口道: “对,怎么能这么轻易便让他们入了洞房。” 说着,从旁边提起了两坛酒,开口道: “今儿不把咱们几个陪好,他们休想入得了洞房…” 第707章 贺礼 易年看着,笑了笑,开口道: “好啊,今夜不醉不归!” 拉着七夏,五人围坐。 没有礼乐清弦,却依旧热闹非凡。 大婚之日,众人都放开了心思。 没人去想明天怎样,没有去说过去如何。 只有今夜的不醉不归。 易年也不再藏着酒量,一杯接着一杯,一碗接着一碗,一坛接着一坛。 酒量最差的还是石头,不过今天的狂族汉子豁了出去,一次次与易年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胸前湿了大片也毫不在意。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发自内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 酒席最后,七夏在阿夏布衣与安红豆的搀扶下回了屋。 不是醉了也不是累了。 今夜她是主角之一,进出自然要有人陪同。 易年从桌子底下拉起实在挺不住睡过去的石头,交给了从屋中出来的安红豆与阿夏布衣。 狂族汉子还在嚷着要酒,被阿夏布衣拍了一巴掌后安静了下来。 嘴里嘟囔着什么,说的是狂族语言,易年听不清楚。 不过阿夏布衣的脸红了,应该是听清了,也听懂了。 安红豆与易年打过招呼,带着二人离去。 桃林中的木屋,热闹过后又剩下了两人。 看着喜庆的装扮,醉意上头的易年觉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真的成亲了? 还是与七夏? 伸手掐了掐脸,有点儿疼。 不是梦。 不是梦,那便是真的。 望向了青山方向,喃喃道: “师父,小愚,我成亲了…” 说着,眼角有泪流下。 深吸口气,擦掉了眼泪,白中透红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大喜日子,不能哭。 连喝了几杯茶,微微去了些酒意,抬腿便准备回屋。 那里,有人正等着自己。 刚要推门进屋之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易年以为是安红豆他们去而复返,要来闹闹洞房兑现他们之前的话,不过回头望去之时发现不是。 来的人,是昨夜里见过的青丘大长老,胡不绝。 瞧见人来,易年迎了出去。 还没等少年开口,胡不绝哈哈一笑,开口道: “恭喜易少侠大婚,事情来的突然,青丘上下没什么准备,还望易少侠见谅,老夫也厚着脸皮来讨杯水酒,没打扰到你吧。” 胡不绝说的很谦虚,这婚礼虽然来的急,但安红豆调动了很多人,用两个时辰便弄成了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超乎了易年的预料。 此时听见胡不绝的话,易年连忙行礼,开口回道: “前辈客气了,婚礼是晚辈临时起意,给青丘添了麻烦不说,还在匆忙中忘了去请长老来喝杯喜酒,若说见谅也应是晚辈来说,前辈请。” 说着,伸手引着胡不绝入座。 胡不绝摆了摆手,开口道: “哈哈哈,不必了,老夫可不是不懂风情之人,就不叨扰了,今夜前来是为了给少侠送份贺礼。”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通体红色的古朴小盒。 易年只看了一眼小盒,便发现了这红色小盒的材质与魔音族的桐木琴一样。 良禽择木而栖,而飞禽中,凤凰便是其中最为高贵的存在。 凤栖梧桐,所以落凤桐木是种极其罕见的东西。 那上面散着的强烈火属性气息,少年感觉的到。 可这极其罕见的梧桐木却被做做成了一个盒子。 盒子都如此珍贵,不用想,盒子里面的东西定是更加珍贵。 无功不受禄,易年自然是不会收的。 连忙摆手,开口道: “前辈今夜能来,便是晚辈最大的荣幸了,这贺礼晚辈是万万不能收的,多谢前辈。” 胡不绝开口笑道: “先别急着拒绝,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再说。” 说着,元力运起,缓缓将盒子打开。 在只露出了一条缝,易年感觉到一股滚烫气息扑面而来。 当盒子完全打开时,少年瞪大了眼睛。 疑惑道: “这是?” 用梧桐木制成的盒子中,是一团火。 一团火无根之火! 轻轻舞动着,霎时间,将桃林的黑夜照成了白昼。 无物自燃,无风自动,无根无系,天火自成。 “南巫天火?” 易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声音,喃喃道。 阴差阳错在苗寨地下遇见南巫天火中的阴火,易年觉得万分庆幸。 天火难寻,能得一半已是中了上上签。 而剩下的一半儿,少年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没想到来了趟青丘,胡不绝竟然将阴火给送了过来。 若是旁的东西,易年不会收。 过年与婚礼已经欠了青丘不少,自然是不好意思收东西的,可南巫天火中不一样。 来南屿的目的是为了救七夏,天火也在计划范围。 如今七夏… 少年没有能力救七夏,所以南巫天火却势在必得。 不管是完成七夏遗愿也好,拯救人族信仰也罢,南巫天火都是重中之重。 胡不绝瞧见易年反应,将盒子盖上,递到了易年身前,开口道: “其实这贺礼不是我送的,而是大人送的。” “大人?” 胡不绝点了点头,将盒子放在了易年手里,开口道: “魔音族近些年行事愈发乖张,引得许多族抱怨,不过同属南屿,同室操戈之事自然不能发生,你到了苗寨,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大人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七夏姑娘的事情,大人也没有办法,听闻你在寻找南巫天火,便亲自出去寻了一圈,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今夜你大婚,老夫觉着这是最好的贺礼,便给送过来了。” 易年不相信那位大人怕魔音族,只不过缺了个收拾魔音族的机会。 而自己在苗寨中做的事,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将天火收下,开口道: “大人呢?得了如此贵重礼物,晚辈自然要当面道谢。” 安红豆说过大人要见自己,今夜送贺礼的机会正好,可那位大人却托人送了过来。 胡不绝开口道: “大人最近有些事情,见面怕是不行了,不过大人带了话,南屿十分欢迎易少侠到来,南屿各处少侠可以随意出入,若是待的腻了,离开时绝不会有人阻拦。” 易年知道,南屿的任何人,没有大人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如今却给了自己这个特权,这其中的讨好意思,易年再傻也看的出来。 可为什么呢? 胡不绝看着,继续开口道: “春宵苦短,一刻千金,老夫这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少侠了。” 说着,与易年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易年躬身行礼,直到胡不绝走远,这才起身。 来南屿的两个目的完成了一个,而另一个,完不成了。 收拾了下心情,将桐木盒子收在怀中,转身向着木屋走去。 推门而入,看见了坐在喜床上的七夏。 大红盖头遮住了脸,小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 听见那紧张的呼吸声,让易年知道,眼前的画面不是一幅画。 易年走到七夏身前,拿起喜杆,忍着颤抖之意,将七夏的盖头慢慢挑起。 那张看了许久却怎么也看不够的绝美俏脸,缓缓露了出来。 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 “好美…” 不怪少年词穷,而是七夏的美,用任何词藻来形容都觉着不够。 一时间,少年有些痴了。 咧嘴傻笑着,忘了言语。 七夏娇羞看向易年,开口道: “傻样儿…”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精心打扮换来心上人的一声赞叹,便是世间最幸福的时刻。 嘴上说着,心里笑着。 易年继续傻笑着,忘了言语,也忘了接下来的事情。 或许也是第一次成亲,谁都不清楚后面的流程。 不过细心的安红豆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桌上放着倒好的酒水,提醒着少年后面的事情。 停了傻笑,端起了酒杯,一杯递给七夏。 七夏接过,二人交杯。 交杯酒下,二人脸颊微红。 七夏依偎在易年怀中,脸上依旧带着笑。 易年搂着七夏的肩,感受到那身体传来的热量,心思渐定。 享受着夜的宁静,享受着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说着青山错过的遗憾,说着雨夜小巷的相遇。 说着城东树林的发疯,说着奋不顾身的相救。 提起了栖霞山腰的同赏落日,提起了生尘医馆的相互陪伴。 提起了净竹古寺的重逢喜悦,提起了上京圣山的一路同行。 没有提南巫天火,也没有情话去说。 可二人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短,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今天。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没有师父的那句话,自己连这些回忆都不曾拥有。 原来世间,真的不止青山。 原来回忆,真的可以很短暂。 短暂到不够述说,也不够留恋。 话音慢慢消失,二人相互依偎。 交杯酒前后的一切二人不懂,不过后面的事情不用人教。 红烛害羞的熄灭,新房里,春意盎然。 窗外桃花飘落,落进了夜的黑暗中。 屋里灵欲交融,幸福充斥着桃花林。 无声时,斗转星移,日月变迁。 温和暖阳准时升起,为万物带来生机的同时,也推着岁月不停前进。 岁月的流逝,没人挡得住。 南屿的青丘,迎来了普通的一天。 可,却是二人的最后一天… 第708章 普通的一天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了少年脸上。 刺眼与光亮,慢慢将少年叫醒。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静息片刻,悠悠转醒。 看了眼依旧依偎在自己怀中酣睡的七夏,脸上挂着宠溺笑意,平和双眸中尽是怜爱。 小心将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抽出,小小动作打扰了安睡人儿。 七夏的鼻子动了动,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易年起身,穿好衣服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清凉的水洗了把脸,头发随意一抹,精神了许多。 出了桃林,找到一位青丘狐族,拿着古境中带出来的宝物换了袋米。 那青丘妖族不认得易年,不过听过,换米这等小事自然用不着通知安红豆。 想要多给易年拿些东西,不过少年笑着拒绝了。 提着米回了木屋,引火刷锅,将米洗干净后下了锅。 婚礼时一筷子没动的小菜放在笼屉上热着,不多时,菜香四溢。 趁着熬粥热菜的功夫,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 喜字揭下,红毯卷起,整齐的码放在一旁,小院恢复成了二人来时的样子。 做着饭,收拾着院子,好像回到了青山小院。 平和眸子里的神情,也与青山时候一样。 又烧了壶水,灶前看着火。 等到白粥味道飘出,少年闻了闻,然后苦笑了下。 味道,没什么长进。 若是烧饭像修行那样简单便好了。 摇了摇头,将白粥盛出晾着,小菜摆在桌上。 提着水壶倒水,又兑了些凉水,试了试温度。 正好。 端着盆,进了屋。 七夏刚好醒来,看着易年,慵懒一笑,开口道: “早。” 易年微微一笑,将盆放在架子上,开口道: “不早喽,太阳晒屁股喽。” 哄着小孩子的语气,七夏听的笑靥如花。 坐起伸着懒腰,屋里春光乍现。 易年看着,笑意更浓。 七夏看着少年的目光,娇羞不再。 成了夫妻,便没了阻隔。 将衣服穿起,下床洗漱。 依旧是易年帮着梳头。 收拾妥当,牵手出了屋。 看着桌上饭菜与收拾妥当的院子,七夏笑了笑。 确实不早了。 二人入座,易年给七夏盛了碗粥。 七夏小小尝了一口,开口道: “串烟了…”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菜不是我做的,昨夜剩的,没动过。” 不是我做的,便不会串烟了。 七夏点了点头,没有动菜,依旧喝着易年煮的粥。 同师父一样,只在嘴上抱怨一下。 时不时说上几句话,都是些有的没的可有可无。 成亲的第一天,有些话不想说。 简单的早饭后,二人躺在了躺椅上,轻轻晃着,晒着太阳,桃林的美景尽收眼底。 不时有花瓣落下,七夏小心拿起,然后吹开。 易年又取了炭火盆,引了炭,上面放了茶壶。 待到白烟起时,熟练的往里扔了把茶叶,同医馆时候一样。 茶烟起,香气出。 易年给七夏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二人喝着茶,赏着桃花,说不出的惬意。 世间无烦事,多是自扰罢了。 “在青山,这个时候你会做什么?” 七夏放下茶杯,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若是镇上有约便会去看看,没有的话就翻翻药材,缺了少了,能采就采,山上没有的就买,药材齐全的话,就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补的东西,有就砍砍竹子,没有就看书,喝茶,与师父聊天。” 易年开口回道。 “会无聊吗?” 易年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有时也无聊,不过青山就这么多事情,做完了便没什么做的了,小愚来时会出去走走,打猎抓鱼,其实也不算无聊。” “若是你没出青山,现在会如何?” “应该继续当我的大夫,看看病,看看书,看看青山。” 少年在青山的日子,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有人开始‘中毒’。 然后,平静的日子断了,少年出了青山。 “那以后回去呢?” 七夏也不知怎么,不停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 少年确实不知道。 自己还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青山还是青山,却也不是青山。 竹园镇着元氏一族,自己心里住着七夏。 那个少年一直不敢想的问题,随着七夏的问题,浮上了心头。 元氏一族被封印,与师父有没有关系? 有,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没有,那他为什么整日看着竹园? 七夏出来的时候,师父知道。 若是看守,师父不应该放走七夏,更不会给七夏指路,虽然这条路指错了。 若是不看,又没什么要留在青山。 世间名山众多,深远幽静的更是不少,为什么偏偏留在青山? 以前易年觉着师父是在看着竹园,现在,是看着。 看与看,不同。 一个是望着,一个是看管。 或许,师父一直都不是看着。 那师父,会站在自己的面前拦下自己吗? 易年想了想。 答案是,不会。 写给白师兄的信不会有假,师父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 当年他离开圣山的原因,至今谁都不知。 但师父与青山,绝不是断了联系。 师父的打算自己猜不透,或许只有知道当年的真相,才能明白师父的所作所为。 轻轻叹了口气,喝了口茶。 七夏瞧见,开口道: “回青山后,帮我与师父敬杯茶。” 是师父,不是你师父。 成了夫妻,有些称呼就变了。 易年点头。 “嗯,好。” “以后与人打架时,打不过就跑。” “嗯,好。” “若是真见了我父母,就说没见过我。” 少年明白,天元很大,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很难。 “嗯,好。” “水干了…” “嗯,好…呃,我去添水。” 少年说着,起了身。 壶中重新添了水,继续烧着。 二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晌午。 易年起身又进了灶房,忙碌了起来。 洗菜切菜,生火下锅。 七夏回了屋,从少年的竹篓中取出了几件衣服,打了水洗了起来。 四个少年最拿手小菜出锅后,七夏洗好的衣服也晾在了院子里。 吃着味道依旧不怎样的饭菜,烟火气息染了桃林。 饭后,回屋小憩。 青山镇上的村民都是如此。 午间的小憩,能精神一下午。 不过躺在床上的二人呼吸都没有变化,睡不着。 许是少年以前不睡觉,没养成这习惯。 许是七夏起的晚,此时没有困意。 或许,也都不是。 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可日子总有日子的过法,打打杀杀的江湖事,不会天天发生。 不知是谁话音起了,二人又聊了起来。 说着好像怎么也说不完的话,抱着好像怎么也抱不够的人。 勉强休息了会儿,坐在窗前看起了桃林。 易年伸手折下一枝桃花,编成了一个小巧花环,戴在了七夏头上。 花衬人美。 七夏轻轻笑着,总觉着今天怎么也笑不够,易年同样如此。 新婚的第一天,可能都是如此。 今天也不知石头与阿夏布衣他们跑去了哪里,下午时候还没有过来。 或许他们知道,今天不适合前来打扰。 日头偏移,慢慢落了山。 桃林中,落了一层金黄。 灶房里又有炊烟升起。 易年不饿,七夏也不饿。 不过一日三餐,本就如此。 二人小酌几杯,收拾完碗筷,又靠在了躺椅上。 看着渐黑的天,七夏开口道: “出去走走吧。” 易年点头。 “好。” 说着,牵起了七夏的手。 昏暗中,‘救命’的光微不可见。 少年深吸口气,带着七夏出了院子。 二人漫步在桃林中,一路向北。 不知为什么会选北面。 可能是北面有高山,能将桃林的美色尽收眼底。 也可能是北方有家人。 元氏,青山,都在北方。 一路上没碰见任何人。 或许是安红豆的安排,或许是胡不绝的交代。 不管那种,都挺好。 沿着山路上了山,半山桃花依旧。 随着越走远远,身后的桃林变得越来越小。 等到山顶之时,明月高悬于天,仿佛伸手就能碰见一般。 山顶一块极为平整的巨石,上面盛着月光。 这人工痕迹明显的石头,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易年带着七夏走到石头上坐下,望向山下时,不禁呆了几分。 柔和月光落满了桃林,原本的桃林,成了一朵桃花。 原来桃林,也是一朵桃花。 当然,只有从石头上的角度看去才会如此。 二人席地而坐,七夏的头靠在了易年怀中。 易年抚着七夏的小脸,轻轻亲了一口。 明月,繁星。 高山,桃林。 巨石,以及石头上的两个小人儿。 成了一副画。 有些孤单。 星月为鉴,万物为伴。 或许也不孤单。 七夏的食指勾着易年小指,很紧。 山顶风大,易年不停的顺着七夏被风吹起的白发。 银发成了白发,因为又少了生机。 七夏忽然转头,枕在少年腿上,开口道: “帮我养束花,开一季就好。” “为什么?” 少年不解问着。 “花落时,便忘了我,认识一年,便用一年时间忘了,行不行?” 七夏笑着,开口说道… 第709章 雨渡人影不渡天 “不行…” 少年小声回着。 “为什么?” 七夏低声问着。 “我记性不好,怕忘了便想不起了。” 少年说着,忍了一天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清早起时,两个人都努力的不去想。 努力过着平凡不平淡的一天,学着很多人的样子生活着。 可时间,总是停不住的。 “忘了吧。” 七夏伸手擦着少年的泪,却不知自己也有泪水滑落。 易年也伸手擦着七夏的泪,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 以前总是七夏对易年说这三个字,现在轮到易年来说了。 “不用对不起,认识你,我很开心,嫁给你,我很快乐,这一年,我过得很好。” 泪眼婆娑的七夏,说着两个人分别时才会说的话。 “我也是…” 少年的嘴笨,此时只剩了这三个字。 看着上山后有些气喘,此时连伸手都变得困难的七夏,易年知道,七夏,真的没有时间了。 泪水不停落着。 湿了自己的脸,也湿了七夏的脸。 七夏努力够着易年,不停擦着那不停流出的泪,绝美的小脸上挂起了笑。 那笑,美的让人心疼。 “我不喜欢你哭…” 虚弱的声音钻进少年耳中,刺进了少年心头。 少年听着,点着头。 可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无声的泪,如雨下。 七夏,擦不净。 “那你只哭这一次,好吗?” 少年依旧点着头,就是不知这叮嘱听没听到心里去。 不知何时,山顶起了风,又开始吹着七夏的白发。 风带来了云,时不时便会遮住明月。 青丘的夜晚,忽明忽暗。 照着两张小脸,若隐若现。 空气中传来一丝凉意,吹的少年好冷。 若是不冷,身子怎么会抖呢。 “我有点儿冷…” 七夏说着,小腿蜷了起来。 易年听着,将七夏往怀中拉了下。 双臂环过佳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小脑袋瓜,抵在了少年肩头。 人,靠在了少年身上。 两个离了家的孩子,在大陆的最南端,在青丘的最高山,互相依偎着,取暖。 闻着空气中的潮湿味道,少年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南屿也会下雨。 天元九九九七年,离江两岸下了好多场雨。 九九九八年的第一天,又要下雨了。 小时候的易年很喜欢雨,可不知何时,不喜欢雨了。 许是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发生。 “初从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从商,一遇骗,二遇盗,三遇匪;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乃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 怀中的七夏忽然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易年听着,泪水横流。 七夏说的是笑话,是医馆时候自己见她整日茫然心思低沉,为了逗她讲过的笑话。 那时七夏没笑,只是说了声谢谢。 易年以为她没听进去,早就忘了。 原来,她都记得。 这次,换她来逗自己了。 这种时候,她还想的起逗自己… 少年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忍着不哭。 她方才说了,不喜欢自己哭。 “好笑吗?” 七夏感受到易年稳下来的双臂,轻声问着。 “好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易年回着,很真诚。 “还没说完呢…” “那也好笑。” 有些故事讲不完,有些故事不用说完。 人在,故事便在。 故事没了,人… “那你以后自己说给自己听,行吗?” 七夏问着,努力回头看着易年。 “行…” 易年回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轻轻将七夏的泪水拭去,又将佳人抱在了怀中。 “那从现在开始,直到…...,那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七夏笑着,同样的笑意起在了脸上。 易年点点头,像一整天回答七夏问题那般。 “嗯,好。” 七夏满意的点了点头,稍稍正了正身子,嘴唇轻启,声音传了出来: 小小人儿,坐门墩儿, 小小话儿,进耳垂儿, 小小月牙挂天上, 小小床儿… 轻柔温和的声音,缓缓从七夏口中发出。 这是第一次听见七夏唱歌。 轻柔小调绕着山顶,慢慢飘向了空中的明月。 明月只是停留,声音继续传着。 或许传到青山,依旧不会消失。 七夏唱着,易年听着。 轻轻拍着七夏肩膀,好像在哄着孩童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慢慢消失。 易年小声问道: “这是什么?” 少年没听过。 “小时候我娘亲哄我睡觉时唱的,这是她自己编的,只有我与我爹娘会唱,我娘比我唱的好听,就是好些年没听过了。” 七夏解释着,一指弹出,震碎了山顶看着要愈合的云层。 他知道,少年不喜欢下雨。 “我还想听。” 易年说着,也是一指弹出,将震碎的地方扩大了一些。 若是下雨了,会淋湿七夏。 若是不下雨,更好。 “想听什么?” “都行,只要是你唱的。” “好。” 七夏回着,清了清嗓子,声音再出。 与诵读冰心诀时一般的嗓音,唱着易年从未听过的悠扬曲调。 魂兮归来, 魄兮安怀。 送君千里, 江水无哀。 千山寂静, 万里云平。 天地荡涤, 光尘澄清… 七夏的声音飘荡在山顶,向着高天,也向着山下传去。 凄美中,透着无限哀伤。 破开的云层中,繁星仿佛也被七夏的声音感染,暗了三分。 桃林的桃花落着,没有秋天的南屿,多了七分寂寥。 吟咏间,万物俱哀。 被七夏空灵的声音感染着,悲了南屿的夜。 半山腰的一处地方,一大二小三个身影静静站在桃林中。 看着山顶那唯一一处没有云层遮挡的小小地方。 那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离得最近。 可,也会离得最远。 多好的一双人,却… 听着七夏悲凉的小调,一言不发。 阿夏布衣忽然扑倒了石头怀中,埋起头,不敢再看,再听。 有泪水,湿了石头胸膛。 安红豆哽咽着。 昨夜才见的美好,太短了些。 最后看了眼,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石头拍着阿夏布衣的后背,轻声道: “走吧,你不是准备了东西吗?” 阿夏布衣离开了石头的怀抱,点了点头,追着安红豆去了。 林中,没了人。 山顶,七夏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是小调完了,还是累了。 最后一缕轻音过后,山顶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 少年轻声问着。 “一首小曲。” 七夏回着。 “叫什么?” “没有名字。” “为什么会没有名字?” “不知道,知道的时候便没有。” “也是只有你与岳父岳母会吗?” 同七夏叫的师父一样,成亲了,称呼便要改了。 七夏摇了摇头。 “族里人都会,每当有人逝去时,全族便一起吟唱超度亡魂,听得的人,才能走的安心。” 说着,转头看着易年,继续道: “你学会了吗?” “没有。” 少年回答的很干脆。 “骗人。” 七夏撒娇道。 “真的没有。” “那我教你。” “好。”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魄兮安怀” “魄兮安怀” “送君千里” “送…” 七夏唱一句,易年学一句。 七夏唱一遍,易年学一遍。 不知唱了几句,教了几遍,七夏的声音小了很多。 易年的声音,抖了很多。 不知几遍后,七夏深深吸了口气,虚弱的开口道: “我累了…” “别睡。” “嗯…” 七夏回着,可那双大眼睛无论怎么用力,却越来越小。 易年轻轻晃了晃七夏。 “别睡好吗…” 声音,比哼唱七夏教过的小调悲了几分。 “嗯,我不睡。” 七夏说着,伸手想要摸摸少年的脸。 可没了力气,手抬不起。 易年看着,拉起了七夏的手,放在了没有落泪的脸上。 七夏的温热传来。 热中,透着凉意。 迷离的双眸,除了少年再无其他。 盯着少年看着,仿佛要把这张脸刻在脑海之中。 怕睡了,便忘了少年模样。 可少年的脸,早就落进了她的心里。 “天冷记得加衣。” “嗯。” “下雨了记得躲。” “嗯。” “热了小心中暑。” “嗯。” “遇事三思,不能冲动。” “嗯。” “碰见…” “嗯。” “…” “嗯。” “…” 七夏一句一句的交代,易年一句一句的回着。 或许是真的想不起继续交代什么,七夏长长的出了口气。 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我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如果你从古境中晚出来一天多好,那样我们就不用离别了。” “下次注意。” 少年回着,嘴角同样起了笑意。 她不喜欢自己哭,那便笑。 七夏看着,也在笑着。 山顶又起了风。 吹来了云,带来了雨。 少年不喜欢的雨,还是落了下来。 丝丝凉意,淋湿了七夏的脸。 易年伸手帮着七夏擦着,却被七夏抓住了手。 用着最后的力气坐直了身子,看着少年,颤抖着深吸口气,柔弱无比的声音传出: “我…真…的…真…的…好…爱…” 少年听着,却没等来最后一个字。 七夏手腕的‘救命’,在释放了最后一丝生机后,彻底消散! 抓着易年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慢慢闭上,整个人栽到了少年怀中。 看着那自己来不及抓住的手轻轻摇曳,少年的泪再次流下。 这回,没人管了… 第710章 封魂吟咏安魂曲 “啊!!!” “啊!!!” “啊!!!” 易年紧紧抱着七夏,在下着雨的山顶大吼。 声音,传遍了整个青丘。 声音中的悲凉哀伤,震落了半山桃花。 桃林湖畔钓鱼的胡不绝放下了手中鱼竿,抬头看向了阴云密布的山顶。 离得太远,什么也瞧不见。 方才离去的安红豆,正与人说着话。 在听见少年的嘶吼后,与旁边的人摆了摆手,也望向了山顶。 正抱着罐子仔细看着的阿夏布衣手一抖,养着蛊虫的罐子没有抱稳,摔向了地面。 石头将罐子抓起,与阿夏布衣一同看着山顶。 三声震天声响,连金翅大鹏鸟都要逊色几分。 可如此大的声音,却叫不醒方才还答应少年不睡的七夏。 看着那没有‘救命’的手腕,少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三声震落桃花,也喊坏了嗓子。 呜咽着,雨水落满了脸。 在安红豆的幻境中经历过一次,没想到这第二次,心会更疼。 或许是因为上次是假的,这次,是真的。 泪水消失,想哭却哭不出来。 或许悲伤到极致,是没有泪水的。 灵魂上的痛,传到了身体中。 腹中传来不适,身子佝偻了起来。 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 可止不住。 “呕…呕…呕…” 少年弓着身子,嘴角溢出了鲜血。 有人说,心头血,悲伤到极致才会出现。 也有人说,根本就没有心头血,因为没人见过。 今天,这争论有了证据。 但没人看得见。 不知呕了多少声后,巨石上落了一地血。 七夏的身上,只有雨水打湿的痕迹,半点儿血污不沾。 细细雨水冲着血水,慢慢顺着石缝消失。 这雨,终是下了。 这一刻,还是来了。 早就有了准备的少年,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一般。 想抽自己一巴掌,却舍不得放开怀中人儿。 为什么方才不与她多说一会儿话? 为什么要去学那什么小调? ‘救命’消失的太匆忙,匆忙到二人都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 哭不出的少年看着七夏,眼中的无边爱意,仿佛要将怀中人儿融化。 雨水落在了七夏脸上,无论怎么也稳不住的手,颤抖着擦着七夏脸上怎么也擦不干的雨水。 看着那定格的小脸,手也定格在了原处。 两人幸福的日子太短,短到连句我爱你都来不及说。 七夏想说,可那虚弱的声音停在了喉咙。 最后的字,没有说出。 那便我来说吧。 抱着只是要睡很久很久的七夏,少年的嘴巴张了张,沙哑声音传出。 “我...爱...你…,我也真的...真的...好爱你…” 少年倾诉着,却得不到以前从没珍惜过的回应。 沙哑的声音传出,哼着七夏方才哼过的小调。 小小人儿,坐门墩儿, 小小话儿,进耳垂儿, 小小月牙挂天上, 小小床儿… 哼着哼着,少年颤抖嘶哑的声音停了下来。 七夏不是睡了… 不再是那个睡梦中有点儿声音便紧紧鼻子的人儿。 这会儿,自己哄不睡她了。 可自己,也叫不醒她了。 方才这小调,世间有三人会唱。 加上学会的少年,还是三个人。 低头看着七夏,将那被雨淋的有些凌乱的白发理到耳后,小手盖住了七夏额头。 自己的娘子,不能淋雨。 嘴唇轻动,嘶哑声音再次传出。 魂兮归来, 魄兮安怀。 送君千里, 江水无哀。 千山寂静, 万里云平。 天地荡涤, 光尘澄清… 没有少女的空灵,却有少年的悲凉。 祭奠亡魂的无名小调,又从高山顶上传出。 飘到了云层中,推不开厚重的云。 飘到了小湖中,掀不起半点波浪。 飘到了桃林中,震不散半片桃花。 飘进了青丘好多好多人的耳中,闻者伤心。 悲凉中的爱意,更显悲凉。 少年坐着,七夏躺着。 雨下着。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吟咏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飘着。 安红豆哭了。 阿夏布哭了。 石头眼含泪水,努力的眨着眼睛。 从没听过少年声音的青丘众人,胸口仿佛有块儿石头压着。 凉风带雨,送着夜的哀伤。 沉寂了整个青丘。 要什么样的悲哀声音,才能共情青丘的每一个人! 可少年的声音共情了青丘的每一个人,却传不进少女的耳中。 但少年相信,她听得见。 她听得见,自己便哼下去。 哼到她一路走远,一路走好。 绝息吟咏安魂曲,雨渡人影不渡天! 少年的声音在青丘传了三天,一刻未停。 青丘的雨下了七天,一刻不息。 易年就那么抱着七夏,枯坐了七天。 遮着雨的手,不曾放下。 七夏,不曾醒来。 话本里的奇迹没有发生。 或许,自己只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不是这天下的主角。 少年嘴角溢出的鲜血停了。 小脸惨白。 下了七天的雨也停了。 乌云依旧。 不是少年不想唱了,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安魂曲,送了七夏七天。 想让她快点儿走,又想让她慢点走。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少年张了张嘴,比常人好用了许多的耳朵,发不出声音。 轻轻摸了摸七夏没有变化的脸,抱着佳人起了身。 身子一栽,向着旁边倒去。 不知何时来到山顶的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瞧见,本能的想要冲上去搀扶。 可少年哪里会让七夏摔倒,单膝跪地。 膝盖,压碎了巨石。 深吸口气慢慢起身,抱着七夏走到了几人身边。 想说谢谢,却说不出口。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对着几人点了点头。 少年的笑很干净,眸子中的平和与青山时一样。 可看着少年的笑容,安红豆与阿夏布衣心头一紧。 哭喊吵闹,发泄发癫都好。 但笑,不好。 一直亲近七夏的小虎,安静的趴在石头怀中,大眼睛死死盯着少年怀中的少女,这回没有扑上去。 或许它知道,这次少女不会逗它了,更不会轻轻将它踢开。 发不出声音,少年便不再说了。 抱着七夏向着山下走去,一直走到了桃林中。 回了新房,背起了早就收拾妥当的竹篓,抱着七夏出了屋。 碰见跟来的安红豆,本能的想说话,可只传出了几声啊啊声。 看来自己真的哑了。 能不能医得好,不知道。 将七夏轻轻放下,取了纸笔。 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安红豆。 安红豆看后连忙点头,伸手抢过少年手中的笔便要写字。 易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不能说话,听得见。 一向聪明的安红豆这才反应了过来,立马开口道: “当然可以,选哪处都可以,若是他日想来祭奠,青丘不会有任何阻拦。” 易年笑着点了点头,又将七夏抱起。 方才纸上写的,正是我可以将我娘子藏在青丘吗? 入土为安,是所有人的归宿。 包括圣人,自然也包括七夏。 白师兄送的雪魄只能保七夏肉身七天。 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带着七夏。 再次谢过安红豆,抱着七夏出了桃林。 走在南屿最为神秘的青丘,易年没有欣赏心思。 安红豆旁边不停说着,介绍着青丘的各个地方。 后面的石头与阿夏布衣跟着,拿着下葬的工具。 一直走到了天色渐晚,少年看见了一条小河,以及小河旁的青青草地。 没有人踪,安红豆说这地方很少有人来。 少年笑了笑。 这种地方,确实多的是。 看来当初不用问的那杯茶钱省下很明智。 地方很普通,不是什么藏风纳水的宝穴。 可对七夏与易年来说,正合适。 将七夏轻轻放在草地上。 算准了位置,伸手挖了起来。 石头瞧见,立马拿着工具上前帮忙,易年摆了摆手,示意着不用。 石头退下,少年继续挖着。 比常人略小的手速度很快,有些瘦弱的身子力气也比旁人大,挖个坑不算什么。 地下沙砾,磨不破归墟强者的皮肤。 少年沾了一手泥后,坑挖好了。 去河边洗了洗手,回去抱起了七夏,小心的放在了坑中。 没有丧礼,没有哀乐,也没有棺椁。 七夏说过,她不喜欢那种热闹,也不喜欢被封着。 元氏一族被封了百年,七夏不喜欢也正常。 总之,听七夏的便对了。 看着安静躺在坑中的七夏,少年停了下来。 就那么痴痴看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可分别,总要来的。 不知看了多久,起身回到了竹篓旁。 将凤凰翎取出,放在了七夏手里。 自己能用凤凰翎,但不缺武器。 那便让它陪着她吧。 伸手捧起一捧土,轻轻放在了七夏身上。 然后,是下一捧。 直到最后一捧土盖住了七夏的脸,少年知道,这是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七夏了。 没有哭。 因为她的样子,早就刻在了脑海中。 想了,回忆就好。 接过石头递来的空白墓碑,小手在少年用力扣着。 石屑落下,字慢慢浮现。 爱妻元七夏之墓。 易年立。 将墓碑埋进孤零零的坟前,少年靠在了墓碑上。 眼睛慢慢闭上,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少年,累了… 第711章 忘情蛊 一路走来,少年经历的事情太多。 虽没有压的喘不过气,可随着七夏的离去,心头的那口气忽然散了。 疲惫感席卷而来,冲击着少年的心神。 七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那原本就消瘦的脸,更瘦了几分,苍白无光。 睡时的眉头,总是皱着。 这回,也没人管了。 如果可以,少年真想就这么陪着七夏。 可少年不能,因为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现在的青丘很适合七夏。 在这里,她的名字才能写全。 睡前的少年打定主意,等所有的事情忙完,便把七夏接回青山。 小河缓缓流淌,孤坟静静矗立。 月明星稀,夜风送凉。 青丘的天气好了,却也冷了。 靠在墓碑上睡着的少年,身子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 眼前一幕,安红豆几人不忍看了。 微笑着做完所有事情的少年,一举一动间,却透着无尽悲伤。 此时终于安静下来的少年,在安静的夜里,安静的睡着。 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却带来最痛的苦。 安红豆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 “都是如此吗?”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 “或许只有生死间才会如此吧…” 石头听着,手揽在了阿夏布衣肩头。 稳定,有力。 仿佛在与阿夏布衣说着话,也好像在承诺一般。 “走吧,让他好好睡吧。” 不知是谁说了句,几人对着七夏的墓碑深鞠一躬。 就在几人要离去之时,蜷缩着身子的易年忽然手臂一松,整个人无力的栽到了墓碑上。 眉宇间的褶皱消失,一丝恬静笑容挂在了嘴角。 或许梦中的少年,见到了他的娘子。 身上青光飘起,然后,一点一点随着夜风飘散。 整个人的气息慢慢弱了下去,呼吸变得越来越轻。 看着像是睡的熟了,可对医术有过钻研的阿夏布衣知道不是。 在瞧见易年的样子之后,立马冲了上去,眼中焦急尽显。 因为易年不是睡的熟了,而是出现了散功身死的迹象! 伸手在易年身上快速按了几下,转身对着石头说道: “过来帮我!” 石头与安红豆立马跑了过来。 瞧见阿夏布衣神色凝重,安红豆开口问道: “他怎么了?” 阿夏布衣与石头将易年扶起坐在地上,一手抵在易年后心,精纯元力缓缓向着易年体内渡去,开口道: “他要死了!” “怎么会?” 安红豆眼睛一瞪,连忙问道。 阿夏布衣一边给易年渡着元力,一边开口道: “原本只是听说过悲伤到极致会散功身死,但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心头血半点儿不存,挺这么多天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七夏姑娘身后事了,他心头的弦便断了。” “那怎么办?” 石头旁边问道,能救吗? 阿夏布衣迟疑片刻,开口道: “他体内没有元力,与普通人族完全不同,也与妖族不同,我现在渡进他体内的元力只能维持他身体的消耗,想让他重新凝聚气息,我做不到。” 阿夏布衣说着,手中元力不断。 “我带她去找大长老。” 安红豆说话间,便要拉着易年起身。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现在换谁来都没有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什么意思?” 石头不解问道。 “他现在就站在鬼门关,往前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往后一步,便能重新活过来,可咱们的呼唤与手段对他没有用。” 说着,腾出一只手,在易年胳膊上狠狠掐一下。 少年的胳膊红了一块,积了淤血,可那平和的面容却没有任何变化。 “归墟强者即使陷入昏迷,身体也会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可你们看,他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神识虽然还在体内,但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现在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活死人。” 阿夏布衣解释着,安红豆松开了手。 “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青丘的小狐狸,神色中充满了担忧。 “带他回去,先用元力温养,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求生意志了。” 说着,招呼着石头背起易年,手一直贴在易年后心,元力不断涌入。 安红豆抓着易年的竹篓,开口道: “回桃林,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石头点头,背着易年便向桃林赶去。 想帮易年把竹篓拿回去的安红豆提了几次,可大竹篓却丝毫未动。 心下疑惑,手上力气加着。 可无论怎么用力,却提不起竹篓半分。 石头瞧见,开口道: “别管了,走吧。” 安红豆听着,也只好放弃,带着石头与阿夏布衣向着桃林赶去。 三人速度很快,天刚蒙蒙亮时,回到了桃林中的木屋前。 将易年安置在床上,阿夏布衣的手贴着少年胸口,开口道: “你们两个先休息,把精神养足,等我体力不支时来替我。” 安红豆与石头点头回着,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恢复着元力。 阿夏布衣从昨夜开始给易年渡起元力,等到天色再晚之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棱角分明的脸上出了一层细汗,顺着脸颊滑落,湿了裙子。 贴在少年胸口的手在抖,身子也开始跟着抖了起来。 苗族少女,已经到了极限。 养足精神的石头瞧见,借下了阿夏布衣的位置。 阿夏布衣脚步虚浮的给石头让位,出了门。 看着又阴起来的天,深深吸了口气。 大口吃完安红豆安排人准备好的饭菜,盘膝坐在了大厅的椅子上调息。 天亮时,安红豆接过了石头上的位置。 狂族汉子同样脸色煞白,累的,吃东西时都没有什么胃口。 吃完,坐在阿夏布衣身边也开始运功恢复。 中午时,阿夏布衣悠悠转醒,进屋看了看易年,还是之前样子。 瞧见安红豆还能坚持,出了屋,开始摆弄着罐子。 傍晚时,石头醒了过来。 看见阿夏布衣,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早知道就早点用了,现在用还来得及吗?” 阿夏布衣头也不抬,开口回道: “如果让他知道忘情蛊,以他的修为,我根本没有下蛊的机会,现在正好,如果他能醒来,以后应该就不会出现身死道消的情况了。” 石头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啊,就算这次醒来,以他对七夏姑娘的感情之深,也可能有下次,你说他要是因为忘情蛊把七夏姑娘忘记,会不会怪我们?” “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吧。” 石头点头,开口道: “也是。” “忘情入体化血,极难发现,同时会随着他心血成长,只要他想不起七夏姑娘,多半是发现不了忘情蛊的,走吧。” 阿夏说着,从罐子中取出了一只肉眼难见的小小蛊虫,小心用元力护着,进了屋。 与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安红豆点了点头,接下了安红豆的位置,将易年衣服拉开,露出了又瘦了几分的胸膛。 小心翼翼将手中小虫放在了易年胸口。 小虫爬了几下,从胸口穿过皮肤钻了进去。 一滴血,留在了上面。 阿夏布衣轻轻吹着口哨,声音只在屋中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口哨声停了。 石头守在旁边,阿夏布衣出了屋。 继续为易年输送元力,保证他生机不断。 青丘最近的天气很不好,时阴时雨,一直没有晴过。 就像几人的脸色,从来没有好过。 不过几人没有说累,不停给易年送着元力。 可少年还是如几天前一样,不死不活,睡着。 期间安红豆出去过一次,找来了胡不绝。 青丘的大长老仔细检查了易年一遍,得出的结论与阿夏布衣一样。 生死只在少年的一念间。 与几人说着需要什么叫人送来就好,离开了木屋。 枯燥的日子继续着,平时根本不下雨的青丘,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太阳了。 几人不燥,但心情与天气一样,沉闷的很。 石头也出去过一次,在阿夏布衣的交代下,去河边准备把七夏坟上的草除了一遍。 下雨时候,草总是长的很快。 石头去了趟,可那孤零零的小坟,没有长一根草,只有墓碑落了些泥点儿。 下雨的时候,总是这样。 回来与阿夏布衣和安红豆说了下,二女也没太放在心上。 与躺在床上整整十日的少年来比,长没长草确实算不得大事。 安红豆最近空闲,没有出过南屿。 可能是受了胡不绝的安排,也可能是现在不适合离开。 阿夏布衣原本打算与石头逛过青丘后好好看看南屿,现在也没了这个机会。 三人守着易年,很少离开桃林。 在守着易年的这些日子里,发现了一个情况,几人的境界提升。 境界提升很正常,但几人提升的速度却有些夸张。 大半个月,几人先后提升了境界。 安红豆破境了。 从初识提升到了万象境界,跨过了对人族和妖族来说都是异常困难的一步。 石头从万象初境提升到了万象中境,只差一步便能追上之前的阿夏布衣。 确实是之前。 因为才破境不久的阿夏布衣,已经到了万象上境巅峰,与人族的通明中境同等境界。 一个突破还好说,可几人先后都突破了,就显得有些怪了。 不过几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时时不停的渡力修行,提升也很正常。 谁,都没往躺在床上的易年身上想… 第712章 重逢 葬了七夏之后,易年累了,便睡了。 好像睡了好久,也好像睡了一瞬间。 少年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道裂痕。 这是哪? 不是青丘,也不是南屿。 少年没见过,也没听过。 正在想着的时候,一股风,卷着少年飘了进去。 在进去的一瞬间,天黑了。 没有任何声音。 少年眼睛睁着,也瞧不见任何东西。 短暂时间过后,少年的眼中有了东西。 原来天不是黑了,是昏了。 借着重新入眼的光线,少年看清了眼前场景。 不知从哪里起的光,带来了无边的昏暗。 面前是一条路,两旁种着树。 少年不认得什么树,但觉得不好看。 树叶枯黄不落,显得死气沉沉。 有些阴冷的风吹过, 整整齐齐一棵棵排下去,看不到头。 路边种着草,黄绿颜色,同样显得死气沉沉。 昏暗的世界没有一点儿声音。 回头望去,来时的裂缝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前方是路,看不到头。 身后是路,同样看不到头。 我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可我不在这儿,我应该在哪呢? 少年想着,茫然走着。 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茫然更甚。 不知走了多久。 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依旧想不起。 想不起,那便不想。 反正以前总是这样。 可就在少年以为这里真的是一成不变的时候,眼前的风景终于出现了变化。 昏暗的世界,多了一抹白。 少年的目光望了过去,看见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白裙,裙角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细看之下,是几朵白荷,不细看,以为只是裙子上的凸起。 穿着一双白面白沿的绣花女鞋,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及腰长发随意散在脑后,上面只有一根白色的发带,系在那青丝之上。 负手而立,挡在了少年的前路上。 完美无瑕的脸无可挑剔,那眉宇间,散着清冷。 玉唇紧闭,上方那一丝高挺,将雪白消瘦的脸蛋衬托的绝美动人。 这人,易年认得。 七夏! 在看见七夏的一瞬间,易年的眼泪流了下来。 还没等少年仔细去看,挡在路上的七夏清冷消失,一丝笑意挂上了嘴角,飞身扑进了少年怀中,抱怨道: “你怎么才来?” “我…” 感受着温香入怀,少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七夏是自己亲手埋的,怎么会在这里? 七夏死了,自己绝不会看错。 自己抱着她在山顶坐了七天,她是生是死没人比自己清楚。 “你…” 少年刚要开口,七夏的唇封住了少年的嘴。 甜蜜中,带着喜悦。 良久,唇分。 这一刻,少年抱着怀中充实,知道,眼前的七夏真的活着。 喜悦依旧,疑惑上头。 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 少年正要开口问着,可七夏早就看穿了少年的心思,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在圣山万木林能救你,自然能救我自己,不过秘法有限制,在人族救不了,在南昭也救不了,所以我在你怀中死了,现在在这里,便活了过来,你不开心吗?” 易年立马摇头,开口道: “当然开心,当然开心。” 说着,紧紧的把七夏抱在了怀中。 七夏的死而复生,带给了少年无限惊喜。 手中的力气便没了轻重,勒的七夏有些喘不过气。 七夏轻轻拍了拍易年的后背,开口道: “你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要被你勒死了。” 易年听着,连忙放开七夏,开口道: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弄疼了吧。” 轻轻揉着七夏的肩膀,这回舍不得弄疼佳人了。 七夏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就是说说,哪里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易年此时也不知回什么,只是傻笑。 失而复得,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七夏。 七夏看着易年傻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声嘀咕道: “傻样儿…” 听着这熟悉的话,少年脸上笑意更盛。 七夏轻轻牵起易年的手,开口道: “咱们走走吧。” “好啊,听你的。” 少年握紧七夏的手,二人走在了前后依旧看不到头的昏暗路上。 路边的风景依旧,但此时的心情不同了。 散着步,说着话。 笑着,开心着。 “以后我们便不分开了吧。” 七夏说着,歪头看了眼易年。 “嗯,不分开了,永远都不分开了。” “那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你没了满天下的敌人,我也没了压在身上的担子,这里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然后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他们想修行便修行,想学医便学医,什么都不想,便什么都不学。” 七夏说着,美目中充满了期待。 易年听着,脸上笑意依旧。 这样的日子,或许真的很美好。 看着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的七夏,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二人在昏暗的小路上继续走着,说着情话,说着对未来的期许。 没有终点,便能一直走下去。 昏暗世界昏暗着,遥远的青山,也阴了起来。 坐在院中的老人倒着茶,目光望了出去。 这次不是竹园,而是遥远的南边。 许是看的太入神,茶杯满了都没有发现。 滚烫茶水顺着易年做的竹桌,流到了地上。 壶中的茶依旧倒着,老人的目光依旧望着。 深邃,悠远。 没人能看的懂老人此时在想什么。 一抹绿色身影从西边灶房飘到了老人身旁,接下老人手里的杯子,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老人听见鬼王的声音,目光没有收回,将手缩进了袖子中,轻轻叹了口气。 鬼王瞧见,眉头皱了起来。 自从认识钟万爻后,从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老人很懒,懒得做任何事,也懒得叹气,每天都在看着竹园。 可今天,却看见了他叹气。 眼睛一转,开口道: “是不是老三出了什么事儿?” 旁边一身金黄衣服,正修着被自己坐坏的竹椅的金翅大鹏鸟听见,停下了手里动作,开口问道: “老三怎么了?” 鬼王摇了摇头,示意金翅大鹏鸟安静,看向钟万爻,开口问道: “老爷子,我知道您懒得动,若是老三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去就好,您在家歇着。” 金翅大鹏鸟放下手里工具,来到了钟万爻身前,开口道: “不管在哪,三天之内我必到。” 也就身怀极速的金翅大鹏鸟敢说这种话,同样以速度见长的沈风都不敢。 就算没有境界在身,金翅大鹏鸟依旧是天下极速! 钟万爻看着两位妖王,轻轻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你们帮不了他,我也帮不了他,能不能过得了这关,都看他自己。” 脾气一向不怎么好的金翅大鹏鸟听见,立马开口回道: “怎么就帮不了,遇见敌人杀了就是,我俩打不过老爷子您,还打不过别人吗?” 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钟万爻笑了笑,开口道: “他的敌人是他自己,怎么杀?天下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杀解决,若是那样,这个世界就简单了。” “那…” 金翅大鹏鸟还要开口,钟万爻挥了挥手,打断了金翅大鹏鸟,看了二位妖王一眼,开口道: “我的徒弟,我自是信他的,倒是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吗?” 身为师父的老人都如此说了,二位妖王也放下了心。 老三,应该没事。 在听见后半句话的时候,鬼王笑了笑,开口道: “老爷子这是烦我们两个了吗?” 鬼王这段日子过得相当充实,每天三顿饭绝不重样。 看着金翅大鹏鸟与钟万爻吃的满意,比得了宝物还要开心。 有人欣赏,这做饭的动力更足。 加上时不时便过来的魁梧汉子教了他不少东西,学着做着,日子过得相当舒心。 金翅大鹏鸟也差不多,每天夜里都与钟万爻一起躺在院子里看星星。 不懂便问,旁边老人总会耐心讲解。 金翅大鹏鸟算是问对人了,这天下间,没人比这青山小院中的老人更懂周天星辰之人。 此时听见钟万爻的话,两位妖王的心思瞬间沉了。 比太初古境中充实的多的日子,这便要到头了吗? 钟万爻瞧见两位妖王样子,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没有赶你们的意思,想住多久都行,只是告诉你们一下,圣山封山了,没人会针对你俩,离江两岸多半要热闹起来了,出去走走或许能碰见很多有趣的东西,你们要是不感兴趣便在这里待着,反正我老人家一个人也无聊的很。” 听着钟万爻的话,两位妖王同时松了口气。 鬼王飘回了灶房,金翅大鹏鸟蹲在篱笆墙下继续修着竹椅。 青山的小院,又变成了往日里的样子。 昏暗的世界中,也如方才样子,没有变化。 二人说着话,憧憬着。 可少年牵着七夏的手,紧了紧。 拉着七夏停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 少年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无限遗憾。 而南屿的青丘,桃林的木屋中,躺在床上的少年,终于有了变化。 眉心皱起,气息开始慢慢聚拢… 第713章 青丘傻子 “你说什么?” 七夏有些不解的问着。 易年笑了,伸手轻轻抚过七夏的脸颊。 “我说,这一切要是真的多好,要是你能复活,该有多好,可终归是我自己骗自己,你走了。” 说着,眼睛红了,却没有泪落下。 变得低沉的声音继续: “你知道我有多想追着你去吗,可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七夏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假的呢?”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的七夏,心里永远会装着元氏一族,那是你的根,也是你的命,你的心里不会全是我。” “那我如此自私,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在意我呢?” 七夏问道。 “这便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不是所有人的心中,都装着大义,我佩服你敢于承担一切,敢为了自己的族人去拼命,这不是自私,你的心里不可能全是我,就像我的心中不可能全是你,总要留块儿地方装着别的东西,谢谢你,让我又见了你一次。” 七夏听着,笑了。 开口道: “就在这里不好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里当然好,有你,可是我怕有天醒来,被我亲手埋葬的你会怪我。” 说着,眼角的泪流了下来。 轻轻抱着七夏,呢喃道: “你慢些走,等我忙完了一切就去找你。” 一个拥抱,持续了好久好久。 可脸上的泪痕未干,或许只持续了一瞬间。 起身,分开,少年的目光又落在了七夏的脸上。 看着那自己永远也看不到的脸,有些东西,又碎了一次。 痛彻心扉! 忍着疼,飘身而退。 “再见…” 少年的嘴张了张,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留着七夏站在原地,少年慢慢飘远。 距离远了,便看不清了。 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阻隔了二人。 木屋中的床上,依旧睡着的易年眉头皱着,放在心头的忘情蛊感受到少年的气息后,化成了一丝血水,顺着心脉,流过了全身。 而就在平稳流过全身之时,一缕青光,阻断了忘情蛊化成的血水运行一瞬。 这一瞬极其短暂,短暂到引不起一丝波澜。 昏暗世界中的少年,再也看不清远处的人儿。 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慢慢变得模糊。 不知退了多久,脑海中的那幅画,变成了空白。 神识回到了白色世界,然后出了白色世界。 沉入身体,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守了易年很多天的石头,正往少年胸口送着元力的时候,余光瞧见少年手指动了。 目光向上,只见少年眉心皱了起来。 本能的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错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已经好久没有动过了。 当揉过眼睛之后,确定了少年确实动了,顿时喜上眉梢。 正要开口喊着阿夏布衣与安红豆的时候,易年的眼睛忽然睁开。 瞧见一张大脸正在自己面前,头一歪,拉开了与那张大脸的差距,满眼警惕的看着石头。 这回,石头知道自己没看错,易年真的醒了。 兴奋开口道: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易年看着眼前的魁梧汉子,警惕变成了疑惑,眉心越皱越紧。 石头的声音太大,震的易年的耳朵有些疼。 往后靠了靠,盯着石头,一言不发。 石头瞧见易年样子,一时间也不知易年怎么了,想起阿夏布衣给人瞧病时候的样子,伸手便往易年额头摸去。 可摸到的不是额头,而是一只小手,一只力量极大的小手。 易年瞧见石头摸过来,快速抬手扣在了石头的手腕上,小臂用力一拉,直接将石头的肩膀拉成脱臼,还不等石头疼痛呼喊,一脚蹬在了石头胸口。 稍一用力,狂族汉子登时直直飞出。 穿过开着的窗子,砰的一声砸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哎呦…” 易年的动作太快,石头的痛苦呻吟这才传来。 单手撑起,立马转身回到了窗前,对着听见声响推门进屋的阿夏布衣与安红豆喊道: “小心,他情况不对。” 可石头的提醒还是晚了,砰砰两声,由于心急冲到易年床前的二人,顺着石头飞过的窗口飞了出去。 石头倒霉,被阿夏布衣压在了身上,又摔倒了一次。 安红豆更倒霉,砸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像阿夏布衣那般好运,身后有个垫背的。 三人起身之际,易年从门口出来,没有去管三人,心思都落在了眼前的场景上。 天阴着,下了好久的小雨依旧下着。 桃林美着,依旧不时有桃花飘落。 看着院子中三个人的狼狈模样,或许是觉得好笑,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有些傻。 余光瞧见石头昨夜吃剩下的东西,早就饿扁了的小腹传来了咕咕声。 饿了。 没有去管三人,抓起饭菜便往嘴里送着。 没有了往日里的斯文,毫无形象的大口吃着。 瞬间,脸上手上身上,全都沾满了饭粒儿剩菜,油花污了半张脸。 吃的太急,全都噎在了喉咙。 “咳咳咳…” 桌子上没有水,四周看了看,抓着饭菜跑出了门。 仰头接着房檐滴下来的雨,大口大口喝着。 雨水顺着消瘦脸颊滑落,湿了脖子,也湿了衣服。 喝够了,跑回去继续吃着。 石头的饭量大,安红豆派人准备的更多,剩的不少。 可一会儿功夫,全进了易年肚子。 又跑到房檐喝了次水,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脸上出现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搓着脸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躺,枕着门槛便闭上了眼睛。 呼噜声立马响起,均匀有力。 易年睡的太香,伸到外面的脚被雨水打湿都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院子里的三人,看着酣睡的易年,全都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如果再不合上,只怕会脱了下巴。 石头顾不得肩膀疼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我没看错吧?我一定是看错了,他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说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嘶…” 石头实在,这一巴掌打的相当用力。 龇牙咧嘴的揉着脸,眼睛瞪的老大,开口道: “不是幻觉,那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了?” 最后这句,问的是阿夏布衣。 阿夏布衣没有回答石头,抬腿便要往前走去。 石头一把抓住阿夏布衣,开口道: “小心!” 方才被接连从窗口打出,几人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是根本没想到易年会突然出手,二是易年的修为实在太深了,与几人的差距太大。 阿夏布衣开口道: “没事,我去看看。” 说着,挣脱石头的手,走到了易年身边蹲下。 易年睡的很香,还时不时抿抿嘴巴,不知是梦里又梦见了什么。 或许是美食,或许是其他东西。 阿夏布衣伸手在易年额头摸了摸,看的身后的石头一脸紧张。 方才易年下手没轻没重,现在狂族汉子的一只胳膊还在晃荡呢。 他要是给阿夏布衣来一下,估计下场和自己差不多。 别管万象中境还是上境,在易年这个怪物面前都一样。 不过易年这次没什么反应,睡的很死。 阿夏布衣摸完,又给易年诊起了脉。 然后,各种检查全都来了一遍。 人族医术,苗族蛊术,一样不差。 半盏茶后,放下了易年手臂,长长出了口气放松的时候,脸上却满是凝重。 安红豆瞧见,开口问道: “他怎么了?” 易年的反常举动,看的几人十分茫然。 阿夏布衣深吸口气,揉了揉被易年拍红的肩膀,开口道: “神识入体,气息聚拢,功散身死的关算是过了,不过…” 阿夏布衣欲言又止。 安红豆明白,易年绝不是醒了这般简单。 狂族第一聪明开口问道: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阿夏布衣听着,没有外卖关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不过这里好像出了问题…” 石头听见,惊呼道: “这里有问题,他方才打的不是你的肩膀吗?” 说着,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阿夏布衣的头,开口道: “他方才喝雨水与你的头有什么关系?” 阿夏布衣被石头气的气息一滞,伸手拍掉石头的手,又狠狠白了石头一眼。 石头瞧见阿夏布衣的样子,顿时反应了过来,大手颤抖着指着易年,惊呼道: “他脑子出问题了?” 不过没人回答他。 安红豆将易年的腿搬到屋檐下,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怎么办?他这一睡不会又像之前那般睡死过去吧?”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忘情蛊已经化成血水,封住了他关于感情的一切记忆,身死道消的情况不会发生,除非他能想起来,不过他想不起七夏,便不会想起忘情蛊,可是忘情蛊没有把人弄成这个样子的先例,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说着,招呼着石头将易年又抬到了床上。 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检查了几遍,发现易年的身体状态正在迅速恢复。 将情况与守在旁边的安红豆和石头说了一遍。 正说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易年眼睛忽然睁开,吓了旁边的石头一跳,立马拉着阿夏布衣后退,把安红豆扔在了一边… 第714章 重回苗寨 瞧见自己被扔在易年身前,安红豆想打死石头的心都有。 还好阿夏布衣手快,将安红豆直接拉了回来。 醒来的易年看着如临大敌的三人,没有任何反应,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鼻子闻了闻,起床出了屋。 走到方才的‘战场’,继续大快朵颐。 吃的又急了,正被噎的四处找水的时候,石头捧来了茶壶,小心翼翼的往易年身前递去。 狂族汉子确实有点儿怕易年。 打一巴掌不至于死,但是疼啊。 手臂虽然被阿夏布衣接上了,可现在依旧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过来,易年瞧见水,咧嘴一笑,接过了石头送来的水仰头便喝。 一边喝着一边吃着,直到盘子里再没了东西可,喝掉第三壶茶后,打了个满意的饱嗝,趴在桌子上便睡了过去。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又将易年抬回了床上。 安红豆瞧见易年睡下,出了趟门。 从第一次醒来到第二次醒来,过了一个时辰。 所以当第三个时辰来临时,易又醒了过来。 睁着眼睛揉着肚子,平坦的小腹又叫了起来。 动着鼻子闻着,正好瞧见安红豆提着两个硕大的食盒走了进院子。 易年身上银光亮起,瞬间出现在了安红豆身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易年,安红豆被吓了一跳,手中食盒差点扔了出去。 不过易年的反应极快,伸手抓着两个食盒,打开后坐在地上又吃了起来。 根本不管天上下雨地下泥泞。 石头瞧见,撑着伞站在易年身后给少年挡着雨,拎着茶壶随时待命。 雨中伞下的少年吃饱喝足,砰的一声往后一躺,倒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鼾声又起。 石头回头看了看阿夏布衣,迷茫的眼神好像在询问怎么办。 阿夏布衣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又招呼着石头把易年抬屋中。 安红豆看着,转身朝着桃林外走去。 又准备吃食去了。 安红豆的准备没错,第四个时辰时,易年准时醒了过来。 然后吃,睡,吃,睡。 易年吃的太快,又吃的太多。 安红豆跑的烦了,干脆把青丘最会做菜的人带到了桃林中。 那人做着菜,易年就在旁边吃着。 做什么吃什么,根本不挑。 可这一个时辰便要吃上一顿,易年能挺住,做菜师傅挺不住了。 若是少年继续这样吃下去,那真的要累死厨子了。 还好,就在第三天,做菜师傅准备放弃安红豆的重利想要保住自己小命的时候,易年不吃了。 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这回到了时辰没有醒来。 看着鼾声不停的易年,石头开口道: “这种吃法不会吃坏了吧?”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的身体极好,别说一般妖族,就是你们狂族,也不见得有比他身体还要好的,撑不坏。” 石头听着,有些唏嘘的开口道: “我是真比不了,他这几天吃的赶上我一个月吃的多了。” 阿夏布衣指了指易年,开口回道: “正常,他的境界高,吃的快吸收也快,这么长时间只靠咱们几个给他渡元力维持身体消耗,虽然能活着,可没有自己的元力温养,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恢复体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吃,这会儿没醒,多半是已经补回来了。” “那这里呢?” 石头说着,指了指脑袋。 易年这几天还是同最开始醒来时一样,眼中只有吃睡。 不理几人,更不认得几人。 “不知道,只能等他醒了再好好看看。” 阿夏布衣有气无力的说着。 脑子里的病,不管在人族还是在妖族,都是最难治的。 而这一等,又等了三天。 易年吃了三天,睡了三天。 当第七天醒来时,没有像之前那般找东西吃,而是安静的坐在窗口看着外面。 青丘还在下雨,没有停息的迹象。 看着窗外的易年伸出小手接着雨,湿了手,轻弹几下,将雨水弹了出去。 然后继续接着,继续弹着。 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外的石头瞧见,看着易年无聊的弹着水,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瞧见,刚一抬手,石头立马被吓退了几步,满脸警惕的看着易年。 最开始挨了一掌,后来又因为不小心打翻了易年的饭菜挨了一掌。 两掌,两个胳膊全都掉了一次。 易年下手,确实没轻没重。 不过易年伸手不是要打石头,而是将房檐下一根横出来的木头推回了原处。 木头是上次打石头时撞出来的。 狂族汉子长得高大,方才若是过来,只怕会撞了头。 石头看着易年动作,立马反应了过来,试探的开口问道: “你是怕我撞了?” 易年听着,咧嘴一笑。 不点头,不摇头。 只是傻笑着。 “你还认得我不?” 石头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问着。 回答他的,依旧是少年的傻笑。 “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这回,易年的傻笑停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露出白牙又傻笑了起来。 旁边的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瞧见,同时叹了口气。 安红豆上前,开口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回答她的与石头的一样。 从嘴角升起的傻笑。 “记得生尘医馆吗?” “记得我去的那天吗?” “记得不归林吗?” “悬夜林呢?” “...” 安红豆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回答她的,始终是一个傻笑。 许是问的累了,叹了口气,摇头出了桃林。 阿夏布衣在石头与安红豆问问题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易年,等到安红豆离开,阿夏布衣也叹了口气。 正如之前的判断那般,易年傻了。 就是一时间查不出原因,到底是不是忘情蛊的关系,阿夏布衣也不清楚。 易年现在是一问三不知,谁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懂。 青丘的雨继续下着,易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继续着。 又过了几天,易年依旧是那个样子。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醒了就发呆,问问题的时候就傻笑。 安红豆又请来了胡不绝。 青丘的大长老检查了一遍,还是以前样子,与阿夏布衣说的差不多。 这回没什么交代,神色不变的离开了桃林。 没有去钓鱼,不知去了哪里。 阿夏布衣整天翻着医书,试了不少办法,易年却依旧不见好转。 不过阿夏布衣在治疗中得出了结论,易年不是完全傻了。 与他说过几次不知道就摇头,知道就点头,打那后,少年的傻笑次数便少了。 不过易年只能听懂简单的问题,遇见稍微需要动脑子的,便又开始了傻笑。 这一幕,看的石头与阿夏布衣十分难受。 现在的易年,与当初只凭鹰羽的一个眼神便能发现十几年前苗寨真相的易年相比,判若两人。 不过好的一面也有,最起码易年不打人了。 每天都能见到,易年习惯了三人的存在。 不管是被吓到还是被石头抢了东西,都不动手了。 如此日子又过了几天,看着依旧不见好转也查不到原因的易年,阿夏布衣决定带着易年离开青丘。 不管易年是真的傻了还是心神暂时封闭,多看看对他总是有好处的。 行程也定下了,先带着他去落日森林转转,再到魔音谷外面走走,最后原路返回苗寨,在去趟喜雨林堂。 这些地方易年都去过,说不准会想起什么。 阿夏布衣不担心易年想起七夏,因为忘情蛊至今无人能解。 也与石头商量好了,若是易年一直如此,那便养他一辈子,石头也正有此意。 易年是二人的恩人,没有他,二人早成了苦命鸳鸯。 与安红豆说了计划,安红豆点头同意。 青丘人少,而且易年基本不认识,留在桃林对他没有好处。 就在准备要走的第二天,阴了好多天的青丘终于放晴。 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暖着桃林中的几人。 安红豆送着几人出了桃林。 指了指七夏坟墓的方向,走到阿夏布衣身旁,小声开口道: “他的竹篓还在那里。” 阿夏布衣想了想,开口道: “还是别去了,我怕…,反正放在青丘也不会丢。” 安红豆点头,开口道: “我最近有事,不能送你们回去了,你们一路小心,若是治不好,等我什么时候去北祁就将他带上,送回青山,他师父也是行医之人,或许会有办法。” 南屿众族,没有大人命令,没人敢擅自出去,哪怕是青丘地位极高的安红豆。 阿夏布衣点头,与安红豆告别之后,出了青丘。 青丘法阵往北,是一条小河,两岸长满了青草。 青丘下了很多天的雨,河水不见长,但野草高了很多。 野草中,有座孤零零的小坟。 齐膝高的野草,盖住了墓碑的右下角。 少年的名字,被盖在了草里。 周围的草长势极好,可小坟上却寸草不生。 黑色泥土与周围,仿佛是两个世界。 就在易年跟着阿夏布衣与石头离开青丘之时,小坟上起了变化。 一丝红光,透着泥土慢慢钻了出来。 被埋在里面的七夏,手中的凤凰翎,忽明忽暗… 第715章 同一片星辰 安红豆最近没有事,留在了青丘。 来时五人,走时成了三人。 或者还不到三人。 少年的心留在了青丘,半条命也留在了青丘。 易年傻了。 每天只有四件事。 吃饭,睡觉,发呆,傻乐。 不过比起一般痴傻之人好一些,最起码他听话。 除了第一天打了南屿的三个小妖,剩下的日子都十分安静。 跟在石头和阿夏布衣身后,默默走着。 可能是病人总会引起旁人的关心,阿夏布衣赶路时时不时便会回头看看,怕易年丢了,又怕易年跟不上。 石头看着,也没什么不满神色。 或许阿夏布衣如此看别人,狂族汉子会生气,但易年不会。 他是朋友,也是恩人。 不过阿夏布衣多虑了,易年的境界还在,赶路还不成问题。 少年现在说不了话,不是灵智缺失不会言语,而是当初的三声大喊与七天的安魂相送坏了嗓子。 阿夏布衣治不了,至少目前治不了。 一路上休息时,便会翻着易年送的医书,试了不少办法,都没什么大用。 石头安慰着哑就哑吧,最起码人还活着。 然后,换来的是阿夏布衣的白眼。 几人赶路的速度不快,一路上走走停停,哪里好看便看看哪里。 去青丘时,五人赏景。 回苗寨时,三人无言。 易年很好带,只要饿了给吃的,困了找地方睡觉就行。 吃也不挑,住也不挑。 同时也很不好带,只要饿了便不走了,困了直接倒头就睡,也不管在哪里。 有一次正过着河,少年打了个哈欠,然后直接栽到了河里便睡了起来。 石头眼疾手快,将易年拉到背上。 有些无奈的看着阿夏布衣,打趣着这算是提前熟悉熟悉带孩子的生活,给阿夏布衣弄了一个大红脸。 从青丘出发,七天之后到了落日森林。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当初易年与七夏等着几人的地方。 这里也下了雨,将几人留下的痕迹抹除了大半。 看着物是人非的场景,阿夏布衣与石头同时叹了口气。 那时五人围坐,喝酒聊天,小虎在七夏脚边安静趴着。 阿夏布衣与石头叹气,易年没什么反应。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想起了什么,往当初正是他坐过的地方一坐,看向了石头。 石头瞧见,从身后的大竹篓中拿出吃食递给易年,少年接过后开口大吃。 没有点头示意,石头已经习惯了。 在附近找了点儿柴火升起了火,几人不怕冷,不过夜晚时候升起火,总会多几分安全感。 没了七夏,小虎没地方趴了,只得在石头跟前转悠。 阿夏布衣每天都会给易年检查上两遍,一切如故。 不好,也不坏。 给易年检查完,接过石头递来的烤热的食物,一边吃着一边看着书。 易年吃完,伸了伸懒腰,还不困,便在原地发起了呆。 石头瞧见,凑到了易年身边,开口道: “这里你见过吗?” 正抬头看天的易年,目光落在了石头身上。 随后,脸上升起了傻笑。 石头瞧见那天天能看见的傻笑,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咱们来过这里,你,我,她。” 说着,指了指正在看书的阿夏布衣。 “还有安红豆,就是前几天那个人,还有七…哎呦!” 还没等石头说完,阿夏布衣的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石头的后脑勺上。 “管好你的嘴。” 石头一直很听阿夏布衣的话,被打时也绝不还口,不过这次却还了口。 “你不是说让他见见以前的东西,或许会记起什么吗?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个人,其实我觉得忘不忘不应该由咱们来定,记忆也好,情感也罢,始终都是他的东西。” 阿夏布衣听着,愣了愣,没想到石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过没有因为石头反对自己而恼怒,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也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在七夏姑娘坟前散功时的样子你不是没看见,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他或许早就死在那里了。” “可他醒了。” 石头提醒道。 几人只是维持着易年的生机,他能醒来,说到底靠的还是自己,这点,阿夏布衣说过。 阿夏布衣点了点头,开口道: “确实醒了,可你知道他对七夏姑娘用情如此之深,为什么会醒过来呢?” 石头摇了摇头。 阿夏布衣开口道: “之前我无意间听到过他们说话,他与七夏姑娘还有事要做,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七夏姑娘去了,那件事便压在了他的肩上,不管是承诺也好,使命也罢,总之那件事成了他求生的唯一念想,也正是这个念想让他醒了过来,可做完那件事呢?” 阿夏布衣问着,石头又叹了口气。 不用说,也知道。 做完那件事,他一定会追着七夏去了。 “原本忘情蛊只会让他忘了七夏,但不会忘了那件事,或许他会有疑惑为何要做,但事情却是能记住的,可忘情蛊出了意外…” 然后易年变成了一个傻子。 这情况,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想。 或许有天易年恢复正常,也不会怪阿夏布衣。 忘情蛊不是一般蛊虫,极其珍贵,阿夏布衣能养出一只,天知道用了多少天材地宝。 石头听着,沉默了下来。 靠在易年身边,陪着少年一起看着漫天繁星,然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中的火堆燃着,噼啪声响不停。 林中的蝉鸣鸟叫也不停,让夜,又静了几分。 石头许是看的无聊,困意来袭。 打了打哈欠,想说说话让自己精神几分。 伸手指着夜空中的一片地方,开口道: “人族有本奇书,叫周天星衍术,能通过漫天星斗推算吉凶祸福,你见过吗?” 说着,转头看向看着夜空发呆的易年。 本以为易年依旧像往常一样转头傻笑是,却发现易年没动,依旧看着天空发呆。 相处了许多时日,石头对易年的习惯不说了如指掌也清楚了大概。 易年有问必答,虽然都是傻笑,但从没有不理人的时候。 可这次,却没有傻笑回应。 就在石头想继续开口询问之时,看着天空发呆的易年点了点头。 石头看见,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这是易年从清醒之后,第一次有了正常反应! 立马开口问道: “你想起来了?” 石头问着,等着易年回答。 可这次,少年没有给出回应,依旧盯着夜空发呆。 石头瞧见,起身蹲在易年面前,指着漫天星斗,继续问道: “你见过周天星衍术,那你能看得懂吗?” 石头问着,等着易年的回应,或是傻笑。 这次,少年又有了反应。 不能说话,双手开始比划个不停。 易年的动作也引起了正看书的阿夏布衣的注意,苗族姑娘放下书,看向石头,递去了一个询问眼神。 石头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易年是什么意思。 易年的比划还在继续,石头越看越懵。 不过阿夏布衣聪明,看着易年的动作,忽然眼前一亮,拍了石头一巴掌,疼的石头直龇牙咧嘴。 阿夏布衣没去管石头,而是看向易年,试探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下雨了吗?” 阿夏布衣话音刚落,还没等易年反应,原本安静的树林突然起了风。 风带来了云,夜空的晴朗迅速消失。 “咔嚓!!!” 一声巨响出现在几人头顶。 雷声。 然后,接连不断的雷声响起,在几个呼吸后,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石头立马撑起雨棚,将三人罩在了里面。 下雨了,森林喧嚣了起来。 石头抹了抹身上雨水,看向看不见星空的少年,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要下雨,你真懂啊?” 易年听着,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石头瞧见,无奈了叹了口气。 得,又变回去了。 雨下着,易年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躺,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随手给易年盖了件衣服,借着火光继翻着书。 易年确实有反应了,但阿夏布衣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或许书里会有答案。 浪费时间与只认得些寻常草药的石头讨论没多大用。 不过易年今天的反应,总是件好事,有反应,便有好转的可能。 可二人高兴的太早,易年的反应只有这么一次。 第二天夜里,又发呆看星星的易年,无论石头怎么问,回答始终都是一脸傻笑。 二人也没有办法,日子照旧。 一路回了苗寨,到了阿夏布衣家中。 路过与魔音族的天妖强者交手时候破坏的田野时,易年半点儿反应也没有,许是因为肥沃的土地上又种上了庄稼,瞧不见破败样子了。 又将易年安排到了当初他与七夏住过的房间。 看着熟悉的房间,易年一切如常。 随后的日子,也如常。 饿了吃,困了睡。 醒了发呆。 整日坐在院子里,听见问话便傻笑回应。 阿夏布衣天天翻着书,石头驯兽,也承担起了易年的生活起居。 原本以为易年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阿夏布衣找到办法,不过一件事,让易年第二次有了反应… 第716章 本能 南屿的天,除了前些日子总下雨清凉了些,剩下的时候都有些燥热。 一个寻常的午后,吃过阿夏布衣做好的饭,易年坐在院子里发呆。 说易年傻了,其实也不傻,最起码知道找个阴凉地方坐着。 阿夏布衣晾着衣服,石头收拾院子。 小虎百无聊赖的趴在院里,这天气热的,连妖兽都无精打采。 小院里安静的紧。 若是易年是个孩童,还真应了石头回来路上的打趣。 这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 阿夏布衣晾完衣服,看了眼易年,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在得到了几个傻笑后,叹了口气回了屋。 收拾完院子的石头与阿夏布衣打了个招呼,背上竹篓出了门。 采药去了。 离开了不少日子,有些草药由于这天阴晴不定,都捂坏了。 回来了,都要重新准备。 磕碰小伤,有时候也麻烦的很。 回来了,阿夏布衣又当起了她的大夫。 阿夏布衣屋里看着书,易年院在发着呆,忽然院外传来了声音。 若是以前,易年会抬眼看看,不过现在没那个心思。 “阿夏姑娘,在家吗?” 一个男声响起,阿夏布衣听见,合上书出了门。 院外,进来了三个苗族汉子。 都是猎户打扮,两个抬着担架,一个上面躺着,不停哼着。 疼的。 不过能哼是好事,有力气哼,就有救。 一进院儿,血腥味儿传了进来。 前面的黑瘦汉子看见从屋中出来的阿夏布衣,开口道: “阿夏姑娘你在就好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日子我们过的多提心吊胆。” 黑瘦汉子说着,咧嘴一笑。 阿夏布衣瞧见,指了指里面,开口道: “抬进来吧。” 打猎受伤,汉子们早就习惯了,阿夏布衣也早就见惯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二人得令,将汉子抬进了屋中。 路过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易年时,易年转头看了一眼。 然后,跟着几人进了屋。 苗族汉子将人放下,易年直接凑了上去。 看着趴在担架上的苗族汉子后背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伸手就要去撕他身上的衣服。 抬人的汉子瞧见,立马拉住了易年的手,开口道: “你干什么!” 易年没怎么出过门,魔音族一事也没几个人知道易年的存在,苗族汉子不认得易年,只当他是阿夏布衣的朋友。 可朋友也不能随便扔别人的病人啊。 易年听着,手臂一抖,就要将人甩开。 阿夏布衣瞧见,立马开口道: “别伤人。” 这两个苗族汉子都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 易年若是稍微用点儿力,只怕能直接扯碎了他。 好在易年这回听懂了话,从甩人变成了挣脱。 手腕一抖,挣脱了汉子的束缚。 那黑瘦汉子看不出深浅,以为阿夏布衣的话是对他说的呢,伸手又要拉开易年。 阿夏布衣立马朝着那人摆了摆手,开口道: “这是我朋友,也是大夫,医术比我高,让他看看,你们先出去等着。” 阿夏布衣在苗寨中的地位本就极高,再加上前段时间魔音族一事,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苗族汉子自然听话。 点头收回手,退到了外面等着。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易年已经将受伤汉子后背的衣服撕开了。 伸手在那人后颈捏了一下,汉子晕了过去。 没有停留,取过阿夏布衣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处理起后背的伤口。 易年的动作很快,仿佛练习了无数次一般。 止血,清创,缝合,上药,一气呵成。 在治疗苗族汉子时候,平和的双眸中没有了半点儿傻气。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阿夏布衣满脸震惊。 易年没有去管阿夏布衣,或许根本没看见阿夏布衣,少年眼中,只有面前的伤者。 将背上伤口熟练的包好,用阿夏布衣打好的水洗了洗毛巾,将汉子后背的血迹擦掉,又洗了洗手,出了门,坐在院子里继续发呆。 看着易年离去,阿夏布衣的震惊半点儿未退。 直到瞧见易年出去后进屋的黑瘦汉子开口,阿夏布衣才反应了过来。 给二人包了几服药,又叮嘱了几句,送着几人离开。 回来时,看见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易年,蹲在易年身前,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如何救人?” 易年听着,看向阿夏布衣,咧嘴一笑,哪里还有方才救人时的专注认真。 看着易年的傻笑,阿夏布衣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身回屋收拾了一番,坐在门口继续看书。 傍晚时候,石头背着一筐草药回来了。 吃了饭,给易年清洗了一遍,看着打起哈欠的易年,将少年安顿好后,出了屋子。 阿夏布衣将午时发生的事情与石头说了一遍,石头同样震惊无比。 “怎么会这样?”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本能吧,他的医术你见过,能习得这一身本事,指不定用了多久,而且这不是苦学便能来的,一定是非常喜欢,所以事情忘了,本能却不会忘,就像吃饭睡觉一样。” 石头点头,开口道: “别管本能还是什么,总归是好事,或许他治着治着,便能想起来了,就是…” 就是想起以前,也可能会想起七夏。 忘情蛊出了问题,谁也说不准会不会。 阿夏布衣听着,回道: “是啊…” 说着,眼神一转,与当初忽悠石头要小虎的时候一模一样。 开口道: “他和你关系怎么样?” “那还用说。” 石头回着,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要是他能好,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阿夏布衣嘴角起了一丝石头看不见的笑意,开口问道。 “那当然。” 阿夏布衣听着,面露为难神色,继续道: “他治病的时候就能恢复正常,可寨子里不可能天天有人生病,咱们也不能盼着人家生病,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 石头疑惑问道。 阿夏布衣听着,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你不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吗,要不这样,我每天打你一顿,你一受伤他就有治病的机会了,怎么样?你放心,我保证下手很有分寸,不会把你打残,好不好?” 阿夏布衣忽悠石头,那是一忽悠一个准儿。 不过狂族第一聪明这回脑子转的很快,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你要打我你就直说,忽悠我干什么。” 说着,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真有用吗?” 阿夏布衣看着,哈哈一笑,低声说了句傻样儿,转身回了屋。 易年傻了,两个人担忧归担忧,但总不会一直愁眉苦脸。 开个玩笑,说说闹闹正常的很。 阿夏布衣确实是在说笑,就算想让易年想起,也不能用这办法。 石头皮糙肉厚,出身狂族,自愈能力极强,普通小伤根本影响不到他,有个一天半天就能恢复。 易年的本能还在,只需瞧上一眼便能知道需不需要救治。 不是所有的伤病都需要治。 要是真想让易年出手救治,怎么也得是今天晌午那汉子那种程度。 将石头打成那个样子,阿夏布衣下不去手。 看着阿夏布衣进屋,石头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怎么不打了? 我这不是都反应过来了吗,怎么还骂我傻? 我可是狂战第一聪明,族长说的! 不过不解归不解,能不挨打自然是好事。 摇了摇头,转身去驯他未来的强大坐骑去了。 一夜无话。 南屿日头照常升起,小院在安静中忙碌着。 阿夏布衣做着饭,石头收拾着院子,易年发着呆。 饭后,阿夏布衣一边看书,一边指挥着石头将昨天采的草药晾起来。 架子多,草药多,石头的手又笨,阿夏布衣的心思又不全在指挥上,顿时弄的手忙脚乱。 刚想让阿夏布衣好好指挥,旁边发呆的易年起了身。 在石头与阿夏布衣震惊的眼神中,接过竹篓,从里面拿出草药,开始往药架上摆。 该去根的去根,该去叶的去叶,该收的收,该放的放。 动作熟练快速,毫不拖泥带水。 石头用了两盏茶的功夫用的一团糟还没弄好一成的事情,易年只用了一炷香便处理的井然有序。 将最后一株草药放好,背起了石头的大竹篓。 看着眼前一幕,石头与阿夏布衣有些恍惚。 少年来时,便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 那个竹篓落在了青丘。 没人搬的动。 背起竹篓,易年看着石头,指了指药架的一处空缺。 阿夏布衣瞧见,立马起了身,看向石头,开口道: “水玉草错了,你采的是一种与水玉草长得很像的野草。” 说着,指了指旁边被易年从竹篓中丢在角落的野草。 石头听着,看向易年,惊呼道: “这你都能发现?!” 易年听着,傻笑出现。 石头瞧见,转头看向阿夏布衣,开口问道: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夏布衣看着背着竹篓的易年,开口道: “或许是要出去重新采吧。” 话音刚落,易年背着竹篓出了院子。 石头瞧见,立马跟了上去。 不跟也没有办法,他那点儿修为根本拦不住易年。 阿夏布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一会儿有人过来,我出不去,你把他看好了,采完药就回来!” “知道了…” 石头回着,追着易年去了… 第717章 离去 易年走的不快,石头追出去的时候,易年刚刚出了寨子大门。 石头在追上易年后,伸手便要接过竹篓,不过易年抓的很牢,半点儿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石头也不好强抢,只能由着易年。 易年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不认得路。 石头瞧见,指了指喜雨林堂方向,二人迈步前去。 苗寨外是田野,里面有人正在劳作。 小河边的水车依旧同往日里那般,无聊又不停的转着。 前段日子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毁了辛苦种的庄稼,靠着种地为生的苗寨中人又要辛苦一番。 石头前面走着,易年后面跟着。 踩着走了好几次的田埂,石头依旧与人打着招呼。 与在阿夏布衣家中一样,苗寨里没几个人认得易年。 都在与石头说着田野里的大事,说到激动时便骂上两句。 不过没人想到,毁了庄稼的罪魁祸首,正是被石头魁梧身影遮了大半的少年。 少年样子平和,没人会往那处想。 反正在哪里都是待着,石头也没着急赶路。 时不时与人说上几句话,速度和易,第一次来苗寨时差不多。 想着易年整日窝在院子里,偶尔出来散散步也不错。 当走到那处种着瓜果的地方,石头随手摘了一个递给易年。 易年接过,伸手便往竹篓里抓去,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这竹篓,不是从青山带出来的那个。 里面,也没有太初古境中的灵果。 看着易年又一次的本能反应,石头咧嘴一笑。 总算是有了好转迹象。 拿不出便不拿,想不通便不想,少年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 二人吃过瓜果,钻进了雨林。 雨林里比外面闷热许多,石头提着龙骧开路,偶尔擦擦脸上的汗。 易年背着竹篓跟在后面,与从青丘回来时没有什么区别。 境界高,体力好,早就到了寒暑不侵之境,少年的额头上没有半点儿汗水。 跟着石头有着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拿着小刀铲子采上几株草药扔进竹篓。 动作与摆弄草药处理伤口时一样熟练。 或许是眼尖,或许是认得多,易年总能发现石头瞧不见的东西。 在几次没有跟着石头跑到别处采药后,二人调换了位置。 易年前面走,石头后面跟着。 当把采错的水玉草重新采完以后,石头开口道: “回吧,快到晌午了。” 到时候,易年就该饿了。 若是没有吃的,他在这里把自己揍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可专注采药的易年根本没理会石头,平和双眸中除了草药再无其他。 “回吧,我可没带吃的,阿夏说了,今天中午要做几个苗族特色小吃,回去晚了就没了,那小家伙有多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家伙,指的自然是小虎。 石头敢带着小虎去任何地方,唯独不敢带小虎来这里。 采药,自然是把小虎扔在阿夏布衣家里。 以为提到吃易年会给自己回应,可易年依旧不理。 埋头在前面走着,采着,无论石头怎么说,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石头也不敢动硬,只能乖乖跟着。 这一采,一直采到了天黑。 看着越来越黑的雨林,已经劝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的石头放弃了。 易年的精神头太足,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石头后面跟着,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回吧,晚上也有好吃的,你已经两顿没吃饭了,不饿吗?” 易年前面走着,还是不理石头。 竹篓里已经装满了草药,石头背后也背了几捆。 “每天这个时辰你都已经要睡了,不饿还不困吗?咱们回去还要走好远呢,累了我可不背你啊。” 说着,擦了擦汗。 看见易年依旧没有反应,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跟了上去。 他要是一直不停,会不会把自己累死? 石头想着,瞬间得出了结论。 会的… 他什么境界,自己什么境界。 就在石头已经放弃劝说打算一直跟下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易年忽然停下了脚步。 侧耳向着前方的黑暗听去。 石头没想到易年会突然停下来,直接撞到了易年背后的竹篓上。 好在石头的竹篓很结实,只是扁了下去,没坏。 看着神色没什么变化的易年,开口问道: “怎么了?” 话音刚落,易年看向了黑暗中,然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速度很快,在石头晃惚功夫,已经冲出去了几十丈。 石头瞧见,开口大喝道: “你去哪?那边不是回去的方向!” 一边说着,一边运起元力,直直朝着易年追了过去。 易年没有半点儿等着时候的打算,速度毫不保留,飞速在林中穿行。 复杂的环境影响不到少年半点儿,在快速行进,气息没有丝毫变化,反而透着几分游刃有余的感觉。 易年赶路轻松,可却苦了石头。 天黑加上疲惫,在跟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后,已经看不见易年的影子了。 好在易年没有刻意隐去自己的痕迹,石头还能根据草木痕迹继续跟着。 后面的石头追着,前面的易年还在快速奔袭。 不过不是开始那般狂奔,而是时不时便会停下来听上一听,然后不断的修正着方向。 一路向北。 不知在林中奔袭了多久,易年的耳中传来了声音。 耳朵动了动,找准方向又冲了出去。 片刻后,易年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场景,目光不停移动。 就在易年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个庞大黑影正在林中快速穿行。 黑影速度极快,或许是体重大的原因,落地时声音也很大。 黑影后面,正有东西追着。 不过不管是黑影还是后面的东西,都没有发现赶来的易年。 就在易年看着的时候,半夜不见的月亮突然探出了头。 借着月光,易年看清了面前的情况。 那黑影,是一匹马。 一匹壮的不像样子的黑马。 四肢修长,马蹄宽大。 线条完美,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柔顺无比。 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披了一身黑色绸缎。 嘴里叼着一颗香味扑鼻的果子,绕着圈,拼命奔跑着,像是在躲避追杀一般。 看清黑马,也看着了黑马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只老虎。 一只浑身上下电光缭绕的老虎。 紫雷神虎! 一只成年,入了归墟的紫雷神虎。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易年一定认得这只老虎,这紫雷神虎,正是当初被少年抓起尾巴差点摔死的那只! 紫雷神虎凶光毕露,血盆大口张着,全力奔跑,追着眼前追了好久却始终差一点儿追上的马儿。 易年的目光只在紫雷神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了前面的黑马身上。 一种不知从何起的熟悉感觉升起,眉头皱了起来。 看着那奔跑样子,陷入了从醒来便没有出现过的沉思之中。 而在易年沉思时候,紫雷神虎与马儿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后,马儿一口吞掉嘴里的果子,奔跑中,发出了一声不甘的长嘶! 声音穿过雨林进入了易年的耳朵,易年眼前一亮,身上银光亮起,下一刻,出现在了紫雷神虎身后。 伸手抓住紫雷神虎尾巴,脚下一蹬,全身用力,直接将紫雷神虎拉停了下来。 这一耽搁,前面的黑马瞬间没了踪影。 眼看着到嘴的食物跑掉,紫雷神虎顿时大怒,一声震彻山林的虎啸发出,惊起了无数飞鸟。 转身望去,在看清抓着自己尾巴的那个熟悉身影后,凶狠变成了恐惧。 易年没管紫雷神虎的反应,手臂一抡,直接将紫雷神虎抓了起来,在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因为恐惧连五成实力都发挥不出的紫雷神虎被摔的七荤八素之时,松开了手。 紫雷神虎如获大赦,立马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雨林中。 易年没有去管紫雷神虎,而是看向了去而复返的黑马。 易年看着黑马的时候,黑马也在看着易年。 当借着月光看清眼前少年的模样之后,马儿的大眼睛里喜悦涌现,狂嘶一声,飞快的奔向易年 几十丈距离瞬间便过,在离着易年还有一丈距离时,后蹄划地,前蹄扬起,在地上留了一丈长的痕迹后,稳稳停在了少年面前。 大头低下,不停的在少年怀中蹭着,大眼睛中的欣喜更盛。 易年感受的到马儿的情绪,伸手摸了摸马儿。 马儿在感受到这熟悉的动作后,蹭的更欢。 一人一马就这么站在林中,一个不停摸着,一个不停蹭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忽然抬起了头,看向少年来时的方向,眼神充满了疑问。 好像在说,人呢?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怎么只回来了一个? 下一刻,已经通了灵的马儿愣在了原地。 或许马儿知道了,有人,回不来了。 转头看了雨林一眼,叼着易年的衣袖,示意着易年上去。 易年看着马儿动作,脚下一蹬,翻身上了马背。 马儿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后落下,带着背上的人,穿过雨林,一路向北而去。 就在一人一马即将消失在雨林中时,石头终于追了上来。 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的易年,喃喃道: “完了…” 第718章 万火汇聚 南屿很热,青丘也很热。 但从没这般热过。 举手投足间散发无形魅意的安红豆,身着一身凉快轻纱无聊的坐在凉亭中,旁边放着冰镇的瓜果,时不时拿上一颗塞进嘴里。 可瓜果冰凉,依旧抵不住青丘不知怎地突然热起来的天气。 红着脸,不停的扇着风。 吐掉果核,忍不住抱怨道: “这什么鬼天气,热的人心烦…” 说着话,有风吹来。 青丘热,就连这风都是热的。 桃林的桃花,落地便卷起了边,连美都懒得美了。 湖边,胡不绝依旧钓着鱼。 天气炎热的原因,鱼儿不停的跃出水面,又轻轻砸在水里,泛起浪花,一圈又一圈的向着四周涌去。 比平时活泼了不少,但始终不咬钩。 或许,只是不咬胡不绝的钩。 今天,胡不绝的不是一个人在钓鱼,旁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不停的抛竿提竿,每动一次,都有鱼儿上钩,有时是一条,有时是两条。 旁边放着三个鱼篓,已经装满了两个。 那人从外表来看,只有十七八岁。 可那双狭长凤目中,有着青涩,也有着成熟,更有着沧桑。 一身红衣,上面绣着羽毛,与七夏送给南北北那根极为相似。 长发及腰,随意散在身后,波浪形状,仿佛一团火在燃烧。 不停从胡中钓着鱼,然后装进鱼篓中。 半点收获没有的胡不绝瞧见,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大人,若是如此钓下去,只怕我这湖中的鱼便剩不了几条了。” 被胡不绝唤做大人的那人听见,青涩脸上升起一丝笑意,开口回道: “怎么会,你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鱼儿少了,我就钓了这么点儿,哪里会钓的完,大长老小气了。” 声音空灵清脆。 回着话,手里鱼竿继续动着。 鱼儿再次上钩,收竿后,熟练的取钩入篓。 胡不绝瞧见,脸上的无奈更甚。 敢来桃林湖中钓鱼的人,整个南屿也没有几个。 安红豆算一个,易年算一个。 他们两个都是得了胡不绝允许才坐下钓鱼,而眼前这人,也算一个。 不过却不是胡不绝邀请来的,而是自己来的。 胡不绝管不得。 因为她是大人,是整个南屿说一不二的大人! 易年正常的时候,大人传过话,要见一见他,可后来因为天火的事情耽搁了。 出了青丘,甚至出了南屿,都没有与这位大人见上一面。 若是见了,易年一定会很吃惊。 站在南屿最高处的大人,竟然是个看上去比龙桃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年轻女子! 不过也只会惊讶一瞬,毕竟修行界中,外表不是判断年龄的全部依据。 白笙箫年纪过百,看上去比易年还要年轻。 对于归墟来说正值壮年的晋天星,只有六七十岁,可那苍老的样子,最起码也要有个一两百岁了。 听着大人的话,胡不绝摇了摇头。 拦不得,那便钓吧。 将鱼钩抛出,待到水面平稳,开口道: “大人的伤怎么样了?” 年轻的大人听着,开口回道: “不碍事,能得个人情,受些伤也值。” 胡不绝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脸上虽没有愁容升起,但眉宇间却出了几分惆怅。 “周天星衍术,我终究是修不得,青丘占卜与周天星衍相比,或许还是差了一丝。” 那大人听见,依旧盯着水面,开口道: “大长老不必妄自菲薄,不是已经算到了少东西吗?” 算到的,自然是易年。 胡不绝听着,长长叹了口气。 “本以为他是南屿的解,也确实能解,可他的解,南屿学不来,如今又成了一副痴傻样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正常,这人情,也不知送的值不值,有没有意义了。” 南屿妖族受天生火毒困扰,连乐观的阿夏布衣提起时都满脸愁容。 易年的青光确实能解天生火毒,可只有他自己能解。 因为青光,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人拥有。 可南屿妖族何止千万,易年解不过来。 解不来,教不得,学不会。 南屿头顶的乌云,便吹不散。 大人听着,开口回道: “其实他已经将解送来了。” “送来了?” 胡不绝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问道。 大人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我不会大长老的占卜之术,也不会钟前…,也不会钟万爻的周天星衍,所以我不会事事去算,但我能感觉的到。” “感觉到了什么?” 胡不绝开口问道。 大人听着,手腕一挑,鱼儿咬钩。 将贪嘴鱼儿拉回身前,熟练的扔进鱼篓,放下鱼竿,指了指周围,开口道: “大长老不觉得最近热的有些不正常吗?” 胡不绝点了点头,开口道: “春暖回温,原以为热的正常,可最近几日确实感觉到了,这热有些不正常,算过,但没算出什么” 大人轻轻一笑,开口道: “命格不算算不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自然也算不得,大长老不必挂心,等着便好。” 胡不绝听着眼神一转,而后微微一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开口道: “我说大人怎么突然前来,原来你也是放心不下啊。” 大人听着,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事关南屿存亡,不来看看,怎么会放得下心。” “那大人看出了什么?” 胡不绝问着,又起了钓鱼心思,坐下来继续钓着。 “南屿的解确实来了,这回算是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大人说着,开始将鱼篓里的鱼不停往湖里倒着。 胡不绝看着,笑了起来。 有些调笑的开口道: “那大人打算如何还呢?” 大人听得出胡不绝的语气,不过一点儿都不在意,留了两条鱼用草绳穿过,提在手里,开口道: “如果那天真的会来,那这人情便不用还了,他的师弟,我踏个人情怎么了,大不了都给他便是。” 说着,不等胡不绝答话,直接转身离开。 在身影消失之时,空灵声音远远传来: “易年已经出了南屿,告诉下苗族那小丫头不用找了,再有人出南屿也不用拦着,与他们说,南屿永远欢迎他们,需要什么尽管说…” 最后一个字传来,大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桃林中。 胡不绝继续钓着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下午最热时候,安红豆来到了湖边,许是凉亭没有湖边树荫下清凉。 看着正在钓鱼的胡不绝,躬身行礼。 胡不绝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鱼竿转身离开。 安红豆嘿嘿一笑,瞧见胡不绝走远,将外衣一脱,跳进了湖水中。 能把胡不绝从湖边赶走的,整个青丘,也就安红豆一个。 天热时,洗个澡,总是说不出的惬意。 这一洗,便洗到了夜幕降临。 可晚上的南屿,好像比白天还要热上许多。 安红豆泡了一下午,依旧不想出来,可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大长老的地方,有些恋恋不舍的出了水。 穿戴好,回了自己地方,将准备好的纸钱提上,出了门,朝着七夏的坟前走去。 易年不在,七夏的坟又在青丘,安红豆自然多了份任务。 除除草,扫扫墓。 虽然不长草,不生灰,可总是要去看看的。 原本清凉的夜晚,却被最近的燥热侵染,安红豆走了没多大会便汗流浃背。 小妖境界不高,对外界的抵御能力还是差了一丝。 这天不光热的人无精打采,就连最近长势极好的野草也仿佛失了生机,蔫头耷脑的长着,虽是翠绿,可好像随时都会枯萎一般。 越走,安红豆便觉着越热。 白天的光热都留在了地上,厚重的大地也跟着热了起来。 踩着松软泥土,安红豆小声抱怨着。 不是抱怨前来祭奠麻烦,而是抱怨这越来越热的天。 七夏的坟很偏,但对青丘了如指掌的安红豆来说,找起来不费什么事。 月上中天之时,安红豆到了。 小坟旁,少年的竹篓依旧放在那里。 没人动。 好像少年在陪着睡在里面的人一样。 小坟依旧孤零零的落在河边,河水流淌,声响打扰不到里面的人。 七夏的坟上不长草,但四周的草长得有些高了。 挡了墓碑,也挡了易年名字。 安红豆放下纸钱祭品,开始清理起小坟旁的野草。 被野草挡住的名字又露了出来。 看着易年亲手刻下的墓碑,安红豆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易年抱着七夏坐在山顶的一幕。 心思有些低沉,轻轻叹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细汗,将纸钱撒在空中,又拿了祭品放在七夏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开口道: “他离开了…”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一股热浪来袭,方才撒在地上的纸钱忽然烧了起来。 青烟散出,炽热越来越浓。 无数热意从四面八方向着七夏的小坟汇去! 一瞬间,安红豆便被热的喘不过气。 再也没了与七夏说话的心思,快速向后退去。 腾空而起之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无数火光从地底升起,将七夏的坟埋进了火光中。 突生异变,安红豆自然不会离去,运起元力抵抗,想要看看清楚。 下一刻,无数地火,全部朝着青丘涌来… 第719章 浴火重生! 无数火焰从青丘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狂暴热浪一刻不停。 瞬间,便蒸干了七夏小坟旁的小河! 大地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火光直冲天际。 安红豆现在能看见的只有熊熊烈火。 不光青丘,整个南屿的地火全都在向着青丘。 青丘燥热的原因,便是无尽地火的目标,正是那座孤零零的坟。 火烧着,照亮了河边,照亮了青丘,也照亮了整个夜空。 安静在地下睡了好久的七夏,依旧是易年安葬她时的样子。 可七夏手中的凤凰翎却不再是以前忽明忽暗的样子。 通红剑身极速闪烁,地火迅速往剑上汇去。 由于高热的原因,盖在七夏身上的土水分被蒸干,变成了轻飘飘的样子。 热浪袭来,泥土纷纷吹开,露出了里面的七夏。 易年亲手换好的衣服,早已被凤凰翎的炽热烧成了灰烬。 完美无瑕的七夏,安静躺在坟中。 同时烧成灰烬的,还有易年在栖霞山时,留在凤凰翎上的一滴血。 不过那滴血的燃烧完全被汇聚到青丘的地火光芒掩盖,泛不起半点波澜。 安红豆不知眼前异变因何而起,修为尚浅的小狐狸全力抵挡着炽热的余波,想坚持,可在高温的侵袭下不得不慢慢往后退去。 七夏小坟周围的野草,连枯黄都来不及便化成了飞灰。 不知何时回到湖边的胡不绝,好不容易有次鱼儿咬钩,却忘了收竿。 望着火光冲天的偏僻之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南屿,真的有救了…” 胡不绝的声音,被挣扎了许久终于脱钩的鱼儿拍起的水声打断,青丘大长老终于收回了目光。 看着逃走的鱼儿,有些惋惜,毕竟他能钓上鱼的时候不多。 胡不绝在望着,早些时候离开的大人也在望着。 嘴角微微上扬,随后,长长出了口气。 喃喃道: “等我忙完了一切,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说着,化成一道红光,飞向了南屿深处。 胡不绝与大人看的安静,青丘众人却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话题只有一个,这声势浩大的火焰从何而来。 青丘最近的怪事太多,先有桃林中不知怎么升起的烟花,后有山顶的悲凉曲调震落了半山桃花,今夜又见熊熊烈火仿佛要把青丘烧穿一般。 夜如白昼的青丘,今夜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或许,还有一个人睡着。 一个少年知道要永远睡在这里的人。 躺在坟中的七夏,没有一丝动静。 长长的睫毛没有睡时的晃动,口鼻间也没没有少年喜欢听的呼吸。 身上没有半点儿起伏,和少年离开时一样,安静睡着。 唯一动的,便是无尽地火依旧在不停向着凤凰翎涌去。 忽然,红色短剑动了一下,顶开了七夏合拢的双手,慢慢飘到了七夏上空。 凤凰翎一起,火焰更加疯狂,汇入的速度加快,眨眼间,照亮青丘的无尽地火,全部钻进了凤凰翎。 凤凰翎亮着,热量扭曲了空间,霎时间,再也看不清短剑的模样。 而后,一道红线从凤凰翎上落下,落在了七夏手中。 从贴在小腹的双手上下分开,一道经过下腹流到双腿,一道经过胸前到了头顶。 火焰从七夏身上掠过,这一刻,七夏燃烧了起来。 躺了好多天的七夏慢慢飘起,悬浮在了空中。 安红豆看见眼前一幕,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在小狐狸的认知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可让小狐狸吃惊的还没完,凤凰翎上的火焰还在往七夏体内汇入。 悬浮在空中的七夏忽然变了状态,从平躺变成了直立。 合拢在小腹前的双手垂在了身体两侧,凤凰翎飘到了身边。 安红豆发不出声音,小河旁的一切,也发不出声音。 没了小河流淌,没了夜虫鸣叫。 坟前,突然静了下来。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突然传来了一丝声响。 砰… 砰砰… 很小,很轻。 但很有力。 那是心跳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心跳声。 声音的来源,正是漂浮在空中的七夏! 安红豆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心跳声却那般真实。 想要上前看看,可下一刻,小狐狸刚要抬起的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因为她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生在烈火中,应该永远闭上的眼睛! 那双眼睛,也来自于七夏。 黝黑深邃,清冷茫然。 那双来不及与少年说出那句世间最美的情话便闭上的眼睛,在无声中,悄然睁开! 七夏,活了! 如果易年在这里,或许会再一次敬佩师父。 师父指的路,原来是对的。 可少年不在,不能亲眼看见这一幕。 不管少年如何,七夏的生机,是真实的。 没有‘救命’,依然无限! 然后,七夏动了。 一步,小腿上的火焰尽褪。 两条完美无瑕的小腿露了出来。 两步,下身火焰尽去。 修长大腿在黑夜中,发着盈盈光辉。 三步,周围火焰全消。 火焰消散之时,体内沉寂了许久的元力透体而出,红色光芒将那完美胴体覆盖。 清冷绝美的小脸,闪过一丝茫然。 原本的白发,又变成了寸寸青丝。 终于有夜风敢吹来,青丝随风飘扬。 伸手抓向身旁的凤凰翎,冰冷目光扫视着周围一切。 当凤凰翎入手之时,归墟之境威压突然爆发,卷着周围空气泥土四散而出! 睥睨天下的气息,从那小小身体不停扩散。 易年亲手刻的墓碑虽然用的是上好石料,但也经不住七夏的全面爆发,直接被震成了三段! 爱妻,元七夏,之墓与易年立。 一段落进了河里,一段飞到了远处,一段,砸进了烧成灰的野草中。 坟前,只剩下了少年的竹篓,显得有些孤单。 安红豆境界虽然有了些提升,但与巅峰状态的七夏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一声闷哼发出,直接被震的向后退去。 浴火重生的七夏听见声响,目光落在了安红豆身上,凤凰翎反手握住,整个人化成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安红豆面前。 安红豆没见过死而复生,可活生生的七夏就这么站在身前,原本聪明但现在有些不够用的脑袋陷入了空白。 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怎么可能!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脑中想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出现,双手护在了身前。 可她的动作在七夏看来没有任何作用,右手左右一拍,将安红豆的双臂震退,小手直接捏在了安红豆的玉颈之上。 掐着眼前这一点儿人族气息都没有的青丘小妖,七夏脸上的茫然更甚。 眉头皱了起来,一动不动,只有身后的青丝不停的飘着。 看着已经没了力气挣扎的安红豆,七夏的目光逐渐茫然,随后陷入了沉思。 青丘的夜里,偏僻的河边。 七夏掐着安红豆,二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一个是不动,一个是不能动。 七夏陷入沉思无所谓,可却苦了安红豆。 被一位归墟强者这般掐着,别说手上力气,就是七夏身上覆盖的一层火焰都不是安红豆能抵挡的。 安红豆的脸越来越红,身子不自然的佝偻了起来。 想拍拍七夏,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这一刻,安红豆万分确定,七夏真的复活了。 可她若是这么掐下去,自己就要死了。 拼着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丝力气,吃力的开口说道: “放…开…咳咳咳…七…夏姑…娘咳咳咳,我…” 安红豆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在不停咳嗽。 只怕七夏再掐一会儿,这小狐狸真就一命呜呼了。 最后一块儿换命玉茧已经用了,想再有下一块儿,指不定要什么时候呢。 听见安红豆的痛苦声音,陷入沉思的七夏终于回了神,看了眼安红豆,凤凰翎从安红豆身前穿过,一个转身将安红豆的外衣脱了下来。 飘身而退的同时,安红豆的衣衫一甩,裹在了身上。 站定后,看向安红豆,眉心的皱起没有消失,清冷声音传出: “你是谁?” 刚刚得了空儿猛吸了几口气才稍稍好转的安红豆听见七夏的问题,眼睛一眯,惊讶道: “你不认得我了?” 神情冰冷的七夏听见,将凤凰翎收了起来。 方才短暂交手,七夏已经摸清了这小狐狸的深浅。 对付她,用不到凤凰翎。 看向满脸惊讶的安红豆,冰冷声音再出: “我应该认识你吗?” 看着明显忘了自己的七夏,安红豆疑惑丛生,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失忆了? 忍住本能要向前走的腿,站在原地开口道: “我是安红豆啊。” “安红豆?” 眉头紧锁的七夏听着,嘴里小声重复了一句。 眼前这人看着不眼熟,名字也没听说过。 七夏的反应都被安红豆看在了眼里,这一刻,安红豆确信,眼前的清冷少女,真的把自己忘了。 还是没忍住,抬腿向前一步,开口道: “对啊,我是安红豆,青丘的安红豆。” 青丘? 七夏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神色,开口回道: “青丘?妖族?” 说着,自言自语道: “青丘,我怎么会在青丘,昏迷前我不是在上京吗?” 第720章 雪落青丘 七夏说着,眉心越皱越深。 完全没理安红豆,继续自语道: “是上京,不会有错,受伤,医馆,敲门,敲门后呢?敲门后呢?” 七夏自由着,脚步不停后退。 “敲门后呢?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到了这里?不可能啊,错了?错在哪呢?青丘,青丘,南屿!” 说着,目光中的茫然消失,一个闪身到了安红豆身前,凤凰翎直接抵在了安红豆的胸口,冷声道: “这里是青丘?” 刚刚缓过神的安红豆看着再没了往日里温柔的七夏,哪里敢怠慢,立马开口回道: “对,正是青丘,是…” 还没等安红豆说完,七夏打断了安红豆的回答,开口道: “南屿的青丘?” 安红豆点了点头。 “是,南屿的青丘。” “南屿的青丘?” 七夏重复道。 “是,这里确实是南屿。” 安红豆如实答着。 这个时候,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就对了。 七夏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安红豆是真怕如此不正常的七夏一个不注意要了自己小命。 七夏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自己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中间出了变故,自己不记得了? 看向气息紧绷的安红豆,将凤凰翎往回收了一点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知不知道南巫天火?” 要说别的问题,安红豆或许还答不出。 七夏太过神秘,对她所有的了解只有医馆里面天天倚在窗口发呆。 但这个问题,安红豆知道。 立马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在听见安红豆的肯定回答后,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七夏眼前一亮,开口道: “在哪里?” “你不知道?” 这回,轮到安红豆吃惊了。 苗寨地下南巫天火中的阴火是她与易年一起收服的。 阳火是大人作为贺礼送过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看着七夏的样子,她确实是不知道。 安红豆看着七夏,七夏同样在看着安红豆。 聪明的七夏一眼便看出了安红豆所想,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我应该知道?” 安红豆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男巫天火现在不在南屿,被带走了。” 易年的竹篓留在了青丘,但南巫天火藏在聚魂引中,早就随着少年一起离开了青丘。 被带走了? 在听见安红豆的话后,七夏的气息因为激动陡然升起,瞬间便将安红豆压的喘不过气。 “被谁带走了,说!” 南巫天火是元氏一族破封的关键,在七夏的眼中无比珍贵。 “咳咳…” 安红豆满脸痛苦的咳着,用行动提示着七夏,这种状态下,她说不出话。 七夏瞧见,立马将有些不稳的威压收回,开口道: “被谁带走了?” 这回,声音温和了许多。 威压消退,安红豆深吸口气,开口回道: “易年啊。” 易年? 在听见这两个字后,七夏的脑海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剧痛瞬间来袭。 手指一抖,抵在安红豆胸口的凤凰翎落在了地上。 后退三步,脑海中的疼痛越来越重。 七夏因为疼痛捂着脑袋,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 易年… 易年… 易年… 越念,头便越疼。 不停的翻着记忆,想要找到安红豆一副自己理所应当记得的名字。 可翻遍了记忆,却始终想不起这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这让自己思绪越来越乱的名字! 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眼中不停的涌出泪水。 七夏伸手一抹,湿了脸,也湿了手。 我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要哭? 他是谁? 忘了? 可? 七夏一边想着,一边退着。 几步后,撞在了易年留下的竹篓上。 转身望去,竹篓被撞倒在地。 安红豆费了好大力气都不能移动半分的竹篓,七夏轻轻一撞,倒了。 几本医书与几件换洗衣裳掉了出来。 落在了满是灰烬的地上,脏了。 七夏的泪水也在此刻停止,看向竹篓,想扶,却又收回了手。 深吸口气,将情绪压下,看向不明所以的安红豆,开口问道: “易年是谁?” 这回,吃惊的成了安红豆。 “你不认得他了?” 七夏听着,下意识的开口回道: “我应该认得他吗?” 当然! 安红豆想点头,可下一瞬止住了点头的冲动。 七夏明显不正常。 也正常。 惊讶过后的安红豆已经有了准备。 她是死而复生,所以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正常。 走到七夏身前,递过去一块儿手帕,开口道: “大长老说过,你与他都是南屿的恩人,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对你没有半点儿恶意,你应该能感觉的到,如果你想听,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他没说过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在苗寨中,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 安红豆说着,将手帕塞进了七夏手中。 七夏看着眼前的妖媚女子,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多谢…” 七夏说着话,脸上一凉,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感觉到凉的不止七夏,还有身前的安红豆。 安红豆抬眼望去,脸上的惊讶不比听见七夏不正常的话语时少。 也不止安红豆,或许整个青丘,都会感觉到惊讶。 因为青丘,下雪了。 从不知活了多久的大长老出生起,青丘,甚至整个南屿,就没下过雪! 可就在二人说话间,鹅毛大雪落了下来。 阴沉了许多天,又热了许多天的青丘,突然冷了起来。 几个呼吸过后,被已经消失的雨林地火烧黑的大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七夏伸手接过几片,看着慢慢在掌心消融的雪花,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说…” ...... 青丘的雪下着,苗寨的雪也在下着。 同样热了许多天的苗寨,也冷了起来。 寨子东边,阿夏布衣的家中,药架上的药材被收进了屋中放着。 空空的药架落满了雪,院子里面薄薄一层四轻雪,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厚着。 院子外面堆了几个大雪堆,也不知这雪下了几天,下的多大。 房间很多的吊脚楼里,不见半个人影。 屋里拢着炭火盆,散着热,却暖不了寒冷的天。 院子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推门入院。 将头顶斗笠取下,磕了磕上面的雪,挂在了房檐下。 跺了跺脚,将鞋底踩的硬了的雪磕下,踢进了院子里。 很快,便被正下着的雪盖住了发黑的痕迹。 阿夏布衣脱鞋进屋,坐在了火盆前,哈着气,生疏的烤着被这寒冷天气冻的发红的手。 对于在炎热的南屿生活了二十年的阿夏布衣来说,这种天气确实不太适应。 冷。 透着骨的冷。 烤着火,看着外面没有进屋,正拿着扫把扫雪的石头说道: “进来吧,没看还在下着雪吗?晴了再扫。” 石头听见,飞快的几扫帚扫过,扔下扫帚钻进了屋,凑到阿夏布衣身前,烤着火,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开口道: “不生我气了?” 阿夏布衣没好气的看了眼石头,叹了口气。 生气,自然是因为石头将易年给看丢了的事情。 几天前,突然背上竹篓的易年与石头去了喜雨林堂,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石头。 几天时间,少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马儿带着少年跑远,石头追到了雨林边缘,在瞧见那片阻隔了南屿与南昭的荒漠后,没有发现易年的踪影,便停下了脚步。 不能往前了,只能回去找。 没有大人的允许,没有人敢出南屿半步。 曾经有偷跑出去的,还不止一个。 但都回来了。 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回来了。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那片荒漠。 也没有人,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 大人不住在那里,但大人无处不在。 阿夏布衣生气是假,自责是真。 石头与易年的差距太大,少年想走,石头根本拦不住。 阿夏布衣自责的便是为何会让石头一个人去。 苗寨每天都有病人,不是什么大病,耽搁一天死不了人,可自己为什么就没去呢? 或许自己去了,易年便不会丢了。 不过这个或许的可能很小,因为她与少年的差距,也很大。 可女孩子嘛,对待心爱之人,总会发发脾气。 石头也明白阿夏布衣的感受,与她一起冒雪在雨林找了多日,任说任骂绝不还口。 可始终一无所获。 那匹马跑的太远,少年也跑的太远。 还在不在雨林中,还在不在南屿,二人不清楚,但多半已经猜到了。 他,真的走了。 来时那般突然,走的也那般突然。 阿夏布衣没有回石头的话,手烤的暖了些,从旁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石头继续烤着火,看着阿夏布衣傻笑。 温暖了屋里,又暖了一些。 天冷,小虎也不愿意在院子里,此时正在火盆边趴着。 忽然,小脑袋一抬,在石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冲了出去。 石头瞧见未来的强大坐骑要跑,来不及与阿夏布衣打招呼,直接追了出去。 刚出门,惊呼声响起: “我…!!!” 第721章 忘了一年,忘了易年 石头的后半句话明显是强行咽下去的,招龙节的那天便被一位少年强行咽过。 憨厚脸上尽是夸张神情,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七夏! 活着的七夏! 下着雪的院里,七夏就那么俏生生站在那里,至于一同前来的安红豆,完全被石头忽略掉了。 七夏神情冷漠,清冷眼神仿佛比这南屿从没有过的寒冷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一袭白衣胜雪,好像融进了冰天雪地里。 身后背着易年落在了青丘的竹篓,皓月双眸正打量着小院,对从屋中冲出的小虎理都不理。 可石头未来的强大坐骑不肯放弃,不停往七夏腿上蹭着。 若是平时,那虎脸上的谄媚之意能让石头看的牙根痒痒,可今天,完全没有理会小虎的心思。 因为七夏的出现。 石头的脑海中升起了四个字。 死而复生! 她一定死了,要不易年不可能葬了她! 更不可能因为悲伤过度险些散功身死。 一个医术高超到能将天生火毒治好的人,不可能判断不出一个人是生是死。 而且七夏‘死了’不是一天两天,少年在山顶整整抱了她七天。 本能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揉的眼睛红了,依旧能看见七夏还站在院中。 不是幻觉。 七夏真的活了。 石头的震惊程度比安红豆当时瞧见七夏复活时还要重几分。 毕竟安红豆看见了万火汇聚的场面,石头没有。 “怎么了?” 看见石头堵在门口不出不进一直在那揉眼睛,阿夏布衣好奇的问了句,拿着书走到了石头身旁。 当看见院门口的两人后,棱角分明的脸上同样被吃惊布满。 由于太过震惊,手一抖,易年送的医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着与之前有些不同的七夏,目光不移,伸手拍了下石头后脑勺,喃喃道: “是不是因为最近太冷,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见她了呢,见鬼了?” 石头熟练的揉着后脑勺,喃喃道: “两个人同时出现幻觉的可能不大吧?” 不大,那眼前的一切便是真的。 然后,两人从震惊变成了呆滞。 二人什么表现都很正常,因为死而复生这东西,真的没见过。 二人愣着,领着七夏过来的安红豆开口了,没有嘘寒问暖,直接步入正题: “易年在哪,快喊他出来。” 安红豆的声音将陷入呆滞的二人拉了回来,石头刚要开口,阿夏布衣将石头拦住,开口道: “找他做什么?” 比狂族第一聪明许多的阿夏布衣看得出站在门口打量小院的七夏与之前的不同,可不同在哪里一时半会还瞧不出。 小心起见,打算先问问再说。 安红豆听着,没了往日里的从容,开口道: “别问了,你先把他叫出来。” 看见安红豆确实有些急了,阿夏布衣也没了试探心思,她带七夏来定是有她的打算。 可她们来这里找易年,哪里还找得到。 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走了…” “走了?” 安红豆疑惑道,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 “走哪里去了?他好了?”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好,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已经失踪十来天了。” 阿夏布衣声音刚落,原本就寒冷的天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突来的寒意,正从打量小院的七夏身上散出。 不是功法,而是情绪! 冰冷目光望向安红豆,同样冰冷的话语透过大雪传进了三人耳中,威压席卷而来。 “你骗我?” 三人听着,如坠冰窖! 七夏的情绪,竟然能引起天地异变,这是要多深的修为才能办到的啊。 三人知道,只要七夏想,顷刻间,几人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了。 修为最低的安红豆运起元力,不是为了抵抗七夏,而是让自己能有说话的力气。 “你别急,我先问问清楚。” 七夏听着,想了想,点了点头。 气息收敛,几人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 重获自由的安红豆立马跑到了阿夏布衣身边,开口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 说着,稍微顿了一下,继续道: “他在哪消失的?” 阿夏布衣与石头此时也没了问七夏如何复活的心思,面对陌生的七夏,一个不好,真的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一言我一语,将易年失踪前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安红豆听完,一拍脑门,魅惑脸上一半为难一半懊恼。 原来大人早就知道易年失踪了,那大长老应该也早就知道。 可自己被七夏跟着,出青丘时根本没空儿去和大长老说一声。 不光白白跑了这么远,还阴差阳错下把七夏骗了。 这下,几人的小命真的攥在了七夏手里。 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在复活的那晚,安红豆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与七夏说了一遍。 上京,医馆,悬夜林。 苗寨,天火,招龙节。 过年,成亲,生死别。 还有始终都在故事里的易年。 听着安红豆讲述的七夏勃然大怒,由于愤怒无意间亮起的凤凰翎直接将小坟毁了,站在旁边的安红豆来不及躲,被余波波及,这几天伤才慢慢好转。 在听完一切后,杀意涌动,银牙紧咬,愤怒话语从牙缝中挤出,一字一顿道: “登徒子!竟敢趁我失忆毁我清白!” 是的,七夏失忆了。 原本想起了一切,可又忘了一切。 安红豆冒着被愤怒的七夏杀掉的风险,探着七夏口风,将情况大概推算了出来。 七夏的记忆,停留在了一年前。 北祁,圣山,苗寨,南屿,青丘。 她全忘了。 当然,这中间,包括失踪了的易年。 她忘了一年,也忘了易年。 不过愤怒后的七夏逐渐冷静,让安红豆带着她来了易年的所在。 安红豆知道的还是太少,清楚所有一切的,只有被阿夏布衣与石头带回苗寨的易年。 七夏很矛盾,他毁了自己清白,可听安红豆的意思,却是自己愿意的。 修为没有如同记忆那般消失的自己,不会任人摆布。 这点,七夏很自信。 青丘起的杀意,随着离苗寨越来越近而越来越低,到了苗寨大门时,彻底消失不见。 安红豆讲述的时候,七夏知道她没有骗人。 那易年,真的为了自己大闹了圣山? 真的为了自己不远万里来到了人族禁地? 真的抱着自己在山顶坐了七天,哼着安魂曲哼到变成了哑巴? 真的因为悲伤过度而险些散功身死? 真的为了自己的遗愿,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那这样的一个人,还是自己口中的登徒子吗? 只因为愤怒说了那么一句,冷静后的七夏,再也没说过那三个字。 没亲眼瞧见,易年在七夏的心里,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不认得。 熟悉,是因为二人是夫妻。 正式拜堂成亲的结发夫妻。 安红豆与阿夏布衣说话的时候,七夏都听在了耳中。 他傻了? 这件事,安红豆没说。 他也忘了自己? 七夏想着,忽然愣了一下。 什么要说也? 或许,从心底里,她还是把二人放在了一起。 七夏不知道,墓碑上的爱妻,婚礼上的种种,虽没见过,但依旧在心底埋下了种子。 安红豆深吸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易年应该是见不到了。 虽然不想与七夏动手,但她若是要杀自己几人,总不能坐以待毙。 深吸口气,刚想回头与七夏解释,却见七夏先开了口,只有两个字。 “多谢…” 声音没了最近这段时间的冰冷,也没有任何情绪。 说完多谢,没等安红豆开口,将趴在脚上的小虎像往常那般轻轻踢开,转身出了院子。 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小身影,不多时便被漫天风雪淹没。 七夏走了。 明明走在三人面前,可三人却同时升起了忽然的感觉。 视线最后的那个背影,显得与南屿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也与整个天元格格不入。 看着七夏走远,阿夏布衣走到安红豆身边,开口道: “她会去哪?” 安红豆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知道,不过不会留在南屿,也不会去找易年。” “为什么?” 安红豆的回答让阿夏布衣有些意外。 她不会不在意他,那为何不会去找他? 更何况南巫天火还在易年身上。 看着七夏消失的方向,安红豆开口道: “她的心里装着事,很大很大的一件事,大到装不下别的东西,易年寻找天火是为了她,那她便会知道,总有一天,易年会将天火送到天火该去的地方,她等着便好,再说,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唉…” 安红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阿夏布衣听着,搂着安红豆肩膀,轻轻拍了拍,开口道: “不用叹气,这不是挺好的吗?” 安红豆想了想,点了点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确实挺好。 七夏活了。 健康的活着,不用再为生机发愁。 也找到了南巫天火。 阴差阳错,或是命运使然,总之,南屿之行,易年的目的都达到了。 虽然都忘了对方,但都活着。 挺好… 第722章 南昭兵营 从来不下雪的南屿下雪了。 而南屿北面,很少下雪的南昭,下了这些年从没下过的大雪,不过南昭最南面的永安城却没怎么下。 年前没有,年后也没有。 可本应离着春暖花开越来越近的时候,永安城冷了起来,也下起了雪。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寒意,白了永安城附近的高山。 永安城东,南昭军营。 常年驻守在这里的南昭守军,也被唤做御南军,从没经历过这种鬼天气。 尽管有及时运送过来的棉衣,可依旧挡不住严寒。 身为军人,不娇气,可习惯了温暖天气,面对这严寒,不适应也很正常。 巡逻的士兵比平日里走的快了许多,都想着赶紧巡逻完好回帐篷烤火休息。 也没人说什么,南屿妖族已经上千年没有从南屿出来过了,用周晚的话来说,南昭的太平军队,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 军营最东边的一处地方,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站满了人。 粗算下来,最少也有千人。 站的很整齐,一个个也都努力的想要站成标准军姿,不过从那不怎么统一的动作来看,这些人没受过什么训练。 一张张脸稚气未脱,一看便是老兵油子嘴里的新兵蛋子。 南昭虽然没有妖族为患,可军队总要补充新鲜血液。 征兵,对军队来说很正常。 南昭富饶,军队待遇极好,又没有北疆妖族那般凶狠的敌人,便成了各路人才镀金的好去处。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目的,若都是如此,那这军队不要也罢。 绝大多数还是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 那个少年,不想来军中历练一番呢? 广场上的这些人,都是素质最好的。 南昭好儿郎何止千万,能被选上,这些人的祖坟算是冒了青烟。 此时,书记官正拿着名册,扯着脖子喊着名字。 “刘大力,辎重营三队。” “是!” 年轻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身影快速也快速从人群中钻出,找到辎重营的桌前报到。 “赵顺,重甲营一队。” “是!” 一个魁梧少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李大奎,步兵营二队。” “是!” “…” “是!” “…” 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个人站出来。 分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书记官的嗓子仿佛铁打的一般,连续喊了上千人的名字,到了最后依然声音洪亮。 身为新兵营的营头,负责筛查新兵的张守常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喝着倒出便会凉了的茶水,无聊的打着哈欠。 这事儿做了十几年,一眼,张守常便能看出眼前之人适合哪里。 这眼力,得过的夸奖不计其数。 军功早就够升到更高的位置,但他却多次拒绝了升迁。 用他的话来说,当兵也怕入错行,好苗子,不能开头便栽错了位置。 看着自己分配的新兵,无聊,但脸上笑意却若隐若现。 这些人里,以后会出多少个将军,多少个参将,说不准。 但只要功成名就的,都不会忘了张守常帮他们选的路。 所以张守常在御南军中官职不高,但威望极高。 桃李满天下,不止私塾学堂之上。 书记官不停念着名字,直到广场上只剩下十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剩下的十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有些渺小。 看着离去的‘战友’,有些局促不安。 所有人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自己太差了?没得到张营头的分配?” 不过几天简单训练,十人学会了令行禁止,虽然疑惑,但都继续笔直站着,没有交头接耳得情况出现。 书记官与张守常点了点头,带着名册离开。 张守常拍了拍嘴,打了个舒服的哈欠,伸着懒腰起了身,懒洋洋的走到十人面前,目光从这些新兵身上一一扫过。 十人不明情况,被张守常看的有些心底发虚,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一个个都在硬挺着。 张守常看着,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留下来吗?” “不知道!” 十人同时开口,声音远远传开。 张守常皱着眉头挖了挖耳朵,开口道: “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聋。” 一句话,直接将十人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看着张守常的神情,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完了! 若是把他惹到,自己这兵想当也当不成了。 不过张守常接下来的神情,让众人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张守常眉心的褶皱消失,一丝微笑挂在了脸上,对着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十人瞧见,整齐划一盘膝而坐。 张守常蹲在十人前面,开口道: “不卖关子了,瞧你们一个个吓的,留你们下来,那是因为你们是今年的新兵中最优秀的,去辎重营步兵营那些地方会埋没了你们,我这里有个好去处,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愿意!” 听见张守常的肯定,十人情绪不仅恢复正常,心气儿也比方才高了很多。 又听见有好去处,哪里还会犹豫。 张守常这回学聪明了,在十人开口的早就把耳朵捂上了。 等到声音消失,又挖了挖耳朵,开口道: “不是说了吗,小点儿声。” 这回十人学聪明了,小声回道: “是…” 张守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十人脸上那有些压不住的兴奋,开口道: “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听我说完再做决定要不要去,那地方好,但也不好。” “张营头,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又好又不好的。” 一个胆子大些的新兵问着。 张守常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开口回道: “火卫营。” 十人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这三个字很普通,但他们听着,如雷贯耳! 军中规划复杂,初来新兵,就算天天待在军营中也需要不少日子才能完全了解。 就比如眼前十人,在方才分配时,很多营的名字连听都没听过。 可火卫营不同。 这个名字,对南昭的所有人来说,太熟悉了。 不光是军人,就连普通百姓都能说上几句。 因为火卫营的任务只有一个,输培养与输送人才。 输送出的人,只有一个去处。 南昭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凤羽营! 游荡在落北原的北祁逆戟军威名震世,连北疆妖族的精锐部队都不敢争锋! 乃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队。 而之所以数一数二,不是当世第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南昭凤羽营的存在! 周晚当初在晋阳军中与易年评论逆戟军与凤羽营,虽然嘴上说着逆戟军更强,但心里也没底。 只能用南昭的太平军队的评价来压一压凤羽营。 毕竟周晚是北祁元帅之子,心底里总会向着北祁。 逆戟军是落北原的王,凤羽营就是南昭的王。 无论是十人身在的御南军,还是西边的镇西军,亦或是东边的卫东军,以及万连山下的拒北军,就连守卫正南城的南昭禁卫军,以一对百,凤羽营从没输过! 逆戟军是北祁军人的向往,凤羽营则是南昭军人的信仰。 想入凤羽营,必须要在火卫营中脱颖而出。 而火卫营不止御南军有,其余三军也有,竞争激烈异常! 看着十人变得炽热的眼神,张守常嘴角的笑意消失,开口道: “先别高兴的太早,火卫营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那里是真正的战场,其余各营只要没有作战任务便没什么风险,但火卫营不同,那里的训练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只说一点,你们十个去,能活下来一两个便算是烧了高香,而且即使活下来,也不见得能入凤羽营,如果怕了就说出来,我安排你们去别的地方,不丢人,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决定。” 说着,起身离开。 回到桌前,继续喝着冰凉茶水,看着坐在广场上沉思的十人,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 张守常方才说的话没有半点儿夸张,能从火卫营中脱颖而出加入凤羽营的,万中无一!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过去,张守常再次来到广场,蹲在十人身前,开口问道: “考虑的怎么样了?” 三人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开口道: “我等愿意加入!” 剩下的七人没有起身,便是表明了意愿。 九死一生的火卫营,太过可怕。 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张守常看着起身的三人,指了指西边一处地方,开口道: “去哪里报到。” “是!” 三人离去。 又看向剩下七人,眼中没有鄙夷,也没有不屑,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你们的决定我理解,其实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当初我也没去火卫营,选择留在了这里,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火卫营那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你们不用想的太多,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去找何统领去吧,你们的去处我都安排好了。” 说完,一一拍了拍几人肩膀,转身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路上,路过马厩时,忽然停了下来。 有些疑惑的看向马厩中一匹将其余军马挤走,正在独享大餐的马儿,喃喃道: “这是哪里来的?” 说着话,目光从马儿身上移到了槽子中。 一个风尘仆仆模样的少年,正睡在里面。 鼾声不停… 第723章 军营趣事 少年脸上很脏,应该有几天没有洗了。 身上也很脏,不知是在马厩中蹭的还是之前在别的地方蹭的。 衣着普通,面容平和。 此时睡在马厩中,明明打着鼾,却有种说不出的安静。 正是离开了南屿有些日子的易年。 壮硕的马儿正吃着给军马准备的草料,御南军中的军马瞧见膘肥体壮的马儿,被挤开却没有半点儿想要反抗的意思,毕竟马儿的身材着实吓人了些。 旁边扔着一个大竹篓,里面只有些冻坏了的草药,再无他物。 马背上挂着两把剑,一把通体蓝色,不过已经断了,一把全身黝黑,锋锐之意,剑鞘掩盖不住。 易年的竹篓落在了青丘,不过这两把剑平时都是随身携带,哪怕傻了,依旧带着。 本能,习惯,或是其他。 年前与易年和七夏分别后,马儿便一直留在荒漠与雨林的交接处。 易年留下了不少灵果,原本够马儿吃的。 可南屿之行耽搁了太久,马儿的口粮吃完了还不见二人回来,便动了前去寻找的心思。 饿,也担心。 可谁知运气不好,叼着最后一颗灵果钻进雨林后,灵果香气引来了紫雷神虎。 若是平常野兽,灵果香气根本引不动它们。 但紫雷神虎是妖兽,对这种天材地宝的气味儿特别敏感,闻见味道便追了出来。 马儿虽然壮,但与归墟的紫雷神虎差距还是太大,只能凭借速度与妖虎在林中周旋。 就在即将命丧虎口之时,那个离去很久的少年出现了。 虽然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但依旧救了自己。 不过只有他回来了,剩下的那个人留在了南屿,不知何时才会归来。 一人一马出了雨林钻进了荒漠,傻了的易年任由马儿带着,在荒漠上走了些天,来到了永安城。 没有补给,马儿饿的够呛。 易年也是,虽有元力吸收,足够支撑日常消耗,但心理饿,身体便会饿。 马儿在永安城在转了一圈,瞧见根本没人进出,知道从城门进入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 永安城与别的地方不同,除了前些日子从城门强行闯出的易年,只有军人进出。 能感受到易年不正常的马儿放弃了强闯的打算,绕着东侧高山,偷偷摸摸进了御南军的新兵营。 这里热闹,守卫也松,最容易进来。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广场上时,钻进了马厩中。 马儿饿了,便将正吃草的军马挤开,自己吃了起来。 坐在马背上正犯困的易年一头栽进了槽子中,呼呼大睡。 同在南屿的一样,困了便睡,不管在哪。 这种睡法,好像要将这十年没睡的觉都补回来一般。 张守常看着竟然能不声不响闯进这里的一人一马,眉头皱了起来,一丝气氛上脸。 新兵营守卫是弱,但也不能弱成这个样子啊! 现在偷偷溜进来的是人,可若是如此下去,谁知道以后溜进来的会不会是妖族细作。 张守常四十岁左右,但只有初识修为,天赋不怎么样,根本察觉不到易年有修为在身,只当他是个普通人。 至于那两把剑,一把断了,一把难看的要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前几步,想要将易年叫醒问问。 正吃着草料的马儿听见,转头看向张守常,大眼睛里瞬间充满警惕,再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低头咬住易年的衣服,就要将人往身上拉。 可熟睡中的易年感觉到有东西拉自己,抬手便挣脱开来。 睡梦中的少年,力气依旧很大。 马儿瞧见,没有继续。 易年在荒漠中时也总是这样,他不自己醒来,自己根本叫不动他。 身子往张守常与易年中间一横,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好像在说,你要找他麻烦,就先过了我这关。 瞧见马儿那拟人化的神情后,张守常眼中吃惊神色浮现,从没见过如此通人性的马儿。 但很多的还是认为马儿护主是本能,没觉得马儿能完全听懂人话。 只要是马,便会有怕的东西。 伸手扯下旁边鞭子,空中打了个响,想要将马儿赶走。 谁知马儿不怕,一动不动。 而睡在槽子中的易年先是被马儿扯,后又被鞭子声吵,拍着嘴慢慢睁开了眼睛。 起身瞧见张守常,看了看,不说话,也不动,还是那副平静到有些发傻的样子。 张守常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是什么人?” 易年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瞧见易年没回答,张守常眼神一横,再次开口: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擅闯军营乃是大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可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易年看着张守常,又拍着嘴打起了哈欠。 伸了伸懒腰,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张守常皱了皱眉,面对油盐不进的易年,不知怎地竟然没了办法。 在这个位置待了许久,张守常看人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一眼,便能看出眼前少年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如果看走眼了,那只能证明眼前的少年藏的太深。 若是有那种城府,自己不是对手也正常。 恐吓无效,收起了装出的威严,开口道: “小兄弟哪里人,若是碰见了什么难处就和我说说,迷路了,只要调查清楚,我派人送你回去便是。” 说着,将吓唬马儿的鞭子收起,看向易年,等着回答。 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他还是油盐不进,在动武也不迟。 可傻了的易年哪里听得懂张守常的话,想了想,脸上出现了阿夏布衣与石头天天都能看见的傻笑。 伸手抓住马儿鬃毛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在张守常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马直接冲出了马厩。 瞧见出了门的一人一马,张守常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往前追去,一边开口大喝: “来人!” 话音落,附近巡逻的小队正好在赶来,抽出腰间长刀,极为默契的将易年与马儿拦了下来。 动静大,又一耽搁,旁边正吃饭的士兵们立马提刀赶来,由于太匆忙,还有几个人忘了拿刀,手里抓着馒头就跑了出来。 这些人的阻拦对马儿没什么用,刚想直接冲过去,可感觉身上一轻,立马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发现主人下去了,此时正站在一位手里拿着馒头的士兵面前。 那士兵瞧见从马背上飘身而下,速度快到夸张的易年,一时间有些愣了。 易年没管他愣不愣,伸手便将他手里那还没来得及咬的馒头抢了过来。 许是饿了,一个大白馒头几口便下了肚。 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伙房里。 撞开几个根本没看见的士兵钻进了伙房,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立马冲了上去。 横穿荒漠的日子里,易年连口水都没喝过。 饿了很久。 此时看见满桌子不算可口但分量十足的饭菜,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筷子也不用,直接伸手抓住就往嘴里塞。 嘴里装的东西太多,小脸立马胖了一圈。 身后追过来的士兵瞧见,全都停止了动作,愣在了原地。 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见过能吃的,军中饭量大的很多的是。 可他们没见过这么能吃又吃的这么快的。 就从外面起身追到屋里的这么会儿时间,易年已经消灭了半桌子的饭菜。 要知道,方才这屋里吃饭的人最少也有二十个,也就是说,眼前这瘦弱少年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吃了十人份的东西。 可依旧没有停下来,速度还是之前那般夸张。 所有的东西都不用咀嚼,嗓子一松便送进了胃里。 看着这种吃法,众人一时间竟忘了进去抓捕,都在瞪着眼睛等着看易年到底能吃多少。 要不是被堵在外面的张守常一声大喝,众人已经忘了眼前这人是方才不知因何要抓的人。 立马将门口让出,张守常从外面挤了进来。 瞪了几眼堵在最前面的几人,抬眼看向易年。 然后,见多识广的张守常也愣在了原地。 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下疑惑道: “全是他吃的?就这么一会儿?” 易年只管自己吃着,根本没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不停往外扔着桌上瓜果。 速度极快,力道也极大,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即使能反应过来也没人敢去接。 那划破空气的爆鸣声,时刻提醒着此时飞出去的瓜果比投石车上飞出的石头力道还要大! 留在外面的马儿大嘴张着,面对那恰到好处的力道极为欢喜,一颗瓜果都不曾放过,全都接进了嘴里。 这种从没见过的场面,让包括张守常在内的新兵营士兵们全都躲开看着。 直到易年将满桌子饭菜吃的一点儿不剩靠在椅子上休息时,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他吃的,是我的饭? 那他吃了,我吃什么? 反应过来的众人立马将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易年围了起来,一时间也忘了之前少年扔瓜果时的力气。 易年看着众人,脸上又升起了傻笑。 张守常也走了过来,看着一副呆傻模样的易年,喃喃道: “莫不是傻子不成?” 第724章 易年入军 张守常的话一出,其余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看着人畜无害但一脸呆傻的易年,十分赞同营头的话。 易年方才的举动有些野蛮,但吃完东西坐在那里后十分安静。 不过众人的警惕还在,毕竟方才那投掷瓜果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些。 张守常将众人喝退,小心翼翼的走到易年身前,脸上挂着笑,伸出一根手指,小声问道: “这是几?” 这举动若是被旁人看见,一定会捧腹大笑,可在眼前发生,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看着不正常的易年,应该真的不正常。 正常人哪有这种饭量,又哪里会有那般大的力气。 那呆傻样子,所有人都看得出。 而事实证明,张守常的判断十分正确。 三岁孩童都懂问题,易年却没有答出,看着那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没有任何动作,只有脸上的傻笑依旧。 “你叫什么?” 傻笑。 “家在哪里?” 傻笑。 “能不能听懂?” 还是傻笑。 张守常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得到的始终都是那一成不变的傻笑。 问到最后,张守常叹了口气,开口道: “傻子一个。” 一句话,便把易年的情况给定了下来。 其余人也没有反对意见,毕竟易年那呆傻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张守常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人,开口道: “小李子,明天出去看看最近有没有报人口失踪的,给他画幅画像带着。” 被张守常唤做小李子的那人行礼称是,转身跑出了伙房,不知是去找人画像还是出去打探去了。 张守常再次开口: “孙大力,赵勇!” “在!” 人群中走出二人。 张守常指了指易年,开口道: “给他洗洗,找件儿干净衣服换上。” 易年嘴角全是饭粒,脸上脏兮兮的,身上衣服因为吃的太快沾了不少油花,混着连日来的风霜尘土,比脸上还要脏。 那狼狈样子,若是扔到大街上,说不定有好心人路过还会丢下两个铜板。 说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眼黝黑精瘦的孙大力与脸上一条刀疤看着有些吓人的赵勇,叮嘱道: “小心点儿,这小子力气不正常。” “是!” 二人再次称是,张守常出门离去。 其余众人看了看,瞧见也没了吃的,各自回营帐去了。 少吃一顿也没啥,不过这寒冷天气确实不好熬。 众人离去,伙房里只剩下了易年三个。 易年完全没有因为吃的太多难受犯困,精神正好,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张守常下了命令,二人也不敢不从,孙大力来到易年面前,试探性的开口道: “小兄弟,我们没有恶意,你不要怕,跟着我,我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易年听着,依旧傻笑,没有反应。 孙大力看着,慢慢伸手想要去拉易年,旁边的赵勇小声道: “小心点儿。” 二人虽说练了几年武,但绝没练到易年这般大的力气,面对着无意间便能伤人的易年,自然要小心一些。 孙大力点了点头,轻轻捏住了易年的衣袖,稍微用力一扯,易年跟着站起了身。 孙大力瞧见,试探性的带易年往外走去,傻笑消失的易年老实跟在了后面。 看见有效,孙大力朝着赵勇使了个眼色,赵勇回应,直接跑去烧水去了。 孙大力带着易年到了二人帐中,帐篷不大,不过对于只住两个人来说也不小。 南昭军队待遇极好,虽说还不至于一人一间帐篷,但二人一间也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办到的。 北线十城的晋阳,士兵们要十几人挤一间屋子。 帐篷内很整洁,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别无他物,中间一块空地上正拢着火盆,通红的炭火烤的屋里温暖十分。 孙大力带着易年坐下,叮嘱着易年先在这里等等,在得到易年的傻笑回应后,出门去了。 不多时,二人回来。 孙大力抱着一身崭新的南昭军装,赵勇提着一个大木桶。 二人进来,便开始不停的往木桶里面添着刚烧好的水,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好,赵勇示意了一下孙大力,孙大力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易年拉到了木桶前。 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脱衣服,洗洗澡。” 易年听着,伸手便将衣服脱了下来。 不是听懂了,而是看多了。 南屿没下雪前燥热异常,石头每天都会给易年洗洗,看见木桶,脱衣服已经成了本能。 衣服丢在一旁,扑通一声跳进了装满水的木桶。 舒服的样后边一靠,两条手臂放在了木桶边缘,双眼紧闭,脸上出现了一副享受神情。 这一幕被孙大力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这小傻子还挺会享受。” 嘴上说着,手上动着。 拿着新领来的毛巾,沾了水开始给易年搓洗起来。 水凉的快,不怎么爱说话的赵勇一桶又一桶倒水添水。 易年确实很脏,不止衣服,就连皮肤上都挂了一层灰。 马儿再聪明也没聪明到给易年洗澡的地步。 一路风尘,少年和个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足足用了三大桶水,累的孙大力满头大汗后,二人终于将易年洗了个干干净净。 洗漱期间,孙大力一直不停的说着话,不过不管说什么,易年都是一脸傻笑。 即使不停的喊着小傻子,易年也没有生气反对。 马儿在伙房外瞧见易年没有什么大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赵勇出去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孙大力将易年擦干,指着新军装,开口道: “会穿吗?” 说着,做了个比划的手势。 易年看着,伸手将衣服拿起,学着孙大力的样子,开始往身上套着衣服。 在笨手笨脚的不懈努力与孙大力时不时的帮衬下,这崭新的南昭军装终于穿到了身上。 易年的有些瘦弱,但身姿挺拔,穿上这最能提人气势的军装,不说英武非凡,也有了几分飒爽味道,和之前的小乞丐相比判若两人。 这一忙活,便到了晚饭时间,中午就没吃饱的孙大力与赵勇此时已经饥肠辘辘,看了看外面天色,孙大力开口道: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说着,示意着易年跟自己走。 易年脸上没了傻笑,看着孙大力,一动不动。 孙大力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易年便跟上几步,孙大力停下,易年便跟着停下。 瞧见这小傻子还能听懂些话,孙大力笑着开口道: “走,吃饭去。” 说着,顶着不知何时下起的雪伙房走去。 虽然穿着棉衣,可通过那急匆匆的脚步还是能看出这南方汉子确实冻的不轻。 三人正走着,马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看见别人没什么反应的易年在瞧见马儿之后,脸上的傻笑再次浮现。 摸着马儿的大头,下意识顺着怀里往外掏东西,可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马儿瞧见,亲昵的蹭了蹭易年的手,转身跑到了正在添着草料的马厩中。 主人抢别人吃的,马儿便有样学样。 不过应该是的了交代,正在添草料的士兵没有阻拦,反而给马儿单独备了一个槽子。 不备不行,它吃东西的时候,那些平时见惯了大场面的军马没有一匹敢上前,也不知道它们怕的是什么。 赵勇在马儿离开时候,从马背上将剑拿了下来。 易年瞧见,在赵勇与孙大力吃惊的目光中,将断了的龙鳞挂在了腰间。 至于完好的破罡,只是略微看了一眼。 赵勇试探着将剑递过去,易年才又看了看。 想了下,也将破罡收了起来。 二人一对视,眼中说着相同的话: 有反应! 孙大力也顾不得天气寒冷,停下脚步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是你的剑吗?” 两把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其中一把还与公主殿下的佩剑极为相似,虽没动了贪心,但也不免多看几眼。 而且能用上这种兵器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本以为熟练将剑收起的易年会给出什么反应,可等了半天,等来的依旧是傻笑。 孙大力叹了口气,一摆手,开口道: “得,还是傻的,走吧,吃饭去。” 说着,转身离去,赵勇与易年后面跟着。 三人来到午间时候的伙房,里面的大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平时都在帐篷里吃饭的张守常也到了,坐在主座,瞧见像是换了一个人的易年,点了点头,示意孙赵二人领着他入座。 晚饭开始,易年没了中午的狂野,坐在桌前安静吃着。 吃饭的士兵们时不时会看上易年几眼,少年有时抬头,与众人有目光交流后便会露出一丝傻笑。 期间,孙大力将易年的情况与张守常汇报了一遍,一顿饭的功夫,小傻子这个名字便叫开了。 张守常想阻止,可易年不说话也不写字,天知道他叫什么,也只得由着众人去了。 饭后,中午出去的小李子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跑到张守常身边,开口道: “营头,我去了趟官府,不过最近没有报失踪的案件,也没有哪个营的新兵受不了苦偷偷跑掉的情况。” 张守常听着,眉头一皱。 管易年两顿饭行,可总让他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刚想开口,小李子却上了先,开口道: “营头,我今天出去,听说了一件事…” 第725章 不一样的新兵营 听见没寻到易年来历,张守常有些犯愁,这少年不可能一直待在军营,总是要送回去的。 正想着下一步如何做时,听见小李子说还有事,又坐回了原地,开口问道: “什么事儿?” 小李子上前一步,开口道: “东南黑风山又有流寇出没了。” 吃完饭正准备离去的众人听见,顿时来了兴致,与张守常一样,全都坐了回去。 看向小李子,一人开口问道: “真的假的?” 问着话,眼睛亮了起来。 看那样子,听见流寇一点儿不怕,反而有种兴奋感觉。 张守常横了一眼插话那人,那人立马闭上了嘴巴。 张营头的威望,可不止在新兵当中。 在横了一眼那人后,看向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小李子,开口问道: “消息准吗?” 小李子听见张守常问话,立马放下了碗,点了点头,开口道: “准,我有个同乡在巡防营,今天下午路过,碰见了他,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办完事儿后我又找几人问了一遍,回答的都差不多,能确定百分百是真的,要不是因为这事儿耽搁我早回来了。” 确实,新兵营里在腿上功夫能与小李子一较高下的一个都没有,包括初识境界,新兵营中第一高手张守常。 张守常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西南匪患不是被庞平文带兵平了吗,怎么又有流寇出现呢?” 张守常问着,小李子嘴里正嚼着干将,三下五除二的咽掉,开口道: “那个二世祖能干什么大事,除了靠着他宰相老爹的权利在军中镀层金外,什么本事也没有,草包一个,上次带了人去剿匪,跑了十几个还回来邀功,哪曾想就是这十几个,又把队伍拉了起来,最近几天嚯嚯了不少村子,听说现在正躲在黑风山呢。” 身为新兵营的一个小队长,敢如此说当朝宰相之子,如果被人听见,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可在这新兵营的伙房中,众人听到时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 只有见多识广的张守常皱了皱眉,开口道: “说情况,别扯别的。” 众人听着,一点儿多想的心思也没生。 张守常平日里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此时开口不是责备,只是提醒众人祸从口出。 殊不知他在房中骂庞平文时声音更大。 众人忍着笑,听吃完喝完后终于缓过神来的小李子继续说。 “流寇起了,又在御南军旁,不能不除,南将军虽然还没下令,但剿匪的心思谁都能看得出来,营头…” 小李子说着,停了下来,看向张守常,目光中满是期待。 不止小李子,屋里的人,除了张守常也就易年一脸平静,剩下的全都是同样的神色。 南昭无战事,积累军功最快的办法不多。 除了暴乱或者天灾需要派兵,也就剩下了剿匪。 而新兵营又与别的地方不同,看着挺大,但人少的可怜,这与新兵营的职业有关。 新兵营,顾名思义,便是训练新兵的地方。 但南昭军队的选拔方式与北祁那种直接将人拉到战场上的方式不同。 在新兵营简单训教一番,将大多数不合格的淘汰掉后,然后会把身体素质优秀,头脑灵活或是军事才能突出的新兵们送到各营之中。 一年一征兵,所以新兵营一年也就能热闹半月,而今天刚刚将人分走,新兵营这一年的工作便算做完了。 剩下的事情,除了训教还是训教。 可训教的再刻苦,也赶不上战场杀敌军功积累的快。 当兵的人,哪个想一辈子当个大头兵,不说元帅将军,总要弄个先锋当当吧? 再说了,天天砍木桩,哪里有砍人来的痛快。 可新兵营的职业就是训教新兵,作战任务少的可怜,或许也不能用少的可怜来形容,而是近些年根本就没有! 此时西南起了匪患,虽然被庞平文平了一波,但依旧是新兵营的机会。 流寇数量少,新兵营全营上下几十人足够平乱。 面对着数量不多的流寇,其余各营根本没把这蚊子腿大点儿的肉放在眼里,所以不会去争这个机会。 而新兵营有时间,有实力,有心思,正合适。 不过上面不下命令,就算再合适,众人也得等着,等一个命令,或者一个机会。 张守常,便是那个机会。 凭借他在御南军中的威望,只要他去找南将军,这差事一定能落在新兵营头上。 造福百姓的同时还能建功立业,众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张守常自然明白众人心思,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想去剿匪?” “想!” 众人齐声高喊,声音差点儿将房盖顶翻。 最外面正吃饱喝足打着瞌睡的易年听见,身子一颤,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揉着眼睛看着众人,眼中有些疑惑。 不过想不明白,挠了挠头,在椅子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瞌睡。 众人声音落下,张守常叹了口气,开口道: “训教不会死人。” 训教不会,剿匪会。 军人敢死,但不代表不怕死。 敢与不怕,不冲突。 小李子听着,立马站了起来,脸上没了玩笑,尽是凝重,开口道: “我不怕死,怕死我就不来当这个兵了。” 小李子不光腿快,嘴也快,他说完,众人才反应过来,齐声道: “我们不怕死!” 这一声中包含的气势比方才还要足,吵的半睡半醒的易年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被震的生疼的耳朵,看着众人发起了呆。 张守常看着,扣了扣耳朵,开口道: “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聋,都给我坐下说话。” 说着,对着众人挥手示意。 众人落座,张守常开口道: “我可以去说说,但你们真考虑清楚了?” 嘴与腿最快的小李子又一次体现出了他的速度,立马开口道: “考虑清楚了,这匪必须去缴,营头,您知不知道其余各营是怎么说咱们的?说什么忙几天忙几天,忙完几天过大年,你清闲我清闲,新兵营里最清闲,您听听,这是人话吗?不说别的,就我那同乡,来当兵之前我能一个打他三个,现在都能一个打他五个了,可他在巡防营军功积累的快,职位比我高了好几级,我现在见了面都得给他行礼,技不如人或是军事才能不如他咱不抱怨,可…唉…” 说着,叹了口气。 他的话,包括张守常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 技不如人,咱回去练。 练不过,咱认输,然后接着练就是。 可明明比旁人优秀,却只能窝在新兵营里训教新兵,这口气,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而更重要的是,新兵营里除了张守常外,都是因为差不多的原因进来的。 那就是得罪了人。 得罪了不同的人。 方才提到宰相之子庞平文就是其中之一,要不众人也不会一脸不屑。 得罪了人,又没有后台撑腰,被打压便正常的很。 如此在意能不能去剿匪的原因只有这两个。 众人想要立功,也想要出口气。 “就是,我原来训练过的新兵,我现在见了都要行礼,气死老子了!” 说着,狠狠一拍桌子。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道: “就你一个?在座的谁不是?” 说着,也起身狠狠一拍桌子。 两个起身,剩下的也坐不住了,全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被震的一片狼藉。 张守常有些心疼的看着这张用了十几年的铁木长桌,刚要开口让众人小心点儿,谁知发呆的易年有样学样,也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新兵营里的人都是普通人,身体强壮,会些武技,但力量都在正常人的范畴,这桌子结实的很,根本拍不坏。 可易年不正常啊,只凭借身体力量,元力未运转时便能与归墟强者斗的不分上下,这狠狠一拍,原本纹丝不动的铁木桌子咔嚓一声巨响,桌面上无数条裂痕迅速蔓延,只一瞬间便布满了桌面。 下一刻,让张守常有些心疼的铁木桌子变成了无数碎块,随着桌上碗筷摔在了地上。 乒乓声响不停,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齐刷刷的看向易年,眼中除震惊还是震惊,把剿匪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易年瞧见众人看向自己,看向下午认识的孙大力与赵勇,白牙露着,傻笑出现。 易年的这一手可是把众人惊住了,中午时候扔瓜果,没人被打中,所以众人只知这少年力气大,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张守常眉头一皱,看了眼孙大力与赵勇。 二人立马跑到了易年身边,孙大力还是下午样子,笑呵呵的对着易年道: “困了吧,走,我带你回去。” 说着,与张守常行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 众人正在看着这不听话的小傻子会不会听孙大力的话时,只瞧见易年学着孙大力的样子行了个礼,转身也出了伙房。 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音,越来越远。 张守常看了眼离去的三人,指着地面的狼藉,开口道: “收拾了,明天去山上砍颗树,做张桌子…” 说着,离开了伙房。 第726章 砍树少年 原本激奋的情绪被易年一掌拍掉,冷静下来的众人不明白张守常什么意思。 不过张守常不表态,众人也没有敢上前追问的,将伙房收拾好,各自回帐去了。 跟着孙大力离开的易年回到营帐中,孙大力看了看易年,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到了赵勇床上,打算和赵勇挤上一晚。 若不是这严寒天气,地上对付一宿也就是了,可这鬼天气,在地上睡一晚非把人冻坏了不可。 易年虽然瘦些,但也比精瘦无比的孙大力壮,孙大力与赵勇挤一挤倒也合适。 而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易年那不知从哪来的恐怖力量,孙大力十分担心这少年睡着时无意间的一巴掌拍死自己。 方才那铁木桌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易年没想那么多,此时也没有灵智来想这些,本就有些犯困,在瞧见孙大力将床铺收拾完后,直接躺了上去。 几个呼吸后,鼾声响了起来。 寒冷的一夜安静度过,清早起时,帐篷门口挂了一层霜。 早起的孙大力用刀砍着,溅起的霜花飞到了易年脸上。 孙大力连忙回头望去,一脸紧张的盯着易年,生怕这小傻子暴怒给自己来上两下。 不过被冰凉吵醒的易年坐起来搓了搓脸,没有被打扰美梦的不满,瞧见孙大力回头望着,对着这精瘦汉子傻笑了下。 孙大力这才放下了心,开口道: “醒了?饿了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伙房。” 易年的回答还是傻笑。 孙大力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干。 冰霜清理完,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赵勇牵着一驾马车回来了。 递给孙大力两个馒头,开口道: “早饭吃不上了,得上趟山,先对付对付吧。” 上山,自然是为了砍树。 作为新兵营里官职最低的两个人,这任务落在赵孙二人头上很正常。 不止军营,哪里都是如此。 孙大力听见,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嗯了一声,起身走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小傻子,你一会儿自己去吃饭,吃完就回来,我有事出去一趟,今天可别…” 说着,苦笑着停了下来。 原本想叮嘱易年别拍桌子,可今天好像没有桌子可拍了。 简单收拾了下,与赵勇出了门,正打算赶车出发时,不知何时从帐篷里出来的易年已经到了车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若不是孙大力无意间往后看了眼,根本没发现易年也跟着上了车。 回头正看见少年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往后一仰摔下了马车。 起身一边掸着身上的雪,一边开口道: “小傻子,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快下去,山上路不好走,还冷,你消停去吃饭,然后回去待着。” 可已经上了车的易年根本不听,也可能是听不懂,看着孙大力与赵勇开始傻笑。 就在孙大力想要再劝劝易年的时候,旁边马厩中的马儿像一道黑风般冲了出来。 越过孙大力来到车前,伸嘴就去咬马车上的缰绳。 那匹拉扯的军马相当怕马厩中新来的王者,不停往旁边躲去,要不是赵勇抓着缰绳,马车说不定跑出多远了。 孙大力揉了揉屁股,看了眼不停往车辙里钻想要将军马挤出去的马儿,喃喃道: “它也要跟着去?” 通了灵的马儿听见,刚想点头,可想起了易年以前的叮嘱,忍下了点头欲望,不停挤着快被吓傻了的军马。 不怎么言语的赵勇瞧见,看向孙大力,开口道: “看样子是要拉车,要不就带他们去吧,今天难得晴天,估计路也不会太难走。” 孙大力点了点头,这一来一回也不近,若是这般耽搁下去,估计午饭都没得吃了。 将缰绳解开,军马一溜烟的跑回了马厩,生怕被壮硕马儿撞散架一般。 马儿瞧见,立马钻进了车辙中,就差自己给自己套上了。 若是旁人它不会拉,但车上坐着易年,马儿习惯了拉着少年。 孙大力上车,熟练的扬起鞭子,还没落下来的时候却忽然止住了,扔下鞭子,拍了拍马儿的屁股,开口道: “驾!” 可拉起车的马儿不为所动。 “走!” 马儿还是不动。 “前进!” 依旧不动。 “出发!” 还是没有作用。 就在孙大力想要用鞭子抽时,一只小手从后面伸了出来。 轻轻在马臀上一拍,方才怎么也说不动的马儿立马开动,拉着三人出了军营,在雪地上飞奔起来。 道路不平,但丝毫不影响马儿速度,小车拉的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军营用的东西虽好,但也没到少年两次买车那种夸张程度。 易年丢在南昭与南屿的两辆车,足够买上几匹好马了。 这车确实轻,比马儿以前拉过的车都轻上不少,速度自然快,不过就算同以前一样重,也不会耽搁马儿速度。 在孙大力不停指引下,三人一马上了山。 上坡路,马儿依旧不见吃力,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可把孙大力与赵勇看呆了。 这马养的也太好了吧。 力气大,速度快,长相神俊。 只要是爱马之人,估计就没有不喜欢的。 马儿的速度快,一样的路程在马儿明显怕车被拉坏收着跑的情况下,还是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到了。 永安城附近高山无数,是一道天然屏障,只有城池一处隘口,几人此时来到的地方便是其中一座山峰,名叫铁木峰。 顾名思义,因盛产铁木树得名。 白雪盖着,但盖不住树干的铁黑之色。 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数铁木树泛着厚重的黑色,仿佛铁木峰也踏实了几分。 几人跳下车,孙大力与赵勇前面走着,易年后面跟着,趟着及膝大雪林中前行。 孙大力与赵勇走的费力,没过多大会便气喘吁吁,汗也流了下来。 身上飘起的水汽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点儿扎眼。 身后的易年没什么反应,身上的南昭军装半点儿水雾不起,胸前也不见起伏,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孙大力与赵勇开始害怕易年跟丢,不过在几次回头望去之后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 这少年一点儿疲惫样子都看不出,根本不可能被落下。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几人到了一处相对平坦,铁木树明显比方才路过的地方粗上许多的一处地方。 孙大力将工具放下,目光开始在林中穿梭。 这里的树生长的极好,看了几眼,选中了一棵,拿着尺子量了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它了。” 招呼了一声赵勇,二人来到树下,用砍刀狠狠砍在了树干上。 巨大的力量将树上白雪震落,二人早有准备,立马趴在了树干上。 他们两个躲了,旁边看热闹的易年遭了殃。 无数飞雪全落在了少年头顶。 待到雪雾散去,白头的少年还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二人。 二人瞧见易年的好笑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十分难受。 万一把这小傻子惹恼了,揍他们一顿都是轻的。 二人忍着,易年却傻笑了起来。 瞧见易年没有生气,孙大力立马跑到易年身前,将少年身上的积雪掸落,开口道: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一会儿回去多给你几个鸡腿。” 易年听着,也不知听懂了没,傻傻一笑,看着二人发起了呆。 孙大力将易年收拾好,拿出锯子放在了方才砍出的痕迹上。 这铁木树坚韧异常,想用刀砍根本不现实。 用力砍上一下,只是为了让锯子有个下手的地方。 二人配合默契,一拉一推间扯起了大锯。 锯子动起,来回间竟然出现了金属摩擦声。 锯了一会儿,卯足力气的二人便累的气喘吁吁,但锯子只锯进了半寸,可见铁木树的坚韧。 距离将整根树锯断最起码还要来上十几次。 二人休息着,孙大力一边喘着气一边抱怨道: “这破木头,长这么结实干什么,累死老子了。” 旁边同样在休息的赵勇不怎么爱说话,将冻的已经结了冰碴的水袋递给孙大力,又抛给了易年一个。 累的有些抖的手没把握好力气,将水袋扔在了易年脚下。 易年低头看了看水袋,又抬头看了看赵勇,没去捡水袋,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易年的傻笑感染力十足,休息的二人瞧见,也跟着笑了起来。 休息过后继续锯树,累到抬不动手的时候便继续休息。 小半个时辰过去,锯子才堪堪没入铁木树的树干里。 二人大汗淋漓,也顾不得冰天雪地风寒侵袭,脱的只剩下了一层单衣。 一边休息一边抱怨,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易年瞧见二人的体力已经见了底,上前几步,没管孙大力同不同意,直接将人提到了身后。 握住锯柄拉扯了几下,可能是觉得不顺手,直接将锯子扯出来丢在了一边。 腰间一抹,断了的龙鳞入手,双指捏着剑身,用力朝着铁木树一砍。 蓝光在树干闪过,孙大力与赵勇锯起来十分费力的铁木树在二人吃惊的目光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缺口。 易年用手轻轻一推,二人忙活了小半个上午的铁木树轰然倒塌… 第727章 军营日子 这回,倒霉的变成了孙大力与赵勇。 倒下的铁木树砸到旁边树木,大片雪花落下,砸了二人满头。 不过此时二人根本没心思去管头上积雪,目光全被易吸引了过去。 易年这一剑完全将二人震住了。 出手奇快,只一瞬间便削断了二人最少也要忙上一两个时辰的铁木树。 这少年,绝不是常人。 虽然身上没有气息升起,但二人依旧能断定。 正常人,哪有能一剑砍断铁木树的! 不过二人也没太在意,一般傻子的力气都大,只要这小傻子不伤人,那便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他在新兵营又待不了几天,说不定一会儿回去就能找到他家人将他送走了呢。 二人吃惊,但削断铁木树的易年没什么反应,捏着龙鳞往旁边看了看,找了棵差不多粗细的铁木树又将龙鳞扬了起来。 孙大力瞧见,连忙摆手道: “够了够了,砍多了也拉不回去。” 易年听着,傻傻一笑,将龙鳞收了起来,继续看着二人。 瞧见易年听话,孙大力招呼着赵勇上前,收起锯子拿出砍刀,开始剔除被放倒的铁木树枝丫。 可铁木树的枝丫同样坚韧无比,二人忙了半天也只砍掉了几根。 有些筋疲力尽的孙大力坐在树干上休息,瞧见无所事事的易年,忽然眼前一亮,朝着易年招了招手。 易年看见召唤,慢慢走了过去。 孙大力见易年过来,开口道: “小傻子,你的剑借我用用呗。” 那柄蓝色长剑的锋锐二人方才见了,比起自己手中的砍刀不知强了多少,借剑也属正常。 不过易年没有像之前一般回应,孙大力也不知道易年是不肯借还是没听懂。 指了指易年腰间,比划了一下剑的长短,又开口道: “把你的剑借我用用,砍完树就还你,我保证,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笑一下。” 旁边的赵勇听着,脸上的刀疤不禁一抖。 你这也算借? 这小傻子你问啥他都是傻笑回应,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过赵勇没有制止,毕竟能省着力气总是好的。 万一这小傻子借了呢? 果然,在孙大力说完话后,易年的傻笑出现。 但这次与往次不同,傻笑出现的同时竟带着动作。 手在腰间一摸,断了的龙鳞出现,捏着剑尖将龙鳞递了过去。 孙大力先是一惊。 这小傻子能听懂了? 随后脸上一喜,笑呵呵接过了龙鳞,管他听不听得懂,总之剑借到手了。 拿着龙鳞转身便向铁木树的枝丫砍去。 然后,哎呦一声,手指流出了血。 他还是小看了龙鳞的锋锐以及易年的力气。 易年能用双指夹着龙鳞砍树,他却不行。 力量上的差距,让他根本不可能同易年那般将龙鳞控住。 正傻笑的易年看见,呆傻神情忽然一变,仿佛清明了几分,伸手从孙大力衣服上扯下一块儿布条,在孙大力说着不用的时候,已经麻利的将伤口包好了。 这一下,又把孙赵二人看呆了。 他还懂医术? 易年没管二人吃惊,接过龙鳞,看着孙大力,朝着铁木树比划了一下。 孙大力看的懂易年的意思,他这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要如此砍。 连忙开口道: “对对,就是这么砍,把上面的树枝全部砍掉。” 说着,用手比划着下刀的地方。 易年看着,手臂一动,蓝光闪过后枝丫落地。 孙大力看着,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开口道: “继续,还有这儿。” “这儿。” “这儿横着砍。” “这儿不行,厚了,哎呀,又薄了,嗯,这回正好。” 孙大力旁边不停开口,易年的龙鳞亮个不停。 在二人的配合下,原本还要费上不少力气与时间的活儿,被龙鳞的锋锐以及少年的神力将时间大幅度缩短。 还没到晌午,一排树木板整齐的码放在了雪地上。 赵勇将马车牵来,将木板装上车,三人一马沿着山路下山。 受了点儿伤但不影响行动的孙大力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感慨道: “这小傻子还真没白带他来,可给咱俩省了不少力气。” 赵勇听着,冷冷一笑,开口道: “若是没有他,咱俩根本不用来…” “呃…” 孙大力一时语塞,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坐在后面的易年瞧见,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二人不知易年笑的是什么,不过一天相处下来也习惯了。 傻笑中,回去的路赶的飞快。 马儿拉着车还是轻松无比,正如二人判断那般,多了千斤重量对它完全没什么影响。 还没到午时,三人回到了新兵营。 将木柴卸下,马儿立马挣脱缰绳跑回来了马厩中。 负责喂养军马的官兵此时正在里面呢,去晚了怕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被觅影与易年养叼了的胃口正在逐步恢复正常。 它也知道主人现在在没灵果喂它,那便有什么吃什么,总好过饿肚子。 将木柴卸下后,二人领着易年去了伙房。 临时搭起的桌子旁坐了不少人,瞧见三人回来,一个络腮胡子开口道: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没去山上砍树啊,一会儿赶紧去,要不营头回来收拾你们我们可拦不住。” 明明是好话,可从这络腮胡嘴里出来总觉得有点儿变味儿。 孙大力听见,伸手抓起一个馒头朝着络腮胡丢了过去,开口道: “吃你的饭吧,这么大馒头还的堵不住你的嘴吗?” 孙大力知道络腮胡的好心,不过谢谢是绝不会说的。 一直跟着孙大力的易年瞧见,伸手也抓起了一个馒头,做出了抛扔的动作。 这一下可把孙大力吓坏了,立马伸手去拉易年胳膊,连忙开口道: “哎呦喂,小祖宗你可别扔。” 孙大力扔馒头那是开玩笑,易年要是也这么一扔那就不是玩笑了。 万一打的实了,有可能会出人命。 昨天瓜果破空与桌子被拍碎的场景可谓历历在目,看得众人心有余悸。 易年与一般傻子不同,他听话,被孙大力一拦便停了下来。 众人瞧见,同时长出了口气。 孙大力拦的够快,而络腮胡躲的更快。 在看见易年要扔的时候,整个人飞快往后一躲,不过力气用的大了些,没掌握好,直接摔在了地上,身前放的肉汤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了脑袋上。 汤汤水水顺脸流下,那满脸的络腮胡成了一绺绺的样子,看着滑稽无比。 众人瞧见,哄堂大笑。 不明所以的易年看着,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小小出去过后,众人用餐。 饭后,小李子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开口道: “走吧,吃饱喝足得活动活动了,总这么待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听着小李子的话,众人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他说的活动活动,每次非跑吐几人不可。 张守常喊他小李子,新兵营里的别人可不敢。 毕竟他是副营长,地位只在张守常之下。 反抗不得,只有听令。 众人鱼贯而出,在外面排好队,在小李子的带领下绕着演武场便跑了起来。 小李子轻松,身后的全是一脸苦瓜相。 全营上下只有三个幸运儿。 负责将铁木树做成桌子的孙大力与赵勇,以及新兵营的编外成员易年。 张守常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桌子还是要做的。 他的命令,新兵营里没人敢不听。 二人带着易年来到堆放木头的地方,将易年晾在一边,拿着工具便开始敲敲打打。 易年无事,便坐在二人旁边,看着二人忙碌,无聊的打起了瞌睡。 不过演武场上的哀嚎总会在少年即将入睡之时将他吵醒。 夜幕降临时,演武场上的哀嚎渐渐停止。 不是不痛苦了,而是已经累的没了哀嚎的力气。 众人耷拉着肩膀,脚步虚浮回来的时候,孙大力与赵勇的桌子也做好了。 孙大力瞧见众人回来,招呼着过来搭把手将桌子抬进伙房,毕竟这桌子去了些边角料也还有七八百斤重,二人根本抬不动。 可被小李子活动了一下午的众人哪里还有这个力气,挥着手表示抬不动,说着明天再弄。 易年左右看了看,收了傻笑,起身到了桌前,一手搭在桌子下,直接将桌子提了起来,步履轻松的进了伙房。 这小傻子的力气大,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晚上,张守常还没有回来。 疲惫的众人吃过饭后各自散去,易年又跟着孙大力与赵勇回了营帐。 易年的底细还没有查清,没办法,只能先在这里待着。 而这一查,查了三天依旧查不清易年的来历。 三天里,易年大多数时间都跟着孙大力与赵勇。 他们吃饭,易年便跟着去吃饭。 他们睡觉,易年也跟着睡觉。 他们训练,易年就在旁边发呆。 少年安静,性子平和,又傻,还听话,只要不扔东西,还是有几分讨人喜欢的。 新兵营中的众人也乐得逗逗易年,一来二去,便和这些人都混熟了。 虽然说不了话,但每个人都认得。 孙大力试过,他喊名字,易年的目光便能落在那人身上。 混着混着,这小傻子的称呼便叫开了… 第728章 出发剿匪 众人也不是一直同易年开始来的那两天那般清闲。 那时正赶上假期,除了一日三餐也无事可干。 假期结束,回家探亲的一部分人回来了。 整个新兵营全员到齐,不过虽然叫营,上下加起来也就七十五个人。 现在是七十六了。 孙大力又教易年认人,易年依旧学的很快。 这看着呆傻的少年有时也透着股聪明劲儿。 小李子也找人画了易年画像,送到各营告示处,不过结果还是一样。 没人认得易年。 送不走,只能留着。 军营的日子很无聊,特别是闲下来的新兵营。 吃饭,睡觉,训练,巡逻,吹牛,每天就这五件事,不停重复。 现在多了一件事。 逗易年。 喊着易年帮着跑个腿抬个东西,易年听懂便做,听不懂便傻笑回应。 众人也有分寸,逗归逗,但绝不会越界。 易年这小傻子的恐怖力量他们见过,万一把他惹恼了,随便啥东西丢过来绝对能砸死人。 不过易年不恼,听不懂傻笑就是。 又有孙大力与赵勇帮衬,也没人开太过的玩笑。 众人训练的时候,易年无聊,在士兵们的怂恿下去试了试训练器械。 众人用着相当费劲的石头器械,在易年手里轻的像个玩具一样。 学着众人样子练了练便将东西丢了,太轻了。 做完汉子们一天的训练量,连口大气都不带喘的。 这矛盾的一面出现在易年身上众人也不惊讶,因为易年的神秘太多。 身子瘦弱却力大无比,来时衣着破旧却带着两把好剑。 龙鳞即使断了,依旧是难得的上好兵器。 更重要的是,易年来了之后,新兵营里的士兵们省事儿了。 训练时有点儿磕磕碰碰,易年便会立马冲上去。 处理,包扎,一气呵成。 天气冷,感染风寒的也有。 众人身体强壮,原本挺挺也就过去了。 可易年来了便不同了,熬药时,那呆傻样子一点儿也瞧不出,眼中只剩专注。 背来的竹篓,里面的草药应付各种寻常小病完全够用。 众人也不是天天都伤,草药还有不少。 渐渐的,这小傻子的称呼变了味道,从原本的调侃变成了亲切。 得了这么个宝贝,众人打心底里高兴。 最起码伤了不用费事往军医处跑了。 而最近的训练量明显加大了。 用小李子学说张守常的话来说,那便是: 我宁可你们在训练时伤,也不想看见你们在战场上死! 不过新兵营的战场,目前依旧只在新兵营。 张守常出去了好几天还没有回来,众人也猜到他出去做什么了。 训练时更加刻苦,训练量更是夸张。 而新兵营里的众人,就连最弱的孙大力也比其余各营的绝大多数士兵强上很多。 不遭人嫉是庸才,有能力得罪人,不可能没有本事。 所以新兵营里的人不说各个身怀绝技,但绝对是一等一的强兵悍将。 心里有气儿,手上自然有力气。 加练了几天,张守常终于回来。 没说什么,只是指点了一下众人的训练。 看着众人对易年的态度,起了一丝好奇之意,不过也没多问,转身回了屋。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张守常办成了没有。 晚饭时候,众人依旧聚在伙房。 吃着饭,聊着天,谁也没提那件心知肚明的事儿。 就连心直口快的络腮胡也是一样。 饭后,众人与张守常行礼告退,正准备离去时,张守常喊住了众人。 正等着张守常开口的众人立马停了下来,转身回到了座位,只有傻呵呵的易年被晃了出去。 张守常看着众人,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开口道: “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众人齐声回答。 张守常皱着眉头扣了扣耳朵,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们应该明白,军营也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你们因为什么来这里你们应该清楚,即使平了匪患,想离开也不太可能,我能给你们争到这个机会,但到底如何做,还要你们自己来定。” 说着,手指轻轻敲着那封薄薄的军令。 憋足了劲儿的众人看着,刚要说话,依旧被嘴快的小李子抢了先。 “营头,离不离开无所谓,我们想为那些遭难的百姓报仇,也想争口气!” “对!报仇,争口气!” 小李子说完,众人立马附和。 张守常听到,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 “但凡你们方才把顺序弄错了,这个匪我都不会让你们去剿,身为军人,最重要的便是为百姓解难,其余都是次要,你们的回答我很满意。” 说着,点了点头,将桌上信封拿起,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新兵营全体,听令!” 众人整齐起身,开口道: “在!” “令,西南黑风山流寇横行,百姓苦不堪言,特令新兵营全体前去剿匪,七日内务必将匪患平息。” “是!” 张守常念完,将信递给旁边的小李子,看向战意渐起的众人,开口道: “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是!” 众人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这一声声回应差点儿将房顶掀翻。 离开的易年听着,回头看了看,有些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大声,挠了挠头,回了营帐。 不多时,满脸笑意的孙大力与平时不怎么爱笑但今天也笑着的赵勇回来了。 二人一回来,与易年打了个招呼后便忙了起来。 磨刀磨剑,收拾行囊,忙的好不热闹。 易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看着。 二人忙完,孙大力走到易年身前,笑呵呵的开口道: “明天我们有事要出门,你在营里好好待着。” 军人上战场,不会让平民百姓参与。 易年虽然与众人混的熟了,又在新兵营住了些日子,但他不是新兵营的人,更不是南昭军人。 虽然穿着军装,虽然会医术,但依旧不能带着去。 军人的存在,便是为了守护像易年这样的普通百姓。 易年听着,傻笑了起来。 孙大力瞧见,开口道: “伙房明天会给你多做几天的干粮,足够吃到我们回来了,别往外跑,这天寒地冻的,丢了的话会冻死在外面。” 说着,做了个冷的发抖的动作。 易年看着,依旧傻笑。 赵勇提着两筐木炭从外面回来,开口道: “怕冷就天天烧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通着点儿风。” 让易年看着,将木炭放在了门口。 赵勇交代完,又轮到了孙大力。 “衣服脏了不愿意洗就放着,等我回来给你洗。” 说着话,将两件崭新军装放在了易年手里。 “衣服天天换着点儿,被子一会儿我给你换床新的,七天也脏不到哪里去。” 二人想到什么便交代什么,易年只是傻笑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事无巨细,里里外外交代了一遍,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带了易年几天,二人都挺喜欢这少年。 这一出门,竟有了种小孩子撒不开手的感觉。 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易年床上,孙大力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还在给你找着家人,你放心,只要他们还在,就一定会帮你找到,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在这里住着,新兵营没那么严的规矩,张营头也交代了,不差你这一口饭。” 易年听着,还是同之前那般笑着。 只要没人生病受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子。 明天还要早起,孙大力与赵勇也没了太多功夫继续交代,得抓紧时间休息了。 也不知众人睡不睡得着的夜不快不慢过去,新兵营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天开始了。 都比平常起的早些,在伙房吃过早饭后,每人带着七天的口粮,牵着马到了演武场集合。 能全员配马的,只有骑兵营与新兵营。 一个是兵种原因,一个也是因为人少。 易年也穿着军装,但只能在旁边坐着看着。 一身戎装的张守常站在整装待发的众人面前,整个演武场安静无比。 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半点儿声音不出。 面前不停升起的白雾以及激昂的情绪,提醒着这里不是假人,而是一个个战意渐起的战士。 张守常看着,依旧没有说话。 忽然一抓缰绳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开口喝道: “出发!” 说完,缰绳一抖,胯下骏马四蹄扬起,直接冲了出去。 众人瞧见,开口大喝道: “是!” 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发出听人舒适的摩擦声后,新兵营全体扬长而去。 待到雪雾消散后,新兵营只剩下了易年一个人。 听着越来越小的马蹄声,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儿的队伍,易年搓了搓手,回了营帐。 几天的训练,不用孙大力带着也不会在营里走丢。 军营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对于易年来说同样如此,最起码能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不像在南屿那样,什么都要石头与阿夏布衣来做。 一个人的日子也好过,易年也不怕无聊。 饿了吃,困了睡。 无聊了便在营里走走,去演武场练练。 等待中,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 可晚上准备睡下的易年却有些睡不着了,总觉着心神不宁,眉头越皱越深。 实在睡不着,穿好衣服出了门,骑上留在马厩中的马儿,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729章 埋伏 黑风山,是南昭南方的一座大山。 山深林老,地势复杂。 不过不算灵气充沛之地,没有妖兽栖息。 对流寇来说,这里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藏匿地点。 此时又大雪封山,人迹更是罕至。 不过就在这茫深山中,出现了一支队伍。 大约二三十人,后面跟着几匹军马。 身着南昭军服,很脏,与白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衣服脏不是因为尘土,而是血污。 全部人的军装加起来都凑不出完整的一套,腰间挂着的长刀大多都已经卷了边儿。 每一把刀上都沾满了血痕,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受了伤,同军装一样,完好的一个都找不出。 天气寒冷,风雪不断。 冷风冷雪砸着铁衣,也砸着每个人的脸。 说出的话感觉还没传到别人耳中便被冻碎在了风雪中。 所以没人说话,相互搀扶着埋头赶路。 不知他们在山中走了多久,但身后的痕迹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寒冷加上有伤,众人的赶路速度不快,可这速度似乎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 时不时便有人摔倒,或因体力不支,或因伤势过重,都有。 一个倒下,旁边的人会立马将人拉起。 这种天气,别说受了伤体力不支的人,就是完好的在大雪里躺上一会儿,冻死冻僵都不好说。 或许是被寒冷封了感觉,众人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疼痛,脸上皆是木然神色。 就在众人赶路之时,队伍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儿。 黑点儿的速度不算快,但比起众人来说却快了不少。 一会儿功夫,黑点来到了队伍前。 指着前方一处山坳开口道: “那里有个山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队伍头上那人听见,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回头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队伍打了个手势,一行人开始朝着黑点儿所指的方向前进。 队伍消失在林中,留下的痕迹很快便被大雪掩盖,瞧不出半点儿异样。 山洞中,火堆燃着。 二十几人或躺或坐,围着火堆取暖。 血腥味,汗味儿,混着山洞中不怎么流通的空气,难闻的很。 可众人根本没有挑剔心思,这种时候能有个歇脚地方就算谢天谢地了。 随着山洞中的温度升高,又喝了热水吃了干粮,众人身体上的疲惫稍稍好转,可精神上的疲惫却随之而来,放松之后总是这样的。 还是同赶路时一样,没人说话,山洞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忽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狠狠将手里啃了一半的干粮摔在了地上,大喝道: “这个该死的庞平文,他竟然敢撒谎!” “就是,他怎么敢的啊,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他怕什么?出了事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凭他爹在朝中地位,谁敢找他麻烦?” “就因为他是宰相之子,咱们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有人愤怒喊道。 “你冲我喊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嘛?” 先前说话那人立马反驳道。 “我…他姥姥…” 一时间,山洞从压抑变成了嘈杂。 若不是洞口封着,声音只怕早就传进了深山中。 就在众人不停咒骂发泄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打断了众人。 “够了!” 两个字出口,便将山洞的嘈杂压了下去。 说话那人伸手指了指被络腮胡丢掉的半块儿干粮,开口道: “捡起来。” 半块儿干粮不值钱,更不够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塞牙缝,丢了可惜但绝不重要。 不过络腮胡在听见那人说话后,立马将干粮捡了起来,也没管沾没沾灰,三两口便下了肚。 众人已经养成了听他话的习惯。 而能有如此威望的,只有张守常一人。 这一行人,正是前来黑风山剿匪的新兵营众人! 可现在的新兵营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气势不同,人也不同。 因为死了很多人。 出发时的七十五人,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四人,而且人人带伤。 伤的最重的,正是新兵营中最强的张守常。 张守常是修行之人,虽然只有初识境界,但也比凡间武者强了不少。 新兵营中虽然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可终归都是些普通人。 与修行之人,哪怕是刚刚入境的修行之人来比,差距也是巨大。 最强的,面对的敌人自然是最凶狠的。 修行之人也是人,只要是人,便会有疲惫的时候。 张守常的身上,密密麻麻无数伤口,虽然现在不流血了,可那白的渗人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的情况。 张守常还活着,甚至有力气说话,全靠他那已经见底的元力支撑。 换成在座的人,只怕已经死了不知多少遍了,也就是他有元力淬炼,身体比普通人强很多,才能撑到现在。 而他的一身伤,都是在掩护众人撤退时留下的。 如果没有张守常,别说剩二十四人,只怕连四个都剩不下。 络腮胡在将干粮咽下后,开口道: “营头,庞平文把咱们害成这个样子,骂两句还不行吗,那么多兄弟死在黑风山,我…我…” 络腮胡说着,眼睛红了,哽咽到说不出话。 众人全都认为新兵营被庞平文害了。 因为他在对军部关于前些日子清剿黑风山流寇的汇报中隐瞒了事实真相。 他说黑风山原本几百流寇已经被他带兵打的只有几个狡猾的逃走了,可事实却是黑风山的流寇根本没少,依然有三四百的数量。 庞平文草包一个,根本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就为了给他的仕途镀上一层金,竟撒了个弥天大谎! 更让众人气愤的是,庞平文为了向御南军的高层展示他那根本就没有的军事才能,竟然与黑风山的流寇做了个交易。 他给流寇提供物资,养着这些流寇,条件只有一个,最近不要出山。 这样,才能体现他带兵打仗的能力。 带着极少的人荡平黑风山,整个御南军中,都很少有人能做到。 而他也不怕事情败露,跟着他来的人,都是他的人,或者说,是他爹的人。 能将庞平文塞进御南军中担任要职,这当朝宰相在军中必定有人。 而等他在军中混够,抬脚走了,这事情便更没法查了。 等他走了,流寇该打劫打劫,该杀人杀人,影响不到他。 即使真有人查,随便找个别处流寇流窜到这里聚集的理由就行。 流寇没有名册,甚至连信息都没有。 天知道现在盘踞在黑风山的流寇是不是他‘清缴’的那批。 可庞平文忽略了一点,那便是流寇的匪性。 吃喝不愁的流寇里,总有闲不住的。 正是这闲不住出来找找乐子的十几人,将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扯开了一角。 然后,新兵营遭了殃。 原本以为流寇只有十几人,就算还有人加入,这么短的时间也成不了气候,有个几十人顶天了。 可新兵营众人,包括张守常在内,根本没想到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几十人,而是几百人。 被庞平文供养的几百人! 新兵营众人在进入黑风山后不久便察觉到了不对。 张守常带着小李子脱离队伍摸进了流寇老巢,然后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情况超出了预计,二人立马准备撤退。 七十五打几百人,没有胜算。 虽然新兵营个顶个的好汉,但流寇也不是吃素的。 哪个手底下没有几条人命,一个个凶的很。 必败的仗,张守常不会打。 可就在要离开时,二人又听到了一件事。 这件事,让二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庞平文在张守常请令之后意识到了不好,怕事情败露,竟然偷偷派人将新兵营的动向通知给了流寇。 让流寇务必将前来之人全部留下。 留下自然不是做客,而是死! 只要新兵营的人全部死在黑风山,消息暂时就传不回去,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运作。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张守常与小李子片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往回赶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新兵营众人已经被流寇围了起来。 张守常凭借修行之人的强大能力,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可依旧有五十一人留了下来。 死,被擒。 被擒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死! 张守常知道流寇对黑风山的熟悉,所以回御南军营的路一定被封起来了。 在带着二十几人突破包围后没有往御南军营方向走,而是一头扎进了深山。 茫茫群山,只要不被追上,就可能能找到出去的路。 而新兵营也命不该绝,逃命时,下起了雪。 留在地上的痕迹几个呼吸功夫便会被大雪掩盖,想找到他们,不容易。 但只是不容易,不是绝对。 张守常看着哽咽的络腮胡,开口道: “不管是骂人也好,痛苦也罢,都给我留到以后去,现在全体休整,给我养足了精神,能将消息传回去最好,传不回去也要多杀几个流寇。” 说着,没理众人,靠在墙壁开始休息。 张守常说的没错,活着才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那些葬身在黑风山的兄弟们活着。 他们,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活着,才能报仇! 第730章 风雪中的那一抹黑 张守常带头休息,剩下的人也没了话,默默吃着东西休息着。 小李子看了看众人,在张守常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张守常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小李子出了被隐藏起来的洞口,钻进了风雪中。 他的脚力好,找路的重任自然会落在他身上。 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赵勇看着小李子离去的背影,神色愈发难看。 原本就骇人的脸上又到了一道刀疤。 血已经止了,伤口结痂,多了一道疤痕,看着比以前更加恐怖。 赵勇很愤怒,也很悲伤。 因为与他关系最好的孙大力不在二十四人中。 突围的时候,孙大力为了掩护赵勇撤退,被流寇抓了。 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不知只是没亲眼瞧见,但结果,赵勇猜的到。 轻手轻脚的走到洞口坐下,看着漆黑雪夜,等着。 也不知在等着什么。 等孙大力? 等小李子带回来的消息?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雪夜寂静,山洞同样寂静。 鼾声,让这难熬的一夜多了几分生机。 这是突围的第二夜,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三夜。 流寇如果铁了心的追,黑风山,众人走不出去。 嘴上没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夜静着,火堆燃着,众人休息着。 后半夜的时候,满身风雪的小李子回来了。 看了眼守在洞口脸色难看的孙大力,点了点头走到了里面。 又在张守常耳边说了几句话,闭着眼睛的张守常点了点头。 不知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后者的可能大些。 张守常面对的压力,比别人大了太多。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打了败仗,他都是第一责任人。 张守常不怕担责,而是自责。 如果他不请来军令,新兵营的日子照旧。 无聊,但人都在。 可现在… 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也不能像旁人那般宣泄,更不能表现出半点儿犹豫软弱。 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倒了,这些人走出去的可能便更小了。 跑了一天的小李子跑不动了,托着两条不知是冻僵还是跑麻的腿,慢慢靠在张守常身边,坐下后脑袋一歪,鼾声响起。 张守常看着熟睡的众人,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轻轻的叹了口气。 因为看不见的,更多。 近乎枯竭的元力慢慢运转,开始打坐调息。 几个周天后,天亮了。 通风口透进的亮光依旧灰蒙蒙,还在下雪。 下雪挺好,赶路费劲但足迹能更好更快的被隐藏起来。 不用打扰,赶路的速度便能快些。 将人一一叫醒,收拾出发。 二十四人变成了二十三人。 有个人睡了,没有醒。 看着不知何时离开的兄弟,众人的眼眶又一次泛红。 将他的贴身遗物收好,尸体埋在了山洞中。 这个时候带他回家,会有更多的人回不了家。 只能祈求逃出去,待到大军来时,在接他回家。 整齐划一的行了个军礼,众人出了山洞。 顶着漫天风雪,继续在黑风山的树林中穿行。 白天赶路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夜里火把的亮光太过明显,被发现的可能大。 第二,黑风山的夜太冷了。 对于强弩之末的众人来说,这恶劣的天气比流寇还要可怕。 众人默默赶路,中午的时候,二十三人变成了二十二人。 就地安葬,连个墓碑都不能有。 张守常看了眼众人,只说了一句话。 记住这里。 不知是记住带睡在这里的兄弟,还是记住黑风山的仇恨。 或者两者都有。 风雪埋忠骨,何须裹尸还! 简单休整,再次出发。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被大雪阻隔的流寇,在耽搁了三天后,追了上来。 就在众人走进一处山坳中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呐喊。 “找到了!” 张守常听见,神色瞬间凝重,伸手抽出长刀,看向了声音源头。 众人也都拿起武器,谨慎的看着张守常望去的方向。 风雪中,出现了很多人。 身裹兽皮,手拿长刀,一个个凶神恶煞。 只一会儿功夫,上百人将二十二人围了起来。 张守常不是不想跑,而是在声音出现之时,前方早就有人拦住了去路。 跑了三天,还是跑不掉。 黑风山,是流寇的大本营。 他们对这里的熟悉,比新兵营强了太多。 在看见追来的流寇后,众人立马围成了一个圈,将后背交给了身后的兄弟。 所有人的眼中都冒着怒火。 没有绝望,也没有恐惧。 没人说话。 此时,留着力气杀人更好。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新兵营的众人沉默,流寇的队伍里传来了声音。 “这些人是属兔子的吗?” 声音中,满是嘲讽不屑。 “我看是,要不哪能在这冰天雪地跑这么快,不过兔子就是兔子,永远也逃不出猎人的追捕。”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听是听过,不过兔子急了咬人也得有牙啊,你看他们还有牙吗?哈哈哈哈…” 一人笑,所有人都开始跟着笑。 流寇们现在的心情很好,原本追人追的有些烦躁,但追上了,就都好说。 就在上百流寇像猫捉老鼠一般调笑着新兵营众人之时,一个阴冷声音传来: “别笑了,赶紧干活!” 在听见这个声音后,流寇们立马止住了笑声。 抽出武器,慢慢朝着新兵营众人靠近。 圈子越来越小,围在一起的新兵营众人的战意越来越高,早就忘了身上疼痛,全神贯注的听着。 听一个命令。 张守常的命令。 看着越来越近的流寇,张守常开口大喝: “御南军新兵营听令!” “在!” 巨大声音响起,二十一人的高喊直接飞雪喊退了片刻。 可片刻后,风雪依旧。 同眼前的流寇一样。 “杀!” 张守常的命令只有一个字。 这种时候无需多言。 “杀!” 回应张守常的,也只有一个字。 齐声高喊的杀! 声音,远远传进了林中。 张守常率先冲了出去,剩下的人也跟着冲了出去。 新兵营的众人个顶个的身手不凡,若是正常情况,一对一,甚至一对三,根本不惧这些以杀人为生的流寇。 可在之前的埋伏中受了伤,英勇还在但气力不足,这一战,没有胜算。 但没有胜算,却依旧要打。 投降二字,从没出现过。 众人冲杀出去,再与流寇交锋一轮之后立马后退,又围成了一个圈。 流寇的人数多,新兵营的人少,所以这种交战方法在对敌之时不是面对全部。 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新兵营多挺一会儿。 活着,才有希望。 若是各自为战,只会败的更快。 只要有一人冲出去,消息便可能传回去。 所以在战斗之时,新兵营的众人不用言语也配合默契,全都在给两个人创造机会。 张守常,小李子。 只有他们两个逃走的机会大一些。 可机会大只是相对而言,在尝试了几次后,圈子越来越小。 今天,谁也走不掉了。 将士们看得见,为了阻挡张守常突出重围,流寇们根本不在意用性命去填! 张守常强,但面对铁了心不让一人逃走的流寇也没了办法。 那便如之前所言,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风吹着,雪下着,血流着,战斗继续着。 可战斗的情形变了。 原本主动的新兵营随着体力耗尽伤势加重,冲杀的频率低了。 而仿佛源源不断的流寇,则开始不停冲击着众人围成的圈。 不知何时,新兵营的一人一头栽在了地上,再也没能像之前那般爬起来。 然后,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圈子越来越小,血越流越多。 雪地,变成了血地! 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当围成圈子的人变成八个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绝望慢慢浮现。 张守常感受的到几人气息,在流寇后退准备前冲的空挡开口道: “汇报一下。” “六个!” 小李子开口。 “五个!” 络腮胡开口。 “七个!” 赵勇开口。 “五个…” “三个…” “八个…” “妈的,我才两个,你们怎么这么多!” 最后一人开口。 张守常听见,脸上竟起了笑容,开口喝道: “少了就抓紧,别等到了下面让兄弟们嘲笑!” “好!” 七人同时回应。 “杀!” 张守常再次大喝。 就在话音落下时,一个不在八人中的哀声出现。 然后,是马嘶声! 马嘶震天,气势十足! 包括流寇在内,所有人都望向了声音来源。 风雪中,出现了一匹马。 一匹壮硕的不像样子的黑马,用着极为夸张的速度朝着守在最外层的流寇冲了过来。 雪地丝毫不影响黑马速度,风雪阻隔不了冲杀之势。 之前的哀嚎声,正是流寇被撞开时发出的。 但哀嚎声不止一声,随着黑马的冲撞,围成圈的流寇阵营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黑马直接跑到了新兵营八人身前双蹄扬起,一声嘶鸣后停了下来。 然后,马背上跳下了一个人。 一个面色阴沉,失了往日呆傻平和的少年。 少年那比常人略小的小手上捏着一抹蓝,锋锐无比! 第731章 大杀四方! 修行之人,总会在冥冥中有些普通人没有的感觉。 留在新兵营的易年虽然忘了自己会修行,但本能还在,总觉着心神不宁,便追了出来。 一天一夜,快马加鞭,来到了这里。 封山的流寇拦不住马儿,也拦不住马背上的少年。 看着雪中那一柄柄染血长刀,少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一丝痛苦从脑海中传来,伴随痛苦而来的,还有无数破碎的画面。 章家村,清风寨。 染血长刀,无数尸体。 碎片熟悉,可太过模糊,少年认不得,也想不起。 忍着脑中疼痛,捏着龙鳞挡在了八人面前。 看着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傻了的少年知道,他们不会再逗自己了。 易年的突然出现让新兵营仅剩的八人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小李子看向易年,立马开口道: “小傻子,带着营头快走!” 少年来时,小李子便瞧见马儿速度极快,这山中风雪根本影响不到它,很可能能成功带着两个人离开。 小李子没有让张守常自己跑,而是让易年带着。 作为军人,他自己可以为张守常断后,但绝不会将易年留下来与自己几人一起死。 因为易年不是御南军人,尽管穿着御南军装。 军人可以死,百姓不行! 可一直十分听话小傻子这次没听话。 没有动作,也没有傻笑回应。 与易年关系比旁人近些的赵勇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傻子,也跟着开口道: “小傻子,快带着营头走!” 易年一个人回去,揭穿不了庞平文的所作所为,只有张守常回去才有可能。 而赵勇与小李子想的一样,自己可以死在这里,小傻子不行。 可易年这个小傻子依旧没有反应,捏着龙鳞,看着眼前流寇,眉心越皱越深。 追这些人追的烦躁,追上后又折了这么多兄弟,气上加气,流寇头目早就怒了。 看着突然出现并且与这些人打扮一模一样的易年,心中只有这个字,杀! “全给我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头目大喝一声,愤怒声音震彻山林。 而不等流寇们动,易年动了。 脚下一踩,捏着龙鳞便冲了出去。 张守常瞧见,立马开口道: “回来!” 保持阵型才可能活的久些,如此冒然冲进去,背腹受敌,只会死的更快。 张守常与剩下七人知道易年的力气大,可力气大不代表会战斗。 易年听得见,但没有听话,前冲的脚步不停。 就在张守常与赵勇准备脱离队伍前去救人之时,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回来二字出口,易年已经到了流寇近前。 一柄雪亮长刀直奔少年额头而来,速度极快。 可易年更快,轻飘飘的侧身一闪,长刀贴着胸前一寸处落下。 易年左手按住下落后想要抬起的长刀,右手上捏着的龙鳞闪着蓝光,直接从流寇喉咙穿过。 剑尖无声中从后颈钻出,不染血痕。 一条性命,一个呼吸的功夫便消散在了天地间。 易年没有停手,将尸体推开砸向了旁边冲过来的二人。 少年的力气极大,这一推,尸体如同山顶落石一般狠狠砸在了二人身上。 正要将人放下时,那道蓝光到了。 风雪中的一闪,划开了那人喉咙。 飞溅的鲜血飞出,落在地上。 原本会被风雪掩盖,可现在地上的鲜血太多,盖不住。 二人捧着尸体瘫软下去,不甘的睁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剑毙命! 易年依旧没停,速度依旧极快。 疾如风没起,但也不是这些普通人能比的。 冲到第四人面前,又快又准的抓住那人手腕,狠狠一捏,骨折声与惨叫声同时传来,手指一松,再也抓不住手里的刀。 没等长刀落地,易年抬脚一踢,直接刺进了又冲上来的流寇胸前。 长刀带着尸后退,撞上了那人身后的人。 噗嗤一声,同样刺进了胸膛。 一刀,两条性命留在了风雪中。 耳边的惨叫声丝毫没有影响少年的行动,龙鳞闪过,一条血线出现在了那人喉前。 鲜血流下,气息消失。 易年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扔下尸体继续向前冲着。 歪头躲过身后狼牙棒,回身一拳直接打在了那人握着狼牙棒的手上。 小手完好,大手发出听的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 还没等那人后退,伸手连人带棒全抓了过来,龙鳞亮起,刺进了那人喉咙。 鲜血从嘴里喷出,少年再次躲过。 然后,继续杀着。 五个,六个,七个… 每一次蓝光闪过,最少也会有一人丢掉性命。 少年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场上形势。 起初张守常等人还担心易年会在冲进人群后便会被一刀毙命,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彻底愣在了当场。 少年的力气大,大到简单的一拍一推,便没人扛的住。 手中那柄剑虽然是断的,可锋利依旧。 没有任何兵器能在与它交锋之后还完好。 易年与流寇的战斗充满了从容飘逸。 简单的动作,带着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每一击都会奏效,手里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看着一脸平静的易年,流寇怕了。 原来杀人,真的可以不眨眼。 杀人时,流寇们可以做到平静,而被杀时,这份平静便不再了。 少年的强大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流寇怕了,退意便生了。 少年自始至终,连口大气都不曾喘过。 杀人是个体力活,但少年的力气似乎用不完。 他们知道,若是如此下去,剩下的几十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众人看得出来,流寇头目也看的出来。 一边派人继续上前,一边不停后退。 在退到人群边缘时,开口喝道: “你们挺住,我去叫人!” 话音未落,转头便向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 没人拖住易年,他跑不掉。 反应很快,但他依旧跑不掉。 看着要逃走的头目,易年身上银光一闪,出现在了那头目面前。 流寇头目看着突然出现的易年,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一个‘鬼’字还未出口,那熟悉的蓝光又亮了起来。 鲜血落下,这群流寇头目的生命定格在了最后的恐惧中。 又有银光亮起,易年回到了人群中。 张守常看着离去又回来的易年,彻底愣了。 四个字从嘴里缓缓吐出: “修行之人…” 易年听得见,但听不懂。 或许听懂了,但也不会回答。 他的眼中,只有这些将他的朋友杀害了的流寇。 蓝光继续亮着,人继续死着。 在头目逃走时,流寇们的心便散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一群人凑到一起,生死之间,没人会去讲那只有酒后才会挂在嘴边的义气。 再也没了与少年战斗的心思,几十人在不知哪个大喝一声逃后,四散而去。 新兵营的危机,解了。 可追来的少年不想就这么完了。 脚下一动,身子冲出,快到出现了残影,直接追进了树林中。 “回来!” 张守常与赵勇同时大喝一声。 穷寇莫追,逢林莫入。 此时追杀太过危险! 可他们忘了,危险只是对他们而言,对少年来说,没有。 在易年追到林中之后,惨叫声不停传来。 然后,人影一个接一个飞出。 落在地上,喉咙流着血,挣扎几下便不再动了。 半盏茶的功夫,林中的声响消失。 流寇七倒八歪的聚到了八人面前。 没人挣扎,全都丢了性命。 黑风山的风雪依旧,一场苦战于无声中结束。 少年有些瘦弱的身影从林中出来,慢慢走进风雪中,走到了众人面前。 身上没有沾一滴血,也没有一处变脏。 因为孙大力教过,衣服不能弄脏。 看着堆积如山的流寇们,神情漠然,没有一丝杀人后的难受感觉。 这情形,即使见过杀戮的八人也不禁变了神色。 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看向易年的目光,多了一份警惕。 不怪几人,任谁在这种时候,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心绪不乱。 一个人畜无害,整天只知道傻笑的小傻子,竟然在极短的时间杀了几十流寇。 神情中的那份漠然告诉众人,这绝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易年没管众人的目光变化,简单扫了流寇们一眼,看向了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蹲在地上,用手挖着带着血的雪。 雪面清除,露出了冻硬的土地。 不过这冻硬的土地对少年来说与豆腐没什么区别,双手毫不费力的挖着。 少年挖着,八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死人了,便要安葬。 看着没了呆傻样子的易年,赵勇鼓起勇气,试探的看向易年,喊了一声小傻子。 易年听见,停了手上动作,朝着赵勇咧嘴一笑。 看着这熟悉的傻笑,众人放下了心。 这少年,还是那个新兵营的编外人员,不知从哪来的小傻子。 不过那傻笑只持续很短的时间,若不是为了回应赵勇,只怕少年笑不出来。 死人了。 死了很多人。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被泥土掩盖,失了笑容的少年眉头越皱越深。 脑海中又有无数画面闪过。 一条小河,一座孤零零的小坟,以及墓碑上的字。 可上面写着什么字,少年却怎么也看不清… 第732章 风雪杀人夜 将众人安葬好,张守常看着堆积如山的流寇,喊了还能动的两人挖了个雪坑,将人丢在了里面。 风雪化开,自然有野兽来清理。 这里不是两军交战的战场,便没有打扰战场一说。 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这归宿他们早就应该想到。 给了他们一个葬身之地,已是众人能做到的极限。 在埋葬了十几位兄弟的坟前行了个标准军礼,张守常开口道: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将流寇除净,再带你们回家!” “流寇除净,带你们回家!” 七人同时开口。 看着硕大坟墓发呆的易年听见,摇了摇不知怎地越来越疼的头,看向了赵勇。 赵勇瞧见,看向易年,还没等开口,只见易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自己身边没人,但原来有人。 与自己几乎形影不离的孙大力。 葬在这里的人,没有孙大力。 赵勇明白少年的意思,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不在这里,他被抓了…” 赵勇说的是抓,不是杀。 他心底知道孙大力的结果,只是不想承认。 嘴硬,有时只是安慰自己。 可听在易年耳中却变了味道,伸手抓起了赵勇的手臂。 刚刚包起来的伤口差点儿没被扯开,赵勇疼的一哆嗦。 看着焦急神情出现的易年,摇了摇头。 “他死了…” 被流寇抓住,他们不可能将人养着浪费粮食。 下场只有一个。 死! 赵勇明白易年的意思,他要去救他。 可他能杀掉这里的流寇,却不一定能杀完盘踞在黑风山的所有流寇。 这里的流寇追来时就不是全盛状态,又被自己等人消耗了许久。 战力与在老巢养精蓄锐的流寇们不能比。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离开,回到御南军搬救兵过来。 报仇,血恨! 可易年根本没给赵勇劝说的机会,立马翻身上了马背。 马儿聪明,懂了易年意思。 前蹄扬起,落地后直接冲了出去。 一人一马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风雪中。 赵勇想追,可是马儿速度太快,风雪中失了人影,哪里还能寻得。 立马转头看向张守常,开口道: “营头,怎么办?” 众人看得出易年厉害,但看不出易年到底多厉害。 而同为修行之人的张守常能看出一丝端倪。 因为修行,也因为眼力。 这小傻子,有荡平流寇老巢的本事。 他知道,易年能从御南军营追到这里,也一定能找到流寇的老巢。 但张守常不能让易年一个人去,因为军人的尊严。 这仇,是御南军的,是新兵营的。 但不是易年的! 长刀收起,将身上的军装正了正,开口喝道: “李子!” 小李子,全名正是李子! “在!” 小李子胸膛一挺,开口回道。 “我命令你,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军中将救命搬来!” “是!” 这种时候,没人会违背张守常的命令。 小李子知道轻重缓急,这时候说什么同生共死很愚蠢。 只有他逃出黑风山的机会最大,所以他必须走。 但面对的危险也最多。 他没有同伴,面对任何情况都要一人应对! 离开不是逃跑,他身上的担子更重。 小李子牵着仅剩的两匹马离去,剩下的七人看向了易年消失的方向。 张守常的目光逐渐坚定,开口道: “所有人。” “在!” 众人回应。 听着众人回应,张守常习惯性的扣了扣耳朵,开口道: “这是御南军的事,是新兵营的事,但不是小傻子的事,我要去帮他,你们找处安全地方歇着,如果我们没回来,你们就自己走,这是命令!” 已经没了力气的众人,去了便是送死。 说着,迈步离去。 可身后众人哪里会同意,立马跟了上去。 张守常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开口道: “违令者…” 话还没说完,便被络腮胡给打断了。 “违令者斩!斩也要等回去再说,营头,我保证把我的头留给你!” 说着,走到了张守常身旁,等着一同前去。 一人动,人人动。 六人凑到了张守常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开口道: “就是,这头留着回去砍就好了。” “砍头也得等到仇报了再说。” “我新兵营有新兵,但从没听过有逃兵,我才不当这第一个呢!” 张守常听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的命令错了。 深吸口气,开口道: “新兵营听令!” “在!” 声音依旧整齐,依旧高。 可小了很多。 出发时的七十五人,不算离去的小李子,只剩下了七个。 七人,自然不能与近百人相比。 但战意依旧,甚至更高。 “随我前去,杀他妈的!” 这或许是新兵营最粗俗的一道军令,但听在六人耳中却变了味道,只觉得痛快! 齐声重复: “杀他妈的!” “杀他妈的!” “杀他妈的!” ... 走远了的易年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他的眼中只有前方。 不停修正马儿前进的路线,天黑时,来到了黑风山流寇的大本营。 看着那一座座随时都能收起撤走的帐篷,看着那一张张可恶的脸,少年纵马冲了进去。 这里,没有一个无辜的。 当他们选择落草为寇的时候,便已经失了人性! 当他们将长刀落在新兵营众人身上时,在少年眼中便成了一具具尸体。 正准备休息的流寇们瞧见冲进来的一人一马,立马抽出了刀,直接朝易年冲了过去。 没有人能在这里撒野! 而在看见少年一身御南军装后,杀意更浓。 上头已经下了命令,御南军的一个人头,价值十两! 所以留下的众人十分羡慕追出去的同伙,可奈何去不得。 看着单枪匹马冲进来的易年,所有人看见的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当接触到少年手中那闪着蓝光的剑时,众人意识到了不妙。 冲上去的人,根本没有少年的一合之敌。 易年一路横冲直撞,直接杀进了营地中心。 身后留下了一条血路,以及无数尸体。 而少年那不变的神情在冲进大营中心后,变了。 营地中心还有好多架子。 每个架子上面都绑着一个人。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想起这些人与自己说笑的场景,少年的眉心越皱越深。 他们都死了,不会再与自己说笑了。 而当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架子上时,少年的目光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天天待在一起的人。 易年认得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叫孙大力。 新兵营中对自己最好的人。 给自己洗澡,洗衣服,收拾床铺。 给自己夹菜,添饭,讲故事。 教了自己很多东西。 更多原本少年会但却忘了的东西。 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模样,人畜无害。 临走前嘱咐的话,不停在少年耳边响起。 “伙房明天会给你多做几天的干粮,足够吃到我们回来了” “别往外跑,这天寒地冻的,丢了的话会冻死在外面。” “衣服脏了不愿意洗就放着,等我回来给你洗。” ...... 每一句,少年都清晰的记得。 少年看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傻了之后,少年第一次哭。 心里难受的很,因为孙大力食言了。 他,回不去了。 孙大力被绑在了架子上,身上无数伤口,深可见骨。 脸上没有一处完好地方,所以少年只能认得那双眼睛。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精瘦身子被寒风吹的通红。 他,感觉不到了。 那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睁着,闭不上。 不甘愤怒的目光,留在了涣散的双目中。 傻了的易年,能感受到他生前遭受的折磨! 这一刻,少年怒了。 杀了几十人都不曾起伏的胸口出现了起伏,呼吸越来越重,手里捏着的龙鳞发出蓝光,照亮了营地。 最大一个营帐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然后,看见了他这一生最后的画面。 一个少年,骑着一匹壮硕黑马,停在营地中心。 身上,不停有剑升起。 寒冷,锋锐,厚重,灵活。 每把剑的样子都不一样,气息也不一样。 但杀意,一样! 下一刻,少年不动,这些剑却动了。 每一把剑都拖着身后残影,飞快穿行在营地中。 剑与人接,喉咙便会留下一个口子。 三个眨眼功夫,流寇们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生命便走到了尽头,包括出来看看情况的流寇头目。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傻了的归墟,依旧是归墟! 万剑诀,依旧是世间一等一的功法! 普通人与修行之人,差距依旧巨大无比。 流寇大营在少年剑起后,没了动静。 盘踞在黑风山的流寇,给新兵营造成重创的流寇,三个眨眼间,无一人生还,连逃走的想法都未曾升起便丢了性命。 少年的万剑,太快了。 可万剑消失的少年,却慢了。 慢慢下了马,慢慢走到架子前,慢慢将人解下放在了地上。 最后,走到了面目全非的孙大力面前,将孙大力解下,放在了身前。 一手按在那精瘦胸膛,好久不见的青光透体而出… 第733章 回营! 易年忘了一切,但青光一直都在。 救不了她,可救过很多人。 手指流出的青光钻进了孙大力早已冰冷的身体中,努力去修补那从里坏到外的身体。 淡淡的青光,照亮了少年没了呆傻的脸。 青光神奇,但今天,神奇不再。 无论少年怎么努力,明明已经将孙大力的身体修复好了,却依旧不见人醒来。 手上传来的冰凉,冷到了心里。 他死了。 真的死了。 几天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嘱咐自己注意这注意那的孙大力,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还会有人教少年东西,但那个人,不会是孙大力了。 傻了的易年,依旧知道谁对自己好。 眼角的泪落下,坏了的喉咙想喊他起来,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用青光不停治着,等着。 不知用青光修了多久,救了多久。 少年的手开始颤抖,呼吸越来越重。 当最后一丝青光消散时,营地中心的火光映着二人的脸。 同样的苍白! 易年看着,小手抹过孙大力的眼睛。 不瞑目的双眼闭上,少年跪坐在了孙大力身旁。 少年放弃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不属于南昭的雪,落了下来。 白了少年头发。 白了孙大力衣服。 易年看着睡了的孙大力,一动不动。 好像雪中的雪人,只是眼睛没有雪人那般明亮。 少年静了,营地便静了。 因为只剩了他一个。 噼啪火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团火苗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跳动几下后熄灭后,营地黑了。 雪夜里,风吹着,天冷着。 可影响不到少年。 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大力,脑海中出现了一点儿东西。 佛经。 超度养生之人的佛经。 想起佛经时,易年的头疼了起来。 想的越多,疼的便越多。 可少年依旧在想。 因为有个人,会在这种时候用他的佛音不停念着,超度亡魂。 那个人是谁,少年想不起。 但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说不出,那便在心里念着。 一遍又一遍的往生咒,无声中超度着飘荡在营地的亡魂。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身上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也盖住了孙大力几人。 看着那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默念往生咒的少年,头又疼了起来。 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海中不停扎着。 每一针,都会带来一个画面。 一座偏僻的小山,很绿。 一个整洁的小庭院,很小。 一座小小的山顶小湖,很清。 一棵盛开的桂花树,很香。 一间热闹的医馆,很旧。 一座孤零零的小坟,很远。 一个孤寂的人影,看不清脸。 少年‘看着’一幅幅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见过,却不认得。 画面带来的疼痛,让少年的脸色痛苦起来。 双手狠狠攥着,指甲刺进了手心。 血流着,雪下着。 都不停。 林中传来的狼嚎,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少年听着,平和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身上气息陡然升起,夹着风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片刻后,雪夜又恢复了宁静。 随后,宁静中传来了咯吱声。 鞋底落在地面发出的咯吱声。 少年身后好远的帐篷外,出现了三个人。 一前,两后。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 一身华服,高贵优雅。 手上戴着黑色手套,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黑夜中泛着寒光。 看着很贵,但一定不保暖。 没人会戴铁做的手套。 身后两人跟着,三人都看着营地中的‘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御南军装?” 年轻人自言自语道。 “莫不是他投靠了南昭?” 身后一人说着。 另一人听着,点了点头。 “以他目前的处境来说,投靠南昭也很正常,举世皆敌,或许只有南昭才能护他周全。” 二人说着,前面的年轻人听着。 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 “为什么?” 年轻人轻轻一笑: “南昭有南行一,但青山有钟万爻,虽然同是真武,但也有强弱之分,四绝老人绝不会败在莫道晚的手上。” “为什么?” “因为他是钟万爻。” 年轻人说着,没有再与二人解释,将手套脱了下来,转身往回走去。 “少主不见他了吗,你们上次聊的不是很好吗?” 身后一人开口问道。 年轻人听着,回身笑了笑,开口道: “平日里总让我少与人接触,怎么今儿变了性子呢?” 二人一时无言。 年轻人看着,摇了摇头,继续走着。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显得奇怪了,虽然这第二次确实是巧合,但他聪明的很,或许会联想到什么。” 身后的人听着,开口道: “老爷吩咐了,这少年在适当的时机可以拉拢,如今正是好时候。” 年轻人听着,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二人,开口道: “什么时候说的?” “圣山大乱之后。” “你们怎么不早说!” “他在圣山大乱之后便消失了,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年轻人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次吧。” 说着,又向外走去。 这回没停。 因为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二人明白,不再言语,跟着年轻人走进了黑暗中。 三人走后,营地又起了声音。 一队人,趁着夜色摸进了营地。 起初走的很慢,但瞧见一具又一具尸体后,脚步快了起来。 一路小跑,不停在营地中搜寻。 直到看见跪坐在营地中心的易年后,停了下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行人,正是追着易年前来的张守常等人。 张守常看见易年一动不动,立马冲了上去。 在看见易年那依旧亮着的眼睛时,长长出了口气。 他没事! 而且,他真的做到了。 从进入大营之后,几人一路没见过一个活着的流寇。 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张守常不知易年是如何做到的,这些人就算排着队让自己杀,自己也要杀上好久。 可就在自己几人追来的功夫,他便做完了。 而且根据尸体的情况判断,这些人死了有一会儿了。 也就是说,营地的杀戮在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到底多强? 可张守常的疑问,没人能解答。 死人不能,活人也不能。 易年不说话。 即使能说话,现在也不能。 因为他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甚至没有发现他们前来。 直到张守常出现在面前,少年才发现他们。 心思都在悲痛中,耳中便没了声音。 看着张守常,静止了许久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轻轻拨开孙大力脸上积雪,面目全非的脸露了出来。 这一幕看的几人心头一紧,赵勇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论关系,孙赵二人最为要好。 易年指了指孙大力,又指了指旁边被埋起来的尸体。 众人明白,立马纷纷上前将埋在雪里的战友挖出。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可等真瞧见的时候,心中的悲痛不减半分。 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汉子们,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不停落着。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剿匪,却成了众人心中最大的伤痛。 离开时,新兵营七十五人。 结束时,算上离去的小李子,只剩下了八人。 六十八条性命,六十八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六十八个御南军的优秀军人,就因为一个小人的谎言和为了不让谎言被拆穿使出的下作手段,永远留在了黑风山。 如果不是易年这个新兵营的编外人员及时赶来,新兵营,只怕一个人都回不去。 张守常走到易年身前,站定。 其余几人也站了过来。 然后,整齐划一的动作出现,七人同时向易年行礼。 这一礼,谢救命,谢报仇。 也谢少年给的一个机会。 若是一个人都回不去,只会有一个结果。 生前被排挤的新兵营众人,死后还会背上污名。 七十几人连十几个流寇都除不掉,有辱御南军威! 回去,才有讨回公道的机会,才有洗脱耻辱的可能。 活着的人此时已经不想要什么军功了,他们只想要争一口气。 新兵营没一个孬种,全是好汉! 易年看着眼含热泪行礼的七人,慢慢起了身。 学着众人样子,回了一个孙大力教了好多次才练成的标准军礼。 手落下,张守常开口道: “新兵营所属!” “在!” “清剿黑风山任务完成,清点人数,打扫战场,回营!” “是!” 回营。 多么希望听见的两个字,众人终于听见了。 可更多人听不见了,也回不去了。 其余人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易年则在孙大力身边不停忙着。 将身上没染血也没沾灰但落了好多雪的衣服小心套在了孙大力身上。 走,也要走的体面! 待到众人忙完准备打道回府时,易年将孙大力背了起来。 别人少年管不得,但他不想他就这么睡在这里。 他要带他回家。 少年背着孙大力,马儿拖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马车将剩下的人拉上,跟着面前的主人,向着御南军营方向走去。 黑风山的风雪依旧,但一定盖不住藏在这里的谎言… 第734章 回忆 去往黑风山时很快,每个人都骑着马。 回来很慢,只剩下了一匹马,拉着好多人。 有易年在,封住黑风山的流寇便不再是难题。 这回,众人终于看见易年是如何做的了。 万剑起,人头落。 没有人能逃走,甚至没有人能发出一声呼喊。 黑风山的流寇,彻底清除! 然后,众人继续赶路。 易年背着孙大力在地上走,马儿拉着众人在后面跟。 少年能一直走下去,但车上的几人不行。 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了,身上的伤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已经死了很多人,少年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 停下来休息时,便会去山中寻药。 南昭是突然下起了雪,所以许多草药都在,只是被埋进了雪里。 这难不倒易年,每次出去总会找回些草药。 青光只用了那么一次便忘了,但刻在骨子里的医术还在。 瞧见易年熟练的处理伤口配药熬药,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越看,便越觉得陌生。 这小傻子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的修行之人。 众人在军中见过修行之人,张守常就是。 也见过别营的修行之人,但没有一个,能强到易年这种程度。 数百人,顷刻间便能杀净。 悄悄问过张守常,张守常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深不可测!” 张守常看不出易年的深浅。 即使是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对他来说都是相距甚远的天人一般。 更何况是一看就强过四象的易年。 然后,没人再把易年当成那个力气大到夸张的小傻子了。 在路上走走停停三天后,几人碰见了人。 御南军的骑兵营。 最前面的人,正是小李子。 他做到了。 他真的冲出去了,也真的搬来了救兵。 但是用不到了。 交接的事情用不到少年,少年依旧背着孙大力走着。 张守常将位置与小李子说了,然后,骑兵营在小李子的引路下钻进了黑风山。 他们,要去带他们回家。 三天后,众人回到了新兵营。 没人迎接,更没人前来看望。 御南军,好像忘了新兵营。 看着落满雪的营地,看着那一间间空了的房间,看着那以前虽然也站不满而现在更站不满的演武场,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哭了。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宣泄。 愤怒,悲哀,不甘,痛苦,充斥着所有人的心。 原来打了胜仗的新兵营,还是以前那个不受待见的新兵营。 不过不受待见的人少了。 只有孙大力的尸身被带了回来,剩下的兄弟们带不回来,还要等。 这寒冷天气唯一的好处就是能保尸身不腐,孙大力回来时还是之前那般样子。 张守常来到易年身旁,看着少年背上的孙大力,开口道: “放下吧,到家了。” 明明对易年说的三个字,却深深刺进了众人心里。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背着孙大力穿过军营,来到了当初砍树的铁木峰。 少年记得,当初砍树的时候孙大力说过,如果有天战死沙场,尸首若是能被收回来,一定要葬在这里。 然后,少年不明白赵勇为什么让孙大力呸呸呸。 在孙大力呸呸呸完之后,赵勇问了句为啥。 孙大力白了一眼赵勇,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喜欢呗。 易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说喜欢,便把他葬在这里。 铁木峰中找了处能看见新兵营的地方,易年将孙大力放在了地上。 挽起袖子,双手在地上挖着。 小心翼翼,泥土不沾身。 因为衣服脏了要洗,可原本洗衣服的人不能洗了。 坑挖好,易年用雪洗干净了手。 抽出断了的龙鳞,蓝光闪过,一棵铁木树倒了下来。 龙鳞不停在铁木树上划过,没有木屑,铁木成材。 手一向很巧的少年,做了一口棺材。 将孙大力抱起放在里面,安葬。 地上起了土堆,土堆上积了雪。 赵勇递来墓碑,易年接过。 在跟来的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少年用手快速在少年扣着。 石屑随着风雪飘落,墓碑上出现了五个字。 孙大力之墓。 众人看着,原来他识字。 可右下角的空白,少年犹豫了好久,眉头越皱越深。 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少年看着那处空白,久久没有下手。 天黑了,雪停了。 给孙大力行过礼上过香的众人离去。 不想离开的赵勇也被张守常拖走了。 这种天气,以他们的身体状况来说,会冻死在这里。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铁木峰,剩下了少年一个,而少年的眉心,依然没有解开。 望着晴朗的夜空,熬着寒冷的夜。 霜前冷,雪后寒。 可这寒冷对少年无用。 天晴,清冷月光照亮了夜。 满天星斗回归,少年抬起了头。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星空,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忽然,有声音在脑海中出现。 “漫天星斗,可算世间万物。” “都能算吗?” “不能。” “那我不学了。” 一个老人与一个孩童的对话。 ...... “走了,今天得回去陪陪我老爹,你在圣山好好混,争取早日当上你说的那个副殿主,以后等你在圣山能说的上话的时候,小爷就去投奔你。” “不用送,小爷不喜欢。” 一个少年与少年的对话。 圣山,副殿主? 少年记得,却想不起。 ...... “小僧要走了。” “什么时候?” “现在。” “这么急吗?” “早日了却,也好早日放下。” 一个伴着佛音的声音,一个推门离去的小和尚。 ...... “老板,我要出趟门,我的路不在北祈,在阴山。” “现在就走吗?” “晚上好出城。” 一个漂亮妖异的小姑娘。 ...... “你怎么不哭呢?” “为什么要哭?” “因为这回我真的要死了。” “死便要哭吗?” “听人说是这样的,不过没死过,不清楚,到时候你告诉我吧。” 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的对话。 少年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但眉心慢慢舒展。 因为好像有人说过,自己皱眉不好看。 ...... “帮我养束花,开一季就好。” “为什么?” “花落时,便忘了我,认识一年,便用一年时间忘了,行不行?” 回了行或不行,少年忘了。 但少年知道,自己回答过。 想着的时候,又有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小小人儿,坐门墩儿。 小小话儿,进耳垂儿, 小小月牙挂天上, 小小床儿… 脑海中柔和的声音,仿佛响在了耳边。 少年的心,跳的快了一分。 松动的封印,又松了一分。 悲凉的声音响起,那是自己哼的,也是别人哼的。 魂兮归来, 魄兮安怀。 送君千里, 江水无哀。 千山寂静, 万里云平。 天地荡涤, 光尘澄清。 山顶巨石上的最后一个拥抱,以及那句来不及说完的话。 “我…真…的…真…的…好…爱…” ...... 随着声音,更多的画面涌入脑海,少年忍着疼,仔细‘看’着。 一座青山,一座小湖。 湖底的黄草小河,河边的清冷身影。 一个雨夜,一道从天而降的红芒。 一个巴掌,坏了二楼的门。 城东发疯,唤回自己的冰心诀。 栖霞山腰的夕阳共赏,净竹寺漆黑大殿中的紧紧拥抱。 万木林的联手对敌,地缝中的那一个吻。 苗寨中看着同一轮明月,嘴里说着南北妖族。 桃林木屋中的云雨,高山顶上的相依。 三声高喊,震落半山桃花。 河边孤坟,埋了少年的一切。 少年‘看着’,身子一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红了雪地。 忘情蛊化成的血水离去,双目亮了起来。 呆傻尽褪,平和回到了小脸上。 少年弓着身子,一动不动。 回忆太多,一时装不下。 只有泪,不停落下。 坐了一夜,眼中的泪流干了。 她,真的走了。 擦干净脸,深深吸了口气。 她走了,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早些做完,便能… 易年不怪阿夏布衣耽搁了自己这么久。 她是好心,石头也是。 不辞而别,只能等到以后有机会再与他们说声抱歉吧。 看着孙大力的墓碑,易年的小手动了。 石屑再次落下,三个字出现在了上面。 易年,立! 沙哑声音出现。 “兄弟走好,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听着自己的沙哑声音,少年摇了摇头。 盘膝而坐,青光涌向了喉咙。 忘记了,便不记得青光了。 想起了,破碎对于青光来说便不是问题。 别人治不了,自己能治。 午时,少年睁开了眼睛。 青光护着喉咙,少年一言不发。 修了,等着好了就行。 起身将孙大力墓碑上的雪轻轻扫掉,拍了拍墓碑,好像在拍这精瘦汉子的肩膀。 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铁木峰。 等下路上的马儿看着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的少年,立马凑了上去。 少年瞧见马儿,伸手拍了拍马儿大头。 马儿的大眼睛亮了起来。 这动作,这力道,太熟悉了。 立马亲昵的凑了上去,然后换来了少年用力一拍。 平和脸上带着笑容,沙哑声音再次出现: “谢谢你…” 第735章 不存在的证据 上次进新兵营的时候,易年没什么感觉。 马儿饿了,便带着自己到了这里。 然后莫名其妙住了下来,认识了好多人。 不过大多数人不在了。 易年讨厌离别,更讨厌生离死别。 每个人的命不同,路也不同。 当他们骑上马拿起武器前往黑风山的时候,命运在那时便已经注定了。 但有些命运是可以改的。 如果自己不那么听孙大力的话,如果自己的感觉早来一些,或许所有人都不用死。 可世间,没有如果。 少年站在营地外,看着物是人非的新兵营,心中起了一抹惆怅。 不知在忙什么的赵勇正好路过,看见站在外面的易年,朝着少年挥了挥手,像以前那般喊着易年。 “别在外面愣着了,冷,快回来。” 少年无论有多强,有多神秘,但在赵勇心里,依旧是那个所有东西都要人教的小傻子。 习惯了。 更重要的是,少年不动手时,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境界。 平和样子,年纪又轻,怎么看都不像高手。 听着赵勇的呼唤,易年笑了笑。 这次的笑不傻,不过赵勇没看出来,只当小傻子还像以前那般傻笑。 招了招手,等着少年过去。 易年看着,抬腿进了新兵营。 赵勇上前,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过去,开口道: “你的军装给大力了,没穿的了,我去帮你要了一件儿,你先回去换了,然后去伙房吃饭,我还有事儿,一会儿过去。” 说着,将军装塞进易年手里,往旁边去了。 赵勇的话多了,不像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或许他是想替替话痨的孙大力把话都说了吧。 赵勇离开,易年捧着军装回了帐篷。 坐在床上看了军装好久,但没有穿上。 自己不是南昭军人,忘了的时候可以穿,想起来便不行了。 将孙大力早就替自己洗干净的衣服取出套在了身上,与来的那天一模一样。 也不是一模一样,今天的衣服明显比那天干净。 将床铺整理好,看着住了许多天的帐篷,轻轻叹了口气。 撩开孙大力清理过冰雪的帘子,易年出了门。 来到第一天来时闯过的伙房前,想敲门,正好被旁边出来的络腮胡瞧见。 还想上前同以前那般搂住易年肩膀,不过好像想起了什么,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顿了下来。 易年看着络腮胡的举动,心底苦笑了下。 不是所有人都像赵勇那般。 黑风山一事后,小傻子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傻子了。 与络腮胡点了点头,络腮胡愣在了门口。 平日里,这少年除了傻笑就没别的反应,可今天他竟然点头了! 而那看惯了的笑容与以前的傻笑也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络腮胡一时看不清,但变了就是变了。 小傻子,好像变了个人。 易年看着络腮胡的反应,伸手搂在络腮胡的肩膀,还有些嘶哑的声音出现: “胡大哥,不认识了吗?” 络腮胡,名叫胡塞。 听着易年的话,胡塞瞪大了眼睛。 他会说话?! 他能说话! 络腮胡此刻终于确定,小傻子确实与之前不一样了。 易年认得新兵营的每一个人,傻的时候便能认出,想起来后自然不会忘。 听着易年的问题,胡塞压下心中震惊,喃喃道: “你还是穿着军装好看。” 易年听的出胡塞话语的真假,笑了笑,没有回应,开口道: “先吃饭。” 说着,放开胡塞肩膀,推门进了伙房。 看了眼围在桌前的众人,易年的心思低落了一些。 上一张桌子被自己拍碎了,这张新做的桌子却再也围不满人了。 或许有天还会围满,但却不是那些人了。 易年看着空荡荡的座位,脑海中一张张熟悉的脸不断浮现。 总被挤在角落的王双,最能吃的周水牛,一吃饭便停不住嘴说话的钱进家,这名字,每天都被大家调侃说他爹爱财。 天天给自己夹菜的孙大力,爱吹牛的郑成,长了一身横肉但却有一个与他十分不相符的名字的杨文秀。 还有好多,好多。 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只是不能像以前那般完好的回来。 一身便装的易年,对众人来说熟悉又有些陌生,特别是那傻笑不再之后。 易年对着几人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喝了口汤,看向坐在主座一直看着自己的张守常,开口道: “张营头,知道是谁吗?” 易年不聪明,更不清楚前因后果,但黑风山一事太过蹊跷,少年不会想不到。 新兵营叫新兵营,但新兵二字不是形容这些人的。 他们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用七十五人去对抗黑风山数百流寇。 这中间绝对另有隐情。 他们讨论过,可易年那时候只顾着吃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那个心智考虑太多。 第一次听见易年的声音,以及那语气中的平和,张守常微微一愣,其余众人也停了手下动作,全都看向了易年。 “你…” 张守常拖着长音,惊疑不定。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起身与众人行礼,开口道: “前些日子发生了意外,忘了很多事,人也变得呆傻,昨夜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想了起来,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大家这段日子的照顾。” 说着,又与众人深鞠一躬。 听着易年的话,众人从惊讶中缓了过来。 早就看出易年的呆傻不是天生的,缓过来后也没有太过震惊。 可张守常看着易年,却犹豫了起来。 黑风山一事,是新兵营的事,是御南军的事,这件事无论最后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会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必须控制在御南军中。 他若呆傻还好,张守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可他想起来了,那便不一样了。 万一易年将事情散布出去,南昭军的面子上挂不住,到时候剩下的这些人,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张守常没有把易年当成敌国细作,因为他的境界实力,不会来做这些事。 不光易年,有他那种实力的修行之人,都没人会做这种事情。 恢复了正常的易年看的出张守常所想,开口道: “张营头,我知道你的疑虑,我可以向你保证,绝没有动摇御南军心的意思,只是想为那些枉死在黑风山的兄弟们讨一个公道,虽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但他们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牺牲。” 说着,缓步来到张守常身前,继续开口道: “我没有看不起在座众位兄弟的意思,但事实却是大家现在没有能力给死去的兄弟们讨回这个公道。” 新兵营众人本就不受重视,都是因为排挤来到了这里,想在军中说上话根本不可能。 张守常的威望高,但这件事却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一旦追查到底,会有很多人受牵连。 与当初的知遇之恩相比,明显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地位更重要。 张守常能请来军令,但却不一定能请动别人为自己说话。 而且先不管说不说上话,他们连证据都没有。 若是有了实质证据,也不会坐在这里,早就闹到军机处去了。 张守常神情凝重,看着易年犹豫良久。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易年的话和他在黑风山的所作所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选择赌一次,赌易年是真心想帮他们。 “庞平文。” 三个字缓缓吐出。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他是谁?” “神机营副将,当朝宰相之子。” 神机营,御南军中最强的一个营。 张守常说完,伸手示意易年入座,再次开口: “当初…” 张守常说着,易年听着。 在将事情前因后果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后,易年的眉心微微皱起。 动机,势力,庞平文都有。 前因,后果,线索清晰可见。 可唯独缺少了证据。 能证明庞平文与黑风山流寇交易的证据! 黑风山的流寇全死了,从他们那里已经得不到证据了。 而当初跟着庞平文做这件事情的人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特别是出了新兵营这件事情之后,更不会说了。 因为一旦被查出来,当初隐藏起来的真相便会成为砍掉他们头颅的刀! 所以当初去过黑风山的人现在不光不会说,还会极力将事情压下。 他们不可能忏悔,更不可能后悔。 如果心中有正义公理存在,黑风山的事情不会埋藏这么久。 至于给黑风山流寇送物资的事情,庞平文就算再草包,也不会用御南军的人去送,只会找信得过的人去办。 想从物资入手的这条路,也断了。 在说完一切后,张守常叹了口气,似乎接受了现实。 “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太可能,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靠着这有些可笑的威望,给兄弟们谋上最后的一丝补偿。” 他们死了,可他们还有家人。 人,总要活着的。 张守常在回来后想清楚了,剩下的人也明白了过来。 可易年听着,却摇了摇头。 “不行。” 是非对错,总要分个清楚。 否则,长眠的众人不会瞑目。 两个字,将所有目光聚到了自己身上。 起身看向众人,开口道: “我易年在此发誓,这个公道,我一定会替兄弟们讨回来!” 第736章 乱,不止一处 这是易年来到新兵营后第一次说自己的名字。 众人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原来这小傻子叫易年。 名字很平常,好听也不好听,但总比周水牛陶大旺强。 可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了。 易年。 易年? 易年! 他叫易年?! 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几人看着易年,心思飞到了别处。 从南昭,一直飞到了北祁。 从天元九九九八年初春,飞到了九九九七年仲夏。 北祁举办的试比高上,得了头名的人就叫易年。 不过虽然是试比高头名,但不会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只是年轻人的比斗。 可这个名字的主人不一样,因为他的修行方式与旁人完全不同,甚至颠覆了所有人对修行的认知。 圣山上的一场惊天之战,这个名字彻底响彻离江两岸。 两个年轻人,在圣山那神仙一样的归墟强者联手中,硬是生生毁掉了圣山宝地万木林。 而后全身而退,杳无踪迹。 能在圣山走脱,能让圣山吃瘪,已经很久没人做到了。 这两个名扬天下的年轻人在离开圣山后便消失了。 天元太大,人口众多,重名是常有的事。 但新兵营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没一个人觉得是重名。 易年与七夏唯一一次被人发现行踪,正是在南昭最南的永安城。 黑风山上的漫天剑影,不正是这少年的万剑诀吗? 那穿越空间的银色光芒,应该就是那失传已久的方寸乾坤。 他出现的地方又在离着永安城极近的御南军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眼前这少年,就是那个易年。 那个大闹圣山,那个曾身居天衍殿主,那个天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归墟强者。 易年! 在确定了易年的身份后,众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颤抖起来。 归墟强者,这可是归墟强者啊。 这神仙境界人人都听过,可亲眼见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能见到一次,不说死而无憾,那也是三生有幸。 要不卓回风在上京突然出现的时候,也不会引起那么大的波澜。 看着众人逐渐变幻的神情,易年心底苦笑了下。 没想到在自己去到南屿之后,自己与七夏在圣山所做的一切竟然传到了这种程度。 一定是传开了,要不他们不会是这种反应。 易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满世界的仇人。 不过唯独一个地方相对安全,那便是南昭。 自己救过南北北的命,也间接救过南行一的命,虽没求他们报答,但爷孙两个绝不是恩将仇报之辈。 南昭,始终是南家说了算的。 这也是易年敢当众说出自己名字的原因。 听着众人逐渐乱了的呼吸,易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不过在看见那慢慢变了的眼神后,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还是我,不会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便不是我了,死去的那些是我朋友,你们也是,我也还是那个小傻子,不过能不叫还是不叫的好,也拜托你们把我这丢人经历忘了,若是被别人知道,非笑掉了大牙不可。” 易年打趣说着,等着众人反应。 话音刚落,方才还一言不发的胡塞突然一拍桌子,开口道: “我早就说过他绝对不是普通人,你还和我说他就是空有些傻力气,这回错了吧,老陶你…” 说着,习惯性的转头看向身旁。 原本那里有人,可现在座位空了。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胡塞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总与自己唱反调的陶大旺不在了。 胡塞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张守常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你真是易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从小到大就这一个名字。” “北祁试比高的头名易年?” “是。” “四季花海抓走血龙的易年?” “是。” “救过公主殿下的易年?” “是。” “圣山天衍殿主易年?” “是…曾经是。” 张守常问一句,易年便答一句。 可能是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也可能是确定了易年的身份,张守常停了询问,在易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开口道: “还请易公子看在这些日子我新兵营没有亏待过你的份儿上,帮那些枉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新兵营办不到,不代表易年办不到。 易年的出现,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张守常跪,其余人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 “请易公子帮死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请易公子帮死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请易公子帮死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声音震彻伙房。 易年看着众人跪倒,立马也跟着跪了下来,托住张守常胳膊,开口道: “营头切莫如此,这可是折煞在下了,我方才已经说了,我一定会帮他们讨回公道,绝没有半句假话,快快起身。” 说着,托着张守常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张守常只有初识境界,在易年面前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便被拉了起来。 将张守常扶起后,又转头看向众人,接连将人扶起,连忙道: “死在黑风山的是你们的战友,也是我的朋友,帮他们讨回公道自然有我一份。” 说着,拍了下赵勇肩膀,小声‘抱怨’道: “你也跟着跪,是想我难堪不成,若是被孙大力看见,笑完你便会笑我了。” 易年的‘小声抱怨’其余几人听得一清二楚,而这熟悉又毫无隔阂的举动,众人也看的清楚。 所以这打趣是与赵勇说的,也是与众人说的。 两次打趣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还是那个闯进新兵营的小傻子。 境界高,依旧是。 就在易年接连打趣后,众人的心思稍稍回归。 忽然,赵勇一拍自己大腿,用手颤抖的指着易年,开口道: “你是不是年前从永安城出过城?” 易年不知道赵勇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是啊。” “真是你?” “对啊,我确实从那里出去过。” 不光出去,还与圣山几人打了一架。 平日里不怎么说笑的赵勇摇头笑了笑,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就说看着眼熟,只是没往一处想。” 说着,低声嘀咕道: “早就应该想到了,唉…” 易年被赵勇问的有点儿懵,开口道: “怎么了?” 赵勇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欠我个人情。” 胡塞瞧见,指了指易年,又指了指赵勇,目光落在赵勇身上,开口道: “你是因为被定了个玩忽职守的罪过来的新兵营,孙大力说过是因为有人强行闯门,不会就是他吧?” 赵勇点了点头。 易年看着,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世界真小。 按照赵勇与胡塞的说法,自己与七夏出城时,他应该是城门守卫中的一员。 不过那时自己在身意合一的境界中,出城的时候还没醒,在与圣山几人打斗前才醒过来,所以没看见赵勇。 而听胡塞的意思,赵勇正是因为自己与七夏出城才落得到新兵营当个教官。 一个是后勤,一个是前线,哪里好,易年一个不当兵的人也分的清楚。 可自己一路南行,南北北早就全部打点好关系了,出城一事,作为守城的他们来说自然会得到指示。 可有了上头指示,赵勇为什么还会因为玩忽职守被调来新兵营呢? 易年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下一刻,明白了过来。 赵勇不是个例,因为新兵营人人如此。 小小的新兵营都人人如此,那只有一个解释,御南军的排挤现象太多了。 排挤现象多,便是心思多了。 心思多了,军心便会乱。 这看似风平浪静又强大无比的御南军,出问题了。 易年不是南昭人,御南军如何他管不得。 可御南军不能乱,南昭更不能乱。 因为天元要乱了。 北祁,野心勃勃的秦怀胤当上了皇帝,北祁未来不可预测。 南昭,抵御妖族第一线的御南军出现了混乱的预兆。 圣山封山,各大宗门忙着收徒。 万妖王出现,真武强者纷纷现世。 元氏一族的令旗又出现在了圣山上。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一只大手在推着天元进入混乱。 而这只大手,或许便是异人一族。 易年不知道当初与南风瑾说的话他放没放在心上,也不知自己去南屿这段时间天元又有什么变化。 以前易年不关心这些事情,只认为是个小小大夫,天下大事与自己无关。 可与七夏相处许久,易年知道自己错了。 元氏一族被封印百年,身负重担的七夏依旧能善良待世,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虽不是圣人,但依旧要行圣人之事。 做不到天下事,那便做眼前事。 御南军,就是开始。 拍了拍赵勇肩膀,开口道: “这事儿算我欠你的。” 说着,没等赵勇开口,看向张守常,开口问道: “营头,兄弟们还有多久能回来?” “以骑兵营的速度来说,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就能回来。”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这公道三天之内便要讨回来,让兄弟们瞑目…” 第737章 天衍难观 南昭北面有座万连山,万连山北便是天元最大的离江。 离江以南,万连山北,分布着很多国家。 与南昭北祁这等庞然大物来比小的可怜,不过不像西荒诸国那般混乱,安静祥和的很。 大多国家的大多百姓,都靠着在离江与离江支流捕鱼为生。 离江最大一条分支金水河畔,一个比离江南岸诸国稍大一些的金水国便在此处。 南昭下着雪,北祁冷着天,可离江两岸却没有严寒侵袭,气候依旧同往年那般温暖舒适。 金水国最北面的一个小渔村,渔民们过着相同的日子。 小渔村名叫九里铺,名字怎么来的已经无从考证,或许县志里会有记载,不过估计县令都懒得去翻。 反正就一个名字,叫什么也无所谓,知道是哪就行。 九里铺只有十几户人家,不算大。 村子最东边有间院子,院子不小,三间屋子不算新但也不旧。 院子里挂着渔网,微风吹过,轻轻飘动。 渔网上没有水,但总觉着空气中有着一抹腥,或许大多数渔村都是如此。 渔网旁边有个架子,上面挂了不少鱼干。 都是些寻常鱼类,离江里面捕的。 几只烦人的苍蝇偶尔会停留一会儿,不过鱼干晒的很硬,啃不下什么东西。 晌午时候,阳光正好。 多数人都在午睡,村子很静。 院子外面,是九里铺最大的一条路。 一共就十几户人家,分在小路两旁。 此时小路上,有个人影正朝着渔村走来。 一位少女,二八年华。 头发简单梳着,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一身连衣白裙,腰间系着荷包。 手里提着几条用草绳穿过鱼鳃的小鱼,步伐轻快。 白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一双深邃眼眸,仿佛有星辰涌现。 来到最东边晒着渔网的院子,推门进院。 将手里的鱼放下,熟练的清理内脏,洗净之后挂在了最左边的杆子上,那里挂着的鱼颜色浅些。 都是鱼干,不过晒的日子长短不一,颜色不一样。 挥手赶走落在鱼干上的苍蝇,白净脸上笑意不减,丝毫没有因为虫蝇干扰而不快。 也正常,若是因为蚊虫气恼,那这小渔村的气便生不完了。 除非常年待在阴山北面。 鱼干挂好后,将被风弄乱的渔网重新拉了拉,网面儿再次铺开。 动作熟练,许是做惯了这些事儿。 小手同脸一样白皙,没有半点儿因为劳作而变糙。 扫了一眼比别家干净许多的院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推门进了东边的屋子。 屋子里一位老人,很老。 双眼凹陷,皮肤褶皱,头发花白。 一身与小渔村一点儿也不搭的华服在身,腰间镶着六块儿白玉。 白玉无瑕,无光自亮。 若是懂行人瞧见,双眼一定会放光。 其中一块儿,便能买下整座渔村。 老人此时正躺在躺椅上看天。 没错,就是看天。 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屋子,竟然没有屋顶,也不知下雨时该如何是好。 碧蓝天空仿佛镶在屋顶的蓝玉一般,老人凹陷的双眼看的有些呆。 少女进了屋,在门口架子上的水盆里洗了毛巾,浅笑着走到老人面前递了过去。 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也跟着抬头看起了天。 老人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对着少女一笑,继续看着天。 一老一小就这么看着,也不知这空空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两个人看的习惯了,没事便要看看。 小渔村很安静,这偏僻院子也很安静。 不知安静的看了多久,老人嘴唇动了动,开口道: “怎么瞧不见星辰了呢?” 少女轻轻一笑,开口道: “因为是白天。” “白天便没有吗?” 老人问着。 “有,不过看不见。” 少女回道。 “为什么看不见?” “因为有东西遮了眼睛,要用心看。” 少女回着这很久之前自己问过的问题。 答案,也是在那时候听来的。 “若是没心呢?” 老人好像孩童一般,问题起了便没完没了。 少女没有一丝不耐烦,开口回道: “没心的话,星辰便不那么重要了。” “那你能看见什么?” 老人还在问着。 “万物。” 少女还在答着。 “具体点儿呢?” “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一个不需要师父您再问我问题的契机。” 少女回着,笑着起了身,开口问道: “师父,今天想吃什么?” “咸鱼闷饭,你不是说你最擅长做这个吗?” 少女听着,点了点头。 “当然,您等着。” 说着,将毛巾收起,出了门。 到了灶房中,把早就准备好的咸鱼切成块,淘水下米,点火做饭。 动作比收整渔网还要熟练许多。 因为做了太多次。 从第一天来到九里铺后,一老一少吃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咸鱼闷饭。 老人忘了很多东西,而随着时间推移,忘的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只能记得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好像只活在了某一天。 无限重复的一天。 但有一样记得清清楚楚,那便是正娴熟的做着咸鱼闷饭的少女。 那天少女看见挂在院子里的咸鱼,问着师父饿不饿,自己最擅长做咸鱼焖饭,老人记下了,说着想吃。 然后,买下了这间院子,以及里面挂着的咸鱼。 打那天起,一老一少便留在了九里铺。 不过那时的咸鱼已经吃完了,少女便当起了渔夫,鱼干没了便会跟着邻居们一起出去捕点儿,不图卖钱,够吃就好。 少女蹲在灶前,一手添着火,一手不停比划着,好像在算什么东西。 等到那熟悉的香味儿飘起,停了动作。 将饭盛出锅,端到了屋中。 吃着从来不变的晚饭,二人说着话。 说着重复了很多次但老人忘了的话。 饭后,带着老人村中遛了会儿弯儿,与邻居们打着重复的招呼。 吃了? 出来走走啊? 你爷爷还是老样子吗? 然后约着明天一起出去捕鱼,明天市场鱼要贵了。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透着邻居间的亲切。 少女笑着一一回应,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长的漂亮,性子乖巧,又不娇气,在这九里铺的人缘极好。 来的日子不长,可上门说媒的人都快赶上小渔村的常住人口了。 少女都是微笑拒绝,有用,但不多,依旧有人前来,只不过比开始时人少了不少。 出了村子,带着老人到江边走了会儿,赏赏江景,看看夕阳。 残阳铺水,晚霞满天。 人美,景也美。 少女看了很多次,老人也看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第一次。 那便同第一次时那般说着话,直到夜幕降临。 带着老人回去,洗漱妥当,老人睡下,少女出了屋。 把鱼干儿收起,防止发潮。 江边的夜晚清晨,水汽多些。 弄完一切后,爬上了屋顶。 许是九里铺地势低,想看清星光才上了屋顶。 以前看夜空的地方很高,习惯了。 坐在屋顶,双手托腮,盯着夜空发起了呆。 宁静的夜,宁静的天,宁静的少女,身子被夜空映的有些单薄。 少女看着夜空,星辉从身上出现,慢慢飘上了天。 然后,晴朗夜空中,更多的星辉落下,钻进了有些单薄的身子。 怀中的星盘慢慢飘了出来,巴掌大小变成了方桌大小。 无数文字跃然其上,杂乱无章的组合着。 少女看着,手指不停掐着。 直到夜色渐深,星辉慢慢褪去,少女停了动作,喃喃道: “快了…” 嘴角起了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说着,起身准备下去的时候,眉心一皱,目光望向了南方,停了下来。 盯着南方黑夜看着,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 不知看了多久,缓缓收回了目光,再一次开口: “小师叔,是你吗?” 自言自语,没人回应。 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又准备下去。 可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这回,目光落在了东方。 歪着头看了会儿,脸上的笑意浓了许多。 跳下屋顶,钻进灶房忙碌了起来。 老人睡的死,灶房的乒乒乓乓声打扰不到。 少女将平日里换来的食材日准备妥当,那着些钱出了门。 敲了几家还没熄灯的人家的门,在一声声不用中留下钱财,换了些一老一少平日里不怎么吃的瓜果肉类回来。 回家将一顿大餐需要的东西一一准备好,回了屋。 打开窗,月光落了下来。 原本准备睡了,此时却有些睡不着了。 托着腮,看着月光,脑海中有人影浮现。 安静的夜过去,新阳将发呆的少女叫醒,起身抻了抻懒腰,出了屋,将昨夜里收起的鱼干儿拿出来继续晒着。 忙着的时候,有人提着渔网过来,看见忙碌的少女,开口道: “桐桐,一会儿就出发了,今天得早点儿,要不好位置就被别人占了,听说今天要去的人很多。” 昨天带着老人跑步时约好的。 不过少女没有点头,而是开口道: “刘大哥,我今天就不去了,家里要来人,等下次吧,你今天和嫂子多捕点儿,去集上卖个好价钱…” 第738章 师父等的人不是你 不去,也不能强求。 被唤做刘大哥的汉子离去,少女继续忙着。 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不过也没比昨天干净太多。 原本就很干净,其实也不用收拾。 老人起来后便在屋中看着天,少女正在灶房里忙着,只能一个人看着。 没人说话那便没人说话吧,反正这一天也不会记得太久。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九里铺又在闷热中安静了下来。 昨天少女走过的路,又来了一个人。 一个小胖子。 胖胖的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从包裹在肩膀留下的勒痕来看,有些分量。 不过丝毫不影响小胖子赶路的速度。 背着沉重包裹,一点儿吃力的感觉都没有。 这力气不是常人能有的。 小胖子一边走一边看,眼睛忙个不停。 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手抓着直冒油的鸡腿,另一只手抓着一个空空的水袋。 赶路速度很快,直接越过了最东边的这间院子。 余光瞥了院子一眼,没有停留。 不过往前走了一段后,胖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之意。 停下脚步,塞满鸡肉的嘴巴一张一合,喃喃道: “看错了?不能!眼花了?也不能!” 说着,转身便往回走。 再一次来到院子前,站在院外往里看了看,在瞧见灶房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咧嘴一笑,推门进院。 将硕大的包裹往地上一扔,趴在院中的水缸前,头直接钻进了水缸,大口大口喝起水来。 在那原本就已经不小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后,心满意足的抬起了头,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油花水痕,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自言自语道: “以后再也不吃他家的烧鸡了,还百年老店呢,真难吃,咸的要死。” 说着话,转了身,正瞧见少女站在灶房门口看着自己。 小胖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早啊。” 少女伸手指了指头顶太阳,开口道: “晌午了。” 小胖子又是一笑,开口道: “午啊。” 听着有些别扭。 少女白了眼小胖子,开口回道: “山上时候都说了让你多看点儿书,就是不听,哪有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午啊,亏你想得出来。” 像是在数落,不过那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小胖子听着,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的开口道: “现在又不是山上。” 少女听着,白了眼小胖子,开口道: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封山了吗?” 小胖子往前凑了凑,开口道: “就是因为封山啊,山上太无聊了,我就求着师父让我出来,没想到他还真同意了,我就出来了。” “出来干什么?” 少女问道。 “找你…呃,出来当然是因为山上无聊,也没有这么多好吃的,顺便再看看一声不吭就消失的某人。” 少女听着,伸出小手抓起了小胖子湿哒哒的衣襟,假装恶狠狠的开口道: “某人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了。” 小胖子嘿嘿一笑,不露痕迹的挣脱少女的手,开口回道: “当然是晋师叔了,不然还能是谁,你吗?” 少女看着小胖子那副欠揍样子,又狠狠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灶房。 片刻后,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帮忙。” 小胖子听着,立马钻了进去。 瞧见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下锅的美味,小眼睛亮了起来,朝着少女一笑,开口道: “是不是早就猜到我要来了,准备了这么多吃的。” 少女忙着手里事情,头也没抬的开口回道: “喂猪的,你以为你是谁啊,还给你准备。” 小胖子开口回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猪,还真是给我准备的,不过一会儿你就别吃了。” “为什么?” “喂猪的啊,你吃了你也是猪了…” 然后,一瓢清水飞了过来。 小胖子身子一动,立马躲开,灵活的抬起脚,防止落地的水溅到身上。 不过溅不溅已经无所谓了,那衣服脏的,也就比刚到新兵营的少年强点儿不多。 少女瞧见小胖子躲了过去,若不是锅里的菜要翻炒,一定还会再来上一瓢。 手里干着活,嘴上又吵了起来。 两人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只要见面总会拌嘴。 分开许久,这拌嘴的感觉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只是有些想了。 许是吵的累了,也许是饭菜好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二人终于停了下来。 少女看着小胖子,指了指东边屋子,开口道: “师父在…” 还没等少女说完,小胖子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开口道: “都怪你,光顾着给你打下手,把晋师叔给忘了。” 说着话,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等等!” 少女的话刚刚出口,小胖子已经到了东屋门前。 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神情,胖胖的脸严肃许多,恭敬的敲了敲门,开口道: “晋师叔,您在吗?” 小胖子等着,里面传来了声音。 “进来吧。” 小胖子推门而入,瞧见老人坐在椅子上正看着天空。 走到老人身前,开口道: “晋师叔,您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您知道前山上出了多大的事儿吗,小师叔他…” 小胖子正说着,老人的目光从天空落下,来到了小胖子身上,好像没听进去小胖子方才的话,开口道: “山上要出大事我知道,这不是准备动身去北祁寻找答案吗,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试比高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人记得小胖子。 可老人的一句话,把头脑本就不太灵光的小胖子问住了。 试比高? 北祁?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晋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挠了挠头,开口道: “晋师叔,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呢?” 老人听着,开口道: “你年纪小,参加今年的试比高本就有些吃亏,不用太紧张,权当长长见识便好。” 老人的话,小胖子依旧有些不懂。 开口道: “师叔,试比高是去年…” 小胖子正要解释,追来的少女冲进了屋,捂住小胖子的嘴巴,朝着老人开口道: “师父,您别听他胡说,他被白师伯吓傻了,怕给山上丢人挨揍,饭好了,咱们出去吃饭。” 说着,捂着小胖子的嘴将不明所以的小胖子拉出了屋。 看着这从小闹到大的两人,老人那苍老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慢慢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趁着老人还没出来的功夫,少女在小胖子耳边说道: “不管我师父说什么,你应着便好,等晚点儿我再与你解释,听见没?” “唔…” “回话…” “唔…” 小胖子没有回答,不停的发出唔唔声,伸着小胖手指着自己嘴上的那只小手,好像在问: 你不把我松开,我怎么回话? 少女看着,这才反应了过来,松开了捂着小胖子嘴的手,又嘱咐道: “记住了!” 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小胖子点了点头。 玩笑不玩笑,与少女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胖子看得出来。 在一顿气氛有些诡异,脑子有些不够用的丰盛大餐后,出门遛弯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不过做的事情还是一样。 与邻居打打招呼,去江边看看夕阳。 回来把老人哄睡,将鱼干儿收起。 爬上房顶看着星空。 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亏的这房子当初盖的时候用料足,不然非得被小胖子压塌了不可。 看着与昨天一样又不一样的夜空,小胖子开口道: “晋师叔到底怎么了?” 说着,转头看向了少女。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头,开口道: “师父强行施展周天星衍术,透支的生命力太多,出现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忘了很多事情,前些日子,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出发去北祁参加试比高之前,最近忘的越来越多,多数时候只能记得一天之内发生的,能认出你,我都有些意外。” 小胖子听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若是走火入魔,为什么不在山上医治,非要下山呢?还连个招呼都不打。” 后面这句,有些抱怨之意。 少女摇了摇头,开口道: “若是山上治的好我也不会带着师父下山,师父命中有此一劫,躲不掉的,就像山上的事情一样,师父算了很久,可到头来…” 少女说着,停了下来。 小胖子懂。 到头,圣山还是出事了。 如果不是莫道晚一步一境,从近晚峰来到万木林将两大真武击败,圣山现在是什么样子,小胖子有些不敢想。 可圣山大劫才开始,以后还有什么事会发生,谁也说不清。 小胖子叹了口气,看着夜空,开口问道: “那来这里做什么?” 饭后的事情让小胖子知道,他们师徒二人住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或许下了山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少女也看着夜空,开口回道: “等。” “等什么?” “帮师父等一个人。” 小胖子听着,收回目光,落在了少女白净的小脸上,开口问道: “等我吗?” 问着,嘴角的笑意渐浓。 少女没有转头,听着小胖子的问题,深邃目光出现了一丝波动,开口道: “我师父等的人不是你。” 我… 第739章 带他们回家 懒得想很多事情的剑十一不知是没听懂桐桐的意思,还是桐桐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剑十一收回看着桐桐的目光,向着遥远的北方望去,开口道: “在上京的时候小师叔说过,让一个人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说他以前的经历,带他看看以前看过的东西,说不上哪个印象深刻,通过刺激便可能想起来,晋师叔…”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试过了…” 桐桐只说了三个字,却好像说了很多。 剑十一明白,点了点头。 “那只能等着吗?” 桐桐点头。 “嗯,快了。” 桐桐说快了,那一定是快了。 转头看向剑十一,继续道: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我详细说说,外面的传言有真有假。” 剑十一又转头看向桐桐,开口道: “你不是什么都能算吗?” 桐桐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小师叔算不得,小师娘也算不得,因他们而起的事情自然也算不得,你没看见我师父现在的样子吗?” 剑十一难得叹气,将怀中糖果递给桐桐,开口道: “从太初古境说吧…” 柔和月色伴着星辉落在二人身上。 江风徐徐,夜清人静。 剑十一缓缓讲述着他知道的一切。 从古境到圣山,从乱魂风到万木林。 从骨龙到火凤,从孤身一人到少年前来。 当说到七夏为了易年燃烧掉最后一丝生命力后,桐桐的手不经意间掐住了剑十一腰间的赘肉。 疼,但剑十一的心思不在那里。 圣山上发生的事情他见过,但回忆起来依旧震撼。 讲完一切后,桐桐开口问道: “小师娘如何了?” 剑十一叹了口气,开口道: “封山后师父出去过一趟,不过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或许…” 或许有些人已经救不得了。 桐桐听着,也叹了口气。 “小师叔呢?” 剑十一听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离开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说着,看向桐桐,小眼睛里满是认真,开口问道: “你说小师叔会不会…” 会不会因为七夏的离去殉情,或是因为七夏的离去而性情大变,成了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剑十一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后面的可能。 桐桐往南方指了指,开口道: “昨天观星时有所感应,南方出现了一股气息,一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不知道属于谁的气息,不过我觉得是小师叔的可能最大。” 剑十一眉毛一挑,立马站起身向着南方望去,开口道: “真的?” 桐桐摇摇头。 “不知道,或许吧,命格不算很烦人。” 没有什么事情能算出。 抬头看向剑十一,开口问道: “你要去找小师叔吗?” 剑十一听着,没有回应。 “如果那气息真的属于小师叔,如今的小师叔或许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师叔了,不过他的仇人依旧是仇人,他的处境依旧如之前那般不妙,找他,很危险的。” 剑十一这回有了反应,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怕危险,只是不能去。” 桐桐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白师伯有什么安排?” 圣山封山,不是剑十一说无聊便能离开的。 若是没有白笙箫,剑十一不可能离开圣山。 剑十一听着,低头看向坐在屋顶的桐桐,轻轻一笑,开口道: “还和以前一样聪明。” 听着剑十一的‘夸奖’,桐桐回了一个白眼。 剑十一往桐桐身边一坐,将少女显得更小,开口道: “师父说让我下山历练,该回去的时候再回去,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该回去的时候。” “等觉得该回去的时候,就是回去的时候。” 桐桐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手指不停掐着。 就在飞快掐着手指的时候,离着房子不远的离江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吼!!!” 声势浩大。 那巨响中的恐怖气息瞬间便来到了二人身前。 剑十一在声音起时便有了反应。 胖手在腰间一抹,软剑鸣叫着从腰间拔出。 而这以前只有破风鸣叫的软剑,竟然出现了阵阵龙吟之声! 随着龙吟出现,剑十一身上的气息迅速攀升,直接到了四象巅峰,而气息中,竟有一丝通明之意。 这小胖子只差一步便要入通明之境了。 离开时,剑十一只有四象中境。 相遇时,他竟隐隐有了通明之意。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这提升有些夸张了。 而境界的提升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剑十一身上的气息变化。 剑意依旧同之前那般纯粹,可软剑出窍,为何会有龙吟之声? 桐桐不明白,但知道,这小胖子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连潇沐雨都打不过的小胖子了。 估计卓越风悠悠蓝如水他们,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伸手拉了下剑十一衣角,开口道: “没事儿,就是一只被鱼群引来的江蛟,白天不出来,只有晚上偶尔会叫两声,没什么危险。” 桐桐说着的时候,声音已经消失。 习惯了吼声的小渔村没有被叫声惊醒,所有人依旧在安睡。 剑十一点了点头,气息收敛,软剑入鞘。 他信桐桐。 小姑娘对危险的感知,怕是比世间所有人都要强。 如果江蛟真的会带来危险,晋天星不会解决。 他忘了事情,但依旧是归墟强者。 对付一只江蛟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小插曲过后,桐桐看向剑十一,开口道: “你变了。” 如此富有人生哲理的话,听在剑十一的耳中只会有它最原本的意思,看向桐桐,开口道: “气息吗?” “嗯。” 桐桐点了点头。 剑十一看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短箫。 借着月光看去,似骨非骨,似玉非玉。 而短箫上,有着与剑十一身上相同的气息。 “这是什么?” 桐桐没见过。 剑十一将短箫递给桐桐,开口道: “不知道,小师娘在与师伯师叔们打架的时候扔给我的,还给我传了音,说让我带他们回家,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到底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小师娘说的他们是谁,还有家在哪里。” 桐桐接过短箫,带着星辉的小手从上面轻轻抚过,专心的感受着短箫的气息。 忽然,手指一动,停了动作。 轻轻叹了口气,将短箫还给了剑十一,开口道: “小师娘让你带他们回家,那你便带他们回家就好了。” “他们是谁?” 剑十一开口问道。 “等你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桐桐模棱两可的说着,换来了剑十一的一个白眼。 “你越来越像晋师叔了。” 说着,将短箫收在怀中,开口道: “那家在哪里?” 桐桐这回没有像之前那般回答,而是拿出了星盘。 当星辉褪去之后,将星盘收了起来。 指了指北方,开口道: “北边。” “北祁?” 桐桐摇了摇头。 “落北原?” 剑十一眉毛一挑,开口道: “再往北可就是北疆了。” 那是妖族的地方,人族的禁区! 这回,桐桐点了点头。 “真是北疆?” 剑十一惊呼道。 桐桐笑着再次点头,剑十一愣在了原地。 剑十一虽然有天赋,但太年轻。 他可没有钟万爻无相生那种实力,能在北疆纵横冲杀。 胖脸上出现了一丝愁容,开口道: “小师娘啊,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北疆,那真不是人去的地方。 别说北疆,北疆以南的落北原同样如此。 不过落北原已经无所谓了。 要去北疆,穿越落北原是必须要做的。 桐桐看着剑十一,伸手拍了拍那宽厚的肩膀,开口道: “你大哥都能在落北原活下来,你为什么不能,他去落北原的时候可没你现在的实力。” 确实,周晚在去落北原的时候连四象境界都没有。 回来后,已经入了通明,更是脱胎换骨。 周晚虽然是秘密进入太初古境,但里面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身份根本藏不住。 剑十一在得知大哥入了通明之后,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原本在自己手底下走不过三个回合的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自己都不一定能打过的强者,这机遇,着实有些惊人。 桐桐的话,坚定了剑十一的心。 郑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帮我算个好日子。” 出发的好日子。 本以为桐桐会点头同意,没想到桐桐却摇了摇头。 看向剑十一,开口道: “不是我,是我们。” “你也要去?” 剑十一惊讶问道。 桐桐点了点头,开口道: “等要等的人来,咱们就出发。” “你要去做什么?” 剑十一继续问道。 桐桐看着剑十一,开口道: “小师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师娘,她的遗...她的事,我去帮她我什么问题吗?再说了,北疆危机四伏,我怕我不去,你这身肉早晚会喂了野兽。” 二人拌嘴拌的习惯了,但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不过关系好,却谁也不服谁。 剑十一知道自己劝不住桐桐,只能同意。 叹了口气,看向北方,开口道: “你说咱们去北边,能碰见我大哥吗…” 第740章 一局棋 九里铺的夜静着,东边那座最高的山也静着。 去年下起的雪,到了初春时节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偶尔停个一两天已经算是久的了。 天寒山常年堆积在山顶的积雪,被南风吹着,不停向着圣山飘去。 雪深林密,离江尽头的圣山比每年都要寂静。 其实原本进出圣山的人也不多,天下第一修行圣地不是菜市场,最忙碌的天谕殿还是有不少人的。 不过今年,或许从去年开始,圣山外便瞧不见人了,除了某个离开这里的小胖子。 也可能还有一些,不过没人看见。 圣山上下着雪,天色阴沉。 来这里的人的心情也会被天色拉落几分。 此时圣山外的树林中,一抹快要融入雪景的倩影正在慢慢前行。 落雪无声,脚步亦无声。 白色身影很瘦,背着一个与身子完全不符的硕大竹篓。 从竹篓的大小判断,重量应该轻,不过白色身影背着,却仿佛不费什么力气。 这身影,正是死而复生的七夏。 七夏忘了北祁那场雨后的所有事情,但她记得,她要来圣山。 从南屿出来后,元族少女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圣山。 路上听说了好多天元的大事,而最大的一件,便是圣山封山。 无论是酒馆休息还是赶路时,总会听见有人谈论。 圣山为什么封山没人知道,但圣山上发生的大事,所有人好像都亲身经历过一般,只要话头起了,话匣子便收不住了。 从他们口中得知,圣山的大乱归根结底只因为一人。 自己。 圣山封山与自己有关,可自己却想不起任何事情。 就同那青丘的小狐狸口中的易年一样,没有半点儿印象。 说来也是有些可笑。 想来却有些可悲。 七夏来到圣山,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也想找一样东西。 山河图。 可在圣山外转了一天一夜,却发现想进入圣山有些困难。 圣山上的大人物们都在山上,前段时间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守卫一定比平日里森严许多。 此时闯圣山,只有死路一条。 七夏知道圣山防的不是自己,因为自己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复活这种事情,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在大陆之上,没人会想得到。 可七夏依旧小心,因为现在与之前不同。 虽然七夏忘了很多事情,但她想的明白,自己之前不顾后果的大闹圣山,最重要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了。 现在自己重新拥有了别人不怎么在意的时间,那能做的事情便多了。 不用再急着找圣山拼命,那拯救元氏一族的计划便能做的更加周全。 除了山河图,还有另外几样东西。 这五行至宝,便暂时让圣山保管吧。 至于那少年,是自己对不起他。 若是见了,对他道个歉吧。 可这对不起三个字,或许说不出口。 毕竟… 赶路的七夏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只活在安红豆讲给自己的故事里的少年。 在圣山外转了一天,七夏没有强行闯山。 命是自己的,也是自己族人的。 若是白白丢掉,那丢掉的不止是一条命,还是元氏一族破开封印的希望。 在圣山北面寻了座高峰,找了处平坦地方坐下。 身上淋着雪,目光望向被风雪笼罩的圣山。 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地脉呢?” 想着,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将地脉召唤了出来?” 骨龙环身的场景,只有圣山上的人见过。 封山了,消息便传不出去了。 所以一路听来,没听人提过地脉之事。 “若是召唤了出来,龙魂在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 轻轻将青丝上的落雪掸掉,依旧喃喃自语: “在哪呢?” 说着话,顺手摸进了腰间。 可摸索了一会儿,手中却空空如也。 眉心皱的更深,开口道: “龙骨箫呢?” 回答她的,依旧是风声。 将身上的竹篓解下,开始在里面翻着。 可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七夏从午时翻到了晚上,除了这些有用又没用的东西,便没别的了。 看着摆了一地的东西,七夏开始好奇起来。 竹篓里,有很多能让修行之人争破头的功法。 也有一些碎银便能买上许多的桌椅工具。 还有几把平常的很的菜刀,竟与一些有着神兵潜质的武器放在一起。 玩具,工具,经书,医书,应有尽有。 而其中三个包裹里的宝贝,只怕能买下整座圣山。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可没人能回答七夏。 七夏想着,直到夜色渐浓,脑海中那个模糊身影,依旧看不清。 喃喃道: “让那小狐狸画幅画好了。” 摇了摇头,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收起,还是没看见嘴里念叨过的龙骨箫,只有凤凰翎在雪中亮了起来。 七夏看了眼凤凰翎,目光转到了来时的路上。 风雪中,那条已经被雪埋住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双手插进袖口被寒风吹的直打哆嗦的人。 那是一位男子,三四十岁。 一身寻常打扮,神识探过,没有修为在身。 被冻的很厉害,不过脸上依旧从容。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山路上的积雪,慢慢往山顶走着。 透过夜色,瞧见山顶正看着自己的七夏,脚步快了几分。 七夏看着来人,脑海中快速翻过,但记忆停留在了一年前,想不起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前认不认得他。 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危险,这危险正是从这人身上传来。 看着来人,眉心皱了起来。 七夏有些不解,明明没有修为在身,为何会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手中的凤凰翎紧了紧,衣袖一扫,将满地的东西收了起来,背上竹篓时,来人到了山顶。 看向七夏,双手没从袖口拿出,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七夏姑娘。” 声音温和,没有被风雪吹吹冷。 七夏手里的凤凰翎依旧亮着,看向来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来人看着七夏,终于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在嘴边哈着气,开口道: “这么冷的天,这山顶真是要冻死个人,七夏姑娘还是早些离去吧,染了风寒遭罪,近晚峰今日没烧水,就不留姑娘喝茶了。” 七夏早就到了寒暑不侵之境,这话说的没什么用。 所以来人不是客套,而是逐客。 七夏明白来人的意思,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站在原地。 来人瞧见,开口道: “山里现在进不去,姑娘还是去忙些别的事情吧。” 七夏听着,抬腿向着山下走去,没有半分迟疑。 就在走出十几丈的距离后,来人忽然开口: “七夏姑娘,等等。” 七夏停下了脚步,凤凰翎发出了一丝亮光。 雪夜中,有些红。 来人看着,没动,开口道: “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姑娘,我易师弟现在如何,姑娘方便的话就说,不方便的话就当莫某没问。” 七夏听着莫姓男子的话,知道他问的是易年。 可易年如何,七夏不知。 在雪地里停顿了下,没有回答,再次迈步离开。 看着七夏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莫道晚轻轻叹了口气。 喃喃道: “易师弟啊,你这红颜知己怎么又有些不同了呢?” “死而复生,有些不同也正常。” 一个温和声音出现在莫道晚身后。 莫道晚没有回头,笑了笑,开口道: “白师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莫道晚说着话,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白笙箫还是以前样子,英俊的不像话。 看着七夏消失的方向,学着莫道晚的样子,用哈气暖着手。 没接莫道晚的话头,开口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莫道晚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她再来上一次,估计圣山就真的毁了。” 白笙箫好看的眉毛一挑,开口道: “评价这么高?” 莫道晚点了点头,开口道: “死而复生,不同正常,提升也正常,估计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她这般纯粹的人了,还好,地脉没了,要不还真危险。” “杀了她不就好了,难道你还打不过她不成?” 白笙箫淡淡说道。 莫道晚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要是敢对她动手,别说易师弟,就是你,还有钟师叔,有一个能放过我的吗?” 白笙箫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打不过你。” 莫道晚同样摇了摇头。 “现在。” 说着,转头看向白笙箫,继续道: “你,师兄,钟师叔,南行一,或许还有别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看不出你们下到了哪里,也不知这棋将军的时候是何等场景,不过我很期待。” 白笙箫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想入局吗?” 莫道晚连连摇头,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开口说道: “我没兴趣,我只管山上的事,可管不了山下的事,我近晚峰那一亩三分地可还想多过些逍遥日子呢。” 说着话,人消失在了雪夜中,比来时快了很多。 白笙箫看着,脸上的笑意渐浓,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 “小师弟,快些回来吧,这大陆没有你,太安静了…” 第741章 不思量,自难忘 御南军,新兵营。 夜。 同往天一样,却同往年不同的寒冷。 难得没有下雪,万籁俱寂。 只有巡逻小队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吵着夜的宁静。 躺在床上的易年没有合眼,盯着帐篷顶发着呆。 七夏将‘它’除了,易年可以睡了。 不过许是前些日子睡的太多,夜里有些睡不着了。 听着赵勇的鼾声,轻轻叹了口气。 随手捡起鞋上带着的石子,双指一动,轻轻弹在了赵勇身上。 打不醒,却能止了鼾声。 睡得正香的赵勇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梦话,继续睡着,不过止住的鼾声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易年继续拿石子丢着,丢一下,便能止住一会儿。 不知是第多少次,手上失了力道,将熟睡中的赵勇打醒了。 易年立马收手,盯着顶棚一动不动。 赵勇揉着眼睛坐起,看着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还不睡?” 听得出赵勇不知道自己弹他,易年回道: “就睡了。” “哦。” 赵勇回了句,端起放在旁边的杯子,咕咚咕咚将已经冷了的水喝的一点儿不剩,披了件外衣出了门。 看样子应该是方便去了。 一会儿功夫,赵勇回来,又倒了杯水喝下,衣服一扔,躺在床上继续睡着。 鼾声,又起。 失眠的人,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便是鼾声。 易年下意识的捡起石子,刚要弹出了。 不过想了想,将石子扔了。 穿衣穿鞋,推门而出。 碰见只有两人巡逻的巡逻小队,打了个招呼。 人少了,规矩不能少。 军队,就算只剩一个人,编制依然在。 打过招呼后,易年踩着雪到了演武场。 伸手抓着新兵营众人平日里锻炼臂力的平杠,翻身而上。 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下,看着难得一见的璀璨夜空发起了呆。 月光清冷,星辰生辉。 天静人静。 意静,心不静。 从怀中拿出七夏送的星空玉佩举在面前,透着月光寻找着与宝玉里面一样的夜空。 找过很多次,看过很多回。 所以找的准,也找的快。 易年看着星域,回想着晋天星的话。 晋天星说过,那片星域叫离散星域。 可虽然叫离散星域,有史以来却从未分开过。 从未分开? 易年想着,眼前一亮。 平和双眸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或许,那片星域分开过。 在锦官城客栈的屋顶,少年拿着玉佩看过天。 那天夜里,星域出现了一道裂痕。 以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后来知道七夏在那时做了什么,也许自己没有看错。 星域分开,两人便分开。 星域出现裂痕,两人天人永隔。 是巧合,还是什么? 易年苦笑了下。 难道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是注定的吗? 可笑着笑着,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为这不知多久没看过的星域,真的分开了。 裂痕不再,但依旧远离。 很细微,或许旁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少年知道,分开了就是分开了。 就像两个人。 脑海中,那抹在青山时候总跑进自己脑海的身影慢慢出现。 七夏的话,仿佛响在了耳边。 “天下容不下你,我能。” “开一季就好,认识一年,便用一年时间忘了。” “我的你…” 响着响着,声音没了。 或许是话没了。 原来自己与她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短,短到回忆回忆,便都回忆完了。 小手轻着宝玉,就像在抚摸着那张以前总能看见但以后再也见不到的脸。 眼睛慢慢红了。 不是发疯的预兆,也没有眼泪落下。 孤独的少年,寒冷的夜里,体会着思念。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玉很好看,谁送的?” 一个声音响在不远处。 易年的境界,自然不会被突然来的声音吓到。 转头望向来人,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娘子。” 来人,估计是同样睡不着的张守常。 张守常听着易年的回答,有些惊讶,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你成亲了?” 易年瞧见张守常的惊讶,又笑了笑,开口回道: “我也老大不小了,成亲了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很正常。 青山镇上同易年一般大的,家里多的都两三个孩子了。 张守常哈哈一笑,开口道: “是我冒昧了,总觉得易少侠这等人物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便没把这寻常事情联系到你身上。” 易年也是一笑,开口道: “我可不是那等高人,就是凡夫俗子一个,营头过奖了,还有,营头可莫再叫我少侠了,喊我名字就是。” 张守常看着不动武时与平民百姓一模一样的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指了指易年坐着的平杠。 易年瞧见,让开了一半位置。 张守常跳了上去,坐在易年旁边,望着空空的新兵营,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将玉佩收起,开口道: “营头也睡不着?” 张守常点了点头,开口道: “巡逻的脚步声太小了。” 睡不着的两个人,一个因为声音大,一个因为声音小。 小了,因为人少了。 人少了,便不习惯了。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习惯了早睡,天一黑便犯困。 习惯了早起,天一亮便醒来。 习惯了身边有人,忽然没了人,心里总会空落落的。 易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有些不习惯了。 张守常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把心底的压抑全吐出来一般。 可无论怎么呼,压着还是压着。 心思,依旧低沉。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娘子便是那位与你一起大闹圣山的姑娘吧?” 易年点了点头。 “是。” “她现在在哪呢?” 聊天,都是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易年本想用手指向南方,不过犹豫了下,没有抬手。 别的地方可以指向南方,南昭不行。 南昭的南方,是南屿,那是妖族的地方。 那位大人让自己离开,自己在南屿的一切便不能对人说。 大人信自己,自己便不能在没得了他允许的情况下将南屿的一切泄露。 开口道: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有事吗?” 张守常问道。 “嗯,有事。” 易年回着,没有细说。 张守常懂,便没有再问。 “庞平文是宰相之子,牵连甚广。” 张守常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易年要替新兵营讨回公道,看上去是找庞平文算账,但要面对的,是南昭最有权力的几人之一。 南昭不是寻常小国,易年也不再是天衍殿主。 就算易年还是,依旧很难。 南昭不同于其他国家,对修行之人看重,但不怕。 因为南昭有位老祖宗。 南行一在,就没人敢在南昭撒野。 若是他为了稳固南昭帮庞平文说话,便不好动庞平文。 不过这个可能不大。 所以最大的阻碍,只有一个人。 庞平文父亲,当朝宰相庞德。 能坐到这个位置,就算不能修行,依旧不好对付。 他与南家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万一他去求南风瑾,或许庞平文真的会洗脱罪名。 “知道。” 易年知道张守常的担忧,十分从容的回道。 “你很有把握?” 张守常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我很能打的。” 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回答,回了张守常的问题。 “能打得过御南军吗?” 张守常问的,是整个御南军。 若是在军中杀人,杀的还是高层将领,这个仇是很大的。 如果引起公愤,群起攻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张守常最为担心的一点。 他不知道归墟到底有多强,也就是易年有多强。 所有关于归墟强者实力的情况,都是听来或者从书上看的。 他不确定。 黑风山的流寇,不同于训练有素的御南军。 在等着易年开口的时候,易年摇了摇头。 人力有穷,何况是杀人这种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打不过,不过…” 易年说着,顿了下。 “不过什么?” “不过万军从中取人首级还是不难的。” 易年从容回着。 语气温和,但温和中带着的自信与坚决,张守常感受的到。 张守常听着,看向了东方,神情凝重。 离去但没回来的兄弟们,快要回来了。 易年又躺在了平杠上,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寒冷的夜过的很快,漆黑的天空成了深蓝色。 月明星稀,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张守常回了神,与易年点头告辞后,出了新兵营,不知到哪里去了。 易年跳下平杠,回了帐篷。 将洗好的御南军装找了出来,穿戴整齐。 被被子里不知从哪来的石子咯醒的赵勇瞧见,开口道: “你还是穿着这身好看。” 易年听着,笑了笑。 军装衬人,但自己不是军人。 今天穿它有事,以后再穿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出门进了伙房,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张守常不在,剩下了八个人。 凝重中透着冷清。 易年说的三天之内必定讨回公道,只剩下今天这最后一天了。 没人敢催易年。 不过在看见又将军装穿在身上的易年后,知道他要行动了。 丰盛的早饭后,易年擦了擦嘴,开口道: “走吧。” 胡塞开口问道: “干什么?” “打架…” 第742章 世态炎凉 御南军以营划分,每营军种不同。 守卫、巡查、战斗、后勤。 职责不同,但信仰相同。 易年不知道御南军到底有多少营,但知道,神机营是战斗能力最强的一个营。 庞平文,正是神机营的副营长。 听胡塞与李子他们说,庞平文从军时间不长,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一是他爹的功劳,二是当初以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大破黑风山流寇的‘壮举’,破格提升到了神机营的副将。 用句老百姓的白话,庞平文只是来镀金的人。 有了这经历军功,再加上他爹的权势,以后的仕途定然坦荡无比。 易年对这种公子哥没什么反感之意,毕竟这种人太多了。 不说皇城,就是青山镇十里八乡的镇上也随处可见。 没人讨厌特权,只是讨厌享受过使用特权的人不是自己。 可庞平文关于黑风山一事的做法与用用特权的性质完全不同,已经超出了混混军功的范围。 资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更何况因为假情报以及庞平文的通风报信,新兵营死在黑风山的人太多了。 再受排挤,新兵营也是御南军的一份子。 庞平文的做法与直接将屠刀挥向新兵营没有什么区别。 一旦事情败露,他的下场不会太好。 所以他怕了。 在新兵营众人回来后,两晚没睡的易年听见了新兵营外不属于新兵营的声音。 不用想,定是庞平文派来的。 不过他们回不去了,现在都在新兵营关着禁闭呢。 易年等了两天,新兵营众人有些不解,也有些着急。 不过都不好催易年。 易年不是想拖时间,他也想给立马给新兵营的众位兄弟报仇,可不得不拖。 因为易年在给庞平文隐藏线索的机会。 他动,自己才能发现端倪。 现在这种时候,庞平文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 而今天,牺牲的兄弟们回来的最后一天,时机也到了。 这仇,不能不报。 这公道,不能不讨。 除了张守常外,新兵营的所有人全体开动。 巡逻也不用了,留下谁都不合适。 出了新兵营,浩浩荡荡的朝着神机营走去。 易年走在队尾,神色如常。 其余众人也尽量压着心中气愤,不过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新兵营在最东边,相对偏僻。 神机营则是在永安城西最好的位置。 最强大的,军功最高的,自然会拥有最好的地方。 新兵营黑风山剿匪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了。 不过不知道是有人刻意抹黑还是以结果论,新兵营在御南军算是丢了大人了。 一营七十五人,去了一趟黑风山,只回来了八个。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只有十几个流寇。 表面上是这样的。 可就是这种悬殊的战斗,新兵营竟然差点儿全军覆没。 打了这么大的败仗,被瞧不起很正常。 更何况,这场战斗还是新兵营主动请缨,这人丢的就更大了。 原本就不怎么好的人缘,又坏了一些。 易年的耳朵好用,能听见些讨论声音,多半都是不怎么好的话。 没想着辩驳,黑风山的真相没带回来前,这冤屈新兵营就得背着。 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不明真相便妄加评论的人多的是。 路过巡防营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了声音,很大,与别的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同,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呦,大伙瞧瞧这是谁来了,我怎么不认识呢。” 话音落,立马有人捧场。 “我知道,这是荡平黑风山流寇的大英雄新兵营,以七十五对十几,差点儿被人打的一个都回不来。” “回来了有啥用,连战友的尸体都带不回来,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子,连收尸都不敢啊。” “怎么能不敢呢,那可是堂堂新兵营啊,能去那里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之辈,我看是背不动吧,毕竟太多了,哈哈哈…” “真他妈丢人,打了败仗不在被窝里躲着,竟然还敢出来嘚瑟!” 各种难听的话瞬间便传进了众人耳朵。 性子最急的胡塞立马停住了脚步,张口就要骂回去。 易年瞧见,轻轻拉了下胡塞衣角,开口道: “与他们置气没用,明天黑风山真实的情况就能传回来,咱们就这么几张嘴,说不过他们的。” 胡塞或许不听别人的话,但一定会易年的话。 对着易年点了点头,把话咽了回去。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走吧。” 新兵营众人从巡防营营前经过,里面的声音依旧不停。 “呦,连句话儿都不敢回啊?” “回?都没脸了拿什么回?” 一人拍着自己的脸,大笑着说道。 已经走远的易年听着,又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御南军的军纪竟然松散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真拉到战场上与北祁打一场,人数对等的情况下,结果根本不用猜。 巡防营前的经历还在继续,每路过一个地方,便有声音传出。 尽是嘲讽,竟听不到半点儿安慰。 易年越走,便对御南军越失望。 如果南屿妖族真的打来,永安城守不住的。 即使坐拥天谴,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情况,南风瑾不知道吗? 易年正想着的时候,众人到了永安城门前。 所有军营都在城外,不过想去神机营便要入城。 西边大雪封山,没路。 城门口有守军守着,易年神识扫过,楼上有修行之人。 气息陌生,不是王林几人。 不认得,但知道,也是圣山的人。 圣山上的人不多也不算少,易年不可能认得全。 众人来到城门口,楼上的几个修行之人没有下来,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 他们感觉不对便会盘问,但很少有盘问军队的情况。 几人都穿着军装,他们才不会费这个力气。 厚重的大门前摆着张桌子,上面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旁边放着火炉,正烧着水。 一名身着与易年他们身上的军装有些区别的军装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不是数九寒天,但这冷的不正常的天气还是让御南军苦不堪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也很正常。 小李子上前,朝着那人行了个礼,开口道: “张统领,我们要进趟城,麻烦开下城门放行。” 被小李子唤做张统领那人听见,抬眼看了眼小李子,又看了看其余几人,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原来是新兵营众位兄弟啊,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语气轻佻,听得易年很不舒服。 不过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毕竟没开口就骂。 说着,往众人中扫了眼,瞧见队伍后面的赵勇,开口道: “赵老弟啊,你还活着真好,我以为你也…” 顿了下,装出了一副傻子都看的出的同情神情,继续道: “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服个软,道个歉,还能留在这里,何必去什么新兵营呢,你看,就出城剿个匪,差点儿把命搭里,啧啧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被点名的赵勇听着,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了眼那张统领,便不再理会了,仿佛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过离着赵勇最近的易年看得出赵勇的愤怒。 拳头微微颤抖,正尽力忍着呢。 小李子瞧见,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道: “张统领,若是没别的事,我们就进去了啊。” 一直没有起身的张统领听见,点了点头,开口道: “进城当然可以,手令。” 说着,拍了拍桌子上的几张纸。 小李子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各营进城确实需要手令,因为任何国家都是军民分开,怕军队打扰到百姓的正常生活,御南军也不例外。 永安城虽然人少,但还是有的。 可这手令不知多久之前便没人开了,因为没什么用,没人会傻到犯军中大忌去打扰百姓生活。 所以这手令早就成了摆设。 就在新兵营几人停留的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波人进城了,他们也都没出示什么手令。 此时张统领开口要手令,为难新兵营的意图明显不过。 小李子能开手令,但印不在,折返要费上不少时间。 易年看着,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摇头了。 他看的出来,就算将手令拿来,也还会有别的理由来为难几人。 “你…!” 小李子看的出张统领的刻意刁难,顿时便起了怒火。 易年瞧见,与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制止住小李子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站在张统领面前,轻轻说道: “放行。” 易年的话一出,前一刻正喝着茶水小眼睛扫了不停的张统领,眼神开始涣散。 朝着守门的几人开口道: “放行,放行。” 守城官兵不知道长官前后做法为何会这么大不同,但命令就是命令,纷纷收起武器,让开了路。 易年回头朝着众人说道: “走吧。” 归墟境界,用神识控制个普通人再简单不过。 易年的神奇众人早就见过,也不觉得太过惊讶,跟着便进了城。 易年慢慢退到队伍后面,看向赵勇,开口道: “你与他有过节?” “嗯。” 赵勇点了点头。 易年听着,拉住赵勇,开口道: “先等等…” 第743章 神机营 “干什么?” 赵勇开口问道。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等等就好。” 说着,神识凝聚,直接朝着那张统领扑了过去。 下一刻,还没缓过神的张统领腾的一声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双手开始解自己的军装。 麻利的动作与呆滞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看的旁边守军直接愣在了当场。 张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旁人发问,张统领接下来的动作告诉了众人答案。 只见张统领上身赤裸,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短裤,仿佛感觉不到严寒,跳起了舞。 也不知是天赋神通还是经常瞧见,那舞姿妖娆的就连青楼花魁都要逊色几分。 张统领莫名其妙的举动,立马吸引了城门处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个全都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路过的百姓与执行任务的御南军人瞧见,全都停下了脚步,朝着城门处望去,欣赏张统领妖娆的舞姿。 “哈哈哈…” 胡塞拍着大腿指着张统领,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一口洁白大牙露出,忍着笑岔气的疼痛,开口道: “他在醉仙楼花的钱看来是真没白花,一般人可跳不出这种感觉。” “就是,我看他以后在御南军活不下去,去醉仙楼教人跳舞也是个生路,哈哈哈哈…” 方才被张统领刻意刁难的小李子也忍不住嘲讽。 城下的热闹立马引起了城楼上的注意,两个易年不认得的修行之人从城楼上下来,瞧见举动反常的张统领,一人上前将人控制,另一人在观察片刻后运起元力,缓缓渡进张统领体内。 做完一切后,朝着周围人扫了两眼,开口道: “散了散了。” 听着圣山大人发话,守城军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始驱散看热闹的人群。 易年瞧见,开口道: “走吧。” 让张统领出丑的手段不是什么高明手段,只要是个修行之人便能解了。 易年也不好太过认真,只用了一丝神识。 若是用多了,一个不好便可能将人弄成傻子。 听着易年的话,新兵营几人止了笑意,穿过大街向着城西走去。 几人都知道方才的一切是易年做的,只是没想到这恢复正常的平稳少年竟然会做这等无聊事情。 这张统领算是丢大人了,只要有人从城门路过,看见他一定会想起方才的事情。 估计他在这个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赵勇快走两步到了易年身旁,开口道: “谢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谢我做什么,人家张统领突然来了兴致跳舞,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对,和你没关系,就是他兴致来了。” 赵勇难得一笑,将易年的话头接了过去。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 没有因为用修行之人的能力欺负普通人而有什么惭愧心思。 赵勇是自己朋友,张统领不是。 小小插曲过去,一行人出了城,出城时候没有被为难。 又向西走了十里左右,一片营帐出现在了视线中。 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比起新兵营的规模不知大了多少。 作为御南军最强的一个营,神机营无论是训练器械还是后勤补给,都要比新兵营强的太多,人数就更不用说了。 在营中巡逻的几个小队,人数比新兵营全营的人都要多。 神机营待遇好,但没人嫉妒。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打出来的,是无数将士用鲜血换来的。 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来神机营,不过没有足够的军功或是过人的才能,想来这里基本没什么希望。 神机营与新兵营,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是人人想去的地方,一个是人人避而远之的地方。 可就是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却有着同样的东西。 那就是都拥有极高的军事素养。 神机营的整体军事素质,是仅次于新兵营的存在。 新兵营不受待见的最大原因便是一个个都是性子耿直之辈,不能为人所用,便被挤到了新兵营。 而他们的能力从没人怀疑,至少在黑风山一事之前。 不过现在变了。 面对同样的敌人,神机营大胜,新兵营大败,高下立判。 这也让本就为数不多的支持新兵营的人又少了不少。 新兵营的到来,引起了神机营守卫的注意。 在瞧见带头的小李子后,守卫小队长哈哈一笑,起身朝着小李子行了个礼,开口道: “李哥啊,怎么有空儿来这儿了?” 小李子抱拳行礼,开口道: “神机营威名在外,我等仰慕的紧,便过来瞧瞧,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交流一番,也好学习学习。” 小李子话说的客气,但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这是来踢场子了! 没等那小队长开口,后面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开口道: “呸,你们也配与我神机营交流,丢人现眼的东西,剿个匪竟然扔了那么多兄弟性命,你们也好意思来?”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小队长听着,伸手阻了身后下属的话,白了那人一眼,立马看向小李子,开口道: “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李哥别介意,不过我看这交流就算了吧,新兵营现在的事情不少,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吧。” 事,自然是迎接即将回来的兄弟们。 别人笑脸相迎,新兵营几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倒是不好发了。 不过今天这神机营必须要来,闯也好,请也罢,总是要进的。 小李子看向那小队长,开口道: “钱老弟,好意心领了,不过这交流还是要交流的,还请老弟行个方便。” 说着,对着那小队长抱拳行礼。 那小队长感受得到小李子的决绝,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李哥想去,老弟自是不能拦的,不过你们入营要做好准备,有些话能不听便不听,都是些无聊人乱嚼舌根,没什么大用,演武场你知道在哪,直接过去就行。”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放行!” 小队长口中的有些话,自然是一路听来的那些。 小李子点了点头,开口道: “多谢兄弟,以后有空请你喝酒。” 小队长点头,将一行人放进了神机营。 几人入营,沿着宽阔大路向着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那小队长提示过的话语便传进了众人耳中。 “呦,剿匪英雄来了,大家快欢迎啊。” “欢迎什么,我怎么没看见有人呢,在哪呢?” 一个大汉故意探着头往旁边望去,不看新兵营几人。 这赤裸裸的嘲讽动作,顿时引得神机营众人哄堂大笑。 没有训练任务的人全都跑了出来,来看最近几天御南军最大的笑话。 新兵营众人被人笑着,神机营中军帐中,一个肥胖的青年正大吃着。 满桌子珍馐,香醇酒香飘满了帐篷。 军中饮酒本是大忌,但肥胖青年根本不在意。 不止饮酒,旁边竟然还有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侍候。 一口菜,一口酒,美人环绕,这日子好不快活。 就在喝的正高兴的时候,一名军官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走到肥胖青年身旁,看了两位侍女一眼。 两位侍女都是醉仙楼请来的,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了得,挑逗了肥胖青年几下后,离开了营帐。 人走远,军官看向肥胖青年,开口道: “小少爷,新兵营的人来了。” 肥胖青年一听,两条短小的眉毛一挑,开口道: “来了多少人?” “八个。” “来做什么?” “往演武场去了,听守卫说,是来交流比试的。” 肥胖青年听着,眉毛渐渐放松,开口道: “交流?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算账的呢。” 说着,往椅子上一靠,摆了摆手,继续道: “找几个身手好的好好收拾收拾他们,别给咱们神机营丢人。” 军官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眼前这肥胖青年,说他是草包都抬举他了。 如果不是要靠他提携自己,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这种时候,新兵营来神机营,怎么可能是真的交流。 忍下心中无奈,开口道: “小少爷,若是交流还好,咱们神机营不怕,可来的是新兵营的人,要不还是把这件事和大少爷…” 军官话还没说完,肥胖青年将刚刚拿起的筷子一摔,腾的一下起了身,脸上的享受笑意消失,愤怒道: “大少爷大少爷,天天他妈的大少爷,要不你卷铺盖去找那个野种去吧,别天天在我面前晃。” 那军官瞧见肥胖青年怒了,立马跪下,开口道: “属下知错,小少爷息怒。” “叫少爷!” “是,少爷,您别生气,因为属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说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肥胖青年瞧见,瞪了眼那军官后坐了下来。 将桌子上的珍珠美酒一推,哗啦啦的全砸在了地上,开口道: “兴致都让你弄没了,滚!” 那军官听着,立马爬起身,低着身子往外退去。 就在即将出门时,肥胖青年开口: “等等。” “少爷有何吩咐?” 军官站定,开口问道。 “黑风山的事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知道真相的都通知过了,不会出意外,就是…” “就是什么?” 肥胖青年不耐烦的问道。 “就是去神机营打探消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第744章 白衣副帅 “有影响吗?” 肥胖青年问道。 “大…呃,他说了,没什么大事。” 军官开口回道,偷偷看了青年一眼。 发现他没有动怒,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肥胖青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行了,去演武场看着去吧,记住了,给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是,少爷。” 军官行礼,领命而去。 肥胖青年看着军官走远,扫了眼守在帐外的两人,开口道: “把美人儿给我叫回来。” 可帐外普通军人打扮的二人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与之前那军官对待肥胖青年的态度截然不同。 肥胖青年瞧见,立马往外冲去,走到二人身边,开口喝道: “你们聋了是不是,听不见本少爷说话吗!” 看见肥胖青年冲过来,二人神色丝毫不慌,一人微微转身,看向肥胖青年,开口道: “小少爷,大少爷吩咐了,我二人不可离开营帐一步,还望小少爷见谅。” 方才肥胖青年因为一个小字勃然大怒,可这人却丝毫不避讳。 嘴上虽然客套,但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没有半点儿尊敬可言。 肥胖青年瞧见,气的胖脸通红,胖手颤巍巍的指着回话那人,开口道: “他让你去死你还去死不成!” 那人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若有命,但不从。” 一句话,差点儿将肥胖青年噎过去。 不停拍着胸口顺气儿,一边拍一边道: “不气不气,和他们没必要,没必要…” 这人也是神奇,说着说着,竟真的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营帐前的动静被方才离去的侍女,立马笑着走了过来,一口一个大人,一句一个香吻,将肥胖青年哄回了帐中。 在肥胖青年不远处的另一座大帐中,两个人正站在窗口看着。 一人军人打扮,铠甲比寻常士兵精致许多。 这种制式,只有营级军官才可穿戴。 新兵营里,也只有张守常一人能穿此铠甲。 因为他是营长。 这人,也是营长。 不过与张守常相比,地位高了很多。 因为他是神机营营长,常州。 是这神机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即使贵为营长,此时却让了眼前之人半分。 这半分,便是地位的差距。 常州身前是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没有军甲在身。 身上透着儒雅随和气息,与军营这种地方有几分格格不入。 那儒雅长相,也与军营中的糙汉子们对比分明。 此时正看着肥胖青年的营帐,无奈的摇着头。 “大少爷,今天来神机营可是有什么事吗?” 常州恭敬问道。 被唤做大少爷那人转身看向常州,儒雅笑意出现,开口道: “常营长,军中称职位,切不可坏了规矩。” 常州听见,立马抱拳行礼,开口道: “是,副帅。” 那儒雅男子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下,端起凉的刚刚好的茶喝了一口,开口道: “都收拾妥当了吗?” “回副帅,参加黑风山一事的所有人,全都…”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男子听着,点了点头。 看向帐外,喃喃道: “你说这头猪,已经知道出事了还不把屁股擦干净,该狠的时候不狠,不该狠的时候瞎耍,没事儿还搞点儿小聪明,白白折了神机营这么多好汉。” 说着,一脸笑意的看向了常州。 常州瞧见,立马上前,恭敬行礼,开口道: “小少爷也是立功心切,想在军中挣一份声名,就是做法欠妥当了些,有大少爷指点,以后自然不会再出这等事情。” 儒雅男子听着,笑容不减,开口道: “最近会有参将位置空出,此间事了…” 常州一听,立马喜上眉梢。 连忙端起茶杯,开口道: “多谢大少爷栽培。” 男子看着恭敬的常州,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座位,开口道: “常营长客气了,不是我栽培,是你的能力够用,知道吗?” 常州一听,立马明白了男子意思,连忙点头。 “知道知道。” 说着,恭敬的坐在椅子上,给男子添着茶水。 继续开口道: “新兵营来了几人,大少爷的意思是…” “来了就让他们闹吧,几条小鱼小虾也翻不出什么波浪,以后再收拾他们,你今天哪也别去,留在这里陪我喝茶就好。” “遵命。” 常州回道。 “那喝啊。” 男子笑呵呵的开口道。 “是!” ...... 里面安静的喝着茶,外面却快闹翻了天。 神机营的演武场上,新兵营的几人被神机营上百人围了起来。 脾气火爆的胡塞,快人快语的小李子,正与神机营将士吵的不可开交。 神机营一个壮汉开口喝道: “一群垃圾,连个黑风山都扫不平,也好意思来神机营交流比试,你们配吗?” “垃圾也比你这满脑子肌肉的蠢货强,不服你就上来练练,老子用两只手都算欺负你。” 胡塞毫不客气的回骂着。 “你他妈过来,你看老子捶不捶死你!” “我是你老子,儿子过来,让老子好好教育教育你!” 小李子正与另外几人对骂着,也帮不了胡塞。 不止小李子,新兵营来的人,只有易年没有骂人,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勇此时也在骂着。 不过军人就是军人,骂人也就老子来老子去的,不带家人。 如果神机营吵架的本事就这些,周小爷一个人就能骂的神机营众人还不了嘴。 当初周晚骂丛中笑的话,剑十一听了全程愣是没听见一句重复的。 易年虽然没骂,但眼前的情况却全是因他而起。 因为易年在来到演武场之后,瞧见正在训练的士兵们,对着小李子特意提高声音说了句话。 “这些人是在过家家吗?” 易年确实有挑起争端的打算,但这句话却是发自肺腑。 因为这神机营,让易年很失望。 因为他没想到,御南军最强的一个营,军事素质最高的一个营,新兵营除外,竟然会差到这种程度。 别说死守晋阳七天不退的晋阳军,就是北祁的普通军队,也比神机营要强上许多。 不同打仗,从训练中就看得出。 天冷只是因素,但绝不是借口。 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那叫一个清脆,直接传到了众人耳中,神机营众人立马停止训练围了过来。 这一点,又让易年有些失望。 这点干扰便能打断他们的训练,那是不是有点儿风雨就要终止战斗呢? 神机营如此,别的营呢? 这御南军真的如周晚所言,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 太平日子好,但享受太平的应该是百姓。 也可以是高官,是贵族,甚至是皇室。 但无论何时,都不能是军队! 当穿上军装的那一刻,便要做好这个准备。 不过神机营众人冲过来之后并没有立马动手,或许是想起了不得私下争斗的军规。 这是唯一让易年感到御南军有那么一丝军人作风的情况。 新兵营是来交流的,但也要双方主将允许才能进行。 正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从肥胖青年营帐中出来的军官来到了演武场。 那人一到,神机营的人立马消停下来。 其中一人上前,开口道: “吴队长来了,大家安静。” 南昭军队划分很简单。 东南西北各一军,加上守卫正南城的军队,一共五军。 其中军分营,营分队。 队有大中小,人数并不统一。 神机营的一个小队,比新兵营全营的人都要多。 中小队长,在正式场合一定会加中小,只有大队长不用加。 所以这吴队长,在神机营的地位不低。 论军衔,也就小李子能与他说上话。 所以在吴队长来了之后,神机营众人安静了下来。 新兵营几人也停了下来。 还没等吴队长说话,小李子立马抱拳行礼,开口道: “吴队长,我等几人今日是来交流切磋,学习学习神机营的经验,这是元帅定下的规矩,可不知怎地,你们神机营的好汉们这么大的火气,训练都停了也要过来骂我们两句,我们可没惹你们啊,还请吴队长主持公道,我新兵营虽然人少,但也是御南军的正规编制,可杀不可辱!” 吴队长被肥胖青年骂了一顿,正满肚子火没地方撒呢,哪里有心思与李子扯皮不耐烦的开口道: “别跟我扯这没用的,怎么打说个话!” 军队,直来直去也正常。 小李子一听,开口道: “你定!” 易年交代过,不管什么方式,只要打就行。 吴队长看着,开口道: “车轮战,打没的一方输,你们有多少人?” “八个。” 小李子开口回道。 吴队长听着,转身看向神机营众人,伸手开始点人。 “你,你,你…” 一连喊了八个人,朝着八人开口道: “输了的话以后就别在神机营待着了,直接去后勤报道!” 说完,转头看向小李子,指了指演武场正中,带着神机营众人走了过去。 小李子回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傻…呃,抱歉抱歉,易少侠,咱们怎么安排?” 易年在,新兵营众人知道知不可能会输。 “什么安排?” 易年问道。 “不是打架吗,得有顺序啊,一对一,败者下,总要有人先上。”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是说了打架,不过没带你们,我自己上就行…” 第745章 来错地方了? 打,才能打出火气。 有火气,事情才能闹大。 易年不是想把事情闹大,这与在南屿处理魔音族一事的时候不同。 杀了庞平文很简单,可他一旦死了,他的罪状便会被掩埋,新兵营的众位好汉不会瞑目。 公道要讨,但要堂堂正正的讨。 还有一点,那便是易年的改变。 若是放在以前,御南军军纪散漫战力低下,易年不会放在心上。 但从南屿出来之后,易年变了。 这改变自己或许都没注意到,但真的变了。 按他平时的性子,最多也就是说上两句,还要在碰见南家人的情况下。 而易年今天的做法,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干脆利落的切掉御南军中的毒瘤。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御南军的风气,绝不是从最底层的士兵开始的。 张守常因为新兵营的事情来过神机营,不说没见到神机营营长,就连今天出来的常州都没见到。 随后靠着他多年积累的声望去找了很多人,但都是同样的情况,避而不见。 易年没问,但猜也猜的出,黑风山的事,有人在暗中给庞平文掩盖。 没人处理,只能不了了之。 今天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揭开黑风山一事的真相,逼迫御南军不得不处理。 新兵营做不到,张守常做不到,但易年能。 因为实力。 若是易放手大杀,神机营没有一个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归墟强者的恐怖之处,普通人,皆为蝼蚁。 武者或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不过是强壮一点儿的蚂蚁。 带着新兵营几人招摇过市,又在城门处生出事端,来到神机营后因为失望言语不善,是真实想法,但也是刻意。 为的,都是当下的情况。 方才的吵闹动静很大,但凡没有任务的人,大多都在朝着演武场赶来。 当新兵营几人跟着吴队长到演武场中心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只留出了中间一个五丈见当方的擂台。 一营一边,神机营与新兵营相对而立。 不过都是营,差距却有些大了。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神机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新兵营众人淹死。 一边山呼海啸,一边小猫小狗三两只。 不过新兵营几人的气势却半点儿不输神机营。 因为易年。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万剑起人头落的场面。 双方站定,吴队长大手一挥,方才被点名的一个人走了出来,看向新兵营几人,开口道: “哪个先上来受死?要不你们一起上吧,我还赶时间回去吃饭呢。” 气势十足,言语狂妄,顿时引起了神机营众人的欢呼声。 新兵营这边因为有易年之前的话,并没有人动,也没有开口反击。 易年看着,从后面出来,上了擂台,与神机营上场那人点头示意,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御南军人数众多,没人能记得住每一个人。 之前又征过兵,看着眼生的易年,只当他是个新兵蛋子。 神机营第一个上来的人大约三十岁,一身肌肉练的夸张无比,举手投足间都体现着力量的美感。 在瞧见瘦弱的易年之后,哈哈一笑,看向小李子,开口道: “怎么派上来个小鸡子,你就不怕我一巴掌拍死他吗?” 说着,转头看向吴队长,开口道: “队长,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打死怎么办?” 那吴队长轻轻一笑,开口道: “拳脚无眼,死了只能算倒霉,营长说过,练时流血好过战场丧命。” 说着,目光落在小李子身上,开口道: “李老弟,是这么个理儿吧?” 小李子心头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哈哈一笑,开口回道: “确实,拳脚无眼,我新兵营将士若是在比试中伤了死了,绝无半点儿怨言。” 第一个上来的汉子听着,也是哈哈一笑,攥起拳头狠狠捶了几下胸膛,朝着易年一努嘴,开口道: “来!” 易年看着,脚步没动,手指轻轻回拢,仿佛在说着你先。 肌肉男瞧见,大喝一声,右脚重重在地上一顿,擂台上坚硬的玄武岩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可见这肌肉男的力量之大。 一般人绝没有这种恐怖的爆发力。 只有一个解释,这肌肉男是个修行之人。 军中不乏修行之人,无论是南昭还是北祁。 不过大多境界低下,强者不多。 修行之人地位高,也受重视,没几个愿意在军队中过这种摸爬滚打的日子。 所以有天赋或者修为高的修行之人,除了特别热爱军队生活或者怀着一颗赤诚的报国之心的,很少有从军。 在军中,四象境界便算是强者了。 张守常只有初识境界,在修行界中乃是最底层的存在,但在新兵营中,他依旧是第一高手。 神机营人多,修行之人多也正常,易年在吴队长点名时候本没有太在意,不过随着他挑选出八人之后,易年看出了端倪。 选出的八人,全都是修行之人。 其中还有一个凝神境界。 放在圣山,这种境界不算什么,只是入门水准。 但放在军中,便是绝顶强者了。 神机营,或者那位吴队长,这是下了狠心要将新兵营最后的脸面扯掉啊。 不过易年原本也没打算让新兵营的几人出手,所以对面是谁都一样。 打就是了。 肌肉男带着全场欢呼如同炮弹般飞向易年,在神机营众人眼中,下一刻的易年不是一具尸体便是苟延残喘几天后在变成一具尸体。 欢呼助威声震耳欲聋,一瞬间便将神机营的气势推向了顶端。 肌肉男在助威声中越冲越快,双手大开大合,两只沙包大的拳头,一个朝着易年的太阳穴,一个朝着胸口,同时袭来。 口中大喝道: “受死吧,小子!” 与人打斗时说话是易年最想不明白的几件事情之一,不过在自己用过一次之后,觉得有时也有点儿用。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肌肉男,易年没有半点儿紧张。 差距太大了。 少年早已经不是那个通明打四象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毛头小子。 经历的无数战斗,如何出手已经变成了本能。 在肌肉男的拳头距离胸口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易年迅速转身,脚尖轻轻一点,坚硬的玄武岩被生生踩起了一角,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了肌肉男的鞋前。 手掌快过所有人的目光,轻轻在肌肉男背上一拍。 肌肉男全身力气都在上身,脚步虚浮,被突然一拌加上一拍,因为惯性存在,直接飞了出去,飞去的方向正好是新兵营的方向。 新兵营几人瞧见,自然是不会将人接下来的,不把武器竖起来都算对得起战友情义了。 迅速闪开,给肌肉男落地提供了足够的位置。 肌肉男在空中大喊一声哎呦哦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演武场上升起了烟尘。 被甩的七荤八素的肌肉男忍着疼立马起身就要继续朝着易年冲过去,旁边的胡塞开口道: “出了擂台就算输了,你还能要点儿脸不?” 肌肉男方才力气太大,又有易年偷偷使坏,已经摔出了擂台。 胡塞说完,肌肉男根本不为所动,张牙舞爪的继续朝着易年冲去。 小李子瞧见,看向吴队长,开口道: “吴队长,这恐怕不合适吧?难道神机营输不起吗?” 那吴队长听着小李子的话,开口道: “没说过。” 吴队长表态,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你以为这是试比高吗,还出了擂台就输,上了战场可没有擂台,也没有裁判出来制止的,傻缺!” “把不要脸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也就你们神机营能办的出来,掉落擂台还好意思上来,这种事我新兵营可做不出。” 小李子立马回嘴。 就在神机营与新兵营第二次骂战将起之时,完全不顾别人说什么的肌肉男已经冲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看着气势更凶的肌肉男,还是迅速转身,转身的同时将脚下凸起的玄武岩又踢到了肌肉男的鞋前。 手掌快速挥动,轻轻在他后背拍了下。 速度快到在场的人根本看不见。 然后,肌肉男重心不稳,又在大呼中直直飞了出去。 这回,是神机营的方向。 可能是怕肌肉男那满身肌肉将自己砸坏,竟与新兵营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顷刻间,一个完美的落地位置被让了出来。 演武场上又发出了砰的一声,比之前那声还要大。 尘烟散去,鼻青脸肿的肌肉男鼻孔流着血,狼狈至极的从地上爬起。 看着又一次摔下的擂台,以及一脸无辜站在擂台上的易年,黑脸通红。 这人算是丢大了。 可还没等肌肉男丢人的感觉持续多久,易年在台上的一句话,顿时引得神机营全体人员愤怒了起来。 易年在瞧见肌肉男第二次摔下擂台后,转身向着小李子看去,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却传进了神机营每个人的耳中。 “李营副,这是神机营?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不是说神机营是最厉害的吗,你是不是骗我呢?” 第746章 下一个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愤怒的呼吸声笼罩着演武场。 当然,这愤怒只属于神机营。 新兵营几人看着易年那一副明显就是装出来的茫然,努力忍着笑意。 可真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机营的人不是傻子,瞬间便想到了易年是故意这么说的,顿时怒上加怒。 “小子,你找死!”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上来收拾你!” “你别动,我先来,我是队长!” 顷刻间,全场哗然。 引起这一切的易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向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上场的肌肉男,开口道: “你还要继续吗?” 说着,抬脚踩了踩地面上的凸起。 将撅起的石块儿踩进擂台后,又在上面跳了几下,回头朝着小李子与胡塞几人开口道: “这儿的场地没有咱们营的黄土地结实。” 说着,没等几人回话,再次看向肌肉男,指了指脚下平整的地面,开口道: “这回没事了,不过一会儿你躲着点儿这块儿地方,我怕再出意外。” 易年的话轻飘飘的传进了神机营众人的耳朵,也传进了肌肉男的耳朵。 怒不可遏的肌肉男没了方才犹豫,接过战友递过来的狼牙棒,第三次跳上了擂台。 钢牙紧咬,腮帮子都在颤抖,指着易年,开口道: “小子,一会儿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 以肌肉男的境界与眼力,根本看不出自己是如何连续摔出去两次的,只当是运气不好。 不止肌肉男,除了新兵营的几人,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是肌肉男运气不好,接连拌了两次。 肌肉男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武器架子,继续道: “那边有武器,自己去选,别说我欺负你。” 易年看着,摇了摇头,第二次做出过来的手势。 肌肉男没有半点儿迟疑,举起狼牙棒直接冲了过去。 满是尖刺的狼牙棒抡圆了,直奔易年头顶。 易年两次戏耍肌肉男不是玩心起了,而是要挑起神机营的怒火。 只要他们怒火起了,比试才能进行下去。 万一神机营输得起,或者直接光棍,那自己大闹的计划就要重新进行了。 麻烦。 这小心思影响大事件的方法,还是与安红豆学的呢。 面对第三次冲来的肌肉男,易年没了继续戏耍他的打算。 归墟境界的眼力瞬间便找到了肌肉男身上十几处破绽。 不过一处就够了。 右手成拳,在狼牙棒即将砸在自己头上的时候,白净的拳头已经打了出去。 位置,正是肌肉男持狼牙棒上段的左手。 碰撞造成的冲击将擂台上的灰尘吹开,二人停在了原地。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肌肉男的手上溢出了血,顺着狼牙棒往下流着。 易年身体的坚韧程度,不反抗,就是站在这里让肌肉男打他都打不破。 只用了很小力气的一拳,直接打断了肌肉男四根手指。 肌肉男咬牙忍着疼痛,飞起一脚指着朝着易年面门蹬去。 易年看着,伸手抓住那朝着自己踢来的腿,学着肌肉男挥舞狼牙棒的样子,将比自己壮了几圈的肌肉男直接抡了起来。 一圈过后,手指一松,肌肉男大叫着第三次飞出了擂台。 不过这次他没有冲上来的机会了。 在方才抡人的时候,少年抓着肌肉男脚踝的小手用了些力气。 没把骨头捏断,不过怎么也要养上几天才能下地走动。 看着在台下费力爬起的肌肉男,易年脚尖一挑,落在台上的狼牙棒带着破空声飞了出去,就在神机营众人以为易年这是要趁人之危时,发现狼牙棒落在了肌肉男脚下。 易年看向肌肉男,开口道: “你还上来吗?不上来的话我就继续了。” 肌肉男听着,双目怒火瞬间冒了出来。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马上去撕了易年那张明明长得不讨人厌但现在看起来却十分讨人厌的脸。 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易年是在扮猪吃老虎。 方才的一拳一抡,动作干净利落,功夫底子明显,绝不是新兵能拥有的素养。 肌肉男多强,神机营的人再清楚不过。 没有实力,也不会被吴队长第一个派出来。 派他第一个出来,自然是要灭灭新兵营的势头。 可就是在神机营排的上号的肌肉男,竟然在这少年手里走不过两招。 这人是谁? 难道真是新兵营招的新兵? 可这样的身手,不是应该直接送来神机营或者火卫营吗? 怎么会留在新兵营中? 不过疑问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不管他是谁,不管多强,他今天都来错了地方。 神机营,最不缺的就是强者。 易年悄悄扫了几眼神机营众人的神色,猜也能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没给众人继续思考的机会,看向吴队长,开口道: “还继续吗?” 被新兵营的毛头小子来了个下马威,吴队长的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 没有理会易年,转头看向方才选出来的八人中的另外一人,开口道: “输了就给我关禁闭去!” 那人听见,抱拳行礼,开口道: “队长放心,定不辱命!” 说着,操着双刀便跳上了擂台。 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方才运气好,这会儿认输还来得及。” 这人确实有说这种话的底气,因为他是八人中唯一一个凝神境界。 虽然距离四象还有些差距,但已经脱离了凡间武者的范畴。 易年看着双刀男,没有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双刀男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任何虚假客套,双刀直接舞了起来。 那易年看来十分可怜的刀风带起空中不知何时又落下的雪,飞快的冲向了易年。 易年前伸的手没有收回,面对比肌肉男速度快很多的双刀男,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双刀男近身的那一刻,左手在雪中留下数道残影,穿越双刀男的刀风,双指将两把刀捏在了一起。 右脚抬起,踢在了双刀男的胸口上。 这一脚易年没有用力,但只是对他自己来说。 双刀男在被易年踢中的时候,只觉得被一柄大铁锤砸在了胸口,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随后,巨大的力量带着身体后退,再也抓不住手中双刀,直接飞了出去。 地点,依旧是擂台下。 然后,两把刀穿越风雪,在双刀男落地的同时,插在了他的身前。 刀尖儿入地,刀身摇晃,风雪近不得身。 双刀男口吐鲜血面色灰暗,挣扎了几下后依旧起不来身,也拔不出易年插在地面的刀。 易年下手很有分寸,二人都是轻伤,但没个几天养不好。 第二场,新兵营胜! 易年没有因为胜了有什么喜悦神色。 毕竟这事儿不光彩。 归墟强者欺负初识凝神,若是被周小爷知道了,一定会笑他几天。 不过都是修行之人,技不如人也不能怪别人欺负。 要知道,易年的年纪也就比刚入营的新兵蛋子大些,与这些老兵油子比起来,甚至还吃着亏呢。 第三次看向吴队长,开口道: “下一个。” “下一个!” 第一个‘下一个’声音平和,易年说的,因为比试还在继续。 第二个‘下一个’是喊出来的,新兵营其余几人说的。 打架,气势是最重要的。 这种车轮战,最霸气的话莫过于‘下一个’。 吴队长阴沉着脸,神机营众人呼吸粗重,与新兵营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布满脸庞截然不同。 不过比试嘛,技不如人就回家练去。 发火没用,只会更显无能。 吴队长盯了一切如常的易年看着,大手一挥,第三个人跳上了擂台。 这人上台后小心了许多,他看的出易年的强大,所以没有选择强攻,打算开始防守消耗。 这是车轮战,只要易年下去,新兵营剩下的人不成问题。 所以消耗,然后用人数来堆,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想法不错,可他碰见了天元有史以来可能是最年轻的归墟强者。 这个可能,是因为七夏的存在。 所以,在几个呼吸后,神机营的擂台上又有人被夺了兵器飞出。 “下一个。” “下一个!!!” 依旧是两声。 易年的邀战,新兵营众人的起哄。 在一次次‘下一个’的声音后,吴队长选出来的八人,连个能站起来的人都没有。 而易年,连口大气都没喘过。 若是吴队长此时还看不出端倪,那他根本就爬不到这个位置。 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敢问阁下何方高人,是不是信了小人谗言,与神机营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易年看着吴队长,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就是新兵营的人,不是什么高人,来这里只是为了切磋交流。” 易年话音落下,后面的小李子从怀中拿出花名册,在手里晃了晃,开口道: “他就是我新兵营的人,登记在册,如果吴队长怀疑,一会儿打完了过来看看就好。” 说着,将花名册塞进了怀里。 就晃了那么几下,鬼才看的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小李子故意的,因为那上面根本就没有易年的名字。 不过易年是不是新兵营的人,他一个副营长还是能决定的。 新兵营的副营长,也是营长… 第747章 都是如此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 吴队长看着依旧从容的易年,努力压着心中怒火。 随后目光穿过易年看向小李子,想了想,开口道: “今天我神机营认栽了,这场交流算我们输了,新兵营众位兄弟请回吧。” 小李子听着吴队长压着怒火的话,顿时一愣。 这就完了? 这就认输了? 神机营这么光棍? 那易年说的架还怎么打? 小李子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应对吴队长的话。 正想着的时候,等在擂台上的易年开口了。 “神机营?” 三个字,尽是不屑。 那话里话外的瞧不起如同无数巴掌,狠狠抽在了神机营众人的脸上。 被人欺负上门,连败八场却连对方一根头发都不曾碰到,这比试,输得丢人! 可易年还没完,伸手指向方才开过口的一个人,开口道: “他方才说过,战场上没有擂台,也没有裁判,那便没有停的道理,本以为是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有脸说别人却没脸说自己,神机营?” 又是轻飘飘的三个字,传进了众人耳中。 带给这片军营无数荣誉的三个字,在这新兵营少年口中说出,却格外难听刺耳。 神机营众人看向易年的眼神满是愤怒,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要将易年生吞活剥了一般。 此时反倒没有人放狠话了。 没用。 他们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打死易年。 易年没有理会那些眼神。 不怕。 不但不怕,还想让这怒火更旺一些。 伸手指向吴队长,开口道: “我没打够。” 没打够,所以还想接着打。 不等吴队长回应,人群中瞬间冲出了十几人,将易年围在了里面。 小李子等人瞧见,本能的怕易年吃亏,拔出武器便要冲上去。 不过刚要冲,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了。 易年的声音在他们不能动时刚好传来。 “看着就好。” 声音消失,人也恢复了行动。 方才一时情急,被易年制止后瞬间冷静了下来。 关心则乱。 这少年可是能从圣山全身而退的主儿,神机营想留住他比登天还难! 易年也没耽搁,看了眼围上自己的人,脚下一点,直接冲了过去。 然后,神机营演武场的擂台上风雪飞舞,人影交错,惨叫不停传出。 风雪将擂台笼罩片刻,只闻声,不见人。 然后,十几道身影从里面飞出。 人落地,雪也落地。 有声,最是惊人。 孤零零的易年站在擂台上,小手伸着,朝着神机营众人做着过来的手势。 无声,最是震撼。 看着强的简直不是人一般的少年,新兵营众人全在庆幸,还好当初在新兵营的时候没亏待了呆傻的他。 而神机营的众人在看见易年那扬起的小手后,一个个面红耳赤,朝着家伙一股脑全涌上了擂台。 易年看着冲上来的众人,心下终于有了丝安慰。 军人,若是连这点儿血性都没有,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不过面对终于被激发了血性的神机营众人,易年并没有收手的打算。 脚下动,双臂挥。 人,不停从台往下飞。 张守常问过易年,能不能打得过御南军。 易年回了,不能。 因为人力有穷。 但这个假设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双方不退,直到一方身死。 御南军几十万人,就算不反抗排着队让易年杀,一口气也绝对杀不完。 杀不完,便会被杀。 不过这是有前提的情况。 若是没有双方不退这个前提,易年累了便走,养足精神再来,只要御南军留不住他,那人总会有杀完的时候。 整个御南军都是如此,更何况御南军的一个营呢? 这,便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的恐怖之处。 钟万爻与无相生敢只身闯北疆,王林几人敢出城入妖阵,凭的就是修行之人比普通人强出不知多少的恐怖实力。 修行之人,永远是这天地间最顶端的人。 易年见王不礼,见帝不跪,凭的也是这。 所以易年说要讨回公道,必然能讨回公道。 神机营人多,在演武场大战起后,越来越多的人,不管有任务也好,休整也罢,全都涌向了演武场。 在看见台上如同战神一般的易年之后,一个个气血上涌,不停往上冲着。 神机营出了如此大事,旁边的几个营不可能不知道。 除了出去执行任务的骑兵营的几百人,在做好自己分内事情之余,一股脑的全涌向了神机营。 神机营这个脸,算是丢到了全军。 易年没有收手的意思,上来一个便打下去一个,上来两个便打下去一双。 没有人,能接上易年一招。 简单的推、拉、拍、踢,人影不停飞出。 易年下手有分寸,疼,伤,但不会影响以后。 随着台下的人越堆越多,开始有别的营的人帮着神机营将人抬走,省着一会儿没地方落人。 易年数不清被自己打落台下的人到底有多少,而神机营的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往擂台上跳着。 不过下场都是一样,上台,然后落地被人抬走。 不停冲,然后不停的败。 可已经没人去想易年到底有多强了,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将他从台上打落。 多少打一,也没人在乎了。 所有人,仿佛陷入了魔障一般。 易年没打算停,离累还早着呢。 从午间起的战斗,夜幕降临时还在继续。 演武场周围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演武场上没有多少。 全都拳风掌风吹散了。 就当易年将最后一个神机营士兵打落擂台之后,人群中出现了几声惊呼。 “吕大人来了!” “任大人也来了!” “那小子终于要完了!” 声音很大,易年不用刻意听也听得见。 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人群出现了一条路。 两个持剑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军人打扮,但常装肩头绣着军衔。 客卿,或是特使。 算军人也不算军人,多是许以重利请来的。 在军中地位超然。 二人来到擂台边缘之后,脚下一点,轻飘飘的上了擂台。 其中一人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友,修行之人做如此下作之事,枉对一身修为了,今天我二人便替你师门长辈教训教训你,以后做人低调一些。” 二人都是通明境界,不过也都是刚入通明。 易年一眼便看出二人气息轻浮,无论是功法还是天赋,都是下下之选。 别说自己,就是与他们同等境界的千秋雪,他们也走不出三招。 易年不知谁姓吕谁姓任,不过无所谓。 二人开口说话后,台下的吴队长立马开口: “吕大人,任大人,你们要为我等报仇啊,这小子欺人太甚,仗着修行之人的身份,如此欺辱我神机营好汉,士可杀不可辱!还请…” 话还没说完,只见其中一人立马抬手打断了吴队长的话,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免得拳脚无眼,一会儿还要给你收尸!” 这话说的提气,神机营众人瞬间便将被易年打落谷底的士气提了起来。 同时开口喝道: “大人威武!” “大人威武!” 山呼海啸顷刻间传遍了神机营。 其中一人抬手,止住了场间欢呼。 看向易年,开口道: “给你三息时间考虑,否则的话…” 同样是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打断他们的,正是易年。 易年在二人上台之后,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又糟了一些。 因为这二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胭脂香味儿。 不用说,一定才从女人堆儿里出来。 这二人有钱有地位,找女人不算什么。 可这里是军营。 他们地位高不假,但这种享乐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军营出现。 易年不是军人,可也懂这个道理。 不知道是别人给他们的这个特权还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但无论哪种,都不行。 轻轻叹了口气,没心思与二人说话,直接冲了过去。 下一刻,指着吕任二人给神机营保住一丝颜面的神机营众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吕任二人的身手他们虽然没见过,但通明强者的实力还是被经常拿出来议论的。 可让众人吃惊的是,这二人在面对新兵营这少年的时候,仿佛功力尽失一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易年两拳两脚之后,二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了地面上,留下了两个深坑。 普通人这么摔早死了,不过他们二人都是通明境界,没那么不堪,性命无碍,只是暂时怕是起不来了。 看着挣扎的二人,一时间竟忘了去搀扶。 因为心思全被台上少年引了过去。 他,到底多强? 为什么打通明境界的强者和打普通人没有区别? 难道他是归墟? 在想到这点后,众人立马否定了脑中想法。 如此年轻的归墟,整个天元只有一人。 大闹圣山后失踪的易年。 易年,不可能来御南军。 因为他是北祁人。 就算从军也应该去北祁而不是南昭。 而且各大宗门,包括圣山在内,都欲除他而后快,他怎么可能敢如此高调出现。 众人疑惑之时,易年再出惊人话语。 “神机营如此不堪,只怕整个御南军都是如此吧?” 第748章 审问 声音清脆响亮,以擂台为中心,迅速向着四周传开。 方才一直在说神机营,而这句话,是对整个御南军说的。 话音落,全场哗然。 多数人只是来看看热闹,可看着看着,却看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这还没完,易年没等众人反应,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环顾四周,开口道: “我今天来,只为两件事。” 说着,顿了下,看向白天路过巡防营碰见的几人,开口道: “第一,就是要告诉你们,新兵营黑风山剿匪行动没有失败。” 易年刚说完,台下立马有人反驳。 “没失败?确实没失败,七十五人打十几个,最后只回来八人!” 易年听得出声音来源,低头望去,看着反驳之人,开口道: “你亲眼见了?” 易年的境界,若是加上威压,真的能‘看’死普通人。 不过只是简单问话,没带任何神识威压。 反驳那人看着台上那无敌战神一般的少年,一时语塞。 不知是怕了还是想起了他确实没亲眼所见。 易年没有为难这人,因为御南军绝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想的,嗓子说哑了也解释不过来。 指着方才反驳那人,目光扫过四周,开口道: “他确实没见过,但我见过,黑风山我去了,可去晚了,等我赶到时,新兵营只剩下了八个人,确实死了七十七人,但他们的敌人,却不是传闻中的十几个,而是将近五百名流寇!” “五百?” “怎么可能?” 众人开口惊呼。 惊呼过后起了浓浓疑问。 “庞营长不是带兵围剿过一次了吗?大胜而归,黑风山的流寇早就散了,这回的十几个还是最近聚集起来的。” “就是,找借口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啊。” 短暂的疑问过后,不屑与嘲讽再次出现。 “就是,要真是五百流寇,他们还能逃回来?” 一个满脸红光,应该是喝了酒的汉子开口喊道。 可他刚喊完,方才还喧闹的演武场瞬间静了下来。 他们真的能逃回来,因为台上这人去了。 一个能打的神机营狼狈不堪的年轻强者,有着将新兵营从黑风山带回来的实力。 易年看向方才发问的醉酒汉子,开口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黑风山有四五百流寇,这事儿应该问问神机营的副营长庞平文。” 说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庞平文,出来!” 声音浑厚嘹亮,淡淡青光包裹,瞬间传遍了神机营。 正与白衣副帅喝茶的常州听见,握着茶杯的手一抖。 大帐离演武场有距离很远,可就是如此远的距离,常州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见多识广的神机营营长在听见声音后便断定,喊话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看向白衣男子,欲言又止: “副帅…” 他在,便不用自己做决定。 白衣男子听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这是神机营,你是营长,你说的算,不过这里也是御南军,容不得外人撒野。” 常州听见,连忙起身点头,急匆匆走到门口喊来副官,开口道: “将闹事的人抓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常州下完命令,回头看了眼依旧云淡风轻喝着茶水的副帅,将刚要领命而去的副官喊了回来,低声道: “不用抓了。” “那营长的意思是?” 常州第二次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一幕被白衣副帅瞧见,嘴角的笑意更浓。 常州在看见男子嘴角笑意变浓之后,心下长长出了口气。 白衣男子说过,只有死人不会找麻烦,还好方才自己反应快。 大帐命令下达,上百位弓箭手在常州副官的带领下到了演武场。 那副官指着演武场擂台上的易年,开口道: “军中闹事,格杀勿论!” 副官一声令下,百人同时开弓,根本没给易年解释的机会。 箭雨直接朝着易年飞了过去。 看着漫天箭雨,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苦笑。 这好不容易见到的令行禁止,竟全用在了这里。 叹了口气,双掌扬起,淡淡青光透体而出,在漫天风雪中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每一支箭,在箭还未飞擂台时全部停了下来。 这一幕,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震住了。 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易年手指轻轻一弹,利箭又开始动了。 不过不是朝着演武场,而是来时的方向。 在弓箭手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尾为首,点在了弓弦之上。 砰! 砰! 砰! 弓弦断裂带起的蜂鸣声不停响在弓箭手阵营中。 弓弦抽手,一条条血痕与无数闷哼出现。 银色光芒亮起,易年消失在了演武场上。 “哪去了?” “人呢?” 众人茫然,新兵营的几人也是茫然。 易年的突然消失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目光快速扫着擂台上下,想要找到那个消失的身影。 可找了半盏茶的功夫,却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众人还在寻找时,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正朝着演武场飞来。 风雪分开,近不得身。 而在那瘦弱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一个肥胖青年。 此时那青年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停的大吼大叫。 不知是怕摔下去还是怕面对接下来的事。 这身影,正是方才消失的易年。 等到易年飞过人群重新落在演武场上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很没用的话。 “回来了!” 消失时是一人,回来时是两人。 众人的目光自然会朝着新来的那人看去。 “那是?” “庞平…庞营长?” 庞平文是个名人,御南军中认识他的人很多,不过此时却不太敢认。 因为肥胖青年完全没了往日里的样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的哭喊着。 易年看着庞平文,没有半分怜悯。 用过搜魂之术,已经确定了所有猜疑。 黑风山一事,他死一百回都不够! 在吼完那句话之后,易年便将耳力放到了最大,在听出庞平文的位置之后,退回飞箭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易年的恐怖战力,在不停的比试中早就传拉进了庞平文的耳中。 就算再草包,他也知道这次事情大了。 可有人守着,想逃也逃不掉。 越想越怕,加上易年的突然出现,差点儿没吓死。 易年没想过敢在黑风山做出通敌之举的庞平文胆子会这般小。 不过胆小更好,审问会方便许多。 将庞平文提起,看向众人,开口道: “黑风山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流寇,他最清楚。” 说着,将庞平文往前面一扔,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丢在台上的刀,架在了庞平文胖的快看不到脖子的肩膀上,继续道: “一句假话,我便割上一刀,说到做到,你若是感觉自己肉多,那就多说几句假话试试。” 在神机营明目张胆的挟持神机营副营长,这种事情没几个人敢去做,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但易年能。 从比试开始,易年等的就是现在。 打架,有几个原因。 第一,无论在哪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审问是唯一的办法。 审,就要在整个御南军面前审。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真相! 这种时候,想包庇庞平文的人,怎么也要掂量掂量。 易年想将御南军的毒瘤拔出来,但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才将事情弄到这种境地。 这种时候只要敢帮庞平文说话的,一棍子敲死十个,无辜的绝不会超过两个。 而将庞平文推到风口浪尖还有一个好处,一旦审出结果,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才要不停的打,一直打到御南军绝大多数的目光落在神机营里。 当一个人强到令人绝望之时,很多人便不会再升起争斗之心了。 而打的第二个好处也来了,那便是让所有人好好听话。 被刀架住脖子的庞平文听着,带着哭腔开口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庞平文正说着话,突然惨叫了起来。 因为就在他说话时,易年手里的刀飞快的在他头顶掠过,脑袋上方的头发全被削了下去。 几片好事儿的雪花,正好落在了上面。 “下一次,我的手就不会这么稳了。” 方才确实稳,只削发,不伤人。 看着台上说动刀就动刀的易年,神机营众人,包括来这里看热闹的其余各营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搭救。 因为台上那身穿新兵营军甲的少年,脸上已经没了方才比试时候的从容淡定,尽是漠然冰冷。 他的心情很不好,所有人都感受的到。 庞平文听着易年的话,再次开口道: “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他可是…啊!!!”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 比方才大! 无能为力时,才会搬出靠山。 不过他说的话不是易年想听的,所以这一次,少年的手真的没那么稳了。 刀刃翻转,顺着庞平文的肩膀划过。 划破衣服的同时,肩膀的肉也被削掉了一块儿。 少年不是心狠,而是恨! 比起孙大力的遭遇,庞平文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伤。 “说!” 易年第三次开口审问。 就在易年问完后,远处传来了一个温和声音。 “阁下这么做怕是欠些妥当吧,这里是御南军,南昭的御南军…” 第749章 易年的强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道剑意从易年背后直接袭来。 感知超乎常人的易年瞬间便判断出了剑意主人的深浅。 归墟,而且不是普通归墟。 这人,很强。 御南军中有归墟强者也算正常。 南昭与北祁不一样。 因为南昭有南家,有南行一。 北祁笼络不到的归墟高人,南昭未必不能。 不过强归强,但对易年来说都一样。 有玄魂甲在身,只要不是白笙箫宋令关那种强者,便不用太过在乎。 加之又在南屿与魔音族强者大战中走上了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易年的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实力却比从圣山下来后强了不少。 将手中长刀丢掉,从腰间抽出了破罡。 抓着庞平文转身的同时剑花挽起,剑意化形,直直迎了上去。 归墟强者的战斗余波足够带走普通人的性命,所以易年与突然出手这人,十分默契的选择将剑意隐而不发。 当两股剑意碰撞之时,双方的剑意同时缠上对方。 那人元力运转,抵御着易年的剑意。 易年没动,青光便直接将剑意消散于无形。 一个主动,一个不动。 高下立判! 在转身过后,易年看清了来人样貌。 一位老者,白衣白发。 手持一柄紫色长剑,踏空而行,一边化解剑意一边朝着演武场飞来。 易年不认得这人,不过御南军中有人认识。 “天啊,那是魏大人?” 一声惊呼,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哪个魏大人?” “还能是哪个,剑仙魏叔阳魏大人啊!” 剑仙? 易年听着,有些不敢苟同。 这人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但称剑仙还是有些过了。 就冲他偷袭的这种做法来说,与同样用剑的白笙箫与宋令关他们就不在一个层面了。 剑乃正气,王者之兵! 偷袭,是小人做法。 易年听着人群中的议论,看着越来越近的魏叔阳,紧了紧手中破罡。 剑芒自剑尖出现,神识锁定魏叔阳的同时,瞬间便算出了他的落脚点。 就在剑芒飞向落脚点时,易年耳朵一动,将正在痛苦哀嚎的庞平文扯到了身后。 手腕一转,剑芒偏斜,刺向了人群中。 剑芒中,一抹蓝光若隐若现。 大雪被剑芒带起的风扬起,将人群笼罩了起来。 剑芒入雪之后,易年回剑于后背,正好挡住了魏叔阳刺向自己后背的紫色长剑,麻痹感瞬间笼罩全身。 在感觉到麻痹感后,易年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的剑有古怪。 魏叔阳一看就是修的剑类功法,可攻击中却带着雷电之力。 与功法不符,那只有一个解释。 这雷电,是他的剑带的。 不过易年不在意,因为有青光的存在,这麻痹感觉只存在了瞬间便消失了。 青光极速运行,在魏叔阳剑还未收之时,顷刻间抽空了附近天地元力。 然后元力壁垒用出,直接将魏叔阳禁锢在了自己身后。 没有回头,破罡将那柄紫色长剑推离后背,剑尖儿一挑,将魏叔阳那花白的胡子削掉了几根儿。 切过胡须,停在了魏叔阳的胸口。 手指一弹剑柄,破罡直直刺了出去。 根本没想到易年能将附近天地元力抽空的魏叔阳看见,体内元力爆发。 狂暴元力在体内汹涌而过,拼着受伤的风险生生将元力壁垒冲开。 一脚踩碎擂台上的玄武岩,飘身而退,躲着刺向自己胸口的破罡。 魏叔阳退,离手的破罡追。 直到魏叔阳退到擂台边缘,才拉开了与破罡的距离。 易年没打算杀人,手指一动,破罡穿越风雪迅速飞回。 魏叔阳瞧见破罡离去,心思渐渐回拢。 看着飞回去的破罡以及抓着庞平文站在擂台上的易年,眼中尽是诧异神色。 因为他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强横到了这种程度。 只一招自己就险些吃了大亏。 还是在自己偷袭的情况下! 而且易年做这些的同时,手里一直提着庞平文,甚至怕他被战斗波及惨死,还在他身边聚起了护体罡气。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二! 就在魏叔阳退到擂台边缘的同时,笼罩着御南军众人的风雪散去,人群被被易年剑芒冲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衣,脸上一根黑色布条遮住了眼睛。 仿佛融进了黑暗中。 如果不是身前有亮光,只怕从他身边经过都发现不了。 而那亮光,来自一把剑。 一把雕刻着鳞片的断剑。 龙鳞。 与剑芒一起飞出的龙鳞。 龙鳞此时正与一把断刀相接。 断刀,断剑,还真巧。 方才剑芒改变方向,便是因为易年听见了声音。 在魏叔阳出剑的时候,有人同时出刀。 感受不到刀意,但易年能听见刀风。 背对魏叔阳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本能察觉到这黑衣人更危险。 看着黑衣人,易年神色凝重了几分。 御南军中,竟然有两位归墟。 神色凝重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他们是来杀庞平文的。 方才他们二人出手,可半点儿在意庞平文的意思都没有。 庞平文会死,但不能现在死。 他还要在即将回来的新兵营众人坟前磕头谢罪! 依旧没理会魏叔阳,只是看着路尽头的黑衣人。 此时易年也下了决心,若是这二人真的要杀庞平文灭口,防止神机营甚至御南军的丑闻暴露,那少年不介意动手杀人。 杀的,自然是这两位归墟。 就在易年准备召回龙鳞时,黑衣人有了动作。 在后退三步卸掉龙鳞的力量后,将断剑弹回了易年手中,朝着易年身后开口说道: “我答应你只出一刀,出完了,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说着,直接转身离开,走的干脆利落。 看着黑衣人的背影,易年眉心一皱。 这就走了? 易年知道黑衣人的话是对魏叔阳说的,而听他的意思,他好像不是御南军的人。 出手,应该是魏叔阳许给了他什么条件。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那黑衣人又原路返了回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等你办完这里的事儿,咱俩切磋下。” 说着,没等易年开口,又转身离开。 依旧干脆利落。 易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都哪跟哪啊。 我也没答应和你切磋啊? 就算答应了,那时间地点总要定下吧? 就算不定时间地点,也总要通个名吧? 天知道你是谁? 不过易年的疑惑只持续了瞬间,还有事情要办。 他不是御南军的人就行,要不还要费上不少力气。 至于切磋,能碰见再说吧。 将龙鳞收起,提起飞回的破罡,转身看向魏叔阳,开口道: “还继续吗?” 魏叔阳此时哪还敢继续,两个人偷袭都没伤了这恐怖少年分毫,再傻也能看出易年的实力。 一对一与他交手,根本没有胜算可言,就算他手里提着个拖油瓶也是一样。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回,神机营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看着在场众人逐渐变化的神色,魏叔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被一个少年如此追问却不敢回答,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魏叔阳的尴尬只持续了片刻,方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魏叔,您老人家这是关心则乱,这位少侠不是说了吗,只要平文说真话就没事儿,您最近修行受阻,还是先养养伤,回吧,好生歇息就好。” 声音温和,虽没那种如沐春风之感,但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舒服。 易年知道魏叔阳没伤,这声音的主人只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魏叔阳朝着人群慢慢分出来的小路看去,点了点头,开口道: “多谢副帅关心。” 副帅? 易年听着,知道来大人物了。 敢带帅字的,御南军最多也就几人。 就在魏叔阳话音落下时,两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了擂台。 一人盔甲在身,一人白衣胜雪。 “副帅来了!” 看清二人长相后,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随后,整齐的立正声音出现,所有人抱拳行礼,齐声开口道: “参见副帅!” “参见副帅!” 白衣男子听着,朝着人群摆了摆手,开口道: “免礼。” 声音依旧温和。 说着话,慢慢向易年走着。 在离易年五丈外停了下来,嘴角带着笑意看向易年。 易年没开口,那副帅也没开口。 被易年砍了一刀的庞平文开口了。 “大哥,救救我,你快帮我杀了他!” 易年听着庞平文的呼救,心下十分无奈。 你在我手里,喊着别人救你就救,还要杀我? 你看不清现在什么形势吗? 救人哪有杀人快。 不过庞平文对这人的称呼让易年有些意外。 看着白衣男子,开口道: “你是他大哥?”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正是,在下庞清文,御南军副帅,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今日挟持我弟弟,可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语气与之前那句这里是南昭的御南军差不多,从容中带着满满自信。 完全没有因为方才易年表现出的超强实力而改变。 两个解释。 第一,这人是个傻子,不知道害怕。 第二,他有能与自己抗衡的实力,所以依旧自信… 第750章 打脸 “庞清文?” 易年开口问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御南军副帅?” 白衣男子继续点头。 “亲大哥?” 白衣男子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回答易年。 而是看向庞平文,开口道: “是亲的吗?” 庞平文在听见之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易年瞧不见。 然后猛的点头,开口道: “当然是亲的了!” 庞清文听着,笑了笑,看向易年,开口道: “是亲的。” 易年听着,开口道: “你要保他?” 没等庞清文开口,台上忽然上来了一队人,各个盔甲染血,对着庞清文鞠躬行礼后,为首一人开口道: “副帅,隐瞒黑风山一事的所有与事人员反抗激烈,只能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战况惨烈,没有活口留下,属下无能,还请副帅责罚!” 声音洪亮,全场都听得见。 庞清文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一个活口都没有?” “是!” “那给我小弟出这馊主意的人呢?” “霍云在我们到时已经畏罪自杀了。” 庞清文听着,叹了口气。 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举过头顶,看向众人,开口道: “这是骑兵营从黑风山传回的情报,黑风山一事确实如这位少侠所说,流寇数量最少五百之数,并不是传闻中的十几人,新兵营众位好汉被假情报瞒骗,这才折戟黑风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神机营参将霍云!” 最后一声声音高了许多。 说完,将信递给了身后的常州,常州接过,传向了人群中。 庞清文看着信件在人群中传阅,继续道: “庞平文身为神机营副营长,听信小人谗言,酿成黑风山惨案,虽是无心之过但也罪责难逃,林今日起,解除庞平文神机营副营长之位,责三十军棍,面壁思过一月,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说着,看向新兵营几人,开口道: “新兵营好汉个个勇猛,是我御南军大好儿郎,清剿流寇为黑风山附近百姓解除后顾之忧,乃是大功,传!” “在!” 庞清文大喝一声,优雅从容中露出几分军人血性。 旁边立马有人上前听令。 “新兵营所属,全部晋升一级,奖十金,牺牲在黑风山的兄弟们厚葬,追封奖赏,军属厚待。” “是!” 那人领命而去。 庞清文在宣布完命令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们是军人,是南昭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保家卫国,新兵营的兄弟们做到了,他们用他们的命保住了黑风山周边百姓,个个都是英雄,都是全军学习的榜样,我们不能让新兵营的众位兄弟心寒,无论是活着的还是牺牲的,以后,谁再敢妄言半句,说什么丢人之类的话,军法伺候!” “是!” 庞清文说完,除了新兵营几人,全部行礼称是。 庞清文贵为御南军副帅,威望不是常州张守常这些营长能比的。 他说的话,让黑风山一事有了定论。 流寇就是五百之数,新兵营就是打了胜仗。 庞平文是受了小人蒙蔽,当初参与黑风山一事的人因反抗尽数被诛。 庞清文是御南军副帅,没人敢反驳他的话。 张守常提过庞清文,易年知道御南军有这位副帅的存在。 所以处理庞平文的时候,他很可能会插手。 但易年只觉得他只会求求情,减轻些责罚,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绝。 先前上来的小队一看就是来演戏的。 那盔甲上确实有血,但绝不是方才弄的。 所以参与黑风山一事的人也不是方才死的。 至于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不用想也猜的到。 杀人,灭口! 有惩戒庞平文的这个前提下,他的话可信度更高。 同时也是在告诉易年,没有证据,那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死无对证。 罚有了,奖也来了。 一奖一罚,是非分明。 新兵营几人看着一副从容样子的庞清文,脸色铁青。 这包庇也太明显了! 对庞平文的惩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庞清文说完,一队人走上擂台,要将庞平文带走。 新兵营众人瞧见,立马冲上了擂台,挡住来人。 为首一人抽出长刀,看着阻碍带走庞平文的新兵营众人,开口道: “我们在执行命令,让开!” 神兵营几人怎么可能会让,也抽出了武器。 没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不行。 易年瞧见,伸手拦住了新兵营几人,示意几人退下。 几人听易年的话,对着易年点点头,退到了后面。 几人退下后,易年推着庞平文走到了庞清文面前,看向儒雅随和的御南军副帅,开口道: “不行。” 庞清文听见,嘴角笑意出现,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我说行。” 我说行,那就一定要行。 御南军,元帅不在,庞清文说的话就是军令。 易年看着庞清文的笑容,也笑了笑。 然后,说了一句只有周晚才能说出来的话。 “你算什么东西。” 易年的声音不大,但台上台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庞清文没想到易年会如此无礼,有些意外的看向易年,嘴角的笑意散了几分。 旁边的常州听见,看向易年,开口喝道: “大胆,御南军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敢侮我御南军副帅,便是与御南军为敌,别以为归墟境界了不起,别忘了,这里是南昭!” 南昭,有南家。 在常州看来,御南军震不住易年,但南家能。 不过常州想错了。 一个通明境界时候就敢拔剑邀战西岭长老,一个敢闯圣山入南屿的少年,怎么可能怕他的威胁。 转头看向常州,开口道: “一会儿也有账和你算,你先别急。” 说着,又看向庞清文,开口道: “我问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第二次开口,挑衅意思更加明显。 可看着咄咄逼人的易年,台上一时间竟没人敢说话! 因为就在易年说完之后,魏叔阳身上剑意爆发,没管庞平文死活,直接朝易年攻了过去。 易年看见魏叔阳动手,青光将庞平文包裹的同时,左手扬起,无影无形的千机引用出,在魏叔阳挣扎的功夫,直接将御南军的归墟强者拉到了身前。 破罡穿过魏叔阳的护体罡气,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玄魂甲覆盖全身,剑意立时化解。 先前是大意也好不熟也罢,魏叔阳已经输了一次。 而所有人都想不到,二人的第二次交手,魏叔阳败的竟然更快。 一招,归墟强者便被这少年擒住! 易年抓住的是魏叔阳,但震住的是整个御南军! 在场众人脑海中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他,到底多强? 还有,他是谁? 不过易年没心思理会别人想什么,看着一动不敢动的魏叔阳,开口道: “这是第二次,如果再有下次,绝不会这么简单便过了。” 说着,破罡收起,转头看向庞清文,第三次开口: “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庞清文的做法让易年很生气。 他弟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为了把庞平文从黑风山一事中摘出来,他杀了前往黑风山的所有人。 又仗着在军中地位,强行将事情下了结论。 别人不敢说,但易年敢。 所以对庞清文说话时,言语间充满了挑衅意味。 面子,都是自己挣来的! 易年还是不擅长骂人,若是周晚在的话,能将庞清文祖宗十八代都带上。 看着一招制服魏叔阳的易年,庞清文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谁?” 易年很出名。 不过知道易年的人多,但见过易年的人却很少。 所以庞清文与御南军众人不认得易年很正常。 也没人会想到失踪了几个月的易年会突然出现在南昭军营,还身着军装为新兵营出头。 听着庞清文的疑问,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是谁不重要,如何处理黑风山一事才重要,你方才的处理方式,我不认。” 在最重要的地方撒谎,易年当然不认。 “那阁下的意思是?” 庞清文开口问道。 “将事情原委讲清楚,包括他给黑风山通风报信一事。” 说着,指了指庞平文,继续道: “还有,杀人偿命,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新兵营的英魂。” 庞平文就算再傻,也听得出来这年轻人想要他的命。 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朝着庞清文哭喊道: “如果我死在这里,爹一定不会放过你,快救我,快救我…” 易年听着,很烦。 伸手点在了庞清文的哑穴上。 看向庞清文,开口道: “我给你三息时间,三…” 易年说着,便开始倒数。 庞平文听着易年的声音,感觉像是在听催命曲一般。 因为恐惧,全身剧烈颤抖。 如果不是易年提着,只怕早就摔在地上了。 “他不能死,这是底线,如果阁下执意如此,那…” 那便刀兵相见吧。 庞清文没说,但易年懂。 堂堂御南军副帅被欺负到如此程度,反抗也是正常。 就在易年准备开口时,一个清脆女声传了过来。 “底线?御南军的底线什么时候变成不敢认错了?” 第751章 凤羽营 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然后,人群分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出现了支队伍,二十人左右。 人数不多,与围满了神机营演武场的御南军相差甚远,可就是这么二十几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在一瞬间压住了整座演武场。 二十人,每人都红甲在身。 腰间悬着红色弯刀,面部被红色面具遮住。 身上散发的凛冽气息仿佛比漫天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没有味道散发,但在看见这二十人队伍的时候,每个人好像都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三个字。 凤羽营! 南昭最强的凤羽营。 御南军的火卫营是人人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比起神机营还要令人向往。 可火卫营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凤羽营提供人才。 凤羽营,是南昭众军中最为超然的一支。 能入凤羽营的,七成以上都是修行之人,而剩下的三成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其才能更是不用说。 与逆戟军一样,因为入营要求太高,所以人数一直只有几百。 虽然只有几百人,但却没人敢小看。 逆戟军在落北原纵横冲杀,凤羽营则在南昭所向披靡。 若是黑风山流寇之患去的是凤羽营,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所以当凤羽营一队人出现在神机营时,所引起的躁动可想而知。 “凤羽营!” 不知是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喊了一句,旁边立马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那个声音。 那个从凤羽营小队传出来的声音。 声音出现后,一位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腰间别着马鞭。 不施粉黛,俊脸白里透红。 不知是赶路吹了风,还是天凉冷了脸。 虽是女子,又在凤羽营小队之前,但气势却丝毫不弱,还有隐隐压制之意。 女子出现后,演武场内众人纷纷跪倒,齐声开口道: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女子,正是南昭公主南北北。 与年前相比,南北北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岁月还没法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不过身上气息和易年分别时有了不小的变化。 那丝压制之意不是刻意透出,而是自己稳不住自己的气息。 稳不住,是因为要破境。 破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一境。 凝神入四象。 南北北的天赋只能说一般,有南行一的指点和南昭的资源,二十出头的年纪也只才到了凝神境界。 不过修行就是这样,能走多快,能走多远,机遇,天赋,底蕴,每一样都十分重要。 南北北天赋如此,南行一再厉害,最多也就是帮她洗筋伐髓,指点她少走弯路,再多的谁也帮不了。 而在南昭的一片树林中,七夏替易年还了欠南北北换命玉茧的人情,将十分符合她属性的剑鞘化成一根羽毛送给了她。 从那之后,南北北的境界开始迅速提升,年前年后这么段儿时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四象境界。 正式成为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不过四象与凝神对南北北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压着明显跳的快了几分的心跳,南北北沿着人群让出的路一直走到了擂台上。 看着一身南昭军装,挟持庞平文,质问庞清文的少年,心跳又快了几分。 真的是他! 那她呢? 走上台的南北北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脑海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竟忘了让人平身,也忘了与易年开口说话。 没有南北北的话谁也不敢起身,演武场第一次静了下来。 好在凤羽营的其中一人在南北北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南北北这才回过了神。 抬手道: “平身。” “谢公主殿下!” 众人齐声回道,纷纷起身。 易年看着一身红衣的南北北有些意外。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光扫过新兵营几人,不过几人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自己的行踪不是从新兵营泄露出去的。 尽力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南北北终于收回了望向易年的目光,看向面色不善的庞清文,轻轻一笑,开口道: “庞大哥,方才所说的黑风山一事是否属实?” 庞清文抱拳行礼,开口道: “回公主,是,不过…” 南北北知道他要为庞平文辩解,抬手打断了庞清文,开口道: “既然是事实,依军规如何处理?” 庞清文眉毛一皱,开口道: “依军规,自然是杀无赦,不过平文乃是被小人蒙蔽才做了这等错事,还望北北妹妹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给平文一个机会,父亲他老人家确实对平文有些宠爱过度,等有空回去,一定让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他!” 庞清文在军中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南昭公主。 正常来说,身为公主是不会插手军中之事的,但南北北不一样,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凤羽营营长! 有南家的关系,但南北北绝不是一个花瓶。 易年的话庞清文可以不听,但南北北的话,南昭没几个人敢不听的。 不过在庞清文说完后,南北北的眉宇中闪过了一丝犹豫神色。 因为一个人。 庞清文与庞平文的父亲,南昭宰相庞德。 庞德在朝中地位极高,一向不爱皇权也不擅治国的南家很多地方都要仰仗庞德。 也就是南风瑾最近这些年逐渐显露了几分明君风采,庞德的权势才算弱了几分。 不过庞家依旧是南昭朝堂上的庞然大物。 除非到不得已的程度,南风瑾是不愿意轻易动庞德的。 南风瑾如此,南北北也是如此。 庞清文知道,在南北北出现后,能救庞平文的只有远在正南城的父亲。 所以在这种最不适合提起庞德的时候,还是提了出来。 同时又强调了一遍,庞德十分宠爱庞平文。 一位失去孩子的父亲,能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清。 是恳求,是告诫,也是威胁。 听着庞清文的话,易年没有什么反应。 在看见南北北的犹豫之后,心底有些无奈。 他知道,南北北不是怕庞德,也不是怕庞家,而是担心因为庞平文一事引起波澜。 庙堂乱,市井便会乱。 吃苦受难的,始终都是百姓。 南家强大,但也不能随意杀人。 南北北地位高,但也不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她若是个刁蛮公主,完全可以不理庞清文,但她不是。 皇城里的事情水深的很,易年在北祁的时候早就体会过了。 看着有些为难的南北北,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很在意自己的朋友,若是黑风山一事没有那么多人丧命,或许会因为南北北的而放了庞平文,不至于让这个帮了自己很多的南昭公主为难。 可黑风山死的人太多了,死的那些人也都是自己的朋友。 对于南北北,只能事了之后再与她解释了。 一群有能力有信仰,只因为不愿意与不屑之人为伍而被‘流放’到新兵营的军人们,他们不能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罪魁祸首,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易年看着南北北,手腕一抖,将破罡插在了地面上。 看着易年放弃的破罡,南北北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心意。 刚要开口,却被易年打断。 “抱歉,公主殿下,冤有头债有主,黑风山一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这位庞副帅说庞平文是受小人迷惑,而迷惑他的人,包括当初参与黑风山一事的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这招很好用,但对我来说不好用,明天,庞平文必须死,否则新兵营众位兄弟的亡魂不会安宁,是非恩怨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数,别人不敢说,我敢,别人不敢做,我做,我要带庞平文会新兵营,明天新兵营重兄弟回来时,以血祭天!” 说着,转头看向庞清文,开口道: “我就在新兵营,你有一晚的时间。” 一晚时间,是救人还是什么,庞清文心里清楚。 易年来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庞清文亲口帮神机营洗脱了耻辱。 事发,谎言便一定会被拆穿。 所以庞清文的做法很简单,也很有效。 认。 但最重要的节点却不认。 只有这样,才能将庞平文保下来。 事实证明,庞清文做对了。 南北北的到来,依旧不能将庞平文置于死地。 但庞清文算错了一点,那便是易年。 一个敢在圣山动武大杀,一个敢拔剑怒怼西岭长老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区区御南军副帅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呢? 所以当听完易年的话后,庞清文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而那句等你一晚,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庞清文,甚至挑衅整个御南军! 不过庞清文瞬间便压下了愤怒,因为南北北的出现,他终于猜到了易年的身份。 看向易年,开口道: “原来是易公子啊,我说我御南军中怎么会出现如此年轻实力却如此夸张的人呢,方才真是有眼不是泰山了,不过易公子还是将剑收起来吧,现在这世道可是不太平啊,有把武器防身最好。” 易年的话是挑衅,而庞清文的话便是威胁了… 第752章 同军不同性 易年在南屿危险,但绝没有天元危险。 古境中,树敌太多。 圣山一闹,最强大的后盾也丢了。 圣山不是袖手旁观,而是落井下石。 木叶一句话,将易年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虽然抬起断龙石救了很多人,但更多的人,总会选择性忘记。 御南军中碰不见想找自己报仇的各大宗门的人,但出了御南军,哪里都有可能碰到。 庞清文知道易年的处境,所以说了句最好把武器拿起来。 这,就是威胁。 如果黑风山一事不过,那么易年突然出现的消息,一定会传进大陆。 可庞清文还是错了。 犯了一个他想不到的错误。 那就是现在的易年不是以前的易年。 那时有牵挂,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撑着他恢复记忆,撑着他继续往前走的动力,只有七夏的遗愿。 师父说过,好不容易活下来就不要总想着死。 所以没有在意的人,没有在意的事,便没有能威胁到易年的东西了。 至于师父,挂念但不需要担心。 听着庞清文的威胁,易年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为帅者,可狠可儒,也可工于心计。 但不应该用在这种事情上。 御南军纪如此,与庞清文关系不小。 易年不知道御南军统帅是南家老几,不过听过传闻,南家几兄弟都是武痴,不恋皇权,不受拘束,想来也管不好御南军。 论阴谋算计,十个易年也不是庞清文的对手,但今天能将局面弄到不得不让庞清文威胁易年的程度,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易年的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二,便是易年心中的正气。 虽然没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程度,但这口正气始终都在。 来神机营时,易年伸出过两个指头,说来神机营要办两件事。 第一件,帮新兵营讨回公道,将当初参与黑风山一事的人绳之以法。 阴差阳错下,庞清文替易年完成了。 现在只剩下了罪魁祸首庞平文,不过他的命也只会留到新兵营众人回来时。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有话要对御南军说。 所以大闹神机营,新来了多半御南军。 现在,是时候了。 可就在易年刚要说话的时候,南北北突然开口打断了庞清文的话。 “这把剑是我送的,收不收起来不用你管。” 南北北不再客套的称呼着庞大哥,语气比来时还要冷上几分。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易年这把灰色长剑是把好剑,但没人会想到,这把剑竟然是南北北送的。 在庞清文点明易年身份又用当今形势威胁他后,南北北再也忍不住了。 此时开口提到破罡原委,便是告诉庞清文,易年的生死,她在意! 如果易年真的因为今天的事情被各大宗门盯上出了什么意外,南北北绝不会像之前那般在意庞家了。 南北北钟情易年不是什么秘密,易年的南昭之行,很多地方都有南昭军队的痕迹。 但都是猜测,没人敢说! 而今天,南北北的话便是承认了。 南北北敢承认,两个原因。 有一个人,回不来了。 没问,不过在看见少年那看似正常但内里却藏着无尽哀伤的眼神后,南北北知道,七夏,走了。 另外一个原因,还是七夏。 二人在少年在河边石头上睡着的时候,说了一夜的话。 说的什么,没人知道。 可如今再见易年,南北北便没有了顾虑。 当然,易年不知道这些。 虽然成了亲,但女孩子的心思他依旧猜不透。 看着南北北,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公主殿下,我能不能说几句话?” 南北北听见,立马点头。 “请。” 易年点头谢过,看向庞清文,开口道: “方才我问过你,你算什么东西,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庞清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知易年什么意思,开口问道。 “为何?” “因为你真的不是什么东西!” 骂人。 指着鼻子骂人。 庞清文在听见之后,神色立马变了。 在所有手下面前被指着鼻子骂,就算修养再好,城府再深,也没人能忍得住! 优雅从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愤怒。 庞清文怒了,御南军也怒了。 他总是御南军副帅,却被人指着鼻子骂,那便不是骂他,而是骂整个御南军! 瞬间,沧浪声不绝于耳,无数武器被抽了出来。 南北北刚想阻止,易年已经动了。 气息突然爆发,以擂台为中心,强横威压顷刻间笼罩了整座演武场。 归墟境界的威压席卷,除了魏叔阳之外,演武场上没一个人能动弹。 拔武器的人,武器停在了手里。 想骂人的人,话噎在了喉咙。 易年的威压中,还带着十足杀意。 若是有人敢动,下一刻一定会丢了性命! 一人,震一军。 就在震住御南军后,易年环顾四周,威压慢慢消失,人群恢复了行动。 不过此时已经没人敢再动了。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路过一座城,那座城叫晋阳。” “晋阳?” 人群中不知是谁重复了一句。 易年的目光望了过去,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晋阳,北祁的一座城池,城很大但人很少,不是什么名胜之地,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易年说着,看着方才重复自己话的那人,继续道: “我去的几天后,晋阳出了一件大事,北疆妖族集合三族之力,不计代价的疯狂攻打晋阳城,晋阳守军死守不退,大战七天七夜,终于将妖族击退,晋阳守军在那场大战中减员了五分之四,十几万大好儿郎的性命永远丢在了晋阳城头,十里染血,人人带伤,但没人后退,一个都没有,我知道你们会说若是你们碰见妖族也会如此,但我不信!” 易年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因为你们在我眼中根本担不起军人这个称呼,你们只是一群穿着军装的狂妄自大之辈,与军人二字毫无关系,晋阳守军能把后背交给战友,能把性命交给战友,你们能吗?你们会吗?你们敢吗?新兵营黑风山剿匪一事,就算真的铩羽而归,回来便要受尽嘲讽?就要人人冷眼相待?这便是御南军的情义?御南军的军纪?” 易年的声音逐渐变大,神识也在不经意间散发。 还在继续。 “我当初问过我朋友一个问题,南昭与北祁哪里的军队强,问题其实没有答案,因为没打过,不过那时他说,一定是北祁的军队更强,我问过为什么,他的回答很简单,一群太平军队,怎么可能和刀口舔血的北祁大军比?那时我不信,但现在信了,说你们南昭是太平军队其实都有些轻了,另外几军我没见过,只说你们御南军,我从没见过军纪如此散漫,排挤如此严重的军队,这里已经变了味道,成了大多数人仕途的镀金之地,成了谋个差事的好去处,全天下军队中最好的待遇,却养出了你们这些废物,连最起码的令行禁止都做不到,连最起码的血性都没了,何谈战场杀敌!” “谁说我们打不过北祁军的!” “谁说我们没有血性!” “谁说我们是废物!” 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大喝。 易年望去,指了指自己,开口喝道: “我说的,不对吗!” 说着,指着方才被威压吓掉地上的兵器,继续道: “如果我在晋阳军中用威压压人,换来的一定是排山倒海的攻击,但你们呢,没有一个敢动手的,一个都没有,之前比试时敢动手,是因为你们知道我不会下杀手,而方才,我动了杀意你们便不敢上来了,如此做法,你们还配和我谈血性?” 易年的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御南军的脸上。 话音落下后,演武场落针可闻! 只有雪花不停飞舞,落在每一个人脸上。 不知是帮着去燥意,还是遮羞。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易年的话。 血性? 军人? 你们也配? 无数话语不断徘徊,久久不散。 演武场上只有庞清文还清醒,看着易年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易年没有管庞清文如何,提起庞平文走下擂台,沿着之前凤羽营小队开出的路出了演武场。 新兵营几人紧紧跟在后面,看着十分陌生的易年,全都闭了口。 就在出了神机营后,摆脱了众人视线后,易年将手里的庞平文交到了胡塞手上,抬手搭在了赵勇肩膀上,全身大半重量都压了过去。 赵勇在感受到易年的重量后,立马开口道: “你怎么了?” 易年抬起头,看的赵勇眉头一皱。 如此寒冷的天气,易年却是满头大汗,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朝着赵勇咧嘴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累了,休息会儿就好,先回去。” 赵勇没有任何怀疑,同时震住这么多人,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累也正常。 弯腰就要背起易年,不过被易年拒绝了。 “没你想的那般脆弱,被人背回去多丢人。” 旁边的胡塞开口道: “丢人?还能有我们丢人吗?” 易年嘴角升起一丝苦笑,开口道: “我方才说的是他们,咱们新兵营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 第753章 雪夜夜谈 “真话?” 胡塞开口问道。 “当然。” 易年微笑回着。 旁边的小李子瞧见,看向易年,开口道: “先回,把人看好了。” 早上来的一行人,晚上囫囵个回了。 不用像黑风山那般。 那时没易年,现在有易年。 易年确实累了。 打了一天的架,其中也不乏高手。 魏叔阳,还有那个拿着一把断刀的神秘人。 没伤,但消耗很严重。 而消耗最多的,便是方才说话时候。 看似发泄一般的叙述,其实从第一个字出口,易年便开始了消耗神识。 功法修炼极致能使天地色变,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引起共鸣。 万物,皆有情绪。 修行之人想引普通人情绪发生转变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让整个演武场上的人都发生情绪上的转变,消耗便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易年的那番话出在口,入在心。 至于他们能不能听得进去,便看他们自己了。 少年,已经做了他最大的努力。 新兵营的一行人离去,演武场依旧静着。 夜间风雪总是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白了头。 魏叔阳最先醒了,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庞清文,开口道: “副帅…” 庞清文转头看向魏叔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去将他带回来。” 庞清文再次摇头,轻声道: “回趟正南城吧。” “副帅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报丧。” “救不下吗?” 庞清文第三次摇头。 “他要杀的人,没人能救。” 魏叔阳听着,点了点头,无声离开了演武场。 庞清文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眼中的愤怒慢慢消失,优雅从容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开始有了动静。 私语声响起。 一处又一处。 没人走,没人动。 因为南北北没动,庞清文也没动。 当所有人都从沉思中清醒之后,南北北方的双目恢复了神色。 看了眼以前样子的庞清文,没有说话。 目光扫过演武场,扫过所有人脸后,轻轻叹了口气。 拔出易年留在演武场上的破罡,带着凤羽营离开了演武场,出了新兵营。 这口气,仿佛又一个巴掌,抽在了御南军的脸上。 天冷,脸却火辣辣的疼。 不知是谁先离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一地脚印过后,演武场空无一人。 雪落下,盖住了脚印。 脚印能盖住,御南军的羞却遮不住。 今夜,应该会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那个少年的一番话,会在他们脑海中留存好久,也许,还会刻在心里面。 神机营的气氛变了,新兵营同样如此。 回来的几人将庞平文锁好后便守在了门口,谁都能丢,他不能。 易年瞧见,喊着几人去睡觉。 今夜或许不会太平,他们在这里碍手。 几人听话,与易年打过招呼后离去。 易年知道,他们也,睡不着。 同样失眠的夜,却有着不同心思。 几人进屋,下了半夜的雪忽然停了。 清冷月光出现,营地成了白昼。 低头看了眼地上影子,挺孤单。 踩着雪,又跑到了昨夜与张守常聊天的平杠上,等着。 等庞清文可能来的后手,是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不知道,但知道一点,人,谁也救不走。 南行一来了,同样如此。 在真武手下,少年做不到救人,但能做到杀人。 也等着天亮。 天亮时,魂便归了。 南昭冷,比往年都冷。 很多人不习惯,但易年习惯。 青山有冬季。 躺在平杠上,休息时候掏出了怀中的星空宝玉。 像往天一样看着,像往天一样想着。 可能天上有张脸,玉中也有张脸。 寂静雪夜,无声中又快又慢的过着。 不知多久,耳中传来了咯吱声。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易年身下。 易年低头看去,一张向上抬着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与以前一样,英气十足。 南北北。 “我能上去坐坐吗?” 易年听着,起身让出了位置。 身影翻身而上,散开杠上积雪坐了下来。 身后裹着厚厚的白色斗篷,垂了下去。 一同垂下去的,还有两只不停晃动的腿。 紧张时,才会乱动。 易年将宝玉收起看向天空,开口道: “给你添麻烦了,但庞平文必须杀,否则我没法对他们交代。” “谁?” 南北北开口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听这个总在救人的少年说要杀一个人,还是如此坚决。 易年听着,开口道: “孙大力、陶大旺、周水牛、陆红英、成为、钱满...” 易年一口气说了七十七个名字,没有半点儿停顿,没有半分迟疑。 这些名字不止是名字,更是一条条曾经鲜活过的生命。 “都是在黑风山牺牲的将士们吗?” 易年说完,南北北开口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我早去一天,不,哪怕早去一会儿,他们中很多人都能回来。” 没人会怪易年,但少年自己怪自己。 出青山的时候救不了晋阳军中的人,北祁的时候救不了清风寨地底的亡魂,南屿,更救不了她。 学医救人,学武救人,可到头,总是救不了。 南北北听着,同样叹了口气。 “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二哥将御南军带成这个样子,没脸来找你麻烦,至于庞清文还有庞德不用理会,惹急了我直接带着凤羽营平了他的宰相府,挨骂就挨骂,认了。” 南北北还是以前样子。 风风火火中透着率真。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开口道: “多谢。” “要说谢的人应该是我,若是没你,只怕御南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若是军队烂了,还能指望谁守护南昭百姓呢。” 南北北开口回着,将从演武场捡起的破罡递给了易年。 “我没有第二把了。” 丢了,就找不到了。 易年将破罡接过放回腰间。 “多谢。” 而后,无言。 易年很爱说话,不过分人。 对南北北很熟悉,但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从七夏口中知道南北北对自己有意,没有刻意疏远,因为没有必要。 少年的心早就埋在了青丘的小河旁,与七夏一起睡着。 “你的嗓子…” 南北北指着嗓子,开口问着。 少年不说话,那便她说。 古境时候总是这样。 “之前哑了,过段时间就能好了,不碍事。” “你的衣服…” “孙大力说我穿这身好看,明天要祭他们,懒得换了。” “南屿之行怎么样?” “有些事不能说。” 南屿的一切,是南屿的秘密。 易年不怕那位大人,但不能食言。 南北北听着,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问道: “七夏姑娘呢?” 易年听着,指了指南方。 “在那里睡着。” 睡,有很多解释。 昏睡,沉睡。 不过南北北听得懂。 若是七夏还在世,他不可能一个人回来。 更不会怎么也掩盖不掉眼底的哀伤。 别人看不出,南北北能。 睡了,便是永远睡了。 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落在了红裙上,结了霜花。 易年没看,但听得出。 “谢谢…” 死,分三次。 当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是第一次死。 肉体消散,不存任何东西于世间,是第二次死。 而第三次,也是真正的死亡,那便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所以有人记得,那她便一直在。 南北北听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红色羽毛。 七夏送的那根。 一直看天的易年在感觉到那丝熟悉的温暖之后,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上面。 关于七夏的一切,易年还拥有的只有那半块儿星空玉佩。 不知丢到了哪里的箫,陪着七夏睡的着凤凰翎,都不在。 七夏来时只带着这些,简单的很。 走时,依旧简单的很。 看着南北北手里的羽毛,易年轻轻笑了笑。 “收好吧,她送你的,对你来说很有用。” 南北北境界提升如此快速,与红色羽毛分不开。 听着易年的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易年,在瞧见少年脸上淡淡笑意后,开口道: “你变了…” “嗯?” 易年有些不明白。 “你比以前爱笑了。” 南北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总不能天天哭吧?” 易年反问道。 或许是泪早在桃花震落的那晚便流干了,或许是有人说过自己皱眉不好看。 哭的时候便会皱眉,所以少年改了。 看着那依旧带着笑意的脸,南北北立马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南北北想解释,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没事的。” 听着易年安慰的话,南北北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开口道: “你…” 话到嘴边,但不知说什么了。 看着月光下那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的少年,南北北不知怎地,心头涌起了莫名哀伤。 沉默良久,缓缓道: “你好像变了。” “是吗?哪里变了?” 易年总会在恰当时候递上一句能让别人继续的话。 礼貌,或是习惯。 南北北点了点头。 “以前的你不会点名道姓的要杀人,也不会插手别的事情,只要触及不到你或是你在意的人,你便不怎么上心,但现在不一样了…” 第754章 表象太平 神机营的事,黑风山的事,御南军的事。 易年有很多解法,但偏偏选了一个最费力不讨好的办法。 从认识易年开始,南北北就没见过他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 他是修行之人,但归根结底,还是北祁人。 若是对北祁军队上心,南北北都会觉得很正常。 但今夜的事,出在御南军。 用晋阳军举例子,鞭策的是御南军。 笼罩全场的神识带入,是真的想骂醒御南军,想唤起他们的血性。 所以今夜的事,与少年往日里的处事方式改变很大。 南北北知道,这改变,只有一人能带给他。 就是不知是好是坏。 “新兵营众位好汉是你朋友,你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很正常,但却完全不用做这么多,神机营演武场上的大骂,就是你的改变。” 南北北缓缓说着,目光一直落在易年的脸上。 这回,能好好看了。 “是吗?” 易年轻轻回道,依旧看着天。 每年这个时候便要回暖了,也不知今年怎了,天冷个没完。 不见绿意,便不见希望。 冰雪美,是因为会消融。 短暂的,总会觉着美好。 就像有些人一样。 南北北点头回着易年,继续找着话题。 “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御南军吗?” 她想听到别的回答,但知道,不会。 果然,少年如她预料那般,轻轻摇了摇头。 “不全是。” “还有什么?” “还有我自己的事。” “七夏姑娘交代过的?” “嗯。” 易年点头。 元氏一族,青山封印。 事情很少,但也很多。 南巫天火到手,山河图在小愚手里,而剩下的三件圣物,易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心死在了南屿,人还活着。 不管如何活着,总要做些事情。 忙一点儿,想念的时候便少一点儿。 南北北听着易年坦诚的回答,无声中叹了口气。 心怀死志之人南北北以前没见过。 现在见了。 但少年的死志不同,他只是心死了,所有的一切还要继续。 哀,莫大于心死。 所以他的眼中,哀伤怎么也掩不住。 南北北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节哀…” 好多话要说,到嘴边时只剩下了两个字。 “谢谢…” 少年的回答同样简短。 说话的时候耳朵动了下,与南北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脚下一蹬,带起几朵雪花飘出了军营。 南北北看着少年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本能的想要去追。 怕他又像上一次分别时离开这么久。 不过南北北多虑了,营外出了几声声响过后,易年提着一个人从营门走了进来,丢进已经装了不少人的屋子,转身又回了演武场。 这回没有去到平杠之上,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与南北北离的远些。 来人是谁,易年没说,南北北也没问。 二人都心知肚明。 总有人会做一些蠢事。 “还会有人来吗?” 南北北开口问着。 不是怕人来,是怕来人打扰。 易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庞清文在御南军中的势力,不知道南家对庞家的底线。 所以不知道今夜到底会来多少人救庞平文。 不过不管多少,今夜,谁也救不走庞平文。 雪夜静着,南北北不说话时易年便不会说话。 偶尔伸手示意一下南北北,然后出去提人关押。 对易年来说无所谓,但对南北北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每来一个人,便是一次对她南家的挑衅。 易年听着南北北逐渐急躁的呼吸,摇了摇头。 帝王家,也有不顺心意之事。 不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用臣,不为民,哪来的王。 有人的地方,便有各自的心思。 或许只有一个地方没有,然后天元没了那处地方。 南北北跳下平杠走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让你看笑话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 说着,又出了新兵营。 这回去的久些,回来时气息有些乱。 没见提人,但南北北知道,这次比之前的每次都凶险。 易年回来,又上了平杠。 枕着枕头,看着依旧黑暗的天空。 月光清冷,星光暗淡。 天,快亮了。 现在地上的南北北看着易年背影,开口道: “还会有人来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抢人的应该没有了,不过武的不行,总要再来点儿文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易年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来了。 很重,很乱,没有一个练家子。 那来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不是求人,而是争理。 军中,也有文官。 对付他们,易年没太好的办法。 打,杀,没必要。 说,给易年十张嘴也说不过他们。 伸手指了指声音来的方向,开口道: “来了…” 自己说不过,有人合适。 南北北聪明,易年猜的出她自然也猜的出。 转身朝着新兵营门口走去。 然后,传回了两个声音。 第一声冰冷,只有两个字,回吧。 第二声愤怒,只有一个字,滚。 又过一会儿,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音响起,南北北回到了演武场。 今夜,应该能静下来了。 南北北抬头看向杠上的易年,开口道: “南昭没有世人看见的那般平静,不过我没想到御南军会变成这个样子。” “发现了便不算晚。” 易年回话,没有回头。 “谢谢。” 御南军的情况,南昭早晚会注意到,但注意分早晚。 晚了,便什么都完了。 天元的太平,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南北北说着,在易年之前找的地方坐了下来。 二人看着同样的天,想着不同的心事。 “现在形势如何?” 易年忽然开口问道。 在御南军待了一段日子,不过军中的消息应该不如南北北知道的多。 她是从正南城过来的,一路而来,见的听的,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你指的什么?” 天元很大,事情很多。 易年的问题突然,南北北也不知从何说起。 “年前的情况我知道一些,年后便不知了。” 给出了范围,南北北便知少年问的是什么。 “圣山封山之后没有再掺和过大陆的任何事,各大宗门在圣山铩羽而归后还在收徒,争夺资源的情况愈演愈烈。” 资源,不止物,还有人。 天寒山下的山村小镇,易年见过。 “西岭、北落山、梵心宗这些大宗门都同圣山一样沉寂了下来,偶尔会有弟子出来活动,但都没什么事情发生,也有部分人在寻你。” 易年听着,没怎么在意。 在南屿将破绽补过之后,与圣山时相比又强了不少。 易年虽不擅速度,但肉体带来的优势,让他跑也比普通归墟跑的远。 加上有玄魂甲在身,这世间能打过易年的人多,但能抓住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至于下毒暗杀,毒不过青光,瞒不过耳朵。 便不用在意。 若是耳朵与青光都无用,那碰见的就不是自己能敌的对手了。 出了青山的易年,已经成长了起来。 不说独当一面,但也是天下间少有的强者。 所以孤身一人的易年,面对危机重重的天元,确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有呢?” 易年继续问着。 “西荒还是很乱,今年打的最是激烈,有几次已经打到了天虞山脚,不过有北祁军镇守,乱只乱在西荒。” 南北北说着,指了指北方。 “万连山北诸国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 易年听着,转身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不过什么?” 南北北又往北指了指,开口道: “不过北祁有变化了。” “什么变化?” 能让南北北提起,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周信你知道吧?” 易年点头,当然知道。 周晚父亲,也是自己师兄。 北祁的时候见得不多,但每一次印象都很深。 “他出什么事了?” 不管是师门情谊还是周晚的关系,易年都会对周信上心。 南北北摇头,开口道: “他没出什么事,但他离开了上京。”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去北线十城了?” 易年自打认识周信起,身为北祁元帅的周信便一直在上京,深居简出。 北线十城的守军在周信的多年治理下,都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存在。 只要北疆妖族不将全族压上,城便破不了。 所以周信在与不在北线,没太大的区别。 而他却在北方不需要他的情况下离开上京去了北线十城,那只有一个原因。 北疆妖族与北祁之间有事发生。 易年不知道是北疆妖族再也忍受不了阴山北的苦寒要拼死一搏,还是真的被秦怀素猜中了,如今北祁皇帝秦怀胤的野心不是北祁,而是整个天下。 只有收了北疆妖族,北祁的大军才能西征,才能南下。 而这场大战的规模,一定会比妖族去年攻打晋阳城的时候大得多。 北疆战事最近些年一直是北祁占优,可现在不同了。 因为出现在圣山上的那只小黑鸟,万妖王! 千年不生的万妖王,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了圣山,出现在了天下面前。 北疆若是统一,天元可能真的要乱了… 第755章 一路走好 再漫长的夜也总会过去。 御南军,和御南军的新兵营,迎来了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天。 离去一天的张守常回来了。 带着骑兵营,和身后拉了好多车的尸体。 战死沙场是死者的宿命,马革裹尸是生者的寄托。 死在黑风山的兄弟,回来了。 易年从平杠上跳下的时候,新兵营的几人也从屋中出来。 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个个眼底发红。 张守常走到易年身边,易年点了点头。 张守常躬身行礼,易年侧身躲过。 礼要行,因为易年帮新兵营讨回了公道。 也要躲,因为帮的是自己的朋友。 易年走到车前掀开白布,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每一个都没放过。 从队前走到队尾,转头看向了骑兵营的带队统领。 能当上统领,自然有些眼力。 张守常对易年的恭敬程度他看得出。 虽不认得易年,但也丝毫没有怠慢。 立马下马将身上背着的包裹递到了易年手中。 “山中野兽众多,有几人…” 那人说着,停了下来,不忍往后说了。 冬季少食,本就埋的不深的尸身被野兽翻出啃咬也正常,易年不怪骑兵营众人。 而亲眼见了黑风山惨状的骑兵营没有同昨日的御南军那般,对新兵营表现出不屑与嘲讽。 他们知道,黑风山一战,新兵营已经做的不能再好了。 易年接过他们所能带回的所有遗物,开口道: “多谢。” 那人与易年回礼,又与张守常回礼,开口道: “张营长,新兵营众位兄弟带回来了,我也要去交差了,告辞。” 张守常谢过,新兵营众人上马,带起一片雪雾离开了新兵营。 活下来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片刻后,演武场成了停尸场。 白布白衣,白雪白幡。 看着满场尸体,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强忍着泪水。 引魂幡随风飘荡,纸钱落满了新兵营。 南北北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送行的,只有新兵营的人。 香炉前,新兵营几人,包括易年在内,持香而立。 张守常举香过头顶,开口大喝道: “张守常,送兄弟们一程!” 说着,躬身行礼,久久不起。 小李子做着同样的动作,开口喝道: “李子,送兄弟们一程!” “赵勇,送兄弟们一程!” “胡塞…” “...” 人很少,八句话很快飘过。 易年没有说话,将早就吓傻了的庞平文了满抓到尸体的演武场中。 此时的庞平文已经彻底吓傻了,这一夜的时间对他来说最是煎熬。 一个个来救他的人被易年抓住扔到他身边,他便越来越绝望。 当等了好久之后再没人来时,庞平文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将看上去凄惨无比的庞平文丢在众人面前,易年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为了他所为的才华,死了太多人。 无辜的,有罪的,死了就是死了。 杀人偿命,在哪里都是道理! 南北北说的没错,易年从没指名道姓的要杀一个人,哪怕是古境中被冤枉围杀,圣山上被摆了一道又一道,都没有。 而庞平文,是易年第一个痛恨到必须要杀的人。 所以,没人能救他! 此时的庞平文或许还在祈祷有人能来救他。 他身为副帅的大哥,他贵为宰相的父亲。 但都晚了。 易年的手一摸,龙鳞出现。 端起摆在众人身前的酒,蓝光闪过,庞平文的喉前出现了一条红线。 鲜血如注,落在了演武场那易年说过比神机营的玄武岩好的地上。 随着血越流越多,庞平文瞪着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黑风山一事的罪魁祸首,以血祭魂! 没有去管庞平文,易年端着酒的手微微倾斜,烈酒落地,混着鲜血慢慢钻进地底。 送行,总是要用酒的。 酒落,碗空,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凶手庞平文伏诛,兄弟们一路走好!” 易年说,众人跟。 白花花的酒水从众人面前落下,混着血,为众人送行! “兄弟们一路走好!” “兄弟们一路走好!” “兄弟们一路走好!”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声高过一声。 声音,萧杀悲凉。 无数声高喊过后,众人停了下来。 易年看向双眼通红的张守常,张守常长长叹了口气。 张守常叹气,剩下几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兄弟回归,凶手伏诛,很好。 可送行的人,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 胡塞将碗狠狠一摔,开口道: “咱们还他娘的是后娘养的!他们…” 话还没说完,易年伸手止住了胡塞。 胡塞不听别人的话,但现在绝对听易年的话,立马闭上了嘴巴。 易年的手还没放下来,营外响起了马蹄声。 很多,但是不乱。 众人望去,只见方才离去的骑兵营回来了一部分人。 十几人。 都是军官打扮。 盔甲在身,手臂系着白布,随风飘扬。 在营门前同时拉起缰绳,骏马扬蹄止步。 十几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统一。 来到演武场,与张守常行礼后端起桌上的酒,缓缓倒在一张张白布前。 酒空,声起。 “骑兵营,送众位兄弟一程,一路走好。” 然后,门外又有人来。 “巡防营,送众位兄弟一程,一路走好。” 酒洒,声出。 “辎重营,送众位兄弟一程,一路走好。” “鲲鹏营,送众位兄弟一程,一路走好。” “…” “…” “神机营,前给众位兄弟送行。” 在听见这几个字后,先来演武场上的众人同时转头。 只见神机营营长常州于营外下马,带着身后十几人飞快朝着演武场走来。 不同于别人洒酒送行,常州在敬完酒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口道: “兄弟们,我常州对不起你们!” 说着,眼泪倾泻而下。 易年看着常州,不知道他这眼泪是真是假,此时也没心思去听。 更不知道他是怕了还是悔了,但今天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同对待别人一样,张守常回礼,神机营撤到一旁,没有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庞平文。 然后,声音接着响起,新兵营的人越来越多。 一炷香后,御南军所属十几营,尽数到来,包括进入门槛最高的火卫营。 演武场站满了人,或许这是新兵营人最多的一次。 可如果能选的话,这种多不如不要。 就在众人以为再没人会来的时候,营外又有声音响起。 “凤羽营,送兄弟们一程!” 白雪中一抹红色出现,南昭最强大的凤羽营到了。 为首的不是南北北,而是昨天见的凤羽营小队长。 依旧红衣红甲,但肩上系着白绸。 祭奠过后,同其余营一样退到了一旁。 新兵营几人瞧见,目光不时落在易年身上。 没人不想入凤羽营,新兵营活着或者死去的兄弟们都是如此。 所以凤羽营能来,他们替死去的兄弟们高兴。 但他们也知道,凤羽营能来,多半还是易年的原因。 易年没什么感觉,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慢慢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就在易年走出人群的时候,营外再次有声音传来。 “南北北,前来送新兵营众将士一程!” 易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一身白衣神情严肃的南北北从营外走来。 各营纷纷跪拜,恭迎公主。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跪拜时让开了一条路。 南北北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众人面前。 双手端起酒碗,看向那一张张白布,开口道: “众位兄弟,众位英雄,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南昭以有你们这样的军人自豪,你们是新兵营的英雄,是御南军的英雄,更是南昭的英雄,妻儿老小我南昭全管,你们放心离去早入轮回,我南昭还等着你们!” 话音落,将酒洒在演武场上,转身看向其余各营,开口道: “新兵营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但必须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还有这等事情发生,我不管你身居何位,身后何人,下场都同他一样。” 说着,指向了早已断气的庞平文。 众人再次跪拜,齐声道: “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 南北北目光扫过,待众人声音停止,开口道: “厚葬!” “是!” 易年看了眼与平日里很大不同的南北北,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也没多看,转身回了营帐。 每个人,都不会始终是一个样子。 人,总是会变的。 她或许是变了,也可能原本就是如此。 不过都无所谓。 她今天能来,能用公主身份前来,她就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南北北。 将御南军装脱下,整齐码放起来。 穿着单衣躺在了孙大力的床上。 闭起眼睛,呼吸声逐渐平稳。 困了,便睡。 外面的事有人料理,不用自己动手。 日落月升,南昭又入夜了。 同昨夜一样,很晴。 漫天星辰伴着清冷月色,照亮了军营的夜。 睡了一下午的易年悠悠转醒,抻了抻懒腰,打着哈欠起了床。 扫了眼黑漆漆的营帐,赵勇没回来,不知去哪了。 推门出去,往演武场方向看了一眼。 又空了。 人少的新兵营,还是热闹不起来… 第756章 你二哥呢? 回屋将衣服穿好。 自己的衣服,孙大力洗的。 将龙鳞与破罡收起,最后扫了眼住了多日的房间,没再看见别的东西。 自己的竹篓落在了青丘,石头做的竹篓这几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转身出去,沿着走了很多次的路到了伙房。 里面亮着灯,推门进去,没有人。 锅里还有饭,菜也留了出来。 易年洗完手,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看着崭新的桌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那时傻,别人跟着拍自己也跟着拍,结果将张守常很喜欢的一张桌子拍了个粉碎。 这张桌子是孙大力与赵勇做的,树是自己砍的。 砍树时还吓了他们二人一跳。 一边回想着来到新兵营后的大事小事,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少年吃的很香。 前段日子没少吃,这几天没怎么吃。 饭后,将碗筷洗净。 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了一坛酒。 军营不让饮酒,所以平时没有酒。 但有一种情况可以。 庆功。 黑风山一战新兵营损失惨重,但还是胜了。 胜了,便要庆功。 提着酒往外走着,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 想了想,又提了一坛。 借着月色往铁木峰方向走去。 来过两次,不会认错路。 小半个时辰后,找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坟。 孙大力的坟。 易年与孙大力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天之骄子,归墟强者,一个御南军中的普通士兵。 可就是这隔着天地的二人,却成了朋友。 没有孙大力,或许易年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估计还是那副傻傻样子。 易年在御南军中,在黑风山做的一切,可以说都是新孙大力而起。 这瘦弱汉子对自己好,真心的好。 教自己东西时从没急过,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也不知他对一个傻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耐心。 认识虽短,但易年打心底认这个朋友。 最近总下雪,尽管有风吹,但孙大力的碑上还是落了不少。 易年将酒坛放下,开始打扫起孙大力的坟。 很认真,与孙大力帮自己收拾时一样。 扫干净雪,将周围也清理了出来。 拿着一坛酒坐在了孙大力的墓碑前。 看着自己刻在上面的字,开口道: “今天兄弟们回来了,来了好多人祭拜他们,你不是总说新兵营人少吗,今天你是没瞧见,可多了。” 说着,拍掉泥封,酒水倾泻而下。 “喝吧,黑风山一战咱们胜了,这是庆功酒。” 说着,提起酒坛仰起头,狠狠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一条热线从喉咙延伸到腹中。 不怕冷,不过在这冰冷天气喝上一口,总会觉着舒服。 又提起酒坛往墓碑前倒着,一边倒一边开口道: “仇也报了,庞平文死在了兄弟们面前,还有很多人也参与了,不过死的差不多了,那些些罪不至死的都会受到军规制裁,你不用操心了。” 说着,提起酒坛自己又灌了一口。 第三次将酒倒在孙大力坟前,开口道: “家里人也会安顿好的,放心,赵勇说等有了假就去看看,我可能去不上,还有不少事要做,你别怪我啊,我先罚一口。” 仰头,烈酒入喉。 继续。 寒冷夜里,或许只有夜风能听进去几分。 易年一句话一口酒,孙大力无声回应。 小半个时辰后,酒坛空了。 一坛烈酒,半入坟半入喉。 易年的脸色不变,眼眶有些红。 将空酒坛扔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摸着孙大力的墓碑,开口道: “走了…” 说着,提着另一坛酒转身离开。 分别,有时没那么多话。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下了铁木峰后,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这里望去,能看见御南军营。 都点着篝火,将夜照的很亮。 只有新兵营,小的可怜。 四下寻摸了下,找了一棵枯枝,将上面的积雪掸落,坐在上面,抬头看着天空,开口道: “天这么黑,跟了这么远,不怕吗?” 身后跟没跟着人,易年听得出来。 跟的是谁,易年也听得出来。 新兵营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们识趣离开。 话音落,雪地里有声音响起。 同白天同样打扮的南北北慢慢走到了易年身边。 看向易年,开口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 语气没有丝毫惊讶。 发现不了,她才会感到惊讶。 易年伸手指了指新兵营。 从那里就听见了。 “那怎么…”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新兵营像孙大力那样的人有很多…” 说着,忽然顿了下,苦笑了下,继续道: “以前像孙大力那样的人有很多,有能力,有担当,因为不屑于靠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往上爬,得罪了人,便只能来新兵营过着很可能没再没出头之日的日子,听张营头说,以前有些受不了便退了伍另谋生路去了,所以留下的都是真正热爱这片军营的,可他们到死,也没有走出这里的机会。” 南北北听着,走到易年面前,神色庄重,开口道: “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御南军,不,是南昭,谢谢你。” 易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谢我,不过有你这句话,这几天我也没算白忙,坐。” 说着,指了指旁边清理出来的枯树。 南北北坐下,易年从怀中拿出了两个酒杯。 用衣服擦了擦,余光扫见南北北正看着自己,停了动作,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问道: “不介意吧?” 南北北摇了摇头。 “不介意。” 易年点点头,将剩下的那坛酒倒满酒杯递给了南北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南北北有些不明所以,接过酒杯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 南北北脑袋一歪,被易年说的有些懵了。 易年继续点头,开口道: “对,喜酒。” “喜酒?” 南北北手一晃,酒水洒了一些。 喜酒? 什么意思? 难道? 什么啊? 南北北的心思迅速飞着,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易年将酒坛放下,开口道: “是,喜酒,我与七夏能顺利到达南屿多亏了你,成亲时你没来,只能现在谢了。” “你成亲了?” 南北北看着易年,手慢慢稳了下来,心思在一瞬间回归。 喜酒,当然是他们的喜酒了。 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只有一瞬。 易年继续点头。 看向南北北,在瞧见南北北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后,开口道: “这酒有些晚了,不喝也没什么,大晚上喊着女孩子喝酒也着实有些不妥,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说着,便要将酒倒掉。 南北北瞧见,伸手拦下易年,脸上的失落被笑意取代,开口道: “怎么能不喝呢,与你和七夏姑娘相识一场,亲事没赶上,喜酒总不能再落下了,恭喜。”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的快了,也可能是酒太烈了。 南北北一阵咳嗽,眼泪不停往下流。 易年看着,没有管。 轻轻叹了口气,杯中的酒喝掉,将只倒了两杯的酒坛丢在了旁边。 男女有别,自然不能像拍小愚周晚那般拍她。 易年不想多此一举,但见到南北北之后,特别是在见到神机营演武场上南北北看见自己的眼神之后,不得不如此。 自己以前和七夏说笑时候说过,等以后回了青山就找个人娶了,然后简单过完一生。 可玩笑只是玩笑,说说而已。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住了一个人,自然就住不进第二个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道理易年懂。 虽没有直截了当的与南北北说,但南北北聪明,这喜酒的意思,她会懂。 咳了好一会儿,泪也流了一会儿,南北北终于站起了身,看向易年,将眼角的泪擦干,开口道: “这军中的酒就是烈,让你看笑话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 说着,抬头看向了天。 新兵营事了,开始盘算起之后的事情。 不过总觉着还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想着想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南北北瞧不见,坐下后看着易年侧脸,开口道: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易年正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听见南北北的问题。 “要不你和我去正南城吧,你出现在御南军的消息藏不住,当初在古境中围杀你的各大宗门没了圣山压制,一旦得到你的消息一定会找你寻仇,有凤羽营在,咱们安全回到正南城应该不会太难,到了正南城,有爷爷在,没有人敢来撒野,先在正南城住下,慢慢再想办法吧。” 易年还在想着,只知道南北北在说话,但依旧没听清说什么。 南北北以为易年在犹豫,继续开口道: “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也查了不少东西,不过查来查去,总会在关键时候断了线索,但我相信古境中的那些人绝不是你杀的。” 这回,易年有了反应。 眉头皱着,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你二哥呢?” “嗯?” 南北北一愣,没想到易年会问这个问题。 还没等南北北回答,易年自言自语道: “你二哥不应该不来…” 第757章 蹊跷 新兵营的事其实是件小事,但闹大了便成了大事。 御南军众营,包括神机营凤羽营在内都到了新兵营吊唁,南北北更是以南昭皇室身份前来,所以这件事真的是件大事。 庞清文没来情有可原,但南家老二,御南军统帅,齐王南风义,不应该不来。 无论是稳定军心还是做做样子送新兵营众人一程,他都应该来。 就算再闲云野鹤,再嗜武成痴,他始终都是南家人,出身皇室,这些他不可能想不到。 可他偏偏没来。 南北北在易年自言自语后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神色,开口道: “我二哥性子一向如此,若不是他将军权放的太大,御南军也不是变成今天这样,我父亲和爷爷都说过他,不过转身就忘了,你别介意,等见到他我非好好训他一顿。” 易年知道南北北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摇了摇头,开口道: “公主殿下误会了,我不是为今天的事名不平,而是这事儿透着古怪,齐王殿下就算不亲自前来,怎么也会派人过来吊唁一番,为帅者,不会不懂今天的意义…”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话,腾的一声起了身,眉心皱起,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是说我二哥不是不来,而是没法来,他,他,他…” 最后一句,南北北的声音沉了下去,也没有说完。 看向没有反驳的易年,开口道: “我先走一步!” 说着,转身飞速下山。 易年看着南北北的背影,叹了口气,脚尖轻点,跟了上去。 二人疾驰,比上山时快很多,没过多大功夫便到了山下。 凤羽营的一队人等在山下,南北北踏雪而行时朝着几人喝道: “江南苑!” “是!” 众人齐声回道。 一人抛出缰绳,掷出马鞭,掠过马匹的南北北伸手接下,提缰上马,双腿一夹,骏马瞬间便冲了出去。 一行人同时扬鞭,马蹄声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新兵营前。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易年刚要跟上,在新兵营过了几天好日子的马儿听见声音从里面跑了出来。 易年指了指凤羽营离去的方向后跳上了马背,马儿瞧见,四蹄扬起,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小半盏茶的功夫便追上了凤羽营一行人。 南北北带着凤羽营一行人用着最快的速度赶路,穿军营,入城门,一路飞驰。 看见这雪夜中的一抹红,无论是巡查还是守卫全都立马闪开,给凤羽营让出道路。 后面易年自然也不会被盘查,一直跟着凤羽营一行人。 众人入城,然后穿过安静的永安城,从北城门出城,在城外又赶了一段路,一座有着南方特色的庄园出现在了视线中。 门口有人把守,御南军人打扮。 门上三个大字,江南苑。 南北北纵马来到门前,守卫瞧见,立马上前行礼,开口道: “参见公主殿下。” 南北北拉起缰绳,开口道: “齐王呢?” 守卫开口道: “回公主殿下,齐王正在闭关,闭关前有过交代,不出关不见任何人。” 南北北听着,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闪开!” 说着,双腿一夹,直接纵马冲了进去。 南昭地界,没人敢拦南北北,更没人敢拦带着凤羽营的南北北。 或许只有易年拦过一次,不过那次是意外。 守卫自然是不敢动武的,只能由着凤羽营闯进去。 凤羽营一行人在南北北的带领下进了江南苑,跟在后面的易年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衣着不同,坐骑不同,一看就不像是凤羽营的人。 南北北能进,易年不能进。 马儿立马大怒,大眼睛瞪着,好像在说他们能进我进不得? 一声嘶鸣响起,传进了南北北的耳中。 南北北回头望去,此时才发现易年跟了过来,纵马回身,马鞭一甩,开口喝道: “你们给我记住,他到便如我亲临,滚开!” 南北北的语气很重,守卫自然是不敢再拦,恭敬的请着易年进去。 闯进来对易年来说简单不过,不过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闯的。 不合适。 与那守卫点头后进了门。 南北北也没同易年客气,简单点了点头,朝着里面跑了进去。 穿过几座装修极为讲究的院子,一行人到了一幢三层小楼门口。 门口有人守着,瞧见南北北过来,立马跑下台阶迎接。 南北北摆手示意来人闪开的时候,小楼里面传出了很大声音。 很吵,很杂。 跟在后面的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那是乐器与女声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门锁着,门外还有人守着,又是这种声音,傻子也能猜出里面在干什么。 易年眉头微微一皱,这齐王还真是会享受。 与传闻中的嗜武成痴差距可有点儿大。 里面的人没想着避人,易年听见的时候,南北北也听见了。 脸色一变,走到门前一脚踢了上去。 易年在铁木峰一说,南北北的心提了起来,生怕他二哥出了什么意外。 一路狂奔过来探查,没想到这齐王竟然躲在温柔乡里缠绵,平时也就算了,可御南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御南军最高统帅竟然连了面都不露,到了这里又发现他这小日子过得快活的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精美的实木大门被南北北满含愤怒的一脚踢开,破木碎屑一股脑全踢进了屋里。 寒风灌进屋中,南北北紧跟着冲了进去,也不管尴尬不尴尬。 凤羽营的人没有进去,都在门口守着。 易年也没进去,这种时候进去有些尴尬。 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满屋香味儿与酒味儿瞬间钻进了鼻子。 屋中一张巨大的椅子上,一位身材匀称长相俊朗的中年男子正侧卧在上面,旁边两名衣着清凉的侍女一人喂酒一人捏肩,醉眼朦胧,那叫一个惬意。 旁边几位女倌正弹着乐器,易年对乐器了解不多,特别是南昭乐器,也看不出都是什么。 椅子前还有六七位女子正跳着舞,不过被突然冲进来的南北北吓了一跳,此时已经停了。 外面干燥寒冷,屋里春意盎然。 瞧见面色不善的南北北冲进来,正服侍着侧躺男子的侍女眉毛一挑,开口喝道: “大胆,竟然敢闯…” 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南北北。 啪! 问罪的话还没说完,南北北直接一马鞭抽了过去。 手上有分寸,只抽掉了侍女手中的酒杯,没有抽到人。 以南北北的境界来说,这一鞭子下去,打死个普通人再简单不过。 收回鞭子,开口喝道: “滚!” 南北北的声音很大,中年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瞳孔一缩,在看清楚南北北模样之后,立马伸手拉住方才那说话的女子,脸上堆起了笑意,开口道: “南…北北啊,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说着,一边起身整理衣服一边将侍女与舞女赶走。 众人鱼贯而出,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屋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易年还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那与南风瑾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北北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南风义,小脸一冷,开口道: “二哥,你不知道军营里出事了吗,还在这…” 这批评的话南北北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怎么,说到一半没继续往下说。 南风义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军营怎么了?清文治理的不是很好吗?” “好?” 南北北眉毛一挑,开口道: “二哥,你是多长时间没去军营了,现在御南军被庞清文弄的乌烟瘴气,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到时候来找你的就不是我而是爷爷了!” 一提南行一,南风义身子一抖,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开口道: “这么严重吗,我怎么没听说呢,是不是你与清文又不对付,吵起来跑二哥这儿来告状了。” 说着,起身走到南北北身边,一边拍着南北北的后背,一边开口说道: “北北啊,别气,等二哥有空儿去收拾收拾他给你出气。” 南北北听着,顿时面露不悦,开口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天天吵架,我说的都是真的!” 语气带着怒意,别人或许会怕,但南风义不可能会怕。 微微一笑,开口道: “是是是,北北不是小孩子了,两年没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不过还是小时候的脾气。” 一边说一边继续拍着南北北的后背给她顺气。 南北北很气,不过南风义没出什么事比什么都强。 加上在看见易年正盯着南风义看,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朝着门口一指,开口道: “二哥,给你介绍个人,他帮了我很多次” 说着,招呼着易年进来。 易年一直在看着南风义,余光扫见南北北招呼自己,抬腿便进了屋。 走到南风义身前,拱手行礼,开口道: “齐王殿下,幸会。” 还没等南风义回话,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道: “叫齐王怪的很,他比你大几岁,你若不嫌,同我一样喊声二哥就好。” 易年转头看向南北北,嘴角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第758章 真假齐王 南北北让易年喊二哥自然是有她的打算的。 而对于易年来说,南北北是自己朋友,同她一样称呼她兄长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易年还是摇头拒绝了。 南北北看着易年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南风义看得出南北北有些尴尬,哈哈一笑,打起圆场,开口道: “北北,这位是?” 易年来,便是没打算隐藏身份,南北北看得出。 引着易年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这是易年,在太初古境中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也救过爷爷,这次御南军中的事情便是他…呃…他解决的。” 南北北话说的很客气。 御南军的事情哪是易年解决的,完全是他一人挑起的。 许是心里想让易年给南风义留个好印象,所以总不能说他一个人把御南军骂的半点儿脾气都没有。 南风义听着,看向易年,又是哈哈一笑,开口道: “没想到易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能力,真是佩服,你若不嫌弃的话,就按北北说的喊我声二哥便好,齐王什么的确实太过生分。” 南北北听着南风义的话,小脸上的冰冷终于慢慢缓解。 这平日里不怎么会说话的二哥,还是有靠谱时候的。 听完南风义的话,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与公主殿下是朋友,唤她兄长一声二哥也很正常,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南风义与南北北同时开口。 问的是一样的问题,不过心思不同。 易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字一顿道: “这前提便是,你真的是她二哥!” 话音未落,易年忽然抬手,直接掐在了南风义的脖子上。 修为爆发,推着没有半点儿准备的南风义迅速后退,将行进路上的桌子板凳尽数撞飞,直到南风义的后背狠狠撞在支撑三层小楼的金丝楠木柱子口吐鲜血后才停了下来。 南北北被易年的突然出手惊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救人好还是该求救。 易年方才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心思去回想。 不过南北北就算是想救人也办不到,一个归墟强者偷袭,出手又果断无比,别说还没入四象的她,就是南行一在,想救人也要费上些功夫。 屋中的动静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凤羽营一队人立马冲了进来,分出几个护在南北北周围,另外几人抽出武器,将柱子旁的易年与南风义围了起来。 凤羽营后,院子里的守卫也冲了进来,拔刀对向易年,为首之人开口大喝: “大胆,竟然敢挟持齐王殿下!还不速速放人!” 屋内的气氛因为易年的出手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南风义可不是别人,他是御南军的统帅,更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齐王! 众人冲进来后,南北北终于反应了过来,推开保护她的凤羽营几人,快步来到柱子旁。 在看见易年那带着几分狠厉的眼神后,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知道易年多强,只要他想,南风义下一刻便会没了性命。 这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一个回合。 南风义此时面色惨白,身前穴道被易年在推行中封了起来,半点儿动弹不得,嘴角鲜血不停溢出,脖子被易年掐着,什么话都说不出。 生死,全在易年一念之间。 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年,你怎么了?这是我二哥,不是你的敌人。”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南北北,轻轻笑了笑,开口道: “稍等。” 说着,伸手向没有半点儿挣扎能力的南风义耳后摸去。 可摸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收回手,看着手里搓下来的皮肤碎屑,眉头皱了起来。 喃喃自语道: “想错了?” 易年不认得南风义,这是第一次见。 不过对于方才屋中的莺莺燕燕,易年没太在意,毕竟南风义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歌舞喜乐平常的紧,也不好说什么。 但南北北一鞭子抽碎酒杯之后,南风义下意识的反应让易年起了疑心。 他在看见南北北后脱口而出的字不是北北,不是小妹,而是一个南字。 南家虽是皇族,不过只在正式场合称官称,私下里还是同普通人家一样。 南北北在私下时候总是四哥五哥的叫。 南风瑾同样如此,只唤小妹不称其他。 可无论是官称还是私称,第一个字都不会是南。 易年当时听着便觉着奇怪,不过一个称呼还不能说明不了太多。 因为生气时喊名的习惯,哪里都一样。 可南风义接下来的行为,让易年更感疑惑。 南北北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南风义竟然当着他的面整理衣衫,南北北背过头去,他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而让易年坚定自己想法的,是南风义之后的眼神和话语。 在听完南北北的话后,他竟然对御南军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一边拍着南北北后背,一边看着南北北。 眼神中那一抹龙桃当初说过的欲望与猥琐虽然藏的深,但逃不过神识已臻归墟巅峰的易年双眼。 在那一刻,易年确定了心中想法。 眼前的南风义,是假的! 兄妹间,不会有那种眼神存在。 所以在南北北介绍二人认识时,易年直接走了进去。 从门口出手,万一他发现危险从而挟持南北北,事情会变得麻烦。 易年也不信有人能在自己的偷袭下全身而退。 所以在南北北的提议易年果断拒绝,南风义说出让易年喊他二哥的时候,易年会说出那句话。 南北北不知道易年要做什么,没听到易年低语,不过在看见那皱起来的眉头时,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些,开口道: “怎么了?” 南风义被点了穴道,没有什么威胁,易年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他不是你二哥,不过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 如果他不是南风义,而南北北从外表上却看不出,只能是易容。 所以易年在他耳后摸了好久,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他的脸上根本没戴着南风义长相的人皮面具。 也就是说,他就是长的这个样子。 但易年知道,他一定不是南风义。 不止各种漏洞,这有直觉,归墟强者的直觉。 易年正想着的时候,守卫统领再次开口喝道: “赶快放开齐王,否则杀无赦!” 易年转头瞪向那人,归墟境界的威压飞出,瞬间将人禁锢了起来。 在那人呼吸越来越小后,才缓缓放开。 被放开的守卫统领冷汗布满全身,他方才真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 威压主要针对的是那统领,旁边的人顺带震慑了一下。 整个演武场的人都能震住,震这一屋子人简单的很。 这回,没人敢出声了。 易年没有再理那人,转头又看向了‘南风义’。 在仔细看了几眼后,忽然伸手开始摸起了‘南风义’的脸。 从眉骨向下,中间停顿两次,一直摸到了下巴上,又从下巴往上,顺着另一边摸到了眉骨,中间也有停顿。 易年摸的很仔细,心无旁骛,不过这场面确实有些怪异。 两个大男人,一个靠在柱子上,另一个不停用手摸着他的脸,若是被石头瞧见,一定还会露出当初瞧见易摸七夏脸的时候那种神情。 不过怪异归怪异,但没人出来制止。 古境之行,南北北已经养成了万事信易年的习惯,所以在易年开口后,就站在旁边安静等着。 ‘南风义’不想等,不过没什么办法,易年的强大他方才已经体会过了。 现在穴道被封,别说动,连说话都办不到。 屋中的古怪气氛在易年上下摸了三次之后终于停止。 眼中疑惑尽去,看着‘南风义’的双眼,开口道: “鬼医的刀很钝吧?” 易年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是在唠家常一般。 可就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南风义’耳中却变了味道。 当‘南风义’听见易年的话后,瞳孔突然一缩,虽然瞬间便恢复了原样,但就等着这变化的易年看的清清楚楚。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看来我猜的没错,还真是鬼医的手笔。” 转头看向南北北,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南北北立马会意,看向凤羽营几人与守卫,开口道: “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南北北完全听易年的,而凤羽营完全听从南北北的,立马收起武器,将江南苑的守卫全都带了出去。 屋中只剩三人,易年掐着‘南风义’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在他脖子上点了下,开口道: “说吧,真正的齐王在哪?” 终于能说话的‘南风义’没有看易年,而是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北北,这便是你认识的朋友吗?” 说着,又转头看向易年,开口喝道: “我乃堂堂齐王,更是南家儿郎,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我记下了,他日必报!” 易年听着,完全没在意‘南风义’的威胁,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问道: “你有多久没见到你二哥了?” 南北北皱眉想了想,开口道: “差不多两年…” 第759章 听声寻人 南行一有一子,南昭上任皇帝,南抚。 南抚有五子一女。 长子,秦王南风礼,为镇西军统帅。 次子,齐王南风义,为御南军统帅。 三子,晋王南风寻,为卫东军统帅。 四子,楚王南风烈,为拒北军统帅。 五子,南风瑾,当今南昭皇帝。 最小的是个女儿,南北北,南昭公主。 与北祁皇室秦家几人不同,南家五子就没一个贪恋皇权的,仿佛那皇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一个个全都避而远之。 最小的南风瑾跑不过几位哥哥,只能留在正南城的皇宫中做那麻烦无比的皇帝。 加上有南行一那么个天底下少有的强者爷爷,一个个都对修行十分入迷。 怕回去麻烦,所以多数时候都在外面。 平日里各守一方,很少回宫。 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几人那是能不回就不回。 与其说是守,倒不如说是出去躲清净。 所以南北北见南风瑾的时候多,另外几位哥哥一两年见上一次也正常。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易年点了点头。 南北北十分信任易年,他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伸手指了指‘南风义’,开口问道: “他是戴着面具冒充我二哥吗?那我二哥…” 说着,担忧神色出现。 易年摇了摇头,南北北仿佛受到惊吓般立马捂上了嘴巴。 看见南北北的反应,易年知道她会错了意,开口道: “他没戴面具,原本也不长这个样子,变成你二哥的样子就是我方才说的鬼医的杰作,削皮挫骨,换血生肌是鬼医柳七鬼的拿手绝技,足够以假乱真,你没看出来是因为你在潜意识里面便把他当成了你二哥,我没见过你二哥,反而能看出些端倪,这种易容手段不能用麻沸散之类的药物辅助,施展之时疼痛难忍,所以我方才忽然问他,他会本能的感到恐惧,不过鬼医的这个绝技也有个弊端,从外表说,想要完全让人检查不出动过手脚的痕迹,最少也要三年时间,期间需要定期换血,你两年前见过你二哥,那时应该不止你们二人吧?” “还有爷爷。” 南北北立马开口回道。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你二哥应该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 说着,转头看向假‘南风义’,继续道: “我说的对吧?” 同南北北解释与突然问‘南风义’时,易年一直在听。 听见关于自己的谎言时,人会本能的有所反应,外面或许看不出来,但心跳与呼吸一定会有细微的变化。 别人听不出,易年能。 在听到‘南风义’的反应后,知道自己猜对了。 听见自己二哥还活着,南北北立马开口问道: “那我二哥在哪?” 找人对易年来说很简单,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你主动说还是我自己来?” 说话的时候,手指点在了‘南风义’的眉心上。 搜魂之术虽是邪术,不过有时是真好用。 这人有何目的暂且不论,单凭他敢用这种手段冒充南风义就是死罪一条,所以易年也不怕伤了他的脑子。 ‘南风义’听着易年的话,眉头微微一皱。 第一次见面,仅仅通过几个微小线索便能发现他的真假,易年在他心中已经上升到了极度危险的程度。 所以面对从容不迫的易年,‘南风义’一时间真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手段猜到真相。 易年知道自己问这话纯属多余,不过只要能让他心神恍惚一瞬目的就已达成。 这种情况用搜魂之术的成功几率最大。 在瞧见‘南风义’神色微变之后,易年体内青光分出运转,毫不犹豫的用出了搜魂之术! 神识侵入‘南风义’脑海,像前几次用搜魂之术一样准备翻阅‘南风义’的记忆时,一股剧痛从脑海中传来。 这疼夸张无比,直接疼出了易年一身冷汗。 青光乱了一瞬,搜魂之术戛然而止。 抓着‘南风义’的手也垂了下来,整个人开始往后退去。 搜魂之术是翻阅记忆,是刹那间的记忆融合,将被施展搜魂之术之人的记忆强行加进施法之人脑海。 这一瞬间的信息涌入需要神识来压制消化。 易年的神识境界比他的修为还要高出不少,按理说不会失败,可这搜魂之术却失败了。 南北北看着易年那瞬间苍白的脸,立马将后退中的易年拉住,满眼关切的问道: “你怎么了?” 易年听着,用力的摇了摇头,随后长长出了口气,缓解着疼痛的同时开口道: “没事儿。” 说着,眉头皱了一下。 疼痛缓解后,易年瞬间便想明白了为什么会失败。 忘情蛊。 阿夏布衣下的忘情蛊在自己体内出了岔子,导致自己痴傻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什么都记不得,前几天虽然想了起来,但记忆却不是之前那般平滑延续。 所以强行融合记忆之时,搜魂之术才会失败。 看来得有段时间时间不能用这搜魂之术了。 具体什么时候能用,不清楚,记忆这个东西太过繁奥。 易年也不想试了,方才那疼是这么疼。 看着面色渐渐好转但依旧满头大汗的易年,南北北在怀中胡乱找了找,什么都没找到后抬起胳膊想用衣袖给易年擦擦汗。 易年抬手挡下,开口道: “多谢,我自己来吧。” 说着,擦了擦汗,看向还靠在柱子上的‘南风义’。 在看清楚之后,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了柱子前,伸手捏住‘南风义’的嘴时,大口黑血从‘南风义’嘴里流出,落了一袖口。 ‘南风义’的目光变得阴冷,在狠狠瞪了易年一眼之后,脑袋一歪,气息全无。 看着那铁青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是中毒了。 毒药也认得,毒经第三的沁灵散。 不死的时候易年能救,死了,就是圣人来了也没办法了。 而且他的沁灵散不是方才中的,毒素早就蕴含在了体内,平日里没事,但嘴里有毒引,只要咬碎便能勾起体内毒素,立刻毒发身亡。 有解药,所以排在天火焚心焱与无一血毒后面。 看着死去的‘南风义’,易年的眉头渐渐散开。 他死,证明自己猜对了。 真正的南风义还活着。 南北北走了过来,看着死去的‘南风义’,眼泪急的掉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开口道: “他死了,那我二哥怎么办?” 易年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后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别哭了。” 南北北哪里听得进去,易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哭的声音更大了。 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还想不想找你二哥了?” 满眼泪水的南北北听见,立马转身抓向易年的手臂,眼睛瞪的老大,开口道: “你有办法?” 易年不着痕迹的躲开,点了点头,开口道: “有办法,但是你先别哭了。” 南北北听见有办法,脸上一喜,迅速将眼泪擦干,盯着易年,开口道: “什么办法?他敢在这里出现,一定是把我二哥藏到了极为隐秘的地方,你真能找到吗?”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道: “先别说话。” 此时让南北北干什么,她一定不会犹豫,特别是易年说的话。 脑袋点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立马闭上了嘴巴。 易年瞧见,慢慢闭上了眼睛,体内青光开始向着耳朵爬去。 “别呼吸。” 南北北伸手捂住口鼻,半点气儿也不敢出。 易年的耳朵好用,特别是在青光的辅助之下。 为了找南风义,逐渐向着最大程度放开,一瞬间,无数声音钻进了脑海中。 南北北的心跳声,憋着但依旧能听见的呼吸声,体内元力运行声。 屋外那些人行动时候盔甲摩擦声,以及他们的说话声。 “让他们也别喘气儿。” 易年开口道。 南北北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咯吱声响后,门开了一角,命令传了出去。 “所有人,不得发出半点儿声响!” 吩咐完,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闭着眼睛脸色又开始变得惨白的易年身旁。 江南苑,瞬间静了下来。 落雪无声,但易年的脑海中却充满了声音。 万物之声! 忍着疼痛听着,额头的汗开始往下落着。 南北北本能抬手想要给易年擦擦,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别动。” “哦。” 南北北不动,易年继续听着。 在过了小半盏茶功夫后,门外有几个人实在挺不住了,开始小声喘起了气。 长时间闭气修行之人受得了,普通人不行。 “让他们走远点儿。” 易年开口,南北北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片刻后,又回到了易年身旁。 易年还在忍着疼痛听着,也不知要听到什么时候。 上次耳力全开的听,还是在清风寨地底寻找仓嘉的时候。 约摸过了一炷香后,易年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忍的十分辛苦的南北北,顾不得擦掉额头汗水,开口道: “找到了。” “在哪?” 南北北惊喜问道。 易年伸手指了指地面。 “下面?这里有机关?” 南北北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去。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小心。” 说着,右脚抬起,狠狠踩向了地面… 第760章 又见引魂幡 南风义身为齐王,尊贵无比,这江南苑装饰的自然华美无比,所有铺设都是上等用料,脚下的地面也是如此。 不过再好的用料在归墟强者面前都是一个样,不堪一击。 易年这带着三成力量的一脚狠狠踩在地上之后,整个三层小楼都晃了几下。 然后轰的一声,铺着精美地毯的地面凹陷了下去,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了易年脚下。 屋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先前离去的凤羽营与守卫们听见声音飞速跑了回来。 不过有南北北的命令不敢贸然进屋。 南北北看着地面露出的大洞,面露惊讶神色。 很显然,她不知道她二哥的府邸有这么个密室存在。 二人借着屋里的光看下去,下面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 桌椅床榻应有尽有,墙上挂着几颗夜明珠被震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墙角。 易年与南北北点头示意,没等南北北小心二字说完,纵身跳了下去。 刚落地,南北北也跟着跳了下来。 “小心点儿。” 易年说着,开始仔细打量起了石室。 墙上没灰,桌子用物之类的东西也没落灰。 两个茶杯,一个茶壶。 里面有泡好的茶,已经凉了。 桌面有水渍痕迹,还没干。 有人不久之前在这里喝过茶。 南北北也看见了桌面上的东西,小声道: “有人?” 易年点头,开口道: “你先出去等我,如果碰见你二哥,我会把他带出来。” 南北北哪里会同意,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开口道: “我不会添乱的。” 南北北凝神修为就敢往太初古境里面跑,主意正的很,劝不住。 易年也没强求,继续打量着石室。 南北北跟在易年身后,易年走一步她便走一步,易年停下她便停下。 看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易年,开口问道: “我二哥被关在这里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里没有血,不在这里。” 听着易年简单粗暴的判断方式,南北北心头一紧,急忙开口问道: “那在哪?” 易年伸手指了指地面。 南北北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道: “还在下面?” 易年点了点头。 “下面有法阵,我怕冒然闯进去有危险。” “我不怕。” 南北北为了找她二哥,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不过易年不是怕自己与南北北有危险,而是怕方才在屋里耳力全开听见的那个微弱到极致的气息有危险。 那人,很可能是被掉包的南风义。 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等等。” 说着,伸手摸向腰间,破罡出现。 蹲下身子,闭上眼睛仔细听着的同时,一只手按在了地面上。 青光透体而出,慢慢钻进了地面,不停往下探去。 在青光向地下延伸十丈左右深度的时候,一抹结界气息通过青光传了回来。 收回青光,忽然发现南北北也正盯着地面看,头快要顶到自己下巴了。 也不知她看出了什么,多半是什么也没有。 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往后点儿。” 南北北方方才看的入神,不知不觉间便蹭了过来。 等易年出声提醒的时候才发现二人靠的这么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去。 易年拿起破罡,在地面找准位置,慢慢刺了进去。 只听咔哒一声,锋利的破罡便将石板下的机关挑开了。 重复了几次后,收起武器,将石板一一抬起,一条极窄的通道出现在了眼前。 这通道在石板之下,中间用软布填充,敲击根本听不出来区别,隐秘的很,不过对于易年来说不成问题。 从角落捡起两颗夜明珠,看向南北北,刚要说话,南北北抢先开口道: “我要去。” 易年听着,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台阶。 上一次走这样的台阶还是在千户苗寨,不过这里的台阶没有千户苗寨地底的长。 方才听过,最多只有十丈深浅,很快二人便到了石阶尽头,一层淡淡的结界气息出现。 伸手贴上结界,在仔细感受过上面的气息之后,没有召唤透明长剑,青光出现,包裹着自己与南北北,直接穿过了结界。 忽然身子一抖,感觉有点儿冷。 还没等仔细感受,眼前一晃,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二人此时正站在峭壁上的一处山洞口,离底下还有段距离。 “唔,这是什么味道?” 在穿越结界以后,南北北捂起嘴巴,皱眉喃喃道。 “血。” 易年开口回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血腥味儿对易年来说很常见。 以前行医时会,北祁的百里荒原,古境的树林,以及最近的黑风山。 不怕血腥味儿,皱眉是因为这血腥味竟然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遇见过一般。 与南北北说了声小心,飘身出了山洞往下落去。 当借着夜明珠的光泽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易年的眼睛瞪大了几分。 还真见过! 地底空间,出现了一片血海。 无风起浪,轻轻向着四周散去。 海面凸出了七处高地。 按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排列,点缀在了血海之中。 每座岛屿之上都有一个直径一丈,高约两丈的铁笼子。 七星岛屿用红色铁链连着,时而没入海底,时而浮出海面。 铁链上面血光流转,笼子上插着一支引魂幡,一动不动。 这江南苑的地下血海竟然与清风寨中的血海一模一样! 血灵法阵! 怎么回事? 易年皱起的眉头又深了一分。 那布下血海的天师已经死了,难道他还有同门? 或者这是他之前布下的? 应该不是。 这里离御南军营很近,没有百里荒原那等便利条件。 那是谁? 无数疑问挤进了脑海,易年一时间有些想不清楚。 用力的摇了摇头,将疑问甩出了脑海。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找南风义才是正事。 这里也是血灵法阵,不过与清风寨地底的那个有些不同,岛屿上的笼子里面是空的。 青光运转,易年飘身来到了血海之上。 御空而行,往天璇方向飞去。 天璇岛旁,出现了一个不属七星的小岛。 方圆三丈左右,上面有个人,盘膝而坐。 胡子很长,头发凌乱,此时正闭着眼睛。 脸上很脏,看不出到底什么模样。 呼吸微不可微。 上身赤裸,露出了精瘦的胸膛。 上面密密麻麻无数伤口,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痂了。 双臂摆在身侧,手腕上有铁链拴着,铁链的另一边沉在血海之中。 易年落到小岛之后立马走到了那人身前,仔细看了几眼后,蹲下身子,看向绑着他的铁链。 就在目光刚离开那人脸上的时候,原本还静坐不动的那人突然抬手,狠狠一记手刀切向了易年的脖子。 他昏没昏易年自然清楚,所以这偷袭没什么用,伸手挡住那只指甲老长的手,转头看向那人,开口道: “我是南北北的朋友,来救你的,不是敌人。” 这人,正是易年听见的那个微弱到极致的气息的主人。 真正的齐王,南风义。 “北北不可能知道这里,还想骗我,做梦!” 南风义声音沙哑,开口喝道。 不过他的身子太弱,这声音易年勉强能听的清楚。 这袭击的动作,耗光了他说不定多久才积攒了那么点儿的体力。 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时间紧急,易年没功夫和他解释,一会儿见了南北北自然什么都清楚,伸手研究着锁链。 这地方能不多待便不多待,想探查清楚也得等把南风义安全送出去再说。 就在仔细看着锁链的时候,一声破空声响,然后哭声传了过来。 易年回头望去,只见满脸泪水的南北北飞了过来,直接朝着南风义扑了过去,一边飞一边喊道: “二哥!” 易年一看,立马扔了锁链。 南风义现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南北北这一扑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本能的抬脚想要将南北北踢出去,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腿。 在南北北马上要飞到小岛上时,伸手抓住了南北北的胳膊,借着她飞来的力量,手腕轻轻一抖,南北北贴着南风义的头顶飞了过去。 在空中绕了一圈之后,易年拉着南北北落地,开口道: “小心点儿,你二哥现在虚弱的很,经不起你这么撞。” 满脸泪水的南北北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南风义,焦急道: “那怎么办,我二哥他…” 没等南北北说完,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先别打扰他。” 说着,伸手将铁链扯了起来。 易年方才怕着铁链有古怪,万一连着南风义的生机,冒然斩断会发生危险。 不过在看了一会儿后发现并没有,所以也不再犹豫,蓝光在南风义手腕闪过,铁链应声而断。 小心将南风义背起,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得罪了。” 南北北能滑翔下来,但飞不上去。 凝神境界还不能御空飞行,指着她从旁边峭壁爬上去说不定多久呢。 抓起南北北手臂,脚尖一点,带着兄妹二人飞向了方才出来的那个山洞… 第761章 你冷吗? 背着南风义沿石阶而上,穿过结界之时,方才感觉到的一丝寒意消失。 原路返回,一直到了石室中,跳出石室,回到方才的房间里。 二人下去不久,屋里还是之前样子。 易年让南北北带着凤羽营的人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准进来。 南风义在自己的地方被人掉了包,天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不可靠之人。 任何人都有嫌疑,但凤羽营与南北北不会。 南北北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见自己二哥那狼狈样子后忍了回去,推门而出,安排凤羽营守护。 易年将南风义放在床上,将周身衣物褪去,仔细看了下他的伤势。 南风义现在很惨,气血流失导致精瘦无比,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 若不是有修行底子,普通人受这种伤早就死了。 不过也不是南风义求生信念强,而是囚禁他的人留着他还有用。 一但方才自杀那人完全易容成他的样子之后,他便没有存在价值了。 至于功法之类的很好办。 随便找个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借口就能遮掩过去,元力功法因走火入魔点滴不存的情况很常见。 稳定心神后开始给南风义诊脉,在仔细检查之后有了判断。 外表的伤好说,只要将伤口清理干净包扎好就行,麻烦的是体内的情况。 经脉郁结破损,气血流动不顺,五脏六腑都呈老态龙钟之势,整个人的底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能救回来,但身体状况莫说恢复到巅峰状态,就连能不能修行都难说。 而且以后这身子骨多半也是虚弱多病,经不得半点儿风寒。 不过活下来问题不大。 但这些只是对于普通大夫与普通医治方法来说。 易年虽然师从钟万爻,但现在就是个普通大夫,因为年纪轻。 行医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越沉淀,越清明。 所以对于行医而言,积累比天赋重要。 可积累再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人能违背。 神医,只是世人吹捧出来的幻想罢了。 不过易年有青光。 救回花辞树与秦怀素那种必死之人,凭的就是神奇的青光。 如果没有青光存在,他们两个估计都救不活。 而南风义也算幸运,碰见了恢复正常的易年。 若是遇上痴傻的易年,命能保住,这一身修为恐怕要废了。 在探明情况之后,一缕青光护住南风义灵台清明,防止他因痛苦昏迷。 双手按在南风义胸前,青光从指尖出现,透过皮肤,钻进了那瘦弱的身体中。 无数只青色小手在神识指引下开始修复南风义体内伤势。 这种治疗方法对易年来说得心应手。 当初给经脉受损的剑十一治疗时便是如此。 这是个极其精细的过程,消耗心神巨大。 不过随着境界与神识的不断提升,加上没有‘它’的后顾之忧,易年能更长时间更自如的施展青光。 夜里开始青光亮起,白天依然在亮。 一口气从夜晚亮到白天,若是以前一定会停下歇歇,不过现在不用。 虽然脸色惨白,不停有汗落下,但还能坚持。 直到夜幕重新降临,最后一只青光化成的小手将南风义体内最后一段儿经脉修补完成之后,易年停了下来。 最后用青光将南风义体内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之后,青光收了回来。 靠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两口气后一动也不想动。 歇了会儿,捏了捏有些发僵的双臂,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推开门,发现南北北正坐在外面长廊的椅子上等着。 双眼通红。 在看见易年出来以后,立马跑了过来,开口道: “我二哥怎么样?” 易年没有让南北北进去,此时南风义全身赤裸,总是不太好的。 而且伤还没治完呢。 朝着南北北轻轻一笑,开口道: “放心吧,没事了,还差点,你帮我准备点儿东西。” “好,你说,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南北北点头回道。 治疗外伤用的工具万物,江南苑中一定有。 与南北北交代清楚,南北北可能是怕出什么岔子,亲自带着两个凤羽营的战士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易年开口道: “还有包子清水,最好是肉的。” 南北北回头,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些也是治外伤的吗?” 易年开口回道: “我饿了…” 使用青光相当消耗体力,现在没空打坐调息,吃东西自然是最合适的恢复办法。 万一饿的手不稳,给南风义身上留下点儿新伤就不好了。 南北北是关心则乱,此时心思不全。 听见易年的话后尴尬一笑,带着人离开了。 易年回了屋,看了眼南风义,发现他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后,跑到了假扮南风义的那人身前。 尸体已经硬了,黑血也已凝固。 易年不怕鬼,更不怕死人。 救治南风义的时候他在这里也丝毫不分心。 死人只是没了气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在他身上翻了翻,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摇了摇头便不再想了。 不管这人是谁,冒充南风义又是因为什么,都不用自己来查。 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对南风义下手。 他可不是普通王爷,南行一也是他爷爷。 虽然没看出是谁,不过南家一定放过他与他身后的人。 他身后一定还有人,易年能确定。 否则不可能将掉包做的事儿半点儿痕迹不露。 而且鬼医认死钱,普通人根本承担不起柳七鬼开出的天价。 起身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易年过去开门,看见南北北抱着东西正等在门口。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厨子打扮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提着食盒,香味儿不停传出。 就算一个食盒里面一道菜,这少说也有三十个菜了。 不愧是南昭公主,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弄了这么多吃的。 屋中有情况,别人不便进去。 伸手将南北北带来的包裹接下,打开后看了看。 南北北开口问道: “够吗,不够我再去找。” 易年连忙点头。 “够了。” 里面的药物工具足够医治南风义十几次了。 易年将包裹收好,出了门。 外面摆了张桌子,一道道精美小菜全都摆了上去,南北北挥手将人遣走,推着易年入座。 先吃,后治。 不养足精神,真有可能在南风义身上开几道新口子。 南北北也不催,易年的疲惫她看的出来。 更是主动开口说饿了,那一定是真饿了。 而且南北北相信易年,如果她二哥真的情况紧急,他不会有在这里吃饭的心思。 易年是真的饿了,也没与南北北客气,抄起筷子便抡了起来,瞬间腮帮子就撑了起来。 这种吃法,上次还是与周晚一起呢。 那时也是在救人。 当初救秦家老二,现在救南家老二。 易年若是个大嘴巴,救的这两人足够吹一辈子了。 如果再开家医馆,门口牌匾上的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这些字要不是纯金的,那就是在抽离江南北最大的国家的脸。 当然,这些只是想想罢了。 南北北没有动筷,就在一旁看着。 瞧见易年一直不停的吃,提起酒壶给易年倒了杯酒。 易年摆手拒绝,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开口道: “就不怕我喝多了给你二哥伤了?” 南北北本想回着不怕,不过想想觉得有些不合适,尴尬的笑了笑,将酒杯移开了。 满满一桌子菜飞快的吃了大半,最后灌了满满一壶茶,满意的拍了拍肚子,与南北北交代了下,回了屋。 洗干净手,熟练的将工具一一打开清洗,然后坐在南风义身前处理他的伤口。 前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南风义被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出门喊来南北北,让她找处地方给南风义休息。 这小楼不能住了,不说死了人,地面的洞口还在那里摆着呢。 若是想起那地底的血海,估计南风义就休息不好了。 一天时间,南北北早就已经将江南苑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换成了她信得过的,昨天的守卫全都不见了。 南北北虽是女子,但身在皇家,这点儿应变能力不可能没有。 至于尸体与后续的事情,不用易年关心。 在将南风义安顿好后,南北北在床前守了一会儿,出来正瞧见门口坐着看天发呆的易年。 易年没走。 虽然南北北做了安排,可要是有什么强者闯来,凤羽营不一定能护的住南风义。 敢下手一次,自然就敢下手第二次。 南北北走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谢谢你救了我二哥,大恩大…” 正说着的时候,易年摆手打断了南北北的话,开口道: “我们是朋友。” 朋友,便不用这些。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意思。 南北北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走到易年身边坐下,也抬头看起了星空。 易年不好走,也不好赶南北北走,与她交代了一下南风义的情况便不再说话了。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夜空,守着南风义。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南北北紧了紧身上衣服。 易年余光瞧见,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你冷吗?” ... 第762章 再临黑风山 面对易年忽然的关心,南北北的心跳猛然快了几分,脸也立马红了起来。 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转头看向易年,摇了摇头,轻笑开口道: “没事儿,不冷。” 南北北的境界低,还没到不受环境影响的地步。 易年听着,微微皱了皱了下眉。 问南北北疼不冷不是关心,而是看见南北北紧衣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情况。 开口继续问道: “之前破除结界的时候,你觉没觉着冷?” 南北北听着,开口问道: “昨天的那片血海?” 易年点头。 血灵法阵里面只有南风义一个人,没有别的发现,已经派人守住了入口。 “对。” 易年开口回道。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没觉着冷啊,就是味道有些难闻。” 易年听着,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分。 她感觉不到冷,可自己在进入结界后却感觉到了冷。 不应该啊。 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确实比境界低的修行之人对环境的变化更加敏感,但冷与不冷却不在其中。 而进入法阵之后感觉到的那种冷不是寻常寒冷,而是阴冷。 易年想着,眼前一亮。 这种冷不是第一次感觉到! 而上一次感觉到这种冷,是在清风寨的血灵法阵附近。 那时是夏末秋初,天不冷。 不过那几天总在下雨,环境潮湿,感觉到冷也正常,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凉。 但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处相隔十万八千里,却有一样的法阵存在,在法阵周围,自己都感觉到了冷。 那时的七夏剑十一他们没有感觉到冷,现在南北北同样没感觉到,偏偏两处地方自己都感觉到了冷。 那这冷说不定有什么古怪。 这中间,也可能有什么自己忽略掉的东西存在。 人都有好奇心,易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碰见这种事情,想要探个究竟很正常。 心思沉下,开始仔细想着之前在清风寨的所有事情。 南北北看着易年眉头紧皱,开口道: “今年南昭冷,特别是永安城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会冷成这个样子,都这个时节了还在下雪,黑风山若不是大雪封山,估计新兵营也不会损伤那么重。” 黑风山? 南北北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将陷入沉思的易年拉了出来。 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我出去一趟。” 说着,没等南北北反应,脚尖一点,直接跳上了屋顶,踩着屋顶快速在江南苑中穿行。 南北北看见易年突然离去,立马起身朝着易年离去的方向焦急喊道: “你要去哪?” 南北北怕易年又一次突然消失。 小李子带着易年的画像去官府报官,机缘巧合之下,画像落在了曾经给南北北办过事的一人手上。 那人看出是易年后,立马将消息秘密送到了正南城。 在得到易年在御南军的消息后,南北北带着凤羽营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御南军中。 要不哪里会那般巧合,在易年大闹神机营的时候正好出现。 ... 不过易年离开的太急,回答南北北的只有易年带起的夜风。 南北北开口道: “来人!” 一身红甲的凤羽营走了进来。 “保护好齐王,我出去一趟!” “是!” 凤羽营几人整齐行礼。 对于南北北的命令,凤羽营只有一个准则,服从。 有人将马牵来,南北北翻身上马,朝着易年离去的方向飞快追了过去。 出了江南苑的易年在门口喊来马儿,夜色中,直直朝着东边赶去。 目标,正是黑风山。 南北北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易年。 在提起黑风山后,易年忽然想到,这冷,自己经历的不是两次,而是三次! 还有一次,正是在黑风山。 不过那时还处于痴傻之中,又有孙大力突然离世的打击,易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但此时想来,那天确实也感觉到了那种阴冷。 如果黑风山也有血灵法阵存在,那这件事便值得重视了。 骑着马儿一路疾驰,耳中忽然传来了另一道马蹄声。 听声音的大小与方向,在跟着自己。 转头望去,依稀看见了雪夜中有一抹红光。 她怎么来了? 跟来的人,正是南北北。 南北北身后还跟着凤羽营的一个小队。 十个人。 昨天给南风义疗伤的时候,南北北已经将附近游历的所有凤羽营众调到了江南苑。 凤羽营的规模与逆戟军差不多,一共三百人左右,此时江南苑里里外外已经汇聚了将近二百人。 现在若想在江南苑中对南风义下手,没有归墟境界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而归墟境界大多都是出名人物,个个都有头有脸,此时若敢明目张胆的对南风义下手,换来的只会是南行一的怒火。 没人嫌命长,特别是寿元远超常人的归墟强者。 南风义安全,所以南北北敢追来。 易年看了眼南北北,轻轻叹了口气,喊着马儿停下。 马儿若是这么跑下去,凤羽营追不到。 一旦他们跟丢,说不定会有危险。 敢对南风义下手,自然也敢对南北北下手。 虽然有意拉开与南北北的距离,但不管怎么说,当初带着七夏去南屿的路上,南北北总是帮了忙的。 片刻后,南北北带着凤羽营小队追了上来,瞧见等在原地的易年,气喘吁吁的开口道: “呼~,我~我和你一起去。” 骑马,也是个体力活。 易年看着,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跟紧了。” 说着,拍了下马儿大头,又朝着黑风山方向跑去。 新兵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新兵营与骑兵营都用了三天左右。 易年骑马去的那趟用了一天时间。 若是全力飞行的话,最多几个时辰就能到。 不过一直飞很累,这种远距离赶路还是骑马合适。 当然,要是有金翅大鹏鸟在就更好了。 那古境妖王的速度易年可是见过,从锦官城飞到圣山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 一天一夜时间,几乎横跨了半个大陆。 马儿的速度没有金翅大鹏鸟那般夸张,再加上要照顾南北北与凤羽营的速度,第二天入夜时候才钻进了黑风山。 山中雪大林密,众人下了马。 马儿一溜烟的功夫跑走,不知去哪里耍了。 凤羽营小队找了处合适地方将马拴好,跟着领头的易年开始穿行在林中。 个个都有修为在身,夜间赶路算不得什么难事。 照着记忆中的位置走着,深夜时,到了流寇的营地。 帐篷多数已经倒塌,里里外外脚印无数。 贵重东西一样也瞧不见,被人拿走了。 不知是附近山民做的还是骑兵营做的。 多半是前者。 流寇的东西,御南军应该瞧不上。 几天之前这里万剑齐飞,白雪染红,一副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此时没了当初的血腥,又落了几场雪,但依旧让人眉头一皱。 营地中间一个大坑,应该是骑兵营来之后挖的。 新兵营众人的尸体运回去,流寇的就地掩埋。 放任不管不行,若是天气回暖尸体腐烂,极容易生瘟疫。 不过尸体被野兽挖出来了,横七竖八躺在大坑边缘。 没有一具完好的,看起来惨不忍睹。 肚子上有明显的利爪与兽牙撕扯的痕迹,多数尸体的内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壳。 野兽之类进食,最优先的选择都是富含营养最多的内脏。 “呕…” 呕吐声出现,易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南北北在看见营地的惨状之后,捂着嘴强忍着跑到旁边树下吐了起来。 当初在古境中看见火云狮的惨状之后南北北就忍不住吐过,此时看见这么多死人,吐也正常。 可能是没见过如此惨状,凤羽营小队众人的神色也变了,不过没像南北北那么夸张,还能挺得住。 易年没太大感觉,因为见过更惨的。 这里与落北原相比还差了很多。 晋阳城头十里染血,落北原上哀鸿遍野,比这里惨多了。 不说落北原,就是清风寨附近的百里荒原也不是这里能比的。 看着南北北与凤羽营的反应,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看着满地尸体,竟没有太大感觉。 不知这算成长还是什么,也不知这成长是好是坏。 终于吐完的南北北看着面色不改的易年,心底感叹道: 他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会成长到这种地步。 易年没管南北北怎么想,与凤羽营几人交代了一声后,开始绕着营地仔细打量起来。 凤羽营没有傻子,南北北对易年的态度他们看的见。 公主殿下的座上宾,他们自然客气的很。 就算没有南北北的关系,易年当初在花海擒龙一幕,也足够他们尊敬了。 在营地中心走了几圈之后,易年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山峰上。 带着众人来到山底,做了个噤声手势,开始仔细听了起来。 半盏茶后,抽出腰间破罡开始挖山。 南北北瞧见,立马指挥凤羽营众人接下易年的工作。 易年也乐得清闲,说了大体方向便在旁边看着。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易年听着洞口传出的风声,瞳孔一缩! 果然,这里也有… 第763章 又遇丛林初见客 凤羽营小队退后,易年走到了洞口前。 里面有风吹出,穿身而过。 一股冷意瞬间从心底生出。 没错了,这黑风山还真有血灵法阵的存在! 抬腿便要进去,南北北立马跟了上来。 易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麻烦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很快出来。” 不容拒绝的语气南北北听得出,虽然不放心易年一人进去,但她知道自己斤两,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他还要分心保护自己,进去就是给他添麻烦。 有些不愿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你小心,事不可为就立马出来。”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炽火符递给了易年。 “嗯。” 易年伸手接下,将其中一张用元力引燃后走进了山洞。 石阶依旧向下,又窄又黑。 借着炽火符的光向下走了几十丈后,一抹熟悉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结界,估计是因为黑风山鲜有人踪,不需要隐藏。 在走过最后几个石阶后,路到头了。 洞口,依旧在峭壁之上。 山体下方,帮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血海,七星岛屿。 时隐时现的铁链连着七个笼子。 笼子里面没人,但其中的一个小岛之上有人。 三个。 此时正在交手。 易年不让南北北下来的原因便是这个。 在洞口的时候已经听见了里面的交手声音。 一女,二男。 女子年纪不大,生的美艳异常。 嘴角的一抹鲜血更给那美艳脸上添了几分妖异。 眉心处一朵莲花印记,时隐时现。 生的妖异美艳,可出手间周身却散发着一缕金光。 金光散发着庄重深沉气息,与那狠辣刁钻的出手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缕金光易年认得,那是佛光。 这女子用的功法不是佛门功法,却能散发佛光。 饶是看了很多书的易年一时间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修为在四象巅峰,在她这个年纪算是不错。 手持一柄断剑,不停朝着对面那周身都藏在血雾中的人身上攻去。 剑很短,光芒亮起时,可以清晰看见上面的花瓣雕刻。 这剑原本就是把短剑,不过此时更短。 因为断了。 与女子一同攻向血雾的是位男子,面容冷俊。 黑子黑发黑眸。 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手持一柄长剑,出手干脆利落,招招都往血雾中那人的要害招呼。 听气息,境界在四象上境,离通明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血雾中的第三人境界比他们两个要高,通明中境的修为,手里引魂幡舞的呼呼作响,无数血雾不停攻向二人。 但一时间却拿二人没有办法。 嘴角不停流血,面色铁青气息虚浮。 血呈黑色,裸露的胸口有着密密麻麻的紫色痕迹。 中毒了。 不用说,自然是他们二人下的。 以弱迎强,不耍手段太难。 虽然中毒了,不过那二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不停消耗。 三人没有一个呈力竭之相,不过这场发生应该不久的战斗结局已经定了。 一男一女配合极为默契,这种默契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所以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远远发挥出了超过二人相加的实力。 血雾中的那人有毒在身,当元力消耗到一定程度时,必定会败。 易年的目光只在血雾中那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落到了二人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喃喃道: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二人易年认得。 第一次见,是在北祁东远州的树林里。 易年不修行后,第一次出手,面对的正是这二人。 少一楼的两个杀手。 花想容,丛中笑。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场上的形势开始激烈起来。 血雾中的身影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引魂幡挥动,血海中无数浪花翻滚,丝丝血气化成一条条细线朝着血雾汇聚,护体血雾瞬间凝实了几分。 随着血气入幡,血海开始下沉,露出了海底的森森白骨。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 血雾男子开口大喝道: “你们两个叛徒,我今天必杀你们!” 说着话,引魂幡血光流转,直直朝着花想容刺去。 一寸长,一寸强。 花想容用的是短剑,自然不会与他正面硬刚。 脚下借力,腰身一转,飞花如同毒蛇一般缠上了引魂幡。 这血雾易年见过,也交过手。 不仅能护体,同时也有很强的腐蚀性。 腐蚀的不是衣着外物,而是气息与元力。 易年与清风寨那天师交手的时候,因为有青光护体,所以不怕这血雾。 而花想容同样不怕。 因为她每次出手间带起的金光,正是血雾这种阴邪之物的克星。 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只要金光过处,血雾纷纷后退。 花想容聪明的很,知道自己的金光是血雾的克星,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主攻。 丛中笑现在是四象上境,比去年提升了不少。 不过只是对他而言,若是放在圣山那些优秀弟子身上,这提升便不算大了。 剑十一去年凝神,今年已经快要四象巅峰了。 不过二人谁强谁弱却不好说。 若是公平对决,像试比高那样的场合,剑十一一定能胜。 但若是把二人放在一处相对复杂的地方,只能有一人活下来,那活下来的一定是丛中笑。 实力与境界有关,但不全以境界高低为衡量。 头脑,经验,心态,每一样都能左右实力。 丛中笑杀手出身,虽然性子不像个杀手,但一个杀手必须会的东西他全会。 从杀秦怀素的方式就能看出,境界高出那么多依然选择用毒。 杀手杀人,只为杀人。 人死了就有人付账,没人会管你用什么办法。 不过被易年搅了好局。 与这血雾男子打斗时,丛中笑半点儿与花想容抢功的心思都没有。 花想容露出破绽他便弥补,血雾男子露出破绽之时,他便毫不犹豫的爆发最强攻击。 当瞧见花想容仗着金光欺身而上之时,丛中笑长剑挥舞,封锁着对方可能躲闪的路线。 伤不伤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消耗。 血雾男子不傻,不会拿身子硬扛剑芒。 躲闪,消耗便会很多。 而消耗,二人不怕。 不过现在却不像之前那般了,血雾中的男子异这回没有再躲金光。 大喝一声,口中黑血喷出,血雾中出现了一抹黑色。 顶着花想容的金光,用引魂幡挑开飞花,满含愤怒的一掌拍向了花想容胸口。 花想容瞧见,眉心莲花印记亮起,周身金光刹那间喷涌而出,形成了与护体罡气差不多的防御护罩。 手臂收回,交叉于胸前,砰的一声巨响,生生挡下了这通明强者的一击。 嘴角鲜血溢出,但脚步未退分毫。 不仅没退,更是反手一抓,将那人手臂从血雾中扯了出来。 就在同时,假装封锁路线一直佯攻的丛中笑气息忽然爆发,直接从四象上境提升到了四象巅峰。 长剑挥舞中剑芒吞吐,狠狠斩向了那人被花想容抓住的手臂。 有血雾护体,二人的攻击会被化解大半,此时没了血雾,这胳膊与寻常胳膊没有区别。 别说通明,就是归墟境界的易年,若是被丛中笑一剑斩在胳膊上,没有玄魂甲与护体罡气,结果也只会有一个,身手分离。 所以当丛中笑的长剑落下时,结局便已注定。 只听刺啦一声,血雾男子的手臂从手肘处被整齐削下。 “啊!!!” 男子惨叫一声,飞快往后退去,同时开口大骂道: “卑鄙小人,我今天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打架喊话没有用。 易年不喊,两个杀手也不会喊。 浪费那力气还不如多刺一剑。 那人后退,但丛中笑与花想容的攻击还没完。 丛中笑之前封锁那人的气息还在,仿佛一堵墙一般,挡在了那人的后退之路。 虽然只能挡一瞬间,但已经足够了。 花想容将飞花抛起,腾出双手欺身而上。 金光护住双手,生生插进了血雾之中。 左手撑开血雾,右手轻轻按在了那人胸膛。 心脏位置。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让血雾男子瞬间变了神色。 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不停从嘴里往外流着。 黑血中,还带着血沫与肉块儿。 碎心掌! 当初差点儿要了花辞树性命的碎心掌。 这一击过后,血雾男子再无力回天。 中毒,加上接连遭到算计被重创,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过杀手与普通人不同,不会在敌人未死时停手。 所以花想容没停,丛中笑也没停。 碎心掌后,飞花落在了手里,刺向了那人喉咙。 丛中笑的剑芒也飞了过去。 可下一刻,剑芒偏了,飞花停了。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花想容心头升起。 飞花好像变得沉重异常,无论如何也刺不动了。 眼前出现一抹银光。 然后看见了一只小手。 比常人略小。 两根手指正夹着飞花,一动不动。 旁边丛中笑的手腕上,同样出现了一只小手,扭着丛中笑的手腕,让他的剑芒落在了地面之上。 花想容瞳孔一缩,惊讶道: “怎么是你?” ...... 第764章 重操旧业了? 少一楼的二人都有进步,不过对于易年来说还构不成威胁。 没有太多战斗经验时便能击败二人,现在更不用说。 捏着飞花的手用力一转,熟悉的感觉从花想容手中传来。 纵然有金光护体,花想容依然抗衡不得易年。 飞花脱手而出,借力拍向易年抓着丛中笑手腕的手,想要在后退之时帮丛中笑一把。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关系好到可以生死与共还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易年的对手。 而救下丛中笑才有一线生机。 有玄魂甲护体的易年自然不会怕花想容的攻击,手肘向里抬起,正好点在了花想容的掌心。 巨大的力量震得花想容的手掌在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夺下的飞花在手中调转,扔向了一击不成立刻远退的花想容。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起丛中笑的手腕推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轻轻一掌拍出,丛中笑倒飞而出,直到退到小岛边缘才堪堪停下,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拖痕。 不过易年没发全力,只退不伤。 另一边也是一样,飞花破空,贴着花想容肩膀飞过,整个刺进了后方的峭壁上。 没有理会二人,转身之后凌空一抓,千机引用出,直接将想要趁乱逃跑的血雾男子抓了回来。 小手抓在他的脖子上,青光涌出,冲乱了他体内的元力运行。 截脉指出,将人控制了起来。 扔在地上,开口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配合,我留你一命。” 若是以前,直接搜魂之术就招呼上了。 不过现在不能用,便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办法。 这人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中毒加上碎心掌,神仙难救。 但他碰见了易年,一个恰好能治这两种伤的人。 但这人不认得易年,所以第一反应便是不信,阴冷目光看向易年,开口道: “是你太天真还是觉着我天真?” 易年也懒得与他解释,手掌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上,青光涌出,将碎心掌的伤势压了下去。 体内剧痛消失,这人瞪大了眼睛。 只一瞬间他便信了,眼前这人,真的能治碎心掌之伤。 易年看见他的神色变化,开口道: “若是再拖下去,便救不得了,我问你答,懂了没?” “懂懂懂,您问。” 那人立马点头。 不配合必死,配合还有一线生机,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这血灵法阵只是为了提升境界?” 那人听着,愣了一下。 很短,只有一瞬。 不过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易年还是看了出来,青光收回,碎心掌伤势立马爆发,血雾男子的嘴里鲜血不停往外流着。 “真话假话我分得出,你考虑清楚。” 声音平和。 可听在血雾男子耳中却冰冷至极。 他知道,自己不配合,小命一定会留在这里。 “是是是。” 这人连忙点头。 这一刻,再没了耍心机的心思。 这看似平和的少年竟如同深渊一般,看不透。 深吸口气,看向易年,开口道: “血灵法阵提升只是其一,而…呃…而...救…救…我…” 男子正说着话的时候,七窍竟同时开始流血,眉心一亮,体内生机瞬间消散。 等易年察觉到不对时,那人头一歪,栽在了地上,气息全无。 他的体内被动过手脚! 易年立马明白了过来,可已经晚了。 看着生机全无的男子,脸上起了一丝无奈。 自己知道的存在血灵法阵的地方只有这三处,与血灵法阵相关的人只有这一个。 他一死,这线索便算断了。 这一天一夜白忙活了。 摇了摇头,起身看向小岛边缘的花想容与丛中笑。 二人没走,正谨慎的盯着易年。 出手过后他们知道易年方才没有起杀心,但方才没起不代表之后不起。 易年看着花想容与丛中笑,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又凑到了一起,而且一见面就看见他们在杀人。 仓嘉为了花想容走遍了离江两岸劝他改邪归正,自己两次放过丛中笑,让他放弃杀手这个职业。 但他们… 想到此,顿时有些恼怒。 不过这恼怒瞬间便过了。 因为这次他们杀的人有取死之道。 易年善,但不迂。 如果他们接的任务杀的都是这种人,那自己不劝丛中笑也可以。 自己不是仓嘉,没有悲天悯人的佛心。 花想容有花辞树与潇沐雨的关系在,更有仓嘉,所以易年不好对她下手。 而丛中笑,城东树林喝酒的时候,他的一句话让易年矛盾尽去。 不说有恩,也算有了交情。 而丛中笑当初的那句话更是一语成谶。 易年问丛中笑,与全天下为敌是什么感觉。 丛中笑的回答是,与全天下为敌,那便是这个天下错了。 错与对暂时不知,但与全天下为敌倒是成真了。 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你们这是又接任务了?” 丛中笑还是之前一般冷漠,面对易年的问题一声不吭,紧紧盯着易年,目光片刻不移。 丛中笑的态度易年想得到,所以也没指望他回答。 目光落在花想容脸上,等着。 说话,还是与花想容说省力些。 可听着易年的问题,花想容不像以前一般,一说话,那摄人心魄的美艳笑容便挂在脸上,而是板着一张脸,比丛中笑还要冷上几分,同时,不阴不阳的语气出现,开口道: “怎么,这是要替天行道灭了我们两个吗?那人可是死在你手里的。” 本以为与花想容说话省力些,没想到却换来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自己不光留过她的命,更是救过她。 虽然是救仓嘉随便救的她。 可不管怎么说,救了就是救了。 这见面不说感谢也不用这个态度吧? 方才是阻止他们了,不过只是想问那人点儿问题,哪里会真的放过那血雾男子。 对于那种草菅人命的人,易年怎么可能会履行诺言。 听着花想容的‘回答’,有些摸不清头脑。 不过不说便不说吧,总不能严刑逼供。 看向花想容,继续问道: “仓嘉呢?” 仓嘉为了渡花想容,从江北追到江南诸国,又从江南追到了北祁,更是差点儿死在清风寨。 此时不在她身边,只有两个原因。 成功。 失败。 想起方才花想容的金光,他们应该在净竹寺有所收获。 看来成功的几率大些。 可没听说渡人还能给人渡一身佛光的啊! 花想容方才回答易年的问题时脸色冰冷,可在听见易年提起仓嘉之后,瞬间便怒了。 美艳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看向易年,开口喝道: “死了!” 死了? 死了! 易年听着,瞬间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死? 仓嘉的境界一直与花想容差不多,又有天生灵感在身,趋吉避祸的能力不弱,花想容想杀他根本办不到。 要是能杀早就杀了,也不会被仓嘉威胁着回北祁。 那是少一楼有别人对仓嘉下手了? 想到此,易年眼神一凛。 看向了丛中笑。 当初与他说过,仓嘉死在花想容手里,自己不会为难他们,因为那是仓嘉自己的选择。 但若是别人敢插手,自己一定把少一楼翻出来! 不过就在看向丛中笑时,一脸冷酷的丛中笑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变化。 躲着花想容的目光,朝着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丛中笑的反应,余光又瞥见满脸通红的花想容,易年刚刚聚起的气息迅速消散。 因为想到了一件事。 在生尘医馆的时候,有天出去办事,医馆里只有周晚与龙桃。 等回来时周晚不在,问了龙桃一句。 龙桃只回了两个字。 死了! 自然不可能是真死。 后来听周晚解释,知道那天周小爷说错惹到龙桃了。 而龙桃当时说死了时候的神情,与现在的花想容一模一样。 易年就算再傻也能猜到他们二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多半还是仓嘉得罪了花想容。 易年与丛中笑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心思细腻的花想容,花想容看着易年那没变但总觉着变的目光,冷哼一声,转身去到峭壁旁拔她的飞花去了。 还好方才放手的快,要不这飞花再折一次估计就只剩剑柄了。 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花想容的神情与反应判断,仓嘉应该没什么事儿。 不可能真的死了。 看向丛中笑,开口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秘密。” 丛中笑开口回道。 还行,说话了。 那就继续问问,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而且他俩一定知道些什么,要不不可能大老远跑到黑风山来杀人。 他们一定是来杀人的,从下毒与配合便看得出。 “这人是谁,你们认得吗?” “不认识。” 丛中笑说着,长剑入鞘。 “那你们为什么来杀他?改邪归正了?” 正问话的时候,鼻子动了下。 眉心一皱,往丛中笑那边走了几步,仔细闻了闻,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前两天在江南苑?” 丛中笑看向易年,没有回答。 取剑回来的花想容正好听见易年的问题,愣了一下,深吸口气,开口道: “南风义不是我们掉包的…” 第765章 我记性不好,你再画一张 江南有茶,名为南水,极其珍贵。 平常人家多是听说,能喝的上的只有达官贵胄。 易年一个穷小子喝不起,但有南北北。 替南风义治完伤休息时,好吃好喝自然少不了。 喝的茶,正是江南的南水茶。 许是喝惯了便宜茶,易年没觉着这比黄金还贵的南水茶有什么好喝的。 不过闻起来很香,沁人心脾的香。 这是易年第二次闻见南水茶香。 而第一次,是在江南苑那幢小楼下面的石室中。 那时忙着找机关,并没有留意石室中的味道,只以为是香料之类。 可此时在丛中笑身上又闻见了南水茶的味道,说不定他们曾去过那间石室。 或许巧合占多,但问问又费不了多少力气。 而这一问,还真给问出来了。 他们不仅去过,还知道南风义被人掉包了。 听着花想容的回答,易年的嘴角升起一丝夜微笑,开口道: “哦?” 耍心机易年不是花想容的对手,不过他有个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朋友,周晚。 周小爷曾经说过,装神秘是门学问,只要自己不慌的同时对方又没有底气,便有可能诈出有用的东西。 如果诈时再配上笑容,功效更显。 易年那时只是笑笑没说话,不过还是记了下来。 此时正好,管他有用没用,试试再说。 听着易年只回了一个字,而后又看见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花想容神色微变,开口道: “南风义不是秦怀素,我们敢对北祁皇子下手,但绝不敢对南昭王爷不轨。” 易年明白花想容的意思。 南家既是皇族,也是修行世家。 “不是你们做的,那为何不救?” 易年开口问道。 救南风义,这便是个天大的人情。 虽然自己救人的时候没想要这个人情,但人情就是人情。 不过话一出口易年便后悔了。 因为周小爷说过,这种时候不能问,只要点头回嗯便好。 花想容听着易年的问题,本想翻个白眼鄙视一番,不过想想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他救过自己的命。 花想容不说,易年也猜到了。 敢对南风义下手的人绝不是易与之辈,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去得罪下手的人或是势力。 人情这个东西,有命接才叫人情,死了,只能化成坟头的一杯酒。 他们去江南苑的目标既然不是南风义,那只能是血灵法阵了。 伸手指向身后血海,开口道: “你们为什么要找这血海?” 周晚这方法好用,不过易年用不惯。 这种神秘始终是装不来的。 “杀人。” 花想容的回答相当简洁。 “然后呢?” 易年习惯性了递了句话。 “继续杀人。” 回答比之前多了两个字,但一点儿用处没有。 易年看着花想容,顿时有些无奈。 这人也不知怎了,怎么今天沟通起来这么难呢? 就在易年无奈之时,丛中笑的反应却与花想容截然不同。 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给了过去。 易年有些疑惑,伸手接过丛中笑递来的羊皮卷缓缓打开。 是张地图。 一张涵盖了北祁七州南昭九郡西荒诸国的地图。 而地图上除了地名之外,最为醒目的便是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 粗略数下,最少有几十个。 北祁各州都有,南昭众郡也是。 分布不均,杂乱无章。 城池,戈壁,深山,河流,到处都有。 易年不知道上面的红点是什么意思,而在在看见江南苑所处的芷江郡、人迹罕至的黑风山以及北祁的百里荒原皆有红点之后,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丛中笑。 难不成这上面的每一处红点都是一座血灵法阵? 丛中笑看出了易年的疑惑,轻轻点了点头。 “只去了三处,都有血海存在,不过血灵法阵提升修为只是幌子,有人应该在密谋一件大事。” “什么事?” 易年开口问道。 “不知道。” 丛中笑的回答也简洁明了。 “不知道你们就来这里杀人?” 易年不信。 听着易年的反问,丛中笑没有开口,又变成了之前那般冷漠样子。 “那你这地图从何而来?” 易年追问。 “楼里。” 指的应该是少一楼。 “谁给你的?” “偷的。” “不怕被发现?” 易年问完又后悔了。 丛中笑不是傻子,既然是偷的,一定是记住了上面的红点,手里这张多半是他自己标的。 作为一个杀手,他不可能没有这点儿本事。 除了没杀过人,他各方面都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不过丛中笑比花想容强,最起码没翻白眼。 不过易年还是有些不明白,地图是少一楼的,又如此细致的标出了各个地点,那丛中笑说的大事一定和少一楼有关。 那他们为什么会拿着这地图到处找人杀人呢? 根据丛中笑所言判断,他们杀人绝不是接了任务。 接任务没必要偷地图。 “那你们…” 易年开口问道。 懒得想了。 不过没有等来丛中笑的回答。 抱着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得,白费力气。 原本以为他变了,没想到还是以前样子。 问不出那便不问了,等有空再找一处查查就是。 将地图收起,丛中笑有了反应,伸手道: “我的…”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我记性不好,你自己再画一张。” 丛中笑听着,悻悻收回了手。 一直在旁边等着的花想容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们可以走了吗?” 易年原本也没想留下他们,刚要点头,耳中突然传来了声音。 抬眼往石壁上看去,一处洞口传来了声响。 血海周围的峭壁上山洞很多,自己来时走的只是其中一条。 洞中是脚步声与呼吸声。 气息沉稳脚步轻快,修行之人。 归墟。 目光过去时,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洞口。 眼神越过易年,看向了花想容与丛中笑。 当看清二人模样时候,轻柔声音传了出来: “还真是你们两个,你们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我带你们回去。” 说话的功夫,纵身而下。 眨眼间便落在了三人站立的小岛之上。 背着双手,脸上虽带着笑意,但阴冷气息却不停从身上散发。 方才的判断没错,这人确实是归墟境界。 易年不认得来人是谁,但花想容与丛中笑认得。 从他们二人变得谨慎又带着恐惧的眼神便能知道。 不过二人的恐惧只持续了瞬间。 丛中笑深吸口气,长剑入手气息凝聚,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花想容与丛中笑不同,美艳脸上出现了邪魅笑容,开口道: “呦,是什么风把六师父您吹来了,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在楼里喝茶避寒呢?” 神态虽然轻松,但收在背后的手却在无声中握紧了飞花。 被花想容称为六师父的那人看不见,但被忽略的易年看得见。 六师父看向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没有我这最优秀的两个弟子给我倒茶,什么茶都不香了,哪里喝的下去,跟我回吧,估计还能给我再倒一次茶。” 那语气,与出门找孩子的家长一模一样。 这种语气易年听过,所以知道,好听是好听,但回家绝对少不了一顿胖揍。 花想容的笑意更浓,开口道: “六师父说笑了,您那么多弟子,都听话的很,想喝茶那不是天天有人倒吗,哪里能轮的到我俩。” 那六师父哈哈一笑,开口道: “还是你这小丫头会说话,打小我就看好你,不像他,天天冷着个脸,话都不说一句。” 说着,白了眼丛中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满眼惋惜道: “你说你们怎么就不能听点儿话呢,别的事不听话也就算了,但这回不行了,乖乖跟我回去,还能少受点儿苦,也不枉咱们师徒一场。” 花想容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不明情况的人瞧见,一定会认为她很开心。 不过易年知道,花想容的笑,只是为了掩盖她的恐惧。 清脆笑声回荡在血海之上,可合着场景却不觉着好听,反而有种恐怖感觉。 或许是笑够了,花想容的笑声渐渐变低,最后停了下来,开口道: “六师父,回去可以,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 那六师父点头回道。 花想容站在原地,开口道: “年前在北祁接了个任务,要杀两个人,不过最后都没杀成,回去被五师父大骂了一顿,那两人都失踪了,不过现在有一个出现了,您能不能出手帮我杀了他?”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易年。 花想容提的两个人,正是易年与秦怀素。 在旁边正看热闹的易年听见花想容把祸水引到了自己头上,无奈苦笑了下。 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好。 无论谁杀谁,只要杀的不是他们两个就行。 易年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得知这人身份之时,便没想让他离开。 少一楼中培养杀手的人,自然也是杀手。 不过那六师父的神色却变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花想容与丛中笑竟然会与他们之前任务的目标在此谈笑风生。 特别是易年那句‘我记性不好,你自己画一张’,不是熟人怎么会这般说话? ...... 第766章 绕指柔 对于杀手来说,任务目标只是个死人。 能带来财富的死人。 但眼前这少年却不同。 秦怀素是皇子,他的样貌知道的人不少。 又是少一楼的目标,这六师父认识秦怀素很正常。 可他认得秦怀素,却不一定认得易年。 杀易年只是秦怀胤临时起意,任务直接给了花想容与丛中笑,并没有传回少一楼。 而听完花想容的话后,这六师父的神色变了。 之前那透着自信的云淡风轻变成了凝重。 因为花想容口中那人是易年。 是最近这段时间在大陆引起巨大波澜的人。 是敢大闹圣山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是没人敢说同等境界一定能胜他的人。 是天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归墟。 神兵在手,玄魂甲在身。 无数顶级功法同修。 他不再是那个初出青山的毛头小子,而是真正踏进了天元巅峰的强者。 树的影,人的名。 在花想容说出易年的身份之后,少一楼的六师父终于正眼看向了易年。 嘴角逐渐上扬,声音依旧从容,开口道: “呵,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易公子,你可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楼中积攒起来多年的口碑都被人说道了。” 楼中出手,必少一人。 易年不知道这形容少一楼任务成功率高的离谱的一句话保持了多久,但自从晋阳客栈救回秦怀素之后,这个记录便终止了。 还不止一次。 听着花想容与六师父的对话,易年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二人背叛了少一楼。 最起码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少一楼想看见的。 所以楼中派人来追杀他们。 话语客气,但双方的杀意却丝毫没有压制。 他们的关系也不像听到的那般好。 易年虽然和花想容与丛中笑的关系没那么近,但也不会看着这六师父将他们带回去。 当初在青山从师父口中得知这个组织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讨厌。 自己救人,他们杀人。 不分好坏不分对错,只认钱。 只要价钱合理,任何人都可杀得。 易年很不喜欢。 不喜欢,那便见一个打一个。 不过被花想容摆了一道,加上之前接连被他们两个无意中鄙视,此时竟生了些许玩笑心思。 看向那六师父,抱拳行礼,开口笑道: “这位大哥,我就是路过,你继续处理你们的事儿,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告辞。” 说着,脚步移动,慢慢往后退去。 一句话便把花想容与丛中笑卖了,还在称呼上占了他们便宜。 那六师父看着易年毫不犹豫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作为一个杀手的谨慎还在,不可能相信易年的话,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这人有点儿意思。” 易年听着,心下嘀咕道: 怎么少一楼的杀手都不会好好说话吗,当初丛中笑就是有点儿意思,这人又来。 方才说丛中笑与花想容是他的得意弟子还真没错,不管别的学没学到,这说话的习惯倒是学了几分。 摆了易年一道的花想容看着他毫不犹豫便把自己二人卖了,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今天易年不站在他们一边,自己二人一定凶多吉少。 可开口求人的话,特别是求易年,她根本说不出口,狠狠瞪了易年一眼,手中的飞花又紧了紧。 无声中与丛中笑打了个手势,不知是要硬拼还是要逃跑。 易年没管花想容怎么想,心下嘀咕,脸上笑意依旧,开口道: “大哥说笑了,要论有意思我可没你们少一楼的人有意思。” 说着,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你是杀手是吧?” 这不明摆着吗? 还用问? 那六师父不明白易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正是。” “接任务不?” 退开的易年说着话又往前凑去。 修行之人面对陌生人都有心理上的安全距离,当突破这一距离的时候,会本能的有所反应。 所以一般时候,双方说话都会保持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距离。 易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根本没有在意,几步便到了那六师父身前。 而那六师父看着易年前来,脚步稍稍退了半分。 这半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场的四人除了易年之外,一个个都是人精,这情况自然尽收眼底。 这六师父退了之后便后悔了。 修行之人战斗首重气势。 实力相差无几,气势就会很大程度上决定战斗胜负。 退一步,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不过人精就是人精,一息之后便稳定住了气息。 听着易年的问题,开口道: “当然接,但少一楼出手可是很贵的。” 易年点头,开口道: “贵点儿正常,价钱我还出得起,只要你们能办到就好。” 六师父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说来听听,你要杀谁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我要杀谁,是你们要杀谁。” 买凶杀人,自然要把自己摘干净。 六师父听着,嘴角笑意更浓,开口道: “是在下冒昧了,不过易公子放心,少一楼对雇主的身份绝对保密,不会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就好。” “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六师父继续问道。 花想容与丛中笑不知道易年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但知道他一定不是要杀人。 他的实力比少一楼中绝大部分人都要强,要杀人的话自己动手就好了。 他现在的名声,根本不用隐藏身份出手。 就算不杀人,想杀他的都有的是。 一边等着易年接下来的话,一边防着六师父,一边寻找逃脱的可能。 易年又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要杀的这人我不知道在哪,不过你们应该能找到。” “说来听听。” 六师父开口回着,这回没继续后退。 易年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个让几人根本没想到的人。 “异人一族当今的族长!” 听着易年的话,六师父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警惕一闪而过,气息也出现了轻微一滞。 眯眼的动作很小,气息变化的声音也很小,尽管立马就恢复了正常,但易年还是捕捉到了。 心下暗道: 还真是! 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摸向腰间,破罡入手,一个横扫直接砍向了六师父的肩膀。 白笙箫曾经对说过,决定出手就全力攻击,别总想着藏着掖着的事,比你弱的直接击败就行,比你强的你隐藏实力那就是送命。 白笙箫的战斗经验毋庸置疑,所以打那以后,易年与人交手的时间都很短暂,但每次都会在最短的时间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青光极速运行,力量凭空暴增。 破罡划破空间,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六师父身前。 易年的攻击算偷袭,正说着话就暴起攻击。 旁人或许不好防备,但少一楼出身的杀手绝不会没有准备。 那六师父在花想容点破易年身份的时候便做好了准备。 在看见易年的黑色长剑飞来之时,早就准备好的元力登时爆发。 双手在身前快速挥动,像是在结印,又像是胡乱摆弄。 易年没见过这种功法,不过下一刻发现自己的破罡仿佛陷入了棉花中,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那六师父的双手在破罡两侧并未接触剑身,竟然将长剑的攻击延缓了下来。 易年有些好奇,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青光灌进破罡,力量再一次提升,脚下一点,‘陷入棉花’的破罡再次前冲。 天生神力再加上修为全开,僵持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打破了平衡。 易年开始推着六师父后退。 而那六师父不慌不忙,借着易年的力量便往后退去。 在后退的途中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不停挥舞。 然后一歪头,迅速往后退去。 一边退一边开口道: “易公子,你这可有些不厚道啊,咱们不是谈生意吗,怎么还突然动起了手呢?” 说话间,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易年脚下疾如风起,速度再一次提升,一边追着六师父,一边开口回道: “总要检验检验你们少一楼的实力,若是都像他们两个一样,那我这钱不是白花了吗,我可是听说过,请你们出手都是先付钱的,到时候你拿钱跑了我都没处找去。” 他们两个,指的自然是花想容与丛中笑。 实话,不过二人听着还是有些不爽。 正说话的时候,易年心跳突然莫名快了一拍,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没有任何犹豫,神识全面爆发,想要探寻这莫名的危险从何而来。 神识出现的同时,易年找了感觉到危险的原因。 尽着自己最快的速度歪了下头,一缕头发轻轻飘落。 没有受到攻击,但就那么掉了。 好像一把无影无形的小刀从自己头顶掠过了一般。 双眼一眯,看向双手还在不停挥舞的六师父,多了一丝谨慎。 就在易年头发掉落之时,后面的花想容开口喊道: “小心绕指柔!” 绕指柔? 易年听见,十分赞同。 这名字取的很符合… 第767章 激战 世人多用刀剑,其余兵器也有,相对来说较少,也多是镗棍槊棒,鞭锏锤抓等常见之物。 也有些特殊的。 木叶,用的兵器是玉牌。 有过两面之缘的顾清寒,他的武器是一副手套。 还有很多,比如桐桐与晋天星的星盘,风悠悠的折扇。 所以这少一楼的杀手用些特殊武器也很正常。 不过他用的武器,易年倒是第一次见。 花想容在后面喊了一句绕指柔,易年觉着很形象。 方才险些吃了亏,正是因为这武器的特殊之处。 六师父所有兵器,是线。 比发丝还细,肉眼难见的线。 头发被削掉一绺,就是撞在了六师父后退时布在自己前进路上的线上。 这线从他指尖钻出,绷紧时利如刀剑,缠绕时柔软异常。 近乎透明一般的存在,神鬼莫测。 绕指柔,好一个绕指柔。 血海之上光线不好,交手时动作又太快,易年靠肉眼根本发现不了。 那六师父瞧见易年吃亏,脸上笑意更浓,双手舞动的同时,开口道: “我这绕指柔不错吧?这东西有个好处,那就是杀人的时候一点儿痛苦感觉都不会有,一会儿让你尝尝。” 他说的没错,细到这种程度,割喉而过只是真的不会有什么痛苦。 易年听着,紧了紧手中破罡,轻轻吸了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太太平了。 当然,这太平是对与人交手而言。 除了古境与圣山遇到过几次生死危机,其余时候基本没有对手,哪怕是魔音族的几位天妖强者。 在神机营又短短几招便击败御南军第一高手魏叔阳,已经算不清最近到底打败了多少归墟。 常胜,心态难免会失衡。 人之常情,易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虽然没有瞧不起这少一楼的杀手,但多多少少还是产生了自己一定能赢的感觉。 可天下间高手众多,如果这种心态不能及时调整,会很麻烦。 因为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离输便不远了。 输,就可能会死。 虽然心已死,但这条命还有用,暂时还不能死。 不能死,那先好好活着。 一个呼吸过后,易年的眼神变了。 认真取代了平和。 破罡挥动,挽起一朵剑花,疾如风起,朝着六师父冲了上去。 剑花所过之处,耳中不时传来声响。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易年知道,就在方才停顿的功夫,这六师父不知在血海之上布了多少少绕指柔。 有元力灌注的绕指柔坚韧,能缠住破罡。 但被布在空中的绕指柔不行,没了元力加持,挡不住破罡。 如果龙鳞没断,这时候用龙鳞才是最好的选择。 龙鳞的蓝光足以照出绕指柔的存在,再加上那锋利特性,基本便可无视绕指柔。 不过龙鳞不在,万剑诀还在。 青光自太玄经路线分出运行,早就印在神识之中的‘龙鳞’出现。 蓝光亮起,飞快的在易年身边飞舞。 借着龙鳞的蓝光,易年终于看清楚了绕指柔的存在。 现在与那六师父只有三丈距离,但二人中间却布满了细丝,密密麻麻,仿佛一张大网,将易年困在了其中。 不过‘龙鳞’的出现让场上的形式发生了变化,虽然万剑诀消耗大,但没有一根绕指柔能抵的过‘龙鳞’穿插。 ‘龙鳞’在神识指引之下不停开路,破罡随时补缺,两剑一人飞快朝着六师父追了过去。 那六师父依旧不紧不慢的后退,双手还在不停挥舞。 每挥动一下,便有绕指柔从指尖飞出,不停封锁着易年前进的路线。 不过破坏永远比布置简单,易年凭借着‘龙鳞’的锋利不断拉近双方的距离。 至于玄魂甲,确实是保命圣物,但能不挨打的时候没人愿意挨打。 而且玄魂甲的防御也有极限,虽然破开很难,但目前为止易年知道有几个人一定能破开玄魂甲的防御。 圣山剑峰的两位峰主,白笙箫,宋令关。 木叶或许也能,但当初交手的时间很短,那时玄魂甲也没在自己身上。 还有就是拥有神兵凤凰翎的七夏。 南行一的皎月弓也可以,而且是在把境界压制在归墟的前提下。 若是境界全开,真武境界的他不用皎月弓就能办到。 再就是将来能突破归墟境界的周晚,他的利爪锋利程度绝不比龙鳞差,而且与他心意相通又同根同源,若是有天周晚突破归墟,那利爪便有进化成神兵的可能。 这只是已知一定能破开玄魂甲的,而天元大陆高手众多,天知道还有多少隐世大能。 所以玄魂甲不是无敌的存在,要不当初北落山也不会被人把玄魂甲夺了。 易年不知道绕指柔破不破的开,或许不能,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有玄魂甲在可以放心,不过没必要硬扛别人的杀招,能躲不躲那是傻子。 靠着‘龙鳞’的破坏与疾如风的速度,二人的距离在三息之后只剩下了一丈距离。 青光代替元力运行之后不用担心功法消失,所以易年攻的也放心。 在距离一丈之时,身后虚影出现,圣心诀运行! 速度、力量、功法威力同时提升,破罡挥舞间,再次追上了少一楼的六师父。 就在易年一路破坏绕指柔追上这六师父的时候,忽然听见这少一楼的杀手的心跳快了一瞬。 归墟境界已入修行大道,参透世间万法,虽然还没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境,但没有特殊情况刺激,断不会在与人交手时有这种情绪波动。 有这种波动,只有一个原因。 他心思动了。 下一刻,那六师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开口道: “真以为绕指柔是这么好破的吗,给我死吧!” 说话间,元力爆发,双手飞速合拢。 而之前被‘龙鳞’切碎飘散在血海之上易年周身的绕指柔仿佛复活了一般飞快聚拢。 瞬间,由六张大网组合成的空间将易年围在了里面! 切割之力从大网上传来,顷刻间,易年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脸好像要被割碎一般。 还没割到,所以脸上不疼,可那疼痛的感觉直接在心底升起。 ‘龙鳞’刺去,本以为能像之前那般破除,不过就在剑网相接时,那种刺入棉花的感觉从龙鳞上传了过来。 大网明暗几下后,龙鳞镶嵌在了里面,一动不动。 而网,完好无损。 随着六师父的双手合拢,空间越来越小,六张仿佛能切碎一切的网迅速缩小,压缩着易年的活动空间。 面对这重新聚拢的绕指柔,易年没有任何犹豫,青光再分,身上银光亮起。 可下一刻,身影并没有消失在大网的合围中。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网竟然拥有空间之力,打断了方寸乾坤的运行! 少一楼还是太过神秘,神秘到楼中之人的功法特色很少有人知晓。 若是知道,易年断不会被围在这网中。 不过方寸乾坤不能用便不能用,易年别的不多,就是功法多。 破不掉,躲不开,那就扛! 三道青光同时分出。 黑光附体,霸无双出。 绿光涌现,惜春起。 两大护体功法加上已经覆盖全身的玄魂甲,易年不相信这几张破网能厉害到破开两大功法与玄魂甲的程度。 而易年还有后手,那便是分出的第三道青光。 千机引。 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落在六师父身上,没给他反应时间,左手虚空一抓,这六师父不受控制的朝着大网飞来。 一丈距离顷刻便过。 易年用千机引的目的只有一个。 逼他收网。 自己有两大功法加玄魂甲在身,很大可能能扛住大网的切割之力,但这明显不擅长防御的六师父绝对不行。 他若不收,撞在网上只有死路一条。 易年这么做原因很多,但重要的一个,是不想受伤。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易年知道自己做对了。 那六师父在被千机引拉扯的过程中不断挣扎,元力运行超过极致,在经脉受损的代价下,终于挣脱的千机引的束缚。 可尽管破了千机引,但前冲之力还在,撞上去依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打开,大网刹那间消散。 然后,这六师父做了一个让易年意想不到的举动。 张开的双臂没有摆出防御动作,反而借着千机引的前冲之力飞速靠近易年。 下一刻,直接将易年抱在了怀里。 元力爆发,力量暴增,双手环过易年腰身,将易年双手一并搂在了怀抱中。 就在六师父将易年抱在怀中的同时,一直观战的花想容与丛中笑同时开口: “小心!” “五师父!” 话音未落,易年与六师父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黑影。 两根闪着寒光的铁刺在手,自上而下,直直朝着被禁锢的易年头顶而去。 速度之快,仿佛瞬移一般。 破空声响起,威势惊人! 只一瞬,便爆发出了最强攻击。 又一个归墟! 这一击的威力绝不比方才的大网小! 玄魂甲能护住全身,但护不住头顶。 即使是归墟境界,脑袋依然是最脆弱的部位。 不用花想容与丛中笑提醒,易年也知道这人的存在。 不想受伤的原因便是这个。 这场战斗,不是一对一… 第768章 幺五,和六 与六师父说话的时候易年并没有发现这个人。 少一楼里都是杀手,隐藏气息与踪迹的能力,没有任何势力比他们强。 不说这二人是归墟,就是花想容与丛中笑的境界,只要他们想躲,一般的归墟根本发现不了。 易年能发现他们靠的也不是神识扫描,而是那远超常人的耳力。 不过易年的耳力不会随时随地都放到最大,那万物之声对心神消耗太大,所以在与六师父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人。 而在交手吃了暗亏之后,易年放大了耳力,在听见那六师父心跳快了一瞬的同时,也听见了这人的存在。 不想受伤,便是因为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只是没想到这六师父竟然如此决绝,竟然不顾受伤风险强行提升力量,只为控制自己片刻,给后来这人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 算计不错,若是一般归墟,这一击绝躲不过。 那铁刺的攻击虽然还没到,但易年能轻易的感觉到这攻击的威力。 如果自己被刺中脑袋,只有一个下场。 死! 二人如此配合绝不是第一次,一控一杀,默契异常。 不过控应该与以前不一样,以前应该是用绕指柔控,现在没办法,只能用身体控。 但他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因为易年不是一般归墟。 若是被功法之类禁锢,要冲破还可能需要些时间,而比力气,易年真的没输过。 花想容喊完小心后又开口喊道: “玄铁刺,有剧毒!” 她知道,若是易年死了,她与丛中笑也没了生的可能。 所以不停提示着易年,全无保留。 面对一个归墟,他俩还有逃走的可能,两个,便不可能了。 一身本事多半都是这五师父与六师父教的,面对他们,没有胜算。 有没有毒对易年来说其实无所谓,虽没像周晚那般免疫毒素,但还是不怕的。 不过不怕毒不代表愿意中毒。 在被控制住的一瞬间,易年便有了回应。 手指一弹,将破罡击出,双臂同时用力,瞬间便将六师父扣在自己身后的手生生撑开。 这六师父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分开之后,眼中惊讶万分。 他没想到易年的力量竟然大到了堂堂归墟之境却控制不住片刻的程度。 不过更惊讶的还在后面。 易年在撑开六师父双手的同时,青光极速运转,瞬间便抽空了血海之上的天地元力。 只有飞速下落的五师父受到的影响小一些,毕竟是靠着速度往下落,其余几人身子不由得同时一滞。 这一停,够了。 易年双手抓住六师父手肘,将人反控的同时膝盖一抬,狠狠撞向了这六师父的双腿之间。 “啊!!!” 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从那六师父嘴里发出,响彻血海,久久不散。 清楚看见易年动作的花想容没有太大反应,只觉得六师父夸张了些。 被踢一脚竟然喊成这个样子。 不过一向神情冷漠的丛中笑表情变得极不自然,眉头一皱,觉着下身有冷风吹过,凉嗖嗖的。 这种痛苦,或许只有同性才能体会。 观看的人尚且如此,那六师父的感觉可想而知。 无论什么功法,总修炼不到这处。 易年不知道这六师父有没有孩子,不过这一膝盖下去,若是不及时医治,之后应该是没有了。 不过这还没完,趁着六师父处于巨大痛苦中身体暂时失去反应的空档,一手抓在他的胸前,直接将人举过了头顶。 这时间是易年算计好的,早也不行晚也不行。 就在将人举过头顶之时,那五师父的铁刺出现,想避开已经晚了。 噗呲两声传出,带着鲜血的铁刺从左右腹部穿了出来。 易年算计的位置是胸口,这五师父在最后关头生生偏了一点儿方向,堪堪避开了要害。 不过这也够了。 毕竟这东西有毒。 毒发需要时间,解毒也需要时间。 被青光包裹的双手死死抓住两根铁刺的尖端,不让这五师父收回。 狠狠往下一拉的同时,身子凭空翻转,有六师父在中间阻挡视线,等那五师父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倒立的易年双腿不停踢出,没有半点留力打算,每一脚都势大力沉,竭尽全力! 三人开始在血海上横飞。 铁刺也不是常规武器,为了方便使用,都是一端尖刺一端铁环。 由于手指穿于铁环,能自由转动,所以攻击角度与招式极多。 但也有个弊端,就是眼前的情况。 弃刺比较繁琐。 一旦被人抓住铁刺,特别是被实力高于自己的人抓住,很被动。 而易年在捏住铁刺的同时,青光又缠了上去,为了不让他轻易挣脱,更是不在意消耗,让青光凝成了实体,死死‘抓住’了这五师父的双手。 即使这五师父发动反击,也没用。 你一拳我一脚的战斗,对于身穿玄魂甲,力量又大的出奇的易年来说,一点儿也不吃亏。 这五师父没想到易年的力量竟然会这般大,拔不出玄铁刺,又被狠狠踢着,一时之间竟没了办法。 不知多少脚过后,鲜血不停从嘴里溢出,流到了眉毛之上。 虽然与易年打照面的时间短,但受的伤却比那六师父重的多。 易年没有任何保留,修为全开,力量提升到了极致。 如果不能在这机会中将二人彻底击败,天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来。 这群杀手,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 擅长攻击的防御一般都不强,这五师父与六师父都是如此。 可就在易年狠狠踢着那五师父的时候,疼痛缓解的六师父有了动作。 双手一拉,直直朝着易年的双手而去。 不用说,他的双手之间一定还有那烦人的绕指柔。 距离太近,万剑诀用不得。 惜春与霸无双可以,但接连使用功法的消耗很大,特别是这种威力巨大的功法。 看着越来越近的绕指柔,易年在最后狠狠一脚踢向五师父之后,有些不甘心的松开了攥着玄铁刺的双手,借着反震力量,空中调转身影,飘然而退。 后退时右手一抓,插在石壁上的破罡飞回了手中。 刚要准备持剑攻击时,只见那五师父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珠子丢向了易年。 飞行途中突然在血海上炸开,血雾升腾,阻隔了易年的视线。 强大的冲击力同时到来,护体罡气顷刻出现,虽然挡下了冲击,但前冲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与此同时,血雾中有银光亮起。 一丝熟悉的空间波动之力传来。 易年眉头一皱,不好,他们要跑! 已经撕破了脸皮,哪里会让他们轻易离去。 不说以后有多麻烦,自己还有问题要问呢。 当然,是审问。 所以在感受到到空间之力时,方寸乾坤毫不犹豫用出。 可等瞬移到空间之力出现的位置时,只看见几根细丝飘荡在空中,哪里还有人影。 看着空空如也的血海,易年顿感无奈。 二打一,竟然跑的这么干脆。 易年没有继续追赶的打算,追不到了。 他们使用的空间之力不是功法,应该是同南北北在太初古境中用的遁地符差不多的东西,传送的距离很远,此时说不上已经跑出了多远。 将破罡收起,耳力全开听了一下,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确实跑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飞向了花想容与丛中笑所处的小岛。 落地之后,胡乱的拍了拍衣服。 没落灰,不过被一个大男人抱了那么一下,总觉着有点儿不舒服。 心思在飞回时便调整了回来,又变成了平时的平和样子。 而对面的花想容与丛中笑的眼神起了变化。 易年大闹圣山只是听说,见到的人很少。 而流传更广的说法是七夏为主易年为辅,毕竟那骨龙与火凤太过招摇。 可方才亲眼看见易年击退五师父与六师父,二人知道,圣山上的事情绝不像外界传的那般。 那七夏再强,真的能强过一点儿伤没受就将少一楼两位归墟强者打的落荒而逃的他? 这才多久时间,他竟然提升到了这种程度! 方才那两个归墟可不是普通归墟。 那是少一楼的王牌杀手! 少一楼除了神秘的楼主之外,还有六位强者。 一不住二不休。 一不做,不做人。 二不休,不修业。 不三不四。 不三,张不三。 不四,李不四。 以及今天出现的二人,吆五喝六。 幺五,和六。 名字只是代号,不代表几人实力高低。 至于花想容与丛中笑,只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与这些归墟强者比起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年不知道少一楼的情况,整理完衣服看向花想容与丛中笑,发现他们二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解的开口问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难道是方才没躲过绕指柔,破相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脸拿到眼前看了看,没血啊? 看着易年的样子,花想容脸上顿时起了笑意,开口道: “当然有,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有点儿好看,要不我嫁你得了,怎么样?” 易年听得出花想容是在玩笑,敷衍一笑便算回答了。 不过旁边的丛中笑好像没听出什么意思一般,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你不要你那小和尚了?” 花想容听见,笑容瞬间消失,朝着丛中笑愤怒道: “你给我滚!” ...... 第769章 怒吼渡亡魂 杀手逃走,易年没想着去追。 找到他们的可能很小,要不然少一楼也不会存在这么多年。 而少一楼接下来一定还会有动作。 现在能确定的是,少一楼与异人一族有联系。 不过是共同图谋还是利益驱使,易年就不知道了。 花想容与丛中笑现在做的事情破坏了少一楼的计划,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 虽然不清楚二人为何要与少一楼为敌,但他们敢做,自己便敢救。 至于具体原因,他们不说自己也不能逼着他们开口。 看着恼怒的花想容与略带不解的丛中笑,开口道: “你们还继续吗?” 继续,自然是寻找血灵法阵。 丛中笑没有表示,花想容摇了摇头。 易年也想到了。 吆五喝六能追到这里,他们若还是继续下去,下次就没这么好运被自己碰见了。 吆五喝六能找到他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就算找不到,守在一处,等也能等到他们。 就算不等,他们寻找血灵法阵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了。 少一楼不会傻到地图丢了还继续他们的计划。 说不定此时地图上的红点都已经被放弃了。 看向二人,开口道: “你们自便。” 说着,转身去到小岛边缘,盘膝而坐。 青光涌现,聚魂引从胸口飞出。 白色小塔散发出柔和白光,慢慢覆盖了整片血海。 嘴唇微动,声音出现,开始诵经。 易年不修佛,不会超度之法。 此时也不是超度,而是引魂。 将血海之下那些难入轮回的亡魂引到塔中暂存,碰见仓嘉最好,碰见别的修行之人也行,只要是修佛之人,都是会超度的。 少年诵读佛经的声音随着聚魂引的白光同时起在血海之上。 丛中笑没有离去,看着盘膝而坐的易年若有所思,脸上不再是平时那般冷漠。 而之前被丛中笑一句话惹恼的花想容,听着易年那难听的诵经声音,总觉着烦人的紧。 不过她不敢打断易年,就在后面默默等着,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佛经不知读了几遍,渐渐停了下来,青光配合着柔和聚魂引的白光开始在血海中收取亡魂。 一道模糊至极仿佛随时都要消散的茫然身影从血海中钻出,慢慢飘向了聚魂引。 一道出现,便有第二道。 每一道绿光,便是一缕亡魂。 随后,接连不断的绿光从血海中飘出。 每出现一道绿光,血海便会淡上一分,浅上一分。 当无数绿光聚在聚魂引周围时,血海空了,只有满地白骨,触目惊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不管生前多辉煌,死后总是丑陋不堪的。 见过生死但看不惯生死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七夏或许也已经变成这样了,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摇了摇头,将脑中想法抛出,开驱动聚魂引吸引亡魂。 清风寨石室中遇见聚魂引时,里面就是亡魂。 吸引亡魂只是聚魂引众多能力的一种。 易年虽然没完全摸清楚聚魂引的特性,但收拢亡魂还是能做到的。 要不古境中也不能将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一魂一魄生生抽出来。 原本以为像以前那般用青光驱动便好,可却出了意外。 无论怎么用青光驱动聚魂引,飘在白色小塔旁的亡魂始终不肯进去。 易年的眉头皱起了起来,不进去,又脱离了血海,等待它们的只有一个下场。 形神俱灭! 不入轮回,便要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与逝人无碍,但生者难受。 易年没想到会出现这变故,青光不停驱动聚魂引,想要强行将亡魂吸入。 对付亡魂很简单,想抓便能抓进去,不过易年放弃了。 因为在抓取第一缕亡魂时,能明显感觉到它在抵抗。 宁可形神俱灭,也不入聚魂引。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正思考的时候,山洞亮了起来。 不是被白光照亮,而是金光。 金光,从身后来。 易年转头望去,眼睛瞪了起来。 照亮山洞的金光,来自花想容。 更准确的说,来自她眉心那抹亮起的莲花印记。 莲花不停发出金光,气息不断散发。 那佛家才有的庄重气息与那美艳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光抚过亡魂,所有亡魂开始朝着花想容飘去。 易年这才想起,花想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亡魂,清风寨的时候她也在。 她来这里,估计也有报仇的想法。 毕竟曾经差点儿死在清风寨。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不清楚,他们不说,自己也撬不开他们的嘴。 看着无数亡魂朝自己飞来,花想容抿着嘴,又气又恼,胸口起伏不断。 横了眼将亡魂从海底唤出的易年,埋怨道: “你多此一举干什么!”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数落易年。 不过易年不是小气的人,被说一句也不痛不痒,刚要开口和花想容解释,不过解释的话被一个字给震了回去。 只见花想容的目光从易年身上离开,落在了与无数亡魂之上,眼中满是不耐烦,开口喝道: “滚!” 滚~ 滚~ 滚~ 声音极大,穿过亡魂,回声不断在山洞中徘徊。 易年看着花想容骂人,瞪的老大的眼睛立时充满了惊讶。 惊讶的不是花想容骂人,毕竟她当初在雨夜截杀自己的时候,骂插手的仓嘉比现在骂的狠多了。 真正让易年震惊的,是那个滚字。 更准确的的说,是声音。 花想容的声音,竟然带着无比庄严的佛音。 如同晨钟暮鼓般,洗涤着每一个朝拜之人的心灵。 佛音不定,没有具体描述。 但佛音就是佛音,只要听见便觉得是。 仓嘉说话诵经时便带着佛音,梵心宗的戒绝同样如此。 佛音不是功法,只有天生修佛之人或是对佛理感悟至深的人才能拥有。 易年虽然读过很多佛经,但一缕佛音都不曾出现。 因为他心中无佛。 易年心中无佛,可花想容也不是心中有佛之人啊! 一个杀手,手上鲜血无数,怎么会修出佛音呢? 花想容虽然在骂,可却听不出任何低俗侮辱之感,很矛盾,但却是事实。 更让易年惊讶的是,花想容的这缕佛音给他的感觉与仓嘉在清风寨超度亡魂时一模一样。 随着滚字出口,金光卷向了无数亡魂。 飘忽不定的亡魂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开始慢慢变淡。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但易年却感觉听见了声音。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 往生起,安魂归。 亡魂化成点点绿光,慢慢消散在了山洞中。 当最后一点绿光消失之时,山洞中的阴冷气息也在同时消失。 或许是心理原因,或许是真的。 但方才的一切,绝对是真的。 花想容一个滚字,竟然超度了血海亡魂。 亡魂消散,花想容眉心的莲花暗了下去。 仿佛点在眉心的一抹印记,不起半点儿亮光。 看着消失的亡魂,美目不停闪烁,最后冷哼一声,摆弄起了飞花。 不知是不想看见惹事的易年,还是不想看见亡魂消失的山洞。 易年不自觉的多看了眼花想容。 她与仓嘉的净竹寺之行是自己提议的,地点也是自己说的。 不过他们在净竹寺发生了什么易年不知道,但知道,花想容的收获不小。 原本她比丛中笑的境界低一些,但现在已经超过了丛中笑。 若是按照这个提升速度,通明也不远了。 更重要的是她那一身金光。 拥有上等防御的同时,还能免疫大部分淫邪之力。 那血雾男子的血雾能伤到丛中笑却伤不到她。 就是有些不明白,花想容怎么会修出一身佛光。 想不明白便不想,以后碰见仓嘉问问就好。 将聚魂引收起,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你不当杀手也饿不死。” 有这超度本事,碰见丧尸帮人超度一番就饿不死。 花想容自然听得懂易年的调侃,开口道: “再下一个超度的人就是你,你放心,我不收你钱。” 说着,将飞花往腰间一插,脚尖狠狠一踩,飞进了易年来时的那个洞口。 再下一个? 那下一个是谁? 多半是仓嘉。 不过她对那小和尚的恨纯属私人恩怨,与任务无关。 看着花想容离去,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丛中笑,开口道: “你不当杀手也饿不死。” 一样的话,意思稍稍有些不一样。 丛中笑听着,将长剑收起,开口道: “做完你这单再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你要抓紧时间了,现在想杀我的人多得很。” 身份已经在御南军中传开,寻仇的人估计快找上来了。 丛中笑与那些大宗门相比,实力确实差的太多,抢易年的命估计是抢不到了。 原本以为丛中笑不会回应,没想到他却有了动作,把手伸向了易年身前。 易年有些不解,开口道: “干什么?” “给钱。” “什么钱?” “杀人的钱…” “杀谁?” “杀你的人,在我没杀你之前,别人不能杀你,所以谁来杀你我便杀谁,杀手杀人要钱。” 说着,把手凑近了一些,继续道: “所以,给钱…” 第770章 北落来客 有病吧? “我又没请你我给什么钱?” 易年开口回道。 “现在请。” 丛中笑的手还在伸着。 易年看着,之前的疑问变成了肯定。 他有病! 后退一步,开口道: “没钱。” 确实没钱,全部家当都落在了青丘。 自己也不是御南军正式编制,白吃白喝许多天已经够可以了,军饷月钱和自己关系不大。 丛中笑听着,没有半点儿放弃的意思,开口道: “你方才与六师父说了,你有钱。” 易年听着,之前的肯定变成了万分确定。 他绝对有病! 大哥,那是骗人的好不好? “我瞎说的你听不出来吗?” 易年无奈的解释道。 丛中笑听着,想了想,终于收回了手,开口道: “那先欠着,两份。” 另一份,自然是花想容的。 “好…” 易年下意识的回了句。 丛中笑点了点头,转身踩着石壁也钻进了洞口。 看着丛中笑走进洞口,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好什么好! 自己可没说要买凶杀人! 就算请,那也是请吆五喝六他们啊,请你们两个四象算怎么回事儿? 可看着丛中笑消失在洞口的背影,心下却有些唏嘘。 举世皆敌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要帮自己杀人的竟然是个从认识便要杀自己的杀手。 易年不知道丛中笑什么意思。 是为了待在自己身边躲避他那五师父与六师父的追杀? 还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自己的命不能让别人拿走? 以前或许能猜到,但今天,无论是花想容还是丛中笑,自己是真琢磨不透。 摇了摇头,把想法抛出脑子。 请就请吧,正好也用的到。 不会一直待在永安城,后面还有事做。 自己一个人没什么,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却不是一个人。 路上说不定碰见什么,有他们两个在,打架用不到,但他们的江湖经验以及专业能力用处还是很大的。 最起码不用担心被跟踪、被暗杀、被算计之类。 飞身上了洞口,青光运行,双手朝着岩壁拍去。 无数碎石灰尘落下,将地面的白骨掩埋,便算是安葬了。 最后看了一眼,转身沿着石阶向上。 一会儿功夫,追上了等在路上的花想容与丛中笑。 二人将位置让出,默默跟在易年身后。 易年看着,还行。 有被雇佣的觉悟,虽然还没给钱。 石阶不短,不过回去时不需要担心前方危险,不多时便到了洞口。 洞口透亮,外面应该亮天了。 有活动声传来。 等在外面的凤羽营与南北北。 刚钻出洞口,还没等看清,只见一个小小身影用着力极其夸张的速度从旁边飞了过来。 本能聚起境界,想要出手反击。 不过神识察觉到没有杀意,力量隐而未发。 然后,身影钻进了怀中。 两条短小的胳膊从肩膀上穿过,死死搂住了易年的脖子。 两条小腿儿也缠在了易年腰间。 贴的太近,易年看不清来人是谁。 不过能感受到那小小身影身上的气息。 妖气! 四眼妖猊! 觅影! 在认出这将自己死死抱住的身影是觅影后,易年有些疑惑。 她怎么在这儿? 又偷跑出来了? 还是又出来追杀花想容了? 毕竟花想容就在自己身后。 不过疑惑瞬间便过了。 不管觅影因何而来,都要好好感谢她一番。 没有她,自己很可能现在还在太初古境中呢。 正抱着觅影的时候,一个带着惊讶的温和声音出现。 “易兄弟,还真是你!” 声音很熟悉。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男二女走了过来。 男子脸上带着惊讶,但丝毫不耽搁身上那温文尔雅的气息。 北落山少门主,潇沐雨。 女子则是她的师妹,花辞树。 再后面,是在外面等了一夜的南北北。 他们认得,古境中还曾并肩作战过。 瞧见潇沐雨过来,易年抱着觅影快走两步,也没法抱拳行礼,只能开口笑道: “潇兄,好久不见啊。” “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嘶…” 潇沐雨正说着,旁边的花辞树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下。 疼痛打断了潇沐雨的话。 潇沐雨确实有些激动,要不以他的涵养,说话不会乱了方寸。 潇沐雨愣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易兄弟这么长时间音信全无,为兄着实有些担忧,易兄弟别介意啊。” 易年走到潇沐雨身前,点头行礼,开口回道: “潇兄哪里的话,能得潇兄挂念,那是在下的福气,怎会介意…” 潇沐雨这人就是客气,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不过这与人为善却不是装出来的,用周晚的话来说,潇沐雨是好人一个,真正的好人。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花想容与丛中笑从洞口走了出来。 二人的出现立马引起了潇沐雨几人的注意。 在场只有易年知道他俩来自少一楼。 或许有人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但认识他们的人极少,包括对面的三人。 很正常。 作为一个杀手,名字可以出名,人不行。 花想容看不出危险,只要不惹她,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但丛中笑那副冷漠样子,任谁都会多看上几眼。 不过潇沐雨与花辞树的目光却没在引人注意的丛中笑身上,而是尽数落在了花想容脸上。 尤其是花辞树,看向花想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与惊讶。 因为像。 形似,神不似。 二人的气息截然不同,但就是给人很像的感觉。 易年第一次见花辞树的时候她是女扮男装,与现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 后来因为碎心掌的伤势复发,易年也没心思注意她长什么样。 第二次见,已经是自己深陷北祁皇权争夺那段时间了。 时间长,印象也不深。 易年看见花辞树能认得出,但却想不起她的具体样貌。 所以在第二次见时才发现她与花想容长得很像。 此时二人相对而立,这种怪异可想而知。 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花想容同样如此。 好像照镜子一样看着花辞树,美目片刻不移。 她刺杀过花辞树,但花辞树那时是男装,脸上又带着伪装,花想容认不出也正常。 若是如此算的话,二人是第一次见。 丛中笑不知道什么情况,当看见对面的人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边时,气息开始攀升,手慢慢的摸向了剑柄。 丛中笑有反应,灵感更为敏捷的觅影同样有了动作。 手腕一抖,两柄带着锁链的飞剑落在了手中。 凶狠目光死死盯着花想容与丛中笑二人。 觅影不动还好,觅影一动,花想容也有了回应。 飞花落在手中,注意力从花辞树身上转移到了易年怀中的觅影身上。 被这小东西追杀的回忆出现在脑海之中,气息开始聚拢。 双方剑拔弩张,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刺激,便能立马动起手来。 易年自然不会让他们打,轻轻往旁边移了一步。 别小看这一步,一步过后,双方升起的气息尽数被易年打乱,然后化解于无形中。 归墟境界打断四象通明的气息对峙,简单的很。 拍了下觅影的脑袋,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忘了,快点儿收起来,要不给你没收了。” 觅影很听易年的话,点了点头,手腕一抖,将飞剑收了起来,小脑袋还在易年肩膀蹭了蹭。 这小东西,还学会撒娇了。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马嘶从林中传来,觅影蹭的一下直起了身,转头看向树林,眼睛瞪的老大。 在听清楚之后,小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欣喜,奋力从易年怀中挣脱,直直朝着树林掠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与自己比起来,估计这小东西与马儿关系更好。 没有去追,转头看向花辞树,伸手指了指花丛二人,开口道: “这是我朋友,不是敌人,觅影许是看错了。” 说着,目光落在了潇沐雨身上。 易年知道,当二人出现的时候,潇沐雨一定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说与不说看他,这是人家家事,自己不便多言。 潇沐雨听着,上前一步,开口道: “二位是易兄弟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北落山潇沐雨有礼了。” 说着,抱拳行礼,点头示意。 花辞树同样的动作,点头行礼,开口道: “北落山花辞树。” 面对二人的招呼,丛中笑没有任何表示,不过摸向长剑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易年看着,有些尴尬的对着潇沐雨笑了笑。 这人就这样,别说易年了,就是花想容都没什么办法。 只能偶尔抱怨两句成天摆个臭脸给谁看。 丛中笑没有表示,但花想容在听见花辞树的名字之后,瞳孔一缩,脸上的盈盈笑意消失。 还是同之前那般盯着花辞树,目光片刻不移。 只是手在轻轻颤抖,险些握不住飞花。 就在二女对视之时,南北北惊讶道: “你们不认识啊,看你们长这么像,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不过还真巧,你们都姓花...嗯?” 正在感叹的南北北忽然发出了一声疑问,看着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易年,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怎么,事情办完了,该回了…” 第771章 启程,正南 永安城,江南苑。 月明星稀,天冷气寒。 一间极为精美的小院中,茶香四溢。 旁边炭火炉上烧着水,咕噜咕噜的沸水声点缀着夜的宁静。 黑风山回来的一行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易年与潇沐雨坐在桌前,喝茶聊天。 从聊天中得知,他与花辞树前来,都是因为觅影。 在山上待的好好的觅影也不知怎了,又偷偷跑了,他们拦不住便一路跟着,一直跟到了黑风山。 没想到碰见了凤羽营与南北北,古境中认识,自然会打招呼。 然后觅影冲了出去,之后的事情易年就都知道了。 没有太惊讶,觅影能感觉到自己回来很正常。 或许也不是感觉自己回来了,而是感觉到马儿回来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估计比与自己都好。 此时又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同以前在圣山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他们两个不用担心,能在圣山当强盗,不至于在江南苑走丢了。 丛中笑靠在院子角落的长廊上,抬头看着月亮发呆。 神情冷漠,也不知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总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兴趣。 除了没杀过人,他的一举一动与话本中的冷漠杀手像极了。 花想容与花辞树在一旁的亭子里说着话,一人在哭,一人在笑。 二人不傻,在见面之时便已猜的差不多了。 小一点儿的花辞树都有印象,更别提大一些的花想容了。 易年记得仓嘉说过,花想容第一次见到觅影的时候,不惜受伤也要救下觅影。 那时仓嘉说看见了希望,因为花想容还有情。 有情,便能渡。 有情,便能回头。 而花想容情,便是她藏在心底的亲情。 没有想象中的立场相对,没有是正是邪的身份不容。 很多东西在情字面前,不值一提。 花想容此时的笑容不再是逢人便装出的假笑,花辞树的泪水也不是偶然想起记忆中那个总挡在自己身前到却怎么也看不清的身影时候的苦涩。 泪,有时也是甜的。 潇沐雨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转头看向易年。 “你说当初咱们是不是考虑的太多了。” 易年点了点头。 “可能吧,很多东西都能算,感情却算不得。” “就是以后谁也不知会是什么样…” 潇沐雨有些感慨。 “嗯,她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不过这笑不像假笑。” 易年见得多,能看的出来。 二人的目光收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聊聊最近过往,聊聊天元大事。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易年在听,潇沐雨在说。 与南北北说的和自己听闻的差不多,现在的大陆很安静,除了各大宗门忙着收徒,再没别的事情发生。 古境中,北落山的长老暴露了身份。 潇沐雨回去调查,却什么也没有查出,能想到的线索全在调查中莫名断了。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很麻烦。” 潇沐雨点头,确实很麻烦。 什么都查不到,就说明异人一族对大陆的渗透已经到了相当深的程度。 圣山与北落山都有异人一族之人潜伏,其余宗门若说没有,二人是不信的。 易年问潇沐雨什么打算,潇沐雨说他师父让他暂时不要妄动。 查,找,只会让异人一族更加小心,想找他们难如登天。 不管,他们才会继续做事。 有所为,才会露出马脚。 人族希望大陆安稳,所以现在的太平对人族没有影响。 急的,只能是异人一族的人。 可隐忍千年的异人一族,会急吗? “就不怕他们躲在暗中密谋吗?” 易年血灵法阵与少一楼有关,同时也与异人一族有关。 相比于异人一族一直在主动做事,各大宗门的对应则显得有些被动。 潇沐雨摇了摇头。 “不管异人一族密谋什么,或者有还是没有,用处都不大,因为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实力不够,便只能耍些阴谋诡计,他们的计划暴露的越多,行踪便会更容易被发现,到那时,就是彻底将异人一族铲除的时候,不过…” 不过等待的途中,会死很多人。 潇沐雨没说,易年懂。 各大宗门不是傻子,此时的被动,便是潇沐雨说的原因。 而圣山更彻底,直接封山不问世事。 双方心知肚明,就看异人一族敢不敢继续。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 各大宗门赌的便是靠着强大的实力恐吓异人一族不敢轻举妄动。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潇沐雨将茶倒满,轻轻推给易年。 “易兄弟因何叹气?” “我见过异人一族,你也见过,更是近距离接触过,他们,不怕死的。” 易年说着,将茶杯拿起,浅浅喝了一口。 这南水茶,闻比喝香。 潇沐雨听着易年的话,怔了怔。 异人一族不怕死,更是敢死。 在这个前提之下,很多事情便不能用常理来揣摩。 或许此时的博弈,反而是异人一族想要的情况。 没了喝茶心思,皱眉看向易年。 “你的意思是,各大宗门与圣山的做法错了?” 易年摇了摇头。 “各大宗门人才辈出,所思所虑哪是我能说道的,只是话赶话到这儿了便感叹一句,希望不是吧。” 易年还是圣山中人的时候,说话或许还会有人听。 但被圣山以及各大宗门扣上了异人一族的帽子后,举世皆敌,别说有人听,能不能与人说上话都是个问题。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还会将自己与圣山的矛盾激化,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 潇沐雨听得懂易年的意思,但却没什么办法。 他是北落山的少门主,未来更是执掌北落山大权的人,能与易年在此喝茶聊天已是难得。 可若是让他带着北落山站在易年身后,他不能。 圣山都顶不住的压力,北落山更顶不住。 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白色雾气在二人中间翻腾,片刻后消失不见。 “后面什么打算?” 潇沐雨问着,又将易年的茶杯倒了半满。 “先去一趟正南城,后面的事情还不知道。” 易年话音刚落,南北北从院外进来,听见易年的话,立马快走几步来到易年身旁,开口道: “你要去正南城?” 南北北在易年离开之时邀请他去过正南城,不过易年拒绝了。 那时要去南屿,没有时间。 此时听见易年主动要去正南城,自然欢喜的紧。 现在南风义救出,御南军的事情也得到了重视,易年在永安城没别的事情可做,下一步便要着手寻找五行圣物了。 有了南巫天火与玄魂甲,还差三件。 是什么,易年不清楚。 去正南城,是因为正南城有间书院,里面的藏书不比圣山的藏书阁少,去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 就算书院没有,见多识广的南行一或许也会知道一些。 若是都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寻找。 转头看向欣喜的南北北,开口道: “嗯,有些事情要办。” “正南城我熟,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 熟说的比较委婉,正南城都可以说是她家的。 “多谢。” 易年没有拒绝,要去书院,没有南北北的关系还真不好进去。 自己不是进去抢劫,而是要去看书,强闯自然不行。 护送南北北回正南城,便算是谢她的引路之恩了。 南风义没事了,但对他下手的人还没有头绪。 唯一的线索便是鬼医,但想找到鬼医却不太现实。 这人不为名,只为利,行踪隐蔽的很。 不过这是南家的事,自己将知道的告诉他们便好。 得了易年肯定答复的南北北挥手将身后跟着的佣人唤了进来。 一顿丰盛晚宴过后,众人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丛中笑抱着剑看天,花想容与花辞树说着好像怎么也说不完的话,潇沐雨与易年继续聊天。 觅影与马儿没有回来,估计疯的有些远了。 南北北饭后离席,忙着回正南城的事宜。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身体有些好转的南风义亲自来送。 他要留在御南军中,整顿军纪重振御南军威,没他不行。 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早就从家里调来了人。 两个,都是归墟。 南家能派来两个归墟不是什么难事。 又有南北北留下的一百凤羽营,不说万无一失也差不多。 吃过一次亏,若是还能吃第二次,南风义也没必要当这御南军统帅了。 易年在与南风义抱拳行礼之后翻身上马,来到了等在后面的潇沐雨几人面前。 潇沐雨没什么事,这次出来都是因为觅影,便打算与易年同行,去一趟正南城。 易年有些不愿,毕竟自己的身份与谁走的太近都容易给对方带去危险。 不过潇沐雨以不能让花想容与花辞树姐妹二人刚相认便分开为理由,易年也不好说什么。 潇沐雨不是傻子,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跟着便跟着吧,只要路上小心点儿问题不大。 等南北北与南风义依依不舍道别过后,一行人上马向北而去,凤羽营在不远处跟着。 南北北对路熟悉,所以不是是一直沿着官道走,哪里有近路便走哪里。 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十天左右就能到达正南城… 第772章 烟雨江南 南昭与北祁差不多大小。 北祁划七州,南昭分九郡。 有以山川河流命名的,四季花海所处的祀沐郡,永安城御南军所在的芷江郡,两郡中都有大河,因此得名。 还有以方位命名的椒东郡,处于西北部地区的岭北郡。 岭,自然是纵横万里的西岭。 或是有重大历史发生的,比如零陵郡。 零陵郡很久之前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史称零陵之战。 那次战争过后,南家成了南昭的主人。 起初起因流传很多,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不过近些年很少有人提及,说法渐渐统一。 南家不忍乱百姓受苦,出手平定祸乱。 很正常,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留下的,只是想让世人看见的。 正四季花海往北,则是南昭最北的郡,名为天中郡,与离江之上最大的港口同名。 南昭最中心的一片富饶地方,名叫云中郡。 自古南昭文人墨客代出的一片人杰地灵之地,南昭国都正南城所在。 也是易年此行的目的地。 离开江南苑之后,几人一路疾驰。 越往北,天气越暖。 等进入云中郡的范围之后,易年终于体会到了烟雨江南。 随处可见的绿意,南昭特有的喜阳之物肆意生长。 所有的景物都透着清新迷离,细密的雨丝纷纷洒落,融化在空气中,模糊了一切的边界。 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身处仙境之中,而这仙境在云中郡随处可见。 山前的亭台楼阁像是被烟雨包围的仙宫,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墙壁上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愈发翠绿,让人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偶有楼阁外的树木被雨水打湿,树叶上挂着水珠,泛着幽深的绿意。 细枝条间,几只小鸟穿梭其中。 只要不是黑色,就好。 烟雨朦胧中,一种诗意的情调弥漫其中。 也难怪这里多出文人墨客。 官道上飞驰之时,也能瞧见些人。 撑着油纸伞漫步雨中,不为享受着这份清凉与宁静,只为生活奔波。 哪里都是一样,生活总要不停的前行。 南北北一路上嘴基本没怎么停过,不停给几人介绍着一路的所见所闻。 家里来客,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带着七夏去南屿之时,易年没心思欣赏南昭美景,虽然此时也没心思欣赏,却不能驳了南北北的面子。 骑着凤羽营借来的马,与南北北并行在前。 有觅影在,马儿这个叛徒一路上没驼过易年一次,它的背上始终都是觅影。 仗着比凤羽营骏马快出很多的速度,一马一兽时常脱离队伍,想往哪跑就往哪跑。 潇沐雨偶尔会说上几句,收效甚微。 也出去寻过几次,追不上。 在发现一马一兽玩的开心又没什么危险之后也就不管了,反正跑远了也会自己回来。 易年与南北北后面,是一路上一直没分开过的花想容与花辞树。 二人一直在说话,好像要把十几年的失去说回来一般。 不过说的只有二人以前的各自见闻与儿时那段短的可怜的回忆。 花辞树没劝花想容改邪归正,因为以前的路她选不得。 她杀人,不是因为仇恨,也不是想杀人。 她想活着,只能杀人。 易年理解不了,但接受。 还有,花想容除了对仓嘉有私人恩怨外,是个相当专业的杀手,杀人绝不夹杂私情。 所以她的杀业重,但仇人却不多。 毕竟都是买凶杀人,所以凶手从来都不是一个。 杀手是刀,买凶者才是凶手。 不过这也是杀手遭人恨的原因,他们杀人不分好坏对错,只要给钱,任何人都杀得。 仓嘉说过,以前什么样,他管不得,但救了她之后,便要管了。 不过情况有了变数,他们已经与少一楼撕破脸皮,当不当杀手谁也不知道,以后如何更不知道。 花辞树以前什么样易年不清楚,不过花想容变化很大,最起码看起来变化很大。 看向花辞树时的笑意不是装的,偶尔的关心也不是假的。 没与易年说谢谢,虽然知道她姐妹二人的相遇与他有很大关系。 这点,还没变。 再后面,丛中笑还是那副花想容说的整天摆个臭脸的样子,什么事情也不关心。 不过他与花想容一样,总能注意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杀手的本能与专业。 正如易年在答应雇他们二人时想的那般,这一路上,真的不太平。 就是不知道是来找自己的还是南北北的。 抓过几个,都是寻常武者,没有一个修行之人。 他们没体现出什么敌意,审过,全是拿钱办事。 这些人知道的很少,都是接了命令在某一处暗中观察。 只观察,不动手,发现了便传回消息。 不过都是口口相传,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花想容问过几句,也没什么用。 用她的话来说,想顺藤摸瓜,咱们这一路说不定要耽搁多久,而且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出。 易年信。 她的江湖经验比自己多太多。 问不出线索,易年也没太在意,反正查来查去最后都逃不过各大门派。 他们如何与自己无关,只要不耽搁自己的事,便由他们去了。 继续赶着路,一路向着正南城而去。 南昭什么都好,就是雨下的有些频繁。 比每年都要频繁,就连习惯了南昭天气的南北北都有些不适应。 下雨道路泥泞,耽搁了进度。 按照南北北的计划,原本天黑便能赶到正南城,可夜幕降临之时,正南城还不见踪影。 天越来越黑,又下起了小雨。 为了抄近路,此时身处深山之中,晚上想赶路怕是不行了。 易年倒是没什么,不过队伍里有三个女孩子,觅影不算,她比男孩子还野,不在考虑范围。 顶着雨赶路有些说不过去,便决定找处地方安营扎寨。 再急,也不差这一晚的时间。 安营这些小事当然由凤羽营众人来做。 凤羽营众人熟练的架起一顶顶帐篷,易年几人旁边等着。 马蹄声响起,不一会,觅影与马儿回来了。 觅影骑着马,手里抓着果子,在雨中吃的满脸狼狈。 马儿嘴里也叼着果子,飞快来到了近前。 大头不停往后摆着,示意易年它前去。 易年不清楚马儿要干什么,马背上的觅影开口道: “有,房子…” 觅影能说话,不过只能说些简单的。 但比马儿强,最起码会说。 听见觅影说完,三女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有房子便有人家,有人家便有热水。 对于身上湿漉漉的几人来说,此时什么也不如洗个热水澡来的舒服。 三人同时看向易年,眼中的欣喜与希冀怎么也压不住。 无论在哪里,易年总会莫名其妙的变成最后发声定夺的人。 医馆,路上,古境,南屿,都是如此。 虽然不太理解,但瞧见三人变了的神色,自然不好拒绝。 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便去吧。” 说着,指了指凤羽营。 南北北立马会意,叫来手下交代了几句。 那人领命而去,继续搭着帐篷。 山中人家不会太大,装不下这么多人,只能辛苦一下凤羽营众人了。 交代完,几人撑着伞跟着马儿与觅影便向着那处赶去。 潇沐雨与丛中笑也跟了过来。 潇沐雨跟着花辞树,丛中笑则是跟着易年。 虽然还没付钱,但雇了。 一行六人都有修为在身,虽然有高有低,但夜里赶路还不成问题。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最前面的觅影伸手指了指。 “这儿…” 说完,小腿一夹,马儿窜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不知又要到哪里去疯。 “小心点儿。” 有些无奈的潇沐雨提醒着,不过它们应该听不见。 觅影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由着她去了。 几人也没在意,习惯了。 转头看向觅影所说的房子,然后同时愣在了原地。 本以为是山中人家,没想到却是一间客栈。 东西北三面各有一幢二层小楼,中间有走廊连接。 南边,则是大门所在。 上面有牌匾,满是雨水冲刷痕迹,只能看见一个客字,别的瞧不清楚了。 多半是什么客栈之类。 院里儿寻常东西都有,桌椅板凳,日常用具之类。 很乱,很旧。 三幢小楼没有一盏灯亮着,黑漆漆一片。 楼也很旧,墙上爬满了藤蔓,不知多久没清理过了。 深山中,雨夜里。 一处突然出现的漆黑客栈,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易年倒是不怕,不过花辞树与南北北的神色明显变了。 花辞树一手拉着花想容,一手挽着潇沐雨,算是有了些安慰。 花想容见多了,面色如常。 南北北下意识的往易年身边凑了凑,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好巧不巧的,不知从哪来了一股邪风,吹着北面那幢小楼的大门吱吱作响。 这门也是,响就响吧,偏偏发出的声音又很怪。 “吱…吱…吱…” 几声过后,听得南北北与花辞树头皮发麻。 听着南北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易年转头望去,开口道: “还去吗?” “去…” 三女异口同声… 第773章 客栈惊魂 易年也不知这客栈到底有什么魔力,无奈的笑了笑,打头进了院子。 客栈在山中,又地处阔叶林里,虽不是秋季时节,院子里也落了不少树叶。 天又下着雨,一踩便是一个脚印,然后迅速被雨水填满,几个人走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花辞树一边走着一边感慨: “这客栈修在这种位置,能有人来吗?” 花想容扫了客栈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存在便有存在的道理,无论何时,总有走夜路的人。” 几人听着,十分赞同。 就是不知她说的是求生路还是人生路。 南北北快走两步来到易年身旁,或许离着易年近点儿便能安心几分,大眼睛不停打量着客栈,小脸上的紧张谁都能看得出来。 易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里再古怪也没有当初的净竹寺古怪。 怕,还远远谈不上。 几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易年刚要伸手敲门,咯吱一声,门开了。 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几人到了门前的时候开了。 更巧的是,就在门开之时,天空中突然有雷声响起。 咔嚓! 夜里的第一声雷,仿佛就在头顶一般,震的南北北与花辞树险些大叫起来。 这几人里,就属她们两个胆子小。 一股冷风从屋里吹出,撩过几人湿漉漉的衣服。 天气本就有些冷,这小风一吹,阴冷感觉立马传遍了全身。 打雷也有好处,借着亮光,易年扫了眼屋里的情况。 屋里同外面一样,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几张桌椅板凳。 凳子倒放在桌上,好打扫。 一般这种摆设只有一个解释: 打烊了。 打烊了也好,最起码说明这里没有荒废。 易年看了眼后,抬腿便准备进屋。 “小心...” 南北北小声开口提醒,不过只提醒了一句。 因为想起了沼泽绝境的事情,易年是真的不怕鬼。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抬腿进了客栈。 望着漆黑一片的客栈,轻轻问道: “有人吗?” ...... 一片寂静,没人回答。 “有人吗?” 又问了一遍,依旧安静无比。 后进来的几人也不好出声,在易年身后小心的打量着客栈的一切,只有丛中笑还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仔细打量着屋里屋外。 易年瞧见,心下暗道: 这人真没白请,万一此处有什么机关,他留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 不过就是感叹下,若是有什么能困住自己的机关,估计丛中笑也破不掉。 又转头看向屋里,第三次发问。 “请问有人吗,住店。” 还是没人回答。 南北北顾不得掸落身上的雨,凑到易年身后,有些害怕的小声喃喃道: “不会是鬼屋吧?以前我爹哄我睡觉的时候,总是说些鬼故事,故事里的鬼屋就是这样,门突然一关,然后厉鬼就出来索命了…”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这南抚什么人啊,哄自己闺女睡觉竟然讲鬼故事… 刚想开口与南北北说鬼故事多半都是骗人,可就在这时,屋里出现了不属于六人的声音。 “女娃子,我这客栈好好的,怎么就成了鬼屋呢?” 声音苍老,沙哑至极。 好像铁锹搓在碎石地上一般,那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几人朝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从门口的柜台后面爬了起来。 就在这声音的主人爬起来的时候,闪电亮起,几人看清了那人样貌。 那是一个老人,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顺着皱纹还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看起来那皱纹就是被水泡的,而且说不上已经泡了多少天,估计再泡一会儿就该往下掉皮了! 眼窝凹陷,头发稀疏,说话时露出的牙齿倒是挺整齐,一颗不少。 一身粗布麻衣,身子佝偻,怎么也直不起来。 慢慢从柜台上起身,苍老的眼睛望向了几人。 天太黑,只能看见这些。 不过就这些,着实有些吓人。 “鬼啊!!!” 南北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大吼着的时候抓起易年的胳膊就抱在了怀中。 易年有些无奈的将胳膊抽了出来,安慰道: “应该是人,不是鬼。” 没有确定说辞,因为易年进来的时候是真没听见他的呼吸声。 易年不说还好,这一说,南北北与花辞树差点儿没哭出来。 是人是鬼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啊。 什么应该是,那是是还是不是? 是的话就抄家伙超度了它,不是的话就万事大吉。 就在易年说完的时候,那人又说话了。 “你这小娃娃还行,不像那女娃子瞎说话,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走路也没个声音,是不是来吓唬我老人家的?” 南北北与花辞树一听,害怕变成了气恼。 他还埋怨起来了? 也不知是谁吓了谁一跳!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这人是人,不是鬼,因为有了呼吸声。 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见呼吸声了。 有些人在即将老去之时,偶然间会出现一种假死的状态。 可能是睡觉时候,也可能是正与人说话的时候,情况很多。 不过结果都一样,进入这种假死状态,身体机能便会降到最低,呼吸几乎微不可闻,气息也全部收敛,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今夜下雨,声音嘈杂,也没将耳力放到最大,所以没听见呼吸也正常。 至于他脸上的水,则是房顶漏水,正好落在了柜台上,湿了他一脸。 在得知对面是人不是鬼之后,易年脸上堆起了笑意,抱拳行礼。 “老爷子,我们几个赶路,不巧下起了雨,正好碰见您的客栈,就想着进来避避雨,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们几人计较了。” 那老汉听着,甩甩衣袖上的雨,又小心擦了擦脸,往柜台后的椅子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打烊了,找别的地方吧。” 说着,还小声抱怨了句大晚上扰我老人家好梦。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这脾气还挺大。 这客栈开在这里,赚的就是走夜路的人的钱。 就因为吓了他一跳,这生意便不做了。 估计客栈破败成这个样子和他的脾气有很大关系。 旁边的潇沐雨听着,上前两步,开口道: “老爷子,这哪里还能寻到去处,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们几个小辈计较了,这钱该赚还是要赚的。” 说着,直接掏出了一小锭金子放在了柜台上面。 易年扫了一眼,好家伙,这北落山少门主出手是真大方。 别人都用碎银,他可好,出手直接就是金子。 就这一锭金子,足够把这客栈买下来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符合常理。 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包括这漆黑的客栈。 那老汉在看见柜台上的金子后,苍老的双眼立马变得有神起来,伸手抄过金子,在嘴里一咬,幸福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看向潇沐雨,连连点头,脸上堆着难看的笑。 “你这小娃子不错,那就在这儿住一晚吧,不过有件事你们得答应,要不这金子我宁可不要也不让你们住。” 潇沐雨抱拳行礼,开口道: “老爷子请说。” 老汉佝偻着身子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一边将桌子上的椅子吃力的往下搬,一边开口说道: “这里除了灶房之外,任何地方不得生火,也不许点灯。” 三女听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不生火怎么烧水? 来这里就是想好好泡个澡的。 再说了,不点灯,这客栈黑漆漆的,怎么住? 潇沐雨听着,有些不解,一边帮着老汉抬椅子套近乎,一边开口问道: “老爷子,怎么不让生火点灯呢?” 那老汉听着,有些感慨道: “当年我这客栈就是被一场大火烧……”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袖子一甩,瞪了眼潇沐雨。 “不让就是不让,问这么多做什么,不住就出去。” 潇沐雨连忙赔笑,解释道: “在下也不是一定要生火,就是一路奔波风尘沾身,想烧点儿水清洗一番,这不能生火确实有些不便。” 那老汉听着,点了点头,继续搬着椅子。 “热水我给你们送房间去,不用操心,你们别生火点灯就好。” 得了答复,潇沐雨也没有继续追问。 有热水便好。 至于不点灯就不点灯吧,反正睡觉的时候也不会点灯。 可就在潇沐雨与老汉刚刚将椅子摆好后,南北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后,屋里亮了起来。 盒子里是颗夜明珠。 南北北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向老汉,开口问道: “这个行…” 还没等南北北问完,那老汉立马有了反应。 仿佛害怕夜明珠的光芒一般,立马转过了身,大喝道: “收了收了!赶紧收了!要不你们就给我滚!” 南北北愣在了原地,直到易年将盒子盖上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拉着易年的衣袖,附到耳边,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钻进了易年耳中。 “他怕光,他还说当年这里被一把大火烧过…他…他…他真是鬼…” 南北北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了… 第774章 喝酒 鬼,才怕光。 被烧过,可是客栈还在。 是不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厉鬼施展的幻术? 几人真的撞鬼了? 话本与故事中的鬼,总是在重复生前做过的事。 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配上这阴森的环境,让南北北万分确定,几人一定撞鬼了! 南北北怕了正常,不过易年不怕。 她认不出是人是鬼,但易年认得出。 虽然这老汉的行为反常,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 活着,就不可能是鬼。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南北北。 南北北懂。 他在他的脑海里杀过鬼。 山鬼兽,是一种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这老汉不是鬼,没事儿,古怪就古怪吧,人老了,毛病多些正常。” 小声与南北北解释了一遍,继续道: “若是怕了便回吧,省的担惊受怕。” 下一刻,三个坚定的眼神落在了易年身上。 感觉到这三个眼神后,易年真的有些无奈了。 一个热水澡对女孩子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怕成这个样子还不肯离开… 几人怕是真的,不过在看见易年的无奈之后也明白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就是人吓人,哪里有什么鬼。 以易年的修为,这个世界上能骗过他的鬼还不存在呢。 看着三人眼中的坚定,易年也没什么办法,转身走到潇沐雨与老汉身前,将桌子摆放好。 老汉看着二人,开口道: “饿不饿,要不要来点儿吃的,我家老婆子的手艺很不错的。” 这阴冷雨夜能吃上口热乎东西,几人自然不会拒绝。 易年与潇沐雨同时抱拳行礼, “那就劳烦老爷子了。” 老汉听着,没有前去准备饭菜,而是朝着潇沐雨做了个搓指头的动作。 这老头,还真贪心。 他这是要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不过被敲了竹杠潇沐雨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又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老汉手中。 “那就麻烦老爷子,一会儿将热水送到房间就好。” 那老汉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后厨取来了一壶热水,指了指柜台上的茶罐,开口道: “你们先喝着,饭菜一会儿就好。” 许是收了钱,声音温和了许多,之前的沙哑也没了恐怖之意。 围坐在桌前,漆黑的环境对于几人来说还不算什么困扰,毕竟修行之人六感敏锐,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还不至于将水喝到鼻子里去。 气氛确实有些怪异,但一会儿能吃上口热乎饭菜,又能泡个热水澡,也值了。 喝茶聊天的时候,易年回头看了眼,丛中笑还站在外面。 “进来吧,没事了。” 易年喊了声,不过丛中笑没动。 “你们喝,我不渴。” 还行,有反应。 比之前几天不说一句话强多了。 几人喝着茶的时候,后面灶房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儿,菜香飘了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十个小菜上了桌。 易年又喊了一遍丛中笑,这回终于进来了。 身子有些抖,估计是外面雨大,冷的。 看着丛中笑这敬业态度,易年暗道: 等有条件了,还真得把他的工钱结了。 就冲这份对待单子的负责态度,这工钱还不能少给。 几人摸黑吃饭的时候,老汉方才提到的老婆子也来到了大厅。 没打雷,没看清什么样。 不过动作与老汉差不多,都是佝偻着身子。 几个年轻人吃着,两位老人则靠在柜台后看着。 偶尔说上两句话,易年听了听,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而且听出了二人记性不太好,一件事能说上三四次。 有些无聊,但却透着温馨。 易年没羡慕,很喜欢这种感觉。 相伴一生共白头,人生何求。 不过这简单愿望,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种奢望。 ...... “喝酒吗?” 与老板聊天的老汉开口问着。 “不了,多谢。” 易年回着。 不是怕喝酒误事,现在确实不适合喝酒。 老汉听着,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出手大方的潇沐雨,估计给他上壶酒,又能得一锭金子。 一顿摸黑宵夜吃完,那老婆婆起身去了灶房。 几人酒不足但饭饱,而且这饭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肚子鼓了,心思也渐渐开了。 之前的害怕一扫而空。 老汉从柜台拿出一串钥匙,开口道: “要几间房?三间吗?” 三男三女,开三间很正常。 易年摇头伸手。 “六间。” 大方了一次,反正是潇沐雨花钱。 易年开口的同时,花想容与丛中笑同时开口: “五间!” 花辞树与南北北的眼神立马变了,黑暗中依旧能看出一丝惊讶。 他们? 二人执行任务的时候默契异常,一路上也是形影不离。 难道? 花想容不好瞪南北北与花辞树,白了丛中笑一眼,好像在说他有病一般。 看向老汉,重复道: “五间。” 五间,自然是她与花辞树一间。 说着,笑呵呵的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要不四间?”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南北北。 南北北没看清,易年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回了一个她白丛中笑的眼神。 有病! 起身从老汉手里接过钥匙,给几人分完,转身去了灶房,帮老婆婆将热水送到了南北北与花想容和花辞树的房间。 三个大男人都没有洗澡的心思,各自回了房间。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脏不脏。 闻着倒是没什么异味儿,不过那潮湿味道不小。 这雨下了不少天,也正常。 易年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湿冷的空气飘进了屋子,屋里的潮湿味道缓解了几分。 抬头看了看天,漆黑一片。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树林安静,没有声响发出。 从外面看客栈有些诡异,但从客栈看外面倒有几分美意。 好雨知时节。 绵绵细雨,嘈杂中浸润万物。 为万物带来生机的雨也有不好的地方。 雨夜,总会觉得孤单。 在青山时,有师父一起看雨。 在晋阳时,有龙桃和周晚一起看雨。 在上京时,有七夏。 在南昭,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心思不知怎么,忽然沉了下去。 手摸向了怀中,星空宝玉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夜的一角。 不能看天,那便看玉。 不能看人,只能看玉。 雨滴敲着窗沿,不时溅起几滴,落在少年脸上。 没有去擦,冰凉的雨水能让人清醒几分。 没有睡觉的打算。 自从忘情蛊出了岔子后,睡的太多了。 就在看着雨夜发呆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易年收回心思,转身过去开门。 门口出现了一张冷漠的脸。 丛中笑。 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易年看着,有些惊讶,这是找自己来喝酒了? “怎么了,有事?” 丛中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开口道: “你有事儿没?喝点儿?”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易年看着,有些惊讶。 还真是来找自己喝酒的。 丛中笑沉默的很,能让他主动找人喝酒,一定有什么原因。 也不是第一次与丛中笑喝酒,易年自然不会拒绝。 上次与他喝酒也是这样的雨夜,不过是易年找他,其实也不算找,偶遇多些。 “好啊。” 点了点头,侧身请着丛中笑进屋。 丛中笑也没客气,提着酒坛便进了屋。 来到窗子边的桌前坐下,酒坛摆在了桌上。 易年正摸黑找酒杯的时候,丛中笑拍掉酒坛泥封,仰头便灌了一口。 刚找到酒杯的易年瞧见,眼神微变,还真急… 上次喝酒二人捧着酒坛一人一口,不过那是条件有限,没办法。 而且那时情绪郁结,也没心思在意那点儿小事儿。 不过现在嘛… 易年摇了摇,把找到的酒杯放在桌上,提起酒坛倒满,端起后做了个碰杯手势。 丛中笑愣了下,随后拿起杯子与易年碰杯。 二人仰头喝下,丛中笑提起酒坛开始倒酒。 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 甚至没有等易年。 一连十几杯下肚,没用元力驱散酒意的丛中笑那缺少表情的脸红了起来。 他连喝了十几杯,易年只喝了开始的两杯。 这是找我喝酒来了还是自己跑这儿过酒瘾来了? 易年从惊讶变成了疑惑。 这是怎么了? 不过喝就喝吧,一个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喝酒喝不坏。 当一坛酒见底的时候,易年说着稍等,起身便准备去拿酒。 之前南北北用夜明珠照亮客栈大厅的时候,易年看见酒柜里摆了不少酒,丛中笑拿的就是上面放的。 潇沐雨钱给的足,和喝那老汉两坛酒不算什么。 刚一出门,丛中笑跟了出来。 易年转头看了眼,开口道: “怎么了?” “没事儿,一起去。” 说着,快走两步到了大厅。 易年看着丛中笑的背影,挠了挠头。 这人到底怎么了? 怎么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呢? 不过还没等多想,丛中笑抱着两坛酒回来了。 看了眼疑惑中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不过易年的性子不会如此说话,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回吧。” 话音刚落,一声惊呼响起! “啊!!!” 南北北… 第775章 阴森人脸 叫声很大,不止易年能听得到。 提着酒坛的丛中笑听见,许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哗啦一声,酒坛掉在地上,酒水洒了满地。 此时也没工夫去收拾,易年转身便朝着楼上掠去,方才送水时知道南北北的房间在哪。 三个男人的房间在楼下,三个女子的房间则在楼上。 几步跨过楼梯,路过花想容与花辞树房间的时候,花想容应该也听见了南北北的喊声,此时又听见脚步声,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怎么了?” “没事儿,我去看看。” 易年回着。 应该没事儿。 若真有什么危险发生,南北北不可能叫的那么中气十足。 “哦~” 花想容回了一声,易年到了南北北门前。 耳力稍稍放开,听见了南北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与水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人没事儿。 敲了敲门,开口问道: “怎么了?” “有,有东西…” 南北北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啪啪脚步响起,头发湿漉漉,衣服胡乱裹在身上的南北北打开了门。 脸上惧意还未消退,瞧见站在门口的易年,小手颤抖的指着窗口。 “你看那是什么?” 声音同样颤抖。 易年抬眼望去,当看清楚时,眼睛眯了起来。 南北北的窗子外面,赫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面色苍白,五官扭曲,看不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依旧能看清人脸轮廓。 此时仿佛正在承受着痛苦一般,无声中却好像在大喊。 方才南北北大喊之时,正好有闪电传来。 合着闪电那短暂的光亮,这脸看着确实有些恐怖。 易年看着,示意南北北等在原地。 南北北点了点头,顾不上擦拭头发上滴落的水,警惕的站在原地,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年。 易年不怕什么牛鬼蛇神,迈步来到窗边,仔细看起了人脸。 “小心~” 南北北出声提醒。 易年没有回应,看了几眼之后,一把抓在了那人脸之上。 没有肌肤触感传来,而是捏出了满手的水,稍微一用力便将人脸扯了下来。 哪里是什么人脸,只是一张床单。 洗完之后还没干,上面的图案扭曲到了一起,加上光线昏暗,看起来像是一张人脸。 在这有些恐怖的环境之下,确实容易看成一张人脸。 将床单拿在手中,看向南北北。 “一张床单,不是人脸,应该是那老夫妇洗完没晾干,最近这几天一直在下雨。” 南北北听着,抓着衣服走到易年身边,仔细看了看易年手上的人脸,发现确实是自己看错了,恐惧退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太黑了,又突然出现,我…” 易年轻轻笑了笑。 怕也正常,这客栈到处透着怪异。 将床单收起,开口道: “你继续,我先回去了。” 说着,抬腿便离开了南北北的房间。 这大晚上,南北北又这么一身,多待自然不好,方才事发突然没有办法。 “哦~” 南北北也知尴尬,想叫易年留下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能轻轻回了一声。 易年顺着楼梯来到一楼大厅,本想将床单还给那对老夫妇,可抓着床单的手却悬在了空中。 盯着床单,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啊! 这客栈只有两层,一楼窗口垂下床单有可能,二楼上面就是房顶,谁晾个床单也不会跑那里去晾! 那老两口儿虽说行动还算轻盈,但也不会爬到屋顶晾个床单,还晾到客房之外。 将床单挂在楼梯扶手上,转身便回了楼上。 快步来到南北北门前,犹豫一下,还是敲了敲门,可里面却没有声音传来。 怕南北北洗的太认真没听见,手上的力气加了点儿,可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没有回应,易年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而在看见房间里面的场景时,眉头皱的更深。 因为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装满水的木桶,没有南北北方才留在地上那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易年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走错了。 可随后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能。 楼上的房间就这么几个,自己方才又来过一次,不可能走错。 可这么短的时间,南北北跑哪去了? 就在思索的功夫,窗口,轻轻飘下了一张床单。 与方才扯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易年抬眼望去,护体罡气出现,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窗前,伸手抓向床单。 还是之前的潮湿感觉,一抓一手的水。 上面那难看的图案依旧难看。 看着床单,耳力直接放开。 下一刻,一丝轻微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在窗外。 易年探出头朝着外面望去,看见了旁边窗口外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正在不停蹬着。 身子悬空,蹬不到东西,发不出任何声响。 再向上,是一张被雨水打湿但却通红的脸。 南北北! 南北北的脖子上有一只绿色的小手,正用力将她从往上提着。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跳出窗外,伸手抓住南北北的脚踝,控制住她的同时稍一借力,翻身向上而去,准备去抓那绿手的主人。 这种时候对峙没用。 万一对方实力太强,自己与他一拉一扯,能将南北北直接撕碎! 可易年翻身上去之后却愣了一下。 上面哪有什么人! 而且上面也不是房顶,而是一条走廊! 走廊里面有几扇紧闭的门窗,上面焦黑一片,也不知这门窗还能不能打开。 而这种焦黑只有一个原因。 被大火烧过。 易年来不及观察太多,因为抓着南北北的那只绿手消失了。 没有力量撑着,南北北立马往下掉去。 易年纵身而下,抓住南北北手臂的同时便带着她往院中落去。 这客栈不高,从二楼到地面不过一丈多些,眨眼间便能到达。 以易年的身手来说,根本不用准备便能安稳带着南北北落地。 可过了几个呼吸,脚踏实地的感觉竟然没有传来。 易年低头往下看去,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往下跳,此时还站在二楼的楼梯上面。 而手中抓着的南北北的手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枯枝! 哪里还有南北北的踪影。 真见鬼了? 易年心头升起了念头。 同时神识外放,将整座客栈笼罩了起来,在仔细扫过客栈之后,眉头皱起了起来。 没人了。 神识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无论是南北北还是潇沐雨丛中笑他们,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儿气息留下。 没有后悔来这客栈,自己几人都是修行之人,面对危险还有些抵抗能力,若是来些普通人,一定凶多吉少。 现在能确定,这客栈确实有问题,就是不知道问题在哪。 是真的见鬼了? 还是进了别人布好的幻境中? 或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 易年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不过不管是哪种,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找到。 他们抵抗归抵抗,可危险还在。 方才的一跳自己都着了道,那南北北花辞树她们估计更容易上当。 随手将枯枝丢掉,准备好好检查一下不知何时出现的门窗紧闭的三楼。 可就在将枯枝丢掉之后,耳中传来了一声呼喊。 “哎呦~” 很小,小到耳力放开了大半的易年听起来都微弱至极。 青光涌出,笼罩全身。 借着青光,易年低头看去。 发现自己丢掉的枯枝不是枯枝,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南北北的胳膊。 南北北惊呼的同时双腿双手不停挣扎,迅速往楼下摔去。 而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根削尖的木桩。 南北北虽然是修行之人,但境界不高,这要是被木桩穿透,不死也是重伤。 易年冷汗直接流了出来,南北北是被自己扔下去的! 此时往下跳根本来不及,银光亮起,直接出现在了南北北身下。 没有理会地上的木桩,就算没有玄魂甲,单凭身体的坚韧程度,也不是这普通木桩能伤到的。 而瞬移地面之后,木桩竟然消失了。 易年的神情变得凝重许多。 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施展幻术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无论是人是鬼,都不太好对付。 不过来不及想太多,南北北已经掉了下来。 伸手将南北北接下,一双裸露的手臂瞬间便缠上了易年的脖子,死死抱住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易年耳边: “真有鬼,真有鬼…”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易年稍稍放下了心,确实是南北北。 将人放下,轻声道: “没事儿,有鬼抓了就好。” 说着,从南北北的怀抱中挣脱,背过了身。 对于南北北来说,眼前这少年无论何时总能给人安全感,根本没有过他害怕的时候。 无论是古境中面对金翅大鹏鸟,还是从天而降冲进兽群中救自己的时候。 所以在这惊魂未定时候看见易年的背影,本能便想往上凑。 不过随后的一句话止住了南北北的脚步。 “衣服穿好…” 南北北听着,低头一看,顿时红了脸。 衣服还是易年敲门进屋时的那身,那时随意抓了一件外衣裹便裹在了身上… 第776章 你会救我,不会害我 之前挣扎剧烈,再加上被易年从二楼‘扔下’,虽不至于春光外泄,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是能看出些的。 之前事出紧急,易年顾不得这些,此时自然是不敢再看的。 南北北红着脸迅速穿着衣服,可方才就穿了这么一件,再盖也盖不住太多。 有些犹豫的拍了拍易年的肩膀。 “那个…” 易年听着,没有回头。 “怎么了?” “我就这一件衣服,方才没来得及穿太多…” 易年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伸手向上一抓,将方才挂在南北北房间窗口的床单扯了下来,回手递给了南北北。 湿的也比没有强。 “呃…这个…” 南北北看着易年递过来的床单,尴尬的眼神中立马多了一丝犹豫与害怕。 方才就是被这床单吓了一跳,此时哪里还敢披着它。 听出了南北北的犹豫,易年再次叹气,将外衣脱下,随手递给了南北北。 就在南北北伸手去接时,易年嗖的一下将外衣拿了回来。 南北北看见易年将衣服收回,以为他因为男女有别不想借了,立马开口道: “没事儿,我披这床单就好。” 易年听着,知道南北北误会了自己。 将衣服递过去的同时开口道: “干的…” 南北北伸手接过,干的就干的呗,还用特意强调吗? “哦,谢谢,嗯?” 一边回着心里一边嘀咕着,可说着说着便意识到了不对。 干的? 外面下着雨,衣服怎么会是干的呢? 想着的时候,抬头看向了天空。 不过只看见了一只小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手认得。 易年的。 比常人略小。 明明是个大男人,但这手却比许多女子的都要精致好看。 “没事,雨停了,先穿衣服。” 易年的声音传进了南北北的耳中。 南北北对易年自然是言听计从,立马低头开始穿衣服。 易年将手收回,看着上面那东西,顿时有些无奈。 这客栈是真想吓死人。 客栈没有回廊,所以落在院中,头顶便是天空。 今夜下雨,衣服自然会湿。 可脱下来递给南北北的时候忽然发现衣服竟然半点儿水渍没沾,那只能是雨停了。 看雨停不停,绝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抬头看看。 易年与南北北都是如此。 多出来的三楼没了踪影,一张扭曲到极致,能将胆小之人吓个半死的诡异人脸,赫然悬在上面。 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仿佛正盯着地面的二人看着! 南北北若是突然看见说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情绪已经紧张到不行,再吓这么一下,估计要大病一场。 趁着南北北穿衣服的功夫,易年聚起神识,刚要将那巨脸打碎,却见那脸在扭曲晃动几下后慢慢消失了。 雨又落了下来。 “不是停了吗?” 将易年外套穿好的南北北抬头看了眼天,小声喃喃道。 黑漆漆的天空,已经瞧不见那巨脸了。 “可能就停了这么一会儿吧,我先送你出去,你在外面等着。” 南北北没事了,里面还有好几个呢。 易年说着,转身看向南北北。 “我不要…” 南北北直接回绝了易年。 易年伸手指了指之前突然打开的客栈大门,压低声音,开口道: “里面有鬼…” 南北北怕鬼,从之前的一声声尖叫中便能看出,所以这鬼地方她一定不会愿意多待一刻。 可让易年没想到的是,南北北竟然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声音,开口道: “我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不过那发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易年看着,没再强求。 把她送出去简单,不过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她一定会胡思乱想。 越想越怕。 就算没危险,也能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心底的恐惧一旦滋生,只会逐渐放大。 将破罡取下,塞进了南北北的手里,开口道: “跟紧我。” 古境中这句话说了很多次,南北北已经习惯了,立马点点头,紧紧握住了破罡。 交代完南北北,转身便向着客栈大门走去,不过在走到门前时停了下来。 握着破罡的南北北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到易年停下,一剑刺在了易年的后腰。 易年回手将破罡挑开,看了眼被刺的地方。 还好南北北的修为低,自己身上又有玄魂甲,只把衣服割开了一道口子。 看见自己差点儿将易年刺伤,南北北立马不停点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看见你停下…你没事吧?” 易年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轻轻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皮厚,对了,问你个事儿。” 南北北听着,探头往易年身后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血迹,这才放下了心,开口道: “你说。” 易年伸手指了指楼上。 “你看清抓你的是谁了吗?” 南北北听着,大眼睛里闪过疑惑。 “谁抓我了?” 易年看着南北北那无辜的大眼睛,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她不知道? 伸手指了指南北北的脖子,开口道: “就是抓你脖子的那只绿色小手,我来之前你看清楚那手的主人是谁了吗?是不是那对儿老夫妇中的一个。” 南北北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刚想伸手摸摸易年的额头,不过想着不合适,立马收了回来。 看着南北北下意识的动作,易年的疑惑更甚。 她这是以为自己病了? 发烧烧糊涂了? 那这么说,她是真的没见过那只绿色的小手? 压着疑惑,开口道: “我出门之后你看见了什么?”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你出去之后我本想继续洗洗,但刚看见那人脸,害怕的很,想着那老伯伯估计已经睡了,就准备将夜明珠拿出来,就在拿的时候,你忽然推门进来,说那老伯伯不让用夜明珠,我听着,就信了,然后你说你有办法,你就走到了窗边让我过去,然后我一过去,你就把我从窗口扔下去了,我真的没看见你说的那个什么绿色小手。” 南北北说话的时候气息一点儿不乱,没有说假话。 可真话,反而让易年皱起了眉头。 她的遭遇与自己看见的截然不同。 自己出门,她拿夜明珠,时间间隔很短,那时自己最多刚下楼梯。 如果那时门开了,自己不说看见人,声音总能听见,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按照南北北的描述,是自己把她扔下楼的。 可自己明明是从那绿色小手中将她救下,然后因为障眼法或是幻境的关系认错了她,才把她扔了出去。 一件事,可两个当事人看见的竟完全不一样。 易年经历过青丘幻境,又在净竹寺见过那老和尚的虚影,还经历过七夏给带来的梦魇,加上以前看过的书,对幻境这种东西还算熟悉。 可从没听说过那种幻境是眼下看见的这个样子的。 同在幻境之中,明明遭遇的是同样的事情,可看见的却截然不同。 而且幻境转换之快,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没有半点儿气息波动便能立马切换。 翻身上楼时看见的三楼,南北北变成枯枝又变回南北北,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 这种速度,没有幻境可以办到,最起码自己知道的环境没有。 也没有人可以办到,安红豆不行,胡不绝也不行。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这客栈里的,不是妖。 原以为是自己的那些仇家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盯潜伏了过来,所以这客栈中有幻境存在,现在看来,错了。 排除人为布置幻境,便只剩一种可能了。 真见鬼了… 易年想着,眉头越皱越深。 普通人怕鬼正常,但对修行之人来说,鬼没什么好怕的。 说白了,就是三魂七魄不全的游魂,带着怨念残存于世。 不过这怨念深浅以及生前种种决定着鬼魂的强弱。 很明显,客栈里的这个,很强。 不过再强也就是布布幻境吓唬吓唬人,只要敢现身,不一定能扛得住自己神识一剑。 易年现在不确定这鬼是不是那老两口。 之前见过他们,能确定他们活着,但天知道那时是不是就在他们布下的幻境中了。 是还好,最起码知道敌人是谁。 不是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只要这东西不现身,自己便拿它没什么办法。 不怕鬼,可也不会抓鬼。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客栈还得进。 就是一时之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救人。 南北北看着易年皱眉,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南北北的问题将易年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没事儿,想起点儿东西。” 看着情绪逐渐稳定的南北北,开口问道: “你现在不怕我吗?” ‘我’可是刚刚将你从窗口扔出去。 南北北摇了摇头。 “我知道现在的你才是你,方才的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只会救我,不会害我…” 呃… 被人当面夸,易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了。 转身看向客栈,开口道: “走吧,带你去抓鬼。” 南北北听着,脸立马苦了起来。 还真有鬼啊… 第777章 再入客栈 “敢吗?” “敢!”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凝神境界就敢往太初古境跑的南北北。 “走吧。” 说着,抬腿便进了客栈。 南北北立马紧紧跟上易年。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一进客栈便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易年没受什么影响,南北北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攥了又攥。 紧张。 听着南北北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 之前用神识扫过客栈,没有发现潇沐雨他们的气息,耳力放开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大部分时间都很好用的耳朵此时完全没了作用。 易年的眼力虽然比普通人强很多,但与南北北几人相比,没太大区别。 整个客栈一片黑暗,只能看个大概,想要完全看清楚根本不行。 眯着眼睛扫了下,柜台里面没人,大厅中也没有人。 南北北的夜明珠不知丢在了哪里,衣服都是自己的,不可能带在身上,更不用说好用无比的炽火符了。 身上没有火折子之类的东西,生不起火。 摸黑在柜台里面翻了翻,半点儿火星都没有。 南北北在旁边看着易年翻找,忽然指了指易年的手。 “这…” 易年看了眼南北北,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把手拿在眼前看了下。 “怎么这么脏?” 南北北不解问着。 易年的手确实很脏。 简单的翻找,两只小手竟然都黑了。 “是不是中毒了?” 南北北立马紧张了起来。 易年摇了摇头。 “没事儿,不是中毒,就是脏了。” 中不中毒易年看得出来。 说着,又仔细看了两眼,神色中多了些疑惑。 原本以为手脏是摸了柜台里的灰尘,可仔细一看却发现不像,这种黑更像是摸了烧到一半便熄灭的木头上。 立马顺着指尖低头看去,忽然发现柜台与第一次进门时不一样了。 当时天黑,虽然没看的太清,但借着闪电也看见了柜台的漆面。 可此时的柜台的漆面完全被焦黑代替,这种焦黑,与只匆匆看了一眼的‘三楼’的门窗一模一样。 能造成这种结果只有一个原因,这里起过一场大火。 而大火突然被大雨浇灭,半燃的木料碳化,才会变成这种样子。 易年在青山与师父喝茶时候烧的炭便是这么做的。 费点儿力,不过比镇上便宜很多。 易年看着柜台的时候,南北北也注意到了柜台的变化。 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易年摇了摇头。 他也不清楚。 “或许这才是这客栈原本的样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南北北立马紧张了起来。 连忙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咱们之前看见的都是假的?” 这回,易年点了点头。 瞧见易年点头,南北北的脸又苦了几分。 “那怎么办?” 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出现。 易年听着,想笑。 方才还说不怕,这会儿又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不会取笑南北北,她敢进来,就比很多人强了。 神识一动,青光从体内钻出笼罩了全身。 青光能隔绝气息,此时更能照明,虽然引人注目了点儿,不过没什么影响。 从自己与南北北进入客栈之后,这里的东西一定早就盯了上来,隐不隐藏区别不大。 在青光的微弱亮光照耀下,二人看清了柜台的样子。 确实有火烧过的痕迹。 而在里面的一处地方,颜色与旁边略有区别。 从那痕迹的形状来看,与趴在桌子上睡觉留下的痕迹很像。 这里,有人趴着睡过觉,在大火起时。 木柴燃烧与人体燃烧留下的痕迹不一样,所以这处才有了不同。 在看清柜台上的痕迹后,南北北的嘴唇不停抖着,眼睛里的恐惧怎么藏也藏不住。 因为几人进入客栈之时,那老汉就是这么趴着的! 或许许多年前,他也是这么趴着的! 瞪着眼睛看向易年,几乎快要哭了出来,细如蚊声的颤抖传进了易年耳中: “我就说他是鬼,你还不信…” 易年听着,顿时有些无奈。 根本没想过这山中老鬼竟然能骗过自己。 还是两个! 那老汉不是人,那老婆婆多半也不是人了。 面对面聊天没看出那老汉的破绽,帮着打水也没看出那老婆婆的伪装。 被南北北这么说虽然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我就说不来,你们非要来。” “呃…” 现在,换成被易年一句话怼了回来的南北北尴尬了。 多了尴尬,恐惧自然减少,立马转移话题,小声道: “那怎么办?” 易年将手上的焦黑搓掉,稍微提高了一点儿声音,开口道: “没事儿,我在老家的时候学过抓鬼,对付这里的小鬼儿不成问题,一会儿我便开坛做法,收了这鬼东西。” 南北北听见,立马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 刚想问易年什么时候学会的抓鬼,却见易年悄悄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改口道: “哦哦,对啊,你师父是远近闻名的抓鬼大师,你一定学了不少。” 看着南北北这张口就来的胡诌本事不比自己差多少,易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易年哪里会抓鬼,不过是在与南北北一唱一和罢了。 如此说,才有可能引这客栈里的存在动手。 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是人是鬼都懂。 而只有动手,才能找到。 青光依旧亮着,走出柜台继续打量着客栈。 看了一会儿后,发现不止柜台有烧焦的痕迹,整个客栈不知什么时候都变成了烧焦样子。 而当带着青光路过之前几人吃饭的桌子时,南北北面色一变,弯腰便吐了起来。 易年看了眼桌上的东西,面色也变了。 之前这里是那老婆婆做的饭菜,味道还很不错。 可现在再看,哪里是什么饭菜! 满桌子都是不知腐败了多久的残渣,其中几个盘子里面还有蛆虫在蠕动,恶心至极。 难道方才自己吃的是这些东西? 难怪南北北吐成那个样子,比当初瞧见自己解剖火云狮的时候吐的还厉害。 易年看着,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不怕鬼是不怕鬼,但恶心这个东西,一般人忍不了。 不过下一刻便反应了过来。 青光延伸,将桌子笼罩了起来。 神奇的一幕出现,原本的蛆虫与残渣消失不见,几盘吃剩的饭菜重新出现。 样子,与几人吃完之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易年发觉不对只有一个原因。 南北北吐出来的东西不是蛆虫,而是还没消化完的饭菜。 吃什么吐什么很正常,吐的不对便不对了。 青光能隔绝气息,自然能隔绝这桌面上的障眼法。 “没事儿,假的,你看。” 说着,伸手拍了拍南北北的后背,示意她抬头看看。 南北北可能也吐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半信半疑的往桌上看去,忽然发现桌子上的东西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不解问道: “怎么回事?” 易年将青光收回,只笼罩着二人。 能省则省,毕竟青光很耗费体力。 “障眼法,吓唬人用的。” 易年淡淡说道。 听着易年那满不在意的语气,南北北半信半疑。 不过易年也没心思继续解释,因为这障眼法的出现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这客栈里面不只有鬼,还有别的东西。 饭菜是真的,食材便是真的。 如果那老两口真是山中厉鬼,根本不会无聊到去市集买这些东西来吓唬人。 不是他们,就一定有别的东西将食材带来。 而这东西,一定能完美的与那老两口配合! 鬼魂怨念加上人为施展的幻境,才会形成那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情况。 若是如此来说,一切便说通了。 看着易年思索,南北北也反应了过来。 左手食指指着客栈,惊讶的看向易年。 “这里除了鬼还有别的东西?” 易年轻轻点了点头。 “先回我房间,我的东西都在那里。” 易年突然开口说着,然后立马往之前住过的房间走去。 南北北被青光扯着,也跟了过去。 推开房门,一个身影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丛中笑! 看不清他面容,但从外形上来看,是他。 可之前用神识扫过客栈,根本没发现丛中笑的存在,此时忽然看见,第一反应便是假的。 “与全天下为敌是什么感觉?” 小愚与周晚的办法虽然土,但绝对好用。 这句话,只有丛中笑听过。 回答,也只有他答过。 但凡他脑子正常,一定能知道自己什么意思。 可站在窗口的丛中笑没有回答,脚步不动,疑惑带着颤抖的声音出现。 “啊?” 假的! “去死吧!” 易年开口大喝。 之前说要回来房间就是要给那鬼魂或是藏在暗处的东西准备的时间,没想到还真等来了。 左手伸向丛中笑,千机引瞬间用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人抓到了手里。 右手在腰间一抹,龙鳞捏在了手里,直接刺了出去。 不过刺的地方却不是被抓过来的丛中笑,而是头顶上方。 蓝光亮起,一具焦黑尸体赫然出现在了屋顶! 第778章 鬼修 可能没想到易年突然改变了攻击目标,也可能根本没想到自己被发现,焦黑尸体在发现剑芒直奔自己而来之时已经没有了多少躲闪的空间。 易年这一击没有任何保留,无论是气息还是专注都到了顶峰。 剑芒自下而上,照亮了屋子的同时直接切向了焦黑尸体的脖子。 易年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弱点在哪里,但知道只要有实体的东西,头和心脏两处一定比别的地方重要。 龙鳞毫不保留的一击,打了焦黑尸体一个措手不及。 蓝光起时,尸体忽然动了起来,黑色双手一抓屋顶,身子生生向下退了三分。 剑芒贴着头顶飞过,削下了一层黑色的皮屑。 头皮飘落,一股难闻气味儿瞬间易年的鼻子。 有毒! 瞬间闭气,青光透体而出,将丛中笑与南北北笼罩在内的同时,第二道剑芒飞出,一击轰在了已经从屋顶移动到了窗口想要逃走的焦黑尸体之上。 这一击比方才还快,焦黑尸体来不及躲闪,生生扛了易年一剑。 一道前后透亮的口子出现在尸体后心位置,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动作。 看着僵硬但却灵活异常的双手挥动间,无数尸虫朝着三人而来。 易年瞧见,青光运转间护体罡气与剑影同时出现,将南北北与丛中笑护了个严严实实。 当尸虫接触到护体罡气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被瞬间弹开,而是全都落在了罡气之上。 好像碰见了什么好吃的一般,迅速的吞噬着护体罡气。 腐蚀之力不停从护体罡气外往里传着,如果没有罡气阻隔,只怕这东西瞬间便能将南北北与丛中笑给吞了。 这东西! 易年瞬间便放弃了追击焦黑尸体的想法,万剑诀起,凤凰翎出现,在神识的指引之下绕着三人开始飞舞。 凤凰翎的焚天火焰是所有阴邪之物的克星,这尸虫自然也不例外。 在火焰绕着几人飞舞几圈之后,吞噬护体罡气的尸虫纷纷掉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之后一命呜呼,从虫子形状变成了皮肤碎屑。 易年衣袖一甩,带起的风将所有碎屑卷出了窗口。 这东西的毒素能在空气中蔓延,吸的多了便会中毒。 而尸毒与一般毒药不同,即使能救回来,身体也会落下毛病,所以不中最好。 看着逃走的尸体,南北北小声问道: “那是什么,尸体怎么会行动那么迅速,是僵尸吗?” 易年摇了摇头,一个很久之前看过的名字浮现在了脑海中。 “鬼修…” “什么?” 南北北应该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不解的开口问着。 易年没有回答,将丛中笑松开,手指开始在他身上点着。 几个呼吸过后,丛中笑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越来越重。 南北北看着丛中笑,满眼警惕,破罡一刻不离手。 之前被南北北刺了一剑,易年倒是没什么,不过这破罡锋利无比,丛中笑没那么好扛。 若是南北北一个不小心,给丛中笑一个透心儿凉就麻烦了。 将破罡拨开,开口道: “是真人,没事儿…” 南北北听着,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度,连忙将破罡收起,看向目光有些呆滞的丛中笑开口问道: “他怎么了?” “魇住了…” “啥?” “藏在心底的恐惧被放大,影响身体行动,意识会进入到一种模糊的状态,不断回当初的画面,人就不会动了。” 易年简短的解释着丛中笑的情况,南北北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指着丛中笑,转头看向易年,给丛中笑下了个结论。 “吓傻了?” 易年听着,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对,也不对。 胆子小的人会害怕很多东西,怕鬼,怕黑,怕突然被人吓一跳等等。 比如南北北,怕鬼,怕黑。 但丛中笑的情况不一样,他不怕黑,或许也不怕鬼,所以不会被吓傻。 之所以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的心底藏着一段万分不愿回忆的回忆。 这种情况易年见过几次,也给人治过,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通过安神药物的调养加慢慢开导。 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小愚,憨厚汉子也有这个毛病。 那是几年前,青山镇来了一个戏班,兄弟二人自然会去看看热闹。 演了一出大戏,剧情易年现在还记得些。 讲的是一位大侠救人的故事,而故事中有一伙土匪抢劫。 当小愚看见台上凶神恶煞的‘土匪’出现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无论易年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那时易年的医术刚刚入门,根本看不出什么原因。 旁边的人瞧见,说是撞鬼了,易年立马背着小愚从镇上一路小跑回了青山。 师父看了看,说着不用急,慢慢养便能好。 易年开始翻医书,用药加上不停在小愚耳边说话,用了三天时间才将他唤醒。 小愚的心魔,正是当年章家村的那伙马贼。 当他看见台上那些假土匪的时候,压在心底的恐惧彻底爆发,人便进入了易年与南北北说的那个境界。 而丛中笑,与小愚的‘病情’一样,不过心魔不同。 易年不知道丛中笑的心魔是什么,但一定有。 现在想来,之前他站在客栈外淋着雨一动不动,或许那时他便陷入了梦魇中。 不过那时没想那么多,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留心观察客栈的情况呢。 丛中笑有境界在身,神识比普通人的小愚强了太多,所以那时能说话。 估计他是怕被嘲笑胆小吓傻了,硬撑了下来。 而后面的事情,更加印证了易年的猜测。 要房间时,他与花想容同时开口要五间,花想容想与花辞树一间,估计他是想与自己一间。 不过被花想容一闹,他也不好开口了,所以才会提着酒来找自己喝酒。 世间万物,最能壮胆的便是酒。 喝酒之后缓解了,然后在取第二坛的时候,南北北的叫声从楼上响起。 丛中笑又被吓了一跳,酒坛都没拿稳。 易年那时着急去楼上,也没多想,自己还有失手打翻东西的时候呢。 本以为出去一会儿就能回来,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到方才才进屋。 被丢下的丛中笑一个人在房间中,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被南北北总结为吓傻了的丛中笑呼吸粗重之后开始逐渐平稳下来,刚恢复行动能力,长剑入手,便要去追那焦黑尸体。 也不知是想报仇还是证明自己不是被吓傻了。 易年哪里会让他去,丛中笑的精神随时都可能崩溃,万一再陷入一次梦魇之中,可能会死的很惨。 伸手拉住丛中笑,开口道: “没必要,先等等。” 说着,一手握住南北北的破罡,一手捏住丛中笑的长剑,稍一用力,青光从指尖传向了他们二人的剑上。 原本两把黑色长剑,片刻后附上了一层青光。 两把青色长剑将黑漆漆的屋子照亮,三人的脸在青光照耀下也成了青色,看着有些诡异。 不过比起那焦黑尸体的恐怖样子强不少。 “无论遇见什么,别把剑扔了。” 有青光在,幻境只能持续片刻便会破除,不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 二人点头,对于他们来说,此时易年说什么就是什么。 嘱咐完,易年开始打量起了房间。 看着地面,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易年一皱眉,南北北与丛中笑立马紧张了起来。 听到二人的气息变化,易年立马转头,轻轻笑了笑,将眉心皱起揉了揉,开口道: “习惯了,别紧张,没事儿没事儿。” 这俩人的情况不同,但都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紧张。 说着,指着地面,看向丛中笑,开口道: “这里不是咱们之前的那间房。” 之前打了一坛酒,但地上却没有酒坛碎片。 丛中笑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一愣神就看见你冲进来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他应该也陷入了幻境,然后被客栈里的东西抓到了这间房。 看向二人,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但一定要努力试一下。” “做什么?” 南北北开口问道。 “不、要、害、怕…” 易年看着二人,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嗯? 二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疑惑。 这怕不怕有什么影响吗? 易年看的见二人的疑惑,青光隔绝气息,开口道: “之前那移动异常灵活的尸体你们看见了,并不是什么僵尸,而是鬼修,一种专门修鬼炼魂的存在,实力很强,最起码比你们两个强,要杀你们不是太难,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动手,只是它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 “什么东西?” 颤抖声音出现。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陈述,声音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 易年听着,心下叹了口气。 让人不怕还真难。 没办法,只能轻轻拍了拍南北北的肩膀略作安慰。 开口道: “鬼修修的是魂,也是人的恐惧情绪,一但害怕,恐惧情绪便会蔓延,当害怕到极点的时候,便是它动手的时候…” 第779章 等待黎明 “就是之前的那个黑东西?” 南北北开口问道。 “不是。” 易年摇了摇头。 “鬼修专门寻找怨念极深的亡魂来修炼,控尸只是手段的一种,若是亡魂还有肉体存在,那便是上上之选,就像方才那尸体一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从没听说过有能与人对话的尸体。” “对话?” 南北北惊讶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你没看出方才那焦黑尸体就是那老汉吗?” 虽然烧的不成样子,但动作上的习惯还是能看出一二。 易年可以断定,方才那尸体就是之前与几人说话的老汉的。 听见易年的话,丛中笑眼睛眯了起来,开始回想方才的打斗场面。 然后慢慢看向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应该也回想了起来。 身为一个杀手,细心是最基本的,他一定能记住方才那老两口的行为特征。 看见丛中笑的神情,南北北知道易年说的是真的。 “难道那老头儿就是鬼修?” 已经养成了习惯,有问题便问易年。 知道他们不善,这称呼从老伯伯变成了老头。 易年摇头。 “鬼修不是人,这种特殊功法人族也修行不得,而功法,相传出自北疆六族之一鬼族。” “妖族?” 南北北惊呼,丛中笑也变了神色。 有北祁的北线十城在,南昭不可能有北疆妖族存在。 特别是一身鬼气的鬼族,更不可能来到这里! 没想到南昭树林中一间小小客栈,竟然会这么热闹。 六个修行之人,两个怨念极深的鬼魂,还有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妖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丛中笑难得开口一次。 花辞树花想容与潇沐雨还不见踪影呢。 别人可以不管,花想容他不可能不管。 二人的交情很深,虽然言语上不对付,但无论是哪场战斗,他们都没想过放弃对方。 易年听着,开口道: “先别急,他们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要好些。” 花想容境界提升很快,已经快到通明了,又有那金光护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佛光是所有淫邪之物的克星,无论是那鬼修还是那老两口,想对付她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潇沐雨有北落心经在身,落雨镇妖符同样是鬼修天敌。 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南北北听话,丛中笑可不听话,虽然易年刚刚救过他。 面对的丛中笑的疑问,易年没有反驳,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就这么等着,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你们两个要是怕的话就出去,只要离开了客栈,那鬼修估计也懒得追你们。” 说着,找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 这… 看着易年坐在椅子上,丛中笑与南北北一时间有些懵了。 他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无论是在哪里。 可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易年,能看出他确实没有出手的打算。 南北北不信易年是这样的人,眼神一转,走到易年身边,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的对策?”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要是有办法的话就不用等了。” 听见易年如此说,南北北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丛中笑看着,将长剑抽出,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看那样子,是打算独自去救人。 “回来。” 易年开口。 但丛中笑像是没听见一般,根本没理会易年。 易年面色微变,左手抬起,千机引瞬间出现。 丛中笑正准备推门的手离门越来越远,直接被易年拉了回去。 小手快速在丛中笑身上点了几下,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看向不明所以的南北北,只说了一个字: “等…” 南北北不明白易年为何忽然对自己人出手,但听着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理亏。 因为确实像易年说的那般,不来便什么事都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易年身边。 三人都没说话,屋里静了下来。 不知具体时刻的等待总是很漫长的。 就像一条从未走过的路,去的时候总会觉得比回来时长不少。 特别是在这漆黑的环境中,等待更是成了一种煎熬。 易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没有因为环境而乱了气息。 丛中笑被点着穴道动弹不得,眼中怒火中烧。 但冲不开穴道,怎么愤怒都是徒劳。 就算冲开了穴道也没什么用,他与易年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实力。 易年说等,便只能等。 若是平时,南北北一定很喜欢这么坐着,什么事都没有,转头便能瞧见少年。 但现在不一样,根本坐不住。 起身不停在房间中踱步,时而看看门口,时而看看窗外。 脚步声虽然轻盈,但在这安静的客栈中听得一清二楚。 “别走了,很吵。” 易年淡淡说着,拍了拍椅子。 南北北瞧见,坐回了椅子。 “别急,快了。” 易年忽然小声说了句,不再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而是变成了往日里的平和。 话音刚落,林中不知哪只早起的鸟儿传来了叫声。 清脆悦耳。 动物对于晨昏的交界十分敏感,而这阴阳昏晓之时,正是易年等的东西。 不惜消耗,青光透体而出,从三人房间开始,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客栈。 只留一点神识守护灵台清明,剩余神识全部融进了青光之中,开始寻找剩下的三人。 他们有抵抗之力,不会被阴邪之物轻松吞噬,一直不现身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也在等。 等阴阳破削时分,等阴邪之物最弱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们才有逃脱或是传出气息的可能。 如果能逃,他们早就逃了。 易年确实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但方才的等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 南北北与丛中笑等的着急,易年同样如此,只能赌他们三个命大。 而在听见耳中传来的声音后,易年知道,自己赌对了。 青光化成三只大手,分别伸向了客栈的两处地方。 下一刻,惊呼声响了起来。 房间大门打开,南北北与丛中笑看见三个身影挣扎中快速向着房间飞来。 一男二女! 正是消失许久的潇沐雨花想容花辞树三人。 花想容身上金光缭绕,一手拉着面色苍白的花辞树,一手握着飞花,一边攻向身后追来的尸体一边后退。 从另一处出来的潇沐雨同样在动,周身水幕缭绕,落雨镇妖符的文字时隐时现,同样攻击着身后追来的东西。 花想容与花辞树同南北北差不多,衣衫不整,大片雪白在外面露着,不过能在这种关头抓起一件衣服已经很不容易了。 潇沐雨外面还好些,由于担心花辞树的安危,脸上的神情相当凝重,在看见花辞树飞出来的时候,立马挣扎着往花辞树那边赶去。 这一动,身后露出了空档。 追着他的那具尸体大手一挥,直奔潇沐雨后心而去。 潇沐雨躲闪不及,或者根本没想过躲闪,被那黑色手掌一掌拍在了后心。 闷哼一声,与花想容一人一只,拉住了花辞树。 起身要去救的易年瞧见,立马停了下来,一手抓住南北北,一手抓住丛中笑,青光牵引着飞回的三人立马往后退去。 客栈房间被撞出了一个大洞,五人在易年的牵扯下掠过院子,飞出了客栈大门。 外面灰蒙蒙一片,天亮了,不过还在下雨。 易年迅速看了眼三人,瞧见他们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力竭。 而被拍了一掌的潇沐雨一点儿受伤的迹象都没有,只有后心那漆黑手印儿显得触目惊心。 不过没事就好。 稍稍松了口气,将丛中笑的穴道解开,看向客栈,对着几人开口道: “你们先走。” 说着,面向客栈,气息开始凝聚。 “你要干什么?” 南北北急忙问道。 还能干什么? 被这客栈里的东西吓唬了一晚上,不说为民除害,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此时几人都出来了,易年也能放开手脚。 他也不信鬼魂能修行到归墟境界,就算能,有青光守护灵台,也不怕这东西。 问完问题的南北北瞧见易年坚定的眼神后明白了过来,立马把破罡递了过去。 易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自己有更好用的东西对付里面的东西。 胸口一抹,白色小塔出现在了手掌之中。 聚魂引! 之前没用,是怕一不小心将他们几个的魂魄也抽出来,自己不会搜魂夺魄秘法,把握不好那个尺度。 他们的境界太低,神识境界也低,万一魂魄离体,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小手往前一送,聚魂引飞到了客栈上空。 青光钻进聚魂引,巨大吸力笼罩向了客栈。 手掌挥动,掌风将客栈房顶直接掀掉。 阴天也有淫邪之物惧怕的阳刚之气。 就在房顶掀开的一瞬间,两声难听至极的惨叫从客栈中传了出来。 “啊!!!” “啊!!!” 恐怖凄惨向着四周传去,听的人头皮发麻。 这种声音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 身后的几人听见,瞬间变了神色。 易年没管那么多,腾身而起,直直飞向了从屋顶钻出的两具焦黑尸体… 第780章 有客来 尸体有魂,异常灵活。 从客栈中钻出之后没有向着深山遁去,反而直接朝易年冲了过去。 看不见的敌人可怕,看见了便不可怕了,即使它们长的很可怕。 昨夜客栈太黑,看不清它们的具体长相。 不过好晚上赶不上赖白天,夜里就算再亮也没阴沉的白天看的清楚。 此时两具尸体的真正样貌被几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皮肤已经被烧成黑色,和周围的土地融为一体,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只有身体的轮廓还能勉强辨认,周围弥漫着浓烈的烧焦味道,仿佛是生命被燃烧殆尽后留下的最后痕迹,顿时让几人感到刺鼻和窒息。 身上只剩下一些残留的布条,两具尸体只有一只鞋子,鞋底已经被烧焦,鞋面上还留有一些血迹。 森林中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没有了半点儿声响。 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早就无声中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有青光护体,易年不怕尸体上的尸毒,直接迎了上去。 一掌拍向昨夜被自己一剑削掉了半块儿头皮的老汉尸体,同时抬脚踢向了那老妪尸体的胸口。 两具尸体反应极快,老汉立马抬起手臂抵挡易年的攻击。 不过面对丝毫没有留手的易年,只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 易年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包括着诡异尸体。 拳头狠狠砸向老汉手臂,老汉手臂咔嚓一声,没全断,但上面烧焦碎屑纷纷飘落。 易年护体罡气出现,震退碎屑的同时手上再次用力,推着老汉手臂,狠狠一拳砸在了老汉胸口,咔嚓声再次传出。 老汉被易年一拳打退,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砸进了客栈之中。 桌椅板凳碎裂声从客栈里面传了出来。 片刻击退老汉,易年的注意力到了老妪身上。 之前一脚踢向老妪,这老妪不躲不闪,竟然直接抓住了易年的腿。 一手在脚踝,一手在膝盖,张开大嘴,参差不齐的牙齿露了出来,狠狠一口咬向了易年的小腿。 有玄魂甲在,易年不怕被咬,就算没有玄魂甲,这尸毒也不成问题。 不过还是不想被咬。 这东西同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但恶心人。 膝盖一弯,巨大力量带着老妪朝着自己而来。 另一只脚抬起,直接踹在了老妪脸上。 膝盖一直,力量传了过去。 只见那老妪的头瞬间在脖子上转了一周,然后同到了时节的花朵一般,从枝头掉落。 唯一的不同便是世间没有这么丑的花。 面对安红豆那等绝色美女易年都能下得去手,更不用说这么个丑东西了。 没有任何停顿,脚后跟在老妪没头的尸体上落下,直接把它‘送’进了客栈里面。 后面几人瞧见易年一个照面就将两具尸体打落,也没有太过震惊,易年的强悍他们早有领教。 以前还会把易年当成对手,但不知何时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易年不知道几人心思,但知道这两个东西绝不会如此好对付。 如果它们只有这点儿能力,绝不可能困潇沐雨与花想容花辞树半晚。 而事实也如易年预料的那般,先前落进客栈的老汉从几人飞出时撞开的大洞中慢慢走了出来。 黑洞洞的双眼看向停留在空中的易年,右手抓起被一脚踢弯的左手,用力一掰,竟直接将左手掰了回来。 稍微活动了两下,大嘴张开,焦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怖的微笑。 “小娃娃,你惹恼我了,我要吃了你!” 声音同破锣乱响一般,沙哑难听。 正说话的功夫,无头老妪也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被易年提掉的脑袋。 脑袋上的嘴也在同时张开,同样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我也要吃!” 说话功夫,咔嚓一声,抬手将脑袋装回了脖子上。 可能是看不见的关系,装成了身子在前脸在后的样子。 自己也意识到了,抬手一拧,脑袋转了半周,眼睛望向了易年。 这一幕,看的院子外面的几人头皮发麻。 不过几人都知道自己斤两,此时上去就是添乱。 易年看着两具尸体,缓缓从空中落下。 能飞,但消耗体力,没必要。 这两个东西这么抗打,能省些力气还要省些,毕竟这里的东西不止他们两个。 落地后没有停留,疾如风起,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身体拖着残影,如同瞬移般穿越雨幕,眨眼间便到了两具尸体身前。 抬起右手老汉的手,黑色碎屑再次飘落。 反手抓住后狠狠往下一带,干枯胳膊从肩头脱离。 抡起胳膊拍在老妪脸上,随后又补了一脚,狠狠蹬在胸口,胸骨碎裂声音传出,尸体飞回了客栈。 老汉伸手那只仅剩的手抓住自己的胳膊,看那架势是要将胳膊抢回去。 易年哪里会遂它的愿,青光涌出,狠狠一捏,强横修为直接震碎了焦黑手臂。 碎骨与干枯碎肉飘在空中的时候手掌一拍,无数碎片成了无数锋利飞刀,呼啸间全飞向了又从客栈中爬出的老妪。 或许没想到易年的攻击这么快,根本来不及躲闪,无数‘飞刀’透体而过,身上立马多了很多透明窟窿,断裂的胸骨多碎了几根。 然后被‘飞刀’带去的力量袭击,第三次飞回了客栈。 易年没有去管老妪,转身抬手,抓住了老汉仅剩的那只手臂,将老汉想要攻击院外几人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中。 “不是要吃了我吗,往外冲做什么?” 平和语气出现的同时拧身一拉,老汉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撞在了第三次从客栈中爬出的老妪身上。 轰—— 客栈墙上又多了个窟窿。 易年没有冲进去,因为它们还会出来。 这伤对正常人来说很致命,但对本就没有生命的它们来说,只是身上缺了点儿东西,影响点儿行动而已。 易年不会抓鬼,但知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打碎了就不可能再站起来。 所以每当两具尸体从客栈中冲出来后,攻击第一时间便会达到。 一次,两次,三次… 冲出不停,攻击也不停。 双方的对峙与天上落下的雨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但一定会停。 老汉的另一只胳膊在第四次冲出来的时候被易年卸了下去,双腿在第七次第八次冲出来的时候被生生踢断。 老妪的脑袋掉了几次,后来实在是没地方安了,直接塞进了胸腔里。 老汉重新装上的双腿或许是时间紧张的关系,左右反了,前后也反了,但依旧往外冲。 此时也不说要吃了易年的话了,因为下巴早就被打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一次次被易年打退,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少。 到最后,焦黑尸体完全没了人样。 这一幕,院子外面的几人看的触目惊心。 看起来很轻松,但几人知道这有多难。 面对这种好像怎么也打不死的恐怖东西,很多人在几次攻击无果之后便会萌生退意。 因为这不是对实力的考验,而是对心理的考验。 这种心急压力没几个人能承受的住,最起码南北北与花辞树不行。 易年在前面打着,她们两个在后面吐着。 至于两位杀手以及潇沐雨,神色也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不过易年没有停下的打算,青光涌出,将被打进客栈的尸体抓了出来。 修为聚起,化爪为拍,自上而下,狠狠拍了下去。 这一击,易年没有任何保留。 下一刻,尸体落地,双掌拍了上去。 木屑泥土以易年为中心,四处翻飞,两具身体仅剩的部分被瞬间拍碎。 就在外面看着的几人以为这场‘残忍屠杀’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两道通天气息随着木屑泥土飞向四面八方。 感受到客栈中那两道恐怖气息,几人身子一滞,竟提不起半分抵抗心思,全都被那强大气息震在了原地。 而距离气息最近的易年眼前一亮,心下暗道: 终于出来了! 腾身而起,一缕青光钻进聚魂引中,灵魂撕扯之力出现,卷向了两具尸体消失的地方。 停留在空中的聚魂引等的就是现在! 忽然,一金一绿两道光芒从客栈废墟里钻了出来。 抵抗着聚魂引对灵魂的撕扯之力的同时,光芒不停变化。 锋锐与阴冷气息席卷而来,那气息丝毫不比全力而为的易年差多少。 更让易年没想到的是,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光芒中传了出来。 “小子,吓唬吓唬你,你怎么来真的!” 一个尖锐中带着怒意,一个阴柔与阳刚并存。 在听见这两个声音后,易年生生止住青光运行,不顾反噬之力,将聚魂引的撕扯之力尽数撤去。 若是再晚点儿,只怕又要还一次了。 此时也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向光芒停止变化的金绿身影,开口道: “你们怎么来了?” 易年问话的时候,站在客栈外面的两位杀手以及花辞树正不停的运起元力想要挣脱威压。 而南北北与潇沐雨却没有,他们知道那两道身影的强大,强大到自己根本没有出手的能力。 眼中同时升起了一丝恐惧,一段恐怖回忆涌上心头… 第781章 再战! 那熟悉的金色身影以及锋锐无比的恐怖气息让南北北想起了太初古境中的狼狈。 而潇沐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片恐怖沼泽中的遭遇,那神出鬼没的绿色身影,以及一张张难看到极点的鬼脸。 二人的脑海中生出了同样的疑问: 它们怎么在这里? 问题出现,心思沉到了谷底。 他们相信易年,如果对面只是两个普通归墟,这场战斗不会有什么悬念。 但对面不是! 那是古境中最强的两大妖王,站在妖兽巅峰的存在! 从太初古境到现在最多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易年就算天赋异禀,也不会有太快的提升。 归墟一境,步步登天。 南北北拼尽全力压下心头恐惧,小拇指放在口中一吹,尖锐声音向着凤羽营方向传去。 她不知凤羽营来能不能有一拼之力,但此时能做的只有这些。 如果皎月弓还在,或许易年还能震慑一番那金色身影,如果沈风还在,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潇沐雨也从震惊中挣脱,转头看向花想容,嘴唇微动,小声道: “走。” 自己留下,花辞树一定不会走。 此时能带走花辞树的只有花想容。 杀手出身,所以花想容做事不会按照性子胡来,越危险便越冷静,她清楚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而就在几人忙着应对之时,那一金一绿两道光芒动了起来。 金色身影飘动间,无数青色风刃以破空之势朝着易年飞去,空气的爆鸣声传遍森林。 金色身影发动攻击之时,绿色身影也动了起来。 鬼魅一般的身子飘在空中,带着恐怖气息的神识之力接连不断的向着易年眉心飞去。 看着突然来的攻击,易年脸上的无奈褪去,变成了认真。 脚下一踩,在地面落叶上留下一个脚印之后,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在疾如风的步法里,躲避着风刃的攻击。 可风刃太多,尽管已经尽全力闪避,还是有几道划破了衣服。 不过没有流血,只露出了身上的玄魂甲。 玄魂甲波纹涌动,化解着风刃的残存力量。 手上也没闲着,青光附体,在穿越风刃之后,抓向了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来到自己身前的金色身影。 金色身影看着向自己抓来的小手,气息骤然提升,一双巨大的金色翅膀从背后生出,顷刻间便合拢在了身前,将身体围了个密不透风。 易年瞧见,化爪为掌,归墟境界的实力带着天生神力,一掌拍向了那亮起金属光泽的双翅。 就在手掌即将拍在那翅膀之上时,脑海中突然升起了针扎一般的疼痛。 虽然立马便被青光化解,但突如其来的疼痛还是让手上的动作慢了一分,身体也僵了一瞬。 这一分,便给了金色身影机会。 闪着金属光泽的双翼瞬间弹开,一下便扫开了易年的手掌。 双翅挥动,身影飘忽中仿佛比瞬移还要快的出现在了易年身后。 羽翼成刀,砍向了易年后心。 就在羽翼即将落在后背之时,易年身上突然有银光亮起,有些瘦弱的身影消失不见,羽翼砍了个空。 金色身影抬头望去,只见易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绿色身影的前方。 青光透体而出,化成无数只小手抓在了绿色身影身体各处。 眼睛一眯,神识成剑,直刺绿色身影眉心。 金色身影瞧见,双翅一挥,掀起了一道狂风,朝着二人中间吹去,这一击足够将二人分开。 听着呼啸而来的攻击,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神识再聚,第二道神识之剑飞出之后,也不管打不打得中,身上银光第二次亮起。 这第二次银光亮起的场景不只让客栈外面的几人瞪大了眼睛,更是让这两道身影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呼声。 “哦?” “咦?” 易年没空儿管众人反应,在穿越空间来到金色身影上方的时候,元力壁垒出现,将金色身影禁锢了片刻。 很短,但足够了。 身子一坠,一手捏住一边翅膀,从金色身影头顶掠过,将翅膀掰到了身后。 腰身一拧,力量爆发,直接将金色身影甩了出去。 正准备回身对付绿色身影之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同样的元力壁垒,不过这次被困的人变成了自己。 刚要强行运起青光抵抗,一阵虚弱感忽然从脑海中升起,刚刚聚起的青光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绿色身影飘身来到近前,绿色光芒一道又一道的向着易年眉心飞去。 易年知道那绿光的威力,只要被一道击中,接下来便是无数道。 脚下同样有绿光升起,绿色花瓣自下而上反卷而出,合拢之后将身体包了个严严实实。 绿色光芒撞在绿色花瓣之上,光芒消失,花瓣也在同时消失。 惜春,还没让易年失望过。 不过这只是一个照面,这场战斗还没完。 之前被抛出去的金色身影双翼打开,在短暂的调整之后,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又飞向了易年。 论飞行,他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 而且这次比方才还要快。 被易年丢出去丢了面子,自然想要找回来,所以这次的攻击认真许多,也强横了许多。 不过就在易年脚下花瓣再次升起时,一道水幕出现在了金色身影与易年之间。 易年刚要开口阻止,金色身影翅膀一挥,水幕顷刻消散。 潇沐雨的水幕能挡下剑十一,但挡不住这金色身影。 差距太大。 水幕破碎的同时,带起的狂风将客栈外的潇沐雨吹了出去。 不过狂风声势大威力却不大,只打断了潇沐雨的功法,并没有伤人。 易年瞧见,没功夫松口气,万剑突起,凤凰翎带着滔天威压,直接卷向了金色身影。 没有元力壁垒,没有神识攻击,可金色身影在感受到那君临天下的威压之后,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一滞。 易年早就想到了这情况,不过这一滞只有一瞬,不能耽搁。 千机引出现,将金色身影拉到了身前,正好挡住了绿色身影又聚起的绿光。 金色身影瞧见,立马开口大喝: “我!” 绿色身影手指一抬,绿光从金色身影头顶飞了过去,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看见了,真丢人。” 金色身影勃然大怒,恐怖气息爆发,生生震断了千机引的束缚,双翼回转,一上一下切向了易年膝盖与脖子。 攻击的时候再次开口: “要不你来!” 绿色身影听着,连忙开口: “别别别,还是你来,你抗揍。” 说话的同时也没闲着,令人心头不自觉升起恐惧的气息覆盖了整座客栈。 易年比起正常归墟境界来说神识境界高些,不过面对这绿色身影,却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 这绿色身影可以说是神识攻防的祖宗,方才的几次神识攻击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唯一能克制他的青光还总被金色身影打断。 所以战斗从开始几个回合的势均力敌变成了压制。 被压制的自然是易年。 他们两个太了解易年了。 青光取代元力,使用功法再无迟滞是巨大的提升,但经过几个回合的适应,金绿身影已经摸清了易年的改变。 一主攻,一辅助,配合的默契无比。 在易年气息开始慢慢减弱之后,绿色身影找准机会,光芒涌动间将易年压制了下来,金色身影双翼挥动,切在了易年的脖子。 有玄魂甲在,这一击不会要了易年的命,但受伤是一定的。 不过易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在被控制之前,用青光将聚魂引拉到了绿色身影头顶。 只要易年意念一动,绿色身影魂魄必然离体! 右手扬起,虚空一抓,在金属羽翼落在脖子上的同时,一把透明长剑抵在了金色身影后心。 双方僵持了起来,谁也不敢动,气氛空前紧张! 客栈外的几人几次想出手相助,但却连客栈大门都迈不进去。 每次冲上去之后,总会被无情的直接打回去。 不想放弃,奈何实力真的不够。 南北北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 不过就在焦急万分时,马蹄声传了过来。 南北北眼前一亮。 有救了! 可回头看去之时,脸色立马苦了起来。 来的不是凤羽营,而是昨夜不知跑到哪里去的觅影与马儿。 马儿看着客栈里面的僵持,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觅影没马儿想的多,瞧见易年正在被打,瞬间暴怒,将手里的果子一丢,哗啦一声飞剑入手,在马儿背上重重一踩,飞刀带着小小身影直接朝着院内飞去。 “小心!” 潇沐雨开口提醒,同时两道水幕护在了觅影身边。 就算觅影不是罕见的四眼妖猊,只凭她和花辞树的关系,潇沐雨也不想让她出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潇沐雨愣在了原地。 那金绿身影发现觅影飞过去之后,不仅没有反击,反而放开了随时都能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易年。 看那样子,好像根本不担心易年会伤害他们一般。 然后一人抓住一柄飞剑,将觅影拉了过去。 绿色身影开口,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呦,小家伙,怎么这么会儿就把我们忘了呢?” ...... 第782章 择一路,莫回头 金绿身影确实不怕易年会伤害他们,因为他们是正是古境中的两大妖王。 山鬼兽,鬼王。 天空王者,金翅大鹏鸟。 身为妖兽,它们自然也不会伤害同为妖兽的觅影。 而听鬼王的话,看样子它们早就见过。 易年知道它们不会伤害觅影,但与觅影最为亲近的花辞树不知道。 趁着花想容愣神的功夫,挣脱了她的束缚,长剑前指,直接朝着鬼王冲了过去,潇沐雨想拦但为时已晚。 这两位妖王的实力,南北北与潇沐雨一清二楚。 他们与两位妖王打过照面,但不清楚它们与易年的关系。 易年与两位妖大战时,太初古境早没了人。 圣山大战时两位妖王出过手,不过除了圣山上的人看见,没人知道它们出现过。 而当各大门派齐聚圣山之时,易年已经被金翅大鹏鸟带走了。 至于赶往圣山路上的金色神速,或许有人会怀疑,但没人敢确定。 毕竟太初古境中的妖兽从未出来过。 看着花辞树冲过来,易年看向已经挥动翅膀的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别伤人。” 这话易年说过很多次,金翅大鹏鸟早就听得烦了,白了易年一眼,微风把花辞树吹到了潇沐雨怀中。 转身看向易年,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出现。 “老三,这段日子没见,长进不小啊。” 鬼王将觅影放下,点了点头,附和道: “嗯,确实不小。”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有资格对易年指点,毕竟易年功法上的弊端,第一个发现的正是它们。 看着从两具尸体里钻出的妖王,易年有些迷惑,没有回应两位妖王的夸奖,开口道: “你们这是?” 一向严肃的金翅大鹏鸟听见,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开口道: “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我们两个装鬼是不是很吓人,收了收了!赶紧收了!要不你们就给我滚!哈哈哈哈~” 说着话,忽然装出了一副害怕光的样子,与南北北拿出夜明珠被那老汉看见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金翅大鹏鸟演着的时候,鬼王也开口了,苍老慈祥的声音传出。 “小家伙们,多吃点儿,不够还有,咳咳咳…” 声音与那老妪不差分毫,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笑声还是不男不女,听的格外渗人。 一边演一边笑,看的易年直翻白眼。 这俩家伙是真够无聊的! 堂堂古境妖王,归墟巅峰的存在,竟然躲在客栈里面装鬼吓人。 无奈的看着它们两个,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位妖王可能是笑够了,笑声渐渐停止。 鬼王看向易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已经被打的没了样子的两具尸体,开口道: “开始也没想要吓唬你,不过来到这儿的时候看见这两个老东西与一只鬼族小妖在这里合伙杀人,就顺手将他们解决掉了,然后老鸟提议吓唬吓唬你…”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在听见鬼王把黑锅丢在自己头上之后立马怒了,看向鬼王,开口道: “明明是你说的,在古境里面没把老三吓唬住,让你堂堂鬼王丢了面子,说要在这客栈找回场子,不吓哭他决不罢休!” “就是你,老三赶远路不带着你,你面子上挂不住,觉得愧对天下神速,就求着我把你塞进那老头的尸体里,想给老三一个教训,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害怕,哈哈哈~” 鬼王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没有你我能钻进去?这幻境不是你布的?还非得让我告诉这几个小家伙不要点灯,说这样才符合你在东屋床底下捡到的那本鬼故事里的场景!” 金翅大鹏鸟同样毫不示弱。 “就是你,你要不是飞的太快,咱们至于多等这么多天吗,等的烦了就求我吓唬老三,还诬陷我,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鬼王说着,绿色小手还在自己那阴柔与阳刚并存的脸上拍了拍。 “就是你…” “是你…” “你…” 说着说着,两位妖王直接吵了起来。 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两个泼妇在骂街。 这一幕,让客栈外的几人愣在了原地。 这场面,比起两位妖王威压震慑四方时还要震撼。 这是古境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与金翅大鹏鸟? 这是归墟巅峰应该有的修养? 就像易年说的那般,它们是不是有病,躲在客栈里面装鬼吓人? 而下一刻,几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它们与易年认识! 而听它们对易年的称呼,这关系还不浅。 易年可没有什么老三的外号,那这老三的称呼不用想也知道,是结拜后才有的称呼。 在想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潇沐雨与南北北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厉害,竟然能与古境中的妖王结拜!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易年现在没心思管南北北与潇沐雨如何想,伸手拦在两位妖王中间。 “好了好了,先别吵了,那鬼族小妖呢?” 先前想的没错,这里确实有鬼修出现过。 估计鬼王是正学了那鬼修的控尸之法,才能把自己与金翅大鹏鸟藏进尸体之中。 以鬼王对魂魄的领悟以及神识的强度来说,要做到这些事情不难。 毕竟它是山鬼兽,是万鬼之王。 听着易年的问题,两位妖王终于停止了争吵,鬼王一指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让它打的魂飞魄散了。”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事儿,脾气火爆的金翅大鹏鸟能做出来。 线索断了便断了吧,南屿妖族都能跑到北祁,北疆妖族来这里似乎也说得过去。 瞧见还等在客栈外的几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才是两位妖王装鬼吓人的最大受害者,立马走了过去,指着两位妖王,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自己人,他们两个闲得无聊躲在这里吓人,吓到你们了,实在抱歉。” 让两位妖王过来道歉明显不现实。 几人哪里会怪易年,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听着易年的道歉,潇沐雨开口笑道: “易兄弟,在下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竟然能与古境中的两位妖王化敌为友,我现在都不知道有什么事能难住你了…” 以前潇沐雨偶尔还会自称一声为兄,不过在两位妖王面前还是有些不敢的。 易年笑了笑,只能以巧合回应。 正说着话的时候,马儿凑了上来,易年没好气的拍了下马儿大头。 叛徒。 很明显,自己几人来这里,全都是它与觅影受了两位妖王指使。 要不是它们两个在前面带路,自己几人也不会发现这客栈。 而且知道有事要发生,所以这俩家伙顶雨跑了。 不好打觅影,自然要拿马儿出出气。 马儿蹭了蹭易年的手,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好像在说它也没有办法,妖王的话谁敢不听。 正与几人说着话的时候,马蹄声再次传来。 凤羽营到了。 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打杂还是可以的。 折腾了一晚上带半个白天,又被鬼王与金翅大鹏鸟打了几次,除了易年,另外几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赶路是不行了,只能原地休息。 天色近晚时,凤羽营众人将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没了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骗局,客栈院子里点起了火把。 北面的那间毁了,东西两边的小楼还在,不过无论是南北北还是花辞树,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一刻也不想在楼里多待,众人便在院中埋锅造饭。 雨停了,里面外面都一样。 不过还没等凤羽营的人伸手,鬼王便把所有人赶了出去,然后一个人开始忙碌起来 生火,烧水,刷锅,切菜,炒菜。 动作娴熟的紧,顺序排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没少对此下功夫。 昨夜的菜是真的,所以鬼王的手艺也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和谁学的。 或许是自学成才? 正忙碌的鬼王瞧见易年看向自己,开口道: “怎么样,不赖吧?” 不男不女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味道。 易年朝着鬼王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鬼王下巴一扬,得意神情更甚。 “那是自然,本王可是拜了师的,师父说我做菜的天赋比某些人强多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 某人,不用说,指的一定是自己。 至于师父,除了小愚估计也没别人了。 与勤快的鬼王相比,金翅大鹏鸟完全是一副老大爷的样子。 躺在躺椅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看着漫天星辰,说不出的惬意。 鬼王学了小愚的厨艺,金翅大鹏鸟不学好,学了师父的懒。 鬼王的动作很快,没多大功夫便弄了一桌子饭菜,与昨天那桌没有一样重复。 在潇沐雨与花想容的一声声恭维中,一顿晚饭圆满结束。 饭后,易年与金翅大鹏鸟和鬼王坐在院子里休息,其余几人不知跑哪里去了。 也不知是怕两位妖王还是不想打扰他们三个。 易年不明白两位妖王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昭,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我师父让你们来的?” 鬼王摇了摇头。 “老爷子说最近大陆会很热闹,我俩就想着出来看看,然后老爷子说在这里能等到你,我们就来了。” 师父或许算不到自己,但能算到它们两个,指点个地方让它们等着不是什么难事。 “我师父怎么样?” 一晃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一直都没有机会回去看看。 “很好,天天喝茶看天看竹园。” 鬼王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你师父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择一路,莫回头…” 第783章 战乱起 “还有呢?” “本王也是这么问的。” 听着鬼王的回答,易年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以师父的性子来说,估计后面不会有什么话了。 让鬼王带来的不是什么难懂话语,意思很简单,路既然选了,那就走下去。 从闯上圣山站在七夏身前的那一刻,这条路便开始走了。 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走下去。 看上去是一个人,不过易年知道,自己不孤单。 师父几十年前给白师兄写了封信,白师兄在几十年后帮了自己。 他们有什么计划自己不清楚,但一定有。 想起白笙箫之后,一个又一个名字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南行一,胡不绝,以及南屿那位没见过面的大人。 南行一去过青山,师父一定知道。 那他去青山做什么? 是去找师父,还是为了封印? 或许,他也知道元氏一族的事情?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知道,但一定有所怀疑。 青山与元氏一族的事情不确定,但易年能确定,南屿的改变一定和南行一有关系。 最起码近百年间的改变和他有关。 想起南屿,便想起了青丘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胡不绝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南屿一般。 这点,更能断定南行一与南屿有关系。 安红豆用换命玉茧作为条件让自己去了一趟青丘,但胡不绝却没问过自己是如何解火毒的。 就算自己因为忘情蛊神志不清,又因种种巧合离开了南屿,可总要派个人跟出来看看吧? 万一自己好了,总能问问火毒如何解,即使学不了,也是个参考。 但南屿却什么也没做。 更让易年疑惑的,还是离开南屿之前。 一向燥热的南屿竟然下雪了,而且还下了很多天,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永安城附近。 痴傻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怪异。 南屿的天生火毒多半与地火有关,能孕育南巫天火的地方,不可能没有其余异火。 地火旺盛,天便不会冷,更不会突降大雪。 那天生异象,想必南屿一定有大事发生。 难道正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出来寻自己? 若是如此,南屿没人出来寻自己很正常。 但从在御南军暴露身份之后,只有南北北一人来找自己便不正常了。 古境里得罪了那么多人,自己也不再是圣山殿主,还被圣山坐实了异人一族的身份,各大宗门按说早就应该来找自己麻烦了。 可从永安城到这里,一路上除了碰见些跟踪的普通人,一个仇人都没见到,所以很不正常。 即使有凤羽营跟着,身边还有几个修行之人,也不是他们按兵不动的理由。 莫道晚一步一境,万木林中力败两大真武,圣山还是那座高不可攀的圣山。 所以各大宗门想以古境一事作为借口讨伐圣山,必须要把戏做足。 找自己报仇,不能只是说说。 周晚说过,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但有些事,要做也要说。 而各大宗门的安静,不正常。 想着想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夜风吹过,客栈院子里拢起的火堆飘出了几颗火星,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亮后消散在了天地间。 仿佛没出现过一般,如果别人忘记了方才的光明。 柔和月光洒落,点点星辉相伴。 身旁的火炉冒着热气,热气顶着壶盖发出一声声轻响。 人很静,夜也很静。 不知怎地,心思沉了。 易年喜欢安静,但却不喜欢这种安静。 捏着鼻梁缓解着有些乱了的心绪,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翻着菜谱的鬼王听见,转头看向易年,不男不女的声音出现。 “贤弟因何叹气?”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它这段时间都看了什么书? 又是贤弟又是因何,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与古境中的阴冷一点儿不同。 易年听的不习惯,旁边的金翅大鹏鸟没什么反应,估计已经习惯了,但还是白了鬼王一眼。 鬼王毫不在意,往易年身前凑了凑,开口道: “怎么了,说说。” 这听着就顺耳多了。 不过易年没法回答,因为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这心乱来的毫无征兆。 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金翅大鹏鸟突然起了身,脸上出现一丝难看的笑容,压低声音,开口道: “是不是想弟妹了?没事儿,说出来不丢人,不瞒你说,我也想我那些娘们儿...呃…夫人...呃...相好...呃...老婆...呃…反正就那些…你懂的。” 易年听着,顿时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称呼一连串用了几个,应该是不知道具体要用哪个。 不过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一个字。 些? 你有多少啊? 古境里面不就剩你一只金翅大鹏鸟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金翅大鹏鸟的配偶不一定非要金翅大鹏一族。 以它在古境中的地位,只要被它看上,估计都会掳走。 刚要开口给金翅大鹏鸟讲下如何称呼,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两位妖王竟然在开导自己。 自己带着生机断绝无药可医的七夏离开,然后一个人回来,它们必定想到发生了什么。 笑了笑,开口道: “多谢,我没事。” “越说没事越有事。” 鬼王开口道。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喝点儿?” 说着,看了眼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鸟回手指了指,鬼王翻了个白眼。 昨夜的客栈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剩下。 “都怪你!” 两位妖王异口同声的埋怨起了对方。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两位妖王又要吵起来的时候,潇沐雨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无论是金翅大鹏鸟的威严长相还是鬼王的阴冷气息,都很吓人,他们躲出去也正常。 特别是南北北。 只要一看见它们两个,那段难忘的回忆便会不自觉的浮现。 此时瞧见潇沐雨脚步匆忙神色焦急,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还真有事! 以潇沐雨的沉稳性子来说,没有大事发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起身向着潇沐雨走了过去。 潇沐雨与两位妖王行礼后将易年拉到了一旁,开口道: “易兄弟,我不能陪你一同去正南城了,一会儿便要回山,过来和你道个别。” 原本也没想让潇沐雨陪自己去正南城,不过他突然要离开,总要问问。 “怎么了?” 潇沐雨深吸口气,开口道: “立阳军前几日集结备战,正常算来,今天应该已经进落北原了。” 易年听着,眼睛瞪了起来,惊讶异常。 “什么?” 北祁与北疆妖族的战斗一直都是以守为主,从来不会主动进攻过。 就算晋阳城外的妖族被逆戟军杀的军心大乱,晋阳军也没有出城追击。 北线十城是北祁的优势,如今却要放弃,将战场摆在落北原甚至阴山。 所以立阳军一反常态整军踏入落北原,只有一个解释。 北祁与北疆妖族的大战真的来了。 易年与潇沐雨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一个人。 秦怀素! 这位被桐桐送出上京的皇子猜对了。 秦怀胤的野心真的不止北祁皇位。 易年也明白潇沐雨辞行的原因。 北落山就在落北原与北线十城附近,如果人妖大战真起,北落山不可能不受影响,这种时候他一定会回去。 没有与潇沐雨客套,也不想耽搁他的时间,抱拳行礼,开口道: “潇兄保重,路上小心。” 潇沐雨确实着急,没有与易年多说,抱拳回礼后便匆匆离开。 易年将人送到门口,瞧见花辞树与觅影早就等在了外面。 估计已经与觅影说通了,觅影没有缠着易年,也没抓着马儿不放。 北落山三人离开,不知何时出现的花想容站在原地看着,没动。 易年走到花想容身边,看着已经变成三个小点儿的背影,开口道: “你不跟着去吗?你们要做的事情短时间应该做不了了。” 刚刚相认便要分离,换谁都舍不得。 花想容听着,看了眼易年,转身走到林中的火堆旁坐了下来。 “记得付钱…” 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这俩杀手还真缠上自己了。 跟就跟着吧,也跟不了多久。 正南城快到了,当初请他们就请到正南城。 不去想两个杀手的事,开始回忆着秦怀素当初的分析,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以为潇沐雨还有事情去而复返,转头看去却发现不是。 脚步声的主人是南北北。 与潇沐雨同样匆忙,快步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我现在要回正南城,凤羽营留一半给你,你什么时候动身都行,有他们在,路上不会有人拦你。” 她也要走? 易年听着,疑惑异常。 “怎么了?” 难不成南昭也要与南屿妖族开战了? 南北北伸手指了指北面,开口道: “三天前万连山北诸国同时发动进攻,拒北军大败,四季花海已经失守了…” 第784章 风起正南 “什么?” 听见南北北带来的消息,易年的震惊不比方才少。 依附南昭生存的江南诸国竟然会举兵攻打南昭,更是一口气占领了四季花海。 四季花海虽说不是南昭腹地,但这个消息也足够惊人。 易年听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南昭与北祁,离江两岸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几乎在同一时间起了战事。 若说这是巧合,没人会信。 风满楼后,山雨终来! 天元的乱,真的来了。 不过不是易年想象的那般起自各大宗门,而是起在了南昭与北祁。 落北原的战事有预兆,北祁皇权争夺时便瞧见了端倪。 而南昭的战事同样有预兆,那就是御南军的混乱。 抵御妖族的第一线都能乱成那个样子,看起来最不可能发生战事的万连山拒北军只怕会更乱。 诸国联军三天时间从江南打到四季花海,甚至占领整片四季花海,拒北军的混乱可想而知。 御南军的混乱还有南风义被掉包这个原因解释,那拒北军呢? 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你四哥…” 拒北军的统帅,是南北北的四哥,楚王南风烈。 南北北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意思,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四哥从太初古境现世之后就一直在正南城,爷爷见过他。” 南行一见过,那便不可能做得了假。 南北北说着,看了眼易年,继续道: “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先回了,保重。” 易年还想说话,不过南北北没给易年说话的机会。 伸手接过属下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带着凤羽营飞速朝着正南城方向赶去,凤羽营一半人马紧随其后。 还真给自己留了一半。 不过易年哪里会要,走到同样满眼焦急但却不得不等在客栈外面的凤羽营一名队长面前,开口道: “你们快走吧,我这里不需要。” 那小队长听着,焦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易年瞧见,笑了笑,“放心,公主殿下怪罪下来我替你们说情,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楚。” 那小队长听着,挺身行了个标准军礼,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体谅。” 说完,一声令下,剩下的凤羽营众人翻身上马,朝着正南城方向追了过去。 原本上百人的客栈周围,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只剩下了三个人,还有两只妖兽。 花想容与丛中笑还在火堆旁坐着,盯着火堆发呆,各有所思。 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像没发生过一样。 易年瞧见,在胸前的聚魂引中一抹,两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内丹出现在了手中。 走到二人身前坐下,中间隔着火堆。 上次与他们这么坐着还是在去往上京的途中,那时龙桃还在。 不过那时没想过还会有对坐的一天。 造化啊,确实弄人。 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将内丹递了过去。 二人盯着火堆的目光移到了易年的手上,在看清手心里的东西之后,神情一变。 震惊,然后不解。 无论他们什么身份什么性子,归根结底还是修行之人,只要是修行之人,就很少有能抵御妖兽内丹诱惑的存在。 变了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花想容看着内丹,稍稍调整了下呼吸。 “什么意思?” “工钱吗?” 丛中笑也开了口。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将其中一颗弹到了花想容的手中,开口道: “赔你的剑。” 说着,将另一颗塞进了丛中笑的手里。 “这是谢谢你去年给我的答案。” 花想容拿着那实际不重但却觉得无比沉重的内丹,看向易年,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知道这东西多贵重吗?” 花想容说话的时候,丛中笑冰冷的目光落在易年脸上,好像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易年当然知道妖兽内丹有多珍贵,不过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珍贵,聚魂引里面还放着不少呢。 而且大多数的内丹已经不需要了,即使用的时候也要将上面的属性清除,只吸收最纯粹的内丹之力。 另外七夏说过,自己修的是自己的,若是太依赖外物,等冲击更高境界的时候难度会大上很多。 不绝对,但很可能。 易年只剩归墟到真武一个关口,一个最难的关口,一个埋葬了无数天骄的关口。 若是想顺利迈过去,任何巧都取不得。 或许那天很远,但也要早做准备。 因为圣山有真武。 想抗衡圣山,想救出被封印的元氏一族,所有的可能便都要考虑。 而且易年送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想东西的珍贵程度,只要觉得合适便会送。 眼前的二人虽然没有合适的理由,但就觉得合适,那便送。 没有回答花想容的问题,开口道: “请你们出手的单子今天就结束吧,毕竟也没人需要保护了,至于工钱就先欠着,等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们可以去忙了,保重。” 说着,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便往回走。 花想容与丛中笑拿着内丹看着易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往回走的易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花想容,“对了,仓嘉现在怎么样,问你好几次了。” 前一刻还若有所思的花想容在听见易年的问题之后,立马变了神色,脸上一冷,腾的一下起了身,将内丹塞进怀中,没好气的开口道: “死了!” 说着,转身钻进了树林中,消失不见。 丛中笑也起了身,看着易年,开口道: “没死,告辞。” 说着,也钻进了树林。 两个杀手走的很干脆,因为他们知道,易年让他们跟他们才能跟,不让,他们便不能跟。 而易年方才的话说的很明白,所以他们走了。 看着两个杀手离去,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三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转身回了院子,金翅大鹏鸟盯着天空发呆,鬼王兴致勃勃的翻着菜谱。 所有人离去,对它俩来说才是完全没有影响。 瞧见易年回来,金翅大鹏鸟望向天空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你挺大方啊。” 大方,指的自然是送内丹的事情。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两颗不适合我。” 正翻着菜谱的鬼王听见,没好气的白了易年一眼。 最合适易年,正是山鬼兽那充满神识之力的内丹。 易年每吸收一个,鬼王便会有一个徒子徒孙死去,它能好气才怪呢。 易年也知自己失言,笑容中多了丝尴尬。 不过鬼王不会生气,将菜谱收起的时候,脸上挂上了笑容。 开口道: “那小丫头不错,出事了还留一半手下给你,要不你把她娶了得了…” 还没等易年开口,旁边的金翅大鹏鸟有了反应。 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白了眼鬼王。 易年明白知道金翅大鹏鸟为何会如此。 因为南北北曾经拿着皎月弓在它的翅膀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窟窿。 昨天它们两个装鬼,最先被吓唬,吓唬最惨的,都是南北北,天知道是不是金翅大鹏鸟‘公报私仇’,想把古境中吃的亏讨回来点儿。 不过金翅大鹏鸟只哼了那么一下,看向易年,开口道: “放心,本王不是心胸狭隘之辈,这门婚事本王赞成,到时候让弟妹敬杯酒,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胸口。 易年听着,没好气的白了金翅大鹏鸟一眼。 这都哪跟哪... 这俩家伙最近在青山都学了什么? 莫不是天天跑去青山镇上的聚会儿小屋听墙根儿吧?要不哪里能学来这些东西。 没有理会金翅大鹏鸟,回到椅子上坐下,抬头看起了天。 附近的动物都被两位妖王的气息吓的不知跑去了哪里,外面也没了人,客栈里外安静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看着盯着天空发呆的易年,鬼王似乎还不死心,开口道: “那小丫头家里出事了你怎么不去看看,昨天救她的时候不是挺积极的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得等等。” “等什么?” 鬼王开口问着,但易年没有回答。 脑子里正盘算着事情。 确实得等等,因为南北北的离去有些怪。 拒北军失守,正常来说南北北应该带着凤羽营去四季花海而不是回正南城。 凤羽营逆戟军这种军队,在平原上的杀伤力恐怖至极。 凤羽营去,就算不能解花海之危,几次冲杀也能提振拒北军的气势。 大败的拒北军此时最需要的便是这个。 而南北北脱口而出要去的地方却是正南城。 就算要集结凤羽营,也没必要回正南城,路上便能集结。 如果前线战事吃紧,那更不会回正南城。 所以四季花海的战事只是借口,南北北有事瞒着自己。 正南城出事了。 而且比四季花海被占一事还大。 在南北北走后,易年已经想到了。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 至于等等,等的便是南北北将目光全部带到她的身上。 自己与南北北一路同行不是秘密,如果真的被人注意到了,那自己的一切或许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中了。 所以自己要做的,是消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暗中,才好行动… 第785章 血光之灾 “就这么等着?” 易年点了点头。 “嗯。” 有鬼王与金翅大鹏鸟在,再加上自己的耳力,现在能确定暗中一定没人跟踪。 等赶往正南城时小心一些,便不会有人发现自己进城。 听着易年的回答,鬼王没有再问,掏出菜谱又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比划,比修行之人看功法时还要投入。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一直抬头看天,专注程度不亚于鬼王。 周天星辰亘古不变,但却没人会看的厌烦。 人对一成不变的事物的包容性,全都体现在了浩瀚星空之中。 昨天刚下过雨,此时天清月明,繁星闪烁。 篝火燃着,水开茶香,一人二兽惬意的很,如果没有那些烦心事。 “南屿之行有什么收获?” 金翅大鹏鸟忽然开口问道。 易年一摊手,苦笑挂在了嘴角。 “家底儿都丢了,哪里会有收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金翅大鹏鸟的嘴里冒出了一句典故。 说着话的时候,马蹄声响起。 送觅影离去的马儿回来了。 易年伸手指了指。 “马回来了…” 马没丢。 魂与人,丢在了南屿,丢在了青丘。 “那小丫头身怀凤族秘法,如果不是用了,或许真能搏一线生机,不过…” 用,自然是用在易年身上了。 “咳咳…” 旁边的鬼王听见,用咳嗦打断了金翅大鹏鸟的话。 金翅大鹏鸟也知自己失言,转头看了易年一眼,锐利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 易年能感受到金翅大鹏鸟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回来有什么打算?报仇吗?” 以两位妖王对易年的了解,如果没有事做,他多半会留在南屿。 就算回来也不会到处跑,此时应该早回青山了。 易年听着,再次摇头。 自己与各大宗门和圣山的关系不能用仇恨来衡量,里面的是非对错根本理不清,再说,也没那个时间。 真相会有大白的一天。 同时,真相也在太初古境之中。 转头看向鬼王,开口问道: “当初承诺让你们出去的只有青丘的那只小狐狸吗?” 鬼王摇了摇头。 “还有北疆龙族的小龙人。” 小龙人,说的应该是龙桃的大哥,龙幽。 还真贴切。 听着鬼王给龙幽起的外号,易年摇头笑了笑。 “都是些不守承诺的东西,等遇见了本王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抬头看天的金翅大鹏鸟冷哼一声,撂下了一句狠话。 “没有别人了?” 两位妖王同时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叹了口气。 异人一族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问这个做什么?” 鬼王一边翻着菜谱一边开口问着。 金翅大鹏鸟听着,忽然起了身,转头看向易年。 “你是不是在南屿碰见那只小狐狸了?她来没来?” 看着金翅大鹏鸟那快要冒火的眼神,方才还真不是狠话。 易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见了,没来。” 听着易年的回答,金翅大鹏鸟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 “其实也怪不得她,她只是奉命行事。” 若是以前,易年一定不会为安红豆辩解,毕竟她确实摆了两位妖王一道。 不过青丘时候安红豆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无论于情于理总要说上句话。 听见易年为那小狐狸开脱,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目光落在易年脸上,然后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时点了点头。 “哦…原来如此,三弟好眼光。” “确实,那小狐狸无论是实力还是脑子,都比方才那小丫头强。” “长的也不赖啊。” “出身也可以啊,青丘一族,妖兽中算是靠前的存在了。” “那还真不能收拾她了,要不老三该心疼了。” “什么她她的,那是三嫂。” “你有病吧,那叫弟妹!” “哦…对哦…老三比咱们小,应该叫弟妹。” “…” ... 鬼王与金翅大鹏鸟一唱一和,若是再聊一会,估计就要把安红豆与易年的婚事给定下了。 听着两位妖王越来越离谱的对话,易年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 “无聊!” 脸上虽然装出一副生气样子,不过心里却一点儿气都没生。 两位妖王不停往自己身边推人,一会儿安红豆一会南北北,原因很简单。 它们怕自己走不出来,所以便用它们认为最好的办法来开导自己。 两位妖王从出生起就在古境之中,来大陆的时间不长。 虽然能化成人形,能口吐人言,但情之一字,它们还不懂。 看着易年板起脸,两位妖王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过鬼王不死心,在拿起菜谱前朝着金翅大鹏鸟比了一个二的手势,小声道: “娶两个就好了啊,没必要比啊。” 金翅大鹏鸟立马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快速摇了摇头。 “两个哪够,我看娶二十个都行!” 易年听着,满脸无奈。 没完了… 伸手挡住两位妖王的目光,开口道: “别说我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鬼王将菜谱收起,指了指北面。 “落北原。” “去那干什么?” “玩…” 鬼王笑着回道。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 自然是不可能去玩的,那它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或难处。 “玩不动了记得喊我。” 鬼王点了点头,阴柔与阳刚并存的脸上笑意渐浓。 金翅大鹏鸟听着,从怀中掏出了三枚铜钱。 很旧。 随手一抛,三枚铜钱在空中快速翻转,然后同时落在了地上。 一正二反。 鬼王看了眼,然后抬头看天的时候手指不停掐着。 几个呼吸后,开口道: “乾元开,寅时行,吉!” 嗯? 易年听着金翅大鹏鸟的话,又想起它方才的动作,难不成它在算卦? 鬼王看见,开口给易年解释道: “你师父天天夜观天象,以星辰算万物,它看的十分入迷,就跟着学,学着学着就学会了,不过时准时不准,你师父先说在这里等,它不信,算到了别处,要不是我硬拉着它先过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碰见你呢。” 听着鬼王的解释,易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堂堂古境妖王,跟着自己出来之后,一个成了厨子,一个成了算命先生。 “要不让它给你来一卦?”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命格不算。 师父与师兄都算不出自己的事情,别说只学了几天的金翅大鹏鸟了。 若是什么都算不出,打击到它的兴致就不好了。 不过金翅大鹏鸟根本没理易年,从地上捡起铜钱塞进了易年手里。 “扔…” 看着手里的铜钱与金翅大鹏鸟那认真模样,易年开口道: “你确定?” “扔!” 金翅大鹏鸟一句废话没有。 易年听着,笑了笑。 行吧,算就算吧。 反正金翅大鹏鸟不是心智不坚之辈,估计也打击不到它。 学着金翅大鹏鸟方才的样子把铜钱一弹,在空中快速翻转之后落在了地上。 一反两正。 金翅大鹏鸟看了眼,又抬头看起了天,同时手上也在快速掐算。 脸上那认真神情,易年第一次见。 没有星辉入体,没有元力波动,只有铜钱落地,然后手指飞快掐算。 易年也不知金翅大鹏鸟这是什么算命办法,反正不是周天星衍术。 那是人族功法,它修不得。 难道这卜卦方法是它是自创的? 就在易年想着的时候,金翅大鹏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铜钱捡起放在怀中,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水雷屯,山水蒙,下卦又下,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呃…” 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水雷山水皆是天相,乃下下之卦。 但以天相为卦,必要符合天相。 此时月明星耀,哪里有落雨之势。 不落雨,卦便不成。 这道理,只翻过几次周天星衍术的易年与旁边听了几次的鬼王都懂。 金翅大鹏鸟的卦,还真是不靠谱。 易年与鬼王听着,同时翻了个白眼。 金翅大鹏鸟瞧见,冷哼一声,开口道: “命格不算,你们以为那么简单吗,待本王卦象大成之日再说!”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好,等你。” 说着,起身松了松筋骨,继续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鬼王指了指金翅大鹏鸟,开口笑道: “鸟大仙不是算到了吗,寅时行,吉,这就不耽搁了,走了。” 说着,潇洒的朝着易年摆了摆手,向着院外走去。 金翅大鹏鸟也起了身,看向易年,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拿出了一根翠绿竹条。 看着那翠绿竹条,易年愣在了原地。 金翅大鹏鸟上前一步,开口道: “你师父让带给你的。” 说着,将竹条塞进易年手里,拍了拍易年肩膀,也出了院子。 拿着那翠绿竹条,易年的眼睛渐渐红了。 ‘救命’。 竹园里面又出了‘救命’,但却救不到需要救的人了。 深吸口气,将情绪压下,转头看向两位妖王,开口道: “什么时候回来?” “玩够了就回来…” 鬼王的声音传来。 然后,院外亮起了金光。 一只浑身金光的大鸟出现在了眼前。 鬼王飘到金翅大鹏鸟的背上,朝着易年挥了挥手,金翅大鹏鸟双翅一挥,化成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夜空中… 第786章 真算对了… 两位妖王来的快去的也快。 横跨半个大陆只为给自己送点儿东西带句话。 看着已经消失在天际的金光,易年叹了口气。 扫了眼空空的树林和客栈,心思渐渐低落。 离别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转身坐回椅子,看着手里拿着竹条,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 黄草小河边的惊鸿一瞥,雨中小巷的天降红芒。 医馆二楼的巴掌,净竹寺漆黑大殿里的拥抱。 … 回忆太多,一时间不知该看哪个。 回忆又太少,看着看着便看完了。 想着想着,脸上湿了。 下意识的去擦眼泪,发现自己没哭。 抬头看了看天,亮了。 但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晃了晃脑袋,将那倩影暂时甩了出去。 收起竹条,将椅子搬进了东边的二层小楼里。 现在赶去正南城还太早,还得等等。 马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林中没有它的身影。 只有淅淅雨声,不停吵着少年的耳朵。 天不算阴,所以这雨不知又要下到什么时候。 这江南烟雨再美,淋的多了也腻。 除去与马儿回到永安城的那段时间,易年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过了。 对突来的安静有些不适应。 下意识的将手伸向竹篓,想掏出本书看看。 什么书都好,总好过无聊。 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好多东西都落在了青丘。 无事可做,往椅子里靠了靠,继续看天。 脑子里盘算着这几天的事情,越想脑子越乱,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你皱眉不好看…” 七夏的声音好像出现在了耳边。 左右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揉眉心,将皱起抚平。 马蹄声响起,马儿回来了。 走到门口,学着易年的样子看天。 它的好朋友也走了,或许它的心里也不好受。 易年瞧见,开口道: “要不你去北落山吧。” 马儿回头看了易年一眼,一动没动。 易年看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这家伙,还算有点儿良心。 一人一马继续看着天,直到天色渐晚。 雨还没停,易年起了身。 伸了伸懒腰,拍了拍马儿。 “走吧。” 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南北北应该已经进城了。 顶着夜色小雨钻进林中,向着正南城方向赶去。 树林里有小路,要不南北北也不会带着凤羽营从这里走。 不过易年没有,尽捡着没路的林中穿行。 路上耳力一直放开,听着周围动静。 若是这时候被人盯上,这一天一夜便算是白等了。 马儿跑起来快,但这种地势复杂的地方可苦了它。 吃力的跟着易年,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好像在说,怎么有路不走,偏走这没路的地方。 修行之人的灵感让易年能感受到马儿的目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马儿。 马儿瞧见易年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易年能看懂马儿的意思,拍了拍马儿大头,开口道: “你走小路,出了树林找处地方等着,等我办完事回来找你。” 马儿听着,没动。 大眼睛里的疑惑变成了委屈。 不就是心里抱怨一下,至于赶我走吗? 易年看着马儿的神情,笑了笑,又拍了下马儿大头,开口道: “想什么呢,赶紧去吧,小心点儿别让人卖了。” 瞧见易年不是真生气,马儿用大头在易年手上蹭了几下,朝着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 看着马儿走远,易年看了看方向,继续朝着正南城方向赶去。 方才差点儿忘了,马儿这种壮硕身材太少见,从永安城到这里又总出现在那些跟踪之人的视线中,就算自己不暴露,它也会暴露。 易年不担心马儿的安全,这家伙能带着紫雷神虎兜圈子,不入归墟,基本上都跑不过它。 归墟强者速度比它快,但易年不信有哪个归墟强者会去为难一匹马。 都不够丢人的。 易年在林中快速穿行,另一边的马儿按照记忆找到了山中小路。 就在准备放开速度奔跑之时,一道绿光从天而降,将马儿抓了上去。 “好了,走吧。” 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下次你能不能记着点,这一来一回多远你不知道吗?” 金翅大鹏鸟的声音从鬼王身下传来。 “是是是,我错了,行了吧,赶紧走吧。” “真不用说一声?” “不用,咱们又不是害它。” “出了事你担着…” “你…” “你…” 金光与声音渐渐远去。 ...... 另一边,正在赶路的易年不知道自己的马被抓走,不过就算知道,此时也没空去救。 因为现在自身都难保。 抬手擦掉嘴角鲜血,脑海中忽然蹦出了金翅大鹏鸟的话。 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还真被它算对了… 不过此时没心思想那些,看着前方那整个身子都藏在斗篷里的人,眼睛眯了起来。 能躲过自己的耳朵与神识的探查偷袭自己,能一掌拍伤身穿玄魂甲的自己。 这人,是谁? 一动不动的站在林中,看不出长相年龄,但很强。 强到一个照面便一掌拍在了自己胸口,虽然有偷袭的原因,但强就是强。 易年从没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现在这种压迫感。 青光迅速修复体内伤势,境界凝聚到了巅峰。 看向那人,开口道: “你是谁?” “杀你的人。” 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 “为什么?”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那人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落地无声,但听在易年耳中,却像是一声惊雷,心神俱颤。 一步过后,山岳般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青光透体而出,抵御那庞大威压的同时,体内又有青光运行。 圣心诀虚影出现,也往前迈了一步,威压直奔那人而去。 这种时候,气势不能输。 一人一步,威压于二人身前碰撞。 轰—— 一声巨响响彻林间。 周围的高大树木脆弱的仿佛初春时候的小草,被威压带起的风刮断枝丫树干,向着四周倒去。 易年的衣服紧紧贴着身子,发出猎猎声响。 那人的斗篷也向后飘去,不过依旧罩着头顶,看不清脸。 威压碰撞的威势消散,易年喉咙一甜,嘴角又有鲜血溢出。 往后退了三步,卸去了那人的残存威压。 易年后退的同时,那人也往后退去。 不过只有两步。 两步过后,气息重新凝聚。 至于吐没吐血,不知道。 易年在将威压卸去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破罡落入手中,向前刺去的同时身上银光亮起。 方寸乾坤。 只要出现在他身后,这剑便躲不过。 而下一刻,易年瞳孔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因为就在易年施展方寸乾坤之时,那人身上也有银光亮起。 那银光,易年很熟悉。 他也会方寸乾坤! 所以当易年出现在了自己想要出现的位置时,眼前已经没了人。 下一刻,掌风从背后飘来。 没有任何犹豫,护体罡气与霸无双同时出现,准备硬扛下这一掌。 不过这个亏不能白吃,所以在将防御做好的同时,易年右手手腕一转,将破罡反手握住。 你给我一掌,我便给你一剑。 以伤换伤,易年不怕任何人。 而身后那人一眼便看出了易年的打算,随后化掌为指,元力附着,顷刻间便穿透了易年的护体罡气。 手指准确无误的在霸无双与圣心诀的运行路线上一点,直接打断了易年的功法运行。 功法被打断,易年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这种时候,停滞就是等死。 易年一咬牙,青光在神识的指引之下,不顾体内伤势,强行冲开了体内残余的元力。 腰身一拧,堪堪躲过那人拍来了一掌。 体内太玄经加速运转,将速度与力量提升到了巅峰。 回身一剑,直奔那人胸口而去。 那人没想到易年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后退的动作慢了一分。 这一分,让破罡冲了过去。 只有一寸距离,便能刺进他的胸口。 那人立马飘身而退。 一般人用剑,都是剑不离手,但易年不是。 能伤人就好,哪管它在不在手里。 破罡脱手,手指在破罡剑柄上用力一弹,破罡前进的速度顿时骤增。 那人可能没想到一柄接近神兵的宝剑竟然会被易年当飞刀一样抛出,此时继续后退已经没用了。 元力运行声音出现,银光再次亮起。 易年瞧见,也在同时有了反应。 手在腰间一抹,龙鳞捏在了指间。 青光附着于龙鳞之上,这锋锐断剑的锋锐之气瞬间提升。 一招回头望月用出,正刺向了第二次施展方寸乾坤瞬移到自己身后的那人胸前。 那人瞧见刺来的龙鳞,顿时勃然大怒: “混小子!” 说话的同时,身子往后一仰,想要拉开与龙鳞的距离。 易年哪里会管他说什么,故技重施,手指又是一弹。 那人瞧见,直接抓在了龙鳞之上。 龙鳞前冲之势不减,那人被龙鳞带着迅速后退。 直到飞出十几丈之后才停了下来。 将力气卸去的龙鳞往地上一扔,沙哑声音出现: “你还有第三把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第787章 无可匹敌 摇头自然是骗人的。 因为易年真的有第三把剑。 就在那黑衣人将龙鳞丢掉之后,大雨之中,一柄半点儿气息不发的透明长剑从天而降。 锋芒内敛,借着雨水掩护,直直朝着黑衣人的头顶刺了过去。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青光一动,元力壁垒出现,想要将这黑衣人禁锢一瞬,让透明长剑的偷袭几率大一些。 元力壁垒出现,可让易年意外的是,从没失败过的禁锢手段似乎对他没有作用。 黑衣人好像感觉不到元力壁垒的存在一般,抬手向上,宽大的黑袍中伸出了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在那白色手套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极寒从上面喷涌而出,然后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一瞬间,落雨成冰。 易年这种早就寒暑不侵的人竟在那一瞬间仿佛冷到了骨子里,身子不由一抖。 千秋雪领悟中的寒冷与这种寒冷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黑衣人的动作还没完,伸起的手虚空一抓,无数雨滴迅速结冰,朝着透明长剑贴了上去。 顷刻间,透明长剑被冰霜彻底包裹。 再也没了半点能动弹的意思。 黑衣人伸手将剑抓在手中拿到身前,沙哑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玄天?” 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九幽?” 然后继续摇头。 一个呼吸过后,声音又从斗篷下传了出来。 “下至九幽上玄天,离分碧落破黄泉,这九幽玄天还真被那家伙养出来了。” 说着,又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易年。 “哦,是被你养出来了。” 说着,另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朝着易年的方向虚空一抓。 易年刚要抬手应对,耳边突然有风声传出。 然后,之前被丢掉的破罡从耳边飞了过去。 飞行的途中,迅速被结成冰霜的雨水覆盖,锋芒全都逼回了剑身。 若是破罡再入他手,自己的胜算更低。 易年刚想抬手去抓,一滴雨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手上。 本没有任何威胁的雨水,却成了锋利无比的暗器。 落在手背上之后,下落之势变成了冲杀之势,直接洞穿了玄魂甲的防御,穿过易年手心,带着鲜血落在了地面。 易年瞳孔一缩。 玄魂甲破了。 真的破了。 尽管知道这至宝有防御上限,也知道有人能破开它。 但真正破掉的时候,还是震撼无比。 虽然只破了一点,手掌伤势也没有什么影响,看似无碍,但易年知道,能破一次便能破无数次。 今天,凶多吉少了。 而在玄魂甲被破耽搁的短短时间,破罡已经落在了黑衣人手里。 黑衣人随手将冰封的透明长剑与破罡丢在了龙鳞旁边,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还有第四把吗?” 易年压住气息,将玄魂甲收在身上重要地方,七夏用玄魂甲的时候便是如此。 小伤能接受,大伤不能受。 轻轻将手上的鲜血擦掉,没用青光去治。 这种时候浪费与找死无异。 这人,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即使修行弊端解决,依旧不会是他的对手。 在这黑衣人连续两次用出方寸乾坤以及能破开玄魂甲的防御伤到自己,易年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归墟第一,信难求! 以前不认得他,去圣山之后才听说了他的存在。 自己与七夏几人在山谷里面与西岭两位长老打斗时,这人闯上了圣山的云舟。 在众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将圣山看管的人全部击杀,又全身而退,修为可想而知。 要知道,那天出手的可不是普通归墟,白笙箫与宋令关都在。 白笙箫亲口说过,一对一,归墟之境没人是他的对手。 近百年间,信难求从未败过,强横可想而知。 易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难道古境中死的人有他的徒子徒孙? 不过此时解释也没太大用,没有证据,自己还是那个杀人凶手。 而且从他不惜身份偷袭自己来看,他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没有回答信难求的问题,深深吸了口气,圣心诀虚影再次浮现。 这种时候只能拼了。 脚下一踩,溅起大片水花,阻隔信难求视线的同时,疾如风起,直接冲了出去。 天生神力加圣心诀的增幅,这一击易年毫无保留。 看着易年冲过来,信难求随手一挥,掌风吹散水雾,一拳轰向了圣心诀在身的易年。 砰—— 本以为会是势均力敌的碰撞,可在两只拳头接触之后,易年知道自己错了。 信难求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拳,竟带着无与伦比的强横力量。 疼痛感从拳头上传来,然后酥麻感觉到了肩膀之上。 青光涌动,将信难求拳头中大半的力量卸去,往后退了一步,化解着残余的力量。 这是第二次被他打退。 不过易年没有想过逃走,同样方寸乾坤在身的他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脚下一蹬,又朝着信难求冲了过去。 信难求这次没与易年硬碰硬,手掌一挥,落雨成冰,无数冰滴不停砸向易年周身各处。 易年在感受到这些冰滴并没有方才那滴雨滴的锋锐气息之后,青光运转,脚下绿光升腾,惜春的绿色花瓣开始合拢。 就在惜春用出之时,信难求动了起来。 黑色身影飘忽,迅速掠到了易年身侧。 那熟悉的身法让易年眉头一皱。 他也会疾如风! 不过只是好奇,并没有觉得震撼。 这身法虽然用的人不多,但不像其余功法那般失传。 花瓣继续合拢,一拧身子,凭借对疾如风身法的熟悉,手刀朝着信难求下一个落脚点砍了过去。 下一刻,易年瞳孔一缩,心跳停了半拍。 因为不会被任何东西阻挡的花瓣,没有像往常一般合拢。 信难求那戴着手套的手竟然穿过了惜春的花瓣,白色手套上的寒气仿佛将惜春冻结了一般。 惜春停止合拢,之前的冰滴不停落在易年身上。 每落一处,便会飘起一朵血花。 在一小半冰滴砸在易年身上之后,信难求化指为拳,狠狠一拳砸在了易年下巴上。 易年头一歪,直直朝着旁边飞了出去。 这一击直接将他打的眼冒金星。 空中飞行时候立马调动神识护住灵台清明,不停化解着脑中的眩晕感。 嘴里一咸,应该是牙齿撞破了嘴唇。 落地之后没有停留,立马弹身而出,又朝着信难求冲了过去。 信难求瞧见易年冲来,也直接冲了上去。 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就在进入攻击范围之后,易年神识锁定信难求,抡圆了拳头,狠狠轰了过去。 这一拳,归墟境界的实力与隐藏在体内的力量彻底爆发。 信难求看得出易年这一击的威力,元力加速运行,拳头也迎了上来。 易年在听见信难求的元力运转声音出现之后眼前一亮,早已准备好的青光运行至最后一处,身上银光亮起,消失在了信难求身前。 从遇见信难求到现在,易年的想法只有一个。 跑! 打不过还打,那是脑子有病! 白笙箫说一对一没人能打过他,易年自然相信。 虽说进步神速,又有众多功法在身,还战胜过不少归墟,但易年还没自大到觉得归墟境界没有对手。 “跑?” 信难求在易年消失之后,收掉手上力气,在感受到空间的波动之力之后,身上同样银光亮起,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出现在林中的易年眉头一皱,看着又挡在身前的信难求,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 信难求抬手一抓,扣住了易年的手腕,往外一拉,同样一掌拍向了易年的胸口。 易年瞧见,学着信难求的动作,手也扣在了他的手腕上,狠狠往外一拉。 二人中间再无阻隔。 神识成剑,直接朝着信难求的眉心飞了过去。 同时一脚自下而上,踢向信难求。 “混小子!” 信难求那带着些许愤怒的沙哑声音出现,气息顿时爆发,生生打断了易年的神识之剑。 抬腿踏在易年脚面,狠狠往下踩去。 易年瞧见,脚踝一扭,勾住了信难求的小腿,不让他抬腿起身。 同时青光护住头部,用力往前一顶。 动作虽然不雅观,好像地痞流氓打架一般。 不过此时的易年哪里会在乎那些,只要能伤人就是好招。 信难求瞧见易年顶来,想要松开了扣住易年手腕的手,可易年哪里会遂了他的愿,手腕一拧,死死抓住了信难求的手,青光透体而出,顺着双手钻进了信难求的体内。 元力壁垒禁锢不了他,青光能。 青光在钻进信难求体内的一瞬间骤然狂暴起来,不停冲击着他体内经脉。 而后,源源不断的青光不停汇去。 近战,易年不怕任何人。 无论是天生神力还是神奇青光,近战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只不过之前那些敌人还没把易年逼到非要近战的程度。 信难求或许没见过这种功法方法,但反应极快。 不顾经破损,强行调动体内元力开始驱散青光。 同时身上气息彻底爆发,挣脱易年脚下的纠缠,用力往上一跃,双手挣脱开来… 第788章 同归 上升的途中膝盖抬起,正好顶在了的下巴上。 咯噔一声,剧痛传来。 易年脖子往后一仰,身子一翻,向着后面飞去。 飞行的途中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易年从未面对过这种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能匹敌自己的对手。 而且信难求的攻击极其简单,除了先前的几次方寸乾坤与疾如风,再没使用过任何功法。 先前的落雨成冰完全靠的是那双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手套,根本没有元力波动。 不过易年也不是当初的易年,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实力在这一年时间里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就算对面是信难求,也并不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尝到嘴里鲜血味道,骨子里的狠劲儿上来了。 翻滚后退的途中,青光凝聚在左手指上,一张青色长弓迅速成型。 在落地的一瞬间,右手手指之上出现了一支紫色箭矢。 浓浓的神识之力附于其上,弓开满月,手指一松,镇魂第一箭呼啸飞出。 信难求瞧见箭矢飞去,双手一抬,落雨顷刻间停在了原地。 随后猛的往下一压,无数雨点朝着镇魂一箭飞去,雨落箭停。 易年瞧见,手掌做了一个开合手势,原本两尺长短的镇魂一箭紫色光芒涌动,瞬间一化二,二化四,四化无穷。 无数小小的紫点,每一点都附着于一滴雨滴之上,然后借着雨滴跳跃,落向下一个雨滴,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朝着信难求飞去。 镇魂一箭最强的一点便是控制,只有能将信难求定住,随后的几箭才有射中的可能。 同时万剑诀起,‘龙鳞’、‘破罡’、‘藏天’、‘凤凰翎’同时出现,封住了信难求周身四个方向。 幻化出的四把长剑虽没本体那般强悍,但足够封锁附近空间。 方寸乾坤此时用不得。 若是强行使用,一但空间撕裂,穿梭于里面的人非死即伤。 从古境穿越到万连山的易年体会过那种痛苦。 信难求看着易年一瞬间用出的功法,沙哑难听的声音出现。 “有点儿意思,不过没用。” 说话间,气息再聚,斗篷无风自起。 伸手扯下斗篷,手臂晃动间,彻底搅乱了四把长剑封锁的区域。 斗篷一角点在‘龙鳞’之上,龙鳞瞬间消散。 召唤出的万剑被击碎,易年面色顿时苍白了一分。 万剑与神识相连,剑断神损。 而信难求的反击还没完。 斗篷不停向着四面挥动,每挥动一下,就有一把剑消散在雨中。 眨眼间,封锁尽除。 易年被反噬之力伤的不轻,不过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因为镇魂一箭已经成形。 紫色的光圈在信难求收回斗篷的一瞬间将他包了起来。 而易年的弓弦之上,多了三支箭。 逐月,穿云,止水。 弓再满月,三箭齐出。 全力以赴没有任何保留的三箭带着滔天威势,将雨幕卷向空中的同时,刺在了紫色光圈之上。 光圈破碎,逐月眉心,穿云胸口,止水下腹。 同时朝着被禁锢的信难求飞了过去。 这种距离,想要躲过去几乎不可能。 信难求知道这三箭不可能躲过,瞬间便有了决断。 双手向上,一手抓住胸前箭矢,一手抓住眉心一箭,护体罡气出现,全力护住下腹。 孰轻孰重,只要是个人就能分清楚。 但这种瞬间决断的能力一般人做不来。 无声无息中,止水的箭头钻进了信难求的小腹中。 但也仅仅是箭头。 伤了,不过这种伤对于信难求这等高手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双手用力一捏,穿云逐月顷刻碎裂。 还好早就断了与三箭的联系,否则还要承受反噬之力。 腾出手的信难求伸手将小腹上的止水拔出,看着上面的血水,一直盖在斗篷下的眼睛露了出来。 很好看。 深邃神秘,宛如一口古井,蕴藏着岁月的痕迹和沧桑。 抬眼看向易年,沙哑难听的声音再次出现,一字一顿道: “小子,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受过伤了吗,很好,很好!” 声音中的愤怒易年感受的到,不过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深吸口气,太玄经运转到极致,吸收之力出现,疯狂吸收附近的天地元力。 放弃守护灵台清明,神识之力提升到顶点,牢牢锁定住了斗篷下面的信难求。 一个呼吸的功夫,附近的天地元力尽数钻进了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体中,压着来不及被青光同化的元力,右手又一次搭在了弓弦之上。 镇魂矢是易年最强的攻击,也是消耗最大的功法。 与童念瑶对战之时用了三箭。 今天,已经用了四箭。 接下来,便是从没用过的第五箭与第六箭。 体内青光疯狂运行,然后尽数汇聚到右手之上。 整个右臂完全被青色包裹,青光照亮了苍白的脸。 当易年腾空而起之时,体内的全部青光完全压缩在了右手那支血红色的长箭之上。 牢牢锁定信难求,开口大喝道: “去!” 随着去字一出,右手拇指与食指张开,血红色的长箭直直飞向了信难求。 长箭飞出之时,易年从空中跌落。 归墟境界气息半点儿不错,脸色苍白无比。 脑海中出现针扎一般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所有的力量,全都在那支飞向信难求的血红长箭之上。 没有退路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这一箭有一个悲壮的名字。 同归! 信难求在看见血红长箭之后,此时没有半分大意之意,手腕一转,止水朝着同归飞出。 知道易年的全部神识已经牢牢锁定自己,无论是身法还是方寸乾坤都躲不开。 所以在止水飞出之时,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不停在身前结印,无数雨滴不停飞来,构筑着想要抵挡同归的防御。 而就在止水碰到同归之后,血红长箭毫无征兆的消散,滔天威势点滴不存。 信难求眼神一凛,喃喃道: “难道…” 还没等话说完,血红长箭再次出现。 一分为二。 一模一样的气息,比之前还要强大的威势从两支长箭上发出,同时飞向了信难求! “第六箭?” 难以置信的声音出现。 不过易年听不见,看着一分为二的长箭,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终于出现了一丝放松神情。 还好,这第六箭用出来了。 镇魂六箭,现世的却只有五箭。 一箭镇魂,二箭逐月,三箭穿云,四箭止水,五箭同归。 而第六箭,书上只有只写了四个字: 藏箭于箭。 易年问过师父,师父说自己悟,很少见的没有回答徒弟的问题。 所以这最后一箭,易年一直没用过。 不过能逼自己用出三箭的人都很少,也就没在意这最后一箭到底是什么。 而在用出同归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第六箭,或许就是前五箭分化而出。 用镇魂,第六箭便是镇魂,用止水,第六箭便是止水。 而用同归,第六箭便是同归! 这不是平均分开力量减半,而是实打实的多出一箭。 所以一支同归化成两支同归,威胁骤然提升。 信难求没想到易年竟然真的用出了镇魂第六箭,先前堆积的防御只够挡住一箭,万万挡不住两箭。 眼睛一眯,斗篷刚绕到身前时,两支血红长箭到了。 依旧是一箭眉心一箭胸口。 现在与方才不同,带着全部力量的一箭已经不是信难求能伸手抓住的了。 轰—— 一声比之前威压碰撞时还要大的声响出现。 血红色的长箭推着斗篷下的信难求飞出,一条三丈宽,看不见到底多长的深沟出现在了林中。 这一箭之威,丝毫不亚于白笙箫在栖霞山顶那道绵延百丈的纵横剑意。 白笙箫的剑意在百丈外伤人,威力已经小了许多,而信难求可就在血红长箭面前,他承受的攻击比那天围杀自己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顷刻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无数走兽飞鸟大叫着逃离树林。 巨大余威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半跪在地的易年瞬间便被余波卷了起来,快速飞向身后的大树。 咔嚓! 咔嚓! 咔嚓! 数声大树断裂的声音响起,易年卸去后退之力终于停了下来。 伸手在怀中一摸,一颗妖兽内丹出现,毫不犹豫的吞进腹中。 易年敢全力一击没有半点儿保留,凭的就是夸张的恢复速度与聚魂引中的妖兽内丹。 二者结合,易年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战斗能力。 不过易年没有恢复实力再战的心思。 一箭将信难求击退,为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逃跑,是从开始到现在从没变过的选择。 同归两箭强,但易年知道,信难求不会死。 若是如此便被自己击杀,那他也称不上第一归墟了。 吞下内丹,起身便往反方向赶去。 可还没走几步,身前三丈之外,一个黑影挡在了那里。 破许多地方的黑色斗篷在身,斗篷下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两只手垂在身侧。 原本的白色手套变成了红色,上面不停的滴着血。 很明显,这血不是易年的。 沙哑难听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第789章 君临天下 为了快速逃离此处,易年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而信难求竟然能在解决同归二箭后能挡在身前,只能证明一件事,自己最强的一击,还不够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有些怀念‘它’了。 听着信难求的话,易年深深吸了口气。 “还没想好,要不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拖延时间其实没什么用,就算自己恢复再快,短时间内也没法恢复到能与信难求一战的程度。 不过让易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信难求在听完易年的‘请求’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好,给你时间。” 说着,将手套慢慢脱下,露出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手,上面密密麻麻无数细小伤口。 易年看得出,伤口应该是方才的同归造成的。 没有理会易年,借着雨水开始洗起了手套。 血水从指缝中流下,落在地上,慢慢融进了大地中。 易年不知道信难求什么意思,不过能多活一会,谁也不愿意立马去死。 虽然七夏带走了少年的心,但自己想死与被人杀死还是有区别的,特别是七夏的愿望还没有完成,这条命还有用。 看着信难求的动作,慢慢靠坐在树下,太玄经缓缓运行,不断吸收着方才吞下的内丹。 这个时候不敢调运功打坐,天知道信难求会不会突然出手。 “为什么要杀我?” 闲着也是闲着,说说话不费体力。 信难求头也没抬,继续洗着他的手套。 “想死个明白?” 沙哑声音出现,难听的很。 易年点了点头,发现信难求并没有看自己,开口道: “你说呢。” 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易年的礼貌绝不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信难求听着,把洗干净的手套甩了甩,塞进了怀中,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死都死了,要个明白做什么?有用吗?” “有用没用我自己判断,不劳你费心。” 易年毫不客气的回着。 “那想不想说由我来判断。” 信难求同样毫不客气的回了易年一句,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棵大树下。 易年也望了过去,瞧见树下有几株仙鹤草。 一种寻常草药,止血之用。 信难求走过去将草药采下,在手里揉了揉,将草药揉碎,背对着易年将撩起斗篷,手贴在了小腹位置。 止水一箭中了,他身上也带着伤。 草药涂抹完,将斗篷整理好,转身坐在树下,看向易年,声音传出: “我知道你不用运功就能疗伤,我也处理处理伤口,公平吧?” 说着,把剩余的草药均匀的涂抹到了双手上。 易年瞧见,开口道: “咀嚼一是方便将草药碾碎,二是要将唾液融进草药中,有时候口水也是疗伤妙药。” 打不过嘴上也不能输,周小爷教的。 信难求听着,看了眼手上草药,开口道: “好好的大夫不当,跑出来做什么?” “我愿意。” 周小爷的说话方式别管有没有用,最起码心里舒坦。 信难求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儿。”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有用吗?” “没用。” “那为什么还要客气?” 听着易年的反问,信难求愣了一下,随后开口笑道: “也是,这个时候好像没人能客气的出来。” 信难道的声音很难听,就好像一把生锈的小刀在一张破锣上不停刮着,刺耳的紧。 说着,将手伸进雨中,仔细把上面的草药洗干净,将手套重新戴在手上,开口道: “你很不错,在这个年纪就到了这种境界,不过怪就怪你生的太晚,若是你早生上二十年,今天我要杀你也不容易。” 对于信难求来说,这评价已经很高了。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哦?” 瞧见易年的动作,信难求有些意外。 易年挺着身子往上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停了下来,开口道: “若是我早生二十年,今天死的就是你了,而且很容易。” 二十年的时间,以太玄经的神奇,就算不入真武,最少也能到归墟巅峰。 同等境界,易年不怕任何人。 以易年的性子来说,平时这种即使是事实但听着却很自大的话绝不会说出口,但今天,要说。 信难求听着,哈哈一笑。 “小子,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你是不是认为你和我处在同一境界便能胜我?” 易年听着,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信难求答案。 看着易年的神情,信难求又是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还能耍心思,这份冷静确实难得,不过对我没用,好了,不能再给你机会了,免得你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说着,慢慢站起身,抖了抖斗篷上的雨水,活动了下手指,看向易年。 看着信难求起身,易年心底叹了口气。 方才确实耍了心思。 说那些话就是在拿信难求身为天下第一归墟的骄傲做文章。 如果信难求放不下面子,真的把境界压到和自己一样的归墟初境,说不定真有机会。 压下的境界提起是需要时间的,这便是机会。 这回不是逃跑的机会,而是杀他的机会。 瞧见信难求不吃这套,易年也没太多失落。 换做自己,也不会如此做。 就像信难求说的那般,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 时间拖不下去,易年只好从地上起来,深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口道: “请。” 信难求听着,没有再同易年讲话,身上气息瞬间爆发! 在感受到信难求的气息之后,易年的神情立马凝重了起来。 因为信难求的气息完全变了,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之前的气息虽然如同山岳一般沉重,但青光还能抵御。 而此时,信难求气息中的压迫感好像从心底生出一般。 这新出的气息,青光根本无法抵御。 如果要用语言来形容,那便是金翅大鹏鸟碰见凤凰,山鬼兽碰见鬼王一般,那种上位者的威压,让人很难生出抵抗心思。 如果再具体点儿来形容,只有四个字。 君临天下! 这种极强的压迫感,易年之前只在一人身上体验过。 白笙箫! 白笙箫在栖霞山顶几招击杀三大归墟的时候,身上便有这种不属于功法的气息。 那纵横捭阖的气息,即使在旁边观战都有种心悸之感。 易年知道白师兄强,但到底有多强,却一直未曾见过。 无论是试比高的擂台上,还是万木林中,白笙箫都没有出过全力。 而信难求,也是如此。 之前的战斗,或许只是陪自己玩玩,就像猫捉耗子一般。 玩够了,便要见生死了。 方才休息时候,易年还在算计,算的便是信难求不知道自己恢复的到底有多快。 按正常归墟境界来说,方才的时间,一般人最多也就能恢复一成实力。 就算信难求再高看易年,最多也只会估计到他能恢复三到四成。 而易年在信难求上药交谈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八成! 这是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 但此时,八成与一成没有区别。 信难求看出了易年的心思,开口道: “我的君临天下怎么样?” 感受着信难求那君临天下的气息,易年的心沉到了谷底。 今天,真的要死了。 不过易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死,也要咬下他一块儿肉。 没有回答信难求的挑衅,狠狠吸了口气,气息瞬间爆发,脚下一蹬,直接朝着信难求冲了过去。 瞧见易年冲来,信难求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右手成拳,也冲了上去。 看着飞过来的拳头,易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不是怕了,而是那君临天下的气息太过霸道,青光根本卸不去。 方才起的气息,在前进途中被不停压进体内,一息不到的功夫,拳头上的力量最多只剩下了三成。 就在易年准备再次凝聚气息的时候,眼前一花,身披斗篷的信难求已经到了身前。 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拳头狠狠打在了易年的拳头之上。 砰—— 拳头相撞的气浪吹起了易年的头发,也吹起了信难求的斗篷。 然后,易年的右肩不自然的往后一挺,整条右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仅仅一个照面,右臂断了。 易年咬牙忍着剧痛,左手成刀,狠狠朝着信难求砍了过去。 信难求的君临天下还在,那种无形中的威压也还在。 化拳为指,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朝着易年的左肩点了过去。 噗呲一声,两根手指好像一把匕首一样,穿过了易年的衣服,在玄魂甲还未转移到肩膀的时候插进了骨头里。 易年能清楚的看清信难求的动作,却反应不过来,在手指插进肩膀的时候才做出了晃肩的动作。 已经晚了,信难求双指离身,鲜血瞬间染红了肩膀。 咬牙抬腿顶向信难求,但信难求的速度更快,一掌拍在了易年胸口。 下一刻,易年身子一弓,喉咙一甜,大口鲜血吐到了地上,血中带着血沫。 一掌,伤到了五脏六腑。 这还是在有玄魂甲的保护下! 而信难求的攻击还没有结束,扯过易年的右臂,提膝顶在了易年的胸口。 咔嚓一声,胸骨尽碎… 第790章 难以想象的差距 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应声而飞。 如同小孩子玩耍时候丢的沙包一般,在雨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沙包有人接,但易年没有。 在飞了几丈之后砸在了地面上,泥水混着嘴里不停咳出的血落了满脸。 忍着双肩与胸口的疼痛,身子一挺,蹦了起来。 右手已经不能动了,看向一步一步走来的信难求,左手成拳脚下一蹬,又冲了上去。 在前冲的时候,根本不惜青光消耗,方寸乾坤直接用出,快一点,便有一丝打到他的可能。 可就在易年身影消失之时,信难求纵身而起,虚空一抓,树林上空竟然出现了一条漆黑裂缝。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进去,手臂一弯,挥拳前冲的易年竟被生生抓了出来。 松开易年衣领的同时,一记手刀砍在了易年的肩膀。 又是一声闷响,左边的肩胛骨断裂,易年从空中跌落。 “再高深的功法也会有破绽。” 信难求的声音很轻,而且依旧难听。 说话的同时,自高天而下,踩向了倒在地上的易年的胸口。 看着从天而降的信难求,易年眼中只有震惊。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破了方寸乾坤。 来不及多想,左手一拍,身子往旁边移去,同时黑光涌动,霸无双出现。 信难求身子猛然一坠,在霸无双即将成型时,一脚踢在了易年易年小腹向上三寸的位置。 那里,是霸无双黑光合拢的地方。 这一脚,直接踢散了霸无双的运行线路。 巨大的力量带着易年贴地横飞,在撞断三棵大树后才堪堪停下。 嘴角又有鲜血溢出,还多了些内脏碎块儿。 “看着挺聪明,怎么这般蠢,方才已经说了,任何功法都有破绽,此时除了浪费元力还有什么用?” 信难求那带着鄙夷的难听声音传进了易年耳中。 易年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左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信难求,开口道: “你的声音真难听,是不是人也丑啊,要不怎么一直遮着脸呢?” 说着,一拉右手袖口,将有些碍事的右手系在了衣服上。 左手前伸,手指轻动,朝着信难求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信难求瞧见,眼神一凛,一个闪身到了易年身前。 右手挡住易年拍来的手掌,一拳轰向了那已经有些凹陷的胸膛。 就在那拳头即将打在胸口的时候,易年大喝一声,方才被绑在衣服上已经不能动弹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 没有半点保留,力量全部迸发,狠狠一拳打向了信难求的脸。 含恨而出的一拳,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到了易年能施展的巅峰。 呼呼拳风钻进了信难求的耳朵。 信难求没想到那明明已经断了又被绑在身上的右臂竟然还能动,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拳头已经落在了脸上。 砰—— 这一拳,打的无比瓷实! 信难求脖子一歪,还没等胸口那一拳落在易年身上,直接朝着旁边飞了出去。 同方才的易年一样,不停有大树倒下。 在信难求飞出之后,易年刚要抬腿去追,身子又不由自主一躬,大口大口鲜血不停从嘴里喷出。 打在信难求脸上的右臂又垂了下去,鲜血不停从皮肤中渗出,红了整条右臂。 这回,右臂真的是寸寸断裂了。 如果不是还有皮肉连着,只怕会化成一块块带着骨头的碎肉。 方才能动,是因为用青光前行连了起来,但也只有那一击之力。 努力压着体内的气血翻涌,强忍着不吐。 再吐下去,不用信难求杀自己,自己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修行之人,是人。 哪怕是从圣之境,后缀依旧是人。 方才那一拳解恨,但易年知道,那一拳不足以击杀信难求。 抬起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准备将手臂扯下。 碍事,还有可能被信难求抓住当成把柄。 就在即将发力之时,信难求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给自己留个全尸吗?” 声音到,人也到了。 易年没想到信难求会回来的这么快,只觉得眼前一黑,左手上传来了疼痛感。 咔嚓… 一声脆响,左手手腕被信难求捏断,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双腿一弯,直接蹦到了信难求的身上。 左脚勾着右脚,缠在了信南求的腰间。 只是没想到信难求那宽大斗篷下的身子有些矮小,险些掉了下去。 青光透体而出,钻进信难求的体内,只求禁锢他一瞬间。 同时头往后一仰,腰身发力,脑袋狠狠撞向了信难求的脑袋。 不过信难求哪里会让易年得逞,君临天下的气息瞬间冲破了青光禁锢,脑袋往旁边一歪,左腿从后面抬起,在背后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狠狠砸在了易年的头顶。 霎时间,血流如注。 满脸是血的易年瞧见信难求躲开,张嘴便朝着那正好露出的脖子咬了过去。 信难求瞧见,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开口大喝道: “混小子,你敢!” 这种时候没什么不敢的。 双手废了,用牙很正常。 正好与之前想的一样,就算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信难求的手从二人中间穿过,直接抓在了易年的下巴上,把易年擎在了手里。 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扯开易年的双脚的束缚,一手抓着下巴,一手抓着脚踝,将易年整个人横了过来,然后狠狠踹在了易年的小腹上。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直接将易年踢飞了出去。 可怜的大树被可怜的‘沙包’又撞断了几根。 鲜血不停从嘴角溢出,身体颤抖,气息虚无。 双臂尽断,胸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从修行那天起,易年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过双腿还在,单膝跪地,艰难的支撑起身子,靠着身后的大树,缓缓站了起来。 看向不远处的信难求,脸上闪过一丝庆幸笑意,开口道: “还好没咬到,你长得这么丑,估计肉也是臭的。” 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流出。 嘴上讨了痛快,死也不憋屈。 若是平时,易年才不会浪费这个力气,但今天不一样。 因为就算再积攒力量,也不可能是信难求的对手。 他的强,完全超乎了易年的想象。 恢复八成实力的少年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一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打在他脸上的那一拳更多的是出其不意。 今天,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过易年没怕。 不光没怕,甚至还有些欣喜。 因为这么去见七夏,她应该不会怪自己。 想到此,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意。 看向信难求,提高了声音,开口道: “等什么呢?” 信难求听见易年还能开口说话,眼中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 方才那一脚如果踢在一般修行之人身上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经脉破损,功散力竭。 可易年还能站起来,还能开口说话,甚至修为都还在,不过已经降到了谷底。 有玄魂甲的功劳,但更多的,是易年的特殊修行方式。 没有经脉,甚至连元力都没有。 只要青光还在,境界便在。 看着易年脸上的笑意,信难求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笑吧,一会儿我把你的下巴卸掉你就笑不出来了。” 易年听着,开口道: “那你得当心点儿,我牙口好的很。” “好啊,那咱们就看看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你的嘴硬,不过你要是跪下给我磕个头,或许我会考虑考虑放过你。” 信难求说着,身影晃动,君临天下的气息狠狠压向了易年。 易年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跪谁,也不能跪他! 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咬牙大喝一声,颤抖着身子顶着君临天下的气息站了起来。 看向信难求,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就这?” 信难求听着,眼神一凛,气息骤然一提。 顶着巨大压力的易年脸色顿时白了一分,呼吸粗重,身子抖动的幅度更大,不过依旧站的笔直。 信难求瞧见,一掌拍出,掌风呼啸而过,直接轰在了易年的左腿之前。 咔嚓… 左腿同双臂一样,寸寸断裂,鲜血不停流着。 失去了左腿支撑,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右脚一用力,将身子顶在了树上。 样子丑些,但还站着。 “就这?” 声音再出。 信难求又是一掌拍出,掌风攻向了易年的右腿。 “我倒要看看没了双腿你还怎么站着!” 骨折声再次出现在雨夜中,易年的右腿断了。 再没了支撑,身子慢慢往下滑去。 就在刚刚滑落之时,三个声音出现! 下一刻,一黑,一蓝,一透明,三道光芒从远处摇摇晃晃飞来。 龙鳞,破罡,透明长剑。 被厚厚的冰霜覆盖,半点气息透不出来。 没有浩大的声势,别说伤人,就连能不能飞过来都是个未知数。 信难求听见,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躲开位置,让三把剑飞了过去。 龙鳞插在了左侧腋下的树上,破罡插在了右侧。 在少年即将滑落之时,托住了那不算重的重量。 透明长剑停在了易年耳边,看上去像个枕头… 第791章 就这? 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伴着血落在地面,然后在无声中慢慢消散。 不知是雨水遮了眼帘还是雨夜又黑了几分,少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眼前出现了两个人,慢慢向着自己走来。 然后,两个人慢慢重合,变成了一个人。 “就这?” 少年倔强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听着易年的挑衅,走到身前的信难求搓了搓手,开口道: “别急,还没完呢。” 难听的声音中带着残忍。 话音落,一根指头点在了易年的眉心。 君临天下之气瞬间钻进了易年的脑海中。 让人心生畏惧的压迫感在神识世界中疯狂肆虐,不停破坏着白色世界。 易年口鼻处的鲜血不停流出,然后气是双眼,耳朵,那起在神识中的巨大痛苦让易年的身子本能颤抖。 咯吱声响发出,那是咬紧牙关的声音。 疼,但不能喊。 不能在他面前喊。 易年的眼睛眯了起来,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就这?” 信难求听着,眼中起了一丝笑意。 手没离开易年眉心,君临天下依旧在神识世界肆虐,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易年左手的手腕。 稍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 小臂断了。 “就这?” 易年忍着疼,嘴里依旧是这两个字。 信难求听着,手掌向上移了一点儿。 又是一声咔嚓,手肘的骨头刺进了肉里。 “就这?” 信难求的手继续上移,伸进了之前刺出的血洞里,用力一顶,肩膀塌了下去。 “就这?” 不服的声音继续从少年嘴里发出,死死盯着信难求露在外面的眼睛。 信难求瞧见那好像要吃人的眼神,伸手在满是冰霜的龙鳞上一扣,一片薄薄的冰刃出现在了手中。 寒光闪过,易年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热了起来。 原来自己还有血,还是热的。 脖子上的血脉被割开,血水流到了胸膛上。 “还嘴硬吗?” 信难求把玩着手里的冰刃,轻声问着易年。 易年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一口带着血水的口水吐了出去。 信难求侧身躲了过去,冰刃放在了易年嘴唇前。 “再有一次,割了你舌…” 信难求的威胁对易年一点用处没有,所以还没等他说完话,易年已经有了回应。 “呸…” 第二口口水吐在了信难求的面罩上,打断了他的狠话。 “哈哈哈哈…” 瞧见‘攻击’得逞,顿时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挑衅。 信难求看着大笑的易年,眼神中的愤怒再也掩盖不住,冰刃直接插进了易年胸口。 若是正常来说,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晕了,就算不晕,多半也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用疼木了三个字形容更合适。 不过易年却不是这种感觉,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不疼。 因为太清醒了。 信难求点在易年眉心的那根手指在破坏他神识的同时,还强行让易年处于清醒中,不会因为疼痛而昏迷。 胸口处传来一阵冰凉,应该是冰刃化在了里面。 信难求抬起空无一物的手在易年的左侧肋骨之上按了按,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开口道: “手不稳了,这里竟然还有没断的骨头。” 话音未落,一掌拍在了易年的左侧肋骨之上。 一声闷响发出,易年的身子狠狠在树上一撞,雨水滴落,湿了二人一身。 易年左半边身子凹了进去,紧咬的牙关情不自禁松开,带着血沫的血不停流着。 不过嘴上依旧不停挑衅: “就这?” 信难求听着,又是一掌拍出。 “就这?” 右侧身子凹了下去。 “就这?” 整个胸膛凹了进去。 “就这?” 左脚五指尽碎。 “就这?” 膝盖顶在了树上。 关节转了一周,折了。 “就这?” 右腿。 “就这?” “就这?” “就这?” … 易年每说一句,身上便有一根骨头碎掉。 声音越来越小,但依旧不停。 不知多少次就这,身上没有了一处完整地方。 碎肉断骨随处可见。 树干红了,地面红了,信难求的手也红了。 有些红,雨水冲刷不掉。 易年还活着,但死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时间,快到了。 就在又一次就这出口后,易年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不知是耳骨被打断了,还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 想睁开,却在不停合拢。 “真的要死了。” 就在易年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忽然感觉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身影在站在一片红光里,正朝着自己自己招手。 七夏。 你来接我了吗? 想要抬手回应,却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然后那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了视线中。 等…我… 易年想喊,喊不出。 眼前的光消失,一只带着血的白色手套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手套后面的人,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就…这…” 信难求没有再给易年机会,一掌拍在了少年眉心。 头往后一仰,撞断了早就应该折断的大树。 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少年的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三把还未挣脱冰霜的长剑掉在了地上,没了支撑,那如同烂泥一般的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是滑,不是倒。 骨头寸寸断裂,只能是滑。 拍出最后一掌的信难求看着往下滑落的易年,君临天下瞬间消失。 伸手抓着了易年的衣领,看着那还带着倔强的苍白小脸,忍不住在易年头顶一敲。 “混小子,和你师父一个德行,就不能服个软儿?” 语气中没了狠厉愤怒,似乎连声音都好听了许多。 小心托着易年找了处平坦地方,元力运行,地面结了一层寒冰,头顶也起了一层寒冰,遮住了雨水。 将易年放在寒冰之上,伸手从易年怀中掏出了那根被冰封住半点儿生机都散不出来的竹条。 手指轻轻一弹,冰霜掉落,浓浓生机散发。 将竹条系在易年手腕上,把胸口护着易年心脉与生机的寒冰收了回去。 然后像修玩具一般开始摆弄起来。 从脚趾开始,将断裂的骨头摆正之后便会留下一层寒冰固定住。 然后是小腿,大腿。 易年的骨头断的太严重,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拼接起来。 将下身完全摆正接好固定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信难求深深吸了口气,略作休整,将易年上身的衣服扯了下去。 看了眼护住重要地方的玄魂甲,伸手解下,丢在了一旁。 手指捋过易年那有些瘦弱的上身,将之前打断凹陷骨头一根一根拉了回来。 手掌贴在易年的胸前,元力缓缓钻了进去。 带着体内残余的青光,开始沿着太玄经的路线运转。 一个周天之后,将手收了回来。 易年的青光开始自行运转。 只要青光运转,体内的伤势即使不人为治疗也能慢慢恢复。 感受着易年体内青光运行,自言自语道: “还好你小子修出了念,要不这体内的伤势就要我这半吊子医术给你治了,缺一块少一块我可管不得。” 说着,将玄魂甲拿起来在易年身上比了比,开始用手搓了起来。 寒气不断从手里发出,传到玄魂甲上。 黑色的玄魂甲霎时间起了一层冰霜。 冰霜极寒,原本柔软异常的玄魂甲开始变得坚硬。 信难求一边冰冻玄经甲,一边自言自语道: “能不能成就看你小子的命了,成了,你今天的罪就算没白遭,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抢这宝贝,不成就去怪你师父,别来找我。” 说话的时候,冰霜覆盖了宝甲。 信难求停止冰封,手指一弹,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号称能令人同境不败的玄魂甲竟在顷刻间化成了无数碎块。 信难求一挥手,无数碎块落在了易年身上那无数处伤口上。 然后玄魂甲的颜色开始变淡,从黑色变成灰色,又从灰色变成白色,最后成了透明样子,开始往易年体内钻去。 一炷香过后,玄魂甲消失不见,完全融进了易年的身体里。 而玄魂甲在进入易年身体之后,开始疯狂吸收体内本就不多的生机。 就在这时,系在手腕的竹条亮了起来,开始源源不断的往易年体内运送生机。 竹条送,玄魂甲吞。 看着这一吞一送,信难求元力运转,手放在了易年胸口,寒气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在竹条挺不住的时候护住他的生机。 一炷香后,玄魂甲停止了吞噬。 竹条在玄魂甲停止吞噬的一瞬间,化成了粉末,夜风吹过,消散在了天地间。 看着竹条消失,感受到玄魂甲停止吞噬,信难求长长出了口气,慢慢收回了手。 “算你小子命大,希望下次见时别被我打的这么惨,君临天下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你师父也是,教了别人不教你,学不会自己回青山哭去。” 说着,手一挥,冰霜将易年伤痕累累的身体覆盖。 手又一抓,将掉落在地的龙鳞与破罡抓了回来。 没瞧见透明长剑的影子,将两把剑扔在了易年身边。 拍了拍手上冰霜,头也不回的朝着西边走去… 第792章 一个梦 最后两个字出口,易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好像也不是信难求那难听的声音。 人死了还能听见声音? 或许吧。 死过两次,感觉有些不一样。 声音慢慢消失,仿佛一切陷入了死寂。 ...... 黑暗慢慢消退,天亮了。 有座小山出现,山的南边有座山谷。 山谷有个小院,院子里布满了药架。 药架摆的整整齐齐,上面晒着药材。 药草香气飘满院子。 东边窗前的桂花树,开着花,却不太香。 不知道是药材味道大些,还是时节没到。 院子外面种着药田。 一些寻常草药,省的上山去采。 溪水流过,蜿蜒向南。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个矮矮的篱笆围成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面,空无一物。 山边最常见的野草,都没有一根。 有风吹过,陈旧的木门轻轻摇曳。 发出的吱呀声,和上京的某个巷子的小院大门,有些像。 山风送着声音,传到了满是药架的院子里。 声音有些熟悉。 都是同样的难听。 但少了些。 可能是风铃声,也可能是敲门声。 声音吵醒了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上盖着被子,很薄。 捏了捏身上各处,没有瞧见伤痕。 瞧见身上穿的是青山时候总穿的衣服,眉心皱了起来。 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冷嘶了一声。 很疼。 不是梦? 可我不是死了吗? 难道走出青山才是一场梦? 易年想着,眉头越皱越深。 就在想着的时候,窗外的桂花香气飘了进来。 不太香,却无比真实。 易年闻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或许真是一场梦吧。 要不咋可能短短一年便发生那么多事。 天气不冷。 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中厅。 柱子上有钉子,平时挂东西用的。 现在空着,应该是没东西可挂。 两边全是书柜,没有书。 不过一尘不染,看样子不是今天便是昨天有人擦过。 师父? 不对,他那么懒,不会做这些。 大厅的门不知跑到了哪里,一眼便能望见外面。 厅里放着桌子,桌上放着茶壶,旁边扣着杯子。 易年揉了揉眼睛,困意还没消退。 估计昨夜下了雨,睡的太好。 要不是山里的鸟鸣有些烦人,现在应该还在睡着。 伸着比常人略小的手,带着几道疤痕。 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茶壶,倒了一杯。 一饮而尽。回身扫过空空的柜子一处。 以前这里好像放过东西。 很久。 明明空无一物,却看得有些出神。 不知是在看着书柜,还是看着回忆。 平和的目光,有些呆。 穿堂风过,易年有些长了的头发扫了下眼睛。 打的红了。 有些不适,揉了揉眼睛。 把眼角的水痕擦掉。 哭什么? 正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 易年收了心绪,没回头,但回着。 拿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原处,然后颤抖了起来。 还好茶水不烫,湿了手也不打紧。 扔下茶杯冲了出去,看清了院子里的一切。 西边有个棚子,是个简易的厨房。 里面有个身影,正在忙碌。 看上去,动作很熟练。 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的白粥,味道传了出来。 盖了些小院里面药草的味道。 切好的青菜,整齐的码放在案板上。 里面的瓶瓶罐罐上,贴着纸条。 写着名字。 应该是怕忘了,或是拿错了。 听见脚步声,里面忙碌的身影停了下来。 一位女子,容貌无双。一身白衣,裙角绣着花。 绝美的脸上带着笑,比落在小院里的阳光,还暖上几分。 不仅带着笑,还带着两条黑印。 应该是方才点火时弄的。 可能是不在意,也可能是不知道,没有去擦。 或者,懒得去擦。 嘴角笑意不断,玉唇轻启。 “粥好了,菜炒下便好,你去把马喂了,啃了半天木头了,我没空儿。” 看着那只能出现在脑海中的小脸,听着那比先乐还美妙的声音,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七夏! 瞧见站在门口的易年哭了,七夏放下手中的铲子,轻笑道: “怎么了?想你师父了还是睡傻了?” 说着,没再理会易年,转身来到灶台前,熟练的炒起了菜。 炊烟袅袅,香味扑鼻。 往外盛菜的时候,瞧见易年还站在门口愣神,将菜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 “过来吃饭了,都说让你少睡点儿,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现在越睡越傻。” “哦…” 易年回着,立马走了上去。 将七夏手里的饭菜接下,轻轻碰了下七夏的小手。 热的。 七夏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易年,伸手在那皱起的眉心上揉了揉,然后轻轻一弹。 “别总皱眉,原本就不好看,现在更丑了。” 嘴上嫌弃,眼神却没有半分嫌弃之意。 转身拿起碗筷放在桌上,看见易年还愣在原地,开口道: “怎么了?真睡傻了?要不一会给自己开个方子抓点儿药吧。” 还在感受七夏指尖温度的易年听着,但却没听清七夏说什么,本能的哦了一声。 “再不吃该凉了,我这手艺本来就不怎么样,凉了就更不好吃了。” 七夏说着,拉着易年坐在了桌前。 碗筷摆在易年面前,自己盛饭吃了起来。 “咸菜没了,你有空儿过去一趟,巧儿姐有孕在身,别总让章大哥给你送。” “哦…” “下午把药田里的草锄一下,最近下雨,长的太快。” “哦…” “这几天先别上山了,听人说山里闹鬼,吓坏好几个人了,几天才缓过来。” “哦…” “......” “哦…” “......” “哦…” 一顿味道不算太好的午饭,在一问一答中结束。 饭后,七夏烧水泡了茶。 二人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最近难得一见的阳光,悠闲的喝着茶水休息着。 远处青山隐隐,近处茶烟千朵,耳中蝉鸣鸟叫,偶有清风拂面。 佳人在旁,好不惬意。 难怪师父一看就能看上上百年。 青山,真的很好看。 比起青山外的世界,易年还是喜欢这里。 正享受着这份以前从没在意过的安宁之时,七夏起身挤到了易年的躺椅上。 大腿压着易年的腿,脑袋枕在了易年肩头。 手指轻轻抓着易年衣服上打结的线头,开口道: “你今天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易年伸手将七夏搂在怀中,温暖与柔软真实无比。 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尽是平和。 “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 确实很长。 湖底,晋阳,上京,医馆,圣山,古境,南屿。 还有生死。 除了话本上的主角,谁会遇见那么多事情呢? 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那便是梦。 七夏听着,轻轻在易年胸口一拍。 “都说了让你少睡点儿,要不怎么会做那很长很长的梦呢。” 说着话,两只小手比划着,煞是可爱。 易年看着,笑着,然后轻声点了点头。 “好…” “都说醒了之后便会把梦里的场景忘掉,你忘没忘?” 易年摇了摇头。 “那梦太真实,记得很清楚。” “那你梦见了什么?” 七夏问着,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易年回想着梦里的场景,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开口道: “我梦见你死了…” 七夏听着,拍着小嘴的手停了下来,然后捏在了易年肋骨上的痒痒肉。 装出一副‘凶狠’样子,殊不知那凶狠更是可爱。 恶狠狠的开口道: “那么长一个梦,就梦见我死了?然后呢?” 易年看着七夏,立马开口道: “不光你死了,我也死了…” 七夏听着,在易年的痒痒肉上一掐,开口道: “确实不是什么好梦,不对,都说梦是反的,那咱们都活着才对,你说是不是?” 刚想回答易年,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 全身上下不停颤抖,深入骨髓的痛苦传遍了全身上下。 牙关紧咬,半个字也说不出。 七夏的轻轻一掐,怎会这般疼? 刚想问七夏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可抬眼看向七夏的时候,哪里还有七夏的影子。 只能瞧见全身血红,密密麻麻无数伤口不停的流着血,没有一处不疼。 巨大的疼痛带来眩晕感觉,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青山,竹园,药田,小院,架子,木屋,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消失。 眼前越来越黑,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那无边的黑暗再次降临。 易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知哪个是梦境,不知哪个是真实。 甚至,就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时候,耳中传来了声音。 “易年?” 声音冰冷,发自骨子里的冷。 冰冷中又带着一丝疑惑。 然后,眉心传来了一丝清凉。 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易年努力朝着光亮跑去,越来越近。 眼前,越来越亮。 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了一条缝隙,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长相俊俏,面若冰霜。 一丝惊讶神情稍稍缓解了脸上温度。 银色长发垂在腰间… 第793章 废人一个 就算不看长相易年也认得出她是谁,那一头银发实在惹眼。 千秋雪。 她怎么在这里? 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易年刚想说话,可就开口的一个小小动作,顿时引的全身上下疼痛无比,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 千秋雪瞧见易年睁眼,将送出一丝清凉唤醒易年的手指收了回去。 “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易年的实力千秋雪清楚的很,能将他打成这个样子,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的关心易年能听得出来,心思稍微松了松。 自己和周晚小愚曾在古境中与西岭几人交过手,而且双方都下了狠手,七情殿中也有冲突,千秋雪此时对自己动手也说的过去。 自己现在动不了,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虽然有些遗憾信难求没杀自己,但活着也行,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信难求绝不是大意,这点易年很清楚。 他那种境界,人死没死不可能看不出。 艰难的睁大眼睛看向千秋雪,嘴唇轻动: “不清楚,蒙着面…” 虽然那人一定是信难求,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好说死。 只说了几个字,剧痛再次袭来。 疼! 易年现在算是明白深入骨髓的疼是种什么感觉了。 千秋雪也没多问,扫了眼易年全身上下,开口道: “现在应该怎么办?” 千秋雪没见过这么重的伤,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快把全身上下占满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易年听着,忍着疼开口道: “等等。” 说着,便要调动青光探查,可神识一动,却发现青光点滴不剩,体内空荡荡一片,没有元力蕴含,没有青光运行。 就连从运行开始便没中断过的太玄经都停止了运转。 自己,成了普通人。 或者比普通人还不如,普通人最起码能走能动,而自己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信难求把自己废了,这是易年能想到自己现在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修为尽失比死了还难受。 易年不喜欢修行,一直都不喜欢。 所以以前宁可看那些看过很多遍的话本也不愿多看两眼修行功法。 现在依然如此。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等真正失去了,心思却沉了下去。 不是遗憾修为,而是没了修为,自己要怎么去寻找五行圣物? 怎么打开竹园封印? 怎么去面对七夏? 想着想着,脸上的神情慢慢消失,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千秋雪性子冷漠,不过聪明的很。 感受不到易年身上半点儿修为存在的气息,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见易年闭上眼睛,神色一变,指头立马伸到的易年的鼻子下面,在感受到一股极弱的温度传来后,稍稍松了口气。 手掌悬浮在易年身上一寸处,元力运转,寒气出现。 几个呼吸后,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子被冰封起来。 将旁边的两把剑捡起,看了看四周,选了个方向后,提着易年钻进了林中。 千秋雪走后,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了林中。 看着千秋雪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脚下一踩,踏着枝头飞向了远处,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轻轻摇曳的树枝,好像在说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昏睡的易年又开始做梦。 无数梦境,一重接着一重。 梦见师父坐在青山的小院里,但不让自己进去。 梦见妖族从四面八方冲向一座城,城头却一个人没有。 梦见信难求一拳又一拳打在自己身上,筋断骨折的声音不停响起。 梦见七夏从自己脸颊落下的手,和那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 没有一个好梦。 睡梦中的易年眉头越皱越深,冷汗不停从额头渗出。 头开始不停摇晃,或许是想把自己摇醒,然后结束那些可怕的梦。 “啊!!!” 一声大喊过后,眼睛瞬间睁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胸口不停起伏。 在狠狠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后,身上的抖动慢慢停止,看清了自己的情况。 身上缠着白布,手法很粗糙,包的很乱。 不过很细心,就连手指都包裹在了里面,只有头露在外面。 白布上渗着血,草药的味道不停散发。 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下铺着一层兽皮。 有血腥味。 不知是兽皮的还是自己身上的。 借着旁边的油灯抬眼往四周望了望,发现这是一间木屋。 油灯不算亮,屋里有些昏暗。 木屋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木头架子。 架子上放着几个罐子,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架子旁边放着水缸,盖着盖子,上面一支木瓢。 墙上挂着张弓,寻常东西。 易年看得出,这是一间猎户进山打猎时候过夜的木屋。 青山上也有,小时候与小愚去过。 窗户开着,外面漆黑一片。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从简陋的木屋各处传来。 偶有冷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 正看着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袭白衣满头银发面色有些苍白的千秋雪推门而入,手里抓着一只兔腿,烤的有些焦。 看向床上满头大汗的易年,冰冷声音传出: “又做噩梦了?” 易年听着,稍稍有些疑惑。 又? 自己做了很多梦吗? 千秋雪瞧见易年神情,开口道: “你睡了三天三夜,喊了七夏将近一百次,啊喊了五十多次,就这喊了十几次。” 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易年,补充道: “这是听到的,出去找药的时候还不算。” 说完,抬腿出了屋。 易年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师父没说过,七夏也没说过。 正愣神的功夫,千秋雪去而复返,除了抓在手那烤的有些焦了的兔腿,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 就那么用手端着,也不怕烫。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取过架子上的碗筷从罐子里往外盛着东西。 米香传来,是粥。 又在兔腿上撕下几条肉扔在了粥里,开口道: “你这三天只喝了点儿水,如果再不醒,伤要不了你的命,饿也要饿死了。” 从认识千秋雪以来,这是听她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 易年听着,因为缺水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嘴里传出。 “这些是你做的?” 千秋雪看了眼手里的粥,点了点头。 “嗯。” “不是粥。” 易年开口道。 不是粥,自然是身上的伤。 “嗯,骨头断裂,不过都在原位,好好养着,过段日子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再给你换药。” 千秋雪神色不变,依旧冷漠。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一丝苦笑挂在了嘴角。 体内青光与元力依旧无影无踪,所以能不能走动对自己影响不大,依旧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千秋雪救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但易年的性子不会说那种伤人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多谢,不过不用了,姑娘请吧。” 说着,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千秋雪听见,将粥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屋。 就在易年以为以千秋雪那冷漠性子一定会走的时候,脚步声传了过来,同时来的还有浓浓的草药味道。 当归,红花,三七,还有血参。 行医几年,不用看,闻就闻的出来。 感觉脚下一动,睁开了眼睛,发现千秋雪正解自己脚上的白布。 全身上下都动不了,易年只能开口: “我说过不用了,姑娘请吧。” 语气重了一些。 千秋雪没有停下手上动作,依旧低头解着白布。 “你在栖霞山救过我一次,又在古境中抬起断龙石护着众人出来,我…我西岭欠你的,这次救你便算还了,你好了之后如何我管不得,现在必须听我的,我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说着,手上动作停止,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原本以为你是性子坚定之辈,没想到遇见点儿事儿竟会做出这等女儿姿态,修为不再便重修,你能用十年走完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走不完的路,怎么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这个样子,就不怕你的七夏姑娘笑话你?” 说完,继续小心的解着腿上白布。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她。 笑? 若是七夏能笑自己,别说修为尽失,就算一辈子瘫在床上都行。 可不会了。 没了说话的心思,任由千秋雪将自己身上带血的白布解下,就像她说的那般,她不让自己死在她面前,自己想死都难,别说反抗了。 千秋雪的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便会扯到伤口。 也不知是怎了,被信难求打了一顿之后,对疼痛的感知特别敏感。 所以即使伤好了不少,疼却还是那般疼,冷汗不停从额头往外冒。 尽量忍住,可呼吸声还是重了一些。 听见易年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千秋雪抬头看去,瞧见那全是冷汗苍白无比的脸后,试探问道: “很疼吗?” 易年也不知怎么回。 说疼吧,人家一片好心,显得自己矫情。 说不疼吧,脸上那丢人的冷汗流着,傻子也不会信。 “还行…” 第794章 唯一的好消息 千秋雪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手法不怎么样,有些歉意的看了易年一眼。 “只跟着师祖简单学过几天,赶不上你,若是哪里不对你直说便好,忍着点儿吧,快好了。” 解释完,千秋雪继续着手给易年包扎。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竟然会与自己解释,轻轻摇了摇头。 在千秋雪有些笨拙的动作下,全身换完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对千秋雪来说,好像比与人大战一场还要累。 当最后一根布条系上以后,长长出了口气。 做事,特别是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时,有人看着与没人看着,感觉根本不一样。 心累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看着如释重负的千秋雪,易年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信难求打碎了自己全身上下几乎每一寸骨头,但还好,下身的重要部位没有遭到毒手,此时的尴尬便少了不少。 千秋雪将解下带血白布收好拿到外面后,将易年扶起半坐,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粥递到易年嘴边。 “张嘴。” 易年看着,没动。 若是与千秋雪熟悉,喂也就喂了,可二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方才庆幸少了几分的尴尬又回来了。 瞧见易年不张嘴,千秋雪没想那么多,以为他不肯吃,毫不犹疑的伸出另一只手掐住了易年的脸,把嘴唇分开,一碗粥直接倒了进去。 顶下巴,顺喉咙,一碗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粥直接进肚。 又从桌上拿血参,指甲挑破薄皮,将汁水挤进了易年嘴里,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几天没吃东西,不能一次吃太多,下顿等会儿,困了就睡。” 交代完端着粥出了门,随后传来了洗漱声音。 易年听着,陷入了沉思。 千秋雪说的对也不对,自己确实用十年时间走完了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但自己与别人不同。 没有经脉,只有太玄经可以运行。 可太玄经停了,天知道还能不能有再次运行的那天。 重修,或许连门都找不到。 就在脑海一片空白时,一丝危险感觉忽然传来,然后耳中传来了声音。 打斗声,很短。 然后是半声惨叫。 易年抬眼向着窗外望去,只见千秋雪正提着一只吊睛猛虎,老虎的胸口插着破罡。 应该是老虎闻见了血腥味儿摸了过来,想偷袭千秋雪。 不过普通野兽哪里会是千秋雪的对手,惨叫只发出了半声便丢了命。 千秋雪余光扫过窗口,瞧见易年正看着自己,将老虎一扔,指着破罡上的血,开口道: “顺手拿过来的,一会儿给你洗干净。” 易年听着,没有动作。 无论是修行之人还是凡间武者,对兵器都极为在意。 千秋雪以为易年也是如此,元力涌动,冰雪覆盖了破罡,然后手腕一抖,将带着血的冰雪抖掉,朝着易比了比,好像在说着干净了。 将剑放在旁边,蹲下身子,洗漱声再次传来。 千秋雪蹲下身子,有木屋阻挡视线,按理说易年应该看不见她,可此时的易年却感觉自己能看见。 眼前一亮,立马闭上眼睛调动神识之力向着四面八方扑去。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景物传进了脑海之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穿林打叶的清风,不知怎的就丢了性命的老虎,以及蹲在地上不停动着的千秋雪。 一切的一切,不用看便能感受到。 片刻后,易年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神色。 或许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糟。 方才不动,正是因为感觉到了神识境界的存在。 在经过实验之后,发现自己的神识境界确实还在,而且依旧是归墟巅峰。 这一发现让易年的心思活络了一些,或许境界真的有可能修回来。 有希望,便没了之前的低沉。 立马调动神识内视,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 而神识入体以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同那天看见的一样,全身上下的筋骨没一处完好,断裂痕迹清晰可见,而所有断裂地方都有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寒冰连接。 ‘看见’这情况,易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千秋雪的人情,自己欠大了。 正常来说,骨头断到这种程度,就算包扎技法再高也不可能将每一处都对齐。 长好了多半也会落下残疾,就像青山镇上的李老歪一样。 可自己的全身骨头没一处歪曲,接的整整齐齐。 青光或许能办到,剩下的,只有西岭的千山雪寒。 用寒气将每一处骨头接好,再用寒冰固定。 这是个极其耗费心神的活,难怪方才瞧见千秋雪的面色那么苍白,还以为她是功法所致呢。 看见筋骨上的伤势在好转,神识笼罩了五脏六腑。 论恢复,这里才最困难。 可当‘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当初伤的极重的五脏六腑竟然没有一丝破损。 这种恢复速度,除了青光没有别的方法能办到。 易年有些疑惑,不过疑惑只存在片刻便消失了,好了总比不好强。 伤势确定,开始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想要找到消失的青光与太玄经去了哪里。 不过找了半天,神识之力消耗了大半,依旧没有头绪。 正疑惑的时候,千秋雪又端着罐子走了进来,将粥盛出,端到了易年嘴边,这回是热的。 “张嘴。” 同之前一样的语气,也不知方才的误会放没放在心上。 易年瞧见,开口解释道: “之前不是在意武器,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没想到易年会与自己解释,千秋雪的神情微微一变,不过那俊俏脸上的冷漠盖住了太多东西,很难看出变化。 把碗往前一递,冰冷语气再出。 “张嘴。” “多谢。” 易年说着,努力往前探着脑袋,一碗带着碎肉的粥一口喝下。 这回终于喝出了味道,味道不怎么样,不过比自己煮的强很多。 或许是个人都比自己煮的好喝。 心思活络了,人的神情便会不由自主的有改变。 易年自己没注意到,但一直盯着易年的千秋雪不可能注意不到。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易年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但能看见千秋雪的疑惑,轻轻一笑,开口道: “方才发现神识还在,之前的事多有抱歉,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总解释一下。 千秋雪听着,轻轻哦了一声,脸上没有半点儿波澜,拿着空碗便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虎骨熬汤有用吗?”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医书里讲以形补形,不过我师父说过,不同源则不通,不通则不用,所以多数时候只是求个安慰,不过也没有坏处,伤筋动骨有内耗,身子多会虚弱,滋补之物就算补不到病处,依然有些用。” 千秋雪听完易年的长篇大论,想了想,开口道: “下次说有用没用就行。”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看着千秋雪离去,易年脸上顿时起了苦笑。 与这种沉默寡言的人相处过,还算有些经验,丛中笑,还有刚认识的七夏都是如此。 不过他们只是不怎么说话,并没有不让别人说话。 想起之前千秋雪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唏嘘。 或许说话比让她与人打一架消耗的都厉害,真是为难她了。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小刀划破兽皮的声音,然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听着声儿,易年身子一抖。 此时什么声音都能听,唯独不想听见这声音。 可没了青光封住耳朵,只能听着,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有些发白,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平稳。 还好千秋雪的动作麻利,声音只传了一会儿便没了。 长长吐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眼神一凛,发现千秋雪只露着个脑袋在窗口,俊俏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方才听见了易年的气息不稳,过来瞧瞧。 易年听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大半夜的,一张白的有些过分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口,很吓人的。 还好自己不怕鬼,若是胆子小的,非被她吓坏不可。 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实在抱歉打扰到你了。” 这时候哪里会说真话,总不能说你掰骨头的声音我听着害怕吧? 千秋雪听着易年略带敷衍的回答,没有离开,再次开口: “伤口疼?”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没有,你调的草药效果很好。” 千秋雪扫了易年身上一眼,瞧见没有血水溢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千秋雪离开,易年收回目光,深吸了几口气,气息平稳了下来。 做了三天噩梦,也睡了三天,此时虽然夜深,但一丝困意都没有。 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以上能动,便无聊的打量起了木屋。 就在目光落在门口的时候,那张俊俏煞白的脸无声无息中出现在了门口,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易年本能的往后一仰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姑娘,这大半夜的可不兴这么吓人啊。 “那个,汤要熬多久…” 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第795章 夸张的恢复速度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怪,就比如木屋里外的二人。 一个是西岭天骄,一个曾经是圣山殿主。 按理说,二人见面即使不针锋相对,也绝不会像此时这般平和。 可二人自认识开始,除了交手的两次再无恩怨,甚至都曾救过对方。 算不上朋友,但也算不上敌人。 甚至易年还有些庆幸遇见的人是千秋雪,如果换了旁人,即使带着自己找到最好的郎中,筋骨伤势也绝不会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 以前能医不自医的困扰不会出现在易年身上,可没了青光,甚至连动都不能动,这一身医术也就不那么灵光了。 即使嘴上能说,做的人也不会比千秋雪做的更好。 两个不算熟悉,甚至有些陌生的人,眨眼便过了几天。 几天里,易年发现千秋雪真的同风悠悠介绍的那般,是个不折不扣的修行狂人。 大多数时间都在修行,休息也在打坐中度过。 可能是第一天话说多了,以后几天话少的可怜,有时候一天都说不出几个字。 不过每天的换药喂饭从不耽搁。 而这时候,便是易年最尴尬的时候。 不过这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第五天时,在千秋雪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易年自己解掉了手上的绷带。 被碎骨刺破的皮肤已经愈合,只剩下了遍布手臂的可怕痕迹。 筋骨刚接,手还不稳,但能动了,最起码吃饭换药不再需要千秋雪。 千秋雪惊讶,易年也惊讶。 自己就算年轻,身体底子好,也不可能有这种恢复速度。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自己的筋骨伤势更不是损伤那么简单,那是寸寸断裂,可从受伤到能动,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天光景,这速度太过惊人,自己的经验根本解释不了。 不过易年也没想太多,双手虽然还抖得厉害,也不能拿重物,但这种好转形势还是喜人的。 而在喜人之时,易年还发现自己身上有了变化。 虽然到处都是伤疤,可伤疤上的结痂都有脱落的痕迹,当手臂上的结痂脱落后,里面的皮肤如同新生一般,光泽透亮。 不仅光泽,还韧性十足。 先是手臂,然后是整个上身。 易年试过,千秋雪那把用来割肉的小刀根本刺不破,无论怎么用力。 这种坚韧程度,以前在归墟境界的自己都不曾拥有。 在试的时候还出了个小插曲,千秋雪瞧见易年拿刀刺自己的胸口,立马把刀夺了过去,然后木屋里便再没出现过武器,就连墙上挂的弓都被千秋雪收走了。 腿上的伤比手臂上的伤恢复的慢些,在醒来后的第七天拆掉了包扎。 痂还未干,不知道下身的皮肤是不是也同上身一样,不过没法试。 没刀没剑,也没青光。 外伤好了,易年便试着活动双腿。 千秋雪难得说了一次话: “如果你不想变成瘸子就继续动。” 好话,就是说话方式有些不好。 易年没有在意,因为知道自己什么情况,确实如千秋雪说的那般,太冒进很可能变成瘸子。 到时候想恢复正常,断骨重塑的罪还要遭一遍。 耐着性子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感觉身子都躺的生锈了。 第十一天的时候,自己一点一点检查一遍,又让千秋雪帮着用元力探查了一遍,发现筋骨确实长好之后,第一次下了床。 踩着洗干净的鞋,终于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能走能动时根本想象不到这种感觉多好。 起身想要走上几步感受下双腿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砸在了地面上。 易年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因为就在刚才抬腿的一瞬间,忽然发现竟调动不了自己的腿。 莫不是脊柱伤势没好,影响了下半身? 人的上身与下身唯一的连接便是背后的脊柱,脊柱损伤确实可能会导致下肢瘫痪。 想到此,立马勾了勾脚趾,发现能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一抹苦笑挂在了嘴角。 难不成自己还要重新学一遍走路? 上次学走路的时候什么样根本想不起。 不止易年想不起,或许所有人都是,没人能记得自己刚学走路的样子。 旁边看着的千秋雪提着易年胳膊将人扶起,松手退到了旁边。 “慢慢来…” 声音冰冷,不过总算难得主动开口说一次话。 易年回着谢谢,开始慢慢动着。 从脚趾到脚踝,从膝盖到腰间,每一处都感受过后,深吸口气,第二次迈开了腿。 右脚蹭着地面慢慢往前挪去,本能的想将左脚跟上,可重心一偏,扑通一声,一个跟头又摔在了地上。 连忙示意千秋雪不用扶,支撑着双手抓着床沿站了起来。 抬腿,扑通。 收脚,扑通。 走路,扑通。 … 从早上一直摔到中午,满头大汗的易年终于从床边挪到了窗口。 然后,第二天摔的少了。 第四天的时候,易年终于‘学会’了走路。 当颤颤巍巍从木屋中走出去的时候,正在外面修行的千秋雪睁开了眼睛,在瞧见易年的样子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很淡,一瞬而过。 轻轻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易年瞧见,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 原来她会笑。 摇了摇头,将这有些可笑的想法摇出了脑海。 哪里有人不会笑呢。 这是易年第一次看见千秋雪笑,也知道她为什么笑。 因为自己走路的样子确实有些好笑。 就像喝多了酒身体不听使唤一般,一步三摇,极不协调。 笑就笑吧,总比板着张脸强。 站在木屋门口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发出一阵听的极为舒爽的噼啪声。 呼吸着明明一样的空气,却觉得外面的更加清新。 阳光从叶片中穿过,落在地上,有些晃眼,但很温暖。 十几天来第一次看见阳光,不是没出屋,而是这雨足足下了十几天,今天难得晴了。 慢慢走到树荫下,找了处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拉着放在外面的木桩坐了下来。 阳光落在脸上,温暖舒适,一瞬间,竟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晒了一会儿太阳,起身继续活动着筋骨。 虽然不怕千秋雪笑话,可总要恢复到能正常走的程度。 然后,木屋外的两人各忙各的。 千秋雪忙着修行,易年忙着走路。 不过千秋雪再忙,一日三餐还会帮易年准备,她不吃不喝没事儿,易年一个普通人,几天不吃就饿死了。 再说,走路也是个体力活。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四五天,因为易年的恢复速度太快了,快到完全超乎二人的想象。 在从木屋醒来的第二十天,完全好了。 伤势尽愈,行动自如。 速度,力量,反应,都回到了受伤前的状态。 易年甚至觉得比受伤前还要好,就是青光还瞧不见影子,太玄经也没有运行,依旧是普通人一个。 不过与普通人相比,多了神识。 依旧是归墟巅峰,所以此时的易年只能用普通又不普通来形容。 在第二十天的夜里,千秋雪还是同往常一样打坐,易年将木屋里外收拾了一遍,在林中打了几只野兽,剥了皮处理好挂在了屋里。 境界不在,但凭着天生神力与以前的经验,打猎还是不成问题的。 自己这些天吃了不少东西,猎户存在这里的米已经见底了,不过这些皮毛足够抵消。 收拾完,正推门出来的时候,神识捕捉到了一丝动向。 黑夜中寒光一闪,一柄冰剑出现在了身前。 易年本能的往旁边闪去,却发现面前多了一堵冰墙。 来不及躲闪,直接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一寸厚的冰墙四分五裂,易年身上只传来了一丝痛感。 听见背后破空之声,挥手便向着后面抓去。 一丝冰凉入手,割裂感传来。 在感受到那割裂感后,易年清楚的知道,若是之前,没有青光护体,这丝冰凉一定能切开自己的手。 但大伤过后,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在不影响触感的同时都变得坚韧无比,这冰凉对自己造不成伤害。 紧紧握住,用力往回一拉,转身一掌拍了出去。 然后,一只冰凉小手在同时拍了过来。 两掌相对,砰的一声,易年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手里一松,握在手里的冰凉横在了自己喉前。 那是一柄冰剑,断了一半。 剑的后面,是满头银发的千秋雪。 千秋雪的断剑抵在易年喉前,而易年松开冰剑的手抓着另外半截,自下而上,点在了千秋雪的手肘上。 二人僵持了起来。 不过僵持没多久,千秋雪手一撮,冰剑化成冰霜消散,看着易年,冰冷声音传出: “没你想的那般遭,神识还在,加上你的身手和身体条件,一般通明都不是你的对手。” 说着,转身走到树下坐下,闭上眼睛,又开始了每日不断的修行。 易年手里的半截冰剑也化成冰霜消散,听着千秋雪的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确实没想象的那般糟,不过也没看着的这般好…… 第796章 道 看上去是完全凭借速度与力量与千秋雪打了个平手,但易年知道,如果千秋雪认真起来,自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领域和功法暂且不论,只说武器,千秋雪方才用的是元力幻化的冰剑,并不是西岭的神兵无雁。 元力幻化的冰剑破不开自己的防御,但神兵无雁绝对可以。 想到此,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修为还在,哪怕只有四象境界,凭借神识境界的碾压,自己绝对能战胜千秋雪。 不过易年的低落很快便过去了,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最起码没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虽然变成了普通人,但也是最强大的普通人。 正如千秋雪说的那样,凭借着远超一般修行之人的力量和防御能力,加上归墟巅峰的神识,一般通明还真不是自己对手。 千秋雪阿夏布衣这等天才自己打不过,但若是碰见卓越风悠悠那些境界低的,依旧能收拾他们。 拍了拍手上冰霜,走到木桩上坐下,看向千秋雪,欲言又止。 自从那天拿自己试验之后,便再没见过武器,无论是破罡龙鳞。 方才打猎时候连张弓都没有,要不是瞧见自己太可怜,丢了把小刀过来,估计就要徒手扒皮了。 易年知道自己的武器没被拿走,都在千秋雪那里。 龙鳞是把断剑,用处不大。 破罡是南昭名剑,估计信难求怕惹麻烦。 他敢对自己下手,但不见得敢得罪南行一。 可此时也不好直接问千秋雪要,万一引得她误会很不好,毕竟她帮了自己大忙。 就在犹豫时候,千秋雪忽然睁开了眼睛,瞧见易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有事?” 看着忽然睁开眼睛的千秋雪,易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呃,那个…我的东西…” 千秋雪听着,神色微微一变,手在旁边一摸,嗖嗖两道破空声响,两把剑直接扔了过去。 易年本能的伸手接下,抓着剑的手顿时传来酥麻感觉。 感受着手上力道,心里暗道: 完了,还真误会了。 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一抹白光又飞了过来。 “还有这个!” 手一挥,冰冷声音出现。 易年借着月色一看,那是一个白色小塔。 聚魂引。 脸上一喜,它在就好。 刚刚接下聚魂引,瞧见千秋雪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总感觉那张冷漠脸上冷了几分。 急忙放下两把剑,神识向着聚魂引里面探去。 能感受到里面内丹的存在,但没有青光与元力,根本取不出来。 收回神识,抬眼看向闭着眼睛但没打坐入定的千秋雪,开口道: “那个,能帮个忙吗?” 千秋雪慢慢睁开眼睛,递去了一个询问眼神。 易年瞧见,拿着聚魂引走到了千秋雪身边,开口道: “里面有东西,不过我现在没有元力在身,取不出来,你能不能…” 千秋雪听着,看了眼聚魂引,开口道: “不怕我抢了吗?” 呃… 易年尴尬一笑,也不知怎么回才好。 千秋雪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尴尬,结束了这略带攻击性的问题。 “怎么做?” 易年听着,立马开口道: “手指放在上面,放开心神,我用神识带着你的元力进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聚魂引那莫名的吸引之力很强,不过有自己的神识保护,不会出什么意外。 千秋雪点了点头,一根手指点在了聚魂引上。 易年神识之力发动,包裹着千秋雪,在她没有压下元力反抗的时候,带着千山雪寒特有的元力钻进了聚魂引中。 在快速搜完之后,牵引着元力将太初古境中特有的两颗雪狐内丹取了出来。 收回神识,将内丹抓在了手里。 刺骨的寒冷气息传来,手上瞬间便起了一层冰霜。 一直冷着张脸的千秋雪对冰冷气息更为敏感,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上面。 看了眼内丹,开口道: “没接好吗?还要用寒气固定筋骨?” 听着千秋雪的问题,易年笑了笑。 她这是误会自己了,以为取出内丹是要自己用。 伸手将内丹递了过去,开口道: “接的很好,不需要了,这个是送你的。” 千秋雪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点儿。 “送我?” 声音中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讶。 易年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千秋雪听着,摇了摇头。 “不要。” “为什么?” 这回,疑惑惊讶的变成了易年。 “不为什么。” “这是古境里面雪狐的内丹,大陆很少见的,那雪狐我交过手,冰剑风刃都与你的功法是十分相符,虽然只有通明境界,但绝对比一般归墟境界的妖兽内丹更适合你。” 易年连忙开口解释。 内丹这种东西,属性相符才是最重要的。 一只清风兽便能让周晚脱胎换骨,强大可想而知。 千秋雪听着,虽然还是一副冷漠样子,不过眼神中的冷漠缓和了一些。 再想起方才的举动,气息一滞,之前那不知因何而起的火气消的无影无踪。 易年看着,将内丹又往前一送,开口道: “收下吧,这内丹对我无用,你不收我只能扔了,要不我这手一会儿就要冻掉了。” 说着,直接将内丹放在了千秋雪身边,不停的哈气搓手。 这是实话,没了元力与青光,确实抵不住雪狐内丹的寒意。 拿了这么一会儿,手已经冻麻了。 放下后立马跑到火堆旁烤起了手,一边烤着一边回头望去。 “内丹在聚魂引中能存,放在外面存不了多久,你不抓紧一吸收,一会儿元力消散,这东西就浪费了。” 想起易年哈气搓手的样子,千秋雪的嘴角第二次出现了弧度。 不过同前几天一样,只有一瞬。 想了想,没说话,将内丹拿了起来。 手指一点,悬在身前,元力运转,进入了打坐状态。 雪狐内丹带来的寒意迅速朝着千秋雪身子涌去,易年瞧见,轻轻笑了笑,继续烤着手。 等恢复了灵活之后,坐在木桩上盯着天空发起了呆,脑海中不断想着各种事情。 当天分开时,南北北明显有事瞒着自己。 信难求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现在也不知道南北北怎么样了。 可着急也没用,前几天连走路都费劲,就算去了正南城也没什么用。 现在也没好太多,伤好了,但却没了修为。 不过最起码能走能动,总是要去看看的。 正想着的时候,千秋雪打坐入定时候的寒意慢慢消失,转头望去,瞧见千秋雪睁开了眼睛。 神识还在,能感受到千秋雪的变化。 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气息凝实了许多。 内丹之力不是一朝一夕的提升,会随着吸收之人的成长而逐渐成长,千秋雪要完全消化雪狐内丹还需要些时间。 那时,才能真正体现出变化。 “好了?” 千秋雪点了点头。 “嗯。” 话依旧少的可怜,不过算是回答了。 易年听着,起身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和这些日子的照料,他日若有差遣,但无不从。” 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千秋雪瞧见,起身走到易年身前伸手将人扶起,开口道: “算来算去麻烦的很,那便不算谁占谁的便宜,算扯平。” 不是商量语气。 千秋雪或许从没用过商量语气。 算来算去确实麻烦,这样挺好。 “好。”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千秋雪说完,坐在了木桩上,抬头看向夜空,难得的没有修行。 易年看了眼,走到木屋前的楼梯上坐下,也抬头向上望去。 夜深林暗,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去正南城也不差这么一晚时间。 二人一前一后。 看着同样的夜空,想着不同样的事情。 不知看了多久,易年想起了一件事。 看向千秋雪的背影,开口道: “你知道君临天下吗?” 信难求的君临天下不属功法却相当强大,易年不知道这君临天下到底算什么,从没听师父提过。 而且白师兄应该也会。 虽然不是君临天下的气息,但却有种同源之感。 千秋雪听着,回头看向易年,有些惊讶的开口问道: “将你打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信难求?”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因为君临天下是信难求的成名绝技,而且…” 千秋雪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了想,看向易年,继续道: “而且能将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君临天下的信难求,很难找出第二个。”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这话听着是夸奖,却觉着有些丢人。 易年苦笑着,千秋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怎么得罪信难求了?这人亦正亦邪,不与任何势力交好,行事随心所欲,危险的很。”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不说,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信难求了。 或许是因为玄魂甲? 很可能,因为剑还在,但玄魂甲没了。 没有继续讨论信难求,看向千秋雪,开口问道: “那你知道这君临天下到底是什么吗?” “道。” “道?” ... 第797章 不入道,不从圣 千秋雪点了点头,望向夜空,开口道: “道乃混沌未分,无为自化,清静自正,是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为化生万物的根源,道常无名,无为而无而不为。” 说着,目光落回易年身上。 “而修行之人的道,是一种源于功法又超脱功法的存在,感万物而知万物,知万物而悟万物,悟万物而得万物,万物尽得,大道自成,若是要说的通俗些,那便是对修行的理解,在不断的积累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但理好通道难悟,从古至今,悟出道之一字的不过寥寥数人,信难求之所以纵横大陆上百年难逢敌手,靠的便是他的君临天下之道,一旦气息出现,万物臣服,师祖曾经说过,不入道,不从圣。” “不入道,不从圣…” 易年低声重复着,眉心微微有些皱起。 千秋雪再次点头: “自太玄经现世以来,真武境界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迈出最后一步的却只有两人,道,便是这突破真武的契机,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悟不到属于自己的道,修着前人感悟留下的功法,想超越太难,所以才有不入道不从圣一说,在当今的修行界有个公认的事实,信难求是当今世间第二有可能入从圣境界的人。” “第二?”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信难求已是归墟第一,还有人能超过他? 看见易年的疑惑,千秋雪歪了下头,冷若冰霜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疑惑。 他不知道? “第一个自然是你师父啊,你不知道吗?”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从没听师父提过,更没见过。 师父也有他的道? 是什么? 千秋雪看出易年确实不知道,开口道: “当年圣山的两位天骄,能在归墟境界大战真武强者不落下风,若是不入道根本不可能,你师父没与你说过?” 易年摇了摇头。 自己不问,师父从来不说,二十年来一向如此。 千秋雪瞧见,点了点头。 “也正常,说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 “道之一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千秋雪说的是真的,而师父的性子,这种事情他做的出来。 师父没说,白师兄也没说,没想到这从未接触过的修行之道,竟然是从一个废了自己的人身上瞧见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从千秋雪这里得到君临天下的具体情况怕是很难了。 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那你来此便是为了你的道吗?” 以前问过千秋雪为什么会来南昭,她没说。 西岭寒冷,对千山雪寒的修行有天然辅助,千秋雪不在西岭苦修,反而跑来了南昭,有些怪。 千秋雪听着,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师祖赶我出来的。” “为什么?” “不知道…” 千秋雪不知道,但易年能猜到大概。 她的眼中除了修行似乎再没别的东西,估计她师祖是怕她修行修傻了,让她出来走走看看,一味枯燥的修行也不见得有太好的效果。 修行与很多事一样,过刚易折。 而千秋雪又有神魂外相的隐患存在,上次走火入魔被自己救了回来,可再有一次,只怕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别说青心散,就连装药的瓶子都没了。 难得休息一会儿的千秋雪又抬头看起了天,一言不发。 易年也没了说话的心思,看着同样的夜空发起了呆。 无论君临天下多强,都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以后能不能修行还不知道呢。 身体好转之后运行了几次太玄经,不过几个周天下来体内半点儿元力也留不住,与别人修行太玄经的时候一样。 有元力入体,但无法储存。 修行天赋依然在,可无法入境,更没法破境。 而没有经脉,其余功法更是修不得。 想着想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普通人,夜里总是要睡觉的。 短短的夜很快过去,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林叶落在木屋前的时候,易年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 千秋雪不知何时又入定了,呼吸微不可闻,周身起了一层寒霜。 可能是自己的哈欠打断了她的修行,呼吸出现了一丝波动,寒霜慢慢消失,不过没睁眼。 易年瞧见,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自己有千秋雪一半的努力,可能就不会被信难求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简单洗漱之后,走到千秋雪身前,开口道: “多谢姑娘这些日子照料,在下还有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别过。” 易年知道她醒了,说话打扰不到她。 不过等了会儿,瞧见千秋雪还没有睁眼的打算,最后深鞠一躬,转身向着正南城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你去哪?” “正南城。” “去找七夏姑娘吗?” 易年听着,停下了脚步。 没与千秋雪说过七夏的事,她如此问也正常。 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她不在了。” “什么意思?” 千秋雪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没有回答千秋雪的问题,点头微笑,转身离开。 睁眼便瞧见易年眼中那抹难掩的悲伤,千秋雪气息一滞,疑惑变成了震惊。 她… 难道? 脑海中忽然闪过两次与七夏交手的场景,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提起七夏时候易年的反应,震惊变成了遗憾。 那完全克制自己的惊天红芒,真的不在了。 “对不起…” 这话,是千秋雪第一次说。 易年听着,摆了摆手,没回头,慢慢走远。 林中采了些常用草药,在临近正南城的一个市集上换了身衣服,稍微伪装了下。 傍晚时候,到了正南城南门前。 抬眼望去,一座古朴雄伟的城池入眼。 城墙高大而坚固,砖石交错,仿佛在诉说着古城的辉煌与坚韧。 了望台位于城墙上,台上立着南昭旗帜,迎风飘扬,好似在风中诉说历史的沧桑。 两尊巨大的石狮盘踞在门口两侧,栩栩如生,毛发浓密,眼神炯炯,守护着这座城池的尊严。 穿过正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而笔直的街道,两旁矗立着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建筑。 风格与上京不同。 上京城的建筑多以雄伟辉煌为主,而正南城内的建筑大多透着一丝清雅。 风格不同,但热闹相同。 街道上人来人往,或是在小摊前讨价还价,或是悠然自得地品茶聊天。 孩童们在街头巷尾嬉戏玩耍,笑声响彻整个城池。 妇女们则三五成群,一边闲聊一边刺绣,手中的针线如同画笔,勾勒出美丽的图案。 夜幕降临,城池灯火辉煌。 灯笼高高挂起,点亮了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夜景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街边的小吃摊上,传来阵阵香气,引得人们驻足品味。 摊主们忙碌地准备着美食,每一道小吃看上去都同艺术品一样,精致异常。 按理说如此重城,城门夜晚必关,可正南城与上京城一样,大门敞开, 或许大门从建成那天起便没有关过。 门口有士兵盘查,只是敷衍了事,随意问问名字,连行李包裹都不看。 易年看了看,还好,最起码不用翻墙了。 跟着接受盘查的入城队伍,慢慢朝里面走去。 与之前看见的一样,只是例行公事的问问姓名便挥手放行。 易年随意取了个假名,没出任何意外混进了正南城。 方才在外面看的热闹,此时入得城中,随着声音变大,热闹更甚。 看着灯火通明的长街,易年忽然想起了初到上京时候的场景。 一样的热闹,但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回忆着的时候,城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 “问你叫什么呢!哑巴了!捂着张脸干什么?拿下来!” 易年听着,忽然感觉浑身上下一冷,立马回头看去。 看清了城门口的情况后,立马跑了过去。 在那守城官兵长刀马上就要拔出来的时候,一手按了下去,另一只手将采药换衣服剩的钱全拿了出来,塞进那官兵手里,脸上陪着笑,开口道: “大人息怒,这是我妹妹,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我这就带她走,您忙您忙。” 说着,朝着蒙着面但一头银发实在惹眼的千秋雪眨了眨眼睛。 瞧见千秋雪那要爆发的气息慢慢压了下去,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她若是在这里闹起来,一旦出了事,这入城前后的人一定是重点排查目标,万一把自己揪出来就麻烦了。 守城一直都是美差,就是因为眼前这种情况,有外财。 那官兵瞧见易年态度好,又收了钱,自然不会太过为难,随意摆了摆手,开口道: “下次注意点儿,赶紧走吧。” 易年点头谢过,带着满眼鄙夷的千秋雪又进了城。 就在二人进城之后,城门口,一个一身红衣十七八岁的少女手里捧着小吃,一边排队一边吃着,看着越走越远的二人,喃喃道: “大人?” 说着,嘴角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798章 上菜! 进了城的易年没看见那少女,即使见了也不认得,此时正带着千秋雪往城里走着。 看见千秋雪眼中的鄙夷之后,开口笑道: “我来城里办事,不便暴露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在千秋雪看来,一个敢大闹圣山,七情殿内打的各大门派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不应该与一个普通人陪笑应付。 即使在听见易年的解释后,依然有些不解。 看见千秋雪的眼神,易年苦笑更甚。 这千秋雪或许真是修行修傻了,可能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要用修为说话。 听见易年的问题,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顺路。” 易年哦了一声,开口道: “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朝着街上走去。 拐了几个弯后,身后的冷意一直不断,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满头银发的千秋雪还跟在身后。 看见易年回头,千秋雪也停下了脚步。 “顺路?” 易年开口问着。 千秋雪点了点头。 “顺路。” 易年笑了笑,也没多说,再次拜别,转身离去,千秋雪抬腿跟上。 千秋雪收着气息,普通人只能看见那满头银发,感受不到寒意。 但神识还在的易年能清晰的感觉到,又走了一段之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千秋雪。 这回没等易年说话,千秋雪先开了口。 “师祖说你是灾星,跟着你有架打。” 易年听着,苦笑更甚。 其实这句话说后半句就好,不一定要全说出来。 自然不想千秋雪跟着,可如果她非要跟着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 打不过,跑不过,更不好恶语相向。 不过转念一想,千秋雪跟着也有好处。 她现在已经是通明中境,又有领域在身,归墟之下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归墟境界也能拼上一拼。 自己现在是废人一个,万一真与人动起手来,千秋雪可算一大助力。 最多事情完了再送她一颗内丹,就当请打手了。 想了想,开口道: “架可以打,但我说打才能打,你若同意就跟着,若是不同意的话…” “可以。” 还没等易年说完,千秋雪直接同意了下来。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会答应的这么快,正准备继续交代交代时,注意力被旁边一个长长的队伍吸引了过去。 队伍里小孩子与女子居多,队伍尽头,是一个小摊。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独臂老人,面前摆着一张案板,光洁无比,上面刷着油,伸手舀起一勺已经熬成浆液的糖,盛在勺子中,飞快的在案板上画着。 随着动作的进行,从勺子上如细线一般流淌下的糖形成了图案。 老人的手极稳,没有一点儿迟疑,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当动作完成之后,一朵足以引蝶的花出现在了案板上。 拿起早就放在案板上的竹签,整朵花有油掂着,与案板一点儿也不粘连,完整的拿了起来,伸手递给正等在前面那人,随后继续下一个。 图案很多,花卉,小人,动物,都有,没有在旁边写着牌子,但只要点的出,这老师傅便做的出。 易年对糖没有像龙桃和七夏那么大的兴趣,此时观看,只是因为那老人自己认得。 其实也不算认得,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没说过话,算上今天也只见过两面。 第一次见时,在锦官城。 那时锦官城还是花海上最美的一朵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老人旁边还有一间粥铺,名叫百味粥铺。 坐在粥铺前打着瞌睡的老板,易年也认得。 看着见过的二人,摇了摇头。 锦官城变成了死城,可活着的人总要活着。 南昭城池很多,他们出现在这儿很正常,但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很小。 南北北,还真把他们弄来了正南城。 看着熟悉的面孔,不知不觉回忆起了古境之前的事情,有些感慨。 如果那时不入古境,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千秋雪瞧见易年看着糖人发呆,走到易年身边,开口问道: “你要吃吗?” 听见千秋雪的问题,易年思绪回归,摇了摇头。 千秋雪听着,直直朝着小摊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 易年开口问道。 千秋雪回头,开口道: “临走前师祖交代过,遇事多想一层,你方才把钱都给了那人,所以没钱才说不要。” 说着,又转身朝着小摊走去。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师祖? 这都教的什么? 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或许也不怪她的师祖,而是千秋雪理解有问题。 “喂…” 再一次喊住千秋雪。 千秋雪回头,冷漠脸上起了一丝疑惑。 “排队…” 易年无奈的指了指队伍末尾。 与解释比起来,排队更省时间,也省口舌。 “哦…” 千秋雪回身,走到队伍末尾开始排队,易年跟在后面,也跟着排了起来。 那老师傅可能是在锦官城大乱时断的手臂,不过动作熟练不减当初,没多久二人便排到了前头。 不过就在排到千秋雪的时候,那老人没有再继续制作。 后面的人瞧见,开口问道: “师傅,今天的没了吗?” 那老人点了点头,开口道: “没了,实在不好意思,大家伙想吃明天赶早儿。” 众人听见,队伍瞬间散了,只剩下了已经排到头的二人。 千秋雪瞧见糖罐里还有糖,也没看见老人有收摊的架势,走到摊前,开口道: “我要一个,嗯…两个。” 说着,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易年瞧见,笑了笑。 不愧是大地方出来的人,出手都是一样的阔绰。 南北北,潇沐雨,周晚,还有眼前的千秋雪,都是如此。 这一锭银子足够把这儿小摊买下来了,用来买两个糖人,当真是浪费。 可那老人瞧见,却没有接钱,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小姑娘,今天不卖了,明天再来吧。” 说着,继续热着罐子里的糖,防止冷了之后凝固。 千秋雪看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开口道: “这回够了吗?” 在她看来,不卖,那一定是钱不够。 可两锭明晃晃的银子摆在面前,那老人却没有半点儿贪婪神色出现,将银子递回给千秋雪,笑着开口道: “小姑娘,今天真的不卖了,没有了。” “这里不是还有糖吗?” 老人露出慈祥微笑,开口道: “那是给别人留的,不能卖,姑娘若是喜欢,明天赶早,一定有你的份,不过用不到这么多钱,赶紧收好,财不外露。” 老人脸上带着笑,说话也客气,千秋雪也不好发作,回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他不卖。” 易年听见,开口笑道: “不卖就算了,反正也不饿…” 咕噜~ 咕噜~ 正说着不饿的时候,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赶了一天的路,只喝了几口水,作为一个普通人,肚子饿也正常。 就是这不合时宜的几声咕噜,让易年多了几分尴尬。 不过千秋雪就这点好,一般的时候绝对不笑,听见易年肚子里传来的声音,看见旁边一个大大的粥字,开口道: “喝粥吧。” 说着,转身进了粥铺。 百味粥。 易年喝过,贵的很。 此时身无分文,自然是喝不起的。 不过现在的易年根本不用为钱财发愁,找个地方卖颗内丹,不说富甲一方,但在正南城买处院子潇洒几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卖了钱,一并还给千秋雪就好。 这粥铺还同锦官城时一样,处在闹市但根本没人光顾,二人进屋的时候那老板还在打着瞌睡。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易年喊了声老板。 那人打着哈欠慢悠悠走过来,瞧见易年二人,睡意消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千秋雪的样子惹眼,让人很难不注意,相对来说易年就普通很多。 那老板的目光自然停在了千秋雪身上,看都没看易年。 不过千秋雪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理都没理那老板。 易年瞧见,招呼老板过来,点了两碗粥。 那老板说着稍等转身离去。 就在等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锣声。 在听见锣声之后,不管吃没吃完卖没卖完,各个摊位立马开始收摊,行人纷纷离去。 一盏茶后,原本热闹的长街静了下来,除了糖人小摊与百味粥铺,再没有一处地方迎客。 全都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只有慌乱中丢在地上的垃圾和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儿,说着这里方才的热闹。 易年看向外面,有些疑惑。 什么情况? 宵禁? 正准备喊那老板进来问问的时候,只见那老板冲了进来,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朝着易年与千秋雪挥手,开口道: “差点儿把你们忘了,你们快走吧,打烊了,今天生意不做了,快走快走!” 易年疑惑更甚,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这个样子吗? 不过瞧见那老板紧张焦急的神情,也没了多问的心思,正准备喊着千秋雪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寒意布满小脸的千秋雪将银子往桌上一拍,上等黄桃木的桌子出现了一道裂痕。 “上菜!” ...... 第799章 陌生 易年不清楚千秋雪的脾气怎么样,不过买糖人被婉言拒绝,想喝碗粥又莫名被赶,估计换谁心情都不好。 收着力道的手拍裂桌子,身上寒意迸发,店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 先前还在赶人的老板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若不是千秋雪控制着气息,只怕一个照面就能将他冻成冰棍。 这老板不傻,在千秋雪拍完那一巴掌之后已经知道她是个修行之人了。 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可被气息压着,想求饶都做不到。 不止这老板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门口旁边卖糖人的老人也是身子一僵,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糖人捏在手里,举在了半空。 易年从千秋雪手底下抠出银子,轻轻摇了摇头。 与普通人计较,没必要。 千秋雪瞧见易年举动,神色缓和了一些,收回了迸发的寒意。 易年将银子丢给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老板,开口道: “粥不喝了,这银子算赔你桌子的,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正说着话的时候,昏暗的长街上传来了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队人马停在了粥铺前。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队人黑马黑衣,停下门口后提缰下马,整齐划一,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就在一行人下马后,又有马蹄声响起,一匹火红色的骏马穿过队伍来到了门前。 一名红衣女子抬腿下马,走到那卖糖人的老人摊前,微微点头,接过老人手中的糖人,放下一锭银子进了粥铺。 当看见店里还没来得及走的二人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拿着糖人的手轻轻一抖,不过这抖只有一瞬。 没有再看二人,转头看向那正拿着银子的老板,开口道: “老样子。” 说着,走到桌前坐下,面对着易年的方向,把玩着手里的糖人,一言不发。 在看见这红衣女子进来之后,易年打消了离开的打算。 因为这女子易年认得,正是进城来寻的南北北。 可今天的南北北很怪,没像以前那般见面便上来打招呼,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 千秋雪转头看向易年,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 她知道易年与南北北认得,而且很熟,古境中见过。 可看着好像陌生人一般的二人,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不过千秋雪好就好在不愿意说话,即使不明白也不想多问,疑惑眨眼便过,见易年不走,那便继续坐着,盯着忙碌的粥铺老板,等着还没付钱的粥。 粥铺里面安静异常,如同这忽然安静下来的街。 只有粥铺老板抓取食材的声音,和不时噼啪一下的火苗。 就在三人等着粥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黑骑发现了店里的二人,其中两人立马冲了进来,越过南北北来到易年的桌前,一锭银子拍在桌上,看向二人,开口道: “还请二位换处地方。” 言语上挺客气,但语气上却半点儿客气意思都没有。 千秋雪抬眼看向二人,双目中那愤怒的火苗比店老板火炉里的火苗都要旺盛。 有糖,糖人不卖我,给别人留着。 有粥,还不卖我! 别人进店点头哈腰,自己进店还没等坐热乎呢就要赶人。 可算不赶了,你们又进来! 一而再再而三,千秋雪就算性子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动手。 易年听见千秋雪体内元力运行之声出现,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 千秋雪这回没理易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易年看得出千秋雪的愤怒,可那两名黑骑是真没个眉眼高低,瞧见二人不动,将银子往桌上一丢,手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处于爆发边缘的她,哪里还能记得方才应承过的条件。 千秋雪要动手,自己是真的拦不住。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把玩着糖人的南北北开口了。 “人家小两口出来约会,你们怎么这么扫兴呢?这大晚上的让人家去哪里?出去!” 最后两个字提高了些音量,但没有小两口三个字重。 那两名黑骑听见,却没有离开,其中一人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可公子…” 南北北听见,神色瞬间冷了起来,将手里的糖人狠狠一拍。 砰的一声,糖人粉碎,又一张黄桃木的桌子出现了裂痕! “我连这点儿主都做不了了吗?滚出去!” 那两名黑骑瞧见南北北真的怒了,悻悻的收了武器,对着南北北一行礼,又瞪了易年二人一眼,转身出了粥铺,守在门口,不停往里望着。 南北北瞧见二人出去,转头看向易年与千秋雪,一边揉着拍的有些红的手一边开口道: “二位别介意,手下人不懂事,你们继续,这顿我请,不过最近不太平,你们吃完了早些回吧。” 说着,轻轻一笑,趴在桌子上开始摆弄方才拍碎的糖人。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我们二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南北北听见,抬头看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正在外面忙碌的店老板听见,把准备好的百味粥端了进来。 三碗。 一人一碗。 热气腾腾香味十足的百味粥让小店里多了几分正常的味道。 或许只有易年饿了,一碗粥几口便下了肚。 把碗一推,开口道: “再来一碗。” 那老板听见,立马跑去盛粥。 锦官城时候的规矩早被千秋雪那一身寒意吓没了。 一连三碗粥下肚,腹中温热感觉传来,说不出的舒服。 喝了口茶,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往椅子上一躺,看了眼一直没动作的千秋雪,开口道: “怎么不喝,很好喝的。” “哦…” 千秋雪回了声,没像易年那般不注意形象,拿着勺子慢慢喝了起来。 三口之后,抬头看了眼易年。 “确实不错。” “那当然,以前喝过一次,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而且味道一样,很难得。” 千秋雪听着,附和的点了点头,没回话,继续喝着粥。 “你说粥的味道不变,是不是因为人没变的关系?” 听着易年的问题,千秋雪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还没等回答,易年便自问自答了起来。 “我猜就是,一定是人没变的关系,上次是锦官城,这次是正南城。” 千秋雪不明白易年的意思,依旧附和着点头。 而旁边的南北北听着,拿着勺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将只喝了一口的粥往前一推,一锭银子扔到了那老板的钱箱中,起身离开了粥铺。 走到门口时,黑骑立马迎客上来。 南北北指了指店里的易年二人,开口道: “一会儿派两个人送他们回去,大晚上的不安全。” 方才进店的那人听见,躬身行礼,开口道: “属下只负责您的安全,其余人不在我等管辖范围之内。” 说着,将南北北的马牵了过来。 被扫了面子的南北北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易年与千秋雪,开口道: “你们小心点儿,夜里不太平。”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瞪了一眼方才回话的那人,小声嘟囔道: “这年头,连个听话的属下都找不到…” 说着,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其余人跟上,马蹄声渐渐走远。 看着空荡荡的街头,易年的眉心微微皱起。 那老板瞧见,立马上前,开口道: “二位,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小的也是身不由己,上面有命令,锣声响便不能迎客,只有方才那位小姐能入店,还望二位包涵。” 说着,连连鞠躬赔礼。 易年将人扶起,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离开了粥铺。 出了门,瞧见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正南城,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一个小巷子,然后不停的穿街过巷。 千秋雪不知道易年要去哪里,只能在后面跟着。 走了小半个时辰,易年在一处街口停了下来。 看着整条街上唯一亮着的一间小楼,眼前一亮。 转身看向千秋雪,一边扯开衣领,一边开口道: “帮我个忙…” 千秋雪瞧见易年的动作,俏脸一寒。 易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实在有些不妥,立马开口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动作加上方才的话,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一边道歉一边从领口将聚魂引扯出,递给千秋雪,开口道: “帮我取颗内丹出来…” “干什么?” 恢复正常的千秋雪开口问着。 “卖钱…” “我有…” 说着,手伸向怀中,一个发着悦耳声音的钱袋出现,扔给了易年。 易年伸手接下,只觉得手臂一沉,一瞬间便知道这里面绝对不是银子。 若是银子,绝不是这个重量。 这大门大户出来的弟子,出手是真阔绰。 不过易年没收,将钱袋递给千秋雪,开口道: “不能总花你的钱。” 千秋雪也没拿,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够吗…” 说着,手又伸向了腰间。 这回,拿出来的不是钱袋,而是一叠银票。 易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反正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800章 不用问里喝口茶 千秋雪抓着这厚厚一叠银票就像抓着一叠纸一般,没有丝毫觉得贵重的感觉。 看着易年神色,开口道: “身上只有着这些,不够的话我找人去拿。” 西岭敢与圣山叫板,势力之大可以想象,在南昭有西岭之人的存在也很正常。 易年看着这一叠银票,笑了笑,从里面抽出一半,开口道: “卖你了…” 反正卖谁都是卖,卖给千秋雪更放心,最起码不会被人惦记。 兜里没钱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在深山老林或许南屿的时候还好,花不到钱,可在这繁华的正南城,估计也就呼吸不要钱。 内丹可遇不可求,贵重到根本不能用钱来衡量,千秋雪拿的钱虽多,但还不够买一颗内丹。 不过对易年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去南屿的路上给七夏续命用了不少,但聚魂引里的数量也很可观。 千秋雪听着,微微一愣。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年将半叠银票塞进怀中,开口道: “我知道,你来取吧,我取不出…” 说着,将聚魂引递了过去。 千秋雪没接,开口道: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易年指了指怀里的银票,笑了笑。 “我都收了钱了,你不要我不成抢了吗?你不是说过算来算去麻烦吗,那就别算了,再说了,没有你我也取不出,找人也麻烦的很。” 将心神放开完全任由易年引导,可以说是把命交在了易年手中,若是易年动了什么歪心思,一个神识攻击,足以要了千秋雪的命。 易年说的麻烦,就是找个完全信任自己的人太难。 千秋雪听着,犹豫了下,开口道: “等回了西岭,一定找几样东西弥补。” 说着,将剩下的一半银票塞进了易年手中。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以后再说,先拿内丹。” “嗯…” 同上次一样的配合,易年引导着千秋雪的元力钻进聚魂引,护着她失神之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内丹。 冰属性内丹已经送给了千秋雪,这回取出的是一条水蟒兽的内丹,淡淡的幽蓝色照的二人的脸有些恐怖。 对千秋雪来说没雪狐内丹合适,但冰水同源,总好过火云狮的内丹。 千秋雪双手出现了一层冰霜,慢慢覆盖在了内丹之上,一层又一层。 几个呼吸过后,一颗拇指肚大小的蓝色冰球出现在了千秋雪手中。 “收起来吧…” 易年一边说着,一边将聚魂引收回。 “嗯…” 千秋雪点了点头,手一抹,蓝色小球消失不见。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要钱做什么?” “喝茶…” “喝茶?” 千秋雪没想到易年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嗯…” 易年回头,伸手指向了路对面的三层小楼。 整条街上,只有这三层小楼亮着灯。 整体修的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门口上面有块儿小小的牌匾,上面三个小字, ‘不用问’ 一个号称不用开口便能得到答案的地方。 如果不是上京城有这么一间,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想到正南城也有一间。 不过想了想也正常,北祁有,南昭又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里的茶很好喝吗?” 易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很贵,走吧。” 说着,与千秋雪从巷子里出来,到了‘不用问’门口。 大门开着,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 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大厅里摆着几张桌子,香云木打造,没有香炉点着,却能闻见一缕淡淡清香。 这种木材易年认得,比同等重量的白银还贵。 香味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多用以制作精美木盒之类。 用来做桌子,当真是大手笔。 墙上挂着书画之类装饰,都是名家手笔,易年瞧不出真假,不是光线原因,是因为不懂,不过想来也不会是假的,‘不用问’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连装饰都假,那消息也就没人敢信了。 二人进屋,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衣着普通但很干净的店小二从楼上下来,快步来到二人身前,躬身行礼,开口道: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二位里面请。” 说着,拱手引着二人入座。 易年点头回应,跟着那店小二到了离着窗口最近的一张桌子前。 “公子要喝什么茶?” 那店小二开口问着。 “有什么茶?” “都有,但最多只能喝三杯。” 店小二恭敬回着。 不用问是间茶楼,但来这里的人却不是为喝茶来的。 大陆最强大可靠的情报组织,不用卖茶水赚钱。 听周晚说过不用问的规矩,一杯茶一个问题,最多三个。 将银票从怀里拿出放在了桌上,开口道: “三杯南水茶。” 那店小二弯腰行礼,开口道: “公子好品味。” 说着,从厚厚的半叠银票中抽走了三分之二。 “稍等…” 说着,转身离去。 看着剩下那一层薄薄的银票,易年的神色变了变。 贵,真贵… 难怪一向出手阔绰的周小爷当初说请自己喝茶时候会是那种心疼神情。 不止易年觉得贵,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千秋雪都变了神色。 转头看向易年,那冰冷眼神好像在问这茶就那么好喝? 可就算再好喝,也不能卖到这个价钱吧? 易年看见千秋雪的神情,苦笑了下。 这西岭天骄的世界除了修行好像真没别的东西了。 轻轻摇了摇头,也没解释。 等了一会儿,那店小二用托盘端着三杯冒着热气与香味儿的南水茶到了易年身前。 将茶水小心摆在桌上,收起沉阴木做成的托盘,恭敬站在一旁,开口道: “公子慢用。” 正常来说二人进店自然是二位慢用,可从始至终,这店小二的嘴里一直都是公子二字,好像看不见旁边的千秋雪一般。 而且一般的店上完茶水之后店小二便会退下,而这人却站在桌前,半点退下的意思都没有。 易年想了想明白了过来,端起茶杯闻了闻,没喝。 看向那店小二,开口道: “只能问三个问题?” “是…” 那店小二恭敬答着,脸上满是笑意。 “方才这个算吗?” “算…” 呃… 听见店小二的回答,易年立马有种抽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 两个问题就这么浪费了,没事儿问这个做什么。 放下茶杯,开口道: “郑少安在哪?” “天字街,九九弄。” 店小二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开口答道。 说完,将那只闻了一下的茶水收起,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看着店小二的举动,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真是卖情报的地方,一句废话都没有。 钱到手,话出口,立马送客。 旁边的千秋雪瞧见,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开口道: “再来三杯。” 千秋雪也看出了易年不是来喝茶而是来买情报的。 浪费了两个问题,不知道够不够,这才有了这个举动。 不过那店小二没像之前那般接钱,恭敬的朝千秋雪行了个礼,开口道: “实在抱歉姑娘,小店儿今个打烊了,烦请您下次再来。”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这店小二客气的很,但你说什么不好,非说打烊二字。 转头立马朝着千秋雪使眼色。 千秋雪今天什么话都能听,就是听不得打烊二字。 果然,这店小二的话一出口,屋中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 别说什么情报组织了,就是圣山,这小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那店小二不知道千秋雪为何发怒,想道歉也办不到,因为已经被突来的寒意冻的说不出话了。 易年瞧见,看向面色阴沉的千秋雪,开口道: “一会儿有架打,留点儿力气。” 千秋雪听着,开口道: “真的。” “真的…” “好…” 说着,那店小二周身寒意消散,大厅里的温度慢慢回归。 那店小二打了个冷颤,恭敬笑意又挂在了嘴角。 点头哈腰将二人送到了门口,直到易年与千秋雪走远,拍了拍身上冰霜,转身回屋上楼。 恭敬的敲了敲三楼的门,在得了允许后,推门进屋。 屋里有张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 “走了?” “走了。” 店小二回着。 “问什么了?” “郑少安。” “西岭的?” “是,千秋雪。” 屏风里沉默了下来。 店小二恭敬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今天就当没见过他们。” “是。” “明天起,停业七天。” “是。” “忙去吧。” “是。” 店小二躬身后退,轻轻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屏风后面的人伸手端起茶杯,闻了闻,没喝。 喃喃道: “还真是个灾星,到哪哪出事儿…” 说着,将茶杯一放,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离去的易年不知道不用问三楼发生的事情,带着千秋雪出了不用问之后,按照那店小二给的地址,路上问了几个人后,来到了天字街九九弄。 看着眼前的灯火通明,听着耳中不停传来的声音,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钱白花了? 被骗了? 正想着的时候,千秋雪开口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打架的地方?” 声音依旧同往常一样冰冷。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如果那店小二说的没错,那就是这里…” 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什么隐秘地方,可哪里会想到,这天字街九九弄会是一间青楼。 正南城最大的一间青楼,风月楼… 第801章 风月之地 正南城东有座山,名为龙首山,因山体酷似龙首得名。 龙首山下有一条河,正是不用问里店小二说的天字街。 河水自北向南而过,平稳缓慢。 所以天字街不是街,而是一条河。 是正南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南城门的繁华与这里相比,便如同萤火与皓月之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古朴典雅的建筑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 无数古色古香的画舫船只往来穿梭,让原本很宽的河面竟有了几分难以落脚的感觉。 画舫上不停传出的莺莺燕燕,让这天字街多了几分纸醉金迷的味道。 夜风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天字街上的胭脂味道。 西岸种着柳树,婆娑摇曳,婀娜多姿,给人一种柔情似水的感觉。 每当微风吹过,柳树枝条轻轻摆动,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许多游人漫步在岸边,多是两两一对儿,时不时说上几句悄悄话,引得笑声连连。 而东岸与西岸完全是两个样子。 成片的楼房依山而建,山中有楼楼中有山,风格不一但华贵相同,装修极尽奢华。 灯火通明,耀眼之处绝不是铜铁之类能达到的效果。 楼上楼下拿着圆扇一身清凉打扮的妙龄女子,时不时朝着路过的行人抛抛媚眼,嘴里说的什么被嘈杂的声音压了过去。 不过有时候不用听也知道说的什么。 南北不知绵延多远,反正一眼望不到头。 无论是门前游走的还是画舫上停留的行人,都衣着精致,光鲜亮丽。 不是达官显贵便是公子才俊,各个身份不凡。 宵禁,禁的永远是普通人。 天下繁华,莫过如此。 而东岸位置最好的一处,便是易年前来天字街的目的地。 正南城最大的风月之地,风月楼。 一身粗布麻衣的易年看着河对岸的风月楼,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想来不用问能开这么久,消息自然不会有假,被骗的心思放下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郑少安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 之前在百味粥铺与千秋雪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看上去是与千秋雪说的,实际上却是对南北北说的。 南北北装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一定有她的苦衷。 而且话里话外都在劝着自己与千秋雪离开,说明她遇见的难处不小,更不想让易年以身犯险。 所以易年说那几句话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告诉南北北,我们是朋友。 朋友,难处时一定会伸手相助。 被劝过来的南北北也聪明,临走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听话的属下不好找,就是在给易年传递信息。 跟在南北北身边那些黑骑明显不把她的身份放在眼中,看上去是保护,但更多的是监视。 黑骑不听话,但有一支队伍听话。 凤羽营。 南北北外出,身边没跟着凤羽营,只有一个原因,凤羽营遇见麻烦了。 或者说,凤羽营已经没能力继续保护南北北了。 易年花了大价钱问到的郑少安,正是凤羽营的副统领。 无论凤羽营如何分头行动,他始终都跟在南北北身旁。 易年见过凤羽营几次,便见过郑少安几次。 认得。 而南北北的意思,正是让易年去找凤羽营。 找到他,或许就能知道凤羽营的情况,也能知道正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南北北陷入了方才那等境界。 或许在不用问也能得到答案,但易年还是选择找郑少安。 一是不用问太贵了,二是不用问只能买消息,可买不来打手。 凤羽营的战力,易年见过。 有这么支队伍在手,在正南城办事会少很多麻烦。 看了眼河对岸的风月楼,易年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对面办点事儿。” “我也去。” 千秋雪回着。 “那地方你不能去。” 易年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有带着千秋雪逛青楼的勇气。 “为什么?” 听见易年的拒绝,千秋雪开口问道。 “因为那是烟花之地。” 易年无奈的回着。 “烟花之地?” 千秋雪重复了句,抬头看了看天。 “没有烟花…” 易年看见千秋雪的举动,无奈更甚。 “烟花之地就是青楼,女子去不得?” “青楼?” 千秋雪重复了句,抬手指向风月楼前的几名女子,开口道: “那她们为什么能去?” “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易年苦笑回着,也不知这小姑奶奶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过以千秋雪的性子来看,她不会无聊到问这么多问题。 只有一个解释,她是真不懂。 伸手指了指西岸的一处小吃街,开口道: “你去吃点儿东西,这里应该不打烊,我去去就回,别跟着…” 说着,在千秋雪转头望去的功夫,跳上了一条游船,扔给了船夫一锭银子,开口道: “去对岸。” 河上没桥,易年也没了御气飞行的能力,只能花钱渡河。 那船夫瞧见一身粗布衣衫的易年跳上船,刚想开口赶他下去,可一锭明晃晃的银子落在手中,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开口道: “好嘞,客官坐稳。” 花了大价钱的服务就是好,比不用问强多了。 可就这过河的功夫,那船夫的嘴都没停过,不停介绍着对岸那一间又一间的青楼,哪家的姑娘生的美,哪家的曲儿好听,哪家的花魁又有了新节目。 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像天天去一般。 易年本就有些尴尬,此时听这船夫一介绍,更是尴尬。 无奈的摇了摇头,催促着快点儿划船。 若是有修为在身,可真不想坐这吵的烦人的船。 不过还好,天字街不像离江那般宽,在船夫介绍到第六家还是第七家青楼的时候,船靠岸了。 易年立马跳下了船,那船夫一副我懂得的神情,朝着易年挥了挥手,开口道: “公子玩好,用不用在这里等您,半价。” 易年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半价? 免费我都不坐了。 要不这好用的耳朵非被他吵聋了不可。 一踏上东岸的大街,忽然感觉到一股香风袭来,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 每当有行人经过,出门揽客的女子便一拥而上,轻声细语又带着挑逗动作,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这般攻势,大笑着搂着小腰便进了屋。 这些女子的眼力早就练出来了,熟客自然不用,生人只需扫上一眼便能看的八九不离十,根本不会在一般人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一副穷酸样的易年一路走来都没有人过来搭讪,这也正合易年心意。 毫无阻碍到了风月楼前,站在楼前往了望了一眼,真不知郑少安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也不是喜欢逛这种地方的人。 风月楼比别家大很多,装修的也是最为气派。 易年没有富家公子的气质,也没有锦衣在身,所以门口迎客的几名女子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易年身上,只看了一眼,便继续聊着天。 易年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可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看看。 刚要抬腿进去,门口一名女子走到了易年身前,易年本以为她是迎着自己进去,没想到却被拦了下来。 那女子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年头不易,别在这冤枉地方浪费,回吧。” 说着,转身离去,又与那几名女子聊了起来。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别人都是劝进,到了自己这儿却是劝走。 不过走是不会走的,抬腿进了风月楼。 正与旁人聊天的女子瞧见,眉头一皱,不过瞬间便消失了,继续与人聊着天,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易年这边进了风月楼,踏进的一瞬间,酒香混着汗香扑面而来,差点没熏过去。 里面远比外面看见的热闹,笑声曲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扭动的身姿,充满欲望的眼神,摸来摸去的手,勾勒着风月楼的纸醉金迷。 正招呼客人的老鸨瞧见一副寒酸相的易年,与外面那几名女子的反应截然不同,堆着笑意走到易年身旁,开口道: “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大大的罪过,这几个小妮子瞎了不成,竟让公子一人进门,真是不像话…” 说着狠狠瞪了门口那几名女子一眼。 不过这瞪只是演戏,第一次来这地方的易年都看得出。 转头又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里面请,姑娘们,贵客来了,还不出来…” 回头朝着楼上喊了一句,声音极具穿透力,震的易年耳朵发麻。 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从千秋雪那里卖内丹换来的钱袋,从里面抓了一把金子递给老鸨,开口道: “一间上房,一桌酒席,快点儿,谢谢。” 这大厅,易年是真待不下去。 用金子结账,一般人做不出这等事。 一把,那更不是一般人了。 在瞧见易年手里金子的时候,那老鸨与门口闲聊的几名女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瞧见几人的目光,易年暗道: 坏了,给多了。 可还没等易年后悔,那老鸨一把抓过易年手里的金子,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公子里面请,不知哪位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您说说,我这就给您叫去…” 易年听着,犹豫了下。 来青楼,穿成这样又出手大方,若是再只点酒席,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转头看向门口,指着方才劝自己离开的女子,开口道: “她…” 第802章 打探消息 钱给的足,什么都好办。 在老鸨的热情招呼下,易年到了二楼雅间。 房间极大,装修的奢华无比。 里面所有物件儿,无论是摆放还是风格,都透着名家风范。 东西通透,空气比大厅好闻的多。 西边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天字街,东边窗口则是鬼斧神工的龙首山。 老鸨热情的招呼易年入座,一口一个公子夸个不停,这一身粗布麻衣愣说成了别具风格。 易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赶紧挥手让老鸨退下。 那老鸨躬身而退,一出门又咋呼了起来。 “酒席赶紧给公子上,要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还有,赶紧让小翠快着点儿,莫让公子等久了…” 易年在屋里听的直摇头,感觉脑袋都被吵大了一般。 走到东边窗口,看了几眼龙首山。 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儿意思。 正看着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公子,酒菜已经备好了。” “进。” 易年回了句,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端着酒菜进屋,摆放完说着慢用,退出了房间。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易年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声。 一天下来只喝了三碗粥,又赶了半天的路,早就饿了,走到桌前抄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反正都花了钱,不吃浪费。 正吃的时候,敲门声再次传来。 “进…” 易年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开口。 门开,一股香风飘了进来。 不是送酒菜的伙计,而是方才拦下自己的那名女子。 听那老鸨称呼,叫小翠,一听就是化名。 也正常,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人用真名。 与方才看上去有些不同,应该是刚刚打扮了一番。 小翠进屋瞧见易年正大快朵颐,微微一愣。 如此吃相,在这风月楼中不常见。 想着方才赶着易年离开,心中很是不安。 心是好心,但在他看来却不一定是那么回事。 看着样貌和善但内心阴暗无比的人,小翠见的多了。 花了那么多钱,点不是最漂亮的自己过来,恐怕多半是为了发泄心中那扭曲的欲望。 奈何身不由己,不来,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 深吸口气,笑容便挂在了脸上,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倒满,送到易年嘴边,开口道: “方才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切莫怪罪。” 易年伸手接过酒杯放在桌上,没喝。 没了元力,万一喝多了都没法驱散酒意,耽误了正事儿就不好了。 笑了笑,开口道: “心是好的,哪里会怪罪,姑娘请坐。” 看着易年的礼貌样子,小翠的心思一沉。 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来这里快活的,哪里会有这般礼貌的。 “谢公子…” 说着话,坐在了易年身边,半片肩膀往易年身上靠去。 易年瞧见,侧身躲过,指了指对面位置,开口道: “坐那…” 坐的这么近,自己怎么抡的开筷子。 那小翠听话,起身到了对面。 “饿吗?” 易年开口问道。 “嗯?” “饿了就吃,那边的我没动。” 说着,便不再理那小翠,继续抡开筷子吃了起来。 小翠看着易年的样子又是一愣,莫不是真是来吃饭的? 可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那一把金子在正常酒楼后吃一个月了,要吃饭去那里就好。 来风月楼,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吃饭。 没动筷,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 话还没说完,易年立马伸手打断。 “吃饭…” 小翠听着,心又沉的一些。 莫不是吃饱了有力气,再… 吃的正香的易年根本不知道小翠心里想什么,只觉得她有些奇怪,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叹气,莫不是病了不成? 医者本能出现,吃饭功夫抬头看了小翠几眼。 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指甲光泽,不像有病的样子。 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若是看些来这里该看的地方还好,这光看手和脸,难免让人觉得易年有什么特殊癖好。 所以不看还好,这几眼一看,看的小翠心里更是不安。 这是想好怎么折腾我了,又是看脸又是看手的? 心一横,早来晚来都要来,躲不过去,在这里吓自己更难受。 披肩拉下,领口放低,起身便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易年想不到这么多,最后一口菜用茶顺下,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瞧见小翠过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古筝,开口道: “会吗?” 嗯? 小翠听着,停下了脚步,点点头,开口道: “学过几天,没有…” 话还没说完,易年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开口道: “麻烦了…” 小翠瞧见,将金子收起。 别管一会儿如何,钱先到手再说。 与易年行礼,转身走到古筝旁,略微调了下弦,开口道: “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都行。” 易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开口回着。 “那奴家就献丑了。” 小翠回着,手指落在了古筝上面。 独特的音色和韵律响起,清丽婉转,悠扬动听。 易年不太懂音律,但觉得这小翠弹的不错。 闭眼听着,耳朵不停动着。 小翠弹着古筝,眼神却不停往易年身上飘去。 在瞧见易年闭眼倾听,耳朵又时不时动下,心中念头升起。 “难不成是真是来听曲儿的?那…” 易年不知道小翠在想什么,不过来风月楼确实不是听曲儿,而是寻人。 吃饭时候耳力便放开了,一直听着楼上楼下的动静。 大张旗鼓的找人太容易暴露,只能慢慢听。 若是郑少安在风月楼,只要他出声便能寻到他。 可听了一顿饭功夫,只能听见管乐娇喘,根本没听见别的声音。 不过饭不能一直吃,就算肚子受得了也不妥。 来这里只吃饭,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正好借着听曲儿的理由,继续听着风月楼的动静。 可三曲过罢,依然没听见郑少安的声音。 “公子还听吗?” 小翠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点了点头。 再一曲听不见,便只能挨个房间打探去了。 小翠瞧见,活动了下手指,婉转声音传了出来。 可曲儿还没听到一半,一股寒意忽然从窗口传了过来。 易年睁眼望去,无奈苦笑挂在了嘴角。 东边窗口,多了张脸。 面若冰霜,没有半点儿神情。 千秋雪… 这小姑奶奶,怎么总喜欢露个头在外面。 这大半夜的,真有些吓人。 千秋雪没管易年怕不怕,在看清房间中的样子后,冷漠眼神一凛,落在了易年身上。 好像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出来办事? 不怪千秋雪,屋中的样子确实容易引人误会。 易年靠在椅子闭目养神,旁边一身清凉的女子弹着小曲儿,怎么看也不像来办正事儿的。 瞧见千秋雪的眼神变化,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做什么没必要与千秋雪解释,哪怕真的是在这里喝酒听曲。 之所以不让千秋雪出声,是因为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声音。 朝着楼下指了指,起身便向外走去。 千秋雪虽然不知道易年来办什么事,但瞧见他忽然认真起来的神情,下意识的选择了听话,点了点头,从窗口消失。 这边易年刚走到门口,小翠停了手,开口道: “公子这是要去哪?” 易年听着,回头看了眼小翠,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手指一弹,飘到了小翠身前。 “今夜就当没见过我。” 说着,推门而出。 还没等小翠反应过来,易年退了回来,又扔过去两张银票,开口道: “够赎身的话就离开这里,不过怎么选看你…” 话说完,人又出了门。 这回没回来。 此时已是黎明将近,楼里的热闹消失,只有各个房间传来的鼾声。 楼里人少的很。 在风月楼里七拐八拐,到了后院柴房。 瞧见柴房门口有人守着,心道: “就是这儿了…” 柴房这种地方,有人守着才有问题。 这二人都是凡间武者,从那轻盈的脚步能看得出来。 稍微听了听,确定周围没人以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记手刀将人打晕。 没有修为,不过光凭速度与力量,收拾他们还是很轻松的。 一手一个,将二人拖进柴房,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千秋雪走了进来。 看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不继续听了?” 易年听着,笑了下,也没解释,开始打量起了柴房。 柴房不大,一览无遗。 挠了挠头,开始伸手敲着墙壁地板。 在敲到地上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 将地上的杂物移开,露出了两个粗如儿臂的铜环。 一手一个,用力一拉,一扇完全由精铁打造的铁门被拉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凉风从里面吹来,没有什么异味儿。 里面的空间应该很大。 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你在这儿守着,我下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将铁门一撑,便要抬腿跳下去。 “我也去…” 千秋雪回着,到了洞口前。 估计是不相信易年的一会儿了。 “里面情况不明,我先去探探…唉…等等” 千秋雪没等易年说完,已经纵身跳了下去,冰冷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现在我比你能打…” 第803章 水蟒震锦澜 确实。 瞧见千秋雪下去,也跟着跳了下去。 方才听见这里的对话,今天是最后一次换人,两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人来这里。 轻手轻脚落在地面,千秋雪正等在旁边,瞧见易年下来,转身便向着黑漆漆的地道里面走去。 上下左右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地道不是自然形成。 摸上去土质湿润,刀斧痕迹明显,应该刚修不久。 地道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出去。 千秋雪将那颗封印着水蟒兽内丹的蓝色小球拿了出来,但也就照亮三尺左右的距离。 不过黑暗对易年来说不是问题,里面有风,有风便能听清前后的情况。 地道没有像之前去过的那般向下,反而是向上而去。 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易年听见周围的开始出现很细微的摩擦声。 停下脚步,伸手向着旁边墙壁摸去。 摸了几下,发现不算平整的墙壁上出现了几个小臂粗细的洞口。 朝着洞口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前面带路的千秋雪听见易年停下,也停下了脚步,拿着蓝色小球转身,看见易年正对着墙上的洞口观望,开口道: “这是什么,机关?” 易年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机关之类的东西,若是有机关存在,里面便会有安装的地方。 可听得出里面虽不是实心,但也不会有安装机关所需要的空间。 “走吧。” 最后看了眼,对着千秋雪说道。 千秋雪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前方。 易年眼神一凛,手伸了出去。 因为就在千秋雪转身时候,易年借着最后一丝蓝光看见墙壁上的小洞里面露出了一个三角形的脑袋,上面布着五彩斑斓的花纹。 只一眼,易年便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锦澜蛇! 一种毒性极强的蛇。 普通人被咬上一口九死一生,而修行之人同样如此。 因为这锦澜蛇的毒能侵蚀元力,毒素更能借助元力增长,甚是难缠。 两只米粒大小的眼睛被蓝光映的阴冷无比,极细的蛇信不停吐着,无声无息。 在千秋雪转身之后,阴冷的眼睛盯着千秋雪后颈的雪白,脑袋往后一缩,两只毒牙露了出来。 攻击的前兆。 蓝光消失,一丝几乎听不见的扭动声出现。 易年瞧见,知道提醒根本来不及,伸手直接抓了过去。 就在那小口无声中马上就要咬中千秋雪的时候,易年的手也到了。 两根指头掐在蛇头之上,稍一用力,先前还快如闪电的锦澜蛇身子一软,无力的垂在了易年手上。 以毒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蛇类,身体通常都脆弱的很,锦澜蛇同样如此。 转头向着旁边的洞口看去,可还是同之前一样,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东西。 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墙壁上的洞口里面到底有多少蛇? 蛇不强,随手就能捏死。 不过地道中地形狭小,根本躲闪不开。 只要被咬上一口,接下来就是无数口。 退出去? 估计来不及。 冲过去? 天知道前面还有多远。 正想着办法的时候,千秋雪那被蓝光映的惨白的小脸转了过来。 千秋雪听不见锦澜蛇攻击的声音,但能听见易年抬手的声音。 在转身以后借着蓝光瞧见易年手里的死蛇之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易年瞧见,眼前一亮,指着千秋雪手中的内丹,开口道: “把封印去了,快。” 水蟒兽是妖兽,也是最强大的蛇类之一,它的内丹气息足够震慑洞口里的锦澜蛇。 见易年伸手,千秋雪身子不自然的往后一躲,手一松,内丹掉在了地上。 易年手里正抓着那条刚起不久的锦澜蛇。 没管千秋雪的神色变化,易年脚尖一点,将被千秋雪扔下的内丹踢了起来,伸手抓住,一股冰凉感觉传来。 狠狠一捏,只听咔嚓一声,封印在水蟒兽内丹上的冰霜粉碎。 一股阴冷中带着狂野的气息从指间迸发,向着四面八方袭去。 就在水蟒兽气息流出之时,二人附近的墙壁之上出现了无数双阴冷的眼睛,看的人头皮发麻。 还真有这么多锦澜蛇! 不过好在水蟒兽的内丹同易年猜测的那般起了效果,洞口里面的锦澜蛇没有像之前那条一般发动攻击。 在洞口盯着二人看了几个呼吸,慢慢缩了回去,地道又变成了之前的黑暗样子。 借着水蟒兽内丹的光芒,看着脸色煞白的千秋雪,将手里的锦澜蛇丢在了一旁。 “怕蛇?” 千秋雪听着,脸色迅速恢复正常,开口道: “西岭没蛇。” 答非所问,自然是不好意思回答。 易年没有取笑千秋雪,虽然她被吓得内丹都拿不稳。 无脚能行,留孔毙命,神秘莫测,怕蛇的人很多,她怕也正常。 将水蟒兽的内丹交还给千秋雪,指了指后面。 “你先出去吧,有内丹震慑,它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敢出来了。” 千秋雪接下内丹,在腰间一摸,散着寒意的无雁落在了手里,目光一凛,冷冷道: “再来杀了就是…” 瞧见那强装的镇定,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吧…” 越过千秋雪,在前面带起了路。 被锦澜蛇吓了一次的千秋雪似乎忘了之前的‘狠话’,紧紧跟在易年后面。 半盏茶后,前面亮了起来。 易年慢慢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手势。 前面出现了一个山谷,谷口有人守着,能看见的有五六个。 神识铺过,有元力气息传回。 修行之人。 山谷里面的情况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清楚。 地道不算太长,正常速度行走,除去锦澜蛇那段儿耽搁一会儿,前后也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所以这山谷在龙首山中。 估计傍晚时候,这里都能听见天字街的热闹声音。 转头看向千秋雪,小声道: “先过去那里。” 说着,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处山头。 千秋雪点点头,无雁收起,气息内敛。 神识境界还在,易年刻意收敛气息,没有归墟境界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千秋雪隐藏气息的功夫不怎么样,神魂外相的弊端,没有办法。 不过易年的神识足够遮住千秋雪,二人借着夜色掩护,轻手轻脚的上了山头。 从上面向着山谷望去,易年眉头一皱。 还真在这儿! 不止花了大价钱打听到的郑少安在这儿,整个凤羽营都在这山谷之中。 凤羽营不经常聚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头行动。 虽没见过全营,不过易年听人说过,凤羽营的总人数就在五百左右。 而此时山谷里面的人,最少也有五百。 不过现在的凤羽营与之前见过的凤羽营截然不同。 十几个巨大的笼子摆放在山谷之中,每个笼子里面都有几十人。 专属凤羽营的鲜红盔甲虽然还穿在身上,但已经失去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感觉。 一个个面色幽绿,有气无力的或躺或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笼子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毒物,数不胜数,比之前瞧见的锦澜蛇还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看着山谷中的场景,易年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纵横南昭的凤羽营,竟然全被抓来了此处! 南家真的出事了… 要不与南北北形影不离的凤羽营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谁干的? 易年眉头再皱,随后摇了摇头。 想不到。 但知道这人很聪明。 能把凤羽营抓来,又敢把人藏在正南城最热闹的地方,一般人做不出。 如果不是去不用问打听一趟,估计自己就算知道凤羽营失踪了想去寻找,也绝不会往这里找。 一边想着,一边往别处看去。 只见山谷四角摆着四口大鼎,绿中带黑,瞧不出材质。 每口鼎前都有人守着,偶尔挥挥扇子,将鼎中飘出的淡绿色气体扇向中间的笼子。 数了一下,十几个人。 都是修行之人。 一个刚入归墟,两个通明,剩下的都在四象之境。 穿着样式差不多的衣服,胸前绣着图案,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 正看着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带着笼子周围的绿色气体飘上了山头。 易年捂住口鼻,千秋雪屏住了呼吸。 待绿色气体过去大半时,千秋雪的呼吸忽然乱了起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绿色,然后迅速扩散,元力气息也在同时迅速消失。 易年瞧见,将千秋雪往身旁一拉,手指飞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穴道被封的千秋雪呼吸开始变得平稳,身上绿意也停止了扩散。 瞧见千秋雪好转,易年开口道: “别冲穴道,一会儿就能好。” 说着,又转头看向山谷里的人,喃喃道: “谁这么大胆子,敢请他们?” 千秋雪听见易年嘀咕,满眼疑惑。 同样的毒,有修为在身的自己中招,可身为一个普通人的他却没半点儿反应。 而且听他的意思,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尽量压着呼吸,开口道: “你知道那些人是谁?” 易年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指着山谷里面的绿色气体,开口道: “能侵蚀修行之人元力,但对普通人无用的毒,我能想到的只有五毒教的锦澜软筋散…” 第804章 五毒教 “五毒教?” 千秋雪冰冷的声音中有些惊讶。 能让修行之人谈之色变的除了异人一族,还有两个地方。 一个大陆最大的杀手组织,少一楼。 只要出的起价,天下没什么杀不得。 另一个,就是易年口中的五毒教,一个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宗门。 能让人谈之色变,不止那让人防不胜防的毒,还因为五毒教是天下最大的邪修势力。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算是夸奖五毒教的行事作风了。 不过随着近些年圣山对清除邪修的力度增大,五毒教的行事收敛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圣山刚封山,五毒教便出来了,而且干了这么件大事。 看上去只是困住了凤羽营,但事情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从某种程度来说,凤羽营是南家的脸面。 敢动凤羽营,便是与南家为敌。 敢与南家为敌,那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势力,单单五毒教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看着下面的凤羽营众人,易年没有冲上去救人的打算。 不是因为修为全失,即使修为还在,也不会冒然救人。 五毒教用锦澜软筋散控制着凤羽营众人,就说明他们没有杀人的打算。 最起码现在没有。 这毒药与平常毒药不同,毒素取自锦澜蛇,侵蚀元力但不伤人根本,只要毒解,修为尽复。 估计对凤羽营下手的人不忍心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就这么消失,若是能为己用最好不过。 实在驯不服,再做打算也不迟。 若是自己冒然出手,很可能引得五毒教的人对凤羽营下杀手。 瞧见易年没有动手的打算,千秋雪转头问道: “现在怎么办?” “先等等。” 说着,神识再次铺开,小心躲着山谷中那唯一一个归墟,落在了最中间的笼子里。 南北北说过,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但凤羽营不会,这是易年敢直接传音给郑少安的原因。 这个笼子里面只有郑少安一人。 有气无力的郑少安靠在笼子边缘坐着,满面愁容。 一边算计着眼前的情况,一边担心着从小看到大的南北北,心思低沉到了极点。 可没有任何办法,别说上阵杀敌,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被困此处多日,不见劝降,不灭口,不审问,好像忘了这山谷的存在。 正同之前一般一筹莫展之际,耳边忽然出现了声音。 “别动,听我说。” 郑少安身子一震,压住左右张望的本能,一动不动。 在听见声音之后,郑少安已经知道给自己传音的人是谁了。 如果说凤羽营还有一根救命稻草,那一定是这声音的主人。 与公主殿下交情颇深的易年。 “如果你能听见,把头转向左边,一点儿就行。” 声音再次传来。 感觉像在耳边,但又像是直接起在脑海中。 不知道易年如何做到,但知道他一定在附近。 小心将头转向左边,刚动了一点点,声音又来。 “行了,我有问题问你,你小声说就行,只要不被四周的人听见就好。” 郑少安嘴唇微动,极小的声音出现。 “好…” 郑少安修为被封,没法通过神识传音。 耳力全开的易年在嘈杂中捕捉到郑少安的声音后,继续传音道: “全身酸软?” “是…” “手腕处有绿痕?” “对…” “到哪了?” “胸口…” “别人呢?” “差不多…” 易年问一句,郑少安答一句。 行为虽然冒险,但不得不如此。 想解毒,总要知道他们的大体情况。 在一连串问了十几个问题之后,易年再次传音: “你们等着,我找到解药后过来救你们。” “公主殿下呢?” 一直回答的郑少安开口问道。 “她很好,目前没危险,不说了,我要走了…” 收回神识,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我们走…” “去哪里?” “找解药…” 说着,慢慢起身,朝着来时的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转身看向千秋雪,指着旁边的山路,开口道: “你走这边,龙首山上有一种果子,叫雪莲果,形似雪莲,白皮黑根,很常见,口感好,还有解毒之效,你采点儿,我走这边,柴房里的那两个人要处理一下。” 千秋雪听着,犹豫了下。 易年瞧见,开口道: “快去吧,一会儿在之前分开的地方汇合。” 说完,转身钻进了地道。 看着消失的身影,千秋雪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是一会儿。” 最后看了眼,沿着旁边山路快步而去。 走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了易年所说的雪莲果,随手采了几个,朝着天字街西岸而去。 在山中耽搁了半天,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不过热闹了半夜的天字街不像别的地方,依旧安静无比,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 在西岸晒着不见暖意的阳光,眼睛一直盯着河对岸。 在瞧见那有些瘦弱的身影从风月楼中偷摸溜出来,藏在冰冷眼神深处的一丝担忧消失。 只见易年手里提着一个口袋,将酣睡中的船夫叫醒,乘着天字街上第一艘早起的船,慢慢到了西岸。 易年从船上跳下,看见等在岸边的千秋雪,开口道: “走吧。” “去哪?” 千秋雪将手里的果子递过去,易年伸手拿起一个,在身前胡乱蹭了蹭,一口咬掉了大半,开口道: “买点儿东西…” “哦…” 千秋雪拿着剩下的雪莲果跟在易年身后,然后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买点儿东西。 从天字街出发,二人沿着街道走着,只要路过药材铺,易年便会停下脚步。 开门的最好,一进去,那让千秋雪如同听天书一般的药材名便说个不停。 不开门的,便一直敲到开门为止,也不怕别人烦。 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起床气在银票面前立马化为乌有。 从早上买到中午,易年身上的包裹比他的人大了不知多少圈。 没办法,想解锦澜软筋散这等奇毒,寻常药材药力有限,只能靠数量凑。 这还是在各个药材铺只要够年份无论是镇店之宝还是别人预定的全买了个遍的情况下。 中午时候,易年估摸着药材数量,眉头皱了起来。 还不够。 但若是继续买下去,只怕会引人注意,停下看向千秋雪,指着不远处半山腰的破旧山神庙,开口道: “咱们分头行动,晚上在那里汇合。” 说完,便也没管千秋雪同不同意,便开始给她交代着药材名字。 千秋雪神识在身,易年说的虽多,但还能记得下。 在易年交代完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易年看了眼,继续开始搜刮各大药材铺。 傍晚时分,千秋雪到了山神庙门口,正好瞧见易年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身上的包裹又大了不少,两只手里提着两口大的足够装人的大锅。 熬药的? 这么多药材,也只有这么大的锅能配上了。 易年看见千秋雪等在山神庙门口,笑了笑,开口道: “怎么样?” 千秋雪将手里的包裹掂了掂,又把另一只手里的盒子递到了易年面前。 红色的盒子,上面还有喜字,一看就是下聘用的东西。 闻着里面雪莲的清香,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这也是买的?” 千秋雪一愣,提着盒子进了山神庙,冰冷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给了钱就算买了…” 易年听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姑奶奶,莫不是把人家接亲队伍给劫了吧? 劫就劫吧,反正是救他们南昭的人,就算这对儿新人出份力了。 再说,千秋雪出手和潇沐雨周晚一般大方,他们应该算是赚了。 摇了摇头,提着锅背着包裹进了山神庙。 这山神庙荒废了许久,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不过建时用料足,大殿只掉了几扇门窗,还能遮风挡雨。 千秋雪正在大殿前站着,看着早就看不清样子的山神雕像,一动不动。 易年将东西放下,四处寻摸了下,在院子西边发现了一口井,往里一看,运气不错,还有水。 找了些废弃砖瓦,在大殿里与外面各搭了一个简易灶台,将锅座在上面。 用破罡砍了几扇门板,塞进了灶台下面。 打水生火。 看着忙里忙外动作娴熟无比的易年,千秋雪开口道: “你在青山天天就做这些吗?” 易年做的这些看上去简单,但没个几年经验根本做不到这么熟练。 正烧着水的易年开口回道: “不止这些,还要采药、看病、做饭、打扫…” “修行呢?” 千秋雪开口问道。 易年一边添着柴,一边开口道: “不修行…” 说着,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好好修行了,也不至于被人打的这么惨…” 千秋雪听着,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人比人,有时候真的能气死人。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怎么想,起身拿着早上从风月楼出来时便提着的袋子,从里面抓出了一条正不停扭动的锦澜蛇。 抓着脑袋,任由蛇身缠着手臂,用新买来的小刀在蛇头下方一寸地方轻轻一划,带着淡淡香气的血液流了出来。 瞧见那被放了血却还在不停扭动的锦澜蛇,千秋雪眉头一皱,本能的往后一退,开口道: “抓它做什么?” “泡澡…” 千秋雪听着,起身离去。 “你干什么去?” 易年开口问道。 “你不是泡澡吗?” “你泡…” 第805章 年轻一辈的交情 千秋雪脚步一顿,回头朝着易年看去,目光冷了起来,周围气温开始迅速下降。 很明显,千秋雪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在风月楼找到易年之后,这很少出门的天骄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风月场所。 小声嘟囔道: “要泡也是你泡。” 易年没看见千秋雪的脸色,正抓着第二条锦澜蛇放着血呢。 忽然感觉到破庙里面温度下降,又听见千秋雪小声嘟囔,不过没听清楚。 转头看去,开口道: “你说什么?” 千秋雪横了易年一眼,没有说话,面色更冷。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这是怎么了,将第二条锦澜蛇丢掉,抓出第三条继放血,一边放一边开口道: “锦澜软筋散的毒性十分独特,对元力侵蚀的效果特别强,虽然你沾的少又点了穴道延缓元力运行,感觉不深,但依旧有影响,现在看上去没事儿,不过毒素还在,不根除以后会很麻烦。” 说着,从袋子里抓出第四条扭着身子的锦澜蛇,继续道: “锦澜软筋散源自锦澜蛇毒,这锦澜蛇不同寻常毒蛇,属火不属寒,身凉血热,热血用温水化开,置身其中,毒素成汗排出体外便能根除,不会影响以后修行。” 听着易年的解释,千秋雪的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不过依旧没动。 易年瞧见,以为千秋雪不信,开口道: “你看看你左侧小腹上方,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还有一丝绿意存在。” 千秋雪听着,有些犹豫的背过身,走到旁边一处隐蔽地方,扯开领口借着月色看了一眼。 片刻后,冰冷小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不知道抓着第几条蛇放血的易年,开口道: “你今天从那地道回来,就是去抓这些蛇的?” 易年一边放血一边点头。 “嗯,这蛇不常见,这些估计就是为了炼制软筋散养的,正好抓几条,到别处去寻指不定要耽搁多久。” “那你为什么不喊我去?” 找雪莲果只是借口,赶路口渴,易年早把千秋雪采的雪莲果吃完了。 转头看向千秋雪,有些疑惑的皱了下眉,开口道: “你不是害怕吗?” 千秋雪一听,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这蛇危险的很吗?万一被咬了…” 话只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锦澜软筋散对普通人没用,但锦澜蛇的毒素可不分普通人与修行之人。 易年听着,开口道: “没事的…” 说着话,从袋子里面又抓出了一条。 这回没抓头,而是抓着身子。 但凡有点儿捕蛇经验的人都不会如此抓蛇,因为这么抓,就是给蛇咬自己的机会。 果然,被装了一天的锦澜蛇脖子往后一缩,毒牙出现,飞快的狠狠一口咬在易年手腕上,两滴透明毒液从毒牙中挤了出来。 旁边看着的千秋雪没想到易年这么不小心,反应极快,在锦澜蛇咬中的时候,冰剑便朝着毒蛇刺了过去。 易年瞧见,连忙一抬手,这条还没放血的锦澜蛇死里逃生。 将蛇头抓起,被咬的手伸向千秋雪方向,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看,咬不透的。” 借着锅底的火光,千秋雪半信半疑的看了过去,只见易年手腕被咬的地方只有两滴透明毒液,根本没瞧见伤口。 易年之前用匕首刺过自己身上的皮肤,同这毒蛇撕咬以后的效果一样,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终归是件好事。 最起码皮肤的柔韧性,连通明境界的千秋雪都达不到。 看着面色如常的易年,千秋雪收回冰剑,狠狠瞪了易年一眼。 易年瞧见,眼中疑惑更甚。 我给你解毒,不说谢谢也就罢了,瞪人做什么。 不过也没太在意,蹲下身子,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继续给锦澜蛇放血。 一连放了十几条蛇的血,瞧见锅中的颜色愈发深红,停了手。 等下后面的千秋雪看着锅中越来越红的颜色,面色变得越来越白。 “不泡不行吗?” 易年点了点头。 “可以,你不怕耽误以后修行的话。” 千秋雪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若是别的事情还好,修行,不行。 易年看了眼千秋雪,轻轻摇了摇头。 敢与猛虎厮杀,敢闯太初古境的西岭天骄,竟会被毒蛇吓成这个样子。 从袋子里面拿出最后一条毒蛇,往千秋雪身前一拿,开口道: “要不留一条?泡的时候让它在里面游动,更能激发蛇血中的火性,可以少泡一会儿,正常两个时辰,有它一个时辰就行了,放心,我把它毒牙拔掉,咬不到你的。” 千秋雪立马往后退去,开口道: “不用了。” “不咬人…” “不用!” 易年听着,只好作罢。 拿着最后一条锦澜蛇,开口道: “你运气不好,她不用。” 说着,小刀一转,蛇血入锅。 将地上的蛇尸收起装进带着,伸手试了试水温,开口道: “就这个温度,泡两个时辰,没火了你自己添,都在这儿放着呢。” 说着,指了指码放在旁边的柴火。 千秋雪里面泡着,自己自然不好进来添柴。 提着袋子走到门口,转身看向依旧有些犹豫的千秋雪,嘱咐道: “有什么反应就喊我,燥热除外。” “哦…” 千秋雪回着,慢慢朝着大锅走去,看着架在火上的锅,小声嘟囔道: “就不能买个桶吗?” 确实,用锅泡澡有些怪异。 刚出门的易年听见,开口回道: “没碰见,赶时间就买了两口锅。” 听着易年回话,千秋雪愣了一下,自己这么小声嘟囔他竟然听得见。 正想着的时候,易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蛇肉你吃不吃,这蛇虽然有毒,但味道特别鲜美,特别是煮蛇羹。” “不吃!” “哦…” 易年回了句,将破庙的大门封起,转身去了院子里的大锅前,开始整理摆了半院子的药材。 待到大锅里面的水沸腾,回想着《毒经》上的内容,一样一样不停往里放着。 一锅放满,药材气味儿开始散发,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等着。 不时从里面捡出变了色的药渣,然后续上新的药材。 不断重复着,三锅水变成了一坛水。 摆在旁边放着,然后继续。 一边熬药,一边抬头看天,心里不停盘算着。 正倒第二坛药水的时候,千秋雪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能听见吗?” 不是喊的,而是正常说话。 易年将坛子摆好,开口道: “能,怎么了?” 没有回答,估计没听见。 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再次开口, “怎么了?” “什么时候去救人?” 千秋雪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天或者后天。” 易年回着,继续抬头看天。 “为什么不今天去?” “得等。” “等什么?” “等一场雨。” “为什么?” 易年听着,挠了挠头,怎么她今天的问题这么多。 不过说话总比天天冷着张脸强,开口回道: “下雨才能给他们解毒,要不目标明显了,容易被发现。” “哦,需要人手吗,明后天的话,我能喊来人。” 千秋雪不傻,虽然想通过战斗提升,但也不是什么架都打。 山谷里面一个归墟两个通明,还有一群四象,只凭二人,不可能打得过。 易年听着千秋雪的话,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你喊人来,估计就不是帮忙了。” 自己得罪过西岭不少人,季家几兄弟,还有千秋雪的二叔。 修为还在时不怕他们,现在修为尽失,别说千古痕了,就是断了一臂的季信来,自己也打不过。 易年回完,千秋雪沉默了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与西岭的大人物有过节,但与千秋雪没什么恩怨。 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她人还不错,反正不坏。 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救了自己一命。 说来也怪,与自己交恶的人不少,但多是宗门大人。 年轻一辈里面,这些数的上号的天之骄子与自己关系都不错。 圣山的几个不说,身后的千秋雪,北落山的潇沐雨,栖灵谷的童念瑶,南屿的阿夏布衣,无门无派的过千帆,甚至还有少一楼的花想容与丛中笑。 小愚周晚仓嘉龙桃不算,他们不一样。 “那给他们解毒也要用蛇血泡澡吗?” 正想着的时候,千秋雪的问题又飘了过来。 “他们中毒太深,蛇血不顶用了,得专门调配解药。” “就是你弄的这些吗?”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这些只能暂时压制住锦澜软筋散的毒,想彻底解毒还要些时间。” “哦…” 千秋雪回着,明显松了口气。 易年听着,笑了下。 她问这问题,估计想知道的是还需不需要抓蛇了。 一个人就用了二十条,解几百人的毒,需要的锦澜蛇数量可想而知。 一条一条抓,得抓到猴年马月去。 就俩人,她总不好看着自己抓。 “山谷里那些是什么人?” 千秋雪问题再来。 “凤羽营。” “南昭的军队吗?” “嗯。” “南家出事了?”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千秋雪说的没错,南家确实出事了… 第806章 夜探皇宫 买了一天的药材,易年在城里也听说不少的传闻。 南风瑾,已经半个月没有上朝了。 他虽说不上是万世明君,但也是位合格皇帝,在四季花海战事正起的时候,没道理会这么长时间不上朝。 可却偏偏这事儿却发生了。 而对外只有一个解释,皇帝陛下因劳心花海战事,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心力交瘁,弱了身子,大病一场,直到现在。 南风瑾不出现,而古境开启前后帮着南风瑾处理朝政的南风烈也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 同样只有一个解释,去栖灵谷闭关破境了。 如果不是把南风义救了,又亲眼瞧见假扮南风义的那人,易年或许不会想这么多。 可南家兄弟接连出事,先是南风义,再是南风瑾,又有南风烈,再加上明显被看着的南北北,傻子都知道南家出事了。 若只有这些,易年其实也不担心,因为南昭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有位老祖。 真武境界的南行一。 可城中逛了一天,听见最多的消息却不是关于南家几兄弟的,而是南行一。 都说在圣山大败以后,南行一拖着重伤身子回到南昭之后,但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没了消息。 其中传的最多的,便是南行一早已身死,只是消息藏而不宣。 越传,便越真。 因为南家明显出了问题,却始终不见南行一出面。 四季花海突起战事,南家又在这时候接二连三的出事。 巧合? 不可能。 易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下午又去了一趟不用问,可不用问却关门了。 看似一切正常的正南城,却处处透着古怪。 没有头绪,便只能根据南北北的提示,先把凤羽营救了再说。 听着千秋雪的问题,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她看不见,回了声嗯。 然后没了声音。 把两张下午买来的饼和几块肉串在一起架在火上烤着,没了修为,有时候也很麻烦,最起码每天都要吃饭。 一边烤着肉,一边继续看天。 凭借着对周天星衍术的皮毛,算着什么时候会下雨。 烤肉干粮香味儿飘出的时候,身后哗啦水声传来,然后是穿衣服的声音。 门开,面色红润的千秋雪走了出来。 蛇血燥意与热水澡激发的红,显得脸不那么冷了。 走到易年身边坐下,也抬头看起了天。 易年回头,指了指先前说的地方,开口问道: “褪了吗?” “嗯…” 褪了便没事了。 点点头,拿起一串刚刚烤好的递给千秋雪。 千秋雪接下,小口吃了起来。 二人的手艺都不怎么样,所以谁也不嫌弃谁。 正吃着的时候,千秋雪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肉?” “蛇肉啊…” 千秋雪一听,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瞬间煞白无比,喉咙一动,一声干呕出现。 易年听见,连忙摆手: “下午买来的肉…” 千秋雪听着,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瞪了眼易年,擦擦嘴,继续啃了起来。 “买的也是蛇肉…” 嗖! 一枚雪箭朝着易年便飞了过去。 易年连忙起身躲过,几步跑到了院门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话音落,人已经借着月色跑下了山。 白天时候打听过皇宫位置,同上京城一样,都在皇城北边。 躲过几队巡逻官兵,半个时辰以后到了皇宫脚下。 高墙矗立,气派威严。 城墙上巡逻的人很多,脚步声响个不停。 不过对易年来说没什么用,听了一会儿便找到了空档。 特意换了身黑衣,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的上了城墙。 躲过巡查视线之后,落在了皇宫里面。 南昭皇宫与北祁皇宫很不一样。 北祁皇宫少见林木,多是庄重建筑,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而南昭皇宫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花卉林木,显得通幽静雅。 如果说北祁皇宫是座金光闪闪的庄严寺院,那么南昭皇宫就是江南烟雨中的静逸楼阁。 易年不知道哪种风格好,但南昭皇宫明显更容易藏身。 靠着超乎常人的耳力与依旧是归墟巅峰的神识境界,在这里藏住身形简单的很。 听着周围不停响起的脚步声,在皇城之中探查了起来。 景色不同,但大相同。 在皇宫逛了小半个时辰以后,还没发现南北北的寝宫所在。 正准备抓个人来问问的时候,两名宫女的对话进了耳朵。 “快些走吧,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来了吃东西的兴致,万一一会儿又不吃就麻烦了。” “我看不会,你没瞧见公主殿下昨夜回来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吗?估计是出去散心碰见开心的事儿了。” “开心?现在哪里还开心的起来,你没听说…唔…” 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你想死吗?不该说的话都咽在肚子里!” “嗯,知道了…” ...... 躲在墙后看着提着食盒的两名宫女走远,易年悄悄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终于到了南北北的寝宫。 爬上高墙,瞧见了里面的情况。 寝宫很大,院子中有座清澈见底的小湖。 东南假山林立,潺潺流水从山顶落下,瀑布飞过不算高的距离,落在了下方湖中。 湖水泛起涟漪,从东南岸边向着中心涌去。 一条长廊从北边的大殿前延伸,一直通到了湖中心。 湖中有个凉亭,里面坐着一个人。 一只手臂垂在外面,手里捏着东西。 亭下湖面翻腾,胖的不像样子的鱼群正争相抢食。 时不时泛起些水花,湿了露在外面的袖子。 不过那人毫不在意。 盯着头顶明月,鱼喂的漫不经心。 清冷月光落下,一张明显瘦了不少的脸出现在了易年眼中。 南北北。 昨天匆匆一面,要注意外面的黑骑,又要装成不认识,不好仔细去看南北北。 今天瞧见,发现她憔悴了不少,与平日里的风风火火完全不同。 想来这一个月她的日子应该不怎么好过。 两名宫女提着食盒到了湖中,易年的神识向着四周慢慢铺开。 几个呼吸后收回,从墙头翻进了院子,仔细听了一会儿。 瞧见两名宫女退下,易年没有直接过去找南北北。 因为这寝宫周围正有人暗中看着南北北,而且都是修行之人。 不过易年能发现他们,他们发现不了易年。 神识慢慢向着湖中心探去,用和郑少安相同的传音方式,声音起在了南北北的脑海中。 “是我,别动,继续吃你的东西,别被人看出端倪,吃完之后回屋,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正吃着点心的南北北在‘听见’易年的声音之后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开始慢慢变红。 强忍着哭出来的欲望,继续着方才吃东西的动作。 半盘根本尝不出味道的点心强吃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沿着长廊回了屋。 推开门,安静至极。 没看见方才声音的主人,也没房中有人来过的痕迹。 幻听了? 南北北皱了皱眉,随后缓缓叹了口气。 幻听也好,最起码… 正想着的时候,那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回不是在脑海中,而是真真切切从身后传来。 “关门,点灯。” 南北北回头,瞧见一个黑影正躲在门后的角落里,那双熟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深吸口气,将房门关上,回屋将灯点起,房间亮了起来。 透明的窗花之上,只有南北北一个人的影子。 借着灯光,南北北终于看清了易年的样子。 一身黑衣,蹲在墙边,头在窗子之下。 易年抬手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附近有人看着,是你的人吗?” 南北北摇了摇头。 “不是。”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 “你…” “凤羽营找到了…”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易年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墙上,开口道: “他们暂时没事,中了毒,这两天我会找机会把他们救出来,你怎么样?” 凤羽营没事,是南北北最近这段儿时间得到的第二个好消息。 抬眼往外面看了看,开口道: “暗中有人看着,与我关系亲近的守卫,包括凤羽营,全都以我五哥的名义调走了。” “你五哥呢?” “从回来之后便没见过。” 听着南北北的话,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市井传言可能有假,但南北北的话绝对是真的。 “知道是谁吗?” 易年不清楚南昭的势力情形,但南北北知道,猜来猜去都不如问她实在。 “庞德。” “庞平文他爹?” 南北北点了点头。 “我五哥不上朝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全权处理朝政,能调动皇城内禁军的,除了我几个哥哥以外就只有他了,也只有他才能悄无声息在皇宫之中安插这么多的眼线,还有…” “还有什么?” “庞清文回来了。” 庞清文是御南军副帅,头脑灵活,性子狠辣,比他那草包弟弟强多了。 “不过光凭他们父子还做不到这些,背后还有人。” 南北北补充道。 易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昨夜在山谷中见的五毒教,以及今夜探查到的这些人。 天知道还有哪方势力参与… 第807章 大火焚竹林 “南前辈呢?” 南家看似陷入了十分危机的情况之中,但解决起来其实没那么难,只要南行一出面,所有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易年不相信南行一如外面传言那般已经身死。 听见易年的问题,南北北神色微变,轻轻摇了摇头。 “从圣山回来之后,我只见过爷爷一次,后来爷爷说要闭关,打那以后便再没见过,以前几月不见的时候也有,所以也没在意,你说爷爷会不会…” 南北北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诉说变成了抽泣。 她应该也不知道南行一现在情况如何,但猜也能猜到一定出事了。 易年理解南北北的心情,修行之人闭关,别说几月,几年都有可能,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情况更是常见。 看着泪眼婆娑的南北北,轻轻摇了摇头,安慰道: “没事儿,南前辈乃是真武强者,神通远超你我想象,应该是圣山一战感悟颇深,这才闭关久了些,毕竟他们那个境界很少能碰见势均力敌的对手。” 南北北虽然心情低落,但能听出易年是在安慰她,看向易年,开口道: “谢谢你。” 易年再次摇头。 “咱们是朋友。” 说着,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双腿,没注意南北北神色间的微小变化。 “你帮我画条路,我去你五哥那里看看,还有,南前辈闭关的地方在哪里?” 南北北听见,取来纸笔,一边画一边开口道: “爷爷通常都在城北的紫竹林闭关,出了皇宫向北大约十里,只要到了便能瞧见,紫竹林中有法阵,你要小心些。” 说着,将画好的地图递给易年,继续道: “这里是养心殿,守卫极严,我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我五哥现在多半就在这儿。” 易年接下地图仔细看了几遍,强行将路线记在脑海之中,将地还给南北北,开口道: “我先走了,” 说着,掌风吹灭油灯,朝着后面窗户走了过去。 南北北立马跟上,在易年推开窗子刚要翻出去的时候,抬手抓在了易年衣角。 “怎么了?” 易年不着痕迹的挣脱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有些疑惑的看向南北北。 “小心…” “知道,你也是。” 易年轻笑回着,跳出了窗外,几个起落之后消失在了南北北的视线中。 易年今夜本想带着南北北离开,不过在想到南北北还能出去,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很明显,她还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不是关押,不是软禁,那此时强行带她走反倒不妥。 自己现在在暗处,不管做什么都要容易一些。 出了南北北寝宫,小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守卫森严的养心殿。 藏在暗处听了听,放弃了进入探查的打算。 这里的高手比南北北那里多出不少,万一被发现,自小命绝对会交代在这里,最后看了眼,慢慢向着北方赶去。 趁着守卫交接的间隙悄悄出了皇宫,快速朝着南北北说的紫竹林赶去。 走夜路对易年来说习惯的很,十里距离很快便过。 算着距离快要到了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 南北北说这里有法阵,还是小心点儿好。 现在不比以前,若是被法阵困住,可没了脱身的能力。 神识先探,脚步随后。 一盏茶后,眼前一亮。 不是发现了法阵气息,而是瞧见了滔天火光。 快步上前,看见了南北北所说的紫竹林。 不过此时的紫竹林火光冲天,无数竹子在大火中猛烈燃烧,浓烟滚滚。 火光中间有间竹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正想仔细看看的时候,一棵燃烧中的粗壮竹子砸了下去。 被烧透了的竹屋再也支撑不住,在大火声中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 这场大火烧了有一会儿了,想救也救不了。 好在这附近只有这片竹林,旁边都是空地,夜里没风,火烧不到别处去。 等着大火熄灭的功夫,开始在竹林外转圈。 仔细看了几圈之后,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难道是天干物燥,自己着起来的? 易年想着,一时之间也不太确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场火绝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通过竹林的燃烧程度推断,起火时间最少也得在一两个时辰之前,那时自己正在半山腰的山神庙熬药呢。 又在竹林外转了几圈,依旧没有发现。 待到林中火势渐消,易年捂着口鼻踩着被烧成焦炭的竹子到了竹屋废墟前。 取出破罡,把还冒着烟的竹片挑开,开始挖了起来。 就在挖开中间的一块房顶之后,瞧见了一只黑漆漆的手掌。 手掌呈摊开状,里面没有东西。 用破罡继续挑开上面的遮盖,一具烧的焦黑但很完整的尸体出现在了废墟之中。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 因为这尸体虽被烧的焦黑,但依旧能看出体型特征。 无论是身高还是后背的佝偻,都与南行一一模一样! 紫竹林是南行一闭关的地方,这里出现尸体,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 就在想仔细看看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声音。 转头望去,只见南边一队人正在飞速赶来,与昨天南北北去百味粥铺带着的那队黑骑一样的着装。 易年看了眼黑骑,接着转头看向尸体,开口道: “得罪了。” 说着,在尸体胸膛处一按,咔嚓一声后往里看了眼,然后将尸体再次遮盖起来,又把自己踩过的痕迹清除,快速向着东方赶去。 黎明时分,回到了东边的山神庙。 千秋雪正坐在院里打坐,听见声音,睁眼看了易年一眼。 易年笑着与千秋雪打了个招呼,然后换来了千秋雪一个白眼。 估计还在气离开时的那句玩笑呢。 易年也没在意,打水洗手,看了看天色,继续烧水熬药。 药材放完,坐在灶前拿着小棍一边看着火一边想着事情。 没人说话,只有噼啪火声,山神庙安静异常。 正南城的繁华还没开始,不过即使开始了也吵不到这里。 眼皮越来越重,头越来越低。 不一会儿,鼾声响起。 累了。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喝粥,逛青楼,寻龙首山,探皇宫,去紫竹林。 被鼾声打断修行的千秋雪睁开眼睛,看了眼脏兮兮的易年,起身来到近前,接下烧火棍,坐在灶前看着火。 二人如此相处将近一个月,易年的神识已经习惯了这冰冷气息的存在,没有半点儿反应,睡的正香。 累时睡觉多数时候都会做梦,易年也是如此。 梦见了很多东西,发生过的,没见过的,高兴的,难过的,都有。 不过一个也记不住,都在脑海中匆匆而过。 一觉从天亮睡到傍晚,感觉全身都酥了的易年打着哈欠开始伸懒腰。 手正往旁边伸去的时候,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不想要这只手就继续。” 听见声音之后,易年伸懒腰的动作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看见正坐在旁边盯着火的千秋雪,又瞧见自己的手马上就要伸到人家脸上去了,立马收了回来,尴尬的笑了笑。 她在旁边,难怪梦里下了好几场雪。 往旁边看了看,多了几个罐子,里面飘出的味道与自己昨夜熬的一样。 “你弄的?” 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千秋雪还会熬药。 “嗯。” 回着的时候,起身从锅里开始捡药渣。 无论是顺序还是火候,都与自己弄时一模一样。 “你也会?和谁学的?” 千秋雪听着,看了易年一眼。 “不会。” “那…” “不会还不会看吗?” 易年听见,无奈的摇了摇头。 估计是昨天见自己弄,看了几眼便记住了。 这些天才,不能用常理判断。 千秋雪将药材捡完,坐在灶前看火的时候又看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与人打架了?” “没有啊。” “盗墓去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易年听着,低头看去,一丝苦笑挂在了嘴角。 昨夜爬墙翻墙,这躲那藏,夜行衣上满是灰尘,又在废墟里面翻了半天,确实脏的有些不像话。 千秋雪头也没回的伸手指了指破庙,易年会意,起身抱着柴火准备烧水洗洗。 “烧好了。” 说着,停了下,然后补充道: “还你昨天烧的那锅水。” “多谢。” 易年回着,朝着破庙走去。 进了屋,瞧见大锅里面翻滚的沸水,苦笑了下。 还真是烧好了,就是没人会用沸水洗澡。 打了桶冷兑着,站在屋里擦了一遍身子。 换了身干净衣服,感觉全身上下轻快不少,简单收拾了下,出门看向千秋雪,开口问道: “今天有人来吗?” “没有。” “下雨了吗?” “你说呢。” 易年再次苦笑,走到锅前,接下千秋雪手里的烧火棍,继续熬药。 千秋雪起身离开,坐回了之前的地方,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昨夜干什么去了?” “去了趟皇宫…” 一边熬药,一边把昨夜的事情说给了千秋雪。 自己现在就她一个帮手,没必要瞒着。 在说到紫竹林时,一向沉稳的千秋雪变了神色。 “南行一死了?” … 第808章 收徒? 金水国,九里铺。 剑十一站在大口门啃着桐桐腌好的鱼,看着眼前的一队官兵,开口道: “有事吗?” 说着,将鱼刺一丢,胡乱的擦的擦嘴。 小队中明显与旁人衣着不同的小队长开口道: “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干啥?”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赶紧的。” 剑十一白了一眼那人,开口道: “有毛病。” 说着,转身便朝着院内走去。 那小队长瞧见剑十一往回走,开口喝道: “站住!” 剑十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胖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别耽误我吃饭行不行?” 那小队长上前一步,开口道: “没看见村口的征兵告示吗,凡是年满十四的金水国男子必须入伍,村里别人都去了,就剩你了,别废话,赶紧的,现在是和你说,一会儿就不是说了!” 剑十一听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金水国人。” “我管你是哪人,在金水国境内就必须入伍。” 剑十一听着,开口道: “我真不是金水国人,我也不参军,没空儿。” “大胆!” 那小队长瞧见剑十一油盐不进,立马怒了。 再抓一个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务,没想到碰见了这么个东西。 又想起上头的交代,抓不够人自己就要上前线,哪里会放过剑十一。 “来人,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是!” 那小队长一声令下,身后窜出了四个人。 没有拔刀,朝着剑十一便冲了过去。 就在几人刚刚冲进院子的时候,灶房门开,桐桐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剑十一开口笑道: “要不你和他们去吧,听说军营里面的菜难吃的很,你去了正好减减肥,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若是再讨个好媳妇就最好不过了。” 剑十一回头看了眼桐桐,没好气道: “你怎么不去,看你瘦的跟个搓衣板似的,去锻炼锻炼说不定还能…呃…” 话说一半咽了回去。 看着桐桐那不善的目光,立马摆了摆手,傻笑道: “你先回去,接下来的画面会有些残忍。” 桐桐听着,狠狠白了眼剑十一,转头回了灶房,片刻后声音从里面传来。 “快点儿,饭要好了,别闹的动静太大,要不你收拾。” “哦。” 回了桐桐一声,转身之时,傻笑变成了无奈。 抬手抓在正好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腕之上,稍微用力,一声惨叫从那抓人的官兵嘴里发出。 “不是说了安静点儿吗!” 桐桐的声音再次传来。 剑十一听见,伸手捂住了那人嘴巴,松开手腕,胖手在那人身上轻轻一退,那人双脚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拖痕,直接撞进了等在外面的队伍中。 侧头躲过第二只拳头,胖手又是一推,第二个人影从大门飞了出去,然后是第三个和第四个。 还没等那小队长反应过来,剑十一已经冲了出去,手指一点,那小队长便失去了行动能力。 顺手从他的腰间将刀拔出,架在了小队长的脖子上,开口道: “我说了我不是金水国人,以后别来了,听见没?” 说着,手腕一抖,精钢打造的长刀瞬间断成了七八块儿。 四人从进院到飞出,前后不过一个呼吸功夫。 这小胖子从出手到断刀,速度快到这一队人没一个能看清的。 看不清动作,但知道这小胖子他们得罪不起。 碰到狠茬子了! 这小胖子是修行之人,凡人在他们眼里普如同蝼蚁一般的修行之人。 得罪他们只有一个下场,死! 这人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傻子,立马开口道: “少侠饶命,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说着,不停朝着剑十一点头,鼻涕一把泪一把。 若不是被剑十一点了一指失去行动能力,现在应该在磕头。 队长都这样了,后面的人自然也硬气不起来,扑通扑通全部跪倒求饶。 “少侠饶命啊…” “大人饶命,我等也是身不由己…” “……” 剑十一看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队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有些无语。 自己也没说要怎样,他们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难怪他们只能做做征兵工作,这要是上了前线,估计会吓尿裤子。 开口道: “别再来烦我了,听见没?” “是是是,少侠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再来…” 剑十一将刀柄丢掉,摆了摆手,转身回了院子。 一队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九里铺。 剑十一进院,桐桐从灶房出来,往南边看了眼,自言自语道: “前线战事如此吃紧了吗?” 先前那小队长说的征兵条件是十四岁以上,但没说多少以下,相当宽泛。 宽泛就意味着前线需要人,很多人。 不断补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伤亡太大,二是所图太大。 不过不管哪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剑十一开口问道。 “不知道。” 桐桐回着。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连那怪老头来这里你都能算的到…” “小胖子,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啊,我老人家虽然老了,耳朵还是很好用的。”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东屋传出。 正说着话的剑十一听见,脸色一变,胖胖身子迅速往后一跳。 可还是慢了半分,一根极细的针从东屋门缝里飞出,穿透护体罡气,直接扎在了剑十一厚厚的肉上。 留在外面的半截针头轻轻晃着,剑十一如同方才那小队长一样,整个人动弹不得,直直朝着地上摔去。 桐桐瞧见,幸灾乐祸的笑容布满了小脸,走到剑十一身前,开口道: “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儿,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该…” 说着,朝剑十一做了个鬼脸,转身又回了灶房,任由剑十一躺在院子里。 吱呀一声,东屋的门开了。 一个一身白衣鹤发童颜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到剑十一身前,蹲下身子,笑呵呵的看向剑十一,开口道: “小胖子,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拜我为师,和我学医,你再叫怪老头我就不扎你了,再说了,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学医救人多好,只要你潜心跟老夫学上几十年,包你医术天下第一…呃第二…呃…第三…” 说着话的功夫,一个指头变成了三个。 收起手指,拍了拍剑十一的胖脸,继续道: “想清楚了就和老夫说一声,老夫难得起了收徒兴致,机会难得啊,和你师父混没什么前途,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弄死了。” “是吗?” 白衣老头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十分年轻声音传了进来。 声音像是从院外来,瞬间过后又像是从天上来,可听着听着,却又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判断不出声音的源头。 正做饭的桐桐跑了出来,眼中满是震惊。 白衣老头立马起身,目光四处扫过,依然不见人。 就在这时,声音再次传来。 “抢我徒弟,看你够不够资格!”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抹剑意从天而降,直奔白衣老头而去。 白衣老头听见,身影一闪,飘身而退。 那从天而降的剑意带着纵横之势,在地上留下一缕烟尘之后,再次朝着白衣老头追去。 白衣老头手腕一抖,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落在了手里,用力一弹,银针破空而去,直奔纵横剑意。 这回银针没像之前穿透剑十一护体罡气那般轻松,在接触到剑意的一瞬间立马断成了几截。 银针落地,剑意依旧。 划破空间,割破了白衣老头的衣摆。 而在割开衣摆之后,还残存许多的剑意瞬间消散,只剩下了一阵风,吹起了老头的胡子。 白衣老头瞧见,开口喝道: “小白脸,你来真的!” 院子外又有声音传来: “要是来真的割开的就不是衣服了。” 话音落,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口,依然同之前那般英俊。 圣山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看见白笙箫到来,躺在地上的剑十一先震惊后狂喜。 师父啊,你终于来了。 回想起被这白衣老头欺负的日子,差点儿没哭出来。 白衣老头看见进院的白笙箫,狠狠瞪了一眼,开口道: “怎么好事全是你的!” 说着,一挥衣袖,气鼓鼓的进了东屋。 白笙箫看了眼白衣老头,没有说话,手指一挑,插在剑十一身上的银针飞出。 恢复行动能力的剑十一一个飞身扑到了白笙箫脚下,死死抱住白笙箫大腿,开口道: “师父,您可得为我报仇啊,那怪老头天天欺负我,您不知道我多惨啊,不信你问桐桐…” 震惊过后的桐桐立马走到白笙箫身前,躬身行礼: “白师伯好,您怎么来了?” 白笙箫从剑十一的怀抱中挣脱,看向桐桐,开口问道: “你师父怎么样了?” 还没等桐桐回答,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东屋传了出来。 “多谢白师兄挂念,已经好多了。” “好也是我治的!” 白衣老头带着愤怒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 第809章 灾星乱世 白笙箫听着,柔和目光落在了桐桐身上。 “小丫头,一声不吭带着你师父就走,扔下那么大个烂摊子,都把洪秀头发愁白了。” 圣山年轻一辈里面只有桐桐没被白笙箫打过,惧怕自然少些,不像剑十一卓越等人,吓得话都不会说。 甜甜一笑,开口道: “不是有白师伯您吗,您在,圣山就翻不了天。” 看着嘴甜又乖巧可爱得桐桐,白笙箫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低头看了眼剑十一,本想呵斥两句,不过在感觉到剑十一身上的气息之后,第二次把话咽了下去。 桐桐瞧见,立马伸手,开口道: “白师伯,您先进屋喝口茶,饭菜好了,我这就去端来。” 说着,给剑十一递了个眼色,两个小人立马跑向了灶房。 进了灶房,剑十一端着早已盛好的饭菜便要去东屋,不过被桐桐一把了回去。 “怎么了?不是吃饭吗?” 剑十一满脸茫然的开口问着。 桐桐掐了剑十一的肥肉一把,开口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感觉你师父来的很怪吗?” 剑十一放下盘子,扯下一个鸡腿,一边往嘴边递一边开口问道: “怎么怪了?” “山上封山了啊。” 桐桐开口回着,伸手抢下剑十一的鸡腿放回了盘子。 “封山怎么了,我不是也出来了吗?” 说着话,胖手又朝着蒸鱼摸去。 桐桐将蒸鱼的盘子往旁边一推,开口道: “你和白师伯能比吗?别人不会在意你,但不会不在意剑峰峰主,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 胖手没抓到蒸鱼,偷摸朝着小菜里的肥肉伸了过去。 “灾星乱世,天元不宁。” 桐桐一字一顿,小脸上满是认真。 剑十一伸出的手顿在了原处,他知道桐桐的预感有多准,此时也认真了起来。 “什么灾星?谁?” 桐桐听着,摇了摇头。 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最近几天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白师伯又突然过来…” “不会是小师叔吧?” 剑十一惊讶问道,打断了桐桐的话。 桐桐算不出的人,命格不算的易年算一个。 不过桐桐再次摇头,开口回道: “世间万物,算不出的不止小师叔一个,你这话可别让小师叔听见,若是被他知道你说他是灾星,他非揍你不可。” 剑十一早回想起回圣山时候的那段,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若是小师叔能来揍我就好了。” 已经失踪了好久的易年,桐桐也算不到他到底在哪里。 九里铺太小,很多消息都传不过来。 看着心情有些低落的剑十一,安慰的拍了拍那厚重的肩膀。 “会的。” 剑十一听着,点了点头,看向桐桐,开口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桐桐摇了摇头。 “不知道。” “我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桐桐还是摇头。 “不知道。” 剑十一看着,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 “那你知道什么?” 早就习惯了剑十一脾气的桐桐一点儿也不在意小胖子的不耐烦,手指飞快掐算,几个呼吸之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开口道: “想算却算不出了,听天由命吧。” 听见桐桐如此说,剑十一也没了问下去的打算。 桐桐说算不出,那一定是算不出了。 不是有人遮了天机,就是这天机藏的太深。 剑十一可不希望桐桐像她师父一样,正值壮年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算不出便算不出吧,我师父说过,人定胜天,好好修行,什么妖魔鬼怪斩了就是。” 桐桐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想到你还挺豁达。” 剑十一敷衍一笑,开口回道: “那是自然,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就不信有什么事是山上解决不了的。” 桐桐听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剑十一,开口道: “过来帮忙。” “干啥?” “把能吃的都做了,让你放开了吃。” “咋了?日子不过了?” 这段日子对剑十一来说,比回圣山路上那段时间还痛苦。 吃不饱啊。 桐桐一天就做那么点儿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这穷乡僻壤的,钱都花不出去。 此时听见桐桐如此说,自然相当惊讶。 桐桐点了点头,开口道: “师父好了,白师伯来了,住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让你放开了吃一顿。” 说着,看了眼剑十一圆滚滚的肚子,摇头叹了口气。 “你是喝凉水都长肉吗?” “我愿意!” ...... 两个小家伙在灶房里忙着,三个老家伙在屋里坐着。 白笙箫坐在主位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白衣老头旁边看着。 每看一眼白笙箫,眼中的不耐烦便多上一分。 忘了很多事情的晋天星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脸上皱纹少了,凹陷的双眼仿佛恢复了几分,不过眼神中的沧桑依旧。 原本的满头白发中长出了几绺黑发,看上去有点儿乱。 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也不说话。 从进屋之后,三人便这么坐着,谁也不开口。 一壶茶见底,白衣老头终于忍不住了,白了眼白笙箫,开口道: “我帮了你的大忙,你怎么谢我?” 白笙箫将茶杯放下,开口回道: “你救的是他,应该找他谢你,找我做什么,再说了,你欠人家一条命,治好了病也不算还完。” 白衣老头一听,气的胡子都快炸了,狠狠一拍桌子,颤抖的手指着白笙箫,开口喝道: “白笙箫,你…你…” 估计是气的太过,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白笙箫看着那快指到自己鼻尖儿的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都说行医之人手稳,我看着也不像啊,华老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赶紧给自己抓几服药补补吧,别在气过去,万一真气死了,我可救不回你。” 华老头听着,衣袖一甩,狠狠瞪了眼白笙箫,可眼珠一转,怒气全消,嘴角竟然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儿。” 白笙箫听见,悠闲模样瞬间消失,英俊脸上满是认真,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道: “你办成了?” 华老头瞧见白笙箫的样子,好像没听见一般,轻轻敲了敲空了的茶杯。 白笙箫看着,端起茶壶就准备给华老头倒茶,不过壶里的茶早被他喝了个干净。 转头朝着门口望去,开口喝道: “十一!” 砰砰脚步声响起,拿着铲子的剑十一出现在了门口。 “泡茶。” “是,师父。” 片刻后,华老头悠闲的端着茶杯品着九里铺的劣等茶叶,将白笙箫晾在了一边,一言不发。 看着华老头的样子,强压着火气的白笙箫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华老头手里的茶杯,开口道: “你再不说,信不信我还像当年那般揍你!” 那华老头丝毫不在意白笙箫的威胁,一脸嫌弃的开口道: “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什么,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你了。” “说…” 白笙箫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身上剑意开始升腾。 感受到白笙箫的纵横剑意,华老头摆了摆手,开口道: “行了,别吓唬人了,想听就赶紧把你这破东西收了,我记性不好,说话时不能被打扰。” 白笙箫听着,剑意收敛。 华老头抢回茶杯,喝了一口,开口道: “我没办成。” 白笙箫一听,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华老头瞧见,不耐烦的看了白笙箫一眼,开口道: “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吗,话没说完你怒什么?” “你最好一次说完,如果你觉得你能…” “好了好了,说说说。” 华老头摆手打断了白笙箫的狠话,继续道: “我解不了,但有人能解,而且已经解了,不过成效要在十几年之后才能见到。” “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 说着,转身出了屋子。 “干什么去?” 白笙箫开口问道。 “不打扰你们师兄弟聊天,吃饭叫我…” 声音从外面传了回来,有些落寞。 瞧见华老头出去,白笙箫长长呼了口气。 转头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晋师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还能回去吗?” “当然。” 晋天星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露出的天空,开口道: “我算了很多年,可算来算去却总差最后一点,以前认为学艺不精,不过忘了一次之后我发现,有些时候算与不算其实就那么回事,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所以圣山有没有天衍殿主没什么区别,那我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回去了,还会有人信我吗,算了这么多年的大劫,谁能想到是我亲自带回去的呢?” 说着,自嘲的笑了笑,皱纹出现。 白笙箫听着,没有说话。 晋天星再次开口: “白师兄此次前来怕不是找我回去吧?” 白笙箫点了点头,开口道: “出来看看热闹。” “哪里的热闹能引得白师兄亲自下山呢?” 白笙箫伸手指向南方,开口道: “那里…” 晋天星看着白笙箫的手势,开口道: “这热闹怕不是那么好看的。” “晋师弟不是说了不算了吗?” “习惯了…” 第810章 借雨投毒 正南城,山神庙。 晾了两天的药水只剩下了罐底一层灰黑色膏状物。 易年挽着袖子光着手正把里面的黑膏慢慢抠出来,一块一块的排开,放在台阶上暴晒。 一股莫名的难闻味道飘满了山神庙。 正打坐的千秋雪眉头一皱,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毫不在意这难闻味道的易年,开口道: “你弄得这些东西真能解毒?” “当然。” 易年将最后一块摆好,洗了洗手,找了阴凉地方坐下,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等着。 “你不是说这两天要下雨吗?” 千秋雪再次开口。 他说过,下雨的时候要去救人。 “快了。” 易年回着,拿着干粮啃了起来。 也不知怎了,修为全失之后,胃口比以前好了太多,没事儿的时候总想往嘴里塞点儿东西。 千秋雪也抬眼看了看天空,艳阳高照,无风无云,哪里有下雨的样子,明显不相信易年的话。 起身也找了处阴凉地方坐下,开口问道: “南行一真的死了?” 易年无奈一笑,放下手里干粮,开口道: “正南城不是已经传开了吗,南昭老祖南行一走火入魔身受重伤,被一场大火烧死在了紫竹林里。”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从城里接下来的告示,朝着千秋雪挥了挥,继续道: “告示都出了,还能有假。” 千秋雪没有看告示,摇了摇头。 “我不信。” “你信不信不重要,有人信就行了。” 易年放下告示,继续啃起了干粮。 “你能确定紫竹林里面看见的那具尸体就是南行一的吗?” 千秋雪继续问着。 易年把干粮咽下,掰着手指开口道: “样貌看不出,但体型相符,地点相符,骨质玉化,非境界高深修行之人不能拥有,体内同黑,死因确是焚烧,看不出半点儿端倪,只要对南前辈有了解的人,一定能认出那具尸体就是他的。” 千秋雪听着,冷漠脸上多了丝不耐烦。 “我是问你南行一真的死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 语气很肯定,没有半分迟疑。 “为什么?” “因为这个死法不好看。” 不好看? 听见易年的解释,千秋雪的眼中多了分不解。 “这是什么理由?” 易年将手上的干粮渣排掉,一边将台阶上的灰黑药膏翻面,一边开口道: “南前辈是南昭的信仰,圣人一样的存在,他那种大人物,即使驾鹤西去也一定会有个体面的说话,不会落一个面目全非的凄惨下场,这关乎到南家的脸面,不过…” “不过什么?” 千秋雪开口问着。 “不过即使南前辈没死,现在也没法出现,最起码在将南前辈身死的消息传出来的那人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不会出现。” “为什么?” “敢传,便代表他或是他们有南前辈的消息,知道南前辈没法出面澄清,也没法解南家眼下之危,不过这样也挺好。” “为什么?” 千秋雪不说话的时候是真不说话,但有时问起来却没完没了。 不过与成天冷冰冰相比,易年还是喜欢现在这种情况。 不是多愿意与千秋雪说话,而是那冰冷样子确实令人不舒服。 开口解释道: “如果南前辈还活着,一定不会永远被困住,所以搅动正南城浑水的人一定要在南前辈出现之前把事情做完,那么只要做事,就会留下线索,有线索,咱们才有顺藤摸瓜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了南北北吗?” 以千秋雪对易年的了解,他很怕麻烦,也不是求功名利禄之人。 可从他来正南城就开始忙了起来,所做一切都在帮着南家。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 南北北。 易年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全是,南北北是我朋友,帮她是自然的。” “那还有什么?” “不能说。” “如果有天西岭出了事,你会帮我吗?” “不会。” 易年想都没想便回了千秋雪的问题。 你们西岭五位长老恨不得活剥了我,让我去帮西岭,开什么玩笑。 千秋雪一愣,没想到易年会如此直白。 衣袖一甩,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用不着你管!” 冰冷声音从外面传了回来。 看着千秋雪离去的背影,易年疑惑的挠了挠头,心底感叹道: 难怪她师祖让她出来走动走动,这动不动就冷起脸的性子真得改改。 摇了摇头,继续翻弄着台阶上的药膏。 南昭的天已经热了起来,晌午时候的阳光毒辣的很,被暴晒的药膏迅速失了水分,成了一个个硬块。 闻了闻,刚晒时候的难闻味道消失不见。 拿出破罡,开始从上面往下刮着粉末,每块只留最中间的一点,放在纸上继续晾着。 枯燥无味的循环持续了一下午,傍晚时分,花了好多钱买的药材,只剩下了手里的一包黑色粉末。 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吓的千秋雪够呛的锦澜蛇胆研成粉末,兑在了黑色粉末里,将手上的残渣拍掉,小心包了起来。 抬头看了眼变成深蓝色的天空,喃喃道: “应该要下雨了啊…” 说着话的功夫,一阵凉风吹过,将下午艳阳留下的温度带走。 风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多了一丝水汽。 深蓝色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越来越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般。 当空气再也托不住雨水的重量,第一滴雨落在了山神庙里,随后,淅淅雨声传来。 易年眼前一亮,等了两天的雨终于来了。 雨不大不小,山神庙的屋檐流下了一条条线,山腰起了白烟。 之前还喧嚣无比的正南城忽然安静了下来。 细雨流过青石板,不闻行人脚步声。 借着房檐上流下的水洗了洗手,往院外看了看。 消失了一下午的千秋雪撑着油纸伞推开破庙大门走了进来,到了房檐下将油纸伞收起,甩了甩上面的雨水立在了旁边。 盯着山下笼罩在白雾中的正南城,神情冷漠无比。 “什么时候去?” “一会儿,看看雨会不会停,停了去也白去。” 易年说着,将包着粉末的纸包递给千秋雪,开口道: “麻烦你了,我现在没有办法。” 千秋雪将纸包接下,开口问道: “怎么做?” “等到了那儿,我用神识护着你,他们不会发现,你在云层中把纸包打开,里面的粉末均匀覆盖山谷,然后等着就好。” “等什么?” “等毒发啊。” “这不是解药吗?” 千秋雪开口问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回道: “对凤羽营来说是解药,但对那几个人来说是毒药,不过五毒教的人擅长用毒,这毒对他们造成影响的时间会很短,所以切记,动手之后千万不要恋战,救了人就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保命要紧。” 听着易年的嘱咐,千秋雪点了点头,将药包收好,看着雨夜一言不发。 等了会儿,瞧见这雨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易年拿出昨天下山时候买的斗笠蓑衣给了千秋雪一份。 穿戴整齐,顶着雨趁着夜色朝着龙首山赶去。 都在东边,两处地方离的不算太远,半个时辰之后,看见了雨夜里依旧热闹非凡的天字街。 顺着旁边的山路上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水,到了那天找到凤羽营的山谷。 趴在山头往下看去,凤羽营众人还在。 那天抓蛇的时候在看门的那两个凡间武者记忆里动了手脚,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修为不在,但神识还在,做这些没什么难的。 四角的五毒教之人也还在,依旧在不停的挥着扇子,绿色气体不停飘向笼子。 找到郑少安所在的笼子,神识铺出,声音起在了他的脑海中。 “都通知好了吗,我一会儿给你们解毒,别被他们看出破绽,别动…” 自打那天听见易年的声音,已经两天没了音信,郑少安的焦急可想而知,所以在又听见易年声音的时候,情绪上难免会产生波动。 好在易年提醒的及时,郑少安瞬间冷静了下来。 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好了。” 这时候没时间客套,回答自然简短。 从雨中捕捉到郑少安的声音,易年收回了神识,慢慢笼罩在了千秋雪身上,然后朝着千秋雪点了点头。 千秋雪会意,元力缓缓运行,借着雨声与夜色的掩护,慢慢飞进了云层中。 打开易年准备好的粉末,一点点无声中向着四周洒去。 粉末遇水即融,灰黑颜色下落几尺之后变成了透明颜色。 无色无味,无声无息的向着山谷里面的身身上浇去。 一炷香后,千秋雪从高天之上落下,回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伸手指着那唯一的一名归墟,开口道: “那人交给你,剩下的交给我,切记,只要救了人就立马退走,别恋战。” 千秋雪点点头,回了声嗯。 二人继续趴在山头等着。 又是一炷香过后,郑少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了。” 就在郑少安声音传来的时候,五毒教的那位归墟强者皱着眉头盯着落在手里的雨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立马开口喝道: “雨有古怪,小心!!!” 第811章 风雪压五毒 听见二人声音同时传来,易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再等一下。” 可一转头,哪里还有千秋雪的影子。 就在同时,空气忽然凉了起来。 往山谷里面一看,千秋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五毒教那名归墟强者身前。 细雨中开始有雪花飞舞,顷刻间凉了整片山谷。 看见冲出去的千秋雪,易年想等也等不了了,抽出破罡,直奔那两名通明而去。 面对归墟境界的强者,千秋雪没有丝毫畏惧,不过不畏惧归不畏惧,但重视的很。 领域瞬间将五毒教那名归墟强者笼罩,无雁挥舞间,几道雪箭直奔那人要害而去。 那人面对千秋雪的攻击,双手挥动,绿气自衣袖中飞出,缠上了破空而来的雪箭。 而那绿气在缠上雪箭之时便开始了侵袭,雪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等到了身前之时,只剩下了几滴绿色的水滴。 落在地上,湿润的土地升起了阵阵白烟,可见毒性之强。 不过千秋雪的雪箭只与神识相连,五毒教这人的毒再毒也毒不到神识,就在化解雪箭攻击的时候,握着无雁的千秋雪已经到了近前,无雁前指,直奔那人胸口刺去。 那人瞧见,绿气再出,可缠上无雁之后,消融侵蚀的景象没有重现,千秋雪手腕一抖,冰雪震散了绿气缠绕,无雁的攻势不减。 见这冰剑不惧剧毒,那人脚下一点,整个人飘身而退,可刚刚退出一丈,忽然感觉身后一凉,立马凝聚全身气息汇聚身前身后,然后砰的一声响起,一面在这五毒教归墟之人后退时形成的冰墙被撞碎。 尽管察觉到了冰墙出现,但凝聚的气息还是太少,这狠狠一撞,顿时觉得体内气血翻涌。 强压着体内不适,绿气包裹双手,死死抓住了身前的冰剑。 同时大嘴一张,一口鲜血朝着近在咫尺的千秋雪吐了出去。 瞧见那颜色明显不正常的血朝着自己飞来,千秋雪右手往起一撩,顷刻之间落雨成冰,一道透明冰墙挡在了自己身前。 血液喷在冰墙之上,同方才的水滴落地一样,白烟立马升起。 这五毒教之人,竟然连血里都藏着毒! 千秋雪没有迟疑,左手用力一拧,无雁横了过来,生生破开抓握,朝着那人脖子挥了过去。 瞧见血毒攻击被化解,又见无雁再次袭来,那人连忙朝着旁边躲去。 可刚刚挪动身子,一股钻心疼痛从肩膀传来。 不知何时凝聚起的冰箭,直接刺穿了肩膀。 以前的千秋雪只有雪箭,但吸收了雪狐内丹之后,凝聚的雪箭已经有了化冰之能。 与雪相比,冰的穿透力自然要高上一筹。 肩膀吃痛,身子不由一抖,躲闪速度降了一分。 看着即将落在脖子上的冰剑,一咬牙,猛的往后一退。 又是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身后的冰墙之上。 不用说,这冰墙又是千秋雪的手笔。 千山雪寒的千变万化被千秋雪在极短的时间里面施展的淋漓尽致。 就在那人眼冒金星之时,无雁扫过,脖子留下了一条红线。 二人有差距,可正常来说,应该是这归墟远远强于千秋雪,短短一个照面后,吃亏的却是五毒教这人。 原因有三个。 第一,易年让千秋雪投在雨中的粉末。 正如之前说的那般,对凤羽营来说,那粉末是解药,但对五毒教的人来说却不是。 想给五毒教的人下毒太难,毕竟他们天天和毒药打交道,没人比他们更懂下毒。 所以易年下的不是毒,对人无害。 但当这没有害处的东西碰见药引之后,便成了毒。 这药引,正是不停飘在山谷中的锦澜软筋散。 二者结合,便成了毒,与锦澜软筋散的作用差不多,侵蚀元力,虚弱身体。 不过这毒的效果比锦澜软筋散弱,因为易年没太多的时间去找药效更强的东西,所以才不断的与千秋雪交代,一定不要恋战。 再一个就是千秋雪一上来就没有丝毫保留,领悟在极小的范围内开到了最强程度。 七夏说过,千秋雪的领域范围越小功效越强,所以这人在不经意间已经被压制到了归墟之下。 第三,便是千秋雪的变化。 通明中境的修为,再加上领域与神魂外相的天赋,早就有和一般归墟强者一较高下的资格。 又得了雪狐内丹相助,实力再次提升,功法属性又不怕毒性侵袭,三者结合,吃亏的自然是五毒教这人。 不过还是易年的那句话,不能恋战,有与归墟强者一战的资格,不代表能战而胜之。 五毒教的人能用毒,自然会解毒。 等粉末功效消退之后,他的实力再次恢复至归墟,胜负便不好说了。 千秋雪也明白这点,所以在那人撞的眼冒金星之时,周身风雪凝聚,无雁不停挥舞。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风雪,不停朝着那人飞去。 领域范围内温度越来越低,就连领域之外的山谷都冷了起来。 那人的一身黑衣沾上了一层冰霜,每动一下都有阵阵白雾升腾。 知道这银发少女手中的冰剑不惧绿气,一身实力又极为强横,再加上这烦人的寒冷,已经打消了硬拼的念头。 躲闪的同时,不停尝试解除雨中的毒。 只要毒解,实力恢复,这少女便不是问题,最起码不会被打的这么惨。 千秋雪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甚至前几天都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 为人处世更是同白纸一般。 但千秋雪绝对不傻,她不了解那些东西,只是因为全部心思都在修行之上。 所以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修行上的她,在战斗中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在洞悉这人的打算之后,缠绕在周身的风雪更胜。 易年不想拖的太久,但千秋雪却不怕拖下去,特别是对手在领域之中不停被侵袭的情况下。 要知道,千山雪寒作为西岭的至高功法,冻的可不只是表面。 五毒教那人在躲闪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慢了下来。 不止动作,就连血液流速与元力运行速度都是如此。 看着冰冷气息不断提升的千秋雪,知道自己方才的打算落空了。 若是如此下去,只怕毒还没解,自己就已经冻成一根冰棍任人宰割了。 眉头一皱,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大喝一声,狠狠朝着胸口一拍,震碎身上冰霜之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鲜血没有落地,在被冻成冰珠之前化成六份,朝着身上六处穴道飞去。 呲呲六声响起,六滴血钻进了六处穴位。 在血滴进入穴道的一瞬间,一股莫名威压从那人身上升起,直奔千秋雪而去。 威压竟然又提升到了归墟强度。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生生将境界重新提了起来! 一丝残忍笑意挂在嘴角,死死盯着千秋雪,开口道: “老夫三十年的修为竟然会损在你这小丫头手里,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变成一个傀儡,一个只听我话的傀儡!” 在感受到这归墟威压之后,千秋雪眼神一凛,开口喝道: “不用!” 脚踏寒风,飞雪护体,右手冰剑狠狠刺了过去。 在冰剑刺向那人身体之时,那人抬起被绿气覆盖的手,一巴掌拍在了冰剑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冰剑上出现了一条裂痕,然后裂痕不断扩大,瞬间遍布了整个剑身。 恰好一片雪花落在了冰剑之上,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雪花带着无尽的重量,压碎了脆弱的冰剑。 冰霜飘落,冰剑消失。 千秋雪瞧见,止住了前冲之势,手腕一动,又一柄冰剑出现,再次刺向了那人。 那人依旧是抬手一拍,冰剑又断。 “你这冰剑好像不行了…” 正说着话的功夫,千秋雪一拧身,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之后,整个人飞快的向后退去。 那人瞧见,身影晃动间便追着千秋雪而去。 千秋雪右手一抓,第三柄冰剑出现,不过同前两柄一样,没等刺到便成了片片冰霜。 千秋雪没放弃,右手不停凝聚冰剑,然后不停刺去。 可结局是相同的,面对归墟境界的五毒教强者,冰剑确实同他说的那般,好像不行了。 那人嘴角的笑意渐浓,在重新将修为提起之后,已经能抵御住千秋雪领域的严寒,速度越来越快。 “小丫头,继续哦,你越挣扎我越喜欢,哈哈哈…” 千秋雪好像听不见一般,依旧不停凝聚冰剑,然后不停碎掉。 在不知碎了多少把冰剑以后,千秋雪深吸口气,右手在身前画圆,又一柄冰剑出现在了手里。 那人依旧直接朝着柄剑拍去,可这次,片片冰霜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一只手。 一只与胳膊分离的手。 定睛一看,眼中闪过疑惑。 这手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就在疑惑之时,千秋雪将右手上的冰剑交回左手,掸落上面的血,冷冷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瞎子吗?” 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与鄙夷… 第812章 强! 千秋雪冲向那归墟之时,易年提着破罡也到了山谷之中。 脚下狠狠一踩,直接缠上了那聚在一起的两个通明。 五毒教的众人瞧见冲不破千秋雪的领域,全朝着易年冲了过来。 这做法很聪明。 不管这二人是为了自己几人而来,还是为了凤羽营来,只要将人抓住,目的便再难达成。 易年瞧见,正好。 只要他们奔自己来,便不会对凤羽营造成什么影响。 破罡一挥,靠着神兵的锋利与一身蛮力,直接将第一个冲过来的人手里的长刀斩断,然后身子猛然往前一冲,在破罡挡下第二人长剑之时,一拳狠狠轰在了那人前胸之上。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胸口立马凹了进去。 普通人一拳打断四象境界之人的胸骨,也只有易年的天生神力才有可能。 虽然失了修为,但易年没想象中的那么弱。 神识还在,耳力也还在。 敏锐感觉配合着耳力,能轻易洞察到他们的举动,所以这十几人的任何动作都没有秘密可言。 没有去管轰飞那人,破罡一挑,直接洞穿了那人的护体罡气。 破罡与龙鳞虽然都未到神兵之境,但相差不远。 两把剑都锋锐无比,不过也有不同。 龙鳞重解,而破罡重破。 面对护体罡气,明显破罡更好用。 一剑洞穿这人的护体罡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罡气一破,破罡继续前冲,想要一举将人击退。 不过就在追赶那人之时,身后传来风声。 神识笼罩过去,瞬间便判断出了身后这人意图。 拧身回剑,可刚到一半之时,背后却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易年眉头一皱,借着那人踢过来的力量扑向了另外一人。 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身前,一拳发出,那人歪头闪过,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直刺了过来。 伸手抓住的同时,眉头又是一皱。 用力一拧,咔嚓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 死死抓住那人的手,带着匕首划开了那人喉咙。 匕首接触过的皮肤瞬间溃烂,黑血不停往外冒着。 易年一把推开死在自己毒下的这人,低头朝着方才被刺的地方看去。 衣服已经破了,不过被刺的地方没破,只留下了一个白白的印子。 抓住那人的手时卸去了不少力气,再加上皮肤坚韧,这一下没有受伤。 没受伤是没受伤,不过易年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问题。 无奈了叹了口气,普通人终归是普通人。 元力带来的不止是功法的施展,同时还有力量与速度的提升。 力量上,自己虽然不输于元力运行到极致的归墟之人,甚至更强,但速度上却差了不少。 方才的那一脚,以及现在的这点儿白印儿,和被那人躲开的一拳,若是修为在身,都不会发生。 比起凡间武者要快,但与拥有龙象之力的四象境界和明修行之理的通明境界之人来比,终归是慢了。 不过场上局势倒不是那般悲观,还没落到只能挨打的程度。 速度不在,但神识在。 神识凝聚,化成一柄柄无影无形的利剑,直直朝着五毒教众人刺去。 就在神识攻击即将发出之时,一股莫名威压突然袭来。 一瞬间,易年便判断出了威压的来源。 五毒教的那个归墟! 毒解了? 不可能这么快啊? 立马转头朝着千秋雪的方向看去,分散的神识也在同时聚起,准备压下那归墟的神识,帮千秋雪缓解压力。 可就在这时,千秋雪忽然喝道: “不用!” 易年知道,这不用是千秋雪对自己说的。 没有任何犹豫,不过神识没有再分,时刻注意着千秋雪那边的动向,万一她出了什么危险,好能及时救援。 人家来帮自己,总不能真让她出危险。 没了神识干扰,易年再次面对五毒教的众人,又变成了挨打的局面。 身上的脚印与巴掌印逐渐变多,但易年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喜色。 因为这些人的攻击根本对自己造不成威胁,无论是拳脚还是兵器。 在试探几次之后,发现这些人确实破不开自己的防御,易年彻底放开了手脚。 不用防守,那更多的心思便能放在攻击之上。 不管过来的是武器还是拳脚,根本不躲不闪,只要到了自己一定范围之内,抓住就是。 然后往身前一拉,拳头破罡就招呼过去。 易年有强悍的身体和夸张的力量,这些人可没有。 别说中毒损失了部分修为,就是全盛时期,论力量也比不过易年。 他们落在易年身上的攻击不痛不痒,但易年落在他们身上的攻击却如同催命符一般。 拳头过后,立马筋断骨折! 只要抓住一人,不管身后之人怎么攻击,都不会放手,直到将人打到没有还手余地,才会扑向下一个人。 至于修行之人特有的护体罡气,有破罡在,更是一点儿用处没有。 打着打着,还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了那两名通明。 这二人狡猾至极,一直在外面骚扰,不敢上前。 山谷里飘着软筋散的毒,但对易年一个普通人来说一点儿用处没有。 对千秋雪也一样,这毒还破不开她的领域。 那天中毒只是大意,没有人会把领域一直开着。 至于剩下的毒,易年根本没给他们时间下。 至于体内与元力融合成的毒功,同拳脚一样,破不开易年的防御。 “先走!” 将龙鳞丢给郑少安,提着破罡站在了笼子前,将五毒教的两位通明拦在了外面。 敢过来,便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不过来,正好,凤羽营就能安全撤走。 凤羽营众人的毒只是暂时压制,恢复了行动能力。 还没解,修为也还没恢复。 易年能做的就这么多,总不可能一个个的背出去。 有龙鳞在,破开笼子轻而易举。 片刻后,被落多日的凤羽营众人从笼子里出来,全都站在了易年身后,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的二人。 凤羽营何时受过这等侮辱,被当成牲口一般关在笼子里多日,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易年听着身后粗重的喘息声,刚想开口他们赶紧走的时候,只听千秋雪那边传来了声音。 冰冷中带着嘲讽与鄙夷。 转头看去的时候,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啊!!!你玩阴的!” 不是千秋雪的。 在惨叫响起的同时,一只断手从空中跌落,被领域内的极寒冻成住,在落地之时,变成了一块块碎肉。 千秋雪左手抓着无雁,轻轻一弹,开口道: “自己看不清还怪我?” 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之前一路后退时被拍碎的冰剑化成的冰霜迅速凝聚,无声中又一把冰剑出现。 笼罩二人的白色领域迅速朝着冰剑涌入,瞬间抽空了方圆百丈内的气息,化成一道流光,以瞬移般的速度飞向了五毒教的归墟。 “我要杀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噗呲一声,冰剑从那人后颈钻了进去。 寒冰之力爆发,顷刻间切开了那人脖子。 嘴里的狠话还没说完,一颗头颅同方才的手臂一样,砸在了地面。 千秋雪摇了摇头,将无雁收起,开口道: “说你是瞎子你还不信,左右分不出,前后也看不见。” 没了领域的冰封,头颅没有像手臂那般碎成碎块,飞溅的鲜血落在了千秋雪的长裙之上,又有白烟升起。 千秋雪瞧见,撕拉一声,将裙子下摆扯了下去,有些嫌弃的丢在了一旁。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欠我一条裙子。” 冰冷的声音似乎有了点儿温度。 易年张着嘴巴看向千秋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想过千秋雪强,没想过她这般强。 原本的计划只是她拖住那个归墟,自己拖住另外的人,给凤羽营一个逃跑的机会。 没想到吸收了雪狐内丹的千秋雪竟然强悍到了这种程度,以一己之力,竟然击杀了一位归墟强者。 虽然那人中了毒,境界下跌,但那六滴血已经将毒素暂时压制了下去,方才与千秋雪交手的,是实打实的归墟! 就在点头时候,扑通扑通声音响起,易年转头望去,只见那两个通明口吐黑血,一头栽到了地上。 剩下的那些人同时做着咀嚼动作,头一歪,气息消散。 立马跑了过去,在一一查看之后,叹了口气。 这五毒教的人真狠,说死就死! 估计也是怕了千秋雪,能将归墟强者击杀,收拾他们更是简单。 原本也没打算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什么,易年没什么失落情绪,转身走到郑少安身前,开口道: “赶紧走吧,这里动静闹的不小。” 没指挥他们去哪,熟悉正南城的他们比自己清楚哪里安全。 郑少安知道现在不是感谢的时候,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带着凤羽营众人迅速离开。 又转身朝着千秋雪走去,还没等说话,千秋雪从上到下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怎么弄的这么惨?” 确实惨。 全身上下脚印手印无数,刀剑匕首将衣服划的破破烂烂。 五毒教的这些人破不开皮肤的防御,但能破开衣服的防御啊。 无奈的苦笑了下,开口道: “别忍着了,吐出来会舒服很多…” 第813章 幻听 易年话音刚落,千秋雪面色一红,身子往前一倾,一口鲜血吐在了地面。 转头看向易年,左侧嘴角的溢出的鲜血流到了下巴上。 将领域之力全都灌注到了偷袭五毒教那人的冰剑上,一举击杀归墟强者,身体的负荷并不比那人少。 体内元力半点儿不存便是最好的证明。 雪箭之类不与身体相连,但领域是实实在在连接神识的。 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是个大夫。” 说着,指着凤羽营离去的方向,继续道: “这里的毒气一会儿又要生了,你先跟他们走,我去找点儿东西。” “又去抓蛇?” 千秋雪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嗯,你要不要去?” 易年点头回答,换来了千秋雪满眼嫌弃。 治凤羽营众人的毒,锦澜蛇血加药物辅助是最好用的办法。 深吸口气,坚定的摇了摇头。 捡起二人的斗笠蓑衣,追着凤羽营众人去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千秋雪,易年咧着嘴揉着身上各处。 虽然没伤,但疼是真疼。 活动了几下身子,将山谷四周的方鼎推倒,绿色液体顺着雨水流到了地下。 经过雨水稀释,这毒便没什么威胁了。 做完一切,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硕大的口袋,钻进了那天抓蛇的地道。 小半个时辰之后,身上背着一个大的夸张又不停动着的口袋,也追着凤羽营的人去了。 山谷里面除了十几个笼子和十几具面色发黑的尸体之外,再无他物。 就在易年离开后半盏茶的功夫,寂静的山谷多了一抹白色。 一个白色身影从谷口进来,撑着一把油纸伞。 伞的边缘不停有雨滴落下,滴在了绣着白色荷花的裙角。 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压住了随意垂在腰间的青丝。 夜风自伞下经过,撩起了鬓角处的头发。 随手将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了一张绝美中透着清冷的小脸。 皓月双眸中带着一丝茫然,给那完美的双眼添了一丝深意。 走到那与身体分离的头颅处,面对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没有一丝恐惧情绪出现。 盯着伤口看了几息,喃喃道: “领域?” 说着,摇了摇头。 “不像。” “神魂外相?” 呢喃细语又出,这回没有摇头。 目光从头颅上移开,俯下身子摸了摸地上即将消退的冰霜,一丝疑惑从眼中闪过。 借着雨水洗了洗手,走到了山谷中间。 看着笼子上的整齐切口,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红色短剑。 手腕一抖,红光闪过,笼子上多了一处新的切口,比之前的要粗糙一些。 收起短剑,看着凤羽营众人离去的方向,抬腿追了上去。 ...... 易年背着上百条锦澜蛇刚出山谷,便碰见了等在路边的千秋雪。 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千秋雪的元力已经恢复了一些。 走上前去,开口道: “你怎么没跟着他们走?” “怕你被咬死。” 说着,斗笠与蓑衣递给易年,转身朝着前面走去。 易年苦笑了下,将蓑衣穿好,几步追上了千秋雪。 路上有凤羽营留下的路引,之前与他们有接触,认得路引,根据着路引指示,带着千秋雪在龙首山中追着凤羽营。 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看见了凤羽营的人,可出现在眼前的凤羽营只有几十人。 又出事儿了? 不好的念头转瞬即逝。 因为眼前这几十人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不像被人截杀的样子。 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郑少安时,反应了过来。 这是凤羽营的一贯风格,也是逃脱之时最为稳妥的办法。 分头行动。 快走几步,来到了郑少安身旁。 瞧见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郑少安立马往旁边闪去。 不过在看清楚是易年之后,警惕神色迅速消失。 对着易年抱拳行礼,苦笑道: “易公子,您走路没声吗?” 哪里是易年走路没声,是他的修为尽失,灵感还未恢复。 易年礼貌抱拳回礼,开口道: “郑统领,其余几队人没事吧?” 知道分头行动,也要问问才是。 郑少安听着,面露羞愧神色,开口道: “若是逃跑时还会出事,这凤羽营就真配不上南昭最强军队的名声了。” 全营被抓,是凤羽营丢过的最大的人。 对他们来说,宁可死也不想如此。 不过中了锦澜软筋散,想死都死不成。 听见郑少安肯定的回答,易年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若是再问下去,只怕会伤了凤羽营现在本就不高的士气。 易年没问,郑少安却忍不住了,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公主殿下她现在怎么样?” 听着郑少安的问题,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凤羽营,始终是南北北的凤羽营,而不是南昭的凤羽营。 如果正常情况下,郑少安问的应该是正南城或者皇宫如何,而不会单独问南北北如何。 他如此问,便证明了这点。 点了点头,开口道: “她没事儿。” “那…” 郑少安还要开口,易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 “现在不是说话时候,先赶路,等到了地方再说,对了,咱们现在去哪?” 被打断的郑少安没有任何不满,开口道: “东边有一处安全地方,所有人都会到那里集合。” 凤羽营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打仗,走路都费劲,所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先找个安全地方休养。 郑少安明白这个道理,在获救之后便吩咐了下去。 易年点了点头,他说安全那应该不会有假。 顶着雨,在龙首山中一路向东。 郑少安与易年说了声,快步走到前面带路,队伍后面只剩下了千秋雪与易年。 千秋雪的呼吸愈发平稳,之前的消耗在赶路中不停恢复。 虽然没有打坐入定恢复的快,但比起一般修行之人还是快了不少。 与人对敌,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谁恢复的快谁赢的可能便会大上不少。 所以恢复的快也是天赋。 易年以前也有这种天赋,不过现在没了。 不光这天赋没了,可以说什么都没了。 想到此,不免叹了口气。 千秋雪听见,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耳朵一动,停下脚步仔细朝着后面听去。 方才好像听见了别的声音。 不过雨夜太过嘈杂,前面又有几十人踩着泥水赶路,让这嘈杂更甚,在如此乱的声音中找出一种不属于雨夜的声音,有点儿难。 特别是没了元力,耳力不能放到最大。 千秋雪瞧见易年忽然停下,也停了下来,转身走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怎么了?” “嘘…” 做了个噤声手势,千秋雪闭上了嘴,注意力也放到了后面。 易年努力将耳力放到最大,听着黑漆漆的后面。 就在仔细听着的时候,身上的口袋被一只不安分的锦澜蛇咬开了一道口子,五彩斑斓的蛇头从里面伸了出来。 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站在易年身边的千秋雪的白皙玉颈,蛇信吞吐,发出了嘶嘶声。 正全神贯注听声音的易年第一时间听见了这嘶嘶声,立马转头,瞧见探出口袋的锦澜蛇扬起了头,手指飞快的掐了过去。 在那毒牙离着千秋雪还有一寸时候,抓在了蛇头之上。 千秋雪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后的雨夜里,根本没想到易年装蛇的口袋会破开。 等瞧见易年动作转头之时,正好与抓在那小手之中的锦澜蛇来了个对视。 惊恐从冷漠眸子闪过,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冰剑入手,就要朝着锦澜蛇斩去。 易年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开口道: “别别别,手下留情。” 不是给锦澜蛇求情,是给自己求情。 能扛住五毒教那些人的攻击,可不见得能扛住千秋雪的攻击。 万一她杀蛇的时候把自己手给砍了,那就倒了大霉了。 将锦澜蛇塞了回去,将破口处绑好,抬头看向千秋雪,陪笑道: “意外意外,不好意思。” 千秋雪没好气的瞪了易年一眼,冰剑消融,头也不回朝着前方走去。 易年背上袋子,开口问道: “没发现吗?” 问的是后面。 “没有!” 冰冷声音传来。 千秋雪虽然性子冷些,不过这种事情她不会开玩笑。 若是真察觉到后面有人,不会扭头离开。 听不到,神识察觉不到,千秋雪也没什么发现,多半是自己幻听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后面的情况,朝着前面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二人停留地方几十丈远的树林中,出现在山谷中的身影透过林中缝隙看向了并肩而行的二人,眼中的迷茫更甚,眉心皱了起来。 原本无声的脚步不经意间抬起,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咔嚓… 微小声响从林中发出。 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后,气息一聚,迅速消失在了林中。 就在身影消失后的几个呼吸功夫,背着装蛇口袋的易年冲进了林中,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眉头皱了起来。 千秋雪从后面跟来,没有说话。 易年仔细看了看周围,一个脚印也没有发现。 “有人?” 千秋雪开口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幻听了吧…” 第814章 义庄 最后看了眼没有任何痕迹留下的树林,摇了摇头,开口道: “走吧。” 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口袋,转身出了树林。 千秋雪看了眼后,跟了上去。 凤羽营众人的毒只是暂时压制,随着时间的流逝,毒性再发。 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只知道跟着前面人的脚步,机械的走在雨中。 易年看了看,知道现在不能打断他们,若是支撑不住倒了,想再站起来就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头行动的队伍开始了汇聚。 另外几支队伍与易年跟着的这支情况差不多,一个个都在靠着最后一口气撑着。 所有人都没了说话的力气,盲目朝着郑少安所说的安全地方走着。 就在有人开始倒下的时候,郑少安指着前方的一片漆黑建筑,开口道: “到了。” 说话的时候,天空忽然亮起了一道闪电,随后震耳雷声传来。 轰隆隆… 借着短暂光亮,易年看了前方一眼。 有片建筑出现在了山坳之中,一片静谧,破旧的墙壁上爬满了蔓藤。 白墙黑瓦,在漆黑的雨夜中透着阴森诡异。 夜风吹过,一股木柴腐败的味道传了过来,中间还夹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闪电消失的很快,只匆匆看了一眼,没看清全貌,不过郑少年说安全那应该不会有假。 出了龙首山这么一档子事儿,郑少安小心了许多,打了个手势,两名凤羽营中人轻手轻脚的从围墙摸了进去。 易年也听了听,里面除了方才进去的二人的脚步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吱吱声。 有老鼠,里面应该没有毒。 果然,片刻过后前去探路的人回来与郑少安禀报了声,众人都松了口气。 郑少安大手一挥,还是那二人打头,众人进了院子。 易年与千秋雪走在最后,迈过大门之后,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院子很大,比山神庙大得多,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 东西北三个方向的都是一层建筑,在拐角处连了起来。 门窗有开有关,风吹过,不停的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裂痕无数的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存了些水,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比门窗发出的声音好听。 缝隙处长了不少野草,这生命力最强的东西,只要有点儿空间就能活下去。 院子里面摆着十几口棺材,有几口下面的架子已经破损,一头张了下去,棺材盖露出了一道缝,露出了白骨。 在那缝隙处,窜出几只夜间出来觅食的老鼠,被突然闯进来的众人吓得四处逃窜。 白幡倒在地上,杆子与白布被啃的不成样子,不用说,定是方才那几只老鼠干的。 正看着的时候,有人打开了三处房屋的门,又有闪电划过,借着短暂的光明,瞧见了里面的样子。 棺材也是成排摆着,成色比外面的强不少。 停尸房。 这山坳中的建筑,是一间义庄。 不过已经许久不用了,下雨没灰尘,但到处挂着水珠的蛛网能证明。 千秋雪看了眼周围,冷漠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非要找这种地方吗?” 语气中听不出害怕,但一定不喜欢这地方。 易年笑了笑没说话,他也没想到郑少安说的安全地方会是一间义庄。 不过哪里都一样,鬼都不怕,还能怕死人吗? 而且这里确实是处安全地方,没人会没事儿便往义庄跑,特别是这种废弃的义庄。 指着北面的那处停尸间,开口道: “先过去吧,避避雨。” 说着,抬腿走了过去。 千秋雪没回答,不过还是跟着易年过去了。 有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被淋着好。 二人进屋,凤羽营众人提着最后一口气开始忙了起来。 将东屋里的棺材全部推到角落,空出了中间的地方。 一人在地上摸了一会儿,从里面抠出了一个铁环。 用力一拉,铁环纹丝未动。 易年瞧见,走过去接过铁环,开口道: “我来吧。” 那人瞧见来人是易年,连忙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我这实在是…” 这些人实在是没了力气。 易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 用力一拉,地板被抬起了一大块儿,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外面的风灌了进去,听着回声,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 有人递来火把,先前拉铁环的那人拿着便跳了下去,随后招呼了一声,又下去了几人,然后不停往外递着东西。 清水,干粮,肉干,大锅,火引,调料,应有尽有。 东屋忙着的时候,西屋的地板也被拉了起来,同样往外递着东西。 长刀长剑,弓弩甲胄。 易年看着,笑了笑,难怪要来这里。 这是凤羽营给自己的后路,估计这样的地方南昭境内还有不少。 挺好,最起码不用自己去给他们找吃的。 凤羽营众人的速度不快,都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忙着。 易年能搭把手的地方便搭把手,谁让整个义庄就自己一个好人呢。 一炷香过后,火堆生了起来,架在上面的大锅开始飘出肉香。 无力靠在房间各处的凤羽营众人一个个都盯着大锅,虽然没有流口水,但眼中的盼望还是能瞧见的。 凤羽营大多都是修行之人,但被困了许多天,又中了毒,虽然以后的修行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此时身体已经透支,吃东西是最好的补充办法。 待到肉汤煮的差不多了,易年便开始给众人分着。 没办法,就熬汤的这么会儿功夫,凤羽营众人最后那点儿体力彻底消失。 在多谢易公子的声音中,易年一连盛了几百碗,把干粮分下去,众人就着肉汤吃了起来。 多盛了一份,端到正闭目养神的千秋雪身前,开口道: “吃点儿吧。” 凤羽营众人体力透支,但远没有千秋雪透支严重。 不过千秋雪没中毒,能恢复的过来,但饿是一定的。 听着易年的声音,睁开眼睛刚要伸手接过,只见易年眉头一皱,端着肉汤转身便跑了出去。 千秋雪瞧见,起身追了出去。 只见易年正端着肉汤站在院子中不停的四处张望,眉心皱成了一团。 半晌后,挠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身。 “又听见声音了?” 千秋雪开口问着。 易年放下手,最后看了眼外面,开口道: “没有,不过总感觉有人跟着。” “能躲过你的耳朵与神识,即使真被跟上了也没有办法。” 易年的神识在归墟巅峰,能躲开他神识探查,境界不会太低,最起码也要有归墟上境乃至归墟巅峰的实力。 若是真被这样的人盯上,那确实没什么办法。 摇了摇头,开口道: “可能是最近的事儿太多,感觉错了,回吧。” 忽然看见手里的肉汤,尴尬的笑了下。 方才情急,把这茬给忘了。 “给,吃点儿吧。” 说着话,将肉汤递了过去。 看着大碗里被雨水浇起的泡泡,千秋雪有些嫌弃的转了身。 易年瞧见,尴尬更甚,走到门口将肉汤倒在了满眼疲倦的郑少安的碗中,重新给千秋雪盛了一份。 千秋雪小口吃着,易年从旁边把还在蠕动的袋子拿了出来。 刚准备伸手抓蛇,忽然感觉身上一冷。 在看见千秋雪那不善的眼神之后,悻悻的提着袋子到了院子里,顶着雨又开始了放血。 这锦澜软筋散是种奇毒,但却不算毒,远没有寻常毒药那般要人性命的厉害程度。 用于困而不用于杀。 蛇毒是毒而蛇血是解。 不过他们中毒太深,不能像千秋雪那般光用蛇血浸泡,还是要通过别的药物解毒,好在蛇血有压制效果。 在放了十几条锦澜蛇的血之后,身后传来了鼾声。 回头看去,有人嘴里的干粮还没有嚼完便睡了过去,有人正喝着汤,头一歪,汤洒了一身也没感觉。 凤羽营的这些人,已经到了极限。 没有去管他们,又放了几条蛇的血,感觉差不多了,将袋子封好,端着蛇血回了屋。 从怀中拿出特意留了一些的粉末,在千秋雪嫌弃的目光中用蛇血慢慢搓成了十几个拇指肚大小的团。 找了块儿铁板盛着,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炷香后,十几个红灰小团变成了褐色。 拿起一个闻了闻,将门口的郑少安叫醒。 郑少安费力的睁开双眼,瞧见易年蹲在身前,开口道: “易公子…” 此时的郑少安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把这个吃了。” 若是别人给东西,郑少安或许会犹豫,但易年给的,此时的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如果没有易年,等待凤羽营的是什么下场他清楚的很。 凤羽营,可败不可降。 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巴,将易年递过来的药丸吞了下去。 易年拍了拍郑少安的肩膀,开口道: “继续睡吧。” 说着话的时候,看了眼黑漆漆的山谷,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千秋雪又开始了打坐,易年盯着雨夜发起了呆。 小半个时辰后,耳朵动了一下。 看向正睁眼看向自己的郑少安,笑了笑。 锦澜软筋散的毒,能解… 第815章 朋友 起身走到郑少安身边,拿起他的手腕诊起了脉。 这凤羽营副将的元力已经开始运行,按照这个速度恢复下去,最多三天定能恢复正常。 将剩下的药丸都给了郑少安,这些解药能解十多个人的毒。 至于给谁解,他心里有数。 锦澜蛇还有,但药材不多。 义庄里面存的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没法解毒。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等到这十几人的毒解了,去正南城买上几次也就够了。 嘱咐了郑少安几句,拿着斗笠蓑衣钻进了雨夜中。 屋里的鼾声实在太大,外面的很多声音都听不清楚。 从山谷出来以后,易年一直都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 可听了几次也没听清到底有没有人,神识捕捉不到,千秋雪也没有察觉。 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很不好,不出来看看总有些不放心。 摸黑出了义庄,绕着爬满藤蔓的破墙开始绕圈。 几圈过后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傍晚时开始下的雨果然如预料那般,一下起来便没完没了。 有好处也有坏处,雨水能冲刷掉凤羽营众人的足迹,但也能冲刷掉可能跟在后面的那人的足迹。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除了雨声什么也没听见。 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夜里觅食的动物也没了声音。 停下脚步,向着旁边走去,以义庄为中心,又开始了画圈。 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密林深处开口道: “出来吧,看见你了。” 说完话,目光死死盯着林中。 几个呼吸过后,只有风吹雨打的嘈杂声响回着。 易年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着。 每走一段距离便会朝着最容易藏人的地方喊上一句,一直持续了三圈,始终没人回答。 长长出了口气,朝着义庄走了过去。 这个范围是目前自己能听见的极限,只要这个范围内没人,凤羽营便是安全的。 漆黑的雨夜里,耳朵比眼睛好用的多。 快到义庄的时候,耳中传来的脚步声。 定睛一看,穿着蓑衣的千秋雪出了义庄大门正朝着自己走来。 快走两步到了千秋雪身前,开口道: “你怎么出来了?” 千秋雪没有回答,反问道: “还是觉得有人?” 易年点点头,脸苦了一下,叹了口气,开口道: “听不出,或许吧,如果真的有人,万一打不过,能跑就跑。” 千秋雪点点头。 “会的。” 易年笑了笑,这回答挺好。 正准备开口说回去的时候,千秋雪的手从蓑衣里伸了出来,提着两坛酒。 朝着易年晃了晃,开口道: “你会喝酒吗?” 一般懂得品酒就会说成会喝酒,不过对易年来说,不分会不会,只分喝不喝。 人对,那便喝。 在青山时候和师父小愚喝,在上京的时候与周晚和剑十一喝,在圣山的时候和宋令关喝,南屿的时候与石头和阿夏布衣喝,前段时间还与潇沐雨南北北喝过。 也同七夏喝过,不过那是交杯酒。 易年挺喜欢喝酒,因为碰见的都是可以举杯的朋友。 不过此时看着千秋雪提着的酒坛却有些意外,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会喝酒的人。 笑了笑,开口道: “你会喝酒吗?” 千秋雪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从没喝过。” “那这是?” 易年开口问着。 千秋雪开口道: “听人说喝酒能解愁。” “你愁吗?” “你愁。” 听见千秋雪肯定的回答,易年有些疑惑,开口道: “你哪里看出我愁了?” “从山谷出来第一次停下以后你便一直心神不宁,即使有人跟踪,你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千秋雪的语气同之前一样肯定。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因为千秋雪说对了。 从龙首山出来以后,不知怎地,忽然就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总觉着心里很堵,可却想不出因为什么事情堵。 人救了,毒能解,按理说没什么事情值得压抑。 至于南昭的事情,说到底没什么好忧心的。 大不了南昭变天,自己带着凤羽营拼一把将南北北救出来也就是了。 可就是觉着堵,就是觉着心神不宁。 那股莫名滋味就那么莫名的在心底升起。 千秋雪看着被说中了心思的易年,开口道: “喝点儿?”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千秋雪将酒坛扔给了易年一个,转身朝着义庄外一棵倒了的大树走去,易年提着酒坛跟了上去。 坐在树干上,易年将酒坛的泥封扣掉,仰头喝了一口。 一条热线从喉咙延伸到腹中,在这阴冷的雨夜里,说不出的舒服。 千秋雪学着易年的样子将酒坛打开,仰头也喝了一口。 “哎,慢…” 还没等易年提醒的话说完,千秋雪佝偻着身子咳了起来。 “咳咳咳…这东西…咳咳…怎么…咳咳…这么辣…” 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吐着舌头,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酒当然是辣的了。” “可我听人说酒是香的。” 缓过来的千秋雪开口说着。 “会喝就是香的,不会喝就是辣的,不过这酒确实烈了些,别喝了吧。” 劝着千秋雪别喝的时候,自己又仰头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好像真的缓解了一丝拥堵的心。 千秋雪听着易年的劝说,摇了摇头,也跟着喝了一口。 这回没有方才多,咳的次数少了几次。 易年看了眼也没制止,千秋雪的性子一般人劝不了。 而且有元力在身的她即使喝多了也能瞬间将酒意清除。 二人就这么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谁也不说话。 让沉默寡言的千秋雪开导人,或许比让她击败一位归墟强者还难。 斗笠上的雨滴不小心落在酒坛里,千秋雪也不像之前那般在意了。 易年看见,想起上次在雨中喝酒的情形。 与丛中笑在上京城外,那时是因为七夏。 这次,若还是因为七夏该有多好。 可没那个机会了。 青丘的一座小坟,将自己的心埋在了那里。 想着想着,忽然胸口一疼。 不知是感觉还是错觉。 长长呼了口气,舒缓着心头的拥堵,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千秋雪瞧见,开口问道: “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些有意思的事儿。” 确实很有意思。 两次雨夜喝酒的人,先前都是死对头。 丛中笑是,千秋雪也是。 然后莫名其妙的缓和了关系,甚至都曾并肩战斗过。 “七夏姑娘她…” 千秋雪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但易年知道她什么意思。 在她眼中,对手可不止自己一个。 曾经击败过她的七夏也是一个。 或许对于把修行刻在骨子里的千秋雪来说,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对她的意义非凡。 “寿元耗尽,无力回天。” 八个字,说的轻松,心思却重了。 “寿元?” 千秋雪有些疑惑。 “功法所致…” 七夏的事情有些可以说,但有些不能说,只能编个借口。 “在救你的时候我看的出你想活,但绝不是对这世间有留恋而生出的求生意志,可能某天你要做的事情做完,就是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吧。” 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千秋雪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千秋雪虽然以疑问为结尾,但却不是在等易年的回答。 “世间总有值得挂心的事情,若是只活在过去,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听着千秋雪的话,易年的惊讶更甚。 方才以为她只是关心七夏,哪里会想到话锋一转竟到了这里。 这是在开导自己? 没有说话,拿起酒坛撞了下千秋雪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千秋雪不明白易年什么意思,因为她没见过别人喝酒,她的世界里只有修行。 学着易年的样子,也碰了下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恨那些人吗?” 那些人,自然是断龙石前救下的那些人。 易年点了点头。 “恨。” 怎么可能不恨。 如果不是那最把剑将自己推回七情殿,或许圣山上的一切都会不同。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那些人吗?”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会。” 易年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烂好人。 一群恩将仇报之人,不配。 千秋雪听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这两个回答我很喜欢。”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这回答什么意思,想了想,开口道: “那些人里不包括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对于易年来说,喝了酒就是朋友,更何况她还救了自己一命。 说着,又碰了下千秋雪的酒坛。 这回千秋雪没喝,盯着漆黑雨夜,喃喃道: “我没有朋友…” “现在有了。” 易年说着,最后一口酒喝下,将空酒坛往外一扔,从枯树上折下一截树枝,嗖的一声打碎了酒坛。 千秋雪看着,嘴角难得起了一丝笑意,起身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走吧,离南昭越远越好。” “为什么?” “那些人找到了西岭,请我二叔出山,要来正南城寻你…” 第816章 分析 听见千秋雪的忠告,易年没有觉得意外。 该来的总是要来。 在御南军暴露身份之后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那时觉得没什么,就算打不过跑也能跑,但现在情况变了。 修为尽失,靠着一身蛮力根本不是那些真正的高手的对手。 可南昭的事情乱成一团,书院也还没去,易年哪里肯离开。 二人说话的功夫,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 温暖的阳光落在山坳中,将挂在野草树枝上的雨水映的晶莹剔透。 易年将斗笠取下,掸落雨水,看向千秋雪,摇了摇头,开口道: “谢谢你的消息,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 说着,身前朝着义庄走去。 瞧见易年的反应,千秋雪开口道: “南北北那么重要吗?” 易年摆了摆手,“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什么?” “不能说…” 千秋雪听着,没有说话。 瞧见易年进了义庄,也跟了上去。 休息了一晚的郑少安精神好了很多,行动已然无碍,看见易年从外面回来,立马走到易年身前,还没等易年反应,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易公子大恩大德,凤羽营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了郑少安解药的另外十几人也同时跪倒,齐声喝道: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声音将酣睡中的众人吵醒,众人揉着眼睛,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 挣扎着跪倒在地,同时开口: “多谢易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易公子救命之恩!” 跪拜之时,千秋雪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凤羽营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千秋雪身上,开口道: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千秋雪击杀那名五毒教的归墟强者他们全看在了眼中。 如果没有她,昨天的救援行动不会那般顺利。 所以对千秋雪的感激同易年一样,从这跪拜的动作便能看得出来。 千秋雪没见过这种场面,稍微愣了一下。 不过以她的性子,不会说什么场面话。 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朝着昨夜打坐休息的地方走去。 易年赶忙将郑少安扶起,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大家快快请起,永安城到这里,在下也得了诸位不少照顾,做这些是应该的,快快请起,我可受不得如此大礼。” 说话的功夫不停朝着郑少安使着眼色。 郑少安郑重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众人起身。 起身之后又无力的瘫倒在地,大多数人的毒还没解呢。 不过好了十几人,易年轻松不少。 那些人着手准备早饭,易年示意郑少安跟自己出去 到了昨夜与千秋雪喝酒的枯树旁,郑少安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正南城现在情况如何?” 易年将郑少安叫出来就是想与他说说正南城的情况,此时听见郑少安的问题,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与他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在听见南行一被烧死在紫竹林之后,郑少安神色大变,开口道: “不可能,不可能,老祖功参造化,怎么会被一场大火…” 面对南昭的信仰,郑少安没有说出死字的勇气。 易年看见郑少安隐隐有压不住气息的迹象,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开口道: “郑大哥,你先别急,我说的只是我见到的,具体情况还要探查一番才能知晓,而且我也不相信紫竹林中发生的事情。” 郑少安比自己年长,叫声大哥也没什么不妥。 郑少安听着,胸口的起伏慢慢弱了下去,开口道: “易公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易年心底叹了口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让凤羽营上阵杀敌,这些人个顶个的好手,但让他们出谋划策就有些为难他们了。 还是得自己来。 看了眼义庄里面,开口道: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便是让凤羽营恢复战斗力,我能解毒,但药材不够,郑大哥一会儿你带几个人去城里买些,消息能探就探,但不要被人发现,安全第一。” 一夜的时间,正南城的变动应该不大。 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凤羽营,可不能因为大意又白白丢了。 “好。” 郑少安回着,转身便要前去叫人。 易年一把拉住郑少安,开口道: “等等。” 这人还真急。 “易公子还有什么交代?” “你们是怎么被抓住的?” 从知道凤羽营被困到现在,易年还没问过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郑少安开口道: “那日与公子分别之后,公主殿下下令集合凤羽营,但凤羽营可入城不入宫,公主殿下回宫之后传来旨意让我等前去龙首山待命,谁知到了那里便中了毒,然后一直困到了昨夜。” 易年听着,心底又叹了口气,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凤羽营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不过这张针对南家的网,明显已经铺了好久。 点了点头,开口道: “回吧,我去给你写副方子,照着上面的抓就行。” 郑少安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 易年摆了摆手,回了义庄。 在给郑少安写好方子之后,郑少安领着四个人朝着正南城赶去。 剩下的那几个解了毒分成两队,一队拿着武器出了门,在山坳几处地方埋伏了起来。 易年没去管,虽然能听见,但不保证随时都能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剩下的几个人留下照顾众人的同时开始整理藏在义庄的兵器甲胄。 等众人恢复之后,凤羽营还是那支纵横南昭的凤羽营。 易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在墙上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正南城的浑水很深,敢动南家,一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那日与南北北说过,光靠庞清文父子,布不下这么大的局。 目前只有几方势力有这个能力。 首先想到的便是圣山。 南行一是讨伐圣山队伍的带头人。 南家不听话,那就给南昭换个主人。 这种事情圣山做的出来,秦怀胤上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重新拥有真武而且短时间内没伤到根本的圣山很有可能。 至于封山一事,什么时候解封只是圣山一句话的事儿。 但这事儿不绝对,西岭同样有可能。 西岭拥有不亚于圣心诀的顶级功法千山雪寒,又有真武强者坐镇,但却始终弱于圣山,最大的原因便是身处苦寒之地,人才储备的条件远远弱于圣山。 天青榜上,圣山弟子占了一半儿,西岭却只有千秋雪一人。 而且不止这一代,上代同样如此。 季家五位归墟加上千家兄弟,只能堪堪和两座剑峰持平。 如果西岭能得了南昭这块儿宝地,最起码在收徒一事上能赶上圣山,继续下去,不说压制圣山,但差距一定会越来越小。 最了解南行一伤势的是他自己,但还有两人也清楚的很。 莫道晚,千珏。 圣山有能力算计南家,西岭同样也有。 除了这两处地方,还有一处也有这个能力。 借助妖族力量在古境中搞风搞雨的异人一族。 三方势力相比,异人一族的可能最大。 花海战事正起,若是此时正南城在闹出个皇权争夺的大事,后院起火,军心必然大乱,那南昭的混乱可想而知。 最不怕天下大乱的便是异人一族! 可异人一族做事一向隐秘,若真是他们做的,想把人揪出来的难度非常大。 而且在这种关头,与自己有过节的各大宗门还要插上一脚。 等他们到了,正南城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若是周小爷与小愚在该多好,哪怕潇沐雨也行啊,最起码不用自己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只管动手就行。 呃… 现在连动手的能力的也没了。 脑子快速动着,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可能整理捋顺,手指不知不觉中在地面上抠了起来,难听的咯吱响了一个上午。 千秋雪可能实在忍不住了,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很烦。” 易年没听出她是疑问还是什么,开口道: “怎么了?” “没怎么,脑子乱了的话就睡会儿,再抠下去指头都磨没了。” 易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看着地面上的痕迹,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出了屋子。 “干什么去?” 易年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开口道: “干活。” 话音未落,郑少安带着早上离去的几人背着包裹走了进来。 问了几句正南城现在情况如何,与自己想的差不多,一天时间没什么太大变动。 在几人的帮衬下着手处理药材,人多了干活就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台阶上摆满了灰黑药膏。 等明天晒上一天就能着手解毒了。 看着天色渐晚,换了身干净衣服,瞧见千秋雪还在闭目打坐,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你小心点儿。” 把一个女孩子扔在义庄,自然要交代一句。 千秋雪没有睁眼,开口道: “去哪?” 易年指着正南城的方向,开口回道: “去一趟天字街。” 千秋雪忽然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又要去逛青楼?” 第817章 再入风月楼 什么叫又? 不对,什么叫逛青楼? 千秋雪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易年噎的背过气去。 旁边休息的凤羽营众人离得不远,在听见千秋雪的问题之后,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易年身上。 没见过易年的还好些,总跟着南北北的那队看向易年的目光立马变了。 南北北对易年什么心思他们清楚的很,在他们看来,也只有这天底下最年轻的归墟才能配得上他们的公主殿下。 此时听见他要去逛青楼,顿时纠结了起来。 管吧,管不得,人家才救了自己性命。 不管吧,总觉着对不起公主殿下。 所以在看向易年之后,所有人瞬间识趣的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甚至有几个嘴里的东西都没吃完就打起了鼾。 易年瞧见众人反应,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助。 看着千秋雪,叹了口气,开口道: “瞎说什么呢,我要去打探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为什么一定要去那儿?” 千秋雪开口问着。 “因为别处打听不到。” 虽然这回答有些勉强,但却是事实。 龙首山上的事情藏不了多久,五毒教那些人的补给是从外面做进去的,只要新的补给到了,必然会发现山谷里的情况。 之前与他们交手时候易年看见了新送去的东西,按照时间推算,那些最多也就能用上两三天,也就是今明两天必定会有人前去。 现在没了修为,易年不敢冒然留在龙首山探查,万一被人堵在里面就麻烦了。 所以离着龙首山最近的天字街便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而风月楼的后院有人看守,那里能探查到消息的可能最大。 跟着五毒教这条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查到在正南城搅风搅雨的到底是谁。 回答完,也没管听不听得懂,与千秋雪点点头,转身出了义庄。 天色渐晚,月明星稀。 躲过雨夜的蝉鸣鸟叫给这幽静林子添了些生机。 晾了一天的山路比来时好走许多,柔和月光将易年的身影拉的老长。 在青山的时候没少走夜路,那五里山路五里乡路走了十几年。 与那时相比,身上少了个竹篓,但却多了很多东西。 昨夜的心神不宁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喝顿酒而消失。 最近这段时间那道倩影很少闯进脑海之中,可不知怎了,打昨天开始,只要一闲下来便会出现。 每出现一次,少年的心便疼上一分。 想她了。 所以从下午开始一直忙着,忙着不去想任何东西。 晚上义庄无事,就给自己找事情做。 可却忽略了一件事。 赶路的时候,最是枯燥。 那绝美的脸庞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朱唇轻启,像是在说着话。 可想听却听不清,想靠近,那小脸便会慢慢模糊,然后身影飘散远退。 抓不到。 摇了摇头,想把这悲伤的感觉甩出脑海。 可入了心,哪里甩得掉。 赶着路,胸口越来越堵,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腹中剧烈翻滚,呕吐感来袭。 扶着旁边的大树开始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呕了一会儿,弯着腰拍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儿,等到呕吐感慢慢消散之后,靠着树干坐了下去。 胸口的烦闷丝毫不减,呆呆的看着天上明月,一动不动。 正看着明月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杀…” 很轻,很远。 易年的目光从天上收回,向着四周望去。 能听见声音,那便证明说话这人离得不远。 可片刻后,一丝疑惑神色出现在了白净脸上。 这林中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人。 就在疑惑之时,声音又传了过来。 “杀吧…” 依旧很轻,很远。 易年腾身而起,眯起眼睛看向四周,想要将这说话之人找出来。 可同方才一样,林中除了风声虫鸣,再没了别的声音。 难道又幻听了? 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坐下。 就在坐下的时候,声音第三次传了过来。 “废物…” 易年听着,再也坐不住了。 起身抽出破罡,看向林中,开口喝道: “谁,滚出来!” 喊完话后谨慎的盯着林子,耳力放到了最大。 只要说话这人有轻微的动作,一定逃不出自己的耳朵。 可同前两次一样,林中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自己的回声不断飘荡着。 听了几息,深吸口气,矮身钻进了林中。 破罡开路,迅速在林中搜了一圈,可除了自己的脚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疑惑的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 被人跟上了? 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易年否定了。 应该不会。 没有人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即使不能用青光突破耳力的极限,依旧有这个把握。 世间论隐藏行踪的能力,鬼王能排在前五。 但即使是行动无声无息的鬼王自己都能察觉的一二,信难求那等强者,自己也能听出他的存在,此时若是被人跟上,不可能丝毫没有发觉。 那是什么情况? 难道跟着自己这人比信难求还强? 不可能。 如果真是那等强者,杀自己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没必要搞这出。 摇了摇头,将破罡收起。 可能真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心思又深,加上没了修为在身,出现幻听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看来在给凤羽营解毒的时候也得给自己抓上一副安神方子吃吃了。 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正南城方向走了过去。 没了凤羽营的人,赶路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一个时辰之后,到了天字街。 天字街上依旧游人不断,花船画舫上的享乐之声不停。 看着眼前的纸醉金迷,易年有些意外。 按理说南行一身死,南昭正是举国悲痛之际,这里的繁华怎么也要停息一段时间,可眼下看着却丝毫没受影响。 摇了摇头,有些想不通。 但原本打算悄悄摸进风月楼,现在看来不行了。 摸了摸怀中银票,苦笑了下。 还真被千秋雪给说中了,又要逛风月楼了。 走到岸边,挥手拦下载客游船,花了钱到了对岸。 还是第一次来的待遇,依旧没有人理易年。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点儿不假。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风月楼门口。 刚到风月楼前,正在门口送着客人的老鸨就瞧见了一掷千金的易年,连忙与那醉醺醺的富商说了几句便朝着易年快步而来。 当那香味钻进易年鼻子的时候,老鸨的声音也到了。 “呦,公子怎么才来啊,您可不知道,这几天姑娘们茶不思饭不想,就盼着公子您来呢,快快里面请…” 说着话,一手抓在了易年的胳膊上,生怕人跑了一般。 回头往后一看,立马招手朝着门口的几名女子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迎接贵客,不是天天盼着呢吗?” 老鸨一声呼喊,门口的几位女子立马迎了过来。 各个笑靥如花,与第一次瞧见易年的神情截然不同。 人近了,扑面香风差点儿没把易年熏过去。 风月楼的姑娘用的自然不会是劣等胭脂水粉,只是易年不习惯这个味道。 在易年看来,这味道远不如草药好闻。 不着痕迹挣脱老鸨的手,敷衍的回着好好好,在姑娘们围上来之前抢先一步进了风月楼。 看着易年进了楼中,老鸨脸上一喜,一边追着易年,一边开口道: “公子莫急,今夜都给您留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进去招呼贵客啊,一个个的,什么都要教…” 易年没理会后面的声音,在进了楼中之后立马抬眼看了下靠近龙首山的那边,瞧见还有房间空着,放下了心。 虽然能听见,但那边的房间正好能看见龙首山,观察起来会方便许多。 就在看完之后,老鸨从外面追了进来,到了易年身边,开口笑道: “公子这身手真是不错,奴家都追不上。” 说着,拍着胸脯假装喘了几口气,继续道: “不知哪位姑娘今夜有幸能的公子垂怜…” 易年实在受不了这大厅中的嘈杂,老鸨话还没说完,几张银票便抽了出来,指着上一次来的那个房间,开口道: “那个房间,一桌…” 银票刚拿出来,那老鸨瞬间便抽了出去,那收钱时显现出的速度感觉比不少修行之人的速度都要快,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雅间儿酒席那是自然,不知公子看上了哪位姑娘,您尽管挑,这风月楼别的没有,就是姑娘多…” 还没等易年回答,立马转头朝着里面喊道: “姑娘们,出来迎客了…” 老鸨的话音刚落,又是香风扑面。 易年忍着皱眉的冲动摆摆手,开口道: “先不用…” “公子说笑了,哪里能不用,来风月楼可不能光喝酒,若是被别家知道,那还不笑我风月楼无人,公子放心,姑娘们一定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走过来的姑娘们使着眼色。 看着越来越近的姑娘,易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眼前一亮,指着正提着水在人群后经过的一个身影,开口道: “就她了…” 第818章 就她了… 顺着易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那身影之后,老鸨神色微变,不过立马就被笑容掩盖了下去,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怕是不能伺候好公子,咱们风月楼的姑娘多的是,公子您再挑挑…” 易年收回手,摇了摇头,从怀中又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老鸨,开口道: “就她了,不用挑,这房间我包三天。” 别说三天,这些钱都够包三个月了。 可那老鸨捏着银票却犹豫了下,不过再瞧见易年眼中闪过的一丝不耐烦后,立马开口道: “那公子您稍等,奴家这就让她快快梳妆打扮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旁边的两位姑娘。 “还不快请公子上去。” 围过来的姑娘瞧见易年出手如此大方但却没选自己,心里自是不甘。 不过不甘归不甘,命令还是要听的。 堆着笑请着易年上楼,还刻意弯腰露出身前的大片雪白,估计是想在这上楼的功夫改变下这出手大方的公子的心意。 不过她们想多了,易年的心思根本不在那里,摆手示意不用,一个人上了二楼。 推门进屋关门,又将东边的窗子打开,借着月色朝着龙首山看去。 脑海中回忆着找到凤羽营那天自己走过的路,一张地图慢慢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在确定关押凤羽营的山谷就在面前的这座山峰之后,拍了下脑袋。 这距离,再加上后院柴房的看守,风月楼很可能与凤羽营被困有关。 但也不绝对。 大多青楼后院都会有那么间柴房用来关押那些不听话的姑娘。 至于到底有没有关系,查查就好。 正想着的时候,听见了那老鸨的声音。 “把嘴给我管严点儿,要不有你好果子吃,听见没!” 声音没了之前的阿谀奉承,狠厉许多。 “知道了,妈妈。” 一个透着柔弱的声音回着。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记住我说的话!” “是,妈妈。”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声音消失,敲门声响起。 “公子,您的酒菜好了。” “进来吧。” 易年回着,转身走到了桌前。 店小二麻利的上好酒菜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看着满桌子佳肴,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对大多数人而言,一日三餐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易年也很喜欢这种平常。 以前修行的时候,只要时间允许,一日三餐从来不少。 不过当三餐成了生存下去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后,却又觉得有些麻烦。 人啊,总是矛盾的。 苦笑了下,抄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真饿了。 易年不挑嘴,毕竟自己那手艺摆在那儿,哪里有挑嘴的资格。 但义庄那里的东西与不善酒席的风月楼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好吃的东西没人不愿意吃。 正吃的兴起的时候,敲门声又起。 “进。” 易年吃着东西没有抬头,那天劝易年别在这里花钱的小翠走了进来。 方才提着水的身影便是她的。 易年选她的原因很简单,小翠安静,最起码比起其余那些姑娘要安静许多,也与别的姑娘有些不一样。 再一个就是认识,不至于太过尴尬。 之前在大厅里看见她的时候有些意外,那天给了她钱,按说足够她赎身了。 可她不仅没走,反而做起了下人的活。 没有哪间青楼会让姑娘们做那些重活,手糙了,皮肤坏了,就赚不到钱了。 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中间一定有事儿,从方才那老鸨给小翠交代时候的对话便听得出来。 “见过公子。” 小翠没想到易年会来,更没想到又一次点了自己。 而这次同上次一样,进了房间便瞧见这出手阔绰却衣着寒酸的公子正大吃着。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深深吸了口气。 易年抬眼看去,见小翠已经换了身衣服化了妆,正站在门口行礼。 “关门。” 易年开口说着,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是。” 小翠回身关门,走到桌前刚要给易年倒酒。 易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指了指对面位置,开口道: “饿了就吃,那边的我没动。” 还同上次一样。 小翠放下酒壶,走过去坐下。 没有动筷,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易年。 脑中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易年虽然没了修为但神识还在,自然知道小翠在看着自己,停下筷子,开口笑道: “我脸上有花吗?你如此看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吃了。” 小翠听着,立马低下头,开口道: “公子恕罪,这便不看了。” 易年瞧见,笑了笑,目光忽然一顿,停在了小翠的耳垂上。 皱了下眉,开口道: “抬头。” 小翠听着,慢慢抬起了头,目光中有些躲闪。 易年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叹了口气,开口道: “是因为我吗?” 小翠一愣,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翠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先前瞧见小翠耳垂儿上有一丝血红,明显是人为的。 而让小翠抬头便是想仔细瞧瞧,谁知还真看出了问题。 她虽然化了妆,但脸上的伤痕还是能看的出来。 这伪装或许能骗过别人,但骗不过当了几年大夫的易年。 因肿发红与胭脂的红是不同的,即使肿已经消了。 又想起她方才做的活,自然想到了那天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她是帮自己撒谎遭了罪还是因为别的。 不过这个慌撒不撒也没什么,自己花钱了,听曲儿了,想走便走了,风月楼管不到。 笑了笑,也没揭穿,开口道: “那天给你的钱不够赎身吗?” 小翠听着,有些躲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哀,开口道: “公子出手阔绰,自然是够了,不过踏进这里的那天便没了出去的念想,与外面的鄙夷目光比起来,这里的欲望眼神更好接受。” 人言可畏。 风尘女子四个字,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回忆。 与外面比起来,或许这里更容易生存。 易年明白小翠的意思,但却摇了摇头。 “你在说谎。” 易年说的很肯定。 小翠听着,轻轻一笑,开口道: “在公子面前,小翠哪里敢说谎。” 易年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开口道: “真话假话我听得出,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瞧见易年态度坚决,小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犹豫了起来。 易年没说话,就坐在那里等着。 上次是发了善心,但这回不是。 给五毒教众人送补给的时间不确定,那在风月楼中待的天数也不确定,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明天早上还要回去给凤羽营众人调配解药呢。 有个人帮着自己打个掩护,会少许多麻烦,最起码不用天天从那吵人的大厅经过。 若是真帮了她,那她在这房中便能帮自己打打掩护。 二人就这么坐在桌子两旁,谁也不说话。 半盏茶过后,小翠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公子为何要问的这么清楚?” “不为什么。” 易年回着,喝了口茶。 一边等着小翠回答,一边听着风月楼里外的声音。 回答完,听见小翠再次叹气。 抬眼望去,只见小翠起身快走两步,跪在了自己身前。 刚要伸手去扶,只见小翠的眼泪流了下来,开口道: “小翠眼拙,但能看出公子不凡,绝不是流连风月之地的人,来这里定然有事要做,那日公子扔下钱财便走,引了妈妈贪婪,只得寻了个借口,小翠不知公子为何如此,但不敢半句多言,便被妈妈贬了身份去做些重活,说这些不是博公子关心,只不过没想到公子今夜会再来…”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心竟然给她惹了这么大麻烦。 将人扶起,开口道: “那你为何不直接赎身?” 小翠摇了摇头,开口道: “风月楼中没有自己赎身一说,只能外人前来。” 易年听着,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规定只有一个解释,想多要些钱财… 第819章 声音又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想多赚些钱财无可厚非。 易年将小翠扶起之后坐下继续吃着,边吃边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 小翠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做个交易?” 当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说做个交易的时候,多半都不会安什么好心。 见财起意,亦或是见色起意。 但小翠知道眼前这人不是。 在这风月楼中,最好用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最容易得到的便是白花花的身子。 很明显,他哪个都不缺。 站在易年身旁,开口道: “不知小翠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易年将最后一口汤喝掉,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开口道: “这房间我包了几天,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不要出去,每天吃喝叫人送到房中就好,但是…” “但是要让别人认为公子一直在房中,是吗?” 没等说完,小翠抢先回道。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小翠还挺聪明。 也挺好,最起码不用自己费力去解释。 而她有这个玲珑心思,多半不会出什么岔子。 点了点头,开口道: “怎么样?” 对于小翠来说,获得自由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 已经被贬成粗活丫头的她没有别的选择,虽说这境遇是易年造成的,但也只能选择相信易年。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立马跪了下去,开口道: “任凭公子差遣。” 听见小翠的回答,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瞧见小翠又跪,立马开口道: “先起来,别总跪来跪去的,我受不起。” 小翠听话,起身之后泛着泪花的双眼看向易年,进来时的那抹忧愁变成了希冀。 瞧见小翠一直看着自己,易年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指了指桌上东西,开口道: “吃点儿东西吧,那边的我没动。” 说着,闭上眼睛开始听了起来。 小翠哪里有心思吃东西,看着那平和面容上的一抹苍白,慢慢挪到了易年身后,刚想要伸手给易年揉揉脑袋,只见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谢谢。” 小翠轻轻哦了一声,收回手走到古筝旁端坐,看向易年,小声道: “公子要听曲儿吗?” 易年想了想,点了点头。 “好。” 这回没问易年想听什么,简单试过音之后,声音从指尖传出。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累,便弹了首舒缓曲子 古筝的声音是一种独特的语言,它可以传达出人类内心最深沉的情感,让人在音符中找到心灵的共鸣。 易年不懂音律,但也知古筝的声音有时如同高山流水,激昂澎湃,让人感受到磅礴力量。 有时又如同涓涓细流,温柔细腻,让人感受到内心的宁静和慰藉。 但此时的易年没想那么多,大多心思都用在了听别处的声音上去了。 楼中动静,窗外山后。 还好今夜没下雨,要不那嘈杂声音非把人逼疯了不可。 一曲过罢,没听出什么有用东西。 将椅子推到窗口,双腿搭在床沿上,看着夜色中的龙首山,托着腮继续听着。 “还听吗?” 小翠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 一连三曲过后,依旧没有听见后山传来什么特殊声音。 只有楼中的享乐之声与天字街的吵闹不停往耳中钻着,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朝着小翠看去,开口道: “和你打听个事儿。” 小翠刚要起身行礼,瞧见易年挥手示意不用,继续坐着,开口道: “公子请说。” 易年正了正身子,开口问道: “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小翠看着易年,开口道: “公子您算吗?” 易年听着,尴尬的笑了下。 来了两次风月楼,都是吃饭听曲儿,连人家姑娘的手都不摸一下,确实奇怪。 不过易年听得出小翠这是玩笑话,便没有回答。 小翠在说完话之后便后悔了。 因为对她来说,眼前这奇怪的公子是她的救命稻草。 与其余人玩笑惯了,这习惯哪能瞬间改掉。 不过在瞧见易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神色之后,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 “公子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衣着,行为,只要有感觉奇怪的便说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更贴近了小翠之前的玩笑。 不过小翠此时没了玩笑心思,仔细回想了下,摇了摇头,开口道: “见过的都是来寻乐子的人,没有什么奇怪地方。”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只是随口一问,她不知道也正常。 指着楼下后院的方向继续问道: “后院那间柴房你知道吗?” 在听见易年提起柴房二字,小翠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自然是知道的,平时用来关不听话的姑娘。” 看着小翠变了神色,易年不用想也知道她前两天估计已经被关过了。 不过既然问了,自然要问到底。 “那你知道里面有条地道吗?” “地道,什么地道?” 听见易年的问题之后,小翠有些疑惑的开口问着。 易年的耳朵动了下,点了点头,开口道: “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 在问完之后,耳力已经放到了最大,用来听小翠回答时候的气息变化。 不过从她的反应与气息来看,她应该不知道。 坐回椅子,转身看向窗外,又开始听了起来。 “公子还要听曲儿吗?”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用了,歇会儿吧。” 小翠不知道易年一直在听各处声音,听着不用弹了,起身走到易年身后,开口道: “公子,天色不早了,要不…” 平常说的十分习惯的话,此时不知怎地,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易年听着,看了眼外面的月亮位置,确实不早了。 起身伸了伸懒腰,转身看向小翠,开口道: “确实不早了,你帮我去要桌菜…” 听见易年的吩咐,小翠愣了一下。 又饿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 瞧见小翠眼中的惊讶,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 小翠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怎么,这就去给公子准备。” 说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开门与正好路过的店小二说了声,那店小二领命而去。 回身瞧见易年正坐在桌前喝茶,低着头坐在了易年身边。 易年看了眼小翠脸上被胭脂遮住的伤痕,医者本能又起,指了指自己的脸,开口道: “热敷一下,淤血散的快。” 手里没有活血化瘀的药材,只能用这简单方法。 “是,公子。” 而后无话。 今夜没什么收获,但不能一直在这里听着。 不一会儿,店小二过来敲门,易年出去接下了食盒,给了几两碎银将人打发走后,锁上门,回身看向小翠,开口道: “我先走了,记得你答应的事情。” 说着,提着食盒伸手搭上东边窗沿,就要从那里跳出去。 小翠瞧见,立马起来,开口道: “公子要去哪?” 同之前一样,说完话便后悔了。 人家的行踪哪里会透露给她一个外人。 易年回身看了小翠一眼,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放在窗口桌子上,开口道: “这钱你先收着,别再被别人抢了去,我会再来的,还有,若是可能的话便帮我留意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多谢。” 答应人家的事情,总要拿出些诚意。 赎身的钱,就是最大的诚意。 说着话,放下钱,从窗口翻了出去。 大门自然是不能走的,要不来一次便被人瞧见一次,行踪早晚有暴露的风险。 躲过后山的人,从旁边的巷子绕到了前街。 天字街只有天亮才会静下来,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找了条船去了对岸,龙首山自然是不好走的。 混在人群中一路向北,趁着守卫松懈的功夫出了城。 去紫竹林看了眼,有黑骑守着,守卫很严,进不去。 观察了会儿,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提着食盒便朝着义庄方向走去。 里面的吃食是给千秋雪带的,自己出来‘逛青楼’,她在义庄帮着自己守着凤羽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凤羽营准备的东西再全,那也没有城里的大馆子的饭菜香,虽然千秋雪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在意。 沿着大概方向在林中穿行,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山村。 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像是给小山村披上了一层绿色的盛装。 在月光的轻抚下,这些树木又像是一个个守护着小山村的巨人,有种让人安心之感。 夜晚十分安静,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远处的狗吠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但更显宁静。 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这虽然简陋,但是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林子太大,偏点儿便可能走到别的地方,很正常。 看着山脚下的小山村,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生活苦些,但也挺好,起码安逸。 不过安睡的村民们不会这般认为。 拥有的总没有得不到的好,世人都是如此。 摇了摇头,准备绕过小山村继续赶路时,又有声音传来,很轻,很远。 “杀…” 第820章 洗不掉的红 易年眼神一凛,立马转身向着四周看去。 可这林中只有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慢慢抽出破罡,神识无声中向着四方铺去。 树木花草,虫蚁倦鸟的影像不断传回,但就是没有人的行踪。 又谨慎的听了周围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听着林中的安静,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心跳越来越快。 收起破罡放下食盒,搓了搓脸,狠狠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盏茶后,感觉到心跳恢复正常,摇了摇头,提起食盒便准备往义庄方向赶去。 可没走两步,那不知从哪来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杀!” 易年平和的脸上瞬间被烦躁神色侵占,噌的一声抽出破罡,朝着林中大喝道: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做什么,有胆量就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来~ 愤怒声音远远向着四周传出,惊的倦鸟离了枝头向着夜空飞去。 山脚下的小山村养的狗也被声音吵到,不停朝着易年所在的树林叫着。 各处嘈杂不停往耳中钻着,头疼了起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摸着被自己扇的通红的脸,却感觉不到半点儿痛楚。 就在给了自己一巴掌之后,那出现了许多次的声音又来。 “杀!” 易年听着,压着冲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心中默念起了与七夏学过的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念了一会儿,发现和以前一样,自己念什么用都没有。 不止没用,念了会儿反而觉得心头的烦躁更甚。 眼睛一凛,破罡挥出。 一条夜间出来觅食的毒蛇被长剑一分为二,两截身子不停在地上扭动着,看的人头皮发麻。 毒牙露在黑色的嘴里,分离处的血花溅到了易年脸上。 愤怒变成了狰狞。 蛇血顺着白净的小脸流下,不偏不倚,正好滑进了嘴里。 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充斥口腔,刺激着易年烦躁的情绪。 低头看向扭动的蛇身,提着破罡便砍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停的挥着破罡,不停的砍在蛇身之上。 两段变成了四段,四段变成了八段。 不知多少次过后,除了满地的血,再也瞧不见任何东西。 地面红了。 而同时红了的,还有易年的眼睛。 在不停的挥动破罡之时,一丝好久不见的红意从眼底慢慢生出,然后慢慢的布满了双眼! 看着眼前渐渐变红的树林,又瞧见被自己碎尸的毒蛇,易年顿时愣住了。 大口大口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想将心头的烦躁压下。 就在这时,跟了自己一夜的声音再次出现。 “杀吧…” 这回易年没动,也没有再去找声音的源头。 因为这声音根本不是从别的地方传来,而是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 那是自己的声音! 就在震惊之时,声音开始不停响起。 “杀吧,救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明明不是你杀的,可他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只想杀你报仇!” “救了他们依然改变不了他们所谓的事实,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 “心心念念的圣山为了颜面可以一句话将你推进万丈深渊,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好人!” “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 “杀吧,别人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为什么不行?” “杀吧,别人可以无忧无虑,为何你要承担这么多?” “杀吧…” “杀…” “…” 听着不停响在脑海中的声音,易年忽然起了身,红光满布的双眸中再也找不到半点儿平和。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一声犬吠从小山村传来。 易年听着,拖着破罡朝着小山村走了过去。 那有些消瘦的身影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林子到小山村的距离不远,半盏茶后,易年到了村子里面。 闻见陌生气味儿,村中的狗叫的更甚。 不过村民没有一人起来,因为已经习惯了这声音。 林中有野兽经过,村里的狗总是叫个不停。 红着眼的易年拖着光亮的破罡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血红双眼瞧见院中不停吼叫的土狗,推门走了进去。 几个呼吸过后,犬吠声消失。 转头看向了北边的一间小土房,提着破罡慢慢靠近,然后推开了房门。 门没锁。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不锁门。 走到窗边,借着窗口投来的目光,看见了一对儿相互依偎的小夫妻。 二人睡的很死,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易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二人,胸口起伏开始变大。 破罡慢慢提了起来,光亮剑身悬在了二人头顶。 只要手一挥,这小夫妻便会永远睡在他们香甜的梦中。 就在这时,脑海中自己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人能相依相偎,为什么你却要与七夏天人永隔?” “杀,要不只杀一个,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生离死别的痛苦。” “杀吧,就从这里开始…” “杀…”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握着破罡的手越来越低。 当最后一个杀字从脑海中冒出的时候,土屋中寒光闪过。 红着眼睛的易年木讷的走出土屋,瞧见对门人家院子里的土狗正朝着自己叫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隔着矮矮的篱笆墙盯着那肥实的大狗,握着破罡的手抖了起来。 抬起。 放下。 抬腿迈过篱笆墙,推开了第二家的房门。 屋里很静,南北有炕。 窗子开着,夜风不停往屋中吹着。 一对儿上了年纪的两口子扯着一张薄薄的被子,也不怕染了风寒。 睡的很死,一动不动。 北边同样如此,躺着几个孩子。 具体几个,血红双眼看不清。 看着这一家人,脑海中的声音又起。 “杀吧,日子苦,死了也是种解脱。” “杀吧,黄泉路上他们会谢谢你的。” “杀吧…” “杀…” 破罡慢慢抬起… ...... 吵闹会传染,一声犬吠声声犬吠。 但安静一样,一处静了处处静了。 吵闹过后,小山村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鼾声,没有梦话。 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儿飘在空气中,缠着站在村子中间的易年。 夜风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 皎洁的月光将少年的影子拉的老长,星光渐渐隐没。 村中有口水井,易年俯身朝着井底看去,一张看着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了井中。 那是自己,却也不是自己。 自己的眼睛不会那么红,嘴角也不会升起那带着邪魅的笑容。 将破罡丢在一旁,从井口处抠起一块儿石头,狠狠砸进了水井里。 哗啦声响从井底发出,引来了几双冒着光的眼睛,在村中各处看着水井,以及水井旁的少年。 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看着水波消失以后重新出现的脸,易年脸上的恼怒更甚。 一块儿又一块儿的石头往下丢着,不停砸着那张讨厌的脸。 可水面哪里砸的破,那张脸不停消失又不停出现。 做着无用功的易年呼吸越来越粗,手上动作越来越大,将井口石头尽数丢进井中。 等到再没了别的东西可抓,想起身跳进去撕开那张脸时,那张脸却忽然消失了。 易年呆呆的站在井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蹲下了身子,取来旁边的水桶扔进了井中。 抓着绳子,一桶清凉井水提了上来。 双手伸进桶里,用力搓了起来。 桶的下面有孔,水不停往外流着,一桶水没多大功夫便流了个干净。 易年瞧见,又把水桶扔进了井中。 一桶,两桶,三桶。 不知多少桶过后,看着那搓了不知多少遍但依旧血红的双手,身子不由得抖了起来。 “没有用的,有些东西…” 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易年眼前一亮,一个字打断了那个声音。 “滚!” 一声大喝,瞬间传遍了小小的山村。 在喊出滚字之后,被压制许久的神识瞬间爆发,没有探查攻击,全部用在了守住灵台清明。 护住灵台清明之后,双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几个呼吸过后,双眸恢复成平时样子时。 此时再看双手,哪里还有半分红意。 拍了拍被井水打湿的脸,这回能感觉到疼了。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目光向着周围扫去想要看看清楚的时候,一声孩啼钻进了耳中。 清脆响亮,在这安静的小山村中听得格外清楚。 就在听见孩啼之时,方才被打断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回是真的哦…” 戏谑的声音中带着残忍。 话音落,消退的红意再一次侵占着平和双眸。 易年在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之后,伸手抄起了丢在一旁的破罡不停挥舞。 每挥一下便有一丝血花飘起。 当第二声孩啼传来之时,易年看着再次变红的小山村,无力的躺在了水井旁。 手一松,破罡掉了进去。 脸上一凉,一滴雨落了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在意识即将消散之时,起了最后一个念头。 “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第821章 雨夜寻人 南昭总是多雨。 不知何时聚起的云遮住了夜空,细雨成线,无声中润万物。 山坳里的义庄一片寂静,落在青石板上的雨声送着身子还弱的凤羽营众人入眠。 被压的很低的火堆偶尔发出噼啪声音,熬着锅里难闻的药材。 闪电不时亮起,照着院中的棺材,人多,便没什么吓人的。 之前盘踞在义庄的蛇虫鼠蚁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有了人的关系,还是怕了站在门口看着雨夜的银发女子身上散发的寒意,不敢出来。 先前解了毒的十几人守在义庄各处,不过用处不大。 阴冷夜里,没人会来这阴森恐怖又不吉利的地方。 难得没有修行,千秋雪看着漆黑雨夜,俊俏脸庞同往常一样冷漠。 检查完众人情况的郑少安穿过东北两处的连接到了千秋雪身后,拱手行礼,恭敬道: “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郑少安是通明强者,又高居凤羽营副统领之位,但在千秋雪面前却不敢有半分架子。 同为通明,不过几个郑少安加在一起也不是千秋雪的对手。 以通明杀归墟,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做到。 问了问题,没见千秋雪转身,也没听见回答,郑少安没有半点儿不满。 易年是凤羽营恩人,千秋雪同样也是。 就在郑少安准备转身告退之时,千秋雪忽然回了身,冷漠眸子看向了郑少安。 “问你个问题。” 语气比这雨夜还要冷上几分,不过郑少安已经习惯了,微微一笑,开口道: “姑娘请说。” 千秋雪转回身又看向雨夜,想了想,开口道: “去青楼只能听曲儿吗?” 郑少安想都没想,开口道: “当然不是。” 这是本能。 “那还能做什么?” 语气依旧冰冷。 能做的事情多了。 郑少安刚想开口回答,不过这回用了脑子,马上就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因为想起了易年离开时的场景。 尴尬一笑,开口道: “这问题,姑娘还是等易公子回来后问他吧。” “为什么?” 呃… 郑少安苦笑一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想着怎么把这问题糊弄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一寒,只见一柄冰剑直接朝自己刺了过来。 郑少安还没恢复到巅峰,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有本能的反应。 元力极速运转,脚下一点,飘身而退。 在后退的途中一柄雪亮长刀从腰间抽了出来,斩在了冰剑之上。 冰剑应声而断,随后化成片片冰霜消散在了空中。 抬眼看向千秋雪,有些不明白。 总不能因为没回答她的问题便出手吧? 做好反击的准备,刚要开口问问,却见千秋雪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恢复的不错,我出去一趟。” 千秋雪说完,提着蓑衣出了门。 郑少安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小姑奶奶是想试试自己身手,瞧见自己恢复的不错才放心出门。 这一瞬间也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堂堂凤羽营,竟被两个年轻人看成了需要照料的老幼妇孺一般。 可事实就是如此,郑少安还真不好说什么。 快走两步追了出去,朝着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的千秋雪开口喊道: “姑娘要去哪里?” 不是担心千秋雪的安全,能击杀归墟强者的高手,哪里用他担心。 只是怕易年回来发现千秋雪不在不好交代。 但很少说话的千秋雪哪里会回答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雨夜中。 郑少安没等到回答,悻悻的耸了耸肩,转身回了义庄。 守门的一人瞧见,开口道: “副统领,公主殿下怕不是遇见情敌了吧?” 在没发生龙首山被困一事之前,凤羽营就有不少人认识易年。 在他们看来,易年无论是为人还是修为都配的上他们的公主殿下。 加上南北北毫不掩饰的所作所为,让凤羽营更容易接受易年,也乐意见此好事。 可谁知再见面时发现他身边竟跟着个姑娘。 而这姑娘长相不比自家公主差,实力更是强横无比,除了性子冷些再挑不出别的毛病。 所以这守门人有此一问也算正常。 听着问题,郑少安白了那人一眼。 “好好站你的岗。” 那人嘿嘿一笑,目光落向了远方。 郑少安走到屋中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心下暗道: “公主殿下命真不好,熬走了那躺在马车上病殃殃的女子,谁知又来了个银发女子。”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没那么不乐观。 易年现在忙里忙外,为的不都是南家吗? 若是对公主殿下没有心思,谁会以身犯险? 想着想着,忽然抬手自己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些。 郑少安怎么想千秋雪不知道,此时正快步穿行林中,朝着正南城的方向赶去。 赶路的同时脑中不停盘算。 虽然没了修为,但他的体力极好,来去这么点儿距离不会用这么长时间。 打探消息此时也该回来了。 因为凤羽营的毒还没解,没道理会一直留在那里。 难不成真如郑少安所说,去青楼不会只听曲儿? 想到此,千秋雪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还有什么事可做,但知道易年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在否定了这个想法之后,另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有可能! 前去西岭请二叔出山的各大宗门的人很可能已经到了正南城! 一向平稳跳动的心忽然快了起来。 刚想加快脚步,却停了下来。 看着前方的漆黑雨夜,深深吸了口气,寒意飘散,将心跳压了下去。 冰冷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再次抬腿奔向正南城。 全力赶路的千秋雪速度很快,比易年少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到了正南城。 同易年一样没走龙首山。 易年怕人,她怕蛇。 在夜空中飞过天字街,到了风月楼的后院,站在二楼窗口向里看去。 瞧见那天弹琴的女子正捧着几张银票坐在椅子上发呆,同那天来找易年时一样。 他不在这里。 那在别的房间? 神识缓缓铺开,朝着风月楼各处探去,半晌后,收回的神识没有发现易年的气息。 低头看向窗沿,也没发现什么痕迹。 翻身进屋,瞬间到了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翠身前。 正幻想着自由未来的小翠只觉得身子一冷,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银色身影。 俊俏脸上冰冷无比,仿佛能将人冻住一般。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本能的想大声尖叫,不过在想到那公子的嘱托之后,生生忍了回去。 强压着身上的颤抖,缓缓开口道: “你是谁?” 声音同身子一样抖的厉害。 看着这强行忍下大喊冲动的女子,千秋雪收回了准备封住她嘴巴的手。 没有回答小翠的问题,仔细看了眼桌上饭菜。 一个多月的相处,虽然话不多,但易年的习惯也摸清了几分。 最起码有一个十分确定,他不吃葱花。 菜里可以放,他也不会说什么,但夹菜时会避开。 而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饭菜,只要有葱花的都留了下来。 加上这女子十分反常的反应,千秋雪确定易年来过这里,而且一定与这女子有交代。 “人呢?” “你说谁?” 听着小翠强忍恐惧的回答,千秋雪皱了皱眉。 不好继续问下去,怕万一坏了易年给她的交代再生出什么事端。 而她现在还在帮着易年说话,那就证明易年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他去哪估计不会告诉眼前这女子,此时问了也是白问。 “就当没见过我。” 说着,转身朝着窗口走去。 翻出窗口,正准备离开时,忽然转头朝着惊魂未定的小翠看去,开口道: “他又听曲儿了?” “嗯…我不明白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的小翠立马开口回道。 千秋雪看了眼小翠,消失在了二楼窗口。 小翠看着空荡荡的窗口,眼泪不停滑落。 一口大气上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冒了一身。 修行之人不经意间透出的威压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要命的东西。 想起方才那女子的话,眼中尽是担忧。 千秋雪不知小翠如何,出了风月楼,穿过天字街,一时间也不知去哪里。 忽然眼前一亮,借着夜色跃上旁边屋顶,在雨中飞快朝着前几天栖身的山神庙赶去。 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半山腰的山神庙。 从破旧的大门进去,黑漆漆的山神庙没有半点儿声响。 大锅里面接了不少雨水,院子里面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进了破败的大殿,另一口大锅还架在里面。 下面的柴火因为天气原因,变得湿漉漉的。 给锦澜蛇放血的地方,洒落的血迹已经瞧不见了。 也不在这里。 难不成他去了皇宫? 千秋雪想着,摇了摇头。 他在去救凤羽营前说过救人之后要等,虽然不知等什么,但应该不会改变计划。 就算要改变计划也应该与自己说一声。 最后看了眼山神庙,朝着义庄方向赶了过去。 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如果他没回去,真的被各大宗门抓了,明天就去找二叔要人! 杀是不会杀的。 他身上的功法,才是各大宗门请西岭出山的原因… 第822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易年不知道郑少安的乱想,也不知道小翠帮自己撒谎,更不知道千秋雪寻了自己一路。 一动不动的躺在安静的小山村里,任由雨水拍在没有半点儿血色的脸上。 嘴唇苍白,呼吸越来越轻。 此时的易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不停传来。 想起身去吐,但却动弹不得。 眼里不时落进几滴雨水,最后一个念头升起。 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忽然觉得好困,想睡觉。 也不知闭没闭上眼睛,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绝美的小脸,清冷中透着孤寂。 那是七夏。 自己日思夜想却再也见不到的七夏。 不,在梦里还能见到。 就像眼前这个美梦。 不过梦里的七夏好像变了。 绝美的脸上少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冰冷,倒是与镜月湖初见时一样。 幽黑眸子带着一丝茫然,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依旧是那一身白衣,裙角绣着白荷。 手里一把油纸伞,雨水不停从边缘滑落,湿不得佳人半点。 身上背着竹篓。 好像是自己落在青丘那个,也好像是从青山背出来的那个。 都对,因为是同一个。 竹篓有些大,显得七夏娇小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七夏,易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呢喃细语穿过雨幕,或许被夜风吹走了一些只剩下了四个字。 “我好想你…” 也或许,只有这四个字。 说话的时候,想伸手去抓七夏的裙角,像以前的每个梦里那样。 ‘看见’自己的手抓住了那朵白荷,可指尖却没有传来任何感觉。 梦里总是抓不住东西的,有时还会越来越远。 就像现在这个梦一样。 嘴角的微笑变成了苦涩,血红褪去的双眸多了一抹忧愁。 忧愁存在了一息,然后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抓不到便抓不到吧,能在梦中遇见七夏,便是个好梦。 那便多梦会儿吧,醒了总有好多的烦心事。 看着与往常有些不一样的七夏,忽然发现雨好像停了。 脸上不再落下雨水,少了许多凉意。 也正常,外面下雨不见得梦里也要下雨。 嘴角再次挂上微笑,眼泪代替雨水滑落。 呢喃声音再出,这回只有一个字。 “我…” 话没说完,再也撑不住眼皮的沉重。 原来梦里,也会忽然一黑。 不知道‘我’的后面是什么。 还是之前的‘我好想你’? 或是青丘山顶没说完的那句? 没人知道。 ...... 烦人的雨还在下着,夜里有些凉。 小山村很安静,安静到只有村中井口旁撑在雨中的油纸伞被雨水拍打时发出的一点儿声响。 白色身影站在井口旁,也站在昏迷不醒的易年身旁。 身影有些孤寂,明明站在这方天地,却有着浓浓的格格不入之感。 仿佛整个世界除了自己便再没了别人。 或许唯一的联系,便是眼前的少年。 竹篓露在了外面,油纸伞撑在了那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无比的脸上。 原来少年看见的不是梦… 原来七夏真的来了… 从圣山离开的七夏面对这个短暂接触的陌生世界,心头尽是茫然。 族人困在封印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圣山封山,山河图不知何处去寻。 从那青丘女子口中得知的南巫天火不知被那不存在记忆中的易年带去了哪里。 剩下的几样也没有任何头绪。 没有头绪,那便去查。 沿着离江一路打探,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而那线索,指引的方向正是南昭。 穿越花海时瞧见了两军血战,离开花海时忽然觉得胸口一疼。 没有任何预兆。 钻心的疼。 七夏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却那般疼。 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不过那疼只持续了几天。 待到疼痛消失,也到了正南城。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指引自己一般,绕着正南城走了多天。 不知不觉中走进了那龙首形状的山中。 山谷里的冰冷气息有些熟悉。 跟着那气息,遇见了两个人。 一个拥有神魂外相的女子和一个普通少年。 没有半点儿修为在身。 那少年耳朵好用,跟不到近前,看不清二人长相。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疑问。 是他吗? 七夏不确定。 因为青丘的小狐狸说过,他是归墟强者。 犹豫思考的时候,无意中踩断了一根树枝,然后飘身远退。 在林中徘徊了两天,又见到了他。 依旧不敢靠近,黑暗中依旧看不清脸。 不过那少年好像有些疯,抓着剑对着林中大喊大叫。 叫喊过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跑到了正南城。 然后进了一间装修的华丽至极的建筑,莺莺燕燕之声不停从里面传出。 不知过了多久,提着个食盒从楼里悄悄出来。 给谁带的? 那天的银发女子? 七夏不知道。 恍惚间丢了人影。 等感受到他的气息追来之时,正看见他拿着剑不停在自己身上划着。 又疯了? 在他气息越来越弱倒在地上的时候,七夏撑着伞走了过来。 然后听见了那丝微弱声音。 “我好想你…” …… 抓着伞的手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有些发白。 或许是天冷的关系,还有些轻微颤抖。 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被风吹进伞下的雨挂在了上面。 黝黑眸子没有在意,盯着那白净小脸上的皱起,自己的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清冷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不知为何会如此。 深吸口气,慢慢蹲下身子,想要仔细看看。 当凑近那张苍白小脸的时候,黝黑眸子一亮。 是他? 自己见过他。 在冲出封印撞断几根竹子时,坐在木屋前与一位老人说话的人是他。 在上京躲避追杀之时,一个小巷子里与人对峙的人是他。 自己重伤敲门时,开门的也是他。 他,是他? 看着这曾经见过却陌生的脸,想着那青丘小狐狸说话的话,七夏眼中的疑惑慢慢消失。 是他。 那个为了自己大闹圣山,带着自己进入南屿的人,一定是他。 可疑惑消失之后,七夏的神情再没有任何波动。 因为安红豆的讲述的事情再生动再凄美,对于七夏来说也只是一个故事。 她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融进那个故事。 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那段记忆下的她,或许不是她。 想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 正努力回忆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了出去,与那苍白的脸只有一寸距离。 手臂悬在空中,手指慢慢蜷缩,然后收了回来。 揭开被划的不像样子的衣袖,看见了手腕上的伤口。 不流血了。 手指在手腕上摸了几下,筋断了。 一只断在手腕,一只断在肩膀。 目光向下,脚踝同手上差不多。 血止了,但筋全断了。 大腿两侧也有伤口,此时还流着血。 掀开领口,脖子左边一条极小的伤口出现在血管之上。 七夏看着,消失的疑惑出现。 若是要自杀,根本不用放血这么麻烦。 当胸一剑,神仙难救。 那他要干什么? 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放血! 他不是要自杀,而是要限制自己的行动能力。 手筋脚筋全断,再加上大量失血之后必定虚弱,便能更好的限制自己的行动。 而他下手极有分寸,伤口的流血程度只让自己虚弱,但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那虚弱但平稳的呼吸就能证明这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想着的时候,一股血腥味儿钻进了鼻子。 七夏皱了皱眉,觉得这味道有些难闻。 看着满身血水的易年,知道这么大的血腥味儿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 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丹药塞进了易年嘴里,手指一点,药液入喉。 就在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一声响亮孩啼传了过来。 七夏转身望去,只见旁边院子里的大狗朝着屋子方向狂吠! 这声犬吠压住了孩童哭声,但引起了村子里所有的土狗狂叫! 背着竹篓的身影一闪,化成一道流光直接冲进了屋子。 当冲进屋子的时候,七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手在腰间一抹,凤凰翎出现在了手中。 一道红芒将不知哪里来的狸猫一分为二,可却晚了一步。 被狸猫叼在嘴里的小小婴孩没了哭声。 七夏飘身把婴儿从猫尸上夺下,看见了小小身体上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一丝柔和元力向着那小小身体缓缓渡去,但没有任何回应。 这小生命,太过脆弱。 它早叫上一刻,自己就能将它救下。 捧着气息全失的婴孩,七夏的目光落在了床上动也不动的二人身上。 屋子里的血腥味儿比外面还要浓。 将婴孩放在二人中间,把被子盖好,走出了屋子。 身上气息时隐时现,吓的院里大狗不敢再叫。 七夏从院子出来,然后进了另一间院子。 半盏茶后,走遍了小小山村。 再次来到躺在井口旁的易年身前,看着雨中昏睡的少年,神色有些复杂。 半晌后,将背了好久的竹篓放在了易年身边,撑着油纸伞,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雨夜中… 第823章 对峙 自打七夏在圣山之上将‘它’除了,易年便没了困扰。 累了的时候也可以像普通人那般睡上一会儿。 将七夏葬进那小坟之后,少年睡了好多天,像是要把之前那些年缺的补回来一般。 睡觉有好处,但对易年来说好处只有一个,偶尔能梦见七夏。 就像方才那般。 感觉四肢传来的麻痒,易年渐渐从昏迷中醒来。 可虚弱感与疼痛感侵袭着全身,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手脚动不得,只能躺在地上继续被雨水淋着。 忽然想起昏迷之前的那声孩啼,忍着头疼向着声音源头听去。 可除了嘈杂雨声与几个低沉的呼吸声外,耳中再没了别的声音。 就在想继续听听的时候,嘈杂中多了一丝声音。 那是脚步声。 很轻,很快。 易年想睁眼看看,可无论怎么努力,却始终睁不开。 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身边。 感觉到落在脸上的雨少了不少,应该是这人撑了把伞。 一声声响发出,像竹子被压弯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是竹条或者木棍搭在湿衣服上的声音,随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与方才的一样。 不过方向不一样,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几息过后,消失在了雨中,再也听不得。 易年不知这人是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声音离去的方向转头,可还没等眼睛睁开,虚弱感再一次侵袭的脑海。 眼前的朦胧变成了漆黑,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头无力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 夜再长,也总有过去的时候。 傍晚下的雨同前天一样,黎明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东方的鱼肚白将光明送到了小山村,阳光落在易年有了血色的脸上。 雨水溅落的泥点儿慢慢变干,在脸上紧紧贴着。 胸前的起伏平稳,不算长的睫毛轻轻动着。 缝隙慢慢变大,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着东方升起的朝阳,眉心皱了皱。 刺眼。 本能的抬起手去挡,当将阳光遮住以后发现手能动了。 转过手腕,瞧见昨夜自己亲手割开的伤口已经消失。 撑着坐了起来,看见腿上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了。 活动了下双脚,灵活自如。 全身上下瞧不出半点受伤痕迹,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被人打的修为全失,但莫名得来的恢复速度确实有些夸张。 正想着的时候,神色忽然变了。 目光扫过四周,看着安静的有些渗人的村子,心跳快了起来。 完了! 挣扎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间房子走去。 推开大门沿着小路到了房前,想伸手推门时,却犹豫了起来。 一向极稳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但绝不是手筋刚长好的原因。 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推开了房门。 在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没空掩住口鼻,快步进了屋中。 当看见躺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呼吸的两人之后,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手上的颤抖传遍了全身,回忆慢慢涌入了脑海。 昨天又看见了红色的世界。 不是世界红了,而是自己的眼睛红了。 一个好久都没起过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我又疯了? 七夏不是已经将‘它’从我身上赶走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它’回来了? 深吸口气,神识沉入了白色世界。 当进入白色世界的瞬间,易年的心凉了半截。 因为七夏除掉‘它’之后空无一物的白色世界,不知何时又生出了一团黑气。 就在易年进入白色世界之时,‘听’见了那团黑气中传来的声音。 “我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是同源,又怎么会被清除呢?” 易年没有动手,没有青光,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它,抬眼看向黑气,开口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啊…” 戏谑声音从黑气中传出。 声音传出的同时,黑气开始翻涌。 轮廓显现,慢慢变成了一个人,一身黑衣样貌清秀的少年。 少年飘身落在易年身前,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白色世界里,出现了两个少年。 一人黑衣,一人白衣。 看着眼前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易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坚定了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人,而我是…” “重要吗?” 黑衣少年笑着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很重要。” “为何?” “你不是我,所以这身子是我的,你只不过是寄生在我体内的一条可怜虫,有我在,你便没有出去的可能。” 黑衣少年听着,好像听见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弯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若有躯体,或许便要笑出眼泪来了。 笑声持续了好久,可能是笑的累了,黑衣少年终于停了下来,眼神一凛,一丝狠厉出现,开口道: “你这说大话的水平不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拦我!” 说话的时候,忽然抬手掐在了易年的脖子上。 而面对这突来的攻击,易年却没有半点儿反应,任由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手掐着。 黑衣少年瞧见易年没有半点儿反应,眼睛眯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还手?”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为什么要还手?一个只能靠些见不得人手段影响我的可怜虫,不值得我出手。” 黑衣少年听着,狠厉消失,笑容出现。 慢慢收回了手,开口道: “你变聪明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总能学到些东西。” 易年淡淡回着。 黑衣少年看着易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笑意更浓。 慢慢往后退去,身影逐渐消散,又化成了一团黑气,盘踞在了白色世界上空。 易年看着,叹了口气,身影也开始慢慢消散。 在即将退出白色世界时,对着黑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它,但会同它一样。” 易年消失,白色世界只剩下了黑气。 黑气再一次变成黑衣少年,看着消散的易年,开口道: “我是你,自然不会是它…” 声音很轻,易年听不见。 神识回归,看了眼屋内的血红,出了门。 原本应该忙碌起来的小山村陷入了死寂,一家又一家走过,每间房子里面都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全村几十口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压着心头的痛楚,推开了最后一家的门。 脑海中不停闪过黑衣自己说的那话。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些人的死,总要算在昨夜怎么也洗不净的那双手上。 木讷的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家三口,易年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那依偎在父母怀中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婴儿,再也忍不住心中悔恨,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泪水不停从眼角滑落。 昨夜在听见那声孩啼之后,易年恢复了神智,然后挥剑开始自残,想要限制自己的行动能力,不伤到它。 可明明已经斩断了自己的手筋脚筋,明明已经放血让自己陷入虚弱,明明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它却还是死了… 等等! 没见过? 低头悔恨的易年忽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起身走到床边,颤抖的手将盖在婴儿身上的被子拉开。 两个贯穿身体的血窟窿刺激着易年的感官,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寒而栗。 易年一眼便看出那伤口因何形成,那是被犬牙生生咬穿的! 忍着手上的颤抖,轻轻拨开了伤口,感受到一丝元力波动从那小小的身体中生出。 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人来过。 而且试图救下它。 要不这婴儿体内不会有元力残留。 是谁? 是方才那脚步声的主人? 易年拍了拍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到手不抖了,轻轻将床上早就没了气的男子的头往旁边推了推,看见了脖子上的伤口。 伤口极小,血已经流干了。 一剑封喉,出手干净利落。 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处于失控中的自己,依然能。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却没摸到破罡。 忽然想起破罡被自己丢进了村中的水井里。 又将龙鳞取出,在伤口上比划了下,发现造成这伤口的武器比龙鳞还要薄。 龙鳞在剑中已经是相当薄的存在了。 它都不能留下这种伤口,破罡更不能了。 又将那女子脖子上的伤口露出,与那男子的一模一样,都是同一把武器所为。 转身出屋,然后挨家挨户开始检查了起来。 当检查完最后一家时,发现所有人的伤口都是一样,脖子上细细一条,血流了个干净。 没有挣扎的痕迹,那是因为伤口太小太细,在睡梦中便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自己发疯到村子之前,这里的人就已经死了。 易年并没有任何庆幸感觉,就算不是自己杀的,依旧是死了人。 整整一村的人! 易年看着伤口,脑海中的各种武器快速闪过。 什么东西造成的? 什么人做的? 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自己应该见过这武器! 曾经与自己交过手的何六的绕指柔… 第824章 山村惨案 如此残忍手段,伤口又与那变化莫测的绕指柔造成的伤口极为吻合,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可在想起何六之时,易年的疑惑更甚。 何六虽然是杀手,但轻易也不会如此屠杀平民。 对修行之人来说,因果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哪怕他是杀手,也一样。 屠杀平民这种事有伤天和。 就算他是接了任务,那又是谁能对这与世无争的小小山村里的普通百姓下此毒手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山村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命,都加起来,也不值请少一楼出手一次。 人命在世嘴里是无价的,但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个数字。 那这种赔本买卖,谁会做? 难道这后面还有什么隐情? 又或者是自己猜错了? 易年想着,只觉得头疼欲裂。 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出了屋子。 阳光落在脸上,很暖。 可这雨后的小山村,很冷。 看着自己的满身血污,来到了村中的水井旁。 刚想将被扔在里面的破罡捞出来,手上忽然一顿,扔下水桶跑到了那婴儿家里。 没去看一家三口的尸体,而是看向了断成两截的猫尸。 当看见那尸体上明显有被灼烧过的痕迹之后,蹲下身子将猫尸拿了起来。 看见那被烧焦的伤口,一丝熟悉感觉传来。 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还真是…” 这伤口与七夏的凤凰翎在施展红芒时候造成的伤口很像,之前就是想到了这点才急匆匆的冲进屋子。 可这伤口不可能是凤凰翎造成的,因为凤凰翎埋在青丘。 难道是有人觊觎凤凰翎,盗了七夏的墓? 在想到这种可能之后,易年腾的一下起了身,白净脸上尽是愤怒! 不过愤怒很快便被冷静代替。 摇了摇头,喃喃道: “不会,不会…” 青丘不会去动七夏的坟。 有安红豆在,应该没人敢动七夏的东西。 安红豆也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有再去青丘的那天。 而且凤凰翎是神兵,除了七夏与自己之外,没人能用。 想要抹除凤凰翎上的气息,绝不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的。 又看了眼猫尸上的伤口,摇了摇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伤口不可能是凤凰翎造成的,火属性不是凤凰翎专属。 只要功法偏火属性,都有可能留下这种伤口。 叹了口气,将猫尸从窗口扔了出去。 正准备将另一半也扔出去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脚步声,很多。 顺着窗口往外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沿着山路朝着村子过来。 四五十人,身着南昭军装。 与在正南城中负责治安巡逻的小队一样的打扮。 前面还有人引路,一副农人打扮。 裤管与草鞋上全是泥水,显然是淋了雨,而且赶了不少的路。 在看见这一队人的目标正是这村子之后,易年眉头一皱,直接从另一侧窗口跳了出去,踩着泥泞山路上山,借着林子遮掩藏住身形,远远望了过去。 不是怕了这队人,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村中被屠杀一空,自己一个外人又一身血污,就算是个傻子也会认为这些人是自己杀的。 万一事情闹大,不止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凤羽营的行踪也可能暴露。 总不能为了不暴露行踪将这些人都杀了。 就算出去与他们说人是少一楼杀的,他们也不会信,那杀手组织离着他们的生活太远。 就算信了也没什么用,各大宗门都拿少一楼没有办法,南昭的军人又有什么用呢。 除非南行一或是师父那等真武强者下了决心要清除少一楼,否则这组织便会一直存在下去。 而存在,便有存在的道理。 因为有时候这世界很脏,见不得人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做。 ...... 官兵们不断往外搬着尸体在村口用白布盖上,排成了一排。 村中只有夜间狂吠的狗儿们活了下来。 将尸体全部搬出之后,又挨家挨户的开始检查可能存在的线索。 有人记录有人翻找,分工明确。 在林中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多半都是回去之后如何如何。 看了眼天色,转身准备回义庄去,凤羽营的人还等着解毒呢。 刚刚转身,看见了满地血污。 回想起自己昨夜拿着破罡疯狂砍蛇的场景,不由得身子一抖,失控的自己还真残忍。 不过这次的失控却与往常不同。 ‘它’在的时候,只要它出来,身体便完全不受控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昨夜不同,那黑衣少年只能影响自己,让自己心神大乱,并不能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而且自己能在失控的时候保持一丝理智,要不村中的狗应该与这蛇一样的下场。 或许他只能在自己心神不宁时候才有可能影响自己。 可他又是从哪来的? 没有头绪,也没时间细想。 但能确定一件事,他,不是它。 摇了摇头,看见昨夜丢在这里的食盒,食盒做工不错,没有进水,提起来向着义庄快步走去。 白天比晚上好找方向,路也好走,不到晌午便寻到了义庄所在的山坳。 之前解了毒的凤羽营几人在几处埋伏着,易年听出了他们位置,他们也瞧见了易年回来。 双方都没打招呼,易年提着食盒到了义庄门口。 面若冰霜的千秋雪正坐在前天夜里喝酒的枯树上看天,难得的没有打坐修行。 感觉到易年的气息以后,没有回头去看。 易年瞧见,走了过去,将食盒放在千秋雪旁边,开口道: “凉了,不过热热还能吃,味道不错。” “不饿。” 千秋雪冷冷回了一句,看都没看易年一眼。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 这性子,真得改改。 讨了个没趣,易年也没在意,转身朝着义庄走去。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了声音。 “等等!” 易年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问道: “怎么了?” 终于转了头的千秋雪看见易年身上的血污与破破烂烂的衣服,眼神一凛,寒意爆发,开口道: “这是?” 昨夜给自己放血的时候弄了一身血,虽然淋了场雨,但没冲掉多少。 看见千秋雪满眼疑问,开口道: “碰见了只妖兽,不小心弄成这样了。” 昨夜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血,都泡成了这个样子,不好分人血兽血。 “不小心能弄成这样?” 千秋雪冷冷道,明显不相信。 易年捋开袖子,把早已愈合的伤口给千秋雪看了看,开口道: “都是那妖兽的血,没与人打架。” 能引起千秋雪关心的事情只有打架,易年真怕她让自己带着她去找人寻仇,这小姑奶奶跟着自己就是为了打架来的。 千秋雪看了眼,慢慢转过了头,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打开食盒看了眼,开口道: “凉了。” 易年听着,轻轻一笑,走过去将食盒提起,开口道: “我去热热。” 转身进了义庄。 恢复了八九成的郑少安看见易年的时候,嘴角不自觉起了一丝笑意,不过在瞧见那一身血污之后,笑容僵在了原处,立马上前,开口道: “易公子这是怎么了?” 现在的凤羽营不算惊弓之鸟,但也失了九分能力,任何意外都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种关头,再小心都不为过。 易年连忙摆手,把方才对千秋雪扯的谎话又说了一遍。 郑少安没有千秋雪那么好糊弄,但他不会当面拆穿易年,这点儿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易年也没管他信不信,把饭菜热上,看了看前两天晒的药膏,感觉差不多了,开始给晾了两天的锦澜蛇放血。 这毒蛇也真够倒霉的,碰见了易年这么个煞星。 等到将褐色药丸放在铁板上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坐在火堆旁看着进度。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头开始不停点着。 自打把凤羽营救出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加上昨夜又放了血,外伤好了但身子弱了不少。 就算身子再结实,养气补血总需要些时间。 就在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旁边一阵寒意传来。 转头看去,千秋雪正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不知哪里摘来的野果。 把野果放在易年身边,也坐在了火堆旁。 “睡会儿吧,我看着。” 也不知是看药还是看凤羽营。 易年笑了笑,回着不用,抓起野果随意擦了擦啃了起来。 酸,真酸。 一口下去精神了不少。 怕自己睡过去,便与千秋雪聊起了天。 和以前一样,说上十句也就能听见一两句回答。 瞧见解药差不多了,叫郑少安给众人分了下去。 再有个一两天,凤羽营便能恢复成纵横南昭的凤羽营。 站在门口抻了抻懒腰,回屋准备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累了。 正往屋里走的时候,千秋雪歪了下头,目光从易年身上扫过,开口道: “你的剑呢?” 易年听着,手往腰间一摸,只有断了的龙鳞还在。 坏了! 破罡落在那水井里了。 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我出去一趟。” 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第825章 通缉 破罡是南昭名剑,认得这把剑的人不少。 知道这把剑在自己手里的人也不少。 如果前去小山村的官兵检查的仔细,落在井里的剑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不是怕被人冤枉成屠杀平民的凶手,而是破罡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很有可能察觉到自己来了正南城,那时再想暗中做事会麻烦许多。 与郑少安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义庄,借着夜色掩护,快速朝着那小山村赶去。 今夜无雨,路好走很多,不多时便到了小村附近。 小村安静至极,仅剩的土狗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 躲在林中往里看了眼,早上摆在村中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四周立起了警示木牌,天太黑看不清上面的字,多半是闲人勿进一类的话。 旁边一间临时搭起的帐篷旁有四个人正打着瞌睡,应该是留下来保护现场的。 算了算他们到井口的距离,自己冒然摸过去很可能被发现。 几个普通官兵倒不是什么威胁,就怕这举动引起他们的疑心。 正思考着要怎么做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满头银发的千秋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走到易年身边,也看了眼村中情况,开口道: “要打架吗?”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 几个普通人,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虽然不知千秋雪为何跟出来,不过她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官兵,开口道: “你去把他们引开一下,我要去村里看看,很快。” 千秋雪不知道易年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朝着村子走了过去。 在村口弄出了点儿响动,果然引起了那几个官兵的注意,拿着火把抽出刀便朝着千秋雪的方向赶了过去。 易年瞧见时机正好,几个起落到了井口旁,借着月光往下一看,瞧见了井壁青苔上几个相当明显的手印与脚印,清澈见底的井水里面,那里还有破罡的影子。 眉头一皱,无奈的挠了挠头。 破罡被发现了。 正看着的井口的时候,搜寻未果的几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回走来。 叹了口气,匆匆离开了村子。 到了林中,看见千秋雪正等在前方。 “你的剑丢在这里了?” 易年点了点头。 “还说碰见妖兽,明明是与人打架了。” 谎言被拆穿,易年也没解释,朝着千秋雪尴尬一笑,开口道: “我进趟城。” 说着,便朝着正南城方向走去。 破罡被发现,那自己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此时自然要去城里瞧瞧情况如何。 可刚走两步,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幸好旁边有棵歪脖子树,伸手扶住才没摔倒。 失血过多,本就虚弱,回去之后又忙了一下午没怎么休息,虽然吃了东西,但还没恢复过来。 忍着头晕目眩感觉慢慢坐在树下,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缓解着。 千秋雪上前两步,看着易年那苍白脸色,开口道: “要做什么,我去。” 易年摇了摇头。 让千秋雪打架可以,但让她做这些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没事儿。” 听见易年回答,千秋雪也没再多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 冷漠眼神慢慢从易年身上移开,盯着前方树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昨夜下过雨,林中凉爽舒适。 易年闭着眼睛听着林中各处声音,积攒着气力。 明月逐渐偏移,时间慢慢流逝。 半个时辰过后,易年睁开了眼睛。 起身抻了抻懒腰,嘴里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虽然没了修为,但身子骨却比以前要强上不少,单论恢复速度就不是以前能比的。 没恢复全部体力,不过进趟城还不费什么事。 走到千秋雪身旁,笑了笑,开口道: “你先回吧,我晚些回去。” 说着,又朝着正南城方向走去。 正走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看去,千秋雪正跟在身后。 瞧见易年回头,冷冷道: “我也去。” 说着,越过易年径直往前走着。 易年看着千秋雪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姑奶奶,没法劝。 去就去吧。 二人一路向西,在月上中天之时到了正南城外。 在外面看了看,城门口守卫比昨天多了不少,盘查的也比以前严了许多。 每过一个人,守卫便拿着画像仔细对照着,直到确定不是画中之人才肯放行。 不过这对易年与千秋雪来说没什么用,趁着城墙上守卫巡查空档,翻过城墙进了城。 刚进正南城,便瞧见了城门口的告示处有不少人正指指点点不停议论着。 都是刚进城的人,而且大多都是农人打扮,大包小裹全在身上。 看那架势,估计家里贵重东西都带了出来。 易年慢慢靠近人群,在后面垫脚看了看。 不过人太多,看不清前面的具体情况。 就在想往里挤一挤的时候,听见了告示前面人群的议论。 “听说昨晚小石村也遭了毒手,只有几条狗活了下来。” “这都几个了?凶手还能不能抓到了?” “抓什么啊,听说那凶手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想抓,门儿都没有。” “城防军不是已经出了告示,说一定严惩凶手吗,说修行之人杀人也要偿命的!” “那你们说凶手真是这人吗?” 一人说着,指了指告示上的画像。 “你还真信?做做样子罢了,要是真能抓到,也不至于这么多村子被屠杀了。” “就是,要是城防军信得过,咱们也不用往城里逃了,我听说城外不少村子已经空了,全往城里来呢。” “不来也不行啊,谁愿意在外面等死,唉…” “妈的,攒了几年的钱也不知道能在城里住几天,干啥都要钱,官府也不管管。” “管?从花海逃难过来的灾民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空管咱们…” “今年这是怎么了?唉…” “别唉了,刚才那哥们儿不是说明天一起去城防处集合吗,咱们就去看看到底能不能给个说法,有家不能回,总在城里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你们去吗?” “我去,大不了就是挨顿板子!” “不可能,听说要去的人不少,他们还能挨个抓起来打?” “对,这叫法…法什么来着?” “法不责众!” “对,就是法不责众!” “就是…咱们一起去!” “我也去…” “那我也去…” 众人一边看着告示,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情绪越来越高涨。 易年在听了几句之后反应了过来,昨晚小山村的惨案不是个例,正南城外还有不少村子也遭了毒手。 难怪早上看见的那伙官兵动作那么熟练,而且丝毫没有意外,原来早就已经见过那惨状了。 而负责正南城里外治安的城防军却没有任何办法,抓不到凶手破不了案,已经引起了民怨。 但这也正常,如果昨天那小山村真是何六所为,城防军还真没破案或者抓人的能力。 少一楼出手,根本不会留下证据。 证据? 在想到此处时,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别处可能没有证据,但昨晚的小山村有。 丢在井中的破罡就是城防军的救命稻草,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查出破罡在自己手里。 那被通缉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估计今晚城门处的严格盘查也与自己有关。 低着头,慢慢挤开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抬眼看去,见告示上确实画着画像。 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长长的络腮胡,脸上还有一条疤痕,大小眼。 旁边还写着提供线索者必有重赏。 看着这与自己没有半点儿相似的画像,易年满眼疑惑。 不应该是自己吗? 就在疑惑之时,千秋雪也走进了人群中,看了眼告示上的内容与画像,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应该是你吗?” 话一出,方才还讨论正欢的人群忽然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看着千秋雪,真想伸手把她的嘴捂住。 大多时候什么都不懂,偏偏这个时候来聪明劲儿了。 不过瞧见众人好奇的目光,立马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时候可什么都不能做,越做越错。 摇了摇头,转身笑着看向众人,也让众人好好看看自己,自己与告示上的人可不一样。 结果同易年想的一样,在瞧见自己与告示上那人没有半分相似之后,纷纷收回目光继续讨论起来。 还有几个白了眼千秋雪,看那样子像是在责怪千秋雪瞎说一般。 千秋雪哪里受得了这般眼神,眼看着就要动怒。 易年瞧见,一把拉住千秋雪的胳膊,带着她出了人群。 来到一处巷子口刚想与千秋雪说话,余光扫见了巷尾一抹白色身影。 转头看去之时,那抹白色身影正往旁边巷子转去,身上应该背着东西,可东西正好被墙角挡住。 易年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却觉得有些眼熟。 来不及与千秋雪解释,快步冲进了巷子… 第826章 错过 巷子不算长。 几个呼吸后,易年已经到了拐角处。 目光刚定,只见那身影又向着旁边拐去。 同方才一样,只是匆匆一瞥,看不清到底什么模样。 没有任何停留,又朝着拐角处飞快跑去。 而再到拐角之时,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目光死死盯着幽黑巷子,耳力瞬间来到了最大,想要听到那身影的声音。 可这巷子里面不像乌衣巷的夜晚那般安静,从花海逃难的灾民加上进城避难的村民,多数都聚在城北的这片地方。 人群不停发出声响,脚步声,讨论声,鼾声,各种声音应有尽有。 想在这嘈杂中听出那倒不能再轻的特定脚步声,青光在时或许可以,可现在的根本做不到。 几步跑到巷口,看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眉头皱的比方才看见告示时还要深。 没有脚印,更不好寻。 依旧没有停留,开始不停在巷子中穿梭,试图找到那抹有些眼熟的身影。 可这片巷子如同迷宫一般,横七竖八错综复杂,在走过不知多少路口后,还是没有瞧见那抹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易年慢慢停下了脚步。 单手撑在不知离城门口多远的一处巷子口的小树上,不停喘着粗气。 口干舌燥,疲惫感侵袭着全身,额头满是汗水,顺着消瘦脸颊落在地上,卷起了点点灰尘。 实在是跑不动了。 正休息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了一个水袋。 转头看去,千秋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伸手接过水袋,仰头便往嘴里倒去。 整整一袋子的水进了肚子,嘴里的干燥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些。 擦了擦嘴,继续喘着气。 “看见什么了?” 千秋雪开口问着。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眼花了…” 一定是眼花了,要不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竹篓,以及背着竹篓的七夏。 七夏是自己亲手葬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又失血过多,出现幻觉倒也正常。 深深吸了几口气,转头看向千秋雪,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千秋雪开口道: “我有事要办。”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没有给易年开口的机会。 看着千秋雪的背影,易年无奈笑了笑。 她不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由的她去了,能击杀归墟强者,安全不用担心。 而且她身上一定有保命东西,要不不会一个人出来。 当初去北祁的时候,她身边可是跟了五位长老。 敲了敲有些酸胀的大腿,与路过的人问了问现在的位置,找准方向朝着城东而去。 就在离开巷子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顶上,一双皓月双眸盯着少年的背影看着,一动不动。 待到少年身影消失之时,从房顶落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易年离开迷宫一般的巷子之后,一路朝着城东赶去。 天字街的灯红酒绿依旧,这处人间乐园仿佛不会受到任何打扰一般。 花钱过了天字街,沿着靠山建筑慢慢摸到了龙首山的那处山谷。 借着月色看去,山谷里面与自己离开的那天一样。 尸体还躺在地上,没人动过。 怕被人捂在里面,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在风月楼后院上了二楼窗口。 落在窗口的时候,朝着正在窗口坐着的小翠做了个噤声手势。 被吓了一跳的小翠在看清来人模样之后,面色一喜,立马点了点头。 易年翻进屋子,看了眼桌上今天新上的饭菜,开口道: “没人发现吧?” 小翠立马上前,开口道: “送饭菜时我接的,没让人进屋,楼中没有人知道公子离开,不过…” 正准备抄起筷子补补的易年听见,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小翠,开口道: “不过什么?” 小翠走到易年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从眼窝不停流下,开口道: “昨天夜里来了一位满头银发的女子,看那样子是来寻公子的,不过关于公子的任何事情小翠半句都没有透露,请公子相信。” 对于小翠来说,易年就是那根救命稻草,他的安危在小翠来看比什么都重。 万一出了岔子,未来可能就没了盼头。 也怕隐瞒惹了易年不满,这才有此一跪。 在听见银发女子的时候,易年便反应了过来。 除了千秋雪怕没有第二人了。 就是不知道她来找自己干什么,今天下午回去的时候也没听她提。 在知道找自己的人是千秋雪后,方才有些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开口道: “起来,我说过了,我可受不得这大礼,再说,有人来找我也不怪你。” 小翠听得出易年没有责怪之意,但依旧不肯起来,开口道: “那女子好生特别,小翠在她面前有种不敢说话的感觉,只怕她已经知道小翠在说谎了,公子还是早做准备吧。” 易年听着,笑了笑。 小翠说的是事实,在千秋雪面前,她的一举一动一定逃不过千秋雪的眼睛。 瞧见小翠依旧不肯起身,再次开口道: “起来吧,那人是我朋友,昨夜见我晚归才出来找找,没事儿。” 小翠抬头看向易年那平和目光,知道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糟糕,眼里的泪慢慢止了,缓缓起身,开口道: “多谢公子大量。”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怪你。” 说着,抄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身子弱,最好的办法就是吃。 一桌子小翠根本没动筷子的酒席在一炷香的功夫被一扫而空,最后抓起茶壶,已经凉了的茶水咕咚咕咚全灌进了肚子。 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往椅背上一靠,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休息了会儿,走到窗边,双脚搭着窗沿,坐在椅子里看着夜色中的龙首山,走听了起来。 小翠看得出易年的疲惫,起身走到窗前,想要给易年揉揉肩。 易年余光扫见小翠过来,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翠停下脚步,开口道: “那小翠给公子弹个曲儿。”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你歇着就好。” 这时候正犯困呢,估计一曲听不完便会睡过去了,哪里敢听。 “公子是听腻了吗?” 小翠开口问着。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只是不想听了,对了,你明早收拾一下,我去给你赎身。” 按照正常补给时间来算,估计今夜山谷要有人来了,那再待在风月楼也没什么意义了。 答应人家的事情,总要办了才是。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小翠那有些忧愁的神色立马被惊喜代替,看向易年,开口道: “真的吗?” 声音有些颤抖。 “真的。” 易年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了窗外。 看着易年的背影,小翠压着内心的狂喜,朝着易年深鞠一躬,开口道: “公子再造之恩小翠无以…” 正说着的时候,易年抬手打断了小翠的话。 千秋雪说的很对,算来算去谢来谢去真的麻烦,转移话题道: “离了这里后有什么打算?” 小翠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开口道: “回家。” “家里还有人吗?” “爹娘死的早,但还有一个妹妹,去年成了亲。” “家在哪里?” “就在城东,离这里不远,叫小石村,当初离开之后便再没回去过,前些日子收了信,信上说妹妹家添了丁,公子您说小孩子会喜欢什么东西,我应该给这小外甥买些什么东西好呢?嗯…但是他还太小,估计很多东西都玩不来,玩不来也没事儿,总有长大的那天,先备着,然后再去给爹娘扫扫墓,再…” 小翠不停说着,轻快语气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坐在窗前的易年不知何时起了鼾声,小翠美好的未来没听见半句。 正说着话的小翠听见易年的鼾声,止了声音,取了张毯子轻轻盖在了易年身上。 坐在窗口看着龙首山,目光仿佛穿过了山,落在了更远的小小山村。 风月楼的雅间里面静了下来。 ...... 城西,一处府邸矗立在夜色中,仿佛在看着正南城的一切。 门上牌匾只有一个字,庞。 相府。 府内的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品位和地位。 府内一座高大的假山,上面种满了松柏和奇花异草,犹如一幅立体的山水画。 假山的一侧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流潺潺,溪底铺满了鹅卵石,一群金鱼在水中嬉戏,给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和灵动。 小溪近处是一间巨大的客厅,一幅巨大的山水画挂在那大的有些夸张的墙上。 画面中山峦起伏,云雾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墙壁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家具也是非常考究,清一色的红木家具,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无一不彰显着气派。 大厅正中,两把太师椅朝门摆放。 一人身着华服负手而立,正盯着山水画出神。 两鬓有几分白意,但看不出苍老之感。 双目有神,时不时闪过一丝悲伤之意。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慢慢转身,看向一身白衣进门的年轻人,嘴角升起一抹弧度,中正平和声音出现: “清儿,回来了…” 第827章 七王将至 一身白衣的年轻人进得屋来,恭敬行礼,“父亲。” 这人,正是从永安城归来的庞清文。 而那口中的父亲,自然是南昭宰相,庞德。 瞧见庞清文的恭敬样子,庞德嘴角笑容更甚,伸手指向旁边椅子,“坐。” 说着,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盘纹琉璃盏把玩起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庞清文依旧透着儒雅,英俊脸上笑容随和,侧身看向庞德,“回父亲,已经差不多了,最多就这一两天,城防军便不再是问题。” “李闯在城防军中威望甚高,大意不得。” 庞清文恭敬点头,“父亲放心,连日来的屠村惨案已经惹了民怨,到时只要父亲几句话,李闯不足为患,接替李闯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信得过。” “确定查不出吗?” “少一楼出手,没人查的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龙首山出事了,五毒教众人皆被击杀,凤羽营不见踪影。” 庞德听着,眉头微微一皱,“谁?” “不清楚,刚刚得的消息,还在查。” “凤羽营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 说着话,手在脖子上一抹。 庞清文点头,“是,父亲,可凤羽营不是寻常军队,上次能擒下他们实属侥幸,这次只怕难了。” 庞德轻轻一笑,“往外跑的凤羽营不好抓,往回跑的凤羽营还不好抓吗?” 庞清文眼前一亮,“父亲的意思是瓮中捉鳖?” “越忠心,便越蠢,若不是花海战事留他们还有些用,也不用多花这么多心思。” “是,父亲,孩儿一会儿就去办。” 庞德听着,将琉璃盏放下,看向庞清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别嫌为父唠叨,小心驶得万年船。” 庞清文起身将庞德茶杯斟至半满,笑道: “父亲说的哪里话,孩儿怎会嫌弃,定时刻谨记父亲教导。” 庞德看了眼茶杯,没有喝,走到画前负手而立,望着那画中山水,没有半点儿动作。 庞清文来到庞德身后,“父亲,如今三司六部大多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城防军到手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是不是该…” 正说着,庞德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父亲,夜长梦多…” “就是怕夜长梦多,才要小心谨慎。” 说着,回身看向庞清文,笑了笑,“怎么,等不了了?” 庞清文微微一愣,躬身行礼,“孩儿不明白父亲意思…” 庞德伸手将庞清文扶起,摇了摇头,开口道: “打小就这一副谦卑样子,在外人面前也就算了,在为父面前不用如此。”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为父老了,所做一切皆是为你,你的路还长,要走的稳些,好了,这段时间你也很累,早些休息去吧。” 转身坐下,又拿着琉璃盏把玩起来,注意力都放在了琉璃盏上,没有再理庞清文。 庞清文看见庞德眼中神色,行礼告退。 在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着庞德看去。 “还有事?” 庞德头也没抬的开口问着。 庞清文上前一步,开口道: “父亲,今晨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破罡。” 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庞德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庞清文,“破罡?” 语气有些惊讶。 “正是。” 庞清文上前一步,从腰间取下一柄黑色长剑,恭敬放在桌上,“城防军的人找到的,送到了孩儿这里。” “在哪找到的?” “小石村。” “人呢?” “人不在,只留下了这把剑。” 庞德听着,慢慢攥起了拳头,关节处由于太过用力有些发白,身子轻轻颤抖。 “找到他。” “是,父亲。” “要活的…” “此子修为高深,只怕…” “要活的!” 庞德开口喝道,拳头往桌子上一砸,砰的一声,结实的红木桌子瞬间化成了齑粉。 伸手接住掉落的琉璃盏,看向庞清文,深深吸了口气,随和声音出现: “去吧…” “是,父亲。” 庞清文行礼,转身出了大厅。 看着庞清文离去的背影,庞德脸上布满了阴狠。 直到庞清文消失,慢慢收回了目光。 落在手中的琉璃盏上后,阴冷变成了一丝柔情。 离去的庞清文出了相府,回身看了眼暗黑中的家,脸上的从容优雅消失,变成了与庞德一样的阴狠。 喃喃道: “为了我?为了我?呵呵呵…” 轻轻笑了几声,头也不回了朝着夜色中的正南城走去。 ...... 庞德将琉璃盏收在怀中,从地上捡起落了灰的破罡,轻轻摸着剑身锋锐,喃喃道: “平儿,爹爹会给你报仇,南北北,易年,一个都跑不了,你在那边等着爹爹的好消息…” 正自言自语的时候,手忽然抓在了剑柄上,回身一剑便刺了出去。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中的人。 那人伸出双指夹在了破罡之上,看向庞德,开口道: “没想到宰相大人竟有这等修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说着,松开了破罡,余光扫过太师椅中间的桌子,继续道: “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惹了宰相大人如此气愤?” 庞德看了眼黑袍人,将破罡扔在了一旁,开口道: “你来做什么?” 黑袍人哈哈一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向庞德,开口道: “自然是来问问宰相大人何时动手了。” 庞德听着,也坐了下来,一边轻轻拍着手上的灰尘,一边开口道: “何时动手看的是你们,不是我。” “令公子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宰相大人一声令下,南昭便会变天,怎么能是看我们呢?” 黑袍人说着,拿起旁边茶杯,没管凉不凉便喝了起来。 庞德看着黑袍人,没有任何表示。 黑袍人瞧见,放下茶杯,开口道: “南家的所有高手都有人看着,我保证他们不会对宰相大人造成任何阻碍。” “保证?” 庞德重复着,语气中的玩味意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黑袍人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都与宰相大人说了多少次了,南行一不是问题,若他真的无事,这时候还会做事不理吗?不是应该早就出现收拾你这他最信得过的宰相大人了吗?” 庞德摇了摇头,“我只相信我看见的,你什么时候提着南行一的人头过来,我便什么时候动手,否则免谈。” “事到如今,宰相大人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吗?” 庞德听着这威胁意思甚浓的话,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认为我在朝中这么多年会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吗?只要我不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就都有转圜余地。” 黑袍人听着,又是哈哈一笑。 “余地?宰相大人是不是还不知道三司六部被换下来的大人们已经被令公子都送去见了阎王?宰相大人给自己留余地,令公子可没给您留余地啊,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话还真准…” 庞德听着,眉头一皱。 黑袍人瞧见,继续道: “其实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一样,若是宰相大人不想坐,换个人也不是不行,宰相大人考虑下,我等着…” 说着,端起茶杯又喝了起来。 二郎腿不停晃着,悠闲的很。 庞德盯着黑袍人看着,一言不发。 黑袍人权当瞧不见庞德眼神,继续悠闲的喝着茶水。 二人就这么一喝一看,待到一壶茶下肚,依旧没有说话。 或许是被庞德盯的心烦,黑袍人终于放下了茶杯,开口道: “宰相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见黑袍人开口,庞德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不怎么样,如果你们想换,那便换,我倒要看看谁能在那个位置上坐的稳。” 黑袍人听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二郎腿放下,开口道: “真不知宰相大人哪里来的自信。” 庞德摇了摇头,开口道: “哪里来的自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敢赌吗?” 黑袍人听着,沉默了下来。 庞德看着,端起茶杯,小口喝起了同样凉了的茶。 两人的处境在一句话间切换。 黑袍人看着庞德一杯又一杯茶水下肚,忽然笑了起来。 “能与宰相大人这等人物共事倒是有点儿意思。” 庞德放下茶杯,看向黑袍人,开口道: “恭维的话不需说了,我只要你的肯定答复。” 黑袍人伸出三根手指,开口道: “七天,七天之后定带着南行一头颅前来。” “太久了。” 庞德摇头回道。 “集合七王需要时间。” 黑袍人说着,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五天。” 庞德五指张开,继续道: “我不管什么七王八王,五天之内见不到南行一的尸首,正南城的一切都会回到以前模样。” 黑袍人还要说话,庞德端着茶杯起身。 端茶,送客。 黑袍人看了眼庞德,拂袖而去,大厅中剩下了庞德一人。 放下茶杯,把方才丢掉的破罡捡了起来。 轻轻将剑身上的灰尘擦掉,看着这古朴长剑叹了口气,喃喃道: “你为何要来搅这趟浑水呢?” 第828章 石羽 易年又开始做梦了。 很乱,很杂。 梦见龙桃与周晚在医馆打闹,自己在旁边看着。 梦见剑十一鼻青脸肿的从树林中出来,自己跟在旁边。 梦见很多人围在桌前喝酒,都是出了青山认识的。 很热闹,很开心。 梦见了南屿,梦见了青丘,梦见了七夏。 梦见那天人永隔时没有说完的话,梦见无尽火焰从地底升起,吞噬了七夏的坟。 梦见正南城很乱,也梦见了落北原的血腥味道。 有好有坏,有美梦有噩梦。 梦被身上各处传来的麻痒打扰,易年的心思渐渐回归。 静息片刻,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了眼窗外漆黑的龙首山,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腿上传来麻意,勾了几下脚趾稍稍缓和了一些。 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张毯子,估计是小翠盖的。 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这两天实在太累了。 原本是想与小翠说说话省着自己酒足饭饱犯困,没想到只说了一句话便睡了过去,小翠说的什么一句也没听见。 将毯子扯掉,伸手抻了抻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正抻着的时候,饥饿感来袭。 这才吃了多大一会儿就饿了? 普通人还真麻烦。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公子您醒了。” 小翠从后面过来,端着热茶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 易年谢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口干舌燥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小翠又转身去洗了毛巾送到了易年身前,“公子擦把脸吧,舒服些。” 易年接过,开口道: “谢谢。” 拿着热毛巾擦了擦脸,精神了过来。 身上再没有任何不适,放血带来的虚弱尽去。 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小翠,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方才说着说着睡了过去。” 说着,指了指毯子,“谢谢你的毯子啊。” 小翠听着,开口笑道,“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不用对小翠这般客气,莫说公子睡了一天一夜,就是公子睡了三天三夜,小翠也会在旁守着。” “谢…” 易年本能想回着谢谢,可在听清小翠的话之后,眼睛一瞪,开口道: “我睡了多久?” 小翠开口道: “一天一夜啊,昨天这个时候睡下的,瞧见公子累了睡的香,又起了鼾声,小翠便没敢打扰,一直在旁边守…” 还没等小翠说完,易年腾的一下起了身,直接把椅子撞出老远。 这一下可把小翠吓了一跳。 易年没功夫管吓没吓到小翠,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道: “一天一夜?” 小翠看着变了神色的易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是…” 易年一拍大腿,坏了。 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龙首山,直接跳了出去。 耳力放到最大,用着最快的速度上了山,在听见山谷无人之后进了谷中。 看着已经处理干净的山谷,脸皱成了一团。 原本想借着五毒教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往下找找人,谁知一觉全给错过去了。 用力拍了拍脑袋,抱怨道: “什么时候睡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睡。” 一边抱怨一边观察起了山谷,想找到些遗留的线索,可翻遍了山谷也没瞧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处理五毒教众人尸体的人专业的很。 找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无所获。 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山谷。 风月楼的雅间里,小翠正看着窗口出神,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担忧易年,也担忧自己。 易年方才匆匆离开,一句话也没有交代,直接将小翠的心揪了起来。 可没有办法,只能等着。 正等着的时候,窗口忽然出现的白净小脸让小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公子您回来啦?” 声音中带着压不住的惊喜。 “嗯。” 易年回了句,翻身进屋。 看向小翠,开口道: “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去给你赎身。” 龙首山没了线索,风月楼也没来的必要了。 昨天说了要帮她赎身,哪知自己能睡上一天一夜,这事儿也给耽搁了。 小翠听着,同昨天一样的喜悦挂上眉梢,“多谢公子,小翠这就去。” 说着,便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易年身边的时候,易年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小翠停下脚步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的饿了吧,我去叫后厨弄些吃食,反正压在这里的钱也不能退。” 不能退? 易年听着,开口道: “要好的。” 不能退自然要吃回来,反正也饿了。 小翠轻轻一笑,“是,公子。” 一炷香后,雅间的桌子上摆满了佳肴。 二人分坐,易年拿起筷子,“吃。” 说着,筷子便抡了起来。 小翠没像前两次只坐着看着,也跟着动了起来。 许是自由就在眼前,心情好的关系。 易年饿了便没什么好看吃相,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而吃饭这个东西会传染,瞧见易年吃的香,小翠的胃口也被刺激起来了。 也没了平日里的端庄,大快朵颐忙的不亦乐乎。 两炷香后,两个饱嗝声同时出现。 二人往椅子上一靠,桌上空空如也。 当然,大多的东西都进了易年肚子。 凡人之躯的小翠再能吃也比不得易年。 歇了会儿,小翠开口道: “公子,用不用给那银发姑娘带点儿?” 易年听着,顿了下。 要不是小翠提醒,都忘了千秋雪了。 “她没来吗?” 小翠摇了摇头,“没有。”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不用了。” 千秋雪的安全不用担心,西岭不可能让她出事儿。 “走吧。” 说着,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小翠紧紧跟上。 赎身没想象中的麻烦,把老鸨假装不舍的语气中提到的价格尽数给了,事儿也就成了。 旁边几位姑娘看着小翠的时候,眼中的羡慕半点儿也藏不住。 风韵犹存的老鸨将小翠的卖身契递给易年,开口道: “小翠真是好福气,公子不仅出手大方,这身子骨也着实结实,您可不知这几天馋坏了多少姑娘,若不是公子只中意小翠,只怕早就被别的姑娘踏破了门槛儿…” 在雅间几天连门都不出,换谁都会这般想,特别是在风月楼这等地方。 易年没理会老鸨的调侃,接过卖身契后有些感慨。 轻飘飘的一张纸,就能锁住一个人的自由。 看了几眼,瞧见小翠的原名叫做石羽。 羽,翠。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可能在化名翠的时候,羽便死了吧。 看向老鸨,开口道: “没事了吧?” 老鸨满脸笑意,立马回道: “当然,就是少了公子这么位贵客,心里空落落的。” 在老鸨看来,刚帮人赎了身,怎么也要稀罕几天,这几天怕是赚不到这出手大方的公子哥的钱了。 易年没什么心思与她说笑,将卖身契递给小翠,开口道: “你自己处理吧。” 小翠颤抖着双手想要接下,可在碰到卖身契的瞬间又缩了回去,开口道: “全凭公子定夺。” 易年付的钱,早把自己卖了的小翠心里有数,虽然知道易年不是那样的人,但依旧有些不敢拿。 易年瞧见,也没多说,当着小翠的面便把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看着如同雪花般飘落的白纸,小翠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身上枷锁尽褪,现在的她是自由的。 这一幕看的旁边几位姑娘更是羡慕。 她们知道,小翠是真的遇见了好人,而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老鸨瞧见,将痛哭不止的小翠抱在怀中,也红了眼眶,开口道: “小翠啊,碰见公子这样的好人以后便没什么怕的了,你知道妈妈也是身不由己,可别记恨妈妈,咱这地方不能说以后常来,那你以后便好好的。” 易年也不知这二人感情真假,与二人示意了下,转身出了门。 这回走的是风月楼的大门。 出的门来,看着热闹的天字街,轻轻叹了口气。 正准备招呼船夫过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翠的声音。 “公子等等。” 转头看去,只见泪眼婆娑的小翠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从风月楼跑了出来。 “小…石羽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出了这门,便没了小翠,只有石羽。 石羽气喘吁吁的站在易年身前,开口道: “得了公子再造之恩,还不知公子大名,若是方便,能不能告知一声,以后定立上功德牌位,日日为公子焚香祈福。” 易年听着,笑了笑,自己的名声可不是太好,哪里敢告诉石羽,开口道: “名字就算了,石姑娘也不必如此,遇见便是缘分,再说姑娘也帮了我大忙,之前不是说了吗,这是交易,不是恩情。” “可…” 石羽还有话说,不过易年已经转了身。 招手示意船老大停下,与石羽一起过了天字街,到了西岸,抱拳行礼,开口道: “石姑娘,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朝北走去。 出了城,一路向东往义庄赶去。 一天一夜,凤羽营的毒应该解了。 正走着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易年回身,有些无奈的看着从天字街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石羽,开口道: “石姑娘这是要跟到什么时候?” 石羽立马开口回道: “不是故意跟着公子,正好同路…” 第829章 命也 “昨夜与公子说过,不过公子睡下了。” 石羽上前几步,对着易年解释道。 易年尴尬笑了下,“误会石姑娘了。” 也有可能,不过昨天真没听见。 “公子唤我名字便好,这左一句石姑娘右一句石姑娘,听着好生别扭。” 石羽再次开口。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或许从她踏进风月楼的那天便再没听见有人喊她名字了,别扭倒也正常。 而且也没听出石羽在说话时候有什么气息波动,不是说谎。 笑了笑,开口道: “以后会习惯的,走吧。” 说着,转身朝着东方走去,顺路总不能将人赶走。 石羽看了眼易年那不算宽厚的背影,立马跟了上去。 正南城与上京差不多,东边都是树林,虽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但野兽还是有的。 夜间安静,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兽吼。 二人走的是山路,虽然晚上没什么人,但白天还是有的,特别是猎户居多,所以这山路倒没什么野兽出没。 虎啸狼嚎有些吓人,不过二人都没有半点儿惧意。 易年自不用说,发起狠来别说野兽,就是妖兽也要留下点儿东西。 而卸了浓妆透出清秀样貌的石羽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对野兽叫声没太大的反应,估计以前听的习惯了。 易年没什么心思说话,龙首山的线索断了,脑海中正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走惯了山路,速度比一般人快很多。 石羽跟着有些费力,时不时还要小跑上几步才能跟上。 易年没注意到,心思都在正南城如今的情况上。 石羽先前也不怎么说话,可能是觉着赶路无聊,便在易年身旁不停说着。 虽然累,也有些喘,但语气中的轻快易年听得出。 易年偶尔礼貌性的接上一句,便能换来石羽几车的话。 虽没怎么认真听,但也听出了大概。 石羽父母早亡,小小年纪便拉扯小了几岁的妹妹长大,后来实在养不起二人,便签了卖身契卖进了风月楼。 也幸好有几分姿色,要不风月楼都看不上眼。 虽然遭了不少白眼讽刺,但姐妹二人都活了下来。 如今妹妹成亲生子,她也得了自由,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笑贫不笑娼,活着,有时候真的很难。 二人一路说着,赶路速度也不慢,大半个时辰之后,石羽停下了脚步。 易年想着事情往前走着,感觉到石羽停下,下意识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石羽,只见石羽往旁边的一条小路指了指,开口道: “公子,我走这边,是不是没骗您?” 说着,对着易年甜甜一笑。 这笑容,与风月楼时的不一样。 易年看着,点了点头,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石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话说完,转身继续上路,没给石羽道谢的机会。 谢来谢去,真的麻烦。 石羽站在路口一直看着易年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踏上了分岔的小路。 家,我回来了。 另一边的易年继续朝着义庄走去,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想起方才与石羽分开的地方,眉心微微皱起。 不会这么巧吧? 昨夜听告示前的村民说那遭了毒手的山村叫小石村,而石羽又姓石。 她方才停下的路口按照距离与方向来算,正是通向小石村的。 那她很有可能是小石村人。 可小石村… 易年想着,叹了口气。 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还不如不救她出风月楼了。 转身看了眼漆黑山路,飞快朝着小石村赶去。 回去比方才速度快了很多,也没继续走山路,而是穿林而过。 正赶着路,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摸,下雨了。 一丝凉意变成一片凉意,细雨成线。 这南昭的雨,真勤。 抬眼看了下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了的天空,眉心的皱起深了些,脚步又快了几分。 半炷香后,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环境,知道小石村到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呼喊,带着愤怒与哭腔。 “放开我!放开我!” 随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放开?这可是你自己过来的,我就说我这眼皮怎么总跳呢,原来是有好事儿啊,没想到天上竟然掉下个大美人儿,哈哈哈哈哈…” “哥,不会出事儿吧,我看…” 另一个声音响起,像是有些犹豫。 “看什么看,这村子人都死绝了,估计这小娘们儿也是这村的人,一会儿咱们爽完找个坑埋了就是,怕这怕那的干啥,滚,别打扰老子兴致,赶紧挖坑去!” “就是,别打扰我们兴致,赶紧滚!”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教训完,难听声音又起: “小美人儿,不要怕,哥哥很温柔的…” 易年听着,速度提到了极限。 方才那声呼喊,正是石羽的。 而另外几个人,应该是守在小石村保护现场的的城防军。 原本应该保护城中百姓的城防军,竟然会做出如此勾当,还是在正南城附近出了屠村惨案的时候! 钻出树林之后,易年定睛看去,只见村口的帐篷旁,几个城防军官兵正抓着石羽,两人拉着手,一人正在解石羽的衣服。 香肩露出了一半,头发由于挣扎变得凌乱不堪。 脸上挂着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正拧着身子挣扎着,嘴里不停喊着放开。 几个军人不停大笑,在安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几个起落便到了几人身后。 正扯着石羽衣服的几人注意力都在前边,根本没注意到易年过来。 为首那名官兵抓着石羽衣服,一边扯一边开口道: “小美人,挣扎吧,这里不会有人来…啊!!!” 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差点儿没震聋旁边的同伙。 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去解这小美人衣服的手上多了只白净小手。 然后便听见了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无尽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冷汗直流。 易年抓着那官兵的手,没有丝毫留情之意,狠狠一捏,惨叫声再次传来。 “啊!!!” 一只正常的手,在两声惨叫过后拧成了一团,碎骨从皮肉中钻了出来,鲜血淋漓。 没管手上沾血,易年往后移了半寸,抓在了那人手腕之上,手臂一抖,直接将胳膊扯的脱臼。 一掌拍出,砸在了那人胸口。 这官兵一只是普通人,哪里能承受的住易年没半点儿保留的一掌,胸口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吐着血倒飞而出。 几丈过后砸在了地上,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若是他不说活埋的话,易年不会下杀手。 对待这种人,易年不会有任何心善。 他的话,成了他的催命符。 另外两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易年,手摸向了腰间长刀。 雪亮长刀刚刚出鞘一寸,易年双手拍出,将刀推了回去,顺手抓向二人胸甲,狠狠往中间一拉,砰的一声,二人脸对脸撞了个头破血流。 “啊!!!” 两声惨叫发出,易年依旧没有收手,在头顶狠狠一拍,二人七窍流血,身子软了下去。 脚尖一勾,点起了一人长刀。 一只手抓住马上就要摔倒的石羽手腕,另一只手凌空抽出长刀。 转身间长刀划破雨幕,来到了身后最后一名官兵身上。 是个小兵,也就十五六岁样子。 颤抖的双手举着长刀,一副惊恐神色。 在易年的长刀抵住他喉咙的时候,手里的刀抖的更甚。 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是泪。 不过从那颤抖的双手能看的出来,是后者。 面对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的易年,吓哭也正常。 手里的刀僵在了半空,一动也不敢动。 易年看着,冷冷道: “认得我吗?” “不认得…” 带着哭腔的从小兵嘴里发出。 “见过我吗?” “没…没见过…” “滚!” 方才开口阻止的是他。 有时候自己的命只在自己的一句话上。 小兵听着,如获大赦,咣当一声扔下长刀,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外跑去。 雨天路滑,又恐惧到浑身颤抖,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之后才出了村子钻进了树林。 小兵离去,易年将刀一丢,转身看向石羽。 只见石羽抓住自己手臂,眼泪和着雨水不停往外流着。 上前一步,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易年,嘴唇微动,颤抖的声音出现: “公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易年知道石羽问的是小石村的事情,叹了口气,点点头,开口道: “是真的…” 说着,别过头,将石羽的肩膀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而石羽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在听见易年的话后,不停的摇着头,一边哭一边开口道: “公子是在骗我对不对,公子您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不可能的…” 说着话,推开易年的搀扶,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一间院子,飞快的跑了过去。 没跑几步,狠狠摔在了地上,手上脸上满是淤泥。 石羽毫不在意,起身继续向着那院子跑去。 易年看着石羽要去的那间院子,长长叹了口气。 莫不是这天下的巧合都凑在了一处? 第830章 人生除死无大事 这院子,正是自己看见那被狸猫咬死的婴儿那家。 方才路上听她说过一句什么小外甥,可正想着旁的事情没听的太仔细。 那死在床上的年轻夫妇,或许便是她的妹妹妹夫吧。 看着跌跌撞撞但目标十分明确的石羽,易年跟了上去。 石羽推开房门,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易年跟着石羽进屋,夜视能力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在桌子上找到油灯点了起来。 油灯昏暗的光将屋子照亮了些,但还是昏暗。 石羽的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呆呆的往屋中走着,在看见床上的血迹之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易年也不知如何安慰,将灯芯儿往下压了压。 或许暗些,那血迹便不那么刺眼了。 不知看了多久,石羽忽然动了,嘴里说着不可能,将半开的柜子打开,伸手在里面不停摸着。 易年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屋里有被动过的痕迹,衣服被褥还在,但值钱的东西没剩下什么。 谁做的,不用想也知道。 石羽一边念叨着不可能一边在柜子里摸着,摸着摸着忽然停了下来。 一件十分精美的嫁衣从柜子中拿出,石羽的眼睛瞬间没了光。 捧着嫁衣,身子慢慢矮了下去。 坐在地上,眼泪不停落在嫁衣上。 易年看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唯一的亲人,在即将重逢时却天人永隔。 或许没人比易年更懂石羽此时的心情。 走到石羽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除了这话,易年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 石羽没有回应,没有像之前那般有话必回。 呆滞目光落在了易年腰间,眼前一亮,伸手便摸了过去。 噌的一声,没了剑柄的龙鳞被石羽握在手中,一瞬间双手便被割破。 鲜血顺着指缝流到了嫁衣上,原本鲜红的嫁衣又红了几分。 完全不在意手上疼痛,调转剑身,剑尖直直朝着胸口刺了下去。 方才心思有些恍惚,也没想到石羽会夺了自己的剑,更没想到她会轻生,瞧见那自杀动作,立马伸手捏住了龙鳞。 石羽的力气与易年相比不值一提,龙鳞被易年抓住,怎么也刺不下去。 手一用力,从剑尖划了出去,险些切断了手骨。 瞧见易年将龙鳞收回,石羽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给我,求求你给我…” 易年看着,开口道: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希望见到你死,我便不再拦你。” 说着,将龙鳞递了过去。 石羽听着易年的话,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 手上的血不停流着,眼里的泪也不停流着。 易年看着,将龙鳞收起,开口道: “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真的,有人跟我说过,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就不要总想着死。” 说着,在屋中找了几块干净白布,将石羽的双手包了起来。 龙鳞锋利但剑身极窄,只破了皮肉,没伤到骨头。 此时没什么药材,只能这样包着。 处理完伤口,走到另一边地上坐下,看着石羽,没了说话心思。 昏暗的小屋里,二人就这么安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羽貌似停了哭声,沙哑声音出现。 “这里离正南城很近,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时辰的路,就是这短短的路,隔了我与妹妹几年,寄给我的信上,妹妹说她要成亲了,我便花了攒了一年的钱请城里最好的师傅做的嫁衣,我知道我看不见她穿,但我以为有天我能看见她…”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我回不得,她去不得,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公子,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再一次流下。 头埋进了嫁衣中,全身抽搐了起来。 易年看着,慢慢起了身。 走到石羽身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着气,开口道: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没有回答,只有哭泣。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我回来前别做傻事,你的命是我买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走到村口,从已经死了的城防军身上将衣服扒下,朝着正南城飞奔而去。 在城门口追上那落荒而逃的小兵,几句逼问下问出了地方,进了城。 在找到城防军驻地之后,将衣服换上混了进去。 按照那小兵说的,找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 进去一看,满屋子的白布,粗数之下也有几百人,都是城外的无辜百姓。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 少一楼! 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整理了下心情,在尸体中寻找了起来。 这城防军办事还算靠谱,给每处村子都竖了牌子。 按照牌子指引,找到了小石村众人安放的地方。 一张张白布掀开,找到了那天夜里见到的年轻夫妇,怀中的婴儿尸体也在。 将婴儿尸体裹起绑在了身前,找了带着将二人装下背起,带着一家三口躲过夜间巡逻的队伍出了城防军驻地。 在城中转了会儿,找了间棺材铺。 已经打了烊。 敲门将人唤醒,睡眼惺忪的掌柜瞧见,满脸不悦。 在易年拿出白花花的银子之后,立马堆起了笑脸。 不过想来这行当不能见人便笑,强把笑意忍了下去。 而当易年把身上的尸体放下后,这掌柜的彻底笑不出来了。 见过上门买寿材的,没见过扛着尸体买寿材的。 但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给足了,本身也是做死人行当,忌讳什么也就放在了脑后,大不了多吃几天斋。 备了寿材,又找了画阴妆最好的师傅,将已经失了血色的夫妻两个画的同生前区别不大。 匆匆来,体面去。 对普通人而言,人生除死无大事。 易年看了眼,虽然两姐妹差了几岁,但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将那可怜的小外甥身上的伤口缝好,一家人换上了寿衣,安置在棺材内。 从掌柜的手里买了辆破车,推着一家三口走了。 扯下城防军的衣服,经过简单盘查,出了城。 大晚上的,没人对棺材感兴趣。 顶着雨沿着方才走过的山路赶着路,泥泞些,但对易年来说不是什么事。 易年鬼都不怕,自然不会怕死人。 至于吉利与否,更是不在考虑之中。 回去比来时慢了些,等到了小石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不过雨还没停,只是小了些。 推着车进了院子,将车停好,把买来的元宝蜡烛放在旁边棚下,进了屋。 石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捧着嫁衣坐在角落。 可能眼泪已经流干了,目光呆呆的盯着地面,易年回来都没有听见。 易年将身上雨水掸落,走到石羽身前蹲下,开口道: “走吧…” 石羽呆滞的目光从地面升起,落在了易年身上,终于起了丝变化,好像在问易年去哪。 “不是许久没见你妹妹了吗,我带你去见她。” 这种相见或许有些残忍,但见不到,便是一辈子的心结。 “在哪?” 石羽的眼睛亮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坐的太久,身子已经僵了,没了半点儿力气。 易年扶着石羽胳膊将人拉起,带着她到了外面。 天光大亮,细雨绵绵。 温馨中透着冷清的小院里,停着车,放着棺材。 易年将人扶到车旁,棺材推开了一块儿。 石羽的目光落了进去,眼泪也在同时落了下来。 “盼儿…” 声嘶力竭的哭喊压过了绵绵细雨,京的林中飞鸟离了树林。 原来眼泪是流不尽的… 易年不忍去看,来到棚下整理着元宝蜡烛。 石羽的哭声不知止了,颤抖的手伸进了棺材里。 “公子,盼儿与我像吗?” “像,嗯…比你好看。” “我这小外甥好看吗?” “好看,能看的出来…” “他们在里面会不会挤啊?” “那边冷,挤在一起暖和…” “公子,我怎么看不见他们了?是不是天黑了?” 易年正整理着元宝蜡烛的手顿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石羽身旁。 两行血泪从石羽脸上留下了两条醒目痕迹。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却不见她有半点儿反应。 瞎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多找苦命人… 易年忍着叹气的冲动,回了方才位置,开口道: “天会亮的…”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 回头望去,石羽倒在了雨中。 易年快步过去,指尖探过,还有呼吸。 心力交瘁,晕了。 将人抱进屋里安置好,外面在布了个简易灵堂。 昨天那小兵确实怕了,时至晌午依然没见到有人前来。 给石羽喂了水,中午的时候人醒了。 她知道昨夜易年杀了人,不能总在这里耽搁。 在易年的搀扶下上了香,然后推车出了门。 横死之人不入祖坟,只能在附近找处风水好的地方将人葬了。 问了石羽妹妹妹夫名字,在空白墓碑上用龙鳞刻上。 虽然听她说过,也得确认一遍,这种时候不能错。 当问起那婴儿名字时,石羽愣住了。 “妹妹让我帮起,但信还没写完…” “现在起吧…” “它是单名,便叫念吧,公子觉着行吗?” 易年听着,忘了石羽看不见,点点头后开口道: “挺好…” 念,不知是想念还是思念。 或者,是同一个意思… 第831章 空空义庄 南昭的雨总是烦人的下个不停。 寂静林中,刚翻了土的新坟有些格格不入。 石羽坐在墓碑前,带着血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毫无温度的冰冷,彻底失了光的双眸终于没有了泪。 “公子,您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知道。” “是谁?” “少一楼。” 易年回着,声音有些低。 石羽听着,手僵在了原处,没有再说话。 在找石盼夫妇二人尸首的时候,易年看见了其他村子遇害之人的伤口。 伤口有两种。 一种极细,与小石村人一样,而另一种,则是一个很小的血窟窿。 铁刺留下的。 在看见这第二种伤口之后,易年便再没了怀疑,定是少一楼做的。 而少一楼,是她这等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看着呆坐的石羽,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 这里不能留了。 不说城防军随时会过来,只说这死寂,便不是石羽能承受的。 把她扔下,等待她的只有死。 石羽已经陷入了呆滞,仿佛听不见一般,无动于衷。 任由易年拉着,木讷起身,茫然迈步。 二人淋着雨回了村,在路过村口的城防军尸体时,易年停下看了眼。 尸体被雨水泡的发白,看着有些渗人。 没管他们,到了石盼家中。 让石羽在旁等着,进院将灵堂撤去,把二人留下的痕迹清除。 找了把伞,带着石羽朝着义庄方向走去。 夜色降临,雨小了些,但没停。 踩着泥泞山路,不由得有些唏嘘。 昨夜一路上说个不停地石羽没了半句话,全部心思都落在了悲伤中。 茫然走着,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走。 易年忽然想起石头与阿夏布衣带着自己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大抵也是如此。 所失不同,但悲伤相同。 二人的速度不快,夜渐渐深了,才到了义庄所在的山坳。 看着前方的一片漆黑,易年忽然皱了下眉。 耳朵动了下,没听见藏在暗处埋伏的声音。 带着石羽快走几步,在看见一片漆黑的义庄之后,眉心皱的更深。 外面没人放哨,义庄里面也没了声音。 人呢? 凤羽营在义庄休息的这几天夜里会拢起火堆,门口也会有人站岗,可此时什么都瞧不见了。 深深吸了口气,带着石羽推门进院。 院子里前几天被推到一旁的棺材又摆在了原处,与来的那天一模一样。 透过破损的门窗瞧见,停尸房里的棺材也是如此。 凤羽营众人在这几天留下的痕迹半点也瞧不出,仿佛他们没来过一般。 去哪了? 看着破败义庄,易年的眉头渐渐舒展。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知道他们一定是自己走的。 而且走的时候不匆忙,不是被人发现了行踪,要不不会有时间将痕迹打扫的这般干净。 将石羽带到北面的房檐下等着,转身去了东屋。 按照记忆指引,找到了地板下的铁环。 用力一拉,跳了进去。 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装了满满一大包出来,将机关恢复成了原样。 又去西面看了看,瞧见兵器甲胄之类全都不见了。 叹了口气。 凤羽营,可能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吧。 他们如何,自己管不得。 出了门,找了些柴火在北屋门口点起了火堆。 火光亮起,阴森的义庄多了丝温暖,特别是在这雨夜里。 将锅架在上面,接水随意煮了些东西。 易年忙着的时候,石羽还是那副呆滞样子。 趁着锅里煮着的空档拉着石羽坐下,解开了她手上的白布。 被龙鳞割开的伤口很深,不过已经不往外渗血了。 昨夜来不及仔细处理,只能草草包上。 此时得了空儿,便着手处理起来。 “忍着点儿…” 与石羽说了声,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见,提着酒坛将烈酒慢慢倒在了上面。 剧烈的疼痛让石羽终于有了反应,手下意识的往回一缩,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忍着点儿,很快。” 一边安慰着石羽,一边快速清洗着伤口。 清洗完上了药,将手重新包了起来。 用热水洗了条毛巾,把石羽脸上的泪痕与血痕擦掉。 看了看那失了神的眼睛,打开从东屋寻的小盒子。 里面都是银针,长短不一。 前几天买药材的时候特意让郑少安买的。 正清洗银针的时候,石羽忽然有了动作。 靠着感觉寻到易年方向,直接跪了下去。 “公子,您给了石羽自由,已是天大恩情,又寻了盼儿一家,恩上加恩,石羽贱命一条,不敢再踏公子人情,如今眼又瞎了,连侍奉公子都做不到,公子,您不用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说着,眼泪再一次涌出,便要俯身磕头。 易年瞧见,伸手托住石羽肩膀,开口道: “如果你再哭,说不定就真的瞎了。”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石羽的身子僵在了原处。 “眼盲只是暂时的,最多三天,我保证你一定看得见。” 将石羽扶起,继续道: “昨夜不是与你说过吗,好不容易活下来,就别总想着死…” 正说着的时候,锅里的肉汤味道飘了出来。 “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 说着,从锅中盛了碗肉汤递到石羽手中。 在瞧见被自己包的根本动弹不得的双手后,苦笑了下,用勺子盛了一勺带着肉块的肉汤送到石羽嘴边,开口道: “张嘴,小心烫…” 石羽听着,没有半点儿反应。 “若是身子垮了,眼睛就恢复不了了。” 威胁,谎话,都有。 很好用。 在听见这话后,石羽那苍白的嘴唇分开,一勺肉汤送了进去。 嘴里嚼着肉,眼泪又从眼角滑落。 将碎肉咽下,开口道: “公子,从来没人对我这般好过…” “方才不是说了吗,再哭就真的治不好了…” “嗯,不哭了…” 第二勺肉汤送了进去。 一碗肉汤下肚,石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些。 “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肉汤…” 易年听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手艺什么样自己清楚的很,石羽明显就是在骗人。 不过也没多说,又盛了一碗喂下。 喂完之后拿起银针让石羽坐好,捏着针头便刺进了她头上的穴位。 之前检查过,石羽眼睛完好,突盲多半是心思郁结所致,只要行针疏通穴位便能治好。 手指飞快的捏针刺入,不多时,石羽头上便刺了十几针。 看着刺猬一样的石羽,易年停了手。 “坐着别动,一会儿才能拔针。” “是,公子。” 交代完,易年拿着碗盛着肉汤也喝了起来。 大半锅肉汤下肚,体力恢复了不少。 靠坐在门边,烤着火看着漆黑的雨夜发起了呆,阴森义庄又安静了下来。 “公子…” 石羽开口,易年转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想看看公子在不在。” “你现在只能听,不能看…” 石羽听着,嘴角起了一丝弧度。 原来他还会玩笑。 “公子,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问。” “您为什么…” “等等…” 易年突然开口打断了石羽。 “公子,怎么了?” “咱们商量个事儿。” “嗯,公子您说。” 易年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咱能不能别一口一公子一口一个您的,听着好生别扭。” 前几天逢场作戏听着也就罢了,现在确实听的不习惯。 石羽听着,犹豫了下,不过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都依公子…”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刚说好了不说了,看来让她改改还要点儿时间。 “你想问什么?” “公子昨夜为何要去小石村?” “之前便见了小石村的惨状,分开后才想起来你家可能在那里,怕出什么事就想着过去看看,然后…” 然后便看见了石羽被城防军几人欺辱的一幕。 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 石羽听着,没太大的反应。 眼睛失了神,看不出东西。 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公子,您…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杀城防军人眼都不眨一下,又能从守卫森严的城防军驻地将石盼一家三口带出来,无一不说着易年的不普通。 只要是人都有好奇心,石羽自然也不会例外。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之前说问一个,易年记得清楚。 石羽聪明,能听出易年的意思。 如此说,便是不想说。 “公子放心,石羽以性命起誓,关于公子的事情,半个字都不会对外人讲,如有食言,天…” “命很宝贵的,别拿来起誓,我的身份不是什么天大的机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好提及,还请石姑娘体谅…” 易年打断石羽开口说着。 “公子昨夜不是说我的命是你买的吗?” “那是事出紧急,怕你寻了短见…” 易年回着,往火堆里扔了几根烤干的柴火。 火堆亮起,屋中暖了几分,门外的雨大了起来。 有些嘈杂,听得人心烦。 靠在门口,目光落在了外面。 二人无话,不知都在想着什么。 影子随着火光轻轻摇曳,划过里面的棺材,看着有些渗人。 “公子,你能教我杀人吗?” 石羽忽然开口说道。 “想报仇?” 石羽点头。 “不能。” “为什么?” ...... 第832章 可悲 “修行知道吧?” 石羽点头。 “知道,听说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境界呢?” “初识,凝神,四象,通明,归墟,真武…” 再往上,便是从圣。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个名称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叙述境界时便不会带上。 修行是天赐,所以这境界划分自然不是什么秘密,石羽知道很正常。 “屠了你们村子的那人是少一楼中数的上的高手之一,归墟境界,世间少有。” 石羽听着,摇了摇头。 “世间没有杀不死的人,哪怕是归墟境界。” 易年也摇了摇头。 “但不会被你杀死。” 回答很直白。 不想如此说,但事实如此。 可在看向心思又低落下去的石羽时,易年犹豫了下。 叹了口气。 “我可以教你习武,但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石羽打断。 “真的?” 石羽猛的一抬头,头上的银针晃个不停。 易年瞧见,开口道: “别动,眼睛治不好,你想习武也习不得了。” 石羽听着,忍着点头冲动,“是,都听公子的。” 看着那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多出的决绝与欣喜,易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没了希望,举目无亲的石羽便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能救她一时,但救不了她一世,这才改了口。 转头看向门外,开口道: “凡间武者即使练到极致,最多也就能与凝神强巅峰的修行之人持平,断不会超过这个极限,身体受限,没有办法,你要做好…” 易年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做好什么?” 正听着的石羽开口问道。 易年没了说话的心思,想起了两个人。 周晚,小愚。 天赋平平的周小爷在落北原得了清风兽的内丹之后脱胎换骨,成了天下神速沈风都起了爱才之心的天才,更是传了自创功法步风罡。 而小愚,一个没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短短一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归墟强者,代价便是师父的百年寿元。 也就是说,一个不能修行的人也是有可能修行的。 至于资质,内丹便能解决。 周晚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在想到这点时,易年的眉心皱了皱。 没有修行天赋,再多内丹都没有用。 “公子,你怎么了?” 石羽轻轻问着,将思考中的易年拉了回来。 “没事儿,想起了些东西。” 转身看向石羽,叹了口气,开口道: “若是你有修行天赋,或许真有报仇的可能。” 说着,让石羽别动,开始取她头上的银针。 石羽听着易年的话,也叹了口气。 “小石村从没出过修行之人,祖祖辈辈都是如此,面朝黄土背朝天便是我们的命,对那修行天赋早就不抱任何幻想了…” 易年听着,手顿了下。 看向石羽,开口道: “你看过太玄经吗?” 石羽想动,不过在想起易年的交代之后,停了动作,开口道: “没有。” “没有?” 易年微微一愣。 “嗯,小时候村长说过,修行天赋是遗传,祖祖辈辈都没有,哪能突然就出来一个呢,那天大的好事落不在小石村,再说,吃饭都成问题,哪里会有闲钱去买书…” 石羽平淡说着,脸上那认命的神情与初见易年那天一模一样。 易年听着,将银针收起,开口道: “盘膝坐好…” “嗯?” 石羽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了易年的话。 “双手至于双膝,摒弃杂念…” 易年说着,离开了石羽身前。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听,然后好好感悟…” “嗯…” 易年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太玄经》,平和声音出现。 “一元初始万象明,无修无道尽长生…” 雨夜下,义庄里。 二人一站一坐,一说一听。 百余字的太玄经在易年平和的声音中穿过细雨嘈杂送进了石羽耳中。 一遍,两遍,三遍。 当第四遍太玄经念完之时,笼罩在石羽身上的神识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元力,天地元力! 无影无形的天地元力从四面八方而来,不停往石羽那有些单薄的身体里钻去。 在一个周天之后透体而出,又向着四周飘去。 然后是第五遍,第六遍… 元力时时不散。 停留,运行,离去。 当第九遍太玄经念完之时,易年叹了口气。 石羽能修行… 她能修行! 她有修行天赋! 可在得知石羽有修行天赋之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她知道自己有修行天赋,那她的命运很可能便不会如此。 不会落入风尘,石盼或许也不会惨死。 可懵懂的她,信了祖祖辈辈的命。 没了易年声音,闭眼安坐的石羽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模糊一片。 不是混沌,是黑。 因为天黑。 慢慢,一个身影慢慢凝聚,越来越真实。 面相清秀,平和双眸与平时有些不同。 那是公子。 是去风月楼只吃席听曲的公子。 看着站在身前的易年,石羽有些疑惑。 公子怎么了? 念头刚出,另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 自己怎么能看见了? 公子不是说还要几天时间吗? 不过在看清易年眉心的皱起之后,这些念头便被抛在了脑后。 “公子,你怎么了?” 没有听见回答。 下一刻,反应了过来。 因为易年的反应已经告诉她答案。 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易年脸上,嘴唇不自觉的颤抖,微弱声音出现: “公子,我…” 听着石羽的颤抖声音,易年点了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石羽的身子忽然软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重新见物的双目神色复杂,眼泪不停从眼角流出。 这回易年没劝,因为不用。 太玄经虽不能将元力留在体内,但运行时候已经冲开了她的枷锁。 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修行之人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强了太多,哪怕还没入境。 “我能,我能,我能修行…” 嘴里不停重复着,眼中泪水更甚。 易年方才想的,便是她现在想的。 看着不停流泪的石羽,易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看着她哭。 雨下着,泪流着。 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知哭了多久,泪眼婆娑的石羽抬头看向易年,颤抖的声音出现。 “公子,这是命吗?” 易年听着,这一刻真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 如果不多此一举,那她便不会如此痛苦。 反复的希望绝望,真的能把人折磨的发疯。 摇了摇头。 “不知道…” 石羽听着,没了言语。 易年蹲下身子,将包扎伤口剩下的白布递给石羽,轻声道: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得了这原本便属于你的东西,不是命,是运。” 石羽没有接下白布,用衣袖将眼泪擦干。 深吸口气,直接跪倒在地。 “求公子教我…” 易年这回没拦,但是摇了摇头。 石羽眼中扫过一丝疑惑,不过立马反应了过来。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完,重重三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易年将石羽扶起,瞧见了那眼中的决绝,也瞧见了额头的鲜红。 “擦擦吧。” “是,师父。” 伸手在额头胡乱擦了几下,安静的站在了易年身前。 看着这第二个徒弟,易年有些唏嘘。 出来两年,竟收了两个徒弟。 这要再过两年,是不是就赶上师父了。 拍了拍石羽肩膀,开口道: “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这事儿急不来,所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嗯。” 石羽点头。 “我还没说你便同意了?” “师父要说的自然是量力而为,没有足够的实力,我不会白白去送死。” 易年听着,笑了笑。 这脑子,比当初的龙桃好用的多。 “还有…” “师父尽管吩咐。” 石羽立马开口回道。 “还有就是以后别叫师父了,想喊公子就喊公子,想喊名字就喊名字。” “为什么?” 石羽疑惑的开口问道。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师父名声不好呗。 万一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少不了你的麻烦。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好说的,笑了笑,开口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听着便是,不过你放心,说了教你便会教你,不会有假。” “是,公子。” 听见易年如此说,石羽的心也安了下来。 行了师徒礼,那便是师徒。 称呼,放在心里便好。 “那公子我们现在做什么?” 石羽开口问着。 这公子虽然听着也有些别扭,但比张口师父闭口您的强多了。 转身回到门口坐下,靠着大门抻了抻懒腰,开口道: “休息…” “休息?” “嗯,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忙了一天累了,自然要休息。” 说着,眼皮越来越沉,不停的点着头,眼看着鼾声便要起了。 石羽看着自称是普通人的易年,轻手轻脚到了易年旁边,开口道: “公子,方才你说让我喊你名字,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半睡半醒的易年听见石羽的声音,开口道: “易年…” 在听见易年的回答之后,石羽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易年!!!”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在山坳中回荡… 第833章 百鬼夜行 耳朵本来就比别人好用,石羽离的又近,这一声差点儿没把易年震过去。 皱着眉头揉了揉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朵,睁开眼睛看向一副不可置信样子的石羽,这才反应了过来。 不过已经收了石羽为徒,那便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总不能师徒一场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本是没有收徒打算的,可在瞧见石羽之前的样子之后,也不知怎的竟生了收徒心思。 可能是为了给她个活下去的念想儿,也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失了心的可怜人吧。 点了点头,开口道: “怎么,还有人冒充我吗?” 听见易年的答复,石羽立马摇头,“哪里有人敢冒充公子,就是没想到公子你居然是那大闹圣山的狠人。”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狠人?我长的很凶吗?” 石羽继续摇头,“不,公子哪里长的凶,明明一副和善样子,与外面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儿。” 外面? 易年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不怎么好,但还真不知道石羽说的外面把自己传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看石羽反应,猜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估计在长相上已经能与那告示上被通缉那人‘媲美’了。 揉了下耳朵,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怕吗,后悔还来得及。” 石羽想都没想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怕,不后悔。” 易年听着,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又慢慢闭了起来。 “公子,你不让叫师父是不是就是…” 石羽的话还没说完,易年的鼾声起了。 瞧见易年睡下,声音小了下去。 喃喃道: “明明是个好人,却…” 却也不知说什么了。 这个世界的阴暗,石羽见的太多。 瞧见火堆里的柴不多了,伸手想去拿的时候,余光扫见了屋子里面的东西。 莲花桩头,离地三尺。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正摆在旁边。 借着火光看去,不止一口,而是一排。 微弱的火堆照不亮全部地方,昏暗的屋子一眼望不到头。 也不知还有多少口棺材摆在里面。 正看着的时候,闪电划过,里外亮了起来。 石羽转头看去,瞧见了所在地方的全貌。 院子里,两侧屋中,与身后没差多少。 看不见时不觉着什么,可当瞧见了之后,恐惧感瞬间从心头升起。 看着这阴森恐怖的义庄,被包的十分严实的手抖了起来。 吓的。 石羽哪里会想到易年带她来的地方是个义庄。 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转头看向易年,瞧见这刚刚拜的师父睡的正香。 深深吸了口气,缓解着恐惧情绪,努力不去看那成排的棺材,将柴火笨拙的推进了火堆。 亮些,可能便不会这么怕了。 弄完之后,下意识的往易年身旁凑了凑。 在还有点儿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双膝抱在怀中,缩成一团坐在了易年旁边。 听着那起在雨夜里的鼾声,盯着漆黑夜色发起了呆,这个时候哪里会睡的着。 石羽睡不着,但易年睡的很香。 梦一个接一个的做着,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忘着。 同前段时间一样,美梦噩梦都有。 可能是这两天见的多了,竟然还梦见了石羽。 在梦里,石羽不停的喊着公子,声音很小,而且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刚想在梦里回应她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石羽呼喊公子的声音不像以前梦里那般虚无缥缈,感觉就好像起在自己耳边。 心思回归,忍着困意睁开了眼睛。 转头瞧见石羽正坐在自己旁边,被包成包子状的手正推着自己的胳膊。 煞白的脸上惊恐万分,眼睛盯着门外,嘴里正不停的小声念叨着公子。 易年看着石羽那副小心翼翼想喊又不敢喊的样子,顿时有些疑惑。 就算眼睛好了看清了义庄样子,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怎么了?” 刚刚开口,石羽另一只手指了指外面。 “公子,那是什么啊?” 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看着就要吓哭了。 易年顺着石羽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眼睛瞪了一下。 只见院子里的棺材旁正站着一个人! 一身白衣,披头散发。 面色惨白,比小石村那泡了一天的城防军官兵还要白上几分。 没有眼白的双目死死盯着火堆这边。 当看清楚时,这才发现它不是站在原地,而是在慢慢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着。 双脚不动,就那么飘在半空。 在漆黑的雨夜中,看着着实吓人。 又见鬼了? 易年有些无奈,不过没太在意。 义庄是阴气极重之地,停在这里的都是暂时不能安葬的存在。 不能入土为安,自然会生怨念,所以见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之前凤羽营来在的时候没出过这事儿那是因为人多,人气足。 又都是一身杀气的军人,虽然暂时没了修为,但骨子里的凶性还在,这些鬼东西自然不敢出来。 没想到凤羽营刚走,这东西便出来了。 转头看向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的石羽,只见石羽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公子,还有…” 易年又转头看去,不知何时,那白衣女鬼旁边竟多了个身影。 全身幽黑,衣服破破烂烂,与那白衣女鬼一样,怨念滔天,正往这边慢慢飘来。 而且不止一个。 就在石羽说话的时候,义庄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不停有身影飘进来。 随后,四周破败的围墙上也出现了身影,无数双阴冷眼睛全都看着同一个地方。 义庄里外只有雨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看着这不知从哪飘来的鬼魂,石羽终于绷不住了。 “公子,这些都是什么啊…是鬼吗?” 眼泪不停流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易年听着,刚要开口安慰,忽然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看的见?” 石羽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能已经怕到说不出话了。 人食五谷杂粮,体内便存杂质,先天灵性就会受到干扰。 所以一般刚出生的小孩子能看见鬼魂一类,但大人不行。 用老人的话说,就是心眼被关了。 等到将死之时,或许会重开,但不绝对。 而修行之人在入境之后会经历第一次洗筋伐髓,体内杂质尽去,先天灵感恢复。 所以看见虚无鬼魂对修行之人来说很正常,但对普通人来说不正常。 可石羽只历了几个周天,根本没有入境,按理说她不应该看见啊。 不过此时也没太多功夫细想,拍了拍石羽肩膀,开口道: “没事儿,我会捉鬼。” “真…真的吗?” “当然。” 易年的语气很轻松,但石羽却轻松不起来。 也没再多安慰,目光落在最先出现的女鬼身上。 神识凝聚,一柄无形的神识之剑眨眼间便到了那女鬼面门前。 没有任何阻碍便钻了进去。 “啊!!!” 凄惨叫声从女鬼嘴里发出,吓得正目不转睛看着院里群鬼的石羽浑身一抖。 易年伸手扶住马上就要摔倒的石羽,开口道: “不用怕,你看。” 话音未落,那女鬼身子一仰,直直从义庄飞了出去。 身影在飞行中迅速变淡,不过在停下来时并没有消失。 易年留了手。 无冤无仇,没必要将人打的魂飞魄散。 然后,神识之剑又出。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不停从义庄飞出。 几个呼吸过后,百鬼夜行的壮观场面消失,义庄的院子里依旧是那排成排的棺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转头看了眼火堆,柴火没烧多少。 估计自己刚睡下没一会儿这些东西便出现了。 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没事儿了,不用怕,估计是看这里人气少阴气又重便摸了过来,等你入境就会明白,都是些难入轮回的怨念罢了,打了一次应该怕了,不会再来了。” 听着这平和声音,石羽终于止住了眼泪。 少年身上总会散发的安全感在这时候也没例外。 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是真的吗?” 易年点了点头。 “当然。” 正说着的时候,石羽的目光一抖,落在了外面。 “公子,你不是说它们不会回来了吗?” 声音又颤抖了起来。 易年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说着不会回来的鬼魂不知何时又飘了进来。 阴冷目光盯着火堆方向,慢慢往前凑着。 看着那被打了一次已经变得虚幻的身影,易年没了一个个击退的耐心。 神识凝聚,直接铺向了百鬼群中。 归墟强者的威压出现,压制着百余缕怨念。 “回吧,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易年不会超度亡魂,只能劝它们离开。 如果它们还要继续,那便会同说的这般,不客气了。 它们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但神识中的表达它们能感受的到,这点易年清楚的很。 可话说完,却没有瞧见哪怕一个后退的身影。 不仅不后退,更有几个为了挣脱威压竟然开始顶撞起了易年的神识。 可归墟巅峰的神识哪是这些孤魂野鬼所能抗衡的,在冲突起时,便化成了一缕流光,彻底的消散在了天地间。 形神俱灭! …… 第834章 大业浮屠 一个冲,剩下的也跟着冲了起来。 眨眼间,十几个身影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哭声喊声不断,听的人头皮发麻。 声音在山坳中徘徊,吓的林子里没了半点儿动静。 看着这不停冲击的鬼魂,易年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它们失了人性,本能应该也在,怎么会如此悍不畏死呢? 莫不是因为它们已经死过了一次所以不怕? 鬼魂不停往前冲着,旁边的石羽因为害怕牙齿已经上下打仗了,不停的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转头看了眼石羽,易年没了留手的心思。 刚刚在这新收的徒弟面前保证过,哪成想立马就被这些鬼东西给掀了脸面。 丢了面子事小,把石羽吓傻可就不值当了。 看向院内百鬼,眼神一冷,神识之力再次发动攻击,直接将上百道身影送出了义庄。 下一刻,鬼叫声响彻山坳。 其中怨念弱一些的瞬间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手在腰间一摸,龙鳞入手,手臂一抖,龙鳞破空而出,刺进了义庄大门。 晃动的剑身在刺进大门之时凶光毕露。 龙鳞晃动之际,易年开口喝道: “再敢来,定要你们形神俱灭!” 龙鳞见过很多血,乃是院外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再加上神识中透出的狠意,足够将这些东西吓走。 可就在易年以为这些东西会知难而退之时,只见还飘在山坳中的几十道身影又飘了过来。 没有眼白的眼睛不再死死盯着火堆那处,其中十几道目光落在了龙鳞之上。 干枯的手慢慢伸起,朝着龙鳞摸了过去。 易年瞧见,更是疑惑,这些东西按理说应该怕龙鳞才是啊? 就在疑惑之时,易年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看清楚那靠近的鬼魂。 “公子…” 易年刚刚抬腿,石羽那两只被包成馒头一样的手挂在了易年的手臂之上。 易年抬手拍了拍石羽手背,“没事儿,我过去看看…” “我…我也去…” 这种时候,只有紧跟着易年,石羽才有那么一丝安全感。 “好…” 易年刚开口回着石羽,忽然发现多数鬼魂的目光从火堆旁移到了自己手臂上。 更准确的说,是移到了石羽的手上,而无神的目光中竟透着一丝渴望。 在看着那渴望眼神,易年眼前一亮,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因为义庄的阴气重才聚过来的。 龙鳞上有石羽的血,白布包裹下的双手上依旧有血。 方才鬼魂一直盯着火堆旁,那是因为石羽就在火堆旁。 这些鬼东西,是奔着石羽来的! 在想到这点之后,易年有些惊讶的看了眼石羽。 “公子,怎么了?” 瞧见易年的眼神,石羽开口问着。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说着,再没了留手意思,神识聚起,无数道神识之剑升起,无声中朝着百鬼群飞了过去。 下一刻,哀嚎遍野,鬼叫连天。 连声鬼叫将石羽吓的够呛,两只手夹着易年肩膀,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几个呼吸过后,无数光芒消散在天地间,义庄内外没了半点儿身影。 雨夜又恢复了安静。 “回吧…” 易年说着,转身又回到门口坐下,揉了揉脑袋,缓解着由于神识消耗引起的头疼。 石羽紧紧跟在易年身边,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出现。 “公子,那些鬼魂是来找咱们索命的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是索命,不过不是找咱们,是找你…” “我?我没得罪过它们啊?” 石羽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我知道你没得罪过它们,但它们就是来找你的。” “为什么?” 易年没回,而是开口问道: “你今年多大?” 虽然不知易年问这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答道: “二十二…” “生辰呢?” “十一月初一。” “丑时生?” 石羽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公子你怎么知道?”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猜的,没猜错吧?” “嗯,没错,确实是丑时,可是公子,这与它们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易年正了正身子,掰着手指开口道: “乙丑年,乙卯月,乙丑日,己卯时,乃是四柱至阴之时,这个时间出生的女婴,便是至阴之体,而至阴之体天生便招阴邪之物,多是多病多灾,大多都会早夭,能活到十六岁以上的寥寥无几,你若不是进了风月楼那等人气聚集之地,又一直没有出来过,否则只怕早就被厉鬼夺身了,所以我才说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听着易年的话,石羽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庆幸。 坐在易年身边,有些心悸的开口道: “公子,那以后我是不是就要天天见鬼了?” 看着石羽那副害怕样子,易年摇了摇头。 “不会,而且即使见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就不是你怕它们,而是它们怕你了。” “为什么?” “至阴之体本就难遇,能活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如果有修行天赋,那便是万中无一的神魂外相之体,天赋极高世间罕见。” 说着,转头看向石羽,继续道: “或许,你真的有可能给你妹妹,帮小石村报仇。” 拥有神魂外相这等天资,归墟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还不会太长,千秋雪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石羽耽搁了十二年,但聚魂引中的内丹足够弥补。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石羽呆在了原地,眼眶越来越红,然后眼泪落了下来。 这回不是吓的。 转头看向易年,嘴唇颤抖,“公子…” 嘴里只有这两个字,或许她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了。 易年看着,笑了笑。 “别哭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石羽点头,被包成馒头一样的手将眼泪擦掉,脸上也出现了笑意,“嗯,挺好…” 瞧见石羽眼中重新亮起的光,易年长舒口气。 或许救人,靠的不只是医术。 抻了下腰,起身朝着东屋走去。 “公子,你去做什么?” 石羽开口问着。 “抄书…” 既然收了石羽,功法总是要传的。 石羽没过目不忘的本事,藏在脑海中的功法便要写下来。 在东屋地下找了纸笔,回到门前在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木头,坐在门口,脑海中快速回忆了几遍,直到确定没有半分遗漏时,动手写了起来。 看着认真写字的易年,石羽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子,你写的是什么?” 易年没有抬头,开口回道: “功法。” “功法?” 易年点点头,“嗯,很适合你的功法。” 石易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情。 “听人说,功法乃是修行根本,个个视若珍宝,都藏的极好,听说就连那写着功法的纸张都是无价之宝,百年不褪千年不腐…” 易年听着,开口道: “没那么夸张,重要的是功法本身,写在一文钱的纸上与写在冰袖玉帛之上没区别,从古至今,很多顶级功法消失,敝帚自珍是一点,另外一点便是藏的太深,遭了意外身死,又没有记载留下,便断了传承,但归根结底还是看的太重,所以他日你若是遇见了可以传授之人,不用经过我的同意便可传授…” 石羽听着,点头道: “公子你真大方…” 易年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写着字。 “公子,你怎么懂这么多?又是至阴之体,又是神魂外相。” “小时候没事儿可做,只能天天看书,那至阴之体便是从书上看来的。” “那神魂外相也是吗?” 易年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个不是,那是你师娘教的。” 第一次见千秋雪时,七夏一眼便看出了她身具神魂外相,后来仔细说过,易年便记了下来。 要不不会知道石羽也是神魂外相之人。 “师娘?公子你成亲了?” 听着易年回答,石羽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易年点点头,“怎么了,我这年纪也不小了,成亲不是很正常吗?” 石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师娘她知道公子你去风月楼吗?” 易年听着,转头白了眼石羽,开口道: “我去哪里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石羽嘿嘿一笑,刚要开口说话,易年将写好的纸递到了石羽身前,开口道: “这个给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了。” 石羽伸手接下,目光落在了娟秀小字上面。 喃喃道: “大业浮屠…” 浮屠升万界,金乌落九转。 百鬼千逆血,无道可尽怜。 易年传石羽的,正是千年前纵横大陆无人能敌,号称青莲之主的罗释的成名绝学大业浮屠。 而罗释,便是至阴之体。 相传大业浮屠修行到极致,就能施展无上绝学青莲大狱。 青莲出,万鬼伏。 大业浮屠,乃是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这便是易年说对石羽说以后不是你怕它们而是它们怕你的原因。 看着望着纸上文字出神的石羽,吸了口气,开口道: “功法传你,以后的路要你自己来走,我不求你纵横无敌,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石羽收起之上,目光落在易年那明显变的严肃的脸上,开口道: “公子请说。” 易年伸出三个手指,开口道: “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不为恶…” 第835章 跟踪 龙桃身世凄惨,磨难颇多,所以当初与龙桃说过,公其心,万善出。 有善心,妖人无异。 而眼前的石羽同样有着凄惨的过往,若是得了造化忘了本心,那自己便是培养了一个魔头。 神魂外相的弊端,千秋雪有,石羽也有。 所以这三个字既是对石羽的要求,同时也是期盼。 听着易年的话,石羽神色凝重,深吸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公子,我这条命是你…” 易年摇头打断了石羽的话,“你的命只是你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说着,晃了晃抄书抄的有些酸了的胳膊,抬眼看看天,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往火堆里扔了两根柴火,雨夜里总是有些阴冷。 “识字吧?” 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转头看向石羽。 石羽捧着几张薄薄的纸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学过几天,认得的不多。” 易年听着,挠了挠头。 估计与当初的龙桃半斤八两。 “先看,不会的再问我…” “是,公子。” 被百鬼吓了一遭,易年也没了睡意,头枕在门框上看向外面。 这雨下的人心烦,而且还不知要下上多久。 石羽借着火堆光亮慢慢看着,看几句便会将纸张伸向易年。 “公子,这个不认得…” “公子,这个忘了…” “公子,这个看着眼熟,不过拿不准…” “谢谢公子…” 这态度,比龙桃强。 龙桃不会的时候就是一指,也不说话。 这漫长雨夜在一问一答中很快过去。 天亮时,石羽已经能十分通顺的读下来了,但距离融会贯通还差的远。 不过此地不适合修行,说不上什么时候又会跑来几只孤魂野鬼打扰。 随意弄了点儿东西吃下,将里里外外恢复成原样,带着石羽离开了义庄。 凤羽营没有留下任何书信,便是不想自己去找他们。 也可能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不想连累自己。 千秋雪没回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西岭天骄的安危不用担心,只要脑子正常,没人敢对她动手。 唯一对她有威胁的只有圣山,但是圣山封山了。 顶着雨到了正南城,门口守卫又变严了。 进进出出查的极严,大包小裹一个不放过。 不过依旧拿着那络腮胡子画像比对,能找到人才快。 易年一身轻,石羽的包裹里只有几件换洗衣裳和些碎银,检查一翻也就过了。 混进城,瞧见门路告示还是那天那张。 看着画像上的人,又听着附近的人讨论着最近的事,易年有些疑惑。 破罡已经被人拿走,按理说城防军抓捕自己的文书应该早就下了。 特别是在城防军主将李闯被革职而自己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情况下。 只要把自己拉下水,便不会有革职这出戏,因为城防军抓不到自己太正常了。 前几天与千秋雪看告示的时候还可以理解,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军方高层牵扯进来。 但现在不同,李闯被革职,城防军易主,已经不是破案的问题了。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看来有人把自己出现的消息压了下来,不想给李闯翻身的机会。 搅动正南城浑水的那只手,已经伸进了城防军中。 正南城拥有相当战力的军队只有两支。 一支是负责城内城外治安的城防军,另一支则是守卫皇宫的禁军。 毫不夸张的说,这两支军队左右着正南城的一切。 如今城防军的最高将领就这么被换了下去,只有一个解释。 正南城,真的要变天了。 转头看向正盯着告示看的石羽,开口道: “走吧…” 说着,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石羽紧紧跟上,凑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公子,就是那人吗?” 她问的自然是屠杀小石村的凶手。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 “那…” 石羽回手指了下城门处的告示,有些不明白。 明明已经出了告示,怎么会不是呢。 刚要解释,只见前方的人群突然乱了起来。 马蹄声响,随后瞧见了一队骑兵纵马而来。 人群纷纷躲避,让出了路。 骑兵疾驰,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抬手高举,朗声道: “即日起,正南城所有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通行,违者格杀勿论!” 说着,将信封直接丢到了城门口的将领手中。 那人接过信看了几眼,抬手道: “关城门,如有强闯者,杀无赦!” “是!” 手下几下领命而去。 绞盘转动,城门关了起来。 门口百姓不知这闹的是哪一出,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不过讨论归讨论,没一个人敢上前去。 看着关闭的城门,易年的眉心皱的更深。 自己前脚刚进城,后脚正南城便封了? 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自己的行踪便已经被人掌握了。 可看着不像,自己若是晚点儿便不会被关在城中。 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跟紧了。” 说着,继续朝着城中走去。 虽然下着小雨,但街上的人也是不少。 特别是被灾民占据的东北城区。 穿过灾民聚集地方,便全彻底进了正南城。 尽挑着繁华地方走,还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摊子,问问价,买买东西。 大小铺子也进了几回,不管贵不贵,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只要摸上手的东西便买。 写个地址,让店里直接将东西按自己写下的时间送过去便好。 钱给的足,人家送的开心。 穿大街走小巷,逛了足足一个时辰。 在出了最后一家铺子后,二人换了样子。 易年一副书生打扮,手里还握着折扇。 石羽换上了新衣,清秀样子与风月楼时完全不同,好久没逛过街,今天这算过足了瘾。 看着有些认不出的石羽,易年指了指方才填过地址的方向,开口道: “走,过去看看。” 石羽不知易年要做什么,但公子发话,她便没有不从的时候。 二人又开始在正南城中逛了起来。 这一逛,又是两个时辰。 天色擦黑时,城南一间客栈二楼,石羽看着盘子里的可口点心,神色间有些为难。 “公子,我真吃不动了…” 确实吃不下了。 从换完衣服说走的时候,易年便不停带石羽往茶馆酒楼里进。 每到一次,自然要点些饭菜吃食。 偶尔吃一次两次还行,可两个时辰吃了十几顿,别说石羽吃不下,就是剑十一都够呛能消化的掉。 正盯着窗口看着的易年回头,看了眼石羽,开口道: “都说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又没非让你吃。” “浪费啊…” 石羽看着盘子里的点心,脸上依旧是那为难神色。 易年听见,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这是最后一处,一会儿不吃了。” 正说话的功夫,耳中传来了声音。 转头朝着窗口外面的一处宅子看去,只见一个伙计打扮扛着硕大包裹的人正在敲那宅子的门。 不一会儿功夫,门从里面打开。 简短交谈过后,那伙计疑惑的挠了挠头,走下台阶后又回头看了眼宅子,摇了摇头,背着包裹往回走去。 就在那伙计走了没几步,后面忽然冲出来两个黑衣人,在巷子口的转角将人拦了下来。 没抢东西,而是在问着问题。 几句话过后,二人匆匆离去,只留下了那疑惑更甚的伙计。 易年瞧见,眼前一亮,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一趟。” “公子,我也去…” 石羽腾的一下起了身。 易年看着石羽那一副生怕自己扔下她的样子,开口道: “还走的动吗?” 石羽立马点头。 “能…” 易年一招手,带着石羽出了客栈,钻进了小巷。 早些时候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所以带着石羽逛起了正南城。 写的地址与时间也不是随意写的,下午时候带着石羽各处吃喝,都是为了观察这些送货的伙计。 伙计不会有问题,但前来寻这些伙计的人一定有问题。 自己的耳力与神识注定不会被人跟踪,但不会被跟踪不代表不会被人注意。 当初一路南行,南北北总能提前判断出自己的行动方向。 那一幕可是记忆犹新。 修行之人办不到的事情,普通人却可以。 观察了一下午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最后这一处还是出事了。 真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那便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带着石羽远远跟着,这种距离,那两个黑衣人走不掉,也发现不了。 跟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进了城西的一间府邸后门。 没敢冒然进去,带着石羽绕了一圈来到了正门。 借着门口的灯笼看去,看见了一个庞字。 相府! 看着安静矗立在黑夜中的相府,易年没什么惊讶神情。 若是有人能把手伸进城防军中,庞德绝对算一个。 虽然没见过这位宰相,但与他的仇可不轻。 石羽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你与宰相大人有过节吗?” 易年点了点头。 “什么过节?” “我把他儿子杀了…” 石羽听着,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易年看着石羽那副吃惊样子,转身走进了雨夜中。 “走吧,找处地方休息…” 第836章 说者无心 半山腰,山神庙。 街上人多眼杂,客栈不方便。 易年在门口拢起过火堆,正烧着水。 旁边放着茶叶,下午买的。 透过倒塌的土墙便能瞧见雨中的正南城。 上次在这里看时知道正南城出事了,这回再看,总觉着空气中飘着股血腥味儿。 不过现在的正南城依旧安静,除了不能出城进城,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打量完破败的山神庙的石羽瞧见易年在门口发呆,便凑了过来。 手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东西能抓的起来。 往火堆里添了柴,拿着杯子泡起了茶。 易年不说话,石羽便不说话,泡完茶便安静坐在旁边,同风月楼时差不多。 可能是觉着无聊,从怀中掏出了易年抄的书又看了起来。 火光摇着二人影子,在地上铺的老长。 房檐上时不时落下几滴雨水,给这安静送了些声音。 易年望着正南城,脑中正快速盘算着。 可算来算去,依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强闯皇宫救人。 可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别说救人,只怕自己也得扔里。 庞德虽然不知自己在哪,但一定知道自己在正南城,估计早就布好陷阱等着自己跳呢。 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端起了温热的茶杯。 一口热茶下肚,解不得半点儿烦闷。 正准备倒第二杯的时候,手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石羽双眼紧闭的脸上,感受到四周天地元力不停朝着身躯飘去,角起了一丝笑意。 放下茶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屋里,往千秋雪解毒的大锅里添了水,底下生了火。 走到石羽身边看了看,没见什么异样,顶着雨到了大门口。 门上有檐,能遮些风雨。 静静站在门口,目光又落进了正南城。 大半个时辰后,空气中飘来了一股难闻味道。 不停汇聚的天地元力渐渐停止,身后传来了一股气息。 独属修行之人的气息。 回头看去,只见石羽那一身白衣上不知何时渗出了许多污垢,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不出一丝白皙之意。 正看着的时候,石羽睁开了眼睛。 脸上很脏,但眼睛很亮。 笑了笑,有些感慨。 自己入境用了一年时间,这神魂外相的天赋之人,只用了一个时辰。 人比人,有时候真能气死人。 石羽看着不知何时跑到大门口的易年,开口道: “公子,我也不知怎的,忽然就睡着了。” 易年摇了摇头,“不是睡着了,是入定了,修行之人独有的修行方式,恭喜。” 石羽听着,立马瞪大了眼睛。 “公子,你是说…” 声音有些抖,也有些不敢相信。 易年点了点头。 “以后好好修行。” 昨天还是个普通人,哪里能想到今天便成了那神仙一样的修行之人,这种巨大震撼让石羽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起了身。 满眼兴奋道: “公子,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呕…呕…” 正说着话的石羽忽然弯腰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开口道: “这什么味道…呕…呕…这么难闻…呕…” 看着石羽那狼狈样子,易年笑了笑。 “你比正常人晚修行了十多年,体内杂质存的太多,功法运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体内杂质排出,让身体通透,很正常,去洗洗吧,水给你烧好了。” 石羽听着,这才注意到身上那一块又一块脏兮兮的东西,皮肤上好像沾了一层油,黑乎乎恶心的不行。 忍着继续呕吐的欲望,朝着易年开口道: “多谢公子,我先…呕…”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跑进了山神庙。 易年转头看向正南城,挥了挥手,扫着空气中还残存的味道。 身后哗啦水声响个不停,让山神庙热闹了些。 一炷香后,石羽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我好了。” 易年转头看去,瞧见石羽换了身新衣服正站在门口。 全身杂质尽去,清秀脸上白里透红。 头发还湿,不停往下滴着水。 虽说不上风华绝代,但比风月楼时好看了不知多少。 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夜风偶尔吹过,轻轻撩着裙摆。 没管她冷不冷,因为现在的她染不上风寒。 回到门口将身上的雨水掸落,又坐在了火堆旁。 抬头看向还站着的石羽,伸手扯开了衣领。 石羽瞧见,愣了下,不过那一丝神色变化转转瞬而逝。 “帮我个忙…” 易年一边解着衣领一边开口说着。 石羽点了点头,伸手便向着易年的领口抓去。 看着石羽伸过来的手,易年一愣,开口道: “干什么?” 石羽也是一愣,开口道: “公子不是说…” 正说着话的时候,易年从那领口极紧的衣服里将白色小塔抓了出来,朝着石羽招了招手,开口道: “这里面有东西,但是我拿不出来,你现在已经有了元力,帮我下…” 石羽听着,手僵在了半空。 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笑意,开口道: “公子说的是这个?” 易年有些疑惑,看了眼聚魂引,又看了眼石羽,开口道: “你知道这东西?还有,你脸怎么这么红?” 石羽立马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易年挠了挠头,看着有些不对劲的石羽,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伸手…” 神魂外相是天赋,但也是隐患。 一个不好就容易走火入魔。 石羽听话,把手递了过去。 易年三指搭在石羽手腕,在感受到那比普通人清晰许多的平稳脉象之后松开了手。 喃喃道: “没有入魔症状啊。” 目光落在石羽脸上,继续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石羽立马摇头,“没有,我感觉现在很好,对了公子,你不是说要拿东西吗,就在这小塔里面吗,我要怎么做?” 易年听着,也没多想,将聚魂引拿起,开口道: “一会儿你放开心神就好,我要用你的元力去拿里面的东西。” “嗯,都听公子的。” 石羽点头回道。 易年也没多说,神识笼罩在了石羽身上,引动她体内那可怜的元力慢慢钻进了聚魂引中。 探查过后,一颗翠绿内丹从聚魂引中飞了出来。 将聚魂引塞进怀中,手托着那散发阴冷气息的内丹伸到了石羽面前。 之前还白净的脸被照的有些吓人。 “这是内丹,能帮你更好修行,你虽差了别人几年,但这内丹足够弥补,便算送你的见面礼吧,也不能白让你叫声师父。” 这内丹,是聚魂引中最后一颗山鬼兽的内丹。 无论是对神识的提升还是内丹那阴冷属性,都与石羽极为契合。 只要她能将内丹属性与功法完美结合,成为第二个青莲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龙桃,当时没这个条件,没办法。 说着,放在了石羽手上。 石羽看着这散发着绿光的珠子,手轻轻抖了一下。 易年出手多大方她见过,所以此时虽不知这东西到底有多珍贵,但也能猜出一二。 抬头看向易年,眼中泪水横流,开口道: “公子…” 易年笑了笑,打断了石羽,开口道: “现在没有趁手武器,就不送你了,以后你自己去寻吧,要说谢的话就说,不过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就不要说了,我不喜欢听,你师姐从来都不说的…” “师姐?” 易年点头。 “嗯,比你入门早,现在比你厉害的多。” 说着,抻了抻懒腰,开口道: “还说吗?” 石羽摇了摇头。 “不说了。” “为什么?” “公子送的,不用说…” 易年听着,笑了笑。 挺好。 谢来谢去真的麻烦。 “内丹吞掉慢慢消化就行,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话。” 说着,打了个哈欠,端起有些凉了的茶喝了口,转头看向了外面。 石羽照做,将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山鬼兽内丹一口吞下,本以为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那内丹在进入腹部后便化成了一股暖流流向了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眼睛闭上,又一次进入了修行状态。 易年听着石羽体内那明显凝实不少的元力运转之声,放下了心,继续盘算着正南城的事情。 山神庙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石羽再次醒来。 境界气息都没有变化,但内丹带来的提升会在以后逐渐显现。 看着靠在门口不停皱眉摇头的易年,往前蹭了蹭。 “公子,你很心烦吗?” 易年摇了摇头。 “不算烦心,只是有些事不知怎么办了。” “竟有事能难住公子,能与我说说吗?” 在石羽看来,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 易年听着,转过了头,有人说话总比自己苦想的好。 “你说皇宫要怎么劫?” 这问题若是被别人听见,一定会惊讶万分,甚至还要捂上易年嘴巴省的连累自己。 但石羽听来却没有任何惊讶。 别说皇宫,就是圣山,自己这师父也闯过。 开口道: “公子你那么厉害,直接闯进去有人能拦住你吗?” 以前或许行,但现在不行。 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打不过宫中守卫。” “那找人啊。” 石羽下意识开口回着,不过立马闭上了嘴巴。 劫皇宫这种诛九族的大罪,谁敢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听到石羽的话后,易年眼前一亮。 对啊,找人不就好了吗。 凤羽营不在,但能找其他人啊… 第837章 长乐坊 看见易年变化的神情,石羽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开口道: “公子,我就是随口一说,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哪里有人敢干?”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当然有。” “谁?” “自然是常年脑袋挂在腰带上的人了。” 说着,看向石羽,开口问道: “会赌钱吗?” 石羽点头,在风月楼混迹了几年,这些东西自然都会。 “会,公子你问这做…” 话还没问完,眼睛忽然亮了下。 “公子你是要?” 易年笑了笑,点点头,开口道: “对。” 说着,起身朝着正南城看了眼,继续道: “现在会不会关门?” 石羽起身,开口回道: “不会,那里没有休息的时候。” “换衣服,出门。” “是,公子。” 石羽回着,转头便朝着山神庙里跑去。 白天买了不少东西,自己留了几样用来装扮隐藏。 易年拿着伞走到门口等着,不一会儿,一身书童打扮的石羽从屋里出来。 跑到易年面前摊手道: “公子,行吗?” 易年点了点头,递给石羽一把伞。 “哪家最大?” “横道街,长乐坊。” “走吧,去看看。” 撑伞下山,山神庙寂静一片。 就在二人走后没多久,两道身影从山神庙后面走了出来。 一位老者,一位年轻人。 都身着白衣,同时看向正南城。 老者摸着那几根可怜胡子,开口道: “白老怪,你要看的戏是不是快要上演了?” 年轻人听着,没有回答。 白了老者一眼,开口道: “华老怪,你是不是没事儿闲的一直跟着我,是不是主意没打到我徒弟身上要往我师弟身上打?我告诉你,他的主意你可打不动。” 这二人,正是从九里铺赶来的白笙箫与那华姓怪老头。 华老头听见白笙箫不算忠告的忠告,立马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可不敢打他的主意。” “那你一路跟来做什么?” “看热闹啊。” 白笙箫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华老怪摇了摇头,嘴角挂上一丝微笑,开口道: “我可不是来看正南城热闹的。” “那你来看什么热闹?” 华老头哈哈一笑,捋了捋胡子,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看不到了。” 说着话,衣袖一甩,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白笙箫看着华老头离去,一时间也琢磨不透这怪老头到底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站在山神庙门口望向正南城,感叹道: “又要死不少人啊…” 话音落,人影消失。 安静的山神庙,半点儿足迹都没有留下。 易年不知自己的白师兄到了山神庙,此时正带着石羽挤着人群往横道街赶呢。 看着半夜时候依旧热闹的宽阔大街,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正南城真是不一般,与北祁截然不同。 北祁皇权争夺之时,夜晚很少有人出来走动,生怕惹上祸事一般。 而正南城早上封城,但却丝毫不影响城内一切。 天字街如此,眼前的横道街依然如此,两处都是热闹非凡。 不过热闹也有区别。 天字街去的多半是达官贵胄,个个身份尊贵, 成排建筑金碧辉煌,给人一种高贵之感。 相对应的便是超高的物价。 易年在风月楼花的几次钱,在别处地方能住上几个月。 而横道街与高贵完全不搭边。 天字街雅,横道街俗。 好听点儿说,便是接地气。 随处可见的小摊横七竖八的摆着,各种小吃味道混在一起,地上杂物随处可见。 下着小雨撑起雨棚,有地方便挂上绳子,一个套着一个,都图自己的铺子方便。 原本宽阔的大街被挤的只剩条歪歪扭扭的小路能供人通行,还要时不时躲开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抢食的野狗。 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都没处说理去。 忙的热火朝天的店铺伙计前一刻刚从桌子上将碗捡下,转身的功夫用搭在肩膀那早就变了色的毛巾随意一擦,便又上到了别张桌上。 又有伙计嫌麻烦,桌上剩下的残羹随手便倒在了旁边,引得别家一副彪悍样子的老板娘破口大骂。 小伙计也不惯着,立马开口怼了回去。 有客人经过,二人立马停止争吵开始揽客。 除了吃喝之外,每走几步便有人在地上摆着摊。 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压着不少铜板,在一声声哀嚎与欢呼中,桌上钱财易了主。 两边铺子里的物件儿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些廉价东西。 易年亲眼看见,有家的镇店之宝被人无意间碰碎了只赔了二两银子。 然后在那冤大头骂骂咧咧走后,那掌柜的笑呵呵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镇店之宝。 特意往边上放了放,等着下一个冤大头上门。 卖吃喝,卖手艺,开赌摊,耍大戏…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 青楼更是不少,不过门口那浓妆艳抹的揽客女子与天字街没法比。 但这里没有天字街贵,那生意也是极好的。 来往之人衣着大多普通,一眼看不见个有钱人。 时不时还有人从门里被扔出来,然后跟着便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打的血流成河才肯罢休。 被打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没人去看。 旁边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发生。 带着石羽在街上穿梭的易年看着这横道街,脑海中只有四个字。 鱼龙混杂。 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还在前面吗?” “就在前面,应该不远了,哎呦…” 正说着话,直接被人挤到了易年旁边。 “没长眼睛吗?看着点!” 还没等石羽说话,挤人那人先开了口。 不过根本没在意易年二人,直接朝着前面走了过去,估计骂人纯属本能。 被那人一挤,石羽的伞不知丢到了哪里。 易年瞧见,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走吧。” 说着,将石羽拉到身边,挤着人群继续往前。 这种开路的活,力大无穷的易年做最合适。 又往前挤了一盏茶功夫,石羽拉了拉易年衣角,指了指旁边一家挂着个硕大招牌的铺子,开口道: “公子,就是这儿。” 易年顺着石羽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间比两旁大出不少的铺子出现在了眼前。 门旁旗上三个大字,长乐坊。 易年点头,挤开人群到了门口。 门口人少些,没有街上那么乱。 石羽摆弄了下被挤的不像样子的雨伞,转头看向易年,“公子…” “扔了吧。” 说完话,抬眼往铺子里打量了下。 大门大开,里面摆满了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围了不少人。 各个面红耳赤,正在不停叫喊。 什么大大小小,三边两条。 叹气声也响个不停。 正打量着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精瘦汉子被几个壮汉从里面扔了出来。 几人身后跟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手拿着烟斗,一手压着把壶,指着被丢在地上的精瘦汉子,开口喝道: “给我往死里打,敢在我长乐坊出老千,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让他长长记性!” 几人听令,拳脚不停往那汉子身上招呼,瞬间便被打了个头破血流,血水混着雨水流的到处都是。 那精瘦汉子一直在求饶,喊着下次不敢了。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拳头鞋底。 易年看着,没有动。 赌场出千乃是大忌,有些事管不得。 不过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有分寸,在那汉子马上挺不住的时候挥手止了几人,一口口水吐在了那汉子身上,开口道: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滚!” 那满头鲜血的汉子如获大赦,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的挤进了人群。 几名打手退下,中年人转头看向看了一会儿热闹的易年,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开口道: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啊,要不进来玩两把熟络熟络,放心,咱长乐坊最是可靠,样数也最是齐全,放心玩便是。”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开口笑道: “好啊。” 那中年人一听,立马做了个请的手势,朝着里面开口喝道: “贵客两位,请!” 三人进屋,那中年人立马招呼了个正坐在柜台里看话本的伙计过来,与易年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屋。 门口揽客只是本能,易年与石羽这看着就不像什么有钱人的客人还轮不到他来招呼。 伙计走到易面前,伸手指了指嘈杂无比的屋子,开口道: “要玩什么就自己去,输赢全凭本事,只有一点,别出老千。” 说着,下巴朝着外面指了指,仿佛在告诉易年二人,方才那汉子的下场你们可瞧见了。 易年点头谢过,那伙计又坐回柜台拿着话本看了起来,半点儿继续开口的意思也没了。 也没在意,赌坊从来都不缺客人,伙计这态度正常的很 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都会吗?” “大多都会,公子想玩哪个?” 易年转身看向屋里,开口道: “先看看。” 说着,便带着石羽在赌坊逛了起来。 那中年人说的没错,这长乐坊的东西确实全。 有很多赌法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第838章 运气好… 还好有石羽在,每路过一张桌子便给易年讲讲。 “这是天九,以牌面的点数大小决定胜负,点数是以两张牌的点数之和来算,玩法有很多种,他们现在玩的是接龙…” 石羽正说着的时候,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就这几句话都快把自己说懵了。 “换一个…” “嗯,公子。” 说着话,挤着人群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长乐坊里的人员密度一点儿也不比街上小。 “这是三仙归洞,猜中红珠在哪个碗底便算赢,赌场为庄…” 石羽介绍着,易年的目光落在了那正快速指着倒碗的那人手上。 那人移动的动作对普通人来说很快,但对修行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小心观察便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手法不止体现在手上,随口两句话便能将已经红了眼的赌徒糊弄的找不到北。 手法的艺术,也是语言的艺术。 没个十几年功夫练不出来。 若是修为在身还能玩玩,现在还是算了。 摇了摇头,带着石羽往下一处去了。 “这是大富贵…” “这是叶子戏…” “这是…” 一连走了十几张桌子,易年都是随意看看,一直没有坐下玩两把,石羽已经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 不过易年走,她也只能跟着。 易年也没办法,这些东西自己都不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而且即使会了,多半也是输。 那便与自己的初衷不符了。 正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一串清脆的撞击声传了过来。 易年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桌前围满了人。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还有没有下注的了,还有没有了,没了吧,那就开!一四四九点小!” 随着那声音落下,人群里有人欢呼有人叹气。 桌前有人不甘心的捏了捏空空钱袋,转头挤了出去。 得了那人空档,易年带着石羽凑到了前面。 石羽看了眼桌上东西,附在易年耳边开口道: “公子,这是押大小,最简单的玩法,只要猜中盅内点数大小即可,三枚骰子最少三点最多十八点,十二以上为大以下为小,同数为豹子,不过几率很低…”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就玩这个…” 石羽听着,长长出了口气,可算不用继续介绍了。 易年拉过椅子坐下,桌子对面按着骰子的大光头目光投了过来,开口道: “这位公子,最少一文,上不封顶,玩两把?” 易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玩两把…” 那光头拿起骰盅,手腕飞快晃动,清脆声音在手中响个不停,晃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狠狠往桌上一砸,声音消失。 “好了好了,买大买小全凭心愿,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光头说着话,桌子前的赌客纷纷往桌上那写着大小的圆圈内投注。 大多,小少,豹子没人。 易年看了眼,一锭银子扔到了小上。 石羽往旁边计数牌上看了眼,低声道: “公子,连开九把小,若按五五来分,这把压大能赢的几率大些。” 易年转头看了眼石羽,“那能拿回来重押吗?” “呃,不能…” 石羽正说着话,那光头大喝一声: “买定离手,开!四四六,十四点大!” 看着自己的银子被划走,易年苦笑了下。 与旁边一个富态男子那满面红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光头在结算之后继续摇起骰盅,又是砰的一声砸在桌上。 “继续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全凭气运,买定离手啦!” “这把买什么?” 石羽指了指大,开口道: “我觉得买大…” 易年听着,一锭银子便扔了过去。 “四五六,十五点大,公子,运气不错啊…” 那光头看了易年一眼,将本钱以及这把赢的银子推到了易年身前。 一文起的局,像易年这样随手就是二十两足银出手的人太少见,那光头多说句话也很正常。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侥幸,侥幸…” “那就祝公子继续好运!” 光头说着,又摇起了骰盅。 “买定离手!” 易年看向石羽,“押什么?” “小…” 石羽说什么易年便押什么,十几轮过后闹了个不输不赢。 水平或者运气都还行,最起码比那几个早就下了桌的强多了。 当那光头再一次放下骰盅时,易年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这把呢?” “公子你来吧,我这押了十几把也没赢。”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那好,我来。” 说着,一整袋银子全都扔在了小上。 那光头看了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转瞬即逝。 手轻轻拿起骰盅,开口喝道: “三三三,豹子,通杀!不好意思了各位。” 说着,将桌上钱财尽数敛了回去。 石羽转头看向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易年瞧见石羽眼神,尴尬一笑。 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光头,开口道: “换些…” “好嘞。” 光头将银票接过后看了眼,伸手推给了易年一盘银子,方才的钱袋也被送了回来。 易年拿起一锭银子,转头看向石羽,小声道: “从现在开始,我一把都不会猜错,你信不信?” 石羽点头,“呃…信。” 听着石羽那明显不信的回答,易年苦笑了下,也没多解释,转头看向又晃起骰盅的光头,耳朵轻轻动了起来。 待到骰盅落地,一锭银子扔在了大上。 “四六六,十六点大!” 将银子拿回,朝着石羽比了比。 好像在说看吧,这不是猜对了。 然后,每当光头摇晃骰盅之时,易年的耳朵便会动上几下。 押小开小,押大开大。 一连十几把,没有一把错的。 不过易年每把只押一锭银子,绝不多押。 可就这样算下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赢了不少。 而当又一把光头喊完买定离手时,满桌子竟无一人下注。 一个个掐着银子,目光都落在了易年的手上。 易年看着,笑了笑,抬手便往大的那边放去,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全跟了过去。 不过易年并没有放下,回手又扔在了小上。 人群继续跟着,一股脑全扔进了小里。 光头看了眼跟风众人,但什么也说不出。 跟着手气好的人下注这事儿很常见,而易年现在便是那手气最好之人。 满桌子的银子压在小上,还没等光头开口,众人已经喊了起来。 “开!” “开!” “小!” “小!” 光头深吸口气,将骰盅轻轻拿起。 “一二四,七点小!” “哦——” 人群中立马响起了欢呼声。 “小老弟,手气可以啊!” “老弟,下把压什么,哥哥全都跟着!” “…” 听着桌上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易年瞬间哭笑不得。 挥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头看向光头。 “继续吧…” 光头将钱退完,手中骰盅再次摇了起来。 易年耳朵又开始跟着动着,在骰盅落下之时,这回没像之前那般只押一锭,而是把方才赢的全推到了小上。 这一下足足上千两,可把众人惊了个够呛。 这些钱,足够在正南城繁华地段买处上好宅子了。 那光头瞧见,开口道: “公子好大的手笔啊,这把要是输了损失可不小啊。”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手气好总要玩两把,难不成等背了输钱吗?” “哈哈,有道理,那就祝公子好运了。” 光头说着,手放在骰盅上面便准备开。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后面,藏起的小指轻轻动了一下。 易年的耳朵也在同时一动,听见了骰盅内骰子翻滚的小小声响。 易年哪里会赌钱,能赢这么多把靠的全是耳力。 在开始十几把后便摸清了骰子碰撞骰盅时发出的不同声响,不同声响便代表着不同点数。 知了点数,这大小自然不会押错。 而之前输的最多的那把,就是想看看这长乐坊的底线。 小钱输就输了,大钱他们一把都不会放过。 有了这底线,易年便能更好的应对。 在光头做了手脚的瞬间,神识也凝聚了起来。 将光头笼罩,在他脑海中说了句话。 “点回来…” 光头陷入刹那失神,小指第二次点在了骰盅上,里面又有声响传出。 易年只用神识控制了光头一瞬间,别说他,就算旁边站着位归墟都瞧不出。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光头神色依旧,将骰盅掀开,开口喝道: “四四五呃…四四一,九点小…” “哦——” 人群瞬间沸腾! 一直坐在易年旁边的胖子兴奋的抓着易年胳膊,开口道: “老弟,这把发财了啊。” 易年笑着挣脱那胖老板,开口道: “运气运气…” 说着,抬眼看了眼还盯着骰盅看着的光头,继续道: “继续…” “啊…好…” 那光头挠了挠头,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已经做了手脚的骰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手法生了? 不可能! 方才明明用过! “喂,继续啊。” 易年轻轻拍了拍桌子。 旁边的人立马开始起哄: “继续啊,看什么呢?看老子今天大杀四方!” “你?要大杀四方那也是这小哥儿,哪里轮得到你。” “就是,跟在后面捡瓜落儿吃就得了…” 第839章 吴三手 面对着众人催促,光头也没有办法。 赌有输赢,总不能怕别人赢便不继续了。 若是这样,长乐坊也成不了正南城最大的赌场。 深吸口气,手持骰盅开始晃动,随着清脆声音不断传出,那小小骰盅也晃的越来越快。 直到晃出残影,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位公子,这把押大还是押小?” 光头已经没了之前的耐心一一询问吆喝,反正这满桌子的人一定会跟着易年买。 易年看了眼骰盅,将面前摞了几层的银子全部推了过去。 “大。” 这银子足有上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光头瞧见,咧嘴笑了下。 “这位公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还是慎重些好,别一把输了个干净。” 易年也是一笑,“多谢提醒。” 见易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众人纷纷下注,一股脑全扔在了大上。 这种时候,傻子才会压小。 “开!” “开!” 吆喝声响起,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热情高涨,声音又吸引来了不少人,把赌大小这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光头看了眼压在大上的银子,小指蜷起,一把掀开了骰盅。 又是瞬间失神与两声轻微声响,骰盅里面的骰子露了出来。 “五五六,十六点大!” 不用光头报数,已经有眼尖的人喊了出来。 瞬间,赌桌前便沸腾了起来。 “还真是大!” “这把可赢大了!” “小哥儿,厉害啊!” 与人群的兴奋不同,拿着骰盅的光头脸色铁青呆立在了原处。 眼里全是不解,明明已经动了手脚,怎么还会是大? 眼睛眯起,落在了易年那人畜无害的脸上。 咬牙切齿道: “小子,你最好别让我看出什么。” 称呼从公子变成小子,可见这光头的愤怒。 易年装出一副不解神色,开口道: “看出什么?东西都在你手上,我全程除了银子便没碰过别的东西,莫不是长乐坊输不起,便要给我安个出千的由头?” “就是,就许你赢不许别人赢了?” “老子输的时候可没见你们问过啥!” “赶紧的,莫不是真让这小哥儿说中了吧,堂堂长乐坊竟有输不起的时候…” “快点儿,老子还等着翻本呢…” 易年的话立马引起了旁人附和,赌桌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面对着众人,光头的目光变得阴狠了起来。 但开门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他也不好说什么。 目光扫了一圈,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继续!” 说着,将众人钱财分完,等到要将易年那已经快要摞成山的银子推回去的时候,只见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用推来推去这般麻烦了,有多少都放在…呃…放在豹子上吧,就这三个三就行。” 说着,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问道: “这个是不是很大?” “没人买,出了豹子庄家通杀,有人买,中则翻倍。”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 “好,就买这个。” 与石羽说完话,转头看向光头,开口道: “这回我先买总不能说我出千了吧,哦对了,可以先买吧?” “当然。” 光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手中骰盅晃了起来。 等到落桌之时,抬眼看向众人,开口道: “你们呢,继续吗?我劝你们想清楚了。” 听着光头的话,方才还情绪高涨的众人立马冷静了下来,一时间有些犹豫。 易年有将堆成小山的银子全押在豹子上面的底气,这些人可没有。 今天已经赢了不少,没人想把装进口袋的钱掏出去。 再一个就是,他们知道赌场的猫腻。 可以赢钱,但得拿的出去。 这中间的度,常年混迹在这里的人都清楚的很。 不光长乐坊,天下间赌场大抵如此。 今天这张桌上没有输红眼的,所以在光头说完话后,只有几个愣头青继续选择跟着易年押,剩下的人都捂着口袋看起了热闹。 不过这几人的本钱不多,对局势影响不大。 瞧见几人离手,光头又看向了易年,开口道: “小子,看看你的好运还能不能继续。” 说着,伸手便掀开了骰盅。 当那三枚骰子每个上面都清晰瞧见那醒目的三颗红点之时,人群顿时沸腾! “三三三,豹子!” “真是豹子!” “这一把赢了上万两,发达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押呢!” “...” 人群沸腾,但热闹只属于人群,不属于愣在原地的光头。 看着那醒目的九点,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还没等抬眼朝着易年看去,那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用往回拿了,继续押豹子。” 说话的人,自然是一把赢了万两银子的易年。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石羽,继续道: “咱们今天运气真不错。” 石羽木讷的点着头,此时也不知如何回了。 她根本没想到易年能赢这么多,还是在刚学会规则的情况下。 转头看向易年,小声道: “公子,若是这般赢下去,只怕…” 易年听着,摇头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怕…”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锭银子丢给了光头。 “谢谢你啊,若是没你这手气,只怕我还赢不到这么多,拿去喝茶,不用谢。” 光头看着扔在自己身前的银子,气的钢牙紧咬,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盯着易年,一字一顿道: “小子,只怕你有命赢没命…啊!” 狠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从光头嘴里传了出来。 不知何时,光头旁边多了个人,一个尖嘴猴腮拿着烟斗的中年人。 正是之前将易年二人引进长乐坊那人。 手里的烟斗压在光头手上,斗口朝下,滚烫烟叶将光头的手背瞬间烧出了焦糊味道。 狭长双目横了一眼光头,开口道: “丢人东西,别在这碍眼。” 一副凶神恶煞样子的光头在瞧见中年人之后,恐惧瞬间压过了疼痛,将手背上滚烫烟叶用手抓着小心放进烟斗,然后捂着手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不止光头老实了,就连在场看热闹的人都老实了下来。 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不说恐惧,但也躲躲闪闪。 中年人拿起烟斗吸了一口,看向端坐在对面的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方才是在下有眼无珠了,没看出公子还有这等本事,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说着,朝着易年微微躬身行礼,继续道: “方才是手下不懂事儿,让公子看了笑话,别介意,若是公子还有兴致,在下陪公子玩两把如何?” 中年人的话一出,人群立马响起了嘀咕声。 “吴三爷要出手了,那小哥儿恐怕…” “管他做什么,管好自己就行了,这回可别跟着押了…” “傻子才押,吴三手谁没听过,有人在他手里赢过钱吗…” 易年不知这中年人是谁,不过人群里的几句嘀咕也够判断。 看来这长乐坊是坐不住了,派了个厉害的来收拾自己了。 这中年人,也就是吴三手,应该是个赌术高手。 好听点儿叫赌术高手,说白了就是最厉害的老千。 正常情况下纯靠运气的东西,不会分出太大的输赢。 但就是有光头与吴三手这样的人,能轻易改变结果,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自然能把前来的人赢的倾家荡产。 其中的度全由赌场决定,这是众所周知但绝没人会提起的潜规则。 毕竟还是有赢的人。 易年看着态度恭敬的吴三手,点了点头。 “好啊,趁着今天运气好,多赢点儿是点儿。” 说着,忽然皱了下眉,指着桌上赢来的银子,开口道: “方才那光头说我有命赢没命花还是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别一会儿我赢了小命再搭在这儿…” 吴三手听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公子放心,我长乐坊开了几十年,断不会做些小赌坊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能赢多少便带走多少,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不仅不会拦,若是公子怕露财,派人送你府上都行,只要你能赢…”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人不错,比刚才那光头强多了…” “公子过奖。” 吴三手说着,指了指桌面,开口道: “公子是继续玩这大小还是换个别的?” 易年指了指骰盅,开口道: “我就会这个,就不换了,行吗?” 吴三手点头笑道: “当然,公子想玩什么在下便陪着公子玩什么。” 说着,将骰盅盖在了那醒目的三个三上面,没有摇晃,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连盅底都没碰过。 翘着二郎腿坐下,烟斗轻轻鞋跟上敲了敲,把烟灰掸落,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请。” 这请,自然是问买大买小。 看着吴三手的动作,人群再次嘀咕了起来,都看不明白吴三手什么意思。 看上去动都没动,里面还是豹子,可这时候若是让自己来押,没人敢开豹子。 因为坐在赌桌前的人是吴三手! 不知吴三手卖的什么关子,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看了眼吴三手,揉了揉眼睛,开口道: “你是在给我送钱吗?” “如果公子认为是那便是,请。” 吴三手说着,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当然是继续押豹子了,傻子才不押呢…” 第840章 教你打架 “完了…” “这下全扔进去了…” “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吴三爷的厉害…” 易年的话音刚落,人群再次传出声音。 看衰易年的叹气声不断,好像输的钱是他们的一般。 中年人原名叫什么没人记得,只知道他叫吴三手。 而之所以叫吴三手,相传那是因为他有一只别人根本看不见的手。 那手一出,便没有他赢不下的局。 这手不是真的手,而是那神乎其神的赌术。 这名号,是在正南城大小赌场无数赌局上赢来的,掺不得半点儿假。 所以易年押了豹子之后,在众人知道,这局输了。 当然,也有部分人觉得,在吴三手出现在赌桌上的时候,易年就已经输了。 想从吴三手手里赢钱,太难。 听着人群的议论,吴三手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随后缓缓吐出,看向易年,开口道: “确定吗?” 瞧见吴三手看向自己,易年点了点头。 人群中的声音他当然听得见,但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当然,不是说买定离手吗。” 说着话,一张银票直接扔到了吴三手旁边一名正看热闹的侍女面前,指了指骰盅,开口道: “麻烦帮我开下,谢谢。” 看着银票上的数字,那侍女直接愣在了原地。 易年没理侍女,目光落在了吴三手身上,继续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怕我动手脚,我也怕你动手脚,让她来开可以吧?她是你长乐坊的人,总不会向着我吧。” 吴三手听着易年这不算合规律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话,嘴角的笑意更甚,抬眼看了下那侍女,开口道: “没听见公子说话吗,给你钱你就收着,让你开你就开。” 那侍女听见吴三手发话,立马屈膝行礼,开口道: “是,三爷。” 说着,把手心儿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将骰盅拿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侍女的手看了过去。 当里面那动都没动的三个三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时候,长乐坊内一片哗然。 “又是豹子!” “什么叫又,就是刚才的豹子!” “三爷没动手脚…捂…” “想死吗…” “我知道,这是攻心,不过那小子愣头青一个,三爷在阴沟里翻船了…” 这句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众人赞同。 “我看也是,要不三爷怎么会输…” “就是…” 听着众人言论,易年无奈的笑了笑。 方才吴三手的举动确实是攻心,而依靠的正是他的威名。 但这种伎俩对于易年来说没什么用,若是连个普通人的气息变化都看不透,那这归墟巅峰的神识境界不要也罢。 赌,赌的便是心。 而心,通着心意。 吴三手虽然装的极其自然,根本看不出端倪。 但那本能的气息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这气息的变化,他就算再练上几百年也依然存在。 心思通明,气息超然,别说普通人,就是拥有极高天赋的修行之人都办不到。 易年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君临天下状态下的信南求能达到那种境界,连真武境界的南行一都不行。 看了眼骰盅内的三个三,易年的笑意更甚,开口道: “我就说你是在给我送钱,你看,对了吧,豹子翻倍,然后再翻,再算上方才那把…” 掰了掰手指,喃喃道: “你应该给我…给我…” “四十八万两!” 石羽与人群中的几人同时开口。 易年尴尬一笑,将手指收了回去,看向无三手,开口问道: “对吗?” 四十八万两! 不是四十八两。 就算用马车装也要装上几大车。 饶是长乐坊这种大地方,那也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看着得意洋洋的易年,吴三手笑了笑,开口道: “这么多人算的自然是对的,就是…” 吴三手的话还没说完,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今天手气好,你这人也不错,还给我送钱,要不再玩一把?” 易年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还玩? 若是再赢下去,只怕是真的有命赢没命花了。 一直坐在易年旁边的胖子在听见这话之后,小心的拉了下易年衣角,轻声道: “老弟,听哥哥一句,见好就收吧,这长乐坊可不是普通地方…” 易年转头看了眼这胖老板,开口道: “你今天输了多少?” 胖老板一愣,没想到易年问的是这问题,把手里方才跟着易年押赢回来的银子一摊,开口道: “全仗老弟,现在还输几十两…”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跟着自己赢了那么多把还输,他这运气是真背。 从银山上抓了一把,数也没数便塞进了胖老板手里,转头又看向众人,开口道: “你们方才输了的就拿,输多少拿多少,赢了的就别拿了啊,我还要继续玩呢。” 说着,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吴三手,开口道: “可以吧?” 吴三手看着易年,狭长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开口回道: “都是你的钱,当然可以,不过他们敢不敢拿我就不知道了。 与那光头一样,称呼从公子变成你了。 不叫,便证明他的心不稳了。 听着这带着赤裸裸威胁意思的话,围在桌前的人竟真的没人敢伸手去拿。 那胖老板瞧见,也悄悄把手缩了回去,易年方才送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易年扫了人群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不拿更好。 把手伸进怀中,厚厚一叠银票抓了出来。 卖给千秋雪内丹那天拿了不少银票。 除去几日花销,剩的这些根本不比今天赢的少。 把银票往银山上一扔,开口道: “就剩这么点儿了,都押了吧。” 众人看着,已经不知道这是倒吸的第多少口凉气了。 点儿? 你管这叫点儿? 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加上长乐坊还没赔的那些,这把的本钱已经上百万两了! 再来把豹子,把长乐坊卖了也赔不起啊! 虽然来时说过上不封顶,可谁都能听出那是句玩笑,哪里会有人当真。 而在易年将银票扔出去之后,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这小子不是来赌钱的,他是要把长乐坊往死里整啊。 就在众人猜疑之时,吴三手余光扫了旁边一人一眼,那人悄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目光又落回正吃着石羽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水果的易年身上,开口道: “年轻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易年将果核吐在旁边盘子里,擦了擦嘴,开口道: “行,这把完事儿就收,开始吧,正好我也赶时间。” 吴三手听着,点了点头: “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就在再陪你玩一把。” 说着,将骰盖又扣在了那三个三上面。 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烟斗上的烟灰,轻轻吸了一口,开口道: “请。” 易年看了眼蛊盅,没有下注,而是转头看向了石羽。 假装低声道: “你方才说十二点以上为大,以下为小,那要是只有一点呢,算什么,是不是还算小啊?” “三枚骰子,怎么会只有一点?” 石羽开口回道。 “那可说不准,万一呢?” “那就要问问庄家了,毕竟规矩是他们定的。” “哦哦,明白了,我去问问。” 二人的对话的声音不小,在场众人听得见,吴三手自然也听得见。 在看见易年转头之时,吴三手的神色变了,手里的烟斗又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灰。 易年没管吴三手脸色变不变,指了指骰盅,开口道: “我能不能买一点?哦,不对,我能不能一点都不买,就是赌里面什么都没有。” 听见易年的决定又变,吴三手的眼睛眯了起来 长乐坊不是他的,他不敢拿整个赌场做赌注。 而此时,他也不敢应。 因为骰盅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吴三手知道今天碰见高手了,而今天玩的确实太大了。 “开吧,我赌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百万两。” 易年说着,敲了敲桌子。 吴三手再厉害,他也没凭空变出骰子的本事。 就算有储物法阵存在,这种距离,神识也足够将法阵里的东西送进空间裂缝中去。 这局,必胜。 易年知道,吴三手也知道。 一个等着开,一个不敢开。 开了,长乐坊便完了。 就在易年准备催促之时,人群外面忽然传来了声响。 “三爷,招了!” 声音进来,一个身着黑子的汉子也挤了进来,走到吴三手身边,指着桌子对面的易年,开口道: “三爷,光头勇承认了,就是这小子收买了他,他们两个早就合计好了,合起伙来骗坊里的钱。” 黑衣汉子说完,吴三手的目光立马冷了起来,看向易年,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开口道: “原来早就串通好了啊,我说怎么可能连赢几十把呢?” 说着,朝着旁边的人抱拳,继续道: “众位,坊里出了些事儿,今天暂停营业,还请各位早回,明天再来!”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嘴角笑意更甚。 “小子,咱们是不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听着吴三手的威胁,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本以为能有什么新意呢,到头来还是栽赃嫁祸这一套。 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一会儿看着点儿。” “看什么?” “教你打架…” 第841章 天赋异禀 吴三手与那黑衣汉子的演技很拙劣,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此时却没一人敢说话。 而这,正是易年来长乐坊的原因。 吴三手的话一出,众人立马朝着外面涌去。 片刻功夫,原本热闹的赌场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与之前把那老千扔出去的几人一样打扮的人从后院进来,足有十几个。 默契堵住了大厅所有出入口,将易年与石羽困在了大厅。 石羽没见过这种场面,更不会想到声名在外的长乐坊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 不过在瞧见易年那丝毫没有变化的神情时,心里紧张稍稍退了一些。 低声问向易年,“公子,你说的打架就是打他们吗?” 易年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应该不止他们。” 抬眼看向吴三手,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长乐坊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区区百万两银子都输不起,真有些愧对正南城第一赌场的名头了。” 说着,手指一敲桌子,震开了骰盅。 果然同之前听见的那般,里面的骰子已经变成了碎末,半个点儿也没有。 虽然不知吴三手如何办到的,但这功夫确实不错。 普通人和他赌,必输无疑。 扫了粉末一眼,继续道: “现在不是百万两了,要翻倍了,对吧?” 石羽立马接过了话头,“就算只按最低的赔率算,他们也要欠公子二百万两银子。”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吴三手那尖嘴猴腮的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抽了口烟,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敲了敲,开口道: “小子,如果你认为有人能给你撑腰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保证,今天没人救得了你,若是之前收手也就罢了,赌桌上下有输有赢,让你赢点儿也无妨,但你给脸不要脸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我,磕头认错,留下只手,再让你旁边这小娘们儿陪兄弟们乐呵乐呵,我保证让你们剩口气儿出这个门儿。” 常年混迹在这种地方,有能看出石羽女扮男装的眼力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吴三手的话说完,围在旁边的打手们立马发出哄堂大笑,还有两个拱手行礼,说着谢谢三爷。 易年听着,笑了笑,根本没在意吴三手的话,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你怎么看?” 石羽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两句不咸不淡的话便没乱了分寸,若她太过在意那段经历,易年也不会收她这个徒弟。 心里埋着恨,一旦给了她力量,那便是给人间养了一个魔头。 这点,在与石羽相处这些天早就摸清楚了。 她从不避讳自己出身,也从没觉着那段过往有什么丢人的。 因为活着,不丢人。 听见易年的问题,石羽把帽子摘了下来,扯下帽子上的佩带,小手飞快在脑后绕了几下,将长发系起,扯了扯袖口,让手活动的方便些,转头看向易年,嫣然一笑,开口道: “那就跟他们乐呵乐呵,不过公子你得教教我…” 易年点头,“这个好说。” 说着,转头看向被晾在一边的吴三手,继续道: “这位吴三爷,你这条件有点儿难了,我这手留着还有用,暂时就不给你了,不过另一个条件我倒是能办到,您接好了!” 正说着话,一手抓在了石羽后背,直接将人扔到了桌上,同时开口喝道: “踢!” 石羽没想到易年会突然把她抓上桌子,一时间还不明白怎么个情况。 不过在听见那个踢字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可怜的元力运转,修长大腿直接朝着吴三手面门而去。 石羽刚刚破境,身体还没怎么经过元力淬炼,连很多修习外家功夫的凡间武者都赶不上。 但修行之人毕竟是修行之人,只要元力加身,哪怕再弱,增幅也是相当可观的,那仓促间踢出的腿瞬间便带起了风。 这下要是实打实的踢上吴三手的面门,绝对会落个满脸开花的下场。 吴三手根本没想到易年这看着面善的家伙竟然丝毫没有风范可言,话说到一半,直接扔了个人过来。 等瞧见石羽踢过来的腿后已经晚了,对于一天武都没习过的他,想躲开是万万不可能了。 不过吴三手丝毫不慌,因为这种场面根本不用他出手。 旁边那来报信儿的黑衣汉子瞧见,横跨一步闪身来到吴三手身边,将人往旁边一推,手臂抬起护在脸旁。 只听砰的一声,挡住了石羽的攻击。 反手一抓扣住石羽脚踝,抬腿扫向桌面,狠狠一脚踢在了石羽的另一只腿上。 脚离桌面,身子一歪,整个人横了起来。 本能的想挣脱黑衣男子的纠缠,腿往回一缩。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力量那么大,那黑衣男子根本抓不住,来去两股劲儿一拧,人在空中转了一圈,横着拍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过后,桌子腿支撑不住这力量,桌面砸在了地上。 哗啦啦的清脆声音响个不停。 易年扇着面前尘土,皱着眉了眼在银山中挣扎的石羽。 “力从地起,脚即为根,也为轴,哪怕到了御空飞行之境,脚也不能轻易离地,再来。” 现在不比北祁时候,那时有空儿,可以天天教龙桃。 但教石羽怕是没那么多时间,说不定哪天便离了南昭,又不能把她带在身边。 她还没有任何基础,只能如此边打边教。 至于能学会多少,还是收她时候那句话,一切都看她的造化。 说着,伸手抓在石羽后背,又把人提了起来。 “继续。” 这边说着,那边也有了反应。 往后退了几步的吴三手大手一挥,开口喝道: “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是,三爷!” 几人听令,迅速抽刀围了上来。 易年根本没理会他们,此时正看着石羽。 石羽听话,起身之后攥起拳头便朝着黑衣男子冲了过去。 黑衣男子瞅准时机抽刀便砍,直奔石羽脖颈而去。 石羽体内元力一转,一歪头,躲过砍来的刀,拳头以破风之势打在了黑衣男子的胸口上。 黑衣男子吃痛,但并未失去反抗能力,一手抓住石羽手腕,另一只手上的刀在空中一转,直直朝着石羽后脑扫了回来。 易年手指一动,一块碎银飞出,狠狠打在了黑衣男子握刀的手上。 长刀落地,发出哐当一声。 黑衣男子惨叫一声,抓着石羽的手本能松了一下。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后面啊,脑后不长眼吗?” 石羽感觉到抓在自己手腕的力量小了一些,狠狠将人往后一推。 这一下用了全力,黑衣男子在撞飞两张桌子后才堪堪停下。 转头看向易年,有些委屈的开口道: “公子,我脑后确实没长眼…公子小心!” 正说着话,只见一人正提着刀砍向了易年后背。 易年侧身,抬手抓在了那人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握着刀的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垂了下去。 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椅子的易年抬腿将人往旁边一踢,继续道: “看不见就听,听不见就感觉,只要动,气息便有变化,有变化,便能捕捉到动向,继续。” “是,公子。” 石羽回着,刚要问一下易年说的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 看不见,但能感觉到。 难道这就是公子说的捕捉气息? 此时没空多想,因为那气息已经动了。 石羽身子往后一动,一根棍子从眼前快速落下。 手臂本能抬起,一丝阴冷气息出现。 包裹着手掌,朝着那看不着但就是知道在那的那人拍了过去。 “收力,别杀人。” 易年的声音在手掌即将拍在那人身上的时候响在了脑海中。 石羽听话,元力收回,阴冷气息消了大半。 一掌落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只觉得身子瞬间便不会动了,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带着磅礴力量,仿佛一柄铁锤砸在了胸口一般。 整个人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了地上。 比之前那黑衣人飞的还要远。 看着倒地吐血的那人,易年撇了撇嘴。 这神魂外相的天赋真的太强了。 石羽满打满算也没入境几个时辰,第一次与人交手,大业浮屠的独有气息竟然随着攻击自行发出。 要知道,这种带着功法气息的攻击,一般只有到了凝神境界才能掌握自如。 可石羽悟的极快,前后不过几个呼吸功夫,而且不仅能放,还能收。 这天赋,真真是羡慕死了人。 心里正夸着石羽的时候,只见刚将人击退的石羽直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翻滚的身影背后一个大大的脚印。 扑通一声摔在了易年身前。 看着愣神功夫被踢回来的石羽,易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得,不用夸了。 没等易年说话,石羽立马爬了起来,开口道: “公子,我没事儿。”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就继续,别忘了方才出招的感觉,一盏茶时间,这屋里除了你我以外,不能有站着的人,哦,留他一个。” 说着,指了指退在远处的吴三手。 “是,公子…” 第842章 做笔生意 原本是想自己出手着让石羽跟着学学,不过在瞧见满屋子没有一个修行之人,甚至没有一个外家功夫大成的打手们后,易年放弃了这个打算。 刚入初识的石羽,那也是修行之人,不是普通弱女子。 没打过架,不会招数,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七夏说过,招数没有看会的,都是一拳一脚练出来的。 在练徒弟这事儿上,易年就没心软过。 当初剑十一被打的都快没了人样,照样一天打上一遍。 看着石羽再次冲向人群,翘着二郎腿继续坐着,手里抓着几块儿碎银轻轻搓着。 除非必要,这些银子不会出手。 脑海中盘算着适合石羽的武学招式,准备有空儿再给她抄上一些。 易年悠闲,石羽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没有任何打架经验,只能靠着本能与众人周旋。 而每当那与自己心意相通的阴冷气息散发之时,易年的声音却总在脑海中响起。 只有三个字,不准用。 石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对易年的信任,还是生生将那本能忍了回去。 但这可苦了石羽。 给人一拳,便要挨上一脚。 几个呼吸过后,身上沾了不少脚印。 不过打着打着,石羽忽然发现那拳脚看着声势浩大但打在身上却不太疼。 不知是这些人中看不中用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已经脱胎换骨。 不过此时没功夫细想,因为自己不仅要与人打斗,还要不停听着易年传过来的话。 “打下巴,打脸有什么用…” “比你慢你还挡什么,直接一拳过去不就行了…” “用巧劲儿,别用蛮力,不知道人少打人多吗?” “地,地,说了几次了,别轻易离地…” “慢了慢了…” “哎…” “…” “我这儿来人了,过来救我啊…” 此时的易年就好像村口说着别家是非的婆婆,嘴上一刻不停,聒噪的很。 被这声音弄的心烦意乱的众人干脆放弃石羽,全都朝着易年涌了过去。 对别人来说是聒噪杂音,但对石羽来说与仙音没有区别。 教,才会说。 可教,才会教。 不怕说,就怕停。 瞧见众人朝着易年奔去,石羽哪里肯让易年受伤,银牙紧咬,忍着身上疼痛,瞬间便冲回了易年身边,又与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脚,开始了根本不像传说中的修行之人那般飘逸又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斗。 不过修行就是修行,元力带来的增幅足以弥补技巧带来的优势。 在易年的不停‘指点’下,打手越来越少,地上的呻吟声越来越大。 终于,在一盏茶功夫过后,大厅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没有躺下。 吓的靠在柱子上稳着身子的吴三手,悠闲坐在椅子上的易年,以及身上脏兮兮汗水直流的石羽。 石羽一手撑在易年的椅子上,一手扶着腰,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目光死死盯着吴三手,只要他敢有任何动作,瞬间便会冲上去。 撑在椅子上的胳膊,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一条两寸长的刀口正不停流着血。 不过石羽毫不在意,眼中的战意愈发高涨,身上阴冷气息若隐若现,若不是易年说过留着吴三手,只怕此时早已冲了上去。 易年转头看了眼石羽,神识慢慢笼罩在了她的身上,无声中安抚着石羽有些躁动的战意。 几个呼吸后,石羽身上的阴冷内敛,气息慢慢稳定了下来。 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练归练,休归休,这个度,易年能把握的住。 起身把气息归于平静的石羽按在椅子上,从衣服上扯下块儿干净布料,将那手臂上的伤口包了起来。 “公子,我没事儿。” “知道,先歇着吧。” 说着,转身看了吴三手一眼,开口道: “去吧。” 吴三手已经没了之前的沉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被自己口花花的姑娘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虽然也受了伤,可她足足打倒了几十人啊! 所以面对着明显是主事人的易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疑惑道: “什么意思?” 易年听着吴三手的问题,笑了笑,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打手们,开口道: “去叫人啊,堂堂长乐坊不可能只养了这么些人吧,你若不去叫人的话就给钱。” 说着,伸出了两根指头,继续道: “二百万两,银票现银都行。” 旁边听着的石羽忽然开口道: “公子,最后一把开了,什么都没有,也可以按豹子算的,那就不止二百万两了。” “那是多少?” 易年回身看了眼石羽。 石羽掰着手指喃喃道: “怎么也要个四五百万两吧,还有我的医药费,还有衣服钱,就要个一千万两怎么样?” 易年点头,“行,凑个整儿。” 说着,又转头看向吴三手,开口道: “方才算错了,是一千万两,你看看是叫人还是给钱。” 看着又一唱一和起来的二人,吴三手知道今天自己踢到了铁板上。 赔钱不可能,若是照他们那么算下去,长乐坊卖了都赔不起。 吸了口气,开口道: “小子,你等着。” 易年点了点头,拉了张椅子坐在石羽旁边,开口道: “好,我等着,你快些,她脾气可不好,方才你都瞧见了。” 说着,指了指石羽,仿佛在说着方才的激烈战斗。 吴三手听着,阴沉着脸看着二人,在确定易年与石羽确实没有动手的打算之后,快步从后门跑了出去。 瞧见吴三手离开,石羽开口问道: “公子,他不会跑了吧。” 易年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易年指了指地上那些人,解释道: “他们这些出来混的人,面子比命重要。” 说着,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不过你可别学他们啊,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命都是最重要的,若是遇见危险,让你跑你就赶紧跑,听见没?” “知道了,公子。” “行了,歇会吧,一会估计还有架要打。” 交代完石羽,起身找了绳子,将地上还呻吟的打手们排成一圈绑在了大厅中间的柱子上,封上嘴巴,又坐回了原位。 石羽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公子,这方法可行吗?” 易年笑了笑,“这生意他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再说了,没人和钱过不去。” “那公子等的人会来吗?” “当然,方才不是说了吗,他们这些混黑道的,有时候面子比命重要。” 但凡这种开的大的赌场,背后一定有帮派扶持,而身为最大赌场的长乐坊,正归属正南城最大的黑帮,长乐帮。 石羽虽然不怎么出风月楼,但这普通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在明白易年的意图之后,便带着他来了长乐坊。 易年需要人,而且需要敢做事的人。 除了不知跑到哪里的凤羽营,就属黑帮最合适。 原本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只要给钱,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就像易年说的那般,没人和钱过不去。 但与他们谈生意绝不能落了下风,否则一定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今天在赌场闹事就是要告诉长乐帮,我与你谈是看得起你,需要你便你与谈谈,谈不拢,随时有灭掉你的能力。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虽然老套,但很好用。 选择长乐帮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情报。 想要靠着两个人去打听正南城的情况不现实,而能在正南城存在这么多年并且混成了最大帮派的长乐帮一定有他的情报来源。 而且有时候黑道上的消息比官府的还要准确,毕竟这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石羽听着易年的解释,轻轻一笑,开口道: “公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易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 确实没办法,若是修为在身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劲,直接闯进皇宫将南风瑾与南北北带出就好了。 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等着。 没过多大功夫,后院传来了脚步声。 很多,估计最少也有几十人。 脚步声很轻很稳,一听就是练家子,比被捆在大厅里的强了不少。 神识朝着后面铺了过去,感觉到了两股比较强大的气息。 一四象,一通明。 微微一笑,没想到这长乐帮还有这等高手。 不过没太在意,这两股气息虚浮的很,与千秋雪石羽这等天才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神识收回的同时,吴三手一脚踢开后门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三十几人,各个身强力壮,手握长刀长棍,看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动手一般。 吴三手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易年,开口喝道: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说着,回身朝着人群后面一拱手,继续道: “二爷,就是他…” 说话的功夫,人群向着两边分开,一名与吴三手年纪相仿,身材也同样瘦弱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捏着下巴下那绺可怜的小胡子,目光落在了石羽身上。 “呦,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如此标致的美人送到了我长乐坊来了…” 第843章 掉脑袋的事情 说着话,几步便到了石羽身前,看都没看易年一眼。 干枯手掌朝着刚刚睁眼的石羽脸上摸去,一边伸手一边开口道: “如此漂亮的小美人,别说把长乐坊砸了,就是把老子砸了老子也心甘情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哈~~” 放荡笑声绕梁不散,说不出的难听。 石羽看着那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手,眼神一凛,恢复了些的元力运气,刚想出手给这人一巴掌,怎料手臂竟动弹不得。 仿佛身上多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一般,死死压着全身上下每处地方,呼吸瞬间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察觉到不妙时,本能的想提醒易年,可别说转头,就连开口都做不到了。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爪子,焦急万分。 而就在那手即将摸在毫无抵抗能力的石羽脸上时,却忽然转了方向。 化掌成刀,拖着残影狠狠劈向了易年。 看着突然朝着自己过来的手刀,易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吴三手话里话外都在说着自己才是主事之人,而这二爷却全然不顾,眼中只有美色。 两个可能。 第一,这家伙真同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是个好色之徒,瞧见美人就什么都忘了。 第二,这家伙的心思够深,一个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对付个普通人还要算计。 易年更倾向第二种可能。 因为这被吴三手称为二爷这人看上去言语轻佻,但那双小眼睛中却没有任何欲望淫邪。 事实证明,自己猜对了。 看着手刀到来,没有抵挡的准备,任由这四象境界的全力一击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砰的一声,只有痛感,并没有筋断骨折之声。 自己这身防御,还不是区区四象境界能破开的。 脖子一歪,抬手抓在了这二爷手腕之上。 神识笼罩石羽,将这二爷控制石羽的威严一扫而空。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石羽没有任何犹豫,狠狠一掌直接拍向了二爷面门。 这一掌同方才这二爷那掌没什么区别,差着境界,想伤他没太大的可能,最多也就能出口气。 不过易年没打算让石羽得手,毕竟一会儿还有生意要谈。 打人不打脸嘛。 将那二爷手臂往下一带,身子一沉,躲开了石羽呼啸而过的巴掌。 牵着二爷手臂在脖子上一绕,拇指顶在了二爷的喉咙上。 只要轻轻用力,喉咙瞬间便会被按碎。 转头看了眼石羽,开口道: “歇会儿吧。” 说着,抬眼看向了长乐帮众人,此时的长乐坊安静到落针可闻。 他们的副帮主,四象境界的二当家,鼎鼎大名的厉二爷,在那根本没有半点儿修为露出的少年手中竟走不出一个回合! 尤其是与易年有过正面冲突的吴三手,已经愣在了原地。 原以为厉二爷出面便能手拿把掐的收拾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哪成想一个照面就成了阶下囚! 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长乐帮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恐怖的家伙? 他知道易年今天就是奔着闹事儿来的,与之前的赌局上的冲突关系不大。 即使不赌,他也会找茬生事。 被抵住喉咙的厉二爷此时与石羽方才面对的情况相同,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威压正不停从这少年身上涌出,全身上下半点儿也动不了。 深吸口气,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朋友,哪条道儿上的,我长乐帮可从未得罪过你吧,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面对这么多手下,厉二爷不会说出太过服软的话,丢不起那个人。 本以为这少年不会轻易放人,没想到下一刻便觉得身上一轻,抵在喉咙上那随时能要自己命的手指消失。 平和声音从背后出现。 “好啊,谈谈。” 这就放人了? 厉二爷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本能的便要朝前冲去,可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了下来。 面对一招就能制服自己的恐怖存在,此时根本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心思。 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在离着易年一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一副悠然样子的易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之前装出的轻佻样子消失,正色道: “这位朋友,不知我长乐帮可有什么得罪过您的地方?” 易年摇了摇头。 “没有。” “那今天这出儿是怎么个意思?” 厉二爷又问。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稍等。” 说着,头一歪,目光落在后面的打手群中,定在了一名中年人身上。 “贵帮还真是大手笔啊,堂堂通明境界的高手竟然只配当个打手,啧啧啧…” 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苦笑了下。 易年的话一出,厉二爷忽然眼神一凛,强装镇定,开口道: “朋友说笑了,哪里…” 易年摆了摆手,打断了厉二爷的话,指着那名中年人,开口道: “通明初境,应该十几年没有进展了,我说的没错吧?” 说完,往椅背上一靠,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人。 被易年目光锁定的那人知道易年说的是自己,此时也没了伪装的必要。 将身上的打手衣服一拉,一身白色长衫露了出来。 脸上一抹,年轻了十几岁。 之前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摇身一变成了个文弱书生。 这伪装手段着实不错。 从人群中走出,到了厉二爷身旁,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位公子好眼力,今日来…” 瞧见这书生打扮的人出来,易年活动了下胳膊,打断了这人的话。 “用不用打完再说?” 那书生听着,英俊脸上挂上笑容,开口道: “公子说笑了,在下可没有这个底气与公子动手。” 打赢厉二爷简单,但一招便将人制服,这书生自问还做不到。 易年听着,停下了正活动着的手臂。 挺好,省着麻烦。 书生瞧见,再次开口道: “敢问公子要谈什么?” 易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二人听着,拉过椅子坐在了易年对面。 看见二人坐下,易年又抬眼看向了正站在门口的吴三手,开口道: “吴三爷要过来坐会儿吗?” 吴三手一愣,正不知如何答时,那书生哈哈一笑,开口道: “让公子见笑了。”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众人。 瞧见书生回头,吴三手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着众位打手撤退,还把绑在柱子上的众人也带了出去。 几个呼吸功夫,赌场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石羽起身,开口道: “公子,我去倒茶。” 易年点了点头,“要热的。” “是,公子。” 石羽回道,去往了柜台方向。 砸在地上的赌桌前剩下了三人。 书生看向易年,开口道: “方才公子说要谈谈,可在下愚昧,实在不知我这小小的长乐帮有什么能让公子看的上眼的东西,还望公子明示。”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帮主谦虚了,贵帮乃是正南城第一大帮,哪里能用小小来说,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二位,在下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闹了这么一出,还请帮主不要怪罪。” “公子客气了。” 书生抱拳回礼,继续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实在不知,凭公子的身手,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公子,不惜委身来我这小小地方走上一遭。” 易年点点头,“帮主高看了,我这小小手段哪能与贵帮相提并论,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 书生听着,眼神一转,开口道: “公子,这事儿怕是需要不少人手吧?” 易年听着,笑了笑,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开口道: “帮主英明,确实如此,不过不会白白让贵帮出力。” 说着,弯腰从地上将银票捡起,叠的整整齐齐,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把银票放在了书生旁边的桌子上,回身坐下,继续道: “这点儿钱就当请兄弟们喝茶了,事成之后还有,比这只多不少。” 有没有都得先说有,若是真的成了,再给些也无妨。 不过那时候这钱出也是南北北与南风瑾出,至于长乐帮敢不敢收那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书生看着那一叠厚厚银票,没有动。 石羽端着几杯热茶回来,给三人一人分了一杯。 易年拿着茶杯朝着二人比了下,一饮而尽。 二人也举杯饮下。 书生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敢问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花如此的代价呢?” 易年看向书生,开口道: “我在皇宫里有两个朋友,多日未见有些想了,不过最近不方便进去,便想麻烦贵帮帮个小忙…” 书生听着,微微一愣。 “公子这两个朋友怕不是…” 话说到一半,一根手指指向了上方。 易年瞧见,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来找贵帮算是找对了…” 那书生听着,摇了摇头: “公子这哪里是小事,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帮主错了,不是掉脑袋的大事,是可能掉脑袋的大事…” 说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看着二人,没了言语。 书生瞧见易年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然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易年那看上去像废话一般的话… 第844章 老乞丐 这书生手指指天时便已经猜出了易年的意思。 他口中的那两个朋友,只能是南北北与南风瑾。 易年在知道书生猜出来的时候,也知道了自己没来错地方。 长乐帮,确实有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人手和消息。 若是没些消息,他不敢往这大逆不道的方向猜。 而让书生色变的那句话,便是赤裸裸的威胁。 搅进这场浑水里,可能会掉脑袋。 不进,现在就会掉脑袋。 所以易年在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长乐帮,将书生与厉二爷逼上了绝路。 如此隐秘的事,不可能轻易对人说! 现在,摆在书生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死,或者拼一把。 成了,金钱,名望,唾手可得。 死了,就真的死了。 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就不怕我等阳奉阴违暂且应下,然后趁你不备将事情捅出去?你现在要做的事可与现在的风向不符啊。” 易年听着,将茶杯拿起,开口道: “你们长乐坊的茶不怎么好喝,有股怪味儿,方才你们没喝出来吗?” 易年的话音刚落,书生与厉二爷的脸色同时变了。 厉二爷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敢下毒!”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别那么紧张,不是什么剧毒,自己没事儿弄着玩的,不会立马就毒发身亡,放心,怎么也能活上个三五天。” 放心? 三五天? 说的这么轻松,感情中毒的不是你! 那厉二爷还要开口,书生一个眼神止住了厉二爷。 脸上笑意升起,伸手将旁边桌子上的银票拿起了起来,数了数,开口道: “公子出手阔绰,在下佩服,不知可有这个荣幸与公子交个朋友,在下常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常乐? 还是长乐? 易年听着,也懒得去问。 收钱,那这事儿便算成了。 起身抱拳行礼,开口道: “能得常帮主这等豪杰人物为友,实乃大幸,在下钟易,今日所求还望常帮主多上上心。” 常乐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是自然。” 说着,看了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开口道: “钟公子二人累了一晚,此处不是什么休息地方,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移步后院,让常某尽尽地主之谊。” 易年听着,抱拳回礼,开口道: “那就麻烦二位了,请。” 说着,带着石羽便与二人笑着朝后面走去。 开门出屋,外面的打手们与吴三手正等在外面,瞧见出来的三人那副谈笑风生的熟络样子,一个个又愣了一遍。 这是唱的哪出? 之前还针锋相对,现在这看着都要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常乐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 “还不去给贵客收拾两间上房,愣着干什么呢?” 吴三手听见,立马应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帮主发话他哪里敢怠慢,立马带着人跑了下去。 后院是三个院子连起来的大宅子,中间院墙打通,比临街那面大了不少。 估计就是长乐帮的堂口了。 能在如此繁华地段弄这么间大宅子,这长乐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常乐将二人送一处僻静小院,站在门口开口道: “钟公子先休息,我这就派人去把公子所需的消息整理下,毕竟事关重大,公子也要给常某些准备时间。” 易年点头回道: “那就麻烦常帮主了。” 常乐客套了两句,转身离去。 待到人走远,石羽摇头笑了笑。 易年瞧见,开口问道: “笑什么?” 石羽摇头,“没什么,就是觉着好玩,明明之前还剑拔弩张,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竟成了这副样子,以前听人说这长乐帮傲气的很,哪里会给人这种好脸色,公子,你真厉害。” 说着,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都说了,他们是脑袋绑在腰带上讨生活的亡命徒,只要钱给够了,没什么事儿是不能做的。” “光给钱可不够,我看还是公子的实力震住了他们。” 石羽回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开口问道: “对了公子,你是什么时候给他们下的毒?” “什么毒?” “方才那茶里的毒啊,我都没瞧见公子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你明明都没碰过他们的杯子。”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有什么毒,唬他们的…” 呃… 石羽听着,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了。 “走吧,忙了一晚上了,先休息会儿,对了,帮个忙。” “好…” 二人进院。 下了挺长时间的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色依旧阴沉,易年靠在窗口往外看着。 屋子比外面高,能瞧个清楚。 外面是条巷子,偶尔有人路过。 抬眼望去,横七竖八的巷子将附近民宅分成了无数份,与城东那迷宫一般的地方有的一拼。 正值清晨,到处都动了起来。 早起的人们打着哈欠,一天的忙碌这便算是开始了。 弄着重复了无数次的早饭,与熟络的邻居打着没有用但天天都要来上几回的招呼。 趁着煮饭空档,偶尔也会聊聊巷子里的家长里短。 早起的孩童背着书捧着干粮朝着私塾跑去,也不知今天谁的手板会被打。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平淡日子,或许偶尔会觉着无聊,但日子总是这么过的。 北面那座皇宫里面坐的是谁与他们无关,只要吃饱穿暖就行。 平静的正南城下的汹涌似乎影响不到他们。 这样也挺好。 就是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能持续多久。 易年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目光收回,瞧见离着最近的巷子里多了个人。 一个老乞丐。 全身上下破破烂烂,拄着根同这巷子差不多的歪七扭八的拐杖。 手里捧着个破碗,正慢慢在巷子里挪着。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 刚想着吃饱穿暖,这便来了个随时都可能饿死的乞丐。 这老乞丐似乎是糊涂了,不往人多的大街上去,竟挑着这没几个人经过的偏僻巷子走,能讨到钱才怪呢。 往那破碗里一看,果然。 伸手在怀中摸了摸,还有几块儿碎银子,手腕一抖,朝着那老乞丐的破碗飞了过去。 谁知那正走着的老乞丐忽然停了一下,原本正好能扔进碗里的银子掉在了地上。 还好掉在了身前,他看得见。 弯腰将银子捡起,抬头往四周看了看。 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出长的什么样子。 在转了几圈后,目光落在了易年所在的窗口。 捧着碗双手道谢。 没有声音,估计是个哑巴。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易年关窗回身,开口道: “进。” 常乐从外面走了进来。 客套一番,二人入座。 常乐从怀中拿出了几张纸摆在了易年面前。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几张正南城各处的详细地图。 常乐指着名字的那几张纸,开口道: “钟公子,这是帮里目前知道的所有消息,还请过目,若是对消息真伪存疑,出去与人问问就好。”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求了帮主,自然是信得过的,还请帮主与在下说说,这么多字看着实在头疼。” 消息真假不知,但只要从常乐口中说出,易年便能分出真假。 常乐也笑了笑,开口道: “好,既然钟公子信得过,那在下便与公子说说。” 没有伸手拿纸,而是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一个上午功夫过去,易年对正南城的情况有了彻底的了解。 朝中三司六部在短时间内换了血,新上位的人多多少少都与城西相府有关。 南家已经被架空了。 而城中两支军队,城防军已经落在了庞德手上。 守卫皇城的禁军还在南家手上,但也凶多吉少。 庞德只需要随意找个理由,城防军便会直接攻进皇宫。 而御南军的情况也存在另外三军之中,南家的军队似乎已经不属于南家了。 这种时候没人回来救援便能说明一切。 这盘棋,庞德说不上谋划了多少年。 原本天下间最稳固的皇权,只因南行一一人出事便要易主了。 听完常乐对正南城情况的分析,易年心下叹了口气。 南昭什么时候易主都好,就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易主。 北边战事正起,若是后方乱了,只怕南昭会陷入大乱。 若是花海战事是庞家父子谋划的还好,只要坐上皇位,那战事便会消失。 可怕就怕在不是,而常乐的消息中也没有北边的情况。 而南家的旁系的修行之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这更让易年担忧。 能办到这点的,就只有那几股势力。 但到底是谁,现在依旧看不出。 可能在正南城真正乱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吧。 看向常乐,开口道: “帮主觉得这乱什么时候会来?” 常乐开口回道: “按照收到的风声来看,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易年点头,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就麻烦帮主先去安排,多谢。” 常乐听着,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转头离开了房间。 易年见人离去,顿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揉着太阳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了口气,喃喃道: “谁呢?” 第845章 小乞丐?老乞丐? 说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穿过小巷,一路到了皇宫外。 在外面转了几圈,皇宫的守卫严密了许多,根本找不到进去的时机。 叹了口气原路返回,等到长乐帮的堂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顺着窗口跳回去,正好听见敲门声。 石羽来了。 瞧见石羽,开口问道: “休息好了?” “嗯,没事了。” 石羽回着,转身将门关上。 “公子,真的要变天了吗?”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看似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没想到却真的要发生了。” “那光凭着长乐帮的力量有可能左右的了局势吗?” “不能。” “那公子为何还要在这里花费这么多功夫?” “他们有他们能办的事儿,而这事儿一般人办不了。” 石羽听着,皱了下眉。 “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对了,你别在这里待着了,去找处客栈,最近几天别出门,好好修行。” “我不走。” 石羽立马摇头道。 “后面的事情你帮不上忙,你若是继续跟着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易年没有半点儿委婉,说的直截了当。 石羽听着,哦了一声。 “公子万事小心。” 说着,推门而去。 她知道易年说的是事实,而这种时候,离去比留下的帮助更大。 石羽离去,易年取了笔墨走到桌前坐下,脑海中快速回忆起来。 一边回忆一边开始写着,十几张纸写完后停了下来。 吹干墨痕将纸塞进怀中,走到窗口看着夜色中的正南城,又揉起了太阳穴。 脑中乱的很,被最近各种事情扰的心神不宁。 目光落下时,瞧见了巷子里有个黑影。 正准备仔细看看,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了窗口。 冰冷俊俏。 离开了几天的千秋雪。 这小姑奶奶,总喜欢突然在窗外露个头吓人。 看着千秋雪,一抹苦笑挂在了嘴角,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千秋雪往屋里看了眼,瞧见没人之后开口道: “先别问了,跟我走。” “去哪?” 易年开口问道。 “先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千秋雪说着,伸手就要去抓易年。 易年抬手躲过,指了指身后的长乐坊,开口道: “我在这里还有事儿,暂时不能走。” 千秋雪听着,眉心一皱。 易年看见千秋雪的神色变化也反应了过来。 “找来了?” 千秋雪点了点头。 “嗯,我先送你出城,南家的事你不要管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找来的人自然是各大宗门的人。 听见千秋雪肯定的回答,易年笑了笑。 想什么来什么,正不知如何找他们呢,他们就自己送了上来。 看见易年站在屋里傻笑,千秋雪眉心一皱,冷冷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 易年听着,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先不急着走,我问你个事儿。” “说。” “来了多少人?” “我二叔,四长老五长老,梵心宗的两位大师,风雷宗,烈刀门也都有人来,还有些无派散人,风四娘张狂,一共十几人,最弱的也有通明境界。” 易年听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不少啊。” “那还不快走。” 易年摆了摆手,“不急不急,你知道他们在哪吧?” “知道。” “那帮我个忙。” 说着,将方才刚写好的十几张纸从怀中拿出递给了千秋雪。 千秋雪接过后扫了几眼,目光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在快速看完十几张纸后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易年嘿嘿一笑,指了指纸张,“你说这些东西够不够暂时把恩怨放下。” “你要把这些东西给他们?” 易年摇了摇头。 “不是给,是做笔交易,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送过去?” “要什么?” “皇宫有异象之时,将南北北与南风瑾带出来。” 长乐帮做些打下手的活可以,但让他们冲进皇宫救人明显不现实。 易年同样没那个实力进皇宫救人,只能继续找外力。 而目前最有可能闯进皇宫救人的,正是前来找自己寻仇的各大宗门。 周小爷说过,除了秦老三,没有永远的敌人。 当双方各取所需之时,任何仇恨都能放下。 各大宗门惦记自己看上去是出于古境树林中的血仇,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早就不是刚出青山的那个懵懂少年了。 所以能看的出来,自己身上的众多功法才是他们真正惦记的目标。 在方才书写之时便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功法与别的东西不同,送出去也是自己的,不会别人用自己就不能用了。 所以这是笔怎么都很难亏的买卖。 而且纸上写的功法都只有半部,也不怕他们答应后反悔。 至于下半部,用南北北与南风瑾来换就行,甚至还可以多加些条件。 听着易年的话,千秋雪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又变成了往日里的冷漠样子,看向易年,开口道: “若是他们不答应呢?”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回道: “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反正只有上部,他们要不怕走火入魔就让他们练去。” 千秋雪点了点头,“你和我去吗?” 易年苦笑道: “你说呢…” 虽说这生意有做起来的可能,但易年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别人或许能暂时放下,但季信绝对不可能,那老家伙恨不得活剥了自己。 千秋雪听着,也知自己失言,没再说什么,将功法收好,开口道: “若是事成,我还来这里找你?”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不用找我,我会去找你们。” “哦。” 千秋雪回着,转身便准备离去。 易年瞧见,忽然喊住了千秋雪。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千秋雪回头道: “有人引我过来?” “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千秋雪瞧见,开口道: “我真不知,那人只留了张纸条。” 说着,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上面只有三个字: “长乐坊” 字很丑,很不自然。 一看就是反手写的。 易年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人自己认识。 最起码这人的字迹自己一定认得。 用反手写,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 将纸条收起,开口道: “没事儿,那就麻烦你了。” 千秋雪点点头,踩着房檐远去。 看着千秋雪消失,易年将纸条又拿了出来。 借着屋里的灯光仔细看了会儿,依旧看不出是谁写的。 叹了口气,将纸条收起,看着越来越黑的天,靠在窗口发起了呆。 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了。 正发呆的时候,之前被千秋雪忽然出现忘了的黑影又入了眼。 低头看去,看清了黑影模样。 一身破衣,蓬头垢面。 还是那个破碗,以及那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 早上瞧见的那个老乞丐。 估计是早上天上掉了钱,晚上又来这里碰运气了。 一步一步慢慢在巷子里挪着,走到窗口斜对面的时候停了下来。 累了。 气喘吁吁的靠在墙根儿,手里的破碗往旁边一放,倚着土墙慢慢坐了下去。 易年看着,手往怀中摸了摸,两块儿碎银被手指轻轻一弹,朝着那破碗便飞了过去。 就在碎银即将落进破碗里的时候,易年眼神一凛。 只见那老乞丐伸出手,将从天而降的碎银抓在了手里,速度之快,与方才那慢吞吞的样子完全不同。 易年的目光落在那抓着银子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早上的乞丐是个老人,无论是体态还是行动上都看得出。 可这伸出的手却不是老人的手,白净光洁,一看就是十几岁的少年才会拥有的样子。 难不成是早上看错了? 这是个小乞丐? 或者说,这两个乞丐不是一个人? 不可能,破碗、拐杖、衣服,都是一样的。 气息与早上时候相比也没什么变化。 正疑惑的时候,只见那乞丐将碎银子轻轻丢在了碗里。 看那架势,好像是怕扔过去的碎银子将碗打碎了一般。 而这时,易年忽然发现,这乞丐身上的老态尽去,气息也产生了变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眼前一亮,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两步冲到乞丐面前,也顾不得他身上脏不脏,伸手撩开了乞丐放在面前的头发。 一张白净的脸露了出来。 很年轻,很英俊。 易年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 但易年知道,自己认得这个人。 那年轻人看着突然冲过来的易年,没有任何惊讶神色,伸手轻轻将头发抓回,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易年看着,收回了手。 长长出了口气,同年轻人一样靠在墙根儿坐下。 看了眼破碗里的银子,伸手拿起来装进了怀里。 年轻人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给了怎么还能拿回去呢?” 易年咧嘴一笑,开口回道: “因为您不需要啊。” 年轻人也笑了笑,拿起破碗将里面的尘土吹掉收在怀中,开口道: “你小子舍得回来了?” 易年摇了摇头,“本是不想回的,不过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请教前辈,哪成想这里出了这么多事儿…” 第846章 安土 “哦,有什么问题要问,说来听听。” 年轻人回着,伸手在腿上敲了敲。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前辈还是先处理自己的家事吧,等您有空了定会登门拜访。” 年轻人也笑了笑,一口白牙露了出来。 “也好,正好咱俩做个交易。” 易年转头朝着年轻人看去,然后神奇一幕出现。 之前瞧见的光洁消失,干枯皮肤瞬间布满了双手。 原本白净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无数条皱纹,刹那间从青年变成了老态龙钟样子。 而这张脸,易年认得。 南行一。 告示上烧死在紫竹林的南行一! 人的长相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化很大,但眼神的变化一般很小。 易年没见过南行一年轻时的样子,但听过。 他在花海上屠龙的一幕早被人写成了故事,在茶馆上不知被多少说书先生讲了多少遍了。 而在冲出来看见那双眼睛后,易年能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南行一。 所以才会长长出了口气。 只要南行一在,所有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这才有心思坐在这里与他聊天。 就是不知他说的交易是什么。 “什么交易?” 易年正开口问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地面一震,土墙上的灰尘掉落。 易年刚要抬手将灰尘扫掉,震动又来,墙上灰尘继续掉落。 此时也没了询问心思,起身朝着声音源头望去。 只见黑漆漆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离着二人大约几十丈距离。 那身影最少三四丈高,壮的不像样子,每走一步竟能引起大地震动。 虽然这震动幅度不大,只能震落土墙上的灰尘,但也能想象这东西的恐怖重量。 壮硕身躯行进间擦着两侧房檐,时不时刮下点瓦片土坯。 一股特殊味道传来,易年皱了下眉。 这味道只有妖兽身上才有。 神识探出,一强一弱两股气息传了回来。 易年眉头一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股气息中,弱的那股在归墟初境,而强的那股根本判断不出境界。 就在神识一来一回间,那黑影出现在了二人十丈之外。 易年这才看清,那是一头看着像熊但又不是熊的东西。 浑身上下的棕色短毛同钢针一般笔直光亮,肌肉夸张鼓起,仿佛随时会把那层坚韧的皮肤撑破一般。 獠牙外露,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与正常的熊行走时不一样,这东西并不是四脚着地,而是人立而起,同人一样双腿行进。 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二人方向,看那架势就是跟着南行一来的。 易年转头看向也起了身的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安土王。” 安土王? 易年不知南行一口中的安土王是什么,但从气息判断也知道这东西强横无比。 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南行一身后。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在南行一面前都翻不出什么风浪。 就在易年后退之时,南行一将手中拐杖一抖,上面的木屑纷纷掉落,一张洁白长弓露了出来,锋锐气息扑面而来。 长弓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与曾经用过的皎月弓颜色不同但却有种同源感觉。 又是一把神兵! 易年心底感叹道: “真不愧是真武境界的大人物,圣山上丢了皎月弓,回来还有…” 正准备看着南行一大显身手的时候,却见南行一将白色长弓塞进了自己手中,开口道: “我现在不方便出手,这沉星弓与皎月弓出自同一灵木,你用起来不会有什么阻碍,镇魂矢应该能将它击杀。” 说着,往后一步躲到了易年身后。 易年拿着沉星弓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你不方便出手? 我也不方便出手啊! 这东西要是通明境界说不定还能上去对付几下,可这什么安土王是归墟境界啊。 而且一看就是皮糙肉厚,自己的防御与力量估计它也擅长,想打它,只怕上去就会被它打死。 就算沉星弓在手也没用,自己没有元力施展镇魂矢啊。 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将沉星弓往南行一怀里一放,忽然发现南行一又变成了年轻样子。 可此时哪里有功夫管他年轻年老,开口道: “前辈还是您来吧,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这东西我真打不过,有神兵也不行。” 南行一也是一愣,抓起沉星弓,开口道: “废人?哪里有归墟巅峰的废人?” 说着,又将沉星弓塞进了易年手里。 易年拿着沉星弓,苦笑道: “只有神识境界还在,但是修为全失,等有空再与前辈解释。” 南行一听着,刚要开口询问,一个尖锐童声传了过来。 “南行一,看来你找的这帮手不怎么样啊,本王劝你还是别跑了,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若是把本王磨的没了耐性,说不定我就不追你,转头在这正南城大开杀戒了,哈哈哈哈…” 尖锐笑声响起,但只在巷子里流转,没有惊动附近的任何人。 这声音的控制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易年听着这声音,瞬间感觉冷到了骨头里。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巨熊,说话的应该是自己探不出深浅的第二道气息。 就在笑声消失之时,巨熊动了一下。 易年这才看清,在巨熊身上有两条束带,带子绕过脖颈牢牢绑着一个类似马鞍的东西。 那东西上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小人。 坐着不过一尺高,估计站起来也高不过两尺。 天太黑,看不清长相。 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这才是安土王? 巨熊只是坐骑? 此时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但从那小东西的话里知道了目前的情况。 这安土王已经追了南行一不短的时间了。 那南行一… 他的境界一定也出了问题。 否则以他的真武修为,这小东西绝对不敢如此。 除非他也是真武。 可想想根本不可能,真武强者个个有头有脸,哪里会突然冒出个自己从没听过的安土王。 原本以为南行一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想到却是为了逃命。 而遇见自己以为自己能帮他,没想到自己同样是个废人。 估计方才说的交易就是保护他。 看着越来越近的安土王,易年这回没把沉星弓还给南行一,上前一步站在又变成了老人样子的南行一身前,沉星弓缓缓前伸,咬破手指,鲜血抹在了弓弦之上,遥遥对准安土王。 “前辈,你把他引来…” 正说着话的功夫,神识凝聚,无影无形的神识之剑直刺安土王眉心。 安土王被瞬间定住! 易年回手抓起南行一放在后背,看都没看南土王一眼,脚下一蹬,踩着土墙便跃进了旁边的院子。 落地之后没有片刻停留,背着南行一飞快的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气息尽数收敛,不停远离着安土王。 在易年与南行一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安土王终于缓了过来。 起身站在巨熊脖颈后的平台上向着远处望去,小眼睛里生出了一丝狠厉。 安土王根本没想到易年会来这么一手! 易年方才的所作所为完全钻了正常人的思维空子。 张弓搭箭,血染弓弦,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而且拼命之前还与南行一说着话。 一般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本能的让易年把话说完。 不仅安土王如此,就连南行一都觉得很正常,而这正常又给了易年逃跑计划添了一份可能。 安土王根本没想到一个正说着话的人会突然偷袭! 看着消失二人,安土王一跺脚,从平台上跳下,一手抓在了巨熊的獠牙上。 手在腰间一抹,一颗香气十足的药丸丢进了巨熊口中。 手臂一晃,跳到了平台上。 “找不到就给我吐出来!” 巨熊听着,大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抬腿便朝着前方走去。 就在巨熊带着安土王移动之时,一道亮光出现在了半空。 光芒褪去,一名年轻女子站在了巨熊肩膀上。 背生双翼,在黑夜中散着七彩光辉。 一双大眼睛朝着安土王看去,银铃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呦,不是说了三天之内必抓南行一吗?怎么遇见了还给放走了呢?” 安土王抬眼朝着女子看去,开口喝道: “归蝶,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惹本王,你信不信本王…” “信信信…” 嘴里说着信,可神色间却没半点儿惧怕安土王威胁的意思。 捂嘴打了个哈欠,继续道: “快些走吧,追到了喊我一声,困了。” 说着,直接躺在了巨熊的肩膀上,伸了伸懒腰不再动了,看那架势,估计真的睡了过去。 二人一熊离开巷子,长乐坊的后院恢复了宁静。 就在巨熊的黑影消失在夜色中时,离着这条巷子不远的一处院子的水塘里慢慢钻出了两个人影。 浑身上下湿漉漉,一老一少。 正是方才离去的南行一与易年。 易年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在确定安土王确实走远了后,转头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那两个是什么人?” 南行一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开口回道: “异人。” “异人?” “嗯,异人中的战力巅峰,修罗七王…” 第847章 困神阵 七王? 战力巅峰? 能得南行一如此评价,这七王不可谓不强。 而通过之前的短暂交手易年知道,就算自己处在巅峰也不见得是那安土王的对手,方才逃脱多是运气使然。 将脸上的水抹净,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您到底是怎么了?” 南行一指了指安土王与归蝶王离去的方向,开口道: “那震天吼鼻子灵的很,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先走。” 说着,十分自然爬上了易年的后背。 瞧见南行一上身,易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把人甩下去。 之前这事儿与自己无关,可给了安土王一下,此时想脱身也脱不掉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南行一交出去,不过易年自问做不出这种事。 开口道: “前辈,去哪?” 南行一抬手指了个方向,易年抬腿便走。 二人一路朝着西南行进,路上易年的耳力放到了最大,生怕那安土王与归蝶王跟过来。 一个空有境界但修为尽失,一个老少不停变化一看就是练功出了岔子,对上安土王一个还能搏个逃生机会,两个一起过来,凶多吉少。 南行一对正南城熟悉的紧,各种大街小巷转个不停,在来到城南一处花田时,南行一指了指花田方向,开口道: “去那边,能藏一会儿。” 易年看着不远处的南城墙,开口道: “前辈,要不咱们出城去吧,趁着天黑估计能摸出去。” 南行一摇了摇头,“封城时候便出不去了,阴阳王已经在城墙之上布了困神阵,若是平时倒没什么,现在咱俩这副德行,只要硬闯必被发现。”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感情封城一事是因为您老人家啊,害我带着石羽在正南城逛了大半天。 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抬腿便朝着花田走了过去。 花田不小,夜黑风高瞧不见个人影,又有花香盖着二人身上味道,暂时应该安全。 来到花田中心将南行一放下,二人席地而坐,借着半人高的花枝藏住了身形。 看着有时瞬间就变有时要隔上一会儿才变的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南行一叹了口气,苦笑道: “运功恢复时被人偷袭,走火入魔了。” “那…” 易年刚要开口问问什么时候能好,只见南行一摆了摆手,开口道: “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半点儿修为都没了?” 易年也苦笑了下,开口道: “被人打的。” “谁能将你打成这样?” “信南求。” 年轻的南行一听着,眉毛一挑,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你怎么招惹到他了?” 招惹? 我哪里敢招惹他,明明是他上来就揍了我一顿。 不过这话不好说,摇了摇头,“不知道。” 南行一长长叹了口气。 “知道你进了城,本以为能找你帮忙躲几天,没想到差点儿害了你。” 易年明白南行一的意思。 躲几天不是现在这般躲,而是能在七王手底下有个还手逃脱的机会。 看来那安土王找到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的自己能做到,但现在… 易年也长长叹了口气。 本以为南行一出现,正南城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没想到比之前还要糟糕。 南行一如果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看来他也没人可用了。 而正南城如今的情况也明了了,庞德背后的力量就是异人一族。 异人一族有实力,庞德有机会,里应外合之下,不可一世的南家毫无反抗便落了下风。 不过在排除掉西岭之后,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西岭,方才托千秋雪带过去的买卖就有做成的可能。 那南风瑾与南北北或许还能救的出来。 心思活络了些,忽然想起南行一的话没说死,他只说了躲几天。 眼前一亮,开口道: “前辈,那您要躲上几天才能恢复?” 南行一想了想,开口回道: “最少也要七天。” 七天… 易年刚升起的希望瞬间便被浇灭了。 二人对视一眼,苦笑同时挂上了嘴角。 这回南行一的笑容丑点儿,又变老了。 夜风吹过,花田浪涌。 不过二人都没心情赏这美景。 易年又听了听,在确定安土王还没跟过来后开口道: “前辈,您可得好好活着啊。” 常乐说过,庞德已经掌控了正南城除了禁军之外所有力量,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而之所以还没动手,原因只有一个,忌惮南行一。 南行一活着,就是悬在庞德头上的一把刀。 即使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南行一也随时能把他踢下去。 南行一听着易年的话,笑了笑,开口道: “我老人家虽然活了很多年,但也还没活够,自然是想好好活着,还有许多东西没瞧见呢,不过…” 不过就是不知道七王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前辈,您知道偷袭你的人是谁吗?” 南行一摇了摇头。 “不知道。” 易年听着,没多问。 能偷袭运功中的南行一,自然是个高手,藏住气息不被他发现也说得过去。 抬眼看了眼阴沉夜空,自言自语道: “总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南行一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开口道: “有什么想法?” 易年开口道: “如果少上一王两王,是不是就能轻松些?” “你是要…” 易年点了点头。 “前辈敢不敢拼一把?” 南行一哈哈一笑,开口道: “你小子都敢,我老人家有什么不敢的,反正照现在的情况看下去也躲不过七天,拼一把,大不了就是个死,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老人家死就死了,你小子可别冲动送了命,到时候该跑就跑。” “知道。” 易年说着,转身蹲在南行一身前,开口道: “那前辈咱们这就出发。” 南行一爬上易年后背,易年抬腿便朝着城东而去。 就在二人身影消失在花田中时,一只蝴蝶扇着翅膀从花田里飞了起来。 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之后飞快朝着北方飞去。 一炷香的功夫,飞进了城西一条小路上。 小路上有个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往南走着。 蝴蝶向上,悬停在了黑影肩头。 睡在巨熊肩膀的归蝶王抬手,蝴蝶落在了上面。 收回手臂,蝴蝶来到了耳边。 片刻后,化成了一缕流光消失。 薄薄的嘴唇起了一丝弧度,慵懒声音传了出来。 “有意思…” 童声从巨熊身后传出: “发现什么了?” 安土王的脑袋探了过来。 归蝶王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指了指东方。 “有人要杀你。” 安土王听见,冷哼了一声。 脚下一踩,震天吼脚步偏东,从花田北侧带着二人朝着东方走去。 易年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此时已经背着南行一到了天字街。 南行一现在是年轻模样,不怎么引人注意。 花钱过河,从风月楼后门溜了进去。 借着月色爬上龙首山,到了曾经关押凤羽营的山谷。 找到满是锦澜蛇的地道钻了进去,可手在洞口引了半天却没瞧见一条钻出来。 心里暗骂一声。 这五毒教真小气,人撤走了把蛇也弄走了。 之前与南行一说拼一把的时候易年已经想到了对策。 下毒! 而最好的毒就是这锦澜蛇毒。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但对付异人一族,光不光彩不重要,有用就行。 可没想到之前一抓就是上百条的地方此时会一条都没有。 南行一看出了易年的神色变化,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将事情原委一说,南行一苦笑了下。 “走吧,方才没有刻意隐藏,说不定此时那几个东西已经朝着这里过来了。” 易年点头,背起南行一出了地道,正不知选择哪个方向走时,忽然眼前一亮,快速朝着北边赶去。 还有一处地方应该有蛇毒,山神庙! 之前在那里宰了二十几条蛇,千秋雪不吃蛇肉,自己便把蛇尸给埋了。 而锦澜蛇惰性极强,只要不经历太极端的天气能存上好久。 说不定山神庙那里的蛇毒还能用。 至于蛇尸更多的义庄就不用考虑了,出不去城。 有了办法,背着南行一路朝着山神庙而去。 两地不远,没用多久便到了山神庙。 将南行一放下,转身便跑到墙根拿着龙鳞挖了起来。 挖了几下,一股腥臭味道直扑面门。 易年眉头一皱,差点儿没吐出来。 忍着腥臭抬眼望去,只见扭曲在一起的蛇身已经腐烂了大半。 用龙鳞一点点挑开,伸手将一个腐烂的蛇头拿了起来。 龙鳞小心切开毒牙后面的透明细线,一滴透明液体沾到了龙鳞之上。 易年眼前一亮。 有戏! 再也顾不得腥臭肮脏,将腐烂了大半的蛇头一一切下,一滴又一滴的毒液落在了龙鳞之上。 待到所有毒液收集完后,将蛇身草草掩埋,回了南行一歇息的门口。 坐在门槛上不停用手扇着风,让附在龙鳞上的蛇毒快速干掉。 南行一瞧见,开口问道: “这东西能毒的死他们吗?他们可都是归墟巅峰的强者。”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毒不死也能要他们半条命,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拼一把了…” 第848章 半步真武 南行一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将龙鳞小心收起,开口问道: “前辈因何叹气?” 南行一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叹你为何不是我南昭儿郎。” 易年没想到南行一会来这么一句,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晚辈废人一个,哪里能得前辈如此夸奖。” 南行一摇了摇头,“不说修为,就是这份勇气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没想到南昭落难,最后站在我老头子身边的会是你,若是过了此番大劫,南昭上下,只要你看得上眼的东西尽数拿走。” 说着,往易年身边凑了凑,小声道: “我那宝贝孙女也在内…” 易年听着,礼貌的回了个微笑,开口道: “前辈说笑了,晚辈与公主殿下只是朋友,今日相助前辈也不是求什么造化,只是不想看见南昭战事四起,落北原上的一幕我是真的不想见到第二回,而且异人一族在古境中陷害过我,今日碰见先不说能不能洗脱冤屈,最起码也要讨些利息回来,就是不知…唉…” 不知能不能讨得到。 毕竟两个废人算计几个归墟巅峰,这胜算着实太小。 南行一听着,开口道: “或许情况并没有看起来这般悲观。” 易年听得,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有办法?” 南行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之前不知你修为尽失,本以为你能带着我与他们周旋几天这才找上了你,但现在想来,这或许就是天意。” 易年被南行一说的有些糊涂,皱了皱眉,开口道: “还请前辈明说,晚辈这脑子一向不怎么够用。” 南行一开口道: “放松心神,别抵抗。” 说着,一只手按在了易年后心。 易年刚想开口,忽然感觉背后一暖,一股熟悉的感觉传进了身体之中。 那是元力运行时候才有的感觉! 元力不停从南行一手上涌出,可没有经脉,只能在周身胡乱游走。 “别愣着。” 南行一的声音钻进耳朵,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 神识入体,牵引着南行一渡来的元力按照太玄经的路线开始行走。 在运行一个周天之后,不需要神识再引,元力竟然自主运行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丝,但那种体内蕴含能量的感觉还是让易年相当意外。 不过还没等这感觉持续多久易年便发现了问题。 元力虽然开始运行,但却少了最重要的吸收之力。 也就是说现在存在在体内的元力只能消耗,几个功法下去,自己又会变成之前的样子,空有神识境界没有元力在身。 南行一没有抬手,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这或许是咱爷俩目前唯一的生路。” 易年明白南行一的意思。 自己有神识境界没有元力,而南行一满身元力却没有神识来控制,要不他也不会一会儿年轻一会儿衰老。 若不是真武底子在身,只怕早就被这元力折磨死了。 二人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但希望却不在南行一身上。 元力可渡,神识不可传。 南行一说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的元力渡到易年体内。 虽然这元力只能消耗,但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将易年的实力提起来。 易年神识境界在归墟巅峰,那南行一就能把易年提到归墟巅峰。 神识与境界统一的真正的归墟巅峰! 凭借众多功法与神兵沉星,未必不能与七王一拼。 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试试?” 南行一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试试,你小子都敢,我老人家有什么不敢的,忍不住的时候就说。” 易年点了点头,盘膝而坐。 南行一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同时贴上了易年的后背。 浑厚到无边的元力开始朝着易年体内涌入。 九个周天之后,易年到了初识境界。 这重新入境的感觉让易年忍不住全身一抖。 南行一的声音在同时传来。 “守住心神,咱俩元力属性不同,尽量适应。” 易年点头,没有说话。 南行一感觉到易年的身子慢慢稳定,元力继续。 一盏茶后,凝神。 一炷香后,四象。 又一炷香后,通明。 然后便到了易年原本的境界,归墟初境。 可这还没停。 体内元力在神识控制之内,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元力继续累积,到了归墟中境。 上境。 巅峰。 易年听着体内那汹涌的元力运转之声,只觉得充满了力量。 深深吸了口气,心下感叹道: 这就是归墟巅峰的感觉吗? 就在感叹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咦,奇怪?” 易年没有回头,因为南行一的手还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怎么了,前辈?” 南行一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现在什么感觉?” “很好啊。” 易年老实回着。 这充满力量的感觉确实很好。 “身体没有产生负荷的感觉?” “没有。” 易年回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喃喃道: “前辈,是不是…” 没等易年说完,南行一开口道: “还敢试吗?” 易年立马点头,开口道: “继续。” 南行一还是之前的嘱咐,“忍不住就说。” “嗯。” 听见易年回话,南行一深吸口气,元力又朝着易年体内渡去。 易年以前未到归墟巅峰,但身体的底子却比一般归墟强者强了不知多少。 没有经脉不怕冲击,所以在无数次的功法使用之下,身体早已经适应了远超归墟境界能忍受的冲击强度。 而在被信南求打的功力尽失之后,身体强度莫名的有了巨大的提升。 单靠身体强度就能硬扛通明境界的攻击,可想而知这身体有多结实。 而这结实是从里到外的全面提升! 南行一在将易年的境界提到归墟巅峰之后发现自己的元力对易年的身体一点负荷都产生不了,所以才有了方才的惊讶。 易年在听见后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的神识只有归墟巅峰,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或许已经超过了归墟巅峰。 真武遥远,神识不入真武便不会破境。 但眼下却是例外。 自己没有真武境界的底子,南行一有啊。 他体内的元力可是实打实的真武境界! 只要身体承受的住,南行一就能让自己超越归墟。 虽然依旧入不了真武,但绝对比一般的归墟巅峰要强! 面对七王,提升一点,活下去的可能便大一点。 这正是易年让南行一继续的原因。 元力不停累积,体内开始隐隐有了躁动之意,疼痛感从五脏六腑以及四肢传来。 易年深吸口气,神识将不断四溢的元力聚拢,嘴巴紧紧闭了起来。 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但依旧没有摆脱南行一的双手。 “只差最后一点儿…” 南行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此时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气息外泄。 额头汗水不停流着,艰难的点了点头。 南行一瞧见,一咬牙,最后一缕元力渡过,双手从易年后背滑落。 就在同时,易年猛一睁眼,两道精光从平和双目流出,幽黑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再也压不住体内气息,大喝一声,滔天气势透体而发,山神庙内顿时狂风大作! 破旧门窗瞬间被吹飞,身后巨大石像顷刻间土崩瓦解。 之前洗澡的大锅翻滚着向外飞出,原本就漏了不少的房顶直接被吹开。 易年感受着蕴含在体内的无尽力量,从未体会过这种强大感觉。 这便是真武吗? 正想着的时候,耳中传来了声音。 抬头望去,被吹飞的房顶直直砸了下来。 易年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变化,气息迅速收敛,转头朝着躺在地上南行一望去,只见南行一变成了老人样子,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这回应该不会再变年轻了。 没有任何犹豫,往南行一身前一凑,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 轰隆一声过后,房顶砸了下来。 烟尘还未散去,哗啦一声,满身灰的易年扶着南行一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南行一不停的扫着脸上灰,一边扫一边开口道: “你小子要是晚反应过来会儿,老头子我就成了天下间第一个被砸死的真武了。” 正帮着南行一拍着灰尘易年尴尬笑道: “前辈实在抱歉,方才一时没忍住,下次不会…” 正开口解释着,耳朵一动,忽然停了下来。 脚尖挑起地上的沉星,左手持弓,体内元力分出运转,右手在身侧划圆,手指搭在弓弦之时,一支紫色箭矢出现。 镇魂! 弓开满月,手指松开。 紫色箭矢破空,朝着山下而去。 没有凝聚第二箭,手在腰间一摸,龙鳞搭在了弓弦之上,蓝色断剑亮起。 弓再满月,龙鳞离弦! 转头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来了,您先躲躲。” 南行一摇了摇头。 “不用,我看看。” 易年听着,开口道: “那前辈小心。” 正说着话,大地忽然一震。 一声咆哮从山下响起,巨大吼声直入云霄。 安土王的童声也在同时传了过来,咆哮中带着愤怒: “小子,你还敢来!” 第849章 破庙战七王 幽泉现世之后,侵染戾气的人性情大变残忍好杀,逐渐衍生出了异人一族。 漫长时间过去,这有着天赋神通的种族被人族不停清除,更是在千年前销声匿迹。 但能以一族之力让整个修行界闻风丧胆,当年异人一族的强大可想而知。 而七王便是其中翘楚。 七王是七个人,也是传承,更是无数人命堆出来的存在。 安土,归蝶,阴阳,樱木,轮回,风火,天忍。 每样传承,只有最强大的那个人才能继承。 七王出现,便意味着异人一族隐忍千年积攒的力量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安土王愤怒声音传来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快速朝着山上奔来。 几个呼吸过后,巨大的震天吼出现在了山神庙门外。 庞大的身躯半伏于地,左侧脸上插着只剩了一半的龙鳞,几滴鲜血正顺着剑身往下流着。 脖子后面的平台之上,不过二尺高的安土王满眼暴戾,小小的手上握着一把大的夸张的刀。 刀也弯的夸张,几乎快成了一个圆。 寒光涌动摄人心魄。 看着受伤的震天吼,易年心底叹了口气。 方才的偷袭没伤到归蝶王与安土王,想再偷袭只怕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不过也没太多失落,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号称异人战力巅峰的存在。 安土王看着手握沉星的易年,没有一句废话,脚下一点,从震天吼背上跳下,空中小手一抖,弯刀荡起一层波纹,猛烈刀意直奔易年而去。 刀意带起的气浪将直接破庙的围墙吹倒。 易年瞧见,元力运转,手中沉星一转横在身前,只听铛一声响,弯刀砍在了沉星之上。 刀意过身,带着衣袍猎猎作响。 元力涌动,将刀意尽数化解。 安土王瞧见,单手握刀改为双手,狠狠往下一压,抵住弯刀的易年顿时感觉一股大力来袭。 眼神一凛,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能让易年感觉到力量大,这安土王的力量可想而知! 真不知这么小的身体里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不过对易年来说最不怕的便是这个。 手臂一弯,力量瞬间爆发。 直起之时,生生将安土王推了回去。 手腕一转,沉星横扫而出。 这一击又快又狠,刺耳的爆鸣声顷刻响起! 看着追来的长弓,安土王回刀挡下,借着长弓之力空中拧身,落地后弯刀开路,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易年飞去。 易年提膝收腿,摆动间贴上了弯刀侧面。 脚勾刀背,将弯刀狠狠往下一踩,安土王抽刀不及,弯刀被狠狠踩在了地面之上。 落脚为轴,禁锢弯刀之时右脚凌空踢出,直奔安土王的面门而去。 面对要刀中脚后退失刀的局面,安土王瞬间便有了抉择。 小手一松,抬手抓在了易年的脚踝之上。 小小身子灵活异常,顺着易年小腿便爬了上去。 小的可怜的拳头带着无与伦比的夸张力量猛然朝着易年的胸口轰去。 易年瞧见,沉星一放,伸手便抓在了安土王的拳头之上。 这一击安土王没有半点儿留力的意思。 砰一声响,拳掌相接之处的强横气息瞬间四散,吹的二人衣摆再次飘动。 虽然安土王力量强横,但今天却碰见了一个比他更强横的主儿。 无论是单纯的力量还是现在的境界,易年都压安土王一头。 而且易年从来不怕近战! 抓住安土王的手用力一抓,听的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传了出来。 安土王小嘴一咧,嘴角起了一抹邪魅笑意。 异人一族最强的天赋,是吞噬。 易年看见安土王的笑容,眼睛一眯,手掌以最快的速度分开,慌乱间想要将安土王推出去。 可安土王哪里会给易年这个机会,小手抓在易年的指头上,元力加速运转声音响起,小小身体仿佛无尽深渊一般,不停吞噬着易年体内的元力。 感受着元力从体内流失,易年手臂用力一抖,想要将安土王甩掉,可安土王好似附骨之蚁一般,死死抓着易年的手指不放,继续吞噬着易年的元力。 感受着体内元力不断增长,安土王嘴角笑意更浓,尖锐童声出现: “小子,这元力就当孝敬本王的了,本王高兴,等一会儿把你吸干会给你留个全尸的,放心,哈哈哈…” 安土王一边吞噬着易年的元力一边狂妄笑着,准备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后悔与自己为敌的神情。 不过易年的反应却让安土王失望了。 在吞噬刚启之时,易年出现的那一丝慌乱只是给安土王看的。 不是第一次与异人一族打交道的易年,怎么会不注意这异人一族的吞噬之力呢? 看着大笑的安土王,易年的嘴角也起了一丝微笑,平和声音出现: “好啊,那就让你吸个够,不过你的速度太慢了,我帮帮你吧!” 话音落,体内元力飞速运转,在安土王的牵引之下,无尽元力在顷刻间灌进了安土王体内。 元力入体的瞬间,安土王身子一抖。 压制许久的元力霎时爆发,强横的冲撞着那小小身子里的经脉。 只一息时间,安土王的经脉便出现了破损痕迹,逆血夺口而出。 可易年还没停,元力继续输送,看那架势是要生生撑爆安土王一般。 形势逆转,这回急的是安土王了。 体内元力若是再不压制,伤势会越来越重。 看着面容平和但动起手来却如此凶悍的易年,安土王没有丝毫犹豫,手松开的同时一脚蹬在易年胸口,借着力气便想朝着后方退去。 易年哪里会白白让安土王带着自己的元力离去,安土王飞身后退的时候,太玄经运转极致,那比异人一族还要夸张的吞噬之力出现。 在将附近无主的天地元力一扫而空之后,吞噬之力落在了安土王身上。 神识引动安土王体内那根本不属于他的元力,全朝着自己的方向涌来。 不仅自己的元力回归,还把安土王的元力吸来了大半。 安土王承受不住的冲击,易年能! 而后退的安土王在元力离去之时体内又一次受到冲击,大口鲜血不停喷出。 境界压制,有心算无心。 仅一个照面,安土王重伤! 不过易年的动作没停,因为重伤还不够。 左手伸出,重新入体的元力分出运转,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落在了安土王的身上。 脚下一踩,弯刀扬起,用力一踢刀柄,弯刀破空而去,直奔安土王! 安土王后退的身子在空中一滞,余光扫见自己的武器正朝着自己飞来。 鼻子一紧,大喝一声: “给我破!” 破字出口的同时,狂暴气息从那小小身子上爆发。 瞬间挣脱了千机引的束缚,身子一拧头一歪,弯刀贴着脸颊划过。 转头回望之时,一条红线慢慢从小脸上浮现而出。 安土王的神色阴沉无比,愤怒异常。 怎能不怒! 堂堂七王,将南行一追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没想到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因伤而起还是别的。 小手往后一伸,飞走的弯刀在空中急停,然后迅速朝着小手飞去。 可就在弯刀即将入手之时,被一只也算小手的手抓在了手里。 安土王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或者一白。 黑是因为看不见东西了,白是因为只能看见白色。 而那白,是易年衣服的颜色。 在安土王挣脱千机引时,易年便瞬移到了安土王身前。 而夺刀,全仗手长。 安土王无论是境界还是力量都没得说,但这身材着实矮小了些。 或许灵活,但此时却吃了大亏。 易年夺刀之后直接砍向了安土王的后颈。 安土王感受到身后的威胁,本能的身子一躬,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膝盖。 砰的一声,顿时觉得眼冒金星。 顾不得丢不丢人,侧脸划过易年膝盖,猛的往下一坠,落在了地面之上。 小腿扫出,直奔易年脚踝而去。 易年腾身躲过,安土王飘身后退。 半伏在地的震天吼上前两步,将安土王接下的同时开口大喝,音波攻击袭向易年。 易年脚下疾如风起,躲开攻击最为密集的地方,弯刀前伸,汹涌元力运行,手指用力一捏。 无数碎裂声响起,刀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在最后一条裂痕出现之时,弯刀再也承受不住易年的力量,哗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碎片。 易年手掌往前一推,无数碎片仿佛无数道暗器,朝着震天吼飞去。 易年没练过暗器,但震天吼这么大的目标想射不中都难。 安土王瞧见,脚下一点,震天吼立马朝着旁边扑去。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半边身子被轰了个正着。 无数伤口瞬间血流不止,一声惨叫震的破庙废墟飘起烟尘。 易年没有理会震天吼与安土王,耀眼白光亮起,将破庙里外照了个透亮。 白光亮起时,一道正飞向自己的绿色身影在空中顿了一下。 易年张弓搭箭,穿云飞出。 绿色身影手指一捏,几只蝴蝶凭空出现。 翅膀飘动,落在了长箭之上… 第850章 七王齐至 穿云破空,蝴蝶依附,忽起流光点点。 易年抬眼望去,穿云在飞到归蝶王的胸口之时停了下来。 归蝶王手指一点,穿云慢慢消散。 看见攻击被归蝶王轻松化解,易年元力涌动,背后乳白色的虚影浮现,万剑也在同时升起。 剑尖调转,直奔归蝶王而去。 面对凭空出现的无数剑影,归蝶王不躲不闪,双手迅速在身前结印,绿色光芒将玲珑身材笼罩在了里面。 易年听得出归蝶王在光团之中,心意一动,万剑齐发,眨眼间尽入光团之中。 可就在万剑没入之时,忽然眼前一亮,炽热光芒直入双眼。 一面古朴镜子出现在眼前,可镜子里的不是自己,而是方才进入光团的万剑! 万剑还保持着之前的速度与攻势,连剑意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万剑方才面对的是归蝶王,现在面对的是自己。 这七王,果然都不能小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易年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虽没见过这功法,但也能认得出多半就是挪移星转之类。 体内元力再分,身上银光亮起,消失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归蝶王身后。 抬手抓住归蝶王翅膀,狠狠一拳便朝着归蝶王的后脑而去。 听见脑后的呼呼风声,归蝶王蝶翼一挥,洁白粉末从上面震落,奇香扑鼻。 瞬间,易年便觉得身子一滞。 这粉末有毒! 元力运起,封住口鼻的同时再入圣心诀一分。 拳头未到,但圣心诀的虚影到了归蝶王的背后。 圣心诀的增幅之力在这一瞬间来到了最大。 归蝶王能感受到身后攻击的威胁,肩头一沉,不顾受伤风险生生从易年手中挣脱。 不过这挣脱还是慢了一分,虚影的拳头落在了后脑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绿色身影直直飞出,与安土王一样,口鼻间均有鲜血溢出。 翅膀飘动,在空中几个泄力之后才堪堪停下。 动人双眸出现了一丝凝重。 归蝶王知道眼前的少年强,但没想到他竟会强到这种地步。 之前瞧见他短短时间便让安土王吃了大亏,所以方才出手便拿出了绝学,可没想到还是吃了亏。 变化莫测的功法和比安土王还要夸张的力量,再加上仿佛已经超越了归墟的境界,让归蝶王知道,这人,绝不是一对一能解决了的。 归蝶王知道,安土王同样知道。 所以在易年身体一僵之时,已经驱着震天吼扑了过去。 震天吼吼声震天,两只巨爪直接朝着易年抓去。 易年想闪身后退,可归蝶王的毒药性还在,想要彻底清除最少也要几息功夫。 就在与迟滞之力抗衡的功夫,震天吼的巨爪抓了上来。 双手合拢,直接将易年抓了个正着。 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尽数被爪子包住,只留了个头在外面。 一瞬间,易年感觉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感仿佛随时都能将身子碾碎一般。 震天吼归墟境界,早已通了灵性,一剑数刀之仇让它在抓住易年的时候没有半点儿收力的打算。 站在震天吼身上的安土王不知从哪又掏出了一柄弯刀,在易年被抓住的瞬间,猛烈刀意已经飞了出来。 听着不停从巨爪中传来的声响,易年知道,若不是身体强度莫名提升,只怕骨头早被震天吼捏碎了。 不碎归不碎,可是疼啊。 安土王力量强横,这震天吼丝毫不弱! 面对安土王的攻击,易年牙关紧咬,双手在爪子里迅速扭动,撑在震天吼的手掌之上,全身用力,生生将这合拢的巨爪撑开了一分。 这一分很小,但已经够用了。 头往下一缩,在身首分离的前一刻躲进了震天吼的爪子里。 心意一动,插在震天吼脸上灵性残存的龙鳞剑身晃动间又往里钻了一分。 疼痛让震天吼忍不住的又发出了一声咆哮! 易年听着,支撑着震天吼巨爪的同时心意再动,阴了许久满是乌云的天上飞下来了一把剑。 透明长剑。 信南求口中的九幽玄天! 九幽玄天以近乎瞬移般的速度刺进了震天吼的爪子。 剑身没入,剑锋调转,许久不见的神兵重新出现在了易年手中。 易年深吸口气,手腕一转,剑花出现,生生从皮毛硬过精铁的震天吼爪子上轰开了一个大洞。 鲜血淋漓! 易年顾不得脏不脏,一矮身,从大洞里钻了出去。 回身之时,只见震天吼那巨大的身躯忽然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大地震了三震,烟尘四起。 在地上挣扎几下,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 易年知道它不是因为手掌伤势倒下,而是毒发了。 站在震天吼胸膛之上手握弯刀的安土王阴狠目光看向易年,小手贴在了震天吼的身上。 “小子,你一定会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我保证…” 说话间,震天吼的元力已经被安土王尽数吸了过去。 起身时候,实力恢复到了巅峰! 易年不想给安土王吞噬,可要清除归蝶王的毒,根本没法立刻动手。 不过安土王恢复也给了自己机会,这短短时间,归蝶王的毒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影响了。 没与安土王废话,九幽玄天翻转,直直朝着安土王冲了过去。 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刀光剑影间,易年与二王缠斗在了一起。 易年不怕伤,又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他们两个,所以出手时就爆发出了全部力量。 霎时间,破庙乱石飞舞,尘土飞扬。 易年强横无比,而安土王与归蝶王默契十足。 安土王的弯刀碎了一把便会重新摸出一把,也不知震天吼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把刀。 刀锋不止攻向易年,有时也会落在归蝶王身上。 不过不是为了攻击归蝶王,而是要通过归蝶王那变化莫测的镜子投在易年周身。 这办法开始时让易年苦不堪言,不过在短暂的吃亏之后找到了应对之法。 不停与二王拉近距离,让这攻击能覆盖到三人所在的空间。 易年的境界压归蝶安土一头,但二人能的七王传承,自然不是易与之辈,默契配合以及高深修为在身,让易年根本找不到击杀的可能。 打着打着,战斗愈发惨烈,三人身上伤口也越来越多。 安土王嘴角的鲜血就没停过,归蝶王的绿光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 而最难受的却是易年。 虽然到了半步真武之境,但体内的元力却不能如臂指使,而且还不能在战斗中补充,若是在元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前不能找到机会将他们击杀,那死的一定是南行一与自己。 这种时候,逃跑的意义不大。 又一次激烈碰撞之后,三道人影分开。 归蝶王的双翼消失,面色苍白,看向易年的眼神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波动。 安土王弯刀撑地,伸手将嘴角鲜血擦掉,阴冷目光望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本王有几分喜欢你了,把南行一交出来我饶你一命,说到做到。” 易年听着,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指着自己身后的南行一,开口道: “好啊,那你过来抓。” 说着话,将袖口往起一拉,紧了紧手中的剑。 一副拼命架势,哪里有要交人的意思。 安土王瞧见,开口喝道: “小子,机会错过可就没了…” 易年横了眼安土王,淡淡道: “若是别人给我机会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你们,不行。” 以前与异人一族没仇,但古境之后,这仇便结下了。 就在说话时候,易年忽然朝着旁边看去,不知何时,一位粉衣女子出现在了山神庙前。 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来,手中升起了一道粉色光芒。 光芒飞舞,易年刚想挥剑应对,却见那光落在了安土王与归蝶王的身上。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 安土王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归蝶王身上的气息也在同时凝聚,几个呼吸后,二人身上伤势尽褪! 安土王转头看了眼已经到了场中的女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樱木,你来晚了。” 被唤做樱木的女子笑了笑,开口道: “人家又不擅长打斗,来那么早做什么,再说了,又不是谁都有你们两个的狗鼻子。” 安土王刚想开口,天空忽然亮了起来。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四道光芒从天而降。 将山神庙方圆几十丈的距离尽数笼罩在了里面。 结界升起,一张金色神符飘在了半空,神符之上站着一个人。 气息不比巅峰的安土王弱。 易年定睛看去,一丝熟悉感觉涌上心头。 这牢笼是… 天囚锁怨! 当初将白笙箫困在栖霞山顶的法阵。 就在法阵形成瞬间,三人身旁又多三人。 一人身背风火轮,一人衣袍半黑半白,阴阳鱼绣于其上。 二人之前还有一人。 身高八尺,一身古朴军甲在身,负手而立。 感觉不到半分元力波动,但从身后几人的恭敬态度中也能看得出此人不凡。 深邃目光穿过易年落在了南行一身上,点头行礼,开口道: “南前辈,晚辈天忍,有礼了…” 第851章 天火滚滚大旗开! 七王之首,天忍王。 看见天忍王到来,一直在易年身后的南行一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行了,歇歇吧。” 说着,上前两步站在了易年身旁,抬眼看向天忍王,笑了笑,开口道: “能让七王齐至,看来我这条老命还值几个钱儿。” 身材高大的天忍王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晚辈可担不起南前辈这一声七王,您一直是我等仰望的存在,今天这局面绝非晚辈愿意,还请前辈谅解。” 说完,再次朝着南行点头行礼。 看着发自内心恭敬的天忍王,南行一再次叹气。 “你这人不错,可惜了,生在异人一族。” 天忍王摇了摇头,上前两步,开口道: “前辈错了。” “哦,哪里错了?” 南行一眉毛一挑,反问道。 “前辈觉着可惜,不是因为我生在异人一族,而是我等不能为人族所用吧。” 说着,也轻轻叹了口气。 “自古结下的仇,没有办法。” “仇就没有解开的可能吗?” “前辈说呢?” 这回轮到了天忍王反问。 南行一听着,一丝苦笑爬上了满是皱纹的脸,没有回答。 伸手将衣服上易年与安土归蝶打斗时沾上的灰尘掸落,开口道: “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天忍王听着,目光扫了眼易年,又落在了南行一身上,开口道: “从他被信南求废掉的时候便开始等了。” 易年没想到二人的对话会牵扯到自己,在听见信难求三个字后,脑中充满了迷惑。 什么叫从自己被信难求废掉开始? 难不成异人一族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可自己废掉与南行一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易年瞬间反应了过来。 机会! 七王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将真武强者彻底从这世上抹除的机会! 而眼下,就是这个机会。 南行一一身修暂存自己身上,可以说现在的南行一是最虚弱的时候。 易年想着,觉着不可能。 传功是临时起意,绝不可能被算计到。 除非… 除非信南求也是对付南行一的一环! 要不自己的这条小命应该早就丢了。 可… 想到此处,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异人一族的这盘棋,下了多久? 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长剑紧了紧。 自己这脑子,与他们算来算去,真的比不上。 天忍王自然不会给易年解惑,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南行一点了点头。 “谋划了这么久,就只为了我这一条命?” 天忍王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这问题晚辈不知,或许族里还有其他安排,但我等只负责来送前辈上路。” 易年听得出天忍王没有说谎。 而且这个时候说谎也没什么意义。 之前与安土王和归蝶王打的难解难分,此时七王齐至,又有法阵禁锢,想逃走没有任何可能。 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上一拼,死前多拉两个垫背的。 要是只毒死个震天吼,那今天晚上就亏大了。 正想着的时候,一声粗壮喘息传了过来。 易年听着,一丝无奈神色出现。 得,震天吼也毒不死了。 不过此时没人注意易年,除了安土王外,其余几人的心思都在南行一身上。 南行一听着天忍王的回答,开口道: “你们的目标是我,他…” 说着,伸手指了指易年,继续道: “他只是好心帮我,又因为你们的计划丢了一身修为,挺惨的,别为难他行不行?” 天忍王点了点头,开口道: “可以。” 易年听着,没想到天忍王会这般好说话。 而他身后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安土王也没有任何反对意思。 天忍王的目光落在易年身上,开口道: “你可以走,不过这一身修为要散去。” 说着,又看向南行一,开口道: “前辈,这要求不过分吧?” 南行一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分。” 易年的强悍有目共睹,能与二王对拼不落下风,若是他拼起命来,七王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南行一回完天忍王,转头朝着易年看去。 “走吧,别一会儿他们反悔,想走都走不掉了。” 易年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 “我的剑还在那狗熊身上插着呢,不能走。” 易年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儿。 南行一听着,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我老人家就这最后一点儿脸面了,你不走我这人不是白求了吗?”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深深吸了口气,手腕一抖,九幽玄天前指,将南行一往身后一带,开口道: “我承认打不过你们七个,但我保证能换掉你们中的两人,谁先来?” 语气平淡,但那蕴含其中的决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而七王也知道,他有这个实力! 南行一瞧见,上前伸手拉下易年手臂,责怪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让你走你就走,保命不丢人。” 易年摇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南行一看着,笑了笑,开口道: “行了,不逗你了。” 说着,转头朝着黑漆漆的山林方向喊道: “看没看够呢,出来吧,要不这混小子一会儿真和他们打起来了,磕了碰了我可不管啊,到时候你不好交代…” 易年一愣,转头看向南行一,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有救兵? 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从七王手里把自己二人救了? 易年听见了南行一的话,七王也听见了。 不过七王的反应与易年截然不同,丝毫没有在意南行一的举止,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二人。 而接下来的情况也没按照南行一说的话来。 呼喊的方向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更没有半个人影过来。 几个呼吸过后,破庙前依旧是九个人。 外加一只震天吼。 天忍王笑了笑,开口道: “前辈,白笙箫若是此时前来,或许与他这师弟联手真能将前辈救走,不过他现在正忙着呢,过不来,前辈也别拖时间了,没用的。”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救兵是白师兄? 为什么会是白师兄呢? 疑惑还没理清,又开始有些担心。 天忍王说他来不了,那或许白师兄面对的情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 手中的剑又抬了起来。 南行一的救兵等不到,还是要拼。 可南行一却再次将易年的手臂拉下,看了眼天忍王,开口道: “谁说我等的是白笙箫?” 说着,又朝着之前的方向喊道: “听见了吧,白笙箫来了,快点儿出来吧…” 天忍王瞧见,刚要开口,忽然眼睛一瞪,目光转向了南行一喊话的方向。 不止天忍王,在场能喘气的,包括震天吼在内,全都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太亮了。 一缕火光仿佛天火一般滚滚而来,只有一丈长短,却照亮了半片夜空。 速度之快,眨眼便到了近前。 热浪将夜空乌云瞬间蒸干,滚烫气息落在了山神庙上。 天火翻滚,一杆半丈长短的大旗从火光中出现。 旗杆暗红,旗面卷在其上,看不出具体样式,但能从卷曲间瞧见一丝火焰图案。 天火内敛,大旗好似一杆长枪朝着天囚锁怨的阵眼金符便刺了过去。 守护阵眼的轮回王抬手一顶,却没有丝毫用处,直接被大旗从空中震落。 大旗穿符而过,生生击穿了天囚锁怨。 这还没完,大旗在半黑半白的阴阳王身上一点,身为阵法主人的阴阳王一口鲜血喷出。 旗身翻滚,落在了易年与南行一面前。 旗面飘来,上面的火凤迎风招展,振翅欲飞! 这还没完,就在大旗落地之时,又有四面大旗从天而降。 在原本天囚锁怨的范围内落下,一道充满了火属性气息的结界升起。 上面的浓烈气息比天囚锁怨不知强了多少! 之前易年与南行一被困法阵,而转眼间,七王也成了阵中之人。 七王气息凝聚,转头朝着山腰方向看了过去。 易年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只见一位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腰。 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南昭女子打扮,青春貌美。 手里抓着一个袋子,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边走边往外拿,在嘴里嚼上几下便会吐掉,眉宇间时不时露出一丝痛苦神色,然后缩缩脖子。 酸的。 易年没见过这人。 而且这外貌在配上这娇憨举动,让易年怎么也没法把她与这从天而降的大旗联系起来。 与易年的茫然反应不同,七王此时如临大敌一般。 看着少女,默契阵型瞬间形成,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而少女好像没瞧见七王一般,径直走到了两伙人中间。 把手里的纸袋丢掉,手指一动,火焰从手上升起,将手中残渣尽数焚毁,然后拍了拍手上灰尘。 这一刻,易年确定了,她就是之前操控大旗一击破开天囚锁怨的人。 一个照面,法阵破除,还伤了阴阳王,这少女的恐怖实力难以想象。 她是谁? 南昭除了南行一外,何时出了这等强者? 易年正疑惑的时候,只见少女忽然歪头朝着自己招了招手,浅浅一笑,开口道: “你好啊,小师弟…” 第852章 一旗破七王 小师弟? 易年在听见这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之后,瞬间愣在了原地。 叫自己小师弟的人不少,但每个自己都认得。 而眼前这喊自己小师弟的少女,绝对没见过,更别说认识了。 伸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 “你在叫我?” 少女又是一笑,点点头,开口道: “对啊,你…” 少女还要说话,南行一伸手在二人中间晃了晃,无奈开口道: “家常一会儿再聊,先办正事儿。” 少女白了南行一一眼,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知道了…” 说着,伸手握在旗杆之上。 在那洁白小手握在旗杆之上时,一股炽热气息瞬间从那小小身躯升腾! 热浪将易年与南行一轻柔往后一推,小手一提,大旗翻转,绣着火凤的旗面缠在旗身之上,底端朝下,于身侧点于地上。 抬眼看向对面七王,开口道: “想凑齐你们七个还真不容易,快些吧,我赶时间。” 少女说着,手腕一抖,大旗尖端一条火蛇窜出,直奔七王而去。 天忍王瞧见,一柄古朴长剑入手,剑花飞舞,抬手便迎上了火蛇。 剑意将火蛇挑起,安土王的弯刀从后面飞了出来。 少女瞧见,腰身一拧,弯刀贴着小腹而过。 翻转之时脚尖一勾,借力一甩,将弯刀直接给安土王送了回去。 安土王小手一抬,抓在了弯刀之上。 正准备继续攻击之时,却发现弯刀前进的势头丝毫不减。 刀推着人不停往后推退着,安土王的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拖痕。 滑出十几丈后,弯刀攻势尽去,安土王堪堪停下。 抓着弯刀的手被震得发麻,不自然的轻轻抖着,可以想象方才那少女的随手一击有多恐怖。 而少女并未理会安土王,落地之后一个前冲,直接冲进了七王组成的阵型中。 大旗飞舞,用着肉眼难辨的速度点在天忍王的手腕之上,天忍王收剑回身,一招羚羊挂角用出,朝着少女身后袭去。 大旗在少女手中快速一晃,旗面展开,挡下天忍王的攻击之时,上面的火凤一亮,一道炽热火焰直奔天忍王而去。 攻击之时少女神识已经锁定天忍王,这一击避无可避。 天忍王周身元力调动,护体罡气瞬间出现。 恐怖的波动在碰撞之后发出,直接将天忍王推了出去。 与安土王一样,向后滑行十几丈才停了下来。 可火焰还没停,顺着天忍王的长剑缠了上去,顷刻间布满了全身。 这火焰奇热无比,身处火焰中心的天忍王虽不至于片刻便被烧死,但也半点儿不敢大意。 元力爆发,将周身火焰吹开,霎时间烟尘四起。 待到黑烟消散,天忍王嘴角一丝鲜血溢出,古朴军甲焦黑一片,手中长剑通红,已经完全失去了硬度。 一道粉色流光落下,天忍王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深吸口气,压着体内躁动元力,目光落在了少女身上。 此时的少女与之前完全不同,南昭女子寻常衣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火羽红衣,看上去与凤羽营的装饰有些相似,不过要好看的多。 手中大旗布满火焰,正将刚刚为天忍王疗过伤的樱木王卷在了旗面之中,往后一甩,砸在了阴阳王的身上。 阴阳王不敢硬接,黑白道袍无风自起,一黑一白两道光芒落在了大旗之上,一边卸力一边将口吐鲜血的樱木王接下。 手掌一抹,黑白棋子出现,如同无数道暗器飞向了红衣少女。 少女感觉到阴阳王的攻势,大旗一挥,棋子顷刻间被烧成了灰烬。 归蝶王的白色粉末少女落棋之时飘到了少女面前。 红衣少女看了眼白色粉末,嘴角起了一丝淡淡笑意,开口道: “毒吗?不巧,我最不怕的东西就是毒!” 话音刚落,一个闪身直接冲到了归蝶王身前。 那速度,绝不比施展方寸乾坤的易年慢。 大旗将手持风火轮的风火王扫开,布满火焰的洁白小手抓在了归蝶王的脖子上。 刚要用力拧断,天忍王火红长剑飞了过来。 少女瞧见,一掌拍飞归归蝶王,回手时抓在了长剑之上。 手指轻轻一捏,想将长剑捏弯。 怎料天忍王大手一挥,长剑剧烈颤抖,竟挣脱了少女禁锢,飞回了天忍王手里。 少女转头朝天忍王看去,嘴角笑意又起,一副长辈指点晚辈的神情出现,点点头,开口道: “你不错,不愧是七王之首,好了,不陪你们玩儿了,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说着,身上气息瞬间爆发。 远处观战的易年在感受到那如山岳般沉重的气息之后,眼睛一瞪,小声惊呼道: “真武?” 与易年的惊讶不同,南行一淡定异常,点了点头,开口道: “也可以算真武…”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可以算? 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前辈,您是哪里找了这么个人。” 若是此时还瞧不出眼前情况,那易年这脑子不要也罢。 之前看上去是七王给南行一布了个局,可实际上,眼前这一切却是南行一给七王布的局。 这实力强横无比的红衣少女就是南行一的底牌。 异人一族行事小心谨慎,就算追踪修为出了问题南行一都不聚齐,只派安土王与归蝶王现身,就是怕南行一是装的,将几人一网打尽。 直到南行一将全部功力渡到易年身上,而易年又与安土王和归蝶王拼了许久才现身,这份小心不得不佩服。 但七王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南昭此时还有一位真武! 而少女对七王说的那句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凑齐你们七个还真不容易…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 论脑子,自己是真算不过这些人。 抬眼朝着前方看去,红衣少女又与七王斗了起来。 正如她所说的那般,不与你们玩了。 不玩了,就是要动真的了。 此时的少女周身火焰升腾,速度快到了极致。 手握大旗不停朝着七王攻去。 之前七王还有反抗能力,但现在却没了半分机会。 大旗呼啸,身影腾挪。 力量最强的安土王不是一合之敌,弯刀碎了无数把。 攻击最强的风火王,风火轮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论玩火,他不及少女十一。 擅长阵法的阴阳王在天囚锁怨之后再没布出半点儿法阵,更没有找到少女所布下法阵的阵眼。 轮回王的奇异功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归蝶王的毒还没等近身便被焚烧殆尽。 只有实力最强的天忍王还能支撑,不过没有了樱木王的辅助,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四周的火之结界完全压制了七王的吞噬之力,没有了这天赋神通,七王就只是强一些的归墟,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异人。 在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易年终于看出了四周的结界是什么。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结界,而是领域。 这是易年见过的第二个领域。 而红衣少女对领域的控制比千秋雪不知强了多少。 千秋雪的领域之中到处都是严寒,毫无差别的影响对手,而在少女的领域之中,受影响的只有七王,远处观战的易年与南行一丝毫感觉不到炽热。 这样做能让领域的消耗降到最低,而影响却来到最大。 如此控制能力,简直非人! 又一次将几人重点保护的樱木王挑飞,少女大旗一挥,滔天火焰直接将七王卷起,空中不断倒飞,狠狠撞在了领域之上。 七道身影从空中跌落,全部口吐鲜血。 少女的攻势还没停,又朝着七王冲了过去。 天忍王勉强起身,横剑挡下少女攻击,然后再一次砸在了领域之上。 就在少女再一次将大旗扬起准备结果七王性命之时,烤的浑身焦黑在地上躺了半天的震天吼两只巨爪飞快朝着少女抓了过去。 少女比易年反应快的多,大旗一横,撑住了震天吼的巨掌,身影从即将合拢的双爪中钻了出来。 手腕一挑,大旗在易年轰开的洞口飞出,落在了少女手中。 少女空中转身,看了眼身上沾上的血迹,眉头一皱,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震天吼大吼一声后砸向了七王。 少女手中大旗再次扬起,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少女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芒从天而降,狠狠撞在了领域之上,火焰领域如同风吹水面一般波动。 少女眉心一皱,喃喃道: “糊涂啊…” 话音刚落,七王久攻不破的领域瞬间破碎。 七道攻击同时朝着少女袭来,少女再也顾不得天降红芒,大旗护身,将攻击尽数挡下。 可就这短短片刻功夫,七王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只留下了震天吼在原地挣扎。 少女看了眼七王离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异人一族别的本事没有,这逃跑隐藏的功夫个个了得,分头逃跑,想将他们尽数击杀已经不可能了。 落回地面,走到南行一与易年身前,看了眼南行一,开口道: “这可不怪我,你还行不行?” 南行一苦笑着叹了口气。 “不怪你,找人去吧。” 易年没听见二人对话。 看着那消散在天空的红芒,脑海中一片空白… 第853章 皇城大乱 正南城北,皇宫之前。 一幢二层小楼之上,庞清文负手而立。 看着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四周一切的皇宫,眼中阴晴不定。 一名全身管家模样的老者立于身后,拱手行礼,开口道: “大少爷,人来了。” 庞清文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开始吧。” 管家听着,脸上升起一丝犹豫神色,“大少爷,老爷说过,不见…” “老爷老了,你说呢?” 庞清文回头看着管家,嘴角微微上扬。 管家瞧见,立马躬身行礼,“是,大少爷,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与庞清文行礼后匆匆离去。 庞清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回身看向皇宫,喃喃道: “一切都该结束了…” 庞清文看着夜色中的皇宫时,皇宫东门有了动静。 一队正在城头巡逻的禁军忽然停下脚步,手摸向腰间弯刀,慢慢靠向了站在城头之上的守军。 为首一人抬手,所有长刀无声出鞘,一人对上一人,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手一落,长刀从禁军脖子上飞快划过。 鲜血流出的同时捂住了被偷袭之人的口鼻,半点儿声响没有发出便倒在了城头之上。 与此同时,城门下正上演着同样的剧情。 守卫皇宫的禁军开始了无声中的偷袭暗杀。 当浓浓的血腥味儿飘满东城门时,东城门缓缓开启。 一名身着将领军装的中年人从城门处慢慢走出,朝着漆黑的夜里招了招手。 不多时,一队身着红甲的小队出现在了城门前,为首之人,正是凤羽营副统领郑少安。 从城门出来的那将领瞧见郑少安,在腿上将长刀上的鲜血擦干,看着郑少安,一言不发。 郑少安上前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开口道: “林将军大仁大义,郑某佩服。” 被郑少安称为林将军的那人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想到林某会有屠杀手足兄弟的一天。” 郑少安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们已经不是咱们的兄弟了,林将军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林将军深吸口气,开口道: “没想到竟有人能把手伸进禁军之中。” 说着,从手中掏出一张地图递给郑少安,继续道: “这是禁军的布防图,其中红色区域是确定有问题的,只管动手便好,蓝色区域里面都有高手,而且这几天动作频繁,估计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所以还请郑统领…” 话没说完,郑少安点了点头,“林将军放心,我凤羽营今夜前来就是为了陛下与公主殿下,就算凤羽营死绝了,也会把他们平安带出来,这里就交给将军了。” 林将军收刀行礼,开口道: “郑统领,有劳了,别的地方我不保证,但东城门绝不会丢。” 郑少安没有说话,郑重点了点头,手一挥,隐藏在暗处的凤羽营鱼贯而出,在禁军决绝的目光中,无声无息间进了皇宫。 待到凤羽营消失在皇宫中时,林将军开口喝道: “传令。” “在!” “今夜,就算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能让一个人进入皇宫,这里是陛下与公主殿下的退路,这城门绝不能丢!” “是!” 众人齐回,然后各自散去。 片刻之后,出现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死死盯着夜色中的正南城,手不离长刀一分。 凤羽营擅长平原攻杀,潜伏进皇宫就失去了天然优势。 不过对几乎都在境中的凤羽营众人来说,这影响也不算太大。 先头部队不断将行进路上的各处暗哨清除,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南风瑾所在的大殿而去。 可皇宫之中不属于南家的高手众多,凤羽营在行进了一半路程之后还是被发现了。 郑少安早有应对,在留下几十人缠住那几个通明高手之后,剩下的人继续朝着大殿前行。 而在第一次暴露之后,皇宫中的大战正式开始… 禁军与禁军,禁军与凤羽营,凤羽营与潜伏在皇宫中的高手,到处都在战斗。 争斗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一盏烛台被不小心打落之后,皇宫起了一丝不属灯火通明的亮光。 然后,很多地方同时起火,皇宫中开始有滚滚浓烟冒出。 皇宫里的战斗在无声中进行,正南城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今夜也安静异常。 天字街忽然暗了下去,仿佛知道今夜的热闹该终止了。 横道街上,只有一家亮着灯。 长乐坊,议事厅。 常乐在听完吴三手汇报来的情况之后大手一挥,开口道: “按事先准备的去办吧。” 厉二爷与吴三手刚要领命而去,常乐忽然开口: “等等。” “帮主有何吩咐?” “告诉兄弟们机灵点儿,只闹事,不杀人,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撤…” “是,帮主。” 当长乐帮的众人出现在正南城的各处大街小巷之时,喧闹打破了正南城的安静。 街上的马车烧个不停,临街铺子不知何时东西丢了满街。 更有民宅起火,熟睡中的人被惊醒,呼喊着跑到了大街上。 一时间,正南城火光冲天,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彻底乱了起来。 前去救火的官兵不停被最需要帮助的百姓们拦住,根本赶不到最需要的地方。 叫喊声,求助声,打砸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听的人头皮发麻。 早就被庞家接手的城防军被骚乱拦在了大街上,正不停的平定骚乱,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明显出了事的皇宫中。 当身在皇宫前的庞清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下了只有一个字的命令: 杀! 当城防军接到百姓受奸人指使发动暴乱的那一刻后,长刀落在了百姓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味道。 正南更乱! 半个时辰之后,手持染血长刀的城防军到了皇宫之外。 早已等候多时的庞清文看着赶来的城防军,开口喝道: “禁军与凤羽营叛变,妄图谋朝篡位,各位城防军将士请随我冲杀,救陛下,护南昭!” “救陛下,护南昭!” “救陛下,护南昭!” “救陛下,护南昭!” 一时间,群情激奋! 庞清文大手一挥,城防军一拥而上。 三处城门大开,只有东城门拼死抵抗。 禁军与凤羽营正在厮杀,城防军的到来让皇宫更乱。 在几声挑唆与亲眼所见之后,正南城最强大的三支军队斗在了一起。 乱,太乱了。 所以此时的南昭士兵只能服从上级命令,让冲便冲,让杀便杀! 所有人都在朝着皇宫最深处的大殿靠近。 路上,尸首无数,血流成河… 当城防军与禁军混合的队伍将凤羽营与禁军同样混合的队伍围在大殿之外时,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同袍,手里的长刀剧烈颤抖,喃喃道: “我这是在做什么?” 而回答他的,只有一柄染血长刀,以及人头落地的结局。 城防军中骚乱爆发,但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因为此时的城防军,姓庞。 不听话的早就已经被悄悄除去,反应过来的只不过是几条漏网之鱼。 城防军中不只有被安插在皇宫中的高手,更有着五毒教众人以及不少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 无论是修行之人数量还是军队数量,城防军都占了绝对优势。 这一刻,庞家已经谋划的太久了。 庞清文从城防军中慢慢走出,看向被仅剩百人的凤羽营与一个个身受重伤的南家供奉围在中间的南风瑾,开口道: “自尽,我留他们一命。” 南风瑾将守在自己身前的一名供奉轻轻推开,上前几步,开口道: “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庞清文听着,摇了摇头。 “没有,但你只能信我。” 南风瑾没有再理庞清文,嘴角起了一丝苦涩笑意,看着应该守卫正南安危的禁军与城防军,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真的要跟着他叛变吗?” 南风瑾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大殿之外,还是传进了对面每一个人的耳朵。 庞清文听着,笑了笑,又上前一步,开口道: “我来帮他们回答,他们不是叛变,而是为了南昭,你不觉得你们南家很虚伪吗,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不恋皇权,可却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久,而且你们南家很无能,无能到了连江南诸国都能随意侵扰的地步,你们南家可以不在意南昭存亡,因为你们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有着修行世家的名头,你们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但他们不行,他们只有这片土地,他们的根在这里,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南风瑾的目光落在庞清文身上,开口问道: “这便是你说服他们的理由吗?” 庞清文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不是理由,这是事实。” 南风瑾同样摇了摇头,“这不是事实,这只是蛊惑人心的说辞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私欲也好说辞也罢,总之他们认为我庞家能带南昭走的更远,南昭,不应该只在离江之南。” “会吗?” 南风瑾开口问道。 “不会吗?” 庞清文反问道。 “与虎谋皮,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854章 一人退万军 “先顾好你自己吧…” 庞清文回着,朝后面招了招手。 人群分开,从里面走出了三十几人。 身着官服,头戴乌纱。 走到庞清文身旁站立,看向大殿之前的南风瑾,不再行跪拜之礼,躬身齐声开口: “陛下,退位吧。” “陛下,退位吧。” ...… 看着殿下群臣,南风瑾脸上的苦涩渐浓,嘴角笑意升起,开口道: “我不临朝的这段日子,众位大人这官升的很快啊。” 庞清文听着,开口道: “诸位大人都是有德有才之士,只不过没遇良主,这一身才华险被磨灭,我相信诸位大人以后定能在朝堂之上大显身手,为毕生所学用于江山社稷。” 说着,挥了挥手,众人退下。 庞清文再一次看向南风瑾,开口道: “朝堂上下,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站在了我这庞家这一边,你不觉得你这皇帝当的很失败吗?” “我看你才是失败,阴险小人一个,也敢来断我皇兄是非?” 满脸怒色的南北北从人群中走出,站在南风瑾身旁开口喝道。 瞧见南北北出来,庞清文的脸上出现笑容,开口道: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还是以前那般伶牙俐齿,不过说起来,今天这场面与你关系不小。” “你什么意思?” 南北北再次开口。 庞清文开口笑道: “若不是公主殿下在御南军支持易年,只怕我爹还下不定这个决心,他老人家一辈子为了南昭兢兢业业,到头来却得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那是他…” 南北北刚要开口,庞清文立马摇了摇头。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南家心狠,为了一个野男人,堂堂公主殿下竟然残害当朝宰相之子,如此狠心,如此无情,还怎么让我等效忠南家,这南昭,还是南昭吗!” “你胡说!” 南北北开口喝道。 若不是南风瑾与凤羽营拦着,只怕此时早就冲出去了。 南风瑾拍了拍南北北肩膀,示意她安静,转身再次看向庞清文,开口道: “你真以为你赢了?” “不然呢?” 庞清文回着,指了指东边,开口道: “别指望老祖了,他今天自身难保。” “是吗?” 南风瑾微微一笑。 “不是吗?” 庞清文同样以笑容回答。 笑容未消,大殿之外起了变化。 夏季时节,竟然起了一丝刺骨寒意。 云层再也承受不住重量,一片雪花飘了下来。 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空中忽然起了风声,然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南昭家是我管不得,但有些见不得光的阴险小人竟然敢掺和其中,那便不是家事了!” 阴险小人,说的自然是异人一族。 话音落,四道白色身影落在了场中。 三男一女,皆是白衣。 当四人落地之后,不知是谁一声惊呼。 “千古痕!” 没错,来人正是西岭几人。 千古痕,千秋雪,季义,季信。 千古痕与千秋雪都不是善于言辞之辈,所以方才那声呼喊乃是季义发出。 几人落地之后,季义转身看向南风瑾,点头行礼,开口道: “不请自来,还望南公子别介意。” 南风瑾听着,立马抱拳回礼,开口道: “前辈说笑了…” 这边南风瑾与西岭几人打着招呼,另一边的千秋雪正朝着退在后面的南北北走了过去。 南家供奉刚要伸手阻止,立马被浑身是血的郑少安拦了回去。 别人不认得千秋雪,凤羽营上下可全都认得。 这冷若冰霜的少女在义庄守了凤羽营几天,这份恩情着实不小。 郑少安忍着身上疼痛开口道: “姑娘,你怎么来了?” 千秋雪看了眼郑少安,没有回答,点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 几步来到南北北身边,冷冰声音出现: “若是打起来了,跟住我,我带你出去。” 南北北不认得千秋雪,但从方才季义的话中听出了他们的来历,自然也能猜到千秋雪的身份。 不过此时却有些疑惑,二人素昧平生,她为何只关心自己。 而且自己的凤羽营看起来与她颇为熟悉。 躬身行礼,开口道: “多谢姑娘,不过不必了,北北是南家人,断不会弃南昭臣子而去。” 千秋雪听着,皱了下眉,开口道: “他让的。” “谁?” 南北北不解问道。 “易年。” 易年? 在听见这名字后,南北北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他让你来救我?” “还有他。” 千秋雪伸手指了指正与季义说话的南风瑾。 南北北瞧见,开口问道: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 千秋雪的话永远是那么简短。 没理会还要发问的南北北,转身看向了城防军中的那些修行之人。 庞清文看着突然来到的西岭几人,眉头皱了一下,不过随后便缓缓放开。 因为这不是比武,这是战争。 归墟境界再强,也能用人命堆死。 更何况自己身后的人中,有着足够对付西岭众人的存在。 而就在庞清文心思稍落之时,天空中又有人落下。 古境中与易年厮杀过的风四娘张狂等人。 风四娘落地之后瞪了眼城防军方向,开口道: “老娘平生最恨叛徒,一会儿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能跑出皇宫,我风四娘的四倒着写!” 张狂听着,转头看了眼风四娘,疑惑道: “四倒着写不还是四吗?” 风四娘瞪了眼张狂,“就你话多…” 说着,与南风瑾打了个招呼,转身去到了西岭几人身后,张狂几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易年赌对了。 千秋雪带回去的功法诱惑太大,所以有些仇恨是可以暂时放下的。 看着又多出来的几人,庞清文转头朝着后面看了眼,一位身着黑袍的人点了点头。 庞清文转头看向南风瑾,开口道: “看来找死的人还不少。” 说着,往天上看了一眼,开口道: “还有没有了,有的话就快些出来,要不一会儿动起手来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说着,大手一挥,皇宫之外瞬间升起了一层结界。 浓郁的天地元力不停散发,光幕在皇宫上空合拢,将所有人都罩在了其中。 有人惊呼道: “困神阵!” 正惊呼之时,一股绿烟从四周升起,迅速朝着大殿之外的众人飞去。 绿烟入鼻,立马有人倒地。 郑少安瞧见,瞬间便认出了绿烟是什么,开口喝道: “这是锦澜软筋散,只对修行之人有效,大家小心!” 郑少安的话音刚落,庞清文再次挥手。 “杀!除了各大宗门的人,一个活口不留!” 庞清文话音落下,完全不受影响的城防军立马冲了上去。 而隐藏在军中的修行之人也丝毫不受影响,混在人群中一起跟着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只在眨眼之间。 而就在双方即将碰面之时,一道流光划过了夜空。 流光自东向西划过,笼罩在皇宫之上的困神顷刻间破碎。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砰的一声,烟尘四起。 止住了城防军前冲的步伐,也将绿烟吹飞。 待到烟尘退去之时,一只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的巨熊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震天吼! 震天吼落地之时,一个身影也从空中飘落。 一柄透明长剑往地上一插,以那身影为中心,地面的青石板的寸寸开裂。 密密麻麻的裂痕带着大地震动,将前冲的城防军震了个人仰马翻。 长剑从地面拔出,在那有些瘦弱的身影手中一转,剑意迸发,朝着城防军横扫而出。 霎时间,大殿之外风声大作。 剑意卷起的风将地面上的城防军吹的节节后退。 就连混在其中的修行之人都没有半点儿抵抗的能力。 那滔天气势简直不是人所能拥有,在场的各位归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身影此时的实力绝对在归墟之上。 归墟之上,只有真武… 面对那站在场中的少年,此时没人提的起攻击欲望。 一人,一剑,生生震退了数万人。 而这还没完,那身影回身抓在震天吼的巨爪之上,腰身一拧,直接将震天吼甩了出去。 手掌一挥,掌风扫开了震天吼前进路上的城防军。 下一刻,气若游丝的震天吼落在了皇宫的一处假山之下。 身影扫了眼前方众人,平和声音缓缓吐出: “这东西你们应该认得,回去告诉安土王,他还想要这笨熊就亲自过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这身影,正是易年。 易年说着,身上银光亮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现在了庞清文身前,手掌拍出,直接将庞清文拍的横了起来。 一手抓住庞清文领口,剑柄一点,汹涌元力钻进了庞清文的身体之中。 一声哀嚎从庞清文嘴里发出,经脉尽断。 九幽玄天一扫,将两个想要前来营救庞清文的修行之人点飞,脚下用力,带着庞清文飞到了凤羽营众人围成的圈子中。 将人一丢,看了眼南风瑾,开口道: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 说着,转头看向西岭与各大宗门的人,继续道: “与你们的交易继续,等空了我会把下部分给你们…” 话音落,反手握剑拔地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第855章 血雨满正南 正南城又开始下雨了。 烟雨蒙蒙的南昭皇城,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 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轻轻飘落,洒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城中的街道狭窄而曲折,白墙黑瓦,雕梁画栋,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雨滴落在屋檐上,溅起水花,如珠落玉盘。 街边的河道里河水潺潺,雨点在水面上荡漾起层层涟漪。 河岸边,绿树成荫,柳丝低垂,微风拂过,摇曳生姿。 而天字街的对岸似乎安静了下来。 不见人来人往,偶尔有几只野狗经过,叼着平日里吃不惯的肉骨头。 横道街上也没了人,长乐坊里的大小声音已经几天没有响起。 只有顶着雨在城中各处奔走的军队,以及时不时便会被破开的大门。 哭喊求饶与慷慨激昂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似乎成了烟雨中的正南城的主旋律。 皇宫起了大火,生了天大的事。 死了好多人。 当庞德踏进皇宫亲手从凤羽营手中接过庞清文后,所有人才知道正南城的大乱不过是几个人演的一场戏。 一场清洗南昭朝堂的大戏。 同时也是对异人一族在锦官城所作所为的报复。 算计,不止异人一族才会。 若是一切正常发展,当庞清文攻入皇宫之中时,阻挡他们的不是易年。 叛变的城防军也不用易年击退,因为当城防军向着皇宫赶去之时,在城东乱巷里的灾民,摇身一变成了军人。 南风烈暗中调遣进正南城的军人。 南行一以命为饵儿,庞德以背负天下骂名为代价的一步棋,骗过了所有人。 庞德对黑袍人的坚持,不见南行一的人头便不发动政变,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只有这样,才能逼七王现身。 只可惜天降红芒,七王未死,让这完美的计划多了一分瑕疵。 也可惜庞德太低估了庞清文的野心,这自作聪明的养子,忍不住提前发动了攻势,皇宫内外死伤惨重。 或许从养他那天起,便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也不会,但谁知道呢。 不过对南昭而言,总归是好事。 当南风烈率领大军,童念瑶带着栖灵谷众位高手赶到皇宫时,一切尘埃落定。 清晨时候,最后一个叛军放下手中长刀之后,正南城开始下雨了。 然后,又开始死人了。 异人一族在南昭谋划的一切随着皇宫暴乱浮出水面,杀人变得容易了许多。 刑部的大牢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北城门外刑场周围,雨水怎么也冲刷不掉那浓浓的血腥味儿。 御书房里,南风瑾批了这辈子都不想再批的奏折,因为每一笔落下,便代表着曾经站在自己面前的那熟悉面孔永远的消失。 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不停的皱着眉,然后翻来下一本。 继续。 南昭和平的太久了,南家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也太久了。 所以就连大内总管三司六部大部分人都成了异人一族的细作之时,南行一的这一刀,必须要狠狠切在南昭身上。 在将庞清文擒下之后,易年匆匆离开。 从皇宫出来碰见庞德的时候,易年想明白了一切。 那一刻,少年忽然觉着好累。 不知怎地,就是觉着累。 或许是没想到人心可以复杂到这种程度。 至于对错,分不出。 可能活着的人就是对的吧。 百姓只知道出了事,什么事,不知道。 所以没人敢出门。 除了执行任务的军队,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正南城在雨中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安静的第几天,雨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易年。 从路边铺子里拿了把纸伞,扔了银子,便漫无目的的在正南城的大街小巷走了起来。 面容平和,气息平稳。 眉宇间一抹淡淡忧愁,让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孤独。 雨水湿了鞋子,易年没有在意。 偶尔转头看看路过的巷口,然后继续走着。 绕着正南城,一圈又一圈。 四处城门已经开了,傍晚时候,易年顺着南城门出了城。 沿着小路走了几里,一间占地极广的书院出现在了群山之间。 书院的建筑风格典雅古朴,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穿过书院,两旁是参天的古树,不知在此生了多少年。 书院没有名字,就叫书院。 也没有学子,因为这里只看书不育人。 有的都是喜欢读书的人,一边看书一边照料着书院。 来到书院门口,正捧着书看的门童余光瞧见易年,伸手推开了大门。 没有言语,继续看着他的书。 易年点头行礼,进入书院拾阶而上。 在半山腰处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推门进院。 小院里很简洁,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再别无他物。 北边三间木屋,很旧,但很干净。 将纸伞放在门口控水,掸去身上雨滴,推门进屋。 屋里没有床,除了两把地椅与一个衣架与些日常用品,剩下的便都是书。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出到底有多少。 整齐的码放在椅子旁,只要伸手便能摸到。 刚推开门,一股墨香飘来,易年皱了皱眉。 把屋里的油灯点亮,推开窗子,傍晚时分清凉的空气飘进了屋中。 南昭多雨,屋里有些潮了。 还好,没有雨落进来。 脱了鞋子,走到椅子前坐下,木地板吱呀响了两声,易年随手抓了张纸塞到了缝隙中。 声音消失,提着茶壶倒了杯茶。 也不管茶水冰凉,抬头便一饮而尽。 拿起之前看过的书,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看了起来。 灯油慢慢变少,剩了几十页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轻轻叹了口气,将书合拢,整齐摆在了旁边。 顺手又拿起了一本。 《大荒记》 正准备翻来看看时候,小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提着盒子,一个捧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瞧见屋中的易年,提着盒子的孩子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易大哥,方才看书忘了时辰,把给你送饭的事情忘了个干净,我不会生火做饭,你就这么凉着吃吧,哦,对了。” 说着,从旁边伙伴的手里接过包裹打开,放在了易年房中,继续道: “这是易大哥你要找书,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找别的,没事儿的话我俩就走了啊,再见易大哥。” 还没等易年说话,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两个小孩已经没了踪影。 估计是忙着看书去了。 易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摇头笑了笑。 起身走到门口,将包裹里面的书取出,扫了几眼之后放在了还没看的那一摞上。 又打开食盒,瞧见里面的饭菜确实凉了。 不过没怎么在意,拿着筷子坐在门口便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翻着方才拿起的《大荒记》。 安静的雨夜,看书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以前在青山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过那时看不懂了可以问问师父,现在没人可问了。 正吃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用功,吃饭还不忘了看书。” 易年听着,将嘴里东西咽下,放下碗筷,起身看向门口,开口道: “前辈不知,只能在书上找找了。” 身子佝偻,须发皆白。 南行一。 南行一听着,哈哈一笑,一边进屋一边开口道: “你问的问题我确实不知,元氏一族的秘法,估计你师父都不太清楚,这可不能怪我,不过我相信,若是这里都找不到答案,那也就没别的地方能找到了。” 易年轻轻笑道: “借前辈吉言,不知前辈深夜来此,可是有事?” 在山神庙那红衣女子离去之时,易年问过南行一五行圣物一事,而南行一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便求了个进书院的机会。 反正从永安城来正南城为的就是书院。 白天出去正南城走走,晚上便会回到书院看书,想在书中找到关于五行圣物另外三样的线索。 得了南行一指示,书院上下都可着易年。 不过书院里的人好像都看书看傻了,忘送饭这事儿天天都在上演。 易年也不在意,反正少吃几顿也饿不死人,还能多看会儿书。 然而几天过去,还是一点儿头绪没有。 易年知道这事儿急不来,而且现在也不是走的时候。 南行一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易年,开口道: “听说你最近总在城里逛?” 易年点了点头。 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 “在找什么?说出来老夫听听,或许能帮你一起找找。”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就不麻烦前辈了。” 南行一听着,也笑了笑。 随意拿起本书翻了翻,可能是觉着无聊,又随手丢在了一旁,再次看向易年,开口道: “是不是认为我做的太过了?”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前辈自然有前辈的打算,您走过的桥比晚辈走过的路还多,晚辈哪敢妄言。” 南行一听着易年的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起身走到易年身边,看着漆黑雨夜,开口道: “我知道正南城有很多枉死的人,我也知道你性子纯良看不过去,但有时候牺牲是必须的,为了少死人,只能先死人…” 第856章 忽有故人心上过 易年知道南行一说的没错,可心里却还是觉着堵。 正南城外的那些村民,他们的命也是命。 但从被当成了计划的一环后,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了。 易年能理解,席卷南昭朝堂的庞大计划不可能算到每一处地方,或许南行一与庞德没想到庞清文会用那种极端手段收服城防军。 但事情出了就是出了,人,死了就是死了。 动手的是少一楼,凶手却不是。 可怜的石羽,就算真有神功大成的一天,这仇找谁去报呢? 易年不想说话,站在南行一身旁,也看向了雨夜。 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厚重的云层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 宁静的夜,安静的人。 昏暗的油灯把二人的影子投到院中,任由雨水浇过,不起半点儿变化。 南行一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需要改变,所以不能一直这个样子。” 易年不知南行一是在与自己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依旧没有回话。 南行一再次叹气。 “南屿的改变瞧见了吗?” 易年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点了点头,“见了。” “怎么样?” “挺好。” “只是挺好?” 易年想了想,轻轻笑道: “不然呢?” 南行一苍老的脸上也起了一丝笑意,“没什么想问的?” 易年摇了摇头,“没有。” 南行一说的是南屿的改变。 以前只是猜测,但听见这个问题之后,易年知道,南屿的改变与南行一,与南昭,有很大的关系。 开始时候易年很好奇,但现在,这份好奇已经消失了。 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事,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好奇心,有时会害死人。 “那想不想知道那天击败七王的那人是谁?” 南行一再次开口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 “不想。” 瞧见易年的反应,南行一笑了笑。 从腰间摸出沉星递给易年,开口道: “送你了,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易年没有伸手去接,开口道: “前辈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根本就不需要晚辈去救,哪里来的救命之恩呢,这神兵晚辈可没收的道理。” “算计也会出差错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南行一说着,将沉星放在了门口。 易年听着,不知他说的是破庙一事还是在解释周围村庄之事。 南行一抬手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有些事以后你会理解的。” 说着,转身出了门。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各大宗门那边我会去解释,这回抓了不少人,足够洗脱你在古境中的冤屈…” 声音传来,人影消失。 正准备继续吃饭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声音。 抬眼看去,石羽来了。 手里提着食盒,缝隙中还冒着缕缕白雾。 热的。 石羽没地儿可去,便跟着来了书院,另一处院子住着。 这里正好,最起码看书不成问题。 提着食盒走进院子,浅浅一笑。 “公子。” 易年危险回应,“说了几次了,有人给送,你有时间多修修行看看书。” “知道了,公子。” 石羽回着,走到门口将食盒打开,几碟小菜摆在地上,开口道: “公子,趁热吃吧,夜里冷,一会儿该凉了。” 将那俩小孩送来的饭菜装起,撇了撇嘴。 “总给送凉的,一个个的看书都看傻了。” 易年笑了笑,接过石羽递来的筷子。 “背后说人家不好,能抽空给送个饭就不错了。” 石羽哦了一声,开口道: “公子,要不从明天起我便不打坐入定了吧,最起码能给你送口热乎饭菜,收拾收拾屋子,现在一入定就是一天,耽搁时间。” 易年听着,立马摇了摇头。 让一个神魂外相的天才牺牲修行时间给自己做饭干活,这事儿易年做不出来。 “我有手有脚的,可不用你来照顾,你好好修行就好,别因为这些琐事浪费时间,而且与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想留在这里看书修行就留在这里,想出去走走看看就出去,没人会拦你,你是自由的。” “知道了。” 石羽回着,托着腮坐在门口看向外面。 “公子,你去过四季花海吗?” “去过。” “那里很好看吗?” “以前很好看,现在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 “可以,但得等战事结束。” “公子…” “嗯…” “公子…” “嗯…” 一问一答间,石羽带来的饭菜被易年吃了个干净,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最起码热乎。 瞧见易年吃完,石羽将食盒收好,在易年叮嘱好好修行不懂就过来问后离开了小院。 拍了拍肚子,刚要转身回屋,院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今夜这是怎么了? 回头看去,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手里提着两个酒坛,满头银发在雨夜中依旧很惹眼。 千秋雪瞧见易年在,提着酒坛走到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 千秋雪的语气依旧是平时那般冷漠。 易年尴尬笑了笑,开口道: “能来,当然能来。” 千秋雪扫了眼屋里,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将其中一个递给易年,开口道: “喝吗?” 看着递来的酒坛,易年有些疑惑。 这是找自己来喝酒了? 她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 正疑惑的时候,举着酒坛的千秋雪晃了晃手,易年又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接下酒坛。 打开泥封,酒香飘了出来。 没杯,便与千秋雪撞了下坛子。 仰头灌了一口。 千秋雪看着,也打开了酒坛,与易年一样的动作灌了一口。 同样的动作女子做出,竟多了几分豪气。 “功法的后半部分都送出去了,西岭留了一份。” 千秋雪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口。 若是没她这个中间人,只怕皇宫大战那天还不好请西岭与各大宗门的人。 虽说没起太大用,但人家毕竟来了。 就像长乐帮一样,尽管没阻拦城防军太久,但钱依旧是要付的。 易年听着,点头道谢。 “你有什么打算?还在这里看书?” “嗯,最近这几天还会留在这里,你呢?” “回西岭。” 易年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不是出来修行历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碰上千秋雪的时候她刚出来没多久,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有两个月,这历练的时间有点儿短。 千秋雪喝了口酒,开口道: “闭关。” “那祝你早日归墟。” 千秋雪听着,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也是。” 易年苦笑了下。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好…” “那下次见时好好较量一番。” “好…” “走了…” “嗯,嗯?” 千秋雪来的突然,走的更突然。 话没说几句提着酒坛便离开了。 看着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酒坛里的酒还有不少,提着又喝了起来。 雨夜适合看书,更适合喝酒。 一坛烈酒下肚,身子暖了起来。 转头看了眼沉星弓,没有动。 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座位。 提了提灯芯,拿着方才的《大荒记》又看了起来。 一页一页不停翻着,可看了半天,一个字都记不到脑子里去。 将书放下,走到门口坐下,靠着门框,看着漆黑雨夜发起了呆。 许是酒意上涌,脑海中又有身影出现,七夏的脸慢慢清晰。 还是以前那般美,那般清冷。 还好易年还记得七夏笑的模样,让这份回忆不那么冰冷。 而今夜,与笑相比,更多的是一道红芒。 易年见过很多次红芒。 雨夜小巷第一次见七夏时候,那道红芒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栖霞山脚,一道红芒击退沈宁,技惊四座。 回圣山路上与西岭长老交手的山谷。 万木林中,二人共同对敌的时候。 七夏出手,必见红芒。 而上一次见到红芒,是山神庙。 那从天而降的红芒破开了红衣少女的领域,也破开了易年的心神。 易年在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七夏,可抬眼望去之时,天空中只有乌云,半个人影没有。 易年知道,那不是七夏。 七夏死了。 死在自己怀中。 自己亲手将她葬在了青丘。 七夏不会帮异人一族,更不会看见自己不现身。 尽管理智告诉易年那人不可能是七夏,但易年还是忍不住在正南城中走了几天。 若真的碰见该有多好。 尽管那不可能。 伸手搓了搓脸,将星空宝玉拿了出来。 看着里面的夜空,仿佛七夏就在眼前,喃喃道: “我想你了…” 心又开始堵了,很难受。 也很疼。 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缓解着胸口的压抑。 酒水带来的暖意消退,忽然感觉夜里有些冷。 蜷了蜷身子,宝玉紧紧握在了手中。 眼皮开始不停打着架,头越来越低。 就在要睡去之时,耳中传来了声音。 急匆匆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年轻,英俊。 白笙箫。 易年眼前一亮。 “师兄?” 白笙箫看见易年反应,立马做了个噤声手势。 一步窜进屋中,开口道: “任何人问你,都说没见过我,听没听见…” 第857章 帝江 什么情况? 看着白笙箫那紧张样子,易年惊讶万分。 什么事能让堂堂剑峰峰主怕成这个样子? 还没等开口询问,白笙箫一个飞身扑到了易年还没来得及看的书摆成的墙后。 屋子昏暗,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后面藏了一个人。 手伸出在椅子上指了指,易年立马会意,飞快坐在了书墙前,在屋外红光亮起之时,将白笙箫落在外面的衣角扫到了后面。 白笙箫气息内敛,就连呼吸都暂时停了下来。 还没等坐稳,屋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身红衣,手握一柄软剑。 易年定睛看去,正是白笙箫从不离身的那把。 红衣少女一副急切模样,落在门口时往里看了一眼,在看清易年模样以后,大眼睛一转,脸上的急切消退,换上了一抹看不出意思的笑容,朝着易年挥了挥手,开口道: “你好啊,小师弟。” 这是红衣少女第二次叫自己小师弟了。 易年听着,就算再傻此时也猜出她是谁了。 可身后藏着白笙箫,易年也不好乱动,只能点点头,开口笑道: “你好。”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在门口蹭了蹭鞋,抬腿就要进屋。 白笙箫的手从书堆里悄悄伸出,在易年腰上捏了一把。 这一下可是用上了力气。 嘶~~ 易年忍着疼痛,立马反应了过来。 抬手道: “等等。” 红衣少女一愣,开口道: “怎么了?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小师弟?” 易年立马摆手,嘿嘿一笑,开口道: “不是,救命之恩怎敢忘,只不过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些不妥,就不请姑娘进来了。” 红衣少女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收回了迈了一半的脚,扫了一眼昏暗的屋子,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开口道: “你师兄呢?” 易年疑惑道: “哪个师兄?我有好几个师兄呢。” “白笙箫…” 红衣少女直接指名道姓。 呃…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不知道啊,哦,对了,那天天忍王说有人正寻师兄麻烦,估计还没脱身吧,前辈您那天不也在场吗…” 红衣少女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不许叫前辈!” “哦,好好好…” 易年连忙点头,继续道: “异人一族在正南城遭了大灾,追师兄的人应该也撤走了,估计师兄这两天就会露面了。” 红衣少女听着,又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这小子怎么满嘴胡话呢,我就问你看没看见,不许说假话。” 少女话音刚落,易年背后又是一疼。 此时易年想哭的心都有了。 我帮你打掩护,你一直掐我是什么意思。 可这话也就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忍着疼,继续笑道: “看见了…” 红衣少女一听,眼前一亮,抬腿就要进屋。 不过抬了一半又放了回去,开口道: “去哪了?” 易年伸手指了指东边,开口道: “方才只看见一道人影飞了过去,感觉气息有些熟悉,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师兄。” 红衣少女听着,俊俏脸上多了几分失落。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他还是不肯见我…” 说着,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天空有闪电划过,小院亮了一下。 映得那坐在门槛上的身影有些孤独。 肩头微微颤抖,头埋了下去,一丝抽泣声音响起。 易年看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看上去很可怜,虽然易年见过七王被她一个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凄惨场面。 可怜,与强悍无关。 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卖’师兄的时候,少女忽然招了招手。 “你过来…” 易年哦了一声,小心起身,老实站在了少女身后。 少女拍了拍门槛,“坐。” “哦。” 易年回着,面朝外面坐在了门槛上。 身子尽量靠着门框,中间留出了一道缝隙。 少女伸手将眼角泪水擦掉,转头瞧见易年那拘谨模样,笑了笑,开口道: “我有那么可怕吗?” 易年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易年一听,强忍着皱眉冲动。 我哪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 不过这话依旧只敢在心里嘀咕下。 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瞧见易年反应,又轻轻叹了口气,摸着软剑上的雨水,开口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年点了点头。 “知道。” 说着,起身抱拳行礼,郑重道: “多谢大人赠火之恩。” 很多人都可以叫大人。 官袍加身的命官,有求之时的贵人。 而易年叫的大人,都不是。 因为声这大人,叫的是南屿妖族的大人。 红衣少女,正是南屿之主。 帝江! 红衣女子在破庙现身的时候,那一声小师弟让易年疑惑不已。 而那惊人境界,更是让易年吃惊。 易年在观战之时问了南行一这女子的境界是不是真武,南行一的回答是算是吧。 确实是算是吧。 她有真武实力,却不是真武。 因为妖族只分三境。 初识,万象,天妖。 所以她不是真武,而是天妖。 易年不知道人族到底有多少真武,但绝没这么一位。 在联想起了之前南行一朝着林中喊的话和她刚出现时对自己的称呼,易年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与白师兄一定有关系。 而那声小师弟也不是因为她是师父的徒弟或是师侄,她喊自己小师弟,是跟着白笙箫喊的。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一切早有端倪。 自己与七夏的南屿之行,除了碰见魔音族起了点儿波澜之外,剩下都是一帆风顺。 当然,救不回七夏那是命,不能算在其中。 千百年来,只有少数人能出南屿,自己却能那般轻易出来。 沈风不请自去,在南屿差点儿丢了命。 而自己带着七夏只是简单伪装便混进了南屿,起初以为自己藏的好,此时想来,多半是她暗中照顾。 就是没想到让整个南屿臣服的大人会是个女子。 少女看着躬身行礼的易年,笑了笑。 “你这脑子还不算太笨,坐吧。” 易年点头应是,老实坐回了门槛。 “什么时候猜到的?” “刚才。” “知道我为什么来南昭吗?” “不是南前辈请大人来除掉七王吗?” 易年回着,又往旁边靠了靠。 “请人不用报酬吗?” 帝江反问道。 呃… 易年现在真的有想哭的冲动。 天知道南行一花了什么报酬! 再说了,报酬也是给你的,你比我清楚,问我做什么? 不过易年可不敢把话说出来,不说她这大人身份,就是她与白师兄那明显就不正常的关系,易年哪里敢得罪她。 笑了笑,开口道: “大人,我这脑子不好用,确实猜不出,还请明示。” 帝江叹了口气,俊俏脸上起了几分愁容,将白笙箫的软剑放在膝盖上,开口道: “南行一答应我来南昭能见到你师兄,我便来了,可没想到他还是躲着不见我,哪怕一面他都不见…” 易年听着,竟然觉得有些内疚,心底鄙夷了白笙箫一番。 人家一个女孩子,不远万里从妖族跑到人族地盘上,对付凶神恶煞的修罗七王,就为了见你一面,你却和躲瘟神一样躲着,真是… 易年此时也不知用什么言语形容,不过听见躲在书堆后面的白笙箫依旧闭着气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也不好过去把人抓出来。 还是同之前一般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坐在旁边,盯着雨夜,不敢看帝江一眼。 帝江转头看了眼易年,眼珠一转,开口道: “小师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你师兄在哪儿好不好?” 易年想说,但不是为了秘密。 可谁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事儿,这时候只能站在白师兄这边。 而且谎都说了,此时哪里还能说真话。 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大人,我确实不知…” 还没等易年说完,帝江哼了一声,开口道: “不说就不说,我这秘密可不是一般秘密,你别后悔。” 后悔? 易年听着,心下暗道: “我现在确实后悔,我今晚就不应该回来,在城里逛逛多好…” 易年心下暗道之时,躲在书堆后面的白笙箫同样在心中暗道: “小师弟,你可挺住啊,那秘密师兄也知道,师兄告诉你啊…” 易年的耳朵好用,但没好用到能听到别人心里的话。 苦笑了下,转头看向帝江,开口道: “前辈,您就别为难我了…” 帝江横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一会儿前辈一会儿大人的,我很老吗?” “不老不老,一点儿都不老,您老春秋鼎盛…呃…对不起,说错话了…” 帝江听着,又横了易年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开口道: “我族血脉与寻常妖族不同,也与人族不同,生长缓慢,若是按人族年纪来算,我往后很多年都是二十岁,你再敢喊我前辈我撕…呃…我…” 说着,软剑在易年眼前晃了晃。 易年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别说此时修为又没了,就是前几天半步真武的时候都不是她的对手。 帝江看见威胁有用,把软剑收了回去,看向绵绵雨夜,开口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858章 戏说当年二三事 易年挺喜欢听故事的,小时候看书看的烦了便会缠着师父给自己讲故事。 虽然现在知道那些故事很多都是真的,但小时候只当故事听。 不管真假,这听故事的习惯算是养出来了。 只是后来大了,忙着行医时间也少了,这故事便不怎么听了。 而现在,一个天地间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要给你讲故事,易年心里是愿意听的。 不过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开口道: “夜深了,要不改天再…” 易年的话还没说完,瞧见帝江正用手折着白笙箫的软剑,那接近神兵已经出了灵性的宝剑在帝江手里乖的和只小猫似的,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立马改了口风,开口道: “小时候总在夜里缠着师父讲故事,这许久没听了,还真有点儿怀念…呵呵…呵呵…” 听着易年口风转变,躲在书堆后的白笙箫心下暗道: “没用的东西!” 不过这暗骂没什么用,听不见。 帝江看着满脸堆笑的易年,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了被蹂躏的软剑。 抬头看了看夜空,伸手接了滴雨水,指尖轻轻一弹,水滴穿墙而出。 双目闪过一丝惆怅,缓缓开口道: “很多年前…” 似乎每个故事都要从很多年前讲起。 “南屿你去过,现在看起来与人族一些小城镇差不多,但很多年前并不是这个样子,都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所以南屿的日子很无聊。” 说着,手指搓出一团火焰,将二人身前照亮,继续道: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凤岐山,更是无聊,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修行,说实话,我虽比你多活了很多年,但见过听过的东西绝对没你多,我不想一辈子困在那个地方,所以偷偷跑了出来,一路向北,穿过雨林荒漠,进了南昭的永安城,你知道吗,那时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大街上别人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新奇无比。 我在城中逛了三天,看着百姓们的富足生活,别提有多羡慕了,那时我就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让南屿也变成这样,最起码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你实现了,后来呢?” 易年在听别人说故事的时候,总能在恰当的时间递句话。 “后来永安城逛完了,我便一路向北,一路走一路看,学着人族的生活习惯,然后把见到的东西默默记下,等半年后到了天中渡时,我遇见了一个人。” “白师兄?” 帝江点了点头。 “嗯,那时你师兄刚入圣山,天赋尚可,但在天才云集的圣山根本排不上名,为了变强下山游历,在天中渡时碰见了几个散修,那几人正在追杀一个人。” 说着,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 “也不知说你师兄是傻还是笨,明知道打不过那几个散修还是毅然冲了上去,人族与人族的争斗,我才懒得出手去管,所以就在旁边看热闹,你师兄确实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几招便败了下来,本以为他会逃走,可谁知你师兄倔的和头驴似的,根本不在乎伤势,咬着牙又冲了上去。” “然后呢?” “然后被人家打了个遍体鳞伤,可你师兄拖着一身的伤还在往上冲,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他看着那几人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倔强,坚韧,不言败,在南屿,没人会为了所谓的正义拼命,自己的命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而你师兄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不服输的劲头以及为了心中正义不惜牺牲性命也要维护的做法我第一次见,一个没忍住,便出手将你师兄救了,那时你师兄伤的极重,若不及时医治,就算能保住性命,多半也会成为一个废人,可能是老天怜悯,被那几个散修追杀的人是个大夫,而且医术奇高,出手救了你师兄。” 说着,抬头看了眼依旧阴着的天,继续道: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恢复还要很长时间,所以我带着你师兄与那人在江边找了个小渔村,叫九里铺,在那里的几个月,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许时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帝江嘴角微微上扬。 “你师兄长的英俊,性子虽然不讨喜,但我也不知怎地,就是越看越顺眼,至于他的修行天赋我根本不在意,这世间比我好的没几个,所以…” “所以你喜欢上了我师兄?” 易年试探性的开口问着。 帝江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对,我喜欢上了你师兄。” “那他呢?” 帝江白了眼易年,开口道: “我生的漂亮,与人族没什么区别,修为又高,性子又好,他当然也喜欢上了我。” 呃… 生的漂亮修为高易年赞同,不过说性子好… 易年不赞同,但不敢说。 帝江没理会易年的想法,继续道: “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一同游历,一同行侠仗义,一同修行,一同欢笑,走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情,一直到谈婚论嫁,成亲那天只有我们两个,我不想成亲了还瞒着你师兄,第二天便把我的身份与他说了。” “然后我师兄就跑了?” 帝江点了点头,眼角有泪流下。 易年眉头一皱。 这算什么? 你看看人家周小爷,明知龙桃身份,也要与她在一起,甚至不惜丢掉性命也要去落北原历练变强,让两人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与周晚相比,白师兄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帝江看出了易年的想法,把眼泪擦掉,轻轻一笑,开口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帝江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师兄没因为我的身份有别的想法,他只告诉我以后别轻易出手,怕被人看出端倪。” “那…” 那按说两人应该在一起了,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帝江苦笑了下,继续道: “成亲后我俩一直在一起,可有天你师兄收到了一封信,第二天趁着我熟睡之时走了,从那以后我便在没见过他了。” “为什么?” “起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去圣山的路上碰见我父亲便明白了一切,你师兄的师父和几位师叔,被我父亲带来的族中高手杀了…” “啊?” 帝江再次叹气。 “你去过圣山,所以应该知道,圣山除了钟万爻与无相生之外,只有两代人,因为上一代的圣山中人在那次大战中尽数身死,而我父亲带来的高手也死伤殆尽,只有我父亲还吊着一口气,可在撑着回到南屿之后也撒手人寰,我知道你师兄躲着是不知如何面对我,回到南屿后我给他写了封信,告诉他,等我处理好南屿的一切就会去找他,他若是要报仇,我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若是能放下当年的仇,我还与他一起,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上百年…” 帝江再次叹气。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对与错谁都分不出。 还没等易年深想,帝江再次开口: “这些年,我一直让南屿向着人族靠拢,让这万年的仇恨淡化,就是不想再有人重蹈我们的覆辙,所以南屿变成了如今模样。” 帝江说的轻松,但易年知道这有多难。 帝江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什么,本以为与你师兄断了,但一个生命又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 “什么生命?” 帝江笑了笑,开口道: “我回到南屿接下帝尊之位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啊?我师兄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族与人族不同,所以我的孩子在二十年前才出生。” “那他现在在哪,南屿吗?” 帝江摇了摇头。 “南屿的火毒你应该清楚,我的孩子很不幸,染了火毒,等待他的是必死的命运,所以我把他送出了南屿,送到了一个能救他的地方。” “那他活过来了吗?” 这是白师兄的孩子,易年自然关心。 帝江点了点头,开口道: “活了,而且活的很好,前些日子还见到他了。” “哦,那就好。” 易年如释重负。 帝江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孩子,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不止见了,而且我那儿子争气,还给我带回去了个儿媳妇,他们在南屿成了婚,我还给送去了贺礼。” 说着,笑意慢慢消失,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易年开口问道。 帝江轻轻摇了摇头,“就是他的命与我一样,同样不好…” 说着,转身看向易年,眼角又有泪流出,喃喃道: “我那儿媳身患绝症,他带着她回南屿去救命,可我这个做婆婆的却救不了她,只能看着我儿子抱着她的尸体在青丘撕心裂肺的哭了七天,然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南屿…”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帝江颤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噼啪声响,藏在书堆后面的白笙箫忽然跳了起来。 脸上在没了往日里的淡定,颤抖的手指着易年,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帝江的脸上,喃喃道: “他是我的孩子?” 第859章 无骨舍利 看着冲出来的白笙箫,易年苦笑了下。 这假的不能再假的故事竟能将他骗出来,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境波动有多大。 帝江讲的故事前面应该是真的,但后面一听就是假的。 且不说这故事巧的不能再巧,就说易年的长相,与二人根本没有半点儿相同的地方。 再说了,帝江追来之时开口叫的是小师弟。 若易年真是她的孩子,她能这般淡定? 所以这后面的故事一定是编的。 易年听着听着都觉着不对,哪成想白笙箫竟然会上当。 果然,就在白笙箫冲出来询问之时,帝江脸上的忧愁尽去,看向易年时候的异样眼神消失,转头看向了慌张中的白笙箫。 软剑前指,直接点在了白笙箫喉前,开口道: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瞧见帝江的神色变化,白笙箫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骗我?” “不行吗?” 帝江眉毛一挑,反问道。 白笙箫听着,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易年瞧见,慢慢往后退去。 这场面,自己最好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刚退了一步,二人却同时回了头,齐声道: “你别走!” 易年抬起的腿悬在门槛上,看着二人,顿了一下。 别走? 傻子才不走呢… 脸上堆起笑容,指着外面开口道: “那什么,我饭里还热着锅呢,你们先聊,我去看看,要不一会儿糊了…” 说着,再也不顾二人眼神,抄起门口雨伞,沉星弓看都没看,逃命似的出了小院。 打着伞快步朝着山上而去,一炷香后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了眼小院,早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长长呼了口气,进了山腰的亭子里。 搓去鞋底泥水,坐在石凳上,双手撑在桌子上,托腮看着雨夜。 书院人少,这安静夜里的雨声仿佛被放大了好多。 雨夜愁人,自古如此。 易年不知白笙箫与帝江如今样子是不是真如帝江所说那般,可不管如何,两人还有见面的可能。 而自己… 想着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易公子这是怎么了,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叹气。” 忽然有声音在雨夜中响起。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位慈祥老者撑着伞进了亭子。 来人易年认得,书院院长,姓庄。 至于叫什么,不清楚。 老者地位很高,连南北北见了都要称上一声庄爷爷。 庄院长不修行,更准确的说是不屑修行。 如今归墟境界,但任何功法不修,更是从未与人交过手,提升境界只为增加寿元多看些书。 瞧见庄院长过来,易年立马起身行礼,开口道: “庄院长。” 老者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易年坐下。 将伞上的雨水甩掉,坐在了易年对面。 入座后开口笑道: “今儿怎么有心思出来赏雨了,不看书了吗?” 易年微笑回应,开口道: “心思乱了看不下去,便出来走走。” 庄院长点点头,“挺好,心思乱了的时候就得出来走走…” “院长您也是心思乱了?” 庄院长听着,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易年,“你小子…” 说着,正了正身子,继续道: “能让我耽搁时间的人多不,你算一个。” 易年听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院长这是出来找我的?” 庄院长点了点头。 “南老方才来过,让我来给你解解惑,不过我不能保证你的问题我一定知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易年听着,第一反应就是收钱吗。 因为这语气听着和不用问好像,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 这庄院长对时间极为珍惜,能让他亲自前来,想来南行一也是花了不少代价。 那这机会自然不能浪费。 自己看的书与他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若是他都不知道,只怕自己在书院也找不到答案了。 恭敬行礼,开口道: “庄院长,晚辈来此看书只为找三样东西。” “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易年压低声音,开口道: “五行圣物。” 庄院长一听,眼睛亮了下,重复道: “五行圣物?” 易年点点头,“不知院长知道吗?” 语气有些紧张。 如果他不知,书院又找不到答案的话,自己短时间内便没什么法子了。 没有五行圣物,自己又修为尽失,想强行破开竹园都办不到。 有些紧张的盯着庄院长,等着他的回答。 此时的庄院长眼中略带思索神色,喃喃道: “算知道,也不算知道。” 嗯?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 什么叫算知道也不算知道,知不知道您老倒是给个准话啊。 不过此时不好如此说话,压着性子开口道: “庄院长,您就别卖关子了。” 庄院长眼中思索消失,脸上升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好,不卖关子,这五行圣物我确实知道,但只知道两样。” “哪两样?” 易年连忙开口问道。 问话的时候心中不停祈祷,可别是自己知道的那两样。 庄院长捋了捋胡子,开口道: “南巫天火…” 易年听着,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另一样可别是山河图啊。 “相传南巫天火分阴阳,生于万火汇聚的南屿,阴火吞噬,阳火…” 庄院长不知易年想的什么,自顾自的介绍起了南巫天火。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知道此时打扰人不礼貌,但心急,没有办法,开口道: “那个,庄院长,南巫天火我知道,而且已经寻到了…” “嗯?你知道?” 庄院长有些惊讶,开口反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嗯,南巫天火晚辈知道,不知院长说的另一样是什么?” 庄院长听着,也没怪易年打断他的话,继续道: “另一样在百年前消失了…” 易年听着,眉头皱的更深。 不会这么巧吧… 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庄院长说的另一样不会是山河图吧?” 庄院长听着,眼中又起惊讶,开口道: “圣山至宝山河图也是五行圣物之一?书上没写啊?” 说着,立马从身上拿出纸笔,铺在桌上便写了起来。 易年瞧见,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山河图? 随后脸上便是一喜。 不知道山河图,那他知道的另一件自己一定不知道! 压着内心激动,等着庄院长在纸上记录。 他那认真模样,易年真的不好打扰。 世无全知,书院院长也不例外。 这消息对易年来说没什么,但对庄院长来说却不一样。 他的学识境界,不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得了新知识,自然是要记下来的。 易年旁边等着,庄院长桌上写着。 直到写了满满一张纸才停了下来,有些歉意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抱歉啊,让你久等了。” 说着,将纸叠起,小心的收在了怀中。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庄院长对学识的态度,小子只怕一生都学不来,实在佩服。” 庄院长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习惯了,没听过的东西便总想着记下来,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高尚。” 易年笑笑,没再继续说话。 庄院长也知易年等的急了,开口道: “我知道的另一件五行圣物不是山河图,而是无骨舍利。” 无骨舍利? 舍利听过,乃是大德高僧归身所化。 可这无骨舍利是什么? 易年皱着眉重复了下,开口道: “院长,您知道这无骨舍利在什么地方吗?” 庄院长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舍利子多在佛门,这无骨舍利多半也是一样。” “院长,舍利子我听过,但这无骨舍利却从没听过,不知长的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 庄院长摇了摇头,开口道: “古书残缺,只留了一个名字,至于你说的外貌特征,都没有记载,若是想找的话,多去修佛之地瞧瞧吧。” “那…” 易年刚要开口继续问问,心头忽然一堵,耳中忽然传来了一个不属于雨夜的声音。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与带着千秋雪和凤羽营去义庄那天听见的一模一样! 易年可能会看错,但一定不会听错。 抬眼朝着旁边山峰望去,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出。 顾不得身体不适,与庄院长交代了下,直接翻出亭子朝着那山峰跑去。 可路上再没听见声音,散出的神识也没有任何反馈。 小半盏茶功夫到了山峰之上,找了几圈,连个人影都没有。 揉了揉稍稍缓解了些的胸口,疑惑的看着山峰,喃喃道: “又幻听了?” 借着雨水搓了搓脸,耳朵还在不停听着。 可听了会儿,除了穿林打叶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摇了摇头,最后扫了眼山峰,转身朝着庄院长所在的亭子赶去。 回了亭子,桌上点着蜡烛,庄院长正看着书。 这么会儿时间还要看书,这点自己是真办不到。 瞧见易年回来,庄院长收起书,开口问道: “有人?” 易年摇了摇头。 “没看见…” 庄院长笑了笑,开口道: “别管了,书院只有书,想偷就偷吧,流传出去也是给人看的,只要不毁了就好…” 这境界,易年自问办不到。 抱拳行礼,开口道: “院长大量…” 第860章 小乘山 庄院长挥了挥手,开口道: “行了,别恭维我了,你若是对那无骨舍利感兴趣,六月初可以去小乘山看看,佛教四宗的典籍里面或许会有记载。” “梵心宗所在的小乘山?” “对。” 庄院长点点头,“四宗得道高僧众多,说不定有人会知道。” “为何要六月初前去?” “今年六月十六,十年一次的佛门无相大会开启,届时各宗论道,广传佛法,典籍之类会赠与有缘人查阅,平日里一个个宝贵的很,你想去看不太容易。” 易年听出了庄院长的不满,想来以前应该有过什么不愉快发生。 拱手行礼,开口道: “多谢院长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庄院长点点头,拿起雨伞走出了亭子。 刚刚出去,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趁着这些天好好想想修行上的事儿,你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绝不是真的废了。” 易年听着,一丝苦笑上脸。 自己当然想考虑考虑,可半点儿头绪都没有。 元力不起,青光不见,但有神识,还真不能说是废了。 再次行礼,开口道: “多谢院长惦记。” 庄院长看出了易年的无奈,再次开口: “上点儿心,你现在虽然有神识在身,一般修行之人不是你的对手,但小乘山的无相大会没那么简单。” 哦? 易年有些疑惑。 不就是听经论道吗,怎么听他的意思,这无相大会好像险恶之地一般。 趁着庄院长有心思说,易年立马上前,开口道: “还请院长大人明示。” 庄院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无相大会原本是习佛阅经的盛典,不过近些年却变了味道,一个个开始好勇斗狠起来,以佛法高低论,却不以佛法感悟论,再有各大宗门也会受邀前去,这佛法盛事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修行盛事了,可悲…”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理会易年,转身走进了雨夜中。 易年听着,也明白了过来。 佛门四宗皆是修佛,但所有佛理却有差异。 无法以佛理论高低之时,佛法修为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说白了,就是说不过就打,谁的拳头大谁的佛理就对。 当反应过来后,易年也理解了庄院长的心情。 这饱读诗书的大雅之人,自然不会想要这等佛门大事变了味道,但他一个人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发发牢骚。 易年对修佛之人的印象一直很好,哪怕在古境中吃了戒绝的大亏。 原因有二。 一是小时候读了太多的佛经静心,自然亲近。 二是自己的好朋友仓嘉也是修佛之人。 庄院长走后,易年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 心头的堵不知怎地忽然消了,便开始盘算小乘山的事情。 小乘山在南昭地界,天虞山东,离江南岸,梵心宗便在其上。 如今修佛圣地有四。 一寺三宗。 梵心,三论,天台三宗。 伽蓝寺。 原本这一寺乃是净竹寺,不过很多年前净竹寺消失了,伽蓝寺便顶了上来。 三论宗在九曲山,天台宗在太山,伽蓝寺在大乘山。 不过四山很近,都在那片地方。 这届大会开在小乘山,那这回应是梵心宗主持。 现在四月中旬,离无相大会开启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以马儿的速度,到那里最多不超十天,时间足够。 易年想着,忽然眉头一皱。 一拍大腿,坏了。 怎么把这茬忘了,马儿还在外面闲逛呢。 抓起雨伞出了亭子便朝着的分别时那片树林赶去。 距离不算近,易年全力赶路,第二天晚上才赶到树林。 摸着黑找了一圈,没瞧见马儿踪影,易年也没太担心。 马儿生性好动,不可能只在一处待着。 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会儿找不见很正常。 继续在林中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养伤的木屋。 屋里有灯光亮起,易年顺着窗口看去,一个年轻汉子正在桌子上揉着皮毛。 不认得。 不知是这木屋主人还是与自己之前一样只是借宿。 走到窗口,开口问道: “这位大哥…” “谁!” 易年忽然开口,把那汉子吓了一跳。 放在旁边的刀立马抄了起来,谨慎扫过几处,终于在窗口瞧见了只露了一个头在窗口的易年。 夜晚的林子有些冷,易年嘴边有白雾,瞧见是人,拍了拍胸口,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老弟,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易年尴尬一笑,立马道歉。 也不怪这汉子反应大,黑灯瞎火的,窗口忽然冒出一个头,是人都会害怕。 当初千秋雪就露个脑袋在这里,饶是易年这种胆子大的人,见了也心跳快上一分。 道完歉问了问汉子有没有见过马儿,在得了否定答案后离开了木屋。 在林子里继续逛,哪里有声音便往哪里去,可找了两天还是没瞧见马儿踪影。 也找的没了耐心,便朝着书院赶去。 林中有自己留下的气息,马儿若是感觉到了,便能顺着气息找到自己。 至于马儿安危,易年一点儿也不担心。 能溜着归墟境界的紫雷神虎在雨林中瞎跑,那速度,这林子里的野兽根本追不上它。 第四天夜里回到了书院。 轻轻叩门,那小门童依旧眼不离书。 开门关门,动作熟练自然。 易年道谢回了小院。 门开着,里面没人。 沉星还在门口立着,撞翻的书被整理好了。 不知是石羽还是那天的送饭小童,反正不会是白笙箫与帝江。 扫了几眼书,暂时没了看的兴致。 庄院长只知无骨舍利与南巫天火,想来这里的书对五行圣物的另外两样应该没有记载,要不他不可能不知道。 屋里院里都没有打斗痕迹,白笙箫与帝江应该没动手,就是不知二人去了哪里。 找不到马儿,去小乘上的路上或许会耽搁些时间,但也够。 而且没什么地方比书院更适合思考,便决定在这里赖上一段日子,好好想想修行的事儿。 坐在门口想了半天,可一点儿头绪都没,心思渐渐空了,盯着漆黑夜色发起了呆。 南昭的雨真多,出去那晚在下,山中停了半日后又开始下,一直下到了今夜。 无声淅淅,夜里安静的很。 找马儿累了几天,中间只有挺不住时才会睡上一会,这发了会呆,睡意便起了。 头不停点着,眼皮越来越沉。 抻了抻懒腰,靠在门框上打起了瞌睡。 朦胧间闻到一股香味,身上多了点儿重量。 应该是石羽又来送饭了,那俩小孩才不会给自己盖衣服。 “不是说了不用送了吗,我饿不死…” 易年懒得睁眼睛,喃喃道。 “公子,我把你吵醒了吗?” 石羽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没事儿,回去歇着吧。” “那公子你趁热吃,吃完进屋去…” 呼噜呼噜… 回答石羽的是易年的鼾声。 石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衣服盖好,把食盒也包了起来,放在屋里后离开了小院。 睡梦中的易年平和淡然,白净脸庞看上去与出青山时没什么区别,但不知怎地,却总有沧桑感觉。 嘴咂摸了下,眉心微微皱起。 心口又堵了还是又做噩梦了,只有少年知道。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丝冰凉雨水被夜风吹散,正巧落在眉心的皱起,那抹忧愁慢慢散去。 易年伸手挠了挠,嘴里嘟囔着,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听不清说什么,不知是别闹还是别笑。 易年说着梦话,院外有道气息忽然一滞,然后慢慢消失在了雨夜中。 月落日升,雨过天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脸上,易年被光晃的难受,慢慢睁开了眼睛。 打着哈欠抻着懒腰,耳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睡得挺香啊…” 声音很温和,但却听不出温和意思。 也就是易年胆子大,听这声音不害怕,若是换了剑十一,只怕全身肥肉都会僵在原处。 转头看去,嘿嘿一笑,开口道: “师兄,早啊…”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白笙箫。 白笙箫不知何时来的,不过从石羽昨夜送来的饭菜被一扫而空来看,想来也来了不短的时间了。 此时正坐在前几天坐的门槛上,英俊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易年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开口问道: “师兄,嫂子呢?” 易年不怕白笙箫,话还是敢说的。 无缘无故给人当了回儿子,怎么也要收点儿利息回来。 就是不知这句算调侃还算报仇,反正问完心情不错。 白笙箫横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这眼神若是被剑十一看见,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 易年将食盒收好,嘿嘿一笑,开口道: “开玩笑的,师兄别介意啊。” 白笙箫听着,英俊脸上也起了一丝笑意,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行,还有玩笑心思,不错。” 说着,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原本还想告诉你个秘密,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不想说…” 一边说着话一边捏着易年肩膀,忽然眼神一凛,脸上笑容尽去,盯着易年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见过信南求?” 第861章 纵横捭阖 易年点头,“对,见过。” 白笙箫眉头一皱,“动手了?” 易年再次点头。 “详细说…” “哦…” 易年回着,脑中思索片刻,将遇见信难求的前后尽数讲给了白笙箫。 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在白笙箫不时询问下,把这一路上碰见的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从天光大亮说到了夜幕降临。 在听完易年的讲述后,白笙箫眉心皱起仍然没有消失。 “你能确定这是异人一族算计南行一的一环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不能确定,但可能很大。 要不无法解释信难求为什么会放过自己。 白笙箫瞧见易年的反应,手贴在易年后背,一缕元力缓缓渡了过去。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易年深深吸了口气。 半晌后,白笙箫收回了手,开口问道: “元力自始至终都聚不起吗?” 易年点点头,“恢复之后便没了元力,那天与七王打斗时用的还是南前辈的元力,不过没有自己的好用,而且之前弥补的弊端又显露了出来。” 弊端,自然是施展功法时候的短暂空隙。 “你之前找到了应对方法?” 易年听着白笙箫的问题,知道师兄也早就看出了自己的问题。 点点头,开口道: “我用太玄经运行时藏于体内的青光代替了元力,青光身体各处都是,所以不用分出元力运行便能施展功法,不过现在太玄经停了,就连元力都聚不起了,废人一个…” 说着,苦笑着叹了口气。 白笙箫拍了拍易年肩膀,安慰道: “不用急,神识还在就不能说废。” 说着,转头看向了门外,继续道: “你觉得信难求的君临天下如何?” “很强…” 易年老实回着。 “就这些?” “千秋雪说君临天下不属功法,而是道。” “有点见识…” 易年转头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师兄,那你的道呢?” 白笙箫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手在腰间一摸,软剑出鞘。 手腕一抖,响亮剑啸发出。 “跟我来…” 说着,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易年不知白笙箫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书院一路向南,顶着夜色走到了一片田野上时,前面带路的白笙箫停下了脚步。 回身抬手,按在了易年胸前,元力不停从手掌传向易年。 半晌后,元力流淌的速度减缓,几个呼吸后彻底停了下来。 “元力给了你九成,咱俩比划比划…” 说着,飘身而退,在距离易年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易年不知白笙箫唱的哪出,但知道他绝不是手痒了想打人。 深吸口气,神识将白笙箫渡来的元力捋顺,平稳运行之后,开口道: “师兄,请指教…” ‘教’字出口,易年忽然发现白笙箫不见了。 不是真的不见了,而是他消失在了神识探查中。 明明就在前方十丈外站着,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他衣角的飘起都能瞧见,可就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而下一刻,易年感觉到了。 但依旧不是白笙箫的人,而是一柄剑。 一柄纵横捭阖无物不破的剑! 星目如剑,弯眉如剑,青丝如剑,白衣如剑。 身上的每处地方,都是剑。 而那一柄柄剑形成的一柄剑,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体内元力极速运转。 圣心诀,霸无双,惜春,护体罡气,瞬间能想到的护体功法全部用了出来。 右手在同时扬起,九幽玄天破空而来。 一剑斩向了白笙箫。 可下一刻,易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最外层的惜春在没阻挡白笙箫半点儿攻势之后化成了点点流光,附着于身的霸无双片片破碎。 圣心诀的虚影在承受着巨大撕裂之感带来的疼痛时化于虚无。 一剑连破三层护体功法,这夸张的攻击力可想而知! 不过易年不是当初通明打四象还要算计的毛头小子了,在瞧见功法被破之后,早已准备好方寸乾坤瞬间发动。 没有瞬出太远,而是出现在了白笙箫身后。 九幽玄天剑峰一转,直奔白笙箫后心而去。 可下一刻,易年的眉头再次皱起。 因为根本没有时间与空间转身或是回防的白笙箫忽然消失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升起: 白师兄也会方寸乾坤? 但下一刻易年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空间波动,白笙箫的消失不是方寸乾坤的功劳。 不管是不是方寸乾坤,人不见了,易年的第一反应防守。 回剑拧身,脚下一点便朝着旁边掠去。 就在刚移出半丈之时,左边传来了呼呼风声。 风声中,依旧带着那无坚不摧的纵横剑意。 易年举剑去挡,右耳也有声音传来。 余光一扫,白笙箫的软剑出现在了眼前。 软剑如同灵蛇一般,瞬间便缠上了九幽玄天。 易年往后一拉,想靠力量挣脱,可脑中忽然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晃神功夫,白笙箫的软剑已经带着九幽玄天贴上了易年的肩头。 软剑剑尖如同蛇信一般,点在了易年的脖子上。 护体罡气还没消失,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白笙箫的手也在同时伸了过来,一掌拍在了易年胸口。 软剑收起,易年朝后退去。 在退了两丈之后停了下来,额头满是细汗。 疼的。 不是胸口被拍了一巴掌疼,也不是脖子被划了个印子疼。 而是全身都疼。 在白笙箫剑意起时,那不停侵蚀自己身体的切割之力就没停过。 不止身体,就连神识都在承受着纵横剑意的分解。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易年想过自己会败,但没想过会败的这么快。 但这场战斗还没完,因为白笙箫的剑意还未褪去。 易年知道他在等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眼睛慢慢闭上。 神识入体,勾出了一丝被白笙箫纵横剑意逼出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信难求的君临天下! 气息游走全身,将白笙箫灌进自己体内的剑意调动了起来。 衣袍无风自动,眼睛慢慢睁开,往日里平和消失! 一瞬间,易年变了。 好似君王于万军前持天子剑,潇杀气息横扫六合。 目光落在白笙箫身上,君临天下凝聚纵横剑意,化成一柄长剑,直奔白笙箫而去。 两丈距离眨眼而过。 而面对着易年这完全超越了归墟的攻击,白笙箫却没有半分出手的意思。 身上剑意尽褪,手臂一挥,收剑回腰。 这一击,若是不挡不躲,只要中了,圣山剑峰峰主定会身死当场! 可白笙箫就那么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就在剑意点上白笙箫额头之时,田野中的气息忽然变了。 君临天下纵横捭阖消失,只余一缕清风,轻轻吹动了白笙箫的头发。 在感受到那丝清风之后,白笙箫那英俊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发自内心。 看向气息尽消的易年,一言不发。 而此时的易年也有了变化。 持剑天子模样消失,平和少年重新出现。 额头依旧满是汗水,正大口喘着气。 白笙箫上前几步,负手而立,开口道: “感觉到了?” 易年点点头,“感觉到了,信难求的君临天下与师兄的纵横捭阖都是大道,也都强横至极,我此时能悟,或许修为恢复之后也能施展,但这道却不属于我…” 说着,抱拳行礼,继续道: “多谢师兄指点…” 看着行礼的易年,白笙箫脸上笑意更甚,抬手托起易年胳膊,开口道: “你比看上去聪明…” 说着,指了指被易年剑意起时划开了一道口子的衣服,开口道: “记得赔我件儿衣服。” 易年嘿嘿一笑,扯着自己那被白笙箫快要切成布条的衣服,开口回道: “师兄你看这件儿行不行…” 白笙箫听着,抬手拍在易年头顶,没好气的瞪了眼易年,鄙夷道: “我这是上等青萝缎,几百两银子一件儿,你也好意思拿你这地摊货赔…” 易年又是嘿嘿一笑,“哪能和师兄比,我穷的要死,能穿上衣服就不错了。” 说着,忽然一愣,伸手便摸向了胸口。 白笙箫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我不要啊,破成这样,当抹布都嫌…我靠!” 白笙箫嫌弃的眼神在易年用仅剩的元力将聚魂引中几十颗内丹取出之后变成了震惊。 易年托着内丹往前一凑,开口道: “师兄,挑几个…” 白笙箫听着,顿时有些无语。 挑几个? 你以为这是在卖瓜吗? 目光艰难从内丹上移开,看向满脸笑意的易年,开口道: “知道你小子在古境中发了财,没想到你小子竟成了土财主。” 白笙箫见过易年与两位妖王扔在万木林的宝藏,虽然又被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偷摸拿走了。 不过能赔整座万木林的宝藏,白笙箫这等高人也不可能视若寻常。 易年又将内丹往前推了推,“师兄,挑挑。” 白笙箫震惊归震惊,但不会与易年客气,看了几眼,从内丹大军中抓了两个下来,取出一个精美口袋扔了进去。 气息丝毫不泄,想来也是件宝物。 瞧见白笙箫收下,易年开口笑道: “师兄,给嫂子带几个…” 白笙箫听着,没好气的横了眼易年,开口道: “她用不到…” 第862章 无聊日子 易年听着,立马露出一副忍笑神色,点点头,重复道: “哦,不需要啊…” 白笙箫听得出易年话里的意思,不过明显不想提,又抬手拍了下易年脑袋,转移话题道: “赶紧收起来吧,让人瞧见,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哦…” 易年听着,元力一松,内丹飞速飘回了聚魂引。 “走了,各大宗门与你的仇解了,但惦记你的人也不少,自己机灵点儿,别把小命丢了。” 白笙箫说着,转身朝着西边走去。 “师兄,你去哪?” 易年开口问道。 白笙箫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南昭没热闹看了,换处地方看热闹。” 说话功夫,人渐渐消失在了田野里。 看着来匆匆去匆匆的白笙箫,易年郑重行了个礼。 起身以后,朝着书院方向走去。 方才的一战易年受益匪浅。 白笙箫将信难求留在自己体内的君临天下气息激活,而在以君临天下驱动纵横剑意的那一刻,易年模糊的触摸到了一丝边缘。 信难求的道是君临天下,白笙箫的道是纵横捭阖。 两种道强弱不好分,但都是一等一的通天大道。 易年知道这道不属于自己,但却记住了气息。 若是青光重生,便能模拟他俩的道。 可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若是学着他们二人,只怕难成大道。 而在白笙箫收剑放弃防御的时候,易年将剑意化成了清风。 在那一瞬间,易年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道。 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虽然自己目前仍是废人一个,但却有种感觉。 等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时,或许修为便会回来了。 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找到。 不过挺好,最起码有希望了。 脑子里想着事儿,这路便不觉着长。 感觉没多大功夫,书院出现在了眼前。 叩门等待,依旧是那门童,眼里只有书。 说着这门童听不见的谢谢,回了小院。 刚进院门,心口忽然一堵。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传遍了全身。 狠狠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不少。 门口的沉星还在那里立着,溅了几滴泥水,若是被别人瞧见,指不定骂的多难听。 堂堂神兵,竟落了个这等境地。 食盒被收走了,石羽应该来过。 找了块干净毛巾把沉星擦了擦,挂在了屋里墙上。 与白笙箫打了一架,没什么睡意,点上油灯,拿起本书便看了起来。 胡乱翻了会儿,有些看不下去,起身走到门口坐下。 刚看了几眼星空,又被不知哪里来的乌云遮上了。 月光消失,雨又下了起来。 细如发丝,绵绵不绝。 在门口靠了靠,终于来了几分睡意。 眼睛闭上,又开始做梦。 好梦噩梦都有,若不是被晨渡读叫醒,指不定梦到什么时候。 天光大亮,雨还在下。 揉了揉惺忪睡眼,草草收拾一番,拿伞出了门。 南城门进城,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横道街,找了家早点铺子对付了早饭。 舒服的一顿吃完,昨夜有些堵的胸口忽然疼了一下。 皱着眉摸了摸,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再次深吸几口气缓解一下,与伙计问了问,起身出了铺子。 一炷香后,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这些年尽给别人瞧病,今天换成别人来瞧自己了。 与那老郎中说了自己的情况,在那老郎中仔细询问又仔细诊脉之后,得了结果。 身子骨好的很,什么病都没有。 付了钱,开了副治心悸的方子,抓了药,出了医馆,在城中逛了大半天。 虽然知道不可能遇见,可就是想找找看。 果然,依旧什么都没有。 正常。 遇见就见鬼了。 不过,见鬼好像也挺好。 最起码能见见她。 晚上回了书院,去灶房找了药罐,在小院生起了火。 一手拿着扇子扇风,一手捧着书看着。 白烟升起,药味儿飘了满院。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 倒在碗里,一口喝了下去。 苦。 拿起买来的糖果扔进嘴里,苦少了些。 然后,平静的日子继续。 白天去城里逛逛,晚上回来熬药看书睡觉。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日子好像回了青山,单调,重复。 此时多了些孤单。 正南城不知在哪个时候,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 天字街依旧繁华,横道街依旧杂乱。 长乐坊里的吆喝声不停,原本就是正南城最大的赌场,又添了几间店面。 石羽依旧不听话,还是会来送饭,不过来的频率低了,境界高了。 南行一送完沉星弓便再没来过,同样没来过的还有千秋雪。 这帮了易年大忙的西岭天骄,应该在赶回西岭的路上。 没事儿在书院里溜达的时候碰见几次庄院长,总拿着书,只有点头打招呼的功夫,多一句话都没有。 那晚在亭子里说的是真的,能让他耽搁时间的人,真不多。 马儿还没找来,不知去哪里疯了。 南北北依旧活泼,但能看出憔悴了不少。 凤羽营在皇宫一战中损失很大,易年拎着震天吼去到大殿之时,凤羽营只剩了百余人。 义庄里面熟悉的几人,除了郑少安都不在了。 安抚,后事,重建,都需要大量精力。 但底子还在,休养重整过后,依旧是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凤羽营。 每次到了书院便奔着小院来,多的时候能待上一天。 说说南昭近况,问问易年的修行进展。 天黑便走,不多留。 从南北北那里得知,花海战事还不算平息。 诸国军队依旧在花海驻扎,拒北军得了支援,但没有反攻。 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现在的南昭需要休养生息,只要平静过了这段日子,再没异人一族安插的奸细从中作梗,南昭是真正的铁板一块。 易年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诸国军队就不怕南昭缓过劲来收拾他们? 不过易年也就是想想,江南诸国对时局的把控与分析一定比自己强,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南昭定了,虽然死了很多人。 花海战事停了,但落北原的战事起了。 而目前的态势发展,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北祁的大军已经深入落北原,经过了几次围剿,将游荡在落北原的北疆妖族逼到了北边。 百万大军兵临阴山,不知哪天就要踏进那千年来鲜有人踪之地。 落北原的空气,或许又充满了血腥味儿。 南昭离得太远,闻不到。 平静日子继续过着,那模糊的道还是没有头绪。 五月中旬的一天,庞德来了。 带着破罡。 易年正在院子里发呆,瞧见庞德,有些意外。 他与南行一挖了个坑给异人一族跳,可挖来挖去,自己儿子跳了进去。 虽然是养子,但也养了很多年。 剩下那个亲儿子,死在了自己手里。 所以一时间,易年也不知如何与庞德说话,看着这双鬓花白的宰相,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庞德看着易年,神色有些复杂。 将破罡放在石桌上,说了句话。 “我很想杀你…”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很多人都想。” 庞德听着,坐在了易年对面。 易年抬手给这可怜人倒了杯茶。 庞德看了看,没喝。 目光落在易年脸上,再次开口: “你欠我两条命…” 易年摇了摇头,“一条…” “那请你记住…” 庞德说着,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易年礼貌开口: “宰相大人慢走…” “不是了…” 庞德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出了门。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让庞德走下宰相之位的不是南家,而是人心。 人心啊,有时候真的太过复杂… 叹了口气,拿起破罡看了看。 心口又是一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将破罡收好,从屋里拿出了最后一副药材。 吃了月余不见好转,那吃完这副便不吃了。 生火熬药,天黑时,难闻味道飘满了小院。 喝药吃糖,靠在门口继续发呆。 今晚月色不错,看着看着,又皱起了眉。 心堵的这段日子总觉着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可找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心里起了一股莫名烦躁,抽出破罡便冲了出去。 在书院逛了几圈,夜深时候依旧没有发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小院走去。 等到了院门前,瞧见走时关上的院门开了。 估计是石羽来了。 抬腿进院,瞧见门口多了样东西。 一个竹篓。 心里想着石羽弄这东西干什么,可在看清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竹篓很大,比一般的都大。 在青山的时候,因为力气大,竹篓便做的大了些。 所以那看上去很眼熟的竹篓,是自己的。 是自己丢在青丘的那个! 第一个反应便是帝江带来的。 而下一刻,这想法便被否定掉了。 因为昏暗的屋里多了个人。 一袭白衣,裙角绣着白荷。 长发及腰,两根白色发带简单绑着,随着青丝一起垂下。 穿着一双白面白沿的绣花女鞋,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腰间一柄羽毛样子造型奇特的短剑,黑夜里闪着红光… 第863章 知你不识你 “不仅幻听,还眼花了,明天还得去开几副药…” 易年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 七夏的背影,见过很多次。 黄草小河边,医馆窗口前。 不会认错。 看着那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谁都可能会来,但七夏不会。 当眼前的模糊退去之后,本以为小院会恢复成之前的空空样子,可竹篓还在,依旧在门口放着。 那背影也在,依旧在屋中站着。 易年皱了皱眉,使劲捏了捏鼻梁,想让自己清醒些。 “真是你该多好…”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动了一下。 慢慢转身,望向了门口。 一双幽黑的眸子,平静的看着易年。 玉唇轻闭,上方那一丝高挺,将雪白消瘦的脸蛋衬托的绝美动人。 完美无瑕的面容无可挑剔,眉宇间散着一丝清冷。 油灯昏暗,给那绝美添了三分神秘。 易年的目光也在同一时间落在了那绝美的小脸上。 然后,愣在了原地。 因为听见了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呼吸声。 均匀,悠长。 还有心跳。 那是真真切切的心跳,不是幻境与梦境中的虚无。 听着这不应该出现在这安静夜里的声音,易年木讷的抬起了手。 然后,狠狠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 嘶~ 很疼。 听人说,梦里能感觉到的疼只有心疼。 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那便是真的…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竹篓是真的! 背影是真的! 那… 七夏… 也是… 易年看着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七夏,只觉着有一只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争气的眼泪不停从眼角流下,一滴接着一滴… 嘴巴张了张,想要喊七夏的名字。 可声音仿佛都堵在了喉咙里,出口的只有小小的啊啊声。 像个哑巴。 泪水模糊了眼睛,可眼前的人儿却越来越清晰。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从第一次心堵开始,七夏便来了。 每一次的心堵,都是因为她在附近。 因为自己的心,是七夏燃烧了她的命换的! 原来去义庄那天,跟着自己的人是七夏。 踩断的树枝,被盯着的感觉。 原来小石村的井口旁,给自己撑伞遮雨的人是七夏。 那时只觉得是在梦中,明明看见了,却不知道。 原来城东乱巷瞧见的背影也是七夏,竹篓还是那个竹篓,只是背在了她的身上。 漫无目的的在正南城闲逛,正是因为觉着七夏在。 虽然知道那不可能,但依旧想要逛逛看看。 只是没想到,七夏真的回来了… 泪水再一次模糊视线,身体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此时的少年只想把少女抱住,告诉自己有多想她! 双腿生风,没有修为在身却用出了近乎瞬移的速度。 越过小院,越过竹篓,越过门槛。 越过挡在二人中间的一切,到了七夏身前。 双臂张开,抱向了七夏。 可下一刻,没有等到软玉入怀,没有等来熟悉温暖。 感觉到的,只有胸口一疼。 低头看去,有把剑。 凤凰翎。 在七夏抬起的手中。 反手握住,剑柄点在了胸口。 一手距离,再难靠近。 满是泪水的眼中充满疑惑,目光落在七夏幽黑的眸子上,喃喃道: “七夏,你…” 话没说完,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可声音中,却有着一丝陌生冰冷。 七夏的目光也落在了易年脸上,凤凰翎没收,依旧点着。 “我知道你,但我不记得你…” 知道你… 不记得你… 熟悉的声音不停在脑海中响着。 易年的脑子此时已经不好用了,或许,从来就没好用过。 看着眼前的绝美,却没发现少了东西。 瞧见少年的温柔眼神与甜美笑容消失了。 只剩下了清冷,与湖底初见时一模一样。 可此时的易年眼中只有七夏,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下意识的想要往前走,却发现怎么也动弹不得。 焦急开口道: “七夏,我是易年啊,我…” 七夏听着,清冷的目光依旧没有变化,点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记得你…” 第二次听见,易年终于听了进去。 不记得我? 她不记得我? 她忘了我? 可她,怎么能忘了我呢? 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顺着嘴角流到了消瘦的下巴。 胸口很疼,却不是凤凰翎顶的。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记得我了… 她不记得我了… 七夏看着易年嘴角流出的鲜血,凤凰翎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手帕,递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看见,有些呆滞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 没有接手帕,而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可却觉着自己活该。 与七夏的命比起来,一段记忆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活了,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有心跳,有呼吸。 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 所有悲伤尽去,只剩下了欢喜。 七夏看着易年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手帕没有收回,依旧举着。 易年下意识的抓住七夏的手,小手冰凉,却是那般温暖熟悉。 此时只想这般握着,不想再看见她的手从自己眼前滑落。 可这柔软还没握紧,忽然感觉手里一空。 七夏将手收了回去,同时收回的还有递去的手帕。 冰冷声音出现: “再有下一次,我…” 原本想说句狠话,可在瞧见那双不知怎么形容的眸子时,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易年。 易年看着七夏,喃喃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七夏摇头。 易年眼前一亮。 难道她方才是在与自己玩笑? 刚要开口,七夏先说话了。 “我在青山见过你,在上京也见过你,记得,但不是你想象中的记得。” 易年听着,刚起的心思压了下去。 他明白七夏的意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段回忆以及一段对话。 上京时候,周晚离开的那天。 七夏瞧见自己心情不好,便坐在院子里与自己聊天。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失忆。 那时两人有过约定。 … “如果真的不记得了,那就再认识一次。” “那你记得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我听,我不想忘。” “嗯,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会的。” … 然后,两块儿玉佩合在了一起。 七夏从医馆醒来那天开始的新的记忆,只占她记忆的一小部分,比起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那短短的一段时间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真的有可能,等她以前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会忘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虽然可能很小,不过不是没有。 没想到当初的闲谈一语成谶。 … 易年刚要开口,却见七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易年这才注意到嘴里的血腥味儿,抬手用袖口胡乱嘴角鲜血,“没事没事,我…” 看着绝美的七夏,易年不知自己有多想把她抱在怀里,告诉自己多想她,可知道现在不行。 有很多话想与七夏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什么?” 七夏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昏迷之前…” 易年听着,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 正想着如何让七夏记起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七夏是怎么活过来的? 其实这问题应该最先闯进脑子,可此时少年的思绪太乱了,在看见七夏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此时终于想起,疑惑道: “你是…” 七夏看见易年的疑惑目光,将凤凰翎拿了出来。 “凤凰翎中有一滴凤族真血,只要找到万火汇聚之地,以安魂咒聚魂,以凤凰翎为引,便能涅盘重生,不过这秘法只能用一次…” 七夏说着,忽然愣了下,停了下来。 不知怎地,方才在瞧见易年的眼神之后,便知道他要问什么。 这默契熟悉,是在自己忘了的一年中养成的吗? 易年不知道七夏在想什么,或许平时会知道,但现在真的想不到。 瞧见七夏停下,立马开口问道: “那…” “流逝尽去,生机无碍…” 第二次的默契。 易年听着,伸手抓在七夏的手腕,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七夏想躲,但在瞧见那平和双眸中的认真之后,手没有收回去,任由易年握着。 屋中静了下来,二人一动不动。 只有油灯的火苗轻轻晃动,带着二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半晌后,在感觉到那充满生机的脉象平稳律动之时,易年不争气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了。 七夏的病好了。 她真的好了。 不用再为生机发愁。 原来师父指的路是对的。 眼里流着泪,却在咧嘴笑着。 那又哭又笑的样子,像个傻子。 忘了松开七夏的手,也忘了她方才的‘威胁’。 就那么握着… 七夏看着,又愣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反应了过来。 “够了吧…” 冰冷声音钻进易年耳朵,冰凉小手从易年的手中抽了出去。 转身走到门口,指了下竹篓,开口道: “你落在青丘的,现在还给你,里面的东西我没动过…” 易年转身看去,喃喃道: “我落在青丘的不是它…” 第864章 月光照人人不识 是你… 易年知道这话现在不能说。 七夏忘了很多,可她回来了。 回来,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此时的易年真的不敢求太多,只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跟着七夏走到门口,本能的想去牵她的手,可在感受到那清冷气息后,手僵在了原处。 尴尬的搓了搓,开口道: “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不用,谢谢。” 七夏回着,起身走到了小院的桌前坐下。 易年听着这客套话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因为以前的七夏不会与自己这般说话。 她,还是她,却也不是她。 但她,一定是她。 一定。 看都没看竹篓一眼,出门跟到了七夏身前。 提着早已凉透的茶给七夏倒了一杯,才发现忘了烧水。 “我去烧水,你稍等…” 提着茶壶就要起身。 “不用。” 七夏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瞧见院子里放的药罐,有些疑惑道: “你病了?” 易年立马摇头。 “没有没有,补药,强身健体的…” 说着,提着药罐便扔在了院子角落,还把地上的药渣往旁边踢了踢。 看着易年那慌张样子,七夏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似乎这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入她的眼,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 或者,只有孤单。 易年正忙,忽然回了下头。 回头瞧见七夏还在椅子上坐着,嘴角不禁起了一丝笑意。 他好怕这忙碌的功夫,小院又变成空荡荡的样子,又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好怕这突来的惊喜,是个披着美梦外衣的噩梦。 “你笑什么?” 七夏瞧见易年的傻笑,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开心…” 七夏听着,指了指面前石凳,开口道: “你坐…” “好…” 易年一个闪身,直接冲到了桌子前。 速度太快,地上又滑,一个不稳,砰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不过此时根本顾不得疼,连忙坐在了石凳上。 七夏没什么反应,将被撞翻的茶壶放好,给易年倒了杯茶,缓缓开口道: “我在青丘醒来的时候碰见了安红豆…” “哦…” 易年不知怎么回,只能等着七夏继续。 “从她口中知道了你,所以我知道你,但不记得你…” “哦,她都说了什么?” 易年问着,不知怎地,竟有些紧张。 七夏拿着桌上的抹布一边擦着桌上的茶水,一边开口道: “很多,悬夜林,圣山,苗寨,青丘…” 顿了下,又缓缓开口: “还有桃林…” 桃林… 那是二人成亲的地方。 是这世间不止有好人坏人,也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 七夏说着,清冷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真的不知怎么面对你…”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 这一年里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场意外,但更像一个梦。 梦醒了,发生的一切便成了故事。 一个需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晓的故事。 一个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这种巨大的转变,七夏不知如何面对正常的很。 易年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绝美小脸,开口问道: “所以你便一直跟着我?” 七夏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义庄路上是你?” “嗯…” “小石村也是你?” “嗯…” “城东乱巷也是你?” “嗯…” 一问,一答,没有停顿。 “那你看出了什么?”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你身边的人很多…” 女人… 易年听着,刚要开口,七夏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解释,我知道…” 易年不知道七夏知道的是什么,但她说不用,那便不用。 从怀中将星空宝玉掏出放在桌上,开口道: “在失忆的时候,你问过我,如果想起了以前的事,会不会把失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忘了,我说可能,但几率不大,没想到却真的发生了…” 说着,笑了笑,继续开口: “你知道你那时是如何说的吗?” “不知道…” 是啊,她确实不知道。 易年深吸口气,笑道: “你说如果你忘了,就让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你听。”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不想忘,所以我一定会帮你把这段时间的记忆找回来。”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 “你不想?” “不知道…” 七夏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要忽然出现呢? 七夏看着易年眉心的皱起,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一丝抬手抚平的冲动。 虽然只有一丝,但还是有。 抬起一丝的手顺势放在了茶杯上,没有喝,开口道: “因为对你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 对自己来说,这一切只是个故事,丢了一段记忆,多了好多东西。 但对易年来说,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跟了月余的七夏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他会活在那看似平静却总在不经意间透出孤寂的日子里。 不知会持续多久,但没有停下的迹象。 熟睡时的一声声梦话,与人玩笑时强掩的寂寥,刻意保持的距离,以及盯着夜色发呆的空洞眼神。 那种骨子里散出的孤独,七夏看的很难受。 不知为何,但心痛的感觉真实无比。 或许,是一年里的那个她在作祟。 或许,是少年的她… 谁知道呢… 柔和的月光落进小院,洒在了二人脸上。 不知哪里吹来的烦人夜风,轻轻撩动着七夏额前的发丝。 七夏抬手将顽皮头发理到耳后,与湖底时一模一样。 这绝美,美的有些不真实。 或许只有画中才有。 易年看着,有些痴了。 变成了镜月湖畔的少年,忘了呼吸。 七夏瞧见易年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让我想想…” “嗯…” 易年同样知道七夏说的是什么。 这段记忆,她还没做好想起的准备。 七夏看了眼桌上的宝玉,推到了易年身前。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送你的,不过送了人的东西,我应该不会想着要回来,你想收便收着,不想收丢了就是…” 易年连忙将玉佩抄起塞进了怀中,“不会扔,不会扔…” 七夏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开口道: “没你,我应该不会活着离开圣山,没你,我也不会去到南屿,没有安魂咒聚魂,死而复生便不会发生,我欠你一条命,南巫天火在你那里,你应该知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欠你的这条命我不知道能不能还…” 易年摇头,开口道: “在圣山上你也救过我,所以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与别人可以算,但我不想与你算…” 七夏听着,想了想。 “好…” 声音有些冷。 或许又是她在作祟,这好字不知怎地便出了口。 明月被乌云遮住,易年抬眼望去,以为又要下雨了。 不过这昏暗很短,片刻以后那高悬于天的光明又探出了头。 月光再次落下,和着清风,让夜安详的很。 两个熟悉的陌生人,隔着张石桌。 那么近,又那么远。 对于七夏来说,易年是陌生的。 陌生到知道他前只见过几次。 对于易年来说,七夏也是陌生的。 现在的她,是元氏一族的天才,是归墟强者。 但也是忘了自己的她。 从七夏的好字出口以后,二人便没了话。 易年一直看着七夏。 七夏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的夜色中。 偶尔回眸,总会瞧见那盯着自己的平和眼神。 “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 易年脸上带着傻笑,七夏又别过了目光。 忽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转头看向了正揉着脸的易年。 眼神中出现一丝疑惑。 易年嘿嘿一笑,连忙解释道: “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七夏不知怎地,回了这有些白痴的问题。 易年看着七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开口道: “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中拿出聚魂引,递到了七夏面前。 七夏看去,幽黑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聚魂引?” “对…” 易年回着,聚魂引往前递了递。 看着递来的聚魂引,七夏的呼吸快了一分。 声音有些颤抖,开口问道: “南巫天火?” 易年点头,“对,阴火阳火都在,所以现在还差两样。” “两样?” 七夏再次疑惑开口。 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解释道: “山河图在我朋友手里,需要用时找他就行。” 听见易年解释,七夏喃喃道: “我忘了…” “没事儿,会想起来的。” 说着,将聚魂引塞到了七夏手里,伸出三根手指,兴奋道: “我前段时间打听到了第三样五行圣物,无骨舍利,庄院长说想可以去小乘山碰碰运气,明天咱们就出发,时间足够…” 七夏听着,开口道: “无骨舍利是三世佛坐化所生,乃是佛门至宝,更是佛礼传承,不会送人,所以得舍利只有两个办法,修佛,硬抢,我去便好,你不用去…”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 “我要去…” “很危险,而且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我就更不能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成了亲,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第865章 启程前 七夏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晃,几滴茶水滴在了石桌上。 本想说些什么,可在瞧见易年脸上的认真之后,终是没有出口。 没了喝茶心思,放下茶杯,背对着易年,又看向了院外的夜色。 易年瞧见七夏的反应,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方才说的是事实,但对七夏来说却也不是,因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的七夏是真正的七夏,可自己的七夏呢? 是她吗? 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有些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 七夏就是七夏,只是忘了自己。 走到桌前坐下,将聚魂引递给七夏,开口道: “你收着吧…” 七夏没有回头,平静声音传进了易年耳中。 “聚魂引已经认主,除非你身死或者割断神识与它的联系,否则别人便用不了,天火先放在里面,等我用时会找你拿。” “好…” 易年回着,将聚魂引与收了起来。 拿起宝玉,开口道: “这是你家里传下来的吗?” 七夏转头看了眼,开口道: “是,这里面有片星空,对应着星图中的离散星域,相传是一片真正的星空,被人以大法力摘下封在了宝玉中。” “真正的星空?” 易年有些惊讶的开口重复了句。 “只是传言,不知真假,没什么特殊功效,就是…” 七夏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有着犹豫,没再继续。 “就是什么?” “没什么…” 易年听,微微一笑,开口道: “不会是用来当成定情信物的吧?” 七夏听见易年的调侃,把手伸到了桌上,冰冷声音出口: “若是不要便还我…” “要要要,当然要!” 易年一边躲开七夏的手一边连忙开口,然后熟练的把宝玉扔进怀中,紧紧贴着胸口放着。 七夏瞧见,没有多说什么,收回手,又看向了一成不变的夜色。 易年将宝玉收好,也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树影婆娑,月光轻柔。 不下雨时每晚都看的夜色,今夜不知怎地,好看了许多。 不过看夜色的时间明显没有看七夏的时间多,目光大多时间都停在七夏的侧脸上。 时不时捏捏自己的大腿,只有痛感传来,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感觉到易年奇怪举动的七夏没说什么,就是一直被盯着有些不自然。 夜渐渐深了,少年不知看了多久。 可能是觉着自己的脸被看红了,七夏终于忍不住了。 “看够了吗?” 冰冷声音在夜里飘过石桌传到了易年耳中。 正托腮看着七夏的易年下意识开口: “没有…” 七夏没想到易年的脸皮这般厚,皱了皱眉。 若是旁人这般看自己,凤凰翎恐怕早挥过去了。 可想起安红豆讲的故事,想起故事中他为自己做的那些,这手实在有些下不去。 无奈的叹了口气,起了身。 “你去哪?” 易年瞧见,连忙开口问道。 七夏没回,转身回了屋。 在书堆上拿起随意拿起本书,借着昏暗的油灯便看了起来。 易年像块儿膏药一般赶紧跟了过去,不过在看见七夏抬眼的一抹冷漠余光之后,悻悻的停在了门口。 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就在这儿,不进去…” 说着,直接坐在了那坐了好多天的门槛上。 一个看着书,一个看着人。 一个看不进去,一个看的很认真。 时间在七夏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中慢慢过去,书院迎来了普通的一天。 难得的晴天,给潮湿的小院带来了温暖。 地上慢慢升腾的水汽被阳光照射,散着七彩颜色。 不听话的一抹,正好落在了七夏完美无瑕的脸上。 书页泛黄,美却正好。 秋水为肌玉为骨,惊鸿一瞥似天人。 易年看着,想形容七夏的美,可有些词穷。 坐在屋里看书的少女,坐在门槛看人的少年,阳光落满身,清风抚人走。 这小院里的安静,好像一幅画。 若不是被不合时宜的响声打断,这画中安宁不知要持续多久。 咕噜噜~ 咕噜噜~ 声音从易年的肚子上传来。 七夏抬头看了眼易年,易年挠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成了普通人确实有些麻烦…” 说着,起身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你饿不饿,我去找些吃的,这个时辰灶房应该煮饭了。” 七夏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落在上面,没有再看易年,淡淡道: “随便…”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着,立马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地上还没干透泥水甩的两条小腿都是。 易年往外跑去的时候,七夏的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在了那急匆匆的背影上。 背影消失在院门拐角,依旧没有收回来。 轻轻摇了摇头,又低头看起了书。 可看了会儿,一个字都入不得眼,合上书,起身站在了门口。 闭着双眼,享受着暖阳的照拂。 嘴唇微动: “一定会再见到阳光的,我保证…” 深深吸了口气,正享受着阳光时,眼睛忽然睁开,看着前方的树林,眉心一皱,手落在了凤凰翎上。 易年出门之后便朝着灶房赶去,趁着第一笼包子还没蒸好的空档去了趟庄院长那里。 叨扰了这么久,要走,总要与人家说一声。 也不怕这个时辰会打扰庄院长休息,这书院里的人,就没一个赖床的。 如果不是身子骨不允许,估计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能省出来看书。 果然,到了书屋前,正瞧见庄院长在院子里捧着书看着。 表明来意之后,只换了个点头。 易年也没过多停留,行礼告退。 从伙房取了两笼包子与几碟小菜,急匆匆的回了小院。 透着墙上的镂空看去,院里没人。 估计还在屋里看书。 将吃食放在桌上,转身进屋准备喊七夏出来吃饭,可到了门口却发现屋里没人。 易年眉心一皱,抬腿进屋,快速扫过根本藏不得人的屋子,在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心慌了。 难不成昨天真的是做梦? 难道七夏没回来? 不可能! 梦不可能这么真! 想着,转身朝着门口看去,只见竹篓还放在门口,没有移动的痕迹。 “竹篓在,不是梦,不是梦!” 易年一边喃喃着,一边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将小院上上下下仔细找了一遍,连房顶屋后都没放过,可结果还是一样。 七夏不见了! 胸口一疼,深吸口气,转身便朝着院外跑去。 刚一转身,忽然发现身前多了个人。 距离太近,根本停不下来,砰的一声狠狠撞了上去。 易年的身子结实的夸张,力气又大,别说普通人,就是修行之人被这么撞上去都不会太好受。 本能的想伸手去拉人防止人家摔倒,可伸手时候却发现被撞飞的是自己。 身子后仰,直直朝着院里而去。 双脚在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划痕之后,抓着石桌才堪堪停下。 抬眼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七夏捂着肩膀皱着眉站在门口。 刚才撞那一下,饶是七夏那等境界也有些难受。 冰冷目光落在易年脸上,但没说什么,抬腿进了小院。 瞧见七夏回来,易年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欣喜。 顾不得胸口被撞的生疼,上前几步,开口问道: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 七夏听着,看了易年一眼,没什么神色变化。 “以为什么?”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着,径直走到了石桌前坐下。 易年立马跟了上去,开口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没事吧?” 说着,指了指七夏的肩膀。 “没事…” 七夏回着,语气与方才一样。 易年听着,尴尬一笑,开口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饿了吧,我刚拿回来的,还热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上。 给七夏递去碗筷,正招呼着七夏吃饭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石羽正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瞧见总睡在门口的易年今天正坐在桌前吃饭,顿时有些惊讶。 拎着食盒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公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哎,这是谁?” 说着,歪头朝着被易年挡住半边身子的七夏看去。 易年看向石羽,正准备一会儿去与她道别呢,没想到自己来了。 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 石羽提了提食盒,开口道: “给你送饭啊。” 说着,又看了眼七夏,继续道: “公子,这是谁啊,生的好漂亮…”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是你师娘…” “师娘?!” 石羽惊呼一声,把食盒往易年怀中一丢,绕过易年来到正拿着筷子准备吃饭的七夏身前,双膝跪地,拱手行礼,开口道: “弟子石羽拜见师娘。” 七夏听着这称呼,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下。 看了眼石羽,清冷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七夏的冷漠让石羽愣了愣,易年瞧见,连忙开口: “咱们师门没那么多规矩,别总跪来跪去的,起来吃饭…” “是,公子。” 石羽起身,易年示意她坐下,继续开口道: “对了,和你说个事儿。” “公子请说…” “我要离开这里了…” 第866章 辞别 “离开?” 易年点了点头。 石羽瞧见,一边起身一边开口道: “公子,你等我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说完,刚往外走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坐在桌前的两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神色。 “公子,我是不是不能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很远,也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能带着你去,你好好在这里修行,下次见了我会检查你的境界的。” “是,公子…” 石羽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悲惨的经历让石羽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所以她明白,易年说不能带她去那便一定不能带她去。 瞧见石羽的失落样子,易年也有些不忍。 毕竟她跟了自己不短的时间,又有了师徒关系,总会有些不舍。 想安慰,话却说不出口。 起身拍了拍石羽肩膀,开口道: “你等等…” 说着,走到了竹篓前。 从青山带出的东西和两位妖王的宝藏都在里面。 没了青光开启,但还有神识。 看着竹篓,神识慢慢探了进去。 在‘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知道这办法可行。 仔细寻找过后,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摞书与一样兵器。 都是些关于修行的书,正适合此时的石羽。 武器名为阴阳钺,比藏天稍差,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兵器,与大业浮屠正相配。 又从金翅大鹏鸟的收藏中取了些金银珠宝,拿着东西到了石羽身前。 “之前说过给你找把兵器,这阴阳钺正合适,还有,这些修行功法与凡间武技你可以看看,多了解些不是坏事,不过一定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你的天赋世所罕见,只要踏实修行,一定有为小石村报仇的希望,但你要记住我收你为徒时交代的话…” “不为恶,公子,我记得…” “记得就好。” 易年说着,将东西放在了石羽怀里。 “财不外露,以后自己小心些…” “是,公子…” 石羽捧着东西,泪眼婆娑的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公子,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 “这么急?” “已经耽搁不少日子了…” “那公子我先回了,你有空一定要回来看我。” 易年点头,笑了笑,开口道: “放心,会的。” 石羽在肩膀上蹭蹭眼泪,清秀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开口道: “那祝公子和师娘一切顺利…” 说着,转身跑出了小院。 直到石羽消失,易年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坐在桌前。 拿起筷子,看向七夏。 “我徒弟,一个可怜人…” 七夏手中的筷子动了动,没有说话,开始吃起了饭。 易年摇了摇头,也跟着吃了起来。 七夏吃的很少,看上去更像是意思意思。 不过几人份的东西一点儿没剩,都进了易年的肚子。 吃饱喝足,将屋里收拾好,与七夏说了声,抱着书出了小院。 将书还回去后,用着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在瞧见七夏正背着手看着南方树林,稍稍松了口气。 走到门前,最后扫了眼屋子,关上了门。 伸手抓起竹篓,感觉沉了不少,可能是没了修为的关系。 没像妙空空那般提不动,还能背的起来。 背上竹篓,七夏回了身。 在看见那张熟悉的小脸后,方才的一丝离愁一扫而空。 开口笑道: “走吧。” 七夏没说话,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开门的还是那小门童,瞧见易年背着竹篓,难得说了一次话: “要走了?” 易年点点头,笑着说道: “嗯,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再会…” 说着,又捧着书看了起来。 易年笑笑,带着七夏出了书院。 沿着山路向北而去,不多时到了正南城。 从竹篓中取了些珠宝在当铺当掉换了钱财。 千秋雪买内丹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这一路不近,身上总要放些钱。 换完钱后,带着七夏在正南城逛了起来。 只要看的上觉着能用到的东西便买,吃喝用度,各种杂物。 自己一个人无所谓,但不想让七夏吃半点儿苦。 不过没像上次一样送出去,找个没人地方一股脑都塞进了竹篓里。 以前也带着七夏逛过街,那时七夏看什么都觉着新鲜。 现在则完全不同,只默默跟着自己,瞧见大街小巷上的精美物件儿,平淡眸子不起半分波澜。 仿佛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 在正南城逛了大半天,直到想不起还有什么东西要买才停了下来,找家酒楼点了桌丰盛菜肴。 七夏看着,没有动筷。 “怎么了?”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易年瞧见,开口问着。 “五谷杂粮终是凡物,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 易年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不吃饿啊。 自己又不像那些到了辟谷境界的修行之人,能在修行中补充自身所需。 无奈苦笑了下,忽然眼前一亮,伸手在竹篓里抓出了一把果子,古境中带出来的。 喊来路过的店小二,给了点碎银子拿去后面洗了洗,端回来放在了七夏身前。 “你吃这个,古境里面带出来的,不是凡物,去南屿的时候吃了不少,不过还有,够这一路的了。” 七夏听着,伸手拿起了一颗樱桃大小的绿色果子,看了看,朱唇轻启,咬了一口。 不算好吃,但那酸中带甜的味道有些熟悉。 可能以前真的吃过,谁知道呢,不记得了。 一人吃着五谷杂粮,一人吃着古境灵果。 易年不停说着话,七夏偶尔会回上一句简单的嗯。 一餐结束,天色擦黑。 收拾东西,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儿还不知道在哪里逛呢,只能买匹马。 不过这新买的马应该开不启灵智了。 七夏上车,坐在里面闭目养神,易年坐在前面,架着马车向北而去。 这熟悉的感觉让易年觉着有些不真实,所以帘子没放,这样一回头便能看见七夏。 佳人入眼,心里才觉着踏实。 马车一路疾驰,没过多久到了皇宫附近。 从北城门出门便要路过皇宫。 此时的皇宫与来的那天没什么区别,雄伟气派。 血腥味儿消了,但里面发生的一切,很多人都会记得。 皇宫附近不能疾驰,为了不惹麻烦,速度慢了下来。 正路过的时候,坐在车厢里的七夏睁开了眼睛,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 轻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易年转身看向七夏,神色间有些犹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七夏看见,又闭上了眼睛。 “我不走…” 易年听着,脸上一喜,连忙开口道: “那你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跳下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借着夜色掩护,翻过墙头进了皇宫。 易年翻进皇宫的时候,七夏睁开了眼睛。 淡淡目光看着城墙,脸上依旧清冷。 一炷香后,易年从城头跳下,几个起落到了马车前,七夏又闭上了眼睛。 瞧见七夏还在,长长呼了口气,缰绳一抖,马车朝着北城门而去。 简单盘查之后出了城,一路向北,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 以南行一的地位而言,重建皇宫明显没有重建竹林重要。 看着竹林深处的竹屋,易年再一次回头。 还没等开口,七夏的声音传了出来。 “去吧…” “马上回…” 易年说着,跑进了竹林。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易年又回。 继续赶着马车向着西北而去。 易年在出发之前已经理清了路线。 小乘山在西,离江源头的天虞山附近。 陆路最近但路难走,马车用不了太久。 走路虽然也行,但易年不想让七夏跟着自己吃苦。 虽然对一个归墟强者来说赶路不算什么辛苦,但易年就是不想。 此时朝着西北方向前进,到了离江之后乘船一路向西就到。 南昭的云舟没有圣山的快,但差不了太多。 可水路比陆路舒服许多,最多就耽搁几天,时间足够。 二人一路向北,在黑夜中疾驰。 不过这新买的马没有马儿那般好的体力,跑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起来。 易年只得放慢速度,让它边跑边歇。 正赶着路,七夏忽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去见谁了?” “一个朋友…” “南北北?” 忽然听见七夏提起南北,易年立马回头看去。 眼中有些疑惑,开口道: “你知道?” “知道,但不记得…” 七夏回着,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易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开口: “嗯,去与她告个别,前段日子与她一起来的正南城,走了总要说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路途继续。 后半夜的时候,赶车的易年困意来袭。 傻了之后养成的习惯,特别是修为消失之后,总犯困。 感觉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正拉着车的马一声嘶吼停了下来。 易年瞬间没了睡意,抬眼看去,只见前面有了动静。 幽暗的小路两旁不停有黑影窜出,跑到路上时点起了火把。 借着火光这才看清楚。 十几人上身赤裸凶神恶煞的大汉,手持大刀长枪正站在马车前面。 然后人群分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看向马车上的易年,开口喝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第867章 乱世殃民 城南,书院。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又剩下一个人的石羽托着腮望着天空,同师父那般。 脸上的泪痕干了,公子送的东西都在石桌上放着。 许是看够了天,起身进屋找了找了个包。 将所有东西装在里面,趁着夜色出了书院。 沿着大街向东,一路上了龙首山。 看了眼万家灯火却没一盏属于自己的正南城,朝着小石村方向走了过去。 刚踏进那条与易年分开的小路,脚步停了下来。 警惕看向黑漆漆的林子,阴阳钺落在了手里。 “谁?” 没人回答。 只有夜风徐徐,吹着枝头轻轻晃动。 “出来,我看见你了!” 石羽再次开口,可林中依旧没有动静。 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喃喃道: “难不成看错了?” 说着,身上气息慢慢散了去。 整了整身上包裹,踩着山路又朝着小石村走了过去。 就在石羽走后,方才停留的地方多了个黑影。 全身笼罩在一团黑气中,看不见面容。 看着石羽离去的方向,阴冷声音传出,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 话音落,身影飘动,沿着山路朝着石羽追了过去。 小石村附近的树林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像此时皇宫中的一处宫殿一样。 院中小湖,湖中凉亭。 一个有着憔悴的身影坐在亭子里,手里抓着鱼食,时不时指尖松下,便引得湖面波澜。 抢食的鱼儿争先恐后,可之后吃到东西的就那么一两条。 南北北看着鱼儿,眉宇间的一抹哀愁渐浓。 “若是能像你们这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回着人的,依旧是风。 许是喂的不耐烦了,将鱼食一股脑的丢进了湖中,湖面瞬间沸腾。 水花四处飞溅,南北北转了身。 拿出一根红色羽毛,十分仔细的看着。 看了不知多久,喃喃道: “你回来了,挺好…” 嘴角起了一抹好看笑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皇宫中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像扔下的鱼儿,不知到底被哪条鱼吃了。 湖面静了,夜也静了。 许多事,可能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城外的小路上,易年看着拦在前面的十几人,顿时觉着有些无奈,出门总能碰见劫道的。 马贼,流寇,土匪,见的都有点儿数不过来了。 听着那话本上才有的口头禅,轻轻摇了摇头。 牵着缰绳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 离着近了,看清了前面几人的长相。 皱了皱眉,开口道: “要多少钱?” 为首的那人瞧见易年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刀忍不住的往上提了提,等听清楚易年的话后,整个人愣了一下。 因为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看向易年,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道: “一百两!” 易年听着,把缰绳一扔,伸手向着腰间摸去。 十几人看见易年动作,瞬间警惕了起来。 为首那人把刀往前一指,开口喝道: “你干什么?给我老实点儿,否则…”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易年瞧见,无奈笑容再次挂上嘴角,开口道: “我拿钱…” 说着,将掏出来的钱袋晃了晃。 里面银子的碰撞声顿时让对面的人群瞪大了眼睛。 为首那人听着,伸出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犹豫了下,又从两根变成了三根。 开口道: “我改主意了,现在要三百两了,不给的话就杀了你们!”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可以。” 把钱袋丢给了那为首之人,抓起缰绳,轻轻一拉。 “现在可以走了吧?” 为首那人的注意力都在钱袋上,听见易年说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后面的人看见,慢悠悠分开。 目光都不停朝着钱袋望去,根本没有理会易年。 易年也省着麻烦,拉着马车从让开的路上过去,耳朵动了动,后面有声音传过来。 “叔儿,那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要不咱们…” 声音低了下去,然后为首之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行,这已经够多了,之前不是与你们说过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赶紧撤,别等人报了官。” “哦…” 有些不甘的声音最后传来,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坐上马车,缰绳一抖,继续朝着北方赶去。 坐在看了全程的七夏眼中出现一丝疑惑,难得开口。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易年听着,回头道: “都是些可怜人,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劫道土匪也算可怜人吗?” 易年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土匪。” “那是什么人?” “应该是从花海逃过来的灾民。” 易年松开缰绳,指了指自己的虎口,解释道: “土匪与农民干虽然都常年舞刀弄棒,但手上的茧子还是略有不同的,一般习武之人手背的关节上也会生茧子,农民则没有,还有,方才那群人里,大多数的心跳都超过了正常频率,拿刀的手也有不同程度的颤抖,明显是紧张害怕,估计是第一次做这事儿,若真是土匪,十几个人遇见两个人,不可能怕,也不可能给钱了事,这荒郊野外,挖个坑就埋了,哪里会放咱们走。”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乱世殃民。 “若是看错了呢?” 易年指了指自己耳朵,看错,但不会听错。 七夏看见,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不过没有再问,可能是没了说话兴致。 也没再继续闭目养神,转头看向了前方。 目光,偶尔会在易年的脸上停留一瞬。 眉宇间有些思索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那群人一闹,易年的睡意也消了,没了停下休息的打算,继续赶着路。 人不休息,马车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这看着也挺健硕的马越走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易年瞧见,心里暗骂了一句那黑心老板。 买的时候一个劲的夸,什么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什么当世罕见的神驹,这才跑了多久就没了力气。 这钱花的真冤。 可走不动就是走不动,总不能把马累死。 回头看向七夏,正瞧见七夏的目光迅速收回,有些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没有…” “哦…” 易年挠了挠头,指着正喘着粗气的马,开口道: “这家伙跑不到了,今晚只能在这里休息了。” 七夏点点头算是回答。 易年牵着马车往林中钻去,走了会,听见水声,跳下车开始忙碌起来。 解开夜行八百的神驹,拴在旁边树上,从车后拿了草料扔在了地上。 找了块儿空地,从竹篓里开始翻东西。 一样一样不停拿着,一会功夫便摆了一地。 熟练的撑起雨幕,这南昭的鬼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生了火,架上锅,从清澈见底的小河里打了水刷了刷锅。 旁边立起架子,灌满水的茶壶挂在上面烧着。 小桌上摆了甜食,都是七夏在医馆总吃的那几样。 南北口味总有不同,但尝过,大差不差。 搬来两把躺椅放在火堆前,想了想,把躺椅往一起推了推,距离近些。 后面的七夏瞧见,没什么反应。 又锅里扔了些热热便能好的菜,忙着的功夫,壶里的水开了,抓把茶叶扔了进去。 看了看临时营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身看向正站在马车前的七夏,脸上笑意不断。 “好了,过来歇会儿吧,总在车上坐着也挺累的。” 七夏看着忙活这些活异常熟练的易年,开口问道: “去南屿的时候就总做这些吗?” 易年点点头,“是啊,那时候你身子弱,为了赶时间去南屿,没太多功夫进城,走哪算哪,就只能这样对付…” 说着,招了招手,继续道: “过来歇会儿,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走到躺椅前坐下,目光落在了火堆上。 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和着那清冷,一时间美的不可方物。 易年看着那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僵在了原地。 不知看了多久,焦糊味道从锅中传了出来。 “菜好了…” 易年听着,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跑过去将锅移走放在旁边地上,看了眼,还能对付吃。 尴尬的笑了下,提着茶香四溢的水壶,拿了两个杯子坐在了七夏旁边的躺椅上,给七夏倒了杯。 七夏看了眼,没喝。 易年又将桌上的糖果递了过去,开口道: “这是你以前总吃的,龙桃给你买过。” 七夏听着,没接,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问道: “龙桃是谁?” “我伙计,也是我徒弟,龙族。” “北疆妖族的龙族?” 七夏问着,有些惊讶。 易年点点头,“嗯,但她很善良,与北疆的妖族一点儿也不一样,那时候给你治失忆,总要喝药,龙桃看你喝药时很苦,便把她的糖果分了你一些,你们的关系很好的,龙桃去北疆的时候我都见你哭了。” “我不记得了…” “没事儿,我会说给你听…” 易年说着,又将糖果递了过去。 七夏犹豫了下,接了过去。 撕开纸包,放进了嘴里。 易年笑着问道: “怎么样,甜吧?” 七夏点了点头。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吃吗?” 第868章 走走停停 “吃,吃…” 易年连忙回着,伸手抓了一颗便扔进了嘴里。 嚼了几下发现味道不对,吐在手里一看才发现上面的纸包被自己咬出了几个牙印儿。 这丢人一幕让易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尬一笑,把纸匆匆拔掉又扔进了嘴里。 不过这尴尬没人瞧见,七夏此时正盯着夜空。 易年挠了挠头,也躺在躺椅上看起了夜空。 听着那熟悉的呼吸声,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慢慢静了下来。 恢复理智之后的郁结忧愁一扫而空,脑海中再也没了那总会出现的身影,因为那身影就在身边。 杂念尽除,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 易年睡熟,七夏的头歪了歪。 一夜无话。 清晨时候,歇了半夜的‘千里神驹’终于恢复了体力。 惺忪睡眼中布满喜悦的易年哼着小曲儿做了顿简单早饭,还是只有一个人吃。 那粥的味道依旧难闻。 不知七夏是不喜欢还是不习惯,只喝了口凉了的茶水。 收拾妥当,继续赶路。 随后的几天很顺利,没碰见土匪马贼。 不过随着离花海越来越近,灾民越来越多,每走一段路便能瞧见。 易年救不了他们,但还是力所能及做些事。 趁着‘千里神驹’休息时候,便给聚集在一起逃难的灾民瞧瞧病。 送药,送钱。 不多,但能给他们些活下去的希望。 竹篓中准备的药材在几次停留之后送了个干净,遇见城池时候便进去继续换钱买药。 碰见便帮,但没有刻意在一处停留太久。 自己只能治病,改不了他们的命。 战争,不是自己能阻止的事情。 走着治着帮着,花海到了。 祀沐河的源头,南昭与江南诸国的战争波及到了这里,依旧有灾民。 每当休息时候易年给人瞧病,七夏便在远处看着。 看病时,少年脸上总是认真专注,嘴角的和平笑意与嘱咐话语让人听着很舒服。 灾民离去之后,笑意便会慢慢消失,随后是摇头叹气。 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候,那笑意便会再起。 又一次的救治结束,营地剩下了二人。 易年窝在躺椅上躺着,累了。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七夏慢慢走来,取下挂在火堆上的茶壶给易年倒了杯茶。 易年瞧见,接过后一饮而尽 一杯不够,第二杯又来。 一口气喝了一壶,擦了擦嘴角的茶水,终于停了下来。 七夏看着不远处的祀沐河,小脸还是那般清冷。 “以前便是这般瞧病的吗?” 难得主动与自己说一次话,有些疲惫的易年立马来了精神。 “以前没这么多,医馆时候生意差的很,青山时候人少,病的更少,而且大多数挺挺就过去了。” “为什么?” “省钱啊,我也要吃饭,也要活着,能采到的药材送就送了,采不到的总要买,没钱拿什么买,出诊费用我不要,但药材钱还是要收一些的。” “那他们呢…” 易年知道七夏说的是这几天碰见的灾民,这些天不止送药还送钱。 “现在不一样,以前穷,没办法,现在能帮便帮一把。” 七夏听着,转头看向易年,“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很优秀的大夫。” 易年微微一笑,“这算是夸我吗?” “你觉着是便是。” 七夏回着,躺在躺椅上,盯着晴朗夜空发起了呆。 易年看了看七夏,也躺了下去。 当然,是另一张。 看着同一片夜空,脑海中不断闪着与七夏遇见之后的片段。 七夏变了。 医馆遇见的七夏,醒来后很茫然,也很冷。 但随着相处下来,她的茫然慢慢消失,冷漠也慢慢改变。 会哭,会笑,会开心,会难过。 会一个正常人会的所有。 可现在的七夏,骨子里散发着孤独,心生面显的清冷让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但易年能理解现在的七夏。 从封印中出来,举世无亲,所以这份孤独不是她的,而是这个世界给她的。 瘦弱的肩膀上压着元氏一族,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小小年纪便到了这种境界,她在封印中吃的苦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经历,环境,责任,多重因素合在一起,让她生出了这清冷性子。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便是自己,但却忘了一切。 易年不知哪个七夏才是真的七夏,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明明是一个人,却那么像两个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情。 七夏,她即使忘了自己,但与这个世界还是有联系的。 镜月湖,小竹子! 小时候的自己!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 正看着夜空的七夏听见,慢慢转过头,没说话,清冷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不知易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年手指东北方向,开口道: “咱们小时候说过话的,我是小竹子…” 在听见小竹子三个字后,七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眉心皱起,死死盯着易年。 “你说什么?” 易年腾的一下坐起身,开口道: “我没骗你,在去南屿的路上我听见你说梦话…” 回忆浮现,易年把南屿路上的那场梦话与儿时短暂相处又分开的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清楚楚,直到口干舌燥时候才停下来。 看着眉心越皱越深的七夏,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一丝紧张情绪。 七夏一直安静等到易年讲完,目光在易年脸上停留片刻后收了回去。 躺在躺椅上又看起了星空,眉心渐渐舒展。 “知道了…” 平淡声音出现,与这几天偶尔说话时一样。 易年瞧见,不知七夏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她此时不想说话。 摇了摇头,躺在了躺椅上。 凉爽的夜风吹着,没一会儿功夫便睡了过去。 没做梦。 这几天都没做梦。 因为七夏就在身边。 不知睡了多久,眼睛慢慢睁开,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天还黑着,火堆小了些,没灭。 看来睡的时间不久。 疲惫时感觉睡了很久,但通常只过了短短时间。 这种睡眠还不如没有,睡的不醒只会更累。 伸着懒腰下意识的朝着七夏看去,可只瞧见的一张空空的躺椅。 瞬间精神过来,起身往营地四周望去。 目光扫了一圈,依旧不见七夏的踪影。 连忙跑回马车,拉开帘子,里面空空如也。 去哪了? 易年眉头皱起,耳力放到了最大。 可除了虫鸣鸟叫声,这林子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从车上抽出破罡,立马回到了躺椅前,拿起火把在地上仔细照着,不过什么发现都没有。 七夏的境界,不留痕迹离去简单的很。 眉头一皱,扔掉火把提着破罡,轻手轻脚的朝前面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耳中传来了水声。 祀沐河。 快走几步从林子中钻出,来到河边看见眼前场景,愣了下。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会这么巧吧… 祀沐河在锦官城的时候很宽,但源头却只是个小小水潭。 天下间的大江大河多半都是如此,小小源头就能生出汪洋恣肆。 清澈的水潭里的河水缓缓流淌,轻柔月光落在水面,熠熠生辉。 幽静淡然,美不胜收。 但与景色比起来,水潭里的人却更美。 青丝贴在光洁后背之上,小小水珠不停落在水面,泛起小小浪花,向着四周涌去。 腰下挺翘多溢少亏,水潭有些浅,藏在了水中一半。 易年见过这背影,可再见之时依旧被深深吸引,呼吸控制不住的重了一分。 就是这一分,让正沐浴的七夏听见,身子一矮藏进了水中,只露了一个头在水面。 脑袋微微一侧,余光扫见了站在水边的易年。 “转过去!” 冰冷声音越过水面传到了易年耳中。 易年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喃喃道: “又不是没见过,大不了让你看回来…” “你说什么!” 易年的话还没说完,七夏带着怒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水底的手在身侧一拍,一串水珠朝着易年直直飞了过去。 易年听的出那话语中的怒意,立马举起双手,开口道: “我什么都没说,这就转…啊…谋杀亲夫啊!” 话还没说完,水珠已经到了身前。 七夏听见易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湿润的小脸上羞恼更盛。 原本没什么力气的水珠变成了一片水花,带着七夏的怒气,直接把易年拍了个跟头。 现在的易年与七夏没法比,身子结实也是相对而言。 被水花拍在岸边,呲着牙揉着胸口。 知道七夏怒了,下意识朝着七夏看去,想解释一下。 “还看!” 七夏的声音再次传来。 易年这回学聪明了,立马捂住眼睛转了过去,连忙开口道: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继续…” 说着,捂着胸口冷嘶着。 疼啊… 七夏侧头看向岸边的易年,冰冷声音再次传出: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走…” 背过身去的易年听着,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不能走,我得在这里给你守着,万一有人来呢?” 我娘子我可以看,别人可不行! 不过这话只能想,可没胆子说。 七夏下手,一点儿也不比医馆的时候轻… 第869章 林中遇袭 “你!…” 七夏一时语塞。 不知怎地竟想起了安红豆讲的故事。 自己与他已经成了亲,那… 虽然忘了,但不代表没发生… 正如他说的那般,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复杂神色,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恼。 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那时选了他,那一定是… 想着,神色缓和了些。 看着好不要脸的易年,此时没什么办法。 衣服还在岸边,总不能光着身子冲上去打他一顿。 连日来的奔波,虽没风餐露宿,但南昭多雨,这天气没个好时候,身上还是有些脏了。 本想趁着他熟睡出来洗漱一番,哪成想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竟轻手轻脚的跟了过来。 七夏看的出来易年不是故意来偷看,因为走时他睡的很香,不是装睡。 而且还拿着武器,想来是忽然醒了发现自己不见了才出来找的。 又回想起书院时候急匆匆往外面跑撞了个满怀的场景和在皇宫外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嘴上没说过,但行动间却处处透着对自己的在意。 想到此,准备再次拍水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看着背对岸边坐着的易年还在揉着胸口,深吸口气,平淡声音出现: “你没事吧…” 与人说话时,看人是本能和礼貌。 所以在听见七夏问话后,易年下意识的便转过了头。 “你还转!” 七夏冰冷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习惯了…” 易年连忙道歉,赶紧转回了头。 揉了揉胸口,一边拧着衣服上的一边开口道: “没事儿,比在医馆那回打的轻多了,那次门都打掉了…” “我以前打过你?” 易年点点头,“对啊,一巴掌,我直接就飞出去了,脸肿了好几天…” “我为什么要打你?” 七夏的语气终于有了些变化,从冰冷变成了不解。 呃… 易年听着这只有两个人知道答案的问题,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把她看光光了然后挨了一巴掌吧。 七夏忘了这一年里面发生的事情,现在要是说了,那自己在她眼中得是什么形象。 支支吾吾道: “没什么,一个误会,后来解开了…” 当然解开了。 亲都成了,谁还会在意那时候的意外。 七夏知道他是故意不说,所以没打算继续问。 想来这附近不应该会有人来,但谁知道会不会被易年的乌鸦嘴说中,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就在那坐着,不许看,不许听…”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的,放心,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看见…” 哗啦… 一大片水花从水潭里飞出,准确无误的淋了易年满身。 没什么力量,但是多啊。 被淋了个透心凉的易年抹着脸上的水,立马开口道: “听你的,不看,不听…” 不看容易,不听可就难了。 对正常人来说这距离远些,但对易年来说,这距离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呼吸心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洗漱时发出的声音。 不过耳力这事儿是不能说的,反正七夏已经忘了。 最后看了眼稳坐水潭边的易年,七夏慢慢回了头。 双手捧着清凉河水,慢慢清洗了起来。 有些燥热的天气,洗上个澡相当舒服。 七夏舒服了,易年可就遭罪了。 身上被淋的湿乎乎的,没了元力蒸干衣服,只能这么挺着。 偏偏今夜还一点儿风丝都没有,快要闷死个人。 额头开始冒汗,嘴干了起来。 天气带来的燥热还能挺住,可不停从水潭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易年备受煎熬。 水滴溅落,小手轻抚白皙,听的清清楚楚。 耳中有声音,脑海中不知不觉的便浮现出了画面。 尝过禁果的易年早就不是刚出青山的毛头小子了,特别是身后的人还是七夏。 对自己的妻子有这念头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得什么,但现在却不行。 得找点儿别的事儿做。 晃了晃脑袋,把脑中奇怪的念头甩出去,开口道: “聊会儿天啊。” 没人答话。 “聊会儿呗,洗澡又不用嘴。” 回答他的只有水声。 易年不肯放弃,继续道: “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吧,以前都没给你唱过…” “要唱就唱,你再废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可能是被易年扰的不耐烦了,七夏的语气有些不善。 终于听见七夏回答,易年立马点头,开口笑道: “好好好,我这就唱,嗯嗯嗯嗯…” 清了清嗓子,平和声音出现在了水潭旁。 小小人儿,坐门墩儿, 小小话儿,进耳垂儿, 小小月牙挂天上, 小小床儿… 声音越过树尖,慢慢飘向明月。 越过水潭,慢慢飘向七夏。 越过耳朵,慢慢飘进心头。 七夏听着,手僵在了原处。 眼中的冰冷慢慢消失,两滴眼泪流了下来。 许是乡愁起了… 易年的声音继续,七夏的泪慢慢多了。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后,七夏擦了擦脸上泪痕,冷冷道: “很难听,别唱了…” 耳力异于常人又对七夏熟悉无比的易年瞬间便听出了她的不对,懊恼上头。 拍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暗道: 易年啊易年,你唱什么不好,非要唱这个,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朝着七夏的方向摆了摆手,带着歉意开口道: “不唱了不唱了,对不起啊…” 正道着歉,七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闭眼,不许回头…” 和方才一样冰冷。 然后,是一阵哗啦水声。 之前易年还敢放肆几分,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敢了。 听着七夏的脚步带起的水声越来越近,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不回头,闭眼了,什么都看不见…” 说着话,身旁传来了穿衣服的声音。 易年听着,只觉着有只猫爪在心口不停的挠。 不过七夏的动作很麻利,这煎熬易年没承受太久。 正闭着眼睛等着七夏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香风袭来,然后领口被抓了起来。 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发现七夏正半蹲在自己身前,绝美的小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小手抓着自己衣领,一字一顿道: “再有下次,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七夏生的太美,所以这威胁到了易年眼中与撒娇没什么区别。 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想怕也怕不起来,顺口道: “什么下次,洗澡还是唱歌?” 七夏听见,眼睛一眯,手往旁边一带,不算壮硕但体重却不小的易年直接被扔飞了出去。 “啊…” 易年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在了半空。 不过就算反应过来也没用,自己不是七夏对手,反抗只是徒劳。 现在没了修为,御空而行办不到,只能惨叫着在空中不停挣扎。 扑通一声,水潭中间水花四溅,易年砸进了水里。 喝了一大口河水后站直了身子,将脸上的水抹掉,苦着脸开口道: “开个玩笑嘛,不至于…” 话还没说完,只见七夏的神情冷了起来。 凤凰翎落入手中,手腕转动,元力爆发,一道红芒直奔自己而来。 易年瞧见,站在水潭中一动不动。 脑中没升起半点儿七夏会对自己出手的念头。 因为不会。 七夏绝不可能伤害自己。 就算她忘了自己,也不会。 而事实与易年想的一样,炽热红芒贴着脸颊划过,直奔后方的密林而去! 七夏也在同时开口: “过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脚下一蹬,跃出水面直奔七夏而去。 七夏瞧见,凤凰翎再动。 红芒又一次朝着易年而去。 这次是易年的身后。 而朝天而去的红芒并没有飞向天际,在飞了一息之后,削断了一片树尖。 树尖下落之时,易年到了七夏身前。 七夏抓住易年的手,轻轻往后一带,把易年护在了身后。 目光落在水潭对面,凤凰翎前伸,小脸上满是凝重。 易年瞧见,耳力瞬间放到了最大。 林中传来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远。 跑了? 确实是跑了,就在这么一会功夫,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易年开口道: “走了…” 说话的时候,七夏也放下了凤凰翎。 “谁呢?” 易年喃喃道。 七夏摇了摇头。 “不知道,奔着你来的,有杀心。” 说着,回身看向易年,继续道: “后面的路可能不会太平,别离我太远。” 易年根本不在意,方才遇袭的事儿已经抛到了脑后。 习惯了。 虽说南行一与相助皇宫的各大宗门和散修解释过,但该惦记自己的人还是会惦记自己。 而与他们比起来,七夏的反应明显更重要。 方才的举动易年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听着七夏的嘱咐,咧嘴一笑,立马道: “嗯,我保证一步都不离开,你去哪我就去哪。” 看着易年的灿烂神情,七夏顿时有些无语。 自己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可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淡淡道: “回吧。” “嗯。” 一说一回,并肩朝着营地走去。 刚走几步,二人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同时朝着中间向下看去。 谁都没有发现,方才情急时候拉起的手,此时还牵在一起。 十指相扣,说不出的自然… 第870章 善恶难分 在那一瞬间,易年的余光扫见,七夏白净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七夏五指伸直,往下用力一坠,挣脱了易年的手。 看都没看易年一眼,快步朝着营地方向而去。 七夏的脸皮薄,易年的脸皮可厚得很,一边追着七夏一边开口道: “不是说不让离你太远吗,你跑什么?” 说着,几步追到了七夏身边。 刚要贴上去并肩而行,只见一道红光在黑夜中出现。 反手握住的凤凰翎横在二人中间,七夏冷冷道: “越过这个距离,我就在你身上留个口子。” 易年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扛得住。” 说着,指了指凤凰翎,继续道: “再说了,凤凰翎我也能用,它不会伤害我的,你看。” 说着,凌空朝着凤凰翎抓了抓,神识也开始呼唤。 然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易年怎么呼唤,凤凰翎就静静待在七夏手里,半点儿没有往易年那里去的意思。 易年看得出,七夏根本没用力抓凤凰翎,也就是说,她也想看看自己是怎么把凤凰翎呼唤过来的。 可易年哪里知道,当初留在凤凰翎上的那滴血,早就在七夏重生之时烧成了灰烬。 没了鲜血为引,凤凰翎就只能是七夏的凤凰翎。 看着毫无反应的凤凰翎,易年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脑袋,开口道: “可能是没了元力的缘故,但我真没骗你…” 七夏听着,没什么表示。 凤凰翎收起,继续向前走去。 易年刚要跟上,却见七夏又停了下来。 七夏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问你件事儿…” “你说。” “我遇见你时,身上除了凤凰翎和星辰玉还有什么?” 易年上前几步,开口道: “嗯…还有一根箫,大概这么长,看不出材质…”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出了大概长度。 七夏的眸子一亮,连忙开口道: “在哪?” 易年听着,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开口道: “不在竹篓里吗?” 七夏摇了摇头。 “没有。”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以前都是你拿着,我回圣山的时候,你手里就只有凤凰翎,没看见那根箫,很贵重吗?” 七夏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嗯,龙骨箫与凤凰翎一样,都是神兵,凤凰翎是真凤尾羽所化,沐烈焰成型,龙骨箫是真龙骸骨雕琢,浴龙血而生,都是族里传下来的宝物。” 易年听着,又飞快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一次见龙骨箫,就是七夏入万木林之前。 万木林不让带兵器进去,所以龙骨箫与凤凰翎就都丢在了竹篓里。 大战之时只瞧见七夏手握凤凰翎,根本没瞧见龙骨箫。 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确实想不起了,不过你在圣山上的时候应该用过,外面传的关于圣山上发生的事情,都说过当时有箫声响起,是不是丢在圣山了。” 七夏听着易年分析,小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圣山封山了…” 易年下意识的拍了拍七夏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等下次遇见白师兄我托他去打听打听,要是真在圣山上,咱们再想办法。” 七夏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如此。 忽然余光扫到了易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凤凰翎一转,一道红光从易年袖口划过。 下手又快又稳,但只在衣袖上留了一道口子。 “下次就不是衣服了…” 冷冷开口,转身离去。 易年看了看衣袖,嘿嘿一笑,又追了上去。 营地离水潭不远,没多大功夫便到了。 易年跟着七夏刚要钻出林子,七夏忽然停了下来。 易年立马止住脚步,生怕撞上去。 要是再来个亲密接触,自己绝对会挨揍。 现在连与七夏比划比划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 七夏没回头,看着营地,开口道: “这就是你说的可怜人?” 易年不明白七夏什么意思,不过在看清营地中正忙碌的几个人后,反应了过来。 营地来人了。 不是路过,而是在偷东西。 这几人易年认得,那天劫自己的那伙人。 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一路跟了过来。 看着几人,叹了口气,自己的善意竟带来了祸端。 难怪七夏会说方才的话。 几人都是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藏在林中的易年与七夏,一边翻着营地里的东西,一边说着话。 “哥,还真让你猜对了,这小子身上值钱的东西还真不少,你看…” 兴奋说着,从竹篓里拿出了易年图方便没有放在法阵里的珠宝。 旁边立马有人过去接下,哈哈一笑,开口道: “就说他还有钱吧,叔儿那死脑筋,活该一辈子苦穷,还什么盗亦有道,咱们落魄成这个样子官府都不管,哪他妈来的道,有了这些钱,咱再也不用要饭抢劫了,也过过有钱人的日子,你们说一趟回来的值不值!” 易年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与那天那为首之人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刚问完,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值,当然值,就说跟着旺哥混不用挨饿,嘿嘿…” “哥,咱们快走吧,那小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那人一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不不,咱们就等他们回来。” “为什么啊,哥?” 那人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们这帮没出息的,每次劫道都往后躲,是不是没瞧见那天这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什么人?” “嘿嘿,一个大美人儿,老子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哥,你的意思是…”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那人笑着点点头,“没错,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怂包,一会儿他回来,咱们当着他的面…嘿嘿嘿…” 那人笑着,旁边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易年听着,拳头握的吱吱作响。 七夏刚要回身去看易年,却见易年已经冲了出去。 那有些瘦弱的身影,起了一丝夜里根本看不清楚的黑气! 一个箭步冲到营地,瞬间出现在了最外面一个身前。 那人瞧见,脸上的淫笑立马变成了惊恐,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口大喝道: “鬼啊!” 没错,此时的易年确实像鬼。 脸上的平和消失,满是煞气。 幽黑眸子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身上散发的凶恶气息普通人都能感受的到。 易年血红双眼看着瘫软在地这人,抬脚便踩向了这人胸口。 这一脚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若是踩实了,只有一个下场,命丧于此。 这人已经被吓傻了,甚至连抬手抵抗都忘了。 而就在易年即将踩上这人的时候,追着易年而来的七夏到了。 在电光石火之间把脚伸在了易年脚底,攻势瞬间停止,脚尖一勾,将易年往后挑去。 顺势一脚踢在这人肩膀,这人惨叫一声贴地飞了出去。 身上被地上的沙砾草屑划的密密麻麻满是伤口,但好在性命阻碍。 七夏刚救下这人,只见被自己挑起的易年空中一个灵巧转身落地,直直冲向了马车旁的二人。 那二人瞧见易年回来,立马抽出了刀。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害怕,朝着易年便砍了过去。 易年抬手迎上,双手抓住双刀,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淋漓,甚至那双小手之上连个印子都不曾出现。 用力握住,狠狠往外一掰,只听两声脆响,这品质极差的长刀断成了两截。 手中断刀丢掉,一把抓住了二人脖子,猛一用力,二人立马翻起了白眼。 喉骨传来异响,只要再加上一分力气,喉骨铁定下一刻就会碎成无数块。 就在血红眼睛的易年想要活活掐死二人的时候,忽然发现捏不动了,因为七夏的手从虎口伸了进去。 用力一掰手指,易年的手指瞬间分开。 看着脱困的二人,易年双脚凌空而起,狠狠朝着二人胸口蹬了过去。 若是被踢上,绝对活不下来。 七夏瞧见,把易年往后一拉,这一脚没有蹬实。 尽管没有踢实,但二人还是飞了出去。 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撞在了马车上。 稀里哗啦,与‘千里神驹’配套而来的马车被撞了个粉碎。 混乱让‘千里神驹’受惊,猛的挣脱缰绳,飞速朝着林中跑去,比拉车时候快多了。 七夏将易年拉下之后,从身后抱住还要往上冲的易年,在身边探出脑袋,朝着从马车废墟中晃晃悠悠爬起来的二人喝道: “还不快跑!” 生死攸关时候,身上潜力彻底爆发。 没等二人回答,剩下两个没与易年碰面的人立马抓起地上同伴,带着受伤二人头也不回的朝着林中跑去。 凌乱的营地中只剩下了易年与七夏。 七夏熟练的将易年双臂拉到身后死死压住,任凭易年怎么用力,始终挣脱不得。 伸手将易年的头掰了过来,在瞧见那血红双目与满是煞气早已没了往日平和的脸后,眉头一皱,疑惑道: “不是已经压下去了吗?” 说着,眼中疑惑更甚。 “难不成不是幽泉戾气?” 正自言自语时,瞧见易年还要往前冲,手刀扬起,砍在了易年的后颈之上。 方才还凶光满眼易年身子一软,眼睛慢慢闭上,栽进了七夏怀中… 第871章 天水渡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它如同一股沉重的压力,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在这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无法分辨方向与距离。 任何光线都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片死寂与虚无。 突然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了黑暗,仿佛是黎明破晓时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不过眼前不是大地,而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果然,又来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自己’,易年皱了皱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面前的‘自己’,正是出现在白色世界的黑色身影。 黑衣易年脸上出现一抹面容,指了指自己的脸,开口道: “上次不是与你说过吗,我就是你啊…” 易年看着,眉心皱了起来。 方才听见那几个彻底成了土匪的灾民出言侮辱七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以易年的脾气,若是他们说些别的,根本不会生气,但事关七夏,不行。 不过生气归生气,根本没想过置他们于死地。 本想教训他们一番就算了,可还没等出手,脑中便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已经给了他们活路,他们却不知感恩,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杀了他们,这个世界会更好…” “他们侮辱七夏,杀了他们…” “若是放过他们,下次呢?” “你能保证时时都在七夏身边吗?” 一句接着一句不停从脑海中传来,当听见后面几句的时候,易年的眼睛彻底红了。 然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身处白色世界的易年知道自己应该没有杀死他们,因为七夏在。 她不会看着自己对几个普通人下杀手。 看着眼前明明与自己长得一样却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自己’,开口道: “他们不会死,你的算盘打空了…” 黑衣易年听着,笑了笑,慢慢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道: “不是我的算盘打空了,是你,我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话音落,身影消失在了白色世界… 易年朝着四周看去,没有瞧见黑衣易年的半点儿影子。 眼前开始模糊,黑暗再次降临。 这次不是昏了,而是睡了。 不知是七夏下手重还是什么,易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透过树林的阳光落在煞气尽消的脸上,影影绰绰间,晃的易年本能的抬手遮住了眼睛。 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眼睛慢慢睁开,抻着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这一觉睡的很实,昨日的疲惫尽去。 睁眼看见正负手而立看着林中风景的七夏,嘴角起了一抹笑意,开口道: “早啊…” 听见声音的七夏回头,清冷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一瞬,又转了回去。 易年余光扫见破的不成样子的马车,连忙起身问道: “那几个人呢?” “走了…” “没事吧?” “死不了…” 听见七夏的答复,担忧消了。 走到七夏身边,笑了笑,开口道: “那你呢,没事吧?” 这话问的有些多余,现在七夏收拾自己简单的很。 七夏没回,转身朝着熄灭的火堆走去。 上面架着锅,里面还冒着热气。 指了指,开口道: “里面有吃的…” 说着,坐在躺椅上看起了天。 易年眼前一亮,跑到锅前打开,闻着里面那味道不比自己做的好多少的肉沫白粥,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做的?” 七夏转头看了眼易年,清冷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易年瞧见,尴尬的笑了笑,这话问的。 不是七夏还能是谁。 不过这也不怪易年,这些天七夏很少吃东西,更是从来没做过饭,此时瞧见不免有些惊讶。 现在的二人与去南屿时好像换了位置,易年成了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看着熬了不知多久的白粥,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没与七夏客气,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整整一大锅白粥,一炷香后见了底。 易年打着嗝拍了拍肚子,开口道: “好吃…” 七夏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明显不相信易年的话,那粥她尝过,味道根本不怎么样。 看着挺简单的东西,到了手里却麻烦的很,一点儿也没有易年摆弄时的熟练。 “休息够了就出发…” 七夏冷冷说着,又抬头看向了天。 与当初在医馆窗口看向外面时的目光差不多,不过茫然少了。 易年听着,立马回应。 擦了擦嘴,开始收拾了起来。 东西一股脑丢进竹篓,火堆拿水浇灭,怕里面藏着火星。 易年手脚麻利,一会功夫便收拾妥当。 不过‘千里神驹’跑了,马车散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接下来的路就要靠双腿了。 背上竹篓,看向七夏,开口道: “走吧,这附近没什么城池,估计翻过万连山后才能碰见集市,辛苦了。” 七夏没说话,径直走在了前面。 对她来说,整日坐在马车里才辛苦。 不过这话不好对易年讲,不知是怕误了少年好心还是什么,没人知道。 易年嘿嘿一笑,紧紧跟了上去。 路上又开始不停说话,与之前赶车时候差不多。 七夏还是之前样子,偶尔才会回一句。 易年也习惯了,热情丝毫不减。 二人‘有说有笑’一路向北,穿过花海之后灾民明显少了。 在翻过万连山后,终于算是出了南昭。 路上遇见城池也没多留,只买了些日常用物。 没办法,七夏可以不吃不喝,易年不行。 不过时间上还来得及,没了灾民救治,二人赶路的速度比坐马车时要快。 穿过江南一个小国之后,终于到了此行的中转站,天水渡。 离江之上有三个大渡口,天云渡,天中渡,以及眼前的天水渡。 天云渡靠近圣山方向,天中渡在离江中段。 三处皆是水缓江深,是渡口的上好选址。 当穿过以渡口为名的天水城后,二人到了这三大渡口的天水渡。 一眼望去,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有的人背着行囊,行色匆匆,有的人牵着骡马,慢慢吞吞,还有的人站在船头,大声呼喊着亲朋好友的名字。 江面上船只如梭,有大帆船、小渔船,也有豪华的画舫。 船夫们忙碌地招揽客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岸边则摆满了各种摊位,卖小吃的、卖杂货的、算卦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尘世的喧嚣,让人感受到一种浓浓的烟火气息。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戏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渡口,老人们则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晒太阳聊天。 从那肤色能看出,都是江上漂了一辈子的渔民。 微风拂过,水波荡漾,给这喧闹的渡口增添了一丝宁静与祥和。 易年找人打听了下,得了这里最大船行的位置之后,带着七夏朝着那里赶去。 傍晚时候,离江的风景又变。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江面。 波光粼粼的江水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一条镶嵌着宝石的绸带缓缓流淌。 微风拂过,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轻轻涌上岸边。 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着水天一色,易年眼中尽是平和,七夏的清冷少了一分。 许是想起了封信中的族人,神色暗淡了些。 易年瞧见,心头不由一紧,下意识的想要拉起七夏的手安慰下,不过刚伸到一半就瞧见了七夏重新恢复冰冷的目光。 悻悻的笑了笑,尴尬挠了挠头,开口道: “走吧,先去找船,路上慢慢看。” 说着,继续沿着江边而行。 一炷香后,终于到了指路那人说的地方。 天水渡最大的船行,双顺船行。 双顺取顺风顺水之意,靠江讨生活的人,都会图个吉利。 就像在船上不能说翻,吃饭不能翻鱼一样。 船行很大,里面人很多。 提着大包小裹,在不同窗口排着队。 所乘船只不同,排队的地方也不同。 普通帆船价最低,人也最多。 稍微好一些的游船贵些,人也少些。 最贵的是云舟,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只能远远在江边看看。 所以云舟的窗口前一个人也没有。 易年带着七夏进了船行,在看清楚窗口字样之后,直直朝着云舟那边走了过去。 负责云舟窗口的伙计正打着瞌睡,根本没瞧见有人过来。 易年到了窗口,看见伙计正不停的点着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轻轻敲了敲柜台,开口道: “打扰了,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伙计身子一抖,凳子往后一仰,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估计是被突来的声音吓的,不过这睡意也算消了。 揉着屁股不耐烦的看向窗口,在瞧见一副穷酸样的易年之后,脸上的不耐更甚,开口喝道: “敲什么敲,没看见上面有字儿吗,帆船在那边,赶紧排队去吧,晚了就要等明天了…”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这伙计算可以了,最起码被扰了清梦没破口大骂。 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拍在了柜台上,开口道: “我要租艘云舟…” 第872章 我打死你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话在什么时候都不过。 这伙计能在云舟窗口接待,自然有些本事。 不过方才的一幕也不怪这伙计,易年确实不像有钱人。 没有富贵相,穿的普普通通,又背着个竹篓,走眼很正常。 不过在瞧见柜台上的银票之后,这伙计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巨大的转变。 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热情但不谄媚的笑容,伸手在脸上拍了下,拱身行礼,开口道: “罪过罪过,小的方才睡糊涂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勿怪,您稍等…” 说着,连忙从旁边的小门钻出来到了易年身前,弯腰引路,开口道: “还请公子先到雅间休息,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 易年点头道谢,带着七夏朝着这伙计说的雅间走去。 这雅间确实不错,一应用物俱全。 伙计在将二人请进去后,立马招呼着侍女送茶。 恭敬站在易年身边,开口道: “公子可是要乘云舟?” “嗯。” 易年点点头。 “冒昧问下,就公子与小姐二人吗?” “对。” “那公子您要去哪里呢?” “天虞山…” 伙计听着,立马笑道: “请二位稍事休息,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 说完,躬身行礼,朝着外面走去。 刚出门,侍女端着茶水进来,给二人上完茶后也退了出去。 易年端起茶杯闻了闻,好家伙,上等南水茶。 这前后的态度转变是真的快。 就这一壶茶,都够包上一条游船在江上游玩一日了,可想而知这云舟有多贵。 不过对现在的易年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竹篓里面的财宝足以买下万木林,更何况小小云舟。 自己可以吃苦,不能让七夏跟着吃苦 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半盏茶后,那伙计回来了。 脸上带着歉意,看向易年恭敬行礼,开口道: “公子,最近也不知怎了,这云舟都租了出去,您若是不急,能不能等出航云舟回来,最多三五天,公子这几天的花销都全在船行,不用公子破费…”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 这云舟生意好,多半与无相大会有关,估计都被受邀的各大宗门租了去。 若是不能在此乘坐,就要带着七夏继续翻山越岭了。 这三五天也不是等不得,但这里人多眼杂,能不停留最好还是不留。 看向那伙计,开口道: “一艘都没了?” 那伙计想了想,开口道: “还有一艘在渡口停留,不过已经租了出去,正打扫准备呢,今晚就要启航。” 易年眼前一亮,又从怀中抓出一叠银票,递到那伙计面前,开口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那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把云舟租给我。” 易年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可为了这半路不白跑,为了让七夏自在些,这规矩破就破吧。 “这…” 那伙计听见易年的话,顿时纠结了起来。 易年瞧见有门儿,第三次从怀中抓出银票,开口道: “这样,这些钱给租云舟那人,让他等几天,算我请他,麻烦你去帮我说说,多谢…” 说着,从银票里拿出两张塞进了伙计手里。 船租是船租,打点是打点,这点儿人情世故易年还是懂的。 那伙计看着船租,捏了捏手里那归了自己的银票,脸上的纠结消失,开口道: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与那位公子商量商量…” 说着,行礼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易年坐下继续等着,一盏茶过后,那伙计回来了。 手里抓着银票,看那厚度,比方才还多。 进屋后有些歉意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那位公子不同意,然后让小的给您带个话…” “什么话?”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问着。 “呃…” 伙计有些犹豫。 “没事,说吧…” 得了易年应允,伙计吸了口气,开口道: “那公子说,先来先得,别以为有俩钱就了不起,小爷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别人能抢走的,还请我,看不起谁呢,我请他!” 这伙计一边学着一边把明显厚了的银票放在桌上,继续道: “公子,您看是不是先等等,小的知道您不差这点儿,但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伙计一边劝着易年,一边观察着易年的神色变化,若是有什么不对好立马闭嘴。 易年没注意到伙计后面说什么,此时正回想着他之前说的话呢。 看向那伙计,开口道: “辛苦你带我过去一趟,我自己去说…” “可是…”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放心,不会在这里惹事…”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七夏看了易年一眼,点了点头。 易年指了指门外,伙计没办法,带着易年出了门。 走过十几丈长的走廊到了另外一间雅间。 还没进屋,那伙计转身看向易年,恭敬道: “公子,您可一定要注意些,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 话没说完,因为发现易年根本没在听,此时正顺着窗口镂空往里看呢。 易年没听见伙计说什么,因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屋里。 在看清屋里的人样子后,眼中闪过惊讶神色,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收回目光,朝着那伙计招了招手。 那伙计过来后,易年压低声音,开口道: “我不进去了,你按我说的办…” “公子,您说…” “你一会进去告诉他,就说他这云舟我坐定了,而且我还改主意了,不付钱,好酒好菜必须招待好,否则有他好看,他若是不服就让他来找我,听清楚没?” 伙计听着,脸立马苦了起来。 “公子,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易年拍了拍伙计肩膀,开口道: “没事儿,他不会为难你,要是问起,你就告诉他我在哪就行,去吧…” 说着,转身便往回走,把伙计丢在了窗口。 距离不算太远,片刻便回了。 七夏瞧见易年回来,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神色。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等着吧,一会儿就有船坐了。” 这回七夏有了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易年刚要开口解释,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伙计的。 “公子,有话好好说啊…” 话音刚落,雅间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青年男子。 身材匀称,白色劲装在身,上面用金线绣着华美图案。 生的仪表堂堂,眉宇间透着三分英气。 进门时候怒气冲冲,可在瞧见屋里的易年之后,怒气消失,眼中布满惊讶。 “怎么是你!” 易年笑着起身,刚要说话,却见这男子的怒气重新出现。 身化清风,一拳挥向了易年的脸,同时开口喝道: “我打死你!” 这人动作太快,七夏的凤凰翎刚刚入手,拳头已经打在了易年脸上。 这一拳没有动用任何元力,但那夸张的速度带来的冲击却奇大无比,没了修为的易年被打了个趔趄,嘴里立马出现了腥咸味道。 易年的余光瞧见七夏的凤凰翎亮了起来,立马开口道: “别动手…” 七夏知道他在与自己说话,虽然疑惑,但还是收起了凤凰翎,不过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话是对七夏说的,但那男子以为对他说的,脸上怒气不消,再次喝道: “别动手?你的手可比小爷快多了!” 说着,再次冲向易年,砰的一拳打在了易年的肚子上。 痛感传遍全身,易年冷嘶一声,连连往后退去。 那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又朝着易年冲了过去。 拳头扬起,直奔易年胸口而去。 易年揉着肚子起身,嘴角带着笑容,看着飞来的拳头,依旧不躲不闪。 这回没有声音,因为那拳头在离易年胸口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男子脸上怒气慢慢消失。 易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扬起的拳头落在易年身上,不过这回没什么力气。 易年开口笑道: “再来一下我就要被你打死了…” 男子板着脸开口道: “打死活该…” 说着,嘴角慢慢上扬,双臂张开,给了易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边捶着易年后背,一边开口道: “小爷就知道你小子命大,而且到哪都不消停…” 易年也拍着男子后背,开口道: “命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这么抱下去,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勒死活该!”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手还是停了下来。 又狠狠勒了易年一下,松开了手,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七夏,挥了挥手,开口道: “七夏,好久不见啊。” 七夏听见,没有回应,眉心微微皱起,正在想眼前的人是谁。 就在男子说着七夏想着的时候,门口一个小小黑影冲了过来,直奔七夏而去。 神识敏锐的七夏能感觉到那黑影没有任何敌意,但有一丝熟悉感觉。 就在这晃神功夫,黑影已经到了七夏身前。 双臂张开,把七夏搂了个满怀。 下意识抬手的七夏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眼中疑惑更甚,转头看向了易年。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她就是前几天与你说过的龙桃…” 第873章 神龙遗蜕 天水渡,码头前。 夜半时分。 一艘长约二十丈,宽七八丈的云舟缓缓驶离。 舟身吃水溅起的浪花泛起涟漪,一直到了离岸很远的地方才慢慢平息。 在蛟鱼兽的牵引之下,云舟的速度慢慢提升。 蛟鱼兽相传是一种拥有蛟龙血脉的妖兽,但血脉稀薄,无论是外形还是习性都更接近鱼。 不过游泳速度快,耐力好,被驯养之后便成了牵引云舟的最好选择。 虽然没有圣山的水云兽速度快,但也是离江中的佼佼者了。 云舟贵,就贵在船头的蛟鱼兽上。 此时飞快行驶在江上的云舟灯火通明,舟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线条流畅自然。 甲板之上几层小楼供人居住,窗外便是壮阔的离江。 站在各种设施应有尽有的甲板之上,一眼便能尽收离江风光。 云舟有专人驾驶,一般这种大小的云舟,想要云正常运行,所需人数不会少于二十,而且最少要有四五个修行之人。 毕竟船头的蛟鱼兽是妖兽,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 巨大船板将云舟前后分开,负责云舟运行人员的活动空间只占整个船身的十分之一。 后面的贵客花了钱的,自然要把好的地方给人家留着。 此时船头忙着,后面甲板上的桌子前几人聊着。 周晚正指着易年鼻子破口大骂,桌上美酒美食看都不看一眼。 “你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小爷我是怕死的人吗,有什么咱一起担着就完了,你可倒好,直接把小爷弄出去了…” 听着周晚从见面之后便没停下来的数落,易年只能在旁陪笑,然后不停说着是是是,好好好,下次不会了… 在听见那伙计学话之后,易年也不知怎地,忽然就觉着那语气与周晚特别像,特别是那小爷的自称。 与那伙计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周晚。 玩心起了,才有周晚强闯雅间的一幕。 易年也知道周晚为何要揍自己,谁让自己当初在七情殿把他和龙桃给弄了出去。 不过那时确实如小愚说的那般,有了生路,自然是实力强的留下。 周晚可能是骂的累了,估计也是没什么说的了,最后指了指易年,嘴里总算消停了。 易年瞧见,连忙把早已放凉的茶水端给周晚,开口笑道: “累了吧,歇会儿,没必要动这么大火气,伤身…” 周晚横了易年一眼,端起茶水大口灌了起来。 这周小爷还是以前那般,一点儿没公子哥该有的涵养。 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余光瞄了下坐在另一边的七夏,给易年使了个眼色。 一个拥抱将七夏弄的不明所以的龙桃也在同时投来了目光。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她的失忆好了,不过又忘了些东西…” 说着,也喝了口茶,将周晚与龙桃离开古境之后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早已流传出去的那些没怎么说,七夏死而复生的事实也没说,毕竟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只说在她在南屿得了机缘,阴差阳错下治好了失忆,但忘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就算没说死而复生,这一连串的经历还是让周晚有些目瞪口呆。 在听完易年的讲述之后,撇嘴啧啧道: “同样是去妖族,差距咋这么大呢?你在青丘是贵客,小爷我差点死在阴山。” 说着,朝易年与七夏竖起大拇指,一边摇头一边道: “以前只知道你俩厉害,没想到厉害成这个样子,大闹圣山啊,你知不知道,外面都说如果不是各大宗门到了,你俩能把圣山翻个底朝天,小爷要是也能在圣山上闹那么一下,这辈子就算是活够本儿了…” 易年听见,苦笑着将周晚的手按下,开口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要不是各大宗门到了,我俩估计就死在圣山了。” 这话没错,南行一与千珏到时,自己与七夏都是强弩之末,靠着最后一口气在那撑着呢。 说着,看向周晚,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的怎么回事,怎么差点儿死在阴山了?” 周晚脸上闪过一丝心悸神色,开口道: “当初被你引动鳞片传出去,本以为只传到古境外面,没想到直接给我俩传到了落北原深处,听你说过古境的情况,想再去四季花海,等到那黄花菜都凉了,索性就没回,与小朋友商量了下,直接奔着阴山去了…” 周晚又开始口若悬河,易年旁边认真听着。 他与龙桃出了古境之后,在落北原一边修行一边往阴山靠去。 龙桃去北疆就是为了回到阴山,无论是当年的仇还是今后的打算,阴山必须要去。 而他俩的遭遇与易年和七夏截然不同。 同去妖族,待遇却天差地远。 易年与七夏在南屿又是参加招龙节,又是过年又是成亲,过的好不快活。 如果没有七夏离世一事,去南屿一趟与出去游玩没什么区别。 可周晚与龙桃就惨了。 落北原上还能勉强支撑,但到了阴山脚下的日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险象环生。 北疆妖族民风彪悍,看你不顺眼都可能大打出手。 龙桃虽然出身北疆,可只存儿时记忆,对北疆的认知比周晚多但多不了太多。 想闯阴山,想给龙桃报仇,想夺回属于它的一切,二人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够看。 龙幽虽然在古境中给龙桃留了两块鳞片,但龙桃与周晚都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易年听着周晚讲完,开口问道: “你们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若是没有,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要提升修为,也应该留在落北原才是。 周晚点了点头,开口道: “问她吧,我说不太清楚。” 说着,看了眼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坐在七夏身边的龙桃。 易年的目光落在龙桃身上,这才发现,没见的这半年龙桃好像长开了。 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龙桃瞧见易年看向自己,开口道: “老板,你听过化龙池吗?” 易年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知道,一直安静的七夏开口了。 “龙族灵山背后的化龙池?” 龙桃听见七夏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知道?” 七夏点了点头。 “相传化龙池乃生命之水汇聚之地,能生死人肉白骨,端是神奇无比。” “龙血?” 易年开口问着。 龙族向来寿命悠长,所以其血落处万物复苏,龙血便有生命之水一说。 不过能汇聚成池,不可能全是龙血。 先不说龙族早已灭绝,就算是龙族还在的时候也不可能,因为龙族数量稀少,就算挨个放血也聚不成池。 所以这化龙池应该是有龙血存在,但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七夏与龙桃同时点头,龙桃开口道: “化龙池是族中宝地,想成为族长,就要经过化龙池洗礼,龙血浴身,激发血脉。” “所以你要进化龙池?” 易年开口问道。 龙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嗯,只有彻底激发祖龙之力,我才能和我大哥争一下族长之位,但以我现在的实力,只怕进了化龙池就要被龙血融身,连灵魂都不会剩下。” “那就别进了呗,冒这险干什么…” 龙桃是自己的伙计,更是徒弟,易年自然关心。 龙桃听着,看了眼周晚,轻轻摇了摇头。 “以前我可以选择不进,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易年刚问完,瞧见周晚的一抹苦笑,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现在不行,只有一个原因。 北祁的大军已经到了阴山。 落北原上的这场战斗,出乎意料的,北祁占尽上风。 若是按照目前的形势下去,北疆妖族很快便要被逼到绝境。 有人分析过造成目前这种情况的原因,其中一条最受肯定。 那就是北祁团结,令行禁止。 而北疆妖族则恰恰相反,不仅群龙无首,还一直各自为战。 所以被突来的北祁大军打的躲进阴山意外,但仔细想来也不意外。 龙桃之所以要进化龙池,一定是想觉醒祖龙之力,想要一统六族。 这才是他俩从落北原回来的原因。 龙桃看得出易年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老板…” 易年看着有些犹豫的龙桃,笑了笑,开口道: “医馆时与你说的话还算…” 那时易年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怎么走全看自己,所以他不会阻拦龙桃。 若是真有一天北疆妖族来犯,便如当初所说,去北线十城尽自己的一份力就好。 更何况现在多了个周晚,以他俩的关系,一定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一对儿眷侣,不可能刀兵相向。 若是真的成了,说不定这事儿还真有解。 他俩可不是普通人。 一个身怀祖龙之力,一个有手里掌握北祁兵权的老爹。 就算周晚的身份有些不够看,但师父或许早就安排好了。 周信,那可是自己的师兄。 说着,看向龙桃,开口道: “说说吧,打算怎么对付化龙池。” 龙桃点了点头,伸出了两根手指,开口道: “有两件宝物能保我在化龙池中不死,一是传说中的玄魂甲,二是神龙遗蜕,只要找到一个就行,玄魂甲失踪千年,一点儿线索没有,但族中有关于神龙遗蜕的记载,我小时候看过,最后一条真龙就消失在天虞山…” 第874章 龙桃的工钱 易年听着,愣了下,随后苦笑了起来。 龙桃瞧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老板,你笑什么,你知道这两样东西?” 易年与方才的龙桃一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神龙遗蜕我不知道,但玄魂甲我知道,还穿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 听见易年知道玄魂甲,还穿过,龙桃那原本就大的眼睛又睁大了三分。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周晚直接朝着易年扑了过去,一把扯开易年领口,伸手就要往里面摸,同时开口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赶紧拿来借小爷用用…” 被打断的易年抓住周晚的手,有些嫌弃的甩在了一旁。 若是七夏来翻自己也就不反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来瞎翻什么。 再说了,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整了整领口,开口道: “我确实穿过,不过现在不在我这儿。” 听见易年的话,周晚与龙桃的目光同时落到了七夏身上。 不过龙桃比周晚克制很多,没有伸手去拉七夏的领口。 看着二人的默契,易年无奈的笑了笑。 真不知他二人这急性子是谁传染的谁。 七夏也看见了二人的目光,冷冷道: “也不在我这儿…” 周晚听见,立马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大哥,到底在哪你说清楚好不好,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易年气息一滞。 大哥,谁想卖关子了,要不是你手那么快,我至于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吗? 苦笑了下,开口道: “玄魂甲之前确实在我身上,不过前段日子被人打了,然后…” 将遇见信难求的事说了下,玄魂甲也在那时候丢了。 这事儿也巧,若是上次见面时龙桃提上一嘴,自己在去南屿的路上就能托南北北把玄魂甲给他俩送过去。 送不到落北原,但找到周信就够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听见易年说完,龙桃与周晚同时瞪大了眼睛,没问玄魂甲的事儿,齐声道: “真的假的?” 他们问的自然是易年被废一事。 易年点了点头,看向龙桃,指了指周晚,开口道: “要不是修为没了,我刚才怎么会被他打的那么惨,早把他揍成猪头了。” 这玩笑话二人听得出来,但却没了玩笑心思。 与玄魂甲相比,易年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周晚拍了拍易年肩膀,郑重道: “报仇的时候喊我…” “还有我!” 龙桃在旁边补充道。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好,等找他报仇的时候喊你们。” 说着,指了指遥远的西方,继续道: “知道那什么神龙遗蜕到底在哪吗?天虞山可不小啊。” 找东西,绝对比在信难求手里抢东西容易。 所以易年根本没生出去找信难求的想法。 周晚听着易年的问题,摇了摇头。 “传闻是在那边,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你往那边去要干什么?” “我也去找东西…” 周晚听着,嘿嘿一笑,搂着易年肩膀,开口道: “咱们是真有缘,这都能碰到一起…” 确实,天南海北的几人,竟然能在一间船行碰见。 虽然所找东西不同,但都是去找。 易年扯下周晚的手臂,看向龙桃,开口道: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神龙遗蜕,玄魂甲也丢了,但有一样东西你一定能用上。” 说着,拉开衣领,将聚魂引递到了龙桃面前,开口道: “别抵抗,听我指引便好。” 话音落,神识笼罩在了龙桃身上,牵引着妖族元力慢慢探进了聚魂引中。 七夏看着放开心神的龙桃,清冷目光起了一丝波澜。 易年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当然,这危险是对龙桃而言。 但凡易年有一点想加害龙桃的心思,只需引动她的元力,她立刻就会爆体而亡。 可以说,在放开心神的那一刻,龙桃便把命交到了易年手上。 而龙桃却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半点儿质疑的心思都没有。 还有,那从上船之后嘴就没怎么消停过的周小爷,明显与龙桃关系匪浅,可他的神色间也看不出半点儿担忧。 眼下的情况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彼此完全信任,信任到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 这种情义,说不羡慕是假的。 七夏看着,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神色。 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也可以与他们同生共死,也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雅间里的那一抱,七夏能感觉到龙桃的拳拳真心。 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忘掉的那段记忆,比想象中好很多。 一瞬间,心神有些乱。 慢慢起身,走到了甲板边缘,看着茫茫离江,双眼有些迷离。 那边的七夏不知在想什么,这边的龙桃有了反应。 在‘看见’易年拿出的白色小塔里面的东西之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老板,你去落北原抄家了吗?” 易年听见,苦笑了下。 抄家能用在这里吗? 不对,我像是会去抄家的人吗? 白了龙桃一眼,开口道: “看重点…” “哦…” 龙桃回了一声,元力继续跟着易年的操控探索。 几个呼吸过后,原本就震惊无比的龙桃眼睛又大了三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易年,喃喃道: “这是…这是…这…” 可能是心神受到的冲击太大,此时竟结巴了起来。 旁边的周晚瞧见,疑惑的看向龙桃。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这么激动?” 龙桃此时哪里有理会周晚的心思,深吸口气,死死盯着易年,开口道: “老板,我没感觉错吧?这不是…”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认得?” 龙桃猛然点头,开口道: “当然,这是真龙圣血,是神龙遗留,化龙池中的普通龙血根本没有可比性,万年来,妖族从未出过超越天妖的存在,相传就是缺这最原始纯粹的血脉激发潜力,有真龙圣血,就有突破天妖的契机,老板,你在哪弄到的?” “太初古境里。” 说着,将聚魂引放在龙桃手上,继续道: “试试能不能拿出来,给你了…” 龙桃听见,微微一愣,抓着聚魂引的手抖了一下,开口道: “老板,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 “有多珍贵?” 易年淡淡问道。 龙桃深吸口气,开口回道: “如果你拿着它去阴山,没人会对你出手,各族会想尽办法与你换它,宝藏,甚至军队。”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要军队干什么,这东西你觉着贵,但对我来说可是要命的东西,当初差点儿被它弄死,你赶紧拿走,省着我还要天天看着它…” 在得了龙血之后,易年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东西送给龙桃最合适。 她身怀祖龙之力,真龙圣血在她身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龙桃‘看着’聚魂引中的真龙圣血,“我不…” 话还没说完,易年的脸板了起来,“让你拿你就拿着,就当给你的工钱了,我不是都说了吗,对你有用,对我来说就是个祸害,你拿走了还是帮我呢,赶紧的。” 最后一句话,语气明显重了些。 龙桃了解易年,他说给,那便是真的给。 也不再犹豫,点点头,元力在易年的牵引之下慢慢朝着真龙圣血抓了过去。 原本以为要废多大力气,没想到化身血龙时狂躁无比的真龙圣血在接触到龙桃的元力之后,竟没有半点儿抵抗意思,十分轻松便从聚魂引中取了出来。 小拇指大小的血红,在江上的夜里散着红色光芒。 空中略微停顿,朝着龙桃飞了过去。 “有不对就说话…” 易年与周晚同时开口。 龙桃点了点头,深吸口气,闭上双眼,真龙圣血缓缓贴在龙桃额头,片刻后,消失不见。 易年瞧见,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顺利与真龙圣血相融,只能证明龙桃与这血万分契合。 刚想着,忽然瞧见龙桃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同时,气息迅速开始攀升。 压制不住的能量开始席卷四周,云舟上的装饰被吹的东倒西歪,满桌佳肴瞬间只剩下了一张桌子。 若不是易年与周晚按着,只怕也早就飞了。 桌子没飞,可周晚那正睡觉的清风小兽反应慢了一拍,被风卷进了离江里。 从江水中探出脑袋,大大的眼睛看着云舟之上的‘罪魁祸首’,扬起的爪子识趣的放了下去。 谁都能惹,这女主人可惹不得。 没人注意清风兽,此时注意力都在龙桃身上。 龙桃气息爆发的情况很正常,不过此时明显有些不合适。 若是任由她这么提升下去,只怕云舟就要保不住了。 易年立马转头看向七夏。 “七夏,帮…” 忙字还没出口,七夏已经动了起来。 双手朝着龙桃所在的地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一道红光从天而降。 于龙桃头顶分散,瞬间化成四道红色结界,将龙桃封在里面,也将那肆意爆发的气息困在了其中。 周晚满脸紧张的盯着里面的龙桃,易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这种情况很正常…” 周晚白了眼易年,嘟囔道: “又不是你媳妇…” 第875章 江心妖风起 呃…也对。 不过龙桃的情况确实不用担心。 龙族本就身怀真龙血脉,这圣血与她来说,便犹如内丹之于修行之人,不仅是大补,更是脱胎换骨之物。 而事实正如易年预料那般,起初的狂暴过后,龙桃的气息慢慢稳定了下来。 依旧闭着眼睛坐着,体内元力正缓缓运行。 不停的梳理着方才被真龙圣血扰动的气息。 龙桃现在万象境界,距离天妖还有段距离,不过她这进度已经够夸张了。 从传她龙魂五经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点儿。 要知道,当初易年光破境就用了一年时间。 瞧见龙桃稳定下来,易年转身朝着七夏点了点头。 七夏会意,红色结界慢慢消失。 拍了拍放松了一些的周晚,开口道: “别打扰她,等着就好…” 周晚点点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谢了…” 易年微微一笑,指着被龙桃掀的满地都是的佳肴,开口道: “请我吃顿好的,饿了。” 周晚嘿嘿一笑,“这个简单。” 说着,朝着船头走了过去。 前面有船板隔着,负责云舟前行的船员们没得允许是不会过来的,除非有紧急情况发生。 离江虽然叫江,但对于没见过大海的人来说,这横贯大陆的第一大江与海没什么区别。 窄处也有千丈宽,而大多数江段,若是船只在江心,船上的人极目望去,也只能看见一片汪洋,根本瞧不见两岸。 最窄的地方在圣山剑峰,所以才会有那剑意入海之势。 江面宽,所以离江之上的江心岛很多,大大小小都有。 最小的一个浪花便能翻过,最大的比一般城镇还大。 上面常年有人,多是游玩停靠。 远行船只便在各个岛屿之间穿行,补给接送。 离江太大,资源又丰富无比,养活两岸无数人的同时也给水生妖兽提供了生存之处。 虽然离江没有陆地面积大,但里面的妖兽也是繁多。 毕竟陆地上的妖兽大多都生活在地面,不会一层叠着一层栖息。 但水中却不一样。 不同深度都有妖兽生存,所以同样的面积,水中的妖兽往往比陆地上多。 不过随着几千年的航运发展,大多数妖兽的栖息之处已经被人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条条安全的航线都清晰的刻在了各大船行的船长脑海中。 就算记不住,买张图也就是了。 贵贱都有,详细程度不一。 但对于常年在离江上漂泊的船员们来说,碰见妖兽的几率很小。 多数强大的妖兽都生活在深水中,生活在浅水区的多是些寻常妖兽,没什么战斗力,就比如前面拉船的蛟鱼兽。 若是被人发现,大多数都会成为人族的劳力。 少数不听话的都上了餐桌。 双顺船行作为天水渡最大的船行,云舟的掌舵人自然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手,所以这趟航程的安全根本不用担心。 享受着便能赶路,比步行或者赶着马车去天虞山轻松多了。 无事可做,瞧见七夏正站在船边负手望着江面,立马凑了上去。 站在七夏身边,开口道: “看什么呢?” 问话是本能,没指望七夏回答。 这一路都是如此,习惯了。 果然与之前一样,七夏就像没听见一般,依旧望着江面。 易年也不恼,不管七夏说不说话,她终归是在的。 这一点,便胜过无数。 在七夏身边站了会儿,转身坐在的船沿上。 盯着七夏,嘴角微微上扬。 黑漆漆的江面哪里有七夏好看。 可能是易年的目光太过直白,七夏觉着不舒服,盯着易年,开口道: “看我做什么?” “好看啊。” 易年的回答比目光还要直白。 “你这般做派与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七夏冷冷道。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当然不一样,咱们是拜了天地入了洞…” 话没说完,七夏的目光冷了起来。 易年连忙改口: “呃…不认识如此看着不妥,可咱们不是认识吗,你要是觉着吃亏,看回来就是。” 七夏听着易年的歪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知道与他这般纠缠下去,一会儿指不定又扯到什么地方了,到时候嘴上吃亏的还是自己。 白了眼易年,转移话题道: “她是北疆妖族,为何你要如此帮她?” 七夏说的是龙桃,易年知道。 看了眼还在融合真龙圣血的龙桃,摇了摇头,开口道: “在我看来,她只是我的伙计,我的徒弟,我出青山认识的第一个人,她很善良,当初在妖族围攻晋阳城的时候,天天与我在伤兵营救人,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那时还有人叫她小仙女呢…” 七夏听着,开口道: “可她终归不是人,若她经历化龙池的洗礼,成为北疆之主,很可能会让北祁陷入困境,万年的仇恨,不是一个人的善良就能化解的,若是真有兵戎相向的一天,你怎么面对她?” 易年听着,眉毛一挑,满眼笑意的开口问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 七夏看着易年的目光,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然的捏了下,冷冷道: “我是在关心天下大事。” 易年瞧见七夏这明显装出来的冰冷,做了个失望表情,哀叹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瞧见易年的反应,七夏真想给那看上去挺顺眼但现在却不顺眼的白净脸上来上一拳。 看出七夏的‘意图’,易年连忙起身。 嘿嘿一笑,开口道: “大事大事,我知道你说的是大事,不过我觉着不会。” 玩笑神色收起,拍了拍船沿,示意七夏坐下。 七夏犹豫了下,坐在了易年身边。 不过中间有段距离,不似以前那般。 易年看了眼龙桃,开口道: “南屿现在什么样你知道吧?” 七夏点点头。 “回来的时候见过。” 易年听着,继续道: “南屿的改变有南行一的影子,而我师父也绝对去过南屿,南屿帝江大人与我白师兄是夫妻,更是在前段时间帮南行一对付异人一族的七王,而我师兄又在这时候来了南昭,我总觉着他们在谋划一件大事,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想不出,就是觉着古怪,而现在的落北原更怪,之前的战争一直都是北疆妖族占上风,现在却被北祁大军赶进了阴山,我另一个师兄,正是北祁元帅,要说我师父没交代他什么我是不信的,还有南昭突然的清洗,圣山在异人一族明显露出端倪的时候封山,各大宗门全力扩张,万妖王现世,古境提前现世,这些看似联系不到一起的事情,都在短短半年多发生,以前一直以为异人一族出世会扰乱天元,现在想想,却觉着是有人借着异人一族的出世来谋事,可能是一个,也可能很多,也可能没有,所以以后的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很难想象,但绝不会像以前那般太平,我知道我做不了太多,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在乱世来临之时保护我在意的人,你,龙桃,周晚,还有些人你现在不记得,现在的情况,不能以常理来推,这天下大事,已经没人算的准了…” “那你师父呢?” 七夏开口问着。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如果我师父有需要被我保护的一天,那这世间的一切只怕随时都会消失,所以还是别有那天的好…” 七夏听着,头低了低。 眉心微皱,缓缓开口道: “太平日子不好吗…” 易年笑了笑,“当然好,但不是所有人都觉着好…” 正说着话,忽然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风。 转头看去,一只小猫大小的清风兽从江面跃起,正朝着自己身上扑来。 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抓在了清风兽的脖子上。 清风兽嘴里叼着鱼,大眼睛里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 见自己被抓住,两只利爪扬了起来,直奔易年手臂而去。 易年认得出这是周晚那只清风兽,在古境里听周晚提过,上船之后也匆匆见过一眼。 虽然它攻击自己,可也不好弄伤它,抬手抓住清风兽的小爪子,将它控在了手里。 这小东西境界不算高,最擅长的攻击对皮糙肉厚的易年来也没什么用,自然被拿捏的死死的。 清风兽被擒,小嘴一张,鱼掉了下去。 嗷呜… 一声比家猫吓人点儿的吼声从嘴里发出,正好被从船头回来的周晚听见。 瞧见清风兽被易年抓在手里,开口道: “玩玩行,可别给小爷捏死了啊,你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将清风兽丢给了周晚。 周晚伸手接下,瞧见清风兽恶狠狠的盯着易年,拍了拍清风兽的脑袋,刚要开口安慰下,却发现它看着的不是易年,而是易年的身后的黑暗之中,好像那里有什么恐怖东西一般。 易年也注意到了清风兽的异样,与七夏同时转身看向了江面。 就在转身之时,一股风从黑暗中吹来,夏日夜里,竟带着阵阵寒意。 易年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七夏的手摸向了腰间。 好大一股妖风… 第876章 江洋盗 这风起的明显不正常。 就在风过云舟之后,平静的江面起了变化。 忽然从水里生出浪花,与云舟前进时泛起的浪花在周围不停碰撞。 借着船周悬挂的明灯向下望去,水里影影绰绰,好像有东西在游。 船上的灯光太亮,周围都反射着光,根本看不清水里的情况。 游动的声音一直有,易年早就把这声音自动从脑海中排除了,要不一路听下去非疯了不可。 可此时不同,被自己忽略的声音明显不正常起来。 “有东西跟着咱们…” 七夏说着话,手中凤凰翎轻轻转动,两盏灯从船上落下掉在了水里。 突来的光明在接触到水面的刹那,一片黑影迅速分开,好像被石头砸中的鱼群,中间留出了好大一个空子。 不过这空子只存在了很短时间,又迅速被黑影占满。 易年眉头一皱,还真是! 看着不知何时聚在水下的黑影,易年眉头皱了起来。 云舟走的都是熟悉又相对安全的路线,按说不应该会遇见这种东西。 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去叫船老大!” “好。” 周晚没有任何犹豫,把清风兽往龙桃身边一丢,转身便朝着船头跑去,易年与七夏继续盯着水中动向。 看着只聚在云舟后方的黑影,易年开口道: “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七夏摇了摇头。 “很多…” 正说着话,周晚带着船老大跑了过来。 船老大看上去四十几岁,但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要小一些,风吹日晒的人都显老。 跟着船老大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人,应该是船上的缭手、斗手、碇手之类,无一例外,都是修行之人。 几人在周晚的身后迅速朝着易年与七夏方向过来,来不及寒暄,船老大立马看向了水中。 在瞧见黑影的一瞬间,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惊讶道: “江洋盗!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在江洋盗三字出口时,跟着的几名副手同样露出吃惊神色。 其中一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船头跑去。 另外几人则分散到甲板各处,从船身上往下解着东西。 那是一张张铁网,上面挂满了锋利倒钩。 船老大看向周晚与易年三人,开口道: “各位贵客,请先回房间休息,那里安全。” 说完,也朝着船头跑了过去。 这些常年在离江上讨生活的人,对江上的危险了然于胸,遇见事情时丝毫不见慌乱。 周晚瞧见船老大离去,看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办?” 那船老大说的客气,让几人先去休息,其实是怕几人在甲板上碍手碍脚。 易年指了指龙桃,开口道: “听人家的,先去躲躲,抱的时候小心些,别打扰到她…” 周晚点头,快步到了龙桃身边。 双手从腰后膝下伸过,将龙桃抱了起来,与易年七夏一起到了房间中。 周晚守在龙桃身边,易年与七夏站在门口看着回来的船老大正不停指挥着赶过来的十几人。 众人各司其职,飞快在甲板上忙碌了起来。 周晚看向易年,开口道: “江洋盗是什么,离江上的土匪?”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人。” “那是什么?” 易年盯着船沿上已经拉起的铁网,解释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江洋盗应该是离江中的一种妖兽,名为泪人鲛,身长三尺,外形似人,四肢之外还多一条扁平尾巴,前肢四只利爪,后肢三指双蹼,能游,也能于陆地站立,速度极快,无论在水中还是在陆地上,叫时似人哭,得了泪人一名,生性凶残,群居行动,所以才有江洋盗一称。” 与周晚解释着,眉头忽然皱了一下,喃喃道: “按说这种妖兽都有自己的领地,船老大他们应该清楚,怎么会闯进来呢?” 周晚起身,看了眼周围,开口道: “不一定是闯进来的…” 易年回头,疑惑道: “跟咱们来的?” 还没等周晚回答,外面传来了哭声。 除了龙桃之外的三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围在云舟的铁网之上,出现了一只三尺长的怪物。 满口细密小牙,前爪抓着铁网,后爪踩在船沿之上,双蹼被铁网上的倒刺扎穿,此时正惨叫着。 不过还没等它躲开,只见一名船员手持一根一丈长的竹竿朝着泪人鲛捅了过去。 竹竿前端精铁镶嵌,只留一段刀头在上,后端一个铜环,绑着绳子直通竹竿内部。 刀头刺进泪人鲛的胸前,惨叫与鲜血同时出现。 泪人鲛前爪朝着竹竿抓去,可竹竿前段的精铁被打磨的光滑无比,根本抓握不住。 那船员一拉铜环,锋利刀头在划破泪人鲛双爪之后藏进了竹竿,泪人鲛无处下手,仰着头掉下了船。 船员一推竹竿后面机关,刀头再现,朝着另一只爬上船头的泪人鲛捅了过去。 在那人动时,船老大开口喝道: “看好各自区域,不能让它们上船,杀几只它们就怕了!” “是!” 船员齐声回应,云舟降速,甲板顿时热闹了起来。 惨叫时发出的哭声不停从各处传来,甲板上的船员不停朝着抓上铁网的泪人鲛捅去。 落水声不停响起,难听的利爪划过舟身的声音不断。 甲板上虽然热闹,但没有半点儿慌乱。 船员们各司其职,从那熟练配合与稳重神情来看,他们绝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东西,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事发突然,铁网还未完全布好,留下了几个口子,有几只泪人鲛从口子里上了甲板。 不过船上那几名修行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抽出武器,直奔甲板上飞速奔跑的泪人鲛而去。 几个横扫,便将上的船来的几只打回了水中。 泪人鲛虽是妖兽,但绝大部分都没有入境,经验丰富的船员们占据地势,对付起来不难。 偶尔有几个体型大些已经入了境的泪人鲛爬上来,则由几个修行之人出手。 他们的境界都在初识凝神,但也足够了。 而且有四象境界的船老大居中策应,暂时还没泪人鲛能在甲板上活过几个呼吸。 甲板上正忙着的时候,最先跑回船头的那人回来了,飞快跑到船老大身前,开口道: “头儿,收好了。” 这人说的应该是将前面拉船的蛟鱼兽收了起来。 音同字不同。 蛟鱼兽速度快,但几乎没什么战斗力,若是被泪人鲛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船老大听见,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桅杆望去,开口道: “扬帆!” 早就等在上面的那人回道: “是!” 回话间,一丝法阵气息从上空传来。 易年出门抬头望去,只见巨大船帆出现在了夜空中,光芒涌动。 看着船帆上的光芒,易年心底叹道: 这钱花的真值。 谁能想到,这云舟之上竟然有座风系法阵。 虽然小,但对云舟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之前不用法阵也好理解,毕竟驯养蛟鱼兽的花费比法阵小多了。 法阵启动,帆上生风,方才降过速的云舟再次启航。 船老大开口喝道: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甩开它们就好了。” “是!” 众人齐声回应,神色间依旧不见慌张。 可众人的平静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失,因为云舟快速航行了一个时辰,泪人鲛的攻势丝毫不减。 船上铁网在不间断的攻击之下被扯下了几段,驱赶防守变得困难许多。 不停的刺杀下,那几个修行之人还没什么变化,可身为普通人的船员们体力渐渐不支。 虽然还没人员伤亡,但若是攻势继续下去,出现伤亡只是时间问题。 易年瞧见甲板上的情况,回头看了眼周晚,开口道: “我去帮忙,你在这里守着…” 说着,从竹篓里抽出破罡,抬腿便朝着外面走去。 “我也去…” 七夏开口,也跟了出来。 易年点头,刚要嘱咐七夏小心,忽然听见漆黑夜空中出现了一丝细小声音。 抬眼看去,只见一只翼展足有三丈长的大鸟越过云舟,直奔桅杆而去。 黑羽赤足,飞行无声。 ?渠! 一种栖息在离江之上的飞鸟。 易年在看清大鸟模样之后,立马朝着桅杆上那人喊道: “小心!” 那人听见,转头看向易年的时候瞧见了夜空中伸来一双利爪。 可此时发现已经晚了,利爪毫不留情朝着那人头顶抓了下去。 危急关头,那人身子一侧,松开桅杆直直下落,可?渠利爪太长,还是被划开了胸口,鲜血直流。 那人身子失衡,朝着甲板摔了下来。 这种高度,不死也得残废。 ?渠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朝着船帆抓了过去。 易年看着正极速下落的船员,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七夏手中的凤凰翎亮了起来。 一道红芒朝着?渠飞去,同时脚下一点,飞向了桅杆。 在半空中抓住那人手臂,延缓了他的下坠速度,同时开口喊道: “接着!” 话音落,将那人甩向了易年的方向。 脚尖轻点桅杆,扶摇而上,眨眼间便站在了最高处。 看见方才为躲避红芒飞走的?渠又朝着法阵飞来,第二道红芒出现在了夜空中… 第877章 云舟激战 这?渠明显是奔着船帆上的法阵来的! 若是法阵被破坏,蛟鱼兽又不敢下水,云舟便会成为孤岛。 那么丝毫没有暂停势头的泪人鲛冲上云舟就是时间问题。 所以七夏在第二次出手的时候丝毫没有留力的意思,焚天红芒直奔?渠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二者速度又快,?渠根本躲闪不及。 红芒划过翅膀,羽毛与鲜血同时飘落。 被一击击中翅膀的?渠仿佛被风吹落枝头的枫叶,在空中翻滚不停。 可这凶兽依旧没忘了它的目的,找准一个空档,借着羽翼翱翔之力,一头撞向了船帆。 易年接住被七夏扔下来的那人,瞧见眼前情况,立马开口喝道: “小心!” 不过听见易年声音的七夏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在?渠飞来之时,第三道红芒从天而降。 在?渠撞上船帆之前,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它的头上。 一声惨叫,鲜血横流,神仙难救。 这回,这畜生再没了反抗机会,翅膀无力的扑腾几下,狠狠砸在了甲板上。 “护好船帆!” 易年对着七夏大喊一声,简单检查了下从桅杆上掉下来的那人,见他暂时没生命危险,将人塞到桌子底下,提着破罡往船老大方向跑去。 还没等到地方,天空亮了起来。 站在桅杆上的七夏不停朝着四面八方挥出红芒,一道又一道红芒照亮了夜空。 “天啊!怎么这么多?” “这里离它们的老巢很远啊,它们怎么会过来?” “啊…” “先别分心!” 不怪船员们分心,因为此时天空中的场面确实太过壮观。 飞行无声的?渠,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天空。 夜里多云,天色阴暗,之前根本没发现! 船老大亲眼瞧见七夏飞上桅杆斩杀方才那只体型比较大的?渠,瞬间便判断出这漂亮的不像样子的女子绝不是一般人,此时只能将希望寄在她的身上,深吸口气,朝着船员们大喝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绝不能让江洋盗上船,陈六,去帮这位姑娘!” “是!” 船老大话刚说完,站在船头的一个胖子从身后拿出了一张铁弓,张弓搭箭,射向了天空。 在红芒扫落几只凶鸟之后,那人的弓箭也命中一只。 易年瞧见,眼珠一转,飞身回屋,从竹篓里拿出沉星,看着陈六,开口喝道: “接着!” 说着话,沉星直接扔了过去。 这陈六是修行之人,有凝神境界,从方才那一击看出箭法不错,不过他手里的弓就是把普通铁弓。 陈六看着朝自己飞来的长弓,刚要开口说话,可在沉星入手的那一刻生生把不用两个字咽了回去。 对于用弓之人来说,弓好不好,伸手就摸的出来。 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多谢!” 说着话,手搭弓弦,利箭再飞。 易年的箭法也不错,但现在船沿那边更需要自己。 就在借弓之时,已经有泪人鲛从铁网中钻了进来。 飞身扑向肌肉早已僵硬的船员,大口一张,一大块肉便从船员大腿上扯了下来。 那船员惨叫一声,再也站立不住,一个趔趄摔向了旁边。 易年三步化作两步,瞬间便冲到了那人身旁。 手中破罡一伸,在泪人鲛第二口咬下之时,直接把长剑塞进了它的嘴里。 手腕一挑,半个脑袋削了下来。 抓住那受伤船员的肩膀往后一拉,那人在甲板上滑到了中间。 船老大瞧见,看向易年,开口道: “多谢少侠!” 这船老大之前看似恭敬,但易年能清晰感觉到他对自己几人的不屑。 这也正常,各自带着个漂亮女子上船,所以周晚与易年在船老大眼中就是两个二世祖。 对船老大这种经历过无数风险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二世祖。 不过在七夏与易年先后出手以后,态度明显变了。 七夏三道红芒斩杀巨型?渠,易年在地面毫不费力将人接下,又精准无比的一剑击杀泪人鲛,两次出手,彻底征服了船老大。 强者,在哪里都受人尊敬。 易年没时间与船老大客气,因为又有泪人鲛冲了上来。 几个修行之人身前暂时还能顶住,但那些普通船员就不行了,本就疲惫,又被空中的无数凶鸟吓了一跳,此时斗志正低。 易年又接连几剑挑落几只泪人鲛,对着面对冲上来的妖兽没太多抵御能力的船员喝道: “往后退!” 说着话,接过了几人负责的区域,开始屠杀泪人鲛。 没错,就是屠杀。 泪人鲛大多不入境,比普通野兽强点儿有限,根本破不开易年的防御。 易年手持接近神兵的破罡,又不用考虑防御,所以没有一只泪人鲛能在他手中挺过一个来回。 几人看着身前生猛无比的易年,一时间也不知是与他并肩作战还是听他的话后退。 就在犹豫之时,船老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聋了吗,后退!” 又一次得了命令,几人立马退到了甲板中间,盯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泪人鲛,大口喘气,想要快些恢复力气。 易年在接替几人之后,暂时缓解了这一块的危机,可泪人鲛聪明的很,在发现易年这里不好攻击以后,便开始朝着另外几个普通人所守的地方爬去。 易年瞧见,不得不扩大自己的守护范围。 一边屠杀泪人鲛,一边往甲板中间丢着受伤的船员。 可随着时间流逝,爬上云舟的泪人鲛越来越多,有几只趁着易年不注意,朝着甲板中间冲了过去。 正在那里休整的船员瞧见,手中的竹竿换成了长刀,深吸口气,就准备与泪人鲛拼命。 易年在将一只爬上自己后背的泪人鲛扯下扭断脖子之后瞧见甲板中间的危机之后,开口喊道: “过去了!” “知道了!” 周晚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 在声音传出的同时,云舟之上的空气出现了一丝波动。 无数道爪痕越过受伤的船员,直奔泪人鲛而去。 在爪痕接触到泪人鲛的身子时,瞬间便将那满是鳞片的身子切成了无数块。 鲜血飞溅! “漏掉的交给我,你忙你的,小心点儿,不行了说一声。” 周晚的声音再次传出。 论实力,现在的易年绝对打不过周晚,所以这嘱咐也合情理。 易年听见,又奔着船沿而去。 甲板中间有周晚看着,普通船员们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可那几个人修行之人却惨了。 随着队友的减少,每个人需要负责的区域变大了不少,没有易年那强横实力,慢慢陷入了苦战,身上开始出现伤口,体力的损失也快了很多。 中间负责策应的船老大在易年投入战斗之后也进了战场,正不停击杀着冲上来的泪人鲛。 原本明亮的甲板变成了红色,一步踩出,鞋底满是鲜血。 但这泪人鲛悍不畏死,还在不停往上爬着。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这战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船上的情况越来越危急,而天空中也是如此。 七夏站在桅杆之上,手中凤凰翎从亮起之后便没有暗下来过。 红芒不停飞出,一只接一只的击杀着不停朝着船帆飞来的凶鸟。 手握沉星的陈六没了开始时候的麻利,现在每一箭射出都要咬紧牙关。 手臂早已僵硬,准头下降了不少。 同样的密密麻麻,但七夏要面临的压力比地面上的易年几人要大很多。 不说人少,但说防守面积就没有可比性。 防泪人鲛只用防守船沿,可防?渠却要防四面八方。 好在七夏实力强,船帆上的法阵到现在还没有被攻破。 可面对着无穷无尽且悍不畏死的妖兽,受伤船员们的目光中的恐惧越来越甚,随时可能崩溃。 而船老大的目光则不停飘向龙桃所在的房间,经验丰富的他早就发现了兽群的异常,这种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云舟之上有吸引它们的东西,要不这群妖兽绝不会发动这般自杀式的攻击。 身为修行之人的他,能感觉到房间中不停散发的气息。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龙桃丢下船,只要龙桃下船,妖兽绝不会继续攻击。 不过船老大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另外的三个年轻人,随便哪一个都有着将满船人全部击杀的实力。 跟着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敢提将人扔下船的事,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就在船老大胡思乱想之际,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泪人鲛跳上了甲板。 寻常泪人鲛只有三尺高矮,可这只足有一丈高,更重要的是,这是只入境妖兽。 从那凶恶气息判断,已经有了四象境界。 易年瞧见,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到了巨型泪人鲛的身前。 巨型泪人鲛瞧见易年,爪子瞬间便拍了下来。 易年伸手,五指从泪人鲛的四根利爪中间穿过,死死抓在了它的前肢上。 脚下一点,巨大力气带着它的手臂绕过了脖子。 飞身上了泪人鲛后背,破罡反手握住,横在了泪人鲛的脖子上。 往后一用力,四象境界的巨型泪人鲛尸首分离。 就在击杀这只之后,又有几只体型巨大的泪人鲛冲了上来。 易年瞧见,将方才那只的手臂松开,看向船老大,开口喝道: “带着你的人去后边,告诉我最近的岛屿在哪…” 第878章 裸泳 船老大都能察觉出的异常,易年自然看得出。 只是给龙桃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真龙圣血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七夏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气息还是外泄了一丝。 没想到就是这一丝气息,竟然引来这么多妖兽,这些船员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可选择了在离江上讨生活,便怨不得别人。 不过易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此时让船老大带着人去后面,就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后面有救生船,只要他们离开云舟范围,这些妖兽绝不会去追他们。 云舟不能给他们,龙桃现在不能被打扰,救生船上根本没有几人施展的空间。 而且自己是个旱鸭子,没有飞行能力,一旦入了水,被泪人鲛啃的骨头都不剩只是时间问题。 一下咬不透,不代表永远咬不透。 听见易年的话,船老大顿时犹豫了起来。 船老大明白易年的意思,可此时哪里敢下水,水里根本不知有多少泪人鲛潜伏着呢。 易年知道船老大犹豫什么,开口喝道: “我不敢保证后面还有什么东西追来,但云舟之上一定会越来越危险,你快些考虑,时间不多!” 说着,又飞身扑向了另一只巨型泪人鲛。 在易年将泪人鲛斩杀之后,船老大终于有了定夺。 “所有人听着,下救生船,让蛟鱼下水,去东南方向等着!” 蛟鱼兽拉船时速度比泪人鲛慢,但没有绳索束缚,泪人鲛根本追不上它们。 此时说让蛟鱼兽等着,应该是早就训练过的。 船老大的命令一出,几人扫开冲上来的泪人鲛,冲到船头进了船舱。 另外分出几人在两个修行之人的掩护下跑到船尾,开始解固定救生船的绳索,想要将救生船放下去。 易年瞧见,开口道: “拉上来!” 几人不明所以,船老大听着,一边跑一边开口喝道: “听这位少侠的!” “是!” 几人得令,在船老大的帮助下,将救生船从下面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前去船舱找蛟鱼兽的几人赶了回来,在众人的掩护下回到船尾,看向船老大,开口道: “蛟鱼下水了,伤了几只,剩下的都逃了出去。” 船老大一听,紧张神色缓和几分,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少侠…” 易年在将脚下的一只泪人鲛踢飞后转身看去,开口道: “上船!” 船老大听着,立马招呼众人上船,二十几人瞬间便挤到了救生船上。 易年将破罡插在甲板,一手抵在龙骨之上,另一只手往前探去,深吸口气,手臂双腿同时用力,生生将坐满了人的救生船举了起来。 与断龙石相比,这船可轻了太多。 将船举过头顶,开口道: “帮我!” 声音一出,周晚与七夏的目光都落在了小船之上。 周晚双手挥动,无数爪痕将易年周围的泪人鲛清理干净。 七夏凤凰翎向下,一道红芒落在了离江之上。 红芒过处,水下红了大片。 泪人鲛纷纷往两边游去,中间空出了一条三丈宽的空间。 红芒再出,朝着东南方向而去,一路不停驱赶着水中的泪人鲛。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 深吸口气,举着小船向着船尾跑去,在到达船沿之后,脚踩船沿,全身用力,直接将救生船与二十几人抛了出去。 救生船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了红芒指引的江中,左右摇摆几下后平稳了下来。 红芒开路,船桨入水,飞快朝着东南方向驶去。 而眼前的情况正如船老大与易年预料的那般,水里的泪人鲛与空中的?渠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没有一只追着他们过去。 易年稍稍松了口气,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朝着救生船离去的方向开口喝道: “最近的岛在哪还没告诉我呢!” 话音刚落,船老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西北方向有处荒岛,很远…”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把长弓也飞了回来。 沉星! 好在那陈六不贪心,若是被有心人瞧见这弓在他手里,只怕他在南昭就混不下去了。 南行一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瞧见沉星回来,易年伸手便去接。 可没注意到脚下船沿已经被自己踩出了裂痕,这又一用力,生生把船沿踩出了一道口子。 脚下一空,沉星从指尖划过,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江水中。 周晚瞧见飞来的沉星,伸手接下,看着跳进江中的易年,开口道: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洗澡…” 在周晚的潜意识里,易年一直是那个从来不需要担心的角色。 只有他救别人,没有别人救他。 本想打趣一番,忽然反应了过来,易年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一拍脑门,“我靠!” 转头看向清风兽,开口道: “看着你嫂子!” 说着话,身化清风,直奔船尾而去。 掉进江里的易年连灌了好几口江水,终于扑腾着抓住了一只泪人鲛的尾巴。 没办法,不会游泳啊… 那泪人鲛尾巴被抓,也跟着扑腾起来,带着易年就往水里钻去。 易年不得不松手,憋着气抓住了另一只泪人鲛。 就这么两扑通的功夫,周围的泪人鲛全围了过来。 咬不开易年的皮肤,可能咬破衣服啊。 水面泛起浪花,顿时热闹了起来。 片刻后,易年全身上下只有重要部位还有几块儿布片,这还是全力抵挡的结果。 虽然知道泪人鲛咬不破,可重要部位不能冒这个险,一点儿也不能冒。 此时周晚已经冲到了船尾,刚要下水,只听桅杆上的七夏开口喝道: “我来,你去保护龙桃。” 还没等周晚反应,七夏化成一道流光,在将空中飞来的凶鸟扫开后,直直落向了江面。 在看清易年的位置之后,伸手就去拉人。 “伸手!” 易年瞧见,一手护住重要部位,一手从水面伸了出去。 刚刚伸出,七夏一把抓住易年,纤细腰身一挺,直接将易年拉出了水面。 元力运转,带着易年便朝着船尾飞去。 就在易年出水的时候,一只泪人鲛从水面飞起,一口咬在了易年身上的最后一块布上。 易年本能的向后摸去,只听撕拉一声,忽然感觉身下一凉。 什么都没了… 七夏抓着易年往上飞着,没注意到易年现在的样子,可在二人飞上船头之时,正往后退着的周晚看了个一清二楚。 眼睛瞪的老大,惊呼道: “我靠,你还裸泳!” 七夏没听清周晚说的什么,在带着易年落地之后,下意识的想看看易年身上有没有伤,可在看清楚易年的样子之后,脸颊立马红了起来。 此时的易年一手被七夏抓着,另一只手还在后面,男性伟岸被近在咫尺的七夏看了个清清楚楚。 七夏气息一滞,立马松开了易年的手,脚下一点,朝着桅杆飞了上去。 可能是方才救人太急,气息有些乱,竟差点儿从上面跌落。 深吸口气,终于稳住了身形。 脑海中忽然响起前几天在水潭旁易年说的话。 “大不了让你看回来…” “让你看回来…” “看回来…” 这下,真看回来了… 拍了拍通红的脸,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知是想把易年的话甩出去还是把方才瞧见的东西甩出去。 凤凰翎再动,天空中的凶鸟遭殃了… 甲板上,看着飞上桅杆的七夏,易年也有些难为情。 虽然早就坦诚相待过,但易年的脸皮还没厚到随时随地坦诚相待的地步,更何况还有个周晚在旁边。 正往后退的周晚一边退一边将外衣解下,扔给易年的同时调侃道: “本钱不错,不过下次展现的时候最好找个只有你们两个人的地方,小爷的嘴可不严…” “闭嘴!” 易年与七夏同时开口。 周晚嘿嘿一笑,啧啧道: “这默契,真不亏是两口子…” 易年伸手接下周晚的外衣,一边往在身上套,一边拔出破罡将冲上来的几只泪人鲛斩杀,得空看向周晚,威胁道: “再说一个字儿,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我好怕啊…” 周晚嘴上依旧不停,退到了龙桃的房间门口。 二人此时还有心情说笑,那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比方才好了不少。 船上只剩四人一兽,除了龙桃暂时没有自保能力,剩下的根本不在意泪人鲛与?渠。 周晚的小猫都能在泪人鲛群里杀个七进七出,要不周晚也不会放心把龙桃交给它看着。 不用管船员,不用守硕大的甲板,只要将船帆与龙桃所在房间附近守好就行。 不过暂时没事不代表一直没事,天知道这两群东西会围到什么时候。 将身前的几只泪人鲛击杀之后,易年到了船帆下方。 周晚一边护着龙桃不被打扰,一边看向易年,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找个地方好好收拾它们!” 说着,看着船帆之下的罗盘定了方向,推着船帆慢慢转了下角度。 就在云舟奔着船老大说的西北方向而去的时候,江面亮了起来。 朝阳从江面升起,感觉眨眼间便照亮了整片天空。 在日出的一刹那,船上的泪人鲛突然放弃了攻击,从甲板上跳进了水中,然后全部朝着船底游去。 怕光。 天上的?渠也纷纷散去,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879章 彼此彼此 在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的那一瞬间,疲惫感席卷全身。 易年顶着疲惫朝着天空望去,七夏正在慢慢下落。 落地后没看易年一眼,低头钻进了另一间房间中,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很显然,她这一晚的消耗也很大。 易年长长呼了口气,顾不得甲板肮脏,坐在桅杆下面休息了起来。 周晚看了看龙桃的情况,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坐在了易年旁边。 船沿上的铁网被扯的稀烂,甲板上还有不少泪人鲛的尸体。 鲜血发出腥臭味道,云舟之上惨不忍睹,再没了半点奢华高雅样子,比江边城镇的杀鱼工坊还要脏乱。 三人中当属易年最累,不是干的活多,而是实力不济。 靠在桅杆下休息一会儿,转头看向周晚,指了指船沿。 周晚点点头,走到甲板边缘御风而起,飞出了云舟范围。 绕着云舟飞了几圈之后回到了甲板,指了指地面,开口道: “还在下面躲着呢,没有昨天多,估计大部队在后面跟着…” 易年点点头,起身看了看四周。 茫茫江面瞧不见任何船影,这离江大的有些夸张。 进屋看了看龙桃,没什么事儿,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真龙圣血完全融合。 任由气息这样散发,说不定还会引来什么东西。 有些懊恼,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我没想到那血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周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道: “想不到的事儿多了,说这些干什么,你之前说找个地方收拾它们,靠不靠谱?” “离江妖兽以水为生,不是所有的都能离水而战,而且就算能离水,战力也会削弱不少,找处陆地守着能轻松不少,等龙桃醒来,也不用再分心照顾她,咱们几个摆脱这些东西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这点易年深有体会,甲板上与泪人鲛打斗,这群东西根本近不得身,下水一会儿,衣服就被扯了个干干净净。 周晚干脆的点点头。 “行,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将门口的泪人鲛尸体一脚踢开,“敢打小朋友注意,小爷非撕碎了他们不可。”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 “走吧。” 说着话,出了房间。 “干啥?” “干活…” 确实要干活,甲板上的血腥味儿实在太浓了。 此时的云舟就像行走的一块肥肉,指不定又会把什么东西吸引过来呢。 云舟之上的设施齐全,打扫起来不算太难。 破破烂烂的铁网上面的血迹清理起来太耽误,干脆一股脑全拆下来丢进了江里。 泪人鲛的尸体也都丢了下去,引得无数鱼儿前来抢食,云舟附近泛起不少浪花。 接上水管,与周晚一人一面,将甲板上的血迹全部冲下了船。 云舟四面仿佛挂上了几道红色瀑布,看起来有些渗人。 周晚一边冲着血水一边开口问道: “这血会不会引来啥东西?” 易年点点头,“当然会…”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小子学坏了啊…” 易年白了眼周晚,回道: “近朱者赤…” “切…” 易年的‘坦诚’换来的是周晚的不屑。 正说着话,船底传来了哭声。 泪人鲛的叫声。 二人放下水管,跑到船沿往下看去,只见江面彻底热闹了起来。 闻着血腥味儿过来的鱼群与泪人鲛正撕咬着,无数浪花翻滚,天明水清,能依稀看出些水底下的情况。 水面不停染红,水下的战斗很激烈。 后来的鱼群中也有妖兽存在,最明显的就是时不时在水面露出长着难看花纹漆黑脑袋的魔鬼鱼。 魔鬼鱼不能像泪人鲛那般上岸,对云舟威胁不大,但对云舟下面的泪人鲛不小。 数量相同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被血腥味激发了凶狠性子,此时与泪人鲛斗的正欢。 易年与周晚乐的见这场景,反正魔鬼鱼对云舟没什么威胁。 云舟底部全是精钢打造,别说不入境的妖兽,就是入了境的也奈何不得。 要不昨夜泪人鲛根本不用费尽力气从船沿上攻击,直接把船底咬穿就好了。 以云为名,正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底气不沉。 水里的争斗暂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易年最后看了眼,转身往回走去,准备将最后一块儿冲洗干净。 刚刚转身,正盯着江面的周晚忽然开口: “那是什么东西?” 易年回头,顺着周晚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几十丈外的江面露出了一截身子,正往水里钻去。 匆匆一眼过后,消失在了江面。 看不清具体模样,也认不出是什么,不过从那近两尺方圆的鳞片判断,那东西绝对小不了。 体型不是决定强弱的全部因素,但那么大的东西,一定不会太弱。 不知是跟着血腥味来的,还是跟着龙血气息来的。 而随着目光放远,易年又看见了一处。 从那江水翻涌的程度来看,下面也藏着大东西。 伸手指着,开口道: “那儿也有。” “不止那儿…” 周晚的手又指向了一处地方,只见宽阔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条白线。 白线是浪花,而浪花中,有一根银色背鳍,足有两丈高矮。 如果水里那东西不是个畸形,那它的体型不会比云舟小太多。 周晚咽了口口水,开口道: “小爷怎么觉着这云舟不安全了呢,你说的岛什么时候到?” 易年盯着那游向远方的背鳍,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远,估计天黑前怎么也到了。” 周晚听着,指着方才出现异样的方向,郑重问道: “七夏打不打得过?” 易年看了眼周晚,安慰道: “能。” “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 修为尽复的七夏,归墟之境鲜有敌手。 而离江之中,还没听过有真武境界的妖兽存在。 方才瞧见的那几个东西之所以不敢冒然过来,正是因为七夏的存在。 七夏虽在调整休息,但她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任何收敛之意,反而还在不断外放,为的就是震住这些境界高灵智也高的大妖。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周晚松了口气。 易年没心思继续多看,拉着周晚回去继续打扫。 时至晌午,终于将甲板清理干净。 血水入江,只要继续航行,跟着血腥味儿来的妖兽就会慢慢减少。 剩下的,就是跟着龙桃来的了。 清理完云舟,易年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周晚听见,开口道: “我去找点儿吃的…” 说着,朝着船头方向走了过去。 吃喝用度都在船舱,前面有通道。 周晚走后,易年揪着衣服坐在甲板上消汗,这才发现还穿着周晚的外衣,而且早已被血水和汗水打湿,贴在身上黏糊糊难受的很。 起身来到七夏房间门口,门一直开着。 刚要抬手敲门,七夏睁开了眼睛。 看向易年,像是在说有事吗? 易年咧嘴一笑,开口道: “那个,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 不知是被打扰了心情不好还是什么,七夏的脸瞬间冷了起来。 没等易年说完,冷冷道: “你洗你的,与我说什么。” 说着,小手一挥,房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易年瞧见,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反应快,要不非得被撞个鼻青脸肿。 挠了挠头,不知七夏这是唱的哪一出。 正疑惑的时候,门开,七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冷漠眼神落在易年身上,开口道: “去就赶紧…” 易年听见,嘿嘿一笑,从竹篓里面抓出几件衣服便跑向了船舱。 找到洗漱地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等回到甲板上的时候,瞧见周晚与清风兽正吃的不亦乐乎。 七夏不在。 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七夏正站在桅杆之上,背手盯着江面。 瞧见易年回来,周晚招了招手,含糊不清道: “过来吃饭了…” 几步来到周晚身前,抄起一只简单煮过的蓝龙虾,抬头看向桅杆上的七夏,开口道: “要不要下来吃点儿东西…” 本以为七夏不会吃,没想到七夏往下看了眼,点点头飘身而下。 易年顺手将龙虾递了过去,七夏看了看,接了过去。 盯着易年,小手捏着龙虾那硕大的钳子,只听咔嚓一声,普通人需要用锤子才能凿开的坚硬钳子被捏成了几块儿。 也不知道七夏想捏的是龙虾钳子还是易年的骨头。 周晚嘿嘿一笑,伸手捂住正大快朵颐的清风兽的眼睛,小声道: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易年没好气的白了眼周晚,周晚立马闭上了嘴巴。 七夏没理会二人,将虾壳弹开,接过易年递去的叉子,从里面挑了一块儿白嫩虾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只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将龙虾丢给了清风兽,转身走向了船沿。 易年瞧见,擦了擦手,从竹篓里抓出一把果子,洗了洗,一半分给周晚,另一半给七夏拿了过去。 回来时,周晚啃着果子小声道: “你找个镜子吧。” “干什么?”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看看你那一副谄媚嘴脸呗。” 易年瞪了眼周晚,回道: “你也没好哪里去,咱们俩彼此彼此…” 第880章 江心孤岛 正啃着龙虾的小兽应该是听懂了易年的话,猛的点了点头,大眼睛里满是赞同神色。 周晚瞧见,一把抓住小兽后颈,拿到面前,弹了小兽一个脑瓜崩,威胁道: “你跟谁一伙的,我什么时候教你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兽虽然被抓着,但毫不示弱,小爪子嗖的一声就朝着周晚的脸抓了上去。 周晚两指伸出,夹住了小兽爪子,刚要开口,小兽的另一只爪子也挥了出去。 这一下又快又准,直接划过了周晚的脸。 不过小兽没想伤害周晚,爪子里的利刃没伸出来。 周晚也不是吃亏的主,松开小兽爪子,又一个脑瓜崩弹了上去。 没等小兽反击,一把扔了出去。 小兽在空中一个灵巧翻身落地,刚想大吼一声,不过目光往龙桃所在的房间扫了一眼,估计是怕打扰到它嫂子,生生忍了回去。 后腿儿一蹬,无声中朝着周晚便扑了过去,一人一兽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易年看着那熟练的攻击防守,估计这情况就算不天天发生也绝对少不了。 在被清风兽将身上的衣服抓的破破烂烂之后,周晚骂骂咧咧的钻进了房间。 有周小爷的地方,总少不了欢乐。 把周晚找来的东西清洗一空之后,易年靠在中间船帆下面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神识往法阵中探去,法阵有七夏的保护,完好无损。 给法阵提供元力没有难度,一颗内丹足够用上好久。 这种奢侈做法估计也就易年能干的出来。 抬眼往四周望去,依然不见船老大说的岛屿。 易年心里做好了打算,如果天黑之前再看不见岛屿,便要朝着正南方向冒险靠岸。 不过正南正北方向比现在前行的方向危险许多。 跟在云舟附近的几个庞然大物一直在左右两侧,隐隐看着南北两个方向。 以妖兽的灵智来说,它们绝对想得到不能让云舟靠岸。 在江中与它们斗,明显不是什么太好选择。 休息够了,起身朝着船头走了过去。 找了张地图拿到甲板上仔细看了起来。 不过没有航行经验,周围也没有可参照的东西,只能根据云舟速度大概判断出现在的位置。 而在现在位置的西北方向,确实有座岛屿。 算了算时间,天黑之前能到。 周晚也跟着过来看了看,得出的结论与易年一致。 收好地图,走到了七夏身边。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轮红日渐渐西沉。 晚霞如火焰般绚烂夺目,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微风轻拂着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有鸟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叫声,仿佛在告别这普通的一天。 夕阳的余晖洒在船上,给船体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卷起的浪花拍打着船舷,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站在船沿,感受着江风的吹拂,眼前的美景让人陶醉其中,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此时此刻,只想静静地享受这份宁静与美好。 当然,如果没有船下跟着的泪人鲛更好。 扒着船沿往下看了看,江面已经没了血腥。 泪人鲛半天没发出叫声,与魔鬼鱼的战斗结束了。 数量没少,估计后面的补充了上来。 七夏瞧见扒着船往下看的易年,淡淡道: “再掉下去自己上来…” 易年听见,回头看向七夏,嘿嘿一笑,开口道: “之前是个意外…” 正说着话,目光定在了七夏肩头。 七夏发现易年盯着自己,刚要开口,却见易年慢慢起身,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脸。 手臂抬起,想要把易年的爪子拍掉。 还没等出手,易年伸出了一根指头,手臂在七夏肩上穿过,开口道: “你看看…” 嗯? 七夏眉心微微皱起,转身朝着易年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水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儿。 “那应该就是船老大说的荒岛了…” 易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七夏这才发现二人的动作有些暧昧。 说话间的呼吸感觉同开锅时的热气一般,瞬间蒸红了七夏的耳朵。 七夏的眉心皱的更深,眼中闪过一丝矛盾神色。 不是反感易年的举动,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竟不反感易年的举动… 若是旁人有如此轻佻举动,只怕早就被自己打飞了出去。 为什么? 莫不是那段消失的记忆在作祟? 而这所有,从见面那天开始便是这样。 他递来的东西,自己随手便会接下。 他说的一些话,自己想气,可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甚至水潭那晚,自己都没有气起来。 凶狠只是装出来的,很多的,是慌张。 他看自己的目光很直接,但却纯净无比。 这种矛盾目光,自己从没见过。 余光扫过伸在自己肩头的指头,七夏深深吸了口气。 一定是那段记忆在作祟,一定是。 抬手拍掉易年的手,淡淡道: “知道了…” 说完,直接朝着船帆处走了过去。 易年听着七夏的冰冷声音,不知哪里又得罪她了。 挠了挠头,找到了正看着龙桃的周晚,指了指变大了一点儿的黑点儿,开口道: “到了,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上岛…” 周晚抬眼看去,点点头,开口道: “好,今晚好好教训教训它们。” 在落北原摸爬滚打不短日子的周小爷,最不怕的就是妖兽。 见的太多了。 与周晚说完,易年也背起了竹篓。 把云舟上能用的东西全都装到了里面,不知龙桃什么时候能醒,准备自然要做足。 随着云舟靠近,岛屿的样子慢慢浮现。 没有人烟,几座山峰被树林连了起来。 站在船头看去,岛屿大约五里长短,宽度小了一些,差不多三四里。 周围江面乱石嶙峋,估计下面的暗礁不少。 神识探去,没发现什么强大气息。 如果有超越自己神识的存在,那只能认倒霉。 周围暗礁太多,云舟难以停靠,不过就算没有暗礁也没法过去,岛屿附近的水太浅,根本承受不住云舟的重量。 调整着船帆的角度在荒岛周围绕了两圈,确定没什么强大妖兽栖息。 靠着强大神识停住了法阵,一剑砍断了绑着船锚的绳索。 重达万斤的船锚拖着铁链落去江中,云舟在距离找到三里的地方慢慢停下。 七夏腾身而起,直接飞向了岛屿。 在岛屿上飞了一圈,仔细看过之后,又落回了云舟。 没有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没事儿。 易年与周晚打了个招呼,开口道: “走吧。” 说着,朝着周晚伸出了手,准备让他带自己一程。 耽搁不得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聚在云舟附近的泪人鲛不知不觉又多了起来。 周晚点点头,小心抱起龙桃,朝着易年咧嘴一笑,开口道: “小爷没有抱男人的习惯,自己想办法。” 说着,提气轻身,御风而行,直奔荒岛飞去。 清风兽一个大跳,借着无形清风,身子在空中飘着,也朝着岛屿飞了过去。 这种距离对他俩来说没什么,眨眼功夫便能过去。 但却难为易年了。 没有修为在身,飞不了,跳也跳不过去。 前面又满是暗礁妖兽,船也坐不得。 看着飞向荒岛的周晚,易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转头看向七夏,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个,我不会游泳,带我过去呗…” 七夏扫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好。” 说着,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易年瞧见,脸上笑容更甚,朝着七夏伸出了手。 七夏走到易年身前,看了眼那等着的手,冷冷道: “拿回去。” 说着话,一手抓在了易年后腰,脚下一点,还没等易年反应过来,提着人便飞向了岛屿。 看着眼下景色飞快闪过,被抓在手里的易年脑中只有八个字。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以前自己总是这般提着别人,根本没想过会有被别人提着的一天。 原本以为还能拉拉七夏的小手,没想到七夏来了这么一出。 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七夏提着。 看见易年摇头,七夏开口道: “怎么了?” “没…呃…没事…” 肚子被勒着,一说话,差点儿把之前吃掉的东西吐出来。 七夏听着,眼珠一转,嘴角起了一抹笑意,忽然松开了手。 易年只觉着一身一空,整个人直直朝着江面拍了下去。 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东西攻击了七夏? 没听见声音啊? 眉心瞬间皱起,用力一个转身,根本不在意水面尖锐乱石,一手摸向腰间沉星,一手准备去拿箭羽。 可就在转身之时,只看见七夏极速下降,根本没瞧见别的东西。 正疑惑时,七夏的手抓了上来,嘴角笑意还未褪去,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没抓稳…” 说着话,带着易年腾空而去,直直朝着高天飞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江面,易年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不过咱们不用飞这么…啊…” 高字还没出口,自由落地的感觉再次传来。 很明显,七夏又松手了。 就在易年手舞足蹈在空中挣扎之时,七夏的身影又在眼前出现,一把扯住易年衣领,带着人又飞了起来。 一边朝上飞,一边开口道: “不好意思,又没抓稳…” 第881章 三里长路 身子虽然有些瘦弱,但却比普通人重不少,又背着竹篓,七夏一个不小心没抓稳也正常。 不过在回头瞧见七夏嘴角那抹狡黠笑容之后,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哪是不小心,就是故意的。 就在想开口反驳之时,那失重的感觉再次传来。 耳边呼呼风声响起,身子又直直朝着江面落了下去。 这下比之前飞的高,快到江面时的速度比之前两次快出很多。 这种高度,拍进水里与拍在地上没什么区别。 或许也有些区别。 拍在水里还能浮起来,拍在地上估计抠都抠不出来。 还没来得喊,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腰带勒着肚子,又被七夏在即将落水的时候抓了起来。 感觉身子一坠,又往高天飞去。 江面的云舟越来越小,这回飞的比之前还高。 顶着呼呼大风,努力的抬头看向七夏,刚要开口求饶,只见七夏方才抓着自己的手挥了挥,身体静止一瞬,又开始了自由落体。 “过分啦…啦…” 易年的喊声从下面传了上来。 七夏听着,身子一拧,又朝着江面飞了下去。 第四次在易年即将落水的时候抓住了易年的领口,元力运行,带着易年向上飞去。 余光扫见云舟再次变小,易年假装可怜道: “别扔了,我怕水…” 本以为七夏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七夏往下看了眼,开口道: “怕水啊,没事儿…” 说着话,手臂往上一抬,将易年朝着斜上方扔了过去。 看着‘飞’在空中的易年,继续道: “上面离水远,这回不怕了吧。” 说着,猛一加速,等在了易年在空中画出的那完美抛物线的落点。 “啊…” 看着手舞足蹈的易年落下,七夏伸手便抓住了易年的衣领,带着他在空中转了一圈,借着力气,又扔了出去。 “我恐高…” 声音从高天之上传了下来。 七夏哪里会信易年的鬼话,继续往前飞着,等着易年下落。 这玩儿心起了便难收。 短短的三里路,易年被七夏抛上抛下十几次。 一会儿扔到天上,一会儿扔向江面。 易年就像是一个玩具,在七夏手中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 也就是易年这身子结实,扛七夏这么造,换成一般人早晕过去了。 就在又一次抓住易年丢向江面的时候,易年无奈开口道: “还来啊…” 话音刚落,七夏飞身抓住易年领口,看着易年那有些苍白的脸,嘴角难得带着笑意,开口道: “若是以后惹到我,我就带你到天上玩一会儿…” 玩? 这是玩吗? 当然,如此想法是一般人所想,对易年来说却不是。 会玩笑的七夏,总比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七夏真实。 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啊。” 说着,一手抓在七夏手腕,另一只手熟练的穿过七夏腰身,搂着七夏纤纤细腰,用力往回一拉,直接把七夏拉进了怀里。 平坦与丰盈紧紧贴在一起,四目只有三寸距离。 七夏根本没想过易年会偷袭,被易年搂进怀中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处。 还好本能还在,依旧保持着御空而行的状态。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平和双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办了。 “这算不算惹到?” 易年笑着问道。 听见声音之后,七夏终于反应了过来,呆滞目光瞬间冷了起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你!说!呢!松开!” 说着话,手腕一晃挣脱开易年的手,抓在易年衣领,就要将人扔出去,可却忽然感觉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 因为就在七夏挣脱掉手腕束缚之后,易年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七夏的脖子,把七夏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下巴搭上七夏肩膀,开口道: “不松,松手你又要把我扔出去了。” 听见易年声音的同时,七夏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不知是易年炽热的呼吸还是别的原因。 头被易年埋在肩头,根本看不见眼下情况。 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易年的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 单纯比力量,普通人的易年根本不输元力运行的归墟强者。 手臂从易年腋下穿过,小手握成拳头,砰的一声打在了易年的后背。 “松手!” “不松…” “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信…” “好,不松是吧,你别后悔!” “后悔是小狗…” 易年回着,依然不肯松手。 七夏听着,放开拳头,抓住了易年衣服。 在易年看不见的地方,膝盖猛然向上抬起。 下一刻,一声惨叫出现。 “啊!呃!” 惊的刚刚落地的周晚立马回头看去。 清风兽拔在周晚肩头,大眼睛也朝着天空看去。 周晚在看清情况之后,一手扶着龙桃,一手遮住小兽眼睛,开口道: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想了想,把遮着清风兽的手捂在了还未醒来的龙桃的眼睛上,喃喃道: “小朋友,你可不兴学这个啊…” 周晚与清风兽看着热闹,天空中的易年遭了殃。 在惨叫响起的同时,立马松开了抱着七夏的手。 已经忘了还在空中,佝偻着身子,双手捂住被七夏袭击的重要部位,苍白脸上满是痛苦神色,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种疼,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有体会。 忍着眼泪,抬头看向七夏,痛苦道: “你学坏了…” 话刚说完,身子又朝着江面坠了下去。 看着下坠的易年,七夏皱了皱眉,又冲了下去。 抓住捂着重要部位不再挣扎的易年,开口道: “你还敢不敢?” 易年看着七夏,鬼使神差的开口回道: “踢坏了你也有损失…” “你…” 七夏俏脸一红,竟被易年的回答噎得说不出话。 眼睛一眯,不怒反笑,盯着易年,开口道: “好,好,看来你是没玩儿够,那我再陪你玩儿一会儿…” 其实方才那句话一出口易年便后悔了,可想开口道歉已经来不及了。 只觉着身子一轻,天旋地转的感觉侵入脑海,周围景物瞬间模糊了起来。 七夏抓着易年衣领转了起来。 不过不是水平旋转,而是上下。 在旋转中的易年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七夏松开了人。 在一声的惊呼中,易年又一次飞上了高天。 七夏紧跟上去,抓住易年又转了起来。 易年现在只有一个感觉,晕。 天旋地转的晕。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易年懂。 虽然这飞行中的小插曲是七夏挑起的,但七夏是谁,那是自己娘子,就算她错了,那也是自己错了。 与她服软,不丢人。 又一次被扔上天空之后,易年的声音响彻荒岛。 “不玩了…” “玩够了…” “真玩够了…” “我错了…” “快停下,不行了,要吐了…” 听见那中气十足的求饶之后,七夏的怒气终于消了一些,在又一次接住易年之后,没继续往出扔,提着易年落在了荒岛之上。 三里路,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但对易年来说,仿佛过了几百年一般。 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易年第一次感觉脚踏实地的感觉如此美妙。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翻滚,扯下竹篓,飞速跑到旁边,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张嘴。 “呕…呕…呕…” 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一股脑全吐了出去,一直吐到眼泪横流腹中空空才慢慢停了下来。 余光扫见递来的水袋,打开后猛灌了一大口,漱着嘴里价值不菲的味道,全吐在了沙滩上。 整整一大袋水用完,终于感觉嘴里没什么味道了。 转头看去,发现递水袋的是七夏,还以为是周晚呢。 咧嘴一笑,开口道: “谢谢啊…” 七夏也是一笑,开口回道: “不用客气,下次想飞的时候告诉我…” 说着,朝着荒岛深处走了过去。 呃… 看着七夏的背影,易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瞧见七夏走远,扯开腰带往里看了看。 还好,还全乎。 把龙桃安顿在毯子上的周晚瞧见,走了过来,幸灾乐祸道: “呦,晕船啊…” “滚…” 易年没好气的回了句,抬腿朝着龙桃走了过去。 周晚跟上,贴在易年耳边,小声道: “我认识个大夫,用不用我介绍你认识认识,毕竟那里不是小事儿,我懂…” 说着,朝着易年挑了挑眉。 易年瞪了眼周晚,开口道: “我谢谢你全家…” 周晚哪里是嘴上肯吃亏的主儿,立马开口回道: “小师叔这么客气呢,都是自家人,谢就不必了,不行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立马把人给你带来…” 从周信那论,易年与周晚勉强能算是一家人。 周晚说完,立马跑回了龙桃身边。 吃了哑巴亏的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朝着龙桃走去 简单看了看,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借着夕阳余晖朝着江面看去,那几个庞然大物还在跟着,与之前一样,时不时在江面露出一截身子。 看那距离,暂时应该没有要上岛攻击的打算,泪人鲛在乱石中游荡,也没有要上岸的意思。 至于天上的?渠,早上散去后便再没见过。 正看着的时候,七夏回来了。 指了指荒岛深处,开口道: “那边有山洞,只有一个入口,藏人合适…” 第882章 我在宫里有关系 “好,过去看看…” 易年回着,招呼周晚一声,几人朝着七夏所说的地方赶去。 不远,在穿过一条极窄的山缝之后,到了荒岛西侧。 一座距离江面百丈远的山峰矗立,高约十丈,中间位置有个洞。 没有人工与动物挖掘痕迹,应该是山体抖动自然形成的。 山峰背面光滑如镜,顶上有片平台。 易年一眼便相中了这地方。 只要把方才经过的山缝封住,只用守三面来敌。 百丈距离足够缓冲,山洞位置易守难攻,确实如七夏所说,藏人对敌再合适不过。 山峰顶上又有平台,七夏也不用像昨天那般一直站在细小的桅杆之上,多了些辗转腾挪的空间。 山峰西侧不陡,爬着就能上去。 让周晚下面守着,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异样,与周晚招了招手。 周晚带着龙桃飞身而上,将睡了快一天一夜的龙桃安置在了里面。 小兽趴在洞口守着,二人出了山洞。 易年放下竹篓,不停从里面开始掏东西。 一捆捆箭头由精钢打造的上等长箭摆了一地。 一捆一百支,摆了足足十几捆。 易年箭法很好,又有沉星这样的神兵,自然会备些箭。 镇魂矢虽然不能施展,但沉星射出的箭,威力要比普通长弓大出很多。 周晚瞧见,眉毛一挑,啧啧道: “你是把南昭的军库给劫了吗?南北北对你不错啊…” 易年白了眼周晚,开口道: “买的!过来帮忙…” “干啥?” 易年指着山峰,将几捆箭塞进周晚怀中,开口道: “先放好,之后要用到。” “放上面?” “当然了,你不会不知道从上面往下射箭的威力会大不少吧?” 周晚面色一苦,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在上面,那底下不就剩我自己了?” 易年点点头,“对啊,我就是个普通人,冲锋陷阵这活自然要交给你啊。” 说着,拍了拍周晚肩膀,安慰道: “放心,我箭法很准,只要你不瞎跑,绝对射不到你…” 周晚听着,脸上更苦: “你学坏了啊…” 易年嘿嘿一笑,“彼此彼此,快去吧,天色不早了…” 周晚哀嚎一声,转身带着长箭飞上了山峰。 在易年的指引下,将十几捆箭安放在了山峰西侧。 放好之后,又推着石头将来时的路口封了起来,这回只用管面前的敌人,后面不需要操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对龙血感兴趣的妖兽上岛了。 不知不觉间,夕阳沉入了江面。 在沙滩上点了几处篝火,整片沙滩亮了起来。 此时也不怕火光吸引妖兽,此时的龙桃比火光更诱人。 有了火光,能看清楚些,射中周小爷的概率小些。 没有直接上山峰等着,而是与周晚一起守在沙滩上。 对付泪人鲛的小妖,近战更划算。 那些箭矢是给强一些,速度更快的入境泪人鲛与?渠准备的。 原本以为入夜之后泪人鲛便会攻岛,可等了半天,却没见一只从水面出来,都在荒岛周围游着。 ?渠也不见踪影,七夏在山峰上守了半天,什么也没瞧见。 易年走到江边看了看,发现白天跟着的那几个庞然大物也没有上岛的打算。 周晚过来,开口道: “什么情况?” “不知道,可能是不敢上岛,也可能是在等。” “等更大的来?” 周晚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反正不上岛是好事。” 几人愿意等。 龙桃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她醒了,一切就好办了。 多了一个战力不说,几人也不用继续分心照顾她,到时候是跑是打,选择的余地多得很。 汇聚多少妖兽关系不大,沙滩面积有限,能冲上前来与几人交手的也就那么些个。 强度是一样,就是战斗的时间会增加。 不过还是同以前一样,杀不完。 杀不完,所以时间也没什么变化。 因为天亮之后江洋盗会撤退。 这东西怕光,白天出水就是死路一条。 在江边看了会儿,发现这些东西依旧没有上岸的打算,转身回到了山脚下。 坐在柔软的沙滩上,靠着石壁看向前方,越等越无聊,打了个哈欠。 苦笑了下。 现在是真赶不上修行的时候,最起码那时不用一到晚上就睡觉。 流着眼泪打着哈欠,看了眼守在旁边的周晚,开口道: “我睡会儿,有情况叫我…” “这时候你还睡得…” 周晚的话还没说完,易年的鼾声已经起了。 手下意识的放在了重要部位,估计还疼呢。 自打七夏回来以后,易年便不再做梦了。 睡时,嘴角更会带着丝丝笑意。 不知睡了多久,香味儿钻进了易年鼻子。 吐空了的肚子叫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黑着,篝火还燃着,没太大的变化,估计睡了没一会儿。 周晚不知何时在旁边架起了一口大锅,香味儿从里面不停飘出。 闻着味道,应该是在煮鱼。 起身走到周晚旁边往锅里看去,只见一锅乳白色的汤正在锅中翻滚,时不时还会顶起半截鱼身。 易年紧了紧鼻子,开口道: “手艺不错啊。”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是自然,这鱼汤只是小意思,等哪天给你弄点烤肉尝尝,小爷在落北原没饿死,靠的就是被逼出来的手艺…” 易年朝着周晚竖起了大拇指,这公子哥的进步确实大。 周晚说的轻松,但谁都知道落北原是个什么地方。 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起来。 “好了没,我尝尝。” 易年拿着碗就要盛汤。 周晚瞧见,开口道: “先等等。” 说着,顺手拿起盐巴往里洒了洒。 拿起勺子盛了一勺,也顾不得烫不烫,送进了嘴里。 品了品,满意的点点头,“行了,用不用叫七夏下来喝点儿?” 易年抬头看向山顶,开口道: “这里有鱼汤,要不要下来喝点儿?” “不用…” 七夏的声音冷冷飘下。 易年摇了摇头,拿碗开始盛着鱼汤。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七夏现在也太冷了吧,之前多好…” “她听的见…” “呃…当我没说…” 立马端碗喝起了鱼汤。 易年不知道周晚肉烤的怎么样,但这鱼汤他没说谎,确实煮的鲜美无比。 完全不比在锦官城喝的鱼汤差。 一连喝了三大碗还有些意犹未尽,就在准备起身去盛第四碗的时候,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脑中同时传来眩晕之感,白净脸上铁青一片。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多年的行医经验告诉自己,这是中毒的症状。 蹲在锅边,捂着肚子发出了冷嘶。 太疼了… 喝的正香的周晚瞧见,惊讶道: “怎么了?” 易年知道周晚不会下毒害自己,指了指锅,开口道: “你煮的什么鱼?” 周晚愣了下,用筷子夹起一条快要煮烂的鱼,开口道: “被泪人鲛赶到岸边的,我顺手就抓了几条。” 易年抬眼看去,在看清那鱼的模样之后,想掐死周晚的心都有了。 忍着疼开口道: “大哥,这是黑尾豚,有剧毒,你没点儿常识吗…” 周晚耸耸肩,开口道: “我哪知道,反正我没事儿…” 你当然没事儿,吃了那两条虫子,世间绝大部分毒素对你都没有用,吃毒药和吃糖豆没什么区别。 就算有毒你也根本吃不出来。 可我现在不行啊。 我就一普通人,体内又没青光。 腹中的疼痛让易年连骂周晚的心思都生不出,蹲在地上,在周晚有些嫌弃的目光中将手伸进了嘴里。 “呕…呕…呕…” 今天第二次吐了。 可喝进肚里的东西哪能吐的干净,呕了一会,只吐了一点儿。 毒素已经发挥作用,腹中痛感越来越强。 冷汗直流,捂着肚子扒在竹篓上,想要从里面取些解毒药丸儿。 刚扒在竹篓上,听见声音的七夏从山顶落了下来,看着蹲在地上的易年,皱了皱眉。 这姿势,根本看不出他捂的哪里。 但知道他很疼。 难不成自己之前下手,不,下腿太重了? 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开口道: “方才不是好了吗?” 易年刚想说话,周晚立马接过了七夏的问题。 “哪里有那么容易好,复发了,他刚才和我说,说他以后估计很难了,你懂吧?” 七夏听着,眉心皱的更深。 “可是…” 周晚摆了摆手,打断了七夏,开口道: “没事儿,我家在皇宫里有些关系,等这边事情结束我送他进宫,保证三年之内让他升到大内总管,照样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七夏听着,眼中神色更是复杂。 就踢了那么一下,竟这么严重? 周晚越说越离谱,易年实在听不下去了,忍着疼,朝着周晚开口道: “你滚。” 骂完周晚,转头看向七夏,继续道: “别听他胡说,你放心,我没事儿…” 七夏眼睛一亮,开口道: “真的?” 易年点点头。 “真的…” 在听见易年的回答之后,七夏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然后,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我问他这问题干什么? 周晚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开个玩笑嘛,咋还当真了呢。” 说着,利爪弹出,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一滴鲜血挤了出来,滴在碗里,添了些清水。 伸到易年嘴边,开口道: “解毒的,相当好用,喝吧…” 第883章 守卫龙桃 要不是疼的直不起腰,易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周晚。 可也怪自己嘴馋,没事儿喝他的鱼汤做什么。 看着周晚递来的水,颤抖着手接了过去。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特意查过,放心喝吧,没事儿…” 易年白了眼周晚,配解药来不及,不信也得信。 端着碗一口下肚。 周晚确实没骗人,这血还真神奇。 就在浑着血的水下肚之后,腹中疼痛感迅速减轻,几个呼吸过后,呕吐与眩晕的感觉彻底消失。 以后落北原混不下去,专门给人解毒都饿不死。 周晚看着易年的脸色修炼红润,拿回碗,又给盛了碗鱼汤。 “还喝不,剩不少呢…” 看着周晚那讨厌的脸,易年是真想上去给他来一下。 “滚…” “没事儿了,不是给你解毒了吗,你一个大夫还不知道能不能喝吗?” “滚…” “大不了再给你滴血呗,怕什么?” “…” “这美味可不是人人都有福享受的,真不来?” “呃,再来一碗也行…” 饿啊,没办法。 一天吃的东西都吐的差不多了。 “这就对了嘛…” 周晚嘿嘿一笑,把鱼汤递了过去。 看着没皮没脸的易年,七夏面露鄙夷神色。 转身看向石壁,脚下一点,朝着洞口飞了过去。 正端着鱼汤的易年瞧见,开口道: “我真没事儿,你别听他胡说。” 正飞着的七夏在听见易年的话后,身子一顿,差点儿没一个趔趄撞在石壁上。 回头看向易年,目光冰冷无比。 “你有没有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喝你的汤吧…” 呃…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七夏钻进了山洞。 周晚慢悠悠蹭到易年身边,压低声音,啧啧道: “以前多温柔,现在,唉…” 一边说着,还一边摇了摇头。 “唉什么唉,和你有什么关系,喝你的汤吧。” 易年一句话怼了回去。 平白遭了呵斥的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切,还说不得了。” “有本事你上去说…” 正喝着鱼汤的易年淡淡回道。 周晚下意识的身子一缩,小心往上看了看。 他也怕啊。 在周晚看来,现在的七夏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七夏了,最起码在记忆恢复之前。 但天知道这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看见易年又在锅里盛了一碗,连忙开口道: “你给我留点儿…” 说着,一个箭步冲到了锅前。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一会儿功夫锅里的汤便见了底。 喝完汤,连里面的黑尾豚也没放过,上面的肉摘了个干净,就差把骨头吞下去了。 有毒是有毒,好吃是真好吃。 周晚说的没错,这种‘美味’,一般人还真享受不得。 鱼汤下肚之后,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精神还好了不少。 舒服的拍了拍肚子,靠在石壁上将竹篓扯到了旁边,从里面取出一个坛子,笑着看向了周晚。 看见易年的目光,周晚做出一副厌烦神情,开口道: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小爷对男人不感兴趣。” 易年呵呵一笑,开口回道: “我对你也不感兴趣,不过…” 说着,目光在周晚身上扫了一圈。 周晚的血不说能解万毒,但百毒还是可以的。 周晚在瞧见易年的目光之后,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开口道: “你小子真学坏了…” 正说着的时候,又看见了易年取出的坛子,惊呼道: “你想弄死小爷是不是,弄个这么大的坛子!” 易年挠了挠头,开口道: “大了?那我换个小的。” 说着,又从竹篓里拿出了一个稍小一些的坛子。 “太大了…” 周晚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这个呢?” “不行…” “真小气,这个呢?” “不行…” “要不是我的青光没了,你以为我稀罕啊,这个呢?” “不行,再小点儿…” “这个总行了吧?” 说着,从竹篓里翻出了以前装清心散的白玉小瓶。 这瓶子之前送给七夏了,不过在她进万木林疗伤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扔进了竹篓,这小瓶也在其中。 现在送她估计也不能要,正好拿来用用。 看着易年拿出的小瓶,周晚勉强点了点头,满脸不情愿的接过瓶子,开口道: “也就是你,别人想要门儿都没有。” “多谢周小爷…” 易年听着,笑着与周晚抱拳行礼。 一句谢谢换一瓶解毒良药,这买卖赚大了。 周晚听着,白了眼易年。 打开瓶塞,利爪弹出,在手指肚轻轻一划,鲜血滴了出来。 元力运行,将血液推到伤口,一滴一滴的灌满了小瓶。 塞上塞子,扔给了易年。 “省着点儿用啊,用完不给了…” 易年笑着点点头,接过小瓶扔进了竹篓,开口道: “放心,绝对省着用。” 周晚没好气的白了眼易年。 刚要靠在石壁上休息下,易年的耳朵动了下,一把拉过了周晚,一根黑色骨刺钉在了他身后的石头上。 与易年撞了个满怀的周晚刚要开口抱怨,又被易年扯着往后退了一步,又有三根骨刺,插在了二人方才坐着的地方。 “你干啥!” 周晚开口,易年指了指江面。 “有东西…” 周晚立马反应了过来,看着身后还轻微晃动的骨刺,开口道: “这什么东西?” “怨女尸…” “那是啥,妖兽?” “沉江生怨的尸身,被鱼群啃食之后剩下的白骨,在极阴之地又生灵智,不算妖兽,也不算人。” “为啥要叫怨女尸?都是女的?” “我哪知道,书上就这么写的,那骨刺就是怨女尸攻击方式的一种。” 说着,抽出破罡,刚要抬头提醒七夏,却见七夏已经出了洞口,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开口道: “我守上面…” 说着,飞身而上,眨眼间便落在了山顶。 看来七夏也发现了。 刚到山顶,红芒便亮了起来。 凶鸟又无声中飞上了天空。 周晚呸了一声,利爪弹出,看向江面,开口道: “吃饱喝足,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敢打小朋友的主意,小爷让你们有命来没命回。”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盯着昏暗的江面,准备随时出手。 易年抽出破罡来到周晚身边,看了眼江面,低声道: “来了…” 易年话音刚落,一片哭声传了过来。 原本平静的江面泛起浪花,扑哒扑哒声音响个不停。 泪人鲛。 周晚深吸口气,盯着前方开口道: “比比,看谁杀的快…” 话说完,离江上有名的大盗出现在了最远的篝火前。 密密麻麻的泪人鲛在几只体型大一些的泪人鲛的带领下摸上了沙滩。 在看清模样之后,周晚脚下一点,步风罡运转,身化清风,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飘向了妖兽群。 下一刻,与人类哭声一样的惨叫传了过来。 易年紧了紧破罡,也冲了出去。 瞅准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泪人鲛,直接扑了上去。 那泪人鲛瞧见,张牙舞爪的便冲向了易年。 易年根本不怕通明以下的,无论是妖兽还是修行之人。 这只泪人鲛明显还没达到让易年感到为难的程度。 侧身躲过一爪,破罡轻松的挑开了这只泪人鲛的镂喉咙。 踩着泪人鲛膝盖,一个腾身踢在下巴上,将这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东西踢回了江里。 耳朵一动,脑袋一侧,一根骨刺从耳边飞了过去。 “左边十五丈,喉咙怨气是弱点。” 怨女尸的速度很快,自己要追太费力气。 周晚在听见易年的提示之后,一个起落便到了地方。 利爪挥出,在破开喉咙怨气的同时,也将那森森白骨一分为二。 失去怨气供养的怨女尸呼啦一声散落一地,黑色骨刺从身上分离。 “那骨刺是做暗器的上好材料,别浪费…” 易年开口提醒道。 “小爷忙着呢,要收你自己来…” 呃,不要就算了。 易年一脚踢死朝着自己扑来的泪人鲛,再次开口提示: “你身后十丈…” “左上方十一二丈…” “头顶…” 黑夜里,耳朵总比眼睛好用。 而且易年的神识比周晚高了不止一个境界,感受元力波动的能力比周晚强出太多。 “身后一尺…” 呃… 下一刻,周晚带着怨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小爷被咬死你在开口好了!” 易年听着,破罡一扫清空周围,一边抓着肩头又把衣服咬坏的泪人鲛使劲捏死丢在一旁,一边开口道: “不说了行了吧,你以为我这儿轻松啊,右后一丈…” 虽然说着不说,但不能真的不说。 周晚可没自己的防御力,时间一长,总有疏忽的时候。 一旦受伤会很麻烦。 天知道这场守卫龙桃的大戏要唱多久。 沙滩上剑影爪痕一刻不停,空中的红芒也不曾间断。 这一打,便打了将近一个时辰。 七夏要面对的压力比二人都大,因为?渠的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不过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还没一只?渠骚扰到地上的二人。 别说骚扰,就连尸体都不曾落下。 被红芒击中的凶鸟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 又三个时辰之后,周晚与易年气喘吁吁站在沙滩上,周晚利爪挥出,削掉了还没来得及逃离的最后一只泪人鲛的脑袋… 第884章 梦话 沙滩上的篝火被撞的到处都是,满地泪人鲛的尸体,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鲜血染红了沙滩,难闻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看着不知是真的撤退还是暂时撤退的泪人鲛大军,周晚与易年盯着江面,谨慎退到了石壁前。 天空的红芒停了,七夏站在山顶没有下来。 周晚看着江面,伸出了两个指头。 易年点了点头。 他明白周晚的意思。 外面,最少有两个至少归墟境界的妖兽。 鲛王与?渠王。 入归墟,便称王,不成文的规矩。 要不这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妖兽不会同时进攻同时撤退。 只有一族之王,才能有这个号召力。 不过这两个东西狡猾的很,两场战斗连个影子都没露。 看着又平静下来的江面,不知下一次攻击什么时候会来。 周晚受了点儿皮外伤,不太影响。 易年扛揍,比周晚的情况好些,就是累。 可现在既不敢休息也不敢处理伤口,说不上什么时候,妖兽群又会涌上来,只能绷着精神一边等着一边恢复力气。 黎明时分,天空仍被黑暗所笼罩,但东方的天际线上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光芒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宛如一盏巨大的灯笼缓缓升起。 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江水被染成了一片金黄,微风吹过,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如同一片片金色的鳞片。 离江的日出真的很美,但荒岛上的几人明显没有欣赏的心思。 看着亮起的天空,虽不至于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心思也渐渐缓和了几分。 泪人鲛怕光,白天不会上岸。 恢复了些力气的周晚顺双手一挥,一阵狂风卷起,带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与满地尸体,一起吹到了江里,江边顿时热闹了起来。 估计是魔鬼鱼又来啃食泪人鲛的尸体了。 在处理完尸体之后,周晚飞身上了山洞。 片刻后飞了回来,守了龙桃一整晚的小兽也跟着跑了下来。 周晚瞧见,指了指江面,开口道: “守着去,有东西来了就叫,机灵点儿,别让人给吃了。” 妖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大多时候比人强很多。 小兽嗷呜一声,跑到了离江面十几丈的距离,身子往沙坑里一卧,只露出个脑瓜尖儿和两只大眼睛,不停的扫视着江面。 周晚咧着嘴慢慢坐下,把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撕掉,露出了身上的伤口,朝着易年比了比。 抱怨道: “小爷明明比你强,咋还造的这么惨…” 易年瞧见,从竹篓里取出金疮药,用清水给周晚洗过伤口,在一声声冷嘶中把伤口上好了药。 不用包,都是皮外伤,金疮药加上通明境界的自愈能力,估计不到晚上伤口就会结痂。 看了看自己身上,把已经成了一条条的衣服扯了下来。 不是不能穿破衣服,是这衣服上的血腥味太难闻。 胡乱擦了擦,找了两件衣服出来,想了想,又丢在了旁边。 这衣服穿也白穿,晚上估计又要变成破破烂烂的样子。 以前打架就费衣服,现在更费。 把裤腿上的破布扯掉,长裤只能盖到膝盖。 有些怀念玄魂甲了,有它在,最起码不会打架打到衣不蔽体。 周晚瞧见,开口道: “玩儿裸奔玩习惯啦?” 易年瞪了眼周晚,开口道: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晚嘿嘿一笑,起身拿起易年找出的衣服穿上,又靠坐在了石壁上。 若是只有二人,周晚才懒得穿呢,不过现在不行,山顶上还有个七夏呢。 这点儿分寸周小爷拿捏的住。 至于易年,无所谓了。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干净。 不过在瞧见周晚穿上之后,还是把衣服穿了起来。 现在的七夏比泪人鲛可怕的多。 万一一个看不过眼,可能自己真的要托周晚的关系进宫了。 收拾妥当,从竹篓里拿出些吃的放在锅里,升起火煮了起来。 味道飘出时,周晚那边传来了元力运转声音。 修行之人,打坐入定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自己不行,现在只能靠吃。 刚盛出来,七夏从山顶飘身而下。 易年把拿到嘴边的碗往七夏那边递去,开口道: “吃不吃?” 七夏没说话,目光上下扫了扫易年,飞进了龙桃所在的山洞中。 易年挠了挠头,不知七夏唱的哪出。 咕噜噜~ 肚子叫了起来,没心思多想,捧着碗吃了起来。 整整一大锅大杂烩下肚,感觉身子暖了起来。 吃饱喝足,靠在石壁上看了看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江面,转身爬上了山洞。 七夏正在洞口守着。 入定不深,易年刚踏进山洞便睁开了眼睛。 看见是易年,又闭上了眼睛。 易年指了指里面的龙桃,小声道: “过来看看…” 没有回答,正常的很。 讨了个没趣,来到了龙桃身边。 龙桃身上的气息很平稳,与昨天一样,依旧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听了听,一切正常。 慢慢退到洞口,看着七夏,小声道: “我守着,你好好休息会儿。” 时刻注意外界,没法好好入定休息。 七夏睁眼看了眼易年,淡淡嗯了一声。 易年点点头出了山洞,拿着沉星在半山腰找处平坦石头坐下,身旁放着一捆箭。 一根搭在弓弦之前,随时做着出手的准备。 盯着江面,耳中传来了声音。 细碎的爬行声。 嗖! 在清风兽刚要伸出爪子冲过去的时候,长箭离手,一条水蟒在离着周晚不远的石缝中扭着身子,头上鲜血直流。 七夏与周晚同时睁眼,身上气息升腾。 “没事儿,继续休息。” 易年取箭在手,沉星放在了腿上。 二人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盏茶后,长箭再次离手破空而出,一只怨女尸被钉在了沙滩上。 又在片刻过后,第三支箭射向了俯冲而下的鹞鹰。 然后,继续一箭接着一箭。 一上午的功夫,一捆箭只剩下了三支。 昨天平静不代表今天平静。 沙滩上的血腥味儿除不尽,引来觅食的野兽很正常。 二人为了更快恢复,打坐时身上的气息会外放,引来的就成了妖兽。 一上午功夫,易年的手已经酸了,疲惫感慢慢变得强烈。 没有办法,总要有人守着。 而这个人一定是自己。 恢复实力的七夏与周晚比自己强太多,他俩处在巅峰,晚上会好过很多。 总不能自己去找那归墟大妖拼命,那就是送死。 好在二人深度入定恢复的快,艳阳高照时候,七夏醒了过来。 七夏从洞口走出,看着满眼疲惫的易年,开口道: “去休息吧,我守着。” 易年点点头,从山腰跳下,落在周晚身边。 刚靠在石壁上准备睡会儿,周晚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沙滩上多出来的尸体,开口道: “这么多…” 易年打着哈欠指了指,开口道: “你收拾,我睡会儿…” “嗯,放心睡吧,小爷…” 后面说的什么易年根本没听见,手还没放下,鼾声便起了。 一个好觉,没有美梦也没有噩梦。 一直睡到日头西沉夕阳余晖落满脸才悠悠转醒。 眯着眼睛皱着眉看了看天色,舒爽的打了个哈欠。 搓了搓脸,用力抻了抻懒腰,全身上下发出一阵噼啪声。 正煮着东西的周晚听见,转头看向易年,三分英气的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子。” 易年有些疑惑的看向周晚,开口道: “什么意思?” 周晚又是一笑,开口道: “你知道你说梦话吗?” 易年听着,眉心微微皱起。 说梦话? 这我上哪知道去,以前连觉都很少睡的。 看向周晚,开口道: “我说什么了?” 周晚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学着易年的声音,开口道: “七夏…七夏…回来好不好…七夏…七夏…” 看见周晚学自己,易年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红了… 自己说梦话的时候一直在喊七夏? 瞧见周晚还要学,立马挺身起来,一手勒住周晚脖子,一手捂住了周晚的嘴。 “唔…唔…唔…” 周晚挣扎着拉开易年的手,开口道: “后面还有,我还没学完呢…” “不用学了,谢谢啊…” 说着,盯着周晚,开口问道: “声音大吗?”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说呢。” 易年听着,尴尬不已。 抬眼朝着山顶看去,七夏不在,也不在洞口。 正要起身寻找之时,只见七夏从江边走了回来。 看着二人搂在一起的样子,神色间有些疑惑。 周晚把易年的手扯开,翻身朝着山洞飞去,一边飞一边道: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钻进了山洞。 周晚去了山洞,七夏走到了火堆前坐下,没与易年说话,看着江面,夕阳落满了脸。 易年看着七夏侧脸,挠了挠头,小声问道: “那个,那个…” 那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正尴尬的时候,七夏开口: “听见了…” 呃… 果然。 “那之前的,一路上过来这段时间。” “也说。” 七夏淡淡回着。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七夏转头看向易年… 第885章 大妖齐至 确实。 或许是没必要,或许是不知如何说。 就像此时,中间隔着距离。 看着同一方向,气氛有些沉闷。 残阳如血,半江瑟瑟。 如同一卷画,连接着长天一色。 有毒的鱼汤最是美味,充满危险的荒岛美的令人窒息,无限好的夕阳,只能存在片刻。 这世间,总有这样的矛盾。 妖兽的攻击不知何时会来,周晚躲进山洞,石壁下难得的安静一会儿。 夕阳的余晖落在二人脸上,两张小脸散着光泽。 与栖霞山腰时一样,也不一样。 清冷柔和了几分,平和多了些成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易年不知怎地,忽然感慨了一句。 七夏听着,目光偏转,落在了易年的侧脸上。 “不好…” 易年听见,也转了头,七夏难得主动说话。 “为什么?” “很多人都没见过…” 七夏回着,眼神有些落寞。 易年明白。 封印里没有阳光,只有湖底见的昏暗。 叹了口气,喃喃道: “确实不好…” 七夏的目光缓缓移开,侧脸留给了易年。 “以前看过吗?”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看过什么? 刚要去问,反应了过来。 七夏说的是夕阳。 点点头,开口道: “看过,还不止一次。” “在哪儿?” “栖霞山,南昭,苗寨,青丘…” 易年说着一个又一个地方,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幕幕。 七夏听着,眉宇间多了一丝迷茫。 “想不起了…” 易年轻轻一笑,安慰道: “以后有机会,把那些地方重走一遍就是…” 七夏没说话,石壁前又安静了下来。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江面时,七夏慢慢起了身。 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自己小心些…” 说着,脚尖一点,飘向了山顶。 七夏离开,周晚回来,清风兽继续洞口守着。 周晚活动了下筋骨,无奈道: “干活了…” 确实要干活了。 泪人鲛烦人的叫声又从江边传了过来。 清霜破罡同出,阳光的味道被血腥味儿取代。 一夜奋战。 黎明时,妖兽退去。 浑身血污的二人互相搀扶着坐在石壁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周晚浑身是伤。 面对密密麻麻的妖兽群,速度再快也没法全身而退。 易年身上也多了几道口子,脸色苍白。 荒岛的第二个夜晚,比第一个难了不少。 靠在石壁上的周晚转头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江面,咒骂道: “这些狗东西,比落北原碰见的还狡猾…” 易年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晚说的没错,围在荒岛周围的妖兽很狡猾,但更准确来说,是小心谨慎。 从开始攻击到现在,几只大妖极为默契,一直在消耗几人。 估计几人消耗到一定程度,才是它们出手的时候。 方才周晚尝试过一次,想要看看能不能冲出去,不过刚踏着江水冲到云舟附近,便被一条巨大的尾巴拍了回来。 在水上与这些生活在离江中的妖兽战斗太吃亏。 周晚冷嘶着指了指云舟,苦笑道: “还玩上兵法了…” 易年点点头,很赞同周晚的说法。 因为围在荒岛周围的妖兽竟然没有破坏云舟。 泪人鲛咬不动可以理解,但把周晚拍回来的那个东西绝对不会拿云舟没有办法。 从这点可以看出,水里的东西比二人之前预想中的还要聪明。 哀兵必胜。 兵法中,困兽之斗最是惨烈。 在确定没有退路之时,往往会爆发出极强的战斗欲望殊死一搏。 可若是在围攻中留出一线生机,生死间的强烈战意便不会那般好激发。 妖兽故意不破坏云舟,就是给几人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 而白天停止战斗,一方面是作为主力的泪人鲛怕光,另一方面与留下云舟的目的一样,给几人活下去的希望。 有希望,轻易便不会舍下性命死拼。 等几人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想拼命也没了力气。 围在附近的几只大妖如此小心谨慎的原因只有一个,七夏。 七夏从妖兽围攻云舟开始到现在,所展现的实力太过恐怖。 红芒过处,没有一只妖兽能活下去,无论什么境界。 水里的大妖一个个惜命的紧,谁也不想来当这个出头鸟。 靠在石壁上休息,一时间都没了说话的欲望。 日头渐渐高升,阳光落满了沙滩。 歇了一会儿的周晚起身,双手舞动,将沙滩上的尸体吹进江中之后又盘膝坐下。 神识入体,开始打坐调息。 七夏从山顶落下,神色间也有些疲惫。 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易年,开口道: “你休息会儿,我守着…” 易年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七夏恢复的越多,几人活下去的几率越大。 “你休息去吧,我还挺得住,下午时候让他换我就行。” 说着,指了指周晚。 七夏看着,点点头,回了山洞。 实在太累,易年也没了换衣服的打算,随意弄了点儿吃的,混着难闻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拿起沉星弓,爬上了石壁。 盯着沙滩,耳朵仔细听着。 发现有上来的妖兽,长箭第一时间便会过去。 一箭接着一箭,手臂越来越僵。 日头慢慢变换位置,当夕阳余晖落满沙滩之时,手臂已经没了知觉。 今天来打秋风的妖兽比昨天多,还好,周晚终于醒了。 易年已经没力气去挡刺眼的阳光,在周晚起身之后,脑袋一歪,靠在石壁上起了鼾声。 周晚看着满沙滩的尸体,神情比昨天醒来时凝重不少。 回头往上望去,见七夏正把衣服披在易年身上。 与七夏点头打了个招呼,示意七夏下来。 七夏瞧见,轻手轻脚的落在了沙滩上。 周晚面对着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七夏姑娘,如果今晚挺不住,你就带着易年走吧,我给你们掩护,你带着他冲出去的机会不小。” 七夏听着,没说话。 周晚继续道: “总不能都把命丢在这里,古境里他把我和龙桃传送出去自己留下,这回正好,他走,我与龙桃留下…” “他不会同意的…” 七夏打断了周晚的话。 转身看了眼石壁上抱着沉星睡的正香的易年,开口道: “要说你去与他说,如果你不怕挨揍的话。” 周晚打易年的时候七夏看的真切,她虽不知二人过往,但二人情义感觉的到。 如果这话传到易年耳中,估计那几拳的‘仇’就要报了。 呃… 周晚嘴角升起一丝极不自然的笑意。 “好吧,当我没说,辛苦了…” 七夏没回,慢慢飘向山顶。 过了两夜,也不知这第三夜还过不过得去。 养足了精神的二人一人守上一人守下,当夜幕降临之时,荒岛又热闹了起来。 打斗声将易年吵醒,揉了揉眼睛,提着破罡跳了下去。 继续厮杀。 妖兽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停冲向荒岛。 红芒落,爪痕出。 黑色的破罡已经成了红色。 在不知击杀了多少只妖兽后,阳光重回大地。 妖兽开始撤退,二人也慢慢朝着石壁退去。 周晚一头栽倒在地,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 第三夜的战斗,易年疲态尽显,周晚面对了更多的妖兽。 没了说话心思,周晚用着最后一丝飞上山洞,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七夏没落地,也去了山洞中。 易年把破罡插在沙滩上,手脚并用爬上了石壁。 靠在上面,沉星入手。 一箭接着一箭。 一上午过去,易年的眼皮越来越沉。 夕阳西下时,二人接替了易年。 第四夜,依旧是血腥与杀戮。 这夜,没有易年。 当第五天的阳光落在沙滩时,大地血红一片。 七夏没有像前几天一样从山顶落下,而是看着天空中盘旋的?渠群。 因为那里有一只?渠,体型格外巨大。 等了几天的?渠王,终于来了。 泪人鲛退去,江水开始不停翻滚。 浪花冲刷着沙滩,一个巨浪直接拍到了前几天喝鱼汤的石壁前。 当巨浪退去之后,一只身高足有三丈的泪人鲛出现在了沙滩上。 手握一柄巨大骨叉,阴冷目光贪婪尽显。 鲛人王! 周晚倒吸一口凉气,飞身堵在了洞口。 ?渠与鲛人王出现的时候,一具水晶骷髅也从江水中跳了出来。 身子被阳光照射,散着炫目光泽。 一具骷髅,竟生出了美感。 怨女尸王! 三王,都是归墟境界。 三位妖王出现之后,七夏手中的凤凰翎紧了紧。 目光从空中移开,落在了江面。 冰冷声音传出。 “还不出来吗?” 七夏开口的同时,江水再次涌动。 前几天匆匆一瞥的巨大鳞片又一次浮现在江水中。 随着江水翻滚,站在洞口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易年终于看清了一尾巴将周晚拍回荒岛的东西是什么。 状如蛇,首如虎,无角有鳞。 御水而起,水雾缠身。 这是一只地隐。 地隐还有另一个名字,蛟! 而眼前这只,正是离江中最为强大的一种妖兽,翻江蛟! 在翻江蛟从水中跃出之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 几个呼吸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翻江蛟血红眼睛直直盯着易年所在的山洞,贪婪尽显… 第886章 不该发生的战斗 四只大妖。 鲛人王、?渠王与尸王都在归墟中境,而后面的翻江蛟,从那气息判断,已经到了归墟巅峰。 只差一步,便能跨进真武境界。 等了几天的妖王,终于等到了它们认为合适的时机。 易年看着翻江蛟,也明白了被妖兽围攻的原因。 那滴龙血对其余几妖有诱惑,但对翻江蛟的诱惑最大。 蛟与龙,只差一劫。 如果得了龙桃的那滴龙血,说不定真的能化蛟为龙。 如此重要的东西,让它不得不小心谨慎。 几人不能逃,围杀也不能失败。 估计其余几王就是在它发现龙血气息后喊来的,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而几只大妖的时机选的也很准,此时只有易年休息足了。 七夏与周晚已经打了一夜,此时的实力根本不在巅峰。 易年休息足了没用,一个普通人,左右不了战局。 江水再次翻滚,翻江蛟的身子忽然开始变虚。 几个呼吸过后,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水面上。 黑衣黑发,面容阴鹫。 这几只妖兽中,只有翻江蛟能化成人形,另外几只受天赋所限,归墟境界还化不得人形。 翻江蛟一步百丈,瞬间出现在了岸边上空,凶悍气息传出,目光慢慢转向了山顶的七夏。 “本王承认你很强,但连续几天的战斗下来,很累吧?” 说着,阴鹫脸上起了一丝笑意,继续道: “如果你现在离去,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七夏看着翻江蛟,一脚踏出山顶,悬空而立,冷冷道: “你在我面前还称不得王,不信过来试试。” 翻江蛟听着,脸上笑意更浓。 “小丫头嘴还挺硬,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便怪不得本王了。” 说着,周身水雾涌动,身形一晃,直奔早已筋疲力尽的七夏而去。 在翻江蛟前冲之时,另外三位妖王也在同时有了动作。 没有去找七夏,除了尸王之外,目光都落在了山洞上。 尸王不是不想看,主要是没眼睛。 下一刻,妖王齐动! 看着冲来的三只归墟大妖,浑身是伤的周晚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交给你了。” 易年点点头,沉星入手,开口道: “放心。” 说着话,一步冲出了山洞。 没有下落,而是与七夏一样,悬停在了空中。 下一刻,阴云笼罩的昏暗荒岛亮起了光。 刺眼光芒从易年身上出现,分成三道,直奔除翻江蛟之外的三位妖王而去。 蔽日惊尘! 妖王眼睛一阵刺痛的同时,易年的神识攻击瞬间侵入妖王神识。 受到攻击的鲛人王与尸王身子一滞,僵在了原处。 易年没有去管二王,神兵沉星入手,体内元力飞速运转,手搭弓弦,紫色箭矢破空而去,直奔?渠王! 镇魂! 空中被蔽日惊尘影响的?渠王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一箭定在了空中。 易年没有停留,穿云止水二箭穿过雨幕,钉在了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上。 一声凄厉惨叫响彻荒岛,大片血水混着雨水从天而降。 另一边的七夏在翻江蛟冲过去的一瞬间,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身上气息陡然爆发。 凤凰翎亮起,身后一只巨大火凤凭空出现。 热浪席卷,将翻江蛟周身水汽瞬间蒸干,身形一动,吞吐红芒的短剑刺向了翻江蛟的胸口。 面容阴鹫的翻江蛟在感觉到那根本不弱于自己的气息之后,惊讶万分。 “你…怎么可能…” 质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身子一僵,直直朝着七夏的短剑撞了过去。 但此时的翻江蛟根本没去看短剑,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易年。 二人中间什么都没有,但翻江蛟知道,有。 一根无影无形的绳索连接着二人。 翻江蛟的感觉没有错,连接着二人的,正是千机引。 在七夏动手的时候,易年已经做好了准备。 手掌合拢,把翻江蛟扯向了七夏。 有心算无心,这谨慎的妖王也尝到了被算计的滋味。 面对吞吐红芒的神兵,翻江蛟即使有归墟巅峰的实力也不敢用肉体去接。 元力波动,身形放大,顷刻间变成了原本样子。 蛇身一拧,以掉落几块儿鳞片为代价,在凤凰翎即将刺入体内之时,从千机引中挣脱开来。 没有任何停留,掉头便往水里冲去。 七夏没有去追翻江蛟,手腕一抖,身后火凤双翅一震,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直奔?渠王而去。 被易年三箭伤了双翅的?渠王已经没了躲开火凤的可能。 火雨过后,空气中充满了焦糊味道。 今天才露面的?渠王,在这场不应该发生的战斗中,一个照面,便化成了尘埃。 七夏左手张开,一颗已经耗尽能量的内丹化成点点流光慢慢消散。 易年看向想要逃走的翻江蛟,开口喝道: “来了还想走?留下吧!” 开口说话的同时,手臂扬起,沙滩上,江边位置升起了一道屏障。 砰的一声巨响,飞速逃脱的翻江蛟撞在了上面。 屏障被翻江蛟撞波纹涌动,不过眨眼之后又恢复了原状。 四周,头顶,都是一样的屏障。 沙滩被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同时封在里面的,还有二人三妖。 翻江蛟听见易年开口,转头看去,血红双眼满是不解。 “不可能,你只是个普通人,这不可能!” 确实,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几位妖王来说确实不可能。 但易年才懒得与它解释。 沉星背在身上,破罡入手,看了眼七夏,开口道: “它交给你,我去对付那两个。” “小心点儿。” 七夏开口嘱咐一声,凤凰翎再次亮起,直奔翻江蛟而去。 从易年踏出山洞到?渠王陨落最多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不擅长神识修行的鲛人王此时刚刚从蔽日惊尘的影响下挣脱。 刚一转身,瞧见了直直冲来的易年。 手中骨叉抬起,大喝一声,迎着易年便冲了出去。 易年与鲛人王体型悬殊,看上去极不对等。 不过只是看上去。 易年破罡前伸,点在了巨大的骨叉之上。 一上一下,一小一大。 体型不同,但都同样力大无比。 所以,在破罡与骨叉相接之时,一股巨大气浪发出,将血红沙滩上的尸体垂吹向四面八方。 一人一兽僵持在了一起,不过这僵持只存在了一瞬间。 易年身上发出异响,元力极速运转,手臂猛一用力,鲛人王的骨叉一坠,巨大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后肢弯曲,险些跪倒在地。 看着高高在上的易年,鲛人王口吐人言道: “你找死!” 易年手臂再次用力,又生生往下顶了一分,开口回道: “找死的是你们!” 说着话,身上银光亮起,人消失在了骨叉前。 冲过来想要帮鲛人王的尸王只觉着身子一沉,三根透明骨刺朝着头顶飞上上去。 易年的神识捕捉到尸王攻击,站在尸王肩头狠狠一踩,那水晶般的骨头在发出一阵吱呀响声之后,腰弯了下来。 原本奔着易年去的骨刺由于身子转了方向,以破空之势冲向了刚刚转身的鲛人王。 愤怒叫声传来,鲛人王的双腿上插满了骨刺。 狠狠一跺脚,震落骨刺的同时,也震的整个荒岛地动山摇。 生性凶残的鲛人王看着站在尸王肩头的易年,咆哮着冲了上去。 几天观察下来最没用的之人此时竟然伤了自己,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易年看着来势汹汹的鲛人王,腰身一拧,巨大力气与巅峰修为配合,生生拧下了尸王脑袋。 狠狠往下一踩,一脚踢在尸王那水晶头骨上,在将尸王踩进沙滩的同时,尸王的脑袋好巧不巧正好飞进了鲛人王张着的大嘴里面。 鲛人王身子一顿,易年摸出一颗内丹塞进了尸王喉咙的怨气中。 脑袋掉了对尸王来说只是小事,只要怨气不散,它便不会死。 了解怨女尸的易年自然也清楚,所以才做了方才的事情。 在内丹塞进怨气之后,以神识为引,将内丹蕴含能量彻底激发。 身上银光亮起,一个瞬移到了正与翻江蛟酣斗的七夏身边,一把抱住七夏,身上光芒不停亮起。 圣心诀,霸无双,惜春,护体罡气,所有护体功法一股脑全用了出来。 就在护体功法出现之后,只听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尸王所在的地方发出。 轰——轰—— 顷刻间,结界里面飞沙走石,狂暴能量席卷四周! 妖兽毕生精华凝结的内丹一旦引爆威力巨大。 不光是内丹,修行之人自爆之时威力也是巨大,要不当初易年也不会被顾朔的自爆炸成重伤。 而此时,引爆的内丹只有一颗,但爆发的内丹却有两颗。 尸王的怨气被炸开的时候,它的命也到了尽头。 好巧不巧的,杀了几天妖兽都没见到内丹,没想到在尸王死时出了一颗。 易年抱着七夏,顶着狂暴能量的轰击,撞在了结界之上。 不过有易年的全力防护,二人没受太大的影响。 可离着爆发地点最近的鲛人王就没这么好运了,还没来得及吐出尸王脑袋就被轰飞了出去。 狠狠砸在地面,气若游丝。 同样被爆发轰在结界上的翻江蛟身上大片鳞甲脱落,血流成河… 第887章 阴的就是你 吼!!! 摔在沙滩上的翻江蛟血红双目扫过全身,愤怒嘶吼咆哮而出。 后段盘卧,前段高高扬起,盯着同样落在地上的易年,狂霸气息不停散发。 “小杂种,你敢阴我?” 兽身依旧能口吐人言,但声音难听的很。 功法消散的易年慢慢起身,抬头看向翻江蛟,开口回道: “是你先打我们主意的,人族有句俗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说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翻江蛟听见,怒目圆瞪,全身不停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没错,易年确实把翻江蛟给阴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妖王观察几人的同时,易年也在观察妖王。 当判断出最少有四只归墟妖兽潜伏在荒岛附近时,心沉到了谷底,特别是在发现最强的翻江蛟有着归墟巅峰的境界之后。 在江里斗,七夏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至于自己和周晚,也不可能打得过另外三只。 可已经上了岛,退无可退。 就在努力想着破局之法时,一个小小的意外让易年想到了办法。 上岛的第二天,周晚与七夏打坐调息之时,守在石壁上的易年去了一趟山洞。 想着从竹篓去取些从古境中带出来的妖兽根骨给他们二人。 妖兽根骨里面蕴含的元力不仅庞大而且极为精纯,能快速帮他俩恢复元力。 而就在把根骨拿出来握在手中的时候,忽然发现根骨上的澎湃元力竟然迅速朝着自己体内涌入。 几个呼吸功夫,晶莹剔透的根骨化成粉末,自己重新破境了。 这一发现让易年意识到,几人的困境似乎还没到最糟糕的程度。 一个归墟一个通明一个普通人,忽然变成两个归墟一个通明,这实力的提升可不是翻了一两倍那么简单。 那时起,易年便想好了对策。 计划,在出了山洞继续射箭时正式开始。 在射杀上岛的妖兽时,易年偶尔会射空一箭。 上百支箭射空几次,远处的几位妖王和近处观察几人的妖兽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射了三天的箭,射空的箭形成了今天困住翻江蛟逃脱的结界。 从计划开始的时候,易年要的已经不是自保了,而是要将敢打几人主意的几只妖王全部击杀。 在二人之后,易年悄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二人,被追的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周晚立马同意。 七夏也没有反对,只是问易年怎么做。 然后,三个人便开始演戏。 演一场筋疲力尽无力再战的引诱大戏。 周晚在第三天夜里与七夏说让她带着易年离开,则是这场戏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几位妖王信了,这计划便算成功了一半。 所以最后一晚,易年没有出现在沙滩上。 一是为了迷惑几位妖王,让它们认为几人确实再无战力,但更主要的是在山洞里面提升实力。 竹篓里面别的不多,就是根骨多,足够把易年推到归墟境界。 易年现在的身体情况就好比一个干涸的池塘,元力则是水。 池塘能容纳水,易年能承载元力。 神识境界则是池塘的岸,只要够高,便能容纳足够多的水。 易年也不怕身体被元力冲垮,曾经短暂到过半步真武之境,知道自己的身体底线在什么地方。 所以在山洞中踏出的易年,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归墟,而是归墟巅峰前强者! 虽然境界不能一直维持,但只要能在足够短的时间结束战斗,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易年来到归墟巅峰之后,周晚在这场战斗中的作用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七夏苦战一夜仍在巅峰,手里那颗消散的内丹就是答案。 以七夏的强横实力,一边战斗一边从内丹中补充消耗根本不是问题。 而内丹,易年多的是。 在七夏消耗掉两颗内丹之后维持巅峰后,残存的内丹之力也成功召唤了火凤。 所以在出手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空中?渠王的命运。 计划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易年与翻江蛟说的那句。 来了,便别想回了。 一边战斗一边吸收内丹,七夏能做到但周晚不行。 所以计划中的危险只在周晚身上,那就是他能不能自己挺过一夜。 易年有几次忍不住要出去救他,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若是冒然出去被几个妖王发现,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 好在周小爷早已不是当初的周小爷了,虽然受了重伤,但计划成功了。 而二对三,甚至二对四,易年与七夏根本不怕。 当初在圣山上,二人能在十几名归墟中杀进杀出,面对三只归墟妖兽,不说游刃有余,但一定能胜。 这是底气,要不也不会布下结界。 但易年不会全力去拼,天知道还有没有妖兽潜伏在侧。 所以从战斗开始,便准备好了打一场异常奢侈的战斗。 用内丹引爆尸王,用爆炸给了翻江蛟与鲛人王造成伤害。 而情况比预计的还要顺利,谁也没想到尸王临死前竟然出了内丹,让这爆炸的威力增了不止一倍。 原本还准让七夏继续拖着翻江蛟,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击杀鲛人王,然后二人齐力对付这归墟巅峰,但现在用不到了。 在爆炸中心被接连遭到重创的鲛人王此时已经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一场还没打完的战斗,不算尸王那颗,已经消耗掉了四颗内丹。 七夏两颗,易年击杀尸王用了一颗,还有一颗形成了沙滩上的结界。 易年不知道这奢侈的战斗以后会不会有,但以前绝对没有过。 看着愤怒至极的翻江蛟,易年没有再给它喘息机会,与七夏点头示意,一起冲了过去。 翻江蛟归墟巅峰,但此时身受重伤,七夏原本就不惧它,此时又多了个归墟巅峰的易年,所以这场大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翻江蛟的怒吼在结界中不停徘徊,巨大身躯不停流着血,二人身影每一闪动,便有新的伤口出现在它的身上。 逃不掉,打不过,翻江蛟再也翻不起波浪。 随着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反抗也越来越弱。 赢,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屠杀般的战斗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插曲。 易年为了快速结束战斗,不遗余力的使用功法,境界一跌再跌。 等跌落至四象境界之后,从战斗中慢慢退了出去。 易年没法在战斗中补充,即使手握内丹与根骨也不行。 元力不转,外力终是外力。 但这已经足够了。 在易年退出之后,七夏彻底爆发。 红芒一道接着一道,不停轰在翻江蛟身上。 在退出战圈的易年不断地神识干扰之下,翻江蛟无论人形兽形,都逃不过七夏的攻击。 当最后一道红芒在那巨大蛇颈留下一条差点儿将翻江蛟一分为二的伤口后,这离江中不可一世的霸主发出一声哀嚎,狠狠砸在了沙滩上。 双目失神,蛇身颤抖,尾巴无力摆动,奄奄一息。 结界终于承受不住冲击,在翻江蛟落地的瞬间‘寿终正寝’。 七夏从空中落下,小脸煞白,细汗布满额头,站在易年身边,狠狠吸了几口气,缓解着脑中的眩晕之感。 虽然元力跟的上,但精神上的消耗却没法补充,能挺到现在,已经超过世间绝大部分人了。 易年伸手拍了拍七夏的肩膀,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去休息吧…” 七夏听着,没走,因为翻江蛟还没死。 把凤凰翎递到了易年手上,开口道: “神兵之下的武器破不开它的头骨,蛟珠不破,只要给它时间,它还能恢复过来…” 七夏的声音很轻柔,没了往日的冰冷,但听在奄奄一息的翻江蛟耳中,只觉着如坠冰窖,全身上下寒意侵袭,眼中布满了绝望。 本以为这秘密不会有人知道,打算用假死骗过几人,只要蛟珠不灭,只要时间足够,哪怕失去躯体,自己也能重生。 可七夏的话,给翻江蛟判了死刑。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有些惊讶。 自己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儿。 开口谢过七夏,伸手接下凤凰翎,朝着翻江蛟走了过去。 这虎首硕大无比,趴在地上都有成人高矮。 易年看了看,拿着凤凰翎找准位置,刚要一剑刺进去的时候,山洞中突然传出了声音。 “老板,等等,先别杀。” 龙桃的声音。 睡了几天的龙桃终于醒了。 易年转头看向从山洞中落下的龙桃,开口道: “怎么了?” 龙桃看向易年,开口回道: “血契…” 易年眼前一亮。 可龙桃话音刚落,已经绝望的翻江蛟忽然瞪大了眼睛,比听见七夏的话时还要恐惧。 怒吼一声,不知哪里迸发的力量托着巨大身子,就要朝着江里逃去。 易年瞧见,不顾受伤风险,妖族功法擒龙手瞬间发动,直接将翻江蛟抓回拍在了沙滩上。 这回,翻江蛟再没了一丝力气。 易年忍着体内气血翻涌带来的不适,走到翻江蛟面前,凤凰翎点在双目中间,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选择,一个生一个死,你选…” 第888章 血契,最强坐骑 血契,乃是妖族天生神通。 以血为引,契约成型。 攻击晋阳城的妖族,有些骑着坐骑,而那些坐骑多半都是通过血契之法降服的。 这种契约一旦形成,便能让妖兽完全听从指挥。 石头也有一只坐骑,不过他没用血契之法降服,而是自己慢慢培养。 因为这种主从契约会限制妖兽成长,不过对于翻江蛟来说却不是问题。 本就归墟巅峰,再限制也限制不到哪去。 如果它有能再上一步的可能,根本不会打那滴龙血的主意。 归墟巅峰,便是它的极限了。 虽然翻江蛟很强,但龙桃既然提了,就应该有足够的把握收服它,所以易年给了翻江蛟一个机会。 接受血契,活。 不接受,死。 给它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龙桃与它的境界差的太多,根本没可能降服,甚至会有危险。 而这种用自由换来的生存机会,大多妖兽都不会要,所以并不是每个妖族都有血契妖兽。 而事实也同易年想的一样,翻江蛟在听见这两个选择之后,身子迅速变小化成人形,躺在沙滩上,死死盯着易年,开口喝道: “给爷爷一个痛快,让本王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坐骑,做梦!” 易年手握凤凰翎指着翻江蛟,回头朝着龙桃看去,无奈道: “它不配合,要不别要了吧,等以后有机会给你抓个差不多的…” 血契有风险,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龙桃听着,立马摇了摇头。 周晚瞧见,拉起龙桃的手,开口道: “听他的吧,这东西太丑,咱不要,以后想要抓个好看的。” “就是,周小爷一言九鼎,说给你抓一定会给你抓,要是实在抓不到你就把他收了,反正他现在也不全算人。” 就冲他那双利爪,易年这话说的没毛病。 “我靠,你劝人就劝人,骂人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嘴快了…”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要不嘴快能说出这话?” “说都说了,你还要怎么样?” 危机解除,易年的心思轻松许多,下意识的与周晚拌起了嘴。 周晚也是一样,上前一步,开口道: “单挑!” 易年笑了笑,目光扫过周晚全身上下。 “你确定?” “呃…算了。” 周晚刚刚升起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易年的境界现在还没消失,而且随时都能回到归墟,单挑,周晚会被打的找不到北。 龙桃看着这两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劝着劝着竟吵了起来,无奈的笑了笑,看向易年,开口道: “老板,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听话吗?” 易年立马点了点头。 当初不让她出门,她没修行几天就敢伏击丛中笑。 不让她偷听,她第二天便会学着二人对话取笑。 让她给收拾收拾,她直接把七夏脱了个干净,要不自己也不会挨上一巴掌。 龙桃看着易年的动作,又无奈的笑了笑。 指了指翻江蛟,开口道: “不是我要收它,是你。” 嗯? 易年听着,眼中布满惊讶。 “我?我又不是妖族,不会血契之法,怎么给我?” “我会啊。” 龙桃开口回道。 “你会有什么用,这是天赋神通。” “但我能将这神通借给你啊。”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神通还能借? 看出易年疑惑,龙桃上前一步,解释道: “以前借不了,但吸收了那滴血之后就能了,别动。” 说着,手指直接点在了易年眉心。 易年听话,没有半点儿动作。 在感觉到龙桃的手指点在眉心之时,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钻进了脑海。 下一刻,易年感觉体内多了些东西。 “这神通过度只能维持一刻钟,抓紧。” 龙桃说着,身子一歪,倒在了周晚怀中。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在龙桃气息的指引之下,一滴鲜血从眉心涌出,飘到了翻江蛟面前。 看着那仿佛蕴含了无尽能量的鲜血出现,翻江蛟脸色煞白。 易年盯着翻江蛟,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口道: “三年,你跟我三年,我还你自由,我不与你保证,所以是生是死你自己选。” 龙桃没有实力降服翻江蛟,但易年有。 翻江蛟能到归墟境界境界,靠的多半是强悍肉体,神识虽然也在归墟巅峰,但强度与易年没法比。 易年想要强行收服它是有可能成功的,但自己也要在巅峰状态。 可龙桃动手太快,直接把神通借了过来。 没办法,只能先劝,若是不行再动强,就是又要消耗不少根骨。 翻江蛟看着那滴鲜血,眼中神色复杂无比。 有气愤,有犹豫,有挣扎,有悔恨。 一旦同意,自己的自由便没了。 若是不同意,自己的命便没了。 而易年却没有把翻江蛟的路堵死,给了三年期限,就同它之前算计几人留下的云舟。 有希望,没人会选择死。 所以翻江蛟犹豫,但没反对。 易年看着,手指收回,开口道: “三…” 说着话,凤凰翎抬了起来。 翻江蛟瞧见,身子本能往后躲去。 “二…” 凤凰翎靠近一分,点在了翻江蛟的眉心之上。 退无可退的翻江蛟依旧没有开口。 易年体内元力运转,凤凰翎划开了翻江蛟的眉心,一滴鲜血流了下来。 “一!” 一字出口,凤凰翎亮了起来。 不能降,便要杀! “我降!” 就在易年准备结束掉翻江蛟性命的时候,翻江蛟的投降声传了过来。 嘴巴张开,一颗拳头大小的洁白珠子慢慢飘了出来。 “血入蛟珠,契约自成。” 龙桃的声音。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心意一动,飘出的鲜血慢慢钻进了蛟珠之中。 翻江蛟大嘴一张,将蛟珠吞了回去。 就在蛟珠入体之后,易年忽然感觉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 强横神识迅速翻过,发现那是翻江蛟的记忆。 粗略看过,除了杀戮修炼,没什么有用东西。 意念一动,翻江蛟艰难起身。 成了! 在感受到血契成型的瞬间,易年嘴角本能露出笑容。 想不笑都难。 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拥有血契妖兽的人,还是一只归墟巅峰的翻江蛟。 以后,翻江蛟就是自己最忠诚的打手。 在契约的束缚之下,它对自己绝无二心。 先不说实力强不强,这东西骑出去绝对拉风。 周晚的清风兽和石头的紫雷神虎在它面前,那就是两只小猫。 至于三年之约,到时候就算还它自由,只要修为恢复,进展顺利,收拾它没什么问题。 就在高兴之时,体内有东西飞出,然后忽然觉着身子一软,直直摔在了翻江蛟身旁,一主一仆全都躺在了沙滩上。 龙桃神通回归,身子一抖,力气恢复,从周晚怀中起来,回身看向七夏,开口道: “等以后碰见合适的,我也帮你抓一只,这神通还能借一次。” 一直在后面盯着翻江蛟防止变故发生的七夏听着,愣了下。 看着龙桃的小脸,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 说着,转身朝着石壁走去。 躺在地上的易年在大喘几口之后爬了起来,看了眼化成人形的翻江蛟,指了指离江。 翻江蛟点点头,身子一挺也爬了起来。 看了眼易年,冷冷道: “只有三年,若是三年之后你不放我自由,哪怕不入轮回,我也要你同归于尽!” 说着,威压出现,变成原形,一头扎进了离江。 尾巴在江面一扫,留下了几朵浪花。 易年瞧见,笑了笑。 脾气还不小。 话狠了点儿,不过只是空话。 只要心意一动,它不听话也得听话。 回身看向龙桃,没有说谢。 没必要。 “怎么样?” 问的是吸收龙血之后的感觉。 龙桃摇摇头,开口道: “暂时吸收压制,具体能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但妙用很多,方才的神通过度就是其一。” 易年点点头。 “不着急,慢慢来。” “嗯…” 二人说着话,周晚哀嚎了一声,目光从翻江蛟消失的水面收回,开口道: “我也好想要一只啊,这骑出去多拉风。” 说着,转头看向龙桃,在龙桃耳边低语了几声。 龙桃想了想,点了点头。 周晚看见,再次开口。 然后龙桃的脸刷的红了起来,一拳打在周晚肚子上,转头朝着七夏跑了过去。 易年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的周晚,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晚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笑啥!” 易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眉毛挑了一下。 周晚瞧见,神色立马变得尴尬起来。 易年的耳朵好用,所以周晚方才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不过脑子的周小爷问了龙桃两个问题。 “你得了龙血,又是龙族,以后能化成龙身吗?” 龙桃点头。 “要是化成龙身,能不能让我骑一圈,他那破蛟算什么,小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龙桃打了一拳。 该。 二者有可比性吗? 易年在笑完周晚之后,走到还未死透的鲛人王身前,在鲛人王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后,一剑结果了它的性命。 就在准备将尸体丢进江里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轰隆隆几声过后,二人靠了几天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小门。 一个有些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闹了几天了,就不能安静点儿吗!” 第889章 荒岛老人 正抓着鲛人王尸体准备丢进江里的易年听着这个从没听过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来岛上几天,根本没发现有人住在这里。 而那打开的小门却告诉易年,自己靠了几天的石壁后面一直有人在。 声音不止引起了易年的注意,也引起了周晚的注意。 利爪出现,挡在了易年身前。 远处的龙桃与七夏也回身看去,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能说话的,不一定都是人。 能躲过几人的探查,实力必定不凡… 丢下鲛人王的尸体,易年抬眼看去,只见小门里面慢慢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衣服破烂不堪,上面满是补丁和污垢,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堆杂草随意长在头上。 皮肤暗沉,但黑中透红,眼神锐利无比,看上去很精神。 双手满是老茧,指缝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摆弄什么沾上去的。 身上有元力波动痕迹,境界还可以,通明巅峰。 在感受到这人的境界之后,易年稍稍松了口气,这境界对几人没有什么威胁。 可如此近的距离,别说通明巅峰,就是归墟巅峰自己也感受的到,更何况还有个灵感同样敏锐的七夏。 他是怎么躲过探查的? 不过这话不好问,毕竟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自己几人占了人家地方。 拍了拍周晚,小声道: “没事儿…” 说着,抱拳行礼,刚要客套几句,只见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所有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鲛人王的尸体之上。 在看见之后,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这是泪人鲛?怎么长这么大个儿?不会是鲛人王吧?” 说着,还用那埋汰的不像样子的手揉了揉眼睛。 在确定确实是泪人鲛的尸体之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还未收起爪子的周晚刚要动手,易年从后面拉了他一下。 “别伤人,没敌意…” 这老人通明巅峰境界,周晚看不出他的深浅很正常。 说着话,拉着周晚往旁边走了走。 之前还开口抱怨的老人在看见尸体之后,眼中再无几人,直接扑到了尸体前面。 根本不顾鲛人王尸体上的血水,大手摸了上去。 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摸坏了一般。 易年看着这举止怪异的老人,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就一具妖兽尸体吗? 可从那老人眼中的兴奋神色来看,面前根本就不是妖兽尸体,而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一边看还一边兴奋的喃喃自语: “真是啊,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大,这回可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啊…啊!” 第一个啊可能是感叹,但第二个啊易年十分确定,是个意外。 这老人看的太专心,一脚踩在了尸王那水晶般的胫骨上摔倒了。 “哎呦…什么东西?” 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身下把胫骨抓了出来。 刚要随手扔了,可在瞧见那骨头的样子之后,手臂僵在了远处,与看鲛人王尸体时一样的眼神出现。 不过在看见骨头上的一丝裂痕之后,怒目圆瞪,开口喝道: “哪个挨千刀的,把这宝贝弄成这个样子!” 易年听着,无奈的皱了皱眉。 如果没听错,那个挨千刀的应该是自己。 易年能想到,那老人自然也能想到,立马爬起来,转身看向周晚与易年,拿着水晶骨头,开口道: “是不是你们两个…” 话没说完,愤怒眼神变成了惊讶。 目光落在周晚的利爪之上,一个箭步扑到了周晚身前,伸手就要去摸那青白相间的利爪。 周晚立马反应过来,把手往后一扬,开口道: “喂喂喂,这个有主儿…” “多少钱,我买!” 老人的目光跟着周晚的手往上抬去,一边盯着一边开口。 可目光抬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落在了易年肩头。 看着从肩头露出的半截沉星,把周晚的利爪忘到了脑后,大手颤抖指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同样有些颤抖的声音出现,开口道: “那是沉星?” “切,喜新厌旧…” 收起利爪的周晚鄙夷的看了老人一眼。 不过老人的注意力都在易年肩头,根本没听见周晚的话,继续指着沉星,开口道: “能给我看看吗?” 沉星是神兵,贵重无比。 二人素昧平生,这请求唐突了些,不过易年却点了点头。 因为他发现老人看沉星的眼神与庄院长看书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贪婪,但不含半分欲望。 赤子之心,纯粹至极。 从背上解下沉星,递了过去。 老人的目光跟着沉星来到身前,下意识的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缓慢的接过了沉星。 易年松手,老人的手微微下沉。 不是沉星重,而是神兵这两个字重。 天元现存神兵,大多都是天地孕育而出,只有极少一些是靠着元力温养提升到神兵境界的。 龙鳞与破罡都是上好兵器,但与凤凰翎那等神兵还差着一截。 如果想将龙鳞与破罡提升到神兵程度,不仅要靠时间,还要靠境界。 这是在用了两把武器不短时间之后,易年想到了这个可能,想用元力温养出神兵,最少也要到真武境界。 南行一的两把弓都是神兵,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境界。 而总藏在云中的透明长剑,不用说,一定是师父的杰作。 神兵与普通兵器最大的不同就是灵性。 神兵有灵,凡刃无灵。 易年很幸运,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运气见到一眼的神兵,他先后用过四把。 所以没法体会眼前老人的心情。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给老人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不怕他抢。 就他的境界,七夏能打他一百个。 老人接过沉星之后,全部心神都沉到了神兵之上,虔诚无比。 轻轻抚摸沉星时的小心,好像在摸着最爱的姑娘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的目光渐渐恢复正常,喃喃道: “南昭神兵,皎月沉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这等神兵。”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眼中的虔诚变成了落寞。 “可惜啊,不是剑…” 一声叹息,充满了不甘。 双手捧着沉星,看向旁边的易年,刚要开口,目光落在了易年手上。 方才被周晚挡着,没看见。 此时瞧见,双眼立马瞪了起来,盯着易年手中的红色短剑,颤抖声音再出。 “颜如火,形如羽,短剑红芒,这是…这是…” 说着,头不停摇着,一边后退,一边自言自语,看样子已经把准备还沉星给易年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凤凰翎,凤凰翎已经随着元氏一族消失了,不可能啊,除非是元氏一族的人…” 说着,看向易年,开口道: “能不能把这剑让我看看?”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眉心皱了一下,事关七夏,不能不重视。 一晚就能认出凤凰翎,还能说出元氏一族,这老人不简单。 摇了摇头,开口道: “前辈,晚辈不是元氏一族之人,这剑也不是您说的什么凤凰翎,您看错了,这几日多有打扰,等休整过后立马离开,那鲛人王与怨女尸王的尸体就当给您赔礼道歉了,万分抱歉。” 易年说着,从老人手中拿回沉星,刚要转身去找七夏,那老人忽然开口道: “等等!” 易年回头,开口道: “前辈有何指教?” 老人笑了笑,开口道: “小伙子,你不用对我抱着戒心,你们能击杀鲛人王与怨女尸王,我这老头子对你们来说随手就能捏死,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对剑感兴趣,看见传说中的神兵凤凰翎失态了些,还望你不要介意…” 说着,指了指易年腰间,继续道: “说起来咱们还有些缘分呢…” 易年有些不解,疑惑道: “晚辈愚钝,不知前辈所说何意。” 老人听着,又笑了笑,开口道: “你腰间的那把剑叫破罡,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在南昭所得。” 易年听见,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破罡以前南北北的,不过送给自己之后,自己用时也没藏着掖着,所以这不是什么秘密。 老人瞧见易年的反应,愣了下。 本以为这话能让易年惊讶几分,没想到他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你知道这剑从何而来吗?” “听说是剑神欧阳冶所铸…” 老人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浓,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我铸的这把剑怎么样?” “很好…” 嗯? 易年下意识回着,忽然愣了下。 盯着老人,惊讶道: “你是欧阳冶?” 忘了敬语,可见易年的惊讶。 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你这小子,我好歹大你不少,敬语不用,也不能直呼大名吧…” 说着,背过双手,继续道: “这破罡乃是我二十年前所铸,虽不是神兵,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剑,在我所铸的剑中能排在第二。”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开口问道: “那第一呢?” “第一在一年前所铸,剑名龙鳞,送给了一位故人…” 第890章 剑神欧阳冶 易年听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在知道这老人是欧阳冶后,就已经想到了龙鳞。 当初剑十一说过,剑神在铸出龙鳞之后便选择了隐退。 至于原因,无外乎几点: 功成名就,年岁已高,养老了。 再就是造了一辈子剑,却始终无法造出一柄神兵,对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 神兵无望,封炉挂锤正常的很。 南北北曾经拿着龙鳞找过欧阳冶,可寻了好多地方都没能找到。 普通铸剑师根本没法修复龙鳞,所以龙鳞现在还是断的。 此时见到欧阳冶,易年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与破罡和透明长剑相比,更喜欢,用的更顺手的还是龙鳞。 立马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开口道: “前辈,咱们的缘分可不止破罡这一把剑,您造的那柄龙鳞,白师兄在一年前送给我了…” 欧阳冶听着,眉毛一挑,开口道: “给你了?” 易年点点头。 “正是。” “怎么样?” “十分顺手,特别是那化解之力,神兵之下,晚辈没见过比龙鳞更好的兵器。” 听着易年的吹捧,欧阳冶得意的摸了摸胡子,开口道: “那是自然,龙鳞乃是龙骨寒铁所铸,又有法阵雕琢剑身,无比锋锐的同时还有化解能力,这把剑与神兵相比,只差剑灵…” 说着,神色黯然一分,喃喃道: “可是剑灵太难养了,没有足够境界,没有造化机缘,根本生不出,所以再好的兵器也只是兵器,不是神兵…” 易年看见欧阳冶的神色,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剑神对造出神兵的执念已经达到了一种自己难以理解的程度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他寿终正寝的那天都没造出神兵,只怕死都不会瞑目。 不过也正是这种执念才能让他成为剑神,所以这执念有坏有好。 刚想开口安慰下,却见欧阳冶的黯然消失,上下打量了易年一番,开口道: “龙鳞呢,拿来我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呃… 易年犹豫了下。 如果被欧阳冶瞧见他的得意兵器被自己弄成那个样子,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可龙鳞断了是事实,若是此时藏着掖着,只怕以后再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将龙鳞恢复了。 反正提到龙鳞的时候已经有了准备,就算被骂一顿换回龙鳞,这买卖也划算。 拿来竹篓,从里面取出了断成两截的龙鳞。 龙鳞遍布的蓝色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着光,剑柄与剑身落在双手,递给了欧阳冶。 欧阳冶在瞧见断成两截的龙鳞之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惊呼道: “你小子干什么了,如此坚韧的龙鳞也能断成两半?” 说着,伸手把龙鳞抓了过去。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意外,意外,前辈,龙鳞还能修好吗?” 欧阳冶瞪了易年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立马喜上眉梢,抱拳行礼,开口道: “还请前辈出手修复龙鳞,无论修复需要什么代价,都由晚辈承担,前辈有任何要求只管开口就是,力所能及,但无不从。” 说着,朝着欧阳冶深鞠一躬。 欧阳冶看得出易年的诚心,摆了摆手,开口道: “龙鳞是我所铸,断了也是我手艺不精,重铸所需材料不用你管,不过你得答应老夫一件事儿。” “前辈请说…” 欧阳冶指了指放在竹篓上的凤凰翎,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把凤凰翎借我几天…” “这…” 易年犹豫了起来。 凤凰翎是七夏的,自己哪能说借就借。 看得出易年犹豫,欧阳冶再次开口: “放心,我不要,也不会对凤凰翎造成任何损伤,就是看看…” “可…” “借他吧,看看也看不坏。” 还没等易年的话说完,站在不远处的七夏开口了。 得了七夏允许,易年朝着欧阳冶行礼开口: “前辈,那龙鳞就麻烦您了。” 欧阳冶满脸笑意,开口道: “小事儿小事儿,跟我进来吧。” 说着,转身便往石壁的小门走去,几人紧紧跟上。 刚走几步,欧阳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小子,你叫啥?” 嗯? 他不认得自己? 破罡在自己手里不是什么秘密啊。 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欧阳冶在一年前归隐,估计从那时起一直就在这荒岛上,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不认得自己也正常。 躬身行礼,开口道: “回前辈,晚辈易年。” 欧阳冶听见,脸上的神色一点儿不变。 易年瞧见,果然,外面的事情他是一点儿不知道。 “你呢?” 欧阳冶又转头看了眼周晚。 “晚辈周晚,见过欧阳前辈。” 在得知老人身份之后,周晚的态度也迎来了转变。 这可是剑神啊。 虽然境界也就那样,可白笙箫那等人物都与他有交情,可见他的地位之高,客气一下没坏处。 同听见易年的名字时一样,欧阳冶的神色没半点儿变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指着满沙滩的尸体,开口道: “把这里收拾干净,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易年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前辈放心,立马收拾。” 说着,转头朝着周晚使了个眼色。 周晚眉头一皱,开口道: “怎么又是我?” 易年嘿嘿一笑,推着周晚后背往沙滩上推去,一边推一边开口道: “谁让你有经验呢,对了,孝敬给前辈的东西别扔了,尸王的骨头能找的都找出来,辛苦了,晚上请你喝酒…” 周晚撇了撇嘴,嘟囔道: “你瞅瞅你那谄媚样儿,把你送进宫,我都不用动用关系,你自己就能爬上去…” “谢谢夸奖…” 龙桃瞧见,抓着周晚耳朵便往沙滩上走去。 七夏跟在易年身边,在欧阳冶的带领下进了小门。 刚一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个巨大房间。 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熔炉,熊熊烈火不断地舔舐着炉壁,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炽热难耐。 这山洞之中,竟隐藏着一间铸剑室。 走进铸剑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摆放整齐的矿石和金属材料,它们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锤子、钳子、锉刀等等,每一件都经过岁月的磨砺,显得格外陈旧。 而在角落里,则摆放着一些尚未完成的剑身,静静地等待着雕琢和打磨。 整个铸剑室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流传于世的利器,或许就在这里诞生。 房间中寂静异常,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偶尔声打破宁静。 四周与头顶的墙壁上刻画着法阵,将铸剑室的一切气息都隔绝在了里面。 晚上战斗白天休息,根本没功夫用神识探查整座大山,也就没发现法阵的存在。 难怪自己天天靠着石壁却没听见什么声音。 这地方不是一年前修的,从地面上的光滑痕迹便能看得出来。 估计这地方是欧阳冶为了躲麻烦早就找好了的,毕竟想从他手里求剑的人太多了。 这地方,很不错。 欧阳冶看见易年的神色变化,有些得意的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没说话,朝着欧阳冶竖起了大拇指。 “跟我来…” 欧阳冶说着,带着易年穿过走道来到中间的火炉前,指着火炉,开口道: “龙鳞乃是龙骨寒铁所铸,坚韧无比,但断了之后想重铸也麻烦的很,这炉中之火只是凡火,想将剑身融开最少也要半个月时间,铸过一次,后面刻画法阵已经开锋用不了太久…” 半个月…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 已经在岛上耽搁了几天,再加上这半个月,无相大会早开始了。 无相大会开始前上小乘山不会有人阻拦,可一旦开始便不那么容易上了,到时候会很麻烦。 看向欧阳冶,开口道: “前辈,不能快些吗?” 欧阳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能,你来的不巧,这火炉里现在只有凡火,如果在地火喷发那几天来能快些,不过下一次地火喷发还要一个月多的时间,等地火的话更慢。” 说着,目光扫过凤凰翎,继续道: “我可不是为了多看几天神兵骗你,不信等一个月后你再来看。”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前辈多虑了,晚辈怎会那般想,就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耽搁不得这么久。” 欧阳冶双手一摊,开口道: “那我就没办法了,要不你先去办事,等我将龙鳞修好你再来取。”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可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刚要开口同意,七夏忽然开口: “凡火不行,地火不在,那南巫天火呢?”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对啊,聚魂引里可是有南巫天火啊。 论品级,南巫天火绝对在地火之上。 刚要转头去问欧阳冶行不行,只见欧阳冶抬手便抓住了易年的胳膊,满眼兴奋的开口道: “天火,南巫天火?你确定?” 第891章 天火淬龙鳞 欧阳冶虽然见多识广,但易年几人的出现带给他的震撼还是太大了。 先不说两件神兵,就是那两具归墟境界的妖兽尸体,许多修行之人一辈子都没有那个运气见上一眼。 其实尸体是三具,不过有一具直接被烧成了灰。 又听见那清冷少女开口便是传说中的南巫天火,此时欧阳冶已经失去了作为剑神的稳重。 其实也不是现在,方才看见鲛人王尸体的时候已经失去一次冷静了。 抓着易年胳膊的手有些颤抖,再一次开口问道: “你有南巫天火?” 易年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好瞒的,欧阳冶在意的只是南巫天火本身,与任何事情都无关。 从方才的话也能判断出,这人心思极为纯净,他的心里只有兵器。 “前辈,不知这天火可以吗?” 易年开口问着。 欧阳冶猛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当然可以,想打造一柄剑,材料,工序,经验,缺一不可,工序经验我不缺,但这材料却不是随意便能找的,上等矿石,天材地宝,每一种都有它的特性,而材料也包含熔锻时的火焰,不同木柴燃烧时形成的火焰虽然看着差不多,但却有着区别,很小,可就这一点点的小便能决定剑的性质,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我的经验足够,手段够精,用凡铁也能打造神兵,可努力可一辈子才发现,根基就是根基,凡铁想提升到神兵只是空想,可那夺天地造化之物太过难寻,我这条件还算不错,也没寻到几样神兵根基,这龙骨寒铁算是其中之一,可受火焰影响,依旧造不出神兵,如果你真的有南巫天火,龙鳞不仅能恢复,说不定…” 欧阳冶兴奋说着,忽然有些犹豫,然后慢慢停了下来,盯着易年,眼中满是期待。 易年明白欧阳冶的意思。 能让一代剑神如此兴奋的只有一样东西,神兵。 在天火淬炼之下,龙鳞是有可能成为神兵的! 可看着欧阳冶的犹豫,易年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开口道: “前辈,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欧阳冶点点头,开口道: “龙鳞之前已经有了一丝灵性,虽然断了,但灵性还在,如果重新用凡火淬炼,这丝灵性我有把握保留下来,等重铸之后与你不会有半点儿生分,但品质上最多只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而且以后即使你到了真武境界,也别想把它温养成神兵,因为灵性损过,根基断了,如果用南巫天火淬炼,是很有可能将它直接提升到神兵之境的,可那丝灵性我没有把握保留,还是不是之前的龙鳞,我不知道,我很想试试锻造神兵,但剑是你的,所以如何选择,你来决定…” 凡是上等兵器,与人都是心意相通的。 龙鳞是易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把剑,与西岭长老战斗,在古境中厮杀,它都一直陪着自己。 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易年觉着十分安心。 比起不听话的透明长剑,易年更喜欢龙鳞。 龙鳞不是剑,而是自己的伙伴。 可按照欧阳冶的说法,若是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灵性消失,那龙鳞还是龙鳞吗? 可是龙鳞有它的骄傲,如果断了它的神兵之路,对它公平吗? 所以此时,犹豫的人变成了易年,看着断掉的龙鳞,陷入了沉思。 欧阳冶没有催促,慢慢退了几步。 七夏也没有说话,将凤凰翎放在桌上,然后默默站在易年身边陪着。 山洞里静了下来。 只有火炉中的噼啪声,和周晚时不时传来的抱怨。 想了半天,易年依旧没有做出决定,抬眼看向正盯着桌子上的凤凰翎仔细研究的欧阳冶,开口道: “前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欧阳冶一边盯着凤凰翎仔细观看,一边点了点头,开口道: “有啊…” 有? ??? 易年听着,眉心立马皱了起来。 “可是前辈方才不是说…” 话还没说完,欧阳冶的目光有些不舍的从凤凰翎上移开,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方才说什么了?我只说我没有把握保留龙鳞的灵性,我又没说龙鳞的灵性一定无法保留,是你想的太多了…” 说着,抻了抻腰,一边抻一边摇头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 易年听着,只觉着气被憋在了肺里。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大名鼎鼎的剑神,真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欧阳冶看出了易年的心思,开口道: “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方才只是对你的考验,如果你刚才没有犹豫就决定用天火淬炼龙鳞,这个忙我绝不会帮你,宝剑有灵,但所托非人,那我宁愿龙鳞就这么断着。” 听见欧阳冶的解释,易年也明白了过来。 龙鳞破罡之类的宝剑对别人来说只是利器,但对欧阳冶来说,意义完全不一样。 从他手里诞生的剑都如同他的孩子一般,虽然不用自己养,但一定想给它们找个好人家。 如果自己是个轻易便能舍弃朝夕相处的伙伴之人,那龙鳞确实所托非人,即使龙骨寒铁是白笙箫出的。 看向欧阳冶,恭敬行礼,开口道: “前辈,那晚辈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欧阳冶微微一笑,又盯着凤凰翎看了起来。 “勉强吧…” 说着,挥了挥手,继续道: “龙鳞放这儿,你们先回去养足精神,锻造神兵我也没有经验,但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等我的准备工作做好再动手,对了,南巫天火真在你身上吧。” “在,这话可不敢骗前辈。” 说着,伸手便要去拿聚魂引。 欧阳冶摆了摆手,开口道: “在就行,先放着,天火炽热,火炉承受不住长时间的炙烤,等一切就绪再说,先休息去吧。” “是,前辈,那晚辈就不打扰了。” 说着,与欧阳冶行礼,带着七夏出了山洞。 翻江蛟入江之后,天已经晴了起来。 眯起眼睛看着头顶骄阳,使劲抻了个懒腰。 外面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是这血腥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周晚拿着一根水晶骨头在清风兽鼻子前晃了晃,开口道: “去吧,都找出来。” 小兽嗷呜一声,在沙滩上翻找了起来。 瞧见易年出来,周晚开口道: “这欧阳前辈还挺鸡贼,修剑也不让人看看?” 易年白了眼周晚,“留点儿口德,让人听见不好。” 周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开口回道: “反正小爷又不需要,对了,怎么样,能修吗?” 易年走到前几天休息的地方坐下,把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周晚听完,脸上满是羡慕神色,凑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你能不能与欧阳前辈说说,把我这武器也弄成神兵。” 说着,青白利爪亮了出来。 易年瞧见,开口回道: “你方才不是还说用不到吗,怎么这会儿就改主意了。” “大哥,神兵啊,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说实话,我嫉妒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你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南巫天火的威力呗,反正我在归墟境界的时候差点儿被烤死。” 周晚听见,利爪刷的一下收了回去。 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还是算了吧,万一把小爷这英俊面容毁了就完了,小朋友看见得多伤心,是不是…” 说着,朝着龙桃抛了个媚眼儿。 周晚的话音刚落,龙桃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引得易年笑容更甚。 没了妖兽困扰,龙桃又得了好处,沙滩上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周晚抓了鱼,这回不是黑尾豚了,煮了一大锅鱼汤,又弄了点儿小菜,拿了坛酒,赏着秀丽江景小酌起来。 易年去叫了欧阳冶一声,不过被正认真工作的剑神大人骂了出来,又被周晚嘲笑了一番。 龙桃以前在医馆的时候也不怎么喝酒,所以只喝了一杯意思一下便放下了杯子,坐在旁边看着二人对饮。 这场景,在七夏没到医馆的时候经常发生。 随着天色渐晚,二人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还有事儿,便没再多喝。 升起火堆,几人坐在火堆前聊起了天。 天南海北到处扯,与在医馆的时候一样。 以前也有七夏参与,不过此时却有些融不进。 坐在不远处盯着漆黑江面,偶尔被几人笑声吵到回头看看。 易年喊着七夏过去,可与之前一样,还是隔着距离。 几人的热闹只是几人的,与七夏无关。 龙桃懂事,拿着糖果凑到了七夏旁边。 以前沉默不怎么说话的小妖,此时扮演起了提起话头的角色。 不说以前的关系,就是这几日的相助,龙桃也要好好感谢七夏。 没她,估计几人早就进了翻江蛟的肚子。 繁星渐亮,夜色撩人。 清风徐徐,火光缓缓。 岛上第一个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柔。 说着说着,鼾声起了。 有翻江蛟在荒岛周围警戒,不需留人守夜。 安静的夜很快过去,迎来了一个阴雨天。 周晚身上多了件衣服,龙桃盖的。 易年身上也多了件衣服,不知谁盖的。 被雨水吵醒,刚睁开眼睛,欧阳冶的声音从山洞里面传了出来。 “都进来…” 第892章 隔行如隔山 易年听见,带着几人进了山洞。 欧阳冶还是那副邋遢样子,从眼睛里的血丝来看,应该是一夜没合眼。 不知是忙他说的准备工作还是不舍得让凤凰翎离开他的视线。 瞧见几人进来,起身在旁边的一处法阵上拍了拍。 洞门轰隆隆一声关闭,山洞里面的法阵亮了起来,从神识感知的强度来看,归墟以下想破开极其困难。 指了指已经熄灭的火炉,开口道: “易小子,我不知道你为何没半点儿元力,不过你的神识境界还在,应该有归墟境界吧?” 易年点头。 “回前辈,是在归墟。” “具体点儿。” “归墟巅峰。” 嘶~~ 四个字一出,周晚与欧阳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归墟巅峰的神识境界,就注定了易年有冲击真武的可能。 真武,那是无数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也不怪周晚与欧阳冶吃惊。 欧阳冶的目光变了变,开口道: “还是小看你了,不过这样更好,你的境界越高,留住龙鳞灵性的把握就越大。” “什么龙鳞?” 龙桃在听见欧阳冶的话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名字,名字,只是个名字…” 易年立马打圆场道。 “哦,这样啊,这名字还行…” 龙桃点点头,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瞧见龙桃没多问的心思,走到欧阳冶身前,开口道: “欧阳前辈,那我们该如何做?” 欧阳冶指了指火炉,开口道: “易小子。” “在。” “龙鳞淬火之时,你要用神识护住残存的灵性,这是最重要的一环,一旦觉着受不住天火炙烤要及时出生,神兵再重也没性命重要。” “是,前辈。” 欧阳冶转头看向周晚,继续道: “周小子。” “在,前辈。” “火借风起,我昨天见你擅长用风,所以激发天火之威便要看你的风了。” “明白,前辈。” 欧阳冶点点头,又看向七夏,开口道: “小女娃,凤凰翎能认你为主,那这控火之术你应该很擅长。” 七夏点点头,嗯了一声。 欧阳冶一拍手,开口道: “好,那这淬炼控火淬炼的事情便交给你。” 七夏再次点头。 交代完七夏之后,最后看向了龙桃。 “小孩儿,能用得了藏天,肉体力量应该不错,天火野性难驯,铸剑炉必定会受冲撞,所以这稳固炉身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龙桃点头,“是,前辈。” 旁边听着的周晚瞧见,低声嘀咕道: “得,一个没跑了…” 欧阳冶听见,回头看向周晚,笑呵呵开口道: “周小子,你是不是认为我把活都给你们做了,自己在旁边躲清闲啊。” 周晚没想到欧阳冶耳朵这么好,立马尴尬的笑了起来。 “前辈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堂堂剑神啊,怎么会让我们几个把活全包了呢,一定有最重要的工序要您亲自操刀。” 欧阳冶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还有什么工序,你说的没错,重铸龙鳞就这么几步,就是让你们几个全包了。” 呃… 易年看着,无奈的笑了笑。 这欧阳冶,还真是从不按套路出牌。 把聚魂引取出,开口道: “前辈,南巫天火就在里面,咱们现在开始?” 欧阳冶摇摇头,指了指剑炉,开口道: “说着简单,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先从简单的练起,等什么时候你们几个配合的默契无错再说。” 周晚看着同样吃了瘪的易年,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冶回身瞪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行了,赶紧练去吧。” 说着,从旁边抓起了一捆半成品的剑,每柄剑上都点着一个红点,位置不同,大小也不同。 “把剑上红点儿当成灵性,剔除剑身杂质,先用铁梨木火淬炼,每柄剑的特性上面有标注,按照上面的完成,每柄都要控制在半个时辰之内,去吧。” 一边交代一边坐回了椅子,趴在桌子上盯着凤凰翎又看了起来。 不用手,就在那里看着。 从那专注的神情来看,已经把几人忘了。 易年没想到重铸龙鳞之前还要当回铁匠,还是四个人一起当。 不过欧阳冶不会平白无故让几人做无用功,此举一定有他的道理。 把聚魂引收起,从一捆剑中抽出一柄,开口道: “来吧…” 几人点头,各自到了各自位置。 将剑坯放进炉中,点起了下面安置好的梨木。 周晚手腕一动,山洞起风。 将火苗吹的越来越大。 易年站在旁边,神识缓缓探进剑炉,护住了剑身上的红点。 七夏在火势起时,手指一动,火焰开始炙烤剑身。 当被元力操控的火焰升起之时,剑炉轻轻晃了一下。 “凡火经过元力提升也会有很强威力,小心点儿…” 欧阳冶看都没看,声音直接传了过来。 龙桃听着,手抓住了剑炉耳朵,稍稍用力,剑炉稳了下来。 然后,几人开始了第一次配合。 然后,欧阳冶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洞。 “易小子,那红点都破了你不知道吗,看不见不会体会吗,要是现在里面是天火,龙鳞灵性早烧没了,你哭都来不及。” “周小子,你忙着吃饭啊,没看见女娃的火焰还没用完吗,急着提升干什么?” “女娃,你不错,不过再细心一点儿就更好了,红点旁边还有一处杂质没除,不过可以理解,练练就好了…” “小孩儿,炉子底下有刻度,轻微的晃动能在底下瞧见,不用一直盯着,旁边有断生棉手套,隔热的,天火太热,到时候别把手烫坏了…” 周晚与易年听着,同时苦笑了起来。 这剑神,还区别对待,可这还没完。 欧阳冶的目光不离凤凰翎,声音响个不停。 “上面的红点能看见,底下的就看不见吗,龙鳞灵性在天火淬炼之下一定会四处逃窜,你的神识也要跟着动起来啊。” “让你动没让你全包着,你以为你归墟巅峰神识了不起啊,如此浪费,根本坚持不到天火淬炼完成。” “周小子,火借风势,重要的是借,不是催,如此浪费元力,你都不如去旁边拉风箱,还通明境界呢,这点儿掌控力都没有,我要有你这么笨的徒弟,我一天打你八遍。” “女娃,你很好,越来越熟练了,要是在熟练的基础上快上一些就更好了,但一定不要冒进,练习的时候无所谓,但淬炼龙鳞之时不行,好不好?” “小孩儿,累了就歇歇,剑炉坏了就换一个,反正开始的时候也不用这个,现在只要保证他们几个能正常锻造就好…” 欧阳冶的偏袒越来越严重。 一上午的功夫过去,欧阳冶终于起了身。 笑呵呵走到几人面前,开口道: “行了,停下歇歇吧,下午继续,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儿吃的。” 易年收回神识,几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前辈…” 易年刚要说话,欧阳冶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怎么样,没想象的那么简单吧?” 易年点了点头。 早上来时本以为能直接拿龙鳞动手,可一上午过去,几人却连一柄完整的剑都没锻造出来,不说锻造,就连欧阳冶要求的护住红点提纯都没做到。 地上十几只剑坯彻已经彻底废了。 论打架,几人都是好手。 可论铸剑,连外行都算不上。 打架时的默契在铸剑上一点儿都没体现出来。 不止易年心思低落,就连周晚都没了玩笑心思。 欧阳冶看得出几人失落,笑了笑,开口道: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休息会养好精神下午继续。” “是,前辈。” 欧阳冶打开机关,几人都去了外面。 待几人走后,欧阳冶拿起地上被几人弄坏的剑坯,脸上多了丝无奈。 “人比人气死人啊,老子当年用半个月时间才做到的事情,这几个小家伙一上午就练的有模有样,唉,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说着,丢掉损坏剑坯,拿着还没动的那些忙活了起来。 心思低落的几人出了山洞之后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一边休息一边讨论上午的情况。 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这一交流,便找出了不少问题。 匆匆弄了点儿吃的,给欧阳冶送了一份,填饱肚子小憩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又进了山洞继续炼剑。 欧阳冶依旧在旁边看着凤凰翎,话和上午时候一样多。 不过欧阳冶不愧剑神称号,几人的问题有时候都不用看,只听声音或者看火光走向就能找出来。 训人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极为受用,总能指出关键所在。 可几人的成果与上午一样,待到夜幕降临之时,地上又多了十几把废掉的剑坯。 欧阳冶叫停,几人出了山洞。 没有垂头丧气,因为几人都不是怕困难的人。 除了龙桃之外消耗都不小,在火堆前吃着东西讨论着,不知何时全都沉沉睡了过去。 欧阳冶依旧在山洞中不停摆弄着剑坯,一边摆弄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种天赋与默契,或许龙鳞真能让他们锻成神兵…” 第893章 以身殉剑 黎明时分,江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宛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江面。 远处的云舟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幅神秘而又美丽的水墨画。 渐渐地,天边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这道微弱的光芒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唤醒了沉睡中的荒岛。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白色逐渐扩大,变成了一片淡淡的红晕。 太阳似乎还在羞涩地躲在云层后面,但光辉已经透过云缝洒向了江面。 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刹那间,江面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江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江风起,轻轻抚着几人。 阳光落,洒在了脸上。 易年悠悠转醒,闻见了饭菜香味儿。 不用说,龙桃做的。 七夏同自己一样,没这个手艺。 周晚眼睛不睁,伸着鼻子闻着味儿慢慢往锅前凑,一个不小心,压住了在沙滩上翻找尸王骨头的累的够呛的小兽。 嗷呜~ 小兽一声大叫,彻底叫醒了荒岛。 闻着味儿过来的不止周晚,山洞开启,欧阳冶跑了出来。 根本顾不得烫,坐在锅前抄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赞龙桃的手艺好。 周晚与易年彻底醒酒,草草洗漱一番,也坐在了锅前。 七夏不吃,龙桃忙着吃糖,一大锅食物进了三人肚子。 饭后欧阳冶大手一挥,“继续。” 周晚一声惨叫,“还来啊…” 确实要来,因为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几人没半点儿进步。 欧阳冶还是盯着凤凰翎,时不时指点几人一句。 身心俱疲的一天过去,几人出了山洞,各自忙碌起来。 山洞里的欧阳冶,目光终于舍得从凤凰翎上移开片刻,看着地上的失败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一挥手,剑坯清空,又一捆扔了过去。 第三天,依旧在失败中度过。 没人气馁,也没人抱怨。 为了龙鳞,也为了易年。 等到第四天,几人又一次进入山洞,发现剑炉旁没了剑坯。 周晚瞧见,开口道: “今天休息?” 欧阳冶白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休息?这两天都别想休息了,做好遭罪的准备吧。” 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前辈,您是说…” 欧阳冶点点头,开口道: “把天火取出来吧…” 易年立马照做。 在七夏的帮助下,从聚魂引中取出了南巫天火。 在聚魂引中阴阳相融的南巫天火没了阳火的狂暴与阴火的吞噬。 与即将燃尽的蜡烛上的最后一丝火焰十分相似,不停散着光热。 巴掌大小得火焰在出现的那一刻,山洞的温度开始迅速飙升。 不过在温度起时,山洞墙壁上的法阵也亮了起来,淡淡的清凉气息默默护着山洞中的一切。 ““无根无系,无形无影,尘尽光生,业火天成,这南巫天火当真神奇,好在已经阴阳相融,若是只有其中之一,只怕我这山洞就保不住了。” 说着,指了指剑炉。 “开始吧…” 几人听见,到了各自岗位之前。 易年将龙鳞放进剑炉,七夏小心将天火也放进了剑炉。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易年的神识探出,开始寻找龙鳞中的灵性。 灵性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当神识沉入龙鳞之时,剑身起了一丝波动,一股熟悉感觉传来。 易年知道,那是龙鳞的剑灵。 小心用神识将灵性包裹,开口道: “开始吧。” 七夏听着,元力注入天火,原本巴掌大小的火焰顷刻间布满剑炉。 龙鳞剑灵在天火出现的一瞬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迅速在剑身之内逃窜,龙鳞在剑炉中抖了起来。 易年感受的到剑灵的不安,神识再出,瞬间便找到了躲起的剑灵。 这几天早就把在剑身中寻找的能力练了出来。 神识微动,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了剑灵,只有三个字。 “相信我…” 在将心中所想传递给剑灵之时,龙鳞的抖动开始减轻,几个呼吸之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易年能感受到剑灵的存在,剑灵同样如此。 一人一剑,早就形成了默契。 在龙鳞稳定之后,一直在旁边盯着的欧阳冶瞧见,开口道: “我之前铸造龙鳞之时,已经剔除掉了龙骨寒铁中的大部分杂质,但凡火终归是凡火,不能做到无垢之境,现在有南巫天火,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杂质彻底清除,无垢属先天,这是神兵特性之一,开始吧…” 欧阳冶话音落,七夏控制着天火落在了剑尖。 炽热的高温从火炉中迸发,巨大的火炉颤抖了一下。 早就准备好的龙桃抬手抓住火炉,地面的刻度不动半分。 随着天火的焚烧,蓝色剑尖的上的光芒暗淡了一点儿。 “风…” 欧阳冶开口,周晚元力运行,精准控制下的风钻进了火炉,吹到了剑尖的天火之上。 原本带着一丝橘黄的火焰瞬间变成了蓝色,剑尖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风不动,火慢些…” 欧阳冶开口,七夏与周晚听令。 若是几天前,二人能听懂欧阳冶的意思,但绝做不到眼下的默契。 那一捆捆废掉的剑坯,都为这一刻的默契埋下了伏笔。 “火不能藏,转一刻。” 这是对龙桃说的。 小小身子小心一带,火炉底下的刻度掩了一分。 “慢,慢,别急,剑融时再上移…” 这是对七夏说的。 “没事儿吧?” 这话问的是易年。 易年点点头,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真说不出来。 怕一说话聚起的气息便散了。 天火在剑身上淬炼,护住剑灵就意味着神识要一直在天火下炙烤。 没有青光,没法隔绝天火气息,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撑,好在易年的神识足够坚韧。 欧阳冶瞧见,点点头。 “起风,加火。” 话音落,剑炉中的温度再次提升。 在那火光之中,坚韧的龙鳞逐渐变软,刻在上面的法阵在卸去一部分天火之力后彻底消散,被天火炙烤的剑灵开始不安起来。 易年一边安慰剑灵,一边继续保持着神识输出,铸造神兵可以失败,但剑灵不能被焚烧,这是易年的底线。 欧阳冶在龙鳞上的法阵消失之时取出了一柄刻刀。 神识引动,慢慢飘进了火炉。 在柔软剑身上刻了几个呼吸之后,刻刀被天火彻底吞噬。 然后,是第二柄,第三柄。 到了最后,没人知道到底用了多少柄。 易年顶着天火炙烤护着剑灵,七夏不停驱动天火融化剑身,同时也在不停去除剑身上的杂质。 周晚的风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天火助力,龙桃守护的剑炉只有让它动的时候才会移动。 这不知何时停止的重铸,早上开始,夜幕降临时候依旧没有停息的迹象。 汗水早已湿透了几人衣服。 不管之前肤色如何,现在都是同样的惨白。 豆大的汗珠不停从几人下巴落下,滴在地上后瞬间便会被蒸干。 这是一场耐力的考验,谁也不知这考验何时终止。 就在最后一柄刻刀消失之时,龙鳞的剑柄被彻底融开。 “合!” 欧阳冶一字出口,早已筋疲力尽的周晚引动清风将剑身吹到了剑柄。 在飞向古境与天元通道中分离的两部分,终于合在了一起,似水流淌的龙骨寒铁慢慢融合。 “融!” 易年的全部神识一瞬间将剑灵包裹严实,七夏操控天火淬过整个剑身。 一瞬间,火炉温度再次提升。 几人脸上的汗化成盐沫,眼睛被映的通红。 “收!” 天火从满是火炉慢慢收缩,覆盖在了龙鳞之上。 然后,顶端的火焰开始消失,蓝色剑柄露了出来。 与之前一般大小,不透明,但却给人一种晶莹剔透之感。 随着火焰慢慢下退,剑身慢慢显现。 栩栩如生的鳞片散着光,覆盖在了蓝色剑身之上。 微微亮起之后慢慢消散,剑身平整光滑,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最后一丝火焰褪去,天火被七夏收回了掌心。 此时谁也没有心思去看天火,目光都落在了龙鳞之上。 然后,眉头全都皱了起来。 蓝色长剑与之前一模一样,可剑灵沉入了剑身之中,任由易年如何呼唤,始终得不到回应。 没有任何气息散出,此时的龙鳞仿佛成了一块儿废铁,根本没有凤凰翎那等神兵的气息。 失败了吗? 同样的念头在几人脑海中同时升起。 易年看着安静躺在火炉中的龙鳞,呼吸越来越重。 龙鳞,毁了… 可自己明明护住了剑灵啊。 它就在那儿,可为什么不回应自己呢? 一瞬间,哀伤,懊恼,后悔充斥心头。 眼眶微红,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 “失败了吗…” 欧阳冶听着,转头看向几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开口道: “你们几个小家伙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说失败了?” “那怎么会这样?” 周晚指着龙鳞开口问道。 欧阳冶又是一笑。 “没有失败,只是离成功只差一步,这一步便由老夫来完成吧。” 说着,纵身跃上剑炉,大笑一声,开口喝道: “神兵之灵当以命为引,今日老夫以身殉剑,助神兵出世,你们几个记住,我欧阳佑能铸出神兵!哈哈哈哈……” 笑声充斥山洞,在几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欧阳冶纵身跳进了剑炉。 在身影跳入剑炉的刹那,熊熊烈火从剑炉中迸发… 第894章 神兵天成 “前辈!” “前辈!” 在欧阳冶纵身跳入剑炉之时,易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从出生起易年,只跪过一人,那就是师父。 此时看着欧阳冶以身殉剑,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周晚也跪了下去,那声前辈中也包含了无尽哀伤。 认识欧阳冶短短几天,但这一心都在铸剑之上的老人却给几人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 毫无保留的传授铸造之法,不拘小节的性子与几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易年不知道将龙鳞铸成神兵需要以命为代价,如果知道,他宁愿龙鳞就那么断着,或者还和以前一样,不能成为神兵又何妨。 或许他不应该叫剑神,叫剑痴才对。 或许他每天目不转睛的盯着凤凰翎时,便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在跳进剑炉的那一刻,欧阳冶祭的不是剑,而是他一生的追求。 易年的心思跌落谷底,看着慢慢从炉中飘起,散着淡淡蓝光锋锐尽显的龙鳞,眼中没有半点儿喜悦之情。 不止易年,周晚龙桃同样如此。 龙桃红着眼睛将周晚扶起,目光始终都在剑炉之上。 七夏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桌前拿起了凤凰翎。 神兵入手,发出了淡淡红光。 又走到易年身旁,想将人拉起来。 易年很少拒绝七夏,特别是在七夏复活之后,可现在却对七夏的搀扶无动于衷。 平和眸子满是哀伤,喃喃道: “如果不是我,欧阳前辈不会死,早知会是这样,这神兵不要也罢…” 七夏听见,松开了手。 转身走到旁边坐下,拿着早上准备的茶喝了一口。 还是热的。 闭上眼睛,开始恢复体力。 凤凰翎上的红光越来越盛。 周晚拍了拍易年肩膀,低沉声音响起: “人死不能复生…” 安慰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这句话以前很对,在七夏在,那便不对。 叹了口气,站在易年身边不再言语。 悲伤的气氛充斥山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前辈,您放心,晚辈定不会让神兵蒙羞…” “前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世人知道,您铸出了神兵,剑神的名号当之无愧。” “前辈,您走好…” 龙桃与周晚哽咽道。 与三人的悲伤不同,后面七夏脸上没有半点儿波澜。 幽黑眸子时不时看看几人,又时不时看看漂浮在剑炉之上的龙鳞。 凤凰翎在入手的那刻便没有熄灭过。 龙桃的余光扫过七夏,在看见那波澜不惊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七夏还是七夏,却也不是七夏了。 清冷的她,与之前不同。 不过这种时候,没人会要求七夏悲伤。 龙桃如此,周晚如此,易年也是如此。 易年慢慢起身,看着空空剑炉,想让欧阳冶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眼泪擦干,叹息一声,心思依旧低落。 就在几人心思低沉之时,安静的剑炉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咔嚓。 好像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几人立马抬眼看去,只见一身补丁的欧阳冶从剑炉后面钻了出来。 这一刻,几人全都是震惊神色。 欧阳冶脸上满是得意笑容,捧着肚子指着几人,一边指一边大笑道: “你们几个小家伙还真好玩,这么容易就上当,真不知你们是怎么闯荡江湖的,哈哈哈哈…” 越笑声音越大,竟硬生生笑出了眼泪。 看着眼前一幕,周晚立马反应了过来。 指着欧阳冶大声喝道: “我去,你骗人!” 捧腹大笑的欧阳冶瞧见周晚那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笑意更甚。 “这是老夫演技好,谁让你小子傻呢,活该,再说了,神兵出世,怎么也要有个仪式,怎么样,这仪式是不是能记一辈子?” 周晚咬牙切齿道: “我能记八辈子,谢谢你啊。” 虽然嘴上不客气,不过在欧阳冶出现的那一刻,周晚脸上的悲伤已经消失了。 山洞中的低沉气氛随着两人调侃也活络了起来。 易年看着‘死而复生’的欧阳冶,只剩下了苦笑。 这欧阳冶是真的不按套路出牌,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弄假死这一幕,就是单纯要逗逗几人。 前辈啊,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啊。 不过这玩笑挺好,最起码人活着。 苦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笑,开口道: “前辈,玩笑开这一次就行了,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了…” 欧阳冶不屑的扫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谁让你们几个傻了,以身殉剑这种鬼话你们都信,老夫虽然活了很久,但还没活够呢,再说了,不能亲眼看见神兵诞生,死我也不能瞑目啊,龙鳞的灵性需要融合于剑身之中,这时间干等着多无聊,开个玩笑解个闷儿…再说了,你看人家女娃儿,多聪明…” 您是解闷儿了,我们几个差点儿郁闷了。 易年苦笑,不过欧阳冶根本没理会,目光落在了七夏身上。 易年立马转头望去,开口道: “你知道?” 七夏起身,盯着漂浮在剑炉之上的龙鳞,开口道: “肉体凡胎哪里会有祭剑之力,神兵天成当以神兵为引…” 嗯? 易年没太听懂。 欧阳冶嘿嘿一笑,开口道: “女娃的见识还是不错的,神兵灵性需引,这点老夫可办不到…” 这回易年算是明白了过来。 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早就知道欧阳前辈没有以身殉剑?” 七夏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拉你起来了,是你自己不起来。” 呃… 那你倒是说啊,谁知道你拉我是什么意思。 不过易年只敢在心里抱怨抱怨,嘴上是不敢说的。 难怪七夏没有任何悲伤情绪出现,难怪她一直在快速恢复,因为她知道欧阳冶没死,也知道想让龙鳞成为真正的神兵还需要她。 欧阳冶看了眼被七夏一句话噎住的易年,又抬眼看向龙鳞,在仔细观察之后,开口道: “行了,剑灵已经彻底沉入剑身,现在只要激发融合,这神兵应该就成了,把剑拿上,走…” 说着,抬腿便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易年爬上剑炉,伸手将龙鳞取了下来,跟着欧阳冶来到了前沙滩上。 欧阳冶看着易年手中的龙鳞,开口道: “女娃说的没错,神兵有灵,当以神兵为引,只要灵性激发,龙鳞自成神兵。” 易年转身看向欧阳冶,开口道: “前辈,那晚辈该如何做?” “打。” “打?打什么?” 欧阳冶微微一笑,指了指已经走到了沙滩另一边的七夏,开口道: “当然是打神兵了。” 说着,开始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石壁前。 转身看向龙桃,开口道: “小孩,你去做饭,山洞里有吃的…” 龙桃很想看看神兵出世,不过欧阳冶提了要求,不好拒绝,哦了一声,转身回了山洞。 就在龙桃进入山洞时,七夏手中的凤凰翎亮了起来。 向上一扔,然后,整片沙滩也亮了起来。 一只由凤凰翎所化的巨大火凤在七夏身后慢慢升起,羽翼挥动间,热浪滚滚。 七夏手臂一抬,火凤越过沙滩,直直朝着易年飞了过去。 易年知道七夏不会伤害自己,但也没想到七夏说出手就出手。 几天前吸收的根骨早就已经消耗殆尽,此时体内半点儿元力都没有,光凭借肉体力量,根本不是这火凤的对手。 身上的衣服在一瞬间被烤成了飞灰。 火凤带来的热量仿佛要把整个人吞噬一般。 易年刚要抬腿躲开,手中的龙鳞忽然颤抖了起来,在易年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挣脱了束缚。 面对飞来的火凤,一声响亮龙吟震彻荒岛。 蓝光刺眼,在光影中心,龙鳞鳞片亮起,剑身越变越大。 在火凤来临之时,一条蓝色巨龙凭空出现。 与火凤一般大小,扭动身躯便迎了上去。 龙凤于空中飞舞,易年慢慢闭上了眼睛。 神识之中,易年看见了两把剑。 蓝光环绕的龙鳞,烈焰焚天的凤凰翎。 两把剑不停缠斗,一时间,荒岛上凤鸣龙吟不断。 天空时而变成蓝色,时而变成红色。 不知过了多久,凤鸣渐弱,龙吟渐消。 火凤慢慢变小,火光越来越暗。 直到重新变成短剑模样,飞回了七夏手中。 七夏接过凤凰翎,转身看向了江面。 蓝色巨龙也开始变小,慢慢变成了龙鳞模样。 伸手接下,从剑柄传来的熟悉感觉让易年知道,龙鳞还是龙鳞。 虽然还没用过,但易年知道,此时的龙鳞真的成了神兵。 一柄不需真武境界温养,一柄不属先天的神兵。 握着龙鳞,转身看向欧阳冶,抱拳行礼,深鞠一躬。 “多谢欧阳前辈…” 欧阳冶盯着易年手中的剑,没有说话,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周晚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前辈,感动哭了?” 欧阳冶白了周晚一眼。 “风大,沙子里进眼睛了…” 说着,转身朝着山洞走了过去。 周晚嘴角升起一丝玩味笑意,看向易年,开口道: “欧阳前辈说了,神兵当以神兵为引,没有凤凰翎,龙鳞不见得能成为神兵,欧阳前辈要谢,七夏也要谢,还不快去…” 第895章 启程,最快云舟 也对。 虽然没有凤凰翎还有沉星,但七夏总归是出力了。 与周晚点点头,转身便朝着七夏走了过去。 周晚看着易年背影,飞似的冲向了山洞。 片刻后,沙滩上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你!” 七夏的声音。 随后,是易年充满愤怒的声音。 “周晚,你给我等着!!!” 刚躲进山洞的周晚看着易年捂着下身朝竹篓散去,哈哈大笑,开口道: “一次是意外,两次可不是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愿意裸泳,不对,裸奔,哈哈哈哈…” 看热闹的周晚比方才欧阳冶笑的还要开心。 拿着铲子的龙桃满眼疑惑的看着周晚,开口道: “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说着,伸头便往外看去。 周晚一把遮住龙桃的眼睛,开口道: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龙桃扒拉掉周晚的手,看向周晚,眼中藏着笑意,眉毛一挑,开口道: “他们两个…” “对对对,你猜的都对,别瞎看,再给人看不好意思了…” 说着,拉着龙桃回了山洞。 穿戴整齐的易年揉着被七夏一巴掌打红的脸,揍死周晚的心都有了。 没有危险的时候,周晚就是最大的危险。 荒岛的日子很短,但很充实。 守了几天龙桃,锻了几天龙鳞。 龙桃收获了为她带去无尽潜力的龙血,龙鳞在天火的淬炼之下成了神兵。 相比危险,收获更多。 …… 离江又一次迎来日落。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如火焰般绚烂夺目,又似彩带般飘逸灵动。 云影倒映在江水中,随着波浪起伏摇曳。 巨大的云舟在江面快速西行,仿佛在追逐那无限的美好。 周晚与易年坐在船头的椅子上,一人一只鱼竿,旁边放着桶。 一样的桶,一样的没有鱼。 钓了一天,一条鱼也没有上钩。 周晚抻了抻懒腰,把鱼竿往旁边一甩,开口道: “全都让你这破坐骑吓跑了…” 话音落,一个浪花从云舟之下飘起,直接拍在了周晚脸上。 周晚一抹脸上江水,利爪横空出世,一脚踩在船沿之上,盯着江面那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开口喝道: “不服你就上来单挑,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 江水再次翻滚,翻江蛟的声音传了上来。 “小子,你不要太嚣张,血契之期一过,本王第一个弄死你!” “我呸,你主人是我好哥们儿,你看他帮谁,再说,三年之后小爷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周晚毫不示弱回道。 “本王归墟巅峰,别说三年,给你三十年你也白扯,好好一个人长俩爪子,不伦不类。” 话音刚落,江水一阵翻涌,翻江蛟化成人形从水里飘了上来。 手里抓着一根绳子,盯着周晚,眼中满是鄙夷。 周晚看着翻江蛟,开口道: “用你管,小爷就爱长爪子,你瞅瞅你,黑不溜秋的,晚上最好别出来,容易吓到人,真不知道长成这样还敢化成人形,你是有多大勇气,这要是在人族,你这样的都得浸猪笼,太丑!” “你!” 翻江蛟气息一滞,眼中尽是愤怒神色。 “你什么你,小爷说的不对吗,就算不对轮得到你来说吗,赶紧拉你的船去,耽搁了行程小心你主人收拾你。” 说着,嘿嘿一笑,往翻江蛟下身瞄了瞄,眉毛一挑,开口道: “你知不知大陆养宠物有个习惯,那就是遇见不听话的就阉了,阉了之后就老实了,你主子是个大夫,这事儿他熟练的很,是不是?” 最后的是不是是朝着易年说的。 翻江蛟听见,死死盯着周晚,开口喝道: “你敢!老子杀了你!” “我靠,敢威胁小爷,易年,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你把他弄上来,小爷亲自操刀!” 翻江蛟听着,忽然觉着下身一凉,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易年。 有血契在,易年只要心意一动便能控制翻江蛟。 若是易年真的听了周晚的话,那自己的后半辈子就真的毁了。 易年看着斗嘴的一人一兽,无奈的笑了笑。 收起鱼竿,看向翻江蛟,开口道: “别听他瞎说,他就是口无遮拦,和他一般见识没必要…” 翻江蛟没法反抗易年,就算易年让它去死它都没什么办法。 不过易年性子和善,与人相处不会把关系弄的太僵,所以对如同死士的翻江蛟也是和平相处。 听见易年的回答,翻江蛟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 周晚白了眼易年,刚想抱怨易年拆台,忽然眼珠一转,往易年身边一凑,开口道: “你这血契伙伴还没起名呢,要不小爷给它起个名吧,看他黑不溜秋的,叫它小黑怎么样?” 翻江蛟听见,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向周晚,开口喝道: “老子就叫翻江蛟,你才叫小黑,你全家都叫小黑!” 说着,身化蛟体,砰的一声砸进了江里。 不用说,这老子全家之类的美妙话语,都是这几天与周晚学的。 周晚与翻江蛟一直不对付,谁让翻江蛟打龙桃主意呢。 这嘴也不是方才才斗的,这几天都是这么吵过来的。 周晚烦翻江蛟,翻江蛟同样也烦周晚。 几天前从荒岛离开,易年把竹篓里有的欧阳冶也能用的东西全部留了下来。 东西不少,但加起来也没一柄神兵贵重。 正准备离开时,双顺船行的人找了过来。 看见他们时候易年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会来,看来双顺船行的生意好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只是易年的猜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奔着云舟来的。 毕竟云舟太过贵重。 周晚谢绝了他们护送的好意,然后大手一挥,直接将云舟买了下来。 当然,用的是易年的钱。 用周晚的话来说,易年现在就是个暴发户,穷的就剩钱了。 没要鲛鱼兽,因为周晚把主意打到了翻江蛟的头上。 归墟巅峰妖兽拉的云舟,想想都刺激。 没人跟着,几人自在些,而且有翻江蛟在前面开路,剩下的路上不会碰见什么危险。 离江中,比翻江蛟强大的妖兽几乎不存在。 不过在易年让翻江蛟拉船之后,翻江蛟最恨的人从易年变成了周晚。 谁让这主意是他出的呢。 看着入水的翻江蛟,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有空儿好好驯驯,天天和小爷顶嘴。” 易年白了眼周晚,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驯你的清风兽呢?” “那是我弟,能驯吗?” 易年听着,想起了周晚让清风兽找骨头的场景,开口道: “你记不记得医馆隔两条街有个狗场,要不带你弟去看看?” 周晚一把捂住了易年的嘴,谨慎的向旁边看去,瞧见水桶旁边的小兽睡的正香,回头瞪了易年一眼,威胁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让我弟听见,它给你两爪子我可不管。” 周晚刚说完,龙桃的声音传了过来。 “吃饭了…” “来了…” 周晚回着,酣睡的小兽睁开了眼睛。 扒着空空的水桶看了看,大眼睛露出拟人神色,鄙视的看了二人一眼,朝着后面跑了过去。 被小兽鄙视的二人同时苦笑。 “还是驯驯吧…” 也不知是谁说的,二人走向了甲板。 龙桃做了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医馆的时候,这些都是她来做。 七夏在船尾站着,盯着金色的江面,不知在想什么。 前几天的又一次尴尬之后,七夏的话更少了。 易年看了七夏一次,七夏看了易年两次。 按说是易年吃了亏,可这种事情,不论是谁看谁,错的总是男人。 周晚坐在桌前毫无形象吃了起来,龙桃还和以前一样细嚼慢咽。 易年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在龙桃与周晚满眼笑意中,端着饭菜朝着船尾走去。 到了七夏身边,小心放好饭菜,开口道: “饿不,吃点儿吧,龙桃手艺很好的。” 七夏盯着江面,清冷小脸儿没有半分神色,看那样子,根本没有理会易年的打算。 易年挠了挠头,开口道: “上次不是故意的,都是周晚害的,你别气了好不好?要不我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这种时候,出卖兄弟永远是第一选择。 七夏听着,转头看了眼易年,冷冷道: “你若是再敢提,我就带你去天上飞两圈。” 易年立马捂住了嘴巴,声音从指缝中钻了出去。 “不提了,不提了,打死也不提了,只要你不气就好,吃点儿东西吧。” 七夏听着,目光又落在了江面,没了搭理易年的意思。 易年讨了个没趣,端着饭菜朝着桌子走去。 周晚与龙桃正一边吃饭一边讨论。 “会…” “不会…” “会…” “不会…” “赌什么?” “你说…” “我想想…” 看着讨论正欢的二人,易年坐下,开口问道: “赌什么呢?”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前几天是第二次,我俩赌第三次七夏会不会还给你一巴掌,我赌会,她赌不会,要不你有空儿去试试?” 这第二次第三次,不能说,指的一定是自己前几天的狼狈样子。 易年没好气的瞪了二人一眼。 “无聊…” “试试呗…” “滚!” …… 第896章 佛门圣地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座雄伟的大山,名为天虞山。 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仿佛是天地之间的巨人。 若是不是距离东方太远,定能与圣山形成对峙之势。 天虞山气势磅礴,给人一种无尽的威严感,山体庞大而厚重,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守护着周围的一切。 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森林,树木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山间清澈的溪流和瀑布顺下,水声潺潺。 无数山间流淌的溪流汇成一处,流进了离江。 更准确说,是流出了离江。 天下最大的江,源头便在天虞山脚。 当阳光洒在大山上时,山峰被映照得金光闪闪,十分壮观。 离江向南,无数奇峰矗立。 最有名的,便是佛家四山。 九曲山的三论宗,太山的天台宗,大乘山的伽蓝寺,以及梵心宗的小乘山。 如今修佛圣地有四,而易年此行的目的地,便是最北面的梵心宗。 翻江蛟确实比鲛鱼兽强,一边与周晚吵架一边拉着云舟,一点儿也不耽搁。 这俩家伙都说不得骂不得,在被这两个活祖宗又吵了三天之后,船头出现了天虞的轮廓。 看着这雄伟大山,易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到了。 云舟抛锚,停在了一处风浪略小的地方。 几人站在船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天虞山,都长长呼了口气。 江上的日子悠闲,但易年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指了指岸边,开口道: “上岸,周…” 易年话还没说完,周晚立马开口道: “好嘞。” 一手抓住龙桃,飞身便跳下了船,江上清风忽起,托着二人朝着南岸而去。 清风兽后腿儿一蹬,跃上了周晚肩膀。 一句‘周小爷带我’没说完的易年看着越飘越远的二人,揍死周晚的心都有。 他绝对是故意的。 云舟太大,靠不了岸。 这距离绝对跳不过去。 低头看了眼水中的翻江蛟,开口道: “带我过去。” 翻江蛟听见,巨大身子刚要出水,只听七夏开口道: “它的妖气太重,到了岸边难免引人注意,我带你过去。” 说着,看了眼翻江蛟,冷冷道: “你就在水里待着吧。” 翻江蛟虽是妖兽,但脑子好用。 几天相处下来,云舟上几人的关系也摸的差不多了。 它知道,得罪周晚和易年没事儿,这俩人一个性子好,遇事随意,一个就是单纯的嘴损。 但这两名女子绝不能惹。 龙桃能吸收龙血,天生便对翻江蛟有血脉压制。 至于七夏,单纯的强。 再加上易年对七夏的态度,翻江蛟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听谁的。 所以听见七夏说话,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江水中,尾巴一甩,飞快朝着江底游去。 叛徒! 易年暗骂翻江蛟一声,立马露出笑脸看向七夏,开口道: “轻点儿…” “放心。” 七夏嘴角藏着淡淡笑意,一把抓住了易年衣领,脚尖一点,带着易年直接冲向了高天。 “喂,往前飞啊,别往上飞,我这几天可没得罪你啊…” “够了够了,抓住啊,我不信你抓不住…” “女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翻江蛟,你…唔唔唔…” 被七夏捂住了嘴巴。 “闭嘴,安静点儿…” 飞上天空的易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七夏,算了,她玩儿的更欢。 易年打从入境开始,第一次对修行产生强烈的渴望,也开始怀念那消失的修为。 不为别的,就为不至于被七夏像个玩具一样丢来丢去。 眨眼就到的距离,七夏硬生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在岸边的周晚与龙桃还好,最起码能忍住笑。 清风兽忍不住,看见落在地上的易年,满地打滚做着滑稽动作,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面色苍白的易年瞪了眼清风兽,开口恐吓道: “再笑,再笑就把你丢江里。” 清风兽一听,抓着周晚裤管爬上了肩头。 周晚拍了拍清风兽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儿,没事儿,他们小两口闹着玩呢,咱们理解他一下,乖~” 这小两口几个字一出,易年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七夏的气息滞了一下。 没再理会几人,沿着前方小路走了过去。 龙桃朝着周晚竖了个大拇指,追着七夏去了。 周晚嘿嘿一笑,带着清风兽也追了上去。 易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压下腹中翻涌,苦笑着摇了摇,抬腿赶路。 看来修行的事儿得上上心了,再不济也得把游泳学会,被丢来丢去实在太难受了。 小乘山离着江边不近,好在四人赶路的速度快,天黑前到了小乘山脚下唯一一座小镇。 江南风格,家家都供着佛像,毕竟地属佛门,信徒众多。 不过不是仓嘉那般不吃酒肉。 四佛门之于天虞山百姓便同圣山之于中原百姓,多是种精神寄托。 易年亲眼看见前一刻还在烧香拜佛,下一刻便招呼朋友喝酒吃肉。 若是用佛理来说,这可能就是众生万象又无相吧。 小镇离小乘山还有三十里路,瞧见天色渐晚,几人便打算在镇上住上一晚,明早再去小乘山。 可从镇东走到镇西,本就为数不多的客栈全部爆满。 而住在客栈中的大部分都是远道而来修行之人。 几人的身份都不太好暴露,只能随意买些东西,又出了小镇,打算找个地方对付一晚。 又朝着小乘山走了几里,瞧见山脚下有户孤零零的人家。 还亮着灯。 石头砌成的围墙,不高,但却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围墙边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散发出阵阵迷人的香气。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口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小院北面,三间简陋的茅屋,东屋亮着灯。 房檐下挂着玉米辣椒,已经失了水分。 一个老汉正在院子里摆弄着幼苗,长势不错,估计有个几天就能落地了。 屋里的土炕不见得有帐篷舒服,但人却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有人家,便没人愿意搭帐篷。 周晚在瞧见这农家小院之后,立马换上了笑脸。 走到门口,看向老汉,开口道: “大爷,我们几个天迷路了,能不能在您家借宿一晚,讨口水喝。” 那老汉听见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手一抖,幼苗被拔了出来,心跳也快了几分。 几人走路都没有声音,估计被吓了一跳。 抬眼看向门口,上下打量了周晚一眼,拍着胸口顺着气儿,道: “小家伙不诚实,迷路还能穿的这么干净。” 周晚听见,尴尬一笑。 “大爷真是目光如炬,这馊主意都是他出的,他说说的越可怜越容易搏人同情,我早就说了佛门圣地人人心怀善念,要实话实说,他非不干…”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莫名背了黑锅的易年。 老汉听着,笑了笑,把幼苗栽进盆里,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院门前仔细打量了几人一下。 打开门,开口道: “进来吧…” 周晚瞧见,开口道: “大爷,您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老汉一边引着几人进院,一边开口道: “相由心生,老头子我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再说了,若真是坏人,这小门儿也拦不住你们几人。” 说着,朝着东屋喊道: “老婆子,来客人了,弄点儿吃的,把西屋拾掇拾掇。” 刚说完,东屋的门开了。 一个与老汉年纪相仿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老两口身子骨都不错,走路行动看不出困难。 招呼着几人进屋,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弄了一桌子饭菜。 味道可以,食材常见,一般的农家饭菜都是如此。 几人不挑,谢着接过碗筷。 周晚嘴好,一会儿功夫便与老两口熟络了起来。 时不时几句俏皮话把老两口逗的喜笑颜开,若不是自己有孙子,都要认他当孙子了。 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很快过去,龙桃与七夏去了老妇人收拾好的西屋。 房子小,又打了地铺。 老两口收拾完回了屋,易年与周晚出了门,屋里屋外对他俩没区别,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 周晚翻出几锭银子夹在了幼苗筐下面,人家热情,咱也不能不懂事。 没处坐,便头顶着头躺在了石墙上。 看着璀璨星空,听着蝉鸣鸟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周晚与龙桃为了神龙遗蜕回来,不过天虞山太大,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又没个明确线索,一时间也不知到何处去寻。 不过佛门四宗长居天虞山,想找线索去这几处地方明显比在山里瞎逛靠谱的多。 如果当年真有神龙在天虞山坠落,多半会有线索留存。 或是传说,或是异象。 虽然传说故事大多都是假的,但其中也有一些有迹可循。 所以方才吃饭的时候周晚问了老两口几句,不过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正常,要是神龙遗蜕这般好寻,估计这至宝早就世人皆知了。 没有线索,又赶上佛门大会,便决定先跟易年去看看热闹,也顺便在小乘山找找线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告别老两口,朝着佛门圣地而去… 第897章 石前起争执 二十几里路,路上行人不少。 修行之人与普通人都有,没碰见熟人,也没碰见仇人。 一路无事到了小乘山下。 山下有座庙,上书梵心二字。 供普通人拜佛之用,偶有大师前来说佛,不是梵心宗宗门所在。 绕过寺庙又向西十里,出现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古老而斑驳的石阶长着青苔,阳光洒落在石阶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时而宽阔平坦,时而狭窄崎岖, 在云雾缭绕的山峰之间若隐若现。 两侧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五彩斑斓的野花。 与圣山天阶的工整不同,小乘山的石阶显得十分粗糙。 周晚看着石阶,啧啧道: “梵心宗好歹也是修行大派,这石阶怎么弄的这么寒酸,难道是香火不旺?” 周晚的话音刚落,一个温和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修佛之人不重外物,石阶能踏便好,这石阶本是当初还未曾修佛的梵心宗弟子所修,十岁孩童能修出这等工艺已算难得,周施主误会了。” 易年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就在转身之时,一个小和尚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当瞧见声音主人的模样之后,压制不住的喜悦爬上了嘴角。 “仓嘉!” 周晚也在同时开口: “小和尚?” 易年之前想过,如此佛门盛事仓嘉可能会来,但不确定。 不过仓嘉算是苦行僧,游历天下便算修行,所以他出现在哪里都正常。 还是以前样子,英俊淡然,宝相庄严。 仓嘉看见几人转身,双手合十行礼,开口笑道: “易兄弟,周施主,龙施主,七夏施主,别来无恙啊,方才路上便觉着眼熟,没成想还真是你们,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易年瞧见,立马上前,开口道: “仓嘉,你怎么会在这儿?” 仓嘉之前说要渡人,而且跟了花想容好久,可南昭之时只见了花想容,却没瞧见仓嘉。 易年看得出丛中笑与花想容故意遮掩,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仓嘉无碍,但此时瞧见,这心总算放了下来。 仓嘉微微一笑,开口道: “佛门盛事,自然要来看看,易兄弟不是不修佛吗,怎么也会前来?” 周围还有登山的人,此时不好实话实说,开口道: “我也来看看热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周晚上前,与仓嘉打了个招呼,开口道: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有什么话边走边说吧。” 听了周晚的话,几人拾阶而上。 易年看着身旁几人,忽然觉着这世界很小,若是剑十一也在,医馆小院里的人便凑齐了。 上山途中与仓嘉聊了不少,问了问他的近况。 不过仓嘉只是简单的说了说,关于花想容的事情也是匆匆带过。 若不是见过花想容,易年绝对相信仓嘉的话。 现在一听,仓嘉明显有事瞒着自己。 不过易年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他不说便不说。 有周晚存在,气氛永远不会太差,一路有说有笑,时至晌午,五人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处平台,上面不少人。 平台北面还有石阶,上面就是梵心宗宗门所在。 站在平台回望,只见云海。 这天虞山还真高。 无边无际的云海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连绵不绝地延展到天边。 洁白的云朵轻盈飘逸,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云海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如梦如幻。 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仿佛海中的岛屿。 微风吹过,云浪翻滚,雄伟壮观。 若是单论景色,圣山与这里根本没法比。 不过来这里不是赏景的,易年转身望去,几个小和尚正站在一块儿巨石前迎着参加无相大会的上前山。 前来的人把请帖递上,为首的小和尚只是接下,看都不看便做着请的手势。 易年看着小和尚桌前请帖,皱了皱眉。 还要请帖? 庄院长没说过,自己也没准备。 转头看向仓嘉,开口道: “参加无相大会还要请帖吗?” 仓嘉摇头,开口道: “只要有心向佛,世人皆可前来,自然是不需要请帖的。” 易年指着巨石,开口问道: “那那是怎么回事?” 仓嘉笑了笑,开口道: “有些宗门实力相对弱小,加之路途遥远,为了确保这些小宗门平安到达,梵心宗便会送出请帖,看似请帖,实则护身之物,虽不至于人人都赏薄面,但也能少不少麻烦。”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这梵心宗还挺贴心。” 仓嘉开口道: “佛讲因果,总要照顾周全。” 易年听着,心思稍稍安定一些。 若是上不得山,强闯总要多出许多麻烦。 最后扫了眼云海,开口道: “走吧…” 说着,带着几人便朝着巨石走去。 离得近了瞧见,确实有没有请帖直接上山的。 与那小和尚点头行礼,便准备过去。 就在这时,之前那收回请帖的小和尚伸了下手,开口道: “几位施主请留步。” 易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在确定小和尚与自己说话之后,开口道: “大师有何指教?” 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开口道: “施主抬爱,小僧只是宗内普通弟子,法号同光,可当不得大师称呼,施主直唤小僧名字便好。”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同光师傅,不知拦下我等所为何事?” 同光再次行礼,开口道: “宗内规矩,参加无相大会来客,要在卸剑石前留下佩剑,施主放心,当大会结束之后,佩剑自会归还。”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还真不知道梵心宗有这规矩。 修行之人对随身兵器看得极重,怎么会轻易交与他人保管,这规矩有些难为人了。 转头看了眼仓嘉,小声道: “还有这规矩?”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以前没听说过,许是新立的吧。” 这… 易年有些犹豫。 若是一般兵器,留就留下了,反正上去也不是打架的。 可几人所带武器,也就周晚的清霜差点儿。 破罡与藏天虽然不是神兵,但也是一等一的上好兵器。 至于七夏的凤凰翎,自己的龙鳞与南行一送的沉星,那可都是神兵。 同光小和尚话说的好听,但整个梵心宗也不见得有保护三件神兵的实力。 万一一个不好被人抢走,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晚看得出易年的犹豫,开口道: “小爷走过不少地方,从没听过什么地方敢下人兵器的,若是把剑弄丢了,你梵心宗赔的起吗?” 同光没有因为周晚的语气恼怒,依旧笑呵呵的模样。 开口道: “施主莫急,丢自然是不会丢的,这点儿宗里可以保证。” 周晚听着,元力忽然运转,瞬间便消失在几人眼前。 下一刻,声音从平台边缘传了过来。 “保证,你们拿什么保证?若是我想,此时已经下山了。” 几人抬眼望去,只见周晚手中抓着几柄剑,正快速朝着卸剑石走来。 论速度,天下间没几个比的上他的。 把剑往桌子上一丢,眉毛一挑,开口道: “这就是你说的保证?” 这几把剑,正是放在卸剑石前的剑。 易年看着,笑了笑。 估计也就周晚能干出这种事儿,不过效果相当好。 前一刻还说不会丢,下一刻便被人在眼前抢走,所以这保证没有半点儿说服力。 同光和尚看着周晚,脸上立马露出了为难神色,开口道: “施主莫要为难小僧,小僧也是听令行事,如果施主不想留下兵器小僧也不会强求,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是将人往山上引,而是往山下引。 这举动再明显不过,不守规矩,那便不准参加无相大会。 周晚瞧见,小暴脾气上来了,开口道: “赶小爷?小爷就偏偏不走,我看你们谁能追的上我…嗯?” 周晚说着,目光落在了旁边几人身上。 几人都带着武器,与同光点点头便上了台阶,而同光却没有半点儿阻拦的意思。 周晚指着那几人腰间佩刀佩剑,开口道: “他们也带着兵器,怎么不拦他们?” 同光听着,开口道: “那几位施主乃是风雷宗人,有师门做保,不需要留下佩剑。” 此话一出,周晚的脾气再也压不住了,开口喝道: “没天理了是不是,天天嘴上挂着众生平等,行事却如此区别对待,你们也好意思修佛?早点儿散了还干嘛去干嘛去,小爷的剑带定了,山也上定了,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脚下一点,直直朝着台阶飘了过去。 同光瞧见,开口喝道: “施主,若是强闯,后果自负。” “我负你大…” 周晚的爷字还没出口,卸剑石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金光。 金光汇聚在天空,一口透明的金色大钟从天而降。 金光之中,藏着几颗佛珠。 易年看着那金光与佛珠,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忽然眼前一亮,看向被笼罩在金光内满脸痛苦神色的周晚,开口喝道: “小心,这是天罡伏魔阵。” 说着话,伸手摸向腰间,龙鳞入手的刹那蓝光涌动,新出世的神兵直直朝着佛珠刺了过去… 第898章 先出口气儿 易年见过这金光,在太初古境的树林里。 当初瞬移撞在这金光之上,差点儿丢了半条命。 而那佛珠更是眼熟,正是在树林中差点儿困死自己的梵心宗高僧戒绝的法宝。 金光是速度类功法的克星,周晚的速度越快,撞在金光上的力量便越大。 周晚天生就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在上京城当二世祖的时候连皇子的气都不受,更别说拥有天下神速的现在了。 别人能进,自己进不得,这种区别对待让周晚很不爽。 而且他知道易年来梵心宗的目的,知道易年不是来求人的,只要无骨舍利现身,很大可能会与梵心宗撕破脸皮。 梵心宗不可能将至宝送人,想要,只有三种可能。 偷,抢,换。 所以敌对的可能最大。 周晚对局势的分析比易年透彻很多,知道此时暴露身份是最好的选择。 易年树敌太多,即使有南行一做保,也不见得能消除那些人的心思。 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总比被某些人惦记安全很多。 看似矛盾却一点儿不矛盾。 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的易年,一举一动都会引人目光。 因此,想暗算易年,很难。 易年明白周晚的意图,而且之前已经商量过了,所以龙桃与七夏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易年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龙鳞蓝光亮起的同时,一根根骨化成了飞灰。 这一击之力,已经到了归墟境界。 锋锐的龙鳞一刺,龙吟声响彻小乘山,一道蓝光直直钻进了金光。 金光涌动,化成了无数流光,点点消散。 龙鳞再次前伸,极窄的剑身刺破了一颗佛珠,仓促间布下的天罡伏魔阵顷刻破开。 这一闹,平台上下的目光全都聚了过来。 其中绝大部分都落在了易年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了龙鳞身上。 能来这里的人,自然都有几分见识。 方才易年破开金光与天罡伏魔阵时身上半点儿气息都不曾露出,所以那一剑之威只能来自那柄蓝色长剑。 能有这种威势,只有一个解释。 那蓝色长剑,是神兵! 易年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在周晚挣脱束缚之后转头看向了卸剑石。 周晚身影一动,回到了几人身旁也,朝着卸剑石方向看去,开口喝道: “没想到堂堂修佛大宗竟然干这背后偷袭的一套,要是让你们的佛知道了,非得从西方极乐世界爬回来揍你们一顿,真丢人,呸!”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眼中鄙夷神色尽显。 “我佛大慈悲,自不会做打人之事,方才这位施主不顾劝阻贸然闯山,贫僧不得不出手,还望施主勿怪。” 声音从卸剑石传来,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和尚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和尚易年认得,正是在古境中与自己交手时一口咬定自己是异人的戒绝。 戒绝走到几人身前,单手行礼,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施主,好久不见。” 易年看着戒绝,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戒绝大师,好久不见,不知身份一事查清楚了没有,当初大师的一句话,在下可差点儿死在古境中啊。” 易年的话音刚落,旁边看热闹的七夏目光忽然冷了起来。 盯着戒绝看了几眼,才慢慢移开了目光。 易年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平台上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若梵心宗还一口咬定易年是异人,那今天就真有热闹看了。 易年在南昭皇宫的强悍表现早就传开了。 梵心宗若是想留下易年,天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敢来,那便一定藏着后手。 易年确实藏着后手。 之前只有七夏,现在多了一个归墟巅峰的翻江蛟。 几人步行一天的距离,翻江蛟若是不怕暴露全力飞行,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过来。 三大归墟,在哪里都是极为强悍的存在。 众人不知易年身边的两个归墟,但知道易年一个就足够强了,若是此时起了冲突,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没了上山的心思,全都驻足观望。 戒绝听着易年的话,点头行礼,开口道: “真相不会永远隐藏,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是贫僧冤枉了施主,是刀是剐全凭施主心意,若是贫僧对了,自然会与施主要个说法。” 易年对戒绝的印象很不好。 很正常,一个差点儿弄死自己的人,能有好印象才怪呢。 开口笑道: “那就祝大师好运了,我等着那天。” 说着,指了指上山的石阶,继续道: “不知这无相大会我还能不能参加?” 戒绝点点头,开口道: “无相大会论天下佛法,只要有心向佛之人都可参加,易施主自然可以。” 易年点点头,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既然人家有规矩,那咱们便要守着,可不能像方才那般莽撞了,不就是卸剑吗,没必要动那么大的火气。” 说着,把龙鳞递了出去。 “大师,这剑还请贵宗帮忙收着,等下山时在下来取,烦请多多留心,这剑在下只有一把,多谢…” 看着递来的龙鳞,戒绝没有伸手去接。 目光盯着易年,捏着佛珠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不是怕,是气。 易年递过来的是剑,但更是块儿烫手山芋。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蓝色长剑是神兵,神兵,可不是卸剑石前的那堆废铜烂铁,翻遍梵心宗都不见得能找到第二把。 若是这无法用钱财衡量的神兵丢了,梵心宗根本赔不起。 不是说龙鳞的价值堪比梵心宗,而是神兵太过难得。 而且周晚方才已经表演了一把夺剑远离的好戏,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若是这俩家伙有意算计梵心宗,梵心宗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易年这一招以退为进歹毒得很。 当然,都是周晚计划的。 不为别的,就为出口古境中受的气。 此时戒绝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难受得很,眼中怒火慢慢升起。 易年毫不理会,瞧见戒绝不接,假装疑惑道: “大师,怎么了?莫不是不想让我等上山?” “你…” 戒绝刚要开口说话,一个苍老声音传了过来。 “施主为上山面佛,神兵都能寄于它处,想来心中定是有佛,即是心中有佛之人,自不会扰乱大会,所以这剑卸不卸都无妨,全凭施主喜好。” 声音中满是佛音,比仓嘉还要纯粹许多。 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声音传来之后竟平和了下来。 易年朝着声音源头望去,却没有看见人影。 神识铺开,也没发现有人存在。 这梵心宗,看来也有高人存在。 不光修为高,更是一句话松眼下死结。 只要戒绝与易年各退一步,这事儿便不算事儿了。 就在声音消失之时,平台下的石阶上来了几个人。 “戒绝大师,易公子是我栖灵谷恩人,不知我栖灵谷可否做这个保,让他们几个携兵器上山?” 易年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一路上都没碰见熟人,没想到这么会儿碰见俩了。 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卸剑石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人。 女的认识,童念瑶,还是以前样子,端庄沉稳。 男的没见过,不过从上得平台之后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而且眼中带着很浓的敌意。 但细看之下发现也不能算是敌意,有些复杂。 瞧那架势,自己好像哪里得罪过他一般。 皱着眉想了想,直到二人到了身前,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收整心思,看向童念瑶,抱拳行礼,开口笑道: “童姑娘,好久不见。” 南昭皇宫大战,童念瑶赶到的时候易年已经走了,书院的时候也没机会见面,算起来,确实好久不见。 童念瑶微微一笑,与易年回礼,转头看向戒绝,开口道: “大师,易公子,不知方才小女子提议可否?” 任谁都知道童念瑶在给双方找台阶下,又有方才那声音为前提,这事儿只要易年与戒绝随便一人点头便算过了。 易年这气儿也算出了,自然不会继续为难,点点头,开口道: “有劳童姑娘了。” 戒绝听着,行了佛礼,开口道: “有栖灵谷做保,携剑上山自然不成问题,几位,请。” 周晚瞧见,刚要开口来上几句,易年不动声色拉了周晚的手臂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周小爷嘴上就没吃过亏。 不过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晚也明白,闭上了嘴巴。 与童念瑶点点头,一行人踩着石阶朝着山上走去。 路上,跟着童念瑶来的男子目光时不时还会落在易年身上。 易年被盯的难受,几次想开口问问原因,不过有童念瑶在,没好意思开口。 平台上面的石阶与下边差不多长短,当天色擦黑时,终于到了梵心宗宗门所在。 一个巨大广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庄严肃穆的建筑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小乘山各处。 还没等仔细看看,旁边过来了两个小和尚。 其中一个朝着童念瑶行礼,开口道: “栖灵谷的各位施主请随小僧前来,贵派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咱们去哪?” 周晚回头看了眼易年。 还没等易年回答,另一个小和尚开口道: “易施主,请移步随小僧前去静海禅院…” 第899章 静海禅院 易年微微一愣,因为这两个小和尚所引方向不是一处,而且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周晚有些疑惑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儿也有熟人?” 易年摇了摇头。 小乘山是第一次来,别说熟人了,认识的都没有,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戒绝。 周晚瞧见,往易年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不会是戒绝和尚要对付你吧?” “易施主,请…” 小和尚再次开口。 易年点头回礼,开口道: “多谢小师父,请。”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 “来都来了,先去看看吧。” 周晚想了想,“好。” 之前在卸剑石前闹了一场,戒绝应该不会在这种关头找自己麻烦。 与童念瑶以及那男子打过招呼,跟着小和尚去了。 一行六人穿过广场之后一路向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小和尚在一处门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施主,到了,您与几位施主在此歇息,有什么吩咐叫小僧一声就是,斋饭一会儿送来,无相大会三天后开始,地点在接引台,就是方才那片广场,若是无聊,宗内除几处禁地以外可以随意走动,告辞。” “多谢小师父。” 易年客气回道。 小和尚行了佛礼,迈步离开。 易年转身往门里看了看,打量着这静海禅院。 禅院坐北朝南,周围环境静谧无声,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地面上如同白色的涟漪。 微风轻拂着竹林发出沙沙声,给人一种清新宜人的感觉。 禅院古朴典雅,屋顶和墙壁是木质结构与砖石材料相结合建造而成。 院内栽种着花草散发出阵阵幽香,中间有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几条金鱼正悠闲地游来游去。 后面几间客房,前面是间大殿。 里面供着佛像,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面容,认不出到底是哪尊佛。 地上两个蒲团,没人。 大殿后面也有竹林,隐约还能瞧见建筑。 “走吧,进去看看…” 易年说着,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几人在里面逛了一圈,没瞧见人。 聚在客房院子桌前,方才离去的小和尚送来了斋饭。 另外几人没什么,爬了一天山的易年饿坏了。 虽是素菜,但也吃的津津有味。 周晚夹着半点儿荤腥不带的青菜,毫无食欲。 放下筷子,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听说来梵心宗朝拜之人住的都是客房,可没听过专门给人分一间禅院的,总感觉这里透着古怪呢…” 易年一边吃一边开口道: “古怪就古怪吧,最起码安静,总比和各大宗门的人挤在一起强,没人看着,行事也方便。” 周晚点点头,“这倒是。” 拿起筷子看了看,依旧没有食欲,又放了回去,开口道: “那这样,明天开始咱们分头行动,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晚上回来一起研究。” 说着,指着易年继续道: “你现在是个废物,就和七夏一起吧,别在被人弄死了。” 呃… 易年白了眼周晚。 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话能不能说的好听点儿。 旁边的仓嘉听着,有些疑惑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你们来梵心宗不是为无相大会来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不是,我来这里是想找一样东西。” 与仓嘉,没什么好瞒的。 “什么东西?” “无骨舍利…” “三世佛坐化所生的无骨舍利?” 仓嘉惊讶道。 易年眼前一亮,“你知道?” “知道,也不知道。” “喂,小和尚,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知道也不知道,最烦你们这群出家人说话的腔调了。” 周晚不耐烦的开口道。 仓嘉脾气好,微微一笑,开口道: “周兄弟别急,听小僧解释,相传这无骨舍利只有三世佛坐化才生,可自打太玄经降世,人族开启修行之路,亲眼见过无骨舍利之人少之又少,样子特征都模糊的很,所以无骨舍利就算摆在面前都不定能认得,若是真想找无骨舍利,便要先找三世佛。” 易年听着,开口道: “可三世佛于不同佛门有着不同意思,据我所知,梵心宗与天台宗对三世佛的佛解便不同,甚至有些地方的三世佛只是三尊佛像,最多以横竖为分。” “那易兄弟为何偏偏来小乘山呢?” “佛门大会,总比别的地方机会大些。” 仓嘉点点头,赞同道: “确实,若是这里都寻不得三世佛,那估计别的地方也不好找了,梵心宗的三世佛乃是三世高僧皆为一人,算是最接近无骨舍利的描述,前世今生好找,因果定数总能看出些许门道,但来世却太过难寻。” “为啥?” 周晚开口问道。 “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下辈子做什么?” 易年皱眉,也开口问着。 仓嘉点头,“只有坐化之时痴心向佛,才有可能诞生无骨舍利,所以无骨舍利才这般稀少。” “也就是说,若是找不到先前遗留的无骨舍利,便只能等佛法高深的高僧坐化?” 易年继续问着。 仓嘉点头,“多半如此吧,但梵心宗目前应该没有无骨舍利。” “为啥?” “若是出现三世高僧,梵心宗早在百年前便取代净竹寺第一修佛圣地的位置了。” 易年回着周晚的问题,心思低落了些。 转头看向同样皱起眉头的七夏,开口道: “先找找看吧,反正来都来了,有可能便有希望。” “嗯。” 七夏点点头,起身朝着客房走了过去。 龙桃看得出七夏心情不好,与几人告别跟进了屋。 三个男人在院里继续聊天,夜深时各自回屋。 累了一天的易年躺在不怎么舒服的床上,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做了个噩梦,太过模糊,什么也记不得。 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缝隙钻进屋子,落在了易年的脸上。 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挣扎着起了床。 推门出去,禅院里静悄悄的。 耳中传来调息声音,七夏与龙桃在打坐,周晚正睡觉呢,鼾声不小。 正打着哈欠,昨天的小和尚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瞧见易年,打着招呼把斋饭放在了桌上,寒暄几句后离开了禅院。 寒暄时问了法号,同心。 修为一般,不过比戒绝看着顺眼许多。 打水洗了把脸,活动着筋骨等几人醒来。 等着等着,又琢磨起来无骨舍利的事情。 想了会儿,依旧没有头绪,只觉着有些心烦。 正烦着的时候,耳中传来了钟声。 悠扬庄重,回荡在山林之间。 清澈、空灵,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让人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与超脱。 每一次敲响,都像是对尘世烦恼的洗礼,又似对苍生苦难的抚慰。 那一声声钟声,传递着佛家教义的慈悲与智慧,仿佛能唤起内心深处对于彼岸世界的向往之情。 听着听着,心头的浮躁去了几分。 “初听钟声之人总会觉着烦躁,没想到施主正好相反,竟然能在这晨钟之下寻得安宁,看来施主与佛有缘啊…” 正听着的时候,后面的竹林里传来了声音,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易年面露惊讶神色,听着声音应该距离不远,可自己竟然没听见脚步声。 回头望去,隐约间瞧见了一个枯瘦身影。 昨夜探查过,这禅院里面根本没人。 心下疑惑,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走了过去。 进入竹林之后,看清了身影模样。 那是一个老和尚。 身材瘦小,身披破旧袈裟,手持扫帚,缓缓地行走在竹林中的小道上,向着自己方向。 步伐有些蹒跚,岁月的痕迹深深烙印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与深邃。 “大师可是在与我说话?” 老和尚抬眼看向易年,微笑道: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当然是与施主说话。” 离着近了,声音听得更清楚。 入耳之后,易年瞬间便知道为什么耳熟了。 昨天与戒绝在卸剑石前对立之时,就是这声音化解了二人的对峙。 那这禅院莫不是他请自己几人来的? 可自己不认得他,难道这老和尚与师父有交情? 老和尚一边扫着不见落叶的石板路一边朝易年走去,在离易年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开口道: “这钟声怎么样?” “很好听…” 听着易年的回答,老和尚嘴角的笑意渐浓,把扫帚当成拐杖拄着,开口的: “好听?贫僧活了不少年月,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的。”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在下不懂佛法,对贵宗钟声也不了解,让大师见笑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与懂不懂关系不大,易施主能在钟声中寻得安宁,便是与佛有缘。” 说着,把扫帚往前一放,示意易年过去。 易年看着,走过去接下了扫帚。 老和尚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烦请易年把路扫干净,贫僧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手脚也不利索了…” 说着,慢悠悠的往竹林中的大殿去了… 第900章 禅院竹林老和尚 在青山的时候,扫地这活儿都是易年的,师父太懒,总不能指望他。 所以拿扫帚比拿剑自然的多。 熟练的扫起林中小路,一直扫到竹林尽头,瞧见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看着自己。 把扫帚立在院边,刚要过去,忽然愣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方才这老和尚让自己扫便扫了? 自己与他不熟,不可能这般没有戒心。 可现在想来,忽然发现方才竟没生出半点儿戒心。 此时再想,从伸手接下扫帚到一路扫来,脑海中竟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扫帚,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扫没扫过竹林里的小路。 眉心一皱,神识下意识的朝着老和尚扫了过去。 下一刻,眉心皱的更深。 因为能亲眼看见老和尚,可神识却没有任何反馈。 这老和尚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这老和尚的神识境界在自己之上。 可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因为梵心宗没有真武强者。 没有真武,便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神识探查。 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和尚就坐在蒲团上,任由神识怎么扫过,都感觉不到半点儿气息。 目光落在老和尚身上,警惕了起来。 老和尚瞧见易年的神情变化,微微一笑,开口道: “易施主不用紧张,修佛虽然也是修行,但也有些不同,神识探寻不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放心,贫僧没有恶意,过来坐吧…”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蒲团。 易年听着,点点头走了过去。 撩开衣服坐下,转头看向老和尚。 就在瞧见老和尚也看向自己之时,又一次愣了下。 此时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老和尚一共说了三次指引性的话。 第一次是制止自己与戒绝冲突,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停了下来。 第二次是扫地,自己接过扫帚便扫了竹林里的小路。 现在是第三次,他请自己坐下。 每一次,自己都听了。 这老和尚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能让听见的人莫名其妙的服从。 脑中快速翻着看过的功法,可别说找到,就连听都没听过有这种功法存在。 正疑惑之时,老和尚揉着膝盖开口道: “戒绝天赋不错,但为人太过执拗,总把自己认为的当成对的,所以才有古境中的一幕,给易施主造成不少困扰,险些酿成大错,易施主大人大量,若是可以,贫僧厚着脸皮当个和事佬,这页便揭过去吧。” 易年听着,刚想点头同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摇了摇头,开口道: “在下若是同意了大师说法,那便是认为戒绝大师错了,不过这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是不需要晚辈原谅的。” 老和尚听着,笑了笑。 “易施主真是妙人儿。” “大师这话是夸是损?” “易施主觉着呢?” “晚辈不知,便厚着脸皮当是夸吧。” “有意思…” 老和尚说着,指了指桌上茶杯。 “不知易施主前来小乘山所为何事?” “在下为无…无相大会而来,听闻这届无相大会在小乘山办,便想着过来看看。” 正提着茶壶倒茶的易年看着自己又莫名其妙听话的手,无奈的笑了笑。 还好反应过来了,没把无骨舍利的事情说出去。 老和尚示意易年喝茶,开口道: “易施主对无相大会感兴趣?” “小时候读了不少佛经,有些佛理不懂,听说无相大会是论法盛会,自然是想来瞧瞧的。” 前面是真,后面是假。 老和尚点点头,叹了口气,开口道: “无相大会原本是习佛阅经的盛典,可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变了味道,以佛法高低论,却不以佛法感悟论,论法变成斗法,估计要让易施主失望了。” 易年听着老和尚与庄院长差不多的说法,一时也不知如何回,想了想,开口道: “无论是斗还是论,佛法终归是佛法,理解不同,用些简单手段倒也正常。” 老和尚听着易年的回答,笑了笑,开口道: “易施主这心思还真豁达。” 易年听着,没有回答。 当然豁达,佛门斗不斗与我关系又不大,我又不是为了佛法而来。 老和尚瞧见易年神色,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目光落在易年腰间,开口道: “不知易施主能否将佩剑借与贫僧看看,贫僧这辈子还没有幸见过神兵呢,当然,若是易施主不愿意那便算了…” 说着,端起茶杯喝着茶水。 下一刻,龙鳞出现在了桌上。 看着下意识抽出来的龙鳞,易年脸上的无奈更甚。 这老和尚的话真的有魔力。 可都拿出来了,总不好收回去。 往老和尚那边推了推,开口道: “大师请便。” 老和尚放下茶杯,把手缩进袖子,用衣袖隔着,将龙鳞拿到了身前。 仔细看了会儿,放在了桌上,开口道: “是把好剑,压在卸剑石前如果真丢了的话,还真赔不起,收起来吧。” 也不知和老和尚是有心还是无意,易年听着,尴尬笑了笑。 将龙鳞收起,瞧见老和尚从怀里拿出了一串佛珠放在了桌上。 “无相大会还有两天才开始,易施主若是闲不住可以在山里逛逛,有些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禁地外人不便进入,易施主若是不小心进了,拿着这佛珠便不会引来什么麻烦,早课时辰到了,就不留施主多待了,请…” 老和尚说着,慢慢站起身,朝着旁边的大殿走了过去。 易年看了看老和尚,又看了看不知何时抓在手中的佛珠,摇头苦笑了下,拿着佛珠朝着前面走去。 等到了客房小院之后,正好瞧见七夏出来。 “早啊…” 七夏点点头,嗯了一声。 易年指了指竹林,开口道: “那里住着人,你知道吗?” 七夏愣了下,摇了摇头,有些疑惑道: “昨夜没瞧见,竹林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一位大师,我看不出深浅。” “这佛珠…” 七夏的目光落在了易年手里的佛珠上。 “那大师给的,应该不是法器。” 说着,把佛珠递给了七夏。 七夏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会儿,确实如易年所说,不是什么法器,还给易年,开口道: “今天做什么?” “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线索。” “我与你一起去…” “嗯,好…” 正说着话,房门开了。 周小爷打着哈欠,看见院儿里的易年与七夏,揉了揉眼睛,开口道: “早啊…” 说着,朝着东边看了看,听着钟声抱怨道: “这破钟,天不亮就开始敲,烦死人了。”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敲钟颂佛本来是修佛之人必做之事,嫌吵就打坐入定呗,钟声静心,对修行有益处。” 周晚打着哈欠开口道: “真的假的,明天试试…” “还能骗你不成,赶快洗漱,饭菜一会儿凉了…” “你吃吧,没有肉我是真吃不下去…” 估计是落北原养成的习惯。 说着,跑去旁边洗漱去了。 不过这斋饭确实不怎么好吃。 刚与周晚说完话,收拾妥当的龙桃出来了。 易年招呼着龙桃,起身往仓嘉的房间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发现门没关,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了看,发现仓嘉不在。 去哪了? 疑惑转身,瞧见仓嘉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易年站在自己门口,晃了晃手中木鱼,开口道: “每日要做早课,怕吵到你们休息,便去了附近树林。” 易年还真不知仓嘉有这习惯,反正在青山和上京的时候没见过。 指了指桌上饭菜,开口道: “吃饭吧。” “好…” 五人围在桌前,四人动筷儿。 周晚盯着落在树上的小鸟,开口道: “在佛门圣地杀生是不是不太好?” 易年听着,开口道: “知道你还问…” “要不你杀我吃呢,罪孽一人一半。” “我觉着这斋饭挺好吃的,想吃肉你就自己动手。” “呃,算了,这东西也没什么肉,犯不上…” 易年听着,笑了笑。 想起方才的事儿,与几人说了说。 周晚听完,眼中满是惊讶,看向竹林,开口道: “这么邪门儿?” 确实挺邪门儿。 自己没听见,七夏他们也没发现老和尚的存在。 还有那总让人听话的怪异现象,听都没听过。 周晚看了会儿竹林,竹子太密,没什么发现,回身压低声音道: “要不去探探你说的那老和尚深浅?”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办正事儿,那大师的事儿多留点心吧。” 几人同意。 易年看向仓嘉,开口道: “你呢?” 仓嘉放下碗筷,回道: “无相大会还未开始,小僧没什么事儿,也去帮几位打听打听吧…” “好…” 易年没拒绝,多个人多份力嘛。 最后扒拉几口饭,收拾妥当与几人出了禅院。 五人分成四路,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夕阳落山时,仓嘉龙桃周晚回了禅院。 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看来都没什么发现。 瞧见七夏与易年还没回来,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小子不会借着打听消息的理由约会去了吧?” 第901章 深夜说佛 正调侃的时候,易年与七夏回来了。 “背后嚼舌根容易上火,用不用给你开几服药吃吃?” 耳朵好用,自然能听见周晚的话。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小爷哪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人,这不是关心你吗,对了,有什么收获没有?” 易年摇了摇头。 “你们呢。” 周晚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明天继续,都休息吧。” 两样东西都不是易寻之物,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此时也没什么低落之意。 正准备进院儿,昨天那小和尚提着斋饭过来了。 与几人行礼问好,知道几人今天出去,以为几人想逛逛梵心宗,便介绍了几处风景秀美之地。 几人谢过,小和尚离去。 周晚还望着树上的鸟发呆,满桌斋饭都进了易年与仓嘉的肚子。 饭后随意聊了会儿天,各回各屋。 想着明天还要继续打探,易年早早躺下。 可不知怎地,在很不舒服的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月上中天之时依旧没有半点儿睡意。 无奈起身,披着外套出了门。 夜幕笼罩下,禅院显得格外宁静。 月光如水洒落在院中的水池里,鱼儿披了一层银纱。 后院的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不吵。 走到桌前倒了杯茶,脑中想着神龙遗蜕和无骨舍利的事情,依旧没什么头绪。 忽然想起早上碰见的老和尚,转头看向了竹林。 夜晚的视线比不上白天,此时连竹林中的大殿都瞧不见。 睡不着,也没法打坐,便抬腿朝着竹林走了过去。 石板铺成的小路落了几片叶子,随意踢到了路边。 小路不长,一会儿便到了尽头,早上看见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月光笼罩下,有些朦胧。 没有点灯,有些暗。 听不见声音,估计老和尚已经睡了。 易年慢慢上前,来到了小院前。 旁边放着早上刚用过的扫帚,上面也落了几片叶子。 顺手拿起想把叶子扫扫,扫帚入手,刚要清理落叶,忽然停了一下。 把手递到眼前,借着月光看去,瞧见上面沾了不少灰。 刚想着这山上风沙还不小,耳中传来了声音。 “睡不着吗?” 易年抬眼望去,正是早上见到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里提着灯,慢悠悠从房间出来。 “实在抱歉,打扰到大师休息了…” 易年连忙开口表示歉意,大半夜跑人门口扫地,确实有些不妥。 老和尚微微一笑,开口道: “人老了,觉少,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进来坐坐?” 说着,将油灯放在了桌上。 易年和早上一样,听话的紧。 嘴里还没来得及答应,人却已经到了桌前。 老和尚指了指茶杯,易年给二人分别倒了杯茶。 凉了。 “山上景色如何?” 老和尚先开了口。 “很不错。” 看了一天,小乘山的景色确实不错,这是实话。 “只是不错?” “不然呢?” 老和尚喝了口茶,笑道: “随便问问,觉着不错便好…” 易年端着茶杯,没喝,恭敬道: “大师给在下几人寻了这么个安静住处,还谢过大师呢,不知可否告知名讳,日后拜谢总不至于不知谢谁,不过大师若是不方便说那便当在下没说…” 老和尚听着,笑了笑,“易施主言重了,这里之前太过安静,有人来住还多了些生气儿,谢就免了,至于这名讳没什么不能说,贫僧法号…” 老和尚说着,忽然愣了一下,眼中思索神色尽显。 几个呼吸过后,摇头苦笑了下,开口道: “这禅院叫什么名字来着?” “静海禅院…” 老和尚点点头,思索神色褪去,开口道: “若是禅院名为静海的话,那贫僧的法号便是静海,唉,人老了,忘记的事情太多了,易施主勿怪。” 静海… 在听见这名字之后,易年愣了一下。 今天出去逛了一天,虽然没找到自己想找的线索,但也对梵心宗有了几分了解。 梵心宗上下不过百人,其中戒字辈的与同字辈的修行之人最多。 戒绝正是戒字辈中的佼佼者,而卸剑石前的同光和尚与给送斋饭的同心小和尚都是同字辈。 往下没有,往上便是了字辈。 有过一面之缘的梵心宗主持了尘便是了字辈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 再往上,便是静字辈。 这老和尚法号静海,比住持还要高出一辈。 若是按正常时间推算,这老和尚应该与师父是一辈人。 原本以为这静海禅院之名是为了缅怀已故高僧,没想到主人却在自己眼前。 老和尚瞧见易年的神色变化,开口道: “就是活的久了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易施主也不是没见过贫僧同辈的人…” 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大师,您认得我师父?” 老和尚点点头。 “一代天骄,四绝钟万爻,当然认得,以前有幸见过两次,听闻他收了个好徒弟,自然是想瞧瞧。” 自己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听着老和尚的话,也知道了为何自己几人会被请到静海禅院,全是师父的面子。 老和尚说着,看了眼易年,继续道: “你师父现在如何?” “挺好…”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 “是晚辈不知道…” 易年说的是实话,确实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 以前师父总说自己命格不算,但给自己的第三封信却给指明了方向,要说完全是猜的易年不信。 真武巅峰,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论了。 老和尚听着,点了点头。 “为何睡不着?” “不知道…” “贫僧有时也睡不着,便会翻本书来看看,若是易施主有兴趣,可以试试。” 说着,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本书。 很旧,上下页角微微隆起,已经出了毛边儿。 《多心经》 易年看过不少经书,认得这本。 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只是本入门经书。 开口道: “这书晚辈看过…” 老和尚听见易年,嘴角起了一抹苦笑,开口道: “唉,年纪大了,总容易忘东西,施主之前说过看了不少佛经,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便给忘了,还是施主多多包涵。” “大师客气了…” 易年说着,给老和尚倒了杯茶。 老和尚伸手接过,开口道: “易施主既然看过佛经,自然对修佛有了解,不知贫僧可否问施主个问题。” “大师请讲…” “施主觉着佛是什么?” 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 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却也很难。 因为没有标准。 说得通,那便都是对的。 说的不通,那便是理解不同。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心中的佛便不同。 看向老和尚,开口道: “大师这问题太过高深,晚辈答不出。” “随意说说,没什么答出答不出的…”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若是以境界论,真武境界的修佛之人便是佛,若是以佛理论,那便是一种感悟,人人身具佛性,信,那便人人是佛,不信,那便众生皆魔,世间无佛。” “众生皆魔,世间无佛…” 老和尚嘴里念叨着易年说的最后一句话,目光深邃了些。 易年瞧见,抱拳行礼道: “大师,晚辈都是信口胡诌,若是有冒犯错误之处,还请大师海涵…” 老和尚听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笑了笑,开口道: “佛理本就难辨,要不也不会有这无相大会,众生所见不同,对错自然也不同,施主何错之有…” 说着,把桌上的经书往易年身前推了推,继续道: “睡不着就拿回去看看,说不定有用呢…” 易年本想拒绝,可看着已经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多心经》,只能尴尬笑笑。 “多谢大师,天色不早了,晚辈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 说着,拿书起身,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刚到门口,后面传来了声音。 “易施主,贫僧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易年回身,开口道: “大师请说,知无不言…” 老和尚笑笑,开口道: “易施主觉着自己是佛还是魔?” 易年听着老和尚的问题,愣了下,脑中回忆起了仓嘉的话。 与仓嘉相识时,仓嘉说过自己比他更像佛。 可自己从小读了不少佛经,但始终对修佛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能算是亲近些。 而当初有‘它’存在时,自己疯起来六亲不认残忍嗜杀,无论是城东树林还是圣山,下手便要致人死地,活脱脱一个魔头。 现在‘它’走了,可又来了个‘自己’,若是心思郁结,只怕依旧会被钻了空子,变成那双眼血红的魔头。 自己在那时,便与魔近些。 所以听着老和尚的问题,易年一时间竟不知怎么答了。 想了想,开口道: “我是人…” 说完,与老和尚点头行礼,转身离开了小院。 看着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背影,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 茶水倒掉,茶杯收好,提着油灯回了房间。 灯光熄灭,竹林里暗了下去。 或许原本就很暗… 第902章 老板,你怎么发光了? 易年回了客房小院,周晚的鼾声依旧。 七夏与龙桃都在打坐,禅院内的天地元力波动十分明显。 仓嘉那边听不出什么,用那老和尚的话说,修佛与修行还是不同的。 拿着书回了房间,依旧没什么睡意。 点上油灯,靠在床边翻着这早就看过的《多心经》。 内容虽不是滚瓜烂熟但也没忘多少,看起来自然快些,一目十行。 刚翻了几页,觉着眼皮有些沉。 打了个哈欠,把书丢在了一旁。 也不知是这经书好用还是到了困的时候,反正是困了。 拉过被子,蒙着头便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被子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怎地,到了梵心宗的两晚都在做梦。 依旧是个噩梦,依旧记不得内容。 不过睡的很香。 有光从窗子进来,正好落在了脸上。 有些刺眼,睫毛晃动间双眼慢慢睁开。 搓了搓脸,看着有些昏暗的房间,心头生出了一丝压抑感觉。 天色还未大亮,估计没睡多大一会儿。 晃了晃脑袋,昏沉感觉好了些。 打着哈欠起床,推开门瞧见龙桃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早啊…” 龙桃听见,回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不早了…” 听着龙桃回答时看清了眼前景象。 阳光从西边落进院子,池水泛着金光,龙桃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什么时辰了?” 龙桃看了眼天色,开口道: “酉时刚过,老板你真能睡,以前没怎么见过你睡觉啊…” 易年听着,有些意外。 酉时?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啊? 尴尬的挠了挠头,笑了笑,一边洗漱一边开口问道: “他们呢?” “都出去了,早上瞧见你睡的香便没喊你。” “你怎么没去?” “周晚说得留个人看着你,你仇家太多。” 呃… 以前都是自己照顾他们几个,没找到现在反过来了。 龙桃留下最合适,毕竟她是妖族。 虽然有渡了青光的手镯压着她的气息,但还是小心为好。 收拾妥当坐到了龙桃对面,等着七夏他们回来。 龙桃长开了些,但习惯没变,有空儿就摸本书看。 阳光落在俏脸上,易年在旁边发呆,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在晋阳城客栈的时候,龙桃便是这般看书,易年在旁边发呆,等着周晚回来。 无意间瞧见眼前场景,轻轻叹了口气。 龙桃听见,收起书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觉着时间过的真快。” 晋阳城,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一晃,自己离开青山已经快两年了。 龙桃也看清了眼前场景,放下书,感叹道: “是啊,真快,要是一直停在那时候该多好…” “现在不好吗?” 龙桃想了想,开口道: “不好…” “为什么?说说…” 易年与龙桃认识的最早,加上亦师亦友的情分,关系自不用说,所以言语间没什么忌讳。 “说不出,反正就觉着不好。” “可能是长大了吧…” 易年感叹道。 经历的事情太多,或许都会是这个样子。 正感叹之时,一阵悠扬而深沉的暮鼓声传来,打破了师徒二人的宁静。 随着暮鼓声的回荡,易年只觉着自己的思绪被带回了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不停在脑海中浮现。 欢笑,热闹,相聚,别离。 学医,修行… 脑海中无限回忆快速闪过,眉心微微皱起。 龙桃看着易年,头歪了歪,妖异双眸出现了一丝惊讶神色,小手指着易年,开口道: “老板,你怎么发光了?” 嗯? 龙桃的一句话将易年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听着龙桃的问题,疑惑道: “什么发光了?” “就在你身上啊,你看,哎?怎么没了?” 龙桃的手指僵在原处,眼中惊讶更甚。 易年转头看了看全身各处,没瞧见龙桃说的光,开口道: “是不是眼花了,夕阳吧。” 龙桃挠了挠头,小脸上依旧是一副疑惑神色,想了想,喃喃道: “可能吧,不过夕阳哪有青色的…” 易年听着,眼睛瞬间瞪了起来,开口道: “你说什么颜色?” “青色啊,怎么了?” “你确定是青色?” 瞧见易年的认真样子,龙桃一时间不敢说死了,开口道: “方才阳光有些惹眼,到底是不是青色我也不确定了,可能是吧…” 易年听着,脑中快速思索着。 “很重要吗?” 龙桃开口问着。 易年点点头。 当然重要,如果龙桃没看错,那自己身上方才发出的光很可能是许久不见的奇异青光。 青光对自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一点,青光若是出现,那便代表太玄经很有可能恢复运转。 没再与龙桃解释,盘膝坐在凳子上,开始尝试着引天地元力入体。 龙桃识趣的没有打扰易年,慢慢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神识微动,感觉到附近的天地元力都朝着院中而来,然后慢慢落在了易年身上。 可只是落在了身上,却没有半点儿减少的意思。 仿佛一层无形墙壁阻隔了元力,只能在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周围徘徊。 一炷香之后,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失望神色尽显。 体内依旧不见元力,太玄经还是运转不起。 长长叹了口气,瞧见龙桃躲开,挥手示意她回来坐。 龙桃坐下,安慰道: “这事儿急不得,慢慢想办法吧…” 易年点点头,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声音。 “什么事儿急不得,说来我听听。” 易年回头看去,周晚回来了。 没心思解释,开口道: “怎么样,有发现吗?” 周晚走到桌前猛灌一口茶水,打了个长长的嗝,开口回道: “没有,不好明目张胆的问,只能旁敲侧击打听打听,你呢,睡醒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昨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觉就睡到了这个时辰,七夏呢?” 周晚又端起茶水一口喝下,开口道: “应该快了吧,中午时候碰见了。” 周晚正说着话,七夏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是往常那般清冷,估计也没打探出什么有用消息。 瞧见易年醒来,递过了一个询问眼神。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就是觉多了,明天和你一起去。” “明天够呛,四宗和各大宗门的人都要去接引台,人多眼杂,怕是不好问了…” 周晚插嘴道。 易年一想,对啊,明天无相大会就开始了。 “去看看吗?” 周晚点头,“来都来了,看看去呗。” 易年点头,也行,反正来都来了。 佛门盛会,看看也无妨。 正说着话,仓嘉提着食盒回来了。 举着食盒开口道: “路上碰见同心师父,没麻烦他,就自己拿回来了。” “有肉没?” 周晚开口问着。 “应该没有,修佛之地,吃的多是素菜。” 仓嘉回着,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听见没人,周晚立马没了兴趣。 仓嘉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昨夜怎么了?” 得,回来一个问一个。 笑着解释了下,招呼着几人吃饭。 周晚依旧没动筷,只对旁边树上的小鸟感兴趣。 估计再吃几天斋饭,那小鸟的命就不保了。 饭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天,夜色深时,各自回了屋。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躺在床上的易年怎么也睡不着。 若是平时便去找七夏聊会儿了,可龙桃的耳朵也好,医馆的时候总是偷听,为了不尴尬,只能在床上挺着。 无聊的翻着身,摸到了昨天被自己丢在床上的《多心经》,拿起扫了几眼,睡意忽然来了。 揉着眼睛硬挺了一会儿,书丢在旁边,鼾声起了。 依旧是噩梦,依旧记不得内容。 一觉睡到只觉着全身上下都酥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同昨天一样的昏暗,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不会又睡了整整一天吧? 转头朝外面看去,窗子开了,只见龙桃托着腮手肘支在窗口正看着自己,开口问道: “又晚上了?” 龙桃点点头,“比昨天还要晚一点儿…” 易年皱了皱眉。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算被忘情蛊伤了心智时也没睡成这个样子啊。 正想着的时候,龙桃再次开口: “老板,这回我看清了。” “看清什么了?” “你真的在发光…” “睡觉的时候?” “嗯,和昨天看见的一样。” “什么颜色?” “青色。” “确定?” “如果我不是色盲的话,我确定。” 易年听着,眉心皱的更深。 自打碰见那老和尚,怪事越来越多。 起身出门,开口道: “我去趟后院竹林。” 说着,要朝着竹林赶去,龙桃叫住易年,开口道: “那位大师不在。” 不在? “去哪了?” 龙桃指了指南边,开口回道: “今天无相大会开启,那大师早上就出门儿了,估计是去接引台了吧…” “他看见你了吗?” 龙桃是妖族,一般人发现不了不代表所有人都发现不了,该加的小心一点儿不能少。 龙桃明白,开口道: “没,周晚说的…” 易年点点头,看着快要黑了的天,问道: “他们几个也是早上去的?” “嗯,估计快回来了吧…” 第903章 又见念 正说着话,听见了脚步声音。 来到禅院门口,瞧见几人正往回走。 周晚一副无聊模样,七夏远远跟在后面。 看见门口的易年,周晚开口道: “呦,睡醒了?” 易年尴尬的挠了挠头,昨天才与几人说不会了,没想到又睡了一天。 转移话题道: “今天怎么样?” 周晚摊了摊手。 不用说,估计又没什么结果。 “仓嘉呢?” “还在那儿听呢,可认真了…” 几人各有目的才来的梵心宗,仓嘉住佛,多听听也正常。 周晚进院,七夏到了门口,与易年点点头便算打了招呼。 没过多大一会儿,同心小和尚来了。 手里提着斋饭,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施主今天怎么没去大会瞧瞧呢?” 易年笑了笑,接过食盒,“无相大会讨论的都是高深佛法,去了怕也听不懂。” “佛法无高低相论,听听没有坏处,施主可放心前去。” “好,明天定会去瞧瞧…” 客气送走同心,提着食盒回了禅院。 没了仓嘉,斋饭全进了易年肚子。 收拾起来,几人喝茶聊着天。 周晚盯着夜空,开口道: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明天趁着大部分人都在接引台,我去别处瞧瞧?” 周晚说的别处自然是梵心宗的几处禁地。 梵心宗广邀天下宗门与修行之人来此,对众人行动没有太多限制,但也有几处地方是明令禁止不让参观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觉得还是先等等吧,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若是实在没办法再说。”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也行,你不急的话…” 易年不是不急,只是现在强闯没什么把握。 梵心宗内高手不少,万一起了冲突胜算不大。 尤其是后院竹林的静海大师。 在没摸清那老和尚的底细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再说,元氏一族已经等了上百年,也不差这几天。 转头看向七夏,见七夏没什么反应。 接着聊天,问了问周晚无相大会的情况 用周晚的话来说,就是一群和尚吃饱了没事儿干坐在一起吵架,还光吵不动手,无聊的很。 易年笑了笑,周小爷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晚说着,指了指后院竹林,开口道: “对了,今天早上我看见你说的那大师了,你知道他是谁不?” 易年当然知道,不过瞧见周晚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没说,配合开口道: “谁啊?” “静海禅师…” 周晚说着,站了起来,眉飞色舞道: “真没想到那老和尚地位那么高,今天去接引台的时候,只要见到他的人都要称呼一声大师,四宗住持见了他都恭敬的很,仓嘉说梵心宗目前有四代人,静,了,戒,同,在花海用玄黄宝鉴撑住古境洞口的了尘大师都没有他的辈分高,应该和你师父是同辈儿人,我觉得咱们要找东西,从他身上下手正好,你不是读过不少佛经吗,有话题,没事儿去与他套套近乎,兴许能问出什么呢。”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问? 就那大师身上那怪异的情形,只怕没等问,自己的老底儿就全交代出去了。 周晚瞧见易年神情,开口道: “怎么了?” “没什么,等你说的静海禅师回来我去看看…”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这群修佛之人就讲个缘,估计那静海禅师对你也有兴趣,要不也不能把咱们弄到这儿来,多好的机会,可得把握住了…” “知道了…” “实在不行你就往他面前一跪拜他为师,为了咱们的目标,该牺牲就牺牲一下,大不了以后再还俗呗,反正你都娶过媳妇了。” 说着,眼神还往七夏身上扫了下。 呃… 周晚越说越没谱,没等易年开口,龙桃的小手已经落在了周晚的腰上。 “哎呦,掐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龙桃瞪了周晚一眼,周晚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又聊了会儿,夜色渐浓,几人回了房间。 易年拿起老和尚送的《多心经》,没敢翻开。 这书绝对有古怪。 已经莫名其妙的睡了两天,可不能再睡了。 拿书出门,准备还给老和尚。 刚出门,七夏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抓着鱼食正在喂鱼。 瞧见易年出来,目光扫过易年全身,开口道: “去哪儿?” 易年晃了晃手里的书,走到七夏身边坐下,开口道: “前两天睡不着,不知怎么就到了后院,静海禅师给了我一本书,翻上两眼一睡就是一天,觉着这书有古怪,想着赶紧还回去。” 与七夏没什么好隐瞒的。 七夏听着,把鱼食一把全扔进了水池,等待投喂的鱼儿立马炸开了锅,尾巴溅起阵阵水花,水池热闹了起来。 七夏拍了拍手,把鱼食碎渣清理干净,伸向易年,开口道: “我看看…” 这… 这书太过古怪,易年自然是不想给的,瞧见七夏伸来的手,犹豫了下。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道: “不就是睡上一天吗?” 冰冷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担忧意思。 易年听见,笑了笑。 也是,不就是睡上一天吗。 “那也得小心些,有什么不对就立马和我说…” 一边嘱咐着,一边把书放在了七夏手上。 七夏接过书慢慢打开,目光开始在上面扫着,嘴里开始读着。 易年的目光都在七夏身上,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好第一时间出手。 可七夏读了十几页,却丝毫不见睡意。 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是不是我不修佛,所以体会不到书中真意?”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自己只要一读就困,可七夏看了半天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看,更是一字不差的一直读着。 听着七夏的问题,易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莫名犯困不是《多心经》的原因? 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七夏把书合上递给了易年。 “你看看…” 易年接过书,“好…” 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翻开。 “观自在菩萨 行深波若波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 易年的声音在禅院中响起,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眼皮开始打架,声音也越来越小。 忽然手一松,书掉了下去,人也一头栽向了水池。 七夏瞧见,一手接下书,一手接下即将落在水池的易年,看着易年身上那一层淡淡青光,眼中惊讶神色尽显,喃喃道: “这是,念?” 刚要仔细看看,忽然瞧见已经睡熟的易年嘴巴动了动,眉心也皱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 梦话。 看那神情,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前言不搭后语,语气含糊,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完,眉心的褶皱消失,手在脸上挠了挠。 “别走,等我…” 易年继续说着梦话,七夏已经习惯了。 没理会易年,继续盯着他身上不停冒出的青光看着。 就在七夏全部心思都在青光上的时候,睡梦中的易年忽然抬起了手,好巧不巧正按在七夏身前的隆起。 可能是觉着柔软,手指一伸一缩抓了几下。 这一抓,差点儿把七夏全身的力气抓没。 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心跳瞬间加速,红意直到脖子与耳根才慢慢停下。 七夏万万没想到易年睡觉如此不老实,心下又羞又气,刚要把易年丢出去,只听吱呀一声,周晚的门开了。 睡眼惺忪的周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腿出来,瞧那样子应该是聊天时茶水喝多了。 刚出门,看见了坐在水池边的二人。 只见七夏一手搂着易年,一手拿着本书,正盯着易年看着。 不过此时书已经不是重点了。 易年一手抓在七夏身前,一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七夏腰上。 从周晚的角度看去,根本瞧不见易年此时正闭着眼。 这少儿不宜的一幕让周小爷瞬间精神起来,连忙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开口道: “我瞎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话音落,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看着周晚关上的房门,七夏的羞恼更甚,伸手抓在易年手上就要把那爪子扔下去,可还没等扔的时候,龙桃的门也开了。 声音从门口传来,抱怨道: “关门能不能轻点儿…呃…对不起,我也瞎了,你们继续啊,继续…” 砰的一声,关门声再次传来。 七夏脸皮本来就薄,又被接二连三的撞见,此时红的已经不脖子与耳根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青光,抓住易年领口,直接把人丢了进水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把刚刚吃饱的鱼儿惊的连忙躲进了石缝中。 睡得正香的易年只觉着呼吸困难,仿佛被人封住了口鼻。 在猛灌了几口水后哗啦一声从水池中钻了出来,撑着旁边的石头,弯腰咳了起来。 吐了呛得自己够呛的水后睡意全消,这才瞧见自己在水池里。 转头看向七夏,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小时候我师父就说我睡觉不老实,总翻来翻去…” 第904章 同源之念 从水池出来,拧了拧身上的水,绕过七夏,开口道: “你等等我啊,我去换身衣服。” 说着,没等七夏回答便进了屋。 身上擦了擦,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随意抹了抹,出门到了七夏身前。 七夏还在水池边站着,动作与方才一模一样。 看着那清冷小脸上的阴沉,挠了挠脑袋,不解问道: “怎么了?我说梦话了?” 七夏看着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易年,此时是又气又恼。 胸前起伏不停。 梦话? 要是梦话就罢了。 你… 你… 看着满脸无辜的易年,恨不得上去狠狠来上几拳。 一手攥着拳头,关节处白了起来。 另一只手里的书,已经出现了破碎的迹象。 可见七夏已经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瞧见七夏越来越气,易年连忙上前询问道: “怎么了?” 七夏听着,目光一冷。 怎么了?你还敢问! 若是只有两个人知道也就罢了,可周晚与龙桃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胸口起伏,一字一顿道: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什么下次?” 易年皱着眉,眼中满是疑惑。 自己就睡了那么一会儿,到底发生什么能把七夏气成这个样子? 七夏听着,气息一滞。 方才的情况怎么好开口。 再次深吸口气,开口道: “以后睡觉的时候离我远点儿…” 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现在一定要听七夏的话。 立马陪笑点头答应,“放心,离的远远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不睡都可以。” 七夏听着,愤怒减弱了些。 其实方才的意外算起来也怪不得他。 他都已经要去还书了,是自己非拉着他让他读。 睡着之后,也没几个人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如此想着,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可在看见易年那委屈模样后,忽然愣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帮他想借口? 占便宜的是他,吃亏的是自己,怎么换成自己理亏了。 想到此,气愤再来,手里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大了些。 易年瞧见,伸手指向七夏的手,小心翼翼道: “捏碎了…” 不小心翼翼不行,七夏现在下手没轻没重,已经把本就破旧的《多心经》抓透了,若是此时惹她,下一个碎的一定是自己。 七夏听着,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书真的被自己抓破了。 生气归生气,道理七夏还是懂的。 这书若是易年的,破了也就破了,可这书是别人借给他的,被自己弄坏,总是不好交代的。 把书拿起,有些歉意开口道: “我不是故意的,要不…” 话还没说完,只见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快步朝着自己走来,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半刻不移。 七夏不知易年什么意思,也跟着看了过去。 当目光落在书上时,与易年一模一样的神情出现。 《多心经》在被捏碎的瞬间,一缕青光从书页间透了出来。 青色的光芒没有光芒的消散之势,仿佛一道道流苏一般,不停在破书周围飘荡。 在看见青光的一瞬间,易年喃喃道: “念?” “你能看见?” 七夏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能啊…” “你能看见?” 七夏再次开口问道。 易年再次点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能啊。” “你以前见过?” 七夏正问着,只见环绕在破书周围的青色光芒轻轻晃动,然后化成点点流光慢慢消散。 当青色光芒消退之时,破书也随之破碎。 化成无数飞尘,落在了水池之中。 看着青色光芒与《多心经》消失,易年开口道: “以前在苗寨见过一次,你说过这是念…” 南屿的事情七夏已经忘了,便把当初的情况讲了一遍。 七夏说过,念是一种力量,信仰之力。 包含信仰之力,但信仰之力不是念的全部。 听易年说完,七夏目光中的清冷变成了思索。 易年不知七夏在想什么,只得在旁边默默守着。 不知多久过后,七夏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或许,你恢复的机会就在这里。” “什么机会?” 易年说着,忽然眼前一亮,惊呼道: “你是说我的修为?” 七夏点点头,继续道: “方才你睡着的时候,身上出现了一层青色光芒,应该就是你以前拥有的青光,但青光与方才的念看着相似,可气息不同,这念应该是静海禅师以大法力渡进书中的,你一看便困,估计是以念引念的原因,青光应该一直藏在你身上,只是看不见,被静海禅师的念引出,你便心神疲惫,自然会困。” “你说青光一直都在?” 七夏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开口道: “不确定,但我觉着任何东西都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更何况是跟了你许久的东西。” “那你说的修为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青光是太玄经运转时产生的,那么它一定与太玄经有着某种联系,青光出现,消失的修为就有可能也会回来,只是现在还没找到让它回来的办法。” “那为什么经静海禅师的念会引动青光?” “可能是因为同源吧。” 易年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同源?” “嗯。” 七夏点点头,继续道: “如果你记得没错,我当初在南屿说过的念便是苗寨意志,而静海禅师的念则是慈悲,是悲天悯人,我修习的是元族秘典,能将我推到归墟境界,是族人的虔诚与希冀,这三种念都为信仰之力,只是形式不同,你身上的我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但你能同时瞧见两种不同的念,一定与这几种念有联系,所以很有可能是同源。” 易年听着,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做?” 在南屿听七夏说过一次,不过那时心思都在别处,根本没仔细想过,也没空儿多问。 此时瞧见恢复有望,自然上了心思。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呃… 让燃起的希望被七夏三个字打的烟消云散。 喜悦刚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七夏瞧见,伸手点在易年胸前,开口道: “这事儿别人帮不到你,要找回失去的修为,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感受一下心中所想,确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下意识的开口道。 说完便后悔了。 七夏方才生气的原因还没找到,此时估计又要惹到她了。 牙关紧咬,做好了挨上几拳的准备。 七夏听见易年的回答,手指顿了下,没有像易年想的那般动手,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还有呢?” 还有? 易年眼前一亮,七夏如此问,是默认了自己的表白? 不容易啊… 以前只要话题稍微放肆一些,七夏的表情瞬间便会冷起来。 此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七夏不知易年在想什么,瞧见他迟迟不答,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有方向了吗?” 一句话把易年拉了回来。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没想什么…” …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眉心皱了下。 “你要是再胡思乱想,我不介意再把你丢水池里凉快凉快…” 嗯? 再? 难道之前不是自己掉进去的,是被七夏丢进去的? 看向七夏,有些疑惑道: “你为什么要把我丢进水里?” 七夏听着,愣了下。 这原因哪里好说。 瞪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你若是再说这些没用废话,我就…” 说着,朝着易年威胁着扬了扬拳头。 七夏生的太美,所以这威胁到了易年眼中变成了撒娇。 不知怎地,竟起了逗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开口道: “就怎么样?还要谋杀亲夫不成…啊…” 一声惨叫,随后扑通一声。 水池中的鱼儿再次躲进了石缝中。 易年挣扎着从水池里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刚要开口说话,七夏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想不出便不要再与我说话了…” 话音落,砰的一声,房门狠狠关上。 看着七夏进屋,易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七夏一定知道自己连睡两天不正常,所以早早等在了院中。 清冷少言,但依旧与以前一样善良。 而让易年最开心的一点,是忘了自己的七夏,心中又有了自己。 如果没有,她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 从水池里上来,又拧了拧水,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朝着后院竹林走了过去。 小路不长,一会儿便到了静海禅师的小院前。 借给自己的书被弄坏了,总要过来说一声。 小院漆黑,听了听,没有听见声音。 轻轻敲了敲门,灯光亮起。 静海禅师从房间中出来,看见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怎么,易施主还睡不着吗?” 说着,指了指茶桌,示意易年过去。 易年点点头,推门进了院里。 抱拳行礼,开口道: “深夜叨扰,还望大师勿怪。” 静海禅师又笑了笑,开口道: “易施主客气了…” 指了指茶杯,易年提壶倒茶。 看向静海禅师,开口道: “大师,前几日借与晚辈的书被晚辈一个不小心弄坏了…” “无妨,反正也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第905章 闲逛梵心宗 易年听着,笑了笑,“大师的书可不是普通旧书啊…” 静海禅师摇了摇头,“普通也好不普通也罢,旧了就是旧了,旧了,就要被新的取代,世间万物都是如此。” “大师指的是什么呢?” “书啊,不然呢?” 静海禅师看向易年,脸上褶皱多了些,笑的。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大师说是书那便是书…” 修佛之人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所以一时间也拿不准静海禅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想修佛,这点儿便占了不少。 “有用吗?” 易年点点头,“很好用,已经睡了两天了。” “好用就好,易施主若是需要,贫僧这里还有。” 易年摇了摇头,可不敢再看了,要是再看上几天,正事儿没办,时间全用在睡觉上了。 “真不需要了吗?” “不用了,多谢大师。” 静海禅师听着,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竹林。 “今夜前来,只怕不止为书的事情吧?”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大师英明…” 静海禅师摆摆手打断了易年的恭维。 “面容憔悴,眼花不利,哪有英明可言,易施主妄言了…” “修佛之人常说凡事不着于相,容分里外,眼分目心,大师佛法精湛,了悟凡尘,自然担得起英明二字,晚辈哪里妄言了…” 易年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着。 周小爷都发话让套套近乎了,那就试试吧。 神识守好灵台,估计也说不出什么不便言说的事儿。 静海禅师听见易年的话,脸上笑意渐浓,开口道: “易施主之前说读佛经只为静心,看来远不止静心这么简单,这佛理感悟能抵得上不少修佛之人了。” “大师过奖,佛理之道晚辈不懂,只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静海禅师伸出一根手指,“只一点,便强过世间大多的人了…” 竹林小院中,一老一少聊了起来。 静海禅师没问易年为何过来,易年便也没过多解释。 想着能不能问出关于神龙遗蜕与无骨舍利的事儿,话题聊的开些。 佛家典籍,佛理感悟,天文地理,古今杂谈,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静海禅师博学多闻,总能接上易年的话,更会时不时说出些让易年受益匪浅的感悟。 世间事,万种解。 人不同,悟不同。 聊着聊着,静海禅师对易年看向易年的眼神多了丝不知意的神色。 可能老和尚没想到易年小小年纪竟知之甚多吧。 聊天,总要遇到对的人才说的下去。 不知不觉间,斗转星移。 直到东方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易年才止了话题。 瞧见紫气东来,伸了伸懒腰,看向静海禅师,抱拳行礼,开口道: “大师博学多闻,晚辈受益匪浅,聆听教诲,不知不觉竟忘了时间,打扰大师休息了…” 静海禅师微微一笑,也学着易年的样子伸了伸腰,开口道: “人老了,本就觉少,没什么打不打扰的,贫僧也好久没这般与人说话了,不睡,精神反而好了些…” 易年再次行礼,开口道: “大师今日还要去接引台讲经吗?” 静海禅师点点头,开口道: “众人为佛理而来,总要去说说的…” “那便不打扰大师了,晚辈告退。”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易施主不去听听吗?” 易年停下脚步,忍着同意的冲动,开口道: “四宗所论佛法太过高深,晚辈怕是听不懂,便不去丢这个人了…” 从彻夜长谈中得知静海禅师早就猜出自己不是为无相大会而来,所以易年也懒得撒这个谎了。 静海禅师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易施主请便…” “多谢大师…” 易年行礼,转身离去。 回到小院时几人还没出来。 一夜未睡不过半点儿倦意没有,便坐在水池边随手拿了些鱼食喂鱼。 正喂着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周晚打着哈欠从屋中出来,瞧见易年,立马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一个箭步冲到易年身边,伸手拍了拍易年肩膀,脸上笑容浮现,压低声音道: “行啊,发展挺快啊,没看出你还有这等本事,之前还想传授你几招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听着周晚的话,易年一头雾水。 开口道: “什么发展挺快?说什么呢?” 周晚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行了别装了,我昨天都看见了。” 说着,嘿嘿一笑,继续道: “都是男人,我懂…” 懂什么? 易年看着周晚的神情,疑惑更甚。 “你在说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周晚瞧见易年一脸无辜的样子,啧啧道: “没想到脸皮还挺薄,行了,小爷什么也没看见,放心,不会往外说的。” 说着,还拍了拍胸口,给了易年一个保证的手势。 正打着手势的时候,龙桃的房门开了。 看见坐在水池边正与周晚说话的易年,嘴角微微上扬。 小手伸出,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龙桃脸上与周晚同样的微笑,易年彻底懵了。 这俩家伙怎么了? 莫不是自己被丢进水池的声音他们听见了? 可即使听见,也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原因,看着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二人,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了声音。 “几位施主早…” 同心小和尚来送斋饭了。 被打断,易年的好奇心也消了,估计事情也不是很重要,要不他俩不会欲言又止。 谢过同心小和尚,准备吃早饭。 周晚和龙桃一直在用眼神交流,易年想听也听不出什么。 最后给二人下了一个总结:有病。 瞧见七夏没出来,起身朝着七夏门口走去。 轻轻敲了敲门,开口道: “出来吃点儿吧…” “不吃。” 冷冷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 易年无奈笑了笑,转身回了桌前。 已经习惯了七夏这个态度,没觉着有什么。 周晚瞧见,拉起龙桃的手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 “我俩有事儿要出去看看,不耽误你的事儿了,告辞。” “中间不会回来,放心吧…” 龙桃的声音远远传了回来。 看着消失的二人,易年皱了皱眉。 摇了摇头,吃起了早饭。 这斋饭偶尔吃两顿还行,新鲜劲儿过了便不觉着好吃了。 苦笑了下。 前两天还嘲笑周晚呢,没想到自己也就多挺了两天。 看来当初不修佛是对的,天天吃素自己还真接受不了。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旁边的树上,正整理羽毛的小鸟瞧见盯着自己的目光又多了一份,翅膀一扇,飞快朝着山里飞去。 瞧见鸟儿飞走,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桌子收拾干净,又到了七夏门口。 “我出去看看,你去不去?” “不去。” 声音和之前一样冰冷。 “哦…那你自己小心些…” 连着碰了两鼻子灰的易年在嘱咐过后转身离开了禅院。 周晚龙桃不知去了哪里。 昨天周晚说过接引台的大会无聊,多半不会去了,若是在梵心宗内逛的话,可能会去那几处禁地,毕竟他昨天说过。 不过周晚人看起来不靠谱但办事靠谱,估计去也只是看看,不会冒然强闯,易年也没什么担心。 沿着山中小路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接引台。 四大修佛圣地的人不多,但前来观礼的人不少。 此时台上正有两人辩论,草草听了几句,和周晚说的差不多,一群和尚没事干凑在一起吵架。 看那架势,估计过几天就要动手了。 又在人群中扫了扫,看见了不少熟人。 有试比高上见过的宗门长辈,栖灵谷,正玄宗,天寒山,悬羽宗的都有。 童念瑶与跟她一起来的男子,试比高上被自己一拍一推打落擂台的肖远肖河,得了赤练蛇内丹的天寒山天才柳渡,被七夏一道红芒击败的沈宁。 西岭也来人了,不是五大长老,不认得,不过从那身衣服与所在位置判断,是西岭的人。 还有古境中见过的人,交过手的张狂风四娘等人,一些散修凑在一起。 没办法的事儿,散修最是艰难,凑在一起能相互帮衬一下。 不过与身处宗门的修行之人相比自由很多。 还有稍大一些的宗门,比如风雷宗,灵剑宗,有归墟强者坐镇的宗门便算大宗了。 再小的门派易年便不认得了,这些要靠梵心宗请帖才能安全到来的门派,确实入不了易年的眼,之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 圣山封山,没有人来。 落北原战事正起,离着最近的北落山也没有人来。 静海禅师坐在主位,估计要等辩论接近尾声之时才会讲经。 易年听了会儿,觉着没什么意思,转身便往回走去。 梵心宗身处小乘山,风景自不必说。 殿宇依山而建,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森林,清幽中透着神秘。 风格独特,气势恢宏。 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彰显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 前几天看过一次,不过未见十一。 此时无事,便在梵心宗内逛了起来。 这一逛,便从清晨时候逛到了夕阳西下。 正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开口道: “那便是佛光吗?” 第906章 佛光过后听梵音 易年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和尚。 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年纪,一身僧衣,顶着个圆圆的小光头。 唇红齿白,满脸幼稚。 此时正指着一边的一处山顶,大眼睛中满是好奇。 在小和尚话音刚落时,易年忽然觉着有些刺眼。 抬眼望去,看见了小和尚口中的佛光。 西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一道耀眼的光芒宛如一轮金色的太阳,悬挂在天际,熠熠生辉。 佛光并非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只有在特定的天气和时间条件下才会显现。 当晨曦初现或者夕阳西下之时,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山顶,与山间雾气相互交织,才有可能形成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站在山脚下仰望,只见那佛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环,环绕着山峰,给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感觉。 随着目光深入,那佛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其中似乎蕴含着无数的奇异景象:有飞舞的仙鹤,有飘逸的仙子,还有古老的寺庙和钟声…… 这些景象如梦如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当那温暖的光芒洒在身上,易年觉着身心仿佛被洗礼了一般,通透无比。 微风拂过,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传说中,见到佛光是一种极其难得的祥瑞之兆,意味着好运即将降临。 不过对于那些真正领悟佛法精髓的人来说,佛光并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更是内心修行的象征。 易年没想到竟然能看见佛光,心下暗道: 希望像传闻那般能带来好运吧。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觉着眼前一黑。 远处的佛光散了,天也黑了。 “为什么没了?” 小和尚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了就是没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快进来,晚课要开始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易年转头看去,瞧见同心正站在一间院子门口朝着那小和尚招手。 小和尚一笑,开口道: “是,同心师兄…” 说着,蹦蹦跳跳到了门口,与同心一起进院。 易年的目光跟着小和尚过去,看清了院子里的场景。 院门朝东,中间石板路铺成了一个卍字。 中间一个香炉,夕阳照耀之下生着紫烟。 缓缓向天,然后慢慢消散。 北面是间大殿,地上放着蒲团,蒲团前摆着一个大大的木鱼。 蒲团上面坐了不少人,得有十几个,年纪都不大。 无相大会正开,但不是所有梵心宗弟子都要参与,对这些年轻弟子来说,明显一天两课比较重要。 饭要一口一口吃,修行要一步一个脚印,哪里都一样。 易年匆匆扫了眼,瞧见天色渐晚,便准备转身回去。 刚走了几步,一阵咚咚声传进了耳朵。 木鱼的声音。 随后,众人诵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这经文易年知道,因为读过。 《法华经》,全称《妙法莲华经》。 乃是佛门妙经之一。 易年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是在意经文内容,而是那传来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缕缕梵音。 缕缕梵音入耳,易年忽然觉着体内有处地方松动了些。 神识入体,却不知哪里松了。 深吸口气,回头看去,眉心微微皱起。 几步走到门口,想要进去听听。 可刚踏进门口,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施主,听禅院乃是宗内弟子作业之处,不便外人参观,施主若是想听,明日可前去接引台,若是不想,小乘山风景秀丽之处也不少…”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戒律和尚拦住了自己。 停下脚步,抱拳行礼道: “实在抱歉,方才走了神儿,多有打扰,这便离去…” 说着,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刚要转身离去之时,一个温和声音从听禅院里传了出来。 “施主既然有兴趣,进来听听也无妨,戒痴,请这位施主进来吧…” 易年听着,停下了脚步。 这是在说自己? 正想着的时候,方才拦住自己的那个和尚双手合十行礼,开口道: “施主,请。” 这下确定了,确实在说自己。 与戒痴点头行礼,进了听禅院。 朝着大殿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五十的讲经大师正看向自己。 蒲团上的小和尚们齐刷刷的回过头,全朝自己看了过来,方才的缕缕梵音瞬间消失。 那讲经大师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施主请自便…” 说着,轻轻敲了下木鱼,小和尚们听见,立马回过了头。 下一刻,木鱼声与梵音再起。 同心小心起身,来到易年身前,低声道: “易施主,你怎么来了?” “在山中走走,也不知怎地就到了这儿,听见声音便想着进来瞧瞧…” 易年低声回道。 同心微微一笑,继续道: “看来师祖说的没错,易施主确是与佛有缘之人,这几日都是了然师伯讲经,若论佛理感悟,宗内没人强的过,这是师祖亲口说的,施主请…” 说着,引着易年进了大殿。 指着最后一排最角落的蒲团,开口道: “易施主,只有这一个空位了,烦请将就将就…” 本就是外来人,易年哪里会在意这个。 与同心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同心师傅,就不打扰你了,请…” 同心听着,双手合十行个佛礼,轻手轻脚回了自己位置。 易年看着闭目诵经的了然,慢慢坐了下去。 小和尚们都是跪坐,不过易年没这个习惯。 听着木鱼与缕缕梵音,闭上了眼睛。 庄重而悠扬的诵经声在空气中回荡着,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将人带入一个神圣而神秘的境地。 这声音时而低沉婉转,如悠悠古钟,时而高亢激昂,如惊涛拍岸。 像一阵清风,吹散心中的杂念。 似一盏明灯,照亮前行的道路。 在这诵经声中,仿佛能忘却了尘世的纷扰和烦恼。 先有佛光洗礼,又有经文静心,此时的易年心思全无。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师父给自己读经书的日子。 神识再次入体,却忘了寻找方才的那丝松动的事情。 就在易年闭上眼睛之后,一缕微不可见的青光出现,环绕在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周围。 然后,慢慢沉入。 不久时,青光悄然破体而出,看着暗淡了几分。 不过在青灯的光芒之下,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声与梵音消失。 心思沉静的易年睁开眼睛,瞧见了然大师放下了手中木锤,小和尚们也睁开了眼睛。 方才喊佛光的那个小和尚带着稚气的声音出现: “师祖,今天讲什么故事啊?” 了然大师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是不是都等着故事呢?” “是…” “不是…” “是也不能说是…” “可师父说不打诳语…” 听见这问题,小和尚们瞬间乱成一团。 了然轻轻摆了摆手,“安静点儿…” 小和尚们听见,立马消停下来。 了然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想听,那便说个故事给你们听…” “好!” “安静…” 小和尚们再次安静下来。 然后,温和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了然开始讲故事。 故事很短,但很有趣。 一日,天正下着雨,一僧一道二人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二人在路上遇到一位漂亮的女子,女子因为身着绸布衣裳和丝质衣带而无法跨过泥路。 僧说:“来吧,姑娘,我抱你过去。” 于是便把那女子抱过了泥路,放下后又继续赶路。 一路上,道友一直闷声不响,最后忍不住问:“我们出家人不近女色,你为什么要抱那女子?” 僧说:“什么女子?刚刚那个?我早就放下了,你还抱着吗?” …… 故事讲完,了然看向最先开口的小和尚,开口道: “同乐,你说说,从这故事中听到了什么?” 叫同乐的小和尚起身,挠头想了想,开口道: “修佛之人不近女色,所以那女子应该让道友抱过泥泞。” “不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破戒难道道友就不破戒吗?” 旁边另一个小和尚开口回道。 “破不破戒不是故事重点,重点是所修佛心,即使手中抱着,但心中放下便是放下,那道友看似没抱,却已经把人抱进了心中。” “也不对,戒就是戒,是戒,便不能破。” “你说的不对,活佛曾经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戒便不是戒。” “那你知道活佛说的话后两句是什么吗,是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不是一人行便人人行。” “我觉着戒也不是重点,能拿起,便放下,通透自然,方才为真佛性…” “…” 一个故事,一个问题,顿时惹的大殿热闹了起来。 不知论了多久,总没有人能说服全部人。 了然一直在听,却始终未曾开口。 可能小和尚们说的累了,慢慢停了下来。 了然瞧见,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后面的角落。 “你觉着呢?” 在后面看了半天热闹的易年听见,有些疑惑看向了然,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大师是在问我?” … 第907章 所求为何 了然大师点点头,面带微笑看向易年。 方才讨论正欢的小和尚们也回过了头,齐刷刷的看向了易年。 易年早就习惯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没觉着有什么不适。 虽读过不少佛经,但对这禅辩却没什么研究,怕说错了话,看向了然大师,开口道: “大师,此乃佛教典故,寓意深远,晚辈对佛理知之甚少,怕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怕说错话丢人,就不献丑了…” 说着,对着了然大师抱拳行了一礼。 了然大师听着,轻轻摇了摇头,捋着胡须开口道: “心向佛,便无不可言,既是论,便无对错分…” 易年听着,笑了笑,这了然大师还非要让自己说说。 本是奔着梵音来的,没想到还要论一论佛理。 可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便不礼貌了。 想了想,开口道: “晚辈觉着,下雨天最好别出门…” 易年的话一出口,整个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之前小和尚们从那故事的各个角度讨论,怎么说也在佛理范围,没想到易年的回答竟从这么一个刁钻角度切了进去。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大殿瞬间热闹了起来。 “哈哈哈哈…” “比我说的还离谱…” “论的是佛理,怎么变成了天气…哈哈…” 小和尚们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只有同心没笑。 易年看着小和尚们的样子,不气也不恼。 他看得出,小和尚们笑的只是答案,而不是自己。 很矛盾,但却很真。 至于他们笑答案,自己没有办法,因为这答案确实是自己心中所想。 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看着乱哄哄的大殿,了然大师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简单的伸伸手,将大殿的喧嚣压了下去。 看向归于安静的弟子们,开口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想想方才为什么要笑,但明天不用对我说,自己想清楚就好,夜了,散了吧…” “是,师祖…” 小和尚们同时起身行礼,将蒲团摆放整齐,结伴离开了听禅院。 没梵音听,易年也起身准备离开。 对着了然禅师抱拳行礼,开口道: “今天多有叨扰,还望大师勿怪,晚辈告辞…” 说完,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刚到门口时,了然大师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小友且慢…” 易年听着,转身回望,开口道: “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了然大师笑笑,“来者是客,哪里敢有吩咐,叫住小友是想与小友说,若是对这课业有兴趣,明天还可以来,早晚两课都行。” 易年一听,喜上眉梢。 本以为一个回答把大殿弄的乱哄哄的明天估计就不能让自己来了,没想到这了然大师竟说了这番话。 虽然不知梵心为何会对自己有用,但有用就是有用,此时自然欢喜。 连忙与了然行礼,开口道: “多谢大师…” 了然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小友早些回去歇息,明天早课莫要迟到…” “是,大师…” 接着,出了听禅院。 沿着山间小路回到静海禅院,七夏正坐在水池边喂鱼。 周晚与龙桃还没回来,仓嘉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桌上放着斋饭,应该是晚课前同心小师傅送过来的。 推门进院儿,七夏没有回身,但知道易年回来。 之前七夏说过想不出便别与她说话,不过易年知道那都是气话,就算是真的也不会听。 笑呵呵凑到七夏身旁,开口道: “鱼不能总喂,该撑坏了…” 七夏抬眼扫了下易年,没有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喂着鱼,一点儿搭理易年的意思都没有。 易年讨了个没趣,转身走到桌前,饭菜已经凉了。 不过一天没吃东西,也顾不得凉不凉,就着茶水狼吞虎咽起来。 一边吃一边把今天的情况与七夏说了一遍,不过去听禅院的事情没说。 七夏没有回应,起身进了屋。 易年无奈笑笑,把碗筷收拾好,去了竹林。 静海禅师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了会儿,依然不见回来。 拿起扫帚把院子与竹林里的小路扫了扫,回了前院儿。 月上中天,周晚和龙桃还没回来,仓嘉也是。 没太担心,梵心宗不是什么恶地,最起码比落北原安全许多。 本想去找七夏聊聊天,可还没等敲门,屋里便传来了一阵冰冷气息。 缩了缩手,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竹篓里拿出了那翻了无数次的太玄经。 翻了几遍,困意来袭。 盘膝而坐,神识慢慢沉入身体。 片刻后,一缕青光在昏暗屋中亮了起来。 …… 黎明后的微光透过雾气洒进禅院,晨曦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 被吓走的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回了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不知是讨厌这刺眼的阳光还是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煞是好听。 阳光透过窗缝钻进屋中,昏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时隐时现的微弱青光慢慢消失,少年的心神慢慢回归。 静息片刻,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做噩梦,因为没睡。 平和双眸,比之前亮了些。 下床,抬手伸了伸懒腰,全身上下发出一阵爆鸣声。 长长呼了口气,推门出了房间。 遮眼看了看明媚阳光,呼吸了几口山中新鲜的空气,在小院儿中收拾起来。 洗漱完毕,同心小和尚提着食盒来了。 “易施主,早…” “同心师父早…” 打过招呼,同心离开。 易年把饭菜摆好,敲了敲七夏的门,还没等开口,里面传来了声音。 “不吃。” 昨天的回答,不过没昨天那般冰冷。 易年听着,很无奈。 知道自己得罪了七夏,但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周晚龙桃仓嘉还不见踪影,回到桌前自己吃了起来。 正吃着的时候,钟声传了过来。 赶紧把最后几口饭塞进嘴里,与七夏交代一声出了门。 快步穿行在山中,没用多大功夫便到了听禅院。 瞧见进进出出的小和尚们,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没迟到。 随着戒痴和尚将听禅院的大门关上,梵心宗的早课时间开始。 了然瞧见易年进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一手握佛珠,一手敲木鱼。 清脆而悠扬的木鱼声响起,和着小和尚们诵经的声音。 许是痴心向佛,梵音再现。 易年坐在角落里的蒲团上,心思逐渐空灵。 就在袅袅梵音回荡在听禅院时,在少年看不见的身体各处,不知何时生出了点点青光。 或许正如七夏所言,有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正聆听梵音的易年,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四个字。 感觉到了? 那是白笙箫的声音。 那时易年回着感觉到了,因为他知道白师兄与他一战的目的。 自己的道,才是自己的。 想要追求那极致的境界,便不能走别人的路。 那一战,白师兄就是在告诉自己,要悟自己的道。 七夏也在前天说过差不多的话。 “感受一下心中所想,确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白笙箫的说法与七夏的表达不谋而合! 而在路过听禅院门口看见佛光又听见梵音之后,在书院田野间收剑时触摸到的那一丝契机,好像离得近了一些。 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木鱼声与梵音消失,易年的心思渐渐回归。 了然大师的温和声音传来,开始了今天的讲经。 易年是奔着梵音而来,不怎么爱听讲经,可此时也不好起身离开,便只能坐在蒲团上发呆。 晌午时候,了然停了下来,小和尚们起身行礼,各自出了听禅院。 瞧见时候还早,易年在听禅院外找了处地方坐下,等着晚课开始。 日落时分,佛光再现。 佛光散,梵音起。 青光,如期而至。 同昨天一样,诵经过后小和尚们又缠着了然大师讲起了故事。 故事过后,依旧是小和尚们的讨论时间。 这回易年学聪明了,提前与了然大师摇了摇头。 了然大师笑笑,没有再问易年。 天色晚时,回了静海禅院。 龙桃与周晚回来了,仓嘉也回来了。 各自说了说,依旧没什么线索。 周晚的意思是再打听两天,若是还找不到线索,就只能去那几处禁地闯闯,实在不行,便要离开梵心宗去天虞山各处看看了。 易年同意,总耗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七夏还是之前样子,晚饭过后各自回屋。 易年床上静坐一晚,天亮时青光消散。 钟声响,与几人说了一声,转身出门,又到了听禅院。 之后几天都是如此。 小和尚们习惯了易年的存在,特别是第一天碰见的那个小和尚,还问问易年是不是要出家修佛。 无相大会还在开,用周晚的话来说,估计这两天就快打起来了。 因为之前辩过的理又拿出来辩了,那就是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所以仓嘉与周晚最近几天天天准时准点去到接引台,一个听佛法,一个准备看热闹。 在第七天的时候,易年吃过早饭起身出门,七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周晚瞧见,指了指易年的背影,开口道: “还不管管吗,我感觉他快出家了…” 第908章 修佛修行先修心 周晚说的没错,这几天的易年确实不太正常,或者也可以说正常的太过了。 每天早上吃过饭就出门,天黑时才回来,与几人说不上几句话便匆匆进屋。 周晚好奇,跟着出去看过两次,当瞧见易年同那些小和尚一起诵经念佛的样子时,惊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易年那副认真样子,周晚真的怀疑他随时都有可能剃发出家。 七夏听见周晚的话,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易年即将消失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周晚瞧见,把一次都没夹过的斋饭往前边一推,开口道: “七夏姑娘,我知道你忘了很多东西,但有些事情不是忘了就没发生过,对他来说,那是回忆,但也是煎熬,易年这人看着随和,但有时候轴的很,心思也深,很容易钻牛角尖儿,万一一时想不通,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劝劝他,你在他心里什么重量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周晚没有像之前那般直接叫七夏名字,而是加了姑娘两个字,客套了,但也在这称呼中疏远了。 因为此时周小爷确实有些看不过去了。 自打碰见之后,他清楚的知道二人目前的相处模式,回应易年热情的总是七夏的冰冷。 时间短没什么,可要长此以往下去,真不知这两人还能不能走到一处。 热情,总有被冷漠消散的一天。 再加上没见过易年有帮七夏找回记忆的举动,这在周晚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七夏并不想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七夏听着,同往常一样,没有回应。 龙桃悄悄拉了拉周晚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周晚不要再说了。 周晚回头看了眼龙桃,轻轻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七夏,开口道: “拜托了…” 说完,拉着龙桃的手出了静海禅院。 二人出门,禅院只剩下了七夏一人。 绝美的脸上清冷依旧,在易年背影消失时收回了目光。 走到水池边坐下,抓起一把鱼食,水中鱼儿全部游了过来。 可能是七夏的心思都在别处,忘了松开手。 鱼儿焦急等待,却始终吃不到那近在咫尺的美食。 绝美小脸上的幽黑眸子望向前方,却看不清前方。 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真如他说的那般吗?” 可没人回答七夏的问题。 只有微风吹过,轻轻撩着发梢,水中鱼儿散了又聚,聚了又散,鱼食依旧抓在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鱼食扔进了水池,抢食的鱼儿溅起阵阵水花,但却打扰不到方才的倩影。 因为水池旁,空无一人。 ...… 易年不知道静海禅院发生了什么,此时正专心听着梵音。 这些天对易年来说很充实,早晚两课从不缺席。 在缕缕梵音中,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那个白笙箫与七夏先后提起的东西。 有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有些东西,该回来的时候便会回来。 随着木鱼声与梵音渐渐消失,今天的早课结束。 小和尚们与了然大师行礼,转身离去。 易年也起身行礼,去到了听禅院外待了几天的树下。 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同心提着食盒来了。 自打易年午间不回静海禅院后,小和尚也不用多跑一趟了。 在树下吃过午饭,起身回了僧舍。 易年靠在树下,盯着远方的山顶发起了呆。 佛光不是天天能见,但这几天已经见了几次。 不过今天应该见不到了,中午过后,天空堆起了云。 阴沉沉的,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笼罩着整个天地,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压抑的很。 本应凉爽了小乘山多了几分闷热。 没了佛光可看,便只能无聊的等着晚课开始。 一下午的光景过得很慢,不过天终于黑了下来。 小和尚们结伴而来,天气太闷,一个个满头大汗,与守门的戒痴师父行礼进院。 易年瞧见,也起了身。 活动了下筋骨,来到了听禅院门口。 与小和尚们一样,行礼进院儿。 人数够了,戒痴关门离开。 易年走到角落位置坐下,木鱼声与梵音继续。 听着这听了几天的声音,这回没有闭眼。 低头看向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一缕青光从指尖钻了出来。 看着那熟悉的颜色,嘴角起了一丝微笑。 奇异青光,回来了。 确实如七夏所说,有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失去。 心念一动,青光消散。 闭上眼睛,继续听音梵音。 最后一晚… 当那熟悉的梵音随着木鱼声慢慢消失的时候,易年睁开了眼睛。 按照惯例,了然大师会讲个故事。 易年很喜欢听故事,小和尚们也是,一个个兴致勃勃的看向了然大师,等着今天的故事。 了然看着身前的弟子们,嘴角微微上扬,捋了捋胡子,温和声音出现。 “今天没有故事了…” “啊?” “唉…” 听见没有故事听,小和尚们都有几分失望。 了然大师瞧见,没有半点儿责备意思,继续道: “没有故事,但有一个问题…” “师祖,什么问题啊?” 易年第一天见佛光时碰见的那小和尚门口问道。 了然听着,开口道: “你们修佛为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方才那小和尚立马起身,开口道: “当然是普度…” 话还没说完,了然大师摆了摆手,开口道: “答案不是说与我的,是说给你们自己的,好了,今天的课业结束,回吧…” “是…” 小和尚们起身行礼。 就在告退之时,门外吹进了一阵风,带着丝丝凉意。 易年回头望去,外面下起了雨。 宁静的禅院内,雨滴轻轻地敲打着古老的青石板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细雨如丝,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将整个庭院笼罩其中。 院中那棵长在卍字佛印中心的古树,在雨中显得愈发苍翠。 下午的闷热随着细雨落下,终于缓解了几分。 几息过后,雨大了些,不远处的房顶起了烟。 “回吧…” 了然大师的声音再次出现。 小和尚们听着,拿起纸伞出了门。 最后出门的同心把自己的伞递给了易年,与另一个小和尚打着一把伞走了。 可能是下雨的关系,守门的戒痴不在门口,估计是找地方躲雨去了。 易年拿着纸伞,起身与了然大师行礼,也准备回去。 刚刚转身,了然开口道: “小友且慢…” 易年听着,回身看向了然,开口问道: “大师有何吩咐?” 了然微微一笑,开口道: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问问小友这几天聆听诵经可有收获。” “当然有。” 这话没骗人。 “能说说吗?” 易年听着,开口道: “心思静了许多,还找到了些东西,嗯,很重要的东西…” 了然听着,微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好…” 易年放下伞,躬身行礼。 这一拜,发自内心。 了然瞧见,伸手示意易年起身。 “佛法传世本就是让人听的,小友不必如此…” “在此叨扰多日还没谢过大师,应该的。” 易年客气回着,慢慢起身。 了然笑了笑,开口道: “可否问小友一个问题?” “大师请说…” “方才那问题小友怎么看?” 易年知道了然问的是修佛为的是什么,想了想,开口道: “晚辈不修佛…” 了然听着,笑了笑。 看向门外雨夜,开口道: “世间一切皆是修行,修佛自然也是修行,小友不修佛,总要修行吧?” 易年听着,刚想摇头,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的自己不修行,但现在不是。 了然不知看没看见易年的动作,目光依旧望着外面。 “既然修行,那小友修行是为了什么?” 易年想了想,刚要开口,却见了然摇了摇头。 “不用与贫僧说,自己想明白便好,不过无论是修行还是修佛,最重要的是修心,夜了,小友请回吧…” 说着,盘膝坐下,双目闭上,手中佛珠慢慢转动。 易年瞧见,没有再说话,拿起同心留下的纸伞,转身出了门。 外面的雨不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水落在了鞋上。 没有在意,推开听禅院的大门准备出去。 就在抬脚时候,一个寒意传遍全身。 易年眉心一皱,闪着蓝光的龙鳞瞬间落入手中。 回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大殿屋顶落下,飞快掠过了然大师,寒光在青灯之下亮起。 一闪而过。 下一刻,大殿恢复了原本模样,黑影消失不见。 听禅院的门口,一把纸伞落在了地上。 边缘沾了泥水,有些脏。 易年不在门口,此时进了大殿。 一个箭步冲到了然身前,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神识扑了过去。 可归墟巅峰的神识没有得到任何反馈,那黑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如果不是了然脖子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停往外流着血,易年只会觉着自己眼花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黑影。 没空多想,蹲在了然身前,青光迸发,贴在了然脖子上,想要止住不停喷涌的鲜血。 就在给了然止血的时候,忽然发现这梵心宗大师的生机正在快速流失… 第909章 有口难辩 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拉开了然袈裟,低头看去,赫然瞧见一个清晰的掌印。 掌印红中带黑,乃是淤血凝聚之象。 若是别的掌印易年可能不认得,但这掌印一眼便认出来了。 碎心掌。 从痕迹判断,中掌时间大约在十天前,也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佛光前后。 手指飞快在了然身上点着,封住伤势的同时渡入青光把已经破碎的内脏护住,吊住了了然最后一口气。 如果只有碎心掌或是只有脖子上的伤势,易年有把握救下他,但二者同时出现,这做法也仅能保住他片刻生机,想救回他难如登天。 满是鲜血的双手撑着,将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的了然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安顿好后,手掌贴在胸口,青光不停朝着了然体内渡去。 看着了然那已经失了神色的双眸,刚要开口,了然的双眼忽然恢复了神色,看向易年,沙哑声音出现: “小友,收手吧,没用的…” 易年听着,手上青光没收,继续护着了然生机。 了然看见易年神色,嘴角起了一丝微笑,慢慢抬起手,握在了易年手上,很重。 “我知小友为何而来,那便看看能不能帮小友一把吧…” 说着,轻轻拉开了易年的手。 易年听见了然的话,眉心微微一皱。 他知道我为何而来? 是无骨舍利还是找回青光? 刚要开口发问,却见了然正了正身子。 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梵音出现。 就在梵音出现的同时,点点金光从身上飘出,将易年往后推了一步。 然后,更多的金光从了然身上出现,飞舞间慢慢凝聚在二人身前。 那充满柔和气息的金光照亮了昏暗的大殿,也照亮了少年的脸。 易年知道自己救不了了然大师,此时能做的便是不打扰。 了然的梵音继续,二人中间的金光越聚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了然身上不再有金光出现。 就在金光消散之时,空中的金光慢慢汇聚,几个呼吸过后,一颗通体金色的珠子出现在了易年眼前。 了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金珠之上,在看清金珠模样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唉,终不是三世佛,看来贫僧的佛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定,阿弥陀佛…” 说着,目光落在易年脸上,眼中神色尽失,一抹苦笑挂在嘴角,喃喃道: “帮不得小友,还请小友勿怪…” 易年听着,目光中的疑惑更甚。 “大师…” 还没等易年的疑问出口,了然身上的气息迅速消散,已经失去了神色的目光望向西方,喃喃道: “悲喜交集…水连天碧…” 最后一个字出口,了然身上的气息彻底消失,双手合十,头慢慢低了下去。 梵音宗一代高僧,坐化于听禅院中。 “悲喜交集,水连天碧…” 易年心里念着了然生前最后一句话,慢慢蹲下身子。 擦了擦手上的血,想要将了然的双眼合上。 就在伸手时候,一声怒喝从听禅院外传了进来。 “易年,果然是你!!!” 随着怒喝出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也在同时响起。 易年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梵心宗弟子从门口飞快跑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戒绝。 戒绝身后,梵心宗宗主了尘大师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梵心宗众人进入听禅院后,前来观礼的各大宗门众人也陆续跟了进来。 当瞧见戒绝满脸怒意之后,易年的心思瞬间沉到了谷底。 了然死了,现场只有自己,正常来看,杀人凶手只能是自己。 而在瞧见跟着戒绝进来的梵心宗弟子们将听禅院大殿围住之后,易年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个局,一个又一次把自己变成杀人凶手的局。 没有人能证明了然不是自己杀的,可所有人都可以咬定人是自己杀的。 或许之前还有人能给自己证明,一直守在门口,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的戒痴。 可今天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偏偏不在。 如果是巧合,那算自己倒霉,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戒痴离开绝不是巧合。 因为眼下的情况,已经把自己是杀人凶手的事实坐实了。 了然身上致命伤有两处,一处是脖子上的伤口,一处是碎心掌的伤势。 方才看过,了然的脖子被切开一半,但伤口极细,能造成这种伤势的武器很少,偏偏龙鳞就是其中之一。 在卸剑石前与戒绝起争执,见过龙鳞的人不少,即使自己没有被堵在这里,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自己。 或许,这个局在自己还没进入梵心宗的时候便开始布了。 碎心掌的伤势在爆发之前有迹可循,但在爆发之后与普通震伤却没有区别,都是内腑破碎之象,只要实力足够强,都能造成这种伤势。 了然归墟修为,一身佛光护体,天下间能伤他的人少之又少,可自己偏偏又是其中一个。 失去修为的事情在场众人不知道,自己又在卸剑时前凭借根骨之利一剑破了戒绝的天罡伏魔阵,所以在他们眼中,自己是有能力杀死了然大师的。 如果在昨天之前,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但现在已经晚了。 自己那找了好久的修为,在听了九天梵音,想清楚自己到底到底要的是什么之后,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境界还有了提升。 从古境水潭中破境之后便一直是归墟初境,但昨天过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归墟中境。 归墟初境的自己就能在圣山大闹一番,归墟中境的自己杀个了然真的费不了太大的事儿。 看着越来越愤怒的戒绝,易年知道无论能不能说的清,自己都不能坐以待毙。 手一抓,放在了然身边的龙鳞飞了回来。 看向后面的了尘,开口道: “了然大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有谁!听禅院中只有你们二人。” 没等了尘开口,戒绝对着易年咆哮了起来。 易年听着,目光落在戒绝身上,开口道: “我与了然大师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还是在梵心宗内杀人?梵心宗内高手众多,我嫌自己命长吗?” 与人争执时,永远不要陷入自证的麻烦之中。 听见易年的话,戒绝开口喝道: “强词夺理,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接二连三在我梵心宗杀人,真当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随着戒绝大喝一声,最先跟进来的十几个梵心宗弟子同时运转佛力,口中默念伏魔真言,霎时间听禅院金光大盛,天罡伏魔阵瞬间出现,将大殿笼罩其中。 易年看着这熟悉的大阵,眉心微微皱起。 接二连三? 听戒绝的意思,死的不止了然一人。 还有人死了。 谁? 没有着急破阵,看向戒绝,开口道: “你说的接二连三是什么意思?” 戒绝看着易年满脸无辜神色,愤怒更甚,咬牙切齿道: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好,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以为没人能发现是吧?拿来!” 说着,手往后一伸,旁边一个和尚将一张弓放在了戒绝手上。 戒绝把弓拿起,伸到天罡伏魔阵前,开口道: “这是你的弓吧?你以为远远一箭便没人能发现是吧?” 易年没有回答,因为在戒绝拿出那张弓之后,全部心思都落在了上面。 那弓不是别的,正是南行一送给自己的沉星! 在看见沉星出现在戒绝手中的一瞬间,易年眉头紧锁。 沉星在自己手里知道的人不多,但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来,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可沉星一直都在竹篓里,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上。 还有,这把弓杀了谁?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了尘大师慢慢上前,眼中悲伤神色尽显,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施主,你与戒绝在古境中有过误会,在卸剑石前起了冲突可以理解,可静海大师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帮你化解与戒绝的恩怨,更是将静海禅院借给你住,你为何要杀他呢?难道无骨舍利真的比人命值钱吗?” 了尘的语气不重,可就这平静中带着悲伤的语气,易年在听见之后心中波澜四起。 静海禅师死了? 死在沉星之下? 就在心神震荡之时,忽然回想起了了尘的最后一句话。 他提到了无骨舍利。 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自己杀了静海禅师,为的正是无骨舍利。 自己来小乘山为的确实是无骨舍利,但从没想过用杀人来得到无骨舍利。 如果无骨舍利这般好得,也不会成为五行圣物了。 可当了尘的这番话出口,易年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辩解的余地,因为他把自己‘行凶’的动机找出来了。 静海与了然,三宗一寺公认的佛法大师,也是最有可能坐化之时生出无骨舍利之人。 被人杀死不算坐化,但得看什么时候死。 若是一心念佛之时突然死亡,体内佛法便有可能生出舍利。 若他们真是三世佛,那舍利便是无骨舍利! 了然在听禅院讲经,静海在接引台讲经,所以条件,有了… 第910章 又见死局 紧了紧手中龙鳞,暗中开始调息,不停恢复方才救治了然消耗的青光与元力。 想还自己清白,就绝对不能被梵心宗抓住。 了然大师死了,静海禅师也死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不在听禅院值守的戒痴应该已经出了意外。 这是一个死局。 易年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布了这么一个局,但知道,布局之人不想把自己置于死地。 若是要杀自己,有能力杀了然,杀静海,那直接来杀自己不是更简单?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想着如何破局之时,忽然想起了了尘的话。 看向了尘,开口道: “不知大师如何知道我是为无骨舍利而来?” 了尘还没开口,戒绝喝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梵心宗杀了人,无论你师从何处,今日你必死,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了然师叔与静海师祖的在天之灵。” 易年是真的讨厌这个戒绝,听见狠话,转头看向戒绝,开口道: “沉星在你手中,你怎么证明静海禅师是我所杀?” “箭从静海禅院方向飞来,除了你还有谁?”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静海禅院与接引台距离不近,中间能藏人的地方大把,谁说箭一定是从静海禅院出发的?” “还想狡辩,我们一路跟着飞箭气息找到静海禅院,各大宗门之人都可以作证。” 戒绝回头望去,立马有几人开口附和。 易年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方才的几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敢与易年的目光有接触。 不知是心虚还是怕了易年的名声。 易年没有在意,目光重新落在戒绝身上,开口道: “你说箭是从静海禅院飞去的,那我便不是凶手了,因为我一整天都不在静海禅院。” 易年不想与戒绝废话,但却不得不与他说话,为的就是现在。 从戒绝口中得知,他们是先追着飞箭气息到了静海禅院,又从静海禅院追到了这里。 那从他们来的时间判断,静海禅师被人杀死的时间应该是在自己听梵音之时。 了然大师的死,自己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清白,但静海禅师死时,自己可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些做晚课的小和尚都能证明。 戒绝听见易年的话,开口道: “还想狡辩?!”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狡辩,是事实,不信你可以问问今晚在听禅院做晚课的贵宗弟子。” “痴心妄想,没…” 戒绝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有声音传了出来。 “我觉得易年的话很合理,如果贵宗弟子能证明他一直在听禅院,那静海禅师的死便不是他所为,冤枉他对他不公平,也是对静海禅师的不敬,如果易年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易年顺着声音望去,瞧见说话之人正是跟在童念瑶身边的男子。 这男子似乎有些威望,在他说完之后,各大宗门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易年不知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不过此时敢出来帮自己说话,绝非寻常人。 那男子瞧见人群反应,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梵心宗方向,开口道: “了尘大师,戒绝大师,晚辈不是为易年开脱,但我相信祖父的眼光,沉星不会所托非人,如果人真的是他杀的,南昭绝不会偏袒于他,但如果人不是他杀的,我南风烈定不会看着南昭恩人被人陷害而不管!” 此话一出,易年终于知道了这人身份。 南北北的四哥,楚王,南风烈。 若是普通小国的王爷,此时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但南风烈不一样,因为他是南昭的楚王。 在南风烈开口之后,了尘转身看向南风烈,开口道: “我梵心宗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既然楚王殿下发话,那便依殿下所言,同心,去将今晚在听禅院做晚课的弟子们叫来。” 人群后面的同心听见,开口道: “是,住持。” 回着,顶着大雨朝着僧舍跑去。 一时间,听禅院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南风烈几步来到天罡伏魔阵外,戒绝抬手拦住南风烈,开口道: “楚王殿下,大阵气息不稳,还是离远些好…” 话虽客气,但气势上却没有让步。 南风烈听着,点了点头,看了站在大阵中的易年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童念瑶身边。 与童念瑶低声耳语几句,童念瑶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亲昵动作来看,二人关系匪浅。 不过此时没人在意,在场多数人的目光都在易年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就算静海禅师不是易年所杀,但了然的死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听禅院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声持续不停。 大阵之中的易年站在了然尸体前,目光不断在人群中不停扫过。 他心情比等在外面的人急,因为沉星的出现。 沉星在竹篓里放着,竹篓在静海禅院。 七夏,也在静海禅院。 想把沉星拿出来,不说破不破得开竹篓上的法阵,得先过七夏那关。 可沉星被拿到了这里,却没见七夏跟来。 那七夏去哪了? 而人群中不仅没有七夏,也没看见仓嘉,周晚与龙桃同样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们怎么样了? 难道这个局针对的不只是自己? 就在易年忍着焦急在人群中寻找几人踪迹之时,人群后面,南边的墙头上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脑袋慢慢向上,一个小小身影爬上了墙头。 浑身幽黑,仿佛融进了黑夜里。 清风兽! 有雨声的掩护加上清风兽天生便有的隐匿本事,在场众人没一个发现它的。 易年能发现,那是因为清风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归墟巅峰的神识能捕捉到很多人捕捉不到的动向。 墙头上的清风兽瞧见易年看向自己,小爪子往西指了指,大眼睛眨了几下,在确定易年看清自己的动作后,悄无声息的从墙头跳了下去。 看着空空墙头,易年稍稍松了口气,心思安定了一些。 清风兽很聪明,做些拟人神态很正常,但方才的举动明显是有人教它的。 而那人,一定是周晚。 在清风兽出现之后,易年已经猜到了周晚的意思。 周晚一定明白眼下的局势,绝不是他与仓嘉龙桃就能逆转的。 若是真动起手来,身在暗处的他们比暴露在众人面前作用大很多。 在知晓周晚意图之后,易年暗中做起了准备。 如果杀静海禅师的嫌疑被排除,自己没有杀静海的动机,那为了无骨舍利杀了然的动机也就不那么让人信服了。 最重要的是,凶手多了一个。 凶手杀了静海禅师,那就有可能也杀了然大师,那么今天的局或许就有解了。 一刻钟过后,听禅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熟悉的小和尚在同心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同心来到了尘身前双手合十行礼,开口道: “住持,今天在听禅院做晚课的弟子们都带过来了。” 了尘点头,看向被这大场面吓得有些紧张的小和尚们,开口道: “不用怕,叫你们来只是问你们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是,住持…” 小和尚们齐声回道。 了尘指了指法阵中的易年,开口道: “今天晚上,这位易施主一直都在听禅院听经吗?” 站在最前面的小和尚看了眼易年,转头看向了尘,开口道: “回住持,易施主这些天都在,早晚两课从不耽搁。” 易年听见,长长出了口气,还好这小和尚没说谎。 了尘听着,看向另一个小和尚,开口道: “你说说…” 小和尚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住持,易施主确实每天都来…” 易年听着,心思落定。 就在易年心思稍稍落定之时,又一个小和尚开口了。 “不对,住持问的是咱们诵经时易施主在不在,可易施主在最后面的角落里,诵经时根本看不见,他中途离开咱们也不知道啊…” “你说的才不对,我记得咱们离开时同心师兄还给易施主雨伞了呢,所以易施主应该在才对…” “是吗,可是易施主每天都来啊,反正听故事的时候他都在…” “那现在谁能证明今晚诵经时易施主在?” “这…我没回头,不知道啊…” “那了然大师应该知道啊,他是面向易施主的啊…” “那就得问问大师了…” 听着小和尚们的讨论,易年暗道一声: 坏了… 这本应证明自己没有机会去杀静海禅师的证据却成了坐实自己就是杀人凶手的把柄! 就在小和尚们讨论之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一声惊呼。 “我知道了!易年一定是杀害静海禅师的凶手,他连续十天都来听禅院听经,为的就是在潜移默化中让小师傅们记得他天天来,然后他今天好在小师傅们专心诵经时离去,回到静海禅院取弓杀人,杀完人后再悄悄溜回来,一旦东窗事发,他就能让小师傅们给他提供一个他没有杀人机会的证据,只是他没想到小师傅们不打诳语,更没有盲目作证,选在角落的举动是招妙棋,但也是这完美计划唯一的破绽!” 第911章 是非曲直 果然… 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成了破绽,一个只要自己想辩解便会成为把柄的破绽。 听着人群中出现的声音,易年的眉心越皱越深。 随着那声音的出现,在场的人纷纷露出思索神色,然后不少人开始点头议论。 易年听了听,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声音。 了尘让同心带着小和尚们退下,戒绝转头看向了天罡伏魔阵中的易年。 “现在你没话说了吧?”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这些小师傅们只说诵经时候没往后看,他们不能证明我在,但也不能证明我不在,所以方才的推论并不成立。” 易年本不想胡搅蛮缠,但种种证据都对自己不利,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 戒绝听见易年的回答,勃然大怒,开口喝道: “了然大师的尸体就在那里,静海禅师更是死无全尸,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在狡辩,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贵宗两位大师遭了意外,我很同情,但两位大师的死确实与我无关,这个罪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认,我不是在狡辩,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你们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高兴的只有真正的凶手。” “胡说八道!人明明就是你杀的!” 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句,很快便引来的旁人的附和。 “就是,手上还沾着血呢…” “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这等悲天悯人的得道高僧他也能下得去手…” “听说他在为了抢夺别人的传送玉符杀的人更多,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就是…” 听着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的讨论,易年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群人与前几天的周晚一样,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儿大。 他们,只相信他们想要信的。 就在讨论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一声怒喝打断了所有人的讨论。 “够了!” 被打断的众人立马朝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童念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南风烈没有跟着,站在栖灵谷几人所在的位置看着童念瑶。 童念瑶走到了尘身前,点头行礼,开口道: “了尘大师,易年上山时由我栖灵谷做保,我栖灵谷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品行,我相信这事儿绝不是他所为,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但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如此把人困住怕是不妥吧?” 说着,转身看向一直冲在前面的戒绝,继续道: “戒绝大师,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不是逼他承认,而是赶快查明真相,如果人的确是他所杀,我栖灵谷一定第一个出手帮贵派讨回公道,若人不是他杀,朋友被冤枉,我栖灵谷绝不会坐视不理。” 童念瑶的话很重,最起码在这种场合很重。 栖灵谷与梵心宗强弱不好说,但敢如此直白站在易年一边,梵心宗不得不重视。 而童念瑶的话还没完。 在与戒绝表明态度之后,童念瑶转身面向人群,深吸口气,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与易年有什么恩怨,但我知道,没有易年,你们中一部分人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目光偏移,落在了散修所在位置。 “风前辈,张前辈,你们难道忘了在七情殿时是谁救了你们?” 目光再转,落在了风雷宗位置。 “雷副宗主,你难道忘了从断龙石下钻出去的时候是谁在撑着断龙石?” 天寒山。 “断龙石与法阵中间的通道是谁给你们守的,你们都忘了?” 各大宗门。 “四季花海雷龙耀世,是谁将恶龙抓走救了下面无数人,救了天元地脉?或许你们不知道,你们只以为是南行一前辈做的那一切,但南前辈曾亲口说过,没有易年,天元地脉早就毁了,一个能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把自己于死地的人,一个能放下恩怨救人的人,一个在出了古境却没有找哪怕一个曾经加害过他的人报仇的人,如此心胸,怎么可能为了那虚无的无骨舍利杀人?可现在怎么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了?” 说着,深深吸了口气,不顾脸上雨水,继续道: “你们能忘,我栖灵谷不能忘,你们不敢帮他说话,我栖灵谷敢,我童念瑶把话放这儿,如果有人敢冤枉易年,那便是我栖灵谷死敌,说到做到!” 最后一个‘到’字出口时,周身元力运转,直接震开了雨幕。 待到翻卷向上的雨水再次落下时,整个听禅院只剩下了雨声。 童念瑶慢慢走回栖灵谷所在位置站定,南风烈不知从哪弄了把伞,遮在了童念瑶的头上。 嘴角笑意渐浓,低声与童念瑶说了句话,童念瑶点了点头。 在童念瑶回到人群之后,又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悬羽宗,沈宁。 这悬羽宗的天才当初在试比高上格外引人注目,如果不是七夏太过耀眼,或许他都可能走到最后。 不过也只能是走到最后,问鼎绝无可能,毕竟那时就已通明的易年超出同龄人实在太多了。 沈宁走出来,先与了尘和戒绝行礼,然后面向人群,开口道: “我赞同童姑娘的说法,以我对易年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我沈宁愿意为易年担保!” 说完,再次与了尘和戒绝行礼,回了人群。 第一个替易年说话的人有了。 南风烈。 然后是童念瑶。 再然后,是沈宁。 不过还没完,就在沈宁回到人群中时,人群中陆续有人发声。 “我不信易年会杀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 “我也是,一个在古境中救了那么多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什么舍利就杀人。” “就是,他也不傻,怎么会在梵心宗杀人,杀完人还留在这里等着被抓?” “……” 易年听着,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暖意。 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扫过,不停落在方才说话的人身上,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但他知道,这些声音的主人在童念瑶站出来之前没有一个发声冤枉过自己。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不明是非。 看着相信易年的人越来越多,戒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转身看向人群,开口道: “贫僧不知各位为何会对他如此信任,只因为他救过各位或者各位亲友性命,便能置真相于不顾吗?各位可还记得,古境树林里面,也是这样的雨夜,他出手时候可没有丝毫留情,如果不是众人齐心,只怕不等他救,早就被他杀死在树林中了。” 说着,转头看向童念瑶,继续道: “童施主,当初你先行离去,没有看见他在树林中宛如疯魔一般攻击各大门派众人,但贫僧相信,当初发生在树林中的一切没人会忘,那些险些死在他手中的人更不会忘,易年是栖灵谷恩人,是南昭恩人,也是贫僧恩人,但恩怨必须分明,事实就在眼前你们却不信,还妄图用宗门势力压我梵心宗,贫僧只能说你们的算盘打错地方了,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的死,贫僧一定会帮他们讨回公道,等他伏法,贫僧愿自裁,还他在断龙石下的恩情!” 说着,转身看向了尘,双手合十行礼,开口道: “住持,请恕戒绝破戒,今日易年必须要为他犯下的罪行承担后果,如果他逍遥法外,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定会死不瞑目,还怎登极乐世界?” 戒绝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清楚,哪怕杀错,也不会放过易年。 但杀错的可能极低。 因为一种巧合是巧合,可种种巧合都出现在一起,那还是巧合的几率就太低了。 在听见戒绝的话后,易年再好的脾气也控制不住了。 胸口微微起伏,手中的龙鳞紧了些。 这和尚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针对自己,更是差点儿死在他的手里。 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愈发觉着这和尚讨厌。 与沈风齐名,他真的不配。 …… 了尘听完戒绝的话,伸手扶起戒绝,开口道: “后果不应由你一人承担…” 说着,转身看向在场众人,双手合十行礼,继续道: “众位施主,今日死的是我梵心宗人,若是在小乘山还能让他们枉死,那贫僧也不配当这住持了,既然各有立场,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阿弥陀佛…” 了尘的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了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的意思很明确,易年,梵心宗杀定了,敢帮易年的,便要对上梵心宗。 在场众人都知道,今天不动刀兵已成妄想。 了尘话音刚落,戒绝大喝一声: “梵心宗所属,听令!” “在!” “布阵,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易年逃走!” “是!” 梵心宗众人齐喝,声波再一次震退雨幕。 之前帮易年说话的童念瑶与南风烈同时往前一步,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易年看着,眉心褶皱慢慢消散。 上前一步,开口道: “各位好意易年心领,不过此事是我与梵音宗的事,就不劳各位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与各位不醉不归…” 说着,转头看向了尘与戒绝,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你们认定我是凶手,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报仇的本事了!” 第912章 力破天罡 易年的话语间透着强大的自信,一是实在烦了与他们扯来扯去,二是在告诉想帮自己的众人,梵心宗,真的不算什么。 话音落,龙鳞起。 蓝色神兵剑芒吞吐,直奔天罡伏魔阵而去。 阵外戒绝瞧见,开口喝道: “小心!” 易年的强横在古境中他早有体会。 戒绝提醒之后,控制天罡伏魔阵的梵心宗众人同时出手,佛光迸发,不停朝着法阵而去。 原本淡金色的法阵发出阵阵耀眼光芒,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听禅院。 了尘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 “各位施主,还请移步听禅院外,若是还留在这里…” 话没说完,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了尘的意思很明显,先礼,后兵。 对于众人来说,看热闹可以,但没人想引火烧身,特别是瞧见童念瑶与南风烈几人先后退出听禅院,更是一点儿犹豫没有便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童念瑶与南风烈之所以退的那么快,是因为他们两个先后接近天罡伏魔阵时,易年早就给他们传过音了。 这事儿,最好不要牵扯太多人进来。 童念瑶与南风烈是真心想帮易年,但他们也知道,只要插手,今天的事儿便不是易年与梵心宗的事了。 想对易年落井下石的人,太多。 所以他们两个表明态度的原因不是真要与梵心宗为敌,而是要震住想从中作梗的有心人。 立场表明之后,除了梵心宗之外再有人想对易年出手怎么也要掂量掂量。 只有这样,易年才能专心应对梵心宗。 …… 天罡伏魔阵内,易年已经将之前帮了然续命的消耗偷偷补回来了。 不过修为已在巅峰,却依旧不敢大意。 因为此时的天罡伏魔阵不是古境中临时搭起来的大阵,布阵之人也从一个变成了十几个。 戒绝为首,众僧为辅。 无数金光不停涌入大阵,从四面八方挤向易年。 那种无所不在的压力慢慢增大,只要时间允许,阵中万物皆可镇压。 在感受到镇压自己的力量慢慢增加之时,易年手中的龙鳞亮了起来。 神兵气息随着剑芒奔涌而出,两尺长的剑变成了一丈长。 体内青光与元力同时运转,衣袍无风自动。 手腕翻转,剑芒直奔大阵边缘而去。 戒绝再次开口: “全力施展,不能让他逃出来!” 布阵众僧没有开口,但手中不停喷涌的佛光已经回答了戒绝。 金光越来越盛,已经瞧不见大阵中的情况了。 就在金光最盛之时,龙鳞的蓝色剑芒已经到了大阵边缘。 当蓝色与金色碰撞之时,金光布成的大阵泛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不停朝着四周扩散,一缕蓝光从大阵中钻了出去。 飞了几尺距离,消散在了雨夜中。 虽然只有几尺,虽然那抹光亮微不可见,可无论是听禅院外看热闹的众人还是听禅院内布阵的众僧,眼中都是惊讶神色。 因为蓝光的出现,代表着天罡伏魔阵出现了破损。 虽然出现的破损在瞬间就被修复,但也足够众人吃惊了。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天罡伏魔阵! 当初戒绝在各大宗门众人的相助下布过天罡伏魔阵,但众人元力不同源,根本发挥不出天罡伏魔阵真正的威力,而此时的天罡伏魔阵才是天罡伏魔! 可就是这号称能镇压一切的大阵,只一个照面便出现了破损。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疑惑: 易年,到底有多强? 戒绝在稳固住大阵之后开口喝道: “继续,方才那种攻击他不可能连续施展!” 大阵中的易年听着,看了眼戒绝,轻声道: “是吗?” 语气很轻,但自信依旧。 手腕再动,第二道蓝光再次出现,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又朝着方才的位置飞去。 当蓝色与金色第二次碰撞之后,又有一缕蓝光从大阵中钻了出去。 涟漪再起,易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继续挥剑。 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道蓝光飞出,天罡伏魔阵上的金光便会暗淡一分。 看着那越来越淡的金光,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时间允许,只要易年还挥的动剑,天罡伏魔阵,必破! 身为阵主的戒绝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归墟境界修为全面调动,佛光迸发,朝着阵中的易年攻去的同时开口喝道: “镇!” 众僧听见,手中佛光同样迸发,齐声喝道: “伏!” 戒绝再次开口,手中佛光继续。 “镇!” “伏!” 众僧回应,天罡伏魔阵笼罩的范围开始变小。 范围变小,金光增加,阵中压力开始倍增。 而阵中的易年没有任何回应,腰板儿依旧笔直,手中的龙鳞还在继续。 当金光将能活动的空间挤压到周身三尺范围时,龙鳞第七次亮起, 第七道蓝光飞出。 戒绝瞧见,佛光涌动,朝着已经破了六次的地方补去。 可就在蓝光即将接触到大阵之时,戒绝忽然开口喝道: “小心!” 开口提醒的同时,脚下一点,直奔大阵另一处而去。 因为龙鳞的蓝光在即将破阵之时转了弯。 易年手腕转动,蓝光朝着卸剑石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光飞了过去。 梵心宗众人配合默契,但实力却有高有低。 而同光,正是布阵众僧众最弱的一个,只有四象初境的实力。 实力有高有低,所能承受的攻击便有高有低。 在开始破阵时易年便想到了这个破绽。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破绽不大,但对易年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当戒绝飞到同光身前之时,蓝光已经从大阵中钻了出去。 这回没有消散,而是用着更快的速度飞向了同光。 同光与易年的差距太大,如果不是有天罡伏魔阵的存在,他连与易年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这一击命中,同光必死! 易年知道,同光知道,戒绝也知道。 所以在清楚易年的意图之后,戒绝飞到了同光身前,准备帮他挡下这一击。 看着出现的戒绝,原本准备吓退同光便会消散的蓝光凝聚,狠狠朝着戒绝飞了过去。 戒绝双臂护在身前,金色护体罡气出现。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从金色与蓝色相接之处传出,戒绝在巨响过后倒飞而出。 被震的发麻的双臂前伸,佛光穿过雨幕堵在了大阵破损但没有自行修复的地方。 全心都在大阵上的戒绝看不见身后情况,砰的一声撞在了大树之上。 咔嚓咔嚓,几棵大树应声而断。 “不用管我,稳固大阵!” 戒绝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 众僧再次发力,大阵又一次泛起涟漪。 “阿弥陀佛…” 了尘低声过后,出现在了戒绝方才的位置,继续施展着天罡伏魔阵。 易年看着,手中不停,这回不是一道蓝光,而是无数道。 无数蓝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不停冲击着大阵。 听禅院内,金光与蓝光不停照亮雨夜。 现在,拼的就是谁能挺到最后。 天罡伏魔阵能困住易年,事情便会简单很多,困不住,他想逃,梵心宗没人能拦得住。 所以易年不能出来,即使出来,也要脱一层皮。 可就在最后一道蓝光出现的时候,一抹绿色从易年脚下升起。 易年抬头看了眼戒绝,开口道: “我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同样的招数你为什么会用两次呢?” 戒绝听着,开口道: “好用为什么不能用?”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是吗?” 话音落,无数蓝光瞬间迸发。 轰—— 一声巨响从大阵中发出,震的听禅院所在山头地动山摇! 原本稳固的金色大阵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裂痕越来越多。 戒绝想补,可根本来不及。 就在绿色花瓣将易年包裹之时,更大的巨响从停禅院传出,同时传出的还有席卷八方的狂暴金光! 天罡伏魔阵,破了! 被压进大阵的金光有多少,此时便有多少金光爆发。 无数金光顷刻间推飞了梵心宗包括戒绝在内的众人! 卍字佛印的青石板被片片吹起,听禅院的古树也被连根拔起。 原本听经念佛的大殿承受不住这狂暴力量的冲击,轰然倒塌! 听禅院在天罡伏魔阵被破开的一瞬间成了废墟。 无数烟尘扬起,细雨一时间根本浇不落。 随着一声声闷哼响起,被吹飞的梵心宗众人嘴角满是鲜血。 戒绝面色惨白,目光死死盯着烟尘中间,手臂一挥,众僧分开,围住了大殿所在。 这突然的爆发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人能想到易年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破开天罡伏魔阵。 要知道,身在阵中的他所要面对的冲击可比梵心宗众人大太多了。 现在,没人知道易年是生是死! 几个呼吸过后,烟尘慢慢散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烟尘之中。 随着细雨落下,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有些瘦弱,但站的很直。 易年。 站在废墟中,衣服上沾了些灰。 怀里抱着一个人。 早已身死的了然。 轻轻将了然放下,拔出了插在废墟中的龙鳞,看向戒绝,开口道: “天罡伏魔阵不过如此,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吧,我都接着…” 第913章 强横无比 在易年出现在废墟上的那一刻,戒绝的神情凝重无比。 集众人之力的天罡伏魔阵阵有多强他最清楚,可易年不仅把大阵破了,还能在冲击起时护住了然尸身,这能力,戒绝自问没有。 眼前的少年,比在古境中大杀四方时又强了。 不过已经决定动手,便不会生出退意,看着废墟之上的易年,开口道: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走,梵心宗所属,上!” 说着,身上佛光升起,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身影一闪,龙鳞前伸,直接迎上了戒绝。 二人距离迅速拉近,眨眼过后,龙鳞点在了戒绝的护体罡气上。 戒绝手中佛珠一晃,金光迸发之际缠在了龙鳞上。 手臂往后一拉,想将龙鳞从自己身前拉到旁边。 同时抬手一掌,直奔易年即将因为重心偏移出现在攻击范围内的胸口。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可戒绝的算盘打错了,龙鳞没被拉开,易年的身子也没有偏移。 点在护体罡气上的龙鳞还在,丝毫没有因为佛珠的拉扯移动。 在瞧见易年那平和神色之后,戒绝心头一紧。 易年看着,嘴唇轻动,开口道: “比力气,你差的远…” 话音落,手腕一抖,龙鳞蓝光迸发,剑芒穿透戒绝护体罡气,直直朝着胸口刺了过去。 神兵破罡气,再简单不过。 戒绝知道易年手中神兵的威力,没有任何犹豫,大喝一声,归墟修为全面爆发,在剑芒即将刺穿胸口之际,生生拉离了一分。 噗呲一声,龙鳞刺进了肩头,血流如注。 易年瞧见,手腕一转,一字型的伤口变成了圆形,左手扬起,直接抓在了戒绝手腕之上。 狠狠往身前一拉,右手又朝前送去。 戒绝拉不动易年,但易年拉得动戒绝。 随着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扑去,肩头的龙鳞再入三分,蓝色剑尖儿刺破僧衣,从后背钻了出去。 滴滴鲜血从剑尖滑落,融入了淅淅细雨中。 可易年的动作还没停,扯着戒绝靠近自己,龙鳞依旧前伸。 下一刻,半只剑身从出现在了雨夜中。 若不是有佛珠阻挡,只怕龙鳞就要从戒绝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飞出去了。 戒绝忍着疼痛,被易年抓住的手腕一转,分筋错骨功用出,也扣在了易年的手腕上。 另一只手放下佛珠,直接朝着易年胸口拍了过去。 二人距离太近,易年避无可避。 在场都是修行之人,都有眼力看出戒绝这一掌的威力。 若是被直接拍在胸口,就算归墟强者也觉不好受。 深谙防御之道的童念瑶瞧见,下意识开口提醒道: “小心,这是大慈大悲掌!” 易年听得见童念瑶的提醒,不过此时没有功夫回她。 面对这梵心宗绝学,也没有躲避的打算。 就在童念瑶提醒过后,只听砰的一声,戒绝的手掌落在了易年的胸口。 二人身上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狂暴能量从戒绝掌心迸发。 方才支持易年的人同时心头一紧,不知他要做什么。 明明有机会躲开,却为何要硬接下这一掌?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易年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层黑色涟漪,从胸口开始绕着周身蔓延。 大慈大悲掌的攻势随着涟漪逐渐消散,能对易年造成威胁的攻势被化解了大半。 离着最近的戒绝感觉最为明显,仿佛方才那一掌不是打在人身上,而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一捧清水上。 那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异常明显。 被一掌拍中的易年低头看去,在瞧见那涟漪之后,平和神色中多了一丝疑惑,不过这丝疑惑转瞬即逝。 被戒绝扣住的手腕一带,抓向了正施展大慈大悲掌的手掌。 一手抓两手,在死死抓住戒绝还未收回的手后,提起膝盖直奔戒绝小腹而去。 论力量,十个戒绝也比不得易年一个。 手臂下压,下一刻,膝盖狠狠顶在了戒绝小腹之上。 修行之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痛。 钻心疼痛从小腹传来,戒绝方才施展大慈大悲掌时凝聚的气息瞬间消散。 身子一躬,头顶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毫不客气,膝盖再抬,撞在了戒绝胸口。 只见戒绝身子往后一仰,口鼻间鲜血四溢。 易年松开戒绝的手,同样一掌拍在了戒绝胸口。 在发出一声闷响之后,戒绝这整个人立马倒飞而出。 龙鳞从肩头拔出,随着戒绝后退,鲜血飘落一地。 戒绝给了易年一掌,易年丝毫不受影响。 易年给了戒绝一掌,戒绝便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幕,直接看傻了听禅院外看热闹的众人。 所有人都知道易年强,但没人敢相信易年会强到这种程度。 只一个照面,梵心宗最具天赋的修行之人便落了下风。 可易年的攻势还没停,手中龙鳞一抖,龙吟声响彻听禅院,戒绝留在剑上的佛珠被抛在空中。 剑花飞舞间,切断了佛珠中的金线,几十颗佛珠出现在空中。 龙鳞再动,剑身不停拍在佛珠之上,每拍一下,便有一颗佛珠应声而飞,穿过雨幕,朝着梵心宗众人飞了过去。 只一个呼吸功夫,所有佛珠带着龙鳞点在佛珠时留下的力量,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在强大的神识控制之下,每一颗佛珠都准确无误的找上了听从戒绝命令朝着中间冲去的人。 “啊…” “呃…” “…” 当第一声惨叫响起后,紧跟着十几声惨叫同时传来。 在场的梵心宗的弟子们多半都是四象境界,与戒绝同辈的戒字辈修佛之人也就通明境界,这种境界在易年面前根本不值得一看,随手一击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十几声惨叫过后,朝着易年冲去的众人同戒绝一样,全部倒飞而出。 在空中飞了几丈之后,摔进了废墟之中,泥水四溅。 易年下手有分寸,并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恰到好处的震散了他们的修为。 三天之内,他们绝无再次动手的可能。 目光扫过摔倒在地的众人以后落在了尘身上,开口道: “他们没什么用,你来…” 哗… 易年的话顿时引来了围观人群的议论。 “这也太帅了吧…” “我要是有这么一天就好了,你来,多霸气…啧啧啧…” “你就想想吧,要是有这么一天,你也是躺着的那个…” “多谢你提醒…我做做美梦不行啊…” “…” 易年听着人群中的声音,此时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方才说的那句话只是字面意思,归墟眼中,四象通明确实没什么用,只是没想到竟会引起他们这般讨论。 不过没空解释,就在众人讨论之时,了尘身边多了一个人,从身上的气息判断,也有归墟实力。 周晚说过,静海禅师的修为是个谜,但梵心宗最少四个归墟。 住持了尘,已经身死的了然,在接引台出现过两次的了凡,以及戒字辈最优秀的天才,戒绝。 那这人,应该就是了凡。 一门四归墟,足够跻身一流修行宗门了。 不是每个宗门都像圣山那般,动不动就能弄出几十个归墟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了凡,易年丝毫没有慌张。 三个归墟,不是不能打。 从破开天罡伏魔阵出来,就没想过逃。 逃了,罪名便会又一次压在自己身上,古境中已经吃了一次亏了。 所以易年只有一个打算,将梵心宗打服。 把人打服,他们便不会继续打扰自己,自己才有机会查明真相。 就在易年挑衅了尘之时,先前被击飞的戒绝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掉嘴角鲜血,恶狠狠的看向易年,开口喝道: “黄毛小儿,放肆!” 易年听见,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 这一幕,直接看傻了在场众人。 “人呢?跑了?” “他会方寸乾坤,应该是瞬移走了吧?” “不可能,方寸乾坤施展的时候有银光,刚才你看见了吗?” “那在哪?” “那!!!”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易年。 此时的易年正站在戒绝身前,在戒绝有些惊讶的目光中一掌拍出,直奔胸口而去。 砰的一声过后,戒绝今晚第三次起飞。 看着倒飞的戒绝,易年没有停留,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戒绝身后。 “什么情况?!” 人群中再次惊呼,因为依旧没有银光,但易年却又一次在原地消失。 出现在戒绝身后的易年一掌抵在戒绝后心,卸去了他倒飞的力量。 手指一抓,抓起了戒绝衣服,直接把人横了过来。 又是一掌拍出,直直把戒绝打向了天空。 无数雨水不停拍打着戒绝的身子,可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思搭理。 被易年连拍三掌,体内气血翻涌,伤势已经有压制不住的迹象了。 大喝一声,元力运转,被打散的护体罡气再次出现。 拧动身子想要寻找下方的易年,却忽然发现易年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戒绝眉心一皱,脑海中念头升起。 怎么可能? 他是什么时候飞上来的? 可没人能回答戒绝,因为易年从地面倒空中的动作,依旧没人看得清… 第914章 战佛门 还是那句话,易年从开始便没想过杀人,如果方才的三掌换成三剑,戒绝早就没命了。 看着被自己打飞的戒绝罡气又起,龙鳞一挥,直接破开了金光。 一掌拍在戒绝胸口,狠狠往下一压,气息再次被震散的戒绝猛然下坠,十几丈的高度眨眼便过。 只听一声闷响,听禅院废墟之上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师父!” “师叔!” 几个小和尚瞧见,挣扎着起身朝着深坑跑去。 就在几人到达深坑边缘之时,却瞧见易年提着不省人事的戒绝从坑中慢慢飘了起来。 戒绝与易年的实力差距绝没有此时体现出来的这般大,造成目前这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戒绝全力一击拍向易年胸口的那一掌。 本想以伤换命,却没想到那一掌竟对易年没起多大的作用。 在那一掌之后,二人的战斗便进入了易年的掌控之中。 而方才那没人看得清的神出鬼没的身法,彻底让戒绝失去了与易年抗衡的实力。 一步错,步步错。 失了先机,再想打赢易年,太难了。 …… 易年把人往小和尚们的方向一丢,开口道: “死不了…” 小和尚们接住戒绝,连忙往后退去。 易年看着,身形一动,落在了了尘与了凡身前。 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气息却在告诉二人,想报仇,那便来吧。 方才了尘与了凡一直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以多欺少,而是在等戒绝试探易年的深浅。 暗中传音能瞒过别人的耳朵,但瞒不过易年的耳朵。 看着破开天罡伏魔阵后又迅速击败戒绝后气息丝毫不变的易年,了尘双手合十,开口道: “易施主实力之强世所罕见,若是用在正途,定能造福天元苍生,可惜啊…” 说着,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情绪。 了尘的一句话,便把自己推到了十恶不赦的边缘。 如果他这话发自内心,可以原谅,可若是故意为之,那换来的,只能是自己的鄙夷。 了然大师和静海禅师相比,这种心机真的不配修佛。 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之人最是可恨。 用周晚的话来说,遇见这种人,动手的时候少下一分力气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了尘说完,身上金光亮起,整个人也变成了金色,佛相金身慢慢出现。 易年在仓嘉身上见过,此时瞧见了尘用出,眼中却多了些疑惑。 同是金身,但了尘的金身与仓嘉的金身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不过对佛门功法研究的不多,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同。 还没等易年想明白,了尘再次开口: “易施主境界高深,贫僧自知单打独斗不是施主对手,可仇不能不报,还请见谅…” 这话说的很直白,就是要以多打少。 易年听着,对这曾经在花海上出了大力气的梵心宗大师的最后一丝好感烟消云散。 他不说这话,易年不会如此,但这话说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往后退了一步,龙鳞微微亮起,开口道: “理解,不过拳脚无眼,伤了死了可算不到在下头上了…” 同样直白无比。 梵心宗上下近百人,除去先前击退的十几人和那些刚刚入门的小和尚,最少还有几十人能出手。 这话的意思便是,你们人多,那就别怪我下手没分寸。 对易年来说,归墟之下,皆为蝼蚁。 了尘没有说话,了凡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施主,请…” 说着,与了尘一样的金身慢慢出现。 与此同时,一群人提着棍子跑了过来。 易年转头望去,正是在听见听禅院动静之后赶来的梵心宗弟子。 众人瞧见两位大师与易年针锋相对,瞬间又将听禅院围了起来。 几个通明,剩下的都是凝神四象。 人多,但作用不大。 易年随意扫了眼,看所站位置应该有合击之法,不过天罡伏魔阵都困不住自己,丝毫没放在心上,龙鳞前指,开口道: “请!” “等等!” 就在龙鳞亮起准备出手之时,一个老和尚走了出来。 身上袈裟与了尘身上袈裟不同,应该是另外二宗或是一寺中人。 易年的目光落在那老和尚的身上,开口道: “这位大师有何指教?” 那老和尚走到了尘与了凡身边,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开口道: “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皆是德行兼备的高僧,今日被人杀害,同为佛门,贫僧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三论宗空闻,请易施主赐教。” “三论宗空善,请易施主赐教…” 空闻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梵心宗一侧。 易年看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无奈。 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人群,开口道: “还有吗?” 刚说完,人群又动。 “天台宗玄苦,玄难,愿为两位大师尽绵薄之力。” 声音起,人影现。 梵心宗一侧,又多了两个和尚。 易年看着,龙鳞放了下去。 方才面前只有两人,就在短短几个呼吸功夫过后,成了六人。 了尘,了凡,空闻,空善,玄苦,玄难。 六人皆是归墟境界,佛门三宗颇有盛名的高手。 无相大会为辩法而开,不过庄院长与静海禅师都说过,当讨论变成比斗,这大会便失去了根本。 而比斗,宗里的强者前来也说得过去。 面对六大归墟,易年的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惧色,甚至就连嘴角的笑意都不曾消失。 转头再次看向人群,开口道: “还有吗?” “伽蓝寺广成,培元,请指教…” 人群中又一次传出声音,两个身影落在了梵心宗一侧。 还是归墟。 八个归墟。 易年看着,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白笙箫时的场景。 那时白笙箫一人一剑直面西岭五大归墟,在无数人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三宗一寺高手尽出,只为自己一人而来。 就在伽蓝寺两位归墟出现在梵心宗一侧时,人群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人惊呼道: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八个打一个?” “就是,就这还说什么慈悲为怀,真丢出家人的脸…”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他们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不要脸的?佛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觉得没啥,报仇还用讲江湖规矩吗,不一拥而上,等着让他逍遥法外?” “谁说易年是凶手了?不分青红皂白就一拥而上?” “那谁能证明他不是凶手?难道要等他跑了让两位大师死不瞑目?” “不对…” “你才不对…” “…” 人群中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不过现在废墟之上的九人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看着后来的佛门高手,易年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帮梵心宗报仇,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确实,在后来的几人看来,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是易年杀的,为的是他们坐化之时满身佛法凝聚后可能出现的无骨舍利。 但无论是静海禅师还是了然大师,坐化之时都没有无骨舍利出现。 静海禅师没有无骨舍利他们亲眼所见,了然大师没有无骨舍利只需稍加推断就能知道。 如果出了无骨舍利,易年早就跑了。 没有无骨舍利,易年对无骨舍利又势在必得,那就还会死人。 死的人,自然是三宗一寺的。 易年之前展现的实力太过强横,无论是天台宗三论宗还是伽蓝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挡得住易年。 与其亡羊补牢,不如趁着高手云集之时将这隐患彻底扼杀。 即使杀错了,罪过也是梵心宗的。 易年明白,了尘与了凡同样明白。 但他们没有反对,因为他们知道,光凭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留的下易年。 他们没反对,人群中却有反对的声音出现。 童念瑶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废墟之上,看向佛门众人,开口道: “原以三宗一寺都是才德高深的大师,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与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都是以多欺少之辈,与你们并称名门正派,我一介女子都觉着脸颊发红,你们帮梵心宗,那我便帮易年!” 说着,朝着人群开口喝道: “栖灵谷所属!” “在!” 人群中立马有人回应。 “今日除梵心宗之外,谁敢动易公子一根头发,格杀勿论!” “是!” 一声回应,六七个人从人群中出现,飞快来到了易年身后。 南风烈也走了过来,站在了童念瑶身旁。 没说话,但立场已经表明。 之前给易年说过话的沈宁瞧见,开口喝道: “悬羽宗所属!” “在!” “童姑娘的话便是我的话!” “是!” 随着栖灵谷与悬羽宗和南风烈表态,又有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易年身后。 有帮易年的,便有帮梵心宗的。 古境中与易年有过节的人没有说话,默默站在了梵心宗那边。 一眼看去,除了废墟上的九人,两面旗鼓相当。 各个摩拳擦掌,紧张气势一下便到了顶点。 只要易年或者梵心宗有人动手,大战绝对会一触即发… 第915章 一击致命 易年回身看向众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这种时候敢站在自己身后,所要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南风烈与童念瑶帮自己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救过童念瑶,帮过南昭,但沈宁与其余几个宗门会帮自己是万万没想到的。 可方才与梵心宗动手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所以易年不会让双方真的打起来。 走到南风烈与童念瑶沈宁几人身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几位好意在下心领,不过今天的事只是我与梵心宗的事,就不劳烦各位了…” 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沈宁与南风烈没有说话,童念瑶面露担忧神色,开口道: “可是他们…” 还没等童念瑶说完,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童念瑶听着,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南风烈上前一步,开口道: “我相信祖父的眼光,万事小心,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将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中的沉星递给了易年。 易年伸手接下沉星背上,开口道: “多谢,几位先请吧,一会儿动起手来动静可能会有些大…” 几人明白易年的意思,归墟强者战斗时的余波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他们几个没问题,但后面那些境界低些的可不好承受。 瞧见易年决定已下,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人慢慢往后退去。 随着易年身后的人退下,站在梵心宗那边的人自然也不好多留,默默离开了废墟,站在了听禅院外。 废墟之上,又剩下了九人。 玄苦空闻几人并没有退下,依旧站在了尘身后。 佛门三宗一寺之人有台阶也不下,已经铁了心要将易年除掉。 落个以多欺少的骂名,总好过意外身死。 这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这样选择。 易年转身看向了尘几人,开口道: “几位,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话说完,嘴角莫名起了一丝笑意。 这话,白笙箫也说过。 瞧见易年脸上的笑容,一部分人觉着易年太狂了,八对一,他竟然还笑的出来。 也有一部分人觉着易年这是强装的,毕竟之前的几句还有吗是他亲口说的。 狠话放出去后认怂,是最丢脸的行径。 有时候,脸面比命重要。 什么想法的人都有,但没有一个人觉得易年有以一敌八的实力。 他们觉得易年之所以敢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七夏! 那丝毫不逊色于易年的天才,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七夏一定藏在某处,等最合适的时机进场。 大陆最东边那座山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会随着圣山封山而被隐藏起来,二人在圣山上所做的一切早就流传出来了。 两人能从圣山走出来,实力之强有目共睹。 圣山都拦不住二人,小乘山能吗? 除了易年,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但易年知道,眼前的一切都要自己面对。 因为易年能感觉到龙桃与周晚的气息,但却感觉不到七夏的气息。 七夏,现在根本不在梵心宗。 如果七夏在,那么方才在破阵之时她就应该出现了。 不仅七夏不在,仓嘉也不在。 易年不担心七夏的安危,以她的实力,没人能无声无息将她留下。 她不在,一定是有事要做。 至于仓嘉,易年一时间也想不到他去了哪里。 而且现在心思都在面前的几人身上,没空想太多。 听见易年丝毫不客气的话,几人半分羞愧神色都不曾出现,脚步轻移,站在了八个方位将易年围了起来,用行动回答了易年的问题。 易年瞧见,没觉着惊讶,这种关头出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什么打算。 把头发上的雨水抹掉,活动了一下手腕,龙鳞微微亮起,开口道: “拳脚无眼,生死勿怪,得罪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消失在了废墟之上。 寂静雨夜之下的空空废墟,只有两个脚印,证明方才有人在那里停留过。 这已经不是易年第一次消失在众人眼前,但依旧没人看得清。 等神识与目光搜索过后找到易年的时候,易年已经到了了尘身前。 身上乳白色的光芒亮起,手中神兵发出阵阵龙吟,挥向了了尘。 面对突然出现的易年,了尘袈裟涌动,一根禅杖从身上取了下来,手臂挥舞,禅杖迎上了龙鳞。 龙鳞的攻势没有停止,眨眼过后,二者碰撞在了一起。 二人力气都大,武器在碰撞的瞬间剧烈抖动起来。 龙鳞之上的鳞片亮起,卸去了大部分力气。 在欧阳冶的指点之下铸造的神兵能攻能守,易年承受的冲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了尘不行,他手中禅杖虽是上等兵器,可与神兵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在针锋相对之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手臂还是被震的发麻。 佛光流转,化解着神兵带来的冲击。 易年最不怕的便是硬碰硬,瞧见一击占了上风,手里力气再加,狠狠压着了尘的禅杖,同时快速接近了尘。 了尘在感觉到易年的意图之后,迅速往后退去。 能三掌打的戒绝毫无还手之力,近战的强悍可想而知。 了尘能察觉出易年的意图,易年自然也能察觉出了尘的意图,手腕一动,龙鳞在电光石火间刺进了禅杖上面的铜环。 剑尖儿向上一挑,拉住了禅杖后退的势头。 拉住禅杖,不是拉住了尘,但这已经足够了。 若是了尘不放手,易年与他的距离便会拉近,若是放手,一招便丢了梵心宗大师想再与易年正面抗衡便要用肉体才行了。 佛门金身虽强,但在神兵面前也不过是多刺上几剑罢了。 随着龙鳞上挑,禅杖直接朝着易年的方向而去,二人的距离飞速拉近。 了尘瞧见,一声大喝,铜环竟从禅杖之上脱落,被龙鳞切断,直奔易年面门而去。 切开的铜环锋利无比,距离近,再加上易年回拉时的力量,直接变成了两枚暗器。 易年微微侧头,铜环从耳边飞过,可空气的爆鸣声还是让易年耳朵一疼。 没了龙鳞拉扯,可了尘却没有后退,禅杖再起,竟主动攻向了易年。 易年瞧见,龙鳞再亮,直奔禅杖而去。 就在龙鳞与禅杖即将发生第二次碰撞之时,身后出现了一道强横气息。 梵心宗绝学,大慈大悲掌。 不用说,定是了凡所为。 背腹受敌,易年丝毫不乱,手中攻势不减,金属碰撞声音响起时,龙鳞再一次砍在了禅杖之上。 禅杖上瞬间出现一道切口,了尘佛力运转,灌进了禅杖之中,龙鳞的攻击被阻了一分。 与此同时,一只冒着金光的大手拍在了易年后背。 霎时间金光大盛,照亮了雨夜。 砰—— 了凡在易年全部心思都在了尘身上时全力一击的大慈大悲打中了易年。 可没有想象中的筋断骨折,甚至连易年的衣服都不曾拍坏。 因为在大慈大悲掌拍在易年身上之时,那带着涟漪的黑光再次出现。 黑光涌动,将这梵心宗绝学的力量最少卸去了七成。 而剩下的三成,则给了易年前冲带来了便利。 没有理会了凡,借着大慈大悲掌的力量,易年直接欺身而上,一剑挑开禅杖之后,一指点在了了尘肩头。 不是致命部位,但却是他体内佛力运转的必经路线。 一点比之前浅了不少的青光透过金身,直接钻进了了尘的身体之中。 青光入体之后,瞬间切断了他的佛力运行。 了尘身子一僵,易年化指成拳,身上乳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圣心诀加成之下,一拳轰在了了尘胸口。 只听一声闷响,了尘胸口顷刻间塌了下去。 照亮雨夜的金光,胸口那处出现了破损痕迹,然后,就像一点墨水落在已经湿了的纸上,痕迹开始快速蔓延。 一个呼吸之后,金光彻底崩塌。 随着金光褪去,了尘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这一幕,看得周围人群目瞪口呆。 一击! 就一击,竟能生生打散金身! 归墟强者的金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或者说,归墟强者,怎么这般容易被击败了? 就在众人朝着易年看去的时候,易年不知第多少次,又消失在了雨夜中。 “小心!” 就在众人寻找易年之际,了凡忽然一声大喝。 因为易年已经出现在了了尘身后。 一拳,了尘后退之势被生生打成了前冲之势。 然后,再次消失。 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了尘身前。 此时的梵心宗住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仿佛成了易年手里的玩具。 龙鳞前伸,直直朝着了尘胸口刺了过去。 “你敢!” 终于反应过来的六人中的玄苦也是一声大喝,手中金刚杵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听见声音,转头朝着空中的玄苦看去。 就在目光落在玄苦身上的时候,这天台宗的高僧竟然停在了空中。 没错,就是忽然停了下来。 无论是前冲的态势还是手里的武器,全都停了下来。 这一幕,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第916章 谜 没人会认为是玄苦自己停在了空中,那眼前的一切,只能是易年造成的。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真的是易年所为。 因为玄苦头顶出现了一把剑,一把通体黑色的宽厚巨剑。 藏天! 藏天是假的,但万剑诀是真的。 无声无息中出现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直直朝着玄苦砸了下去。 玄苦能感觉到上方危机,可他现在却做不了任何事,因为只要佛力稍有调动,脑海中便会传来剧痛。 剧痛之下,凝聚起的佛力瞬间便会消散。 玄难看得出玄苦的困境,出手相助了尘的打算立马放弃,身上金光涌动,袈裟离体,直奔玄苦而去。 就在袈裟将玄苦笼罩之时,藏天砸了下去。 披着袈裟的玄苦用着极快的速度从空中跌落,狠狠砸在地上,泥水溅的到处都是。 挣扎着爬起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抬手阻止前来的玄难,开口喝道: “先去帮了尘师兄!” 玄难听见,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朝着了尘飞去。 可方才的一耽搁,已经让所有人失去了救援了尘的可能。 易年比所有人都要快,再一次出现在了了尘身前。 龙鳞前指,开口道: “得罪了…” 话音落,龙鳞刺进了了尘肩膀,与戒绝同样的伤口出现,鲜血横流。 而这还没完,在将了尘肩头挑开之后,龙鳞从了尘大腿上刺了进去。 肉体凡胎,又没有金身护体,所以只能有一个下场。 一剑洞穿! 龙鳞拔出,一掌拍在了尘的丹田之上。 青光再次涌入,肆无忌惮的破坏着了尘体内经脉。 眨眼间,了尘的经脉便遭了重创。 佛光从身体各处流出,归墟气息彻底消散。 面色苍白,七窍流血。 易年对人体构造熟悉的紧,再加上下手有分寸,所以了尘看上去很惨,但没有生命危险。 受损的经脉以及肩膀和大腿的伤势只要修养得当,一个月的功夫便能恢复过来。 今夜,他绝无再动手的可能。 已经动起了手,那今夜便不能再给他出手的机会,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一对八,哪里有那么容易。 易年从战斗开始便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就是眼前这般。 打群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所以在出手短短片刻后,一对八变成了一对七。 不止是数量上的减少,也是心理上的压制。 易年挺着被了凡又拍了一掌,一记手刀砍在了想强压伤势起来再战的了尘的脖子上。 了尘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易年将人往外一扔,转身看向已经打了自己两掌的了凡,开口道: “打的开心吗?” 话音落,目光一冷,了凡身子一僵,直直朝着易年飞了过去。 感觉大事不好的了凡拼命挣扎,旁边一声大喝,滚滚梵音响彻小乘山。 狮吼功。 伽蓝寺的绝学。 易年听见,面露一丝痛苦神色,了凡飞向自己的速度慢了几分。 深吸口气,气息迅速凝聚,脚下一点,朝着了凡冲了过去。 就在到达了凡身前之时,了凡已经止住了前冲的势头,瞧见易年过来,手上金光亮起,大慈大悲掌直奔易年而去。 看着已经在自己身上拍了数次的大慈大悲掌,易年脾气再好也不仅怒了几分,眉头一皱,比常人略小的手蕴上力气,直接迎了上去。 “来啊!” 易年大喝一声,看那架势势必要与了凡的大慈大悲掌分个高下。 二人的这一击都没什么保留,掌风吹散了夜雨,浇了围观众人一身。 不过此时没人会在意雨水,都在等着这一击的结果。 就在双掌即将拍在一起的时候,易年的手掌忽然撤了回去,另一只手一动,龙鳞代替的手掌的存在。 了凡根本没想到方才大义凛然的易年会在这种关头使诈,想停下手掌已经晚了。 只听噗嗤一声,龙鳞从了凡手掌上刺了进去,等到剑柄顶在掌心之时才停了下来。 “你耍诈,卑鄙!” 了凡大喝一声。 易年没有理会了凡,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所以在了凡的话出口之后,不少人露出了鄙夷神色。 八个打一个,也好意思说别人耍诈? 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易年在一击得手之后攻势不减,手腕转动,龙鳞一横,在切开了凡手掌的同时朝着他的喉咙划了过去。 了凡瞧见,忍着疼痛往后一仰,龙鳞割开袈裟的同时也将他的胡子削去了大半。 就在易年准备继续攻击了凡之时,听禅院的废墟之上声音再起。 “气冲梵穴,身灵合一。” 声音起时,两道黑光一左一右飞向了易年。 易年余光扫过,瞬间便看出了这黑光是什么东西。 酆都六法! 三论宗的高深佛法。 但看见没用,因为功法已成。 身形一晃,想从这包围中出去,可就在即将消失之时,一声巨响盖过了雨声。 狮吼功再现! 即将消失的身子出现在原地,目光落在了伽蓝寺的广成身上。 施展狮吼功的广成与玄苦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不过易年此时没功夫去管广成,因为三论宗的空善空闻所化的黑光已经到了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深吸口气,全部神识落在了黑光之上。 神识捕捉到二人位置之后一动不动,就在黑光离着自己仅剩一尺之时,身子一横,双手同时伸出。 黑光相向而来,一上一下。 易年空中横身,双手也是一上一下。 比以前淡了不少的青光覆盖双手,直接抓进了黑光之中。 一声大喝,身子在空中翻转。 就在翻转之时,融身入光的空闻被抓了出来。 被从黑光中抓出的空闻用尽全部力气,死死扣住了易年的手腕。 空善瞧见,驱动黑光直接轰向了易年的胸口。 易年只觉着一股大力袭来,身子横着便飞了出去。 就在飞出的同时,抓住了想要松手的空闻。 飞去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一时间,废墟之上烟尘四起。 烟尘过后,一条一丈宽十几丈长的深沟出现在了废墟之上。 深沟尽头,易年单手撑地,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 身边,同样口吐鲜血的空闻已经放开了易年的手,半坐在地。 不是他想放开,而是已经没了能力再抓易年。 两只手臂同面条一般柔软,无力垂在身侧。 破碎的袈裟满是掌印与剑痕,面色惨白。 如果不是身后有深沟撑着,已经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瞧见空闻的样子之后,没人敢想象他在与易年后退的途中遭遇了什么。 堂堂归墟强者,身上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随时都可能散去的程度。 如此近的距离,易年的优势太大了。 又是一记手刀砍出,空闻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第二个… 易年慢慢起身,用袖口把嘴角鲜血擦掉,看向两次施展狮吼功的广成,龙鳞亮了起来。 大战又起! 而接下来,战斗的进程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因为战斗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而处于劣势的,竟是佛门一方! 战斗开始时,没人想过易年能赢。 大多数人知道易年能打,但没想过他这么能打。 都认为在易年摸清几人功法路数之后,神秘又强大的七夏会出现。 但没有,七夏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易年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孤身奋战。 手握神兵,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正面硬接,无论是护身法器还是武器,在龙鳞的摧残之下,一会儿功夫便会成为一堆废铁。 了尘的禅杖与玄苦的金刚杵就是最好的证明。 易年在战斗时展现的攻击力,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拥有。 而在拥有世所罕见的攻击的时候,易年的防御更加夸张。 无论是梵心宗的大慈大悲掌,还是三论宗的酆都六法,亦或是忽略大部分护体法宝的狮吼功,都没有办法给易年造成致命伤害。 只要被攻击,他身上便会有黑光亮起,然后化解着攻击带起的威势。 在无数次攻击之后,与易年交手的几人知道,他身上根本没有防御法宝,那泛起涟漪的黑光,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用他来发动。 或者说,易年,就是那神兵之下根本攻不破的至宝。 这种情况太过骇人,因为没有一种功法能达到这种效果。 惜春,霸无双这类防御功法都不行。 拥有顶级攻击力的同时还拥有顶级防御能力,再加上那始终都看不透的鬼魅身影,只要元力允许,易年以一敌八战而胜之,只是时间问题。 而最让废墟之上几人绝望的是,他们自始至终都看不出易年是如何使用功法的。 不止场上的人看不出,场下的人同样如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在听禅院的废墟之上已经不适用了。 现在的易年好像一个谜,困住了所有人。 武痴家族出身的南风烈看着场上的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盯着看的同时,身子微微偏向童念瑶,喃喃道: “你看得出吗?” 同样聚精会神的童念瑶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身上,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很正常…” 第917章 五天之约 易年自打在试比高上初露锋芒之后,便颠覆了常人对修行的理解。 今晚与佛门八位归墟一战,再次颠覆了在场众人对修行的认知。 不过这场战斗还没完。 雨还在下着,小乘山的夜里有些冷。 而更冷的,是与易年交手的各位高僧的心。 无论是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还是那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万剑诀,几人根本察觉不到。 没有起手架势,没有元力波动,但总会悄无声息出现,防不胜防。 了尘与空闻最先退出战斗,然后是了凡,广成,培元。 当场上只剩下四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玄苦玄难气喘吁吁,面如金纸,空善手臂无力垂下,身上剑伤无数,狼狈至极。 而易年,龙鳞依旧紧握。 嘴角鲜血不停,面色苍白无比。 身上衣服碎了大半,从破损处能瞧见里面的伤口。 不深,正流着血,但不影响行动。 在又一次与三人交手之后,易年没有停留,龙鳞亮起比之前微弱了些的光芒,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目光所过,三人不知道多少次被定在了原地。 左手成拳,快速轰在三人胸口,下一刻,三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在空中划过一条让已经完全丧失出手能力的了然彻底失去希望的完美弧线,狠狠砸在了地上,泥水混着雨水溅的到处都是。 易年深吸口气,压下左手的颤抖,龙鳞前指,目光落在了佛门众人身上。 嘴唇微动,有些沙哑的声音出现: “还有吗?” 还有吗… 还是那三个字,还是少年所说。 但现在听来,与之前完全不同。 因为之前被认为的狂妄变成了现实! 易年,真的做到了以一敌八。 废墟之上的瘦弱身影,会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佛门众人听见这三个字,没有一人说话。 八大归墟高僧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剩下的后辈们,谁能与他一战? 易年将龙鳞收起,缓缓朝着已经醒过来的了尘走去。 就在即将到达众人身前之时,梵心宗的弟子们挡在了了尘身前,面露愤恨神色。 瞧那架势,若是易年再敢前进一步,只怕拼死也要动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了尘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都退下…” “住持…” “都退下吧…” 了尘再次开口,梵心宗众人让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了尘在一个小和尚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看向易年,低声念了句佛经,缓缓抬头,开口道: “今日一切皆由贫僧而起,还望易施主放过梵心宗这些无辜弟子,所有后果贫僧一人承担。” 说着,朝着易年郑重行了一礼。 了尘的话一说完,顿时引动了梵心宗众人的情绪。 “住持,我们生是梵心宗的人,死是梵心宗的鬼,就算死,也不会与这杀害两位大师的恶人低头…” “住持,我等愿死,也要护住梵心宗名誉!” “住持…” 一声声呼唤过后,阵型摆出,迎向了现在身前的易年。 易年瞧见梵心宗众人那视死如归的样子,眉心皱了起来。 语言的艺术,自己永远都达不到眼前这群人的高度。 古境中戒绝一句话便把自己说成了异人,此时了尘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把自己说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先动手的是你们,以多打少的也是你们。 怎么败了之后,自己倒成了恶人? 不过易年现在没心思与了尘逞口舌之利,神识凝聚,直接扑向了众人,人群立马惨叫连连。 归墟巅峰的神识压制,让挡在易年身前的梵心宗众人苦不堪言,摆好的阵型瞬间溃散。 四象通明,与易年的差距实在太大。 方才被堵上的路再一次出现,路的尽头依旧是了尘。 易年在梵心宗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走向了尘,在距离了尘一丈处停了下来,开口道: “我不清楚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目的是无骨舍利,不过你们说对了,我确实是为了无骨舍利才来的小乘山,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杀人,三世佛本就缥缈,就算杀尽梵心宗也不见得能遇见,这种事情我不会做,信不信由你们,还是先前的话,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不是我杀的,没杀,我便不会认!” 说着,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继续道: “五天之内,我会把杀害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的凶手找出来,在此期间我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 了尘听着,没有说话,旁边一个小和尚开口道: “那要是找不到呢?” 易年抬眼望去,开口道: “你们除了选择相信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情面没留。 但事实就是如此。 之前的大战已经证明了梵心宗没有报仇的实力。 如果易年真是凶手,他的心只要狠一狠,梵心宗,这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宗门,都可能烟消云散。 “那你跑了怎么办?” 还是那小和尚。 易年听着,开口道: “那你只能祈祷我别跑…” 说着,转头看向了尘,开口道: “大师觉着呢?” 易年凭借完全超出常理的实力在这死局中给自己拼出了机会,所以眼下的局面已经超出了梵心宗的掌控范围。 信,事情便有转机。 不信,若是把易年逼急了,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都依易施主所言…” 了尘话音刚落,戒绝在两人的搀扶之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开口道: “住持,不可啊,他…” “好了,别说了…” 了尘伸手打断戒绝的话,继续道: “易施主,从现在起,全宗上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阻拦你的调查,梵心宗也会尽力调查,可若是五天期限到了仍找不到你所说的凶手,那时就算赔上全宗性命,也要将施主留在小乘山…”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可以。” 只要梵心宗暂时不打扰自己,他们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反正听与不听全凭自己。 就算五天时间没找到凶手,大不了一走了之。 五天的时间,他们连伤都养不好,此时说这话,只不过是想把今夜丢了的面子找补回来几分罢了。 与了尘抱拳行礼,慢慢退出了人群。 转头瞧见玄苦等人,想了想,抬腿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 天台宗一名弟子拦在了易年身前。 易年扫了那弟子一眼,目光落在了方才出手的几人身上,开口道: “今天的事情不算完,等有空儿的时候定会与你们算算清楚。” 说完,没理众人反应,朝着童念瑶与南风烈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几人身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方才多谢几位仗义执言,但眼下还有事情要做,实在没机会好好感谢,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好好感谢几位,还有事,先告辞了…” 与几人抱拳行礼,转身朝着听禅院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南风烈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兄弟请慢…” 易年本不想停下,但还是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去,开口道: “南兄有事?” 南风烈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之前安排的地方住着不习惯,听说静海禅院安静清幽,想过去借宿几晚…” 这里是小乘山,借宿本应与梵心宗商量,但南风烈却偏偏与易年说了,而且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易年在听见之后立马反应过来。 住不惯是假,给自己造势才是真。 南风烈说完,童念瑶也开口道: “我也想去,不知房间够不够用?” 易年深吸口气,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开口道: “二位若是不嫌弃,自然可以,请…” 说完,转身继续朝着静海禅院的方向走去。 童念瑶与南风烈紧紧跟上,栖灵谷的几人远远跟在后面。 从听禅院到静海禅院的这条路易年走了十来天,熟悉的紧。 此时虽然天黑路滑,但一点儿不耽搁赶路速度。 一会儿功夫,到了静海禅院。 推门进去,龙桃与周晚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着回来的三人,周晚立马迎了上去,一拳打在易年胸口,开口道: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实力,连我都瞒着,不过你方才与那几个秃驴交手的时候太霸气了,小爷都羡慕……喂,你怎么了?” 就在周晚正自顾自说着的时候,被周晚打了一拳的易年面色越来越白,身子一躬,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周晚身上。 一口血喷完,下一口又吐了出来,人也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周晚瞧见,顾不得血污,一把抱住易年,焦急道: “喂,我就轻轻打了你一下,不至于吧,你别吓唬小爷啊…” 易年现在没空与周晚玩笑,伸手抓住周晚的肩膀,强忍着头晕目眩之感,慢慢起身,开口道: “别让人打扰我…” 说完,直接朝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 推门而入,将想要进来的周晚龙桃关在了外面。 周晚看向龙桃,开口道: “什么情况?现在怎么办?” 龙桃跟易年学医,眼光比旁人强很多,这时候自然要问她。 龙桃眉头紧锁,开口道: “听他的,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第918章 心之所念 易年不知外面的情况,此时也没法与周晚和龙桃细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进入房间之后,直接靠着房门坐了下去。 嘴角的鲜血同窗外屋檐上的雨水一般,不要钱似的不停往下流着。 身上各处的伤口也在不停流血,破烂的衣服成了血衣。 脑海中的眩晕感觉越来越强,双眼已经失了神色。 每呼吸一次,肺部传来的疼痛便会蔓延全身,整个人疼的止不住的颤抖。 神识护住灵台清明,牙关紧咬,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再次深吸口气,扯掉身上衣服,精壮胸膛露了出来。 在那有些瘦弱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与掌印,没了压制,伤势彻底爆发。 在听禅院以少胜多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中难处只有易年自己清楚。 那是八个归墟,不是八个普通人。 可为了彻底震住在场众人,易年不得不用这最不划算的打法。 完全不顾防御,全力进攻,在最快的时间解决众人。 成功了,但反噬也来了。 这一身伤就是反噬。 易年之所以会让南风烈与童念瑶跟着,就是想在自己疗伤期间多两个人守着。 与玄苦等人说的那句话没有放狠话的意思,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不敢过来寻仇,最起码不敢立马过来寻仇。 而恢复速度,一直以来都是易年的强项。 忍着疼痛再次深吸口气,伸手从胸前的聚魂引中取出了两颗内丹,握在掌心,盘膝而坐,黑暗的房间中青光渐起。 内丹的精纯元力顺着掌心钻入身体之中,青光开始出现。 神识沉入身体之中,青光化成了无数小手,迅速朝着受损的内脏笼罩而去。 外伤重,内伤也重。 易年的五脏六腑现在基本没有完好的,都是在硬扛了尘等人攻击时造成的。 虽然伤了,但这防御却相当夸张。 若是个普通归墟,只怕在戒绝施展大慈大悲掌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抵抗力气。 青光化成的小手不停修复着五脏六腑的伤势,每修好一处便快速朝着下一处赶去。 不知多久过后,五脏六腑尽数被青光包裹。 嘴角不再流血,体内的伤势稳定了下来。 青光逐渐外放,片刻后笼罩全身,开始治疗起体外伤势。 随着体内伤势的稳定,呼吸渐渐均匀,胸口起伏不再剧烈,疼痛也慢慢减少。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一天便能痊愈。 如果没有青光,这种伤势就算是易年这结实的有些夸张的身体想恢复也要不短的时间。 还好,青光回来了。 正如七夏说的那般,当青光回来的时候,修为也回来了。 而重新恢复修为的易年与之前拥有修为的时候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听禅院上众人看不懂易年的诡异功法,懂的,只有易年一个。 易年对修佛不感兴趣,之所以在听禅院听了十天的梵音,那是因为在听梵音之时,能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找回修为的契机。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身上有佛光洗礼,耳中有梵音静心,易年想到的只有两个字。 心意。 随心而起,随意而终。 师父曾经说过,人生所做之事皆是修行。 吃饭睡觉,游山玩水,品读诗书,治病救人,沙场挥戈,青灯古佛,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修行二字。 在小乘山的雨落下之前,易年找回了修为。 因为在那时候,他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修行修的是心,所以心意之处,便是修行。 而易年也找到了属于他的道,心之所念。 还是七夏所说那般,太玄经的下卷,在自己心中。 自己修成什么,太玄经的下卷便是什么。 身意合一,太玄运转,心之所念,重返归墟。 当悟出自己的道后,青光与元力相融,再也不分彼此。 青光褪色,但奇异还在。 这淡淡的青光,便是易年在听禅院施展那神鬼莫测的功法的根本。 在这青光出现的时候,易年便给它想好了名字。 只有一个字,念。 消失瞬移依旧是方寸乾坤,但也不是方寸乾坤。 以前的方寸乾坤在施展之时要撕开空间,消耗极大,之前施展的身法虽有瞬移之效,却不用撕开空间穿行。 身意合一,念到身随。 相比之前消耗少了不知多少,但效果却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连续使用。 只要体内念力不空,便能一直施展下去。 拉扯了凡的功法还是千机引,但与之前也是不同。 之前施展的时候元力要流经手臂,但现在根本不用,心动,念起,千机引便会在无声无息中形成。 定住几人的功法,还是以前看过的书。 定魂锁。 千机引控制的是身体,定魂锁控制的是神识。 万剑诀,圣心诀,全都在战斗中用过。 不用分出元力运转,甚至不用运转,心之所念,功法自成。 不见起势,便防无可防。 只要体内念力还在,这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奇异就会在。 易年只悟了很短的时间,远没达到信难求与白笙箫的境界,但在与佛门八位高僧交手时却不落下风,这让易年看见了希望,自己的道,是光明的。 站在前人肩膀上无法超越前人,那便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走自己的道。 心之所念,不见得比君临天下或是纵横捭阖差。 至于孰强孰弱,只有巅峰相见时才会分出。 但易年知道这机会恐怕不会出现。 因为在中了戒绝的那一掌之后,找到了另一样消失的东西。 本应该被信难求带走的玄魂甲。 被攻击时泛起的黑光,那上面的涟漪与身穿玄魂甲时被攻击的时候一模一样。 易年知道自己身子结实,但还没结实到让同境界的修行之人不停攻击却不受伤的程度。 那只能有一个原因,玄魂甲还在,只不过藏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自打被千秋雪救下恢复之后,易年的身体就起了变化,皮肤韧性十足,防御更是夸张,没有修为却能顶住通明强者攻击。 现在想来都通了。 玄魂甲一直没有消失,而是藏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在带来外部防御的同时,也强化了内在防御。 可以说,易年的身体现在就是玄魂甲。 如果没有这种夸张的防御能力,不可能在众人围攻之下还能将他们一一击败。 不过玄魂甲不是无敌的,它的防御也有上限,所以易年还是受了伤。 可这也足够夸张了,毕竟那是八个归墟,若是算上戒绝的话,就是九个了。 但玄魂甲融入身体之后不止这么一点好处,以前的玄魂甲有上限,但被融合之后,这上限一定会随着易年的境界提升而提升。 能成长的玄魂甲,才是真正的同境不败。 在想到玄魂甲在自己体内的时候,自然会想起信难求。 那这个将自己打到修为全失的第一归墟,究竟要做什么? 而从眼下情况来看,只有将自己身上筋骨尽数打断才能将玄魂甲毫无隔阂融入。 他,从开始就没想过要杀自己? 从目前情况来看,不仅不是杀,更是帮。 能抵挡得住玄魂甲的诱惑,他到底是什么人? 信难求的身份只是易年众多疑惑中的一个。 而最让易年疑惑的,是师父。 自己的耳朵太好,听的声音太多,师父便让自己读佛经静心。 道藏典籍都有静心之效,那为什么偏偏是佛经呢? 以前觉着没什么,可现在想来却有些疑惑。 听禅院的梵音,为什么自己会听的那般入神? 诵经念佛之时,是修佛之人念力最足之时,他们身上的念力与自己体内青光与元力融合的念力不同,但却都是心念所至。 而没有小和尚们诵读时的纯粹念力为引,自己不可能这么快悟出自己的道。 这些事情放在平时,易年想都不会去想。 但所有事情放在一起之后,不想很难。 信难求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施展君临天下?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将玄魂甲融合? 圣山封山,白师兄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昭? 他为什么也要在自己面前展示他的道? 在自己陷入迷茫的时候。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青山小院里那个老人。 师父。 师父是不是早已经算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 或许真的是。 因为自己打小读的是佛经。 那师父,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疗着伤,脑海中不停思考,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 想不明白便不想,易年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 这世上,易年最信任的就是师父。 如果不是师父,自己早就死了。 师父不会害自己,永远也不会。 如果这一切都是师父安排,那自己便往下走。 不是,自己也要往下走。 疑惑压进心底,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疗伤上。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明亮无比。 转头望去,窗外灰蒙蒙一片,应该是天亮了,但还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继续。 低头看了眼连条伤疤都没有的身子,活动了下筋骨。 慢慢起身,走到了竹篓前,从里面拿了件衣服。 正穿着的时候,眉头一皱,青光朝着竹篓上的法阵探了过去… 第919章 无迹可寻 几个呼吸过后,青光收回体内。 看着上面完好无损的法阵,易年的眉心微微皱起。 青光对气息特别敏感,可法阵之上除了自己的气息,根本没有旁人的气息。 那一直放在竹篓里的沉星是怎么被人拿出来的? 有人能不留任何痕迹就破坏师父刻画的法阵? 不太可能… 把自己认识的高手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没想出谁有这个实力。 摇了摇头,捡起丢在地上的沉星,法阵亮起,放回了竹篓中。 神识入体,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势。 五脏六腑上的破损基本痊愈,身上伤口的结痂掉了不少,估计再过一会儿连痕迹都瞧不见了。 这种恢复速度,就连自己都觉着有些夸张。 推门出屋,凉风吹来。 雨滴轻轻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和屋顶的瓦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院内的古树枝叶被雨水洗刷后显得更加苍翠欲滴。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有些烦人。 天空阴沉,应是下午光景。 周晚几人正在回廊里躲雨,看那样子,应该都是一夜没睡。 七夏还没回来,仓嘉也不在。 瞧见易年出来,周晚与龙桃立马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怎么样?” 周晚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易年。 “没事儿了…” 正说着话,龙桃抓起易年手臂,三根指头贴在了手腕上。 易年瞧见,笑了笑,没有挣扎。 片刻过后,龙桃点点头,朝着周晚开口道: “没事了…”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啧啧道: “老板,你真不是人…” 在场几人都明白龙桃的意思,那么重的伤,从昨晚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竟好了九成九,这种恢复能力闻所未闻。 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开口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龙桃微微一笑,开口道: “当然是夸了…” 好吧,就当夸吧。 几人正说着话,童念瑶与南风烈也走了过来,南风烈同周晚一样,上下打量过后,开口道: “祖父说过几次说过你非常人,这两日看来确实如此,可惜啊…” 话说了一半就停了,易年也不知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没功夫猜他的心思,与了尘定下的五天之约眼看着第一天就要过了,还是先办正事儿再说。 与南风烈抱拳行礼,开口道: “南兄,静海禅师被害的时候你可在接引台。” “在。” “那能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说着,指了指回廊长椅。 南风烈点点头,“好…” 几人坐在长椅上,南风烈想了想,开口道: “前天傍晚,无相大会还在正常开,静海禅师当时正在诵经,从北面飞来了一支箭,我不知那箭到底有多大威力,但在箭上气息爆发之时,接引台上大部分人都没有阻拦能力,也没人会想到那种场合有人敢杀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静海禅师没有反应?” 易年开口问道。 南风烈点点头,“没有,一剑穿心,当场坐化。” 易年听着,眼中满是疑惑。 静海禅师的修为多深易年不清楚,但从感觉上来看,绝对比了尘戒绝等人强,那怎么也应该有归墟中境甚至上境的实力,就那么一箭被人杀了,很不正常。 “然后呢?” 南风烈开口道: “箭矢在飞行途中有气息留下,众人顺着气息立马追了过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南风烈说着,指了指后面竹林。 “后院竹林门口,沉星被丢在地上,戒绝大师捡起沉星,带着众人便朝着听禅院赶去,后面你都知道了,我们到时,你已经杀完人了…” “不是我杀的…” 易年小声回了句。 南风烈笑了笑,开口道: “我们信,但当时那种情况你说你是无辜的谁能信?” 南风烈说的没错,听禅院的一幕就是个死局,如果不是自己修为恢复生生打出一线生机,只怕自己已经给两位大师偿命了。 苦笑了下,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呢?” 周晚看着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两位大师遇害的时候,我正带着小朋友在山里逛,确实看见了一支箭飞过天空,从飞行轨迹判断,也确实是从这里飞出去的,戒绝他们带人追过来的时候我就带着小朋友躲了起来,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七夏呢?” 易年开口问道。 如果箭真是从后院竹林飞去的,那一直待在禅院的七夏说不定已经撞见了凶手。 从昨天到现在七夏一直没露面,说不定就是追凶手去了。 想到此,易年心头不由一紧。 不过在想到七夏那恐怖的实力之后,心思稍稍定了一下。 而且现在急也没用,想找七夏也找不到。 听着易年的问题,周晚面露些许尴尬,开口道: “呃,我出去的时候她还在…” 周晚说着话,龙桃轻轻拉了拉周晚衣角。 易年瞧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 周晚捏住龙桃的小手,开口道: “那个…” 与易年两个没什么好瞒的,便把昨天早上与七夏说的话尽数学给了易年。 易年听着,笑了笑。 七夏不是小气的人,不可能因为周晚几句话就‘离家出走’。 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会,她应该是有事要办。”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七夏不回来没法问,静海禅师遇害前后的事情陷了死结。 又与几人详细问了问,依旧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沉星。 想找人,根本不可能。 周晚瞧见易年面露愁容,开口道: “对了,你在听禅院那边没什么发现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昨天晚上我听完经正往回走,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一道黑影从大殿上飘了下去,速度很快,在杀害了然大师之后就跑了。” “你追不上?” 周晚与南风烈同时疑惑道。 昨夜易年那神出鬼没的功法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听禅院的大门口与大殿距离不算太远,距离上足够。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头,开口道: “没,等我进入大殿的时候黑影已经消失了,当时了然大师伤势很重,我就先救人了…” 但人还是没救回来。 “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易年开口道: “没有,任何气息都感觉不到。” 南风烈听着,开口道: “如果按你所说,你回头的时候看见黑影从大殿上飘下,是不是就是说在你听经的时候,凶手已经藏在了大殿上面?”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有可能…” 南风烈听着,开口道: “那这人要什么实力才能躲过你的探查,又在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出手杀人,杀的还是一位归墟境界的强者?” 没等易年回答,童念瑶开口道: “如果能办成这些事,最少也要有归墟上境甚至归墟巅峰的实力,这种境界的人,大陆上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 听着童念瑶的分析,易年的脑海中飞快闪着不同的名字,可搜来搜去,在自己认识的人或者知道的人里面,确实有几个符合标准。 首先是信难求,白笙箫,他们两个绝对有这个实力。 但从昨天分析的情况来看,这事儿不会是他们做的。 其次,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忍王,他应该也有这个实力,而且也有动机。 不过帝江在山神庙重伤了天忍王,那火毒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他没道理恢复这么快。 再就是圣山与西岭的归墟,但他们没有动机。 想找自己寻仇直接就可以来,没必要弄这么一出。 而最后几个可能,就是真武强者们。 南行一,千珏,莫道晚,和有着横扫七王实力的帝江。 还有师父。 但师父更不可能。 那会是谁呢? 易年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童念瑶瞧见,开口道: “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 “什么问题?” 易年开口问道。 “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是不是同一人所杀?” 南风烈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是,如果杀害了然大师的凶手一直藏在大殿上面,那他就没有时间杀静海禅师…” 童念瑶喃喃道: “一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两个人也没有留下痕迹,这种几率有多小?” “很小…” 周晚低声回了一句。 南风烈开口道: “先不管到底有几个凶手,现在从痕迹上下不了手,那咱们想想凶手杀人的动机。” 说着,起身活动了下,看向易年,继续道: “首先,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陷害你,那凶手一定与你有过节,这范围就小很多了,其次,他们有能杀两位大师的实力却没有直接对你下手,是怕杀不了你所以借梵心宗的手杀你,还是另有目的?如果有目的,那目的是什么?” 易年听着,脑中快速盘算起来。 周晚起身,开口道: “我觉得就是想借刀杀人,两位大师被害,梵心宗一定与易年不死不休,佛门三宗一寺别看在接引台上吵的欢,但遇见事情的时候可团结的很,昨天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听禅院被毁了,没法找证据,这里也没什么发现,依我看,咱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第920章 血雨落佛山 易年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什么办法?” 动脑子的事情易年是真的不擅长,此时有周晚出主意,自然乐的清闲。 周晚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找到凶手几乎不可能,干脆咱们也别在这儿瞎分析了,反正梵心宗拿你没办法,我看咱们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下了小乘山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些和尚想找都找不到你,南昭有南北北护着你,北祁我爹也能帮你挡不少麻烦,再不济咱们就去落北原…” 周晚越说越顺嘴,龙桃拉了他两下都没拉住他。 听着周晚的‘办法’,易年与南风烈同时白了眼周晚。 易年在古境中吃过亏,自然不想再落个杀人凶手的骂名。 至于南风烈,白了一眼周晚都算客气的了,要知道,南北北可是南家的宝贝。 之前一直看易年不顺眼多半就是因为南北北,看着自家妹妹整日以泪洗面,做兄长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易年毕竟帮了南昭大忙,南风烈不得不把南北北受的委屈暂时放下。 不过这也不能怪易年,有些事,是说不清算不明求不得的。 被二人白了一眼,周晚悻悻坐下,开口道: “那你们想办法吧,反正我是想不出了…” 易年瞧见,无奈摇了摇头。 知道周晚不是不想帮忙,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没处下手。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想找到凶手几乎不可能。 在这里继续讨论下去没什么意义,易年与几人说了声,便朝着后院竹林走去。 周晚瞧见,开口道: “去过了,没什么发现…” 易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但还是去了后院。 在屋里屋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静海禅师的屋子实在太干净了,只有一个蒲团一只木鱼,以及院子里的茶桌。 看着装满武雨水的茶杯,伸手拿了起来。 将雨水倒掉准备收进屋中,忽然瞧见杯底有字。 拿到眼前一看,叹了口气。 李记。 应该是烧制茶具的作坊。 以前没仔细看过这茶杯,此时拿起来才发现很新,应该是新买的。 不过没用几次就… 想着,又叹了口气,把茶杯收起放回屋中,回了前院。 刚到前院,童念瑶与南风烈在讨论着眼下的情况,周晚没有参与,正靠在柱子上发呆。 易年走到回廊,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看去,来了两个人。 同光与同心。 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与同光只在卸剑石前说过几句话,起过冲突,关系很僵。 现在更僵了。 他是戒绝的徒弟,把人家师父打成那样,不僵才怪呢。 但与同心关系很好,从来到小乘山后就天天见面,更是每日一起听经。 不过从同心那戒备神情来看,也完了,毕竟自己杀人的罪名还没澄清呢。 不知他们过来干什么,转身迎了上去。 “二位师父有什么事儿吗?” 同光没说话,同心点点头,开口道: “住持交代,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吩咐。” 吩咐,自然是调查真相需要的东西。 现在一点儿头绪没有,哪里会有什么吩咐。 摇摇头,客气开口道: “没什么吩咐,就不劳烦二位小师傅了,天黑雨大,二位还是先回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心与同光瞧见,点头示意下,没走,转身去了门口对面的大树下。 瞧那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易年看着,有些无奈。 这是来供自己吩咐还是来监视自己的? 不过都无所谓,这俩小和尚翻不出什么风浪。 刚要转身回去,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同心,开口道: “同心师傅,问你个事儿呗。” 同心点头,开口道: “什么事?” 施主也不叫了,请也不说了。 也正常。 易年开口道: “昨夜你真的没看见我一直在后面吗?” 同心看向易年,开口道: “昨夜已经说过了,小僧没看见你在后面,但也没看见你出去,出没出去,只有你自己知道…” 得… 和昨天的回答一样。 易年道了句谢,转身回了院子。 看向周晚几人,开口道: “我去接引台看看…” 有线索的地方就这么几处,自然要去接引台瞧瞧。 可能再小也要努努力,总不能真的把这罪名背下。 南风烈瞧见,开口道: “我也去,人多眼多,兴许能发现什么。” “那我也去…” 童念瑶也起了身,从南风烈手中接过纸伞出了回廊。 龙桃拿起纸伞递给周晚,周晚接过,无奈道: “估计去了也没什么用,要是有线索早就应该找到了,依我看咱们还是跑吧,帮他们找这凶手干啥…” 龙桃看向周晚,目光有些不善。 周晚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就去…” 易年看着,也不知周晚这是怎么了,开口道: “没事儿,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去看看就回来…” 周晚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是不想去,是去了也没什么用,不过你想看看那就去看看,就当消食儿了…” 说着,撑起伞拉着龙桃出了门,南风烈与童念瑶跟了上去。 易年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 刚走几步,同心与同光跟了上来。 周晚听见,回头看向两个小和尚,开口道: “你们干啥,监视我们吗?” 同心与同光听着,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易年拉了下周晚,开口道: “算了,跟就跟着吧…” 周晚听着,不耐烦的点点头,转身继续朝着接引台的方向走去。 接引台在最南边,与静海禅院相隔十里左右,几人脚程都快,寻常雨夜也没什么影响,没用多大功夫便到了接引台。 巨大广场上空无一人,踩着雨水淋湿的石板到了最南边的高台之上。 南风烈指着高台塌了的一部分开口道: “昨天静海禅师就是在这里遇害的,当时我离他很近,看得很清楚…” 说着,伸手指向了北方,继续道: “箭矢就是从这个方向飞来的…” 易年听着,走到了塌陷的地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几眼,将雨伞放在了旁边。 双手贴在地面,心意一动,青光从指尖涌出。 微弱的青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雨水冲散一般,但却始终连在一起。 从塌陷地方进入,慢慢朝着地底钻去。 几个呼吸过后,青光慢慢升起,在雨中开始汇聚。 此时的青光像是一张布,布上托着东西。 一抹淡淡紫色与淡淡蓝色相融合的光,刚托上来,紫色与蓝色迅速消失。 看着光芒消失,易年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镇魂?穿云?这是镇魂矢?” 青光对气息格外敏感,虽然这残存的光芒迅速消失,但易年还是捕捉到了上面的气息。 静海禅师死在镇魂矢之下… 这一发现,让易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镇魂矢是高深功法,以前只有自己会,但在南昭皇宫大乱之后会的人就多了。 但这个多也是相对的! 因为千秋雪帮自己与人做了个买卖。 所以会镇魂矢的人,一定在南昭皇宫出现过。 想到此,易年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从镇魂矢下手,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凶手。 转头看向南风烈,开口道: “当初帮南昭皇宫解围时候去的各大宗门的人你还记得吗?” 南风烈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易年听着,把方才的发现与当初和各大宗门交易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风烈认真听着,在易年说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童念瑶也是,脑海中不断盘算着那天出现在皇宫的各大宗门之人。 易年看向静海禅院方向,开口道: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掌握镇魂矢,绝对有强大的底蕴支撑,而且所修功法定与镇魂矢相似,这种人应该不多…” 说着,一边踱步一边喃喃道: “有能杀死了然大师的实力,又能施展镇魂矢,那凶手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呢?” 正嘟囔的时候,南风烈停止了思考,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样的人确实不多,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童念瑶也在同时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一个…” 易年听见,转头望去,开口道: “谁?” 在听见易年的疑问后,童念瑶、南风烈、周晚同时伸手指向易年,异口同声道: “你…” 看着齐刷刷指向自己的手指,易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南风烈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其实这不能算线索,镇魂矢明面上失传已久,但不是真的失传,最起码我家里就有,只是没人修习,所以会的人不见的很少,只是不敢在人前用…” 易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情况,无奈的抓了抓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叹了口气。 可就在手拿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上一片血红。 抬眼看去,只见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红色。 什么情况? 就在易年疑惑之际,几人也发现了异常。 周晚开口道: “我靠,谁把天捅破了…” 第921章 血流成河 周小爷总能说出让人无语的话,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天降异象,几人没玩笑心思,全都朝着黑漆漆的天空看了过去。 就在抬头观望之际,扑通扑通两声传了过来。 低头看去,不远处跟来的同心与同光倒在了地上。 易年刚要过去,忽然觉着身子一滞,竟一点儿力气都用不出。 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雨里有毒!” 话音刚落,南风烈童念瑶与龙桃也相继摔在了地上。 周晚知道易年不会无的放矢,抓起龙桃朝着易年飞快赶了过去。 等赶到时,易年已经没了行动能力。 周晚又抓起易年,开口道: “什么情况?” 易年虚弱道: “先避雨…” 周晚听着,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两人便朝着旁边搭建的棚子赶了过去。 本是供人遮阳之处,此时成了避难所。 周晚将易年与龙桃安顿好,转身又回了雨中,把南风烈与童念瑶也带了过来。 等周晚再次回来的时候,几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易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晚又进了雨中。 虽然两个小和尚态度不好,但总不能见死不救。 等七人全都聚在棚子下面后,周晚握拳,利爪钻了出来。 在手掌上划出一条口子,稍微一用力,鲜血滴了下来。 走到龙桃面前,托着龙桃的小脸便把血滴了进去,然后是易年与南风烈。 等到了童念瑶的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说了声得罪,鲜血落进童念瑶嘴里。 忙完四人,又走到了同心与同光身前,摇摇头,又挤了点儿血出去。 周晚能防百毒,几人全成虚弱样子,就他一个人什么事儿都没有。 血更是能解百毒,要不易年也不会要他一瓶血。 鲜血入喉之后,虚弱感觉开始慢慢消失。 大约一炷香后,身体最好的易年终于有了移动的力气。 转头看向外面,方才血红雨水已经变成了寻常样子,地面更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瞧见易年能动,周晚立马凑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什么情况?雨里怎么会有毒? 雨里当然能有毒,还能有解药呢,当初与千秋雪就干过这事儿。 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但力气还是不足,周晚血中药性没彻底化开,想要恢复行动能力还要一会儿。 往后一靠,开口道: “应该是有人下毒?” “谁?” “能如此大规模下毒,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五毒教。” “五毒教?和你有仇啊?” 易年听着,疑惑道: “之前有过接触,不过起冲突那些人都死了,按理说不应该知道我…” 说着,疑惑更甚。 “就算是来找我寻仇,也不应该这么大的阵仗,再说,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来这儿啊?” 正疑惑的时候,目光一转,落在了周晚脸上。 周晚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易年,然后,二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北方。 “有人要对付梵心宗!” 二人异口同声道。 现在小乘山的众人如果中了毒,就是一只只毫无抵抗力的羊羔,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周晚说完,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说毒藏在雨中,是不是不淋雨就没事了?”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是藏在水汽之中,这两天一直在下雨,水汽很重,只要呼吸就会中毒…” 周晚咧咧嘴,开口道: “那不是完了…” 确实是完了。 修行之人可以长时间闭气,但大多情况下没人会闭气玩儿,因为吐纳呼吸也是修行。 中毒,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而梵心宗,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易年挣扎着起身,抽出龙鳞,神识压制体内玄魂甲,一剑切开了手腕上的血管,鲜血瞬间喷出。 周晚瞧见,惊呼道: “你干什么?” 正问着的时候,易年又一剑划开了另一只手上的血管,鲜血再喷。 开口道: “毒素顺血而行,这样解毒快些…” 这场面周晚不是第一次见,当初在晋阳城外,易年就是这么给秦怀素放血的。 撇了撇嘴,开口道: “着什么急,你可别把自己放血放死…” “有分寸…” 易年回道,青光在伤口处出现。 在地面流了两大滩血后,易年的脸色白了许多,不过体内毒素在放血与周晚的血液双重作用下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心念一动,体内念力也终于运转正常。 立马青光封住了伤口,起身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先过去看看…” 龙桃他们几个还需要点儿时间恢复,现在没有动手的能力。 只有周晚一个好人,自然要在这里守着他们。 与周晚交代完,转身就要离开。 周晚瞧见,上前一步拉住易年,开口道: “别去!” 易年回头,有些疑惑道: “为什么?” 周晚没有松开易年的手臂,开口道: “他们死活与你没有关系,万一是陷阱,你全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易年听着,轻轻拉下周晚的手,开口道: “总不能见死不救,万一真出了事儿,还不是要算在我头上…” 易年说的是事实,梵心宗向来与各大宗门交好,已经如此过了很多年。 目前为止唯一有冲突的人就是易年,一旦出什么事,易年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可…” 周晚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易年瞧见,开口道: “没什么可是的,你在这里看好他们,我去看看…” 说着,转身出了雨棚。 “小心点儿…” “知道了…” 易年摆摆手,提气轻身,飞速朝着北面飞去。 飞行的感觉已经好久没体会到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心思体会,听着一点儿动静没有的梵心宗,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接引台就在山门前,不过梵心宗僧侣与各大宗门居住的地方在北面,赶过去需要点儿时间。 顶着雨飞过山门一段距离以后,易年身子一滞,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从空中落下,呼吸急促了几分。 正准备深吸几口气调整一下时,雨中出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儿。 在闻见这味道之后,易年没心思再做调整,顺着山路疾驰而上。 等瞧见梵心宗内的样子后,心思跌到了谷底。 完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猩红之色弥漫着整个宗门,地面被鲜血染得通红,形成了一条条湍急的河流,流淌不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满地的血水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在这画面中,躺着两个小和尚。 易年提着龙鳞来到离着自己最近的小和尚身前,只见这小和尚胸口被一剑刺穿,口鼻间还有一丝气息。 但在瞧见小和尚的一瞬间易年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小和尚用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抓向易年,可还没等抓到,手臂停在了半空。 然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看着小和尚与雨水打湿的脸上瞪的老大的眼睛,深吸口气,抬手抚过,将眼睛合上。 起身来到另一个小和尚身边,发现已经气息全无。 眉心皱起又深,没功夫管这两个小和尚,顺着山路继续向上。 越往上,血腥味儿越浓,尸体也变得多了起来。 从尸体上的伤口判断,全是一剑毙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鲜血混着雨水不停往山下流去,没有停息的迹象。 易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向上。 就在经过一间院子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菩提院。 梵心宗的禁地之一。 用来超度坐化高僧之处。 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死了,尸体就放在这里,准备做法事超度。 可现在的菩提院却不止两位大师的尸体。 站在门口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尸体。 全都身着僧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身下血水横流,红了整个地面。 被雨水冲散了不少的血腥味儿依旧呛的人呼吸困难。 易年毫不在意,抬腿便进了菩提院。 看着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眉心越皱越深。 院中的尸体少说也有七八十具,而梵心宗全部加起来也就刚刚超过百人,加上路上遇见的那些,数量正吻合。 梵心宗,完了… 在净竹寺消失之后,又一个佛门圣地被灭门。 到底是谁,会对梵心宗下如此毒手? 安静的菩提院,没有人能回答易年。 正想着的时候,北面大殿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吸。 易年转头望去,两具棺椁正停在大殿之中。 左边的棺椁旁,了尘靠在架子上,胸前微微有些起伏。 还有人活着! 易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蹲在了尘身前,开口道: “挺住…” 说着话,看了一眼了尘胸口上的剑伤,手掌贴在了了尘身上,青光朝着伤口渡了过去。 了尘看着突然过来的易年,已经有了涣散迹象的双眼突然瞪了起来,一把抓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易年,我梵心宗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灭我梵心宗满门!” 易年听着,皱眉看向了尘,开口道: “不是我,同光与同心可以作证,他俩一直跟着我…” 第922章 灭门惨案 在听见易年斩钉截铁的回答后,了尘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喃喃道: “真的?” 易年点头,开口道: “这种时候我没必要骗你,同心与同光现在就在接引台,如果你不信,我这就把他们带来…” 了尘听着,摇了摇头。 他信。 正如易年所说那般,这种时候,易年没必要骗他。 了尘只剩下一口气,生机尽断,易年就算医术再高,也没法将一个油尽灯枯之人从地狱拉回来。 易年没功夫与了尘细说,立马开口道: “大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了尘听见易年的问题,死死盯着易年双眼看着,几个呼吸过后,目光柔和了一分,喃喃道: “你…”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不是我…” 易年刚说完,了尘身子往下一坠,易年瞧见,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背,手中青光依旧不停,吊着了尘最后一口气。 了尘深吸口气,开口道: “今夜本要为两位大师守灵,全宗上下都聚到了这里,可不知何时,所有人同时中了毒,就在虚弱之际,有个人来到了这里,然后,就开始杀人…” “谁?” 易年开口问道。 了尘再次看向易年双眼,几个呼吸后,开口道: “如果不是你,那便是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易年听着,满眼疑惑。 下一刻,眼前一亮,想起了离开上京前的一件事。 七夏在悬夜林中,也遇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了尘没有看错,那他到底是谁? 瞬间,易年的脑子乱了。 看见易年的神色变化,了尘开口道: “确实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了尘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神色,继续道: “易施主,贫僧将死,只想死个明白,那人,真的不是你吗?” 易年听着,三指指天,开口道: “我易年发誓,今夜菩提院中一切绝不是我做的,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修行之人最重誓言,了尘能看出此时易年所说真假。 长长呼了口气,气息迅速涣散,抓起易年的手,虚弱道: “静海禅师…屋中有…有…暗格,暗格…中有轮…轮回珠,是打开…打开…梵天净土的钥匙,梵心宗…所有…所有…传承都…都在…里面,求施主…将…将…我梵心宗…的传承…留…留住…,他日遇到有缘…人…尽可传授…贫僧拜…拜谢…”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了尘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代佛门高僧,死在了一场安静的雨中。 易年没法体会了尘的心情,但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否则不可能将梵心宗的传承托付给自己。 他在赌,赌自己说的是真的。 但他没有机会知道他赌没赌赢。 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将了尘的眼睛合上。 目光偏移,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戒绝。 这在古境中开始与自己结下梁子的一代天才,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灵堂里,着实让人有些唏嘘。 目光再动,没有瞧见玄苦广成几人的尸体。 按礼数说,他们今夜应该在。 现在不在,应该是走了。 昨夜没能杀掉自己,早点儿回去布置防着自己‘拜访’他们所在宗门也正常。 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满地尸体,紧握的手关节泛白。 方才心思都在了尘身上,当目光落在与自己一起听了十天经的小和尚的尸体时,胸口起伏不断。 多大的仇,需要灭人满门,就连这十多岁,甚至有几个才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与小和尚们相处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中闪过,本是大好年岁,却永远停在了这里。 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了尘的嘱托。 可没有人的传承,还算传承吗? 再次叹气,抬腿出了灵堂。 就在刚出灵堂之时,身上汗毛一竖,感知到了身旁的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院墙之上。 刚要抬眼看去,危机感觉再次传来。 这回是身后。 还没站稳的身子再次闪现,落在了灵堂所在的大殿屋顶。 伸手摸向龙鳞,却抓了个空。 坏了,龙鳞还在下面。 心念一动,刚要呼唤龙鳞过来,却见一抹光亮从斜刺里杀出。 那攻击又快又狠,所带的强横气息就是归墟境界的易年也不得不谨慎。 没时间等龙鳞过来,身子往后一退,只见一道红芒呼啸而过,掀开了灵堂大殿的屋顶。 被吹飞的瓦片在红芒扫过之后顷刻间变成了点点灰尘,融进了雨水中。 借着红芒带来的光亮,易年看清了攻击自己的人的样子。 七夏! 从昨天开始就没露过面的七夏! 此时的七夏俏脸冷峻,手中凤凰翎红芒吞吐,身上气息尽数爆发,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在看见来人是七夏的时候,易年立马开口喊道: “七夏,是我!” 本以为天太黑七夏看不清自己的样子,想着出声后七夏便会停止攻击,可哪曾想,七夏在听见声音以后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手腕一动,红芒再来。 易年瞧见,眉心一皱。 七夏这是怎么了? 可此时没有时间问话,就在说完话后,红芒又飞了过来。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再闪,出现在了七夏身后。 就在出现在七夏身后的时候,瞧见七夏在空中灵巧转身,凤凰翎直奔自己而来。 玄魂甲能防玄苦了尘等人的攻击,但绝挡不住七夏的攻击。 凤凰翎是神兵! 看着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七夏,易年气息凝聚,脚下一点,空中灵巧转身,凤凰翎贴着胸前划了过去。 抬手抓向七夏手腕,想将七夏控制住。论力气,七夏还赶不上自己。 可刚一抬手,七夏便洞悉了易年的想法,手腕儿一抖,凤凰翎剑刃横移,直直朝着易年胸口划了过去。 易年不知七夏怎么了,但知道七夏一点儿留手的意思都没有。 开口道: “是我啊,易年…” 一边说着,一边心念一动,想要再次与七夏拉开距离。 可就在身形刚消失还未出现的时候,凤凰翎上的一抹红光跟在了易年身后。 易年消失的时候,红光也跟着一起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红光也跟着一起出现。 在感受到身后的威胁之后,易年眉心一皱,七夏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念力运转,玄魂甲尽数汇聚在身后。 想躲已经不可能了,那只有硬接下来!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背后传来钻心疼痛。 七夏这看似轻飘飘的红光,竟有如此威力。 深吸口气,压下体内气血翻涌感觉,再次朝着七夏飞了过去。 七夏看着飞来的易年,皓月双眸中冷漠尽显,凤凰翎一转,一只火凤凭空出现。 瞬间蒸发菩提院上空雨水,火羽挥动,直奔易年扑去。 看着飞来的火凤,易年知道这东西有多强。 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七夏,是我啊,你停下来看看,我没得罪你啊,不用往死里打吧?” 正退着的时候,七夏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冷漠尽显。 “你若不抵抗我可能还会信你…” 易年听见,瞬间便明白了七夏的意思。 自己在七夏眼中早就修为尽失了,可方才的一系列反应哪里有修为尽失的样子。 自己恢复修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七夏呢。 而七夏出手如此果决,一定是看见了了尘说的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在明白前因后果后,易年瞬间便想到了应对之法。 心念一动,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灵堂上空,手往下一抓,龙鳞飞了上来。 龙鳞入手,蓝光大盛! 念力灌入龙鳞,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就在七夏的火凤再次冲来之时,一条蓝色巨龙出现,直直迎上了火凤。 轰—— 一声巨响出现,狂暴能将直接将雨水卷上高天。 在激烈的碰撞之后,巨龙与火凤消失。 易年悬浮在空中,龙鳞置于身侧,七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易年身前,红色短剑点在了易年喉咙之上。 看着下一刻就要动手的七夏,易年立马开口道: “龙鳞只有一把!” 在激活龙鳞灵性的时候,龙鳞已经认主。 不像南行一送的两把弓那般,只要修为到了就能使用。 在看见龙鳞的时候,七夏终于停了下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真是你,你不是修为全失了吗?” “已经恢复了,你没看见…” 易年立马开口回道。 七夏听着,凤凰翎没有收起,开口道: “咱们第一次见面在哪儿?” “如果是失忆后,就是书院,如果是失忆前,那就是上京…” 易年想都没想立马回道。 “具体点儿!” “上京一个小巷,那天也下雨。” 七夏死而复生后确实在书院第一次见,而之前那次,算起来也确实是那雨中小巷。 七夏听着,凤凰翎还没收,想了想,开口道: “我身后有颗痣,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开口道: “痣?我全看过,没有痣啊…” 第923章 往生极乐 看着易年脸上的认真神色,七夏俏脸一冷,手腕一抖,凤凰翎转了个圈,剑柄‘狠狠’点在了易年胸口。 这反应,应该是相信易年了。 揉了揉被七夏撞的生疼的胸口,开口道: “你这两天去哪了?” 七夏听着,犹豫了下没有回答,转移话题道: “这里是什么情况?”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我也不清楚,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气息凝聚,直接飞了出去。 七夏看了眼尸横遍野的菩提院,眉心微微皱起,元力运转,追着易年而去。 空中飞行的易年耳力放到了最大,来来回回在梵心宗飞了几圈,除了雨声没再听见任何声音。 各大宗门居住的地方没人,估计是怕引火烧身,先行退走了。 天知道五天期限一到易年没有找到所谓的杀人凶手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面对能力战九大归墟的易年,这热闹还是少看为好。 听童念瑶说,栖灵谷的几位长老昨天就已经下山了,说是有事,具体什么事易年也没问。 但是很幸运,逃过一劫。 带着七夏在山中逛了几圈,确定没人之后又回了菩提院,忍着血腥味儿开始仔细检查众人尸体。 不是喉咙一剑就是胸口一剑,全是一剑毙命,梵心宗众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从伤口痕迹上看不出行凶那人的修为,也找不到任何遗留的线索。 转头看向身后的七夏,开口道: “你看见我了?”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看见了,但我知道那人不是你…” 易年皱了皱眉,喃喃道: “第二次了…” 听见易年的声音,七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 “第二次?” 七夏早就已经忘了悬夜林中发生的事情。 易年点点头,把遇见安红豆前前后后的事情与七夏说了一遍。 在听完易年的讲述后,七夏开口道: “知道那人是谁吗?” 易年摇了摇头,“交手过一次,不认得…” 七夏听着,开口道: “我在山上遇见的,看出他不是你便动手了,但他修为极高,在山中追了他两天还是让他跑了,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这里,以为是他,就…” 就动手了… 易年听着,点点头,理解。 七夏动手正常,毕竟当时是那种场面,而且在自己躲开之后下手越来越狠。 毕竟在七夏的印象中,自己还是修为全失的状态。 起身借着雨水将手上的血迹搓掉,开口道: “走吧…” “去哪?” “梵心宗还有两个人活着,虽然残忍了点儿,但总要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嗯…” 七夏轻声回着,跟着易年出了菩提院。 路上,易年想起了周晚的话,开口问道: “你去山上做什么?” 七夏听着,没有立马回答。 想了想,开口道: “散心…” 易年知道七夏说的不是真话,不过没继续问,她不想说那便不说吧。 顶着雨往山下走去,刚到门口的时候,周晚几人走了进来。 除了周晚之外几人依旧面露虚弱之色,不过恢复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周晚瞧见易年身上的血渍,面露凝重神色,开口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易年说着稍等,走到了同心与同光身前,开口道: “山上出事了,你们两个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同心开口问道。 易年指了指菩提院方向,还没等说话,同心与同光再也顾不得身子虚弱,立马朝着宗内跑去。 周晚上前,压低声音道: “到底怎么了?” “死人了…” 周晚眉头一皱,“谁死了?” “都死了…” “都死了?!” 周晚一声惊呼传出老远。 易年点点头,转身也朝着菩提院方向走去,周晚几人跟上。 路上,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那混着雨水的血河,看着几人神情越来越凝重。 等快到菩提院的时候,两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雨夜中传来。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菩提院门口,在瞧见里面场景的一瞬间,龙桃与童念瑶脸色变得煞白,立马跑到旁边,弯腰吐了起来。 没人笑话她俩,这场面确实太过血腥,而且这还是在雨水已经冲走了大部分鲜血的情况下。 就算南风烈这等常年混迹军中见惯生死的人,在看见菩提院的惨状以后也不禁皱了皱眉。 而同心与同光,则完全‘疯了’。 平日里稳重无比的小和尚此时正跪在地上,一边哭喊一边晃着已经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回应的同门。 眼泪混着雨水划过脸庞,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听的人难受无比。 二人就那么不停晃着,祈祷着有人能在这场灾难中侥幸活下来,可从门口一直找到了灵堂之上,依旧没有人回应他俩。 在瞧见了看着棺椁坐着的了尘,两个小和尚停了下来。 扑通一声跪在了尘面前,喃喃道: “住持,住持,您醒醒啊…” 雨还在下着,夜风吹过,更冷了几分。 寂静的菩提院只有两人抽泣的声音,悲凉无比。 吐完的龙桃与童念瑶回来,看着眼前凄惨场景,脸色依旧煞白。 七夏瞧见,轻轻拍了拍龙桃后背,没有说话。 周晚眉头越皱越深,目光时不时飘在易年身上。 易年没有理会周晚,注意力都在两个小和尚身上。 悲伤到极致是有可能散功身死的,此时梵心宗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同光与同心的哭声渐渐消失,擦干眼泪,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易年,同心开口道: “我梵心宗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如此对我们!” 话说完,二人同时强行运转佛力,身上金光出现,四只拳头直奔易年而来。 同光是四象境界,同心只有凝神之境,易年就算站着让他们打,他们都破不开防御。 不过易年还是动手了,以他们两个的身体状况来说,强行动手,绝对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死。 身影一动,出现在了两个小和尚身前,伸手抓住二人手腕,青光涌动间打断了二人体内佛力的运转,手指飞快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二人被定在了原地。 易年手中青光没停,将二人强行提起的气息慢慢压了下去,防止他们伤势加重。 开口道: “人不是我杀的…” 同光听着,开口喝道: “不是你是谁?是你先过来的!” 易年摇摇头,解释道: “我过来的时候众位大师就已经被害了,如果是我杀的他们,你们两个不可能活到现在…” 易年说的是事实,以他的修为来说,与同心同光解释的功夫足够杀他们几次了。 看着两个小和尚严重闪过的思索神色,易年又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解开了他们的穴道,继续道: “众位大师不会白死,若是他日碰见行凶之人,定会为贵宗讨个说法,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将各位大师好好安葬…” 说着,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同心与同光听见,身上的气息慢慢弱了下去。 两个小和尚年岁都不大,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重接一重的打击早就已经将他们的心思彻底打乱了。 听着易年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拍了拍二人肩膀。 东方,出现了一抹光亮。 天亮了。 但今天的梵心宗,没有晨钟。 转身与周晚示意了下,周晚将两个小和尚领出了菩提院。 易年出门,在禅房中找到了不少白布,龙鳞划过,切成了合适的大小。 抱着回到菩提院,将众人尸体一一摆好。 整理着身上僧衣,擦干净脸上泥水。 葬过新兵营众人,不说驾轻就熟,但速度也很快。 瞧见易年忙碌,南风烈与周晚也跟着动手。 三人的速度比一个人快很多,午间时候,菩提院中盖满了白布。 一排排尸体躺在架子上,下面铺着树枝。 尸体太多,就地掩埋极容易滋生瘟疫,山中走兽飞禽不少,若是把瘟疫带到山下城镇中,死的人会更多。 心思渐渐恢复过来的同光和同心也加入进来给同门料理后事。 当所有一切忙完以后,易年带着几人退出了菩提院。 同心抓着纸钱不停抛着,同光跪在前面,烧着往生经文。 纸钱铺满菩提院,往生梵音不停。 整整一个下午,两个小和尚的嗓子哑了。 易年接过周晚递来的火把送到了同光与同心身前,二人颤抖着接过火把。 最后一程,要由他们来送。 当火把落在第一根树枝之上,微弱的火光慢慢变亮,然后,黑夜中的梵心宗亮了起来。 滚滚浓烟带着难闻味道传遍了小乘山。 万籁俱寂,只有树枝的噼啪与淅淅细雨。 同光与同心天赋有限,根本撑不起梵心宗。 梵心宗,同百年前的净竹寺一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南风烈,开口道: “南兄,有件事要拜托你…” 南风烈点点头,开口道: “什么事?” 易年看着熊熊烈火的菩提院,开口道: “梵心宗被灭门蹊跷的很,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走一趟另外几处佛门圣地…” 第924章 奇怪的周晚 南风烈听着,有些惊讶道: “你是说另外几处也可能遭此毒手?” 易年摇摇头,“我猜的,不一定,但多做准备总没坏处…” 南风烈想了想,开口道: “好,我这就去办,你呢?” “这里还有事…” “那你小心…” 说着,与易年抱拳行礼,带着童念瑶朝着山外走去。 易年与周晚交代了声,让他帮着同光与同心处理后事,转身朝着静海禅院走了过去。 路上,再也碰不到人了。 摸黑回到静海禅院,走到了水池边。 天空下着雨,水面上一层又一层涟漪。 鱼儿偶尔露出脑袋,尾巴卷起的浪花破坏着水面不算宁静的宁静。 旁边盒子里的鱼食被雨水打湿,易年拿起,全都丢在了水池中。 鱼儿们瞧见,水面顿时炸开了锅。 前几天刚与七夏说过不能喂这么多,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以后的很长时间可能都没人喂它们了。 鱼儿抢的正欢,七夏回来了。 瞧见正喂鱼的易年,脚步顿了下,然后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正开门的时候,易年开口道: “有事不要瞒着我…” 听着易年忽然蹦出的一句话,七夏的手悬在了半空。 半晌过后,轻轻放下。 没有开门,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什么事?”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七夏,笑了笑。 用水池里的水洗干净手,开口道: “没事儿,瞎说的。” 说着,指了指后院,开口道: “我去后院竹林看看,你先收拾收拾东西,这里住不了了…” 说完,与七夏点点头,转身朝着竹林走去。 七夏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易年,冷漠小脸上多了一丝纠结。 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进屋… 易年到了静海禅师的小院前,看着不知是被风吹掉还是被雨打落的树叶,也轻轻叹了口气。 拿起放在门口的扫帚,认真扫着满院的落叶。 被雨水沾着,不好扫,等扫干净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把扫帚放好,推开了静海禅师房间的门。 里面与之前一样干净,除了自己收起的茶杯和蒲团油灯之外空无一物。 脱掉鞋子进屋,油灯点起,昏暗灯光照亮了屋子。 雨夜里,显得有些昏暗。 了尘说过这里有暗格,轮回珠藏在里面。 没想过侵占梵心宗的传承,但总要找出来,不能让梵心宗的传承断掉。 提着油灯,从门口开始寻找起来。 手指不停在墙壁上敲着,认真听着传回来的声音。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暗格的存在。 蹲下身子,又开始在地板上敲了起来。 当敲到房间中间的时候,传回来的声音稍微不同。 有些空。 油灯放在地上,看着其中一块木板,手指按了上去。 稍微一用力,一端翘了起来。 轻轻拿开木板,里面果然有个暗格,一个棕色的古朴小盒出现在眼前。 把盒子拿起,仔细看了看,没有锁,没有法阵气息,只是个普通盒子。 这藏法很聪明,若是盒子上有法阵存在,神识扫过很可能会留下痕迹。 轻轻打开,轮回珠应该就在里面。 可当盒子打开的时候,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盒子里面只有内衬,根本没有轮回珠的影子。 仔细在油灯下照了照,没看出里面有什么机关。 轮回珠呢? 了尘在骗自己? 应该不会,因为这谎话没什么用。 难道有人先自己一步将轮回珠取走了? 想着,拿起油灯仔细照了照暗格。 里面有灰尘,与盒子大小一模一样,周围深些,但有一丝压偏了。 撬开的木板有磨损痕迹,从痕迹判断,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真的有人来过,将轮回珠取走了。 谁呢? 能打开传承的宝物被偷了几天,梵心宗不应该这般安静啊? 早就应该满山去找了。 难不成静海禅师没有发现? 应该不会。 轮回珠放在这里保管,一定是认为静海禅师是最适合守护轮回珠之人。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甚至了尘临死前都不知道轮回珠丢了。 正疑惑的时候,忽然瞧见了内衬上的压痕。 一圈,大约十几个。 每一个压痕的大小都相同,如果轮回珠放在里面,那么轮回珠应该是一串。 内衬上的痕迹应该轮回珠压出来的,能压出这种痕迹,那轮回珠应该放在里面很久了,被取出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正想着的时候,身子一滞,有些不敢相信的目光落在了左手手腕之上。 易年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但此时手腕上却戴着一串佛珠。 静海禅师送的,说能进出梵心宗禁地。 易年当时被动收下,便一直带着了,想着万一误入梵心宗禁地也好有个说辞。 可此时再看这佛珠,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会吧… 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上的佛珠取下,小心放在了盒子里。 当佛珠静静躺在盒子里的时候,易年的眉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眼中满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此时盒子里面,佛珠正正好好压在了痕迹上面,严丝合缝。 其中两颗略有不同,也正正好好对应上了。 看着手里的盒子与佛珠,易年脑海中只剩下了疑惑。 静海禅师早就把轮回珠送给了自己。 可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呢? 当时只是第一次见面,二人根本不熟。 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可能说送就送啊? 难不成静海禅师早就算到了梵心宗有此一劫,提前把关乎传承的宝物放在自己这里,想把梵心宗的传承保住? 可如果他能算到,那应该早做准备才是啊? 难道他知道梵心宗不可能躲过这一劫,所以把希望放在了外人身上。 可没了人的传承,还能算传承吗? 还有,来梵心宗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他会选自己呢? 因为师父? 还是因为自己读了很多佛经? 修为恢复之后的疑惑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佛经,修为,传承… 越想越乱,越乱便越没有头绪。 想了不知多久,依旧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梵心宗之行,带来的迷惑太多了。 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把所有的疑惑压了下去。 佛珠重新戴在手上,盒子放回了暗格。 现在不确定这佛珠到底是不是轮回珠,想也没有用,如果手上这串佛珠能打开了尘所说的梵天净土,那时再想也不迟。 拍了拍想问题想的有些疼的头,起身走到了门口。 穿好鞋,油灯熄灭,出了房间。 院里站着个人,周晚。 “你怎么来了?” 周晚走到房檐下坐下,一边扫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开口道: “那俩小和尚念经呢,听着烦,过来看看你干什么…” 瞧见周晚坐下,易年也跟着坐了下来,开口道: “来这里找东西…” 说着,把了尘临终前的交代与周晚说了一遍。 说完,把手腕上的佛珠递给了周晚。 周晚拿起佛珠看了看,还给了易年。 开口道: “你过来的最早,看见凶手了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没有…” “真没有?” 周晚淡淡问着。 听见周晚的疑问,易年愣了下。 以二人的关系来说,任何事都不会藏着掖着。 可周晚却偏偏多问了一句,这情况实在罕见。 他不信自己? 不可能… 有些疑惑看向周晚,开口道: “为什么这么问?” 周晚瞧见易年的疑惑神色,哈哈一笑,将佛珠递给易年,开口道: “没啥,随便问问,没看见就没看见吧…” 听着周晚敷衍的回答,易年疑惑更甚。 回想起从昨天到现在的一幕幕,忽然觉着周晚有些古怪。 按照周小爷的脾气,如果自己受了冤枉,他一定会把冤枉自己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就算打不过,依然会骂。 当面不骂,在前院分析事情的时候也会骂。 可他从昨天开始便劝着自己走,不要再查了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的死因。 在接引台的时候,自己要去看看的时候,他第一个跳出来让自己不要回去。 难道他知道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转身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晚听着,没有回答易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最近有没有忘记什么事情,比如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不在原地,像梦游了一样出去…”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没有梦游的习惯,也没忘了什么事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 周晚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当我瞎说,小爷我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儿吓傻了,对了,接下来什么打算?” 瞧见周晚不想再说,易年也没继续问。 周晚的性子他清楚的很,不打算说就一定不会说。 拿起佛珠,开口道: “先去梵天净土看看,如果传承能留下便帮梵心宗一把。” 周晚听着,开口道: “那俩小和尚行吗?”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行也得行,梵心宗只剩他们两个了…” 周晚起身抻了抻懒腰,开口道: “走吧,早点儿处理完早点儿走,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咱们几个的麻烦就大了…” 第925章 梵天净土 确实,梵心宗的惨案藏不住,早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各大宗门的人已经下山,那自己几人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再加上听禅院的大战,傻子都会往自己身上想。 听着周晚的话,易年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厌烦。 为什么自己到哪儿哪儿出事儿呢? 而且每次出事自己都会被当成凶手。 长长呼了口气,想将烦闷吐出。 眼下抓紧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找到凶手,第二,把梵心宗的传承交到同心与同光手中。 起身看向周晚,开口道: “走吧…” 说着,顺着竹林小路回了前院。 龙桃正坐在回廊上发呆,瞧见二人回来,目光递向周晚,像是在询问。 周晚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收拾下东西吧…” 龙桃点点头,转身回屋。 易年没什么好收拾的,所有东西往竹篓里一塞,背着竹篓出了门。 走到七夏门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道: “有事?” 易年点点头,“我一会儿要去趟菩提院,了尘大师临终前有些交代,你要不要一起去?” 七夏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好…” 说着,出了门。 一行四人顶着小雨出了门,走到门口,易年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静海禅院,叹了口气。 周晚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走吧,再看人也活不了…” “嗯…” 易年回着,踏进了雨夜中。 菩提院内,同心与同光跪坐在蒲团之上,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往生经,神色麻木。 梵心宗的事对两个小和尚的打击太大了,灵堂里那一块块牌位,一个个名字,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同门无一幸免,没疯,已是佛心极为稳固了。 易年几人到了菩提院外,看着那两个孤寂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几分悲伤。 深深吸了口气,抬腿进了菩提院。 给众人上了炷香,走到了同心与同光身旁,开口道: “了尘大师临终前有交代…” 之前事情太多,易年没来的及与二人说,此时听见易年的话,两个小和尚木讷的目光终于多了分神色,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住持有什么交代?” 易年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递到二人面前,开口道: “了尘大师交代过,轮回珠是开始梵天净土的钥匙,梵心宗的传承都在里面,他不想梵心宗就此断绝,所以你们两个要坚强起来…” 因为梵心宗只剩你们两个人了… 看着面前的佛珠,二人没有伸手去接,同心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两个?” 梵心宗算的上是一流修行宗门,虽说一心向佛不喜外物,但一宗传承也绝对不会太少,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面对这种天降横财,能压住贪心的人实在太少。 了尘的遗言只有易年一人知晓,那梵心宗的传承也只有易年一人知晓,因为以同心与同光在梵心宗内的地位来说根本接触不到。 所以在听见易年的话后,才有此一问。 听着同心的问题,易年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我只是想完成了尘大师的遗言,贵宗的传承有多少与我无关,我并不在在意,信不信由你们…” 确实,以易年的实力来说,想要侵吞梵心宗的传承,两个小和尚根本阻止不了。 说着,又将佛珠往前递了递,开口道: “你们是与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我?” 听着易年的问题,同心与同光对视一眼,同光开口道: “同门圆寂,往生经要念上七天七夜,现在不能离开…” 易年皱了皱眉,现在根本没时间等他们七天。 收起佛珠,开口道: “那我先去,如果能取出来就给你们送过来,如果取不出你们就以后再去吧…” 了尘知道同心与同光活着,却没有让自己把轮回珠交给他们,多半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的修为还达不到进入梵天净土的程度。 要不也不会选择相信自己,把这重担放一个外人身上。 看见易年起身,同心开口道: “有劳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梵天净土在哪你们知道吗?” 同心与同光同时摇头。 看见两个小和尚的反应,易年没什么意外神色。 正如之前猜测的那般,他俩的地位太低,不知道也正常。 抱拳行礼,出了菩提院。 等在外面的周晚看着易年出来,往前迎客几步,压低声音道: “他们两个有古怪…”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 “那怎么不拆穿他们?” “遭了这么大的事,对咱们有所防范也正常,没必要与他们为难,将传承取出给他们就好…” 说着,目光扫了扫附近,继续道: “你在山里逛了这么多天,听没听过梵天净土在哪里?” 周晚摇摇头,“这些和尚嘴紧的很,什么都打听不出,没听过你说的什么净土,好几处地方更是看都不让看,我看要找那什么净土应该不容易…”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容易也得找,辛苦一点,走吧…” 周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几人没有分开行动,梵心宗接连有人被杀,凶手实力不容小觑,凑在一起有个照应。 其实主要是照顾龙桃与周晚,一对一,很少有人能对易年与七夏造成威胁。 虽说凑在一起进度慢些,不过梵心宗就这么大地方,又没人阻拦,搜起来也费不了太长的时间。 可几人在宗内找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依旧没找到梵天净土所在。 好在天晴了。 天空湛蓝如洗,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头顶上方。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小乘山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比前几天好闻太多。 路上的血水消失不见,路面显得格外干净整洁。 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芳香。 鸟儿也开始欢快叫着,似乎在庆祝这场雨的结束。 远处的山峦清晰可见,墨绿一片,与蓝色的天空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山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天虞山的景色,真不是别处能比的。 几人站在后山最高处俯瞰梵心宗,压抑的心情似乎轻松了几分。 周晚打着哈欠,毫无形象的扭着身子,开口道: “你是不是听错了,这山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什么净土啊…”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不会听错…” “难不成那什么净土不在梵心宗内?” 周晚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要是不在梵心宗就麻烦了,这小乘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一寸一寸翻下去,没几个月的时间根本翻不过来,要不就把轮回珠给那俩小和尚得了,反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龙桃听着,开口道: “现在不是图省事儿的时候,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自然要做到,梵天净土只要存在,就一定能找到…” 听见龙桃的话,周晚无奈一笑,开口道: “找找找,小爷别的不行,就腿脚利索,不过这找也得有个期限。” 说着,朝着易年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只找这一天,要是入夜前还找不到就把佛珠给那俩小和尚,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瞧见周晚的认真神色,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好,入夜前还找不到就按你说的办…” 虽然不想食言,但几人的安危对易年来说更重要,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周晚与龙桃跟着自己冒险。 听见易年的回答,周晚明显松了口气。 笑道: “那现在去哪?继续在山里搜?” 易年摇了摇头,“休息会吧,好好想想…” 已经找了一夜,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算继续找下去也不见得能找到。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里面乱的很。 放松放松,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说完,放下竹篓坐在了地上。 看着脚底下的梵心宗,脑海中迅速过着小时候看过的佛经。 龙桃与周晚也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七夏稍微远些,只听不说。 一直如此。 正午时候,龙桃与周晚找了处阴凉地方躲着有些毒辣的阳光。 七夏没有找地方遮阳,反而很享受阳光照射。 因为封印里面,阳光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易年也没动,因为心思不在外界,脑海中的书还在不停翻着。 夕阳西下时候,周晚起了身,走向易年,开口道: “别想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易年听着,心思慢慢回归,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一缕金光落在了几人脸上。 很刺眼。 几人用手遮着金光朝着源头望去,只见西边一座山峰正散着刺眼金光。 佛光。 阴了几天的小乘山,又有佛光出现。 佛光洒过,梵心宗一片金黄。 看着那洗礼了几天的佛光,易年腾的一下起了身,眼中多了丝兴奋神色,拍了下周晚肩膀,开口道: “我知道在哪了…” “在哪?” “书中有言,净土显佛光,梵天净土应该就在那里…” 说着,手指指向了梵心宗上最高的一处山峰… 第926章 净土现 几人顺着易年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最高的山峰之上只有夕阳余晖,根本没有佛光显现。 周晚疑惑道: “就算净土显佛光也应该是那座啊…” 说着,指了指正散着佛光的那座。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既是梵天,自然在高处,不说了,先过去看看…” 说着,背起竹篓,提气轻身,直直朝着那最高的山峰飞了过去。 周晚几人也没再多问,瞧见易年先走,立马跟了上去。 山峰不远,几人都能御空而行,没多大功夫便落在了山顶。 山顶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成片的苍翠树木,不见任何人工痕迹。 周晚在山顶走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开口道: “这也不像有东西的样子啊…” 正说着话,一缕佛光落在了易年的手腕。 那从拿到手之后一点儿异样不显的佛珠在佛光的照射下竟然升起了阵阵金光。 易年瞧见,抬起手腕,只见金光落向了地面。 一共八道金光落在地面,然后,金光像是有人控制一般,不停在地上动了起来。 每动一下,便会在地上留下一条金线。 几个呼吸过后,地面出现了一张金光流转的大网。 周晚低头看去,疑惑道: “这是法阵?”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是…” “那梵天净土在这下面?” 易年听着,蹲下身子,手掌贴在金线之上,青光钻进了地底。 半晌后青光收回,开口回道: “应该不是,下面是实的…” “那在哪?” 佛珠有异象,证明易年猜对了。 可异象已经出了,却没看见了尘所说的梵天净土。 一时间,几人都有些疑惑。 易年起身,开口道: “不知道,但一定在附近…” 正说着话,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波动,低头一看,地面上的网状痕迹投向了天空。 立马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网。 在那网的中间,有条通道。 看着天空中的通道,易年喃喃道: “梵天净土还真在天上…” 也抬头望向天空的周晚听见易年的话,开口道: “这就是梵天净土?”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这应该只是通道,通道后面才是梵天净土,梵天净土不在天元大陆,而是在一片未知的空间。” “和太初古境一样?” 周晚继续问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差不多,但里面一定没有太初古境那般复杂,轮回珠是钥匙,但没有钥匙应该也能进去,不过要靠机缘…” “真的假的?” 易年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在通道出现的那一瞬间,易年感觉到的那丝熟悉气息与初入净竹寺时一模一样。 净竹寺也是佛门圣地,也处于一片未知的空间。 星空宝玉是进入净竹寺的钥匙,而轮回珠则是进入梵天净土的钥匙。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另一处空间更加隐秘,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之后,易年断定,里面一定是梵天净土。 青光从指尖钻出向上,慢慢进入了通道中。 在青光钻进通道的一瞬间,一股莫名吸力突然袭来,撕扯力量很大,如果没有特殊机缘,通明一下只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随着青光探去,易年发现通道很长,半盏茶功夫过后,撕扯之力终于消失。 里面,真的有片空间。 收回平光,转头看向几人,开口道: “里面情况不明,我进去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行,那你小心…” 易年的实力有多强他清楚的很,万一里面情况不明,他一个人更容易脱身。 就在周晚答应的时候,七夏走了过来,盯着通道,开口道: “我也去…” 易年听着,犹豫了下,“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等…” 话还没说完,七夏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瞧见那清冷目光,易年无奈笑了笑。 自己能劝周晚,可劝不动七夏。 去就去吧,反正七夏不需要自己照顾。 前两天交手过一次,易年再一次体会到了七夏的强大。 若是放开手脚,自己不见得能稳赢七夏,她有自保的实力。 点点头,开口道: “那小…” 心字还没出口,只见七夏纵身一跃,飞进了通道之中。 瞧见七夏进去,易年也不敢再耽搁,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小心点儿,我先进去了…” 说完,正准备飞进通道中,一直盯着通道的龙桃忽然开口道: “老板,我也去!” 龙桃听话,正常来说自己已经说过里面情况不明,她不会提这个要求,可她却偏偏说了,那一定是有发现。 虽然急,但还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龙桃,开口道: “有发现?” 龙桃点点头,开口道: “很熟悉…” “知道是什么吗?神龙遗蜕?” 易年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尽管可能很小,但谁也不能确定。 龙桃皱了皱眉,回道: “不知道,感觉不像,但又很像…” 易年听着,开口道: “还是别去了,如果里面真有神龙遗蜕我帮你带出来就是…” 如果神龙遗蜕真藏在梵天净土内,只能半道截下来了。 反正竹篓里东西还不少,补给梵心宗别的东西也就是了。 易年不是老古董,这种事情不会较真儿。 听见易年的话,龙桃开口道: “那你们两个小心些…” 一向不怎么听劝的龙桃终于听劝了一回。 易年连忙开口道: “嗯,放心…” 一边回着,一边提气轻身,朝着通道飞了进去。 刚一进入通道,那莫名的撕扯之力瞬间袭来。 青光透体而出,罩在了衣服外面。 如果任由这撕扯之力继续下去,进去之后一定是赤身裸体的样子。 自己进去倒没什么,万一被七夏瞧见就麻烦了。 不是觉着羞涩或者吃亏,是怕挨揍。 进入通道,身体不由自主的快速朝着上面飞去。 回头看了眼龙桃与周晚,想看看龙桃是不是骗自己偷偷跟了进来,可这一回头,吓出了易年一身冷汗。 只见周晚与龙桃正站在法阵之上,而在他俩身后,出现了三个人影。 两个女子,身着绿色衣衫。 第三个人影只有两尺高矮,背上背着一把弯的有些夸张的刀。 这三人,易年认得。 归蝶,樱木,安土。 这三个家伙都是归墟境界,周晚与龙桃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瞧见龙桃与周晚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有人,立马调转身形想要从通道中飞回去。 可撕扯之力太大,回去的速度被降低了太多。 没有办法,心念一动,千机引落在了二人身上。 心思都在通道上的周晚与龙桃忽然感觉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刚想反抗,易年开口喊道: “别挣扎!” 话音落,直接将二人拉进了通道之中。 有撕扯之力的存在,飞向通道的速度相当快。 眨眼之间,二人已经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身上的青光再次外放,将人全包在了里面。 就在周晚与龙桃进入通道之后,通道口迅速闭合。 闭合之前,易年看见了第四个人。 当看清第四个人的样子后,眼中的焦急尽褪,只剩下了震惊。 通道闭合,山顶上的金色大网消失,金色大网消失之时,天空暗了下去。 天黑了… 天空只有星辰闪烁,半点儿通道的影子都寻不见。 看着任何异样都没有的天空,身材矮小的安土王开口道: “怎么说?” 归蝶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蝴蝶,一边开口道: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没想到那老和尚这么狡猾,早把轮回珠送了出去…” 安土王听着,开口道: “等着他们出来?” 归蝶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打得过吗?” 安土王听见,眼中凶光闪过,开口道: “三打一,不见得输…” “你确定是三打一?” 安土王抬头看向归蝶王,疑惑道: “不是三打一是什么?” 归蝶王听见安土王的疑问,脸上笑容更甚,没有回答安土王的问题,开口道: “有空儿多看看书,别整天摆弄你的破刀。” 安土王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归蝶王轻轻吹走指尖的蝴蝶,开口道: “合作是合作,但不代表会袖手旁观,你若真的敢动易年,我相信你一定会被烤的外焦里嫩…” 安土王眼睛一瞪,开口道: “敢!” 归蝶王摆了摆手,一边往旁边走去一边开口道: “信不信由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走到了易年看见的第四个人身边。 那人负手而立,正看着通道消失的地方。 归蝶王开口道: “百年前被摆了一道,百年后又被摆了一道,感觉怎么样?” 那人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这些和尚聪明的很,我那师弟也聪明的很,被摆了一道很正常…” 归蝶王听着,开口道: “你心态还真好…” 那人又笑了笑,转身看了眼归蝶王,开口道: “见的多了,心态自然好…” 正说着,抬手抓在了归蝶王的脖子上。 盯着归蝶王的眼睛,阴冷声音出现,一字一顿道: “心态好不代表脾气好,顾世都不敢与我这般说话,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帮顾世管管手下…” 第927章 入净土 那人说完,松开了掐住归蝶王脖子的手,转头扫了天空一眼,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那人走后,被定在原地的归蝶王终于缓过了神,好像溺水之人刚从水面探出脑袋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胸前起伏不停,雪白玉颈之上,五道指痕清晰可见,眼中满是惊恐神色。 因为在那一刻,堂堂归蝶王,竟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而那股深深的无力感,才是让归蝶王恐惧的真正原因。 那人,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看着呆在原地的归蝶王,樱木王走上前去,手中一抹绿光出现,抚过归蝶王的脖子。 在绿光的轻抚之下,指痕慢慢消失。 没有说话,也看向了那人消失的方向。 背着弯刀的安土王眼中凶光闪烁,但却没有提刀入手的勇气。 走到归蝶王面前,开口道: “怎么办,等还是走?” 樱木王抬头看了眼天空,开口道: “就算通道打开,也不一定还在这里,等下去没有意义,再说,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安土王听着,脸上出现一抹冷厉笑容,喃喃道: “他恐怕不会这么想吧?” 樱木王听着,开口道: “他怎么想不重要…” 说着,转头看向归蝶王,继续道: “你说呢?” 此时的归蝶王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了天空一眼,开口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直接朝着山下走去,樱木王跟上,只剩安土王一个人站在山顶。 看着天空中早已消失的通道,安土王喃喃道: “小子,账先记下,以后有空与你慢慢算!” 狠话说完,也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通道之内的易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听不到几人说了什么,不过就算能听到也没有心思去管,因为此时比他们重要的多的事情发生了。 七夏,龙桃,周晚,不见了… 在瞧见三王之后,易年没有办法,不得不冒险将周晚与龙桃拉进通道中。 原本以为穿过通道之后就是梵天净土,可没想到在即将离开通道的一瞬间忽然眼前一亮,强烈的光芒直刺脑海,针扎般的疼痛传来。 全身念力瞬间凝固,咬着牙强行恢复运转,却还是晚了,被抓在手里的周晚与龙桃在这一耽搁的功夫消失不见。 不仅龙桃与周晚消失,最先进来的七夏也没了踪影。 随着周晚与龙桃的消失,刺眼金光也跟着消失,眼前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地上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的疼痛还在,不过正在慢慢消退。 晃了晃脑袋,清醒了几分。 挣扎着起身,身上同样剧痛无比。 这种疼痛感很熟悉,与强行穿越太初古境与天元大陆通道后落在万连山上时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些,没弄到满身是伤。 草草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开始打量着起了眼前情形。 当看清眼前场景后,易年眼中尽是惊讶神色。 不是这里的环境太恶劣,而是太美了,美的不似凡间。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仿佛给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宁静祥和,没有尘世的喧嚣和烦恼,只有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鸟儿婉转的啼鸣。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宛如蜿蜒的巨龙盘踞在大地上,山间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中的奇幻景象。 广阔无比,一望无垠。 在看清眼前情形之后,易年知道,这梵天净土绝不是梵心宗建造的。 因为梵心宗没有这个能力。 原本以为梵天净土只是一处藏着梵心宗传承的宝地,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一方世界。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生命,那蝉鸣鸟叫真切无比。 看着眼前美景,易年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这梵天净土看似安详无比,可天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危险。 忽然想起了尘临终前的交代,眉心再皱。 难道梵天净土根本就没有什么传承,而是他认定自己就是凶手,想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佛否定了,原因有二。 第一,轮回珠是静海禅师给自己的,他没道理在梵心宗出事之前算计自己。 第二,自己从已经关闭的太初古境出来,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了尘应该知道。 太初古境都困不住自己,那梵天净土能困住自己的可能太小,除非这里有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 但这种可能更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易年不太相信这梵天净土是了尘对付自己的计谋。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脑海中的疑惑。 七夏几人不在,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他们。 可一眼望去,根本瞧不见几人身影。 经历了太多事情的易年没有慌,这种时候,慌乱没有任何作用。 脑中快速思索,忽然眼前一亮。 手臂抬起,看向手中的佛珠,佛珠是开启净土的钥匙,可能在里面也会有作用。 可看了一会儿,轮回珠却没有半点儿反应,又试了试,但无论是注入青光还是元力,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儿反应。 轮回珠,仿佛变成了一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 深吸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右手朝着斜上方伸出,心底开始呼唤。 几个呼吸过后,一丝看不见摸不到的熟悉感觉传来。 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神色间的凝重稍稍退了一分。 抬头看向天空,手臂放了下来。 能穿越空间的透明长剑给了自己回应,不过想要进入梵天净土,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重要,只要能进来就行。 有透明长剑在手,就算轮回珠不起作用,自己依旧能带着几人出去。 当然,前提是要先找到他们几个。 着急没有用,易年一边打量着净土一边想着办法。 现在不知道梵天净土有多大,也不知道几人在哪,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一寸一寸的搜。 以自己的修为,飞行速度虽然赶不上周晚沈风这等身怀极速身法之人,但飞遍梵天净土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周晚龙桃都是聪明人,如果他们发现在一处陌生世界只剩自己一人,一定会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横冲直撞找人这种事情,一定是修为高的来做。 这个人,不是七夏就是自己。 所以现在不确定的因素只有七夏。 自己能想到,他们几个应该也能想到。 想到此,易年的心思稍微活络了些。 想的太多没用,拉了下身上竹篓,将沉星取出挂在上面,随时能用。 手在腰间一摸,龙鳞落入手中,提气轻身,腾空而起,环顾四周,选准一处方向便准备飞过去。 气息凝聚,刚要飞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易年…”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就是喊的自己名字。 身子一滞,回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大殿。 宏伟壮丽,气势磅礴。 矗在空地之上,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飞檐斗拱,四角翘起如飞鸟展翅,灵动而优雅。 墙壁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不知是材料自带还是阳光照射的原因。 透露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看着大殿,易年眼中惊讶更甚。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一直就在这里? 此时易年很不确定,因为方才注意力都被远处美景吸引,根本没在意身后。 就在易年惊讶之时,方才听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易年…” 与方才的语气一模一样,平和中带着丝丝呼唤之意。 第二次听见声音之后,易年慢慢从空中落了下去。 当双脚踩在草地之上时,易年眉心皱起了起来。 自己怎么下来了? 眼中惊讶变成警惕,手中龙鳞亮了起来。 因为这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影响人的心神。 与静海禅师说话时一样,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听话。 看着眼前异样,易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使劲咬了下舌尖,疼痛瞬间让头脑清醒了几分。 就在清醒时候,第三声传了过来。 “易年…” 易年耳朵好用,听得出声音是从大殿中传出来的,龙鳞前指,开口道: “谁?”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大殿厚重的大门露出了一道缝隙。 与大门相比缝隙很小,但足够三人并排通过。 易年抬眼望去,不知何时,大殿屋檐之下的匾上出现了三个字。 问心殿。 然后,第四声传了过来。 “请…” 这回没叫自己名字,但这请字一定是对自己说的。 易年的好奇心不强,但这种时候,却起了进去的心思。 在一片未知地方,尽可能查清楚情况才是第一选择,了解的越多就越安全,逃避不是办法。 易年明白这里道理,所以在请字出现之后,提着龙鳞便朝着大殿走了过去。 如果里面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那进不进去都一样。 几步来到大殿门口,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刚走出几步,又是轰隆一声。 易年回头看去,大门关上了… 第928章 问心 看着紧闭的大门,易年没有着急。 断龙石自己都抬得起,一扇门还困不住自己。 转身开始打量起大殿,在看了一圈之后,这大殿给易年的感觉就是简陋中带着奢侈。 大殿方方正正,只有四根巨大柱子支撑,没什么多余东西,看上去有些简陋。 但地面却是无数块大小完全一致的白玉铺成,平整无比,没有半点儿起伏。 墙壁与柱子上镶嵌着同样大小的白玉,散发的柔和光芒将大殿照的透亮。 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易年顺着墙边开始走着,一圈过后,没发现什么特殊东西。 四根柱子只是支撑大殿,也没看出什么机关所在。 回到之前位置,眼中疑惑尽显。 没人,没法阵,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就在疑惑之时,那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谁?” 易年耳朵微动,可根本听不出声音的来源。 站在门口看向里面,开口道: “你方才唤我名字,怎会不知我是谁?”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我是问你是谁?” 声音再一次响起,易年依旧听不出来源。 龙鳞亮起,开口道: “我是易年,从出生起便叫这个名字,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名字这个东西最常见但也最复杂。 事物被取名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可以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它。 因为需要一个名字来代表它,形容它。 但这个事物本身,只有它自己而已。 所以可以用一个名字来代指一个事物,却不能认为这个事物等于这个名字。 道家有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佛有菩提树下无善恶,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所以这最简单的问题,也是最难的问题。 若是要辩上一辩,只怕一辈子都辩不完。 很显然,易年没有这个时间。 在听见这声音的询问之后,便没了探寻的心思。 说完,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刚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丝气息传来。 回头望去,大殿之中升起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有自己。 身着白衣,龙鳞在手。 身后背着竹篓,比一般的大很多。 这镜子不会无故出现,一定有它的目的。 看着镜子,易年开口道: “什么意思?” 说完,那声音再次传出。 “镜子中的人可是你?” 易年微微皱眉,但还是开口回道: “当然是我…” “你为什么确定他是你?” “我为什么不能确定,我自己长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 易年毫不犹豫开口回答。 在易年回完之后,声音沉默了下。 随后,一阵笑声响起,在大殿中环绕不散。 笑声很纯粹,没有讥讽没有嘲笑,只是单纯的笑。 可易年听着,却觉着有些难听。 心底渐渐升起一丝烦躁,开口喝道: “够了!” 声音出口,笑声消失。 看着镜子中自己脸上的愤怒,易年深深吸了几口气,往日里的平和慢慢出现。 就在心思回归之际,那此时听着有些烦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为什么会认为镜子中的人就是你呢?” 同样的问题,易年听着,开口道: “因为见过…” 无论是在水里还是镜子前,总能看见。 自己的长相,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就在易年回答之后,那声音再一次出现。 “你见的自己只是镜子与水中的自己,镜花水月皆是假象,那么你见的自己自然也是假象,所以,从能看见这世间一切之时,你从未见过你自己,既然从未见过,那你又怎么确定这是你呢?” 声音尽数传进易年耳中,一字不差。 易年听着这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刚要开口,那声音却抢先了一步。 “如果你从出生起便没见过镜子,没见过水面,就算有一天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都不会有任何惊讶,因为你不认得,不是不认得他,而是不认得你,所以,现在你知道你是谁吗?” 这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进了易年的心底。 再一次听见这个问题,易年没像之前那般直接开口,眼中迷茫尽显,陷入了沉思。 易年沉默,可那声音依旧不停。 “所以,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易年?” “那不过是个代号…” “莫不是与你长相一样之人都是易年?” 一个又一个问题,不停在易年脑海中回荡。 听着这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平和双眸中慢慢出现了一丝红光。 胸前开始起伏,身上气息慢慢乱了起来。 随着起伏加剧,气息打散了大殿中柔和的白光。 握着龙鳞的手慢慢抖了起来,蓝光乍现,剑芒在白玉地面划出了几道浅浅痕迹。 听着脑海中不停回荡的问题,易年的头越来越疼,觉着这声音越来越烦人,只想除之而后快。 气息凝聚,体内念力极速运转,归墟中境的修为彻底爆发。 “够了!” 一声怒喝从易年嘴里发出,震的大殿轻轻抖了一下。 血红双眼看向面前镜子,可眼前却模糊了。 不知那声音是怕了易年还是怕易年身上的气息破坏大殿,慢慢停了。 随着声音停止,易年眼中的红光开始慢慢消失。 就在红光退去之后,身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冷汗。 随着红光消失,眼前景象清晰起来。 还是那面镜子,镜子中还是自己。 这地方太过古怪,易年没了继续探寻的心思,深吸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身子转了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猛然回头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去,眼中尽是惊讶。 能让易年害怕的东西很少,可眼前的场景却让易年的心思起了变化。 因为就在自己转身之时,镜子里的自己却没有转身! 血红双目死死盯着自己,半点儿不移。 逃避不是面对危险的正确选择,最起码现在不是。 深吸口气,抬腿朝着镜子走了过去。 自己在走,可镜子中的自己却没有动。 门口离镜子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几个呼吸功夫便到了镜子前。 手中龙鳞紧握,抬手慢慢摸向了镜子。 就在指尖触碰到镜子的时候,易年眉头一皱,因为指尖没有任何感觉传来。 手臂挥动,也感觉不到镜子的存在。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这面镜子! 那,镜子里的自己,是谁?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那声音再次出现。 “现在,你还认得你自己吗?” 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镜子中的自己,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 易年在大殿之中陷入迷惑,同样的大殿之中,周晚正与人吵着架。 “小爷就是周晚,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上京有名的公子哥,只要小爷一出门,大街上全是周公子好帅周公子真俊的赞美声,想嫁给我的深闺小姐能绕着上京城排上三圈,小爷连皇子我都敢骂,圣山的天才弟子都得叫我一声大哥,去落北原就和出门野营一样,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小爷胡搅蛮缠说什么里根楞,赶紧把门给小爷打开,把我惹急了,这破地方给你砸个稀巴烂,你哭都没地方哭…” 一边骂着,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能是骂的口干舌燥,从腰间取下水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整整一大袋水进肚,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随手一挥,啪叽一声,水袋直接甩到了柱子上面。 无辜的水袋在柱子上留下一条水痕之后滑到了地面上。 周晚懒散起身,一脚踢飞水袋,蹭的一声利爪出现,在精美的柱子上挥舞了起来。 片刻过后,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刻在了柱子上。 “周晚到此一游。” 可能是觉着气势不够,又在上面加上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开口道: “再不开门小爷就自己来了!” 说着,利爪毫不犹豫的朝着大门挥了过去,霎时间爪痕横空,烟尘四起。 瞬间,周晚消失在了烟尘中。 下一刻,有些狼狈的身影捂着口鼻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咳嗽着。 看起来呛的够呛。 可烟尘散去之时,大门纹丝不动… 从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来看,周晚已经不是第一次破坏大门了。 结果显而易见,攻击超强的周小爷,似乎拿这大殿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头顶开口骂道: “妈的,有完没完了,想干啥给个痛快!” 就在周晚骂完之后,大殿中忽然有声音响起。 “你是谁?” 周晚一听,眉宇间的三分英气变成了怒不可遏,腾的一下起身,环顾四周,开口喝道: “周晚周晚周晚,说过多少次了,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周晚,再问这个问题老子立马死在这儿!” 在周晚怒喝之后,声音再次出现。 “既是兄弟,为何会有隐瞒?你觉着是为他好?可他知道真相之时,你怎么与他交代?” 在听见这个问题以后,周晚愣了下,开口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第929章 你要的,是什么? “你明白,只是不想说罢了…” 声音幽幽传来。 听见这声音,周晚面色凝重许多,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明知道却为何不说呢?” 周晚听着,环顾四周,可依旧同进来时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看了眼被自己划的满是痕迹的大门,慢慢靠着柱子坐了下去,开口道: “小爷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这破地方能困住小爷,小爷先睡会,等养足精神非把你这破庙拆了不可…” 周晚说完,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看那脸上无所谓的样子,是真的不打算继续搭理这不知从哪出来的声音。 不过说归说,此时哪里能睡得着,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脑中却在迅速盘算眼下的情况。 可周小爷虽然在清风兽的帮助下一举变成了世所罕见的天才,但对修行界中的许多事情却没太多了解,眼前这超出常理的破庙连听都没听过。 脑海中一边快速翻着那少的可怜的储存,一边想着逃离这里的办法。 可该试的都试的差不多了,门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就是证明,但依旧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周晚不知道易年几人是不是正在经历同样的事情,是不是也被困了起来,可现在不得不把希望压在易年身上。 易年能从太初古境逃出来,没道理会被困在梵天净土里。 在理清思路之后,周晚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存实力,体内元力慢慢运转,开始恢复着之前的消耗。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周晚的呼吸与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瞬间,因为在这空空如也的大殿中,早已经没了时间概念。 一声询问,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你想过你要的是什么吗?” 听见声音,周晚睁开了眼睛。 找不到声音源头,只能目视前方。 可能是因为无聊,忽然觉着此时有人说说话也不错,想了想,开口道: “小爷没什么愿望,与小朋友白头偕老,兄弟安好,老爹身体健康,修行到归墟境界,在把仇给报了,还有…” 开始还说没什么愿望,可这一说便停不下来了,再一次说到口干舌燥,才不情愿的停了下来。 说完之后,大殿再一次陷入安静。 听不见声音,周晚皱了皱眉,开口道: “说话啊,不是你问小爷有什么愿望吗?”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来回飘荡,传回了周晚耳中。 周晚听着,没再大声喧哗,撇了撇嘴,继续道: “不说小爷睡觉了啊,等养足力气就把这儿拆了,到时候你想问说都没机会了…” 说着,懒洋洋的往柱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打起了哈欠。 刚要闭眼时,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说要与小朋友白头偕老,可你们一人一妖,真的能走到最后吗?她身怀祖龙之力,乃是妖族天生领袖,你乃北祁元帅之子,本就对立,如今落北原战事正起,虽然看起来没有生死存亡之势,但当北祁大军踏入阴山的那一刻,这压了万年的仇恨定会迎来最猛烈的爆发,不死不休,到时,你帮谁?是小朋友的族人,还是你的同胞?” 大殿中响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但听在周晚耳中,却字字如刀,狠狠扎进了心里。 从认定龙桃的那一刻起,周晚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 妖族与人族对立不是一朝一夕,已经持续了近万年。 时间长,便会出现一样东西。 习惯。 人族习惯了妖族的存在,北祁习惯了与妖族的战争。 这天大的恩怨,从古至今没人可以化解。 周晚从没觉着自己有能力化解这恩怨,但依旧选择与龙桃在一起,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即使他日真的修行到了归墟境界,也不过几百年的寿命。 几百年与万年相比,只不过是离江之上鱼儿拍打水面泛起的小小浪花,根本不值一提。 二人可以不在北祁,不在北疆,天下大有地方可去相守一生。 两个人,不会影响到妖族与人族。 这是逃避,但也是现实。 在知晓龙桃身怀祖龙之力后,周晚的心思起了些变化,因为拥有祖龙之力的龙桃,总是要回阴山的。 但这依旧不会影响二人,因为龙桃不是第一个身怀祖龙之力的妖族,万年历史中,北疆妖族有过很多次统一,但依旧越不过北线十城。 仇恨会继续,但日子也会继续,没人知道这仇恨会持续多久。 还是那句话,在万年历史面前,二人依旧渺小,不会对这对立造成任何影响。 可在北祁大军踏上落北原的那一刻,从小在军营中长大,不停受北祁元帅熏陶的周晚知道,可能人族与妖族这份充满血腥的平静真的到头了。 当仇恨积攒到一定程度,便会同这大殿中的声音所说那般,迎来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爆发。 若是人族胜了,妖族将不复存在,那龙桃呢? 若是妖族胜了,北祁国将不宁,那自己呢? 周晚知道自己没法放弃自己的立场,特别是在落北原见过那血腥之后。 与秦怀胤的矛盾只是私人矛盾,而自己,始终都是北祁人,更是元帅之子。 周晚不想看见晋阳城的惨状出现在北祁七州的大好城池,不想看见同胞死在妖族的獠牙与利爪之下。 所以在龙桃提出要来天虞山寻找神龙遗蜕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离开那里,自己的心思才能静下,才能好好考虑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不是逃避,而是有空间让自己思考。 安稳当个二世祖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周晚放弃不了北祁,但同样放弃不了龙桃。 其实周晚与龙桃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即使龙桃成了北疆之主,也不一定能阻止这场战争的爆发。 二人从没提过这个问题,只是在默默遵从自己的内心。 可不提不代表没有,因为这是事实。 如今被人提起,周晚强装的镇定慢慢消失了。 胸口有些起伏,神色间的茫然多了一分。 抬眼看向大殿屋顶,开口道: “我老爹手握北祁七成兵马,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想当皇帝没人拦得住,而这兵马早晚有一天会交到我的手里,小朋友成为北疆之主,我当上北祁的话事人,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 “这话你信吗?仇恨,从来就不是两个人能阻止的,就算真如你所说那般,这仇恨暂且压下,可你们不在的那天呢,这强行被压下百年的仇恨会不会爆发的更加彻底?还有,北祁,真的能听从自己的意愿吗?圣山在插手北祁皇位的那一刻便为这场战争定下了基调,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两个人,真的能阻止这场战争吗?真的能化解这仇恨吗?真的能如你所说那般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不断冲击着周晚的内心。 周晚越听,眉心褶皱越深,可在这时,声音又一次传来。 “情爱,在立场面前,在大是大非面前,真的可靠吗?若是万年没有消灭的妖族在你手中被灭掉,那你便是人族的英雄,不亚于天地间第一位圣人的存在,这流芳千古的美誉,你真的不在意吗?就算你不在意,你的小朋友呢?她打小的生存环境已经注定了她不会相信人族,即使她遇见了你,她恨将她赶到晋阳城的妖族,但更恨你们人族,因为她在十几年间见惯了人族的丑恶,当有机会毁灭她所憎恶的一切时,她还会在意你们之间这微不足道的爱意吗?” 周晚听着这刁钻到了极致的问题,眼睛立马瞪了起来,腾的一下起身,开口喝道: “她会!我也会!” “她会!我也会!” “她会!我也会!” …… 愤怒的咆哮在大殿中不停回荡,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已经暴怒的周晚那强行压下的担忧。 那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没有因为周晚的暴怒而停止,也没有发生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再次幽幽传出。 “会不会只有你自己清楚,可方才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 周晚开口喝道。 “这话不用与我说,你要与你的心说…” 声音出现,然后慢慢消失。 声音消失,周晚的利爪突然出现,毫不犹豫的划向了身旁的柱子,一边不停挥舞手臂,一边开口喝道: “是你问我信不信,不和你说和谁说,你给我滚出来!” “出来!别他妈藏头露尾像个耗子似的!” “滚出来啊!” 在身旁柱子上留下不知多少痕迹以后,周晚一个飞身到了另一根柱子旁,利爪继续挥舞,口中依旧大骂不停。 然后,发了疯一般攻击着大殿各处,似乎想要把那声音的主人找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周晚终于停了下来,利爪慢慢收起,半跪在大殿正中。 就在周晚停下的时候,那声音再一次传来: “现在,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了吗?” 第930章 随性 可能是方才的发泄浪费了太多的力气,周晚没了大喊大叫的欲望。 听着同样的问题,慢慢坐在了地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喃喃道: “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 周晚说着,慢慢起身,站在大殿正中,开口道: “我爹是北祁元帅,从小我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混吃等死就行,又有修行天赋,日子比世间绝大部分人都要逍遥自在,所以我不知我要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有,哪怕是现在,我依旧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拿未来来说,我的未来我爹早就帮我算计好了,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依旧能活的很好,拿修行来说,我原本天赋不够,但在落北原一场机缘,我成了世所罕见的天才,修行对我而言也没太大的吸引力,因为这些别人求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东西,我都有,还有,我有喜欢的人,而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们还在一起,这又超过了绝大部分人,我拥有了一切,你却问我要什么,你说我应该如何回答你?” 周晚说着,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 静静看着大殿,眉宇间的三分英气再次出现。 那声音慢慢响起,回荡在大殿之中。 “问题从来不是问我的,而是问你的…” 周晚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好,那我便回答你,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承认之前关于我与小朋友的立场问题说了谎,因为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一定会发生的对立,我放弃不了龙桃,也放弃不了北祁,我只能活一天看一天,我连明天是阴天雨天都看不出,哪里能算计到万年都没有见过的场面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我会帮小朋友找到神龙遗蜕,因为她想要,她只有入化龙池才能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作为她的伴侣,我有什么理由不帮她呢,我想,便做,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得小爷!” “对易年的隐瞒也是如此吗?” 周晚听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口道: “这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没错,我就是不想说,没人能来管我,小爷最烦的就是被人指点,我想怎样就怎样,怎么了?” 说完,大殿又一次陷入安静。 周晚没动,脸上的英气一如从前。 又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出现。 “世间种种皆难预料,随性而为也是选择的一种,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所说的一切…” 周晚听着,开口道: “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是谁吗,那你现在听听,我是谁?” 话音刚落,周晚的眼中满是震惊。 这声音响了不知多久,但从没听出源头在哪,可方才那句随性而为,周晚清清楚楚听见了源头。 低头朝着胸口看去,眼中满是震惊,喃喃道: “这是,我的声音?” “是你的心声,此乃问心殿,问的自然是你的心…” 心字出口,声音彻底消失。 就在声音消失之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轰隆一声,关上了很久的大门出现了一条缝隙,与进来时一模一样。 周晚朝着门口走去,从缝隙中钻出,看着外面熟悉的重峦叠嶂,心思安定了下来。 回头看去,那不知何时出现的问心殿,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周晚知道,它出现过,因为这问心殿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两个字。 随性。 看着眼前的美景,眼睛眯了起来。 随后,身化清风,疾驰而去。 …… 另一处空间,依旧是一处大殿被四根柱子支撑。 美的有些妖异的龙桃站在空空的大殿之中,看着眼前空空,声音不停回荡。 “北疆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站在所有妖族的面前,北疆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离开,拿的起,我便放得下,但我自己找到的东西,我不会放下,哪怕有天那几根利爪横在我的面前,哪怕从我的胸膛刺过,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喜欢!” 龙桃的话掷地有声,那不知起自何处的声音却弱了些。 “随喜而行,或许也是种不错的选择,仇恨,不见得没有化解的可能…” 声音越来越小,但龙桃却越听越清晰。 头慢慢低了下去,妖异双眸中惊讶尽显。 就在声音消失之时,熟悉的轰隆声从身后传来。 看着门口的缝隙,龙桃拿起放在柱子旁的藏天,抬腿走了出去。 当瞧见眼前的美景之后,深深吸了口气。 藏天握在手中,大步朝前走去。 几步过后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大殿消失了。 而在消失的大殿位置,出现了一个身影。 仿佛一缕清风,融进了天地间。 身影慢慢清晰,那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龙桃看着,没动,握着藏天的手,抖了下。 然后,那缕清风疾驰而来,一个拥抱,将有些瘦小的身子围在了里面。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之后,龙桃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很甜… 周晚抱着怀中人儿,久久不愿放开。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而宁静。 微风轻轻拂过面庞,带来一丝丝凉爽的感觉,白云悠然地飘荡在蓝天之上,轻盈平和。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所笼罩着,这一刻的净土,似乎才是净土。 不知过了多久,龙桃伸手拍了拍周晚的后背,喃喃道: “够了吧?” 周晚听着,手紧了紧,把那小小人儿再次贴近自己,开口道: “没有…” “没有也不行,有正事儿和你说…” 龙桃说着,一低头,灵巧的从周晚的怀里逃了出去。 周晚再次上前,藏天横在了二人中间。 龙桃看向周晚,开口道: “如果有这么一天…” 看着龙桃的神情,周晚知道,她一定遇见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她,也经历了问心殿。 没等龙桃说完,周晚手中利爪伸出,横在了藏天之上,开口道: “即使有那一天,也不会有眼下这种情况,我的武器是保护你的,我相信你的也是…” 周晚说着,利爪收回,盯着龙桃,嘴角笑意渐浓。 瞧见周晚那熟悉的笑容,龙桃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抬手轻轻擦去,手臂一动,藏天突然抬起,落在了周晚头顶。 一拍,力道不大不小,不伤,但很疼。 周晚的笑容立马被痛苦取代,但笑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龙桃脸上。 龙桃甜甜一笑,开口道: “刚才你抱的太紧,勒疼我了,这下算利息。” 说着,藏天收起,转身飞速跑了出去。 周晚揉了揉被龙桃敲的生疼的脑袋,身影一闪,快速追了上去。 一边追一边开口道: “小朋友,看看你能不能逃出小爷的手掌心儿…” 龙桃看着追上来的周晚,身子旁边一闪,开口道: “别闹了,赶紧找七夏和老板,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话没说完,正快速穿行在林中的龙桃突然停了下来,大眼睛望向丛林深处,惊疑不定。 没想到龙桃会突然停下的周晚在空中快速转身回到龙桃身边,瞧见龙桃的神情,目光也望了过去,开口道: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龙桃听着,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感觉我应该往那边去…” “有危险吗?” 经历了问心殿的遭遇,周晚知道这梵天净土绝不是什么单纯的传承之地,与易年一样的想法早就冒了出来。 了尘在临终之前绝没安什么好心! 听见周晚的疑问,龙桃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那过去看看?发现不对赶紧跑呗…” 龙桃再次摇头。 “别了,记住这里,先去找七夏与和老板他们吧。” 周晚听着,开口道: “我看不用,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进来之后和咱们经历的一样,那么一定在问心殿中,那地方太过古怪,想出来一定要靠自己,问心殿咱们两个能出来,他们不可能出不来,等他们出来,让他们来找咱们便是,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打,遇见危险的概率远远低于咱们两个,现在这破地方情况不明,别给他们添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着…” 周晚虽然已经到了通明境界,又有极速身法在身,但他知清楚自己的斤两,与易年七夏比起来依旧弱的很。 龙桃知道周晚说的是事实,点点头,开口道: “那好,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说着,目光继续望向丛林深处,压着心头欲望,没有朝着里面前进。 周晚方才的分析没错,但那只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通明境界的他能安然无恙从问心殿走出,但已经到了归墟中境的易年却碰见了大麻烦。 就在周晚与龙桃藏在林中等着易年七夏的时候,易年踏入的问心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龙鳞握在手中,身上气息混乱不堪。 大殿之中尘土飞扬,白玉铺成的地面与墙面布满了剑痕,四根柱子摇摇欲坠,大殿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而那大门,依旧紧闭… 第931章 不忘初心 看着眼前双眼血红的自己,无力感充斥着易年的内心。 当发现大殿中没有镜子之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便发生了。 对手,正是对面的自己。 易年从青山出来之后,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不少。 有经验不足时强行与白羽山庄几人的交手,有试比高上的一路碾压,有太初古境种的失控暴走,有圣山之巅的殊死一搏。 但无力感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与信难求交手的时候,而第二次,便是现在。 信难求有他的道,第一次面对君临天下一点儿也不熟悉,加上信难求修为高深,有无力感正常。 可现在,不是因为不熟悉,而是因为太熟悉。 眼前双眼血红的自己,会自己的所有功法,包括刚刚悟出的心之所念。 若是如此也还好,最起码能斗个旗鼓相当,可眼下的局面却非如此,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因为眼前这人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只要念头闪过,便会被他捕捉到。 自己要做什么,有什么算计,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战斗,没法赢。 最起码短时间内易年还没想出办法。 不过这困境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只要易年不攻击对面的自己,那‘自己’也绝不会攻击易年。 深深吸了口气,肺部炸裂般的疼痛传遍全身,忍着疼痛缓缓吐出浊气,手中龙鳞慢慢稳了下来。 “还要继续吗?” 那消失了不知多久的声音再次传来。 易年看着满目疮痍的大殿,眼睛眯起,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易年,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易年回着,对面双眼血红的‘自己’一动不动。 那声音在易年说完之后沉默良久,然后又传了出来。 “以前是,现在是,但将来却不一定是…” “为什么?” 易年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这要问你自己…” 声音传来,平淡无比。 易年收起龙鳞,对面双眼血红的‘自己’也收起了手中龙鳞。 心中呼唤着透明长剑,可透明长剑想要进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为了给透明长剑拖时间,也为了给自己拖时间恢复,易年走向了旁边的柱子,靠着柱子坐下,开口道: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要不你就把话说明白点儿,要不咱们就在这里耗着…” 易年说着,头往柱子上一枕,竟真的开始休息起来。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易年知道大殿中的危险都来自自己,只要自己不动,对面那个双眼血红的‘自己’便不会动,这是在不停交手中试探出来的。 而不知起在哪里的声音,只是声音,没有任何攻击的能力。 之前热闹无比的大殿随着易年休息变得静了许多。 易年沉默,声音却自己来了。 “你是在等七夏吗?” 易年听着,忍着睁开眼睛的欲望,继续靠在柱子上,脸上没有半分神色露出,镇定无比。 可这镇定却是装的,因为这声音猜到了易年打算。 从进来后到现在,易年已经对这问心殿有了大概了解。 想强闯出去几乎不可能,即使是神兵也没法破开大殿。 那里面出不去,或许开启大殿的办法便在外面。 在易年的认知里,外面一共有三个人,而最有可能赶到这里的就是七夏。 或许,七夏会有办法从外面打开大殿。 听见声音的询问,易年没有回答,也没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声音似乎不想放弃,再次响起。 “你真的觉得她会来吗?” 易年听着,依旧没有理会。 “其实你知道,她或许真的不会来…” “不用骗自己,她入净土不是为了你,而是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这点你很清楚…” “不是为你而来,为何回来救你” 声音还没说完,易年猛然睁开了双眼,开口喝道: “够了!” 那声音没有害怕易年,继续响着。 “其实你知道七夏有事瞒着你,只是你不敢说,也不敢问,你怕说了问了她就会离开,茫茫人海,想再找到她或许有机会,但这机会实在渺茫,倘若她有心躲着你,你一辈子都找不见她,你怕失去她,所以哪怕她错了,你也不敢说不敢问,只能由她错下去,如此迁就下去,那未来的你,还是你吗?” “是你吗?” “你吗?” … 声音在空空大殿来回飘荡,最终都落在了易年的耳中。 听着这烦人声音,易年狠狠一拍地面,再次喝道: “闭嘴!” 少年的怒喝在大殿响起,可却阻止不了那不知从哪出现的声音。 “从书院出现之后,她真的是她吗?她忘了一切,忘了你们曾经的点点滴滴,认识你,只不过是听人一遍又一遍提起,你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来说是经历,是回忆,但对她来说只是个故事,一个或许会感动一会儿的故事,但在她的心里,始终都装着她的族人,不像从前那般,只装着你一人,其实你知道,七夏早就不是七夏了,甚至现在的七夏还是你的敌人,因为她把属于你的七夏杀死了,那个满心都是你,为了你可以放弃自己的七夏,已经不在了,你究竟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你究竟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轻轻的一句话,却仿佛一把刀插进了易年的心里。 疼,很疼。 易年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慢慢抬起头,没有说话,手却摸向了腰间。 在碰到龙鳞的时候,对面那人影的双眼红了起来。 “很愤怒,是吗?之所以觉着愤怒,那是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以前的七夏虽然忘了一切,但心却善良无比,哪怕被圣山逼到绝境,哪怕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都没想过伤害无辜的人,可现在呢,她却选择了与异人一族为伍,选择站在你的对面,那她的心里,真的有你吗?” “你胡说!” 易年眼睛瞪起,狠狠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无数粉尘飘落,呛的易年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是不是胡说你也清楚的很,自己想想清楚吧…” 声音回着,慢慢消失。 易年放下拳头,也松开了手中的龙鳞,靠在柱子上,眼中满是迷茫。 少年的脾气很好,可却接二连三被这声音惹恼,不是因为这声音烦人,而是这声音说的是真的。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书院见到七夏,易年的心活了过来。 可在欣喜过后,易年陷入了纠结之中。 正如这声音所说,忘了自己的七夏,还是七夏吗? 一年与二十年相比,哪个轻哪个重,易年分得出。 现在的七夏,不是自己的七夏。 现在的七夏,或许才是真正的七夏。 可在相处的中,易年总能看见曾经的七夏的影子。 自己碰见危险时的毫不犹豫,偶尔望向自己却在自己瞧见时躲闪的目光,带着自己在空中飞翔时嘴角起的那一抹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易年,七夏,依旧是自己的七夏。 只不过是忘了自己而已。 可山神庙前,破开帝江结界的一缕红芒,易年看得清清楚楚。 南行一谋划的七王必死的局面,被七夏生生破了。 那时还没碰见七夏,但后来随着七夏的出现,易年知道,她真的救了七王。 在不知道是不是七夏的时候,易年每天都打着伞在正南城中闲逛,怕的就是万一真的是七夏,自己一定不能让南行一先知道。 可她救七王,与上京城的雨夜里救自己却不是一回事。 正如那声音所说那般,七夏,与异人一族有联系,甚至是合作。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因为七夏与异人一族的目的是一致的。 压在所有人头顶的那座大山。 圣山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绝望的程度,单凭七夏一人,根本不可能推倒那座大山。 而异人一族想要重回天元,圣山则是不得不面对的存在。 但七夏的出现给了异人一族机会,因为元氏一族。 对人族意义非凡的元氏一族被圣山镇压,如果元氏一族现世,对圣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祸患。 那时不用异人一族发难,圣山就会自顾不暇。 七夏能帮异人一族,异人一族同样能帮七夏,双赢之局,谁会不入呢? 易年之前只是猜测,但在梵天净土的通道中看见安土几人之后,这猜测便成了真。 七夏离开过小乘山一段时间,异人一族之人在小乘山出现,不可能是巧合。 可尽管知道,也没打算深问,只是在回静海禅院的时候提了一句。 七夏没说,易年便信,因为在易年的心底,始终不认为七夏真的会与异人一族为伍,置天元苍生于不顾。 她忘了自己,但不会忘了她的初心。 易年缓缓起身,环顾大殿,被声音挑起的情绪慢慢回归正常,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相信她…” “为什么?”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我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依靠,因为我是她的丈夫…” 第932章 净土净心 “你觉得她会为你做出改变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哪怕有一天你挤进了她的心里,你会觉得你比她的族人重要吗?” 易年听着,再次摇头。 “那为什么不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阻止她呢?” 易年听着,嘴角笑意慢慢消失,开口道: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因为她的举动可能害了天元…” 声音传出,嘴角消失的笑意重新出现。 “如果天元的命运真的是一个人能左右的,那这世界未免太过脆弱了,我是个大夫,给很多人看过病,其实有些病不用吃药,只要养着就能好,因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生命总能找到出路,天元就是一个人,身上生了病,但总有好的那天…” “那你就忍心看着乱世降临?就忍心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一直平和无比的声音不知怎的,忽然怒了起来。 而易年,反倒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听着声音的质问,开口道: “首先,我没有容纳天下的胸怀,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该关心的事情,其次,我不会看着,我会尽我所能阻止乱世降临,但不会整天把家国天下挂在嘴上,外敌入侵,我堂堂七尺儿郎,自会提剑迎敌,但我不相信七夏会置天元苍生于不顾,她只是有她的苦衷,不与我说也是有她的顾虑,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她为了族人不顾一切,那站在她面前的阻止她的人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因为是我把她从封印中带出来的,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 “哪怕她已经忘了你?” 易年点头,一字一顿道: “对,哪怕她忘了我?” 易年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不知何处起的声音沉默了下来。 良久,声音再出。 “值得吗?” “不值得吗?” 易年反问道。 “你在她的心中,永远也比不过她的族人。” 易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她呢?” “我说过了,因为我是这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是她的丈夫,哪怕只当了一天,那也是一辈子的事情…” 易年说着,笑了下,继续道: “我们两个从遇见那天到走到一起一直没什么阻碍,也没有轰轰烈烈海誓山盟,一切都顺其自然,甚至连句喜欢都没说过,一次都没有,当想说的时候已是天人永隔,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她的感情,我爱她,便爱她的一切,爱她的人,也爱她心中装着的族人,爱她肩膀上的担子,或许正是因为她的担当,我才会爱上她!”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那声音没有消失,似乎有些不甘,幽幽传了出来。 “可她忘了你,她不是她!”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忘了便忘了,哪怕永远也想不起,她也还是她。” “为什么?你的心里之前可不是这般想的!”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之前确实是这样,但你一个又一个问题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所有的东西都可能会变,但心不会变,我不会变,她也不会变,既然心不会变,人又怎么会变呢?” 易年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那发自内心的微笑,表示着从再次遇见七夏时起的纠结彻底消失。 “她还是她,还是我的七夏,还有,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哪句话?” 易年一步一步朝着那站在对面许久的‘自己’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你说她的族人比我重要,这是事实,但只是短暂的事实,等我将元氏一族从封印中带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的枷锁尽去,我便是她心中唯一的人…” “你能吗?” “人定胜天…” 易年说着,语气中满是坚定。 那声音听着,沉默了会儿。 就在易年走到双眼血红的‘自己’身前时,那声音再次出现,问了一个已经问了很多次的问题。 “你是谁?” 易年听着,长长出了口气,开口道: “二十年前,师父在路边捡到了我,他说年头不易,便叫易年吧,所以从那时起,我便是易年,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不止知道我是易年,我也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声音问着,毫无波澜。 易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开口道: “你是我…”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问心殿,问的便是心,其实说你是我,倒不如说你是我的心魔,在我最容易被扰乱心思的时候出现的魔,这魔也是我自己,问过之后,便知我心底要的是什么,净土,其实是净心…” 易年说着,手挥向了现在身前的自己。 之前每次挥手都会带来猛烈回击,易年已经吃了不少的亏,但这次挥手却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做出任何动手的打算,只是简单的挥了过去。 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掌来到那血红双眼面前,身影没动,没有防御,也没有反击,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然后,眼睛开始褪色,从血红变成浅红,浅红变成纯净,平和双眸出现。 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易年轻轻一笑,手指微动,那身影仿佛流沙遇见清水一般,开始慢慢消散。 几个呼吸过后,身影消失,问心殿内,只剩下了易年。 随着身影消失的还是无数的剑痕,似乎方才的战斗根本没发生一般。 或许,真的没有发生。 因为身上的疼痛在剑痕消失的瞬间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破损的衣服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长长吐了口气,身后传来了轰隆声。 转身望去,一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与进来时一模一样。 易年背起竹篓,朝着门前走去… …… 还是相同的大殿,却不是同一个人。 清冷的七夏站在大殿之中,看着眼前的镜子里的场景,绝美的小脸上不停有泪落下。 不知哭了多久,胸前湿了一片。 当画面消失之时,七夏抬手将眼泪擦掉。 转身,那似乎从没关上的大门有阳光落了进来。 阳光似乎打破了黑暗的束缚,给整个大殿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似乎驱走了大殿的阴霾,似乎,也驱走了别的东西。 七夏看着,嘴角难得起了一抹微笑。 朝着门口走去,脚步似乎轻快许多。 七夏从门中出去,易年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转身朝着大殿望去,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还在吗?” “你在,我便在…”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那声音犹豫了下,但还是传了出来。 “或许,你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但总要知道…” 易年说着,走回了大殿。 当来到大殿正中时,一面镜子升了起来。 可镜子中,却没有易年的身影。 易年看着,拳头攥了起来。 “现在离开,还…” “摆脱了…” 易年说着,深深吸了口气。 声音消失,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天空阴沉,雨随时都会落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院子,门口放着一把不知用了多久的扫帚。 可能有风吹过,院子里有些落叶。 翻滚的落叶落在了院子里石桌的茶杯里。 茶杯很新,应该没买多久。 没人去管落叶,因为没人。 树叶继续落着,也不知落了多久。 院子外面的竹林中,有条小路,路上,有人走来。 一身白衣,身材有些瘦弱。 走的很快,几步便到了院外。 看了眼放在墙边的扫帚,从身后取下了一张弓。 长弓银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转身,起弓,一只长箭凭空出现在手里,指着正南方向。 画面中的人,木讷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挣扎神色。 然后,手指松开,穿云一箭没入云端。 站在镜子前看着的易年握着的拳头轻轻抖着,指甲刺进了手掌,殷红鲜血流了出来。 但易年毫不在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镜子中的画面之上。 在长箭离去之后,长弓被丢在了地上。 人影抬腿要走,却忽然停了一下。 目光落在竹林,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但这停留只有片刻,片刻过后,似乎忘了竹林里的东西,有些瘦弱的身子拔地而起,消失在了竹林小院前。 画面一转,一间禅院出现在了画面中。 方才的身影落在门口,悄悄走了进去。 坐在角落的位置,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个正安心诵经的小和尚。 天空更加阴沉,雨落了下来。 小和尚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剩下了那有些孤单的身影。 一把纸伞,递到了身影面前。 撑着纸伞的身影走到门口,然后,停了下来。 身上黑光闪烁,眼中平和消失。 一柄蓝色长剑落入手里,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蓝光过处,血红一片。 身影再闪,门口的雨伞还未飘落在地便被抓在了手里。 闪着蓝光的长剑重回腰间,但还是回到了手上。 一息之后,雨伞落在了地上,雨水溅起的泥水,脏了纸伞边缘。 人影,出现在了大殿中。 比常人略小的手捂着那止不住血的伤口,青光出现… 第933章 棋论对错 自从宣布封山之后,圣山仿佛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当初游历在外没来得及回归的弟子也都陆续回了圣山。 原本危难之时便能瞧见的圣山之人,在大陆上再难遇见。 没人知道圣山在干什么,但猜测很多。 有人说万木林一战圣山损失太重,不得不封山休养。 毕竟万木林是圣山根本,圣山之所以能培养出远超同辈的天才弟子,靠的就是神奇的万木林。 万木林被毁,自然要全力重建。 也有人说圣山封山只是迷惑众人眼睛,毕竟去年一年中发生的事情,矛头全都指向圣山,特别是被各大宗门围山之后。 暂避锋芒,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人说,圣山是在清算,把当初攻上圣山的各大门派查清,然后暗中除掉。 所以封山只是假象,为的是给自己一个报仇的机会。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 众说纷纭,亦假亦真。 但所有人都知道,圣山,不会永远封下去。 南昭乱了,落北原乱了。 似乎这天下,也要乱了。 修罗七王的出现,表示着异人一族已经亮出了獠牙。 隐忍千年,谁也不知异人一族积攒了多少力量。 当异人一族不再隐藏之时,天元的和平,随时都可能消失。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圣山,止戈台。 身材高大的木叶负手而立,看着空中明月,衣角被夜风轻轻吹起。 宣布封山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木叶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 方正脸上依旧透着刚正,可鬓角处却多了几分白意。 看着明月,脸上平静异常。 整个圣山,也平静异常。 原本到处都能见的弟子们似乎没了夜游的兴致,全都躲进了洞府密室静修,长老们同样如此。 可能被两个年轻人从圣山上逃出去,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 主序阁前的止戈台,空空荡荡。 没人知道木叶在这里站了多久,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就在万籁俱寂之时,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一口白牙,皮肤黝黑的木凡端着棋盘走上了止戈台,走到木叶身后,放下棋盘摆好,开口道: “师父,下一盘?” 木叶听着,目光收了回来。 转头看向没有一点儿修行之人样子的木凡,笑了笑,开口道: “好啊,好久没下过了…” 说着,直接坐在了地上。 木凡将棋子推给木叶,把旁边方桌上的茶壶提起,给二人各倒了一杯。 递给木叶,开口笑道: “师父,可不能耍赖啊…” 木叶听着,眼睛一横,开口道: “什么时候与你耍过赖?” 木凡听着,毫不客气回道: “每次都耍啊,不耍的时候还真记不住…” 木叶听着,执子先行,黑子落定,喝了口茶水,开口道: “那不叫耍赖,那叫争辩,对自己有利,自然要争上一争。” 木凡听着,落子后开口道: “哪怕是错的?” 木叶点点头,继续落子,开口道: “哪怕是错的…” 木凡落子,拿起茶喝了口,开口道: “错了为什么还要争呢?” “因为要赢…” 木叶回着,丝毫不耽搁落子速度。 “我不明白…” 木凡说着,手中白子没有落下。 木叶瞧见,稍稍直了直身子,看向木凡身后,开口道: “你知道你身后有什么吗?” “有圣山。” “那天下人身后呢?” “也是圣山…” “那现在明白了吗?” “不明白…” 木凡的回答很干脆,明亮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木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很多事情不能用对错来分…” “也不能用利益来分…” 木凡说着,止戈台陷入的沉默。 只有夜风不停吹着,却吹不动已经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几息过后,木叶开口道: “该你了…” 木凡听见,手里白子迟迟没有落下。 抬眼看向木叶,开口道: “师父,这世间有公平吗?” 说着,白子落了下去。 木叶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回道: “没有…” “那为什么还有人会信呢?” “因为心安…” 木叶说着,黑字落下,捡起木凡被堵了气口的白子,继续道: “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你,便是对普通人的不公平…” 天青榜首,世所罕见的天才。 所以对那些不能修行的人来说,木凡便是这不公平。 “这是天生的,求不得…” 木凡落子,继续道: “天生求不得,但境遇却能求,他们没有错,但却成了最大的错,这种不公平我想不通…”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那为什么今天才说呢?” “白师叔回来了…” 木叶听着,端起茶杯,可能是觉着茶水凉了,没喝。 拿起棋子,也没有落下,开口道: “一个人吗?” “嗯…” “找你了?” “没有…” 木叶听着,棋子落下。 止戈台,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觉着对坐无聊,也可能是觉着自己要赢了,木叶敲了敲桌面,看向陷入深思的木凡,开口道: “该你了…” 木凡听着,伸手摸向了棋子,拿起,也没落下,想了想,放了回去,看向木叶,开口道: “师父,主序阁的担子太重了…” “背不动吗?” 木叶温和问道。 木凡摇摇头,开口道: “背得动,但不想背…” “因为不知对错?” “是…” 木凡回着,没有半点儿隐瞒的意思。 木叶微微一笑,开口道: “为师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上几年,还用不到你背…” “可这对您不公平…” 木凡说着,给木叶倒了杯茶。 木叶接下,一饮而尽,开口道: “为什么不公平?” “因为不是您…” 木叶放下茶杯,摸了摸胡子,开口道: “方才已经说了,没有公不公平,只有心不心安…” “那师父您心安吗?” 木叶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为什么还要背着呢?” “因为圣山不能倒…” “那圣山还是圣山吗?”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存在,才重要,圣山存在,天元修行界就在,奸佞之辈便不敢在大陆之上呼风唤雨,南北妖族便不敢踏足中原…” 木凡听着,黝黑脸上的露出了一丝惆怅,开口道: “可令旗已经出现了…” “只是令旗出现,算不得什么…” “但纸包不住火…” “只要纸够厚,便能包住…” “那光呢?总有光会透出来…” 木叶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天亮,烛光便看不见了…” 木凡听着,惆怅变成了凝重。 “师父,错的不是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背着呢?” “方才说过了,很多事情不能用对错来分,更何况百年前的事情,一族,换万世太平,很多人都会做,而且会毫不犹豫去做。” “可这不公平…” “方才也说过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木凡听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木叶瞧见,指了指棋盘,开口道: “还下吗?” 木凡点点头,开口道: “下,不过师父你可不能耍赖了…” 木叶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叫争吵,不叫耍赖,到你了。” 木凡听着,抬手落子。 安静的止戈台上,只有落子声不停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剑峰之下楼阁中的争吵声打破了止戈台的平静。 “落子无悔…” “下错了毁一步怎么了?” “棋如人生,走过便不能回头…” “如,又不是是,怎么就不能重来了…” “之前说了…” “年纪大了,听不见…” “…” “…” 这熟悉的争吵,比每次都要激烈。 也不知吵了多久,终于安静了下去。 师徒俩大口喝着茶水,手腕扣着手腕,谁也不肯让步。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当朝阳落在止戈台上,落在师徒二人的脸上时,二人同时松开了手。 “毁吧,不差这一步棋…” “算了,不差这一盘棋…” 二人异口同声,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也不知笑了多久,似乎都笑的没了力气。 木凡起身,开口道: “师父,下盘棋不知什么时候了…” “去哪儿?” 木叶似乎早就猜到了木凡的心思,平静问着。 “不知道,走走看看吧…” “找找错对吗?” 木凡点头,开口道: “找,也想找找公平…” “找到了呢?” “找到就回来…” “找不到呢?” “找不到也回来…” “去吧…” 木叶挥了挥手,起身走到了止戈台边上,负手而立,看起了静悄悄的圣山。 木凡鞠躬行礼,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刚走几步,停了下来。 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在地上,把鞋子脱了下来。 晃了晃,一颗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去的棋子掉在了地上。 捡起,刚要扔向棋盘,木叶开口道: “留着吧,省着下次毁棋的时候没有棋子可用…” 木凡听着,把棋子塞进了怀里,开口道: “毁棋的是您…” 木叶听着,摇头笑了笑,喃喃道: “若是都能毁便好了…” “师父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木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开口道: “我说你别死在外面,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道了…” 第934章 酒分是非 木凡离开,止戈台上又来了人。 一身白衣面容英俊的白笙箫走到木叶身边,看向木叶看着的安静圣山,没有说话,默默站着。 木叶知道白笙箫来,也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光逐渐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慢慢地从东方爬起,然后又缓缓地向西方移动。 每一刻都带来不同的光影变化,却改变不了二人的样子。 随着影子在东边被拉的老长,一天,便在二人的沉默中度过。 许是站的累了,木叶的身子动了动,看向白笙箫,笑了笑,开口道: “白师弟此行如何?” 白笙箫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很好…” “哪里好?” “都好,该死的人死了,该活着的人依旧活着…” 木叶点点头,赞许道: “那确实挺好…” 说着,指了指小桌上的茶壶,开口道: “喝点儿?” 白笙箫摇了摇头。 木叶瞧见,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有任何不满,开口道: “既然…” 话还没说完,白笙箫从腰间拿出了一坛酒,开口道: “喝点儿也应该是喝酒,哪里能喝茶呢…” 说着,压低声音,继续道: “从宋老头那偷来的,听说他藏了四十年了…” 木叶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不怕他找你麻烦?” 白笙箫听着,不屑道: “喝都喝了,他能怎么样,还能把咱俩打一顿不成?”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师弟说的是…” 说着,伸手一抓,小桌飞了过来。 茶水倒掉,一人斟了一杯,同时开口道: “干杯…” 碰了下杯,酒散了一点儿。 二人一饮而尽,白笙箫开口道: “怎么样?” 木叶点点头,哈哈一笑,开口道: “好酒!” 白笙箫听着,又给二人倒了一杯,端起来,每喝,开口道: “宋老头别的不行,但喝酒这一块儿确实不错。” 木叶深表赞同道: “喝了这么多年,眼光与品味自然不是咱俩能比的…” 说着,一饮而尽。 白笙箫同样,仰头见底。 在倒第三杯的时候,白笙箫开口道: “还记不记得当年他喝醉酒去望海峰找关师妹表白…” 木叶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哪能不记得,别人表白是诉说爱意,宋师弟可好,借着酒劲儿差点儿没和人打起来,那天之后很久都没敢出来,丢人丢大发了…哈哈哈哈…” 白笙箫也是哈哈一笑,一边倒酒一边开口道: “说来也巧,关师妹没看上他一副酒鬼样子,赵师妹却被他那耍酒疯的样子迷的够呛,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准…” “事实证明赵师妹的眼光还是准的,当初谁也看不上的小胖子,谁能想到之后能成一峰之主呢…” 木叶说着,抬眼看向白笙箫,继续道: “白师弟你也一样,难不成修剑意这条路是讲厚积薄发的?” 白笙箫嘿嘿一笑,开口道: “厚积薄发可赶不上师兄的天赋异禀,以前看见你我都不敢正眼看的…” 木叶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那是以前…” “以前多好啊,安心修行,下山历练…” “是啊,以前多好啊…” 二人说着,满眼唏嘘。 目光逐渐深远,或许是回忆起了年轻时的样子。 就在二人推杯换盏回忆间,一坛酒下了肚。 没有用元力驱散酒意,二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白笙箫晃了晃空空的酒坛,开口道: “没了…” 木叶顺手接过酒坛,也跟着晃了晃,喃喃道: “确实没了…” 白笙箫起身,开口道: “师兄等着,我再去弄点儿…” “小心点儿,别被…” 就在木叶嘱咐的时候,一个愤怒的声音传到了止戈台上。 “别被什么?别被我发现吗?” 声音到,人也到了。 胖胖的宋令关和蔼脸上满是愤怒神色,看着滚到桌子旁的酒坛,开口道: “知不知道这酒我藏了多少年,这是等着如水大婚时候喝的,你们两个…” 宋令关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二人。 白笙箫嘿嘿一笑,开口道: “如水大婚时候不也是咱们几个喝吗,早喝晚喝都一样,就当提前庆祝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白笙箫的话还没说完,木叶立马开口道: “如水管你叫师父,成婚后也管我叫师父,咱俩不分彼此,你的酒就是我的酒,对不对…” “对什么对…” 宋令关白了木叶一眼,走到二人身前,开口道: “这酒我都舍不得喝,你们两个倒好,全给我喝了…” 白笙箫听着,开口道: “那喝都喝了,你想怎么样?” 宋令关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怎么样?” 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坛酒,和蔼笑容出现,开口道: “喝酒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偷我酒喝还不叫我,你们两个太不厚道了…” 一脚踢开碍事的空酒坛,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三个大碗,继续道: “喝酒要大碗喝,拿个茶杯像什么样子…” 白笙箫与木叶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行礼,开口道: “宋师弟说的对…” 宋令关白了眼二人,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木叶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怎么,不怕如水看见吗?” 宋令关听着,没好气道: “看见什么,我那宝贝徒弟早被你徒弟拐走了…” 木叶丝毫不在意宋令关的‘无礼’,开口道: “又不是我拐走的,你找他去…” 宋令关听着,叹了口气,把二人身前的大碗倒满,开口道: “孩子大了,留不住了…” 白笙箫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孩子大了,是我们老了…” 白笙箫的一句话,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令关开口道: “我与木师兄说老还行,你就算了…” 白笙箫端起酒碗,笑了笑,开口道: “老了就是老了…” 说着,一饮而尽。 木叶与宋令关跟着,桌上剩下了三只空碗。 空空满满,满满空空。 不知不觉间,星辰漫天。 止戈台上的小桌旁,倒着不知多少个酒坛。 与宋令关喝酒永远不用考虑有没有酒,这点易年深有体会。 三人喝着酒,笑着聊着天,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 同门比斗,共御外敌,快意恩仇,纵横世间。 年少时的意气风发,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只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喝酒的时候,总会回忆,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修行之人,也是人。 可能实在是喝不下了,三人终于停了下来。 并排躺在地上,盯着空中明月,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木叶开口道: “以后还会有机会一起喝酒吗?” 白笙箫揉了揉有些疼的头,开口道: “师兄若是想,当然可以…” 木叶听着,笑了笑,转头看向宋令关,开口道: “宋师弟觉着呢?” “师兄若是想,当然可以…” 与白笙箫一模一样的回答。 木叶叹了口气,目光落回天上,喃喃道: “若是不想呢?” 二人听着,没有说话。 明月偏移,时光流逝。 圣山的夜,似乎有些冷。 木叶坐了起来,看着比白天更加安静的圣山,感叹道: “此时的安静,还能存在多久呢?” 白笙箫也起了身,开口道: “那要看师兄想让这安静持续多久了…”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真的是我能决定的吗?” 宋令关听着,也起了身,开口道: “师兄是主序阁主,自然能决定…” 木叶听着,笑容渐渐消失,开口道: “阁主,终归不是山主…” “但总归是师兄说的算…” 白笙箫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 木叶瞧见,开口道: “二位师弟想好了?” 宋令关摇摇头,开口道: “没想好,但总要做点儿什么…” “比如面对太初古境两位妖王时的做的事?” 宋令关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小师弟没错,他心中自有是非…” “是非…” 木叶念着,也轻轻叹了口气。 “是非与对错一样,也说不清…” “但能看得清…” 白笙箫接过话头,继续道: “咱们老了,眼睛不好用了,没有年轻人看的清楚…” “但看的通透…” 木叶说着,也起了身。 “本就不透明,又哪里有通透一说呢?” 白笙箫看向木叶,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无奈。 “万一他们错了呢?” 木叶问着,也不知是问白笙箫还是宋令关。 或许,问的也可能是他自己。 “年轻,就有犯错的机会,咱们这些老家伙给兜着就是,要不要咱们干什么呢?” 木叶转头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白师弟想清楚了?” “很多年前就想清楚了…” 白笙箫回着,笑容消失。 “哪怕这山上的安宁不再?” “或许这份安宁从来都不属于我们…” 木叶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二位师弟决定了,那便去做吧,年轻时候没分出输赢,没想到老了老了又来了个机会…” 白笙箫听着,开口问道: “师兄也想清楚了?”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很多年前就想清楚了,这天下会是他们的,但现在还是我们的,既然选了,那便往下走吧…” 第935章 失败的世界 梵天净土,问心殿中。 看着镜子中定格的景象,易年的呼吸粗重了许多。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躁动,平和双眸中满是疑惑。 喃喃道: “为什么?” 可空空大殿,没人能回答少年的问题。 站了良久,颤抖的身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镜子化成点点流光,慢慢消失在问心殿中,随着消失的还有镜子中的画面。 但方才看见的东西,却不会忘记。 又是轰隆一声,问心殿大门开启,这回,不再是一条缝隙,而是完全打开。 易年转头望去,有阳光落了进来。 照在那白净脸上,有些刺眼。 没有再停留,抬腿出了问心殿。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喃喃道: “我会查清,你们瞑目…” 眼中满是坚定! 出了大门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回头望去,问心殿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问心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身影。 清冷独立,绝美小脸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七夏。 易年瞧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停在七夏身前,上下打量了七夏一番,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 七夏看着易年眼中藏不住的焦急,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 说着,目光同样上下扫过易年,继续道: “你呢?”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 说着,指了指四周,“这地方有些古怪,好像并非了尘大师说的传承之地。” 问心殿,就不是梵心宗能弄出来的东西。 七夏听着,看了眼四周,开口道: “这里确实不是梵心宗的传承之地,而是一个失败的世界…” “失败的世界?” 易年听着,眼中疑惑尽显。 什么叫失败的世界? 七夏看得出易年的疑惑,指了指旁边空地,示意易年坐下。 易年瞧见,立马坐了下来。 见得易年坐下,七夏坐在了旁边,开口道: “这里如何诞生我不知道,但这种地方却不是第一次出现,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说过我们去过的净竹寺便是其一,但这里赶不上净竹寺所处的那片森林…” “可是这里比净竹寺大的多…” 虽然还没探索,但一眼望去绝对比悬夜林大。 “大不代表什么,太初古境比这里还要大,但你能说那里是真实的世界吗?” 不能。 易年瞬间便有了答案。 因为太初古境中没有星辰。 “那这里…” 易年说着,望向七夏。 七夏看向易年,轻轻一笑。 阳光落在那绝美脸上,煞是好看。 这一笑,仿佛阳光都失去了颜色。 易年瞧见,却没欣赏心思,眼睛立马瞪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朝着龙鳞摸了过去。 这梵天净土古怪的很,可眼前的七夏更怪。 自打七夏出现之后,除了把自己丢在天上‘折磨’的时候哪里见过七夏笑,还是没有缘故的笑,还笑的这般好看。 易年瞬间便觉着自己又陷入了净土带来的异象之中。 看着手摸向龙鳞的易年,七夏似乎看出了易年的想法,笑容慢慢消失,开口道: “这里的异象应该只有一处,那便是问心殿,心思通明,才能留在净土之中,所以我是真的…” 听着七夏的解释,易年摸向龙鳞的手停了下来,尴尬的挠头笑了笑,开口道: “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看着七夏重回清冷的脸,易年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好不容易笑一次,却被自己误认成了危险。 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七夏瞧见易年的样子,冷起的脸稍稍缓和了几分,但笑容却没再次出现,开口道: “这种人为制造的空间始终赶不上真正的世界,净竹寺在不停的循环,便是那片空间的缺陷,而这里同样有缺陷…” “什么缺陷?” 易年开口问道。 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 干净怎么还成了缺陷? 瞧见易年神色,七夏开口道: “你没发现这里干净到连天地元力都不存在吗?” 嗯?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体内念力运转,想要看看七夏说的真假。 下一刻,念力便停了下来。 因为这里真如七夏所说那般,竟然一丁点儿天地元力都不存在。 七夏的目光落向远方,开口道: “净竹寺有片空间,梵心宗也有片空间,看上去都与真实世界没什么区别,但都存在着致命缺陷,所以这两处地方,都是一片失败的世界…” “那他们建造这地方为的是什么?” 易年问着,七夏摇了摇头,“不知道…” “莫不是要开辟属于佛门的净土?” 易年再次开口,七夏想了想,喃喃道: “可能吧,族中没有记载,不好断定…”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易年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开口问道。 七夏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因为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也感觉到熟悉?” 听见七夏的回答,易年顿时有些疑惑。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可能这里与竹园都属于另一处空间吧…”” “那也不应该有熟悉的感觉啊…” 易年喃喃道。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清楚,所以才想进来看看。” 说着,停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道: “你方才说也,那还有谁感觉到熟悉?” “龙桃…” 易年顺口回道。 “龙桃?” “嗯…” 易年点头,把自己将龙桃与周晚抓进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不过没提七王。 听完之后,七夏眼中疑惑更甚。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先别管熟不熟悉了,得先找到他们两个,然后再好好研究研究这梵天净土…” 七夏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看向易年手腕,继续道: “轮回珠还在你手上吧?” 易年听着,露出手腕上的轮回珠,开口道: “在,不过这东西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它出去,你知道吗?” 七夏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上次见都没看出这东西是法器…”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不用它也能出去…” 透明长剑正在外面挖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挖穿空间屏障。 出去的办法算是有了,所以眼下还是先找到龙桃与周晚更重要。 说着,从怀中拿出聚魂引,从里面取了两颗内丹递给七夏,继续道: “这里没法恢复,用这个防身…” 七夏低头看向内丹,没接,开口道: “浪费…” 易年嘿嘿一笑,直接把内丹塞进了七夏手里,回手摸向竹篓,又从里面取了几根根骨,全塞进了七夏手里,开口道: “以前你可不会与我客气…” 去往南屿的路上,七夏多半时间都在靠着内丹续命。 不过易年消耗内丹的速度确实太快了,自己用,送人,做买卖,破阵,都在不停消耗。 从太初古境带出的上百颗内丹,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几颗。 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一定会朝着易年破口大骂,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易年从没想那么多,这东西本来就是用的。 一边背着竹篓起身,一边开口道: “走吧,也不知道这鬼地方还有什么东西…” 说着,习惯性的把手伸向了七夏。 以前起身,总会下意识的拉着七夏起来。 不过那是以前… 当瞧见自己又习惯性的伸手之后,尴尬的笑了笑,立马往回收手。 可就在易年准备收手之时,七夏的小手却握住了易年的手,轻轻一拽,也跟着起了身。 看见七夏的举动,易年愣在了原地。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另一只手本能的摸向了腰间。 不可能,这太不真实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 自己还在问心殿的幻境之中。 要不七夏怎么可能会拉自己的手! 易年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朝着龙鳞摸去。 七夏瞧见易年又是这副样子,也不知是羞还是恼,小手狠狠一抓。 “嘶…” 易年吃痛,顺嘴冷嘶一声。 “这回确定了吗?” 七夏冰冷的声音传来。 易年一边揉着手一边开口道: “确定了,确定了…” 说着,有些幽怨的看向七夏,继续道: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七夏听着,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温柔的女孩子,端庄大方,心地善良,倾国倾城,绝世独立…” 这一刻的易年仿佛周晚附体,小嘴巴巴个不停,尽是赞美之词。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易年懂。 看着易年的样子,七夏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易年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再理会易年,转头快步朝着前边走去。 脱离‘危机’,易年闭上了嘴,紧紧追着七夏而去。 没有元力补充,便没有耗费元力飞行。 二人走在净土之上,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没有周晚与龙桃的线索,只能漫无目的寻找。 随着时间流逝,夕阳缓缓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天地间逐渐被夜幕笼罩。 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如火焰般绚烂夺目。 随着太阳落下,光线渐渐变暗,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然后,天黑了… 第936章 同样的黑 这天黑,来的特别突然。 仿佛没有经过昏暗的过程,瞬间便一片漆黑,眼前的一切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无论怎样努力瞪大眼睛,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任何东西,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 这种绝对的黑暗让易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不安,若不是胆子大,只怕瞬间就会喊出来。 无尽的黑暗如同一股沉重的墨汁,缓缓地流淌、蔓延着,将整个世界都吞没其中。 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片漆黑,净土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茫茫黑暗之中,时间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一切都变得静止不动,只有那无尽的黑色存在于眼前,给人一种压抑至极的感觉。 易年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压抑之感,开口唤道: “七夏…” 声音仿佛也被黑暗吞没,只有出声,没有回音。 易年听着,却听不见任何动静,甚至自己方才说没说话都不确定。 手指用力,青光从指尖钻了出去。 可明明能感觉到青光涌出,但看不见一丝光亮。 中毒了? 这是易年的第一个想法。 有些毒素能侵蚀人的视觉,忽然瞎了也有可能。 不过这想法瞬间便被否定了,因为体内青光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不是中毒之兆。 这黑,绝不正常。 修行之人有元力淬炼身体,感官异于常人,虽不能说白昼相同,但在夜晚也能比普通人看的清楚许多。 若是元力运于眼睛,配合神识,夜晚与白天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眼前的黑暗,完全没有看清的机会。 不光看不见,被黑暗笼罩之后,连感官都弱了许多,那种从心底透出的压抑简直要把人折磨的疯掉。 易年再次深吸口气,神识守住灵台清明,回想着方才最后见到七夏时的样子。 七夏在自己身前只有几步距离,这种距离自己说话她不可能听不见,除非这黑暗能隔绝声音。 可从没听说黑暗能隔绝声音啊,这不符合常理。 可方才喊过,但七夏没有回应。 自己陷入了黑暗中,七夏一定也是。 那她会在第一时间做出什么选择? 停下? 回头? 都有可能。 没有犹豫,看不见东西,易年抬起了手,直直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刚走两步,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想要伸手去抓,忽然感觉手腕被什么扣住了。 刚要反抗,七夏的声音传了过来。 “管好你的手…” 七夏说完,松开了易年的手腕。 知道七夏在自己身前,易年顿时松了口气,开口道: “这什么情况?你看得见吗?” “天黑了,我也看不见…” 七夏回着,没什么情绪波动。 听着七夏‘朴实’的回答,易年无奈道: “我知道天黑了,但怎么会黑成这个样子…” “之前说过,这里是一片失败的世界,虽然也分昼夜,但这里的夜晚明显出了问题…” 七夏说着,站在了易年身边。 虽然看不见,但易年能感受得到七夏的气息。 就在感觉到七夏气息的时候,易年眉心忽然皱起,开口道: “我怎么感觉这黑暗很熟悉呢…” “熟悉?” 七夏开口问着。 易年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七夏根本看不见,开口道: “对,在哪见过呢?” 正自言自语时候,突然眼前一亮,一拍手,开口道: “我想起来了,净竹寺里面也是这般黑,面对面都看不见,当初咱们还打起来过…” 说着,放下竹篓,一边摸索一边开口道: “这里的黑只有火堆能照亮,兵器上的光芒根本照不出去…” “你要点火把?” 七夏开口问着。 在一片陌生地方,最怕的便是暴露自己的位置,而黑夜中的火把,无疑是最容易暴露的东西。 这道理易年不会不懂,七夏这才有此一问。 易年点头,开口道: “嗯…” 听见易年肯定答复,七夏反应了过来。 危险是相对的。 在别人看来是危险,但在两个归墟强者眼中,或许就成了线索。 若是真有东西敢过来,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可说不准。 而且火光暴露位置,很有可能被周晚与龙桃瞧见。 万一真被他俩看见,要省不少功夫。 这地方黑的古怪,感官被削弱了很多,可能他们两个从身边经过都听不出。 万一走了错路,找起来更麻烦。 “用我帮忙吗?” 七夏开口问着。 “不用,好了…” 话音刚落,一个火折子出现在了黑暗中。 易年白净的脸被照亮,平和目光望向七夏。 火折子散发的光芒只能照亮二人中间一块地方,但足够看清七夏。 伸手把火折子递给七夏,开口道: “你拿着,我弄点柴火…” 七夏点点头,接过火折子,易年抽出龙鳞,在火折子能照亮的地方砍了些树枝。 不多时,火堆升起。 黑暗中的唯一光亮,照亮了二人周围一丈的地方,再往后,全是无尽黑暗。 易年坐在地上,从竹篓中往外掏着东西。 糖果小吃顺手递给七夏,几件衣服扔在了地上。 拿出一个罐子,里面装着煤油。 将衣服洒满油,拿起一根合适树枝包了起来,做了个简易火把。 七夏拿出凤凰翎试了试,红芒虽然在,但却没有普通火光照的远。 看着这奇异场景,清冷眼神中有些疑惑。 易年瞧见,开口笑道: “以前试过,没有火堆好用…” “净竹寺吗?” 七夏收起凤凰翎,开口问道。 “嗯,当初你自己在里面待了好久…” 易年一边弄着火把一边把净竹寺的事情大概与七夏说了一遍。 二人共同的经历,但七夏忘了。 一路走来易年没怎么与七夏说过去的事情,一是怕七夏听了之后像以前那般头疼,二是七夏显然还没做好想起一切的准备。 虽然想让七夏想起,但易年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听完易年的叙述,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那这里是不是也有怨念存在?”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吧,得找找看看…” 说着,一根火把递给七夏,继续道: “如果真有怨念存在,可能收了它这梵天净土的通道就会打开,不过没有也没什么,快了…” 确实快了,透明长剑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强,破开梵天净土只是时间问题。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的这把剑能破开太初古境,也能破开梵天净土,那是不是…” 最后一句七夏没敢说出来,但易年懂。 透明长剑,能不能破开竹园大阵?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但这两次都是我在里面,它从外面找我,可能只有我进入竹园大阵,它才有可能进去…” 七夏听着,方才起的心思似乎低落了些。 易年走到七夏身边,想要伸手揉揉七夏的脑袋安慰,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敢伸手,开口道: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等以后有机会试试,万一成了,就算找不齐五行圣物,也算还有办法,就是…” 易年说着,也停了下来。 竹园是秘密,但对二人来说不是秘密。 大阵就在青山,但二人都知道,想进入大阵,很难。 难的不是阵法,是圣山。 圣山,不会让二人靠近大阵。 青山,在元氏一族令旗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易年想回就能回的地方了。 或许回去的那天,便是与圣山彻底撕破脸皮的那天。 转头看了眼来时方向,易年开口道: “走吧…” 七夏听着,拿起火把,没动。 看向易年,神情中多了一抹复杂神色,开口道: “我在利用你,你知道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回道: “如果你说的是元氏一族的事,那便不算利用…” “为什么?” 七夏开口问着。 “我岳父岳母在里面,我自然要救他们出来啊…” 本以为易年会说出些有道理的话,没想到竟听了这么个答案。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喃喃道: “他们不认得你…” “见了就认得了,早晚的事儿…” 七夏盯着易年眼睛,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易年瞧见,嘿嘿一笑,背起竹篓,继续道: “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哦…” 七夏回了声,站在了易年身边。 以前赶路七夏不是在前面就是在后面,很少与易年并肩而行过。 此时瞧见七夏样子,易年嘴角压不住的微微上扬,举起火把,又抓起两根备用,与七夏点点头,朝着前方走去。 本以为是一次美妙的夜游,可在第一根火把熄灭之后,易年与七夏同时停了下来。 不是没了兴致,而是这路实在太难走了。 火把只能照亮身前几尺地方,在几次差点儿摔进深不见底的悬崖之后,易年放弃了夜间赶路的计划。 摔是摔不死,但在这种黑的渗人的黑暗中前行实在太容易迷失方向,一个不好,可能就走了回头路。 没办法,只能原地休息等着天亮。 还好,这里与净竹寺一样,也分白昼。 当东方泛起光亮之时,感觉上许久都没见过的阳光重回大地。 梵天净土,又是一片生机盎然。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不停搜寻着周晚与龙桃的踪迹。 可三天过去,依旧没发现二人影子… 第937章 谈情说爱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丛林中一片漆黑。 篝火慢慢燃起,照亮了周围一丈的空间。 火苗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幽暗夜里显得有些孤独。 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与篝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不知从哪里爬来几只虫子,不要命的冲进火堆,噼啪声大了些。 火堆旁边,易年与七夏相对而坐,火光映的二人脸颊通红。 易年的目光多数时间都落在七夏的脸上,七夏偶尔会抬头看看易年,但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火堆上。 在净土中寻找的三天,七夏似乎有些改变,偶尔会笑,话也比以前多了些。 若是平时如此,易年自然高兴,但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林子很大,但二人的脚程不慢,虽然只能在白天赶路,但也走了不少地方,可从问心殿出来到现在,根本没发现任何周晚与龙桃的痕迹。 易年拿着树枝扒拉着火堆,一边弄着一边开口道: “咱们这几天没走回头吧?” 七夏摇摇头,开口道: “应该没有,没看见熟悉的东西…”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这梵天净土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大…” 语气中有些急躁。 一天中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寻找,本就拖累了进度,这地方又大的出奇,想先打周晚与龙桃就更难了。 原本还没太过担心,但寻找的这几天,二人都感觉到了这净土中绝不止四人。 前两天生火休息的时候,有东西从二人身边走过。 从那气息判断,最少也有归墟境界。 那东西极为谨慎,能感觉到二人的气息,即使有火光暴露二人位置也不敢靠近。 可不敢靠近二人,不代表不敢靠近周晚与龙桃。 龙桃现在万象境界,换成人族境界来分,只有通明中境,周晚也差不多。 若是在晚上碰见之前二人碰见的东西,绝没什么好果子吃。 虽然周晚与龙桃能在落北原生存,但不代表他们能在这里生存。 这梵天净土的夜晚,太诡异。 没了火光,哪怕归墟境界也会变成瞎子,还是感官极大削弱的瞎子。 而遇见的那些东西明显没有这个困扰,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七夏听得出易年的担忧,开口道: “明天分开走吧…” 七夏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边在地上画一边继续道: “以这里为起点,一人一个方向,不管找没找到,三天之后在咱俩遇见的地方集合,这样排除掉一部分地方,即使找不到,搜索的范围也会小上很多,如果按你分析的他们不动,咱们找到他们的机会就很大,不过…” 七夏没说完,但易年明白。 已经过了三天,他们即使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在原地等着,恐怕此时耐心也耗的差不多了。 耐心耗尽,他们便会开始赶路,茫茫丛林,几个人都在移动,碰见的几率实在太小。 若是赶在晚上,恐怕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能发现。 龙桃与周晚在一起还好,若是没在一起,找起来只会更难。 易年不太想与七夏分开,不是因为不舍,而是两个人在一起无论遇见什么危险都能有个照应。 在这古怪地方,两个人明显比一个人好。 不过七夏说的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办法,易年没法不答应。 周晚与龙桃是被自己拉进来的,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易年真的有些承受不起。 看向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辛苦你了…” 七夏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开口回道: “他们也是我朋友…” 说着,停顿了下,继续道: “以前…”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 七夏听着,没说话。 不知是默认了还是没了说话的兴致。 易年瞧见,从怀中拿出聚魂引,将里面一半的内丹取了出来,花花绿绿的内丹散发着浓郁的元力气息,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通透。 易年将内丹推到七夏面前,开口道: “这地方不能补充,你把这些拿着,防身…” 看着飘在身前的内丹,七夏的嘴角露出一抹震惊又无奈的笑容,开口道: “你是要把我撑爆了吗?” 七夏难得玩笑一次,易年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内丹多了不压身,拿着吧…” 说着,又往七夏身前送了送。 七夏没接,开口道: “带在身上会加速它们的元力流失,太浪费了,三天时间,之前你拿的两颗足够了,等不够了我再问你要…” 易年一听,立马摇了摇头。 这东西不嫌多,特别是在这种没法补充的地方。 “拿着吧,以防万一,我这里还有呢…” 实在拗不过易年,七夏伸手取了一颗塞进了怀里,开口道: “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或许以后用得到…” 看得出七夏确实没有继续收的打算,易年小手一挥,又把内丹召了回来,一股脑塞进聚魂引中,开口道: “那天亮咱们便出发…” 七夏点点头,将手里的树枝扔进了火堆,开口道: “嗯,好…” 正说着,易年腾的一下起了身,右手伸向天空,下一刻,一道流光落在了手里。 看着手中的透明长剑,易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清晰。 终于进来了。 七夏的目光从易年身上落在了长剑之上,原本平静的目光泛起了一丝波澜。 “下至九幽上玄天,离分碧落破黄泉。” 七夏的声音出现在火堆前,钻进了易年的耳朵。 易年听着似乎在哪里听过的话,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 七夏没有回答易年,而是开口问道: “你一直说的透明长剑就是它?” 说着,指了指易年手中的长剑。 易年虽然不知七夏为何要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对啊,以前你也见过…” “我说过什么?” “你说我是凡心圣体,这把剑与我契合…” “还有呢?”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没了,那时候光顾着谈情说爱,没空说…” 易年正实话实说着,忽然感觉空气冷了几分。 看着七夏那越来越冷的眼神,立马闭上了嘴巴。 小心翼翼凑到七夏身边,转移话题道: “你刚才说的什么东西,我感觉在哪里听过呢…” 七夏估计是透明长剑分了心神,也可能是知道易年说的都是真的,没办法深究,开口道: “此剑名为九幽玄天,有上穷碧落下黄泉之能,穿透结界空间不在话下,但它好像还没有能突破太初古境的能力…” 说到最后,语气中有些迟疑。 易年听着,开口道: “还有别人…” 说着,将觅影在山头挖穿空间的事情讲给了七夏。 七夏听完点了点头,眼中疑惑稍退,开口道: “这样说来倒是有可能…” 易年知道七夏为何对透明长剑这般感兴趣,之前说过,或许这把剑也能成为破开竹园大阵的助力之一。 拿着九幽玄天坐下,开口道: “那你以前为什么没和我说呢?” “你不是说光顾着谈情说爱了吗?” 七夏下意识开口回着,可忽然闭上了嘴巴,神色间也有些不自然,许是觉着这话说的不对。 瞪了眼易年,目光落在了九幽玄天之上。 不知是真的想要看看这神兵,还是为了躲避易年的目光。 易年眼底藏着笑意,虽然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但知道适可而止,万一得寸进尺换来七夏恼怒就得不偿失了。 将神兵往七夏身前递了递,开口道: “现在它已经进来了,要不我直接把这空间破开吧…” 七夏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先别…” “为什么?” “现在咱们对楚梵天净土还不够了解,万一强行破开,很可能会导致这里崩溃,咱俩有它开路能出去,但他们两个很可能会被空间乱流卷走,那种撕扯之力你在出太初古境的时候应该体会过,以他们两个的修为根本扛不住…” 七夏解释着,易年立马放弃了现在就破开梵天净土的想法。 当初自己和金翅大鹏鸟与鬼王都差点没死在出来的路上,龙桃与周晚绝对承受不住。 此法不通,便只能按照七夏之前说的方法做。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易年开始整理竹篓。 里面的东西不停往外掏着,只要感觉能用的上的全都堆在了七夏身边。 毒药,解药,匕首,软甲,火折子,吃食… 只要能想到的东西,竹篓里面基本都有。 看着易年像摆地摊一样不停往地上拿着东西,七夏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是要开杂货铺吗?” 易年想也没想开口回道: “要开也是开医馆,我在上京还有块儿地呢…” “那…” 七夏刚要说话,忽然停了下来。 正摆弄着东西的易年也在同时停下,二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火堆的另一侧。 几息过后,易年伸手指向左边,另一只手抬起,掌风吹灭火堆,声音在黑暗中传了出来。 “你左边我右边…” 话音刚落,七夏已经冲了出去。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直接扑向了右边… 第938章 黑暗中的恐怖威压 在冲出去之后,易年靠着被削弱了无数的感官锁定了方才发现的东西。 伸手一抓,只听撕拉一声,衣服破损的声音传来。 随后,一丝锋锐气息也在同时迸发。 易年连忙开口喝道: “是我!” “易年?” 周晚带着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没空与周晚解释,立马开口道: “收了气息,别动…” 说着,一把将周晚拉到身边,带着人往旁边滚去,在滚出去几丈距离之后,把周晚往身下一压,念力运转,藏住二人气息,压低声音道: “别说话…” “小朋友…唔…” 周晚没听,在黑暗中挣扎了一下,估计是想说龙桃的情况。 “七夏过去了,放心吧…” 易年捂住周晚的嘴巴再次开口,在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之后,周晚停止了挣扎。 不远处的树林里,龙桃同周晚一样,被七夏护了起来,神识覆盖二人,半点儿气息不往外散。 随着几人不动不说话,丛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这安静,诡异的很。 之前偶尔还能传来的虫鸣鸟叫彻底消失,天地间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但易年与七夏却没有放开周晚与龙桃的打算,依旧将二人控制着,半点气息不外露。 就在安静持续了几息之后,丛林里出现了声响。 尖锐的摩擦声与树木折断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地也有些微微颤抖的迹象。 有东西正在林中快速爬行,而且这东西的体型绝对不小,不然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那神秘生物爬行时发出的声响不停传进易年耳中,在声响之外,一股恶臭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有腐臭气息还好,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黑暗中的这东西在爬行时还时不时散出威压,从那威压来看,这东西最少也有归墟巅峰修为。 若是白天的话,易年根本不会把这东西放在眼里,与七夏一起,绝对能收拾掉它。 但此时是晚上,二人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 没办法,只能继续护着周晚,随时做好出手的打算,并且祈祷着这东西赶紧走。 可事实却没按易年希望的那般发展。 爬行声不停响在几人周围,这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很可能就是周晚与龙桃。 之前与七夏说话的时候发现了龙桃与周晚的气息,很乱,像是在逃命。 而在发现他俩的气息之后,发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这股气息。 也不知周晚与龙桃到底是怎么惹到这气息主人的,但现在没功夫问。 不过挺好,找了三天的人没想到竟这么遇上了。 黑暗中的周晚轻轻拍了拍易年的手,示意了下,易年明白,慢慢松开了周晚的嘴。 摸索着凑到周晚耳边,压低声音,开口道: “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 “怎么会追着你俩?” “不知道,突然就想疯了似的…唔…” 周晚正小声解释着,易年又一把捂住了周晚的嘴。 因为黑暗中的这东西爬到了二人身边。 身上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儿没给易年熏过去。 屏住呼吸,连口气都不敢喘了。 十分难听的低吼声不停响起,易年根本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之前这东西一直在周围爬行,现在却忽然停了下来。 难道找到了它要找的东西? 或者说,它发现了几人气息? 青光隐藏气息的能力非常强,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 不过这古怪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易年不得不谨慎对待。 伸手摸向九幽玄天,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不过易年可能想多了,那东西好像并没有发现几人,而是慢慢爬到了之前点着火堆的地方。 易年想听听清楚,可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了两个红色的灯笼。 灯笼很大,足有一人来高,里面红光闪烁,夜里看上去恐怖至极。 灯笼在二人之前休息的地方不停移动,怒吼继续传出。 从那低吼中,易年竟听出了几分不甘。 下一刻,易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两只眼睛! 什么东西,能长这么大的眼睛? 翻江蛟的体型在妖兽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可眼睛也没大到这种程度。 那黑暗中的东西,得有多大? 易年想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若是它的体型比翻江蛟还要大,不可能在周围徘徊了这么久却一直没碰到几人。 那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这东西就眼睛大? 也不可能,通过撞断树木的声音来判断,这东西的身躯同样不小。 看着那两只血红眼睛,易年一时间也想不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它是什么,现在能躲就躲,就算要收拾它,也得等到白天。 易年的神识境界高,能抵抗的住这东西的恐怖威压,但周晚不行,特别是在瞧见那双眼睛之后,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呼吸也粗重了许多。 不是周晚胆小,而是威压这东西与胆子无关。 念力悄悄运转,在神识的调动下覆盖周晚全身,将周晚那险些控制不住的气息尽数压制下来。 二人就这么爬在树丛中,祈祷着这东西搜寻无果后离开。 黑暗中的两只巨大眼睛不停在火堆旁飘动,自打出现之后便没眨过。 等待总是漫长的,特别是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等待。 感受到周晚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易年握紧了九幽玄天。 一直压制不是办法,万一压出了毛病对他之后的修行可能会产生影响,若是这东西在周晚挺不住前还不走,那便只能与它拼上一拼了。 周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气息越来越控制不住,但他明白眼下情况,在易年的帮助下,尽着最大力气不停压着躁动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晚即将压不住爆发的时候,那黑暗中的东西终于停止了搜索。 两只眼睛越抬越高,慢慢转向了来时的方向,林中再次响起树木折断的声音。 眼睛在前,巨大身体朝着来路返回。 半盏茶后,丛林恢复了宁静。 易年松开手,从地上慢慢爬起,周晚躺在地上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 一边喘气一边道: “妈的,憋死小爷了,再不走小爷就要炸了…” 易年听着,黑暗中摸到周晚手腕,青光涌动,检查着周晚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消耗。 摸黑从竹篓中抓出几根根骨丢在周晚手里,开口道: “别动,先恢复…” 说着,提剑朝着七夏扑去的方向走了两步,开口道: “七夏…” “没事…” 七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易年听着,松了口气。 “龙桃呢?” “晕了…” “你等着,我过去找你…” 说着,拿起火把点燃,慢慢朝着七夏方向走去。 当来到近前时,瞧见七夏正抱着陷入昏迷的龙桃站在原地。 赶紧给龙桃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伤势,气息也算稳定,不知是被七夏打晕的还是被那恐怖威压吓晕的。 “怎么了?” 周晚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没事儿…” 易年回着,借着火把光亮将二人带到了周晚面前。 瞧见被七夏抱在怀里的龙桃,周晚腾的一下起身,伸手将龙桃接过,眼中尽是焦急。 易年连忙安慰道: “没事,方才检查过了,就是晕了…” 在得了易年肯定得答复,周晚明显松了口气,把龙桃抱在怀里,看向易年,开口道: “现在怎么说?”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先休息吧,晚上根本赶不了路…” “那…” 周晚说着,眼睛往神秘生物消失的方向看了下。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方才看那架势应该是在搜东西,没找到估计不会来了…” “万一呢…” “那就只能拼了,反正天快亮了…” 天亮,那东西就不是什么威胁,哪怕它是归墟巅峰。 易年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火把。 没有办法,没有光亮,光是这黑暗就能把人逼疯。 从竹篓中找了点儿吃的东西递给周晚,此时的周晚也不管肉不肉了,接过后大口吃了起来。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让易年想起晋阳城外第一次见到周晚的时候。 这里没法补充天地元力,还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消耗很大。 一边说着慢点儿,一边把水袋递了过去。 周晚一口干粮一口水,吃的不亦乐乎,一炷香后,终于停了下来,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砰的一声躺在了地上。 一边休息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梵心宗那群和尚疯了吗,把什么破传承放在这个地方,你别不是被了尘和尚摆了一道吧?”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积点口德,人都已经死了…” 周晚耸了耸肩,开口道: “你们这边咋样,找没找到梵心宗传承?找到了就赶紧出去吧,这里太他妈吓人了…” 能在落北原生存下来的周小爷都不禁爆了粗口,可想而知这梵天净土夜晚带给他的恐惧有多深… 第939章 莫名的躁动 还好梵天净土不总是黑夜,周晚吃喝之后握着根骨开始打坐调息。 易年与七夏旁边守着,防止那突然出现的神秘生物突然间杀回来。 不过几人运气不错,那东西一直没有回来。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几人所在的地方。 天,亮了。 昨夜被吓跑的鸟儿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回来,落在枝头上不停叫着,听起来有些烦人。 易年起身朝着四周看去,之前还茂密的林子变得一片狼藉。 无数大树枝干断裂,树叶散落一地。 地上留着歪歪扭扭的痕迹,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来到最近的痕迹地方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忽然发现了不少血迹。 血迹发黑,还散着淡淡的味道。 易年皱着鼻子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昨夜那东西来时带着腥臭味道,可现在闻起来竟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儿。 七夏与龙桃都是修行之人,体内几乎没有杂质,平时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 所以易年对胭脂水粉了解的很少,对香味也没什么概念,要是药材的话还能分分清楚。 闻着这从没闻过的香味儿,眼中疑惑越来越深。 正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七夏走了过来,瞧见易年正对着地上的血迹发呆,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易年听着,也不管这血迹脏不脏,伸手捏起一把带血的黑土递向七夏,开口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看着易年手里黏糊糊的东西,七夏皱了皱眉,小脸上满是嫌弃。 女孩子,总是爱干净的。 不过她知道易年不会无的放矢,也蹲下身子,闻了闻易年手里的土。 原本以为会很难闻,可在闻见之后,大眼睛同易年一样,也起了一丝惊疑,抓过易年手腕又仔细闻了闻,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好香啊…” 易年也感叹道: “嗯,确实好香啊…” 七夏听着,刚要说话,忽然发现易年的脸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肩膀旁边,鼻子还在不停动着,一脸享受的样子。 看那神情,他说的香和自己说的香根本不是一回儿。 也不知怎地,脸忽然红了起来,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深吸口气,压下体内莫名躁动,眼神一冷,握着易年的手腕狠狠一掐。 易年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疼,下意识的冷嘶一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凑到了七夏身边。 若是以前,这种亲昵举动不算什么,可现在不行,易年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被七夏‘偷袭’那一下有多疼。 立马往后躲了躲,刚想开口解释,可目光却落在了七夏的脸上。 更准确的说,是落在的那透着红色的嘴唇上。 此时七夏的嘴角微微上扬,嘴唇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樱桃,鲜艳欲滴。 又似那盛开的花瓣般娇嫩柔滑,仿佛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唇不点而红,说的便是眼下的场景吧。 在目光落在七夏嘴唇上的一瞬间,心底升起了强烈的想要吻上去的欲望。 心底有了欲望,身体也跟着做出了反应。 脸慢慢凑向七夏,原本平和的目光逐渐迷离。 就在易年往前凑的时候,忽然发现方才眼神冷起来的七夏俏脸通红。 那皓月双眸中,也出现了一丝迷离。 白皙如雪的脸颊此刻变得如同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红彤彤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同样也朝着易年慢慢靠了过去。 如此亲昵举动在之前很正常,但现在不是以前。 七夏还没想起来,所以不可能会有这种眼神。 可这不可能,却在这清晨时候发生了。 二人越靠越近,易年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七夏的小手。 脸同七夏一样,也通红无比。 就在四唇即将相接前,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嗯…” 睡醒之后伸懒腰的声音。 龙桃… 易年的耳朵好用,这小小声音全进了耳朵。 在听见龙桃声音的一瞬间,消失的清明取代了眼中的迷离。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眼睛,嘴唇上落着七夏的呼吸,易年立马瞪大了眼睛。 猛的往后一退,瞧见七夏瞧见通红的样子,眼中满是疑惑。 什么情况? 这… 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了动静。 “唔…” 易年转头,只见周晚正捂住龙桃的嘴,一边笑着看向易年,一边开口道: “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俩不存在…” 说着,转头看向龙桃,低声道: “完了完了,你把你老板的大事儿给搅和了…” 刚刚醒来的龙桃满眼疑惑,不解的看向周晚,仿佛在问着怎么了。 被周晚这么一闹,不光易年清醒了,七夏也清醒了过来。 大眼睛看向易年,刚想开口,可那清醒只持续了一瞬间。 被易年拉着的手化被动为主动,手腕一转,直接抓起了易年的手,朝着自己方向拉了过去。 之前被龙桃打扰短暂恢复清明的易年同七夏一样,此时又陷入了迷离之中。 根本不用七夏拉扯,自己直接凑了上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龙桃那双大眼睛中的不解变成了震惊,甚至都忘了拿开周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周晚也被这一幕震惊,一边把手往龙桃眼睛上移,一边喃喃道: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说着,赶紧转过了身。 周晚的声音很小,但又一次被易年听见。 清明再次占据双眼,看着与平日里清冷样子完全不一样的七夏,心头疑惑丛生。 就在易年眼神恢复之时,七夏同样反应了过来,脸颊依旧通红,但双眼中的迷离正慢慢消失。 看着抓着易年的手,立马甩了出去。 刚要开口,忽然发现身子一软,直直倒向了易年。 就在即将躺进易年怀里的时候,银牙紧咬,双手一撑,按在了易年的胸膛之上。 本想支撑着不倒下,可就在手撑在易年胸前之时,忽然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易年的胸前发出,顺着双手传遍了全身。 暖流流过,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可体内那莫名躁动被暖流侵袭,似乎强烈了几分。 双眼不停在迷离与清醒之间切换,额头与脸颊在这么一折腾的功夫,已经布满了细汗。 易年的身材远没有小愚石头那般强壮,但肌肉却紧实的很,可此时被七夏双手撑着,肌肉仿佛融化了一般,同样的暖流也传遍了全身,心底的悸动越来越强烈。 看着明显不正常的七夏,易年狠狠在舌尖咬了下,一股腥咸味道充满了口腔。 剧烈的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易年立马调动青光护住灵台清明。 若是继续被七夏这般摸下去,哪怕没有那心底的躁动,这灵台的清明怕是也守不住了。 抓起七夏的手,看向正在清醒与迷离间挣扎的七夏,开口道: “这什么情况?” 七夏抬眼看向易年,喃喃道: “问你…” 换成平时应该是冰冷语气,可此时却满是魅惑之意。 但易年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就算想,旁边也不能有人看着啊。 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眉头一皱,开口道: “血有问题!” 七夏把手腕从易年手中挣脱,挣扎着往后退了退,开口道: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 话没说完,脸上的红意继续加深,双眼中的神色不断变化。 也学着易年的样子,狠狠咬在了舌尖之上。 短暂的清醒,七夏再没了与易年说话的心思,盘膝而坐,想要运功将躁动压下。 易年听着,只觉着身子越来越热,心底的躁动越来越强,若不尽快压制,只怕这清明维持不了多久。 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血有问题,可能中毒了…” 之前还没看出什么的周晚在二人接连的表现中早就发现了不对,在易年说话的时候,手掌已经被利爪划开了。 几步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小爷都成了你的移动解毒包了…”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手里却没耽搁。 捏起易年的嘴,几滴鲜血流进了易年嘴里。 周晚的血能解百毒,所以这话倒也合适。 可在易年喝下周晚的血后,却没有在荒岛上那般好用,体内躁动依旧,全身上下依旧通红,整个人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就在易年承受着痛苦的时候,本打算运功解毒的七夏身子一歪,往旁边倒了下去。 气息混乱,元力根本没法正常运行。 伸手撑住,抬眼看向易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中清明彻底消失,小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易年。 易年瞧见,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在这儿守着…” 说完,又狠狠一咬舌尖,趁着短暂的清明功夫,起身从竹篓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塞进怀里,一把抱起彻底失去了理智的七夏,飞快的朝着树林里面跑了出去。 眨眼功夫,二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晚看着空空树林,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下一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朝着易年消失的方向开口喊道: “放心,小爷保证不去打扰…” 第940章 玄冰解毒 抱着七夏快速在林中奔跑的易年能听见周晚的调侃,但现在根本没功夫理他。 全身上下本就越来越热,此时七夏又在怀中不停散发着同样的炽热,二者结合,易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烧起来了。 舌头已经被咬的快要失去感觉了,眼前翠绿的丛林似乎变成了粉红色。 体内所有青光都用来守护灵台,才勉强保证眼下的清醒。 可七夏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在摔倒之后清醒彻底消失,两只小手不停在易年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想要将易年的衣服扯开。 若是放在平时,这普通料子的衣服都不用用力就能扯开,但现在的七夏没了平日里的强大,变成了一个弱女子,衣服仿佛同玄魂甲一般,怎么也扯不开。 易年没管,一时没这个心思,而是看那样子,七夏一时半会儿也扯不开。 可下一刻,正奔行的易年差点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七夏不扯易年的衣服,转手拉自己的衣服了。 可能是觉着热,小手不停在领口抓着。 虽然没多少力气,但领口露出的雪白却越来越多。 易年不想看,可眼睛根本不听自己的,本能的向下飘去。 当瞧见那一抹雪白时,身上又热了三分。 无法抑制的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欲望,仿佛是一头凶猛的巨兽,在易年心底张牙舞爪地咆哮着,想要挣脱束缚,冲破牢笼。 这股强大的力量让易年陷入无尽的挣扎和痛苦之中,理智在与之激烈交锋,但却渐渐被吞噬。 那前行的脚步,似乎随时都有停下的可能。 易年之前厚着脸皮在水潭旁找借口不肯离开,也有两次意外与七夏有些‘过分’的接触,可那只能算意外。 可若是现在真的失去理智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七夏忘了一切,那自己只是一个她认识不久的人,若是失了清白,易年不敢想象七夏会承受什么样的痛苦与煎熬。 尊重与爱意,永远要大于欲望。 又一次狠狠咬向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舌尖,闭上眼睛,耳力放到最大,不停的听着自己要找寻的声音。 就在七夏的小手又一次摸向自己的时候,易年耳朵动了下,眼睛瞬间睁开。 提气轻身,直接飞了出去。 几息过后,一条小河出现在了眼前。 眼前一亮,一丝喜悦出现在了即将失去理智的眼眸中。 没有任何犹豫,抱着七夏直接跳进了河里,冰凉河水瞬间浸湿了二人身上衣服。 流淌不停的河水不停冲刷着二人,似乎带走了二人身上些许燥热。 看着七夏通红小脸和那依旧不停拉扯着衣服的小手,易年知道这远远不够。 一手抓在七夏的手腕,任由她在河里飘着,另一只手伸进早就被七夏扯开的怀里,拿出了之前带来的小盒子。 狠狠一捏,实木盒子四分五裂,木块掉落,一块冰落在了易年手上。 在这块儿还没巴掌大的冰出现之后,方圆几十丈范围内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原本流淌着的河水出现了结冰迹象。 无数细小白线出现,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 几个呼吸过后,二人所在小河结了厚厚一层冰。 难以想象那小小的一块冰竟能带来如此低温。 但也正常,因为那冰不是普通冰块儿,而是极北玄冰。 在不归林中答应给安红豆,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给,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玄冰太过阴冷,通明境界的易年根本不敢直接用手抓。 虽然直接放在二人身上压制燥热的效果要好一些,但没有河水调和,极寒很容易伤到根本。 一个不好还可能出现反噬,会发生什么情况易年根本控制不了,这才铤而走险抱着七夏来找水源。 但也不能放着玄冰全力而为,只能用元力不停控制,让寒意慢慢流出。 不过随着身上热量不停被新结的冰吸收,体内躁动似乎也有了压制的迹象。 玄冰依旧在不停散发寒意,二人身上的热量也不停的散发,所以河面上的冰不停的凝结融化。 清晨时候到了河里,艳阳高照之时,体内躁动总算消了几分。 下午时候,被易年拉着漂在河里的七夏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然体内燥热还在,但已经能强行压下去了。 迷离眼神逐渐变得清晰,看向易年,刚要开口,只见双眼满是血丝的易年长长的呼了口气。 “醒了?” 七夏点点头,身子一动,站在了河里,只剩两个脑袋露在河面的冰洞里。 “你…” 七夏开口,易年把握着即将消融的玄冰的手递到了七夏身前,开口道: “帮我掰开,动不了了…” 七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什么动不了了?” “手…” 易年又把手往七夏身前伸了伸,七夏这才看清,那递来的手通红一片。 不是热的,而是冷的。 刺骨寒意不停在指缝中流出,不停侵袭着河水。 这种寒意,归墟境界都有些承受不住。 七夏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易年手里的玄冰极寒,若是不加以控制,只怕二人早就被冰封在河水里了。 从早上到现在,最少也有三四个时辰,那他便握着寒冰拉着自己在这河里站了三四个时辰。 一边要运着元力抵抗寒冰之力,一边又要控制着体内的躁动,这是同时考验体力与神识。 难怪他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疲惫无比。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呢? 难道… 不知怎地,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流出来。 易年瞧见七夏的神色变化,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怎么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 易年不知七夏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 “咱俩体内的燥热被清除的差不多了,再有一会儿就应该能完全清除,剩下的这点儿玄冰应该够了,就是现在拿不出来,寒意散的慢,你帮我拿出来,得赶在天黑之前彻底消除,这里晚上太吓人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俩,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七夏木讷的点点头,但根本没听清易年说的什么,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下来的小手握在了易年手上。 顺着易年指缝,手指轻轻往里一探,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疼吗?” 听见七夏的关心,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不疼,早没知觉…呃,不疼,放心吧…” 七夏听着,眉心一皱,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手慢慢掰着易年的手,小脸上满是谨慎。 易年的目光落在七夏脸上,看着那认真神色,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也不知这高兴劲儿是哪来的。 确实如易年说的那般,手早就没了知觉,所以在七夏小心翼翼将最后一点儿玄冰取出来的时候,易年一点儿没有察觉,也可能是心思都落在了七夏脸上,早就忘了玄冰的事儿。 没了元力压制,玄冰上的极寒喷涌而出,二人所在洞口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快速冰封。 易年瞧见,立马开口道: “还没消除干净,不知道会不会再生,再挺一会儿吧,玄冰就剩这么多了,万一清除不干净,可没第二块儿了…” 没第二块,那… 易年说着,指了指水面。 七夏会意,低身潜进了水里。 易年瞧见七夏下去,深吸口气,也跟着钻进了水里。 就在二人入水之后,小河彻底冰封。 河水清澈,天还没黑,水底能看清东西。 二人都是归墟境界,闭气时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七夏在水底看向易年,两只手在身边划了划。 好像在问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笑意,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话,嘴一张,一口冰凉河水灌进了嘴里。 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神色,强行压下,一缕青光从指尖钻了出来。 似乎在提醒七夏,自己已经恢复了修为。 虽然不会游泳,但也不至于淹死。 可就易年比划的时候,嘴里忽然冒起了气泡,眼前一黑,布满血丝的眼睛彻底闭上。 七夏瞧见,以为易年在玩笑,可在看见那气泡越来越多,人也朝着河底落下去的时候,发现易年不是在玩笑,而是晕了。 几个时辰不停调动元力与神识,他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 方才的一缕青光,可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常情况下,归墟境界不会被淹死,但昏过去的归墟,终归是人。 眼神一凛,没有任何犹豫,朝着易年便冲了过去。 一手抓在易年胸前衣服上,一手向上抬起,想要将上面的冰面打破带着易年出去,但手却在即将破开冰面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在元力调动之时,七夏发现体内的燥热还在,想起易年之前的话,也不敢冒这个险。 万一出去之后燥热再生,那就麻烦了。 他之前说了,没有第二块玄冰。 看着闭上眼睛的易年,此时眼中反倒是充满了犹豫。 可这犹豫只持续了瞬间。 双手抓起易年衣领,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最后看了眼那平和中带着痛苦的白净脸庞,闭上眼睛,嘴唇贴在了易年的唇上… 第941章 药 随着气息渡来,易年脸上的痛苦神色慢慢消失。 水面下的安静空间,只剩下了二人。 冰冷的河水继续化解着体内的燥热,河面上的冰霜也在慢慢融化。 当最后一块冰彻底消融在流淌的小河上时,易年体内的燥热尽去。 七夏同样如此,可脸颊依旧有些发红。 这回不是燥热,而是害羞。 睁开眼睛,脚在河底一点,带着还处于昏迷中的飞出了小河。 二人身上的水滴落在河面上,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夕阳铺过,熠熠生辉。 余晖中,四唇分离。 提着领口落在了河边,七夏把易年放平在地,看着暂时还没清醒迹象的易年,眼中多了一抹复杂神色。 此刻的易年就像一个熟睡的孩子,或许是做了美梦,嘴角时不时还会挂上一丝微笑。 或许是真的睡了,又说起了梦话。 听着这熟悉的梦话声,七夏轻轻摇了摇头。 从怀中取出易年送的内丹,小手握着贴在了易年胸口,元力运转,内丹蕴含的精纯元力缓缓渡进了易年体内。 这里没法靠着天地元力补充,便也顾不得浪费了。 当皎洁内丹释放出最后一缕气息化成飞灰时,易年的面色终于红润了起来。 七夏长长松了口气,一根根骨握在了手中。 看着手里根骨,忽然愣了一下,立马低头看去。 因为在拿根骨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取内丹的时候,自己领口大开,大片雪白就那么露在外面。 眼神一凛,可瞬间便缓和了下来。 看着熟睡中的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是他。 若是他的话,便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就当目光落在易年身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衣服同样被扯的不像样子。 不是他,那… 是自己? 想到此,七夏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比即将落山的夕阳还要红上几分。 深深吸了口气,将衣服整理好,元力运转,蒸干了上面的水分。 凑到易年身前,看着那瘦弱但结实的胸膛,小手不知怎地,竟出现了一丝颤抖之意。 失去理智前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徘徊,通红的脸越来越热。 再次深吸口气,压着这不知从哪来的燥热,给易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把那应该是被自己拉开的衣服整理平整。 目光落在那依旧通红的手上时,七夏皱起了眉头。 易年的右手通红,原本比常人略小的手大了一圈,指头根根变粗,上面布满裂痕,伤口呈现暗红之色,血液全冻在了伤口里面。 红色沿着手腕向上,一直到了手肘处才慢慢消失,整个下臂没有半点儿元力流过,全被冰封了起来。 也就是易年的身子结实的夸张,若是换个修为低些的人,只怕手臂早就被冻掉了。 而现在,这条手臂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看着那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手,七夏的眉心越皱越深。 握着玄冰在水中站了几个时辰,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可在自己醒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痛苦神色,反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长长呼了口气,似乎是想将心底不知因何而起的郁结散掉,但却一点儿作用没有。 立马起身捡了些树枝,凤凰翎红光闪过,一个小小的火堆出现在了易年身旁。 没敢靠易年太近,怕冷热交替使得手臂伤上加伤。 小手握住易年的‘大手’,元力缓缓渡了过去。 可片刻后便停了下来,因为易年的右臂被玄冰侵袭,变的脆弱无比,还封住了所有组织,元力根本探不过去。 自己,治不了。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咔嚓一声,七夏从裙角撕下了一块布。 用河水洗干净,小心翼翼的清理起了伤口处的异物。 此时七夏的手稳定异常,小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或许是没给人清理过伤口,或许是易年手臂太过脆弱的原因,当七夏将伤口清理干净时,只觉着比人大战一场还累。 额头上出了不少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随意擦去,抬头看向易年,却发现一双平和眸子正看向自己。 那之前刚刚吻过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瞧见易年望向自己,七夏也不知怎地,忽然慌了起来,指着易年手臂,开口道: “那个…呃…你手冻坏了…我怕伤口…呃…你什么时候醒的?” 看着七夏那不知何起的慌乱,易年嘴角的笑意更浓,开口道: “在你清理食指伤口的时候就醒了。” 七夏鼻子一皱,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说?” 易年听着,眼神落向不能动弹的手臂,假装无辜道: “我是病人,你什么时候见过病人给自己看病的,醒了不还是要你来…”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七夏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不过一时间也不知哪里怪,只得放弃与易年争论的想法。 指了指易年的手臂,转移话题道: “赶紧看看,你这手伤的很重…” 易年听见,点点头,另一只手伸向了七夏。 七夏一愣,一边指着易年右手,一边开口道: “你伤的是这只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啊,我手动不了,你拉我起来呗…” “哦…” 七夏下意识的回道,伸手抓住了易年的手,稍微一用力,将易年拉了起来。 刚把易年拉起,忽然反应了过来。 手不能动就起不来了? 还需要别人拉? 瞧见七夏的神色变化,易年立马开口打断了七夏的思考。 “我看看冻成什么样了…” 说着,借着夕阳余晖开始打量起了右手。 看了几眼后,青光从左手指尖钻出,落在了右臂上。 与七夏之前看见的样子差不多,手肘以下尽数冰封,青光都探不进去。 肩膀能动,但下边动不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推算出了大体伤势。 玄冰极寒,对手臂影响极大,想要恢复需要时间,等寒意自行消退。 但身体底子在,只要寒意退去,恢复如初不是问题。 收回青光,抬头看向正焦急等待的七夏,长长叹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 “玄冰极寒,我握着它的时间太长,手臂已经被冻坏了,即使寒意褪去,手也没法恢复正常,而且都是可能掉落,估计以后要当独臂之人了…” 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七夏眼眸,满是惋惜落寞。 七夏听着,绝美的小脸,那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易年瞧见,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开口安慰道: “没事儿,世上残疾之人也不少,又不是丢了性命,不就一只手嘛…” 说着,笑意慢慢消失,喃喃道: “你不用内疚,这事儿也不怪你,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还请你照顾我一段时间,我怕冷不丁一只手不太习惯…”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脸上的惊讶消失,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冷,伸手摸向腰间,将凤凰翎取了出来,抵在易年手肘,开口道: “好,不过既然你说这手臂早晚得掉,我现在就帮你切了吧,要不总是个累赘,你放心,凤凰翎锋利的很,保证一剑两段,很快的,你忍忍…” 说着,手腕一动,就要砍易年的手臂。 易年瞧见,眼睛瞪的老大,双腿一蹬,立马从地上弹起飞速往后退去,那差点儿被七夏砍掉的手臂藏在了身后。 看着七夏脸上的清冷,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就不必了,总是个念想,万一自己好了呢。” 七夏听着,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若是再敢骗我…” 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凤凰翎,目光落在易年背后方向,一股凛冽气息扫过。 收起凤凰翎,面向小河,坐在了火堆前。 夕阳余晖落满了脸,与栖霞山腰时一模一样。 易年看着,一时间有些呆了。 慢慢走到七夏身边坐下,转头看向那绝美侧脸,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若是真的严重,你便不会说了…” 呃… 易年心下嘀咕道: “这算什么逻辑…” 不过这看似不合常理的逻辑,却是真的。 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易年习惯了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 七夏看着日落下的小河,易年看着七夏。 离天黑还有点儿时间,离周晚与龙桃所在的地方不远,不急着现在回去。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如同一幅画一般,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不是毒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毒,如果是毒的话,周晚的血不会不起作用。” “那是什么?” “药…” “药?” 易年点头,开口道: “春药…” 听见易年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七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不过有希望照拂,看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 七夏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没说完的问题。 易年听着,疑惑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七夏听着,俏脸更红,喃喃道: “我那时已经没了意识…” 没了意识,便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第942章 坦白 七夏知道自己的神识强度,可却还是失去了理智,那易年要经受多大的折磨与痛苦才能保持理智? 七夏不敢想。 也不敢想易年万一真的失去理智后的样子。 听见七夏的问题,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咱们虽然是夫妻,但在你没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除非…” 坏人清白,便是伤害。 “除非什么?” 七夏疑惑问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这是七夏第一次没有立马开口否定二人的关系。 没反驳虽然不代表默认,但总归是好事,也是个好的开始。 嘿嘿一笑,开口道: “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冰冷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似乎发觉了方才的问题问的有些不合适,那冰冷中多了几分躲闪。 目光从易年脸上移开,冷冷道: “说的好听…” 易年又是嘿嘿一笑,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开口道: “哪里是说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嘛…” 七夏听着,身子一滞,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南昭水潭,你是不是厚着脸皮不走,离江云舟之上,是不是你脱光了衣服,静海禅院水池边,也是你…” 听着七夏一桩桩数着自己的‘罪行’,易年尴尬的脚指头都要把鞋子抠破了。 但现在的易年不是以前的易年,跟周小爷混的久了,脸皮自然厚了几分,立马开口道: “南昭水潭那是意外,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当然要找啊,不走那是因为怕有别人闯过去,我媳妇,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也不知是没想到易年的脸皮这么厚,还是被那一句媳妇说的破了心境,七夏的呼吸似乎快了几分。 不过光顾着给自己的辩解的易年根本没发现,继续道: “南昭我认,但云舟上可不怪我,是我被你看光了,算起来的话那是我吃了亏,再说,你都已经报复过我了,我差点没毁你手里…” 说着,目光不自然的往下瞟了一眼。 “你…” 七夏闻言刚要反驳,可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易年说的似乎在理。 占了上风的易年瞧见七夏又气又恼的样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好好,这也怪我,不过你说静海禅院我可不认,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在那得罪过你…” 你当然不记得,可你确实干了! 七夏的双眼似乎快要喷出火苗了,可这话哪里能说。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暴躁情绪压了下去。 易年虽然不知道静海禅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时候服软总没错。 咧嘴一笑,开口道: “好好好,都是我错了,你放心,以后我只会占占小便宜,绝不会越了底线…” 七夏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什么叫只占占小便宜! 之前那被易年举动稍稍融化的冰冷重新回归,十分熟练的一把薅过易年衣领,清冷小脸满是愤怒,冷冷道: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说着,两根手指还在易年眼前比划了下。 面对着七夏那明显装出来的冰冷和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动作,易年半点儿惧怕神色不见,咧嘴一笑,开口道: “你怎么抓的这么熟练…” 这动作一气呵成,确实熟练无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抓着易年衣领的七夏被易年一说,瞬间便想起了之前在河底的那一吻。 脸上的愤怒与冰冷被那羞人举动彻底融化,抓着易年衣领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脑海中不停有问题出现。 他那时没晕? 不可能! 晕没晕自己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却没想出什么合理解释。 手没松开,盯着易年眼睛,冷冷道: “你什么时候晕的?” “刚才啊…” “具体点儿…” “那我哪记得,我就记得正和你比划呢…”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明显松了口气,可手还没松开,继续问道: “你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 易年不知道七夏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知道现在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开口道: “不知道,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确定?” “确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本能的把右手举了起来,想做个发誓的手势。 可手指僵硬,根本回不了弯。 立马把左手举了起来,三指朝天,开口道: “我发誓…” 七夏瞧见,伸手拉下了易年的左手,开口道: “没事别总发誓,容易滋生心魔…” 说着,松开了易年的手与领口,慢慢转回了身。 易年瞧见,刚要开口,七夏忽然转过了头,开口道: “你确定?” 听见这问了几遍的问题,易年嘴角升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自己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能让七夏接二连三的发问。 无奈归无奈,但依旧开口回道: “我确定,我真晕了,醒来就看见你在帮我清理伤口…” “哦,那就好…” 七夏点点头,又转过了身。 易年也不知七夏唱的哪出,但很明显,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看了眼快要黑了的天,开口道: “走吧,天快黑了…” 周晚与龙桃应该还在原地等着呢,好不容易碰见,可不能再把他俩弄丢了。 七夏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好…” 说着,慢慢起了身。 易年把手一伸,看那样子是想让七夏拉他起来。 “我是病人,行动不方便…” 七夏瞪了眼易年,看着递过来的手,开口道: “信不信我把你这只手也废了…” 听见七夏的威胁,易年嘿嘿一笑,麻利起身,哪里还有病人的样子。 看了看方向,指了指,“这边,走吧…” 说着,直接走了过去。 可七夏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身的意思。 发现七夏没跟上来,易年转头看去,开口问道: “怎么了?” 七夏看向易年,眼中没了冰冷,满是郑重神色,深吸口气,开口道: “我与异人一族有联系,但绝不是想借他们的手拯救封印里的族人,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我知道异人一族对天元大陆的危害有多大,可他们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 七夏说着,停了下来。 易年没想到七夏会主动说出来。 自己虽然知道,但从没想过要主动提起,因为相信七夏。 从七夏的语气中易年听得出,她早就知道自己知道她与异人一族有联系,这番话可能早就想对自己说了。 走到七夏身前,开口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进来这里之后…”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不知道,但是不想瞒你…” 七夏说着,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你在书院出现的那天就有猜测,确定下来是在了然大师被害之后…” 七夏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所以那天你问我有没有事要与你说?” 易年点点头,“是…” “你比看起来聪明很多…” 易年听着,也不知七夏这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笑了笑,开口道: “我只是比较上心你的事情。” 说着,指了指方才要离去的方向,开口道: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回吧…” 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可七夏却没动,一把抓住了易年的手臂,开口问道: “你不问为什么吗?” 易年疑惑的回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不是说他们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吗?” “可与异人一族合作,便是与天元为敌…” 还没等七夏说完,易年顺手拉住七夏的小手,打断了七夏的话。 “为敌就为敌呗,我总不能因为你与异人一族有联系就杀了你吧,我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高尚,也没大义灭亲的德行,而且你也说了,你绝不会借他们的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要不被他们利用,便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七王,上次让他们跑了,以后抓回来就是,你与他们有联系,这事儿不难,而且你不救也会有别人救,那天在场的不止你一个…” 说着,抬起肿的像熊掌一样的右手拍了拍七夏肩膀。 不用左手,自然是舍不得放开七夏的手。 听着易年的话,七夏喃喃道: “你是在安慰我,对不对?”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安慰你,是事实,帝江有横扫七王的实力却还会被他们跑掉,那是不敢全力而为,不敢,则是因为暗中有人,一个实力绝不逊色帝江又与异人一族有联系的人…” 听见易年的分析,七夏眼前一亮,开口道: “我碰见的那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半是他…” 说着,没继续说下去,“好了,别想太多,我相信你能守住本心,但以后不许再瞒我了…” “嗯…” 七夏说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似乎忘了手还被易年握着,开口道: “走吧…” “不用了…” “为什么?” 七夏正问着的时候,林中传来了说话声。 “现在过去合适吗?” “都一天了,应该可以了吧…” “万一呢?” “…” 第943章 有龙 梵天净土的夜晚依旧黑的渗人。 宁静的河边燃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草地和河滩,火苗跳跃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给这宁静黑夜带来了几分生机。 河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银光,微风轻拂着岸边的青草,带来丝丝凉意。 篝火旁,几人围坐。 上面烧着水,里面煮着东西。 都是昨天从竹篓里面拿出来准备分给七夏的。 周晚与龙桃时不时低声轻语几句,目光一直不离对面的易年与七夏,脸上带着的笑意,易年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 易年的脸皮厚,看也就看了,反正又少不了一块肉。 七夏则与平时不太一样,尽管依旧那副清冷样子,但眼神总是躲闪,不怎么敢面对二人。 看得出七夏的窘迫,易年看向周晚,转移话题道: “跟着你们的那东西你们瞧见到底是什么了吗?” 昨天一直没功夫细问,今夜有时间,自然要问个清楚。 二人同时摇头,周晚开口道: “没有,一直没见过,小朋友说感觉熟悉,我俩就一直在附近守着,想着等你俩过来再做打算,谁知道昨天夜里那东西突然就爆发了,直直朝着我俩就过来了,这破地方的晚上有多吓人你也知道,要是碰不见你俩估计小爷和小朋友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此时说起,周晚依旧有些心惊胆战。 若不是二人一个感官灵敏一个速度极快,或许早就被那东西发现了。 “那白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易年继续问道。 他们两个在这里守了三天,晚上视线与感官受阻,但白天是没有影响的。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白天去过一次,远远看见树林中间有个湖,那东西应该就在湖里,不过它散发的气息太强,一感觉就知道我俩不是对手,没敢靠的太近…” 龙桃也点点头,开口道: “气息很强,但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清楚,感觉它很愤怒,愤怒中还带着哀伤…” “哀伤?你能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 听见龙桃的话,易年好奇问道。 龙桃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吧,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我大概能猜出它是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 周晚与龙桃同时开口问道。 “龙…” 听见易年的回答,周晚与龙桃同时愣了下。 龙,最强大的妖兽之一。 也是上古时期人族最大的敌人之一,不过在人族崛起之后就很少见了。 应该还存在,但很少有人能碰见,大多都躲了起来。 毕竟万年前留给人族的伤害实在太大了,若是被发现,只有一个下场。 死。 人族绝不会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周晚与龙桃来天虞山寻找神龙遗蜕,说白了就是找龙,活的死的都行。 此时听见易年如此肯定的说法,自然震惊。 没想到在梵心宗打听了很久的东西竟然在梵天净土。 龙桃深吸口气,看向易年,眼中满是期待,开口道: “老板,你确定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 周晚开口道。 那气息极为强大,但如果真是龙的话,冒险也要去看看,可如果不是,这险便不值得冒。 毕竟这地方太古怪,保命要紧。 而且看着易年那肿的和熊掌一样的手,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不是全盛状态,没手用,实力大打折扣。 让易年出力,龙桃与周晚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很明显,易年现在不适合出手,如果那东西真是龙,想要神龙遗蜕,就必须让七夏出手。 用易年没有负担,但七夏不一样。 尽管与七夏关系也不错,可那是之前。 所以周晚想要一个肯定答复,万一猜错了,这险便不能冒了。 龙桃尽管十分想要找到神龙遗蜕,但在周晚开口后也反应了过来,眼中希冀消退,努力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说了吗,虽然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说着,指了指昨天与那东西遭遇的地方,继续道: “那里留下的血迹你们看见了吧?” 周晚与龙桃同时点头,周晚开口道: “你光看血就知道那是龙?”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光看血当然不知道,但那血有问题你们应该也看见了。” 听见易年的分析,七夏的脸忽然又红了起来。 不过周晚与龙桃的注意力此时不在她的身上,没瞧见。 周晚开口道: “是血的问题?我还以为你俩…呃…” 看见易年朝着自己使劲眨了眨眼,周晚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估计是七夏最想忘记的。 周晚口无遮拦,遭殃的一定是易年。 接过周晚话头,易年继续道: “你们应该听过龙性本淫这话吧?” 几人同时点头,但七夏与龙桃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正常。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话不是贬义,生灵特性,天生的,正是因为这种特性,所以留下的血液才会有春药一样的功效,除了真正的龙,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的血有这种能力。” 翻江蛟是龙族旁支,身上也蕴含龙血,但不够精纯,所以它才会对龙桃吸收的那滴龙血虎视眈眈。 但翻江蛟的血没有这种功效,在荒岛上的时候,易年差点儿把它打死也没感觉浑身燥热。 从这两点,易年得出了昨夜那东西是一条真龙的结论。 不过没亲眼看见,不好确定。 听见易年的解释,周晚疑惑道: “可是那血迹我和小朋友也碰见了啊,也没像你们那样…呃…” 这周小爷,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嘴。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瞧见七夏并未发怒,开口解释道: “你吃过的那两条虫子是所有毒物的克星,所以你的血能解百毒,但那血不是毒药,自然解不了,所以我俩才会…”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不过你不一样,那两条虫子早就把你的体质改造了,要不光凭一只归墟境界的清风兽的内丹,你不可能有现在的天赋,血液的解毒能力是很强,但远没有你身体的抗性强,所以你没事儿…” “可小朋友也没事啊…” 周晚又开口问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她没事应该是因为之前的那滴龙血…” “不都是血吗,之前的血也没有这功效啊?” 周晚也不知怎地,问题没完没了。 不过还没等易年回答,龙桃先开了口。 “不一样,树林里的血只是普通的血,而我吸收的那滴是精血,其中只蕴含能量,没有任何杂质…” “这样啊…” 周晚点点头,终于没了问题。 易年将手里的树枝丢进火堆,开口道: “确实如此,那滴血与今天早上见的不同,同源,所以龙桃不会被林子里的血影响,那咱们昨天碰见的那东西很有可能真是条龙,还有,你们说过天虞山曾经出现过神龙,但这么多年却没人看见,那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容易隐藏呢?” 周晚眼前一亮,接过易年话头,继续道: “所以我在梵心宗打听的时候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因为梵天净土是梵心宗禁地,能接触到这种机密的人太少,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提及,这么说来,那东西还真是条龙,而且就是传闻中的那条…” 说着,眉头一皱,喃喃道: “不对啊…” “什么不对?” 易年开口问道。 周晚听见,开口道: “咱们进来这里是通过轮回珠打开的通道,那那条龙呢?先不说梵心宗有没有能力抓到它,就算抓到了,养在这里算什么?不怕自己人进来被吃了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是梵心宗抓进来的,而是那条龙自己误闯进来的,而且已经被关了不少年了…” “自己闯进来的?” “嗯,梵天净土这种独立的空间我之前也遇见过,不一定非要从通道进来…” 净竹寺就是如此,走着走着就走进去了,然后就被困在了里面。 “所以那老和尚是真想弄死你?” 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易年笑了笑,开口回道: “别想那么多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见得能弄死咱们,晚上怕它几分,白天感官恢复,收拾它也不难,等明天我去瞧瞧,万一真是,那神龙遗蜕就有着落了,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周晚看着易年肿成熊掌一样的右手,开口道: “你行吗?” 易年看向周晚,开口道: “要不你来…” 周晚嘿嘿一笑,连忙摆手。 “你来你来…” 白了周晚一眼,易年拿起火把在火堆里点燃,起身踢了下周晚的脚,开口道: “你跟我来,有事儿问你…” 说着,转身朝着旁边的黑暗走去。 周晚不知易年这唱的是哪出,但还是顺着火光追了过去。 二人借着火把光亮顺着小河往下走去,没走多远,龙桃与七夏所在的火堆便看不见了。 易年坐在河边,将火把插在地上,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第944章 真正的凶手 听见易年的问题,周晚一愣,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不过在这漆黑夜里根本瞧不见。 往易年身边一坐,开口道: “我瞒你什么了?” 说着,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继续道: “我发誓,我今天一直待在树林里,天黑了才过来,你们发生啥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说完,嘿嘿一笑,向易年递去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易年没看见周晚的眼神,听着周晚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方才你的心跳的快了几分,这夜里虽然感官消退,但这么近的距离我还听得出来…” 周晚听着,眉心微微皱起,放下手,开口道: “小爷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我这嘴连个把门儿的都没有,哪里会瞒着你,就说你小子心思重,没事儿总瞎想,等…” “你在静海禅院后面的竹林里见过我…” 周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易年打断了。 可就是这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确让周小爷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这变化只有一瞬。 恢复正常,转头看向黑漆漆的河面,开口道: “你没少去后院,我在那里看见你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什么禁地,怎么,你能去小爷就不能去了…” 易年再次叹气,开口道: “你当然能去,但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就是夜里睡不着溜达一圈…” “我说的不是之前…” “那你说的啥?” 周晚有些不耐烦,摆出了一副随时都会走开的样子。 易年瞧见,开口道: “我说的是静海禅师被杀那天…” “那天怎么了?” “那天你在后院看见我了,也看见了我拿着沉星朝着接引台方向射了一箭…” 易年的声音很轻,但听在周晚耳中却如雷贯耳。 皱了皱眉,三分英气不见。 刚想开口,易年却摆了摆手,开口道: “我在问心殿见过,很模糊,但应该是你…” 说着,平和目光落在周晚双眼之上,喃喃道: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凶手,杀害静海禅师的人就是我,对吧?” 声音依旧很轻,在这安静夜里微不可闻。 易年说完之后,似乎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面前看不见的小河,河水肆意流淌。 在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被杀之后,易年与佛门众人大战了一场。 一是为了保命,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事实正如易年所想的那般,在将八大佛门高僧击败之后,得到了五天的时间来查证此事。 但在静海禅院讨论事情经过以求能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时,周晚却一反常态,甚至说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话。 以二人的关系,周晚不会如此。 如果真有凶手,一定全心帮助易年。 可查都没查,周小爷就打起了退堂鼓,那是因为他知道,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的死,查不出结果。 查到最后,对谁都没好处。 因为他知道,凶手就是易年。 在接引台时,易年曾经分析过,有能力拉开沉星,又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一箭射杀归墟强者,天下间根本没有几个人。 当时南风烈几人打趣道,易年就算一个。 只是那时易年根本想不到,当初的打趣竟然成了真。 在分析两位大师遇害的前后,除了周晚以外,几人都认为那是个巧合。 因为以他们对易年的了解,知道易年不可能滥杀无辜。 所以在梵心宗认定易年就是凶手的时候,童念瑶与南风烈甚至不惜与梵心宗翻脸。 易年一直想不到凶手是谁,但能办成这两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而在梵心宗天降血雨,易年准备前去梵心宗查看的时候,周晚的举动让易年产生了怀疑。 那时周晚拉住易年不让他去,或许担心的不是易年,而是梵心宗众人。 在周晚看来,只要易年不动,梵心宗便是安全的。 但周晚拦不住易年,只能让他离去。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过惊人,让易年忘了接引台上的怀疑。 在问心殿经历一场问心之后,易年的心思重回清明,但总觉着记忆中少了些东西。 这才有了镜子里的一切。 画面里,在竹林小院前提弓杀人的是自己,在听禅院持剑行凶的同样是自己。 但自己忘了… 梵心宗众人没错,戒绝也没错。 上次他冤枉了自己,但这次没有。 世间巧合很多,可当一个又一个巧合同时出现的时候,便很可能不再是巧合了。 找了一圈的凶手,竟然是自己… 柔柔的夜风轻轻地拂过面庞,带来的清新与凉爽却抚不平少年脸上的忧愁。 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气息的净土,却不能让人的心静下来。 易年借着火把得光亮看向黑夜中的小河,开口道: “我在问心殿中的一面镜子上看见了事情的所有过程,更准确的说,是看见了我的记忆,一段不知怎么就消失的记忆,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不想让我内疚,但我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对不对?” 听见易年的话,周晚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是我兄弟,所以你的命在我看来比那些和尚重要的多,哪怕你错了,但你的性子你自己清楚,我真怕你一时钻了牛角尖一命换一命,所以才在发现你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选择隐瞒…” 易年在事发之后没有逃走,而是选择调查凶手。 那时聪明的周小爷便猜到了情况绝不是眼下看来那般简单。 贼喊抓贼这种情况周晚不会考虑,在他的印象里,易年不是那种人。 但还是之前的担心,这事儿,查不清。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让周晚认定,易年确实不记得他曾经杀过人。 听着周晚的解释,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不会的…”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继续道: “现在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吗?” 周晚再次叹气,开口道: “好,出事的那天你早上离开,我与七夏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和小朋友离开了,但想来想去觉着说的有些不妥,准备回去和七夏道个歉,让小朋友继续打探消息,我就回去了,但回去没看见七夏,不知她去哪儿了,就想着等等,结果…” “结果没等到七夏,等到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回来的我,是吧?” 易年开口说着。 周晚点点头,“对,你那些天回来的时间很固定,但就那天回来的早了些,但你回来的时候很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易年问道。 “我与你打招呼你不理我,直接进屋拿着沉星就去了后院,我以为你着急找静海禅师,就没想太多,不过忽然想起静海禅师在接引台,就想着叫你去那找他,等我刚到竹林的时候,就看见你准备开弓射箭,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从你的神情来看,比刚回来的时候还不正常,那弓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像是在纠结,也像是在抵抗,但最后还是射了出去…” “然后呢?” “然后你丢下沉星就朝着听禅院的方向赶去,我就跟着过去了,听禅院里,你进去之后坐在角落里,一直到诵经结束都没动过,等那群小和尚走了之后我看见了然大师将你叫住,你们说的什么我不清楚,然后你就打伞走到了门口,我寻思着没什么事儿了,就看见你停在门口,然后一个回身…” 后面的话周晚没说,但易年知道。 自己回身去到大殿中杀了了然大师。 周晚的描述与自己在问心殿看见的一模一样。 自己,真的杀了两位大师。 瞧见易年的神情,周晚继续道: “不过你在门口的时候与竹林小院一样,同样挣扎无比,就像走火入魔一样,我看不出你什么情况,但后来你要找凶手,我才发现你根本不记得你杀过人…” “所以你一直嚷着要走…”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对,梵心宗留不住你,凶手也根本不存在,查下去没有意义,这地方太古怪,再留下去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儿呢,那时七夏也不在,没人制得住你…” “我不就是凶手吗,怎么会不存在呢?”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说着。 周晚听见,一拳打在易年肩头,开口喝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杀人的时候很不正常,那个时候的你根本不是你,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但我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既然现在你知道了,那最紧要的事情是好好想想当时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还是有别的原因,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被周晚打了一拳的易年没有反击,更没有动怒,开口道: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也不用问你了…” 周晚看着易年低落的神色,开口道: “不知道就查,人虽是你杀的,但错却不一定在你…” “什么时候有这道理了?”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以前可能没有,但这件事里一定有,有件事你应该没忘…” “什么事?” “了然大师在临死前曾试图结出无骨舍利,听童念瑶说,静海禅师在临死前做过同样的事情…” 第945章 另有目的 “我不知道是谁将你来梵心宗的目的透露出去的,两位高僧明显知道,而且在死前做了同样的事情,你求无骨舍利,他们便结无骨舍利,正常情况来说,他们不可能如此,除非脑袋有问题…” 周晚说着,拍了拍易年肩膀,继续道: “我不是在给你找开脱的借口,但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静海禅师临死前我不知道什么样,但了然大师临死前你我都看得清楚,他有半点儿怨恨或是仇视吗?面对杀害自己的凶手,即使佛法再深,德行在高,也做不到那般吧?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了然大师不仅没有怨恨,甚至还有一丝解脱之意…” 听着周晚的分析,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没注意…” “你当然没注意,那时候你的心思都在救人之上,我之前说过,当时我没看出你是另有打算还是真不知情,所以便没打算说,糊涂点儿也挺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就好好分析分析,人虽然是你杀的,但错真的不一定在你,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听那些老兵说过,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能行动的伤,伤,便意味着不能继续战斗,不光不能战斗,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这样一来便会拖累战友,所以很多牺牲在战场上的人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手中,我虽没亲眼见过,但他们死前的眼神或许与了然大师一样…” 周晚说着顿了下,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知道那些送自己战友最后一程的士兵们回来之后什么样吗?” “像我这样?” 内疚,茫然。 易年轻声回着。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若是像你这样,北祁军便不会成为威名远扬的北祁军了,之前是有像你现在这样的人,总认为是自己杀了战友,脑子里转不过这个弯儿,我亲眼见过我爹把他们叫到面前,然后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提起周信,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小爷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不自然。 “你也知道,我老爹很严厉,一是性子原因,二是身份原因,从小就对我管的很严,我都怕死他了,但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打过我,不光不骂我,我也没见过他骂别人,但那天,他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人了,骂的太难听我就不和你学了,但最后一句话你得听听…” “什么话?” “如果连真正的敌人都分不出,那这身军装你们不穿也罢,是男人,便把当初砍下的刀还回去,这刀是砍在自己身上,还是砍在敌人身上,你们自己分辨!” 周晚说着,利爪伸出,挑开马上就要熄灭的火把,火光亮了些。 “你不是军人,但你面对的事情其实与他们差不多,他们把刀砍回去,是让战友瞑目,而你,把真相查清楚,是让两位大师瞑目,虽然没有帮你得到无骨舍利,但这个人情总是欠了…” 易年转头看向周晚,眉宇间的内疚茫然依旧,开口道: “人情?”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自然算是人情,毕竟丢了性命,所以你现在要好好想想两位大师求死的目的…” 听着周晚的问题,易年满眼疑惑。 目的? 两位大师能有什么目的呢?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们用命来换呢? 易年之前根本不认识二人,与他们结识是入了梵心宗之后的事。 之后? 想到此,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帮我想想…” 周晚点点头,“你说…” “咱们来的时候就直接被请到了静海禅院,我在后院与静海禅师聊过天,他曾经提起过我师父…” “你师父与他有交情?” 周晚开口说着,然后摇了摇头,继续道: “不一定,你比较出名,你师父更出名,看见你想起你师父也正常…” “他说与我师父见过两面…” “见过也不一定有交情,不过这事儿说不准…” 周晚的说法没什么问题,见过确实不一定有交情,但终归说不准。 喃喃道: “那我师父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呢?” “多半不会有,谁能算到百年之后,时间太长,变数太大,我觉得静海禅师找你完全是临时起意,与你师父关系不大…” 易年赞同周晚的话,点点头,开始琢磨起来从上山之后到现在的所有事情。 正想着的时候,周晚开口道: “有什么想法?”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想法,但现在要弄清楚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易年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第一,两位大师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因我而死,所求一定与我有关,但我实在想不出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做…”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还有呢?” 易年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 “我是怎么杀的他们,你看见了,我经历了,但我却忘了,这点要弄清楚,否则…” 易年没说全,但周晚懂。 如果易年又一次陷入杀害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的状态,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有危险。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变成那个样子。 “还有呢?” 周晚继续问着。 易年伸出第三根手指,开口道: “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如果真有目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否一致,还有,为什么是我来杀?” 易年杀人,便会成为梵心宗的敌人。 那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易年死,梵心宗大仇得报。 第二,梵心宗与易年不死不休。 无论哪种结果,都会导致易年与梵心宗决裂。 两位大师不可能考虑不到这种情况,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做呢? 在易年说完第三个问题之后,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十分矛盾又处处透着诡异的事实,一时间让二人犯了难。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易年沉思,周晚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去后院回来之后说的话?” “什么话?” 易年转头问道。 周晚开口道: “你说静海禅师古怪的很,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能让人在不经意间听话,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静海禅师曾经与你说过,让你在出事那天的那个时间回到静海禅院,拿沉星杀人?” “不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易年立马否定。 周晚摇摇头,开口道: “先别急着否定,你不记得不代表没发生过,若是他让你做完一切在忘了呢?” 听着周晚的分析,易年的眉心瞬间便皱了起来,但眼睛却是一亮。 因为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真的有发生的可能。 无论是扫地,递龙鳞,或是收佛珠,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儿拒绝的反应,全都是发生了才反应了过来。 瞧见易年的反应,周晚继续道: “我那天看见你的时候,你明显有挣扎的举动,或许正是因为你心底里不想杀人,才会与曾经听见的话抗衡,但静海禅师那让人听话的本事太大,所以那箭你还是射了出去…” “那为什么是在竹林后院的门口?” “因为那里有静海禅师的气息,或许他是怕你真的挣脱,所以才先让你过去,有他的气息存在,你反抗的可能就会小很多…” 周晚说着,起身活动了下,继续道: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越看似不可能就越可能,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除非你在骗我,真的是你想杀人…” 这分析在外人看来没错,但易年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从没想杀他们。 叹了口气,开口道: “可能吧…” 说着,用手将快要燃尽的火把往上提了提,火光亮了许多。 抬眼看向周晚,开口道: “那为什么是我来杀呢?” 周晚听着,开口道: “你有足够的实力在短时间击杀二人…” “别人也有,或者…” “自杀吗?” 周晚笑了笑,反问道。 易年点了点头。 周晚坐下,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便与你说的第三个问题有关了,他们求死但不自杀而是让你杀,看似是在陷害你,但依旧与他们的目的有关,他们怕目的达不成,所以选择了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办法…” “我为什么无法拒绝?” “因为你太善良…” 善良? 易年一时没懂周晚的意思。 周晚开口道: “如果是别人所杀,你最多念个旧情帮他们报仇,那他们的目的或许就达不到了,或者说你有了选择做或者不做的余地,但他们死在你的手里,而且死前还试图帮你,你便没了拒绝的理由,因为你善良,若是不帮,你会内疚一辈子,更是因为你善良,所以他们笃定你不会不管,哪怕与梵心宗翻脸,你依旧会帮他们…” 听着周晚的分析,易年忽然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值得吗? 但周晚的分析很符合实际。 自己现在的心思都在破开竹园封印上,别的事情真的没空儿去做。 可到底是什么目的,能让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第946章 计划 周晚不顾地上脏不脏,扑通往后一躺,喃喃道: “什么目的呢?”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是啊,什么目的呢? 若是真有目的,为何不直接对自己说呢? 他们就不怕自己猜不到? 正想着,眼前一亮。 伸手拍向周晚,开口道: “如果真有目的,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与我说过,可既然选择牺牲性命也要做,那必然是想要达成目的的,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个目的不用说,我一定能猜得到?” 说着,又一拍,继续道: “一定是,要不…” “靠,往哪拍呢…” 话还没说完,周晚惨叫一声,捂着脆弱部位,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拍你自己行不,你拍我干啥,小爷还没传宗接代呢,拍坏了你负责啊…” “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易年立马道歉,方才下手确实有些重了。 周晚白了眼易年,可能是怕易年又失手,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开口说道: “那你想到了吗?” 易年摇了摇头。 “没有…” 周晚翻了个白眼,自己白遭罪了。 撇了撇嘴,继续道: “想不出就慢慢想吧,既然两位大师如此做,一定是有把握,不直接与你说可能也是有他们的苦衷,不过现在不是想的时候…” 周晚说着,指了指眼看着就要熄灭的火把。 确实,现在一点儿头绪没有,脑子太乱,坐在这里根本想不出什么东西。 虽然想不出,但易年把事情记在了心底。 若是哪天真的想到了,帮他们办了就是。 至于杀人之后带来的祸端,也没什么考虑的必要了。 这事儿想怪他们二人也怪不起来,毕竟他们丢了性命,也不是存心要害自己。 而且现在想来,易年还要谢谢他们。 自己的修为恢复,应该与他们有关。 看了静海禅师的《多心经》,青光回来了,听了了然大师的梵音,修为回来了。 若说修为恢复与他们无关,易年是不信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死前算没算到梵心宗已经名存实亡了。 叹了口气,拿着火把起身,看向周晚,开口道: “回吧…” 周晚麻利爬起,跟在易年身后,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这夜里安静的很,阻隔声音的效果很强,二人也没走太远,没多大功夫,一抹光亮出现在了视线中。 龙桃正与七夏说着话,听见二人回来,转头看去,开口道: “你们干什么去了?”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讨论点儿男人之间的事儿,小朋友不要瞎打听…” 听着周晚调侃,龙桃毫不客气的回了个白眼。 周晚又是一笑,凑到了龙桃身边。 七夏正安静坐在火堆旁,瞧见易年回来,递去了一个询问眼神。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 看出易年没有说话的心思,便没继续问。 易年坐在火堆前,把火堆上煮好的东西给几人分了分,竹篓不在,只能随意对付一下。 大晚上的,没必要去找一趟,反正也丢不了。 吃喝过后,从聚魂引中取出两颗内丹递给周晚与龙桃,开口道: “这里没法恢复,带着防身,那东西不知今天夜里还会不会出来…” 二人也没与易年客气,伸手接下。 将内丹收好,周晚开口道: “要不明天我打头阵吧…” 龙桃想要神龙遗蜕,周晚自然要挺身而出。 而且他速度奇快,跑起来不比易年与七夏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行,那东西如果真是条龙的话,可比普通妖兽强很多,它现在最少也有归墟中境的实力,你不见得能跑的开,而且天黑之后咱们实力受损,必须要做到万全,否则给它逃脱的机会,一旦天黑,就该咱们被动了…” “那你现在…” 周晚说着,指了指易年的右手。 易年继续摇头,“不碍事,有七夏呢…” 说着,转头看了眼七夏。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只有归墟中境的话,问题不大…” 归墟中境,问题不大…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透着无比强大的自信。 周晚笑了笑,感叹道: “如果你俩在上京的时候这么强大,小爷也不用去落北原了,带着你俩在皇宫走一圈,我看秦老三敢说半个不字儿不…” 周晚正无限憧憬的时候,龙桃开口道: “可是白天也能闻见气味儿啊…” 闻见气味儿,就有可能再次中招。 龙桃的话一出,易年尴尬的笑了笑,七夏也没了方才的霸气,冰冷小脸顿时有些不自然。 火堆旁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龙桃说的没错。 而且那东西残留的血迹就有能让归墟境界中招的能力,谁知道正主身上的血会夸张到什么程度。 周晚瞧见二人的神色变化,开口道: “你不是大夫吗,解春药的能力还没有吗?”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情况紧急,不得不用玄冰,不过易年也有解毒的能力。 青光回归,毒素便不是问题。 关键是这‘毒’没法解啊。 青光能压住,可自己的神智压不住啊。 要不也不会把手冻成这个样子。 “要不我俩拼一把吧,归墟中境,也不见得必输…” 龙桃说着,目光十分坚定。 没有神龙遗蜕,龙桃目前就没办法觉醒祖龙之力,没有祖龙之力,龙族想统一北疆六族就绝不可能。 阴山战事吃紧,龙桃不得不冒险。 不管是战是和,北疆妖族必须要统一。 “就这么办吧,我俩不行你俩再上。” 周晚一拍手,就要定下来。 易年听着,依旧摇头。 与纠结无关,都是担心二人安全。 昨天夜里碰见的那东西,总觉着透着几分古怪,万一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丢了性命。 瞧见易年不同意,周晚开口道: “那怎么办?要是你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就按我俩说的办…”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相反,这办法简单的很…” “什么办法?” 周晚与龙桃开口问道。 “我俩中招是因为都闻了那血迹,而且离得很近,气味只能通过口鼻进入,只要不呼吸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就算再古怪,也没有穿透护体罡气的能力,若是真打起来,闭住气就行了,以我俩的境界来说,还不至于憋死…” 易年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七夏的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谁说憋不死的,你下午时候就差点憋死。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听着易年的分析,周晚开口道: “你确定?”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其实也不用把那血液想的太吓人,就像你说的,不就是春药吗,不吃不闻,就中不了招,反正现在还有时间,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龙桃问着。 易年指了指几人来的方向,“昨天遇见你俩的地方应该还有血迹,我一会儿去看看就好,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干就干,易年说完,伸手从火堆中抓出一根火把,起身看了眼几人,开口道: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去…” “白天再去呗,这黑灯瞎火的…” 周晚起身拦了下易年。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露水一出,就怕那血迹会被稀释,明早或许就没了,没事儿,白天来时看过路了…” 周晚一丝坏笑从嘴角升起,开口道: “还有心情看路呢…” 听着周晚的调侃,易年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摸了摸腰间的两把剑,开口道: “行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先走了…” 说着,拿着火把钻进了黑夜中。 “小心点儿…”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火光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天确实神志不清,但大体方向还记得,印象中也没什么难走的路,赶路的速度不慢,借着火把光亮,快速朝着昨夜遇见周晚与龙桃的地方赶去。 没用多大功夫,身前一丈光亮的地方出现了昨天那东西行走留下的痕迹。 封住口鼻,仔细的找了起来。 不多时,一丝暗红血迹出现在了视线中。 小心翼翼凑到近前,将火把插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扒拉了几下血迹,好让血液味道散发。 神识护住灵台清明,等着那可能出现的迷乱。 一炷香功夫过后,易年连续扒开了几处血迹,但中毒的迹象一直没来,身体也没什么异样。 成了。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本能的想要舒口气,立马捂住了口鼻。 好险。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中招,人就丢大了。 拿起火把找了一圈,瞧见竹篓还在原地放着,背上竹篓,快速朝着河边赶去。 这条路已经走了两趟,现在再走,不说如履平地,速度也快了不少。 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长长吐了口气,憋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深吸几口气,继续赶路。 可就在飞快穿行在林中之时,一团光亮突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等收住脚步的时候,砰的一声与光亮后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定睛看去,七夏那绝美的小脸正露着些许痛苦神色,小手揉着胸口。 很显然,方才那一下撞的不轻。 不过这部位也没法帮看,立马凑到七夏身前,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 七夏横了眼易年,冷冷道: “路过…” 第947章 心扉又开 路过? 傻子才信。 易年嘿嘿一笑,往七夏身前凑了凑,开口道: “这黑灯瞎火的,你是要上哪才会路过这儿啊?” 瞧见易年凑向自己,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易年的嘴唇之上,也不知怎地,脑海中瞬间出现水下发生的场景,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往后一推,开口道: “不用你管…” 此时七夏的语气与平时很不同,没了冰冷,反倒有几分慌张,与在医馆度过那段茫然之后有些相似。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易年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我不管谁管,毕竟我是你…” 还没等易年说完,七夏死死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再说!”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语气又冷了些,但易年看得出七夏没生气,不过这种关头服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立马开口道: “不说不说,虽然是事实,不过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这样可以吧…” 七夏刚想点头,可忽然觉着易年说的话哪里不对,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转移话题道: “没什么事儿吧?” 七夏说的自然是回去探查的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只要不闻就行…” 说着,眼珠一转,歪头看向似乎有意躲避自己目光的七夏,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怕我出事才过来的啊?” 看着易年那一脸笑意,七夏冷冷道: “我是过来看看你死没死…” 听着这毫不客气的回答,易年笑意更盛,开口道: “那东西又不一定过来,过来也不一定能发现我,你是不是怕我再中毒,过来给我解毒的吧?” 解毒两个字,易年刻意加了重音。 听见易年刻意强调解毒两个字,七夏那绝美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那血不是毒,而是药,春药。 解春药,自然… 之前易年离开回到树林里的时候,七夏本想跟着去的,毕竟梵天净土的晚上实在太诡异。 不过周晚与龙桃在,七夏便没动。 周晚那张嘴什么都说,不想给他落下什么话头。 可在易年离去之后,竟怎么也坐不住了。 思虑再三,还是选择跟了过来。 那时脑子里也没想别的东西,但知道易年若是真的中了毒,没有第二块玄冰,一个不好,只怕性命不保。 毕竟那燥热对身子的侵蚀,七夏真真切切感受过。 可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如果他真的又中了毒,那… 那自己怎么办? 救他? 不救他? 救? 不救? 两个选择不停在脑海中徘徊。 不救! 反正是他自己要去的,死了活该。 可他对自己这么好,哪怕自己与异人一族有联系他都不介意,甚至还能在那种关头忍住,更是不惜冻坏自己的手给两人解毒。 那欲望的侵蚀有多强烈自己清楚,可他竟还能保持理智,原因还是怕自己受到伤害。 那,救? 不行。 虽然已经成了亲,也已经… 可那时自己失忆了,忘记了,不能算。 对,不能算,有些事情可以算,但有些事情不能算。 那就不救! 别的东西可以,清白不行。 可自己的清白是他拼命换回来的… 那还是救? 就在脑海中无限纠结的时候,连易年过来了都没有发现,这才撞了个满怀。 七夏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整个人变的很冷。 不是千秋雪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漠,而是在封印中修行留下的痕迹。 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没有半点儿喘息时间,性子早就已经被磨平了。 身上又背着全族的希望,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去照顾自己的情绪。 清冷,便是最省力的。 可七夏不知道,在她选择去见易年的时候,便给了易年又一次打开她心扉的机会。 一路北上西行,二人朝夕相处,关系便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 又经历了不少事情,让二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七夏记得,从青丘醒来之后自己便没笑过,没有时间。 可在遇见易年之后,已经笑了几次。 或许这小小改变,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易年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只要接触久了,总会不自然往他身边靠拢。 那有些瘦弱的身子,总能给人一种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感觉。 仿佛只要他在,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性子平和,谈吐得当,多数时候文质彬彬。 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说些贱兮兮的话,但却不让人生厌。 不知不觉间,或许少年又走进了少女的心里… 易年不知七夏在想什么,不过在借着火把光亮瞧见七夏俏脸通红之后,嘴角笑意更浓,歪头往低着头的七夏面前又凑了凑,开口道: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听着易年的调侃,七夏暗中深吸口气,把气息压下,冷冷扫了一眼易年那肿的不像样子的右手,开口道: “你健全的时候都不见得打得过我,现在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就算给你机会,你抓得住我?解毒,你有这个本事吗?” 听着七夏的‘反驳’,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哪里还用抓你,你这不是自己送过来了吗?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姑娘,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一个扑向七夏的动作。 不过右手暂时不能动,左手又拿着火把,这动作怎么看怎么没有威慑。 七夏瞧见,手在腰间一抹,凤凰翎红光闪烁,划破空间,出现在了易年身前某处。 嘴角起了一丝淡淡笑意,开口道: “其实解毒还有别的办法,只要我的手再往前一寸,你便永远不用怕春药了…” 易年站在原地,目光向下,看着红光闪烁的凤凰翎,冷汗差点没流下来。 只觉着下身一阵凉嗖嗖,那种发自本能的不适让易年一动也不敢动。 脸上堆起笑意,开口道: “七夏,你变坏了…” 七夏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和你学的…” “那你倒是学点儿好的啊…” “你又没教什么好的…” 呃…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手可稳着点儿啊,我刚才都是开玩笑,凤凰翎多锋利你可不是不知道,万一…那我可完了,你也…” 七夏眼睛一瞪,易年立马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把从今天早上到现在的事情都忘了,否则…” 七夏威胁道。 “否则怎么…嘶…” 话又没有说完,还是被七夏打断。 只见七夏手腕一抖,凤凰翎上出现半寸剑芒,贴着易年衣服便划了过去。 七夏下手很有分寸,剑芒只碰衣服,没有划开半点儿,自然伤不到易年。 但这部位太过敏感,易年只觉着下身又有凉意来袭。 瞧见七夏收剑,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知道七夏不会真的动手,但脸还是白了几分,冷汗终于流了下来。 这也怪不得易年,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般吓唬? 深吸口气,压下自己被七夏吓的疯狂波动起来的气息。 正努力调整呼吸的时候,看见了七夏脸上的淡淡笑意。 这一笑,立时让易年忘了之前的恐惧,喃喃道: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什么?” 七夏没听清易年说的什么,开口问着。 “没事儿,天快黑了,赶紧回吧…” 听着易年这语无伦次的说辞,七夏也不知怎地,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在瞧见易年那逐渐变得痴傻的样子后,伸手拿起易年手上的火把,开口道: “走吧…” “哦,好…” “看路…” “哦,好…” “你撞到我了…” “哦,好…呃…不好意思啊…” “…” 二人的声音慢慢消失,林子重回黑暗。 从林子到河边的路易年走了三次,七夏走了两次,速度比前几天在夜里找人时快上不少,没用多大功夫,到了河边。 周晚靠在石头上发呆,龙桃正捧着书看着,这夜里看书的习惯到现在还没改。 瞧见二人回来,周晚腾的一下起身来到二人身边,七夏与周晚点点头,走到火堆旁坐下。 看着七夏走开,易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怎么样?” 易年刚想回答,周晚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了?脸咋这么白,还流汗了,难道那春药闭气也防不了?” 说着,目光在易年身上扫了一圈,嘴角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易年瞧见,瞪了眼周晚。 这周小爷,不光嘴管不住,眼睛也开始管不住了。 放下竹篓,接过龙桃端来的水喝下,慢悠悠的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汗。 正准备低头整理整理衣服的时候,周晚一脸不耐烦的开口道: “啥情况,你倒是说啊…” 说着,可能是感觉易年动作太慢,也可能是觉着易年一只手不方便,伸手开始帮易年整理起了衣服。 易年没理周晚,享受着周小爷的服务,转头看向龙桃,开口道: “和我想的一样,只要闭气就没事儿…” 易年话音刚落,周晚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道: “那你卖什么关子,小爷都没这么给我老爹整理过衣服…” 易年没理周晚,自言自语道: “哎呀,明天只怕是休息不好啊,毕竟这手伤的太厉害了,衣服都穿不好,怎么动手啊…” “易公子,易少侠,易师叔,瞧您这话说的,不就是服侍服侍嘛,小晚最擅长了…” 第948章 一探究竟 净土的夜感觉不到环境的变化,但时辰总在意识之中。 清新的味道开始散播,黎明近了。 黎明后的河畔,晨曦洒下微弱的光芒,唤醒了沉睡中的净土。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中的云彩和岸边的景色。 微风轻拂着河面,掀起层层涟漪,水鸟在水面上游弋觅食,敏捷地捕捉着小鱼小虾,给宁静的河边增添了些许吵闹。 野花绽放,散发出阵阵芬芳,空气似乎甜了几分。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晨雾渐渐散去,山峦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墨绿一片,给人一种沉稳而厚重的感觉。 若是没有那恐怖黑夜,这梵天净土倒不失为一处隐居圣地。 篝火熄灭,借着最后的余温,龙桃给几人泡了杯茶。 一夜休息加上简单吃喝,几人的状态都处于巅峰。 易年除外。 手还肿着,依旧不能活动。 不过现在没空儿养伤,这鬼地方几人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收拾妥当,周晚开口道: “怎么说?” 易年指了指前天夜里那东西来的方向,开口道: “先过去看看,你俩小心点儿,万一情况不对我俩拖住那东西你俩就赶紧跑,还在这里集合…” 周晚与龙桃同时点头。 闭气不便说话,几人临时商量了几个手势。 上,退,跑。 凭借几人的默契,足够交流。 最后商量之后,易年打头,几人朝着林中而去。 清晨的林子雾气不小,露水也很多。 等来到之前遇见二人的地方时,地上的血迹正如易年预料那般已经被露水溶解,全都渗到了地下。 易年挥了挥手,示意继续,正沿着那东西留下的痕迹前进时,周晚忽然开口道: “这什么情况?” 不便说话的只有易年与七夏,周晚和龙桃不用。 听见周晚说话,易年走了过去,正瞧见周晚指着一根木桩。 断口错杂,明显是之前被那东西撞断的。 一看,便知道周晚为何惊讶了。 树木生长缓慢,但这在两天前被撞断的树桩竟然已经长了一尺多高的新枝。 苍翠欲滴,长势极好。 易年抬眼看向别处,忽然发现不仅眼前这根树桩如此,周围被撞断的树木都是如此,而且不光树桩,就连地上的野草也比没碾压的地方长的好。 周晚开口道: “难不成那东西的血液还是肥料?”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那东西真是龙的话就有这个可能,龙族寿命悠长,血液中所含生机极为庞大,养些花草树木绰绰有余…” 听着易年的分析,周晚与龙桃眼前一亮。 从目前发现的种种线索来看,那东西就是龙。 扫了眼周围,易年继续道: “我之前去过差不多的地方,但那里的生机与这里根本没法比,这里树林茂密,生机勃勃,甚至还有鱼虾飞鸟,估计多半与那东西有关,它所过之处,都会带去无限生机…” 周晚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那它为什么要如此?闲着无聊?” 血液这东西对任何生物来说都宝贵无比,正常情况来看,它不应该把血浪费在这种地方。 但事实就摆在几人面前,顿时心生疑惑。 易年紧了紧身上竹篓,开口道: “走吧,在这里也分析不出什么,见到正主或许就知道了…” “好…” 周晚一拍手,几人继续赶路。 前面的路易年与七夏没走过,便换成了周晚来带路。 距离他俩停留的地方不远,如果那晚易年与七夏再走一会儿,说不定就碰见他俩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晚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地上的痕迹,开口道: “那天我俩就在这里,那东西栖息的湖就在前面…” 说着,往上指了指,示意二人上去。 七夏与易年腾身而起,来到了林子上空,抬眼望去,一片庞大水面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在茂密的森林中央,有一片宁静湖泊。 湖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葱郁的树木和蔚蓝的天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湖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湖边草地青翠无比,草丛中盛开着各种颜色鲜艳的鲜花。 微风拂过,草叶沙沙作响,花朵轻轻摇曳,与波光粼粼的湖水相互映衬。 距离太远,看不清水里的情况。 感觉水很清,但又有种幽深感觉。 周晚站在树尖儿上指着湖泊开口道: “在这里还感觉不到,但过了这个距离之后就能感觉到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我与七夏过去,你俩在这儿等着吧…”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起去吧,万一你俩再中招我俩还有机会带着你俩离开…” “之前已经说好了…” 易年皱了下眉。 周晚摆了摆手,开口道: “那是之前,来都来了,总不能就在这里等着,你放心,不会拖你后腿的…” 易年明白周晚的心思。 这险是为了二人冒的,让他们等在这里,他们心里一定不舒服。 点点头,开口道: “可以,你跟着我,龙桃跟着七夏,别逞强…” 周晚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放心,有危险小爷一定第一时间逃跑…” 呃…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与七夏点点头,落回了地面。 风从虎,云从龙,直接飞过去明显不是太好的选择。 落在地面之后,七夏与易年同时闭气,打了个手势,几人继续前进。 方才在树上看去距离大约有三四里路,没用多大功夫,几人到了树林边缘。 有青光掩住几人气息,林中湖泊没有什么异象发生,那东西应该还没发现几人已经靠近了。 借着茂密林子藏住身形,易年做了个停止手势。 青光从指尖迸发,手掌按在了地上。 无数青光钻进地面,朝着湖泊探去。 半盏茶功夫过后,易年收回了青光,眼中疑惑丛生。 周晚转头看向易年,小声道: “怎么了?” 易年听见,摇了摇头,示意周晚抬起手。 周晚照做,易年在他手上开始写字。 几个呼吸过后,周晚喃喃道: “什么都没有?” 易年点点头,转头看向七夏。 方才青光朝着湖泊探去,但那东西并没有像周晚说的那般栖息在湖水中。 从青光的反馈来看,湖水一片死寂,甚至连鱼虾都没有。 看向七夏,便是问问七夏有没有什么发现。 可七夏同样摇了摇头,看那意思,也是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那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那东西不在。 第二,那东西的神识境界远超二人。 第一个可能很大,毕竟那东西之前就出去过,谁也不能保证它天天都在这里。 第二个可能不大,自己是归墟巅峰的神识,如果想躲过自己的探查,怎么也要有真武境界。 如果那东西真是真武境界,那便是神兽了,统领一方妖兽的存在。 龙虽少见但还有,但神龙自打龙这个物种出现在大陆之上后就没有多少,真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东西应该不在。 想到此,易年看向周晚,做了个撤退手势,但眼中带着询问意思。 周晚明白易年的意思,易年是想先回去,等那东西回来再来。 这里是它的老巢,在这里,它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几人得手的几率最大。 周晚点点头,刚要起身离去,忽然又蹲了下来,小声道: “它不在,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准备准备?”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周晚开口道: “你在荒岛上弄的那个法阵很好用,我觉着咱们再用一次也行,趁它不在,给它老巢布上法阵,等它回来直接来个瓮中捉鳖,就算真打不过,跑也方便…” 易年眼前一亮,周晚的办法确实可行。 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几根根骨。 法阵运行需要元力支撑,这几根根骨足够。 看着湖面,神识再次探查一番,依旧没有发现。 耳力也开到了最大,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确定安全之后,指了指湖面,第一个从树林中钻了出去。 三人紧跟其后,都来到了湖边。 易年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确定方位之后便准备着手准备布置法阵。 可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水面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巨大漩涡在湖中心出现,下一刻,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钻了出来。 几人定睛看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龙,真的是龙! 但这龙却与现象中略有不同。 一条庞大而令人恐惧的巨龙,那曾经雄壮威武的身躯如今已被时间和腐朽所侵蚀。 原本坚硬如铁的鳞片变得脆弱不堪,一碰就会剥落下来,露出下面的腐败肌肉。 巨龙尾巴无力地低垂着,上面的鳞片尽数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骨骼支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让人作呕。 那庞大的身躯仿佛由无数根白骨拼凑而成,每一根骨头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锋利的爪子如同钢铁般坚硬,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腐朽与死亡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两只血红眼睛,里面充满不甘与绝望。 看见几人,绝望化成了愤怒。 龙首一抬,汹涌气息顿时迸发。 看着湖面的巨龙,易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第二个可能…” 第949章 神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易年立马抬手,做出了撤退的手势。 前天夜里与它有过短暂的接触,那时通过神识探查,它只有归墟中境。 可就短短两天过去,这巨龙,不,现在应该称它为神龙,这神龙的气息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抬手示意龙桃与周晚撤退之时,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仿佛要将整个净土压扁一般。 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威压笼罩下来,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就连一直十分擅长抵御威压的易年都有了几分难受感觉。 突然间,惊天动地的威压再次降临,地面剧烈震动,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天地为之变色。 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碾碎一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易年没有丝毫犹豫,体内念力运转,闪身来到周晚身边,一把抓起因巨大威压行动已成问题的周晚。 抵御着神龙威压的同时,青光从指尖钻出,立马覆盖周晚全身。 有青光的隔绝,周晚承受的压力大减,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许神色。 易年眼神示意之后,脚下狠狠一踩,抓着周晚衣领,手臂抡圆,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随着距离拉开,威压慢慢减弱,周晚恢复了行动能力,身化清风,接住同样被七夏丢过来的龙桃。 二人没有离去,停在了不受影响的林中,看着那已经快要化成骨龙的神龙,脸上满是凝重神色。 只是简单的威压,便让二人动弹不得,这东西的强大远超易年之前的分析。 在将二人丢出去后,七夏与易年并没有选择离开。 不是不想逃,而是那神龙的威压从铺向四面八方变成了只锁定二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充斥着二人神识。 无法摆脱神识的锁定,便没有脱身的可能。 这种时候,逃跑已经没有意义了。 唯有一战。 此时没什么后不后悔,谁也想不到梵天净土中竟然真的住着一条神龙。 与七夏对视一眼,七夏点了点头。 凤凰翎红芒吞吐中落进手里,纤细腰身一拧,红芒直奔神龙眉心而去。 易年也在同时有了动作,念力运转,圣心诀跨越空间,落在了七夏身上。 本就强悍的七夏在圣心诀的加持之下,气息骤然提升。 凤凰翎的红芒再涨,原本还要一细才到的攻击瞬间来到了神龙眉心,红芒直刺裸露在外的白骨。 面对着有圣心诀加持的七夏,神龙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危机,巨大龙首往后一抬,速度之快,让七夏的红芒扑了个空。 七夏瞧见,手腕一转,红芒划出一条完美弧线,直奔神龙左眼而去,元力灌进凤凰翎,攻击比方才还要强悍。 再次感受到危机,神龙龙首一拧,准备用骨头扛下七夏的攻击,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出现在了神龙身后。 巨大的手掌狠狠一抓,原本摆动的龙头定在了远处。 擒龙手! 妖族功法。 施展之人,自然是易年。 虽然强行施展妖族功法负荷极大,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百丈长的神龙,竟被一个小小人类抓在了手中。 瞧见神龙无法动弹,七夏没有丝毫犹豫,凤凰翎爆发出惊天红芒,势必要给神龙重重一击。 只有占了先机,几人才有逃生的可能。 至于战胜,想都不敢想。 真武,从来不是归墟可以抗衡的。 就在易年控制住神龙之时,七夏的红芒终于到了。 没有半点儿保留,狠狠刺向了神龙左眼。 易年体内念力全速运转,稳固着擒龙手的稳定。 可就在红芒直刺之时,一声巨响神龙嘴里迸发。 龙吟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这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时代,带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 如同惊雷一般划破长空,震慑着周围的一切生灵。 伴随着龙吟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让七夏与易年身子同时一滞。 远处的周晚与龙桃同时口吐鲜血,气息混乱。 七夏那原本刺向左眼的红芒歪了一分。 而施展擒龙手控制神龙的易年承受的压力最大,巨大反噬之力袭来,体内气血顿时翻涌。 空中那虚幻手掌暗淡了几分,随时都有散去的可能。 易年一咬牙,念力疯狂运转,自左手而出,传进了手掌之中。 擒龙手再次凝结起来,死死抓着神龙。 看着无法挣脱擒龙手的束缚,神龙巨大身躯开始用力扭动。 就在七夏经过短暂调整再次发出的红芒刺去之时,龙首歪了一分。 这一分,堪堪避过红芒,凤凰翎落在了白骨之上。 巨大声响又来,好似金属碰撞,铿锵声响震耳欲聋。 凤凰翎完好,而神龙眉心中的龙骨,出现了一道浅浅痕迹。 或许没人没想到,归墟与真武交手,先伤的却是真武。 可尽管神龙伤了,但这伤着实太可怜了。 那浅浅的痕迹,对这百丈龙身来说,微不足道。 二人合力一击虽然占了上风,但这场战斗的结果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能统领一方妖兽的存在,强悍程度完全超乎想象。 可能是感觉到了眉心处的伤势,神龙顿时怒了起来。 再次发出咆哮,身上光芒大盛,在易年努力压制体内气血翻涌之时,百丈龙身不停翻滚,生生破开了擒龙手。 大手消失,神龙恢复自由。 看着两个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却给它带去伤痕的人类,血红双眼凶光大盛。 头颅高高扬起,似乎在酝酿什么可怕攻击。 七夏空中灵巧转身,拉开了与神龙的距离,转头看向易年,开口喝道: “龙息,可融万物!” 这种危机关头,七夏一时间忘了闭气。 不过有护体罡气存在,偶尔喊一声问题但也不大。 易年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有些瘦弱的身子出现在了神龙头顶。 就在易年来到神龙头顶之时,一口龙息喷涌而出。 龙息所过之处,皆被腐蚀殆尽,树林被清空了一片。 看着那足足几百丈长的痕迹,易年眉心微微皱起,这破坏力,都快赶上白笙箫的纵横剑意了。 发现之前抓着自己的人类消失,神龙脑袋一转,目光落在了空中的七夏身上。 体内气息再次凝聚,第二口龙息瞬间袭来。 易年瞧见,往下一落,踩在了龙首之上,伸手抓住一人多高的龙角,狠狠往旁边一拉。 没有半分保留,凡心圣体带来的强悍力量,竟生生拉动了百丈长的神龙。飞出的龙息与七夏擦肩而过。 不过即使易年不动,七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就在龙息起时,七夏的身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凤。 火凤双翅挥动,漫天火雨融开了擦身而过的龙息,直奔神龙而去。 看着丝毫不逊色于龙息的火雨,易年眼前一亮,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龙首之上。 下一刻,出现在龙尾处。 就在易年消失之时,火雨落在了龙身之上。 点点火雨仿佛无数利刃,不停冲击着那森森白骨。 每落一处,便有青烟升起。 灼烧之力给神龙似乎给神龙带去极大的痛苦,龙吟不停发出,双目凶光毕露。 不过七夏没有停手,在凤凰翎的指引之下,火凤翔天,绕着湖泊飞舞起来。 双翼每挥动一次,便有无数火雨落下。 持续不断地攻击,换来了一声声响亮龙吟。 不过七夏对此早有准备,神识护住周身,震荡之力削减了不少。 但这还不行,由于心分二用,神识消耗极快。 要知道,梵天净土中,是没法补充的。 但这场战斗七夏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易年。 易年的右手伤了,但修为还在。 虽然用剑不方便,可功法却不受影响。 所以在七夏操控火凤攻击神龙之时,站在神龙尾部的易年不停施展着功法。 只有三种。 霸无双,圣心诀,以及惜春。 由于心之所念存在,心意起,功法现。 这些功法不是施展给自己,而是七夏。 所以七夏在攻击神龙之时,身上不停有光芒亮起。 易年现在要做的,就是护住七夏周全,让她能放手而为。 明白易年的意图之后,七夏放开了护住自己的神识,全部心神都用在了操控火凤之上。 火雨不停,神龙的惨叫也不停,易年的功法更是不停。 漂浮在湖面的神龙看着远处的七夏,血红双目半点儿不移。 瞧那架势,如果有机会,它一定会一口吞下七夏! 不过易年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不停在龙尾处躲闪,就是要保证七夏的安全。 只要它朝七夏飞去,无论擒龙手的反噬有多严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再次抓住它! 巨大龙身不停在湖泊范围挣扎,但始终逃不过漫天火雨。 青烟阵阵的同时,原本就好像挂在身上的鳞片开始不停脱落。 白骨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血红双目不知何时暗淡了几分。 之前看上去必败的形势,不知怎地,竟发生了逆转… 第950章 等等 可尽管如此,易年依旧不敢发大意,多半心思放在七夏身上,同时靠着灵活身法一直停留在神龙附近。 可尽管白骨上的痕迹越来越多,但神龙却始终没有飞起攻击七夏的欲望,只是时不时积攒龙息偷袭七夏一下。 不过这偷袭没有什么效果,有霸无双与惜春在身的七夏一直没有被碰到过。 就算躲闪不及时,或许也能将龙息融掉。 这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战斗,处处透着诡异。 但不管如何,始终是七夏与易年占着上风。 梵天净土中没法补充,二人都有消耗,但目前为止问题不大。 因为就在攻击神龙之时,揣在怀里的内丹正源源不断的释放着元力,不停补充着二人的消耗。 只要眼下形势不变,耗也能耗死这看上去无比诡异的神龙。 遭遇战,变成了持久战。 从清晨时候出现的火凤,在艳阳高照之时,依旧没有消退的迹象。 而神龙身上的白骨不停被火雨侵蚀,早就变成了伤痕累累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断掉。 可能神龙也察觉到情况不妙,在又一次无用的龙息攻击之后,双目狠狠一瞪,巨大尾巴一甩,脱离水面,直奔七夏而去。 一直主注意着神龙动向的易年并没有因为占据上风而放松警惕,瞧见神龙想要冲过去攻击七夏,念力运转,擒龙手出现在了神龙身后。 可就在易年准备抓住神龙之时,半空中的七夏忽然喝道: “等等!” 虽然不知道七夏要等什么,但易年选择相信七夏,她不会拿几人的小命开玩笑。 就在神龙离开湖面直奔七夏而去之时,易年明白七夏让等等是什么意思了。 当百丈龙身飞离湖面范围的时候,竟直接从真武境界直接跌到了归墟中境,与那天在丛林中偶遇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刻,易年终于明白了这场战斗为何如此诡异。 这神龙,只是看上去强大。 或者说,是外强中干。 它只有神识境界在真武,肉体境界却远远没有达到。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因为但凡妖兽之类,肉体境界多是超过神识境界的。 天赋使然,妖兽灵智远远跟不上肉体的提升。 只有到了归墟境界,这种差距才会被逐渐抹平。 可眼前这家伙,却完全与正常妖兽不同。 易年一时间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这是好事,最起码它不是真的真武。 神龙飞舞,可身上的气息却大不如前。 只有归墟中境,七夏足够击败它。 果然,就在神龙朝着七夏飞去之时,七夏手腕一转,凤凰翎红光闪烁,火凤双指挥舞,利爪直接抓向了龙头。 森森白骨挡不住利爪,神龙直接被火凤抓在了空中。 七夏御空而行,凤凰翎斩向了龙身。 剑芒从一寸变成十丈,这个长度,足够将一分为二。 可能是一击没有得手,也可能是感受到了七夏的强大,神龙没有任何犹豫,龙尾一甩,拍在了火凤身上。 这一击用了全力,火凤顷刻间化成点点流光。 可这流光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朝着七夏汇聚。 就在流光融入那玲珑身形之时,七夏身上气息暴涨,瞬间来到了归墟巅峰。 火凤被毁,是七夏刻意为之。 凭借这突如其来的提升,元族秘典运行极致,凤凰翎上散发的红光仿佛比头顶艳阳还要亮上几分。 一股强横无比、震撼心灵的气息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气息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力量,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和敬畏之情。 它就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俯瞰着众生,展现出无比强大的威严。 任何与之接触的事物都会被其恐怖的能量所摧毁或改变,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这一击,或许才是七夏的最强攻击。 这一刻,七夏如同战神一般,视眼前万物为尘埃。 感受到七夏的突然爆发的气息,随时做好出手准备的易年脑海中升起了疑问。 这攻击,自己能抵挡的住吗? 不知道… 自己多种机缘加身,又悟了自己的道,才有了现在的实力。 而七夏呢,似乎并没有什么奇遇,但却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天才,已经不够形容她了。 而七夏目前所施展的一切绝不是她的全部实力,因为七夏有两件武器。 手里的凤凰翎,以及不知遗落在何处的龙骨箫。 等她找到另一件武器时,实力一定还会提升。 因为七夏说过,龙骨箫不逊色于凤凰翎,而圣山地脉,便是证明。 五条骨龙与火凤,差点儿毁了圣山。 或许今天出现在她手里的是龙骨箫,这神龙早就已经败了。 易年能感觉到七夏的强大,攻击七夏未果的神龙自然也能。 看着那似乎可以斩断一切的红芒,巨大龙身极速后退。 就在龙身回到湖面之时,红芒落在了龙身之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与狂暴威能以接触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一时间,风云色变,巨浪滔天。 湖边飞沙走石,卷起阵阵尘烟。 “吼…” 一声痛苦惨叫从湖面升起,大地跟着颤抖了起来。 不知是声音震的,还是七夏的攻击所致。 易年在神龙回到湖面之后腾身而起,耳力放到了最大,听着湖面的动静。 几个呼吸之后,烟尘与水雾散去,二人看清了眼前模样。 那血红龙目黯淡无比,没了半点儿凶光。 可原本足够斩断一切的红芒却没有劈开龙身,只是在白骨上面留下了几条深深的痕迹。 虽然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断,但终归没断。 看着眼前一切,易年眉心皱起。 怎么可能? 七夏方才的那一击,绝不是归墟中境的修为可以抵挡的,哪怕它是肉体强横无比的龙族。 就在疑惑之时,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湖水有问题!” 因为就在二人观察之时,易年忽然发现,神龙那原本降到了归墟中境的气息再一次提升到了真武境界。 这提升不是神识的提升,而是肉体的提升。 现在的它,又成了神龙。 成了那条二人全力爆发才堪堪留下一道浅浅痕迹的神龙。 “抓出来!” 七夏开口的同时,手中内丹破碎,庞大元力被神识收拢,承受着巨大的冲撞之力,将元力尽数吸收。 凤凰翎红光再闪,比之前还要强横的红芒再次出现! 不用七夏说,易年在发现湖水有问题之后已经动手了。 如果任由它在湖水之中,那只有七夏的火凤能带给它伤害,可伤害能留下,想让它失去反抗能力却需要时间。 而这时间,天知道有多长。 万一天黑之前不能制服它,被动的就是几人了。 要知道,它在夜里也有归墟中境的实力。 几人感官消失,只有被压制的份儿。 圣心诀加身,念力运转到极致,擒龙手再出,又一次抓住了湖面的神龙。 也亏易年能施展妖族功法,而这擒龙手又恰好克制龙族,否则光靠千机引定魂锁之类,根本不可能奏效。 全身力气运于左手,大喝一声,湖面浪花翻滚,白丈龙身再一次出现在岸边。 随着脱离湖水,神龙身上气息迅速消退,从真武境界再次跌落归墟。 看着从天而降的红芒,身子被擒龙手束缚动弹不得,龙目之中,绝望尽显。 或许它没有,自己身为神龙,有天竟会死在两个年轻人手里。 一声龙吟响起,却不似之前那般蕴含无尽威能,只有绝望与不甘。 就在红芒即将落下之时,七夏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等等!” 七夏开口的时候,抓住神龙的易年眼神一扫,也开口喝道: “等等!” 而等等两个字却不只有二人发出。 不远处的龙桃看着巨大龙目,同样开口喝道: “等等!” 开口的同时,迅速朝着湖边奔去。 但这等等却还没完。 周晚也在同一时间开口。 “等等!” 身化清风,超过龙桃朝着湖边赶去。 四个人,四声等等。 不知原因是否一致,但却在同一刻响起。 七夏手腕一转,红芒贴着龙首而下,落在了湖边。 湖水翻涌,溅起大片水花。 腰身一拧,落在了龙首之上,脚尖一勾,巨大龙身竟被生生挑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周晚与龙桃,落在了树林边缘。 在这里,它只是归墟中境,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七夏。 周晚与龙桃看着神龙落在树林边缘,身形一转,朝着神龙而去。 看着七夏留在神龙身边,易年转身,直奔湖水而去。 耳力放到最大,当一丝不属于几人的声响出现的时候,一头扎进了湖水中。 树林边被七夏压制住的神龙似乎已经认命,半点儿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看了眼前后变化甚大的神龙,七夏看向龙桃,开口道: “别杀行不行?神龙遗蜕不见得没有东西代替,如果不行,我陪你走一趟阴山…” 就在七夏开口之时,龙桃也在同时开口: “神龙遗蜕我不要了,别杀它…” 第951章 你已经死了 二人话音落下,同时望向了对方,惊讶无比。 或许她们都没想到,在即将击杀神龙的最后关头,竟都选择了放弃。 若是一个两个还好,可四个人却做了同样的选择。 放弃挣扎的神龙趴在地上,浑浊双眼逐渐变得清晰。 那清晰之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再没有一丝值得留恋。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无法想象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目光空洞而呆滞,似乎失去了对生的所有希望。 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找不到一丝光明的出路。 此时已经不用气息压制,因为神龙早就没了之前的野蛮。 静静躺在地上,身上气息逐渐减弱。 虽然离开了湖面,它依旧是归墟妖兽,七夏不敢掉以轻心,挥手示意二人躲远些。 开口阻止这场杀戮的龙桃与周晚点头,慢慢远离趴在地上的巨大龙身。 在二人远退之后,七夏收起凤凰翎,一步一步朝着二人退去。 三人在远处岸边汇合,龙桃盯着方才狂躁无比的神龙,开口道: “它会死吗?” 七夏也在望着神龙,想了想,开口道: “会,但还能活几年…” 七夏说的是实话,在神龙从湖水中钻出之后,几人便发现了它的不同。 腐坏的肌肉与随时可能脱落的鳞片都在说着它的诡异。 看上去像是受伤但又不是受伤,可无论是鳞片还是血肉,都在显露着它的虚弱。 易年的青光之所以探查不到,一是因为它的神识境界在真武之境,藏在湖中很容易躲过易年的探查。 二,则是因为它身上没有半点儿生机。 对,就是没有半点儿生机。 那爬行时能给万物带去生机的龙血,却不能给它带去半点儿生机。 从它的气息来看,几年时间,七夏说的都有些多了。 七夏的目光转向龙桃,开口问道: “为何不杀它了?” 神龙遗蜕世所罕见,这次错过,想要再找,难如登天。 听见七夏的问题,龙桃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它的眼神,也可能是因为它的血脉与龙族有联系,之前确实想杀它得到神龙遗蜕,可看见它马上就要死在你剑下的时候,那绝望的眼神我真的看不下去,就算得到神龙遗蜕,我恐怕也无法驾驭,对不起,让你们几个白忙一趟了…” 听见龙桃的解释,七夏点了点头。 龙桃没说什么万物有灵的话,但其中意思七夏懂。 若是这东西主动攻击几人,龙桃一定毫不犹豫提剑便上,但事实却是几人把人家堵在家里围攻。 如果真的屠龙得到神龙遗蜕,龙桃很可能生出心魔。 而当龙桃因为本能开口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会留下心魔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说就算得到神龙遗蜕,也没法驾驭的原因。 其实说白了,就是龙桃没有想到获得神龙遗蜕的过程会这般残忍,哪怕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外闯荡一圈的龙桃,依旧同晋阳军中那般善良。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那你为何不杀它呢?”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这条神龙,与家里前辈或许有关系?” 嗯? 周晚与龙桃同时露出疑惑神色。 这解释完全超乎了他们两个的预料。 七夏的出身,易年没有与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周晚与龙桃。 所以他们只知道七夏神秘,但还不知道七夏来自元氏一族。 瞧见二人的意外神色,七夏开口道: “我之前有根箫,你们应该见过…” 二人同时点头。 四人在生尘医馆来往密切,七夏有根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箫不是什么秘密。 “龙骨箫的材料便是神龙之骨,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条龙已经死了,方才与这条龙交手时,我发现它脑后的骨头少了一截,原本不觉着气息熟悉,可忽然间却觉着熟悉无比,虽然是感觉,但我能断定,制成龙骨箫的那根骨头一定来自于它…” 听着七夏的解释,周晚眼中疑惑更甚,开口道: “这么巧?看它的样子,估计已经在这破地方很长时间了,那你家里人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从它身上取走了一根骨头?” 周晚说的是事实,而七夏的解释听起来又很勉强。 神龙误入净土,七夏家里人又恰好来到净土,又恰好得了根骨头,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对。 不过周晚没有质疑七夏的意思,只是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同寻常。 听见周晚的疑问,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没人提起过,但我没说谎…” 二人自然相信七夏。 七夏若是想杀,现在趴在远处的神龙此时应该一分两半了。 七夏若是不想杀,包括易年在内,几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方才屠龙时那强悍的样子,就算易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说七夏绝不是因为另有打算而停手,那此时说的话便是真话。 “那你呢?” 龙桃转头看向周晚。 周晚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没啥原因,就是觉得它的眼神熟悉,你们也知道,我这条小命是落北原上一只清风兽救的,那只清风兽在临死之前看向它孩子的眼神,那种绝望与不舍跟这大家伙一模一样,可能它刚才也在想念它的孩子吧,反正我下不去手,之前还想着屠龙呢,妈的,丢人就丢人吧,小朋友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找到代替神龙遗蜕的东西存在,哪怕丢了这条小命…” 说着说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经历过落北原一事之后,周小爷在某处的改变,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出口的一瞬间,这改变便体现出来了。 周晚刚说完,易年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也不用费力气找别的东西…” 听见易年的声音,几人同时朝着湖面望去。 只见易年正飞行在湖面之上,朝着几人过来。 不过几人的目光在落在易年身上的一瞬间便朝着上面移动,因为易年的头顶有东西。 那是一个一人来高的椭圆形石头,上面密密麻麻满是裂痕。 易年单手撑着,御空而行,几个呼吸之后落在了几人身前。 慢慢将石头放下,石头在地上压出了一个大坑。 虽然易年做这一切看上去很轻松,但从地面的凹陷能看出,这东西的重量难以想象。 周晚绕着巨石转了一圈,开口道: “这什么东西?” 还没等易年开口,之前老实趴在地上的神龙忽然动了起来。 巨大龙目似乎变得有神,之前的绝望与不甘消失不见。 巨大身躯扭动,直奔几人而来。 七夏一步来到易年身边,凤凰翎从腰间抽了出来,盯着飞驰而来的神龙,眼中满是警惕。 瞧见神龙过来,易年没有凝聚气息,反而还伸手将七夏拦了下来。 七夏不明白易年什么意思,但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相信易年,就像之前易年相信她时一模一样。 看着越来越近的神龙,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声音很轻,但却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已经冲到了眼前的神龙耳中。 或者说,传进了它的神识之中。 易年说完,拉着七夏往后一退,将巨石暴露在了神龙面前。 就在看见巨石的一瞬间,那巨大龙身僵在了原处。 然后,利爪伸出,轻轻碰了碰巨石。 那小心谨慎的程度,仿佛这巨石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其损坏。 利爪碰到巨石之后,巨石却没有半点儿反应,静静立在地上。 神龙继续,又轻轻碰了一下,结果与之前相同。 几次碰触之后,只见神龙龙首扬起,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吼!!!” 思念,茫然,不甘,绝望… 这声音震得几人面露痛苦神色,可几人的痛苦却赶不上那龙目中的万一。 “吼!!!” “吼!!!” “吼!!!” 持续不断的龙吟声不断响起,仿佛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周晚与龙桃捂着耳朵,运起修为抵抗。 七夏与易年并肩而立,时时注意着神龙动向。 只要它有攻击的迹象,便会快速将其拿下。 不过二人防着的攻击没来,神龙眼中似乎已经没有几人的存在了。 午间响起的龙吟,直到夕阳西下时,终于有了停止的迹象。 在最后一声龙吟后,那巨大身躯狠狠压在了地面。 大片树木被砸断,仅存鲜血又一次滋养了梵天净土的一切。 龙爪在地上留下几道深深痕迹,爬到了巨石旁边。 龙身扭动,将巨石围了起来。 巨大龙目盯着巨石,身上气息慢慢弱了下去。 那变得清澈的眼神,凶光被无限哀伤所取代。 易年瞧见,抬腿走向神龙。 七夏开口道: “小心…” 易年点点头,来到了巨石与神龙面前,看向巨龙,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龙蛋石化,最少也有上百年的时间了,而你,也已经死了…” 易年话音刚落,盯着巨石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一个轻柔的声音响在林中。 “我,真的死了吗?” 第952章 弑神虫 谁也没有想到,发出阵阵龙吟的神龙,说话声音竟然这般温柔。 听着这轻柔声音,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确实死了,现在与我说话的,只是你的一缕残魂…” 如果有天有人忽然对你说你已经死了,你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不信,而当你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之后,第二个反应便应该是暴跳如雷。 不明不白死了,换谁都没法保持冷静。 可在易年说完之后,眼前的神龙却没有半点儿发怒的意思,相反,双目之中反而露出可解脱与欢愉神色。 看向易年,声音再出。 “我真的死了吗?” 易年点点头。 “真的…” 在得到易年的肯定答复之后,神龙目光落在了已经石化百年的龙蛋之上,喃喃道: “孩子,你听见了吗,娘亲也死了,娘亲可以去陪你了,你不要怕,娘亲马上就来了…” 说着,利爪慢慢移动,轻轻抚摸着龙蛋。 那巨大双目中的神情,与人类母亲看向自己孩子时没有任何区别。 立场不同,种族不同,习性不同,但无论是妖,兽,还是人,有一样东西却是相同的。 那就是,爱。 神龙说的话很矛盾,因为没人会因为死亡而这般开心。 可它偏偏如此,那呢喃中的真切与欢愉,都在说着它对死亡的渴望。 因为死,它或许才能在轮回中遇到它的孩子,那未曾谋面但却最爱的孩子。 听着神龙呢喃,远处的周晚与龙桃眼中满是泪水,或许他们的感触最深。 七夏神色低沉,或许她也想起了她的父母。 若是打不开竹园封印,当初的分别便是死别。 而离着神龙最近的易年反倒是情绪最为稳定的一个。 在他的印象中,他从未拥有过这种感觉,因为没人会记得刚出生时候的事。 师父给了易年一切,但给不了他母爱。 再次叹气,看向神龙,易年开口道: “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弑神虫死了,祝你在另一个世界能遇见你的孩子…” 易年说着,慢慢往后退去。 让出林边的空间,留给它们母子。 就在易年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之时,神龙声音再出。 “等等…” 声音依旧轻柔。 易年听见,转身看去,开口道: “还有事儿?” 神龙目光从龙蛋上移开,落在了易年的身上。 “谢谢你…” 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我之前是来杀你的,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你现在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没有藏着掖着,只有实话实说。 易年不想神龙临死前还要被谎言蒙蔽。 听着易年的话,神龙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 “你很诚实…”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诚实,是不想骗你,你应该已经迷茫了百年,最后清醒的这点儿时间能不听谎话便不听吧…” 听着易年这有些让人意外的回答,神龙的目光依旧平淡,再没了之前的狂躁。 “能恢复理智,便要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还要迷茫多久…” “恢复理智便代表你的残魂快要消失了,陪陪你的孩子吧…” 易年说着,转身继续朝着七夏走去。 可刚走几步,神龙声音又来。 “等等…” 易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开口道: “还有事?” “你为何要来杀我?” “为了神龙遗蜕…” “那为何现在不取?” 易年听着,开口道: “等你彻底死去之后我就来取了,不差这一会儿…” 易年说的是实话,之前因为发现神龙不对劲,所以开口让七夏留它一命。 但后来发现它早就死了,那来这一趟自然不能空手回去。 神龙遗蜕就在它身上,早取晚取没什么区别。 易年同情它,若是它活着,或许就要想别的办法帮龙桃度过化龙池,但它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放弃神龙遗蜕。 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这才转身离开。 听着易年坦荡至极的话,巨大龙目中的神情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这人,倒是诚实…” 易年听着,没有再说话,第三次朝着七夏走去。 这回,神龙没有出声叫住易年。 回到七夏身边,周晚与龙桃也赶了过来。 四人看着将放在龙蛋前的神龙,谁都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白骨森森的龙身在阳光的照拂下闪着光芒,而那巨石一般的龙蛋依旧死寂。 不知何时,龙目中的神色消失。 那一缕残魂,消失在了梵天净土。 妖兽中最为强大的神龙,殒命在梵天净土的林边。 死前,龙爪将龙蛋搂在了身下。 气息彻底消失,易年长长吐了口气。 之前说的轻松,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看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走吧…” 周晚点点头,跟着易年朝着神龙走去。 来到神龙躯体旁,易年伸手扣住了神龙身上一块儿明显与其他鳞片颜色不一样的鳞片之上。 神龙遗蜕,便是逆鳞所化。 具体如何操作易年不清楚,那是妖族秘法。 稍微一用力,将逆鳞扣了下来,转身递给周晚。 龙桃明显情绪不对,这安慰与让她接受神龙遗蜕的任务自然要交给周晚。 周晚接下逆鳞,也跟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事儿就不能你来吗?”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说呢?” 说着,从神龙身前退了出来,看着山岳一般的龙身,眉心微微皱起。 周晚瞧见,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反问道: “之前你们三个同时开口让等等,为啥?” 三人讨论时候,易年正在湖底,只在上来的时候听见了周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晚把方才几人的交谈说给了易年,易年听着,有些疑惑,喃喃道: “这么巧?” 周晚耸了耸肩,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先把它们葬了吧…” 说着,示意周晚后退,腾空而起,千机引出现,抓起巨大龙身来到了湖面。 随着千机引收回,龙身沉入了湖底。 又回到岸边托起龙蛋,钻进了湖中。 把龙蛋摆在龙身中间,双脚一点,飞出了湖面。 念力运转,蒸干了衣服。 几人来到湖边,看着与来时没有什么区别的湖面,似乎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原本没有生机的湖水,此时依旧没有生机。 但,少了个灵魂。 神龙全身都是宝,哪怕是现在白骨森森的模样。 不过易年只取了逆鳞,对别的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是因为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给的太多,只是不想。 四人静静站在湖边,夕阳落下了山。 梵天净土的天,又黑了。 从竹篓里掏出火把,借着火光捡了些柴,在湖边点起了篝火,四人围着火堆坐下休息。 同样的火堆,同样的人,但昨夜的兴致与憧憬却消失不见。 龙桃虽然得了神龙遗蜕,可脸上却没什么喜悦。 七夏的心情也有些低沉,小脸上的清冷不似往日那般。 不过有周小爷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沉闷,尽管他的心情也不太好。 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说它早就死了,还有,弑神虫是什么东西?” 易年听着,忽然一拍大腿,眼前一亮,开口道: “差点儿把它忘了。” 说着,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了一只三寸长短,没眼没嘴的肉嘟嘟的白色大虫子。 身子已经僵了,没有任何气息流出。 看着易年从怀里掏出这么个恶心东西,周晚一脸嫌弃道: “你好恶心啊…” 不光周晚,就连心思旁落的龙桃与七夏也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易年嘿嘿一笑,把虫子拿到火堆前,开口道: “恶心?这可是弑神虫,比肩神兽罕见存在,一般成年的弑神虫只有手指肚大小,长这么大的估计都没人见过,你们今天算是赶上了…” 七夏听着,开口道: “你就是因为它才让我住手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弑神虫这东西不是妖兽,但却能生出灵智,而且它还有个让妖兽胆寒的本事…” “什么本事?” 周晚开口问道,目光又落在了弑神虫上。 易年把大肉虫子往周晚面前递了递,开口道: “它能在妖兽脑中存活生长,只要被它钻进脑中,那这妖兽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了,因为它的本事就是操控,它身上的气息能扰乱妖兽神智,可以说被它钻进身体里,身体的主人便成了傀儡,等完全控制身体之后,它便会不停吸收宿主神识与生机,等宿主的神识消亡以后,它便成了这拒身体的主人,从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虫子,摇身一变,就能变成各种强悍妖兽…” 说着,指了指湖面,继续道: “那神龙就是被它钻进了身体里,神智迷失,所以产下龙蛋却没有孵化,任由那龙蛋生机断绝,成了一块儿石头,我把那神龙摔在岸边的时候,这东西被不知道是被震出来的还是怕死自己跑出来想逃命,反正脱离了神龙躯体,所以那神龙才等恢复理智,不过太晚了,这里没有元力补充,它的肉体早就死了,只剩了一缕残魂,要是咱们不来,估计这缕残魂也要被弑神虫吞了…” 周晚听着,指着弑神虫,开口道: “那这东西是你杀的?” 易年摇了摇头。 “吓死的…” 第953章 大补之物 “吓死的?” 周晚惊讶道。 “嗯…” 易年点点头,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解释道: “这东西胆子异常的小,而且谨慎无比,估计从钻进神龙身体里就没出来过…” “那它怎么还出来了?” 周晚又问。 夜里没什么事儿,易年便继续解释着。 “应该是感觉到七夏的攻击太强,已经超过了龙身能承受的范围,这东西虽然活了许多年,但与刚出生时的战斗力没太大区别,如果被发现,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跑了…” 易年停了下,将虫子放在地上,继续道: “我发现它从龙头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便跑进了水里,感觉奇怪,这才钻进湖里去追它,没想到刚抓住,这东西就吓死了,以前只在书中知道这东西胆子小,谁知道会小到这种程度…” “那它就一直在那条龙的脑袋里?” 易年再次点头。 “多半是,就是不知道是被困在梵天净土之前还是之后,但这弑神虫一定知道被困了…” “为什么?” 易年回手指了指安静湖面,开口道: “这条龙在湖面范围,境界能短暂突破到真武境界,无论是肉体力量还是神识强度,而这湖原本只是普通湖泊,但现在其中蕴含极为强大的生命气息,这生命气息应该就是从脱落的鳞片与血肉中带来的,龙族生命十分悠长,即使有弑神虫在脑海之中失去了理智,但身体机能还在,寿元不会减少多少,从它诞下龙蛋的时间来判断,它还在壮年,身在壮年却一副即将腐败的样子,多半就是弑神虫操控神龙强行冲击梵天净土所致,而且这攻击应该持续了很多年,也换了很多地方,所以梵天净土才会有如今这生机勃勃的样子。” 带去生机的,便是神龙留下的血迹。 听着易年的解释,几人同时叹了口气。 如果易年说的是真的,那这条龙就太可怜了。 易年看得出几人的异样,摇了摇头,开口道: “如果我们不来,它的最后一缕残魂都会被弑神虫吞掉,那才是真的死不瞑目,现在最起码它还短暂清醒了一会儿,也与它的孩子告别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心里的弯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过来的。 周晚想了想,开口道: “那它攻击我们做什么?”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弑神虫操控神龙追你们应该是个意外…” “意外?” 周晚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易年示意他放松些,开口解释道: “它追你们的时候,正是我与七夏商议分开寻找你们的时候,那时我一下拿出了太多内丹,内丹蕴含元力庞大,气息被弑神虫捕捉到,便朝着我俩过来,梵天净土没有元力存在,神龙蕴含生机早晚有消耗完的那天,再胆小,它也要出来搏上一搏,要不就是个死,你们两个恰好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完全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靠…” 听到易年的解释,周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过这也怪不得周晚,毕竟那天差点儿死在神龙手里。 看着地上的虫子实在气恼,一脚把弑神虫踢进了火堆里。 易年瞧见,也不顾火焰高温,伸手便把弑神虫抓了出来,扔在地上快速拍着上面的火。 也不知这虫子体内是什么东西,只被周晚踢进火堆短短时间,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拍不熄了,易年抓起虫子一个闪身来到湖边,将全身笼罩火焰的弑神虫丢进了湖里。 火遇水熄,总算把肉嘟嘟的虫子保了下来,不过两端被烧的有点儿狠,掉了一块儿。 易年拿着虫子回到火堆前,看向周晚,开口道: “脚咋那么欠呢…” 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这东西差点儿弄死小爷,没把它踩碎都算小爷脾气好了,好多人还享受不到火烧的待遇呢…” 说着,看了眼被易年‘抢救’回来的弑神虫,开口道: “你这么护着它干啥,难不成它还有别的秘密?”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坐在火堆旁,开口道: “你说呢?如果这东西没用,你以为我愿意抓着已经死了的它出来…” “啥用?” 周晚开口问着。 易年刚把弑神虫放到地上,可能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立马往旁边挪了挪,离着周晚远了些。 瞧见易年举动,周晚尴尬的笑了笑。 没与周晚继续扯皮,易年开口道: “弑神虫以神识与生机为食,又有饕餮习性,只进不出,在长时间的吸收与浸泡中,血肉早就被神识与生机洗礼通透,这可是大补之物,而且是神识的大补之物…” 能补充元力的灵果虽然少但还是有的,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妖兽根骨与内丹。 但与元力相比,神识补充之物相当少见,所以提升神识多数时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苦修,在长年累月的入定修行中缓慢提升。 易年由于太玄经自行运转与‘它’存在的原因,修行时间比普通人长了许多,所以神识境界比一般人高出不少。 又在栖霞山顶被白笙箫拍进了一抹清凉,神识再次提升,没入归墟时,神识境界却已经到了归墟。 但易年这种神识与真实境界相差如此巨大的情况太过罕见,不能以常理来算。 毕竟别人眼中的无用太玄,却能在他体内运转。 弑神虫可以说全身都是宝,所以易年才把它从水里弄了出来,小心放在怀中。 听见易年的解释,几人神色同时有了变化。 神识境界决定修行境界,没人会嫌弃神识境界高。 看着几人神色变化,易年笑了笑,继续道: “拇指大小的弑神虫就能显着提升通明境界的神识,这只长了这么大,其中蕴含的神识之力与生机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夸张的程度…”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还恶心吗?” 周晚听见,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边笑一边道: “不恶心,不恶心,小爷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听着周晚的话,易年露出一副嫌弃神情,“确实,现在你比它恶心…” 这一幕,逗笑了龙桃与七夏。 周小爷脸皮若是厚起来的时候比城墙拐弯还厚,哪里会在意易年的调侃,开口道: “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童叟无欺…” “怎么用,握着慢慢吸收吗?” 周晚继续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又不是灵宝玉石,哪里能握着吸收,再说了这东西已经死了,身体聚不住神识与生机,所以越快越好…” 听见易年的解释,周晚的神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试探问道: “难不成要吃?” 易年嘿嘿一笑,朝着周晚竖起大拇指,开口道: “周小爷当真聪慧…” 在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后,原本笑意盈盈的七夏与龙桃瞬间变脸,火堆映衬下的两张小脸有些发白,四只大眼睛同时望向易年。 易年瞧见二人的神色变化,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抽出龙鳞,在身上擦了几下,拿在弑神虫身上比划了下,开口道: “一旦切开,神识与生机便会在短时间迅速流失,你们做好准备,克服一下…” 克服? 本能反应哪里那么好克服… 可提升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克服也得克服,毕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在神龙脑中生长到这种程度的弑神虫,珍贵与罕见程度可想而知。 几人同时点头,易年瞧见刚要提剑去切,龙桃一伸手开口道: “要不烤了吧…” 易年指了指火堆,开口道: “刚才你也看见了,这东西遇火就燃,没等吃呢就烧没了,忍一忍…” “那炖了?” “浪费…” “那…” “别那了,一口吞了就好了,没什么恶心味道…” “你怎么知道…” “书上说的啊…” “万一书上错了呢?” “我能解毒,你们死不了,相信我…” “可…” 龙桃与七夏不停问着。 看这架势,还指不定问到什么时候呢。 易年没再解释,开口道: “机会难得,刚才一烧已经破了皮,再耽搁下去就没用了…” 说着,龙鳞一闪,将肉嘟嘟的胖虫子分成了三份。 青光涌动,将没有半点儿血液流出的虫身送到了三人面前。 七夏的那份最大,龙桃与周晚的差不多一样。 不是易年偏心,而是这弑神虫所含神识太强,现在的分配是最为均衡的。 当三块虫身来到三人面前时,没一个伸手去拿,而是同时看向了易年。 “你呢?” 三人异口同声。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的神识境界早就到了归墟巅峰,想要再提升多半靠悟,大补之物用处不大,吃了浪费…” 说着,青光再动,将虫身又往三人身前送了送,催促道: “快点儿吧,别浪费…” 三人同时点头。 看着眼前的弑神虫,一咬牙,伸手接了过去。 易年瞧见,安慰道: “没味道的,就当吃肉了,吃完抓紧时间吸收…” 第954章 玩笑 湖畔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不亮周围的草地和树林。 火苗跳动,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让这夜更安静了几分。 篝火旁几个盘膝而坐,身上气息不停流转。 风吹过湖面,带来丝丝凉意,如果不是净土的天太黑,不失为一处隐居圣地。 易年枕着左手躺在火堆旁,看着漆黑夜空,脑中不停闪着各种问题。 梵心宗一事,了然大师与静海禅师死在自己手中,但剩下的人却不是自己所杀,因为问心殿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也就是说血雨降时自己是清醒的。 在飞进通道时看见了安土王几人,难不成梵心宗众人是他们杀的? 可从伤口痕迹来看应该不是,那是谁呢? 还有,异人一族来小乘山做什么? 难不成小乘山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易年想着,没有什么头绪,眉心越皱越深。 长长叹了口气,脑海中出现的一个身影。 与安土王几人一同出现在山顶的那人。 他是谁? 他在悬夜林出现过,在栖霞山出现过。 与七夏去南屿之时,七夏说他还在圣山出现过。 如今在小乘山又碰见了。 他是一直跟着自己还是凑巧? 或者,他在跟着七夏? 因为这几个地方,七夏也都在。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还是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头绪。 可能是躺的太久了,稍稍翻了下身,七夏那绝美的小脸映入眼帘,火光映衬之下更显绝美。 双目紧闭,嘴唇轻合,清冷不再,只有淡然。 嘴角留下一点儿痕迹,应该是生吞弑神虫时留下的。 易年瞧见,也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的起了身,伸手就要将那痕迹擦掉。 可就在手马上就要碰到七夏的时候,七夏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双眼慢慢睁开。 看着凑到自己身前正伸手的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干什么?” 易年根本没想过七夏会在这种时候醒来,立马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嘴角有东西…” 听着易年的解释,七夏半信半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易年。 瞧见七夏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易年赶忙解释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再说了,我要是想占便宜,这几天机会多的是…” 听见易年的话,七夏眼神一冷。 什么叫这几天机会多的是? 脑海中立马回想起闻了龙血之后的事情,银牙紧咬,一字一顿道: “再提,我就…我就…” 就了几下,却没说出什么威胁的话,估计不知说什么才好。 易年瞧见,立马摆了摆手,开口道: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是说你们几个吃了弑神虫吸收这几天…” 几天? 七夏眼中疑惑丛生,喃喃道: “几天?” 在七夏的印象里,自己吞下那恶心的虫子吸收到现在,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易年点头,开口道: “已经三天了…你看…” 说着,把右手举了起来。 那原本肿成熊掌一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上面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简单动了下手指,能活动,但有些笨拙。 之前两天都没见好转的伤势,现在竟养的差不多了。 “真的过了三天?”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骗你干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七夏听着,易年确实没必要骗人,而且从火堆下那一层厚厚的灰来看,确实不是一晚上能烧出来的。 活动了下手臂,开口道: “没显着提升,但通透不少…”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的神识境界不低,显着提升不太可能,估计在以后的修行中会逐渐体现吧…”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是吧…” 说着,看了眼还在闭目入定的周晚与龙桃,开口道: “他们呢?”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周晚的神识境界已经快要到通明上境了,龙桃原本神识境界很低,得益于妖族天赋修为才会进步这么快,弑神虫蕴含的神识之力先是补充她的不足,所以她的神识不会有显着提升,但应该能追赶上肉体现有境界,天妖之前,妖族的进度相当快,在弑神虫和龙血的双重提升下,天妖门槛已经不存在了,估计她会比周晚先一步进入归墟…哦,应该天妖境…” “你很满意?” 七夏开口问道。 易年点点头,“当然,这是我伙计,也是徒弟…” 当师父的,徒弟提升,自然开心。 “还有一个呢,一口一个公子叫的相当亲近…” 七夏忽然来了一句。 易年听着,开口道: “你说石羽啊,她也很不错,天赋极佳,就是命太苦了…嗯?” 易年正说着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七夏的语气有些不对,尤其亲切两个字,咬的重了一些。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是不是吃醋了?” 七夏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 “什么醋?” 易年看着七夏那认真与不解神色,没想到七夏连这个都不懂,但没有给七夏解释的打算,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吃醋,那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这么酸呢?是不是别人与我亲近你不高兴了?” 这话一出,七夏再傻也猜得出吃醋的意思了,冷哼一声,开口道: “你同别人亲近与我有什么关系?” 易年嘿嘿一笑,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开口道: “真的没关系?” 七夏没回,只是瞪了眼易年,往旁边挪了挪。 易年见状,刚想着继续往前凑凑,一道红光横在了二人中间。 “你猜猜是你的身子结实还是神兵结实?” 听见七夏的威胁,易年立马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开口道: “开个玩笑嘛,舞枪弄棒的干啥,女孩子温柔一点多好…” “我就这样…” 七夏冷冷道。 易年一听,脸上笑容更甚,喃喃道: “这样也好,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你…你脸皮真厚…” 七夏闻言,却只能回这一句不疼不痒的反驳。 话头被易年抓住,怎么回都是错的。 易年听见,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了,开口道: “谢谢夸奖,放心,我会一直厚下去的…” 一直厚,那便代表要一直缠着。 已经落了下风的七夏听着,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无论是清冷眼神还是冷厉语气,似乎对他都没什么用,只能继续往旁边退,与易年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这回易年没有跟上去,坐在原地,开口道: “其实石羽很可怜…” 说着,便把遇见石羽前后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若是别的事情,易年不会讲的这么细,但事关情感,易年不会有半点儿马虎不清。 与石羽,除了师徒之情再无其他。 听见易年讲完,七夏的小脸依旧绷着,尽管知道易年为什么说的这么细,但嘴上却没缓和,开口道: “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什么啊,他俩还要些时间才能醒,干坐着多无聊,聊天呗…” 七夏白了眼易年,没再说什么。 看出七夏似乎没什么说话的心思,易年无聊的拿着木棍戳着地面。 这里的夜晚一片漆黑,连看着星辰发呆都没法。 正戳着的时候,一丝鲜红血迹被易年翻了上来,瞧见那血迹,七夏神色一变,开口道: “闭气!” 易年看向七夏,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开口道: “晚了,我感觉我好热啊,你呢?” 七夏眉头一皱,看着易年那开始变红的脸以及逐渐迷离的眼神,疑惑道: “那天与神龙缠斗之时,它的血液便洒了不少,若是有问题,那个时候就应该有问题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易年摇摇头,挣扎着不让自己往七夏身边凑,但身体却不听话,一个劲的往七夏身边凑去,只得一边挣扎一边开口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好热,你呢?” 不问还好,被易年这么一问,七夏忽然感觉自己也热了起来,看着易年,小脸满是羞恼神色,开口道: “你手怎么那么欠呢!”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趁着现在清醒,你快走吧…” 易年说着,脸上挣扎神色更浓。 看着逐渐朝着自己靠过来的易年,七夏目光从易年身上快速扫过,当瞧见易年那时而清醒时而迷离的眼神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后身形一闪,来到了易年身边,抓起易年衣领,开口道: “我不能走,我得帮你,那湖水很冷,你进去游一圈说不定能把身上热量降下来,去吧…” 七夏说着,腰身一拧,直接将易年提了起来,手臂一甩,眼看着就要将易年丢进湖里。 被七夏举在空中的易年眼中迷离彻底消失,伸手抓住七夏小手,连忙开口道: “别别别,开玩笑的,我不会游泳,啊…” 一声惨叫,随后扑通一声传来。 全身湿透的易年从湖里飞出,迅速回到火堆前,看着满脸笑意正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的七夏,抱怨道: “开个玩笑嘛,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七夏瞪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 易年自知理亏,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955章 只是我吗? “秘密…” 七夏说着,目光在易年身上扫了一圈。 看着看着,忽然愣了下。 也不知何时,目光停在他身上的时候似乎多了起来。 立马收回目光,落在了黑漆漆的夜空里。 瞧见七夏的眼神,易年也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笑容挂在嘴角,怎么看怎么猥琐,一边走向七夏,一边道: “该不会是…” 说着,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 还没等易年说完,七夏横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若瞎想,信不信我揍你…” 听着七夏的威胁,易年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开口道: “信信信…” 说着,无奈的坐在七夏对面,继续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般暴力,温柔的很…” 先把人丢进湖里,这么会儿又要打人,确实算不得温柔。 本以为七夏不会理会自己,没想到七夏却说话了。 “那你以前怎样?也这般无赖吗?” 呃… 这话怎么接。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哪里算无赖,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再说了,你以前还给我讲笑话呢…” “什么时候?” “你快死的时候…” 听着易年脱口而出的话,七夏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易年瞧见,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有些天,就是这么聊着聊着就聊死了。 也不知说什么了,便反手托腮,拄着膝盖看着七夏。 感受到易年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七夏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这么盯着人看很不礼貌…” 易年耸了耸肩,“这里太黑,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你看谁?”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七夏依旧有些无语。 为了打破眼下的尴尬,转移话题道: “听安红豆说你差点儿散功身死…” 易年没想到七夏会提起这茬,愣了下,随即嘿嘿一笑,开口道: “哪里,别听她胡说,那时是出了点儿意外,不过是两个妖族家伙给我下了蛊,当了好多天哑巴…” “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 易年不想骗七夏,但散功身死这事却不想说出口,也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不想让七夏担心。 听完易年解释,七夏往易年方向正了正身子,双眼盯着那平和眸子,开口道: “你知道你很虚伪吗?” 嗯? 听见七夏的话,易年眉心一皱。 自己怎么惹了她? 这怎么还说上自己虚伪了? 挠了挠头,开口道: “为什么这么说?” 七夏指了指易年方才翻出来的血迹,开口道: “若是有危险,你在这三天时间里一定会把这些东西弄走,绝不会放任不管,还有,之前分的弑神虫,起初我信了你,以为这东西真的对你没效果,但吃了之后我发现这东西对你同样有用,就算不提升境界,也能稳固神识…” “那时不知道,所以…” 易年刚想开口解释,七夏却摇了摇头,打断易年的话,继续道: “你一眼就能认出弑神虫,根本不会不知道,但你知道弑神虫对我们几个更重要,周晚提升太快,神识境界早晚会出问题,龙桃是妖族,神识境界的提升一直是难题,我需要力量,提升神识境界迫在眉睫,所以你选择隐瞒,把东西让给了我们三个,还有…” 七夏说着,指了指湖水。 “你从钻进湖底到出来没用多大功夫,但元力几乎消耗了一大半,所以那弑神虫不可能是被吓死的,当时你一定受了伤,没法控制九幽玄天,要不这虫子出去吸收就好,没必要在危机四伏的梵天净土里吸收,你要在这几天里养伤,所以才会那么着急让我们吃,你恢复的快,现在身上应该没伤了,我的话没处证明,但是真是假你自己知道…” 听着七夏的分析,易年摇头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七夏看着易年,也摇了摇头。 “不是我变聪明了,而是你一直如此,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总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别人,圣山如此,南昭如此,荒岛如此,还有前几天在河边,若是那毒再深几分,你的手就废了…” “那是意外…” “但也是你性子使然…” 七夏说着,皓月双眸再次盯着易年,开口道: “为别人想不是坏事,但我…我们几个是你最亲近的人,那便没什么不能说的,可你却总把事情压在心里,其实在来这湖边之前你很纠结,我看得出你不想滥杀无辜,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违背自己内心做出选择的时候,跟着你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你的脚步,因为他们信你,就算同样不想,但依旧会跟着你,就像之前,若是我的攻击没有收住,若是没有弑神虫一事,击杀那条神龙便会成为你的心魔,也会成为他们两个的心魔,好心,有时真的会办坏事…” 这是在书院遇见七夏之后,第一次听七夏说这么多话。 易年真的没想到七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眉心微微皱起,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了。 看着易年的神情微变,七夏继续道: “我说这些不是埋怨你,相反,是佩服你,能把身边的人照顾的这么好,龙桃也好,石羽也罢,但你呢?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你一直在跟着我的脚步,一直在帮我,可你呢,你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我吗?” 只是我吗? 只是我吗? … 七夏的最后四个字,不停在易年脑海中徘徊。 听着七夏的问题,易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了。 从青山出来,为的是湖中的匆匆一瞥,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当在青丘天人永隔之后,便把七夏的责任扛在了肩上。 等再次遇见七夏后,便一路西行,为的依旧是七夏的责任,或者说,为的依旧是七夏。 在南昭军营清醒之后,易年有过短暂的改变,也有了自己的目标。 他不希望如此美好的天元有破碎的一天,便开始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闹神机营,剑斩庞平文。 可当再次遇见七夏的时候,易年似乎又把那些东西忘了。 而当遇见周晚与龙桃之后,顺理成章的把他们的需求也扛在了肩上。 所以才有了屠龙一幕。 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一直如此,但少年确实如七夏所说,他似乎把自己忘了。 今夜被七夏一提起,易年多了份迷茫。 自己,要的是什么呢? 天下太平? 国泰民安? 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悠闲日子? 竭尽全力抵抗异人一族? 剿灭南北妖族,给天元一个太平盛世? 功参造化,成为真武强者? 悬壶济世,为百姓解难?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七夏的问题,自己好像回答不了… 看着逐渐陷入迷茫的易年,七夏开口道: “没让你现在就想清楚,但你的性子要改改,遇事,也把自己考虑进去…” 听着七夏的柔和语气,易年的心思回归,挠了挠头,开口道: “那这也不能算是虚伪吧?” “不遵从自己的心便是虚伪,有问题吗?” “没问题…” “那你能改吗?” “能,可我没觉着…” 话还没说完,易年忽然感觉身上一冷,抬眼一看,七夏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 立马改口道: “能,以后遇事先考虑自己,绝不会被别人左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找无骨舍利啊…”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翻了个白眼。 得,白说了… 看着从没做出过这种神情的七夏,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现在我也没别的事儿,当然是要找无骨舍利了,元氏一族还在封印之中,我不知道另说,但既然知道,自然是要将他们救出来,其实说实话,以前是为了你,但在青丘之后,就不全是为了你了…” “为什么?” 易年收起笑容,正色道: “元氏一族为了天元付出那么多,不应该被如此对待,你们比我们更应该享受天元的美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族出了封印,对天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天元必乱…” 元氏出,圣山乱。 圣山乱,则天元乱。 “所以呢?” 七夏开口问着。 “所以还是要救,因为天元的乱与元氏一族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引子罢了,而这引子,可以被任何东西代替。” 易年说着,深吸口气,喃喃道: “人族,太平的太久了,当然,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 “我师父…” 易年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柴,一边道: “小时候师父看天的时候无意间说过,我听见了,以前没什么感觉,只当他闲得无聊随口瞎说,但现在想来,或许是真的…” “还有呢?” “压的越久,反抗便会越激烈,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真的会波及整个大陆,现在看来已经开始应验了,南昭战事起了,北祁战事也起了,圣山封山,异人一族在大陆上活动愈发频繁…” 易年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这也是你师父说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我说的…” 第956章 笑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七夏轻轻说着。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开口道: “什么意思,你不让我跟着你了?” 瞧见易年的反应,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我拖累着,想打开封印太难,即使凑齐了五行圣物,还有圣山要面对,或许我们两个这辈子都做不到,我可以耗在封印上,但你不用…” 听见七夏的解释,易年松了口气,开口道: “不冲突,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易年指了指怀中的聚魂引,开口道: “南巫天火在南屿,山河图在圣山,现在不在,但以前在,而小乘山又是无骨舍利最可能存在的地方,那剩下的两种,是不是?” “在北面?” 圣山在东,南屿在南,小乘山在西。 没等易年说完,七夏的眼神一亮,抢先开了口。 易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确定,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另外两个东西是什么,但通过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你说的在北面是有可能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巧合,但不管怎么样,总要找下去,普通人没有游历大陆的机会,咱们两个可是有大把的时间与精力,若是遇见不平之事,那便管上一管,我答应你遵从内心的选择,但我现在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要将元氏一族救出来,别的我暂时想不到,或许只有异人一族能让我上上心吧,他们藏在暗处,始终是个隐患,不过这两件事不冲突,如果异人一族真的想搞风搞雨,把元氏一族从封印中解救出来也是他们最应该做的事儿…” “你要与他们合作?” 七夏问着,神情微变。 没等易年开口,继续道: “我当初救七王只是为了展示诚意,但绝没真心要与他们合作,只是他们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一旦得手,便不会再与他们有瓜葛,背信弃义也好,忘恩负义也罢,随他们怎么想,若是事发,便由我一人扛着,我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你牵扯其中…” “这么关心我?” 易年一笑,开口问着。” 七夏俏脸一紧,开口道: “说正事儿呢…” 易年又是一笑,开口道: “放心吧,我没想与他们合作,我是说如果他们与我们的目的一致,那我们很可能会在之后总碰见他们,见得到的异人不可怕,藏在暗处的他们才可怕,我一边找五行圣物,一边还能收拾异人一族,这不是挺好吗…” 说着,看着不知何时凑到自己对面的七夏,十分自然的伸手握住了七夏的小手,开口道: “你放心,我与异人一族的恩怨绝不会牵扯到元氏一族,如果真如我分析的那样,他们也想让元氏一族出来,咱们就一边借着异人一族的力量打开封印,一边暗中收拾他们,等封印打开的时候就全力对付他们,如果我分析错了,咱们就先安心考虑封印的事情,怎么样?” 七夏听着,绝美小脸多了丝笑意,开口道: “怎么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咱们两个好不是人呢?”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不是人就不是人吧,反正异人一族欠我的,当初在古境里面差点儿被他们阴死,就当收收利息了,再说了,南行一前辈都要用假死引他们入局,所以君子之法对他们没用,我师父从没要求我做个好人,非常事当以非常手段,反正我心里没什么负担…” “我也没有…” 七夏话音落下,两张脸上同时升起笑容。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两只小狐狸在密谋。 看见七夏脸上的笑容,易年忽然觉着心都要化开了。 有多久没见七夏这般笑过了? 忘了… 二人正笑着的时候,七夏感觉小手异常温热,目光逐渐下移,瞧见自己的手正被易年抓着。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可能啊? 自己怎么对他一点儿防备心都没了? 脑海中不停起着各种念头,想着种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把手收回去。 瞧见七夏的神色变化,易年也才注意到自己正握着七夏的小手。 至于什么时候握住的,一点儿印象没有。 本能的往后一退,松开了七夏的手。 现在的七夏阴晴不定,自己身上还带着水汽的衣服就是证明。 一个不好,估计又要把自己扔湖里去了。 虽然不知到底与七夏谁强谁弱,但总归不好还手。 也不忍心… 一边退一边开口道: “呃…那个…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那个…呃…我去泡茶…”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方才那利索的嘴皮子不知怎么竟僵了起来。 看着不停往后退的易年,手里的温热不再,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一丝失落。 七夏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这不知从哪升起的感觉。 不过在看见易年那好笑样子之后,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易年耳中。 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天籁之音,像夏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面庞,带来一丝凉爽,又似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柔和,驱散了寒冷与阴霾。 一时间,易年也不知怎么形容,以前的书都白看了,只能傻呵呵开口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 七夏看着一副痴傻模样的易年,开口道: “平时很丑吗?” 这话,易年感觉自己听过。 或许是在医馆观星赏月时,或许是夜游栖霞山时,或许是依偎在净竹寺时,或许… 具体在哪,易年忘了。 但火光后的七夏,似乎有了从前的影子。 七夏,还是七夏。 或许少年不知道,那份清冷,能融化一次便能融化第二次… 看着七夏,开口道: “当然不,平时也好看,就是笑起来更好看,呃…也不是,怎么都好看…” 看着方才精明无比,现在却变得傻乎乎的易年,七夏也不知怎地,笑容更甚。 或许少女也不知道,想着解开少年心结的时候,却把自己的心解开了。 就在二人相视而笑时,一股焦糊味道飘了出来。 七夏伸手指了指火堆,开口道: “你要是再继续傻笑,衣服就该烧没了…” 听见七夏提醒,易年这才瞧见衣服下摆已经被火堆烤了起来,小火苗不停往上窜着。 伸手一拉,直接跳进了湖里。 火苗熄灭,拖着湿漉漉的裤子上了岸。 看着笑意盈盈的七夏,只觉着尴尬无比。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尴尬,七夏又指了指火堆,开口道: “不是要泡茶吗?” “哦,差点儿忘了,这就去…” 说着,麻利跑到火堆旁忙了起来。 没过多大功夫,茶烟起了。 端给七夏一杯,二人并排坐在火堆前,看着黑漆漆的湖面,谁也没喝茶的心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但易年很喜欢。 失而复得,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 这种欢喜,胜过人间无数。 没有说话,没有依偎,只有静静坐着,互相听着那熟悉的呼吸与心跳。 不知看了多久,二人手里的茶都凉了。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问你个事儿…” “说…” “你说过两次,异人一族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七夏没有隐瞒,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东西,而是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能让沾惹幽泉戾气的普通人活下去的方法?” “哦?” 易年听着,没想到竟是这个。 七夏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我族与幽泉斗了万年,很多人早已被戾气侵袭,能修行还好,通过秘法能抵抗幽泉戾气,我以前体内也有戾气,但不知怎地忽然没了,能修行能抵抗,可普通人却不行,只要被戾气侵袭,无论是遗传也好还是后天也罢,身体都会越来越虚弱,几乎活不过二十岁,更有甚者,出生便会夭折,长此下去,不等封印解除,估计就会被这戾气害的走到灭族地步了…” 七夏说着,心思低落了许多。 听见七夏解释,易年开口道: “异人一族有办法?” “嗯…”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异人一族也不全是修行之人,同是幽泉戾气侵袭,但却没有这个困扰,我与他们合作,就是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让普通人活下来的,不过他们的嘴太严,接触过两次,都没问出什么有用东西,看看以后能不能吧…” 说着,头慢慢低了下去。 想从谨慎无比的异人一族嘴里套话,确实太难了。 不过易年听后,嘴角却起了笑意,别的事情自己可能没有办法,但幽泉戾气不就是黑气吗,要知道,自己的青光可是专治黑气。 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开口道: “其实也不用非得从异人一族那里打探,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治…” 听见易年的话,七夏猛一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开口道: “谁?等出了这里我便去找…” 易年嘿嘿一笑,慢慢起身,面向七夏负手而立,颇有大侠风范。 开口道: “不用找,因为那人正是你的夫君…” “你?” 七夏惊呼… 第957章 合心,合意 七夏不知是太过心急没听出易年话里的‘陷阱’,还是已经慢慢习惯了易年的身份,猛一起身,差点儿没把正摆着一副自认为很潇洒的易年撞个跟头。 瞧见七夏那副急切样子还有那毫不犹豫的一个‘你’字,嘴角的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住。 笑呵呵点头道: “正是在下,很意外吗?”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七夏一把抓住易年领口,似乎是想确定,开口问道: “真的?” 说着话的时候,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易年没想到七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与平日里的冷静完全不同,不过在想到元氏一族受戾气侵袭之后,也能理解七夏的心情。 再次点头,郑重道: “真的,而且我治过,如果你恢复记忆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易年确实能治幽泉戾气,上京那场大雨以及后院基本没怎么消失过的青光就是证明。 再次听见易年肯定的答复,七夏脸上的焦急与期盼慢慢消失,换成了易年一样的凝重,似乎有些不敢开,犹豫了下,开口道: “那…” 看得出七夏的犹豫,也明白七夏什么意思,易年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七夏的小手,安慰道: “幽泉戾气对我没有影响,救人也没有危险,如果真的能打开封印,我会帮你的族人,我保证…” 易年的声音很轻,很平和,似乎一阵清风便能淹没,但七夏却能从这声音中听出可靠与踏实。 似乎只要有这声音存在,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还有,七夏听得出,这声音永远不会骗自己。 “谢谢你…” 七夏看着易年的眼睛,喃喃道。 声音没了清冷,似乎还带着些许柔弱。 看着眼前佳人,易年不知怎地,心头忽然一酸。 自己被人追杀陷害暗算看起来很惨,但与自己比起来,七夏却更可怜。 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睁眼便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还要面对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 全族的希望系于一身,真不知当初她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安慰着七夏的手从领口移动到七夏身后,轻轻搂在了那纤细的腰身之上,稍一用力,把七夏拥在了怀中,喃喃道: “不用与我说谢,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从认定你的时候,我便做好了与你共进退的准备,咱们一定能把你的族人救出来,一定…” 说着,轻轻拍了拍着七夏肩膀。 七夏没有说话,但皓月双眸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头枕在易年肩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哭声起的那一刻,七夏似乎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人。 哭声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终于得到释放一般,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仿佛要将所有的哀伤都倾诉出来。 如同一把利剑,穿透了易年的心。 夜是安静的,湖是安静的,燃烧着的火堆也是静的。 心,同样安静。 两颗心,贴在最近的地方,感受着彼此的跳动。 合心,合意。 易年没有说话安慰,只是不停的轻抚着七夏因痛哭而不停起伏的后背。 青丝绕指,佳人在怀。 便是这夜,也不忍出声打扰。 七夏的哭声一直不断,泪水湿了易年肩头。 事情总压在心里,很累。 那便哭吧… 现在的七夏不再孤单,因为始终有个人会陪在她的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七夏的哭声慢慢开始变小,身上的起伏也开始减弱。 易年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 “哭够了?” 易年轻轻问着。 “嗯…” 七夏回着,小小声音从二人中间钻出。 “记得赔我件衣服…” “又不是坏了,洗洗就好了…” 七夏回着,头还在易年肩头。 “我可舍不得洗…” 易年回着,嘴角微微上扬。 七夏听着,刚想说话,神情一滞,从失神中醒了过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易年怀中。 方才痛哭时没注意,只觉着这怀抱踏实无比,此时心思回归,挂着泪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刚想推开易年,可不知为何,刚要发力的手停了下来,最终还是没有从这温暖的怀抱中挣脱。 不知是觉着刚‘利用’完别人就推开不礼貌,还是心底有些舍不得这怀抱。 听着易年的调侃话语,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悄悄吸了口气,压着心跳,小声道: “抱够了吗?” 易年听着这熟悉的问题,思绪似乎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同样夜晚黑的不像样子的净竹寺。 那时回着没有,易年记得很清楚,不过这回回答变了。 拍了拍七夏后背,稍稍低头,嘴凑到了七夏耳边,小声道: “是你自己过来的…” “我方才是有些失态,但还没到什么都忘了的程度,明明就是你先抱的…” 呃… 易年没想到七夏的小脑袋瓜竟然这么好用,自己的小动作她还记得。 不过厚脸皮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尽管被七夏拆穿,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开口道: “我那是安抚你,你方才哭的多凶你忘了?我怕你岔气儿…” 听着这蹩脚的回答,七夏神色变了变,开口道: “你脸皮真厚…” 说着,头一低,一个灵巧转身从易年怀中钻了出去,回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方才是个意外,你最好忘了,若是敢提的话,我…我…我便不理你了…” 看着七夏支支吾吾的模样,易年脸上笑意更浓。 这样的七夏,或许才是真实的七夏。 那冷冰冰的样子,可能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知道此时不能多说,适可而止才是最正确的,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对谁都不说,还有…” “还有什么?” 易年开口道: “下次再哭的时候,我的肩膀还借给你用…” 七夏听着,神情一滞,看了眼易年肩膀的泪痕,开口道: “没有下次了…” 易年听着,往七夏身前凑了凑,“万一呢?” “没有万一…” “假如呢?” “没有假如…” “或许…” “没有或许,你若是再这般粘牙,我不介意把你扔湖里冷静冷静…” “呃…别总动手动脚的,不好…” 七夏听着,撇了撇嘴,小声道: “也不知是谁总动手动脚的…” 说完,不知是想起了静海禅院的意外还是去往河边的途中发生的一切,刚刚缓和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本想还句嘴,没想到却让气氛尴尬了起来。 易年瞧见,哪里不明白七夏在想什么,往地上一坐,笑嘻嘻的看向七夏,‘恶人先告状’道: “是谁啊…” 说话时还刻意把尾音拉的老长… 看着易年,七夏自知耍嘴皮子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气鼓鼓的往地上一坐,目光转向别处,摆出了一副不搭理易年的样子。 不过这招对易年没什么用,笑嘻嘻的凑到七夏身边坐下,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自言自语道: “你说这幽泉戾气是怎么治的呢?是吃药呢还是针灸呢?” 说别的,七夏此时一定不会与易年搭腔,但幽泉戾气几个字一出,七夏一瞬间便把方才的尴尬忘到了脑后。 立马转过了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用什么?” 别的事情可以开玩笑,但事关元氏一族生死,易年自然不会再开玩笑,手指伸到七夏眼前,稍一用力,青光从指尖钻了出来,开口道: “就是它…” 七夏瞧见,疑惑道: “念?”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以前不知道,修为恢复之后才意识到是,戾气不怕元力,所以即使知道它藏在身体中,但却没办法把它赶出去,不过它怕青光,只要用青光驱赶出体外,便能彻底消除,以前在上京的时候治过,很好用…” 七夏听着,开口问道: “是因为我吗?” 易年点点头,“是…” 记忆是有可能恢复的,那这便没什么好瞒的,之前七夏就知道,只不过现在忘了。 “那…” 七夏试探性的开口问着。 没等七夏说完,易年开口道: “没事儿,都处理好了,放心吧…” 听见易年的答复,七夏开口道: “谢谢…” “说过了不用谢…” “哦…” 一时间,火堆前陷入了沉默。 漫长的夜似乎没有尽头,周晚与龙桃也没醒来的迹象。 易年烧水煮茶,七夏旁边看着。 等茶水端来时,七夏开口道: “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儿吧…”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下,丝毫不在意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 点点头,开口道: “想从哪听?” “从头开始听…” “好…” “不许骗我…” “嗯…” “说的详细些…” “好…” 易年回完之后,平和声音响在了黑夜中。 照亮小小空间的火堆前,七夏安静的听着那属于自己的回忆。 或许是听了七夏的话,或许是对以前的日子记得太清,故事开始没多久,七夏的脸便红了起来。 扫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淫贼…” 七夏如此说,自然是易年把房门为何被撞掉的意外讲了出来。 听着七夏对自己的评价,易年满眼委屈,开口道: “是你让仔细说的…” 第958章 少一人 “没让你说的这般仔细…” 七夏瞪了眼易年,不过那娇羞神情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易年哦了一声,开口道: “那后面类似的情形我是不是就要跳过了?” “还有?” 七夏气息一滞,此时有些后悔让易年说了。 二人的事情只有他知道,现在他怎么说自己就得怎么信,天知道他一会儿会说出什么来。 听见七夏的问题,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都成亲了,你说呢…” 七夏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跳!” 跳,自然是跳过那些羞人的事情。 “都跳?” 易年开口问着,似乎有些不情愿。 “都跳,只要…只要…” 只要是亲密的事情都跳! 不过这话七夏有些说不出口,‘只要’‘只要’了半天,始终没说上句完整的话。 易年听着,假装叹了口气,开口道: “还想着好好说说婚礼的事儿呢,你是不知道,在成亲之前…呃…” 正说着的易年被七夏逐渐变得阴沉的目光打断,嘿嘿一笑,改口道: “跳,跳,听你的,只说重点…” 看得出七夏不会真的生气,不过要是再逗下去,或许自己又要进湖水里面冷静冷静了。 易年正了正色,继续给七夏说着以前的事儿。 回忆这个东西,在脑海中会匆匆闪过,快速清晰,但付诸于话语之上时,需要组织语言,便会慢上几分。 幸好易年读的书多,无论是口才还是文采都比一般人强了许多,说起故事不怎么费力。 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经历的事情很多,一桩桩一件件,易年都牢牢记在心里。 易年绘声绘色的讲着,七夏安静的听着这属于自己的故事。 虽然之前七夏提过让易年在遇事时把自己放在前面,不过二十年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所以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险都是只言片语便匆匆带过。 七夏听得出易年尽可能平淡的讲述中的危险,但没有打扰易年。 以前的危险,不会再重复了。 二人,已经不是去年的二人了。 两个通明时走出上京,如今都到了归墟,天底下最强大的归墟之一。 故事很长,比火堆的寿命长。 当东方出现光亮之时,故事还没讲完。 看着已经喝了整整一壶茶的易年,七夏开口道: “以后再说吧,太多了我记不住…” 易年点点头,“好,想听了就和我说…” “嗯…” 二人同时望向了东方,阳光落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经历过梵天净土的黑夜,这阳光怎么看怎么顺眼。 二人肩并肩坐着,等着龙桃与周晚醒来。 七夏的境界高,尽管吸收的弑神虫多,依旧比他们两个先醒来。 不过周晚与龙桃身上的气息已经慢慢归于平缓,随时都可能醒来。 正如易年预料的那般,中午时候,二人先后睁开了眼睛。 周晚身上的气息明显有了变化,沉稳中透着轻柔。 周小爷之前提升太快,气息难免有些虚浮,虽然只有一点儿,现在不影响什么,最起码冲击归墟不受影响。 但想更进一步,任何疏漏都不能出现,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神识处于归墟巅峰的易年深有体会,归墟常有,真武难寻,万年来都是如此,这一步,千难万难。 如今有了弑神虫的神识之力稳固境界补充底蕴,只要潜心修行,不冒进不走歪路,便有冲击真武的可能。 当然,也仅仅是可能。 圣山上的几位归墟巅峰各个是惊才绝艳之辈,但现在还没有一个迈出最后一步。 周晚提升,龙桃同样提升。 神识境界对妖族来说一直是难题,身怀祖龙之力的龙桃肉体强悍无比,又有龙魂五经在身,提升极快,神识境界早已跟不上了。 长此以往下去,修为停滞只是小事儿,怕就怕修为不停滞,那样的话,很可能因为神识境界跟不上而走火入魔。 而弑神虫,同样解了龙桃的修行弊端。 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神识强度却有了极大的提升,有强大的神识境界作为后盾,再加上慢慢吸收的真龙精血,龙桃之后的修行之路不说一帆风顺也相差无几。 看着二人提升,易年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 指着余温尚在的火堆上的锅,开口道: “里面有吃的…” 修行,有时也是消耗。 吃,自然是最好的补充。 周晚一听,咧嘴一笑,开口道: “懂事儿啊…” 说着,打开锅盖,里面热气飘了出来。 锅里煮着粥,粥里加了不少补品,多是滋补药材。 易年别的事情没把握,熬锅药粥不在话下。 看着锅里的粥,周晚拿着勺子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龙桃,自己也盛了一碗,顾不得烫,张开大嘴就喝了起来。 看那样子,和饿死鬼投胎似的。 吃相,周小爷一直就没有过。 一大口粥进嘴,眉宇间的三分英气被嫌弃取代,一大碗粥下肚,拿起勺子继续盛着,一边盛一边抱怨道: “你这手艺能不能练练,难吃到这种程度则真难为你了…” 龙桃听着,看了周晚一眼,瞧那样子是想说周晚两句,可易年煮的粥杀伤力太大,到了嘴边的话随着难吃的粥一起咽了下去,转头看向易年,来口道: “老板,别的事儿我能帮你说说,这个…呃…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的良心…” 易年知道自己的水平,但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难,要能练早练出来了。 七夏在旁,总要找点儿面子回来,白了眼龙桃,开口道: “还良心,我看你们两个都没良心,这粥我都煮了几次了,哪里有你们说的那般难吃…”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想让七夏帮帮自己。 瞧见易年递来的眼神,七夏的小脸上起了丝狡黠神色,开口道: “你看我也没用,确实不怎么样,还怪别人说吗?” 从昨天夜里在言语上一直吃亏的七夏哪里会放过这个‘报复’机会,一句话把易年钉在了厨艺界的耻辱柱上。 “哈哈哈…” “哈哈哈…” 听见七夏说完,周晚与龙桃同时大笑了起来。 七夏也被二人的笑声传染,嘴角挂上了淡淡笑意。 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白了几人一眼,走到竹篓旁开始收拾东西。 都醒了,自然是要出去了。 二人虽然嘴上说着难吃,但满满一大锅药粥却一点儿没剩。 肚子里有东西,疲惫消了大半,周晚舒服的往后一躺,感慨道: “有点儿怀念我大哥做的饭菜了…” 周晚嘴里的大哥,自然是远在青山的小愚。 周晚一提,易年也想起了魁梧汉子,自从古境一别,到现在差不多快一年了。 点点头,开口道: “想了就去呗,小愚现在应该在青山…” 周晚与龙桃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出去之后估计又要回落北原了。 从天虞山到落北原有很多路走,虽然绕到青山有些远,但有翻江蛟拉着的云舟在,时间上差不多。 顺江而下,到圣山前一路向北,从晋阳出北祁,正好路过青山。 易年一提,周晚的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转头看向龙桃。 龙桃自然明白周晚的意思,开口道: “我也有些想巧儿姐了,路上快些,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周晚一听,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也不是他是真的怀念饭菜还是想喝酒了。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呢?” 自然是问易年回不回去。 易年听着,神情有些黯然。 所有人都可以去青山,自己却不行。 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此时青山里外应该早就布满了圣山的眼线。 没有正面抗衡圣山的实力,想回,但回不去。 周晚不知道元氏一族的事儿,所以不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还有事儿,暂时没空回去,你如果真去的话,帮我给我师父带句话…” “什么话?” “就说我一切都好,早晚都会回去的,一定…” “就这些,没了?” “嗯,就这些…” 易年说着,背起竹篓,开口道: “走吧…” 周晚起身,开口问道: “干啥?” “出去啊…” 周晚一听,开口问道: “咋出去,你想到办法了?” 易年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天,开口道: “正挖着呢,最多今晚就能挖传,轮回珠我不知道怎么用,只能硬闯出去…” 周晚听着,开口道: “还好你有别的办法,咱们几个都不修佛,这佛门至宝放在咱们手里和废物没啥区别,走吧…” 周晚说着,伸手将龙桃拉了起来。 易年听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刚才说什么?” 周晚看着易年那明显严肃起来的脸,一愣,开口道: “什么说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佛门至宝放在咱们手里与废物没啥区别…” “上一句…” “咱们几个都不修佛…” 周晚正说着,易年一拍大腿,开口道: “我就说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儿,咱们几个不修佛,有人修佛啊…” “谁啊?” “仓嘉…” 第959章 僧往何处 “小和尚?” 周晚开口道。 易年点点头,眉心皱了起来。 仓嘉很低调,平时话也不多,不是在修行就是在读佛经。 来到梵心宗后,几人休息聊天,仓嘉便在旁边听着,很少开口。 易年几人来梵心宗都有着各自的目的,而仓嘉完全是因为无相大会来的。 自打无相大会开启之后,每天雷打不动,早上便早早出去,半夜才回来。 已经习惯了仓嘉作息的几人早就习惯了整日见不到他的情况。 但偶尔还是能碰见的,毕竟他也在静海禅院住着。 可方才提起仓嘉,易年竟记不得上一次见到小和尚是什么时候了。 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上一次见到仓嘉是什么时候?” 周晚听着易年的询问,仔细想了想,答案与易年差不多,开口道: “忘了,是梵心宗出事儿前一天还是前两天?记不清了,但感觉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说着,看向龙桃,开口问道: “你记不记得?” 龙桃在上京的时候被仓嘉在大街上追赶过,若不是易年在,只怕二人就要在皇城动起手来。 妖族天生的灵感,或许能让龙桃的记忆变得深刻。 听见周晚的询问,龙桃同样仔细的想了想,但从那神色看来,也没什么印象,一边挠头一边开口道: “我也忘了,平日里不总见,一时想不起了…” 龙桃说完,易年望向了七夏。 七夏明白易年什么意思,开口道: “不清楚…” 得。 低调惯了的仓嘉竟然成了个小透明,没有一个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也不怪几人,毕竟就连与仓嘉关系最好的易年也是现在才想起来。 看着正思索的易年,周晚上前,开口道: “是不是他有什么事儿先走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就算有事儿要走,也不至于连声告辞都不说吧,修佛之人最重礼数…” “那是碰见仇家了?没来得及和咱们说?”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这个可能很小,仓嘉是修佛之人,基本不会与人结怨,就算真的族与人结怨,这些天一直在梵心宗内,对方也没机会,卸剑石那里的架势你见过,前来观礼的人都记录在案,不会有什么人混进来…” 再次被易年否定,周晚开口道: “有没有可能跟小尼姑私奔了?毕竟这事儿也不好对你说,干脆来个一走了…嘶…” 话还没说完,只觉着腰间一疼,龙桃的小手正掐着周晚的肉,大眼睛瞪了眼周晚。 “别瞎说!” 自知理亏的周晚哪里敢反驳龙桃,挣脱龙桃小手,熟练的揉了揉这总受伤的地方,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与仓嘉认识的最久,对他的了解应该比我们深,那你觉得他去哪了?” 易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那些天我天天往听禅院跑,确实没注意仓嘉什么时候不见的,出事儿那天也没感受到他的气息,那他应该在之前就不见了…” 其实这也不怪易年,两位大师死后,无论是梵心宗内还是净土里面,意外情况一个接着一个,脑子里面全是事儿,哪里会有心思注意到仓嘉消失。 就算等待几人吸收弑神虫的时候,也都在疗伤中度过。 正如七夏所说那般,能控制神龙的弑神虫,哪里会像之前说的那般弱小。 虽然与弑神虫交手时间很短,但易年伤的比听禅院那晚还重,用了两天才完全康复。 当然,这中间也有净土没有元力无法补充的关系。 易年说完,周晚喃喃道: “不是不辞而别,没有仇家追杀,那就很有可能遇见了什么意外,没法与你告别,可梵心宗能有什么意外呢,每天不就是听听经,吵吵架,看看…” 看看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转头看向了易年,易年也在同时看看周晚,二人异口同声道: “佛光!” 周晚一拍手,开口道: “应该就是,那佛光小爷不修佛看着都觉着震撼,仓嘉一定也感兴趣…” 易年接口道: “感兴趣就有可能想要走近看看,走着走着…” 说着,停了下来,手伸向了高天。 看着话总说到一半的二人,龙桃与七夏脸上同时升起疑惑。 龙桃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现在不是你们体现兄弟默契的时候!” 七夏虽然没说话,但小脸上的神情与龙桃一模一样。 被龙桃‘呵斥’的周晚听见,开口道: “小乘山虽然在天虞山中,但附近没什么天谴恶地,不存在走丢的情况,现在丢了,自然是碰见了比较怪异的地方,要说怪异,哪里能怪的过这里…” 龙桃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是说仓嘉大师也在净土之中?” 说着,歪了歪头,疑惑道: “可他没有轮回珠,怎么打开通道?” 周晚指了指易年,解释道: “他之前说过,这梵天净土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处于空间之外的地方,悬夜林的净竹寺里面也有一片这样的空间,不用开启,不知不觉中就有可能走进去,那里能进,这里自然也能进,湖里的神龙和弑神虫就是最好的例子,被困在这里,看上去才会不辞而别,所以仓嘉很可能就在这里…”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吧?” 正问着的时候,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困在了易年手里。 九幽玄天。 周晚瞧见,开口问道: “不挖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先不挖了,可能会有危险…” “为什么?” 七夏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易年指了指湖面,解释道: “之前与神龙打斗时动静很大,如果仓嘉在净土之中,凭借他的六感,一定能感觉到这里有事发生,也一定会来看看,但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却没见到他的影子,多半是因为他过不来…” “那他能在哪?” 这回问问题的是龙桃。 周晚耸了耸肩,开口道: “问心殿呗,从目前来看,也就问心殿能困人…” 龙桃听着,转头看向易年,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在问心殿里,那地方古怪的很,如果我强行破开梵天净土,很可能导致问心殿受损,万一仓嘉真的在问心殿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着,看了眼龙桃,又转头看向七夏,继续道: “委屈你们两个再忍忍,咱们先打探清楚再出去,如果仓嘉真的在这里,必须要救他出去,否则…” 那葬身湖底的神龙就是仓嘉的下场。 龙桃与七夏的时间都很宝贵,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我不急…” 龙桃同样点头,开口道: “我也不急…不过…” 龙桃说着,扫了眼周晚与易年。 二人同时开口道: “不过什么?” 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龙桃开口时,易年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龙桃不能耽搁太久,那便只能尽可能小心打开通道送龙桃出去。 但其中变数却算不得。 而在龙桃开口时,周晚也已经准备好了,最多就不去青山,带着龙桃日夜兼程赶回落北原,全力赶路,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看着二人神色微变,龙桃立马猜到了二人心思,撇了撇嘴,开口道: “想哪去了,我就那么不近人情吗?”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哪能,小朋友最善良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龙桃的头。 龙桃歪头躲过,开口道: “老实点儿…” 周晚又是一笑,悻悻收回了手,问道: “那你说的不过是什么?” 龙桃听着,一步来到七夏身边,挽起七夏胳膊,开口道: “你们两个太狡猾,这心思用在别处行,要是敢用在我们两个身上…” 说着,小拳头朝着周晚扬了扬,摆出了一副威胁的架势。 一向不怎么表达的七夏在听见龙桃的条件之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方才周晚与易年一唱一和极为默契,只言片语间便猜到了仓嘉目前很可能所处的环境,而且还早做了准备。 周晚分析,易年收剑,几乎同时进行。 这心思,确实活络。 周晚的脑子一直好用,想事情非常全面,一点儿线索便能推测出不少东西。 易年一直觉着自己的脑子不好用,但很多时候只是不想用,并不是不能用。 若真是个傻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就算修为再高,也够死上几个来回了。 七夏说过,易年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清醒的时候清醒。 看着站在同一战线的二人,周晚与易年同时苦笑了下。 周晚开口道: “小爷不是那样的人,小朋友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对你耍什么心思,至于他我就不敢保证了,七夏姑娘,你小心些啊…” 易年听着,恨不得给周晚一巴掌。 你表忠心就表,你踩我干什么? 如果不是还有事儿,非要与他掰扯掰扯。 瞪了眼周晚,看向二人,开口道: “抓紧时间吧,早点儿找到早点儿出去…” 说着,手腕一转,九幽玄天再次飞上高天… 第960章 金光漫天 周晚瞧见,疑惑道: “干什么?” 易年收回手中青光,开口道: “它能飞,对空间感应强,速度也比咱们快,让它先查,咱们后面跟着就好…” 易年身上现在有两把剑,龙鳞锋锐,又有化解之力,战斗时用最为合适。 九幽玄天也是神兵,不过对它的特性,易年到现在也没完全摸透,但知道这把剑神奇无比。 随身携带元力,根本不用自己消耗力气控制它,探路,自然是它最为合适。 而且九幽玄天能感知气息,在感官削弱的夜里,它比几人更容易发现仓嘉的气息,如果只靠几人,说不定与仓嘉擦肩而过都感知不到。 与周晚解释完,紧了紧竹篓,开口道: “走吧,抓紧时间…” 说着,抬腿朝着九幽玄天的方向赶去。 周晚跟上,开口道: “要不分开走?这破地方也不见得有多大…” 周晚速度快,如果梵天净土与净竹寺规模差不多,元力耗尽之前足够飞上几个来回。 不过易年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起走吧,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周晚眉毛一挑,开口道: “你是说这里还有强大的东西存在?” 易年再次摇头,开口道: “应该没有了,妖兽境地意识极强,就算以前有,估计也被那弑神虫消灭干净了,不分开我是怕净土出变故,万一我走着走着走出去了,不见得能打开第二次…” “你的剑不是能挖吗?” “那也得我在里面它在外面,能感应到我的存在才能挖,而且我不会用轮回珠,不知道能不能再一次打开通道…” 听着易年的分析,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可别离开太远,小爷的命就攥在你手里了,要是被困在这里,我直接自杀…” 周晚说的绝不夸张,被困在这种地方,确实生不如死。 几人中午从河边出发,一直跟着指引着方向的九幽玄天走到了晚上。 若是平时,便要生火休息,但现在时间紧,便没了停留的打算。 在黑漆漆的夜里赶路很难,但好在没有弑神虫与神龙的威胁,要面对的只有陡峭地势,所以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人辛苦些,后面的人跟着就是。 几人都在通明之上,身体底子自不用说,赶路不费劲儿,就是神识消耗比较大,毕竟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下。 但好在七夏龙桃周晚的神识都有提升,加上本就归墟巅峰神识境界的易年,这路也不算太难。 为了都保持巅峰状态,前面的人一直在换。 这时也没了心疼不忍一说,七夏与龙桃都不是娇气的人。 一夜过后,九幽玄天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过天亮了,几人赶路的速度提了起来。 能飞了。 若是在外面,易年与七夏御空而行根本不费什么元力,随着修为运转就能补充,不过飞行速度有限制,一旦全力飞行,消耗大于补充,便要消耗体内元力。 但现在不行,全力飞行根骨内丹的消耗太大,速度也不见得能快上多少,所以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最有利的速度。 与二人相比,周晚则轻松了很多,速度本就不弱于二人,又有步风罡在身,论赶路,很少有人比得过他。 毕竟这是周小爷的看家本领,当初初识境界,就能带着秦怀素躲过少一楼杀手的追杀,凝神境界时,城东树林刷的十几人团团转。 这逃跑的本事,周小爷说第二,也就天下极速的沈风敢说第一。 所以吃力的只有龙桃一个,好在三人能轮流带着她。 追着九幽玄天飞了一天,入夜之后继续步行。 九幽玄天与易年有联系,不怕走丢,就是不知何时才能把梵天净土走完,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仓嘉。 又走了大半夜,最前面的周晚把火把递给身后的龙桃,从前面退到后面,来到正握着根骨恢复的易年身边,开口道: “你那破剑靠不靠谱啊,这一天一夜咱们可赶了不短的路了…” 易年看向前方,一边走一边道: “应该没问题,我在沿途留下了青光,但现在还没感知到青光的气息,所以咱们到现在为止没走过回头路,只要不走回头路,只要仓嘉在净土里,就一定能找到他,就是这净土比想象中的大啊…” 与七夏在净竹寺外面的树林里走时,最多半夜就会走回净竹寺。 大,便不知道要走多久。 但一定是有界限的,七夏说过,这里是片失败的世界,按理说一定不会比外面大,最多也就太初古境的程度。 听着易年的解释,周晚叹了口气,喃喃道: “希望小和尚挺住,最好还在问心殿里,要不出来了,一个人绝对会被这里的晚上逼疯…” 易年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希望吧…” 七夏听着,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黑没什么好怕的,绝望才可怕…” 易年看向七夏,疑惑道: “你想起来了?” 七夏也有些疑惑,反问道: “想起什么了?” 还没给七夏讲起净竹寺的具体经过,七夏却说了与以前在净竹寺时说过的差不多的话,易年自然认为七夏想起来了。 不过瞧见七夏的神色,知道她没有想起,开口道: “没什么,不过你确实有立场说这话…” 说着,便顺口说起了七夏在净竹寺等了一年的事儿。 反正赶路无聊,说说话还能分分心思,不至于总会不经意注意周围的黑暗,加速神识消耗。 易年说完,七夏没说什么,倒是后面的周晚来了兴致。 往易年身边凑了凑,饶有兴致道: “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那我要是进里面修行个三五十年,是不是出来就直接从通明跳到归墟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你在里面的时间也是实打实的,万一没突破,出来变成个糟老头子,小心你的小朋友不要你…” “呃…当我没说…” 易年知道周晚就是随口一说,他的性子,哪里能耐得住寂寞。 正说着话,龙桃从前面退了下来,七夏接过火把顶上。 脸色有些发白的龙桃从周晚手里接过根骨,跟在后面开始恢复。 周晚问了几句,龙桃只是简单点点头。 看出龙桃没说话心思,周晚走到易年身旁,刚要开口,易年抬手示意周晚闭嘴,伸手抓住前面的七夏,队伍停了下来。 七夏回头,开口道: “有发现了?” 易年点点头,接过七夏手里的火把,开口道: “跟我走…” 说着,直直朝着左边走去。 几人在后面紧紧跟着,都没说话。 快速步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少走了几十里路,跟在后面的周晚开口道: “还没到吗,要不歇歇吧?” 他当然不是自己累,而是心疼龙桃。 毕竟刚才在出发时,龙桃刚从前面退下来。 虽然早就把龙桃背在了背上,但林子里面道路颠簸,哪里能安心恢复神识。 易年听见,回头看向小脸苍白的龙桃,刚要开口,只见龙桃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挺得住,别耽搁时间…” 说着,还拍了拍周晚,示意自己没事儿。 易年犹豫了下,但还是决定继续,开口道: “马上就到,最多一炷香…” “嗯…” 龙桃说话,周晚自然不会反对,把那小小身子往上颠颠,开口道: “别挺着,累了就睡…” “知道…” 易年瞧见,指了指前面,开口道: “马上…” 说着,刚要转头朝着前面走去,七夏一把拉住了易年,开口道: “等等…” 七夏话音刚落,易年瞧见,手里的火把忽然暗了下来。 可看着上面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根本没有即将熄灭的迹象。 但火把就是感觉暗了下来,正在看着火把的时候,易年的余光又瞧见了龙桃额头的细汗。 白天,或者是在外面,看见这微小的东西不足为奇,但净土的夜里不应该看见啊。 眼前一亮,难不成天亮了? 不应该啊,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 就在各种想法在脑海中迅速闪过的时候,方才传回气息的九幽玄天飞了回来。 易年瞧见,转身朝着九幽玄天回来的方向看去,眼前一亮,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回,真的是眼前一亮。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天空正闪着耀眼金光,金光穿过树林,照亮了几人所在的地方。 所以火把没灭,却暗了。 因为那金光太过耀眼,仿佛要将整个梵天净土照亮一般。 七夏仿佛忘了放开拉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就是那里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半是了,九幽玄天就是从那儿飞回来的,走,过去看看…” 有了方向,又有金光引路,几人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原本需要一炷香功夫的路程,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当来到那金光照亮的夜空下时,几人停了在了树林边缘。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前几天去寻神龙时便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前面是个湖,现在前面是片空地。 空地之上,三面巨大的镜子呈鼎立之势悬浮在半空中,阵阵金光不停从镜子中散发,照亮了夜空。 正看着的时候,周晚忽然开口道: “我靠,还真在,你们看…” 第961章 镜中人 随着周晚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仓嘉正坐在三面镜子中间,双眼紧闭,宝相庄严的英俊脸上半点儿神色没有,身上气息极为微弱,似是进了物我两忘之境。 最前面的易年忽然回想起仓嘉在后山悟经的场景,此时的仓嘉看上去与那时没有区别。 难不成仓嘉又得了机缘? 看着漫天佛光与中间空地上的仓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仓嘉的气息虽然虚弱,但平缓自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本想过去看看,可蔓延到树林边缘的金光将三面镜子以及仓嘉围在了里面。 易年伸手推了下,一股庞大的反噬之力瞬间袭来,那力量几乎快赶上归墟境界一击之力了。 甩了甩被震的有些发麻的手臂,眉心皱了起来。 易年有把握破开金光,但不能保证里面的仓嘉没有危险。 想了想,还是把九幽玄天收了回去。 仓嘉现在没有危险,万一因为自己破坏金光给他带去危险就得不偿失了。 周晚看见易年试探,开口道: “怎么说?” 易年听见,眼睛盯着仓嘉,开口道: “先休息一下吧,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看再说…” 既然找到了仓嘉,便不急在一时。 而且易年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瞧见仓嘉遇到危险,就直接破开金光将人救出来。 机缘,永远没有性命重要。 周晚自然对易年的安排没有质疑,也知道此时不能冒然行动,放下龙桃,开始休整起来。 七夏站在金光边缘看着天空中的三面镜子,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与思索神色。 易年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开口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听见易年的询问,七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金光之上,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总觉着有些眼熟…” 眼熟? 易年眼前一亮。 七夏出身元氏一族,而元氏一族传承近万年,族中记载极为丰富,所以七夏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以前失忆的时候,很多东西也能张口就来,此时说眼熟,估计是在族中见过。 不过七夏同样不修佛,估计见过也是匆匆一眼,多数时间都在修行之上。 在七夏身边等了会儿,七夏又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想不起了,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不过他现在应该没有危险…” 说着,看了眼正休息的周晚与龙桃,低声道: “你什么打算?” 易年知道七夏问的是什么时候出去,龙桃得了神龙遗蜕,自然要快些赶回落北原。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仓嘉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少天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冒然破开净土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先等等吧,最多两天,两天之后他还没醒来的迹象我就抓他出来…”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有把握吗?” 易年指了指腰间的九幽玄天,开口道: “没问题,这金光总不可能比梵天净土的壁垒还坚固…” 能挖穿净土的神兵,没道理会被金光阻隔在外。 听着易年肯定的回答,七夏开口道: “如果能快些还是快些吧,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着,小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神色。 这是七夏第一次催促易年,在寻找龙桃与周晚的时候,找了几天没有任何线索也没见她有过这种神情。 不是说周晚与龙桃不重要,相反,她和周晚龙桃的关系比仓嘉更熟一些。 听见七夏如此说,易年微微一愣。 修行之人的预感一向很准,特别是这种忽然生出的,或许赶不上桐桐的天赋,但却不得不重视。 七夏如此说,一定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看向七夏,开口问道: “发现了什么吗?” 七夏看着易年有些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只是感觉有点儿不对,但没感觉到危险…” 虽然依旧不清楚七夏到底为何担忧,但后面一句话还是让易年的心思稍微松了松。 深吸口气,开口道: “那只等一天,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这金光还在或者仓嘉还没醒来,我就破开这金光…” 说着,九幽玄天入手,然后飞上了高天。 七夏抬眼看去,易年开口道: “先挖着,时间一到就打开净土的壁垒…”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已经打开过净土的九幽玄天,现在再开净土绝对用不了太长时间。 易年一丝神识系于九幽玄天之上,时刻注意着上面的进程。 找了棵横着的枯树,刚要坐下,只听七夏开口道: “有东西。” 七夏的声音不小,就连正休息闭目养神的周晚与龙桃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三人同时朝着金光中看去,只见其中一面镜子上出现了一幅画。 当仔细看时,忽然发现那不是一幅画,因为画面在动,或者说,是画里的人在动,与镜月湖底看见七夏时一样。 那是一座巍峨高山,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仿佛是一个巨人屹立在天地之间。 山腰处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山间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虽然听不见水声,但依旧感觉水声清脆悦耳。 一条小路蜿蜒曲折,穿过茂密的树林,绕过陡峭的山峰,与大山融为一体。 路面铺满了落叶和碎石子,似乎踩上去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两旁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光影随意洒在山路上。 山看上去有些眼熟,小路看上去也有些眼熟。 易年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 “这是哪儿?” 同样被画面吸引了注意力的周晚开口问着。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刚要开口,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又把几人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只见高高的山路尽头,一个身着朴素僧衣的老和尚手里拿着扫帚,慢慢扫着小路上的碎石与落叶。 从地面湿滑的痕迹来看,之前应该下过雨,所以扫起来不起烟尘。 老和尚扫的很慢,可能年纪大了,每扫上一段距离便会拄着扫帚停下来歇歇。 从那胸前起伏与面前白雾来看,体力确实有些不支。 刚下过雨的关系,山路上的落叶极为难扫,借着雨水粘在地上,缝隙宽大的扫帚扫起来很费劲。 每当碰见难扫的落叶之时,老和尚便会蹲下身子将落叶捡起扔在路边,然后起身继续。 山路上不见头下不见尾,老和尚的动作如此慢,也不知要扫上多久才会扫干净。 画面里的场景仿佛不分白天黑夜,老和尚一直在那里扫着路,天色始终不曾有变化,也不知扫了多久,老和尚终于停了下来。 可身后的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落叶与碎石填满。 因为老和尚每扫完一段,便会有新的落叶与碎石被风带到山路之上。 不过老和尚的脸上却不见任何恼怒之意。 依旧是起身就扫,累了就歇。 看着眼前画面,易年眉心微皱。 忽然觉着这老和尚竟也有些眼熟,不是长相眼熟,而是动作眼熟。 净竹寺里,同样有位老和尚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修不完的房梁,与这扫不完的落叶。 周晚看着说重复又不重复,不重复却单一无比的画面,喃喃道: “鬼打墙?”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周晚瞧见,开口又道: “那是啥?” 龙桃伸手拉下了周晚,示意他安静点儿。 周晚耸了耸肩,继续盯着画面。 镜子之中,老和尚还在扫着山路,似乎这路永远也扫不完一般。 除了老和尚外,一直没有任何人出现。 几人看了半天,本以为画面会一直重复时,镜子上的画面突然一转。 老和尚停下扫地的动作,抬头看向山顶。 画面逐渐拉近,众人这才看到山顶有一座寺庙。 有些破旧的庙门下面,牌匾上的字迹极为模糊,只能看见一个天字,或者是大字。 上面的横看不清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寺庙不大,只有三间屋子,院门紧闭。 老和尚看着寺庙,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然后迈步朝山上走去。 尽管山路崎岖,老和尚的脚步却异常稳健。 一步步走上山,来到庙门前。 把扫帚放在门口,将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庙里供奉着一尊佛像,老和尚慢慢走了过去,虔诚地跪在佛像前,诵经念佛。 手中木锤不停敲在木鱼之上,没有声响从画面中传出,但却给人一种宁静之感。 片刻后,老和尚放下木锤,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抹布,仔细擦拭着佛像。 整个过程中,老和尚的表情平静而安详。 擦了一会儿,佛像没有什么变化,因为本来就很干净。 但老和尚很满意,看着光亮佛像,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身出门,看着院子里的落叶,下意识的把手伸向旁边,似乎想要拿起扫帚扫地。 不过摸了个空儿,因为扫帚在大门外。 摇了摇头,嘴唇动了下,动作很小,看不出在说什么。 抬腿走到门外,拿起扫帚,关上大门,在院子中扫了起来… 第962章 三生镜 院子里的落叶与山路上的一样,粘在地上极为难扫,老和尚便同之前一样,不停蹲下去捡。 只要扫,便能扫净,因为风停了,落叶便飘不进来。 老和尚捡完落叶后直起身子,轻轻捶了几下腰,拿着扫帚继续扫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干净了。 老和尚抬眼看了看天,画面中的天空变成了红色。 因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把扫帚放在门口,这回是里面的门。 慢慢地走进房间内,点亮油灯,然后坐在佛像前,又开始诵经念佛。 依旧听不见声音,但仿佛随着他的诵经声,整个寺庙都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诵经完,老和尚慢慢起身,继续擦拭着佛像,依旧是那满意神情。 青灯古佛,本是祥和之象,可在几人眼中,却总感觉这平和之下藏着怪异。 一向嘴快的周晚瞧见老和尚点头,立马开口道: “这老和尚有洁癖…” 龙桃白了眼周晚,小手使劲一掐,周晚尽管疼,但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画面中的场景很无聊,但不知为何,却有说不出的引人感觉,以至于只有周晚一人此时还在说话。 易年与七夏看得出神,四只眼睛里都是思索神色。 可画面中的老和尚不会给二人解答,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眼前的佛像与山中的寺庙。 画面一转,老和尚消失不见,寺庙也消失不见。 一层云雾遮盖了镜子。 本以为异象到此结束,忽然,镜子中的云雾慢慢散开,一座巍峨高山出现。 高耸入云,山中树木郁郁葱葱,那条布满碎石与落叶的山路再次出现。 山路上面,出现了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和尚,看着满地落叶碎石,开始扫了起来。 周晚瞧见,开口道: “我靠,没完了?这不是之前看见的吗?” 易年听着周晚的声音,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 “怎么不是,不还是那个老和尚吗?” 易年摇了摇头,伸手指向镜子,开口道: “之前的扫帚上没有落叶,现在有,很可能是之前扫地时留下的…” 那就说明镜子里的一切不是在重复,只是老和尚的日子太过单调。 “那他还会继续吗?” 易年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吧…” 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果然,老和尚在扫完山路之后,又回到了寺庙。 这回扫帚没有放在门口,而是拿了进去。 诵经念佛,擦拭佛像,清理院落,夕阳漫天。 只有细微之处与之前不同,但这不同便说明着这不是重复。 净土里的黑夜不知不觉中过去,但金光似乎没有减弱的迹象,依旧照的周围光亮无比。 虽然不知这镜子里的画面什么意思,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因为仓嘉的气息与之前一样,虚弱中透着平稳,宝相庄严的脸上依旧没有神色。 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易年便没急着做别的决定,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直接将人救出来就是。 镜子中的画面不重复但单调无比,周晚看了几次便没了兴趣,坐在后面闭目养神去了。 龙桃似乎也没什么兴趣,跟着周晚去了,金光旁边,只剩下了易年与七夏。 画面虽然不重复,但画面中的老和尚却一直在重复着那单调的日子。 云开雾散,夕阳漫天。 青灯古佛,山路落叶。 不知过了多少天,日子依旧枯燥乏味。 可七夏与易年却没有同周晚和龙桃一样,还在看着。 净土中艳阳高照时,画面再次被云雾遮盖。 就在易年以为镜子中还会出现老和尚清扫山路的画面之时,却没有等来那崎岖山路。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七夏也是。 当云雾散去之时,只见老和尚正搬着一把椅子往院外走去。 来到门口,把椅子放好,晃了几下,确定椅子稳固,扶着把手慢慢抬腿,爬到了椅子上。 接着慢慢站起身,把挂在椅背上的抹布拿了起来。 抹布滴着水,一看就是洗过了。 抬手放在牌匾上,仔细的擦了起来。 上面的字依旧看不清,不知到底是天还是大。 牌匾在门檐下面,按理说不会被雨水打湿,也没有灰尘散落,可老和尚却擦得异常吃力。 不知过了多久,牌匾还是之前样子,与那佛像一样,与没擦时没什么区别,可老和尚却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忘了站在椅子上,一步没站稳,那扫几步路便要停下来歇歇的老旧身子一晃,差点没从上面摔下来。 易年瞧见,本能抬手想要去抚,七夏伸手抓在了易年的手腕上。 “不是真的…” 被七夏一提醒,易年尴尬的笑了笑。 继续看向画面,老和尚已经从椅子上下来了… 把留在椅子上的脚印擦干净,搬着椅子回了院中,放在原来的位置,出去关上了院门。 回到房间里,看了眼佛像。 本以为还会像之前一样诵经念佛,但此处也出现了变化。 没有坐下,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从里面取出了一件崭新袈裟披上,坐在了佛像前。 然后,画面中的梵音起了。 当然,金光外的易年与七夏依旧听不见。 当金光漫天之时,老和尚慢慢停了下来。 收起木鱼摆好,把佛像擦了擦,转身来到了门口。 坐在门槛上,夕阳落进了屋中,将那身影拉的老长,盖住了里面的佛像。 周晚之前说过,这老和尚好像有洁癖。 确实,要不不会每天都去擦那佛像。 但此时,崭新袈裟就那么拖在地上,老和尚却没有半点儿收起来的意思。 浑浊双眼看向寺外,目光宁静而深邃。 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憧憬。 漫天金光渐渐消退,寺庙外面黑了下来。 只有一盏青灯,伴着老和尚留在这安静夜里。 孤独,成了寺庙的唯一。 灯光把老和尚的影子投在院子中,轻轻的摇晃着。 看着地上的影子,老和尚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眉心微微皱了下,好像是在担忧。 但这皱起只有一瞬,如果不是易年看得太过入神,根本不会注意到那满脸皱纹中的凸起。 在眉心皱起过后,浑浊双眼似乎陷入了纠结中,慢慢朝着旁边看去,死死盯着一处,久久不愿移开。 七夏看着镜子中的画面,目光跟着老和尚的目光而去,可却没发现老和尚在看什么,似乎那里只有一团黑暗。 而同样看着镜中画面的易年,平和双眼多了丝震惊神色。 因为画面中的老和尚,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同七夏在黄草小河边时一样,双目聚焦却无神。 因为看不见… 饶是如此,易年依旧觉得老和尚发现了自己。 易年从没有过什么害怕情绪,但此时,不知怎地,竟多了丝害怕感觉。 难不成他真的能看见自己? 就在易年思索之时,老和尚忽然收回了目光。 而易年眼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因为易年‘听见’了声音。 不是真的听见,而是那声音凭空起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易年的耳朵好用,对声音极为敏感,方才起在脑海中的声音,自己以前绝没听过。 那声音只说了一句话,是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刚想与七夏说话,问问她有没有听见,却听见七夏开口,“你看!” 七夏话音刚落,老和尚动了下。 口中念念有词,不过身在金光之外的二人听不见。 突然,老和尚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将他完全笼罩。 在光芒中,老和尚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袈裟。 七夏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眼中同样充满了疑惑。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落叶,也吹开了袈裟。 袈裟下面,露出了一颗舍利子。 舍利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诉说着老和尚一生的修行。 就在这时,带来落叶的微风变成了狂风,院子里风沙漫天,将舍利子掩埋其中。 袈裟飘起,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佛像之上。 被老和尚天天擦拭的佛像被盖的严严实实,若不是之前见过,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画面中的狂风呼啸,关上的大门被吹开,被老和尚擦拭干净的牌匾从门檐上掉了下来。 牌匾太旧,直接摔成了两半。 中间那个字,依旧看不清是天还是大。 院子被落叶覆盖,盘旋着四处飞舞,这回没了老和尚,估计便没人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停歇,镜子中出现了一座新的寺庙,寺庙中供奉着一尊佛像。 那佛像的面容,竟与老和尚有几分相似。 随后,画面渐渐模糊,镜子恢复了平静。 易年凝视着镜子,若有所思。 七夏轻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易年摇摇头,“或许,他是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修行吧,不过…” 七夏听着,也摇了摇头,“不是。” 肯定的语气打断了易年,似乎已经看出了镜子中为何会出现画面。 易年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那是什么?” 七夏也看向易年,开口道: “佛讲因缘,便分因果,而轮回,便是所有因果的归处,所以这镜子里面发生的都是真的,就是不知是在以前还是以后…”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三生镜…” 第963章 又见老僧 三生镜,能照前世今生来世,不是法宝,但却是天地而生,有缘者方能见之。 七夏继续道: “以前一直以为三生镜只是书中臆想的虚幻之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这镜子有什么作用?会不会…” 易年问着,目光飘向了坐在地上的仓嘉。 这怪异的梵天净土出现了世所罕见之物,仓嘉又在其中,总是不让人放心的。 看过不少书,但却没在书中见过关于三生镜的记载,可能青山的书还是太少了,最起码比不过元氏一族。 听出易年的担忧,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听说过三生镜有什么危险,如果有,那应该就是佛教中常说的因果吧…” “什么因果呢?” 易年轻声问着,心里已经起了想要强行破开金光的念头。 心念到,身上气息开始慢慢提升。 后面休息的龙桃与周晚感受到易年气息变化,同时睁眼,来到了金光旁边。 看着已经不再显示画面的镜子,周晚开口道: “怎么了?要动手?” 说着,身上气息也开始提升。 恢复了半天的龙桃藏天入手,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感受到几人的气息变化,之前没有任何动作的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现在情况不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易年听着,刚想点头,周晚的声音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周晚正指着第二面镜子,开口道: “看,又有画面了…” 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镜子上,只见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座寺庙。 寺庙坐落在一片树林中,很老,很旧,不知屹立在山中多少年月。 黄墙灰瓦,庄严肃穆。 中间几处镂空,院中石桌石椅整齐。 院外杂草肆意生长,院里却没见什么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的原因。 院门口开始,一条石板路铺到了大殿门口,湿润整洁。 小路上一个香炉,有青烟升起。 青烟徐徐,飘动间,向上而去。 好像有风吹着一般。 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那是一个和尚,很老。 褶皱的皮肤全都堆在了脸上,嘴唇凹陷,应该是牙齿都已经掉光了。 不过那双不大的眼睛依旧有神,带着虔诚,又带着和善。 一身破旧的僧衣穿在身上,与那闪着金光的红色袈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寺庙门口,看着门檐下的牌匾,怔怔出神。 不多时,目光收回,轻轻推开了庙门。 随着院门开启,老和尚进了寺庙。 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了门口。 微风轻轻吹动袈裟,也吹着老和尚瘦弱的身子,还有那不知何时燃起的香。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有了动作。 右臂轻抬,挽起了袈裟,第二次迈步,向前走着。 一步,一停。 不知是累,还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老和尚走着,很慢。 每一步,好像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却不见胸口起伏。 神情,依然是那般虔诚,庄严。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走到了香炉前。 双手合十,低头弯腰,行了一个佛礼。 行礼过后,绕过香炉来到了大殿门前。 伸出那只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的手,推开了大殿厚重的大门。 很费力,但推的开。 大殿大门被推开之后,阳光,洒了进去。 老和尚走到里面的蒲团前,盘坐而下。 蒲团旁边,有个木鱼。 老和尚取下脖子上樱桃大小的佛珠握在手中,缓缓转着。 另一只手拿起木锤,敲着木鱼。 侧颈处动着,应该是在诵佛念经。 但没有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又开始了,是不是一会儿又要扫地了?” 周晚说着,没人回他。 本以为会念上很久,可就在周晚说完话后,老和尚有了动作。 看见老和尚有了动作,周晚一愣,喃喃道: “不会能听见小爷说话吧?”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听不见,一会儿也不会扫地,他要修房梁…” 听见易年如此肯定的答复,周晚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真的假的,你见过啊?我看就是,这不和刚才一样吗…嗯?” 周晚话没说完,一声惊讶响起。 因为画面里面,老和尚没去扫地。 只见老和尚起身走到大殿角落,地上放着一根房梁。 老和尚弯腰把那断了的房梁捡起。 房梁很粗,很重,很长。 寻常人,只怕要三五人才能抬起,可那老和尚一个人便拿了起来。 那粗壮的房梁与瘦弱的身体,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老和尚,不是普通人。 可能是怕脏了衣服,在拿起房梁之后,一只手,把袈裟解了下来。 往后随手一抛,正好落在了那蒲团之上。 不过老和尚可能是太老了,老的脑袋有了些糊涂。 怕脏,拿起房梁前便应该把袈裟脱掉。 糊涂不止体现在这一点上,当老和尚看着大殿上面的残缺,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把那沉重的房梁放在了地上,转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可能是忘了袈裟,也可能是一会儿还要回来。 出门左转,到了大殿边缘再次左转,沿着大殿旁的小路,到了后院。 后院很多房间,所有的房间看上去都一样,连禅房柴房的标识都没有。 后院里面寸草不生,石板铺成的地面干干净净,上面依稀能看出些水痕,应该是昨夜下了雨。 老和尚走在光洁的地面上,同之前一样,走的很慢。 但比刚进院的时候快了不少,最起码没有一步一停。 来到一处门口,老和尚推门进屋,里面堆满了杂物。 伸着那干枯的双手,在杂乱里翻翻找找。 找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了木锤与方木。 看着老和尚手里的工具,周晚再次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易年没说话,因为心思都在画面之中。 白净脸上神情凝重,平和双眸中满是思索之意。 而那思索中带着些许震撼。 看出易年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周晚撇了撇嘴,继续看着画面。 画面中的老和尚已经进了殿中,放下方木与木锤,拿起了那沉重的房梁。 不见有任何动作,整个人飘身而起,带着那沉重的房梁,升到了那残缺的地方。 这老和尚可能真的太老了,老的脑子已经不好用了。 拿起那房梁飞到高处,把房梁按在了残缺处,可固定房梁用的方木,还在大殿的地面上。 老和尚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却发现离得太远。 那苍老的脸上,有苦笑出现。 嘴里,没有牙齿。 好像忘记了那还没有固定牢靠的房梁,老和尚飘身而下,落在了地上。 很稳。 弯腰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木锤与方木。 而就在这时,那房梁,从上面掉了下来。 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去拿钉子的时候,房梁砸在了老和尚方才的所在的位置。 老和尚听见身后的声音,回身看了眼房梁。 没碰,又飞了上去。 到了那处残缺的时候,老和尚看着手里的方木与木锤,愣了片刻。 低头见那掉落的房梁,苦笑,又上了脸。 带着工具落下,放在了地上。 拿起房梁,飞了上去。 再次低头,苦笑再次。 梁到了,工具又落在了下面。 或许老和尚真的糊涂了。 因为这件事,重复了好多次。 飞起,落下。 拿起,又忘。 好多次的摇头,好多次的苦笑。 此时的老和尚,就好像孩童耍着玩具一般,拿起一样,落下一样。 不过孩童是哭闹,老和尚是苦笑。 孩童哭闹会发脾气,但老和尚没有。 可失败了许多次后,终于把所有的东西一起拿起,却忘了飞上去。 不知不想修了,还是真的忘了。 再次来到后院,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柴房里,拿了把扫帚出来。 到了前院,开始扫了起来。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但老和尚扫的很认真。 老和尚扫了很久,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却没扫出一点儿杂物。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觉得院里已经干净了,把扫帚立在了大殿的门旁。 进去里面,拿起了袈裟,利落穿上。 出了大殿,坐在门槛上,望着香炉,也望着外面。 混浊的双眼,随时都要闭上一般。 “这不和之前看见的一样吗?” 周晚说着,龙桃与七夏同时点了点头。 易年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周晚疑惑问着。 “因为不是一个人…” 易年说着,开口道: “看吧…” 几人目光再次落在镜子中的画面上。 画面中,夜幕降临,静坐的老和尚有了动作。 扒着门,起了身。 向着大殿西边走去。 那里有口钟。 悬在亭子里。 钟锤上的铁链,光亮如新。 老和尚伸出手,扶住钟锤,用着力气,慢慢向后拉着,想要敲钟。 当木锤即将落在钟上时,一层云雾遮盖了画面。 当云雾散去之时,之前看见的寺庙重新出现。 老和尚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前,与之前一模一样。 “还来?” 周晚抱怨一声,对画面没了兴趣,与易年交代了声,转身去了后面。 易年没动,但眉心的疑已经消失了。 看着画面中的老和尚,开口道: “这是以前发生的事…”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 第964章 千万孤独——三世佛 “见过?”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的眼神中有些惊讶。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其实你也见过…” 七夏听着,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神色,随即开口道: “净竹寺?” “嗯…” 易年再次点头。 不光见过,甚至还与画面中的老和尚有过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流。 看着画面中的老和尚继续念经,易年开口道: “如果这镜子真是三生镜,那这位大师,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位大师的轮回。” “为什么?” 七夏问着。 三生镜虽然会映射前世今生,但顺序却不一定。 易年如此肯定,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听见七夏的问题,易年开口道: “开始就觉着之前出现的那位大师眼熟,现在看来应该就是…” 说着,指着眼下画面中那看不清的佛像,开口道: “咱们两个在净竹寺的大殿之中见过那尊佛像,那时认不出佛像是谁,因为那并不是修佛之人常拜的佛,而是之前那位大师,还记不记得之前的镜子里面那大师化成的佛像?” 七夏点点头。 “那就是了,那位大师所化佛像,与这位大师所拜的是同一个…” 易年肯定说道。 “他拜他自己?” 后面听热闹的周晚凑了上来,把聚精会神给七夏解释的易年吓了一跳。 没好气的看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不是拜他自己,这位大师根本不记得那是他,或者说前世的他,因为无论是从根本上讲还是轮回上讲,他们都是两个人,就像现在的仓嘉一样…” 说着,看了眼七夏,询问道: “我说的对吧?”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若以轮回来说,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人,只是有着相同的经历…” 话音刚落,就在几人说话时已经重复了几次的画面有了变化。 与易年在净竹寺看见的一样,一道金光带着佛珠飞向了西方。 镜子又被云雾遮盖,这回没了消散的迹象,只是不停散发金光。 七夏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有着相同的经历。 但其实,用凄苦来说更为恰当。 因为他们都很孤独。 他们内心深处都被无尽的孤独所笼罩着,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淋漓尽致的体现着。 第一面镜子里的寂寞,山路落叶一人来扫。 第二面镜子里的无助,破坏房梁一人来修。 将死一刻,都无人相伴。 易年叹息一声,仿佛看到了两位高僧一生的寂寞与孤独。 那仓嘉,他会不会也是这般? 垂垂老矣那天,只有青灯古佛为伴? 孤独凄苦,化作尘埃消失在这世间。 现在看来很有这个可能。 因为仓嘉也很孤独,从易年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个人在大陆游历修行。 说不定哪天碰见一处心安之地,便会留下安心念佛,然后与那两位高僧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孤独,终老。 想着想着,心思渐沉。 “发什么愣呢?” 周晚的声音打断了易年的思绪。 易年摇了摇头。 看向七夏,目光中有着纠结,七夏同样如此。 周晚瞧见,开口道: “你俩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找到仓嘉了吗,咱们也要出去了,这是干啥,无骨舍利没找见就继续…我靠!” 周晚正安慰着二人,忽然话锋一转,转头看向金光中的仓嘉,一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三世佛,三世佛啊,你们要找的三世佛就是仓嘉啊…” 说着,兴奋指着第一面镜子,继续道: “那是一世,是修佛之人…” 话音落,又指向第二面镜子,“那也是一世,还是修佛之人…” 手指转向那还未曾出现画面的第三面镜子,继续道: “那这一世一定是仓嘉,第三面镜子,估计上面就是关于他的事情…” 周晚说着,却不见易年与七夏有任何兴奋情绪,相反,二人心思似乎因为方才的解释更是低落。 这俩人儿怎么了? 就在周晚疑惑之际,龙桃走到周晚身边,示意他安静一些。 周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 “不是应该高兴吗?不是一直在找三世…” 话说到一半,周晚终于反应了过来。 歉意的看向易年与七夏,恨不得把方才说的话都咽回去。 心里暗骂道: 周晚啊周晚,你嘴咋就这么快呢? 你能猜到别人就猜不到? 用你多嘴? 他俩哪里是找三世佛啊,他们是来找无骨舍利的啊! 无骨舍利怎么得,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的行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是三世佛坐化所生之物! 想要无骨舍利,那就代表仓嘉会死! 从他俩的神情看,早就想到了这点,就连后面听着的龙桃都反应了过来。 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个…那个…我这破嘴你也知道,我真管不住,你们放心…” 还没等周晚道完歉,七夏转头看向易年,目光坚定,开口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无骨舍利乃是造化,心有怨,舍利便不会生…” 说着,目光落在了第一面镜子上。 听见七夏开口,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帮七夏,但要杀掉仓嘉去换一个打开封印的机会… 这种复杂心情,没人能体会。 以前说过不会用人命换人命,上京那场大雨便是证明。 那场与戾气抢命的交锋中,易年笑到了最后。 可老天似乎开了个玩笑,把更难的选择摆在了易年面前。 如果易年是心狠手辣之人,仓嘉绝活不过今夜。 如果七夏是为达目的不罢休之人,易年拦不住七夏杀人。 但二人都不是,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低落与纠结。 七夏知道易年的难处,所以她选择退了一步。 至于为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能是因为无骨舍利真如她说的那般乃是造化所生,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瞧见七夏看向镜子,易年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估计是想转移话题引来二人心思,周晚开口道: “那这镜子就是小和尚的前世今生呗…” 易年与七夏同时摇头。 周晚瞧见,微微一愣,开口道: “不是?这不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吗?” 易年听着,指着第二面镜子,开口道: “这里的景象,是净竹寺那位大师的前世今生…” “他?” 周晚惊讶道。 “可如果不是仓嘉的,你们咋知道他是三世佛?” 如果仓嘉不是三世佛,二人之前不会那般纠结,七夏也不会说出方才的话。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三生镜照三世,前世,今生,来世,如果这里是仓嘉的三生,那应该有我们看不见的未来,很显然,那两面镜子都在以前,所以不是,而净竹寺的那位大师则满足所有条件,前世是佛,今生是佛,来世依旧是佛,他便是三世佛,而仓嘉,三世因果已种,虽然来世不定,但今世依旧是三世佛,而之前那位大师…” 说着,神色一变,转头看向七夏,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易年转头之时,七夏也转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净竹寺的佛像!” 听见七夏与自己说着一样的话,易年开口道: “有可能?” 七夏点头,开口道: “三世佛乃是三世为佛,后世为佛,今生为佛,只要前世依旧是佛,那便有可能,虽然后世已定前世未晓,但可能很大,而且那佛像不会无缘无故生的那般像,舍利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所以是有可能的…” 二人说着,脸上的兴奋神色越来越浓。 旁边的周晚瞧见,疑惑道: “你们说啥呢?小爷咋听不懂?” 二人神色好转,周晚的自称便出现了。 易年转头看向周晚,恨不得亲他几口。 如果不是周晚的一句话,二人已经忽略了这个可能。 简单给周晚解释了下,周晚明白前因后果以后,傲气的仰起头,开口道: “怎么样,小爷聪明吧?” 旁边的龙桃白了周晚一眼,不屑道: “都给你讲完的才反应过来,还好意思说聪明,羞不羞人…” 龙桃,总能在最准确的时打击周晚。 早就习惯了龙桃冷不丁的一句,周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出去之后你们要去北祁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虽然只是可能,但也得去看看,万一呢…” 总不能继续在小乘山耗着。 虽然庄院长给的方向正确,但从仓嘉身上得到无骨舍利的方式明显不行。 就在易年回答的时候,七夏伸手指向了第三面镜子。 “你们看…” 几人同时望去,只见第三面镜子中出现了画面。 不是前两面镜子里的简单寺庙,而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雄伟的宅子。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朱红色的宫墙高大而坚固,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守护着这片土地。 无数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走廊迂回曲折,连接着各个房间和庭院。 一处广场上,一个小小身影出现,与坐在金光中心的仓嘉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不用说,这面镜子里定是净竹寺那位大师的来世,也就是仓嘉的今生。 周晚看着画面中的景象,喃喃道: “有钱人家啊…” 第965章 因果到来 易年第一次见小和尚是在青山镇上。 仓嘉是一个云游四方的僧人,初见时身着朴素的僧衣,背着简单的行囊,没有固定的寺庙潜修,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随心而行。 在回青山路上与田野间闲谈之时,听他说了不少。 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见过的人间疾苦。 走过的繁华都城,也穿越过幽静僻远的山林。 曾与人谈论佛法,也曾独自一人在寂静的破庙中诵经打坐。 临别之时,易年把自己攒下的钱财赠与仓嘉,不过他没收,只说自己有生计,没看起来那么惨。 无论是从谈吐还是穿着上,易年从没把仓嘉往富家子弟身上想。 也不怪易年,谁能想到一个苦行僧竟然出身在有钱人家。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那画面中的宅子,绝对比周晚家的大,小小身影后面跟着的人,也绝对比元帅府里的人多。 就连周晚都赞叹了一句有钱,那就是真的有钱。 而且不光有钱,还有权。 因为广场四周,竟然有卫兵站岗。 没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夸张水平,但那守卫也是相当森严。 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仓嘉小嘴咧着,小脸上满是开心神色,两条小腿快速倒腾,在广场上奔跑着。 也不知跑步到底有什么可开心的,但孩童时期却都是如此。 小仓嘉在前面跑着,后面最少几十个侍女打扮的妙龄少女后面追着。 更后面,还有人端着各种瓜果点心,板凳蒲扇。 这周全架势,周小爷小时候都不见得有。 侍女们虽然比仓嘉跑的快,却不敢让仓嘉停下来,更不敢伸手去抓。 一个个张开双手,在后面护着仓嘉,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 可能是跑的累了,仓嘉忽然停了下来,可重心不稳,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可把后面的侍女们吓的够呛,一个个花容失色,紧张的跑向仓嘉,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围在了里面。 后面有人瞧见,立马朝着广场旁边挥手,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各个提着箱子,飞快朝着众人所在位置跑去,帽子掉了都不敢停下来捡。 画面没有声音,所以仓嘉哭没哭,金光外的几人不知道。 看着广场上的忙碌热闹,周晚啧啧道: “这小和尚,深藏不露啊,小爷小时候都没这待遇…” 龙桃听着,盯着画面,开口道: “你很羡慕这待遇吗?” 周晚也盯着镜中画面,没看龙桃,带着三分英气的脸立马由羡慕变成了鄙夷,这脸色转换的本事,比易年施展功法都要圆润自然。 “当然不羡慕,小爷最讨厌这种骄奢淫逸的生活了,以后我有了孩子,绝对让他天天吃苦,不可能过这种日子…” 龙桃听着,目光收回,狠狠瞪了眼周晚。 感觉到龙桃‘不善’的目光,周晚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举例子可以,但这么举例子不行。 刚想开口解释,镜子中的画面变了。 不像前两年镜子一样一直在重复,而是有了新的画面。 一间学堂,宽阔气派,可学生只有两人。 一个是长到六七岁的仓嘉,衣着华丽,另一个从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书童,可能有钱人家都这样吧。 前面,一个老先生正拿着书讲着什么,不过仓嘉没听,正拿着笔逗着桌子上落下的蝴蝶。 那老先生瞧见,神色严肃了起来,放下书拿起戒尺,走到了仓嘉桌前。 “这是要挨打了?” 周晚幸灾乐祸道。 虽然周晚的语气不着调,但几人也都赞同周晚的观点。 可就在等着仓嘉被老先生教训时,旁边的书童站了起来,伸出小手递到了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瞧见,戒尺打了下去。 书童一声没吭,但从那通红的小脸以及强忍着泪水的眼睛来看,这一下打的不轻。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每打一下,老先生便会看仓嘉一眼,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当打到第四下的时候,仓嘉气鼓鼓的站了起来,一把夺过老先生手里的戒尺,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同老先生吵了起来。 嘴在动,但画面没有声音。 这场争吵不知持续了多久,因为画面又变了。 华丽宅院消失,荒野出现在了镜子中。 那是一片战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凄惨战场上满目疮痍,硝烟弥漫。 断壁残垣间,破碎的旗帜在风中摇晃,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狂风呼啸而过,带来阵阵死亡的气息。 战场上仿佛回荡着伤者的呻吟声和垂死者的喘息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悲壮的挽歌。 废墟中,偶尔有微弱的火光闪烁,但很快就被黑暗吞噬殆尽。 整个战场犹如人间炼狱,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几人以为画面中没有活人之时,大约十七八岁的仓嘉一身盔甲,出现在了战场上。 盔甲很新,纤尘不染。 后面跟着一队士兵,根本不理会战场上的一切,眼中只有仓嘉一人。 与之前的侍女一样,担忧仓嘉的安危,却不敢出言阻止,只能任由仓嘉纵马驰骋在战场之上。 不知跑了多久,战马停了下来。 看着仿佛人间地狱一般的战场,仓嘉那英俊脸上冷厉无比。 这是易年第一次见仓嘉如此神情。 自打认识仓嘉以来,小和尚一直都是一副亲善模样,虽然不总是笑呵呵的,但从未冷过脸,哪怕与周晚剑十一几人在城东树林被白羽山庄的人逼到死境。 就在仓嘉看着战场时,一个人突然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一杆染血长枪,从仓嘉小腹处的盔甲缝隙中刺了进去。 下一刻,跟在后面的士兵长刀抽出,行刺之人被乱刀分尸。 鲜血,溅了仓嘉一脸。 虽然知道是以前发生的,但易年的心还是揪了下,可还没等多想,镜子中的画面又变了。 而那画面,易年觉着十分熟悉。 那是一个雨夜,一条僻静小巷里面,两头站着三个人。 一对二。 独自一边的那人有些消瘦,但身上气息很稳。 对面两人,其中一人身上带着杀意,手里握着一柄短剑。 另外一个靠在墙上,怀里抱着长剑。 看到这里,易年的目光离开画面,转头看向了龙桃,而龙桃也在同时看向了易年。 二人对视一眼,龙桃开口道: “你遇见杀手那天?” 易年点点头,目光重回画面,那柄短剑已经刺到了‘自己’身前。 然后,身后亮了起来,一串佛珠,缠住了那柄短剑。 那柄短剑有个不算好听的名字。 飞花… 仓嘉‘救’自己那天… 周晚看着画面,喃喃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龙桃与易年都没对周晚提过此事,他自然不知。 不过没人回答周晚,因为画面中多了一道红芒。 从天而降的红芒。 旁边的七夏瞧见,神色没什么变化。 因为她记得。 易年看了眼七夏,开口道: “说来也巧,那天的几个人全都在这儿了…” 七夏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少了两个…” 确实少了,那两个杀手不在。 七夏话音刚落,周晚开口道: “来了,花想容…” 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 不怪他,毕竟花想容和丛中笑与他有仇。 晋阳与城东树林的两次截杀,要不是命大早死了。 易年抬眼看去,画面中的场景不知何时又变了。 之前行刺的花想容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仓嘉手中金光迸发,尽管眼中带着犹豫,但还是在用佛光稳定着花想容的伤势。 画面很短,一闪而过。 当再次清晰之时,二人正坐在临江的酒楼里说着话。 桌上放着已经断了的飞花,仓嘉手里握着缠住飞花的佛珠。 还没等看清,画面又变了。 一个小小身影追着二人,两只小手握着两柄飞剑,上面带着锁链。 觅影… 又没等看清,一处山洞中,有金光亮起。 花想容躺在胸皮下,仓嘉坐在旁边,有些为难。 北方一抹黑影飞过离江,钻进了山洞。 “有情况啊…” 周晚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山洞中的场景依旧看不清,因为画面越来越快。 似乎不想被人看见,只匆匆一闪便消失不见。 画面的最后,只有两个模糊身影,越靠越近… 从那身影判断,一个是仓嘉,另一个,与花想容九分相像。 前两面镜子中的画面看的非常清晰,可这第三面镜子不知怎的,此时什么都瞧不见了。 而且没有继续重复,就定格在了那模糊的画面中。 周晚开口道: “这什么意思?”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这是仓嘉的经历,也是他的心魔…” 易年刚说完,第三面镜子忽然亮了起来,金光刺的几人有些不敢睁眼去看。 几个呼吸后,金光慢慢弱了下去,镜子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材玲珑,美艳无双。 手里握着断了的飞花,一步一步朝着仓嘉走去,眼中满是杀意! 周晚看着,喃喃道: “心魔出来了?”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心魔怎么会被看见? 镜子里的可以解释,毕竟那是仓嘉的经历。 可眼前的呢? 想到此,易年眼神一凛,开口道: “那是真的!” 第966章 纠葛 周晚惊讶,“什么真的?真的是心魔?” 易年没空儿与周晚解释,龙鳞落入手中,念力运转,便要攻向金光。 此时也顾不得破坏金光会不会对仓嘉造成什么危险了。 尽管之前与花想容有过短暂相处,但易年根本摸不透她的性子,天知道她会不会杀了仓嘉。 就在易年准备动手之时,七夏一把拉住了易年,指着忽然出现的花想容,开口道: “没事儿…” 七夏说着,松开了易年的手。 “就算她要杀你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根本破不开这层金光…” 七夏说的有道理,仓嘉现在一点儿还手能力都没有,易年就算全力破坏金光,也赶不上花想容手里的剑快。 可仓嘉在里面,花想容又是一副愤怒模样,易年揪着的心哪里能放下。 龙鳞还在亮着,身上气息也没有收敛。 看着里面,刚要开口,七夏继续道: “若是你强行破坏金光,只怕会生出什么变故,而且我看她不会杀人…” 七夏的语气很肯定,易年不禁有些奇怪。 按理说她俩只见过一面,虽然没直接动手,但印象总归不是太好。 看出易年的疑惑,七夏解释道: “她有杀意却没杀心,而这杀意不是冲着仓嘉去的,多半是杀人太多养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易年问着。 听见易年的问题,七夏微微一怔,小声道: “在青丘知道你的存在后,我便是这个反应…” 什么反应? 易年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惊讶道: “你是说…” “闭嘴!” 七夏低声喝道,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 易年立马点头,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转头看向金光里面,花想容已经到了仓嘉身前。 看着静坐的仓嘉,手中飞花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美艳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神情,似乎内心正在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眉头紧紧地皱起,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困惑。 嘴唇微微抿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目光往旁边扫去,正好瞧见易年紧张的看着。 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可能没想到易年会出现在这里。 看了眼仓嘉,转身朝着易年的方向走去。 来到金光旁边,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花想容的问题,易年微微有些惊讶,“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来的?” 易年救过花想容与丛中笑,临别之际又赠了内丹,随着这两个杀手判出少一楼,几人之间的恩怨基本已经不存在了,此时说话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意。 听见易年问题,花想容眼中多了丝不解,开口道: “不知道,来天虞山办事儿,莫名其妙就到了这儿…” 听着花想容的回答,易年也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她与那神龙一样是误入梵天净土的,那应该从别处出来,不应该从三生镜里面出来啊。 正想着的时候,可能是离着近了,易年注意到了花想容身上的气息变化。 那晓理世间的通明之意异常明显,这才多长时间,她竟然到了通明境界。 送她的那颗内丹作用这么大吗? 就算有内丹,也没道理提升这么快啊? 她与周晚不一样,周晚提升快那是因为清风兽把所有底蕴都留在了他与小兽身上,加之内丹契合才有那种提升速度。 正好奇的时候,忽然瞧见花想容眉心那抹莲花痕迹亮了起来。 花想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凛,再没功夫理会易年,立马转头看去。 就在花想容转身之时,悬在空中的三面镜子有了变化。 没有画面再生,而是开始不停吸收照亮净土傍晚的金光。 金光分成三份,分别流向三面镜子中。 随着金光累积,镜子越来越亮。 几息过后,所有金光被镜子尽数吸收。 花想容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手中飞花紧握,气息骤然提升。 就在花想容气息提升之时,缕缕佛光不停从她身上出现。 与仓嘉的佛光略有区别,花想容周身佛光中多了一抹黑色。 当这抹黑色出现之后,直接被镜子吸了过去。 随着金光被吸,花想容也被吸了过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花想容身子一拧,通明修为全力爆发,想要从那撕扯之力中挣脱开来。 可挣扎无用,眨眼间便到了正坐在三面镜中中间的仓嘉身旁。 当花想容来到镜子中间时,方才被镜子收走的金光朝着二人飞去。 花想容手腕一转,飞花带着凛冽气息直刺金光。 可金光虚幻,哪里是兵器能阻碍的,若是神兵还有可能。 眼看攻击无效,刚要另想它法,一直坐在地上的仓嘉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身前的花想容,慢慢起了身,带着佛音的声音出现: “不用挣扎,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没有危险…” 听见仓嘉的声音,花想容猛一回身,那张宝相庄严的英俊脸庞出现在了面前。 就在仓嘉说话之时,易年放下了手中龙鳞。 方才变故起时,易年第一时间便要破开金光,不过在听见仓嘉的声音之后,放弃了破开金光的念头。 仓嘉为人稳重,不会在这种关头拿二人性命开玩笑。 听见仓嘉说着这根本听不懂的话,花想容美艳脸上升起怒意,咬牙切齿道: “臭和尚,你又搞什么鬼,当真认为我不敢杀你?最多一命换一命!” 花想容话音刚落,眼睛瞪了起来,因为镜子里的金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然后,无数金光不停朝着二人体内钻去。 金光入体,没有什么感受,但二人皆动弹不得。 看着近在咫尺的仓嘉,一幕幕不想回忆的回忆不停在花想容脑海中闪过。 深吸口气,压下怒气,开口道: “你当初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仓嘉想摇头,可却动弹不得,念了句佛经,开口回道: “并不是小僧缠着施主…” 花想容一听,怒喝道: “还说不是你!我一来你就在这儿!” 事实就在眼前,不怪花想容如此想。 花想容动怒,仓嘉还是往常那般淡然,看着花想容,开口道: “施主信也好不信也罢,小僧从未做过…” 看着仓嘉的样子,花想容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此时动弹不得,也没法对他下手,只能压着怒气,开口道: “那你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仓嘉那英俊脸上升起一丝惆怅,开口道: “说实话,小僧不知…” “不知道你还说的那么确定!” 花想容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再次爆发。 也不知怎地,仓嘉总能轻易的激怒花想容。 面对动怒的花想容,仓嘉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开口道: “小僧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能猜个大概…” “说…” 花想容银牙紧咬,声音压的很低,如果不是金光束缚,怕是要狠狠咬上仓嘉一口。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因果…” 只有两个字。 在听见这两个字后,花想容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恶狠狠的瞪着仓嘉,强行运转元力,想要挣脱金光的束缚。 不用说,挣脱金光的束缚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揍一顿仓嘉。 有易年在,杀人她是不敢的。 如果仓嘉不回答,或者稍微说个靠谱的回答,花想容都不会像眼下这般愤怒。 可这两个字她听了太多遍了。 每次听见,都会碰见这个烦人的小和尚。 仓嘉似乎没看出花想容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根本没停下的意思,继续开口道: “前世因,今世果,孤独生念,不甘生怨,怨念集身,前路不定,有此劫,便有它因,小僧占了便宜,却苦了施主…它日” “闭嘴!” 仓嘉还没说完,花想容一声怒喝打断了仓嘉。 美艳双眸死死盯着仓嘉,一字一顿道: “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与你不死不休!” 听见花想容的话,仓嘉微微一愣。 随后,英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立马开口解释道: “小僧说的是三世镜中的感悟,并非当初在净竹寺…” “你还敢说!” 花想容再次怒喝,又一次打断了仓嘉。 手臂下意识一挥,被金光定在空中的飞花落在了手臂。 身子,不知何时,能动了。 飞花入手,花想容一剑便朝着仓嘉刺了过去。 感受到飞花上的杀意,仓嘉没有反击,反而气息内敛,本能出现的佛相金身也收了回去。 就在飞花即将刺进仓嘉身体中时,仓嘉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没有尸首分离,没有血花四溅。 飞花,停在了仓嘉的胸口,刺破了僧衣,却没破开仓嘉的胸膛。 二人就这么站着,没人说话,只有周身金光环绕。 不知过了多久,花想容的手动了下。 飞花反握,慢慢放了下去。 花想容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为何不躲?” 仓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花想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我信你。” 花想容的手抖了一下,飞花险些落地。 “你信我?” 眼神似乎变得柔和了几分,杀意也渐渐消散。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神秘的力量骤然涌现,打破了净土中的金光! 第967章 异象突生 笼罩三面镜子的金光破碎,化成点点流光,飘散在净土之中。 就在流光飘散之际,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传来,金光化成光束,开始朝着空中那力量来源地方而去。 不止形成结节的金光破碎被朝着天空撕扯而去,就连钻进仓嘉与花想容体内的金光也被撕扯。 金光迅速透体而出,两人痛苦神色明显,一看就是在承受极为难忍的折磨。 仓嘉强压痛苦,双手合十,佛相金身瞬间出现。 体内佛力运转,封魔经反用,直接将二人罩在了里面。 花想容的反应不比仓嘉慢,当发现有东西正在窃取自己体内佛光,带着丝丝佛力的元力同样极速运转,眉心莲花痕迹亮起,整个人透着一种妖异的严肃。 虽然不想要这莫名其妙来的佛光,但若是想强行拿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性子使然,与佛光无关。 二人先后有了动作,而一直被金光挡在外面的易年也反应了过来。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有人…” 想入净土最少有两个办法,一是通过轮回珠打开通道进入,二是误入。 花想容不是这两个方法之一,而那巨大的撕扯之力也不是。 易年判断不出花想容怎么进来的,但能判断出那巨大的吸收之力怎么进来的。 九幽玄天! 这股力量是顺着九幽玄天在破坏净土空间壁垒时留下的通道进来的。 净土空间的壁垒极为稳固,与外界联系几乎没有可能,也只有九幽玄天这种神兵能够打开。 而九幽玄天第一次打开空间的时候这股力量没来,现在来了,那只有一个原因。 操控这力量的人,为的便是仓嘉与花想容。 或者说,为的是留在三生镜里的金光! 易年不知金光能给仓嘉与花想容带来什么,但仓嘉之前说过,这些是属于他们两个的。 就在仓嘉与花想容开始反抗之际,易年也有了动作,一个闪身来到二人上方,青光透体而出。 以自身为起点,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扩张。 几个呼吸的功夫,青光代替的原本的金光,重新将三面镜子与仓嘉和花想容笼罩在了里面。 一部分金光被切断,继续朝着天空而去。 不过那些与易年用青光留下的金光相比微不足道。 那吸收之力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随着金光流速加快,吸收之力越来越大,不止吸收金光,连带着开始吸收易年用青光布下的结界。 好在青光不是那镜子里的无主金光,没有被吸收之力吸走。 青光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不过随着易年的神识提升,虽然消耗依旧在,但比之前好承受许多。 可现在不行,一是净土之中没法补充,二是笼罩仓嘉与花想容的青光结界太大。 一边防御一边抵抗,饶是归墟巅峰的神识修为,时间长了也会吃不消的。 内丹入手,精纯元力不停注入体内,在太玄经的运转下变成青光,继续透体而出稳固结界。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呼吸时间,但额头细汗已经流了下来。 低头看了眼仓嘉,“快!” 仓嘉之前的心思都在三世镜与花想容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易年。 但青光出现的时候,仓嘉已经明白了易年的意思。 身上金光大盛,没与易年道谢,而是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你若信我,现在就开始全力吸收,这金光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仓嘉说话的时候,英俊脸上满是正色。 同时,这也是仓嘉第一次露出急切的神情。 看着一向淡然的仓嘉如此神色,花想容先是微微一愣,想拒绝。 让这小和尚难受,是自己唯一出气的办法。 谁让他如此烦人。 可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随后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话音落,美艳双眸闭上,眉心莲花印记再次亮起,开始与仓嘉迅速吸收青光结界内的所有金光。 身体承受有限,可此时顾不了那么多,谁也不知道易年的青光结界什么时候就会消散,如果那时吸收不完结界内的金光,那从天而降的吸收之力便会得逞。 晚不来早不来,就在三生镜释放金光的时候来,目的昭然若揭。 仓嘉有佛相金身,又身具佛力,对金光的承载之力很强,吸收速度相当快。 而花想容的境界已到通明,单论身体强度不比佛相金身的仓嘉弱,又有眉心那朵神秘莲花,吸收速度不比仓嘉慢。 易年守护,二人吸收,三人都在尽着最大的努力。 而七夏也没有闲着,在易年来到二人上空的时候,也跟着易年到了空中。 判断出吸收之力的来源之后,与易年对视一眼。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点点头。 七夏瞧见,凤凰翎入手,红光迸发,手腕转动,一道接着一道的红芒不停朝着吸收之力的源头飞去。 本就威势极大的红芒在吸收之力的加速之下,威势更胜,速度更快,不说触之毙命,但也绝不好承受。 解决不了吸收之力,那便解施展来吸收之力的人! 有九幽玄天打开的通道,红芒便能顺着通道直接飞到那人面前。 七夏的攻击十分强横,几乎没什么人敢正面抗衡。 反正易年是这般想的。 可在十几道红芒飞进通道之后,吸收之力并没有减弱,而且还越来越强。 青光结界开始变得扭曲,似乎随时都有破碎的风险。 感受最为明显的易年深吸口气,青光继续涌出。 方才仓嘉对花想容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能让仓嘉说出那番话,可想而知结界里面的金光有多么重要。 那便一定不能让那人得逞! 七夏察觉到易年的气息变化,眼神一凛,身上气息骤然爆发,凤凰翎红光大盛,拼命时才会出现的火凤赫然出现在了身后。 随即化成道道红光,重新钻回体内。 原本就已经强大到夸张的气息再次提升,一道仿佛能斩断天地的巨大红芒出现在凤凰翎前段。 手腕一转,红芒飞出,刺耳的爆鸣声传来。 那声音,仿佛将净土震的抖了一抖。 七夏这献祭火凤的攻击与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论成效,则要比一剑破山河高上一个档次。 一剑破山河把全身力量在一剑中全部爆发,虽然能爆发出超过境界的攻击,但攻击过后的反噬极为严重。 昏迷是最轻的后果,如果身体不在巅峰状态,很可能会落下伤病。 所以蓝如水与童念瑶那一战根本没有试探,而是直接用了一剑破山河。 当初七夏在蓝如水施展过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擂台将人抱住,别人不知道那一剑的代价,七夏清楚。 虽然失忆,但本能依旧记得那与自己曾经会的招式的相似之处。 至于七夏的献祭火凤之法比一剑破山河高上一个档次,那是因为七夏在施展过后并不会陷入昏迷,甚至体内元力都不会减少太多。 而且七夏的武器并不止凤凰翎一把。 天知道龙骨箫在手的时候,她会不会还能再献祭一条神龙! 惊天红芒钻进通道的那一刻,易年明显感觉到吸收之力大减。 几个呼吸过后,吸收之力消失不见。 不知道吸力会不会再来,趁着这短暂功夫,易年重新稳固青光结界。 感受不到吸力存在,七夏没有再次攻击,手里的根骨化成碎末,消散在了天地间。 根骨在元力即将耗尽时能自行吸收天地元力,带在身上一是保命保障,二也能在不经意间吸收根骨带来的元力,实乃修行宝物。 但在易年与七夏手中,没有一根根骨能‘活’到自行吸收之时。 如此使用办法简直是暴殄天物,也只有易年这得了两位妖王宝藏的‘暴发户’才会这么用。 而易年的,自然也是七夏的。 宝物再贵,终归是要用的。 天空中的二人盯着通道,身上气息没有收回,防备着那人突然闯进来。 周晚与龙桃则警惕的守着四周,防止这里的异象把净土里隐藏的危险吸引过来来。 尽管之前分析过这个可能很小,但谨慎不为过。 不过通道外面的人没来,净土里也没有危险发生,当青光结界里的最后一道金光被二人吸收后,四只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易年低头看去,花想容的眼神变了,仓嘉的眼神也变了。 虽然感觉到变了,但却看不出哪里变了。 似乎亮了,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易年没时间细看,就在金光消失之时,净土的夕阳就快落山了。 易年是真的不想再在这里过夜,另外几人同样。 青光没有收回,开始逐渐收缩,在收缩成只能笼罩四人大小的时候停了下来。 心念一动,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落在了周晚与龙桃身上,将二人拉进了青光中。 青光包裹着四人慢慢升起,易年伸手拉住七夏的小手,回头与几人开口道: “别挣扎,守好自己…”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我们走!” 七夏点点头,没有挣脱易年的手。 元力运转,六人直奔高天而去… 第968章 深秋萧瑟 几个呼吸之后,易年看见九幽玄天静静悬浮空中。 后面,则是一条漆黑通道。 没有气息传出,也没有气息进入。 但这通道,一定是连接着天元与净土的通道。 抓着七夏的手没放开,另一只手抬起,九幽玄天化成一道流光落在了手里。 与七夏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点头。 回头看了眼青光中的几人,开口道: “有什么事儿出去再说…” 不得不交代,因为周晚龙桃正与花想容对视呢。 看那架势,若不是现在行动不方便,只怕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宝相庄严的仓嘉旁边看着,英俊脸上满是尴尬。 劝也没法劝,说也不好说。 花想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与周晚和龙桃的眼神对峙中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听见易年的嘱咐,几人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点儿。 易年瞧见,想着赶紧带几人离开,要不万一一个忍不住在通道里面打起来,天知道会生出什么麻烦。 刚要转身朝着通道飞去,余光一扫,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朝着下面看去。 七夏看见易年停下,目光也跟着易年向下看去。 是人就有好奇心,当七夏与易年向下望去之时,原本剑拔弩张的几人也跟着向下看去。 然后,震惊同时爬上了几人的脸。 只见原本茂密葱郁、生机勃勃的树林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迅速变得枯黄干燥。 树枝无力地低垂着,树叶也纷纷飘落,像是一片片凋零的生命之羽。 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仿佛踩上去就会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这片土地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承载能力。 整个树林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没有丝毫鸟儿的欢叫或昆虫的鸣叫,只有无尽的寂静和荒芜。 不远处的河水,原本的清澈消失不见,浑浊异常,上面满满一层金色与白色相间的光彩,应该是鱼儿死后鳞片被夕阳泛起的光。 被神龙带来无限生机,在短短时间之内消耗殆尽。 就在几人回望之时,夕阳落山,黑暗重回净土。 可这黑暗却不似之前那般伸手不见五指,与外面的黑夜没有区别,不再削弱感官。 因为易年能听见远处仿佛冤魂呐喊的风声。 “什么情况?” 周晚惊呼着,可没人能给他解答。 易年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净土会变成这样,目光转移,落在了仓嘉脸上。 只见仓嘉若有所思,但眉宇间满是疑惑神色,很显然,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要离开了,最多出去之后把这里的消息散出去,让人少在小乘山附近走动,以免误入这里。 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估计作用不会不大,特别是对梵心宗传承有想法的人。 梵心宗名存实亡,传承自然会被人盯上。 易年也是为传承而来,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别说看见,甚至都不知道那传承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就是问心殿? 婚姻被仓嘉与花想容吸收的金光? 都有可能,但不确定。 出家人说话就是费劲,了尘只说传承,却没具体说。 可人都死了,想怪也怪不了了。 不过净土之行收获也不算小,龙桃得了神龙遗蜕,三人的神识都有提升,还找到了仓嘉。 虽然多了个花想容,不过有易年与七夏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最后看了眼净土,开口道: “别管了,走吧,准备好,稳住神识,元力护体。” 进来时带着两人,出去时要带着四人,易年不得不小心对待。 而且这条通道是强行破开的,没有轮回珠化解,空间的撕扯之力只会更大。 话音落,几人同时点头。 瞧见几人准备好,易年看向七夏,眼神中带着询问。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我在外面与你也有个照应…”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现在走…” 说着,小手抓着七夏的手,身上涌出的青光带着几人,九幽玄天开路,一头钻进了通道中。 刚刚进入通道,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瞬间传来,如果不是在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此刻只怕要被撕出很多伤口。 至于撕碎,那不太可能。 毕竟易年现在的身体强度与玄魂甲没什么区别。 而七夏也做足了准备,在进入通道的瞬间,身上红光亮起,红光飘动间,化解着撕扯之力。 至于青光中的几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神色。 不过有青光隔绝掉大部分撕扯之力,他们还撑得住。 从进来的时间与穿过过太初古境的经验判断,几人绝对能撑住。 与七夏对视一眼,九幽玄天亮起,带着六人开始穿梭在空间之中。 周围光影匆匆闪过,易年来不及看是什么东西,一半心思都在几人身上。 只要有任何不对,便第一时间去救援。 另一半心里,则在通道的外面。 虽然吸收之力没了,但那人可能还在,不得不防。 不过易年的担心多余了,当小半盏茶功夫过后,一丝气息从通道传了进来。 眼前一亮。 这气息熟悉的很,正是天天感觉到的元力气息。 要到了! 终于要出去了。 念头刚起,九幽玄天速度增加,易年只觉着眼前一黑,一股凉意传来。 就在凉意传来之时,撕扯之力消失不见。 出来了… 有了上两次的经历,这回没把身上的衣服弄碎。 虽然体内气血翻涌,但比摔在万连山上的时候强了太多。 不过易年没有放松,神识朝着四面八方铺去,耳力也放到了最大。 与仓嘉和花想容抢夺金光那人很可能还在。 几个呼吸后,易年停了下来。 如果有,还能躲过自己耳力与神识,那这人的境界就有些吓人了。 可如果人还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出手了。 反正要是自己,绝对会在敌人立足未稳的时候动手。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人了。 长长呼了口气,转头看向七夏。 七夏小脸煞白,显然方才的经历并不怎么好受。 不过现在有元力补充,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恢复。 转头看去,那黑漆漆的洞口消失,九幽玄天脱离手心,眨眼间便飞向了高天。 看着离去的神兵,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 这东西,还是以前那般,没事儿的时候一刻都不会多留。 但也挺好,最起码有事儿的时候它真来。 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怎么样?” 七夏摇摇头,收起凤凰翎,也收回了被易年抓了一路的手,开口道: “没事儿,休息会儿就好…” 说着,明亮眸子扫了易年身后一眼,似乎在提醒易年什么。 看见七夏的眼神,易年恍然大悟。 回头看去,只见四人还紧紧被青光包裹其中。 立马收回青光,将几人放了出来。 青光刚一消退,周晚带着龙桃后退,花想容也谨慎的往后退去,只有仓嘉还留在原地。 不过花想容后退但并没有离开,净土里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以她的性子来说,一定是要弄个明白的。 拉开距离的周晚与龙桃没有出手的意思,在净土中见过易年与花想容说话的样子,从那语气来看,根本没有当初那生死相向的意思。 虽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两个都选择相信易年。 离开之时净土的天黑了,此时外面的天也正黑着。 不过与净土相比,外面的夜与里面简直是两个样子。 皓月当空,星光熠熠。 易年转身看去,发现几人出来的地方还是轮回珠打开通道的地方。 通过的通道不同,但落点相同。 不过这不算巧合,九幽玄天打开空间壁垒,一定会选最薄弱的地方,傻子才挑厚的地方挖呢。 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和泥土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把草染黄了几分。 终于出来,众人的心思轻松万分。 周晚一屁股坐在地上,砰的往后一躺,舒服的抻着懒腰,开口道: “妈的,终于从那鬼地方出来了,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啊…舒服…” 拉着长长的尾音,丝毫不在意形象。 也就周小爷能干出这事儿,另外几人虽然累,但都没像周晚那样。 龙桃瞧见,立马把脸转到了别处,仿佛在说着我不认识他。 易年看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刚要开口,忽然眼神一凛。 因为他瞧见,周晚说话的时候,脸上飘起了一团白气。 那白气升起的原因只有一个,天冷。 南方感觉不明显,但在东远州长大的易年不可能认不出。 只有深秋时节到冬季之后,说话时候才会这样。 想到此,立马转头朝着四周看去。 这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地上的草不是月光染黄的,而是本就黄了。 不止野草枯黄,就连原本茂密的林子都是一片败落景象。 干枯树叶挂在枝头,仿佛随时都会被夜风吹掉一般。 凉凉夜风再次吹来,山头满是一副深秋模样。 秋天了… 秋天了! 难不成梵天净土与净竹寺所在空间一样,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净竹寺的时间慢,而梵天净土,明显快了… 第969章 过了多久? 在梵天净土中与周晚闲聊时提过净竹寺的怪异空间,那里的时间流速便与外面不同。 周晚还曾开玩笑的说要在里面修行上几年,出来直接摇身一变成为归墟强者。 那时易年并未多想,一是糟心事儿太多,没多少心思想别的,二是根本没想到这梵天净土竟然与净竹寺有着同样的怪异。 虽然有着相同的黑夜,可易年真的想不到梵天净土竟然也有着区别于外面的时间流速。 所以见到花想容时,明明只有几个月没见,她却从四象境界到了通明境界,而且稳固无比。 之前以为是内丹的功劳,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 那问题便摆在了眼前,现在距离自己几人进去梵天净土,已经过了多久? 想到此,易年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万一花想容说出一个夸张的数字,自己也好承受一些。 转头看向花想容,刚要开口,只见她与仓嘉身上同时迸发金光。 金光瞬间照亮黑夜,将山顶染成一片金黄。 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痛苦神情,气息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 刺眼金光仿佛要将二人撑爆一般,不停从体内涌出。 一眼,易年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们两个在净土中吸收的金光太多了,现在开始反噬了! 净土与外界不同,没有元力便没法感知,没法感知便精确了解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多余心思注意这点,再加上自己一直用青光压着二人的气息,巧合的把金光的反噬过程往后延了一些。 此时没了青光压制,金光便开始爆发了。 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到仓嘉身边,千机引出现,把花想容也抓了过来。 此时二人已经说不出话,更没有反抗的力气。 按住二人肩膀,二人坐在地上。 易年双手拇指处青光涌动,抬手贴在了二人眉心。 青光透过一层金光,从二人眉心钻了进去。 稳固住二人神识,防止他们因为疼痛而挣扎。 “别动…” 平和声音传进二人耳朵,继续安抚着二人。 仓嘉对易年无条件信任,他知道易年什么时候都不会害他。 “嗯…” 声音很轻,但他知道易年听的见。 花想容性子使然,不会相信任何人,但这种关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听易年的。 如果易年要杀她,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虽然已经到了通明,但在易年眼中,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十分轻微的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得了二人反馈,易年慢慢把手从二人眉心移开,悬在二人头顶,青光迸发,从头顶再次钻了进去。 当青光进入之后,二人身上的狂霸气息不降反升。 易年深吸口气,继续加大手中青光的释放速度,就在二人身体出现颤抖之时,将二人再一次包裹在了里面。 当金光被青光笼罩之后,再一次朝着二人体内钻去,不过有了青光压制,没有了之前爆发时候的凶猛。 青光的压制还在,金光便不会继续爆发。 接下来,只要他们两个将金光尽数吸收融于体内,成为他们体内佛力与元力的一部分,这反噬便算消了。 从怀中取出几根根骨,心念一动,根骨飘到了二人头顶,用来稳固青光形成的结界。 青光会消散,但如果有元力补充,这个消散过程会变慢。 易年没那么多心神一直守着二人,从青光结界里面的金光来看,这个吸收过程不会太短。 具体多长,易年没法判断。 几人的动静引来周晚几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易年又看了二人几眼,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长长出了口气。 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从梵天净土中就开始使用青光,一边抵御一边守护,又带着四人强行穿越空间通道,还要放着与仓嘉和花想容争夺金光那人,心神一直处于紧绷之中,消耗可想而知。 饶是归墟中境的修为加上归墟巅峰的神识,也有些吃不消了。 七夏一个闪身来到易年身边,看着那有些发白的脸,清冷眸子带着一丝关切神情,开口道: “怎么样?” 瞧见七夏的神情,易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正说着话,龙桃也赶了过来,拿起易年的手,放在腿上便诊起了脉。 想说话的周晚闭上了嘴巴,与七夏一起等着龙桃的结果。 瞧见龙桃给自己诊脉,易年没有挣脱,要是不让他们放心,一会儿只会更费口舌。 小半盏茶过后,龙桃收回了手,看向七夏,开口道: “没事儿,就是消耗太大了,注意注意就好…” 听见龙桃的话,七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刻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愣,清冷小脸上生出一副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没有多看易年一眼,起身走到了旁边树下,抬头盯着空中明月发起了呆。 郎中瞧病,一般都会把病情交代给家属。 因为病人身体抱恙,思力可能不在正常水平,交代的东西不一定记得清。 怕忘了些重要东西,多半都是这样。 方才龙桃的举动再正常不过,易年也是如此。 但交代的对象是七夏,那便不正常了。 而七夏还本能的扮演起了这个角色,点头应承时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那不自然的神情是气恼还是羞涩。 点头时想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见七夏走开,龙桃的大眼睛里充满疑惑,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老板,脉象薄弱但平稳,三指少二指盈,确是虚弱之相,只要修养便能恢复,难不成我看错了?惹了七夏姑娘不高兴?” 还没等易年回答,周晚旁边开口道: “你没看错,七夏姑娘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老板现在一定很高兴…” 说着,还朝着易年眨了眨眼。 龙桃看不出,人精一样的周晚怎么可能看不出。 易年白了眼周晚,此时太累,也没心思与他扯皮。 看着二人的眼神,龙桃还没反应过来。 挠了挠头,看出二人都没说话的心思,起身朝着七夏走了过去。 不过想从七夏那里得到答案应该不太可能。 易年拖着疲惫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树上,看着青光与金光中的仓嘉与花想容。 二人脸上的痛苦消失,身上气息归于平稳,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打了个哈欠,忍着睡意,看着这深秋夜幕下的小乘山。 深秋夜晚的树林,静谧而神秘。 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林间,地面上铺着一层银霜,仿佛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薄纱。 风吹过树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树枝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和树木特有的清香。 偶尔会有几颗星星透过茂密的树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让这夜,更显清冷。 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几分,正瞧见周晚凑到了花想容与仓嘉身旁,正弯腰看着,似乎在好奇那金光… 回头瞧见易年正看着自己,周晚走了过去,开口道: “他们什么情况?” 易年摇了摇头,“金光太多,身体承受不住,一时吸收不完,方才起了反噬,现在稳固住他们的神识,慢慢吸收就好,那金光与他们十分契合,估计完全吸收醒来之后修为会有很明显的提升…” “要多久,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仓嘉很可能一举破境迈进通明,花想容现在通明初境修为,估计能提升一个小境界,不过这金光带来的好处应该不止这些,但具体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得看他们之后的变化,但得了好处是一定的,看来误入净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净土一躺,一共六人,只有易年一个人空手出来,剩下五人都得了机缘。 不过与机缘相比,易年得了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周晚听着,啧啧道: “小和尚得了机缘小爷一点儿都不眼红,不过这杀手白捡了便宜,小爷就越想越气…” 不怪周晚气,城东树林那天,但凡易年晚到一会儿,就得给几人收尸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仓嘉身旁的花想容。 虽然她也是听命于人,但下手的终归是她。 易年以前对花想容动过杀心,但后来把这杀心放下了。 一是考虑到仓嘉,为了一个花想容,让仓嘉生了心魔,这不是易年想要看见的。 二是花想容从来就没给自己带来过什么威胁,而随着身边人的实力快速提升,早就不把她看在眼里了,虽然她也到了通明。 如果光明正大决斗,她绝对不是龙桃与周晚的对手。 想到花想容境界提升,易年一拍大腿。 怎么把正事儿忘了。 转头看向正望着天空发呆的七夏与龙桃,开口道: “你们过来,有事儿和你们说。” 离得最近的周晚立马凑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啥事儿?” 问着的时候,龙桃与七夏走了过来。 易年抬眼看向几人,开口道: “你们觉得现在是什么时节?” 第970章 离别之前 把人都叫到一起本以为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竟问了这么个问题。 周晚一愣,伸手就贴在了易年额头上。 一边贴着一边又抬手贴在了龙桃的额头,喃喃道: “不烧啊…” 龙桃一把拍掉周晚的手,瞪了他一下。 周晚嘿嘿一笑,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怎么了,累糊涂啦?” 易年的问题确实有些白痴,也不怪周晚如此。 同龙桃一样,抬手打掉周晚的手,再次开口道: “没开玩笑,说真的呢…” 周晚听着,开口道: “咱们六月初来的这里,在梵心宗呆了差不多半个月,又在梵天净土里面呆了十天左右,现在也就六月末七月初呗,还能啥时节,夏天呗…” 周晚正说话的时候,易年伸手从地上抓了一把草递到了周晚面前,开口道: “你看看这像夏季里正是长势旺盛的野草该有的模样吗?” 随着易年提醒,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团被抓起的草上。 在金光的照射下,几人看清了易年手里野草的模样。 干枯、脆弱,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等到几人看清,易年轻轻一搓,野草变成草屑,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仿佛没有半点儿重量。 有了易年的提醒,几人纷纷朝着四周看去,当终于有功夫仔细看看周遭环境之后,震惊布满了几人的脸。 枯黄的野草,随时都可能坠落的树叶,以及那凉凉的夜风。 也不怪几人,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也没有现在的金光照耀,看的不是很清楚。 而且夏季与秋季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别,黑暗的林子中,深绿浅绿根本看不出多大差别。 加之在净土中精神一直紧绷状态,好不容易出来,精神放松,注意力不集中,便更注意不到眼下的情况。 此时得了易年提醒,这才看清楚了山顶的模样。 当看清一切以后,周晚回头看向易年,带着三分英气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放松,开口道: “什么情况?这怎么这么几天就入秋了?” 易年也没有卖关子,开口道: “记不记得咱们之前说过,净竹寺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那里过了十多天,外面只过了不到半夜,而梵天净土与净竹寺有着同样怪异的时间流速,不过这里梵天净土里的时间快…” 周晚眉头一皱,开口道: “那他妈不就是外面过的快里面过的慢吗?” 易年点点头,正是如此。 看见易年答复,周晚神色再变,龙桃也没了方才的淡定,紧张的盯着易年。 “那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周晚压下急切,开口问着。 他们两个的时间本就紧张,当初在梵心宗没找到神龙遗蜕,早就动了去往别处的念头,只不过被梵心宗突如其来的变故耽搁了。 此时听见这么个消息,不急才怪呢 看得出二人着急,易年指着周围环境,开口道: “小乘山虽然地处西方,但也算江南地界,温度比北祁要高上不少,这种在北祁才有的神深秋景象,江南最少也要推迟一个月,我估计现在差不多应该是十月中旬…” 其实以周晚的脑子和见识绝对能想到这点,可人在紧张的时候脑子就不灵光,很多东西都会忽略掉。 听见易年的分析,周晚开口道: “深秋是深秋,但谁能保证是今年的深秋?” 一听这话,龙桃脸色大变。 周晚说的没错,每年都有秋天,谁能保证现在的秋天便是几人进去时那个夏天后的秋天呢? “那…” 龙桃想要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易年听着,指了指花想容,开口道: “我在南昭见过她,分开的时候大约在三月份,那时她四象巅峰,而且已经隐隐有了通明气息,分开前送过一颗内丹给她,到达通明境界不是问题,有内丹的帮衬,如果时间真过得太久,断不会是现在初境巅峰中境未到的程度,半年多,从四象巅峰提升到通明初境巅峰,不算夸张…” 听着易年的分析,周晚与龙桃的神色缓和了些。 如果只耽搁了几个月,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就怕一出来过个十年八年,那黄瓜菜都凉了。 现在唯一知道具体时间的花想容进入了深度入定中,想问也没法问。 周晚看向易年,脸上满是歉意,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 易年看得出周晚的为难,梵心宗灭门惨案的真凶还没有查出来,没查出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易年,所以这时候的易年最需要帮助。 但落北原的战事更揪人,一边是红颜知己,一边是自己老爹,如果有他在中间斡旋,或许能让双方的血少流一些。 朋友,知己,国家,矛盾全在同一时间摆在了眼前,也不怪周晚纠结。 龙桃也看得出周晚的纠结,开口道: “落北原的战事持续了太多年,这短短几个月也不会生出太多变故,咱们留下来帮老板把梵心宗灭门惨案的真相找出来再回去就是…” 周晚犹豫不定,所以龙桃的决定便会安下周晚的心。 对易年来说,龙桃的心是好的,话也是发自内心的,可龙桃似乎忘了,现在的落北原早就不是之前的落北原了。 北疆与北祁的战事,也不是从前那般了。 易年能想到,周晚也能想到。 不过还是那句话,在周晚犹豫不定的时候,龙桃的话至关重要。 刚要开口应下,易年却伸手打断了周晚。 看向二人,开口道: “不用管我,梵心宗灭门一事我已经有了猜测,凶手是谁也差不多猜出来了,要不也不会抓你们两个进去净土,这才耽搁这么长时间,你们赶紧回去,我这边不用帮忙…” “可是…” 周晚与龙桃同时开口,有话要说,不过易年再次开口打断二人,“没什么可是的,和你们说实话,那凶手我没把握击败,甚至没把握找到,你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与其留在我身边帮忙,倒不如回落北原尽一份力,如果龙桃真的能统一北疆妖族,你就劝你老爹赶紧造反,到时候你们两个一个北疆女王,一个北祁皇帝,在来个大联姻,这万年的仇恨说不定就化解了呢…” 最后几句话有些不着调,但二人听得出易年是在给他们宽心。 说着,起身拉起二人,继续道: “事不宜迟,赶紧走…” “可是…” 龙桃依旧有些犹豫。 易年眼睛一瞪,开口道: “不听话就扣你工钱了啊…” 听着这两个字,龙桃的神色又变。 工钱? 龙桃在医馆行医之时从来没有过工钱,因为易年把所有的钱都放在柜台的盒子里,随意龙桃支配。 “老板…” 两个字出口,龙桃的眼睛红了一圈。 易年听着,笑了笑,宠溺的拍了拍龙桃的脑袋,开口道: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回去之后小心点儿,别逞强…” 龙桃乖巧的点点头,回了声嗯。 周晚瞧见,做出一副吃醋样子,然后别过头去,开口道: “就这一次啊,小爷就当没看见啊…” 龙桃与易年的关系他清楚的很,哪里会吃什么醋,不过是缓和下这有着悲伤的气氛罢了。 医馆只有二人的时候,易年几乎没有上过二楼,因为龙桃住在楼上。 听见周晚说话,易年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对了,有个事儿和你说下…” “什么事儿?” 易年开口道: “妖族应该有人和少一楼的人合作,而且很可能是柳族,但具体什么原因,合作了多久我就不清楚了,你得自己去查…” 周晚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拍了拍易年肩膀,继续道: “小爷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你也知道……以后要是有事儿,给我送个信儿,天南海北,小爷必到。”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你也是,若是在落北原遇见什么事儿了,需要打手就喊我,需要动脑子的就算了…” 话一出,旁边的七夏与龙桃同时笑了起来。 易年看了眼二人,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伸手拉过竹篓,开始从里面掏东西。 一根又一根根骨不停从里面拿出,一边拿一边往周晚怀里塞。 内丹没有聚魂引不好保存,那便多拿些根骨,反正解毒之类的药材周晚也用不到。 而且他俩的武器都不错,易年暂时没什么能送的。 看着怀中根骨,周晚感慨道: “这回真大方啊…” 在医馆分别之时,易年送了周晚一本功法,疾如风,不过他没用上。 龙桃从医馆离开的时候,易年把身上的积蓄差不多都给了龙桃。 那些东西没根骨珍贵,但情义一样。 听着周晚的调侃,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办法,谁让那时候穷呢…” 正说着,忽然停了一下,顺手把周晚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 周晚瞧见,开口道: “喜欢啊,送你了…” 周晚的玉佩自然是上等货,但一根根骨就能换一盒子。 易年也不是喜欢,而是另有用途。 握住玉佩,青光慢慢融了进去,同时融进去的,还有易年的一句话… 第971章 所求为何? 易年在医馆的时候写过信,信里藏着青光。 那时便能在别的东西上留下气息,现在境界提升,自然更容易。 不写信是怕周晚与龙桃遇见什么危险不小心弄丢弄坏,而这藏着自己气息的玉佩很可能能救他们的命。 把玉佩还给周晚,开口道: “如果你们在落北原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拿着这玉佩在落北原上找两个人,哦,也不是人,是两个妖王…” “妖王?” 周晚惊讶问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一个是金翅大鹏鸟,一个是鬼王,你们在古境里面应该没见过,不过它们两个很好认,万一真碰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去找它俩,它俩现在应该在落北原…” 当初与那自称大哥二哥的两位妖王分开时,听它们说过要往北边去。 如果周晚能找到它们,办点儿事儿保个命不在话下。 要是找不到… 想着,眼珠一转,顺手把玉佩拿了回来。 周晚瞧见,玩笑道: “咋还抢回去了,不对,这根本就是我的…” 易年白了眼周晚,没理他,青光再一次钻进玉佩。 几个呼吸后,又把玉佩还给了周晚。 周晚把根骨交给龙桃,龙桃收好。 易年送的东西,他们才不会客气。 指了指玉佩,易年开口道: “把这个玉佩拿给翻江蛟,它只要见了就会听话,让它和你们一起去落北原,好好处,别把关系弄的太僵…” 不嘱咐不行,周晚和翻江蛟可是吵了一路。 有契约在身,又有易年下的命令,翻江蛟不会对周晚动手。 不过不会动手免不了动嘴,易年这才嘱咐下。 就是自己这全大陆最拉风的坐骑,得让周晚先体验体验了。 周晚听着,那是相当不客气,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 “一定一定,小爷绝对好吃好喝伺候它,嘿嘿…” 看那一脸嘚瑟样子,伺候是假,耍威风才是真。 不过有翻江蛟在,落北原上应该很少有妖兽敢惹周晚与龙桃了。 毕竟那翻江蛟那妖中的王者气息不比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差太多。 收服它,意外与算计占了大半。 易年没好气的白了眼周晚,离别的低落气氛似乎缓和了几分。 周晚嘿嘿一笑,上前抱了下易年,压低声音在易年耳边低语了几句。 易年点点头,随后拍了拍周晚的后背。 周晚放开易年,龙桃凑了上来,在周晚丝毫不变的目光中,也抱了下易年。 易年同样轻轻拍了拍龙桃的后背,嘱咐着小心。 谁也不知这一别会有多久,所以离别时的气氛总是低沉的。 龙桃又看了看七夏,似乎想像上次离别时抱抱七夏,但二人重新建立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七夏瞧见,可能是看出了龙桃的心思,在易年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走到了龙桃身前,张开双臂把龙桃轻轻抱在了怀中。 这一刻,易年似乎感觉到七夏回来了。 “万事小心…” 说着,拍了拍龙桃后背,与在医馆时没什么区别。 放开龙桃,转身去了旁边。 东西送了,该嘱咐的也已经嘱咐了,易年没有再耽搁,看了眼快亮的天,开口道: “赶紧走吧,少耽搁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事小心…” 周晚拉起龙桃的手,开口道: “你们也一样,小爷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们…” 说着,看向易年,继续道: “梵心宗那两位大师的事儿别想太多,别钻牛角尖儿…” 易年听着,轻轻一笑,“知道了…” 周晚摆了摆手,“走了…” 说着,拉上龙桃,朝着山下而去。 黑夜能吞没光影,也能吞没人影,尽管天快亮了,但人离远了依旧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没了周晚与龙桃的声音,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坐回了之前的树下。 离别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没送二人不是不敢送,而是不能送,仓嘉与花想容这个样子,没法丢下。 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来,总要小心些。 忙着让周晚与龙桃赶紧离开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万一来了,真动起手来,不见得能照顾过来他俩。 方才走开的七夏看着坐在树下的易年,犹豫了下,但还是走到了易年身边。 坐下,离着易年有些距离,但比以前近了不少。 盯着有了一丝光亮的树林,开口道: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认为是那便是吧…” 清脆声音,似乎也比以前柔和了几分。 易年转头看向仓嘉与花想容,开口道: “看他们两个的状态,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道: “没事儿,急也不急在这几天,反正无骨舍利的事情也算有了眉目。” 七夏说的不是仓嘉,而是净竹寺大殿中的佛像。 听七夏提起净竹寺,易年脑海中生出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你说净竹寺处在一片天元以外的空间,梵心宗也有一片这样的空间,那同为佛宗传承的天台宗伽蓝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空间?”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巧合,要看看再说…” 易年点点头,“两处空间看起来都与外界没什么区别,只有在天黑之后才会显露出不同寻常,净竹寺没有生命,梵天净土没有元力,用你的话来说,这两处都是失败的世界,如果别处佛门圣地还有这样的空间,那应该就不是巧合了,你说佛宗是不是在做些什么呢?” 易年读过不少佛经,不过里面都没有对梵天净土这样的空间有记载,所以易年并不清楚。 听着易年的分析,七夏想了想,摇摇头,“不知族中有没有记载,我看的书少,多数时间都在修行…”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若是放在以前,易年不会有这么重的好奇心,打开封印把元氏一族救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可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先后赴死,死前都曾试图帮助自己寻的无骨舍利,就是要让自己欠下人情。 所以佛门之事,易年不得不上心。 若是置之不管,日后定生心魔。 拿下手腕上的轮回珠,借着仓嘉与花想容身上的金光看着。 七夏瞧见,开口道: “对佛门的事情感兴趣?” 易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受人之托…” “所托为何?”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有些惊讶,但没多问。 看着易年手上的轮回珠,想了想,开口道: “异人一族中有人对轮回珠感兴趣…” 易年听见,立马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谁?” 七夏瞧见,开口道: “不知道,樱木提过一次,说让我帮忙留意轮回珠…” “然后呢?” 易年问着。 七夏摇摇头,“我没理她,只是合作,不是派遣…” 很显然,以七夏的性子,不会买樱木王的账。 “要轮回珠,必然是要进净土,进净土有什么目的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没想这么多…” 七夏解释着,易年点点头,“有可能是奔着神龙与弑神虫去的,也有可能是奔着三生镜去的,如果对轮回珠感兴趣那人就是抢夺金光那人,那…” 易年说着,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我知道是谁了!” “谁?” 七夏也有些惊讶。 “与我长得一模一样那人!” 易年指了指轮回珠,解释道: “咱们进入净土那天我看见了一个人,那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当初你没有看错,那么那个人在净竹寺也出现过,两处都有佛宗留下的空间,两处他都去过,天底下没这么巧合的事儿…” “他对佛宗遗留的空间感兴趣?” 易年点点头,喃喃道:“很有可能,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里面的东西? 还是空间本身? 现在没法判断。 易年想不出,七夏也想不出。 想了想,开口道: “我去异人一族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东西…” 易年听着,立马摇了摇头。 七夏之前已经拒绝过樱木王了,此时要是主动前去,意图太过明显。 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异人一族的察觉。 那群人生活在阴暗中太久了,对所有人都抱着防备心思,七夏涉世不深,论心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自己能治幽泉戾气,元氏一族上下加起来也没有当初在医馆救的人多,只要自己能进去或者元氏一族能出来,七夏担忧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所以异人一族的办法对七夏来说可有可无,易年怎么可能让她去犯险。 “那怎么办?” 七夏问着,眉宇间透着一丝关切。 可能七夏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已经把易年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易年把轮回珠戴在手上,开口道: “如果那人真的对佛宗的空间感兴趣,那么他很可能会出现在另外几宗,这里离着都不远,等他们两个醒来,咱们就去看看,反正去净竹寺也顺路…” 七夏想了想,似乎这是最合理的办法,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易年摇摇头,“不知道,但一定与我有关系…” “为什么?” 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没关系才怪呢…” 第972章 空无一人 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辉,给整个世界带来一丝温暖。 可秋风却毫不留情地吹拂着,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感到一阵萧瑟。 漫步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脚下发出清脆的沙沙声,仿佛是小乘山在诉说着季节的更替。 远处的山峦被晨雾笼罩,若隐若现,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 山间的小溪潺潺流淌,水波荡漾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展示着它永不枯竭的活力。 只是这活力,怎么看怎么少了几分。 易年与七夏并肩坐在树下,看着秋季里似乎高了许多的天,谁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昨夜说了不少,可讨论来讨论去,总也找不到突破口,谜团反而越来越多。 净竹寺与梵天净土的神秘空间是何人所建? 为何而建? 另外几个佛门圣地是不是还有类似的空间? 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人是谁? 为什么会先后两次接近七夏? 与仓嘉和花想容抢夺金光的人是谁? 是不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人? 他与异人一族是什么样的关系? 静海禅师与了然大师的目的是什么? …… 太多疑问,都有不清不楚的地方。 若是放在以前,易年不会太上心,想不清楚那便不想,可如今这些谜团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实在没办法抛在脑后。 想查,却不知从何处下手调查。 或许唯一能下手的地方便是天台二宗以及伽蓝寺。 如今无骨舍利的线索又有了,离开一年多的北祁终于要回去了。 反正顺路,那便在回北祁的时候拜访一下另外几处佛门圣地。 净土之中虽然也有阳光,但总觉着没外面的阳光晒着舒服。 师父说过,心乱了的时候便不要想太多,越想越错。 与七夏一同靠在树上,享受着阳光照拂,被种种疑问扰乱的心似乎静了一些。 仓嘉与花想容周围的金光似乎少了一些,但想完全吸收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二人目前情况稳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易年,七夏小声道: “累了便睡会儿吧,我看着…” 易年听见,刚要说着不用,却不争气的打起了哈欠。 七夏瞧见,眼神中带着些许柔和,嘴角也起了一抹弧度。 这微小的变化七夏可能察觉不到,但易年却看得有些呆了。 看着易年逐渐呆滞的眼神,七夏只以为他是真的累了,再次开口道: “养足精神才能好好思考,睡吧…” “嗯…那辛苦你了…” 易年回着,尽管不愿意闭眼,但鼾声却在下一刻起了。 白净脸上带着平和神色,胸前有规矩的开始起伏。 易年以前不睡觉,休息只在打坐中度过。 不过在七夏用命给他换来了可以睡觉这再普通不过的需求后,易年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踏实。 特别是七夏在身边时。 均匀的呼吸伴着秋风,山顶安静异常。 偶尔几片落叶离开枝头,慢慢飘落在少年身上。 时不时看几眼易年的七夏没有去捡,任由树叶落着。 日头偏移,午后的阳光似乎暖了些。 熟睡中的易年像个孩子,安静,平和。 身材有些消瘦,肩膀也不怎么宽阔,但却扛了很多东西。 人前总是一副沉稳样子,不经意间就会成为别人的主心骨。 那瘦弱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七夏看着易年,书院开始到现在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中闪过。 回忆中的易年有时很烦人,但却不让人讨厌。 脾气很好,从不见他发怒。 平时看上去不怎么聪明,但需要的时候却总能有他的算计。 全心全意帮着自己,帮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却不见他对他的人生有过规划。 似乎他的存在,便是来帮别人的。 看着易年,七夏喃喃道: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忘掉的一切,此时真的有了想起的欲望。 正喃喃自语时,小小声音从旁边传来。 平和,慵懒。 “当然是你的人了…” 听见易年的调侃,七夏神色一慌,转头看向别处,“你什么时候醒的?” 语气似乎有些慌乱。 脑海中念头升起: 方才盯着他看了许久,是不是他都知道? 那… 真是羞死个人了… 七夏想的没错,以易年的修为来说,即使不睁眼,也能知道别人在看着他,修行之人的感官比普通人强太多,特别是他这归墟巅峰的神识。 看着有些慌乱的七夏,笑意从易年嘴角升起。 开口道: “刚醒,真的…” 后面两个字还加了重音。 七夏没理易年,大眼睛望着别处,那躲闪之意渐浓。 易年瞧见,笑意更甚。 不过没继续与七夏玩笑,将身上的落叶掸落,起身抻了抻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走到花想容与仓嘉身旁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转身回到七夏身边坐下。 同早上一样,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没多大功夫,秋风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枝也被吹得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风吹落了树叶,也吹来了天边的乌云。 易年瞧见,眉心微微皱起。 没过多大功夫,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一种压抑感觉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 易年心头一紧。 少年自打在上京住过一段时间之后特别讨厌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儿。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要下雨了…” 七夏正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天,点点头,“嗯,看上去还不小…” 易年听着,起身走到仓嘉与花想容身前,小手伸出,青光涌动,青光形成的结界将二人包了起来。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走吧,先去梵心宗避避雨…” 七夏点头,看了眼易年,“用帮忙吗?” 易年摇了摇头,心念一动,青光形成的结界平稳的将二人托了起来。 与七夏点点头,朝着山下走去。 山顶距离梵心宗不太远,没过多大功夫便到了之前与周晚七夏几人休息讨论的地方。 当瞧见梵心宗样子之后,易年方才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些。 因为此时的梵心宗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秋风萧瑟,吹拂着这座传承许久的寺庙。 落叶如黄色的雨丝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与地面上的尘土一同翻滚、飘荡。 梵心宗的建筑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和庄严,墙壁剥落,门窗残破不全,仿佛被岁月侵蚀得体无完肤。 庭院里杂草丛生,原本整齐的石板路也变得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野草淹没。 秋风吹过,这些野草便瑟瑟发抖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显得特别难听。 很明显,这里很久没人打扰过了。 同心与同光没有跟着进入净土,而是留在了宗内。 可梵心宗就算再大,二人就算再懒,这佛门圣地也不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平日里打扫收拾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此时的梵心宗却偏偏成了这副样子。 与七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里,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儿? 可眼下能看见的地方不像打斗过后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是时间摧残的痕迹。 七夏与易年点点头,示意易年小心,凤凰翎落在了手里,率先朝着前边走去。 路上没有碰见人,等来到梵心宗中心大殿之时,易年喊住了七夏,二人朝着大殿望去。 大殿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佛像身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昔日供奉香火的香炉也已空荡荡的。 乌云遮盖的天空下,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整个梵心宗格外宁静寂寥,只有秋风不时地吹过,带来一丝丝寒意。 这里没有了往日弟子们喧嚣和热闹,只剩下一片破败与凌乱。 一路走来,昔日熙熙攘攘的山门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风悄然吹过,带起几片落叶,却没有丝毫声响。 忽然,一声钟声传来,悠悠回荡在这片寂寥之地。 易年转头看去,没有瞧见人影,应该是风吹动了木锤,敲在了钟上。 大殿旁的藏经阁紧闭的大门被风吹开,借着昏暗日光,易年朝着里面看去。 里面的经书落满灰尘,被风吹过,书页不停开合,灰尘四起。 中间几个架子空了,也不知原本就是空的还是被人搬走了。 同心与同光不知去了哪里,如果他们在,不会让这两处地方染上这么多的灰尘。 虽然不解,但身后带着人,此时不方便查看,最后看了眼,与七夏开口道: “走吧,先去静海禅院…” 易年对那里熟悉,休息自然会选那里。 七夏点点头,先前带路,朝着静海禅院赶去。 没多大功夫,四人来到了禅院门前。 七夏小手一推,大门发出一声吱呀声响。 庭院中的花草早已凋零,枯叶落满了水池。 石板路上布满了青苔,同树叶一样,早已干枯。 刚进院儿,水池里泛起几朵浪花。 易年抬眼看去,落叶下面的鱼儿正欢快游着。 与别的地方一样,静海禅院也是一副破败样子,看起来很久没人收拾了。 来到仓嘉之前住过的房间,将二人安顿好,出来正瞧见七夏盯着鱼池看着。 易年走过去,开口道: “看什么呢?” 七夏指了指里面的鱼,开口道: “鱼瘦了…” 第973章 秋雨 鱼这个东西很能活,只有水就能活上好久,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还会消耗自身存储来维持生命,所以在食物匮乏之时,鱼不会死,而是会瘦。 七夏说鱼瘦了,其实是在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来过人了。 而在几人住在这里之前,鱼池里的鱼一直是同心在养,只不过易年与七夏没事儿就在水池边发呆,边发呆边喂鱼,把同心的差事抢了过去。 同心在听禅院还与易年提过这事儿。 所以,同心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打扫整个梵心宗或许有些费事,但喂鱼,绝不是什么苦差事。 可同心却没来。 听见七夏的话,易年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七夏看得出易年的心思,抬眼看了看天,开口道: “快下雨了,早去早回…” 嘱咐,便不是要跟着去,而是留下来照看仓嘉与花想容。 易年点头,没与七夏道谢,匆匆出了静海禅院。 快速穿梭在梵心宗,耳力与神识都提到了最大程度。 天空阴沉无比,乌云密布,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整个世界。 风还在呼呼刮着,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阵阵雷声,鸟儿惊慌失措地四处乱飞,寻找可以藏身的栖息之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气息,深秋时节,竟出了一股闷热之意。 从静海禅院出发,一路向着听禅院赶去,当来到听禅院时,眼前一幕让易年的心思更低沉了几分。 听禅院还是废墟一片,盖了一层落叶,当初与佛门八位高僧交手的痕迹已经瞧不见了。 但这里没有重修… 没在听禅院过多停留,直奔菩提院而去。 两处地方相距不远,易年速度又快,没多大功夫便到了菩提院。 北面的大殿之中,梵心宗众人的牌位还在,上面同之前看见的藏经阁一样,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地上也是,而且没有脚印。 这地方,很久没人来过了。 看着落满灰尘的大殿,与那烧了半截的蜡烛,易年的脸色变得十分低沉。 一定是出事了。 同心与同光,还活着吗? 虽然方才一路走来没有瞧见二人尸体,但可能不大。 想起那总给自己送饭又一起念经的小和尚,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来。 关上菩提院大殿的大门,转身朝着接引台而去。 原本雄伟壮观的接引台此时一片荒芜,野草从石砖缝隙中长了出来。 看一眼,便能想到夏季里的繁茂。 不过此时枯黄一片,衬的接引台荒芜凄凉。 被自己一箭射穿的高台,上面的大洞还在,似乎这里的时间一直停在出事儿的那天。 在接引台转了一圈,依旧没发现同心与同光的痕迹。 没有过多停留,转身返回梵心宗,继续探查。 可当夜幕降临之时,依旧一无所获。 当天彻底黑下来后,一丝冰冷出现在了空气中。 秋风消散,阴了一下午的天,终于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秋雨,洒落在空无一人梵心宗内。 雨滴轻轻地敲打着古老的瓦片和青石地面,发出清脆而悠扬的声响。 寂静的夜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仿佛将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形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说不出名字的佛像静静地伫立在雨中,身上的金装已经褪去,但依然透露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香炉中的香火早已熄灭,雨水冲刷着,脏了周围早就脏了的地面。 易年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衣裳。 梵心宗如今这般荒凉,同心与同光不知所踪,令他忧心忡忡。 突然,目光定格在一处,那里似乎有光芒闪烁。 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块残损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 易年抹去石碑上的雨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当看懂之后,苦笑了下。 世间没那么多巧合,所以石碑只是普通石碑。 方才的光亮,只不过是一只大雨来临前没找到栖息之地的萤火虫。 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在确定同心与同光不在以后,飞身回了静海禅院。 七夏正在回廊里坐着,旁边点着油灯,跳动的火苗发出的光照亮了半间院子。 看惯了梵天净土的黑夜,此时瞧见火光照人,竟有了一丝不适应。 人啊,总是这么复杂矛盾。 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进院儿。 油灯旁放着火炉,里面炉火正旺,上面坐着茶壶,壶嘴儿吐着白烟,茶香飘满回廊。 竹篓,七夏也能打开。 易年走进回廊坐下,七夏顺手递过去一条干净毛巾。 易年接过,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脸上雨水也清理干净。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七夏说着,拿回毛巾,递过了一杯热茶。 易年拿着,没喝,摇了摇头,“没人,同心与同光不知去哪了…” 七夏听着,看了眼易年手中茶杯,开口道: “快喝吧,一会凉了,暖暖身子,夜里冷…” 易年听着,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虽然已经到了寒暑不侵之境,但腹中暖意升起,人确是舒服不少。 一饮而尽,茶杯自然的递到了七夏面前。 “这里怎么样?” 七夏提起茶壶又给易年倒了一杯,一边倒茶一边开口道: “没人来,他们也没什么变化…” “嗯…那就好…” 易年说着,继续喝着茶。 七夏放下茶壶,托着腮看着眉心始终不曾放开的易年,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里只是脏…” 七夏的话还没说完,易年眼前一亮,立马道: “不是乱!” 七夏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易年的眼睛。 得了七夏提醒,易年眉心皱起慢慢消散。 七夏说的没错,梵心宗只是脏,不是乱。 脏,是因为没人打扰。 不乱,是因为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儿。 同光与同心不在,多半是忙别的事情去了。 两个小和尚一直在小乘山修佛,按理来说不会招惹什么仇家,被人灭口的可能很小。 梵心宗出了如此变故,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另外几处佛门圣地。 易年清楚的记得在听禅院被佛门八位大师包围的场景。 别看无相大会上吵的热闹,真出了事儿,佛门几宗一定同气连枝。 看来还真的要走一趟另外几宗了,一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梵天净土一样的空间,二是找找同光与同心,虽然不知传承是什么,但总要与他们说清楚,毕竟他们是梵心宗仅存的弟子。 想到此,易年的心思轻松了些。 往后面一靠,看着回廊外的秋雨,开口道: “等他们两个醒了,咱们先下趟山,看看这几个月外面有没有什么变故,然后顺着天虞山找找另外几处佛门圣地,到了北祁地界就直接去净竹寺…” 七夏学着易年的样子,也往后靠了靠,点点头,开口道: “好…” 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继续道: “悬夜林离上京城多远?” “不远,最多一天就能到,问这个做什么?”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回医馆看看吧,总听你说,可脑中始终没个印象,毕竟住了许久,提起来却是一片空白…” 听见七夏的‘要求’,易年嘴角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了。 在梵天净土中,七夏已经不排斥之前的回忆了,而现在更是主动提起要去生尘医馆看看,那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想起那段回忆的准备。 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见到医馆之后,七夏或许真的能想起之前的事情。 毕竟那里的回忆太多了。 没听见易年回答,七夏愣了愣,转头看向易年,疑惑道: “不行吗?” 易年立马摇头,开口道: “怎么不行,当然行了,等回去之后,我带你去二胖哥家吃包子,他家的包子远近闻名,早上排队的人能从巷头排到巷尾,我看了都羡慕…” 这是实话。 那时候包子铺人来人往,而易年的医馆门可罗雀,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开医馆就是为了赚钱。 “有那么好吃吗?” 七夏问着,似乎有些不信。 易年点头,开口道: “当然,那时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排队买包子,你一顿能吃好几个呢…呃…我不是说你饭量大啊…呃…也不是,不过反正你怎么也吃不胖…” 看着易年那语无伦次的样子,七夏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升起一抹笑意。 不知是在笑少年,还是在笑当初贪嘴的自己。 易年看着,只觉着那笑容融化了秋雨里的寒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嘴巴不受控制,喃喃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 七夏听着,也不知怎地,嘴巴似乎不受控制,开口道: “你这夸人的话以前与人说过吗?” 听见七夏的问题,易年下意识点点头,开口道: “说过啊…” 易年话音刚落,七夏嘴角的笑意顷刻消散,小脸冷了起来,转头看向雨夜,开口道: “那你与她说去吧,我不用你夸…” 易年愣了愣,不过立马反应了过来,往七夏身边凑了凑,开口道: “我已经说了啊…” 上次夸的人,也是你… 第974章 苦莲 仓嘉又像在镜月湖旁的山洞中一样,陷入了深度入定中。 不过那时是悟,现在是吸收,只要金光吸收完就会醒来,不会像上次那般,一悟便是百天,期间一直不曾有醒来的迹象。 有人与仓嘉争夺过金光,易年不敢就这么把仓嘉留在梵心宗,后面的所有事都要延后些日子。 好在无骨舍利一事再一次有了眉目,易年等的也不是太过煎熬。 自打到了梵心宗后,秋雨如丝般绵绵不绝的下着,不曾有半点儿停止的迹象。 易年又出去了几趟,把梵心宗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定下来梵心宗现在就只有静海禅院几人。 藏经阁里面的书空了些,易年看不出少了什么,不过仔细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大慈大悲掌的影子,想来是被同心同光带走了。 等待的日子很无聊,特别是不知尽头的等待。 好在这次的等待不像七夏在净竹寺时那般茫茫无期,花想容与仓嘉周围的金光每日都在减少,身上气息愈发凝实。 易年盘算过,最多半月就能吸收完毕。 能看见尽头,这无聊日子似乎也不是那般无聊。 最重要的,是有七夏陪着。 如果可以,易年反倒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偏安一隅,不失桑榆。 比世间的勾心斗角打打杀杀好了太多。 秋风秋雨,天气潮湿寒冷。 回廊里的火炉一直不曾熄灭,不是二人怕冷,而是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总觉着安心一些。 闻着茶香,赏着秋雨喝茶聊天。 撑着纸伞,顶着秋雨喂鱼踱步。 悠闲日子似乎回到了乌衣巷那间小小的医馆。 二人想起什么便说什么,大多时间都是易年在说,不过七夏的进步不小,不像以前那般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易年也去过几次后院,想找找静海禅师有没有留下别的提示,可静海禅师的房间太过简单,一览无遗。 除了藏着轮回珠的暗格,再没有别的机关。 秋雨下着,院子里又飘满了落叶。 易年每次来时,都会拿着扫帚清扫,不顾秋雨阴冷,直到扫干净为止。 几次站在曾经一箭射杀静海禅师的门口,想要回忆起当初的一切。 可那段记忆似乎真的不属于自己,只能在问心殿中的镜子里面看见,根本想不起来,也融不进自己的记忆。 竹林没有因为季节变化有颜色上的改变,依旧苍翠欲滴。 只是林中小径没人走,长了不少野草。 秋雨下的,易年拔了一批又长一批。 瞧那架势,估计雪落小乘山时才能彻底消停。 不过也只能消停一冬,来年,便没人管了。 第十天的时候,雨小了些,看起来随时会停。 正与七夏坐在回廊里闲谈的易年瞧见,心里轻松了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下雨就没好事儿,对下雨都有些怕了。 不过这次还好,虽然下了雨,但没什么事情发生。 那以前的都是巧合? 可能吧… 七夏伸手接下几滴冰凉雨水,在手心搓了搓,开口道: “快了…” 也不知说的是雨快停了,还是仓嘉与花想容快醒了。 七夏说的很准,第十二天的时候,雨停了。 呼吸着终于不那么潮湿的空气,心情似乎更好了几分。 夜里,油灯照着回廊,二人坐在回廊里看着皎洁明月,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没话说时便停下,静静坐着,似乎都没有回去休息的打算。 燃烧的炉火舔舐着壶底,红色的火焰跳跃着,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温暖和安宁。 一股淡淡的茶香从茶壶中飘散出来,如同一缕轻烟般弥漫在整个小院之中。 尽管喝了很多天,但易年依旧觉着这股香气清新宜人,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甘甜,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可能因为这是七夏煮的吧。 月上高天之时,七夏看了易年一眼,“回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着,起身回了房间。 没了七夏陪着,方才的静逸消失,虽然炉火还旺,但总觉着有些凉意。 耸了耸肩,起身也准备回去。 刚走到门口,耳朵动了下,推门的手放下,转身望向仓嘉房间门口,平和脸上出现了一丝放松神情。 几息过后,门开。 宝相庄严的仓嘉走了出来。 易年上下打量了仓嘉一番,看不出哪里变了,但总觉着小和尚变了。 双眼透着亮光,沉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易年没管那感觉是什么,醒了总是好事。 境界有所提升,从那气息来看,随时都可能破境通明。 不过与境界的提升相比,底蕴更加重要,先后两次压制金光的易年知道那金光中蕴含的庞大佛力。 那么庞大的佛力被二人吸收,成果一定会在以后的修行中体现出来。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仓嘉,易年嘴角笑意渐浓。 作为在青山之外的第一个朋友,易年自然替仓嘉高兴。 仓嘉来到易年身前,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开口道: “易兄弟,这次你又帮了小僧大忙,真不知如何谢了…” 仓嘉说的不是梵天净土的机缘,而是易年先后两次帮他稳固金光。 如果没有易年,他与花想容此刻只怕已经爆体而亡了。 看着客气的仓嘉,易年摇了摇头。 这小和尚,还是与以前一样。 托起仓嘉的手,开口道: “醒了就好,客套的话就别说了,你什么时候能学学周晚,有时候脸皮真的应该厚些…” 周晚可是从不跟易年客气。 听着易年的调侃,仓嘉微微一笑,“周施主那等妙人儿,小僧可学不来…” 易年也是一笑。 这是实话,周晚那性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仓嘉醒了,易年自然没了回屋的打算,引着仓嘉坐下,壶里打了水,重新放在火炉上烧了起来。 随意抓了把茶叶扔进去,等待的功夫与仓嘉聊了起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很好…” 易年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我说的不是修为…” 仓嘉也笑了笑,“小僧回的也不是修为…” 千万孤独的三世佛,仓嘉一定看见了前两世的凄惨晚年,易年不知他的心里会产生什么变化。 “真的?” 易年试探性的开口问着。 仓嘉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小僧虽不算天资过人之辈,但脑子还算活泛,不会去钻什么牛角尖儿,重入轮回之时,便与前世断了干干净净…” 易年听得出仓嘉语气中的真诚,朝着仓嘉竖起拇指,开口道: “大师豁达…” 如果把自己摆在仓嘉的位置,看见自己的前生,若是凄惨无比,一定没他想的这么开。 听见易年的夸奖,仓嘉又是一笑,开口道: “易兄弟谬赞了,只不过是没办法的事儿,便只能如此想,再说,三生镜中的三生不是小僧的三生,而是苦莲大师的三生…” 苦莲… 应该就是净竹寺的老和尚。 听见仓嘉提起,易年来了兴致,开口道: “对了,问你个事儿…” “易兄弟请讲…” 易年指了指梵天净土通道所在的山峰,开口道: “你是怎么进入梵天净土的?” 净竹寺与梵天净土这两处地方自己都去过,而仓嘉也是。 净竹寺是自己给他指点的,但梵天净土可不是。 而且在这两处地方,仓嘉明显比自己经历或者得到的多。 从他与花想容的对话中就能知道,他俩在净竹寺中一定有过一段经历。 易年不是嫉妒,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仓嘉的经历中对这两处地方多些了解。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那天在无相大会回来的时候,路过停禅院时碰见了佛光,也不知怎地,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唤我,便跟着声音走去,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三生镜,如果不是被易兄弟你带着从通道中出来,小僧真的不知自己进了那里…” 仓嘉从醒来之后一直没提过梵天净土几个字,可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梵心宗有这么个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那金光不能被别人夺走?” 仓嘉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何…” 会与花想容说那番话… 仓嘉明白易年的意思,英俊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开口道: “小僧不知,还是同之前一样,但却隐隐有种感觉,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指引吧…” 虽然没问出什么有用东西,不过易年也没什么灰心感觉,放下梵天净土一事,目光往仓嘉房间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与她到底什么情况?净竹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易年的问题,仓嘉神色一变,宝相庄严的脸上满是纠结之意。 想了会儿,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刚要开口给易年解释,半开的房门出现了一个玲珑身影。 花想容也醒了。 与仓嘉一样,也有变化,但说不出哪里变了。 阴沉着脸,看着坐在回廊里的二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仓嘉脸上。 “你若是敢说,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仓嘉从来都不怕花想容的威胁,更何况此时还有易年在身边。 可花想容说完,仓嘉那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看见仓嘉反应,花想容似乎松了口气,目光移到易年身上,开口道: “这一年多你一直躲在之前那地方吗?” 第975章 佛宗灭门 听见花想容询问,易年刚要开口,可忽然一愣。 一年多? 难不成自己与七夏几人在净土中过了十多天,外面不是几个月,而是一年零几个月? 心中顿时一惊,如果真是过了一年多,那外面的局势恐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向花想容,连忙道: “你方才说多久?” 不止易年有些不敢相信,比花想容早醒了没多久的仓嘉同样如此,宝相庄严的脸上尽是震惊神色。 看见二人反应,花想容也是一愣,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似乎在确定二人反应的真假。 看着二人都不像骗人样子,花想容有些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说你们这一年多一直都在方才那地方吗?” 这回听清楚了,易年心下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几个月和一年零几个月差别太大了。 这时间对寿元悠长的修行之人来说没什么,但对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的战争局势影响是极大的。 瞧见易年与仓嘉没有说话的心思,花想容有些疑惑,试探性的开口道: “那地方有古怪?” 听见花想容询问,易年长长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瞒的,开口道: “梵天净土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我只进去了十多天,没想到外面已经过了这么久…” 听见易年解释,花想容美艳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很正常,没人能想到天底下竟有那种诡异地方。 没空与花想容解释太多,易年开口问道: “现在外面情形如何?” 花想容听着,走到回廊里面坐下,中间隔着易年,离着仓嘉远些,看了眼旁边的茶水。 易年瞧见,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十多天滴水未进,口渴是一定的,请人说话也不急这一口茶的功夫。 外面的动静引起了七夏的注意,也来到了回廊里,站在后面盯着花想容。 花想容是真的渴了,三杯清茶下肚才放下茶杯,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儿太多了,你要问什么?” 易年一时间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开口道。 “捡重要的说…” 花想容想了想,开口道: “那就从你开说…” “我?” 易年愣了下,有些不明白花想容的意思。 花想容瞧见易年反应,开口道: “如果这一年多你真的在那什么净土中,那么恭喜你,你又被人阴了…” 嗯? 易年听得出花想容话里的调侃,但其中却透露着一个重要信息,又有事儿砸在自己头上了。 “什么意思?” 易年说话的时候花想容一直在观察易年的反应,在发现易年确实没有说谎之后,开口道: “去年无相大会的时候,你与几处佛门圣地起过冲突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 听禅院一战看见的人很多,花想容知道不足为奇。 瞧见易年反应,花想容继续道: “在听禅院一战之后,各大宗门便离开了小乘山,大约十天之后,有两个小和尚下山了,然后梵心宗灭门一事传遍了大陆…” 说着,盯着易年,开口道: “屠杀梵心宗上百人,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易年的回答很坚定,因为真的不是。 听见易年回答,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你放心,我嘴严的很,就算真的是你也没什么,反正我对这群和尚也没什么好印象…” 说着,目光偏转,扫了眼旁边的仓嘉。 花想容杀手出身,说她视人命如草芥一点儿都不夸张,这种灭门惨案在别人眼里天理不容,但在她的眼里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如果真是易年行凶,她绝对能装成看不见。 在她看来,易年远比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和尚近。 “真不是我…” 易年又一次开口。 得了肯定答复,花想容开口道: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也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花想容耸了耸肩,开口道: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你有嘴也说不清…” “怎么会说不清,当时同光与同心活着,如果是我灭了梵心宗满门,不可能留下他们两个…” 花想容听着,美艳脸上升起一丝玩味笑容,开口道: “这种洗脱嫌疑的手段常见的很,傻子才信,还有,那两个小和尚已经失踪了,我估计已经去见他们的佛祖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见花想容如此提起同光与同心,易年的心还是不免一沉。 早知道就强行把那俩小和尚带进净土了,虽然里面危险,但总好过在外面丢了性命。 看着易年的反应,花想容继续道: “不用操心那两个小和尚,反正这世上的修佛之人也没剩几个了…” “什么意思?” 这话,是仓嘉与易年同时问的。 花想容刚想拿起茶杯喝茶,不过在瞧见二人的样子之后,把茶杯放了下去,开口道: “我说,修佛之人已经没剩几个了,梵心宗在无相大会之后被灭门,接着,三论宗,天台宗,伽蓝寺,在两个月之内先后被灭门,宗内弟子无一生还…” 灭门… 无一生还… 花想容的语气很轻松,但这消息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仓嘉与易年久久无法回神。 花想容没必要骗人,这么大的事儿,出去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仓嘉在听见佛宗几乎被灭门后,脸上尽是悲伤神色,双手合十,低声念起了佛经。 身上的悲伤气息,回廊中的几人都感觉的到。 看了眼仓嘉,可能是被那气息感染,花想容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拿起茶杯,独自喝着茶水。 面对这有伤天和的灭门惨案,易年的心思也低了下去。 虽不修佛,但佛经却帮了他很多。 小时候静心,之后恢复修为。 加上心地善良,听闻这消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另外几宗的灭门惨案也算到我头上了?” 如果不是这样,方才花想容不会说那番话。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不是算,而是证据确凿,佛门中人无人生还,但有人看见了真凶样貌…” 真凶,自然就是易年。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花想容瞧见,开口道: “如果不是在那什么净土中看见你,我都认为你就是真凶了…” 此时易年已经没心思听花想容的话了,因为脑海中正快速盘算着。 有人看见‘自己’了。 那这‘自己’,不用说,定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人。 他要干什么? 就算对梵天净土以及净竹寺那样的空间感兴趣,也没必要屠人满门吧? 难不成要陷害自己? 有这个可能。 可目的呢? 如果不是要陷害自己,那为什么要露出真容? 能灭佛宗满门,怎么会那么巧,偏偏会被人瞧见面容? 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知道就算被人瞧见,所有的罪责也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只有自己与七夏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所以在别人看来,灭了佛宗满门的自然是自己。 一瞬间,念头不停在脑海中升起,可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长长呼了口气,看向正悠闲喝着茶水的花想容,开口道: “是谁看见我行凶的?” “很多…” 花想容淡淡道。 “很多?” 听见花想容的回答,易年十分惊讶。 按理说,这种事情要偷偷做才对,怎么会被很多人看见呢? 易年好奇,可此时却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一句很多,便把自己杀人的事实做实了。 不过这回易年不像古境中那般无奈,因为知道凶手是谁。 只要把那人找到抓住,真相自然大白。 而且净土中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足够洗脱罪名。 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脑海中继续想着事情,但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瞧见易年的反应,花想容微微一愣。 以她对易年的了解,此时他不应该是这个表现。 不过花想容聪明的紧,只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你知道凶手是谁?” 这没什么好瞒的,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那祝你好运,不过这事儿也不太急,反正现在没人有功夫替天行道找你报仇…” 易年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什么意思?” 花想容指了指外面,“佛宗被灭门确实挺惨,但却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与你有关才先与你说说…” 佛宗被灭门都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这一年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易年惊讶,低头默念佛经的仓嘉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花想容,等着她继续说。 后面的七夏注意力也集中了一些,看着花想容。 花想容开口道: “圣山解除封山了…” “然后呢?” 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当初被各大宗门围在万木林,丢了那么大面子自然要找回来…” 易年一惊,“圣山与各大宗门开战了?” 花想容摇了摇头,开口道: “其余宗门哪里能引得圣山出手,是圣山与西岭开战了…” 第976章 天下大乱 当初各大宗门齐聚圣山,为首的便是西岭与南昭。 南昭还好,一是顺应各大宗门之意,二是锦官城死的人太多,师出有名。 而西岭,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借着古境变故想要对付圣山。 可无论如何,事实已成。 所以圣山解封之后与西岭开战正常的很。 花想容话音刚落,仓嘉不解道: “修行界不是有规定,为了人族安稳,不可大动干戈吗?” 听见仓嘉的疑问,花想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头看向仓嘉,开口道: “是说你蠢好呢还是说你傻好呢?竟然还会信这种东西?” 虽然被花想容骂了,但仓嘉却一点儿不气,开口道: “小僧自然信,而且这规定是圣山与各大宗门共同制定的,圣山怎么会违背约定呢?” 花想容白了仓嘉一眼,心下暗道: 就这见识,他是怎么纠缠自己一路的? 瞪了仓嘉一眼,回道: “我看你是读佛经读傻了,规矩这东西向来只能约束遵守规矩的人,什么时候能约束制定规矩的人了?再说了,圣山又不是像你这样的傻子,会明目张胆讨伐西岭?随便找个借口就师出有名了…” 仓嘉想不通,不过经历了太多事情的易年能想得通。 正如花想容说的那样,找个借口就行了。 这借口可以随便的很,甚至可以荒唐的很,但一定有,而且没人敢出来质疑。 修行界两个庞然大物的争斗,各大宗门只有旁边看着的份儿,只要有敢出头的苗头,圣山与西岭争斗的余波都能灭了他满门。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那现在情况如何?” 花想容又瞪了眼仓嘉,然后满眼笑意看向易年,开口道: “开始只是门下弟子争斗,之后逐渐演变到高手出手,而现在归墟境界的高手们已经出现了伤亡…” 花想容说的很保守,但易年听得出她话里的严峻。 当初在栖霞山,白笙箫和卓回风多次与西岭几人发生冲突,说的话都快把人家祖宗骂出来了,却只是简单的出手试探,没人敢全力出手。 就白笙箫那种性子,也是把出手说成了切磋比试,可见其中的谨慎。 归墟强者,那是宗门根本。 现如今归墟强者都出现了死亡情况,可见两大圣地已经不是简单试探争争上风,而是真正要不死不休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圣山,虽然圣山注定会成为自己打开竹园的阻力,但易年的心却依旧揪了起来,毕竟圣山的归墟中,有与自己交好之人。 晋天星,白笙箫,宋令关,以及看守万木林的那位师兄。 可以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但易年不能不在意他们的情况。 白笙箫晋天星不用说,从认识开始便一直帮着自己。 而宋令关,在万木林大战之时,明显的出工不出力,也在暗中帮着自己。 那位看守万木林至今不知姓名的师兄也是一样。 西岭这边,易年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但其中一人是特殊的。 千秋雪。 虽然现在知道信难求没有对自己下杀手,但如果没有千秋雪的千山雪寒,自己也不会恢复的那么好,指不定会落下什么残疾呢。 而且在正南城时,千秋雪还帮了自己不少。 在易年心里,千秋雪早就是朋友了。 所以,朋友的死活他也不会不在意。 深吸口气,开口道: “谁死了?” 感受的到易年的紧张,花想容没有卖关子,开口道: “西岭的向天、林川、常不死身死,季家二长老三长老重伤,生死不知,圣山那边,谷长青、凌岚、何时身死,欧阳冶,叶停云重伤,也是生死不知,这只是明面上知道的归墟强者的伤亡数量,现在到底死了多少人谁也说不清,门下弟子死的更多…” “有谁?” 易年问着,声音有些发虚。 因为紧张。 花想容看着,开口道: “不用紧张,你认识的那些人都没事儿,一个个都是宗门宝贝,自然照顾的比其余弟子周全…” 虽然别人的命也是命,但听到花想容的肯定答复后,易年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人是自私的,易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现在还在打吗?”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只要碰到就会出手,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圣山与西岭的争斗不会像凡间国家那般集兵一处拼个你死我活,而是像花想容说的那般,碰见才会出手。 而宗门圣地危险重重,就算强如圣山,也不会打到西岭的老巢去。 天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等着。 虽然说是不死不休,但绝不会打到灭门的程度。 如果真的打成那样,高兴的就是妖族了。 这是底线,圣山与西岭心里都清楚。 圣山势大,但也不会把西岭逼到绝境,毕竟西岭可是有真武强者的存在。 双方只会不停削弱对方的力量,只有当一方确定能一口气吃下对方的时候,这场争斗才可能会终止。 所以花想容才会说,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存在于圣山和西岭的争斗中,若是换个宗门,出上十个八个归墟,就没有踏不平的山头。 易年叹了口气,看向花想容,继续问道: “那南昭呢,出手了吗?” 听见易年的问题,花想容开口道: “没有,自始至终南昭都没出过手,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为什么?” 易年有些奇怪。 南昭当初可是与西岭同一战线的,在圣山上出手的只有两个人。 千珏与南行一。 虽然败在了莫道晚的手里,但圣山一定会记下与南昭的仇。 如今西岭有难,南昭应该会出手。 西岭有真武,现在圣山也有了。 所以谁都看得出来,这场争斗的胜者一定是圣山,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当圣山收拾完西岭,接下来要对付的一定是南昭。 当各大宗门齐聚圣山之后,双方不结盟都不行了。 那此时出手就是最好的时机,虽然不一定赢的了圣山,但也要让圣山知道,南昭与西岭是绑在一起的。 花想容听见易年的疑问,开口道: “南昭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有心无力…” 嗯? 易年眉头一皱,“南昭怎么了?” 花想容想了想,开口道: “你知道万连山诸国联合起来打到了花海南边吧?” 易年点点头,“知道…” 不仅知道,还在去往离江的途中看见不少难民呢。 花想容继续道: “在你消失之前,双方战线在花海南边边缘,那时已经停手,接下来无非就是谈判或许继续打,不过在年底的时候卫东军军变了,转头攻向南昭腹地,御南军要防着南屿妖族入侵,只能抽调部分军队支援,靠着地势用了几个月时间才挡住卫东军的进攻,而震西军守着天虞山防着西荒不敢回朝,江南诸国又开始发难,趁着南昭分心东边,一直打到了正南城北,如果不是南行一出手震慑,只怕南昭的国都都已经丢了,现在战事暂时稳定,但原本江南大国,已经丢了一半国土,士气正低,如果此时西荒要是插上一脚,只怕南昭躲不过这一劫,南行一就算再能杀,也杀不完上百万的大军…” 听完花想容的话,易年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离开南昭时,南昭朝堂正经历着大换血,只要时间足够,南昭又会变成铁板一块,到时把江南诸国赶回万连山北不是问题。 可就在这紧要时候,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东边却出事了。 东边离着圣山最近,圣山就算不看南昭面子也会看沿途百姓面子出手相助。 而圣山没空儿出手,因为与西岭打了起来。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卫东军叛变的时候打了起来。 或者说,卫东军早不叛变晚不叛变,偏偏在圣山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叛变了。 这一看就能看出问题的时间节点,一定有人在暗中谋划。 可能最大的,就是异人一族。 那南行一算计七王与异人一族的谋划,是不是也是异人一族算计南昭的一步棋呢? 如果是,那异人一族的谋划就太深了。 卫东军在圣山眼皮子底下,被异人一族完全渗透。 在南昭旧力消退新力未生之际,给了南昭迎头一击。 那北祁呢? 是不是也在异人一族的谋划之中? 想到此,易年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北边情形如何?” 花想容听着,叹了口气,美艳双眸中生出了一丝恐惧神色。 看见花想容反应,易年顿时感觉身子一凉。 能让根本不在意人命的花想容露出这副神情,落北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北线十城失守了? 看着神情紧张的易年,花想容深吸口气,开口道: “北面更惨,双方一直打打停停…” “为什么打打停停?” 仓嘉开口问道。 花想容白了眼仓嘉,解释道: “人打没了,补充兵源自然要停…” 人打没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在易年与仓嘉脑海中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仿佛那尸山血海就在眼前。 易年眉头紧锁,开口道: “之前北祁大军不是已经打到阴山占据了上风吗?”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可是北祁的敌人又不是只有北疆妖族…” 第977章 偷袭 不只妖族? 难不成西荒过了天虞山对北祁发难了? 西荒地处天虞山西,土地荒凉,远没有北祁与南昭资源丰富。 与江南一样,遍地小国。 因为资源问题,时常爆发战争,各国打来打去,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其实若是和平相处共同努力,就算日子再苦,也不会比现在常年处于战火中苦。 可当第一个国家出手后,这兵荒马乱便停不下来了。 开始是因为资源,到了现在,除了资源,还有仇恨。 而仇恨,只会越积越深。 以前被江南江北两个大国看着,就算再乱,也从不踏出天虞山一步。 而现在,北祁与北疆妖族打的正凶,南昭陷入困境自顾不暇,正是西荒踏入中原的好时机。 可西荒人口虽然与北祁或者南昭持平,但国家太多,军队不统一,就算过来占了地方,只要南昭与北祁腾出手,还是能把他们赶回西荒。 想到此,易年摇了摇头,喃喃道: “不应该是西荒…” 仓嘉也在同时开口,“是西荒吗?” 两个人,两个句话,虽然都提到了西荒,但结论不同。 花想容听着,面色不善的看向仓嘉,开口道: “就说你读佛经读傻了,白长个脑袋…” 被花想容挖苦的仓嘉没有任何恼怒之意,已经习惯了。 毕竟以前跟着花想容要渡人的时候没少挨骂。 低声念了句佛经,转头看向了易年。 花想容也看向易年,开口道: “猜猜,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不是西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万妖王…” 能在落北原对北祁大军造成威胁的,除了北疆妖族就只剩下妖兽了。 落北原的妖兽平时看起来不起眼,因为落北原太大了。 妖兽领地意识又极强,很多时候一大片草原都看不见几只,只有靠狩猎为生的人才会去了解它们。 至于北祁大军,根本不会把妖兽放在眼里。 单独遇到几只,除了给将士们加个餐,没什么太大用处。 毕竟内丹与根骨太过罕见。 可现在不同,因为传说中千年一出的万妖王出现了。 圣山上更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了妖王身影。 万妖王的出现便意味着一件事情。 统一。 妖兽的统一,妖族的统一,甚至是整个北疆与落北原的统一。 听见易年的猜测,花想容一边鼓掌一边道: “聪明…” 听着这夸奖,易年却生不出喜悦心思。 花想容瞧见,尴尬的放下手,开口道: “北祁之前确是占据上风,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妖族以牺牲不少性命布下的局,为的就是引着北祁大军深入落北原,其实北祁大军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推进循序渐进,一边推进一边清理着逗留在落北原的妖族部落,怕的就是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中,可谁也想法,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万妖王真的统一了妖兽,散落在各处的妖兽暗中集结,在背后给了北祁大军狠狠一击,差点儿全军覆没…” 易年听着,眉头皱起起来,不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而是有些疑惑。 按照花想容的说法,精锐尽出的北祁军差点儿全军覆没,那怎么还会与妖族‘打打停停’呢,北线十城空虚,早就应该被妖族与妖兽联手攻破了啊? 花想容可能是看出了易年的疑问,开口道: “按照秦怀胤的意思,北祁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的,精锐尽出,趁着妖族还没反应过来北祁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的时候直接踏青阴山,但身为北祁元帅的周信在谋略上明显要高出秦怀胤不少,并没有完全按照秦怀胤的意思办,而是暗中抽出了一半儿精锐藏在了落北原各处,然后赶往阴山的军队一人双行囊甚至三行囊,虚张声势的明里继续压着妖族,暗中却留下了力量防备,也就是这个决定才保住了一半精锐,在先头部队被困之时从妖兽后面杀出,救出了被围在中间的先头部队,也才能让北祁现在能与妖族打打停停,还把早已统一的妖兽引了出来…” 听着花想容的解释,易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北线十城还在,北祁的局势最差也就是重复以前的情况,死守城池,护住身后大好河山。 可这口气却松的不彻底,因为这天下,真的乱了。 修行世界,圣山与西岭大动干戈,凡间国家,没有一处消停地方,全都在打仗。 现在的天元,正处于一种混乱中的平衡。 北祁败了,妖族入侵,天下大乱,南昭败了,同样如此。 甚至西岭与圣山,只要一方打红了眼不计后果,这平衡也会被打破。 易年不知这种混乱中的平衡会持续多久,但只要有外力介入,就一定会被打破。 而现在,有两个最为明显的外力。 一是西荒,二是异人一族。 花想容看向易年,开口道: “有什么想法?”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回道: “希望西荒不要在这个时候插手中原的事儿…” 至于异人一族,这个因素太难琢磨。 没人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又蹦出来。 听见易年的话,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只怕已经晚了…” 易年神情一滞,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花想容喝了口茶,开口道: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来这附近办事儿吗?想不想知道我要办什么事儿?” 易年点点头,这时候哪能说不想。 “我听说有人想把西荒拉进来,少一楼已经接了任务,但具体是什么任务我不知道,可能是挑起争端,或者其他什么,不清楚…” 易年眉头一皱,盯着花想容,开口道: “你不是已经…已经出了少一楼吗?” 用背叛不合适,哪怕这是真的… 既然背叛了少一楼,怎么还会知道他们的情况? 花想容笑了笑,“谢谢你给我留面子啊,背叛就是背叛,没什么不好说的,至于知道些消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在那里待了十几年,渠道还是有的…” 听着花想容的解释,易年开口道: “所以你是来破坏他们任务防止中原继续大乱的?” 花想容听着,愣了下,随后耸了耸肩,往后一靠,不屑道: “我没那么伟大,别人死活与我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给少一楼找不痛快,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们两个扫把星,现在人跟丢了…” 花想容正说着话,眼神忽然一冷,伸手抓在仓嘉胸口。 就在花想容动手的时候,易年也动了。 与花想容同样的动作,也伸手抓在了仓嘉胸前。 二人合力一拉,把仓嘉直接提了起来,越过火炉甩到了身后。 就在仓嘉刚刚离开座位的时候,一根银针从黑夜中破空飞来,无声中刺进了木头里。 易年开口喝道: “小心…” 不是与仓嘉说的,而是与握着凤凰翎飞进夜空的七夏说的。 有人要杀仓嘉! 把仓嘉护在身后,易年身上气息骤然提升,耳力放到最大,警惕的注意着周围动向。 几息过后,七夏的气息传来。 落在回廊外面,看向易年,开口道: “没追到,跑了…” 易年听着,点点头。 从那银针刺入木头的深浅判断,方才偷袭那人离几人很近,差不多就是回廊到门口的距离。 能悄无声息靠近到这里,境界不一定高,但隐匿功夫一定了得,七夏追不到也正常。 转头看向并没有露出惊慌样子的仓嘉,开口道: “知道是谁吗?” 那人是来杀仓嘉的,自然要问仓嘉。 仓嘉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仓嘉说话的时候,花想容把手收了回去。 看着花想容收回的手,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方才不是仓嘉反应慢,而是自己与花想容反应太快。 自己好说,为何花想容反应也这么快? 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少一楼的人?” 只有熟悉的人,花想容方才的举动才能解释。 听着易年询问,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是…” “是你那几位师父吗?” 花想容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如果是他们出手,你不见得能救下…” 花想容知道易年的境界,能以一己之力大战佛门八位高僧,实力可想而知。 但杀人与打架是两码事儿。 论杀人,没人比的过少一楼。 有人盯上仓嘉,易年原本等二人醒来就离开的打算要改改了,看向仓嘉,开口道: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和我去一趟北祁吧,我要去净竹寺,那里也是佛门地方,正好看看那空间到底怎么回事儿…” 有自己在,能照顾仓嘉,不会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而且净竹寺与梵天净土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有与这两个地方都有关联的仓嘉一同前去,或许真能查出些什么。 可面对易年的邀请与好意,仓嘉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易兄弟的好意小僧心领了,不过易兄弟有易兄弟的事情要做,小僧也有小僧的事情要做…” “你要去哪?” 易年开口问着。 仓嘉看向西方,开口道: “西荒…” “去西荒做什么?” 仓嘉轻轻一笑,“不是去,而是回…” 第978章 西荒 回? 听见仓嘉的回答,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仓嘉有着很重的口音,起初只以为他来自北祁或者南昭的偏远部落,没想到他竟然来自遥远的西荒。 回想起净土中的第三面镜子上的场景,在结合方才仓嘉的话,易年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那豪华宅子以及下人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根本不是周晚口中的有钱人家那么简单。 能得到那种待遇,只有一个解释。 仓嘉来自皇室,而且是西荒诸国中比较强大的存在。 想到此,不禁觉得当初送仓嘉钱财的举动有些好笑。 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啊…” 听着易年的调侃,仓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开口道: “易兄弟知道了?” 还没等易年回答,花想容不屑道: “傻子才猜不出来…” 前脚刚说少一楼要对西荒有所动作,后脚仓嘉就遇到了袭击,以花想容的老道经验和缜密心思,这点儿线索就足够猜到仓嘉身份了。 远在中原的皇子被人暗杀,这理由足够西荒出兵中原了。 看着花想容那不屑神色,仓嘉略微显得有些尴尬,没有理会花想容,而是转头看向易年,歉意道: “易兄弟,小僧并非刻意隐瞒,而是…”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用如此,你什么身份不重要,我认识的只是当初与我一同救人的小和尚,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过有个事儿我必须和你说下…” “什么事儿?” 仓嘉一脸严肃,不知易年要说的是什么。 人家一心一意帮你,你却在开始就隐瞒了身份,甚至从未主动提起过,这种欺骗,换成谁来都不好接受。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仓嘉便做好了打算,无论易年要说的事是什么,只要他能办到,一定照做。 易年看着仓嘉,笑了笑,这一笑,又让仓嘉紧张了几分。 瞧见小和尚的反应,易年开口道: “以前我穷的很,还请你吃了那么多顿饭,以后有机会你都给我补回来啊,顿顿有肉的那种…” 身为皇子,就算是蛮夷之地的皇子,那也比中原绝大部分人日子好很多。 能让周晚说上一句有钱人家,可见那是真的不差钱。 听见易年说的事儿,仓嘉长长出了口气,脸上的紧张与凝重明显减少,立马开口道: “好说好说,只要易兄弟有胃口,西荒特色美食绝不重样儿,不过…” 说着,犹豫了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僧衣,继续道: “不过得等小僧回了西荒…” 现在让仓嘉请客不现实,从那破旧僧衣就能看出来,他身上绝没什么钱财。 这点易年倒是挺佩服仓嘉,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竟能吃得了苦行僧的苦。 看着仓嘉那认真神色,易年忍不住笑了下,开口道: “开玩笑的,咋还当真了…” 瞧见易年反应,仓嘉也笑了下,易年说的真话假话他自然听得出来。 旁边的花想容看着仓嘉那副样子,没好气的白了仓嘉一眼,转身去了院外,估计是看方才那杀手留下的痕迹去了。 瞧见花想容出去,易年请着仓嘉入座,有些感慨道: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西荒的皇子…” 仓嘉轻轻叹了口气,“皇子身份乃是天定,小僧选择不得,如果可以,小僧反倒希望出身在普通人家,好好念经修佛…” 易年同样听得出仓嘉说的是真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仓嘉会放弃皇子身份跑出来当个苦行僧。 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修佛吗?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心思,仓嘉开口道: “易兄弟对西荒有了解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多是书本上瞧见的,没去过也没见过…” 书本上的记载有着时间上的差异,以前的东西很可能早就变了。 仓嘉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西荒与中原比起来略小一些,但身处蛮夷之地,物产资源与中原地界没法比,百姓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加上常年战乱的原因致使教化不开,大多数孩童拿的不是纸笔而是刀剑,一代又一代传下来,其民风彪悍程度可想而知,民风如此,加上争地夺活,战争自打我记事起便没有停下的时候…” 仓嘉说着,神色黯淡不少。 或许他的脑海中此时正回忆着西荒的血腥画面。 易年拍了拍仓嘉的腿,开口道: “多年以来就是这样,谁都没有办法…” 仇恨,永远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听见易年的安慰,仓嘉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知道,但西荒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不知还要流上多少血才能换来和平,难道真的要等到把人都打没的那天吗…”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对于西荒的情况,易年只能在心里表示同情,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这世间有人有办法,不说圣山西岭,就是南昭北祁都可以终止西荒的战乱,但他们都没做。 因为那一片蛮夷之地在两个大国看来没有任何价值,侵占那里不仅费时费力,还得不到任何好处。 人吗? 中原不缺。 物资,中原也不缺。 只要派兵驻守天虞山便能一劳永逸,傻子才会白费力气去带给西荒和平。 而且万一西荒真的和平统一了,天知道它会不反咬一口,把战火带来中原。 听得出易年叹息中的意思,仓嘉继续道: “我生在西荒布达,布达在西荒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只有白林、哈东、多尔几国能比,虽然也是常年征战,但身为皇子的我却从小锦衣玉食,根本不用像普通人那般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照顾我的宫女生怕我磕了碰了,一步不敢远离,就连读书不用功,教训的都是伴读而不是我,那时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命,而我的命好,甚至还能修行,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便能成为布达王,然后带着我的军队继续征战,给国人抢夺更富饶的土地,虽然也有可能被别人抢回去,但再打回来就好,因为西荒一直如此,可当我第一次踏上战场,看着那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场面,我连呼吸都做不到,更别说成为布达王以后带兵征战了,回去之后我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可脑海中的画面却不停闪现,怎么也忘不掉,可人间,不应该如此…” 仓嘉说着,声音渐渐消失。 没有哭,但神色茫然。 不知如何安慰,易年只能给仓嘉倒了杯茶,往仓嘉身前推了推。 他也见过那等惨状,亲眼所见与书上看到的真的不同,那种环境下,真的就连呼吸都困难。 良久,仓嘉终于回过了神,苦笑了下,歉意道: “让易兄弟看笑话了…” 易年没说话,把放凉了的茶水倒掉,给仓嘉又倒了一杯。 仓嘉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易年开口道: “那你为什么会来中原呢?” 仓嘉放下茶杯,“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一本经书,里面记载着西方极乐,也说着人间的真善,那书里面的世界,正是我所希望看见的西荒的样子…”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很旧的书递给易年。 易年接过,小心翻开。 看过。 《一元经》… 一元初始,万象更新。 最易入门的佛经,也是内容最难做到的佛经。 世间真善,万法归一。 这经书,或许从看见那天便没离开过仓嘉吧。 仓嘉抬头看向夜空,开口道: “杀戮永远解不了西荒的乱,一直下去只会将仇恨越积越深,西荒需要改变…”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问道: “易兄弟,你知道西荒缺什么吗?” 易年一愣,想了想,喃喃道: “资源?” 仓嘉摇头。 “统一?” 仓嘉继续摇头。 “不知道了…” 仓嘉听着,苦笑了下,“易兄弟这等聪慧之人都想不出,西荒成为如今这样也是必然…” 听着仓嘉的‘夸奖’,易年也不知如何回了,开口道: “西荒缺的到底是什么?” 仓嘉叹了口气,看着易年手里的佛经,神情逐渐变的虔诚。 看见仓嘉的目光,易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仓嘉开口道: “其实西荒的人们需要一种精神寄托,一种能让他们放下仇恨,追求和平的信仰,我相信,佛法能给他们带来指引…” 仓嘉说着,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仿佛看到了西荒未来的模样。 西荒缺的不是物资,而是精神,或者说,是信仰… 所以仓嘉放下了一切远赴中原,他想在中原修佛,习得大乘佛法之后再回西荒,把真善佛法传下去。 或许改变不了眼下的慌乱,但只要佛法扎根在西荒,只要佛教思想开始流传,便能影响到后代的人。 一代又一代的微小改变,总有一天会见成效。 中原有圣山作为信仰之地的存在,易年深知圣山在离江两岸百姓心中的地位。 信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看着仓嘉,易年只有一个感觉。 佩服。 这条路有多难,或许只有仓嘉自己清楚… 第979章 任务易主 以前应该也有人去过西荒传授佛法,要不仓嘉也不会得到那本经书。 很显然,并没有什么成果。 但仓嘉不一样,因为别人都是外来人,而仓嘉出身西荒。 有着相同的经历,他的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虽然依旧很难,但路,只要开始走,便有了痕迹。 看向仓嘉,开口道: “所以你觉得现在是时候把佛法带回西荒了吗?” 回去,便是觉得所修佛法已经到了可以传授西荒人们的程度。 仓嘉摇了摇头,“佛法无边,几世都参不透,小僧自问刻苦钻研,但离大成依旧还有好远的路要走…” “那为何现在要回去?” 仓嘉笑了笑,开口道: “方才易兄弟与花施主的交谈小僧听见了,如今中原动荡,不容外界干扰,异人一族小僧管不得,但西荒一事还是能出些力的…” “真的?” 易年惊讶问道。 仓嘉点头,开口道: “布达在西荒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不能一统西荒,但不让其余诸国翻过天虞给中原添乱还是能做到的,只要回去与父皇说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听见仓嘉的解释,易年反倒愣了下。 在易年的印象中,像仓嘉这种‘不务正业’的皇子,从西荒出来跑到中原当个苦行僧,多半已经与家中翻脸了,甚至皇子之位都会被剥夺。 易年见过北祁皇室的争斗,其中的残忍与狠辣程度普通人难以想象。 瞧见易年神色,仓嘉笑了笑,不过那笑里却有些苦。 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易兄弟想的那般复杂,临行前与父皇母后说好了,无论能不能成都会回去,家中只有我一个,皇位总是要继承的…” 易年知道仓嘉在意的不是皇位,而是布达的百姓。 因为布达若是起了皇权争夺的大乱,遭殃的只有百姓。 笑了笑,开口道: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仓嘉也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是,但有些东西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或许,这便是身不由己吧。 不知何时,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金黄,给整个小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若是青山,能闻见桂花香。 那棵树离着窗口实在太近。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周晚惦记了几天的鸟儿在枝头叫着,似乎知道现在的几人对它没兴趣。 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神秘而美丽的画卷。 小乘山的清晨,永远都能让人陶醉其中,可这眼前的美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 叹了口气,开口道: “什么时候走?” 仓嘉开口道: “一会儿…” “我送你回去…” 昨夜刚有刺客来过,易年实在担心仓嘉的安危。 与中原和西荒的局势无关,只与仓嘉有关。 翻过天虞山便算到了西荒,也耽误不了太长的时间。 说完,转头看向七夏,眼中带着询问。 七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西方。 得了七夏答复,易年继续道: “那事不宜迟,收拾收拾就走…” 话音刚落,花想容从院外走了进来,坐在水池边随意划拉了几下洗洗手,一边洗一边开口道: “想清楚了再决定…” 听见花想容暗有所指的话,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什么意思?” 花想容甩了甩手上的水,开口道: “你不觉得昨夜那杀手来的有些蹊跷吗?” 嗯? 易年眉头一皱,“怎么蹊跷?” 论分析人心,十个易年也赶不上一个花想容。 花想容起身走到回廊前,开口道: “你的实力你清楚,少一楼中的杀手也清楚,除了我那六个师父有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别人根本做不到,但昨夜的杀手根本不是他们六人之一,所以根本不可能杀的了他…” 说着,指了指仓嘉,继续道: “既然杀不了,为何还要暴露呢?别人我不知道,但杀手在确定不能得手的时候,一定不会选择出手…” 听着花想容的分析,易年沉思了下,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昨夜的杀手有别的目的?” 花想容耸了耸肩,美艳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你可比某些人聪明多了,不像某些人,白长个那么大的脑袋…” 这某些人,自然是仓嘉。 从昨夜起,花想容每夸一句易年,便会带着损一句仓嘉。 不过仓嘉根本不在意花想容的冷嘲热讽,在听见昨夜的刺杀有蹊跷后,连忙开口道: “那他还有什么?不是要借着我的身份引西荒出兵吗?” 少一楼想调查一个人的身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所以只要想查,仓嘉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 听见仓嘉的疑问,花想容半点儿理会他的意思都没,瞪了仓嘉一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想到了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有人想让我离开中原…” 昨夜的刺杀没有意义,因为那杀手根本没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死仓嘉,但他还是做了。 那目的就从杀人变成了其他,杀了更好,杀不掉也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而这计划,应该就是把自己引出中原。 因为他知道,以自己与仓嘉的关系,仓嘉还没等回去便遭到了刺杀,那回去的路一定不会太平。 这种时候,自己一定会送他回西荒。 想着,易年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少一楼把所有的可能都算到了。 如果不是花想容的提醒,只怕此时已经中计了。 听见易年的回答,花想容一拍手,美艳双眸满是赞许神色,开口道: “聪明…” 说着,斜眼看向仓嘉,不屑道: “人家一点就透,你瞅瞅你,多亏你家就你一个,要是多几个兄弟,你早被人弄死了…唉不对,怎么就你一个呢,你要是多几个兄弟多好…” 仓嘉要是多几个兄弟,可能就会像花想容说的那般,早在皇权争夺中被人谋害了,若是那样,也就不会来中原缠着她了。 说着,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易年没心思听花想容对仓嘉的嘲讽,此时正快速思索着方才分析出的结论。 少一楼为什么让自己离开中原? 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影响别人? 可接下来除了要去净竹寺能定下来,别的事情还都没个打算呢。 而且去净竹寺是在净土中看见那座佛像临时起意,根本不是计划好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就算真有人想让自己离开中原,为的也一定不是净竹寺。 那是为的什么呢? 如果少一楼是接了任务,那幕后的人是谁呢? 一瞬间,脑海中涌出无数问题。 瞧见易年的神情,仓嘉以为易年是在纠结,开口道: “易兄弟不必纠结,小僧虽然佛法尚浅,但也算有几分趋吉避祸的本事,去别的地方可能不行,但回西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是之前也没打算让易兄弟送,小僧有小僧的事情要做,易兄弟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好意心领…” 听着仓嘉的话,易年眼前一亮,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如果眼下的事情深想一层,那之前的推测便可能是错的。 如果自己想到了不想有人让自己离开中原,自己不遂那人的愿留下,那便会出现一个情况。 仓嘉独自离去。 没了自己照看,想杀仓嘉便会容易很多。 花想容瞧见易年神色,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想法,开口道: “想的太多了,如果不是想让你离开中原,完全可以等到你们分开之后对他下手,我问你,如果没有那杀手刺杀,你会送他回西荒吗?” 易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那杀手的突然出现,自己绝不会送仓嘉回去。 仓嘉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自己那般照看。 看见易年反应,花想容耸了耸肩,开口道: “这不就是了…” 说着,走进回廊,悠闲的喝起茶水。 尽管花想容的分析没问题,但易年依旧纠结,因为事关仓嘉性命。 可想了想,依旧想不出太好的解决办法。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仓嘉瞧见,再次开口: “易兄弟不用为难…” 就在仓嘉来口的时候,易年的目光落在了悠闲喝茶的花想容身上,抬手打断仓嘉,嘴角起了一抹笑意,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你现在是不是没什么事儿?” 看着易年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花想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一凛,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易年脸上笑容更甚,开口道: “我记得之前你从我手里接了单子,后来我也付工钱给你们了,不过你们的任务貌似还没完成就走了…” “那是你让走的…” 易年听见,学着花想容的样子耸了耸肩,开口道: “那我不管,反正你们的任务没完成,现在我决定改改任务内容,把你们要保护的人从我变成他…”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仓嘉。 花想容听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开口道: “你让我送他回西荒?” 第980章 合适人选 易年摇了摇头,“不是送,是保护…” 作为曾经少一楼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杀手,花想容对少一楼杀手的行事手段无比了解。 昨夜出手救仓嘉的时候她的反应一点儿不比易年慢,由此就能看出来。 一个优秀的杀手一定有优秀保镖的潜质,因为她知道敌人会从什么地方来。 花想容虽然一直都看仓嘉不顺眼,以前甚至还大打出手过,但从净土中的表现以及昨夜的刺杀判断,花想容不知为何,早已经对仓嘉没了杀心。 再者说,仓嘉不一定能防得住其余杀手刺杀,但一定不怕花想容刺杀,因为他们两个的佛光乃是同源存在,冥冥中自有感应。 易年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花想容一定不会杀仓嘉,那这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反正花想容还欠着自己人情。 论杀人隐藏,西荒之行,她的作用绝对比自己大。 易年的算盘打的好,但花想容在听见易年的话后,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咬牙切齿道: “不可能!” 听见花想容斩钉截铁的回答,易年一只小手伸到了花想容面前。 花想容瞧见,疑惑道: “什么意思?”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把工钱还我,咱们之前的雇佣关系立马结束,你爱去哪去哪…” 工钱,自然是之前送的那颗内丹。 以花想容的时间来看,那颗内丹已经送了一年多了,早就完全融合,甚至已经见了成效,就算把花想容的血放干净也没用了,哪里能还的出来,易年就是在为难花想容。 不过花想容什么人,计谋上十个易年也比不上,滚刀上易年同样比不上。 看着易年伸出的手,美艳脸上挂起笑容,双手往后一背,玲珑身材立马显现了出来。 故意往前一挺,开口道: “想要就自己来拿,我等着…” 那轻柔魅惑声音,与之前判若两人。 易年哪里会想到花想容会是这个反应,手立马往后一缩,眼中一丝无奈闪过。 仓嘉瞧见这架势,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非礼勿视。 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真的不用顾虑这么多,小僧没问题的,不用强人所难…” 听见仓嘉的话,易年与花想容的神色同时起了变化。 易年变得更加坚定,因为花想容是最合适的人选。 花想容则是一副恨不得揍仓嘉一顿的样子,此时心底已经骂了仓嘉无数遍了。 你还知道强人所难? 那你之前缠了老娘万里之遥,怎么就没想到你那也是强人所难呢? 骗着老娘回北祁,喊着老娘一起去净竹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强人所难呢? 可这些话只在心底说说,到了那美艳脸上体现出的只剩了一个白眼。 易年伸手打断仓嘉,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工钱拿不出也没事儿,咱们重新做笔买卖…” 其实花想容不敢得罪易年太深,因为易年看上去平和亲善,但真有事儿动起手的时候果决无比。 不怕小人坏人,就怕易年这种能只要敢动他身边人他就敢杀人全家的好人。 城东树林,圣山,黑风山,这都是实打实的例子。 如果仓嘉真的死在回西荒的路上,他或许不会把责任迁就到自己身上,但南回那段时间建立起的交情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所以在易年提出要求之后,花想容并没有急着拒绝,想了想,开口道: “说来听听…” 易年听见,眼前一亮。 有门儿… 想了想,开口道: “上次在南昭的时候,咱们在地底洞穴血海之上碰见了你五师父六师父,虽然伤了他们,但他们没死,想来你与丛中笑这一年一定不怎么好过,这样,你帮我把仓嘉安全送到西荒布达,我帮你把你五师父六师父除掉,怎么样?” 听见易年嘴里的买卖,花想容眉头皱了皱,但心下却升起了一丝庆幸之意。 正如之前想的那般,易年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哪有好人用人命与别人交易的? 这种能放下面子的好人,有时候真的比小人坏人可怕,特别是易年这种修行境界的好人… 看着花想容陷入沉思,易年也不急,往椅子上一坐,示意仓嘉安静,等着花想容。 半晌过后,花想容看向易年,开口道: “可以,但你怎么保证能杀了他们…” 易年放下茶杯,开口道: “他们两个的实力确是不错,但收拾他们还不成问题,听禅院一战你不是知道吗…”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你有能力杀了他们,但你怎么找到他们?”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那就要看你了…” 听见易年的回答,花想容这才反应了过来。 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易年点点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开口道: “多谢夸奖…” 自然是好算盘。 易年找不到少一楼所在,也摸不清杀手们的动静,但花想容能啊。 只要她提供消息,然后自己出力,就有很大可能除掉幺五何六。 这人人喊打的杀手组织,易年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借着帮仓嘉的机会削弱下少一楼的力量,一举两得。 花想容虽然与少一楼撕破了脸皮,但他们却不敢与任何人合作除掉少一楼。 一是知道楼里的实力深不可测,二是没人会信他们,他们也不信别人。 但易年不一样,他是他们可以相信同时又相信他们的人。 如果给易年时间与情报,或许他真的能除掉少一楼。 想到头顶那座大山有朝一日能搬开,花想容的心思动了。 机会,很可能只有这么一次。 看向易年,开口道: “好,这笔买卖我做了…” 其实易年在提完这笔买卖以后,他与花想容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很怕对方不答应。 听见花想容应承下来,立马伸手,开口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 话还没说完便后悔了,花想容可不是什么君子。 不过还没等易年反应,花想容朝着易年的手拍了下,开口道: “一言为定…” 看着花想容的反应,易年轻轻一笑,“一言为定…” 说着,转头看向仓嘉,开口道: “路途遥远,有个人照应也是好事儿,你就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 仓嘉张口欲言,不过在瞧见易年的坚定眼神之后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花想容看向易年,伸手道: “纸,笔…” 易年立马回屋取出纸笔,花想容接过后匆匆写了起来。 花想容人生的好看,不过这字迹实在不敢恭维,只要上过几天私塾的孩童估计都比她写的强。 也没办法,少一楼只会教人杀人,哪里会管你的字写成什么样。 其中几处易年实在认不出,只得不停开口问着。 关于少一楼的机密可不敢马虎,一个不好就可能错过。 可能花想容意识到了自己的字实在不怎么样,有些尴尬的把笔递给易年,开口道: “我来说你来写…” 易年也想,可右手伤势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这精细活还是差点儿,看了眼仓嘉,仓嘉接过了笔。 论教育,仓嘉可比花想容的条件好多了。 整整两大张纸写完,仓嘉拿起吹了吹,待到墨迹干后交给了易年。 易年看了看,字迹不同,人生轨迹同样不同。 收进怀中,花想容开口道: “上面只是对外联络之地,其中有多少荒废的我也不知道,甚至一些还可能布着陷阱等着我去,你小心些…” 易年点点头。 看着上面内容,轻轻叹了口气。 难怪没人能找到少一楼的总部,因为根本就没有。 而且这五花八门的暗语与联络方式,除了楼里的人知道,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把纸收进竹篓,开口道: “好,如果能碰见你的那几位师父,一定帮你把后患解决…” 花想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仓嘉,冷冷道: “什么时候走?” 仓嘉开口道: “事不宜迟,我看现在…” “哎,等等…” 仓嘉话还没说完便被易年打断了,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还有什么事儿吗?” 易年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道: “跟我来…” 几人也不知易年要干什么,只能满头雾水的跟着易年出去。 一炷香后,仓嘉看着藏经阁,宝相庄严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犹豫神色,喃喃道: “这样好吗?”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已经没人了,放在这里最后也是风吹雨打损坏殆尽,我看过,没什么功法之类的,都是佛经,正好是你需要的,大不了以后有人要花些时间赔给他们就是,算我的,就当我为西荒的佛教传承尽一份力了…” 易年这纯属借花献佛,但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这里的东西没什么金贵的,只是种类繁多,找起来麻烦而已。 大不了以后赔给梵心宗就是,如果梵心宗有重开山门那天。 花想容与仓嘉都有类似竹篓的储物法宝,装下这些不是问题。 小半个时辰后,藏经阁空空如也… 也不知梵心宗的最后一丝传承,不知能不能拯救西荒的百姓… 第981章 落寞小镇 秋风萧瑟,落叶飘零,位于天虞山脚下的小镇,仿佛被时间遗忘,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荒凉气息。 街道两旁的房屋破旧不堪,有些墙壁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 窗户大多破碎或布满灰尘,居民稀少。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小镇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橙色,不过这美丽的景色却掩盖不住小镇的荒凉。 一对儿年轻男女正走在小镇那同两侧房屋一样破败的街上,眼中满是唏嘘。 二人,正是在藏经阁前送别仓嘉与花想容的七夏和易年。 虽然在花想容口中知道了大陆目前的大体局势,但总要亲眼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来小乘山时路过过这个小镇,这里自然成了最先打探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因为无相大会热闹的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的小镇,只一年多的时间,竟破败成了这个样子。 战争,苦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 七夏看着眼前的破败小镇,眉宇间透着一抹疑惑,喃喃道: “南昭东北两面的战争不是没有波及这里吗,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全国半数兵力都投入了战争,哪里还能有安稳地方,走吧,先找处落脚地方…” 七夏点头,“嗯…” 沿着不算宽阔的街道一路前行,不多时到了一间客栈门口。 一家位于偏僻街角处、毫不起眼的客栈静静地伫立着,那破旧的木质招牌在风中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 店门口冷冷清清,几乎没有客人光顾,只有几只麻雀偶尔会在门前跳跃觅食。 走进客栈内部,可以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摆放着几张桌椅,上面倒是很干净,看来店小二的手脚还挺麻利。 墙壁显得斑驳陈旧,似乎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这间客栈之前来过,不过那时根本没有落脚地方,才与周晚几人跑到离着这里不远的农户家里落脚。 二人进屋,一个人也没瞧见。 找了张桌子坐下,易年看向被摸的出了手印儿的门帘遮住的后门,开口道: “有人吗?” 易年听得出后院有人,要不也不会留下。 话音刚落,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伙计打扮的人一边擦着手一边与二人打着招呼。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说着,在柜台后泡了壶茶提着过来,给二人倒了一杯。 易年回着多谢,开口道: “住店,先来几个小菜…” 店小二点头,开口道: “好嘞,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说着,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方才没注意,此时看着店小二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仔细一看,这店小二左脚处不是鞋子,而是一截木头。 一个残疾人。 店小二到了后面,后院传来了声响。 做饭的声音。 估计实在没什么生意,伙计大厨一肩挑了。 喝茶等待的功夫,再没有人前来。 生意不好,后厨备料一定不足,又只有一个残疾的店小二忙活,速度快不到哪里。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店小二终于端上来了四个小菜。 清一色的素菜,半点儿荤腥儿没有。 菜上好,店小二说着慢用,又回了后院。 这回没把帘子放下,视线正好能覆盖住里面的易年与七夏,估计是怕人跑了。 坐在院子里弄着东西,易年看了眼,是在磨麦麸,喂牲口用的,多半是给前来住店的人的坐骑准备的。 易年心不脏,所以那双手刚给牲口做完饭又给自己做饭,也下的去筷。 七夏一向不怎么吃这些东西,只在旁边看着易年。 易年夹了几口尝了尝,味道一般。 一点儿荤腥没有,能好吃才怪。 有些无奈的看向七夏,开口道: “我看起来就这么穷吗?” 方才点菜只说随意来几个菜,正常来说店家都会挑着好的上,毕竟能多赚点儿是点儿,可却上来这么几个菜,再贵也贵不到哪去。 有钱不赚,还真新鲜。 唯一的解释就是二人看起来很穷。 易年以前不怎么在意穿着,不过自打遇见七夏之后,虽说不是天天锦衣在身,但也算过得去。 七夏更不用说,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听着易年的自嘲,七夏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可能是怕你吃了饭不给钱吧,人家腿脚不好,可抓不住你…” 也有可能,毕竟此时那店小二正后面‘看着’二人呢。 笑了笑,继续吃着清汤寡水的饭菜。 本以为这里能有点儿人打探打探消息,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正吃着的时候,店小二忙完了后院的活,回到柜台里面坐着,时不时看看门外。 瞧那架势,多半是等着客人上门呢。 不过早就过了饭口,估计今天是没什么人了。 与谁打探都是打探,易年一边吃着饭菜一边与店小二攀谈了起来。 目前的局势问题与花想容说的差不多,不过修行界的事儿没怎么说。 也正常,普通人哪里能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事情。 天色慢慢转黑,店小二点起了油灯。 火苗压到最小,大厅里昏暗无比,不过这样能多用上一段时间。 正聊着的时候,店小二冷嘶了几声。 店里昏暗,但对易年与七夏来说不是问题,只要不是净土里面那种黑,不说夜如白昼,也比普通人看的清楚许多。 易年瞧见,店小二眉头皱起,额头一层细汗,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坐在柜台后面,易年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但从动作来看,应该是在揉腿。 看了几眼,开口道: “怎么了?” 店小二忍着疼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老毛病了,腿疼,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易年听着,开口道: “我学过几天医,要不我给你瞧瞧,放心,饭钱照付,也不收你瞧病的钱…” 见了太多小灾小病不想花钱医治以为挺挺就能过去却拖成了大病的例子,所以易年开口便把这店小二可能生出的顾虑打消掉了。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店小二瞧见,开口道: “那就多谢客官了…” 说着,从柜台里面一瘸一拐出来。 易年指了指旁边椅子,店小二坐下,易年蹲在地上仔细看了起来。 这店小二的左腿膝盖以下都是假肢,一圈又一圈的布条把假肢绑在了大腿上。 易年示意店小二放松,伸手开始解着布条。 当固定的布条全部解开之后,一个木头做的扣子正好扣在膝盖处,上面有个简单机廓,巧妙的能让下半截的假肢自由活动,虽不如正常膝盖那般灵活,但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实属不易。 要不之前也不会看不出他的腿有问题。 看着那假肢,易年开口道: “这东西做的倒是精细…” 店小二自嘲一笑,开口道: “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摆弄些木头机扩,没想到最后给自己用上了…”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可以,谁也不会用假的代替真的。 把假腿拆下,看清了膝盖处的样子。 一个十分整齐的切口,易年一眼便看出这是利器所致,而且出手的绝不是一般人。 伸出手指按到一处地方,开口道: “这里疼吗?” “不疼…” 换了个地方,“这里呢?” “疼…” “这儿呢?” “疼,还有点儿痒…” 易年不停问着,店小二不停答着,半盏茶后,易年摸清了店小二的情况。 这伤口虽然整齐,但受伤时没处理好,所以有时一个不对便会有疼痛感觉。 看着易年摆弄着自己的腿,店小二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停手,开口道: “没什么大事儿,扎上几针吃几服药,每天按按就能养回来,估计有个一两个月就能好,一会儿我教你怎么按…”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店小二眼前一亮,开口道: “真的?” 易年点点头,“嗯,真的…” 不是什么大病,连青光都不需要用,自然是真的。 说着,起身来到竹篓前,从里面拿出银针与一些药材,在店小二腿上扎完针回到桌前整理药材,几服药抓好,又写了方子,一同放在了柜台上。 “我身上带的不多,估计只够你吃上一个月左右,想要以后不疼还得吃两个月,方子在这里,你自己去抓,这些药就送你了,我现在教你怎么按,你之后自己按就好…” 说着,蹲在店小二身前,拔掉止疼的银针,一边按着一边开始教店小二。 简单的按摩手法,店小二一会儿便学会了。 易年在确定他确实会了之后起身收拾着东西,七夏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确实没骗人…” “嗯?”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没骗人? 七夏轻轻一笑,开口道: “比起修行,你确实更喜欢行医…” 方才易年给店小二瞧病时的神态七夏看的清清楚楚,那份认真专注装是装不出来的。 易年嘿嘿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外面街道上传来了嘈杂声音。 就在准备出门看看的时候,一只小黄狗跑到了门口,不停朝着门口左边狂吠。 正穿着假腿的店小二瞧见,神色一变,立马朝着七夏与易年小声道: “快过来,躲到后院去,快点儿…” 眼中满是焦急不安… 第982章 百姓苦 看着店小二的紧张神色,易年疑惑道: “怎么了?” 店小二一边朝着易年走去,一边开口道: “可快别问了,要不一会儿就晚了,赶紧的…” 说着,一手拉着易年,一手去拉竹篓。 可他哪里能拉的动,一使劲自己差点儿没栽个跟头。 易年拉起店小二,开口道: “到底怎么了?” 看着油盐不进的易年,店小二一拍大腿,开口道: “哎呦,啥时候了还问,赶紧的…” 说着,又要伸手去提竹篓。 易年瞧见,怕他再摔,伸手拿了起来,开口道: “出了什么事吗,或许我能帮…” 还没等易年说完,店小二立马开口道: “帮什么帮,那是官府派来征兵的,我是残疾,没用,你健全,被看见一定会被征走,你娘子这么漂亮,要是被他们看见…” 后半句话店小二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易年懂。 听着店小二的话,易年眉头一皱,开口道: “征兵不是也有规矩吗?还能胡来?” 瞧见易年还在询问,店小二都快急得跳起来了,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道: “大哥,算我求你了,别问了,赶紧后面躲着去…” 看得出店小二确实着急,易年也不好驳人面子,开口道: “好,多谢…”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走吧娘子,咱们去后院躲躲…” 娘子两个字一出,七夏横了眼易年,不过清冷眼神似乎没了以前的杀伤力,抬腿朝着后面走去。 易年紧紧跟上,店小二端着碗筷也去了后院。 刚到后院,店小二指着旁边柴房,开口道: “躲里面,我不让你们出来一定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嗷呜一声,是方才在门口狂吠的小黄狗的叫声。 随后,一个粗犷声音响起: “狗东西,在他妈叫老子弄死你,人呢,死绝了?赶紧出来!” 后面这半句明显是朝着店小二喊的。 喊话过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大约十个人左右。 都是寻常人,没修为在身。 店小二听见,把易年与七夏推进柴房,关上门,拍了拍脸,脸上的焦急消失,换上了一副笑脸,掀开帘子去了前面。 柴房就在大厅后面,躲在里面的易年往前凑凑,从缝隙中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一队南昭官兵打扮的人正坐在大厅中间的两张桌子前,还有几个人正在柜台里面不停翻着酒坛,看那样子应该是在找酒。 店小二满脸笑意来到一行人身前,看向为首那人,一边作揖一边开口道: “今儿是什么风儿把李爷吹来了,小的这就去给各位爷准备茶水…” 说着,点头哈腰站在为首那人身前。 那李姓军官瞧见,没说话,店小二一边赔着笑一边朝着柜台走去。 正在柜台里翻找的一个官兵瞧见,开口道: “喝什么茶水,赶紧把酒拿上来,在准备点儿好菜,爷几个累了一天了,赶紧的…” 店小二听着,面露为难之色,开口道: “军爷,哪里还有…” 话还没说完,那官兵眼睛一横,砰的一声拍了下柜台,开口喝道: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还能在这里开店是谁的关系,赶紧的别废话,要不一会儿把你店砸了,现在前线吃紧,瘸子也要了,信不信我直接送你过去?” 听见官兵威胁,店小二吓的浑身发抖,立马开口道: “还望军爷高抬贵手,我家就剩我一个了,要是去了前线,那我家香火就断了,求您…” “别他妈求求求的,赶紧的!” 店小二一听,哪里还敢反驳,一瘸一拐来到柜台前,从最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坛酒,开口道: “军爷,最后一坛,真的没了…” 那人听着,伸手扯了过去,掂量几下,开口道: “每次来都说最后一坛,还是揍你揍的轻,老子鼻子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好使,还想骗我,滚,赶紧炒菜去…” 说着,立马换了张脸,笑着提着酒坛朝着前面桌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李哥,喝点儿解解乏,等明天到了腾腾县咱们再好好喝点儿…” 那李姓军官点点头,一队人端起碗筷喝了起来。 躲在柴房中的易年瞧见,眉心微皱。 这哪里是官兵,这明明就是土匪。 本想出去教训一番,可想到怕给店小二惹事,只得暂时忍忍。 店小二得了命令,从前厅出来,路过柴房时候推开了门,借着抱柴火的空子与易年开口道: “小心点儿,他们一时半会儿喝不完,可别出了什么动静让他们听见…” 易年点头,店小二抱着柴火去了后厨。 无事可做,易年便继续借着方才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只见方才要酒那人凑在那李姓军官身边,开口道: “李哥,这回抓的人应该够了吧?你说前线战事也没那么吃紧,知府咋会不停要人呢?” 那李姓军官听见,白了眼那人,开口道: “什么抓人,这是征兵,再管不住你的嘴我帮你管!” 瞧见老大神色不对,那人立马开口道: “是是是,征兵征兵…小的嘴笨,李哥千万别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那人满脸赔笑,李姓军官哼了一声,开口道: “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少问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是不是也想去前线体验一下啊?嗯?” 听见李姓军官的话,其余众人全都露出一副惊恐神色,之前说话那人立马开口道: “哪里哪里,去哪儿也没有跟着李哥舒服,跟着李哥吃香喝辣,神仙日子也不换,李哥,您先喝着,我去后面催催,这王小子腿瘸,别一顿饭做到后半夜去…” 李姓军官点头,那人立马朝着后院走去。 路过柴房时半点儿没有停留,他们的实力,根本发现不了里面的二人。 就算面对面站着,只要易年想,他就看不见二人,长乐坊赌局就是最好的例子。 后厨传来催促声以及那人的咒骂声,这是把方才受的气都撒在了店小二,也就是王小子的身上了。 不一会儿,似乎顺了些气儿的这人去了前厅,只剩王小子一人在后厨。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前厅两张桌子上摆了十道菜,与易年之前吃的差不多,荤腥少的可怜。 看着桌上饭菜,方才那人眼睛一瞪,一拍桌子,伸手抓住王小子的领子,开口喝道: “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就拿这些招待李爷?活腻歪了?” 被抓着领子的王小子满脸委屈,开口道: “军爷啊,不是小的不想好好招待李爷,这已经是小店最好的东西了,您也知道现在日子不景气…” “最好的?” 那人抓着王小子往桌子上一摔,开口喝道: “你他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块儿肉都没有你敢说最好的?你当我们瞎是不是?” 王小子根本不敢挣扎,趴在桌上委屈道: “各位军爷,小的实在是没钱买肉买酒,就这些东西还是跑了老远才弄回来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外面什么世道儿,能有口吃的…” “你他妈还跟我们诉起苦来了,别忘了是谁给你条活路的,我看你就是不老实,欠揍!” 那人说着,拎起王小子的头就要往桌子上砸。 就在马上就要砸下去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声音。 方才被赶走的小黄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正不停朝着抓着王小子那人叫着。 那人瞧见,不怒反笑,开口道: “这不是有现成的肉吗?” 说着,松开王小子,与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一左一右,直接把小黄狗围在了中间。 小黄狗退无可退,直接被那人抓住了后颈,死命挣扎喊叫一点儿用处没有。 那人看向李姓军官,一脸谄媚道: “李哥,俗话说一黑二黄三花四白,这小东西的肉一定不赖…” 李姓军官点点头,还没等说话,王小子一瘸一拐跑向门口,一边跑一边开口道: “军爷,可吃不得啊,小的还指着它看家护院呢…” 看着王小子过来,那人抬腿踢向了王小子的假腿,一个趔趄,王小子摔在了地上。 看着那狼狈样子,那人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 “你这破家还看什么看,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就用它来孝敬孝敬李哥,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没事儿,我来帮你…” 说着,从腰间抽出长刀,抓着小黄狗脖子,抬手便要砍下去。 王小子瞧见,一边喊着不要一边朝着那人扑去,可肩膀一疼,被后面那人抓在了手里,怎么扭动都没法挣扎出去。 一个残疾人,根本没法与身强力壮的官兵抗衡。 眼泪急的流了下来,哭喊道: “军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求求您…” 可那人哪里会在意王小子,大笑着,直接挥刀砍向了小黄狗。 就在长刀即将落在小黄狗身上时,一截只有指肚大小的树枝无声中飞过人群,打在了那人手腕上。 “啊…” 那人惨叫一声,由于吃痛松开了手。 小黄狗一落地,立马朝着街尾跑去,几个呼吸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983章 混入敌营 出手的自然是易年。 易年若是想对付这些人,与碾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开始没有出手,只是因为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王小子。 这队官兵的行为很恶劣,但到了哪里都不会到判死的程度。 死不了,自己帮王小子出了气,等自己走后,受苦的还是王小子。 现在能活着,但以后就不见得了。 至于一劳永逸杀人灭口,易年做不出。 如果看见不平之事就要杀人,那普通人便没了活路。 可看着王小子对那小黄狗实在有感情,易年这才出了手。 反正以这些官兵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有人出手,只会觉着手麻了。 果然,当瞧见小黄狗跑了之后,那人骂骂咧咧回到了桌前。 派了两个人去后厨搜了一遍,实在没瞧见什么好东西,这才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一顿酒过后,一行人离开,敢怒不敢言的王小子门口送客,依旧赔着满脸的笑。 那李姓军官最后离开,路过王小子的时候停了下,开口道: “交代你的事儿办好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小子藏着别的心思,这里随时可以换人…” 王小子听见,立马点头: “李爷,您放心,只要有合适的人过来,小的一定第一时间禀告…” 那李姓军官哼了声,打着酒嗝出了门。 王小子在门口站了半天,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回屋,看着满桌子的空盘子,摇头叹着气。 从那些官兵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出,这饭钱自然是不会给的。 就在心疼时候,方才跑掉的小黄狗跑了回来,不停在王小子腿上蹭着。 王小子瞧见,神色缓和了些,艰难蹲下身子,一边摸着小黄狗的脑袋一边道: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们来了你出跑,要不早晚有一天被人吃了,你今天也就是运气好…” 所有人都没觉着方才有人出手。 就在与小黄狗说着话的时候,王小子愣了下,放下小黄狗立马朝着后院走去。 打开柴房的门,看着正等在里面的七夏与易年,开口道: “你们两个快走吧,这店别住了,他们说不上什么时候又会过来,到时候碰见你俩,不光你俩会摊上事,我也会摊上事儿…” 说着,便带着二人往外走。 易年不想多管闲事,不过方才最为嚣张那人与李姓军官的对话似乎另有所指,易年总觉着有些不对。 来到前厅,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看向王小子,开口道: “方才那些人就是你说的前来征兵的吗?” 王小子刚想解释,可看着那两桌子的狼藉,立马改了口风,开口道: “是,不过你也别问了,赶紧走吧,他们朝着腾腾县方向走,你们就别往那边去了,碰见了就完了…” 话里话外,全是让易年与七夏赶紧离开。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不急这一会儿,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王小子听着,也不好拒绝,毕竟易年之前又是瞧病又是赠药的,点点头,开口道: “要问什么赶紧问,问完快点儿走,可不敢再留下了,我这不是赶你们,是为了你们好…”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前线虽有战事,不过征兵也不一定非要去前线,而且我听说南昭入伍补贴很丰厚,很多人都愿意去的,可我看你的样子,怎么感觉去征兵感觉就是去送死呢?” 王小子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以前确实是这样,谁家孩子能被军队选上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可自从去年开始,只要被征兵走的,没有一个能回来的,就连封书信都没有一封,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有些父母着急,便想着去腾腾县的军营里瞧瞧,可那里根本不让进,问就说去了前线,开始只以为就是这样,可后来这兵越征越多,只要不残疾能走动,一股脑全给抓走了,补贴什么全都没有,要是敢反抗就直接往死里打…” 王小子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左腿。 由于残疾的原因,要不然他也早就被抓走了。 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说出去那么多人,回来的一个没有,没有阵亡通知,没有立功消息,就是一个劲的抓人谁还敢去,镇上的人抓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抓别处来的人,只要合适,不管是谁一律抓走,实话和你们说,我这客栈之所以还能开起来,靠的就是李四,他让我只要碰见外来人就告诉他,他就过来抓人…至于你们两个…” 说着,犹豫了下。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没什么没把我们的消息告诉那什么李四呢?” 王小子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看来方才行医治病,救的不是王小子,而是自己二人,虽然根本不用他救。 人,还是应该多做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帮了自己。 听着王小子的解释,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与他关系近些,有没有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什么有用消息?” “什么有用消息,关于那些被征走的人吗?” 易年点点头。 王小子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每次他们来这里就是吃饭喝酒,我在旁边的时候从不说别的东西,客官你方才听见什么了?” 之前他在后厨炒菜的时候,易年就在离着前厅最近的柴房里。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没听见,就是这事儿你说的这么邪,起了兴趣问问…” 王小子听着,连忙摆手,开口道: “可不敢起兴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位还是别打探的好,趁着天黑赶紧走吧,要不被发现我就完了,你们也完了…” 易年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王小子方才的心是好的,总不能给他惹麻烦,开口道: “行,那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饭钱,和方才买命的钱…” 看着柜台上那足够包下整个客栈的银子,王小子的目光都有些呆了。 “这这这…这太多了…” 一边结巴的说着话,一边努力移开目光朝着易年看去,可转头之时,昏暗客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哪里还有易年与七夏的影子。 看着空空客栈,眼中恐惧神色出现,喃喃道: “见鬼了?” 说着,拍了拍脸,不知是想打醒自己还是放松放松。 心思回归之后,屋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转身朝着柜台看去,那锭雪花银还安静的趴在油灯下。 银子是真的,那么方才的两个人,也是真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一年多前的热闹,喃喃道: “难不成他们两个也是修行之人?” 没人回答王小子的问题,桌下的小黄狗不会说话,而易年与七夏早就出了小镇,此时正沿着方才那队官兵方向赶去。 路上,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些人有问题?”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不过他们看上去应该是奉命行事,后面可能还有人…” 易年不想多管闲事,可一个镇子的人都快被抓绝了,怎么想怎么不对。 方才的小镇这样,谁知道附近的小镇是不是也是这样? 多半很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 七夏善良,方才要不是易年出手快,只怕她早就冲出去了。 易年听着,拉着七夏停了下来。 前面,出现了人影。 借着月色看去,除了方才在客栈里吃喝的一行人,又多了不少人。 衣着各异,都是穷苦打扮的成年男子,一个个面露希冀神色,正被方才抓狗那人带着往前走。 如果王小子没说谎的话,这些应该就是被征兵的人。 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似乎还不知道这征兵意味着什么。 看着人群,易年开口道: “我去看看…” “怎么看,直接抓起来问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如果他们后面真有人,直接问会打草惊蛇,我混进去打听打听…” 说着,把竹篓递给七夏,从里面拿出青山时候穿的衣服换上,又在上面抹了点儿土,脸上也抹了点儿。 简单伪装过后,变成了难民模样。 把龙鳞也递给七夏,开口道: “一会儿我去前面,你跟着就好,小心点儿…” 说完,等着七夏示意便准备先赶到前面去,可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七夏回答,有些疑惑道: “怎么了?” 七夏听着,摇摇头,开口道: “没怎么,你等下…” 说着,伸手把易年脸上的土抹了抹,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这样才像,去吧,要出手的话以龙鳞亮起为号…” 脸上留着七夏指尖的余温,易年不禁愣了下。 这种亲昵感觉,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看见易年的神情变化,七夏似乎也意识到了方才的亲昵,俏脸一红,背起竹篓转身朝着旁边赶去,一边走一边道: “你守吧,我在暗中去着…”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脸上的尘土已经快要压不住笑意了… 摇了摇头,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七夏,一个闪身到了一行人前边树林。 等一行人赶到时,恰好从林子里钻出,一边走一边虚弱道: “各位军爷行行好,能不能给口水喝…” 第984章 熟人 黑灯瞎火,突然从林子里钻出个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 所以在易年钻出去之后,之前在客栈抓狗那人瞧见,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喝道: “鬼呀!” 也不怪这人,易年本就瘦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没有声音,加上一身破烂衣衫,怎么看怎么像飘在空中的裙子。 脸上涂了土,为了演的像点儿又用念力把脸弄的苍白无比。 不发出这种虚弱的白不行,要不皮肤白嫩的样子根本不像难民。 瞧见那人被吓了一跳,易年刚要上前解释,就在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队伍里面有一丝异样感觉,像是修行之人。 神识扫过,却发现那气息瞬间消失了。 可没空儿细找,眼下还演着戏呢。 顺着抓狗那人的目光往后看去,一边看一边朝着队伍靠近,假装害怕道: “哪里有鬼,军爷您可别吓我啊…” 那神色中的惊恐感觉,只要是人见了都会觉着易年真的看见鬼,也真的害怕鬼。 看着蓬头垢面的易年发出人声往队伍靠来,那人终于缓过了神儿,拿起火把往易年方向照去。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满眼惊恐的易年,开口骂道: “靠,吓他妈老子一跳…” 易年听着,连忙靠到那人身边,抓着那人手臂,目光不停往后瞟去,一边看一边道: “军爷您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这鬼在哪啊?” 那人嫌弃的挣脱易年手臂,把火把往易年身前一递,开口道: “这儿呢,一个饿死鬼…”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军爷玩笑了…” 咕噜~ 咕噜~ 正说着话,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又是一笑,开口道: “军爷,能不能赏口吃的喝的,小的从东面逃荒过来,一路上树皮都快啃没了,实在是饿的不行,要不也不敢半夜拦了军爷的路…” 那人听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着精瘦的易年,开口道: “没有没有,滚远点儿…” 一猜就没有,这群人方才嫌弃王小子的饭菜没有荤腥却吃的一点儿不剩,日子想来也没那么好过。 听见那人回答,易年立马开口道: “没有吃的喝的也行,小的都快渴死了,对这附近不熟,找不到水,军爷行行好,大恩大德…” 还没等易年说完,那人可能是听的实在烦了,从怀里拿出个水袋递给易年,开口道: “赶紧喝,喝完赶紧滚,别耽误老子赶路…” 易年连忙道谢,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正喝着的时候,那人眼神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等易年把小半袋水喝完,开口道: “你说你是逃荒过来的?” 易年一边擦嘴一边道: “回军爷,是,那边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着来这边看看,能不能找处落脚地方…” 那人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这年头活着可不易啊…” 易年点点头,深有感触道: “是啊,跟我一起出来的十几个人都饿死在路上了,我要不是碰到军爷也要饿死了,救命之恩…” 说着,便要弯腰行礼。 那人瞧见,一把拉起易年,开口道: “行了,举手之劳,你小子运气好碰见我了,我给你指条出生路怎么样?” 易年‘眼前一亮’,立马开口道: “那感情好,军爷大恩大德…”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听不听话吧…” 易年猛的点了几下头,那副有奶便是娘的架势估计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的周小爷都演不出来。 “听,军爷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军爷让我抓狗我…” 可能抓狗两个字碰触到了这人方才那快要到嘴的快感,瞪了易年一眼,开口喝道: “行了,妈的,你这嘴够快的,听我说…” 易年点头,一副听话样子。 旁边树林里的七夏瞧见,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扬,可能七夏想不到易年还有这样一面,明显就是在逗着这人玩。 那人自然看不出,一手勾在易年脖子上,开口道: “我们是镇西军,前来这里征兵,你知道咱们南昭的待遇有多好吧,一会儿你就跟着我走,进了军营吃喝管饱,还逃什么荒啊…” 易年听着,立马面露难色,开口道: “可是当兵不就要上战场吗,小的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去了就得死在战场上,小的胆子小,要不也不能逃到这里来…” 那人一听易年推辞,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都是听谁说的,哪有新兵就上战场的,一定是先训练,我就问你,是训练苦还是逃荒苦?” “那一定是逃荒…” 那人一听,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这不就结了,在外面随时都会饿死,跟着我去军营,最起码眼下能活,再说了,你小子嘴皮子利索,咱俩也有缘,到时候我跟上头说说,让你当个传令兵,还哪里用上战场上拼命,你说这是不是条生路?” 易年眼睛‘放光’,立马开口道: “真的?” 那人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要不跟你费这些口舌干啥…” 易年嘿嘿一笑,弯腰就朝着那人行礼,开口道: “军爷,您就是小的恩人,不管他日如何,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 “行了行了,留点儿力气赶路吧…” 易年连忙点头,开口道: “还不知军爷高姓大名,他日…” “行了,没完了是不是,名字不重要,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的是,赶紧去后面排队吧…” 那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易年赶紧过去。 看得出那人着急,易年也没了玩耍心思,点头哈腰的去了后面队伍。 正走着的时候,忽然听见那人喃喃道: “要死的鬼了,还想知道老子名字,让你变成鬼来寻仇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有问题… 走进队伍,有两个人腾出了一个位置给易年,其中一人小声道: “兄弟,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帮衬帮衬…” 会说话的人到哪里都混的开,眼前的易年就是最好的例子,特别是几句话就与那人攀上了关系。 易年连忙点头,满脸笑意道: “好说好说,不过兄弟过奖了,咱们都一样,哥几个好了也别忘了我啊…” 几人同时点头,低声讨论了起来。 与他们瞎扯几句,易年这才明白,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都是被这一队人诓骗过来真以为要去当兵拿补贴的。 难怪抓狗那人方才与自己说了那么半天,连哄带骗是怕露馅啊。 也正常,这里被骗来的人少说也有三十几人,要是知道被骗,光靠这小队的十多人根本抓不完。 他们中没有修行之人,从步伐来看也就简单练过几天功夫,一个打三个,有武器在手也不一定打的过。 要是完全碾压,根本不用与自己费那么多口舌,直接抓起来就是。 进了队伍,一行人继续沿着小路走着。 跟在队伍里的易年一边看着路,一边开始探查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修行气息。 之前没有功夫,现在机会来了。 归墟巅峰的神识笼罩队伍,几个呼吸之后,找到了那个极力隐藏的气息。 余光扫过,那人就在自己旁边两个位置。 身材匀称,步伐稳健,头发遮着脸,看不出具体样子。 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气息,可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遇见过。 就在易年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好转了过来。 嘴角出现一抹笑意,伸手把挡在脸上的头发往旁边理了下。 易年眼前一亮,怎么是他? …… 易年跟着征兵队伍前进,躲在暗处的七夏紧了紧身上竹篓,握着龙鳞抬腿准备跟上。 就在刚刚起身之时,林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七夏不知道黑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不知道方才躲在这里的时候这黑影在不在。 不过能如此靠近自己,绝对不简单。 抬手把龙鳞丢进竹篓,凤凰翎落在了手里。 黑夜中,闪着一丝红光。 那黑影全身上下被黑袍笼罩,就连头都藏了进去,看不出高矮,也看不出男女,甚至都看不出是不是人,因为他身上一点儿气息都没有。 看着黑影,七夏的气息开始凝聚,修行之人天生的灵感告诉七夏,眼前这人绝不是易与之辈。 那察觉不到但一定存在的压迫感,让七夏的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当初在圣山遇见白笙箫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只有面对那个劝自己离开的‘普通人’,才有过这种感觉。 握紧凤凰翎,脸色愈发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很久,声音从黑影方向传了过来。 沙哑,难听。 “他能走,你不能…” 七夏听着,冷冷道: “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若是想留下我,那便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黑影听着,哈哈一笑。 笑声比之前说话的声音还要难听。 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自己都觉着难听,朝着七夏迈了一步,开口道: “你不错,难怪我那宝贝徒孙会输给你,两次…” 第985章 腾腾县 易年不知树林里发生的事儿,此时正跟着队伍往前走着。 一行人沿着山路向南,目的地是腾腾县附近的军营。 这些官兵说话声音很小,一点儿没有在王小子客栈时候的样子,估计是怕被别人听到什么。 不过他们再小心,也逃不出易年的耳朵。 在队伍中听这些官兵聊天,得知抓狗那人姓刘,是这个小队的副队长。 被王小子喊着李爷的那个是队长,与客栈时候差不多,不是特别愿意说话。 这些官兵都很怕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闭嘴。 那刘副队长负责前面开路,李队长一直后面跟着,估计是怕人跑掉。 不过这点似乎有些多余了,他们的演技很好,这些对即将到来的军旅生涯向往的年轻人根本看不出前面是一条死路。 开始易年还有些好奇,为什么王小子知道的那么清楚这些人却不知道,后来在队伍里与他们攀谈几句才知道。 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逃荒’到此的难民,碰见官兵自然相信,而且根本没听过镇子上的事儿。 难怪吃饭的时候没见他们,估计是那李队长怕露馅,把他们留在了外面。 官兵们喝了酒,天色又黑,赶路速度不快。 不过就算想快也快不起来,这些难民也就剩下走路的力气了,要是着急赶路,估计一半儿都得扔在路上。 之前问过王小子,腾腾县大约离那镇子四十里左右,不远不近。 要是易年一个人全力赶路很快就能到,而与这些人一起走,从深夜一直走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还没见到腾腾县的影子。 中途休息几次,只是简单喝点儿水,本是野果成熟的季节,可林子里一个都没看见,估计全被摘走了。 没想到原本富饶的南昭,战事起时竟落魄到了这种地步,可见战争对百姓的危害之大。 清晨时候,有个人实在走不动了,双眼逐渐迷离,脚步越来越轻,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坡时候抬不起腿,身子一倾,直直朝着前方摔了下去。 易年瞧见,不经意间伸手拉了一下,只听扑通一声,那人摔在了地上。 不过有易年躲开所有人目光拉的那一下,减轻了不少力气,没摔的头破血流。 没办法,这时候不能暴露,毕竟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这要是跳出来救人,一定会被一直跟在后面的李队长看出端倪。 那人一倒,队伍虽没慌乱,但还是停了下来。 离着最近的一人伸手去拉,饥饿加上一直赶路,身子早已吃不消,人没拉起来,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队伍就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全坐在了地上,体力实在跟不上了。 前面的一个官兵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眼睛一横,开口喝道: “赶紧给老…” 话还没说完,刘副队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教训道: “老什么老,老子还没自称老子呢!” 说着,走到人群旁边,脸上堆着笑意,继续道: “大家别怕,这小子也是着急,回去了才有吃的,他是怕你们饿了,没事儿,累了就歇会儿。” 往人群中凑了凑,看了看那最先摔倒的人,检查下没什么大事,开口道: “好了,大家伙歇一会,然后咱们一口气赶回去,不远了…” 眼下能歇,后面还有盼望,众人心情大好,立马朝着刘副队长道起谢来。 易年看着,有些无奈。 这不就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吗?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谁也想不到堂堂南昭军人会把主意打到难民身上。 给众人分了水,官兵们也坐下休息。 毕竟王小子那客栈确实没什么吃的东西,这些官兵的体力比难民强点儿也有限。 易年低调的混在队伍里,几次观察之后发现那最为谨慎的李队长并没有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不过速度越来越慢。 原本早上就能到的腾腾县,临近晌午时候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座古老而又破败的县城坐落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宛如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城墙残破不堪,砖石剥落,估计很久都没修过了。 看见了目的地,众人的精神好了不少,脚下也感觉轻快了一些。 用着最快的速度到了城门前,为首的刘副队长示意众人停下。 易年借着这空档顺着城门看了看里面样子。 与那镇子差不多,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屋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旧。 有些屋顶已经塌陷,墙壁也出现了裂缝,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街上有行人,一个个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和无助。 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重。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一般,店铺大多关门大吉,市场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小贩在苦苦支撑,整个县城仿佛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看着这破败的腾腾县,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战火还未波及到这里,这里怎么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正愣神儿的功夫,忽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收回目光看去,只见那刘副队长正站在自己面前。 脸上堆起笑意,开口道: “刘队长有何吩咐?” 只差一个字,但听起来就舒服很多。 果然,那刘副队长一听,脸上的怒气立马消了,赞许的看着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把这个戴上…” 说着,递给易年一个黑色的头套。 说是头套其实就是一个口袋,布料密实,不怎么透光。 这要是戴在头上,根本看不清面前的路。 拿着头套,易年疑惑道: “刘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易年疑惑,同样拿着头套的众人也十分疑惑,同时看向了刘副队长。 刘副队长看见周围目光,笑了笑,开口道: “大家都知道,咱们南昭正与江南诸国打仗,军队正是重中之重,这种时候可不能让敌国奸细混进来,腾腾县虽然离战场很远,也必须要小心谨慎,这里还有军营,一切都是机密,为了安全起见,这路暂时不能让大家瞧见,等到了之后查清底细,自然不会为难大家,放心,前路平坦,不会磕了碰了,好了,都快点吧…” 众人听着,觉着刘副队长说的没什么问题,军队确实是重中之重。 一个个开始往头上戴着,排好队准备继续赶路。 刚排好队,那刘副队长再次开口道: “还有啊,丑话说在前头,路上谁要是敢私自摘抄头套,一律按细作处置,大家清楚这处置是什么意思吧?” “清楚!” 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还能是什么处置,当然是死路一条。 众人看不见,但对易年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说神识铺开便能时时反馈周围场景,单说耳力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戴不戴区别不大。 一行人没有进城,而是在官兵的带领下沿着城墙外面的土路开始走着。 别人看不见,只以为在往军营方向前进,但易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刘副队长正带着人群在城外绕着圈子,根本没往军营方向走。 或许说,这些人最后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军营。 果然,在绕了几圈把众人绕的迷失方向之后,带着众人到了南城门。 沿着门可罗雀的街道继续走着,不多时,停在了一处地方。 刘副队长开口道: “好了,大家跟紧,不许喧哗…” 接着,有风声响起,应该是挥动手臂带起的声音。 然后,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走…” 一声令下,众人继续前进。 脚下的路从土路变成了石板路,有蹼沓声音响起,不知是路上有水还是有人的鞋子漏了。 又是一顿七拐八拐,混在队伍里的易年感觉到湿气逐渐变重,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进来。 易年能闻见,旁边的人自然也能闻见。 不过之前那刘副队长交代过不让喧哗,此时没人敢吱声。 就在众人忍着这味道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哗啦声响,应该是有人在拖动铁链。 片刻后,刘副队长开口道: “好了,大家先进去…” 众人听令,在官兵的指引下,顺着一个并不算宽的门走了进去。 当所有人进去以后,铁链声再次传来。 铁链声过后,讥笑声音传来: “这是我见过最傻的一伙人,都到了这儿了,一个反抗的都没有,哈哈哈哈…” 那笑声,肆无忌惮中又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众人听着,愣了下,纷纷摘掉了头套。 当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全部露出了不解与疑惑神色。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要去军营吗?这是哪里?” “就是啊,怎么回事儿?”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离着门口最近的一人一把抓住铁链,看向门口官兵,开口道: “军爷,这是干什么?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那官兵瞧见,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刀,脸上笑容消失,手上也丝毫不留情面,挥刀便朝着那人的手砍去,之前赶路时的和善模样彻底消失… 第986章 县衙大牢 易年瞧见,刚要出手阻止,没想到刘副队长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那官兵手腕。 看见这场景,拉动铁链那人刚要说话,只听刘副队长开口喝道: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废了残了就不值钱了,没个记性呢,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一个铜板你也别想拿,听没听见!” 与动刀的官兵一样,刘副队长那严厉样子,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被呵斥的官兵瞧见队长怒了,立马脸上堆起了笑,开口道: “刘哥,我错了,这就改这就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狠狠瞪了眼那人,朝着后面退去。 那人瞧见,立马看向刘副队长,不解道: “刘副队长,这是啥情况啊?是不是有误会啊,怎么还把咱们关起来了呢?” 这人明显没有易年会说话。 刘副队长听见,脸上带着笑意,不过那笑与之前的和善完全不同,处处透着残忍狡诈。 伸手把铁链扯回,开口道: “没有误会,这就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一个个还想参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就你们这样的,送上战场给人当炮灰都没资格,都老实给我待着,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说着,吐了口唾沫,鼻子动了动,似乎受不了这里的味道,转头看向之前拔刀那人,开口道: “给他们弄点儿吃的,别饿死了,李哥说过死了影响价钱…” “是!” 那人应承下来,朝着外面走去。 刘副队长最后嫌弃的看了眼众人,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留下了一群完全不知怎么回事儿的众人。 不过就算傻子也能明白眼下的情况,这里不是军营,而是牢房! 大牢由厚重的砖石砌成,墙壁高耸而坚固,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照亮着狭窄的通道。 牢房一间连着一间,铁栏杆紧密地包围着众人。 此时虽是白天,但牢里却透不进半点儿光,显得阴森无比。 县城破败,没想到这监牢却修的如此坚固。 而在这阴森恐怖的大牢里,不远处刑具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架子由坚固的木材制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长短不一,有些还带着锋利的倒刺。 要是被这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一定会皮开肉绽,痛苦不堪。 旁边摆放着一些枷锁,沉重的金属质感让人不寒而栗。 再往旁边,可以看到一些更加残忍的刑具,如烙铁、夹棍等。 这些刑具的设计初衷就是要给犯人带来最大程度的痛苦,让他们在极度的煎熬中认罪或者招供。 除此之外,刑具架上还有一些奇怪的工具,可能只有狱卒才知道它们的具体用途。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只是看了看刑具便被吓得双腿发软。 有些胆小的已经被吓哭了,抓着坚固栏杆不停晃动,一边晃一边哭喊。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是犯人!” “你们抓错人了,我们是去当兵的…” “救命啊,救命啊…” 一时间,大牢里好不热闹。 众人的哭喊没有得到回应,远处休息地方的狱卒们估计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 没有回应,众人便继续叫喊着。 估计实在是被喊的烦了,两个狱卒拎着带着倒刺的鞭子走了过来。 看着扒在门口的几人,毫不犹豫的狠狠抽了下去。 下一刻,惨叫声传来。 “啊…” “啊!” 易年能救,但现在救人便会暴露,一旦打草惊蛇,想把征兵背后的真相查出来就难了。 几声惨叫过后,凑在前面的人立马朝着后面退去。 手臂满是鲜血,看得出狱卒的狠厉,再没一人敢上前。 那狱卒瞧见众人怕了,瞪了众人一眼,收起鞭子,开口喝道: “都给我老实儿的,谁再敢叫唤,老子就让你尝尝这大牢里的特色…” 这特色,自然是那些刑具。 面对狱卒的恐吓,老实巴交的众人哪里敢回半个字,一个个噤若寒蝉,就差被吓的摔倒在地了。 那狱卒话音刚落,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不属于牢房里的味道。 几个呼吸后,之前拔刀那人与另外一人抬着一个桶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借着昏暗灯光,易年抬眼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一桶不能称之为饭的饭。 看上去就是由一些粗制滥造的食材烹制而成,毫无食欲可言。 甚至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正爬在上面,比众人先一口尝到了滋味。 那恶心样子,不禁让人作呕。 而这饭菜的味道更是难以形容,简直就是对鼻子的一种折磨。 又酸又臭的味道从桶里飘出来,直接压过了牢房之前的味道。 真不知这东西是现做的还是已经放了几天了。 拔刀那人嫌弃的捂着鼻子,看向同伴,开口道: “赶紧给他们分了,老子快受不了了…” 后面那人听见,从旁边拿出几个边缘已经破了不少口子的碗,拿着上面不知沾的是哪天饭菜的勺子一碗一碗盛着。 可能是想着赶紧忙完逃离这里,动作太快,不小心洒了一勺出去。 易年瞧见,本以为洒了就洒了,没想到那人毫不犹豫,直接从地上用勺子盛起了大半装进了碗里,把正在上面觅食的苍蝇给捂在了里面。 这一幕,差点儿把易年看得吐出来。 可就这看起来与猪食无异的东西,在这些真正的难民眼里却如同美食一般。 或许,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最起码还有点儿饭菜样子的饭菜了。 所以当那官兵把碗端在牢房门口的时候,方才还怕的要死的众人一股脑全涌了上去。 看那争先恐后的架势,生怕晚了一会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饥饿面前,很多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伤病,环境,包括尊严。 那伸出牢外的一只只干枯手臂就是最好的证明。 打饭官兵瞧见,一边递着饭一边喃喃道: “吃吧,吃吧,反正这是你们最后几顿饭了,别怪老子没让你们做个饱死鬼啊…” 声音很小,或许只有易年能听见。 下一刻,牢房里满是狼吞虎咽的声音。 那一桶吃食没多大功夫便被众人全部消灭,不过没一个人吃饱,只能勉强维持生存所需。 东西没了,官兵抬着桶离开,理都没理那还在伸着要东西吃的众人。 瞧见人走了,刚想叫喊,那拿着鞭子的狱卒手臂一挥,打了个鞭花,声响直接震住了众人。 面面相觑后,老实躲在了后面。 等到狱卒走后,看着坚固牢房,一个个小声议论了起来。 牢中一共三十人左右,方才抢食的场面太过混乱,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两个人没去抢。 一个是易年,另一个,则是昨夜易年认出的那个有些熟悉的人。 那人正坐在牢房角落,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不是因为这里光线昏暗,而是那人时时散发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寂感。 看着坐在角落的人,易年凑了上去,坐在那人身边,开口道: “你怎么也来了?” 从昨天开始便一直有人看着,易年虽然认出了他,但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说话,眼下看起来不会有人来了,自然要过来问问。 那人听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易兄弟…” 看着那熟悉的孤寂面容,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是好久不见…” 自打上京那一场大雨过后,在这人眼里,已经两年没与易年见过了。 而这人,正是曾经的天青榜第三,试比高上临阵破境第二人,败在七夏手里的一代天才,过千帆。 当初在医馆救人的时候,本是过来切磋的过千帆帮了不少的忙。 不过那场架没有打成,估计以后也打不成了。 之前没打成是因为过千帆觉得与二人差距太大,打了也没有意义,想着游历四方修为精进之后再来比试。 想法是好的,可谁能想到,当初试比高上最出色的两个天才在后来的成长远远超出了世人的预料。 能在圣山全身而退,天下间没几个人能做到。 离开时,大家都是通明。 再次相遇时,过千帆到了通明中境,这速度已经相当快了。 可易年呢,已经是归墟中境的强者了,而七夏,比起易年只高不低。 这差距,已经不是努力所能弥补的了。 过千帆虽然感觉不到易年的具体境界,但听禅院一战的情况早就传遍了大陆。 所以再次看见易年时,那切磋的想法顷刻间烟消云散。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这是不战而降,但能做到这点,过千帆依旧是那个天青榜上的天才。 因为,心魔才是修行路上最大的敌人。 有时候,放下比坚持更难。 听见过千帆的话,易年笑了笑,眼下不是寒暄时候,直接切入正题,开口道: “过兄也知道了这征兵有猫腻?” 过千帆点点头,开口道: “听老家人说的,越听越是奇怪,所以找了个机会混了进来…” 说着,看了眼牢房外面,继续道: “易兄弟,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现在没什么想法,还没弄清楚呢,晚上出去看看再说…” “好…” 第987章 夜探县衙 腾腾县城破败不堪,但这大牢却修的十分坚固,难民们在狱卒走了之后尝试了半天,连块儿墙皮都没抠下来。 中午吃的东西太少,饿的早就没了力气,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个个面如死灰。 很多人现在都不清楚,明明要去军营入伍拿补贴,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关了起来。 有几个不甘心,又趴在牢门口叫喊冤枉误会,然后在几鞭子过后彻底老实了下来。 下午时候有人送了些水过来,看那样子暂时不希望有人死掉。 除了送水,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再没有人来。 厚重的墙壁上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脑袋大小的洞,月光落进牢房,里面多了一抹光亮。 筋疲力尽的众人纷纷睡去,鼾声响个不停。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易年与过千帆。 瞧见众人睡去,易年轻手轻脚来到牢门口,由于视线原因看不清拐角处的守卫情况,便侧着耳朵听了下。 鼾声传来,之前抽鞭子的狱卒也已经睡去。 空气中还带着酒味儿,想来是喝了不少。 回身看向过千帆,过千帆的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易年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睡了,短时间醒不过来,你怎么出去?” 这牢房很坚固,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别说易年,就是过千帆都能一拳打穿,不过二人混进人群中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自然不能直接冲出去。 过千帆听着,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停在了那只有脑袋大小的洞口上,指了指,开口道: “我从那儿出去…”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随即便释然了。 修行之人最不重视的武技过千帆研究颇深,会个缩骨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点点头,开口道: “那走吧…” “好…” 牢房里人多,消失一个两个根本看不出来。 易年听了听外面动静,心念一动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牢房中。 下一刻,出现在了县衙一处屋顶上。 天罡伏魔阵能限制易年的方寸乾坤,但这普通牢房还限制不住。 稳住身影,朝着牢房外墙看去,只见过千帆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从那洞口钻了出来。 落地之后左右看了看,瞧见易年在房顶,几个起落也来到了屋顶上。 看着早已等在这里的易年,开口道: “方寸乾坤果然是一等一的功法…” 听见过千帆的夸奖,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有兴趣的话办完事儿送你…” 方寸乾坤在圣山已经留了一份,在南昭与各大宗门做生意的时候又送了一次,这先前的绝学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再说,易年从来就没把功法当回事儿,想送就送。 过千帆知道易年说的是真的,只要自己点头,这妙用无穷的绝学便能到手,不过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多谢了,不过我还是走我自己的路吧…” 听见过千帆拒绝,易年开口道: “随你,若是改了想法找我就行…” 过千帆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看了眼周围,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易年没回答,环顾四周,打算先看看周围情况。 此时夜幕降临,整个县衙被黑暗笼罩着。 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窗户,勉强照亮了院子里的石板路。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巡逻的士兵们手持灯笼,无聊的走在各处例行巡查。 这种巡查强度对二人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转头看向过千帆,开口道: “过兄有何高见?” 过千帆摇摇头,开口道: “没有,当初只想着混进来再说,一时间也没想好,要不抓两个人问问?”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先别抓人了,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易年开口道: “之前与带着咱们过来的那队官兵见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出去征兵骗人这事儿是县令指使,他知道的应该最多,找他问问就行了…” “那县令在哪?” 听见过千帆的问题,易年也不知道他是真想不到还是懒得想。 抬手指了指北面,开口道: “一般县令府邸都在县衙北边,咱们往那边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与过千帆打了个手势,踩着屋顶朝着北边赶去,过千帆紧随其后。 二人如同黑夜里的幽静一般,跳跃在屋顶上,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大牢在县衙西侧,二人此时正往东北方向前进。 本以为几个起落就能到,没想到赶了会儿路发现这县衙大的出奇,一盏茶功夫过去竟还没到。 看着这阔绰县衙,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真气派,与外面的破旧县城一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估计把这县衙拆了,能在县城里修上好几条街。 后面的过千帆看着这雄伟县衙,脸色逐渐阴沉起来,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县衙再大也有边界,就在易年与过千帆感慨之际,终于到了北边。 这里巡逻的官兵明显多了些,态度也比前面那些要认真,看来这里离着县令所在地方应该不远了。 与过千帆使了个眼色,二人的速度降了下来,几个呼吸过后,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一处庭院。 庭院四周环绕着高墙,墙面上镶嵌着精美的雕刻和华丽的装饰。 内部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景象,也不知这深秋时节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养成这样的。 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绽放着,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庭院占地依旧不小,装修比前面的县衙还要华丽。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布局讲究,一看就有高人指点。 做工精细,绝不是普通工匠手笔。 不用说,这里定是县令居所所在。 一看这华丽院子,这县令要是没问题就怪了。 就是想不到一个小小县令竟然能贪这么多,看着院子,二人唏嘘不已。 就在二人唏嘘之时,一阵管乐声响起。 易年耳朵动了动,抬手指了指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 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大厅外面。 官兵都在院外巡逻,估计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休息。 顺着窗子缝隙,二人朝着里面望去,一副与这破败县城截然不同的场景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大厅里面的情形用四个字便能概括,奢靡淫逸。 里面十几个人,只有两名男子,剩下都是穿着极为清凉的妙龄女子。 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满是丰盛的美味佳肴和香醇美酒。 易年也算有见识之人,但上面也有许多都不认得。 此时众人围坐,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享受着美女服侍,眼中尽是舒爽惬意神色。 左边吃着菜,右边便递来美酒,一口酒一口菜,忙的好不快活。 自己的手在侍女身上的丰腴部分忙着,根本顾不得其他。 另一个男子衣着也是不凡,旁边也有侍女侍奉,不过从那神色与反应来看,显得有些拘拘谨。 只吃了几口菜,滴酒不沾。 面对侍女的挑逗全当视而不见。 那肥胖男子瞧见,哈哈一笑,挥挥手示意旁边侍女退下,开口道: “老弟,不是哥哥说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享受,你我同为县令,你看看你过的那叫什么日子,现在这年月,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指不定哪天西荒就打过来了,我听朝中的人说,现在的情形很不乐观,就别做那成为国之栋梁的美梦了,咱们两县相连,又都在官道之上,是那些难民的必经之路,我在军中已经打点好关系了,征兵文书是有帅印的,你我二人联手,这财一起发就是,整天过那穷哈哈的日子干啥,老弟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着,端起酒杯自饮自酌起来。 那人听着,眼中犹豫神色渐渐浓,想了想,开口道: “方大哥,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难民毕竟也是我南昭人,怎么好…” 话还没等说完,那肥胖男子放下酒杯,不屑道: “人?老弟,你觉得难民还算人吗,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畜生罢了,给口吃的就能喊你爷爷…” 说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侍女们瞧见,行礼过后从后门鱼贯而出。 肥胖男子坐到那人身边,伸手拍了拍那人肩膀,开口道: “老弟,哥哥问你,举你全县之力,能养活现在的难民吗?” 还没等那人回答,肥胖男子一拍桌子,继续道: “不能,要不你也不会来找我,就算我这次借了你银子,你把难民养活了,可你想过以后吗?若是听说你定远县是个好去处,那难民还不得一股脑全过去,那时候你还养得起?这些难民就如同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哥哥这是为你好…” “可是…” 那人依旧犹豫,但眼神似乎没了之前的坚定。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是别人,哥哥根本不会说这些话,你我同窗,又有过命交情我才把这些话说给你听,这条路不走,你就等着定远县被那些源源不断的蝗虫吃掉吧,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有人喜欢这些蝗虫,既帮咱们除了大患,又能发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 第988章 勾结 肥胖男子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喧嚣无比的大厅陷入了寂静。 定远县令回想着方才的话,眼神逐渐迷茫。 那份犹豫,躲在窗外的易年与过千帆看的清清楚楚。 腾腾县令在旁边一边小酌一边看着,似乎没了继续劝导的意思。 不过眼中笑意渐浓,嘴角不自觉的升起一丝微笑。 那脸上的贪婪神色随着笑意出现也不再掩饰,估计已经畅想起了以后一起合作的场景。 一盏茶功夫过后,定远县令抬眼看向胖县令,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哥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把握吗?” 那胖县令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个老弟放心,方才说的没一句骗你的,征兵文书是真的,经得起查…” “那难民呢?” 胖县令又是一笑,解释道: “现在正南城这条战线打的正欢,每天都在死人,根本统计不出数量,我说送他们上战场了那就是上战场了,没人能查的出来,我在军中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好处给足了,他们才懒得管呢,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点点头就能拿钱,傻子才不干呢,万一真的败了,这些钱就是以后继续荣华富贵的根本,谁会和钱过不去?” 看着胖县令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定远县令似乎松了口气,再次开口问道: “真的不会被查出来吗,我是说难民那边…” 胖县令摇摇头,开口道: “放心,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人家比咱们还小心谨慎呢…” 定远县令听着,似乎还有些犹豫,想了想,开口道: “哥哥,此事事关重大,能不能容老弟回去考虑考虑,三天之内定给你一个肯定答复…” 胖县令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不过那神色转瞬即逝,放下酒杯,满眼笑意,开口道: “当然,那今夜就不多留老弟了,等老弟想清楚咱们再续…”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定远县令瞧见,起身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就多谢哥哥了…” 说着,点点头,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走的方向,正是易年与过千帆偷看的地方。 过千帆瞧见,刚要起身,却被易年一把按住。 就在易年按住过千帆的时候,那坐在桌前的胖县令背着定远县令做了个手势,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方才出去的侍女中有两个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 从那动作来看,是两个练家子,虽然不是修行之人,但收拾一个一点儿功夫没有的定远县令还不是问题。 得了胖县令指示,二女从腰间抽出两柄闪着寒光的短剑,瞧那架势,只要定远县令敢出大厅,今夜一定会殒命在此。 其实也正常,人家把掉脑袋的发财路与你说了,就注定今夜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合作。 第二,永远闭嘴。 敢如此大胆的把主意打到难民身上,胖县令的胆子可想而知,杀个朝廷命官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而给他这个底气的,一定是他身后的人。 两名侍女慢慢朝前走着,定远县令也在朝前走着,只要他开门,那两把短剑便会在第一时间飞来。 就在定远县令即将开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着胖县令看去。 两名侍女瞧见,在定远县令转身时候一左一右躲在了屏风后面。 定远县令根本不知身后有人,看向胖县令,抱拳行礼,开口道: “哥哥,这买卖老弟做了…” 听见肯定答复,胖县令脸上的阴沉立马消失,换上了一副和善面容,起身朝着定远县令走去,捧着对方肩膀,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才对嘛,有什么可犹豫的,有钱不赚天打雷劈,而且咱们这是在替朝廷减轻负担,那一张张嘴吃的可都是国库里的真金白银…” 听着胖县令的话,定远县令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是不是朝廷拨的赈灾银也不用给难民发了?” 胖县令又是一笑,低声道: “你发过吗?我可是听说你那已经饿死不少人了…” 定远县令一听,也是一笑,开口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哥哥啊…” 二人继续吹捧,听的窗外的过千帆身子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易年不知道过千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不过大厅里面的两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以为定远县令不错,毕竟为了难民跑来这里求助,可事儿没办成,面对利益,自己还陷了进去。 从他转身答应的那一刻起,他的前途与那胖县令一样,已经完了。 按住想要出手的过千帆,低声道: “先留他们一会儿,把事情查清楚之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过千帆点点头,深吸口气,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易年指了指后面,开口道: “那些侍女还在后面,一会儿你去把她们控制住,别发出声响,大厅里的这几个交给我…” 院外巡逻的不用管,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么严密的监视中会有两个人早就潜伏了进来。 过千帆点点头,起身朝着后面走去。 片刻过后,后面传来了些许声响。 别人听不见,但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过千帆已经得手了。 易年起身推开大厅大门,像回自己家一般直接走了进去。 开门声响引起了两位县令注意,那胖县令一眼便看见了易年。 在瞧见易年一副难民打扮样子后,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大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哪里来的刁民,来人啊,给我轰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背手打着手势,趁机还躲在了定远县令身前,刚好挡住了从门口进来的易年。 易年看见胖县令的反应,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胖子不光小心谨慎,心眼还多。 开口说话其实不是在与易年说,而是在与外面巡逻的官兵说。 能悄无声息来到这里,怎么可能是普通难民。 一边打手势一边找掩护,一瞬间能做到这么多,还真不是一般人。 不过这些东西看在易年眼里却像个笑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易年刚刚进屋时,方才躲在屏风后的两名侍女直接跳了出来,胖县令一把把定远县令推向易年,同时快速朝着后面躲去。 易年看着,摇了摇头,伸手扫开定远县令的同时封住了他的穴道。 手指一弹,两道空气波动直奔刚刚落地的两名侍女而去,在她们根本反应不来之际,撞上了她们的穴道。 二人只觉着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县衙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连剑都没拔出来就被人制服了。 过千帆从后面出来,看都没看二人一眼,站在了胖县令身后。 胖县令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此时惊恐万分,刚要继续叫喊,过千帆抬手就要打人。 易年瞧见,开口道: “轻点儿,还有话要问呢…” 过千帆听见,手中力气收了不少,一把抓住胖县令衣领,手在那肥胖身上点了两下,胖县令立马动弹不得。 把人往桌前一丢,按在了座位上。 易年也把定远县令抓到了桌前,四人围坐。 胖县令惊恐地看着易年与过千帆,方才虽然只是短暂出手,但二人的高深莫测他全看在眼中,大口喘着粗气,惊恐问道: “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小的是哪里得罪过二位吗,如果有,小的立马道歉赔偿,要是二位觉着小的哪里做的不对,请明示,小的一定照办,咱们有话好好说,二位都是英明神武的大人物,求求二位…” 这胖县令的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不光甜,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难怪刚才劝的动定远县令。 不过易年根本没理会他的心思,任由他在那里说着。 看着桌上菜肴,绝大部分动都没动。 招呼过千帆一声,递了筷子过去,开口道: “先吃饭,一会儿再说…” 过千帆虽然不明白易年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了筷子。 二人看都不看两位县令一眼,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自打上了小乘山之后就没怎么吃过好东西,修行不是清心寡欲,易年也已经习惯了吃喝。 不过易年此时不是贪图口舌之快,只是为了给这胖县令施加心理上的压力。 越不理他,他便越慌。 等他的心理压力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问起话来就简单的多。 虽然搜魂之术能用了,但这县令就是个普通人,精神太过脆弱,一个不好很可能把人弄死,到时候就麻烦了。 再加上过千帆在旁,这邪术能不用最好不用。 有实力打底儿,计划实施起来自然顺利无比。 就在二人快吃饱喝足的时候,那胖县令的精神明显有些撑不住了。 还是那句话,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易年忽然低声问道:“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胖县令微微一愣,颤抖着嘴唇,不肯答话。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放下筷子,伸手捏住了县令的脖子。 县令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终于妥协道:“我说,我说……是我让人把他们骗来的,不关我事啊,我只是收钱办事!” 易年心中一沉,追问:“收谁的钱?” 县令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屠安… 易年心中起了一丝疑惑,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但从县令恐惧的表情来看,对方一定来头不小… 第989章 不知去向 松开手,把手上的油花在胖县令身上蹭了蹭,开口道: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敢有一句假话…” 说着,眼神示意了下此时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侍女。 胖县令瞧见,立马点头,“是是是,敢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易年微微一笑,刚想着拿手帕擦擦嘴,忽然想起自己的样子,又放了下去。 转身看向胖县令,开口道: “你说的屠安长什么样子?” 胖县令听着,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易年眉头一皱,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虽然声音很小,但听在胖县令耳中却如遭雷击。 方才就是这只小手一弹,自己引以为傲的高强侍女便没了反抗能力。 差点儿没吓的哭出来,要不是被点了穴道,此时只怕都要跪下来求情了。 可怜巴巴的看向易年,带着哭腔开口道: “大人,小的是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只见过他两次,他戴着面具,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样子…” 两次? 易年眉头再皱,开口道: “你就见过他两次?” 胖县令连忙点头,开口道: “是的,就两次,您也知道,这事儿…” 胖县令说着,停了下来。 贩卖难民的事情绝对不止发生一次,听王小子说差不多得有一年时间了。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对双方而言都危险的很,一定会格外小心谨慎,所以只见一面倒也说得过去。 抬眼看向胖县令,开口道: “他要难民做什么?” 胖县令听着,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易年眼神一冷,“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我想咱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说着,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过千帆的时候,用眼神暗示了他一下。 过千帆心领神会,捡起侍女的短剑,朝着胖县令的脖子便刺了下去。 胖县令似乎没想到这二人动手会如此狠辣果决,妈呀一声,连忙开口道: “大侠,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易年听得出胖县令所说真假,转头看向过千帆,抬手道: “先等等…” 过千帆听见,短剑在胖县令脖子上留了个小口后停了下来,把剑往桌子上一拍,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那无论是杀人还是吃饭都一模一样的神情可把胖县令吓得不轻,连脖子上的伤口都忘了疼。 易年回身坐在胖县令旁边,开口道: “把从开始到现在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你配合,或许能留你一条小命…” 说着,指了指过千帆,继续道: “我这朋友一向嫉恶如仇,宁可杀错不会放过,江湖人称鬼见愁,放眼修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过他有一点,那就是愿意给人机会,只要你好好配合,让他看出诚意,我再与他说说情,或许会放你一马…” 正吃着饭的过千帆听着,极力压着嘴角的无奈笑意。 自己什么时候成鬼见愁了? 又什么时候成为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易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得出问题。 不过易年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要看看这胖县令是不是真的怕了。 怕了,思维上的警惕就会放松,问什么都好问。 听见易年的话,胖县令看向过千帆的眼神更是恐惧,连忙开口道: “小的一定,小的一定…” 说着,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忆,生怕错过一点儿。 易年也没催,坐在旁边安静等着。 几息过后,胖县令开口道: “自从开始打仗,难民就多了起来,北面东边去不了,南边太远,就都一股脑的往这边跑,开始还能接下,毕竟给些东西就能活着,可人越来越多,都快把我这小县城掏空了,朝廷虽然给了赈灾银两,但天虞山附近自古以来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地,粮食存储不足,有钱都花不出去,开始我寻思着让人带着钱去别处买,可有些难民被逼急了当了土匪,往东去的路上毫不夸张的说,十里就能见到八个土匪窝,钱被截了人被杀了,向朝廷求援也…” 易年听着,立马摆了摆手,开口道: “停停停,我不是听你来诉苦的,说重点…” 这胖县令说的可怜,但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这些就是他的职责,整个南昭都难,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处难。 而且这里没被战火波及,什么事情都比别处容易办。 退一万步说来说,就算真的没能力治理难民,也不应该买卖难民。 苦难,从来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被易年打断,胖县令被吓了一跳,立马开口道: “这就说,这就说…” 说着,想了想,继续道: “难民实在太多了,多到已经影响到了本地百姓的生活,小的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在这时,有个人找来了…” “屠安?” 胖县令连忙点头,开口道: “是的,他直接找上我,说他有办法处理难民,只要把人交给他就好…” “然后你就听了?” 胖县令委屈道: “那时真的没有办法了,他说能办自然信他,反正办不了也没什么若是,没想到他还真有办法,一口气接走了所有难民…” “去哪了?” 易年开口问道。 胖县令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反正跟他走的难民都没回来,我那时忙的焦头烂额,有人处理这大麻烦自然乐意,哪里会问那么多…” 易年听着,伸手敲了敲桌面,过千帆听见,短剑又握在了手中。 那胖县令瞧见,吓得差点儿没哭出来,立马开口道: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那人越要越多,城里的难民全被带走之后我想着就没什么事儿了,谁知道他又来了,还要人,可我哪里还有难民给他,然后他就说出钱,一个人一百两…” 一百两…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易年在乌衣巷的医馆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不到五十两。 就这,还没买的起,只能租。 现在一百两对易年来说没什么了,但对胖县令来说却是天大的诱惑。 而且不是一共一百两,而是一个人一百两。 现在牢房中的那些人,这胖县令就又有三千两进账了,难怪这宅子修的如此精美,桌上的山珍海味易年很多都没见过。 看向胖县令,开口道: “所以你就同意了?” 胖县令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小动作易年看得清楚,也理解,面对这种诱惑,真没几个人能守住本心的。 “难民没了,你就开始借着征兵的名义开始聚人,然后都给那什么屠安送过去?” 胖县令点点头,开口道: “是…” 易年听着,唏嘘不已。 原本人满为患的腾腾县,竟然被抓成这个样子。 估计要是从别处骗不来人,就要抓本地居民了,也就是一直有难民过来,才没对本地人下手。 人少了,所以出去的官兵就要连哄带骗把人弄回来,可贪心永远不会满足,便拉着定远县令下水了。 如果不是进了王小子的客栈,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这事情说不定会被隐瞒到什么时候。 而且这事情没处去查,正如胖县令所说那般,没人在意难民的生死。 说被征兵上了战场那就是上了战场,说死了那就是死了。 或许有少数起疑的,也都应该被灭了口。 能拿难民做交易,没什么是这胖县令做不出来的。 看向胖县令,开口道: “知道他要人干什么吗?” “不知道…” “人送到哪去了?” “不用送,每隔几天便会有人来领人…” “这次领人是什么时候?” 胖县令想了想,开口道: “就这一两天…”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不来,估计牢里的那些人凶多吉少了。 起身活动了下,深吸口气,开口道: “从开始到现在,送了多少人出去了?” 胖县令听着,愣了愣。 瞧见胖县令的反应,易年皱了皱眉。 从那神情来看,估计已经数不清了。 如果这些人都死了,这胖县令十辈子也赎不清他的罪孽。 看向胖县令,眼中满是杀意。 看得出易年的神色,胖县令立马哭喊道: “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这也是为了腾腾县百姓着想,我也是没有…” 话还没说完,易年眼神一凛,神识笼罩住胖县令与定远县令,二人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过千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向易年,开口道: “杀了他们吗?” 易年下意识的点头,过千帆一剑便刺向胖县令。 心思不在二人身上的易年瞧见,一把拉住过千帆,开口道: “过兄,不是现在…” 过千帆听着,停下手里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开口道: “他们两个必死,不过现在还不能杀,要是他们死了,会引起别人注意…” “那怎么办?他们已经知道咱们两个来了…”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不是问题,把他们的记忆抹除就好了…” 说着,神识笼罩整个大厅,包括后面被过千帆打晕的那些人。 以易年的神识境界来说,做到这点没什么难度… 第990章 心酸往事 几个呼吸过后,无影无形的神识收回。 易年看了眼两位县令,开口道: “等他们醒来之后便会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我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缕神识,这几天不会出什么岔子,等事情办完再收拾他们…” 过千帆点点头,开口道: “接下来呢,直接去找那什么屠安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那人很小心,估计找不到…” “那怎么办?” 易年看了眼过千帆,开口道: “等啊…” “去哪等?” 听着过千帆接二连三的问题,易年挠了挠头。 之前以为过千帆只是懒得想,现在看来他是真想不到。 自己碰见的这些天才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或者说,他们太过把心思放在修行之上了。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笑了笑,指了指胖县令,开口道: “他方才不是说了吗,每隔几天就会有人过来领人,咱们等着就是,到时候跟着过去,不就找到他们的老巢了吗?” 过千帆眼前一亮,开口道: “好主意…” 呃… 这算什么好主意,是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走吧…” 说着,推门出了大厅。 过千帆把短剑塞进侍女手里,也跟着易年出了门。 在县衙大院逛了一圈,看了看没什么异样,回了西边牢房。 站在外面听了听里面情况,也没什么异常,一个闪身回了牢房中。 片刻后,过千帆从那脑袋发现的洞口钻了进来。 难民们正睡着,根本没注意到之前少了两个人。 二人走到角落,过千帆坐在墙角发起了呆。 易年看向过千帆,小声道: “方才怎么了?” 之前过千帆有几次都忍不住要出手,要不是易年拦着,只怕那两个县令早就成了两具尸体。 虽然他们已经上了易年必杀的名单,但目前还有点儿用,所以暂时得先留着。 两个普通人,翻不出多大风浪。 听见易年询问,过千帆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最恨贪官…” 说着,抬头看向看房棚顶,继续道: “小时候家里穷,很穷,一年到头基本上见不到荤腥,父母天天不停干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日子却怎么也过不起来,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小时候就天天跟着父母,看着地里的庄稼长的很好,明明够一家人吃喝,可却要把一大部分全交上去…” 易年听着,喃喃道: “苛税猛如虎…” 过千帆听见,苦笑了下,开口道: “那时不懂,毕竟父母和村民虽然不愿但却每年都交,便觉着很正常,反正年年都是那么过来的,苦点儿就苦点儿了…”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但种地这个东西看天吃饭,我记得我九岁那年,整个县城大旱,三个月没下一滴雨,地里庄稼颗粒无收,那年没交粮,因为根本没有多余的粮交,家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官府的救济粥,一个碗里都见不到几个米粒,方圆村子饿死了不少人,那时就有人问了,明明每年交了难么多粮,为什么百姓需要的时候却没人拿粮来救他们,官府的回答很让人心寒,就两个字,没有,那年死了好多人,我父母也死在那年,饿死了…”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知道人饿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之前牢里的这些难民抢夺那猪食一样的东西却吃的津津有味儿的时候,易年很不理解。 因为没饿过。 从小虽然日子苦些,但也算衣食无忧。 青山镇虽然也贫苦些,但这二十年没遇过什么天灾,最起码每家都能吃饱饭。 过千帆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种感觉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一般,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让人坐立难安,喉咙里干涩得几乎要冒烟,每一次吞咽口水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而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有些人饿着饿着便睡了,然后再也醒不过来,而且…” 过千帆说着,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愿回忆的画面,脸上苍白一片。 他虽然没说完,但易年却能想到。 人死了,对活着的人来说,就成了食物。 虽然残忍,但生死关头,活着才最重要。 难怪过千帆在医馆的时候会那么在意那一包糖果,难怪他一代修行天才却连字都不认识几个,难怪他会在院外啃着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馒头。 拍了拍过千帆肩膀,开口道: “后来呢?” 过千帆不怎么愿意说话,今夜开口,或许是第一次与人说吧。 有些东西压在心里太久,会落下病。 过千帆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后来很多人都走了,逃荒,就像他们一样…” 说着,看了眼熟睡中的众人。 “然后我也走了,遇见了一个下山化缘的大师,也就是我的师父,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回寺里,十岁生日的时候给我了一本太玄经,没想太多,就想着试试,没想到我真的有修行天赋,那天我哭了,不是因为有天赋喜极而泣,而是为我父母哭的,如果他们能多活一年,就一年…” 那日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有修行天赋的孩子,真的能给家里带来巨大的改变。 易年不懂这种心情,但却两次遇见这种事了。 一个是过千帆,一个是石羽。 造化弄人啊… “后来呢?” 过千帆听着,开口道: “后来就开始修行,师父会些拳脚功夫,我便把武技与修行结合起来一起修炼,其实说白了就是没钱买功法,不过后来有了功法,我却发现其实所为功法也不见得好的过拳脚…” 这是事实,过千帆那天青榜三的实力可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后来师父也没了,老的,我便下山了,那年我十四,下山没地方可去,便回了村里,然后听村里的人说当年饿死那么多人全是因为当时的县令是个贪官,把县里的钱财几乎全都装进了他的怀中,几经调查发现确是如此,如果没有他,那年根本饿不死那么多人,我便想着去找他报仇…” 说着,看了眼易年,眼中满是无奈,开口道: “你知道后来如何吗?”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被朝廷处死了?” 有遗憾,记忆才会如此深刻。 不能报仇,自然遗憾。 过千帆笑了笑,开口道: “处死?怎么可能,不光没处死,还升官了,用他当年贪的那些钱买通了关系,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当上府尹了…” 易年微微一愣,随即也释然了。 世界的黑暗,藏在每一处光明后面。 过千帆收回目光,望向牢房屋顶,开口道: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情绪上却没什么波动,律法不能制裁他们,我便按照我的办法来,有一个杀一个,有一群杀一群…” 说着,看了眼易年,继续道: “一个好官或许能让百姓日子过的富足些,但一个贪官,一定能把百姓踩进深渊,他们害的不光是为官期间的百姓,他们会害了几代人,银子搜刮够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了,苦的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几十年,甚至几辈子都翻不了身…”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 过千帆在说这些的时候,情绪上没什么波动,但那话里的痛恨易年听得出来。 所以面对那胖县令与定远县令的时候,他才会是那般。 为了配合自己,方才他忍的不知有多辛苦。 又一次抬手拍了拍过千帆肩膀,开口道: “那两个人的命留给你,如果你怕出什么岔子,现在就去…” 至于找那什么屠安,总有别的办法。 修行界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多数人是有共识的,那便是不能轻易对普通人出手,更不用说杀人了。 但这点易年不在意,不说过千帆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就自己,手上也早就沾了许多普通人的命。 清风寨,黑风山,数都数不过来。 有些人该杀,那便杀。 对他们留情,便是对无辜的人无情。 所以过千帆杀普通人,在易年看来并没有任何不妥。 过千帆听着,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先留着吧,我书读的少,脑子没有你灵光,你说他们有用就有用,等事情完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 过千帆笑了笑,“要说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遇见你,估计我早就把那县令杀了,那幕后的人就找不到了,他们…” 说着,又看了眼熟睡的众人。 躲过这次,还有下次。 不把那人抓出来,换个县令只怕还会如此。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咱们一起把那人抓出来,虽然不能给这里百姓与难民一个太平,但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 说着,伸出了手。 过千帆瞧见,伸手握住了易年的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991章 潜入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当心结说开的时候,多数人都会产生些许变化。 过千帆虽然是之前那般少言寡语,但身上那孤寂气息似乎消散了一些。 牢里的日子很无聊,只有每天中午过来送次饭,依旧是那同猪食一样的东西,真不知这些狱卒从哪儿弄来的。 牢里人多,易年与过千帆不抢也没人看得出来。 那两个县令不用担心,没个通明境界根本看不出他们已经成了两具傀儡。 胖县令说过每隔几天便会来一次,具体哪天没说,易年只能继续等着。 还好,那胖县令没有骗人,在牢里等了三天,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终于有了变化。 平时只有中午一顿饭,这天晚上却来了人。 抬着的东西也不再是那难吃的‘猪食’,有了些正常饭菜的样子。 还是那两个提鞭子的狱卒,走到牢门口开口道: “都过来,今晚加餐…” 不用狱卒说,难民们早就已经挤到了门口。 用过千帆的话来说,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被抛到脑后。 那一只只干枯的手伸着,眼中尽是盼望神色。 狱卒没了之前的不耐烦,最起码没拿鞭子抽打,看着挤过来的众人,开口道: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 可此时哪里有人会听话,一个个更不要命的往前挤,瞧那架势,恨不得把牢房挤破一般。 看着不听话的众人,其中一名狱卒眼神一凛,腰间鞭子抽出。 啪!!! 一个响亮的鞭花震住了众人。 横了一眼满是恐惧神色的众人,骂骂咧咧道: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再敢挤,今晚一口汤都别想喝了…” 面对威胁,众人终于安定了下来。 那狱卒瞧见,收起鞭子,开始给众人分食物。 没了之前的嘈杂便没了掩护,易年与过千帆不得不排在队伍后面等着。 领到食物的众人捧着那‘山珍海味’,躲到后面吃了起来。 易年与过千帆一人也领了一份,仔细一看,不禁苦笑了下。 这不正是前几天在胖县令那里吃剩的那些东西吗,就是在里面加了些米。 捧着碗躲到角落,跟着众人吃了起来。 过千帆没什么不适应的,易年心也不脏,反正是自己剩的。 吃了几口,易年顿了下,抬眼看向过千帆,低声道: “里面有东西…” 过千帆点点头,开口道: “蒙汗药…” “嗯…” 易年回着,继续吃了起来。 这蒙汗药对这些难民有用,对二人来说与没有一样。 ‘丰盛’的晚饭吃完,狱卒抬着桶离开。 难民们也没了前两天的精力,一个个躺在地上,随意聊起了天。 事到如今都知道被骗了,但要被骗到什么地方却不知道,多数人都猜测是抓到什么地方当苦力。 易年与过千帆听着,同时苦笑了下。 若是当苦力还好了,最起码有口饭吃,还能活命。 可一百两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去做苦力。 聊着聊着,鼾声起了。 今夜的鼾声比往天大些,药劲儿上来了。 易年与过千帆也跟着人群躺在一起,假装睡着。 月上中天之时,通道里面传来了动静。 五六个人的脚步声,都是普通人。 接着,门口锁链哗啦哗啦响了几下,一行人走了进来。 朝着离门口最近那人身上踢了两脚,那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行了,睡的和死猪一样…” 一人开口道。 “抓紧时间…” 有人下了命令,听声音是那李队长。 “是…” 几人回应,两人一组,从牢房里开始抬人往外走。 易年耳力放到最大,一直听着脚步声。 脚步声在大牢外面停下,外面还有些嘈杂声音。 马蹄刨地的声音,外面应该有马车接应。 这些人动作很快,没多大功夫便到了易年与过千帆。 被人这么抬着貌似还是第一次,等到了外面的时候,易年偷偷打量了下情况。 只见一辆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大车正停在门口,没有车厢,只有一张巨大的平板,上面已经摆满了人。 没错,是摆。 方才被抬出去的人横七竖八躺在上面,也亏得这车够大,能装下这么多人。 旁边官兵都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些,李队长与刘副队长都在。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没见过,此时正坐在马车上。 一身黑袍笼罩全身,看不出样子,男女也看不出。 身上隐隐有气息散发,是个修行之人。 境界不高,只有四象中境,元力运行无力,天赋很一般。 易年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屠安,刚想多看几眼,只听抬着自己那人开口道: “一…二…” 二字出口,易年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人堆上。 怕露出马脚没有挣扎,好巧不巧的正好把脸埋进了人群中。 刚想着偷偷转个头,过千帆也被扔了上来,砸在了自己身上。 也亏的易年身子结实,要是普通人被砸上这么一下一定发出点儿声响。 有了过千帆在上面掩护,易年悄悄把头往旁边转了转,正好能看见黑衣人的背影。 黑衣人正看着牢房方向,瞧见没人出来,开口道: “就这些?” 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 李队长瞧见,上前一步,开口道: “您也知道,现在人不好抓了,就这些人还是连哄带骗才弄过来的,等过段时间定远县那边疏通好了,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善…” 易年听着,看了眼李队长。 看来这李队长是那胖县令的亲信啊,那边儿还没谈完他就知道,多半是那胖县令提前给他透过气儿。 黑衣人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抓紧时间,越多越好…” 说着,伸手在怀中一摸,一叠银票出现在手中,递给李队长,继续道: “麻烦李队长转交给县令大人…” 李队长伸手接下,开口道: “放心,一定…” 回完了,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黑衣人瞧见,哈哈一笑,开口道: “瞧我这记性,早就给兄弟们准备好了…” 说着,手再次伸向腰间,拿出了一个不小的袋子,扔给李队长,开口道: “兄弟们辛苦辛苦,拜托了…” 李队长掂了掂手中那颇具分量的袋子,脸上露出微笑,把袋子往怀里一塞,开口道: “好说,好说…” 说着,回头朝着刘副队长使了个眼色,刘副队长瞧见,立马上前朝着黑衣人道: “我送兄台出城…” 黑衣人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麻烦兄弟了…” 说着,手中缰绳一抖,四匹高头大马同时扬蹄,在县衙青石地面留下一连串的清脆声响,朝着后门而去。 有刘副队长在,一路畅通无阻,一炷香后,马车到了西城门。 南昭多数城池都有宵禁,腾腾县也不例外。 刘副队长上前与守城士兵耳语几句,城门大开,马车出城。 黑衣人朝着刘副队长拱手行礼,开口道: “多谢刘队长,送到这里就行了,请回吧…” 刘副队长点点头,“后会有期…” 转身回城。 黑衣人猛的一拉缰绳,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去。 路上虽然颠簸,不过人压着人,没有掉下去的。 易年趁着赶路空档观察着周遭环境,马车一路向西,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从月上中天一直跑到了天色变蓝,一条模糊的线出现在了空中。 易年一眼便看出那是天虞山,心下暗道: 这是要去天虞山? 还没等多想,只见黑衣人一抖缰绳,马车下了官道,沿着山间小路继续前行。 易年正看着的时候,忽然发现后面多了些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几个与赶车这人同样打扮的人从林子中钻出,熟练无比的清理着马车经过留下的痕迹。 看着这些人的动作,易年眉头微皱。 竟然小心谨慎到了这种程度,看来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可告人。 正想着的时候,旁边小路上出现了一架一模一样的马车。 易年抬眼望去,发现了不同。 自己车上都是男子,一个女子没有瞧见,而那车上竟都是女子,打扮各异。 此时也同自己车上的人一样,全部陷入了昏迷中。 易年看着那架马车,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抓人不止腾腾镇一条线,而是多管齐下。 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需要这么多人? 难不成是要构建万灵祭血阵? 这是易年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很快便被否决了。 这里是天虞山,虽没有落北原那么多妖兽,但也是大陆着名的妖兽聚集地。 这些人有能力抓来这么多人,那便有能力抓捕山中妖兽。 只要抓住一只有着神兽血脉的妖兽,比抓这些普通人的作用要大的多。 所以他们不是为了血… 正疑惑的时候,感觉到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偷偷朝着前边看去,只见林子中又钻出了几个黑衣人。 都是修行之人,四象凝神都有。 赶车的黑衣人与那几人点点头,说了句易年听不懂的暗语。 几人让行,马车继续前进。 等到天光大亮之时,马车停在了一处山壁前。 黑衣人下车,在墙壁上摸索了几下,手臂一拧,轰隆隆的声音出现,只见平滑山壁向着两边分离,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第992章 我的命是他的… 太阳还未升起,天空依旧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着。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仿佛能穿透衣物,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显得有些清冷和孤寂。 秋风瑟瑟,吹拂着脸庞,带来一种刺痛的感觉。 落叶在风中飘舞,曾经鲜艳的颜色如今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诉说着季节的更替和生命的流逝。 清晨本该宁静,但又不那么宁静。 与易年分开准备在暗中帮着易年的七夏,此时正躲在一条暗巷中。 精致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在这偏冷的清晨,时不时升起一丝白雾。 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小口喘着气。 面前同额头一样,不停飘着白雾。 清冷小脸上多了疲惫,但皓月双眸中却满是坚定。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随时会追来。 因为自打那晚碰见之后,那人便一直在后面追着。 七夏不傻,在遇见那人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之前虽然说了狠话,但这种明显打不过的架,谁也不会选择逞强。 抬眼看了看四周,这不知名的小镇似乎还没清醒。 深吸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竹篓,朝着小巷尽头走去。 拐出街角,路上只有三两个行人。 沿着长街一路前行,当走到一家刚开门的铺子时候停下了脚步。 伙计揉着惺忪睡眼将门板移开,瞧见了站在街上的七夏。 方才还睁不开的眼睛在看见七夏的瞬间睁的老大,似乎从没见过如此美的女子。 失了神,手中门板脱落砸在了脚上。 那有些分量的门板一砸,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觉着疼,可那伙计好像没了痛觉,或者根本没注意到,眼中只有七夏。 喃喃道: “姑娘,要吃饭吗?马上就好…” 听见声音,站在街上的七夏转头看去。 瞧见七夏看向自己,那伙计感觉在那一刻,自己的魂仿佛被勾走了一般。 七夏看着伙计傻傻样子,眉头紧锁。 没有理会那伙计,因为那人又追了过来。 虽然还没看见人,但那气息却熟悉的很。 回身看了眼,没有任何犹豫,加快脚步,朝着镇外而去。 七夏的动作太快,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方才还一副花痴相的伙计揉了揉眼睛,喃喃道: “看错了?人呢?” 说着,疑惑的挠挠头,继续道: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看来一会儿得补个觉了…啊…好疼!!!” 可怜的伙计,现在才发现脚被砸了。 七夏听不见伙计的惨叫,此时已经出了小镇,正朝着小镇后山而行。 脚步轻快,不停在林中穿梭,时不时会惊起几只飞鸟。 在来到半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后,七夏停下了脚步。 放下竹篓,找了根枯树坐下。 拿出凤凰翎,仔细擦了起来。 几个呼吸过后,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林中。 离着七夏十丈左右距离,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看向七夏,沙哑难听的声音响在林中。 “不跑了?” 七夏头也没抬,开口道: “跑不掉为何要跑…” 那黑影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也是,跑不掉为何要跑,争不过也不用去争,可我那宝贝徒孙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 七夏听着,抬头看向黑影,开口道: “你两次提起你的徒孙,他是谁?与我有过节?” 黑影听见,摇摇头,开口道: “过不过节我不知道,是谁也不能与你说,不过只要你消失了,那所有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话语,七夏收起手帕,开口道: “所以我今天必死?” 黑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口道: “是的,如果你不继续跑的话…” 七夏看了眼黑影,起身开口道: “那便来吧,看看你能不能得偿所愿…” 说着,元力运转,凤凰翎亮了起来。 本以为气息一起这拖了几天的战斗便要开始,却没想到那黑影摇了摇头,开口道: “已经耽搁了几天,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可我不想回你…” 七夏冷冷道。 面对一个要杀你的人,多数人都会如七夏一般。 黑影听见,难听的笑声从黑袍中传出。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七夏看着大笑的黑影,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有病… 不知是笑够了还是觉着一个人笑太过尴尬,黑影慢慢停了下来,看向七夏,开口道: “我问,说不说由你…” 说着,起身向前迈了一步,继续道: “刚刚遇见的时候为什么不喊他,以你们两个的实力,或许真的有可能从我手里活着离开…” 听见黑影提起易年,七夏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也说了是可能,那么死一个死两个,你说我选什么?” 黑影听着七夏的反问,开口道: “他的命比你的命重要?” “我的命是他给的…” 七夏说着,貌似没回答,却回的十分清晰。 听着七夏的回答,黑影抬手,露出了两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 以为他要动手,七夏双脚一前一后,做出了防御姿态。 可黑影没有出手,反而鼓起了掌。 一边鼓掌一边开口道: “看来我来的是对的,如果你不起,我那徒孙永远比不过你…”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别怪我,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话音落,一股庞大威压从黑袍下喷涌而出,直奔七夏而去。 威压一出,林中狂风大作,本就时日无多的树叶被吹离枝头,化成一道树叶墙壁,与威压一同卷向七夏。 视线受阻,七夏的神识穿过树叶形成的墙壁锁定在了黑影身上。 在锁定的那一瞬间,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瞬间传回。 这黑影不高不胖,反而有些消瘦,但就是这消瘦身子,却如无底深渊一般,根本探不到尽头。 七夏深吸口气,手中凤凰翎一转,三尺红芒出现,一剑劈向了无尽落叶。 红芒过处,树叶被焚烧殆尽。 无数落叶消散,但那威压还在。 无处不在的威压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压进了体内,想引动一丝都困难无比。 七夏银牙紧咬,体内元力疯狂运行,不停化解着威压。 有了元力化解,威压的影响越来越小。 提气轻身,凤凰翎前伸,神识断出黑影所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黑影瞧见一剑便破了落叶的七夏,喃喃道: “可惜啊,如果你早生二十年,我不见得是你的对手…” 说着,摇摇头,身上银光亮起,就在红芒袭来之时,消失在了原地。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七夏眼神一凛。 方寸乾坤! 没有任何犹豫,神识全力铺开,在电光石火间找到了消失的黑影。 腰身一拧,凤凰翎回刺,红芒吞吐。 易年在施展方寸乾坤的时候总是瞬移到别人身后,这不是习惯,而是套路。 后背,永远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从易年那里得来的经验告诉七夏,黑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怎料刚刚回剑,忽然感觉凤凰翎动不了了。 定睛一看,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抓在了凤凰翎上。 七夏认不出这手套是什么材质,但能抵挡的住凤凰翎的锋锐,一定不是凡品。 抓着凤凰翎,沙哑难听的声音从黑袍下传出。 “又是神兵?你和那小子是走了多大的…” 话还没说完,黑影一抖,一个闪身便朝着后面退去。 伸手快速在腹部点了几下,白色手套上出现了点点红意。 一个照面,吃亏的不是七夏,而是黑影。 拉开距离之后,看着七夏左手那闪着蓝光的长剑,黑影眼神一凛,开口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似乎那蓝色长剑的出现打乱了黑影的判断。 也正常。 因为没人会随身携带两把神兵,而且还能如臂指使。 在荒岛上龙鳞晋升神兵之时,凤凰翎与龙鳞缠斗之时,双方气息都已经融进了对方的气息中。 也就是说,凤凰翎与龙鳞,易年与七夏都能用。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影吃了亏。 凤凰翎佯攻,龙鳞才是杀招。 七夏既然选择停下来,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没有理会黑影的问题,龙鳞亮起,响亮龙吟声震彻山腰。 一个箭步再次冲向黑影,双剑齐飞。 七夏的武技就连过千帆都自愧不如,此时双剑在手,各种剑法层出不穷。 面对七夏如惊涛骇浪的攻势,受了伤的黑影开始躲闪,以防御为主。 毕竟那是两把神兵,只要一个不好,便会留下另一道伤口。 瞬间,几十个回合过去,双方再一次拉开距离。 七夏的气息没有丝毫混乱,黑影的气息却开始乱了起来。 看着似乎有些招架不住的黑影,七夏冷冷道: “不用装了,如果想靠着躲闪摸清我的底细,那你一定会失望的,我会的剑法一定比你见过的多…” 黑影听着七夏毫不客气的话语,不怒反笑,开口道: “你这小丫头挺有意思,就是口气大了些,今天有空儿,好好陪你玩玩,看看咱们两个究竟谁会的剑法多…” 第993章 君王破威压 黑影说着,伸手从旁边树上折下了一根枯枝。 在手里随意舞动两下,开口道: “赶不上神兵,不过相差不远…” 话音落,遍布在林间的威压消失,全部气息内敛于身。 忽然望向七夏,双目中的精光如同剑意一般,直刺而来。 黑影率先发动攻击,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七夏,剑势凌厉,带着破风之声直刺要害。 七夏瞧见,侧身躲过,同时挥起凤凰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反击对手。 一剑起,万剑落。 当剑意纠缠在一起时,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瞬间开启。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变幻无穷,时而刚猛有力,时而婉转柔和,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玄机与变化。 七夏双剑,一攻一防妙用无穷。 黑影则是通过灵活步伐配合着精妙绝伦的剑法,让人眼花缭乱。 激战数百回合,依然难分胜负。 凌厉的剑气如狂风暴雨般在树林中肆虐,所过之处,树木纷纷倒下,枝叶四处纷飞。 剑气形成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扭曲变形,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 每一道剑气都蕴含着无尽的威能,双方全都打出了火气。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黑影抓住了七夏的破绽,猛地一剑刺向七夏后心。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七夏竟然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侧身一转,不仅避开了致命一击,还顺势用凤凰翎划过了黑影的手臂。 伤势很轻,根本不会对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可他的动作还是出现一丝迟缓,因为在剑法比拼之上,他输了。 虽然是不痛不痒的一招,但还是输了。 七夏瞧见,趁机发起猛攻,龙鳞如疾风骤雨般连连出击,逼得黑影连连后退连连后退。 二人交战地点从山腰一路向上,路上一切东西全都遭了殃。 野兽四散逃离,飞鸟惊恐振翅。 无数条被剑气劈出的沟壑杂乱无章的出现在高山各处。 归墟强者间的战斗,真的有移山填海的威能。 而这只是剑法比拼,除了只出现过一次的方寸乾坤以及斩开落叶的红芒,二人甚至还没有动用功法进行比拼。 无数次针锋相对过后,二人到了山顶。 七夏依旧清冷无双,两柄神兵一前一后,红蓝光芒盖过了东方朝阳。 黑影手中的枯枝上出现了几条剑痕,如果不是有元力加持,此时只怕已经断成了无数段。 七夏身上没有伤痕,只是衣服被树枝划出了几条口子。 黑影比七夏惨的多,身中两剑。 一剑在腹,一剑在手。 如果说第一剑是因为偷袭,那第二剑则是实打实的技不如人。 或许没想到七夏年纪轻轻却对武技剑法有这么深的理解。 手中元力收回,枯枝瞬间化成齑粉,消散在了山顶。 看向七夏,沙哑难听声音出现,赞许道: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绝没你这般强大,圣山那几个专门修炼剑意的家伙对剑法的感悟也绝不及你…” 听着黑影‘夸奖’,七夏紧了紧手中双剑。 “如果你换成真剑,第二剑不会刺到…” 虽然灌注元力的树枝能凭借境界的优势短暂抵挡两柄神兵,但却始终都有些束手束脚,如果不是这样,第二剑真的不一定能伤到他。 其实七夏不想与黑影比拼剑法,不过知道逃不了只能一战之后,自然要摸清对方底细,只有这样,战斗才能来到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他既然敢来找自己,那就说明对自己有所了解,这种情况贸然出手必然是吃亏的。 听着七夏的话,黑影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管真剑假剑,输了就是输了,不过只是剑法输了…”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道: “现在摸清我的底细没有?” 听见黑影发问,七夏眼神一凛。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甚至还配合了这么久。 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他是个疯子。 第二,他有绝对的底气能击败自己。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显然后者的可能要大很多。 深吸口气,轻轻放开了龙鳞。 蓝色龙鳞悬浮在空中,不停闪着蓝光。 凤凰翎也在同时亮了起来,一声凤鸣震彻山顶。 元力极速运转,凤凰翎红芒闪烁,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红色结界出现,笼罩山头,将周围空间尽数封锁。 黑影黑影瞧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道: “这是要拼命了?” 七夏看向黑影,开口道: “怕了?” 黑影摇头,开口道: “还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东西…” 说着,眼神一冷,那庞大威压再次来袭。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之前的气息虽然如同山岳一般沉重,但元力运转还能抵御。 而此时,黑影气息中的压迫感好像从心底生出一般。 七夏的脸色瞬间变了,盯着黑影,不可置信道: “道?” 听见七夏询问,黑影点点头,开口道: “有点儿见识,可惜晚了…” 话音落,黑影直接朝着七夏冲了过去。 带着白色手套的拳头直奔七夏面门。 七夏瞧见,一边运起元力抵抗威压,一边回剑抵挡。 当拳头与凤凰翎碰撞之时,一股庞大的能量冲击从二者中间爆发。 攻击的余波朝着结界而去,那薄如蝉翼的结界只怕瞬间便会破碎。 可就在攻击的能量接触到结界之时,红色结界以接触点为中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涟漪一路扩散,当在飘散一圈之后碰到一起的时候,涟漪化成了点点流光。 流光从结界出发,眨眼间飘进了七夏手中的凤凰翎里。 在流光进入的一瞬间,凤凰翎红光大盛,一股恐怖红芒喷涌而出,直奔黑影而去。 这攻击的力量,与黑影之前的攻击力量不差分毫。 黑影瞧见,腾身闪过。 红芒并没有追着黑影而去,而是用着最快的速度再一次融进了红色结界中。 涟漪再一次泛起,流光第二次钻进了凤凰翎,然后,红芒再次朝着黑影而去。 连续三次攻击,七夏只用了一击的力量。 看着飞来的红芒,黑影眼中闪过浓浓不解神色,恐怖威压直面红芒。 当红芒与威压碰撞之时,在黑影庞大神识的控制之下,半点儿能量没有溢出。 红芒渐渐消退,黑影的威压也在同时消退。 当然,只是化解红芒的威压消失,那让人从心底生不出反抗念头的恐怖威压依旧遍布结界之内。 虽然挡下了七夏的一击,可黑影却凝重许多。 看向七夏,开口道: “这是什么功法?” 七夏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是傻子吗?” 这种奇异功法,别说是要你命的对手了,就是亲信之人都不见得会透露。 此时黑影询问,确实与傻子无异。 听见七夏嘲讽,黑影哈哈一笑,开口道: “也是,这能借用别人攻击化成自己攻击的反击功法确实神奇,你不说也正常,就是有些可惜,这么神奇的功法就要失传了…” 说着,身上气息再次爆发! 七夏瞧见,凤凰翎一转,红芒出现,在红芒飞去之时,护体罡气透体而出,准备迎接黑影的攻击。 可黑影只是佯攻,在看见七夏做出防御姿态之后,一个回身,直奔结界而去。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结界根本不是困住二人的东西,而是那神秘功法施展的必要条件。 只要结界破了,功法自破。 黑影猜对了,事实正是如此。 七夏释放出结界只是给黑影一个假象,自己要把他困在结界之中。 但事实上这结界不是防御,而是杀招。 只是没想到黑影反应那么快,只两次攻击便看出了问题。 等到想去追了之时已经晚了。 只见黑影从袍子下伸出拳头,那白色手套回光芒涌动,大喝一声,竟直接打穿了结界。 结界以黑影拳头为起点,裂痕迅速朝着四周蔓延。 眨眼间,伤痕累累。 黑影拳头微微一扬,开口喝道: “给我破!” 破字出口,结界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只剩的一点流光没有钻回凤凰翎。 因为不需要。 就在黑影破开结界的时候,七夏身后升起了一片火海。 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一只凤凰展开了双翅。 翅膀扇动之间,带起了一股股炽热的气流,让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 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强大威压顷刻间抵消掉了黑影的威压。 黑影的威压能压制万物,但却压制不得七夏身后的王者。 飞禽之王,岂是凡人所能压制的? 相反,此时被压制的成了黑影。 在火凤出现的那一瞬间,睥睨万物的眼神一扫,黑影瞬间觉着自己动不了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已经够七夏做很多事情了。 火凤一声凤鸣,身体迅速缩小,化成无数火焰,从七夏后背钻了进去。 此时的七夏周身火焰缭绕,凤凰翎前指,一道惊天红芒直奔黑影而去。 黑影还处在压制之中,根本动弹不得。 这一击,不仅带着火凤的全部威压,也带着七夏的所有元力与力气。 从山腰停下之后,七夏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击… 第994章 天地绝 剑法比拼是为了摸清黑影的真实境界,为后面的一切做好准备。 七夏知道自己能伤到黑影,但这伤的深浅程度却不能保证。 但凡给他留下一口气,死的就是自己。 可接二连三的试探让七夏的心思逐渐跌落谷底。 这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因为他已经悟出了他的道,同境界中,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易年之所以能在听禅院以一敌八,众位高僧对他的不了解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易年也悟出了他的道。 悟出道后,境界不见得会提升,但实力一定会提升。 所以面对这几乎没法战胜的对手,七夏没有再继续试探,而是直接发动了最强一击。 可这最强一击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准备时间略长。 在净土中有易年控制神龙,自己可以充分准备,此时没有易年,所以七夏不得不算计。 红色结界,便是七夏给黑影挖的陷阱。 那功法虽然神奇,但攻击却没有蕴含全力的红芒强悍。 境界本就不如,越打便会越吃亏。 毕其功于一役,是唯一的选择。 与蓝如水碰见童念瑶一样,也与剑十一碰见潇沐雨一样。 如果这一击不能击杀黑影,今天死的一定是自己。 七夏在赌,赌黑影撑不过这一击。 那惊天动地、璀璨夺目的红芒如同一颗燃烧着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和威势径直朝着那道黑影猛扑而去! 红芒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杀意,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刺耳的呼啸声。 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仿佛要将黑影彻底贯穿! 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黑影并未退缩,眼神一凛,一股专属于修行之人面对强大对手时才会出现的疯狂战意涌现。 伸出那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开始抵挡红芒的攻击。 两者相遇的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红芒与黑影的双手相互碰撞,产生了强烈的能量波动,周围的空气都被激荡得扭曲起来。 在激烈的对抗中,红芒逐渐占据上风。 一点一点压缩着黑影的手臂,原本伸直的手臂,出现了一抹弧度。 突破了黑影的防御,狠狠地击中了黑影的身体 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身子向后倒退了几步。但随即,它稳住身形,眼中闪烁着更加凶狠的光芒,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黑影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却并未退缩,而是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试图抵挡红芒的攻击。 两者相遇的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红色光芒与黑影双手相互碰撞,产生了强烈的能量波动,周围的空气都被激荡得扭曲起来。 七夏全力以赴的一击,黑影仓促面对,所以碰撞之后的结果便已经定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激烈的对抗中,红芒逐渐占据了上风。 压着黑影手臂越来越弯,那炽热红芒仿佛要将黑影戴在头上的袍子烤化一般。 一股烧焦的气味出现在空气中,黑影的面罩与头顶黑袍升起了一丝火苗。 火苗很弱,对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衣服没有那么好运,被越来越大的火苗逐渐烧穿。 察觉到头上的火焰,黑影眼神一凛,周身气息爆发,吹得黑袍猎猎作响。 抵御红芒的双手同时大力,口中大喝道: “给我破!” 话音落,一股澎湃气息骤然爆发,气息不停侵蚀红芒。 红芒微微颤抖,如果如此下去,只要黑影能挺住,红芒消散之后这攻击便会被彻底化解。 七夏瞧见,刚刚积攒起来的元力毫无保留,顺着凤凰翎喷涌而出。 这缕元力引动了黑影身前的红芒。 红芒开始膨胀,一寸变成一尺,一尺变成一丈。 下一刻,震彻山谷的响声出现在山头。 轰!!! 红芒爆炸,带起的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乱石与飞沙,如雨点般四处激射。 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无数石头与树枝在空中急速飞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石头化成飞沙,如同一片片黄色的云雾,弥漫在空气中,视线模糊,难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看不见,但七夏感觉的到。 红芒突破了黑影的防御,爆炸的余波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身体。 黑影被红芒击中后,向后踉跄了几步。 身子晃了几下,摔在了地上。 生死不知… 激烈碰撞后的山顶,四周弥漫着烟尘和乱石。 原本平坦的山峰变得险峻无比,破碎的岩石散落一地,显示着刚刚经历过的激烈冲突。 山间的清风吹过,带着丝丝寒意,吹拂着那些破碎的山石,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山顶上回荡,仿佛是在诉说着刚才那碰撞的惨烈。 山顶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道,地面上残留着无数深深浅浅的痕迹。 狼藉之中,折断的树枝、散落的血迹,无声地讲述着方才的激烈对抗。 而此刻,整个山顶都沉浸在一种死寂般的宁静中,只有风的呼啸声不时传来。 七夏很想起身查看,可方才的一击带走了全部元力与力气。 嘴角鲜血不停溢出,脸色苍白无比。 功法越强,施展时候对身体的负荷便越大。 当然,易年那种身子结实的不像话的怪物除外。 深吸口气,死死盯着黑影倒下的方向。 二人生死,全看黑影现在的情形。 抬手擦掉嘴角鲜血,提着龙鳞与凤凰翎艰难起身,蹒跚着向黑影走去。 每一步都显得艰难无比,动一下,便要承受全身如散架般的疼痛感觉。 额头冷汗直流,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离着黑影三丈左右的距离。 黑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黑色长袍破破烂烂,头顶部分尽数被烧掉,露出了乌黑头发。 脸上戴着面具,面具不知什么材质,没有被烧坏。 下颚有些尖,看不清具体面容,但总觉着看上去有些奇怪。 四肢暴露在外,很白,一种不太健康的白。 身高不高,身材有些消瘦,不过之前有黑袍笼罩,看起来很壮硕。 没有伸手探了探黑影的气息的打算,龙鳞手中一转,直接抛了就是,刺向了黑影胸口。 然而,就在龙鳞碰到黑影的一刹那,黑影突然睁开了眼睛。 伸手抓住龙鳞,手腕一转,插在了地上。 声音响起。 “两次了,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七夏心中一惊。 没死! 他没死,那死的就是自己了… 轻轻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看着黑影。 黑影在接下龙鳞之后慢慢起身,瞧见黑袍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轻轻拉了拉,盖住露在外面的身子,坐在地上看着七夏,开口道: “你很不错,能将我逼到这种程度,那小子没你强…” 说着,停顿了下,补充道: “最起码那个时候,他没你强…” 听见黑影夸奖,七夏微微一笑,开口道: “强与不强有什么用呢…” 从黑影接下龙鳞的反应来看,他虽然伤了,但修为还在。 不知剩了多少,但绝对够杀死自己。 黑影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也是,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要留下?” 话说完,命就要留下了。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你是怎么挡下我的攻击的?” 黑影听着,愣了下,开口道: “就这个?” 七夏点头,“就这个…”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不是应该托我给那小子送句话吗?” 七夏摇摇头,开口道: “没必要…” 黑影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确实没必要…” 说着,慢慢起身,将黑色袍子拉开,一股寒气传遍山顶。 黑袍之下,那有些瘦弱的身子,除了四肢之外,尽数被一层寒冰包裹。 寒冰之上无数裂痕,不用说,自然是红芒留下的。 看着那依旧散发寒意的寒冰,七夏眉头一皱,开口道: “天下第一归墟,竟然来自西岭?” 七夏这种清冷性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充满了惊讶。 没错,这黑影,正是截杀过易年的信难求! 除了西岭的千山雪寒,没有能把御冰之术发挥到这种程度的功法。 这天下第一归墟,一直没人知道他师从何处,关于他的更是猜测数不胜数。 信难求这人亦正亦邪,也没人敢去询问调查,万一一个不好惹了他,那就麻烦了。 如果不是七夏的全力一击,或许这秘密还会隐藏下去。 最起码与他交过手的易年没看出他来自西岭。 信难求听见七夏的话,哈哈一笑,开口道: “小丫头还挺聪明,不过没用了…” 七夏听见,摇了摇头,“不一定…” 信难求微微一愣,开口道: “难不成你认为你今天能活着下山?” 七夏点点头,“不一定…” 话音落,一缕微弱的火苗从七夏脚下钻出。 火苗席卷而上,顷刻间将七夏笼罩在了里面。 看着火焰中的七夏,信难求眼中满是疑惑,喃喃道: “天地绝?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995章 以魂祭天 面对信难求的问题,七夏并没有回答。 火焰在双脚出现,翻卷向上,瞬间便笼罩全身。 以自身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热浪光团。 光团温度极高,仿佛要将周遭空间烤化一般。 空气扭曲着,似乎想要逃离这片火海。 火焰中的七夏如同天女一般,清冷无双。 长发被热浪卷起,肆意飘在脑后,身上衣裙无风自动,裙角的白荷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想要盛开。 信难求看着火焰中的七夏,露在面具下的双眼中满是疑惑。 疑惑归疑惑,在七夏出现异样之时,信难求也有了动作。 双手在身前结印,一层薄薄冰墙出现在了身边。 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当十几片冰墙出现之后,山顶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之下。 地面铺上一层寒霜,本就时日无多的野草尽数被冰封在了里面。 但寒冷并没有给七夏带来任何影响,火焰继续燃烧,整个人悬浮在离地三尺的高度,皓月双眸紧闭。 终于,当火焰完全吞噬七夏之时,七夏睁开了眼睛。 幽黑眸子仿佛带着火焰,光亮无比。 然后,头顶火焰开始慢慢钻入身体之中。 当头顶火焰消失时,飘扬的长发落在了肩头。 随意散着,只有一根白绳系在上面。 随着头顶火焰散去,上半身的火焰也开始消散,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火焰中若隐若现。 再然后,是脚下,包裹七夏的火焰慢慢融入身体。 当最后一丝跳动的火苗内敛于身之时,七夏落在了地上。 原本苍白的小脸恢复了血色,发动最强一击耗尽的元力与力气也尽数回归。 短短片刻,竟从走路都吃力的虚弱样子变成归墟中境的巅峰状态。 这种情况匪夷所思至极,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凤凰翎重新落在手里,闪烁的红光似乎比之前还要亮些。 看着完全恢复的七夏,信难求眼睛一眯,喃喃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七夏看着信难求,神色丝毫不变,可那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哀伤与不舍。 “怕了?” 两个字冷冷吐出,带着浓浓的不屑。 听见七夏的嘲讽,信难求哈哈一笑,开口道: “我会怕?” 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继续道: “我是怕你永远不入轮回,只能做个孤苦伶仃的野鬼…” 七夏听着,也笑了笑。 “就算永远不入轮回,能拉你这个天下第一归墟当个垫背也不错…” 说着,凤凰翎前指,红芒自剑尖飞出。 当红芒出现的刹那,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狂风卷起碎石飞沙,肆意朝着周围飞去,山顶顿时乱作一团。 红芒没有停留,直奔信难求而去。 看着飞来的红芒,信难求没有躲避,双手一挥,之前凝聚的冰墙出现在了身前。 下一刻,红芒落在了冰墙之上。 脱离凤凰翎的红芒如同一把剑一般,刺进了冰墙。 红芒上附着火焰,在遇见冰墙之时,升起了阵阵白雾。 七夏眼神一凛,红芒仿佛接受到了指令,顿时光芒大盛,再一次朝着冰墙钻去。 随着无数白雾翻腾,冰墙出现了一丝裂痕。 信难求瞧见,元力透体而发,注入冰墙之中,开始稳固冰墙。 水火向来不容,当二者遇见之时,只有两个可能。 水灭火,火吞水。 而这一击,七夏的红芒占了上风。 尽管信难求在裂痕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稳固冰墙,但红芒太过炽热,还是融穿了冰墙。 被削弱的许多的红芒从冰墙中心钻过,直奔信难求而去。 信难求瞧见,放弃了第一面冰墙,千山雪寒运转极致,第二面冰墙出现在了红芒之前。 然后,是第三面,第四面… 直到第五面冰墙出现之时,红芒消散,二人中间出现了无数碎霜。 山顶的温度极低,都是之前白雾所化。 红芒没有伤到信难求,但七夏的眼神依旧坚定,手腕一转,第二道红芒出现,再一次朝着信难求而去。 信难求深吸口气,双手继续结印。 冰墙不断出现在身前,抵御着七夏的红芒。 信难求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开。 因为从凤凰翎发出的红芒,全都带着七夏的神识之力。 更准确来说,是带着七夏的三魂七魄之力。 天地绝,乃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搏命功法。 施展之时,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都会在顷刻间痊愈,修为也会恢复到巅峰,与北落山的复魂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与复魂丹不同的是,复魂丹是通过激发潜能换短暂的战力,在药效过了之后会陷入虚弱之中。 只能恢复,并不能带来其余东西。 但天地绝不一样,施展之后,会以三魂七魄为引,在体内留下十次攻击之力。 每一击,都是全力一击。 所以在认出七夏施展天地绝后,信难求并没有尝试躲避,而是开始凝聚冰墙。 因为他知道,这十次攻击没法躲避。 躲,便会给攻击叠加的机会。 若是十次攻击叠到一起,别说归墟,就算真武境界的强者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天地绝对天赋要求极高,对神识境界要求也极高,毕竟这是动用三魂七魄的力量。 而之所以称为搏命功法,那是因为每一次攻击便要消耗一魂或是一魄,当魂魄耗尽之时,便是身死之时。 以魂祭天地,方生天地绝。 所以信难求才说七夏将永远不入轮回,只能做只飘荡在天地间的野鬼。 可面对一个要杀你的人的时候,七夏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那一击能给自己搏个生路,七夏断然不会施展天地绝,但当信难求接下龙鳞的时候,七夏知道,今天最少要死一个人。 如果天地绝没让自己失望的话,就是两个。 一魄天冲,破了信难求四面冰墙。 二魄灵慧,隐藏在红芒中继续攻击。 面对又来的红芒,信难求深吸口气,千山雪寒运转不停。 但以灵魂祭奠的攻击哪里有这般好抵御,在红芒消散之时,身前只剩下了一道冰墙。 七夏瞧见,神色不变,手中凤凰翎再动。 三魄为气,四魄为力… 红芒不停。 当中枢、精、英,七魄接连而至之时,信难求凝聚的冰墙消耗殆尽。 虽然看不出脸色,但从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来看,这天下第一归墟此时绝不好受。 如果换个人来,信难求在施展君临天下之时或许早已经赢了。 可他要杀的是七夏,一个火凤一出便不惧君临天下的怪物。 君临天下之道对七夏不管用,战斗只能回到正常的比拼中。 有天地绝在身势要搏命的七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了上风。 而这上风,完全是因为信难求的大意造成。 如果不是大意,绝不会被七夏的全力一击击中。 如果身体状态处于巅峰,或许七夏都没有施展天地绝的机会。 当七魄随着红芒消散之后,信难求抬手擦了擦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抬眼看向七夏,开口道: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听不出是夸奖还是愤恨。 七夏听着,依旧没有机会信难求。 原本恢复了血色的小脸再次变得苍白,看着七击依旧站立不倒的信难求,第八击出现。 天魂! 不是七夏主动攻击,而是攻击主动出现。 当天地绝成型之时,命便不是自己的了。 这魂魄,想留也留不住。 惊天红芒再次朝着信难求而去,乱石穿空,狂风绕林。 阴沉无比的天空,开始落着豆大般的雨点。 看着比之前还要强横的攻击,信难求眼中的战意更加疯狂。 “来!!!” 开口大喝的同时双手前伸,合拢之时将红芒夹在了双手之间。 红芒带着七夏的天魂与炽热火焰,瞬间烧穿了信难求的白色手套,露出了小手。 一股寒意出现在山顶,双手之间出现了一层冰霜,红芒的前进变得困难几分。 天上的雨滴在低温的影响下变成了冰雹,噼噼啪啪砸在二人身上。 不过二人没功夫理会,此时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冰霜与火焰再次相遇,新一轮的交锋开始。 不知多久过后,信难求手中的冰霜慢慢消失,七夏的红芒也渐渐褪去。 冰霜与红芒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丝红意。 不是红芒的红,而是鲜血的红。 信难求血肉模糊的双手夹着最后一缕红芒,但还是被红芒钻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信难求微微转头,红芒掠过面具后彻底消散,一道浅浅的口子留在了信难求的脖子上。 看着那伤口,七夏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神色。 不过这丝惋惜转瞬即逝,因为第九道攻击已经找上了信难求。 瞧见攻击又来,信难求深吸口气,双臂收回身前,一层冰霜凝聚在双臂之上。 只听嘭的一声,信难求身上黑袍被吹的猎猎作响。 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条长长拖痕,一直退了十丈距离才堪堪停下。 冰霜粉碎,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口鲜血喷出,与地上冰霜一比,红的有些渗人。 没有功夫擦拭嘴角,抬眼看向七夏,开口道: “最后一击,能不能要我的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996章 落崖 看着信难求,七夏没有说话。 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似乎虚幻了些。 勉强站立,颤抖的右手抬起凤凰翎,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与最后一魂慢慢凝聚,化成凤凰翎前端的红芒。 红芒闪烁,慢慢脱离了剑身。 飞行在空中,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亮。 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如同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流星般划过天际,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信难求飞了过去。 这一击汇聚了七夏所有的力量,无尽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虚空都在这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剧烈扭曲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开来。 随着红芒的逼近,信难求身前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整个空间都被映照得一片通红。 在那光芒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小点儿。 天下第一归墟,此刻被红芒的威压死死压住。 当红芒与信难求相遇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然后,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 强大的能量波以碰撞处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所过之处,虚空破碎,万物化为灰烬。 在这蕴含了七夏所有的一击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烟雾散尽,原本被冰霜覆盖的地面消失,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而信难求的身影,消失在了其中。 风起,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变化。 乌云慢慢散去,秋天里显得格外高的天空出现。 湛蓝无比,与破碎的山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仿佛消失的很久的阳光落在地面,慢慢消融着山顶冰霜。 七夏站在深坑边缘,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有凉风从悬崖下吹出,掠过七夏衣角。 单薄的七夏如同狂风中的小草一般,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进深坑或者悬崖。 身上气息全消,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儿血色,双眼迷茫,最后一丝神色正在慢慢消失。 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低头看向了深坑中心。 深坑中什么都没有,只有红芒余威夯实的地面,光滑如镜。 在攻击中心的信难求不知去了哪里,可能已经被魂魄为引的天地绝粉碎在了天地间。 就在七夏查看之时,深坑中心的地面动了一下。 然后,地面慢慢裂开,一缕绿色光芒出现。 看着那抹绿色,七夏心中一沉。 绿色光芒越来越亮,几个呼吸之后顶开了地面。 一只手从地下伸出,搭在了地面上。 随后,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信难求! 全身被绿色光芒笼罩的信难求。 那绿色光芒七夏认得,易年许多次保命时候用过的惜春。 随着惜春光芒褪去,信难求出现在了七夏的目光中。 此时的信难求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大片皮肤裸露在外,仿佛被无数只野兽撕咬过一般。 头发也乱蓬蓬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依旧看不清面容。 但从那疲惫的眼神和憔悴的神情中来看,方才的一击绝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元力波动,呼吸急促,气息混乱。 裸露在外的皮肤渗着血,密密麻麻的伤口数不胜数。 就算没有易年那般医术也知道信难求此时的情况。 强行施展与千山雪寒不匹配的惜春,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就算不是经脉尽断,也绝不会太好。 可是,没死。 扛住天地绝最后一击的信难求没死。 看着从深坑中慢慢站起来但已是强弩之末的信难求,七夏那逐渐迷离的双眼中满是惋惜神色。 哪怕之前他的伤势重一点儿,就一点儿,此时活着的人就会只有七夏一个。 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正如信难求之前说的那般,这场战斗就看谁的造化高了。 轻轻叹了口气,无力坐在了地上,看着朝着深坑顶端而来的信难求,七夏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不知多久过后,信难求爬上了深坑。 离着近了,七夏看的清晰了许多。 信难求的面具没了,脸上与身上一样很脏,但却能看出些许清秀神态。 丝毫不在意七夏的目光,坐在了深坑边缘。 有动手的能力,但没有动手。 看着被二人几乎快要打没的山头,眼中出现了些许赞扬神色。 深吸口气,把手伸进怀中。 嘴角起了一抹弧度,冷嘶一声,应该是疼的。 下一刻,一件破烂不堪的护心甲被从怀中扯了出来。 护心甲上满是鲜血,此时鲜血冰封,没有流动的痕迹。 把护心甲丢掉,抹了一把手上的鲜血,开口道: “你是第一个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得不说,你很优秀…” 七夏听着,没有回答。 只觉着眼前越来越黑,疲惫无比,只想睡上一觉。 可能是精神无法集中,此时听着信难求的声音,似乎没之前那般难听了。 咬了咬舌尖,喃喃道: “还是败了…” 说着,转头看向信难求。 就在目光落在信难求身前之时,迷离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讶神色。 想摇头,也想苦笑,但没了力气,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信难求转头看向七夏,注意到了七夏的目光,把破的不像样子的衣服拉了拉。 “有什么遗言,说吧…”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碰见他,别告诉他…” “为什么?” “他打不过你,会死的,失踪总归有个念想…” 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信难求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如果碰见他,我不会告诉他…” “多谢…” 与一个杀了你的人说多谢,这声多谢中包含着什么,没人比亲耳听见的信难求懂。 信难求深深吸了口气,缓解着身上伤势,开口道: “你很优秀,所以你存在,有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希望你理解…”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你那宝贝徒孙吗?” 信难求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开口道: “是,所以请你理解…” 七夏没有表示,而是反问道: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 将死之人,没什么好骗的。 信难求回答的时候,七夏死死盯着信难求的双眼,似乎在确定这话是真是假。 瞧见信难求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眼中多了一丝放松神色。 “那就好…” 说着,摸了摸已经没力气拿起的凤凰翎,喃喃道: “我见过你的徒孙,以前应该也记得,真好…” “什么真好?” 信难求有些不解,反问道。 七夏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说着,眼中迷离加深。 迷离中,有不甘,有向往,有所看见的一切。 秋风吹过,拨弄着七夏的长发。 抬手把头发拢在耳后,最后一丝力气用尽,眼中再无神色。 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秋风拂过,七夏的发丝随风飘动,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信难求看着,没有伸手去拉,因为本就是为杀七夏而来。 山顶后面是个悬崖,深不见底。 坐在崖边,信难求只觉得一股凉风吹来,仿佛要将人吹下山去似的。 这悬崖周围一片死寂,连鸟儿都不敢靠近,只有偶尔的风声和回声在耳边回荡着。 看着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的七夏,信难求起身,看了眼东边方向。 眼中神色与七夏掉落悬崖之前一样,喃喃道: “要怪就怪你的徒弟…” 说完,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山顶,静了… …… 七夏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梦见了人,梦见了一座高山,梦见了万火汇聚,以及一个有些瘦弱但永远都站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悬崖之下雾气缭绕,看不清周围景色。 即使能看清,或许也看不见,因为那皓月双眸已经没了眼色。 迅速下坠,仿佛要直接砸进地狱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几个呼吸,忽然觉着身后一疼,后背砸在了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上。 身子下意识的佝偻起来,大口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剧烈疼痛让原本陷入昏迷的七夏清醒了几分。 可这清醒却没什么用,三魂七魄尽失,下一次昏迷,或许就是与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说再会的时候。 天地绝施展之后,没人可以活下来。 信难求不追下来,便是知道七夏必死无疑。 有了巨石阻挡,停在了上下不见头的悬崖上。 一身白衣沾着片片血痕,如同秋风中挂在枯枝上的树叶,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用尽力气坐直身子,迷离双眼看向遥远的东方,喃喃道: “爹,娘,孩儿不孝,不能救你们出来了…” 说着,眼泪流下,冲淡了嘴角的鲜血。 把手伸进怀中,拿出了半块儿玉佩。 看着玉佩里的半片星空,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只是那笑,很苦。 眼神再次迷离,倦意不断袭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道: “你好好的,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我…再还你…还你的…情…” 最后一个字出口,握着玉佩的手再也抬不起,无力的垂了下去。 与此同时,头一歪,撞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这回,即使疼痛也叫不醒了… 第997章 回归 云雾遍布悬崖,轻盈地飘荡着,时而聚拢,时而散开,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声音。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形成斑驳光点,如梦似幻。 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了山林间清新的气息。 绝美的风景,总是在危险的地方。 而这美丽的风景,却不属于只有一人停留的七夏。 小小的凸起之上,七夏无力的靠在山壁上。 白色衣衫上的点点殷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绝美的小脸没了神色,似乎连以前的清冷都消失了。 额头磕在石块儿上红了一片,却带不给小脸上些许血色。 嘴角鲜血被眼泪冲淡很多,血痕混着泪痕,全都留在了下颚那绝美的弧线之上。 胸前起伏微不可微,口鼻间的呼吸甚至吹不动一根汗毛。 生机还在,但没有魂魄聚拢,正在快速消散。 此时的七夏如同秋风里的一朵蒲公英,绝美无比,可只要一阵秋风吹过,便会漫天飘散。 天地绝太过霸道,魂魄消散之际,便是身死之时。 阳光逐渐偏移,渐渐被悬崖隔在了西山后面。 悬崖下,只有夕阳余晖还带着点点光亮。 当最后一缕余晖消散之时,山谷里面黑了。 孤独的七夏,被黑暗彻底吞噬。 就在黑暗降临之时,一抹不属于悬崖下的光亮悄然出现,七夏左手中的半块儿星空宝玉亮了起来。 那被镶嵌在玉佩中的半片离散星域,正散发着柔和的星辉。 星辉四散,仿佛要飘上夜空。 时节正好,悬崖顶端的一片天空,正是星图中的离散星域。 或许是受了星空宝玉的影响,或许以前便是如此,离散星域同样泛起星辉,星辉落下,与宝玉散发的微光交织在一起。 柔和星光照亮了七夏的侧脸,安然,恬静。 此时的七夏仿佛一个熟睡的孩童,睡在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星辉聚在七夏周身,仿佛一只大手,轻柔的护着七夏。 逐渐消散的生机被困在星辉之中,不断在七夏周身徘徊,或许夜色不忍七夏就这么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斗转移,星辉逐渐消散。 悬崖下又随时都会陷入黑暗中,七夏,也会。 可就在最后一缕星辉消散之时,又有东西亮了起来,在七夏的胸口。 七夏的胸口开始泛起乳白色的光芒,与方才的星辉不同。 几个呼吸过后,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白色小塔出现在了七夏身前。 聚魂引。 易年在混进征兵队伍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七夏,除了一直放在胸口的半块儿星空宝玉。 聚魂引被易年一直带在胸口,七夏接起之后,顺手也塞进了怀中。 易年如此做,她便如此做。 没有理由,只是顺手而为。 此时小小的聚魂引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又一次照亮的七夏的脸。 与星空一样,似乎也在守护七夏,不忍这孤独无依的少女就此离去。 但也与星空不一样,因为聚魂引似乎在召唤,无声中的召唤。 它在召唤什么,或许只有它自己知道。 聚魂引就那么亮着,始终不曾暗下去。 悬崖下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就在一切静止之时,悬崖之上的树林中,出现了一抹流光。 那是一个虚幻的身影,漫无目的的飘荡在林中。 或许一缕秋风吹过,便会把它带去远方。 茫然面容绝美无双,皓月双眸没有半分神色。 长发披肩,只有一根虚幻的布条紧紧系着。 这身影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但与正靠坐在悬崖之下的七夏一模一样。 而身影正慢慢消散,或许几个呼吸过后,便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不会留下半点儿痕迹。 就在身影消散之时,一声无声的呼唤,落在了身影上。 那茫然双眸似乎多了些神色,身影飘动,跟随着呼唤,朝着悬崖飘去。 而这白色身影不止一个,当林中的身影来到悬崖边时,崖边已经聚集了六道身影。 没有问候,没有交谈,因为每一道身影似乎都处于茫然的状态。 当第一道身影从悬崖之上飘落之时,另外六道也跟着慢慢飘落。 不知落了多久,悬崖上出现了一块儿凸起的石头。 上面,睡着一个人。 与七道身影一模一样。 白色小塔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慢慢朝着七道身影笼罩而去。 七道身影没有反抗,任由聚魂引的光芒笼罩。 能被聚魂引束缚的,只有魂魄。 而这七道身影,正是在七道红芒攻击中脱离身体的七魄。 如果没有聚魂引的呼唤与聚拢,只怕此时早已消散在天地间了。 七魄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缓缓地向着聚魂引汇聚而去。 它们仿佛是迷失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期待,一点一点地融入到聚魂引中。 每一魄都承载着生命的力量,它们的回归意味着一个完整的个体即将重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七魄越来越靠近,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愈发紧密起来。 当七道身影全部钻进聚魂引中之时,聚魂引光芒大盛,刹那间照亮了悬崖。 随着聚魂引泛起光芒,被吸入聚魂引中的七魄开始慢慢融合。 几个呼吸过后,聚魂引上的光芒开始散去。 一缕秋风,从悬顶飘了下来。 轻轻吹动聚魂引,那白色小塔动了下,一缕光亮落在了凸起的石头上。 在秋风的吹拂下,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也与七夏一模一样。 静静地立在悬崖边,眼神迷茫地望着远方,月光洒在身上。 从那迷茫眼神来看,似乎并不知道身在何方。 身影慢慢转身,‘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疑惑之时,冥冥中似乎有了指引。 看着生机修炼消退的‘自己’,莲步轻移,朝着靠坐在石头上的七夏走了过去。 当来到七夏身前之时,没有任何犹豫,学着七夏的样子,朝着七夏坐了下去。 身影与七夏一模一样,没有任何阻隔,聚魂引凝聚的身影融进了七夏的身体。 当七魄组成的身影完全与七夏融合之时,那在星辉守护下没有消散的生机全部回归,再没有半分溢散的意思。 七夏,不会死了。 但,没有活着。 因为只有七魄,没有三魂。 不过聚魂引还在,依旧努力的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白光自七夏身前开始散发,朝着四周笼罩而去。 像是在搜索,又像是在呼唤。 或者,二者都有。 而这易年一直带在身上却始终捉摸不透的宝物,这圣山主序阁阁主瞧见都有些情绪变化的宝物,这能装下龙血、内丹、天火的宝物,再一次显示出了它的神奇。 当呼唤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又一道身影飘了过来。 天魂。 一炷香过后,第二道身影飘了回来。 地魂。 又不知过了多久,第三道身影回归。 人魂。 三魂齐聚,聚魂引的光芒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光芒越来越暗,但依旧努力的笼罩着归来的三魂。 天魂转身,落在了七夏身前。 在聚魂引的指引下,慢慢朝着七夏融去。 天魂的回归,带回的不止魂魄之力,还有一幅幅画面。 青山雪夜,撞断的竹子。 干净的院落,坐在门前的少年。 境界跌落,无尽的追杀。 熟睡中的七夏,眉心微微皱起。 天魂入体,地魂移动,也朝着七夏融去。 地魂入体,记忆又来。 上京雨夜再遇少年,医馆叩门不省人事。 睁眼看见的尴尬,城东树林的冰心诀。 大雨的圣山之上飞来的那一把剑,以及那个永远都会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身影。 地缝中的一吻,有苦涩,也有甘甜。 地魂回归,人魂恍惚。 聚魂引的最后一丝光亮,将即将消散的人魂送回了属于它的地方。 南行路上,看了一路风雪。 千户苗寨,招龙热闹非凡。 青丘桃林,过年新婚。 敞开心扉的羞涩,相拥而眠的幸福。 高山之上的半山桃林,陪着二人的漫天星辰。 无尽地火汇聚,凤凰涅盘青丘… 龙首山的再次相遇,南昭书院的‘重逢’。 北下西行的种种,尽数归来! 七夏还是七夏,只是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 或许也不是多,因为这些,原本就是她的。 只是忘了… 聚魂引在人魂回归之后,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散,慢慢飘向七夏。 再没了往日里的柔和光芒,如同一个普通把件儿,落在胸口位置,陷入了沉睡中。 一同沉睡的,还有七夏。 头靠在石壁上,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没了之前的柔弱,变得平缓而有力。 可能塞进脑海的画面太多,可能记忆有苦有甜,七夏的眉心时而舒展时而紧皱。 那绝美的小脸上,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但睡的很香,很甜。 也很沉。 被带到悬崖下的凤凰翎似乎再一次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微弱红光亮起,将七夏包裹在了里面。 气息半点儿不散,声音也传不进里面。 悬崖上的凸起,七夏睡着,不知要睡上多久。 还好,这里没人打扰… 第998章 这是她的命 七夏睡着的时候,悬崖昏暗,而有处地方,同样昏暗。 一片草地,草色发黄,看着像是白天的样子,又感觉有些像夜晚。 一条小河从空旷草地前流淌而过,河水有些浑浊,看不见底。 虽见流淌之势,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河一直延伸向远方,在天地交汇之处消失不见。 那发黄的草地,也如小河一般,自边缘消失。 一片朦胧之色,瞧不见是山是云,只是那昏暗之色更浓。 总觉得这里,毫无天地灵气的样子,生机渐消。 一座看上去像是祠堂又不是祠堂的建筑,坐落在一座小村边上。 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小村庄,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房屋多数已经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显得格外凄凉。 杂草丛生,甚至连石板路都已经破碎不堪。 一阵风吹过,扬起的尘土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周围只有可怜的几亩田地,长着不知名的作物。 低头耷脑,长势愁人。 其余地方皆被黄草覆盖,一望无际。 建筑旁边,有三间房屋。 木头造的,样子很粗糙。 屋中家具更是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看上去与建造房子的木头类似,估计是同一个地方的东西。 没什么装饰,但很干净。 西屋的门开着,一张靠窗的桌上摆着个做工同房子一样很粗糙的布娃娃。 布娃娃很旧,也很干净。 屋里还有一张床,很小,没有被褥,应该是许久没人住了。 此时小桌前,正坐着一个人,一个中年女子。 脸上虽然带着些许岁月痕迹,但依旧能从那脸上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女子正看着摆在桌上的娃娃,眼眶微红,像在回忆,也像在思念。 三间房屋,中间是个大厅,没人。 东屋里面,靠墙的桌上摆着一根蜡烛。 蜡烛下面刻画着法阵,此时正有丝丝气息流转。 微弱的火苗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在东屋窗前,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剑眉星目,英俊异常。 气息沉稳,眼中平静异常。 正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之时,一缕微风从窗口出来。 微风拂过蜡烛顶端的火苗,火苗开始颤抖起来。 朝着北边倒下,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灭一般。 火苗的跳动无声,但男子却在第一时间回头,看着越来越小的火苗,原本平静的双眸瞬间出现了焦急神色。 就在火苗跳动之时,坐在西屋窗前的女子如同一阵风一般飘到了东屋,放在桌上的布娃娃忘了拿。 来到东屋,看着那随时都可能熄灭的蜡烛,呆立不动。 那支蜡烛似乎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火苗微弱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 烛芯上残留着最后一点蜡油,勉强支撑着这微弱的光芒。 周围的昏暗逐渐侵蚀过来,似乎想要将这仅存的光明吞噬殆尽。 然而,蜡烛并没有放弃,依然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试图与昏暗抗争。 蜡烛底下的法阵并没有给蜡烛提供任何帮助,任由蜡烛被风吹着。 二人看着蜡烛,似乎忘了呼吸。 每一次火苗即将消散之时,二人的呼吸都会急促几分。 男子眼中满是焦急无助,而女子早已泪眼婆娑。 那蜡烛仿佛是二人的生命一般,揪着那脆弱的情绪,不断给着二人精神上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窗口的风继续吹着,但那即将熄灭的蜡烛却活了过来。 火苗摆正,火尖儿向上,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看着恢复正常的火苗,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女子抓着男子的手慢慢松开,抬头看向男子,开口道: “望哥,这已经是长生烛第二次要熄灭了,夏儿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啊…” 语气中的浓浓悲伤,似乎要将人吞没。 听见女子的话,男子抬起轻轻擦掉女子的眼泪,开口道: “夏儿还活着,别哭了…” 女子躲开那双温柔大手,摇了摇头,开口道: “可她一个人在外面,要面对什么你最清楚,下一次,长生烛还会同这两次一样恢复吗?或许下一次能,那再下次呢?” 眼泪,依旧没有止住。 男子听着,眼眶也有些微红,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可这是夏儿的命,百年的努力,百年的尝试,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到,也只有她一个能承载密典中的信仰之力…” 还没等男子说完,女子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这不是她的命,她已经出去了,她可以更好的活着,这里是她的家,可外面也是,我只希望她平安,找个如意郎君,好好生活,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 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男子听着,再次叹气。 走向女子,伸手把人抱在了怀中。 “夏儿什么性子你清楚的很,她会放下这里的一切吗?其实我也想她放下,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希望把这一切都压在她的身上,可没有办法…” 听着男子的话,女子眼泪更盛。 死死抓着男子后背上的衣服,哭泣道: “我的夏儿,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男子听着,眼角的泪也终于止不住了,顺着眼窝滑下,喃喃道: “夏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这两次不都过来了吗…” 说着,轻轻拍了拍女子后背,松开女子,一边擦着女子脸上的泪痕一边继续道: “其实夏儿出去也是好事,这担子太重,这事情太难,她办成的可能几乎没有,万一有天她想通了,最起码咱们的女儿自由了,你说是不是?” 听着这似乎很有道理的分析,女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生的女儿我知道她什么性子,她放不下…” 男子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所以啊,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夏儿祈祷,这本是我应该承受的东西,却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说着,叹了口气,英俊脸上满是自责神色。 女子听着,轻轻拍了拍男子后背,开口道: “望哥,这也怪不得你,谁让你不是那天定的人呢…” 说着,抬头看向男子,继续道: “白家会给夏儿帮助吗?” 男子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令旗已经借着夏儿打开的缺口送出去了,自那之后圣山的竹林便不再从法阵吸收气息,应该是白家人动手了,不过未曾亲眼看见,我也下不了结论,从百年前起,族人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我…” 女子眉心微皱,开口道: “是啊,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却…” 说着,停了下来,似乎不想继续说了。 叹了口气,喃喃道: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男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人心,永远都猜不透,圣心,同样猜不透…” 听见男子的话,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疑惑道: “为了成圣?可他不是已经…” “没人能证实,不过从种种事情来看,他似乎走上了另一条路…” 男子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 听着男子分析,女子变得焦急起来,开口道: “那夏儿会不会已经碰见他了?这两次生死危机是不是也是他所为?” 男子依旧摇头,喃喃道: “如果夏儿碰见的是他,可能早就…” 说着,顿了下。 转身走到窗口,看着昏暗天空,开口道: “希望夏儿能打开个缺口吧,只要缺口再出现一次,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会冲出去…” 女子走到男子身前,点点头,开口道: “我也是…” 二人眼神坚定,坚定中又带着浓浓柔情,似乎看见了那不知身在何方的身影。 …… 黄草小河上的天昏暗着,大陆西边的天虞山漆黑无比,正下着雨。 落在树叶上,发出丝丝的声响。 山上的林子中阴冷无比,似乎连野兽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中出来。 可就这样的天气里,一处山峰下却出现了三个人。 两名女子,身着绿色衣裙,正雨中漫步。 从那轻松的神情可以看出,二人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阴冷。 在二人身后,跟着一只壮硕的黑熊,黑熊足有一丈高。 獠牙在外面露着,但眼中却没有半点儿凶光。 黑熊背上,正坐着一个人。 身高不足二尺,背着一柄弯的有些夸张的刀。 伸手抹去脸上雨水,开口道: “这鬼天气,希望你们两个最好没找错地方…” 说着,抬眼看了眼前面走着的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回头,没有在意小人儿的不善口吻,开口道: “轮回的气息在这里出现过,只有困神阵能让气息丝毫不外泄,多半就是这里…” 另一名女子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真的是轮回咱们怎么办?” 还没等女子答话,黑熊身上的小人开口道: “我下不去这个手,如果真的是他就你们来,反正我就是来看热闹的,老大的命令给了你们…” 最先开口的女子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真的是他还好,就怕不是他…” 说着,脚步一顿,抬手示意二人停下,目光开始扫视丛林。 片刻后,喃喃道: “就是这里了…” 说完,转头看向小人,指了指地面,开口道: “干活了…” 第999章 秘密地底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混在人群中的易年没有任何感知。 因为就在山壁上洞口开启,马车进入山体内部之后大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气息。 刚刚进入,易年与过千帆同时愣了一下,因为眼前的场景完全超乎了二人的预料。 易年以前见过这种山体中的空间,黑风山,清风寨,但眼前这个与那两处很不同,若说像,倒是与千户苗寨藏着南巫天火的空间十分相似。 进了洞口,里面隐藏着一条蜿蜒的通道。 这条通道如同大地的脉络一般,贯穿了整个山体内部。 通道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石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这通道绝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修建的。 每隔十几丈的距离,墙壁上便会点上两个火把。 道路蜿蜒,有着重叠的地方,微弱的光线便会透过岩石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沿着通道前行,马蹄声在寂静中回荡。 通道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曲折多变不过最窄处依旧能供车马通行,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赶车的黑衣人对路很熟,但依旧很小心。 因为这有些昏暗的通道内,时不时便会出现些凸起。 速度慢了些,易年借着火光看向两旁。 两侧的墙壁呈现出奇特的形态,有的如刀削般笔直,有的则凹凸不平。 越往深处走,通道变得越发幽暗。 头顶上方悬挂着钟乳石,宛如倒立的尖塔,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如果没有马蹄声打扰,那清脆悦耳的声响真的有天籁之音的味道。 进了通道之后,易年便悄悄把神识朝着四面八方铺去。 当反馈回来之时,易年惊讶的发现,在通道外面的山体中,竟有着法阵的气息。 法阵运转不停,隔绝着一切气息,无论是从外面传来的气息或是里面散发的气息,全都被法阵隔了下来。 如果在外面,易年的神识能轻松延伸上千丈的距离,而且无视多数阻隔。 不过在进了通道之后,明明几丈之外就是外面树林,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法阵,当真霸道。 当察觉到法阵存在之时,一丝熟悉感觉涌上心头。 总觉着这法阵在哪里见过,可细想之时却怎么也想不起。 老毛病了,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太粗还是太细。 不过易年并未在意,天罡伏魔阵与梵天净土那种地方都困不得自己,这法阵再霸道,也不可能挡住九幽玄天的破封之力。 趴在马车上继续潜伏,等着好好看看这通道尽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出乎易年预料的是,这通道格外的长。 晚上从洞口进入时心里便一直估算着时辰,可三四个时辰过去,赶车的黑衣人半点儿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通道好像迷宫一般,看上去根本没有尽头。 易年现在能确定马车并没有走回头路,因为来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偷偷留下了一缕青光。 如果走了回头路,自己早就应该发现了。 这一发现,让易年更是震惊。 没走回头路,那就证明这山体间的空间很大,而且大的有些离谱,已经超越了之前瞧见的那一段天虞山范畴。 不过在感觉到马车一直在盘旋向下之后,易年也反应了过来。 山体内部应该只是路,真正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地底。 约摸着时辰,估计已经到了深夜,马车前进的速度终于放缓了一些。 从人缝中看去,又有几辆马车过来,早上看见的那辆也在其中。 由于视线的原因,只能看见马车,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车停靠在路边,赶车的黑衣人下车,开始往下搬人。 压在易年身上一天的过千帆被扔在人堆里,随后易年也被扯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在黑衣人察觉不到的时候动了下,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打量起了周围景象。 此时众人正处在一条呈现出圆弧状的路上,贴着内里方向,每隔三丈距离便有一道铁门,被抓来的人此时正被黑衣人堆在门口。 当所有人都被搬下车的时候,易年看见了一些衣着明显与中原人不同的人,而且很多。 仔细打量了下,确定那几车人确实不是中原人,瞧那样子应该来自西荒。 心中起了一丝疑惑。 难不成这些黑衣人的手已经伸到了西荒? 想了想,很可能。 在南昭,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也就是现在处于战乱之中,南昭没空理会。 但在西荒,人口失踪真的不算大事,也没人会疑惑。 那里的人丢了,多数时候只有一个下场,死了。 死在土匪手中,死在别国军队手中,死在饥饿中。 在西荒,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看着卸下的一车又一车的人,易年疑惑更甚。 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 正疑惑的时候,离着易年最近的一道铁门里面传来了声音。 易年抬眼看去,几个呼吸之后,铁门里出来了一个人。 与赶车的这些人装扮差不多,胸口上多了个标志。 易年不知道那标志代表什么,估计是区分这些人身份地位的吧,要不都罩着黑衣,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铁门里出来的黑衣人扫了眼情况,走到拉着易年一行人过来的黑衣人,开口道: “就这些?” 语气与赶车的黑衣人在县衙大牢前的语气一模一样,似乎很不满意拉来的数量。 赶车的黑衣人一听,立马开口道: “吴长老,您也知道,现在…” 话还没等说完,胸口带着标志的黑衣人,也就是那什么吴长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道: “别跟我解释,数量多少与我没关系,你们如果不怕上面动怒,一个带不来也没关系…” 听着这威胁味道极浓的话,黑衣人立马点头哈腰道: “别啊,吴长老,您与上面说说好话,兄弟们可是一点都没怠慢啊,新的来源已经有了,下次一定多带些来…” 那吴长老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最好如此…” 说着,从腰间摸出了几个小瓶递给黑衣人。 看见那小瓶,黑衣人露在外面双眼中立马出现了浓浓的渴望神色。 立马伸手接过,连忙道: “多谢吴长老,多谢吴长老…” 吴长老听着,手一挥,黑衣人转身开始把小瓶分给另外十几个黑衣人。 与第一个黑衣人一样,那神色间的渴望呼之欲出。 易年有些好奇瓶子里是什么东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上。 那人拔掉瓶塞,几个红色的丹药出现在了手掌中。 丹药很小,只有尾指大小,但味道却异常浓烈。 十几颗丹药同时出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闻着那味道,易年眉心微微皱起。 学了很多年的医,又看了不少的书,大多丹药都认得,但这东西却是头一次见。 既不像解药,也不像补品,不知有什么作用。 而这群黑衣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吃了,根本不在意那浓浓的血腥味儿,仰头便吞进了腹中。 吃下之后,眼中那浓浓的享受之色,即使在这昏暗的地底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吃下之后,其中几个人有了反应。 身上气息开始变得混乱,但在混乱中却开始缓慢提升。 感受到那几人的气息变化,易年神识立马扑了过去。 下一刻,惊讶神色出现。 不止易年,旁边的过千帆也惊讶异常。 这群黑衣人在聚齐之后,易年通过神识试探过,都是四象与凝神境界,元力虚浮,明显的天赋不佳。 就这些人拜师,只要有些名气的宗门都是不会收的。 可在服下那红色丹药之后,其中几人的境界竟然开始迅速提升,眼看着就要从凝神突破到四象境界。 而这几个人之前一点儿破境的气息都不曾显露。 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服下的丹药。 世间有能辅助修行的宝物,比如根骨内丹之类,也有能挖掘潜质的宝物,比如圣山上被觅影和马儿吃了不少的仙根灵果。 但却没有一种东西能如此如此快速的提升一个人的修为。 龙桃吸收的龙血,七夏吃下的弑神虫,易年吸收过的山鬼兽的内丹。 这些东西只能慢慢吸收,修行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显现出效果。 周晚的提升不一样,因为那是清风兽的献祭,不能算做外物。 可这罕见的一幕却发生在了此处。 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几个。 若是一个还好解释,意外或是必然,但几人都有提升,那便解释不通了。 感受着几人气息,易年偷偷朝着过千帆看了过去。 在看见过千帆也是满眼惊讶神色后,易年眉心微皱,看来过千帆也不认得那丹药是什么。 那吴长老看着几人气息起了变化,朝着另外几个没太大变化的人开口道: “把人搬进去…” 说着,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其中一人,转身走到道路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几人得令,拿着钥匙打开铁门,开始将人往里边搬。 而搬人的时候,没像之前那般一股脑直接丢进去,而是开始分类。 分类的方式很简单,男女各一半… 第1000章 人间炼狱 易年不清楚如此分配是何用意,但此时也没法问,只能躺在地上等着被搬走。 这几人动作很快,没多大功夫便到了易年身前,伸手抓起易年胳膊就朝着铁门拉去。 有了接触,易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指尖青光出现,在昏暗的环境掩护下,悄悄朝着拉着自己的黑衣人探去。 当青光入体之后,易年差点儿没惊讶的发出声音。 能让易年惊讶的事情很少,而这黑衣人体内的情况正是其中一种。 这人,竟与自己有着五分相似。 不是长相,而是体内的情况。 易年在小时候怕境界高了之后失控为祸,强行毁掉了自己的经脉,还差点儿死了,所以易年体内是没有经脉的。 而正拉着易年这人,体内虽然有经脉,但与没有没什么区别。 阻塞不同,有些地方更是天生绝脉,所以这种人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能修行,也就是不具备修行天赋的人。 入门的太玄经在他体内根本没法运转。 可就是没有经脉运转元力的一个人,竟然能修行到四象境界。 而从青光探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人修行的时间很短,元力半点儿圆润如意的感觉都没有。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修行的? 易年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并没有出声,继续让青光在黑衣人身体里游走。 突然,他发现黑衣人的心脏处有一团黑色的气息,正不断地吞噬着元力。 “这是......黑气!” 易年心中一惊,见过几次黑气,每次都有不小的麻烦。 本以为随着七夏身上的黑气消失,大陆之上应该没有这种东西了,可没想到今天竟然又见到了。 黑气可以寄生在人体内,汲取宿主的元力与精血。 时间一长,人便会越来越虚弱。 青山镇上的村民,生尘医馆的病人都是如此。 看这黑衣人的状况,显然已经被黑气侵蚀多时。 可他却没什么异样,更是半点儿虚弱的迹象都没有。 感受着黑衣人身上的情况,心中起了疑惑,刚想继续探查时,忽然感觉身子一顿,然后腾空而起。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得,又得摔一跤。 刚想着,熟悉的疼痛感与落地声同时传来。 趴在地面,没法继续探查了,只能暂时等着。 脚步声响起,拉着自己进来的黑衣人朝着门外走去,没多大功夫,又一个人被拖了进来。 易年偷偷看去,发现是名女子。 二十左右,身上的绸缎衣衫虽然又脏又破,但依旧能看出价值不菲。 皮肤细嫩,与一起被拉来的难民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此时女子正睡着,应该也是中了迷药。 从昨夜在腾腾县衙大牢里吃的蒙汗药剂量来算,正常人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 不过这些难民身体虚弱,应该会晚醒来一会儿。 看来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正感叹的时候,咔嚓一声,铁门合拢,黑衣人走了。 没人了,易年悄悄抬起头打量着周围情况。 此时自己与那女子被关在一个只有一丈见方的牢房中,牢房里面除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 确实是牢房,后面是铁门,两侧是山体,只有前面一排栅栏,上面一个小门,门上上着锁。 易年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种情况,但现在还不敢贸然查看。 如果自己‘醒’的太早,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只能继续趴着。 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清前面什么情况。 虽然看不见,但能闻见,这牢里的味道很难闻。 有血腥味儿,也有汗味儿,更有着排泄物的味道。 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人。 虽然可以不用呼吸,但做戏要做全套,如果因为恶心暴露了行踪,那这几天的罪就白遭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旁边终于传来了声响。 几个人的呻吟声,声音很小,但易年听得很清楚,正是与自己一起被关在腾腾县大牢的其中几个人。 他们醒了,那自己也可以‘醒’了。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到了那还未醒来的女子身前。 伸手探了下鼻息,有些顿挫,看样子也应该要醒过来了。 易年看向那女子,本不想理会,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等。 几个呼吸后,女子身上起伏加剧,睫毛轻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易年瞧见,轻声问道:“姑娘,你可知我们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女子刚醒,忽然听见声音,自然紧张无比。 腾的一下起了身,瞧见易年正蹲在自己身前,立马往后躲开。 可牢房就这么大地方,还能躲到哪里。 砰的一声撞到了墙壁上,疼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咬牙忍着疼,双手抱在胸前,警惕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易年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也是被抓来的,你不用紧张…” 易年生的面善,虽然现在邋遢无比,但眼神依旧与之前一样平和。 女子瞧见,眼中的警惕并未消退,抓着衣服,死死盯着易年。 易年瞧见,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我没有恶意,你不用紧张…”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诚意,女子眼中警惕消了几分,想了想,缓缓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抓来此处,我本是外出游玩,途中遇到这群黑衣人,便失去了意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小心为上。 不清楚这女子是什么人,但从这穿着打扮来看,一定是大户人家。 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时候身边一定跟着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人骗走的样子。 自己从进来山洞之后没少用神识探查情况,万一暴露了但没点出自己,那来到自己身边的人就有可能是与那群黑衣人一伙的。 所以在女子说话时候,易年仔细听了听,发现她并未说谎。 没再理会女子,朝着前面铁栅栏走了过去。 来到栅栏前,刚想找找过千帆被丢到了哪里,可就在抬眼望去之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易年身处牢房之中,那旁边一定还是牢房。 虽然早有这个猜测,但真正看见之时,还是被眼前一幕震惊。 牢房,无数的牢房。 密密麻麻的牢房如同蜂巢一般,镶嵌在一处巨大的地底圆形空间中。 抬眼望去,对面全是。 左右上下看不见,但想来也差不多。 有些牢房里面是空的,有些里面有人。 差不多一半是一男一女,剩下的都是男人。 有老有少。 男女一间的牢房是两人,剩下的就比较拥挤,一丈见方的空间中,每个里面最少也有十几人。 里面的人,有些正茫然看着外面,似乎并不了解周围的情况。 有些则靠坐在牢房之内,眼中满是绝望。 男子如此,女子更是。 从能看见的牢房中,易年能清楚的看见多数一男一女的牢房中,二人都是衣不蔽体,身上满是伤痕。 穿着衣服的,都是一脸茫然样子,从那神情来看,应该与自己差不多,估计都是今天关进来的。 从黑衣人抬人时候的果断作风判断,被关在这里的人,应该全是随意分配。 牢房的数量一眼数不过来,粗略算下,这里被关着的人最少也有几千。 盘旋而上的小路连通着所有牢房,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黑衣人在旁巡视。 四周是牢房,中间是一处巨大空间。 一个巨大的平台出现在了下面。 从牢房门口到平台最少也有几十丈的距离,可以想象这空间有多么巨大。 最底下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空无一人,上面有些痕迹。 一般人在这种距离或许看不出那痕迹是什么,但易年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鲜血流下干涸之后用水简单冲洗过后留下的痕迹,只要地面有些粗糙,这种痕迹就很难彻底清除。 虽然现在平台上空无一人,但可以想象,之前上面的情形一定血腥无比。 就在易年低头看去之时,只见平台快速裂开,然后,无数架子升了起来。 架子上,全是人,赤身裸体的人。 男女都有,一眼看去根本数不出多少个。 当架子升起的时候,有些牢房开始骚动起来。 每个架子前面都坐着一个黑衣人,等到无数架子升到平台之上时,其中一人开口道: “休息够了,该干活了…” 话音落,几十个黑衣人懒洋洋的起了身。 伸手拿起刑具,朝着架子上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走去。 然后,各种令人毛骨悚然、惨不忍睹的酷刑开始咯。 凌迟、车裂、炮烙、五马分尸。 各种见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的残忍手段,同一时间全落在了架子上的人身上。 易年瞧见,拳头瞬间握紧。 想冲出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不是不想救,而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架子上面的人在出现的时候,易年的神识已经扫过,全都进气少出气多,神仙难救。 这时,不远处的牢房中传来一阵骚动。 易年顺眼望去,只见一名男子试图冲破牢门,但被巡逻的黑衣人发现,惨遭毒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易年再次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将一些食物和水放在了门口。 看了眼易年,又看了眼里面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开口道: “呦,你运气不错啊…” 第1001章 出手 易年不清楚这黑衣人什么意思,但下一刻便明白了过来。 黑衣人在放下清水与食物之后,抽出腰间长鞭,顺着栅栏扔进去,鞭尾转动,缠在了易年的脖子上。 用力往前一拉,把离着栅栏有些距离的易年直接拉到了边上。 当然,易年没有抵抗。 要不这小小四象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把易年拉到栅栏边上,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看着易年,开口道: “张嘴!” 易年没有理会黑衣人,而是仔细看起了那丹药。 与给之前的那些黑衣人的不同,这丹药通体白色,还有着淡淡的清香。 而那清香中有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味草药。 合欢草。 这丹药,竟是一枚春药。 看着这春药,不用想也知道这黑衣人的意图。 难怪他方才会说运气好,因为牢房中的那女子确有几分姿色。 目光离开丹药朝着旁边看去,只见不少黑衣人都在给一男一女的牢房中的男子喂着丹药。 看着这匪夷所思情况,易年眼睛眯了起来。 难怪牢房中的女子都是那般生无可恋的绝望样子。 因为这最为重要的贞节,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丢了多少次了。 这些黑衣人,到底要干什么? 就为了折磨人吗? “喂,没听见老子说话吗!” 就在易年思索时候,用鞭子拉着易年的黑衣人开口喝道。 手上力气加了不少,似乎想要把易年拉过去往栅栏上狠狠撞几下。 之前为了查明这里的情况,易年一忍再忍。 但此时看着今天那些被抓来的无辜众人即将要步前人后尘,易年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这里还不是这些黑衣人的老巢,那就太没天理了。 往前走了一步,看似很慢但却死死抓住了黑衣人拿着丹药的手。 易年的力气极大,小手握在那人手腕上的时候稍稍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拿着丹药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下,便把骨头生生捏碎。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黑衣人痛苦大叫一声。 “啊!!!” 一边叫着,一边把鞭子用力拉回,同时开口喝道: “给老子松开!!!” 黑衣人四象境界,拉扯一般人不在话下,但他对上的是易年,之前能拉动,但现在不行了。 看着纹丝不动的鞭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就要朝着后面退去。 易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抬手扯掉脖子上的鞭子,一手抓在了黑衣人胸口。 用力往回一拉,只听砰的一声,黑衣人狠狠撞在了栅栏上,精铁打造的栅栏瞬间便被撞的变了形状。 强大的冲击力,黑衣人直接口吐鲜血。 易年侧身躲开,鲜血落了一地。 黑衣人咬牙忍着剧痛,开口喝道: “你是什么人?” 易年听着这一点儿用处没有的问题,冷冷道: “杀你的人…” 话音落,伸手朝着黑衣人的脖子抓了过去。 黑衣人瞧见,用力往后一挺,衣服破碎,拉开了与易年的距离。 抬手一掌,直奔易年面门而去。 看着飞来的手掌,易年没有闪避,而是死死盯着那手掌。 不是这人的手有多好看,而是在他的掌心之中,竟然出现了一抹黑气。 那黑气,与之前青光探过的那人一模一样。 从短暂的交手来看,这黑衣人明显知道自己不是易年对手,但还是选择了进攻。 如果他不是傻子,那一定是有着能杀死或者重创易年的把握。 而那黑气,应该就是他的底气。 看着那掌心黑气,易年抬手迎了上去。 当双掌碰撞之时,黑气透过掌心顺着易年手臂便钻进了身体中。 感受到钻来的黑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易年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就是黑衣人的杀招。 黑气难缠,对付别人或许有效,但对易年来说却没什么用。 体内青光化成的念力在黑气钻进来之后,直接扑了上去,顷刻间便将黑气吞噬干净。 如果不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这黑气都没有钻进自己体内的机会。 一击过后,看着气息丝毫不变的易年,黑衣人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慌乱神色。 或许是想不通,这平时好用无比的招数,怎么对眼前之人就没了效果呢? 不过易年不会给他解释,抬手打碎面前的已经被撞的变形的栅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把抓住黑衣人脖子,在被抓的前一刻,黑衣人开口大喝: “来人啊…啊!” 两声啊,一声主动一声被动。 因为就在黑衣人叫喊的时候,易年的拳头落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拳劲刚猛,胸骨碎裂的声音被叫喊掩去,但伤是实打实的。 拳劲透体而入,震碎心脉的同时从后背发出。 身后衣服被削减了不少的冲击力震碎,皮肤爆裂,血雾升腾。 之前还嚣张无比的黑衣人,一拳过后一命呜呼。 易年随手丢下黑衣人,转头朝着旁边看去。 牢房前的动静被旁边给关押之人喂药的另外一些黑衣人听见,立马朝着这里看来。 在瞧见同伴被丢在地上,纷纷抽出武器,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站在原地,看了眼奔来的众人,丝毫不慌。 这些人中连个通明都没有,就算站在原地让他们砍,那与废铁差不多的武器都破不开自己的防御。 不过没人愿意挨打,破不开防御是破不开防御,但是疼啊。 所以在离着最近的黑衣人冲过来的时候,易年脚下疾如风出现,一个恍惚躲开那人攻击,绕到身后一拳挥出。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立马朝着前面飞去。 如果不是被另外几个黑衣人接下,估计此时已经摔到地面的平台去了。 在砸倒几个人之后,黑衣人稳住阵脚,再次朝着易年赶去。 易年瞧见,没有原地等待,也朝着众人赶去。 就在脚下一动之时,离着易年所在牢房十丈左右的牢房冲出来了一个黑影。 过千帆… 过千帆冲出牢房的时候,这些黑衣人正好经过牢房门口。 双方一照面,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动起了手。 过千帆通明境界,武学造诣非凡,对付这十几个黑衣人不在话下。 一个划云步冲进人群,气息聚拢,元力运行,分筋错骨手抓在了离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身上。 手指回笼,黑衣人的右臂被卸了下来。 面对这群人,过千帆丝毫留手的打算都没有。 一个蝎子摆尾踢飞举着长刀过来的第二个人,顺手夺下那右臂失去知觉的第一个黑衣人的短剑。 反手握住,朝着另外几人过去。 过千帆手中短剑如毒蛇般迅速出击,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黑衣人的要害。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在舞蹈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与试比高上相比,过千帆对武学造诣好像又高了几分。 每一次出手都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那脑海中的无数招数,仿佛不用思考一般,总能在最适合的时间与位置出现。 这种武技与元力相结合的修行方式,当真神奇。 虽然看上去简单,而且不动用功法便不会太过消耗元力,但能做到过千帆这种程度的,易年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眼前的过千帆,另一个则是在暗中等着自己的七夏。 动静越来越大,瞧见这里出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朝着这里跑来的黑衣人胸前的标志有变化,随着标志变化,聚过来的黑衣人的境界也有了变化。 之前只是四象凝神,但后过来的十几人中,已经出现了通明境界。 虽然境界上有了提升,但对易年来说没什么影响。 归墟打通明,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下手别太狠,容易把人打到魂飞魄散。 而过千帆,以一敌众丝毫不见慌乱,手下能撑过三招的人少之又少。 与易年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易年那恐怖的杀伤力。 看着人越聚越多,易年自然不会让过千帆独自面对。 一个闪身飘进人群,开始清理起黑衣人。 如果说过千帆的出手处处透着宗师风范,那易年就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没有招式可言,完全借着夸张的速度与力量,直击每个黑衣人的要害。 身形敏捷地穿梭于黑衣人群中,拳拳到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两种感官上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在战斗中却体现出了相同的感觉,那就是虎入羊群。 不一会儿,几十名黑衣人便全部倒地不起。 过千帆与易年会合,两人对视一眼,过千帆留在盘旋而上的路上,易年飘身朝着下面的平台飞去。 当落在平台上时,浓烈的血腥味儿顺着鼻子便钻了进去。 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人,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在牢房中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已经没了救治的可能,但在看清楚他们的遭遇之后,心中还是一颤。 惨,太惨了。 无论男女,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儿超过巴掌大小的完整皮肤。 琵琶骨被铁链穿过,吊在架子上面。 双手双脚上的指甲全都消失不见,不少人的手指上还插着铁钉。 挂在架子上的鞭子,用铁线绑着金属碎片。 一鞭子下去,绝对皮开肉绽。 这只是易年认得的东西,还有许多刑具见都没见过。 而更让易年气愤的是,每个人旁边都摆着参汤。 从那气味儿来看,不比当初秦怀素送的血参价值低… 第1002章 怨念横生 那种血参,几根须子就能吊住将死之人半条命,虽然死还是会死,但总能多缓上几天。 而这参汤,里面的人参虽然不见得有血参那么强的效果,但其中添加的几味补药,足够弥补差距,所以这与那血参有着差不多的效果。 从盛着参汤的碗那肮脏样子来看,绝不是这群黑衣人喝的,而是给架子上这些人喝的。 给他们喝,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想让他们那么快死。 虽然没亲眼看见,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群黑衣人,简直就是禽兽。 在参汤的作用下,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就要经历反复的折磨,那种不停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滋味,比死亡还要可怕。 这是一群变态,专门以折磨人为乐! 从架子上的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判断,这种折磨最少已经持续了三天以上。 之前进来时架子绑在平台之下,没有发出声响,不知是给架子上这些人喘息的机会还是给黑衣人休息的时间。 而平台所在的地方,这些折磨人的手段,蜂巢般的牢房中的人能清楚看到。 如果自己不来,或许下一批就是牢房中的那些人了。 忍着平台上的难闻气味儿,易年深吸口气,朝着提刀奔着自己过来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与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只要拳头碰上黑衣人,重则一命呜呼,轻则筋断骨折,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片刻后,平台上的黑衣人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平台上面。 在迅速解决掉平台上的黑衣人之后,易年来到离着自己最近一人身前。 看着那已经被折磨得根本看不出原本样子的脸,伸手扯断了绑着那人的铁链。 扶着那人下来,检查都没必要检查,那前后贯穿的伤口已经开始诉说起了这人的死亡。 还没等落地,最后一丝气息断绝,整个人无力的朝着地面倒下。 易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怒火渐渐难以压制。 这些人与同自己一起前来的难民没有区别,他们只是想活着,却在经受了这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折磨之后含恨而终。 那人倒下,眼睛却没有闭上,那无神的双目中的怨恨与不甘并没有随着死亡而消退,反而浓烈了起来。 生前憋气闷气生气,死后都会化成一股怨气堵在喉咙,所以才有不咽气一说。 这口怨气,便是至阴至邪之物。 而就在被易年放下的这人身死之时,那喉咙间的怨气忽然飘了出来。 带着无比阴冷的气息,直直朝着平台中心而去。 难以想象,这人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生出如此强烈的怨气。 易年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平台中心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怨气来到洞口后,仿佛被什么东西抓到了一般,直直坠了下去。 不止这一人,就在自己落在平台上后,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开始先后死去。 其中不少人在死后,喉咙都会残留下一股怨气。 怨气中的不甘,绝望,愤恨,强烈异常! 而这本应在超度之后才会消散的怨念竟然纷纷从喉咙里冲出来,朝着平台中心的洞口汇去。 易年眼神一凛,一个闪身来到了洞口边缘。 青光护住全身,朝着下面看去。 下面很深,很黑,什么都看不出。 深吸口气,念力一转,青光收回体内。 就在青光收回之时,一股滔天怨念从洞口中涌现了出来。 在感受到那比当初晋阳城外落北原上人妖大战之时产生的还要浓烈的怨念之时,易年终于明白这空间存在的原因了。 有人,在收集怨念! 怨气,不甘,绝望,惊恐,汇聚成一种气息时,便是怨念。 而天下间最大的怨念所在地,便是很久以前的十口幽泉。 经过幽泉的沉淀之后,怨气便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幽泉戾气! 也就是说,有人竟然在这里制造幽泉戾气! 难怪那群黑衣人身上有黑气存在。 而想要幽泉戾气,便要先生怨念,生念,便要有怨气存在。 所以这群黑衣人开始折磨被抓来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死时才很可能会有口气咽不下。 而上面的蜂巢般的牢房不少一男一女的搭配也就解释的通了。 贞节被侵犯,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陌生人侵犯,女子心中的绝望无助,都会在死后化成怨气。 而没有女子所在的牢房中的那些人,在看着别人死前还能享乐,虽然是药物作用,但也会产生不甘情绪。 这种情绪一旦蔓延,再加上之后的残忍折磨,怨气又会生出。 这群黑衣人,为了收集怨气,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杀一万次都不解恨! 从他们的行事手段来看,这群人背后的人根本不在意钱财,无论是抓捕折磨还是构建这里的一切,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根本做不到这些。 幕后的人,要的似乎只是幽泉戾气。 或者说,他想造出一口幽泉。 幽泉的出现是人族与妖族战争最为惨烈的那段时间,那时整个大陆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可谓天怒人怨全占。 而第一位圣人出现,将妖族赶到南北两方,又以一己之力清除了九口幽泉,在生命的最后封印了最后一口幽泉,由元氏一族守护。 元氏一族又被封印在了竹园中,所以大陆上已经没了幽泉。 现在虽然南北都有战争,但远没有当时那般惨烈。 怨气有,但还不足以滋生幽泉。 大陆不生幽泉,所以幕后的人便开始强行制造幽泉。 用的还是这种最为残忍但却最有效的方法制造幽泉。 从那黑漆漆的洞口中涌出的气息判断,虽然还没有达到幽泉戾气那种程度,但已经相差不远了。 只要在给他时间,这幽泉说不定真的被他造出来了。 想到此,易年眉心皱起。 这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弄出一口祸患无穷的幽泉? 难道他就不怕当初的悲剧再次上演,第二个异人族横空出世? 就在易年疑惑之时,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 与方才的黑衣人一样的装扮,胸口的标志之前见过,所以这人易年认得。 吴长老。 吴长老落在平台上,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满是愤怒。 不知是因为易年与过千帆在牢房门口闹出的动静愤怒还是因为被易年欺骗混进这里而愤怒,毕竟易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的。 之前没注意这吴长老的修为,此时吴长老气息正盛,易年瞬间便判断出了他的境界。 归墟初境。 而他的境界与方才那些黑衣人不同,十分沉稳,绝不是通过那红色丹药提升起来的。 难怪看着那些黑衣人时眼中是那等神色。 到了归墟境界,回想方才没注意到的细节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在吴长老落在平台上的时候,又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平台之上。 装扮与吴长老一模一样,气息的强弱也差不多。 三个归墟。 看着眼前三人,易年并未慌乱。 甚至还伸手示意了一下等在上面的过千帆不用下来。 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开口道: “就你们三个?” 语气中,似乎带着浓浓的不屑。 看着易年那嚣张样子,吴长老眼中愤怒更甚,开口喝道: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活的不耐烦的是你们,这种有违天和的事情你们都敢做,真当没人管的了你们吗?”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话的是另外一人,虽然罩着黑袍,但依然能从那粗的有些夸张的双臂处看出这人壮硕的身材。 听见那人说话,易年抬眼看去,开口道: “试试?” 话音落,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壮硕黑袍人瞳孔一缩,眼中满是震惊神色,似乎不知易年去了哪里。 而易年,不用说,自然是出现在了这人身后。 看着那壮硕的有些夸张的身材,一拳直接轰向了那人后心。 如果七夏在,一定会翻个白眼。 你们这些会方寸乾坤的人,怎么都喜欢出现在别人身后。 短短距离眨眼便至,只听砰的一声,易年的拳头落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吃痛,护体罡气透体而出,强横罡气直接卷向易年,想要把人推出去。 感觉到壮硕黑衣人的反抗之力,易年没有选择后退,手中力量再加,拳头生生钻进了护体罡气之中。 感觉到易年的拳头被罡气缠住,黑衣人哈哈一笑,开口喝道: “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着,大手往后一伸,直接抓在了易年的手腕上。 身子一转,另一只硕大的拳头直接砸向了易年。 拳风破空,直奔易年脸颊袭来。 就在即将打到易年的时候,易年不慌不慢的抬起手,抵在了那硕大的拳头上。 一大一小对比明显,怎么看都是易年吃亏。 可真正吃亏的,却是那壮硕的黑衣人。 黑衣人本以为这全力一击之下,易年这瘦弱身板就算不被打的四分五裂也得口吐鲜血。 可当拳头碰上那手掌之后,竟然移动不了半分。 就在黑衣人惊讶之时,易年嘴角起了一抹冷漠弧度,低声道: “去给他们陪葬吧…” 说着,小手在那拳头上狠狠一抓… 第1003章 强悍无比 话音落,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喀嚓声响起。 “啊!!!” 随着易年的手掌握紧,那壮硕黑衣人的拳头上的罡气直接被破开,五根手指如同五柄利刃,直接刺进了那人的拳头中。 硕大的拳头不自然的扭曲着,鲜血从碎骨刺穿皮肤的位置流了出来。 十指连心,这种疼痛即使归墟强者也不好忍受。 可这还没完,在抓穿这人拳头之后,易年手臂用力一晃,延绵不绝的力量迅速传到了那人手臂上。 袖子被刚猛力量震碎,力量顺着手臂向上,刹那间传到了肩膀。 脆弱的关节在强大力量的冲击之下直接被卸了下来。 不过肩膀的疼痛远远不及拳头被抓穿的疼痛,只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的壮硕黑衣人一咬牙,元力运转于肩膀,控制住伤势的同时一脚踢向了易年脑袋。 看着攻击袭来,易年抬手挡下,只听砰的一声,看似差距极大的小臂与小腿碰撞在了一起。 易年体内有玄魂甲,不用元力调转便能发挥出强悍的防御力。 所以这一击对易年来说就算不如挠痒痒那般轻松但也差不了太多。 但黑衣人所承受的反震之力就不是那般好易与的了。 小腿被弹开,一股酸麻感觉传了回去。 不过易年没打算让他的腿回去,手掌翻转,如同毒蛇遇见猎物一般,快如闪电般的抓了出去,直接将这人脚踝抓在了手里。 抓着黑衣人手腕与脚踝的双手同时亮起,青光透过黑衣人的防御钻进了身体之中。 在战斗开始时就已经听出的元力运行路线上,青光一上一下,直接截断了元力运行。 好端端运行的元力被生生切断,别说普通归墟,就算易年这种强的离谱的归墟也不好受,所以壮硕的黑衣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短暂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易年这切断对手元力的招数屡试不爽,谁让青光神奇呢。 没了元力运行,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反击之力都会降到最低。 就在壮硕黑衣人短暂失去反抗之力的瞬间,易年直接把人拉横在了身前。 膝盖弯曲,全力一顶,狠狠撞向了这人胸口。 只听咔嚓一声,胸骨断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没等那人惨叫发出,易年再次抬腿,顶在了丹田之上。 绝大多数功法运行路线都会经过丹田,这黑衣人自然也不例外。 被体内元力清除的青光刚刚消退,元力刚要恢复运转,丹田受到攻击,元力再次涣散。 这空档,足够易年做很多事了。 一瞬间,腿如闪电,顶了多少下作为当事人的易年都数不过来。 前一刻还嚣张无比的黑衣人口鼻间满是鲜血,身体如同面条一般软了下去,胸骨肋骨断了无数根。 也就是他有着归墟境界,身体被淬炼的比普通人强大许多,生命力也旺盛很多,要不这种伤势下,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易年知道这黑衣人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心一横,双手同时向两边拉去。 如果给易年足够的时间,凭借着强悍的力量,一定能将这人扯成两半。 黑衣人尽管受了伤,但反应还在。 在洞悉易年的意图之后,紧咬牙关,元力运行极致,一边放着青光入体,一边凝聚全身力气开始蜷缩身体,试图抵抗易年的力量。 现在,就是角力的时候。 如果是一对一,易年绝对有把握将人扯碎,但现在不是。 就在与壮硕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反应了过来。 吴长老一掌拍向易年后心,另外一人抽出长刀,刀风封锁了易年躲闪的路径。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弃了击杀壮硕黑衣人的机会。 原地转身,一掌迎向吴长老,一手抓着壮硕黑衣人的腿,把人直接朝着那长刀抡了过去。 轰—— 双掌相接,庞大能量波动传向四周。 无数黑衣人与被抓来后惨死之人的尸体连同架子被扫落下了平台。 顷刻间,平台上除了四个人之外空无一物。 可能量的余波还没停,继续朝着四周散去,直接撞上了周围山壁。 一瞬间,碎石溅射,烟尘四起。 巨大的力量侵袭,使得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颤抖了几下,正趴在栅栏边看热闹的众人被晃动震的摔倒在地,有些牢里人多,混乱中挤在一起,发出了几声惨叫。 还好这地下空间极为牢固,才没被余波直接震塌。 也幸好最下面一层没人,要不方才那一下,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 易年听见上面传来的惨叫,但此时没功夫去管。 虽然这三个归墟没有当初圣山上的归墟们强大,但在战斗中分心与找死无异。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面对的是归墟强者。 看着吴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人,应该是三人中最强的。 自己这一掌虽然是仓促拍出,但也带了八成力量,没想到这吴长老竟然能生生扛下。 不过扛下是扛下,但他身上的气息明显乱了一下,所以这一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势均力敌。 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元力运行。 手臂微微弯曲,然后狠狠往前一推。 看见易年攻击,吴长老也在同时发力,可就在发力的瞬间,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被削弱了很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长老眼中充满疑惑神色。 什么情况? 但此时哪里会有人回他,易年看见吴长老疑惑,手里力气再加,猛的一用力,只见吴长老肩膀一颤,位置往后移了半分。 与那壮硕的黑衣人一样,肩膀错位了。 疼痛好忍,但手臂在失去控制的一瞬间被易年抓在了手里。 易年死死抓住吴长老的手腕,另一只手松开,把壮硕黑衣人丢向了另外一人的长刀方向。 那人瞧见,收刀接人,方才刀风被封锁的地方气息消散。 易年感觉到威胁消散,手臂再次用力,直接将惊魂未定的吴长老拉到了身前,一掌拍向吴长老胸口。 刚刚感受过易年掌力的吴长老哪里敢硬接,手臂归拢护在胸前,护体罡气也在一瞬间凝聚在胸前。 躲不开,全力防御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就在吴长老准备全力防御之时,却忽然发现眼前的人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就连被对掌时震脱臼的手臂都恢复了自由。 可下一刻,一股难言疼痛从后背传来。 那力量大的出奇,在接触到后背的一瞬间,狂暴力量便钻进了身体中。 五脏六腑同一时间被震的出现了裂痕,喉咙一甜,带着血沫的鲜血顺着口鼻喷出。 一阵天旋地转感觉传来,整个人朝着前方飞了出去。 “小心!” 出声提醒的人是持刀的黑衣人,但这提醒太晚了。 瞬移到吴长老身后的易年看着飞出去的吴长老,手掌一抓,千机引直接将人抓了回来。 手刀扬起,再次朝着吴长老丝毫不设防的后背袭去。 被打的七荤八素的吴长老此时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防御,如果再被易年击中,战力定会大减。 短短时间二人接连受伤,易年的强大超乎了三人想象。 看着凶狠的易年,持刀黑衣人知道,如果再让易年重创吴长老,那这场战斗便会朝着易年倒去。 一对一,从易年方才的表现来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在易年抓回吴长老的时候,持刀之人丢下壮硕黑衣人,双手握刀,只听空气爆鸣声响起,一道长达三丈的刀芒横空出世。 双手同时用力,直接劈向了易年。 易年感受的到身后的危险,但却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千机引依旧抓着吴长老。 当吴长老被抓到身前之时,一记手刀狠狠砍了下去。 吴长老后颈处发出一声闷响,脑袋无力朝着旁边垂了下去。 这下,不死也是重伤。 而当易年重创吴长老之后,那刀芒还没有飞来。 不是持刀之人良心发现,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 没看,不代表易年没准备。 与千机引一样难防的定魂锁在持刀之人攻击之时就已经用出,将人定在了原地。 易年的心之所念之道,让功法的施展隐秘无比。 根本不见任何起手之势,功法便已用出。 回身看向定在原地的持刀之人,一个闪身瞬移到了他的身前。 伸手夺下长刀,朝着他的脖子便砍了过去。 看着要命长刀挥来,这人心一横,元力直冲灵台,以七窍流血的代价换来了神识的自由。 手一挥,黑色长袍卷向易年,试图阻挡易年的视线好从中逃离。 可下一刻,忽然发现长刀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杀神一般的易年。 目光扫过四周,当找到易年的时候,瞳孔一缩,眼中的震惊更甚。 壮硕的黑衣人在短暂的喘息之后终于缓过来一些,最起码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可就在准备找上易年的时候,却发现易年不见了。 而当看见同伴眼中的震惊之时,一股不妙的念头涌上心头,冷汗直接流了下来。 脖子上传来一丝冰凉,一柄长刀压在了肩头。 然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说过,你要给他们陪葬…” 第1004章 刀落剑起 空旷的平台上,少年持刀而立。 周围一切陷入了死寂之中。 壮硕黑衣人丝毫不敢动弹,吴长老与另一个黑衣人想提醒,但已经晚了。 易年手腕一动,元力在切断长刀与那持刀黑衣人联系的同时灌入长刀,然后,直接砍了下去。 长刀划破皮肤,血肉,骨头,横贯而出。 下一刻,一颗头颅从脖子处脱离,掉在了地上。 脸上还被面罩罩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已经失去的神色的眼睛,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不解,然后慢慢涣散。 可能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堂堂归墟强者,为什么一身实力还没等发挥就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随着头颅掉落,壮硕身子也直直倒了下去。 断口处,鲜血横流。 染红了地面,也彻底挑起了吴长老与持刀之人的怒火。 易年转头看向持刀之人,眼中冷漠无比。 手腕一转,长刀扔了过去。 看着飞来的长刀,黑衣人立马运起元力,准备防御飞来的长刀。 可在长刀飞行之时,黑衣人忽然发现这刀似乎没什么攻击力,只是被随意丢了回来。 在察觉到这情况之后,持刀之人勃然大怒。 敌人在战斗之时把夺下的武器还给你,那便是对你最大的不尊重。 能修行到归墟境界,哪个心里没有几分傲气。 眼睛一瞪,伸手接下那绵软无力的长刀,开口喝道: “小子,你找…” 死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那瘦弱但强悍无比的身影又不见了。 方才虽然狠话已经说了,但面对那身怀鬼魅身法的易年,持刀之人要说不慌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看见同伙死后。 本能的朝着身后看去,没有任何发现,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缓过了神,神识立马朝着四周笼罩,目光也在不断搜寻。 下一刻,发现了易年的身影。 不知何时,易年已经到了吴长老身后,手臂高高扬起,第二记手刀随时都可能砍出。 之前一击已经重创了吴长老,这一击若是打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同伴遭遇危机,持刀之人开口喝道: “身后!” 听到提醒的吴长老再次运起元力,护住身后,同时脚下一蹬,朝着旁边闪去。 而就在吴长老躲闪之时,易年又一次消失。 还没等持刀之人再次搜寻,易年的手刀已经落了下去。 前一刻还在吴长老身后的易年,在手刀落下之时已经到了持刀之人身后。 蓄力准备在瞬移时就已经完成,所在出现在身后的瞬间,攻击落在了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的持刀之人脖子上。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 持刀之人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 易年没有给他躲避的机会,便不可能给他脱离的机会。 手从持刀之人肩上穿过,右脚从他的双腿之间穿过,脚尖扬起,勾住了这人小腿。 伸手抓住手腕,将长刀横了起来。 凭借强大力量禁锢住持刀之人的同时,将长刀拉了回来。 元力再次灌入长刀,抵在了持刀之人的脖子上。 归墟境界,能在力量上与易年抗衡的存在几乎没有。 冰冷长刀贴在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下辈子做个好人…” 易年轻轻说着,另一只手按住了这人的双侧太阳穴。 不是攻击,而是固定。 右手横拉,长刀切进了喉咙。 鲜血溅射,最后一块儿连接身体与头颅的骨头被切断。 长刀停下,人头在手。 又一具无头尸体摔在了平台上。 喷涌的鲜血溅到了易年脸上几滴,易年扔掉持刀之人的头颅,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头颅滚向旁边,易年一步一步朝着吴长老走去。 被易年攻击两次的吴长老此时伤势极重,但他运气最好,最起码还活着。 看着如同死神一般走来的易年,吴长老眼神一凛,疯狂提升气息,看那架势,似乎要在死前与易年争个鱼死网破。 可易年哪里会给他机会,心念一动,四把剑横空出世。 万剑诀! 龙鳞,凤凰翎,藏天,九幽玄天。 四把剑封锁住了吴长老的周身四个方位。 易年一步踏出,龙鳞亮起,直奔吴长老而去。 看着那与实体无异的蓝色长剑,一掌拍出,试图震碎龙鳞。 不过易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第二步踏出,凤凰翎动了。 惊天红芒带着灼热气息,划破空间,出现在了吴长老身后。 吴长老一个翻身躲过凤凰翎,但身上的衣服还是被炽热气息烧的飘出了焦糊味道。 还没等吴长老喘息,易年第三步踏出,厚重的藏天呼啸而去,那碾压万物的破碎感扑面而来。 吴长老转身看向藏天,双掌一托,试图让藏天转动方向。 可就在藏天落下之时,九幽玄天已经在无声中穿过了吴长老的胸膛。 噗… 鲜血喷出,面罩被鲜血冲来,露出了一张满是黑气的脸。 易年不知道这吴长老原本就是这个面色还是被打的黑了脸,但还没打算停下。 心念一动,吴长老身边又出现了四把剑。 八剑齐出,从不同方向开始间断的攻击。 几个呼吸过后,吴长老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密密麻麻伤口无数出现。 不过除了胸前被九幽玄天刺穿的伤口,其余的都不致命。 但易年还没有收手的打算,在归墟巅峰神识的牵引之下,长剑继续攻击。 吴长老那黑气缭绕的脸上满是愤怒,但却突破不了万剑诀形成的剑阵。 长剑每一次飞过,他身上的伤势便会加重一分。 杀人不过头点地,所以易年此时的做法看上去就有些残忍了。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觉着残忍。 对比这些黑衣人在那些无辜之人身上施展的手段,这种做法真的太轻了。 易年一步一步朝着吴长老走去,八柄剑不停飞舞。 当易年来到剑阵前时,吴长老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 大量鲜血流失,眼神开始逐渐涣散。 易年停下,剑也停了下来,然后慢慢消散。 吴长老半跪在地,全身颤抖,元力被剑意清空,再没了出手的可能。 一站一跪,高下分明。 看着平台上的易年,过千帆嘴角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原本不算大的差距,此时已经成了一道鸿沟。 穷尽一生,只怕都跨不过去。 当目标遥不可及之时,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过千帆放弃过一次,但只是暂时。 而在看见易年将三个归墟玩弄于手掌之中后,那份执念,彻底放了下去。 易年很强,从这场战斗的结果就能看出。 但过程,却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场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的战斗,易年已经消耗了六成念力。 而如此大的消耗,便是这场战斗胜负如此快速分开的原因。 从战斗一开始,易年便已经用出了圣心诀。 不过没像以前那般在身后形成虚影,而是完全贴合在了皮肤表面,让人很难察觉,但那无影无形的削弱之力还在。 一边增幅一边削弱,所以在全力出手时,几个黑衣人才会显得那般脆弱,完全没有归墟强者该有的样子。 又用着近乎鬼魅的瞬移之法,不停摧残着几人的心理防线。 方寸乾坤不是无敌的,像千秋雪的领域以及梵心宗的天罡伏魔阵这种能禁锢空间的阵法,都能在微弱的波动中找到易年的行动轨迹甚至打断。 所以在听禅院一战时,易年会先破掉法阵。 不过这几个黑衣人运气不好,没有类似的功法,被易年死死克制。 看着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吴长老,易年走到他身前蹲下。 盯着那双满是怨恨与恐惧的眼睛,开口道: “在你对这些普通人下手的那天,就应该想到今天的下场,下辈子别再犯错了…” 说着,伸手掐住了吴长老的脖子。 感受到死亡即将来临,吴长老眼中惊恐神色更甚,没有半点儿犹豫,求生欲望战胜了尊严,慌张开口道: “大侠,放了我,我知道很多东西,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调查的吗?” 吴长老的话没问题,易年也能听出他说的真假,但手没有收回,直接将人提了起来,开口道: “我有自己的办法,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着,神识一动,搜魂之术瞬间卷向吴长老。 下一刻,易年的脑海中开始有画面显现。 从推开铁门那一刻开始向前,画面快速闪过。 可就在画面来到吴长老开门前的一瞬间,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顺着搜魂之术直直朝着易年而去。 瞬间,神识便传来了阴冷感觉,那阴冷气息开始侵蚀神识。 在察觉到这情况之后,易年心中暗道: 不好,他的神识被动过手脚! 瞬间切断与吴长老的联系,立马收回了神识。 神识入体,阴冷感觉消失。 而下一刻,吴长老眼中的惊恐回归,大声呼喊不要的时候,所剩无几的气息爆发,头颅瞬间炸开,碎肉碎骨混着鲜血喷了易年一身! 看着只剩身子的吴长老,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第1005章 混乱不堪 方才那阴冷气息应该是种诅咒,一种极为邪门的功法。 如果搜魂之术是门邪术,那这种诅咒就是邪术中的邪术。 一旦被动了手脚,在想要说出施展诅咒之人不想让他说出的话,便会遭到诅咒反噬,眼前的吴长老就是例子。 而且很有可能,吴长老自己都不知道中了这个诅咒,要不他方才也不会主动开口。 对付吴长老这种人,易年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没有多余心思听他话里的真假,便想着在他死前搜寻他的记忆,可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吴长老的死让易年能确定,他们几个背后还有人。 叹了口气,把吴长老的尸体丢在一旁。 转身朝着前面的过千帆看去,刚要开口,一个牢房中传出了声音。 “走开,不要啊,啊!!!” 只见一名男子双眼通红,正朝着牢房中的女子扑去。 女子一边躲避一边叫喊,可牢房就那么大地方,哪里能躲的开已经丧失理智的男子。 在挣扎了几下后,被男子一个飞扑抓住的脚踝。 尽管奋力挣扎,但却挣脱不得。 而这种现象还不止一间牢房,还有不少牢房也吵闹了起来。 其中一些牢房中的女子已经放弃了抵抗,但刚被抓进来的那些抵抗的相当激烈。 看着这混乱场面,易年心中暗道: 坏了… 自己没吃黑衣人递来的春药,但有不少人还是吃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不怕那群黑衣人。 注意到了牢房中的情况,过千帆转头朝着易年看去,开口道: “怎么办?” 虽然打破牢房救人很容易,但需要时间啊。 这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般的牢房,一个个,救到最后一定还有不少人会遭殃。 易年听着,立马腾身而起,漂浮在半空中,深吸口气,神识笼罩了整个空间。 在神识的精确控制之下,被削弱了无数倍的定魂锁准确无误的笼罩在了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男子,无数牢房瞬间安静。 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总不可能一直将人定在原地。 就算能一直定在原地,女子的清白保住了,可那些被春药入体的男子便会因为气血压制过度从而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 那春药的功效,闻就能闻的出来。 过千帆瞧见,低头朝着平台下方黑衣人们休息的地方看去,开口道: “你先撑着,我去找解药…” 听见过千帆的话,易年开口道: “不用…” 且不说有没有解药,就是有解药,解毒也要时间。 等解到最后的时候,估计都爆体而亡了… 说着,青光从身上迸发,顺着神识指着,朝着牢房中的男子们飞去。 无数青光如同无数只小手,在来到男子身上之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在神识的指引下,一边压制体内翻涌的气血一边寻找血液中春药流下的毒素。 在找到之后,青光化成的小手便开始了清理工作。 这春药对普通人影响极大,但远没有净土中闻见的龙血强大,用青光解起来不算费力。 不费力,但相当费神。 人太多,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又不同,所以易年的神识消耗非常快。 但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坚持,总不能在这一步出了岔子。 还好,这些黑衣人用的只是对付普通人的春药,解起来不算太费力。 随着时间流逝,毒素越来越多的被青光抓出体外,中毒之后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其中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几个和已经对毒素有了抗体的男子彻底清醒过来。 过千帆瞧见,拿着短剑开始劈砍牢门上的铁链。 还剩最后几个,易年稍稍加大了青光的输出,准备彻底解决。 就在这时,正打开牢门救人的过千帆看向易年脚下,眼中多了一丝惊讶,开口喝道: “小心脚下!” 易年听见,立马低头看去。 只见那黑漆漆的洞口不知何时竟然飘出了缕缕黑气。 看见黑气,易年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这东西太危险,而且相当难缠,一旦蔓延到牢房,自己根本救不过来。 不过下一刻,易年发现黑气并没有朝着牢房飘去,而是朝着黑衣人飘了过去,包括被自己击杀的三个归墟。 就在黑气笼罩黑衣人后,最先被黑气打扰的黑衣人动了一下。 那被扭断的胳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撑在地上,然后慢慢爬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这人,方才明明已经被自己杀了! 深吸口气,定魂锁与青光没有收回,依旧控制着最后几人,但解毒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一边解毒,一边看向那爬起来的黑衣人。 可这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开始挣扎,然后,平台下面,小路上面,那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黑衣人全都爬了起来。 目光扫过平台,只见那只剩身子的三个归墟黑衣人竟然也爬了起来。 黑气什么时候还有死而复生的能力了? 这夸张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易年注意到了黑衣人的情况。 他们不是死而复生,只是动了。 因为没有呼吸和心跳。 看着逐渐聚集起来走向自己的黑衣人,易年转头看了眼最后几人。 瞧见神色恢复正常,青光收回体内,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还没等到平台时,山路上传来了声响。 其中一个黑衣人,提着鞭子朝着过千帆挥了过去。 过千帆听见,转身躲开,回手一剑刺进了那人喉咙,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短剑。 本以为一击就能结束这黑衣人的性命,可下一刻,黑衣人的鞭子又扬了起来。 一把抓住过千帆持剑的手,鞭子抽了过去。 过千帆瞧见,伸手抓住鞭子,抬起一脚,直接将黑衣人踹下了山路。 十几丈的距离眨眼便过,只听一声闷响,黑衣人被摔的七窍流血,手脚尽数被摔断。 可下一刻,黑衣人竟然又爬了起来。 托着残破身子朝着平台上的易年冲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的过千帆眼中满是惊讶,开口道: “这些东西打不死?” 用的是东西二字,因为过千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明明之前就已经将人杀了,可莫名其妙爬了起来,在喉咙上刺了一剑,又跌落在地,竟然还能爬起来。 而且看那飞奔的样子,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就在过千帆提醒的时候,又有几个黑衣人朝他扑了过去。 没功夫顾及其他,转头朝着牢房中的众人开口喝道: “关上门躲起来!” 众人听见,哪敢有不听话的,立马关上牢门死死抓住,防止黑衣人闯入。 过千帆亮起拳头,朝着黑衣人攻了过去。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易年心中暗叫疑惑不已。 身形闪动,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同时手中掐诀,一道青光射出,击向黑衣人。 然而,青光在击中黑衣人后,他们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向前冲来。 易年脸色微变,这些黑衣人之前根本没这么强的防御力,这一击如果在之前,已经足够要他们的命了。 心念一动,凤凰翎凭空出现,红芒带着火焰,朝着黑衣人横扫而去。 火焰熊熊燃烧,席卷向黑衣人。 这次,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被火焰灼烧着,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让易年震惊的是,即使在火焰的灼烧下,黑衣人依然没有死去,身体开始冒烟,却仍在挣扎着前进。 “这到底是些什么怪物!” 易年咒骂道。 深知不能让这些黑衣人靠近牢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易年一边清理黑衣人思考应对之策时,过千帆的呼喊声传来: “易年,这是什么情况?” 没喊易兄弟,证明过千帆现在很急。 易年回头望去,只见过千帆被众多黑衣人围攻,他暂时没问题,但有几间牢房已经被黑衣人扯开了。 虽然牢房里的众人奋力抵抗,但形势岌岌可危。 易年心中一沉,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虽不是刀枪不入,但却怎么也打不死,就算伤势再重,也能瞬间爬起来。 而且这些不是普通人,这些家伙都是入境之人。 如果不能解决他们,对牢房中的众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已经到了这步,若是还救不下人,这个坎怎么也不会过去。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易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藏在黑衣人胸口的那团黑气! 看着不停从平台中间洞口涌出的黑气,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把他们胸口的黑气打散,小心点儿!” 话音落,直接一拳轰向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人。 拳劲入体,直奔黑气而去。 拳风冲散黑气,之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如同面条一般软了下去。 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看见办法有效,过千帆立马效仿。 凭借过人身手,每一击都落在他们胸口不成问题。 随着找到黑衣人的破绽,方才的混乱局面瞬间得到改善。 一拳一个,二人旗鼓相当。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的时候,过千帆松了口气。 但易年却没有任何放松神色,踢开碍事的几具尸体,目光落在了那黑漆漆的洞口上… 第1006章 罪魁祸首 只见黑气还在不停涌出,没了黑衣人胸口黑气的吸引,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黑气的难缠易年早有体会,如果被这些普通人沾染到黑气,后果不堪设想。 立马把手贴在洞口让,青光涌出,将洞口封了起来。 虽然只有薄薄一层青光,看似一碰就破,但在青光出现之后,从洞口飘出的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开始迅速朝着洞口里面躲去。 看着青光依然有用,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一手继续抵在洞口,另一只手伸向了上面,青光迸发,无数青色光线在空中形成一张大网,把从黑衣人身上溢散的青光往洞口逼去。 黑气逐渐回拢,易年抬眼看向过千帆,开口道: “先把他们放出来!” “好!” 过千帆回应一声,继续破坏牢房大门。 被困的人相继走出,差点儿挤满了山路。 还好有过千帆在,没出什么乱子。 看着人群全部出来,易年指了指自己所在的那间牢房,开口道: “从那里出去!” 说着,青光再次迸发,在牢房后面的铁门处布下了一层人能过但黑气过不得的屏障。 过千帆点头,带着人群开始往外走。 迷宫一般的通道一路上都有青光留下,有青光的指引,这些人出去不成问题。 双手控制着两处青光,太玄经于体内快速运转,弥补着消耗。 小半个时辰过去,最后一人钻出了铁门。 看着空荡荡的牢房,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收回牢房门口的青光,但封着洞口的青光没有收回。 念力运转至耳朵,开始全力听了起来。 通道上不停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时不时还有惨叫声。 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人群骚乱一些也正常。 只有过千帆一个人带着,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的到。 当脚步声消失之后,易年收回了封住洞口的青光。 耳力没收,继续听着。 这回听的方向不是通道,而是洞口深处。 这里的一切,绝不是吴长老他们三个可以完成的。 如果不把罪魁祸首挖出来,这种地方一定还会出现。 就算不把罪魁祸首抓出来,也得把这已经有了幽泉气息的洞口毁掉。 而且易年不相信,自己把这东西毁了,这东西的主人会忍住不出来。 太玄经继续运转,在恢复了六成左右的时候,深吸口气,青光钻进了洞口。 想毁掉,得先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就在青光刚刚进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了声响。 易年立马停下手里动作,抬头朝着上面看去。 刚一抬头,上面掉下了几块儿巨石,正往自己所在的地方砸来。 易年脚下一点,飘身后退,刚刚退开,巨石砸在了平台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烟尘四起。 易年定睛看去,这平台的质量好的夸张,几十丈高处落下的石头竟然没把平台砸碎,反而是石头碎了一地。 随手散开碎石,目光又朝着上方看去。 只见上面出现了三个人影。 一个二尺高矮的小人,和两名女子。 在看清几人容貌的时候,易年眼睛一瞪。 从空中飘下的几道身影易年认得,正是在梵天净土入口看见的修罗七王中的三人。 安土,樱木,以及归蝶。 在看见三人之后,易年脑海快速思索,眼中确定神色渐浓。 原来是他们! 异人一族是被幽泉戾气侵染之后活下来的人族,不过存活下来之后性情大变又衍生吞噬天赋,渐渐与人族产生了仇恨。 这些恩怨不是易年能解决的,易年也没那个心思,但有个事实却摆在眼前,那就是异人一族的主要力量来源,是幽泉。 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对幽泉敬而远之,但不包括异人一族。 有这么大的手笔,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还对幽泉戾气感兴趣,除了异人一族根本没别人。 当想清楚一切后,易年深吸口气,看向三人,拳头握了起来。 易年看见了三人,三人也看见了易年。 双方眼神相接,同时开口道: “是你们?” “是你?” 说话的,是身材矮小的安土王。 听见声音,易年的目光落在了安土王身上。 忽然想起那胖县令提到的名字。 屠安… 安土! 易年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看着三王,眼睛眯了起来,冷冷道: “你们真该死!” 听见易年的话,安土王勃然大怒,弯刀一指,开口喝道: “小子,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易年死死盯着安土王,开口道: “对你们,没必要…” 说着,脚下狠狠一踩,巨石没砸碎的平台被生生踩出了一道裂痕。 裂痕迅速朝着三人蔓延,当来到三人脚下的时候,平台上的石板与巨石同时爆裂。 一块块碎石如同一柄柄暗器,直接轰向三人。 看见易年动手,安土王大喝一声,拔出背上弯刀,一击横扫震散碎石,开口喝道: “你找死!” 说着,脚下一踩,一个前冲,直奔易年而来。 看着飞来的安土王,易年心念一动,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易年消失的时候,安土王的弯刀落在了平台之上。 一道比易年踩出的还要大的裂痕留在了平台之上,前后两次冲击,平台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儿完整石板。 空间内烟尘四起,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易年消失,安土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回头看去,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小心!” 就在安土王提醒的时候,易年已经到了樱木王身后。 在山神庙前与七王交过手,虽然只有一次,但易年对他们也算了解。 樱木王的绝对战力绝对比不上安土归蝶几人,但她那神奇的疗伤之法却让易年记忆犹新。 当初受了极重的伤的安土王,在樱木王的绿光之后伤势瞬间复原。 如果不先解决樱木王,自己根本没有击败安土与归蝶的机会。 没有兵器在手,直接运起手刀,狠狠砍向了樱木王。 樱木王听见安土提示,又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危险气息,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朝着一扑。 这一幕如果被旁人看见一定吃惊无比,名声显赫的修罗七王,在面对一个二十出头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进攻而是躲避。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 圣山一战,看见的人多是圣山中人,不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且当时还有更为惊人的七夏,所以易年的光芒被掩盖了不少。 但听禅院一战,面对佛门八位归墟,易年不仅战而胜之,甚至在外人看来还没受什么伤。 这一战,易年彻底打出了名气。 再加上山神庙前短暂的半步真武,可以说在七王的眼中,易年一直强大无比。 所以当易年的第一选择落在樱木王身上的时候,樱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躲避。 手刀落空,易年一个箭步再次跟上,化掌成拳,直奔樱木后心而去。 樱木虽然生的清秀,但易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 出手狠辣,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看见易年再进,扑了个空的安土王转身回援,而离着樱木更近的归蝶王反应更快,开口喝道: “小子,你敢!” 一边呼喊,一边聚起修为,三只绿色蝴蝶凭空出现,振翅飞舞,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出现在了樱木与易年中间。 易年见识过归蝶王这小蝴蝶的厉害,绿光在脚下升起的同时拳又化掌,用力一挥,将三只蝴蝶吹开了一些。 拧着身子从蝴蝶形成的封锁中穿过,心念再动,又一次凭空消失。 看着易年消失的方向,樱木王知道自己在哪里,易年就会出现在哪里。 停下逃走的脚步,双手于胸前结印,一根绿色藤蔓从地面钻了出来。 快速在空中绕圈,将周身护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藤蔓成型之时,易年出现在了樱木王身后。 可中间有着藤蔓阻隔,没法近身。 之前那三个黑衣人没法防备易年的方寸乾坤,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空间类的功法。 而樱木王的藤蔓,正是空间类的功法。 虽不说克制易年的方寸乾坤,但却能防止易年再次近身。 看着眼前藤蔓,易年深吸口气,樱木王不除,不说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甚至到最后死的人都可能是自己。 抬手抓向藤蔓,用力往旁边一拉,试图拉开缝隙钻进去。 这藤蔓极其坚韧,用力一拉竟然没有拉断。 没办法,手中力气再加,又是狠狠一拉。 这回,终于出现了一条缝隙。 可刚刚扯开一条缝隙,藤蔓里面的樱木王双手一抬,又一道藤蔓从地上升了起来,将缝隙堵了起来。 缝隙堵起的时候,手里的藤蔓像是活了过来,如同毒蛇一般开始扭动,从手中挣脱了出去。 在挣脱之时,留下了一片粉色的雾气。 易年立马屏住呼吸,越好看的东西就越毒,七王手里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什么补品。 看着坚韧藤蔓,易年知道靠蛮力应该破不开。 低头躲过安土王与归蝶王的攻击,心念全开,开始呼唤那柄蓝色长剑。 七夏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不会离开太远。 只要龙鳞在手,破开樱木王的藤蔓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几个呼吸过后,龙鳞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第1007章 再次交手 嗯?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龙鳞已成神兵,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一定会有反应。 虽然进来之前没注意七夏在哪儿,但绝不会离得太远。 七王很强,但只来了三人,其中还有需要被保护的樱木王,绝不是自己与七夏的对手。 可以说,这个击杀七王的机会不比山神庙前的差。 不过龙鳞不来,七夏不来,没有神兵在手,而且自己也不是全盛状态,这种情况下想要击杀七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候,忽然想起了那隔绝气息的法阵。 之前觉着有些熟悉,在安土几人出现之后,易年终于想起那法阵是什么了。 阴阳王的困神阵! 他们三个找过来,那阴阳王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易年眉头一皱。 一定是困神阵阻隔了这里的气息,所以七夏进不来。 不过能困的南行一出不了正南城的困神阵困不得易年。 放弃对龙鳞的呼唤,转而呼唤起了另一柄神兵。 正呼唤的时候,安土王提着弯刀飞了过来,一刀砍向易年扬起的手。 刚猛刀风刮破空间,爆鸣声响不停。 感受到安土王的威胁,易年脚下疾如风起,拧腰躲开了安土王的攻击。 心中还在呼唤,但大多数注意力落在了安土与归蝶身上。 有了方才的攻击,樱木应该不敢主动出来,所以自己眼下要面对的只有他们两个。 瞧见易年躲开,安土王提刀又上。 一道势大力沉的攻击过来,归蝶王控制蝴蝶封锁住了易年躲闪的空间。 没法躲闪,易年深吸口气,心念一动,霸无双附着双手,圣心诀全力运行,伸手抓住了安土王的刀锋。 刀锋入手,强烈的割裂感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准备充足,只怕这一击就能砍伤自己的手。 掉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有玄魂甲在身。 死死抓住弯刀,狠狠往身前一拉,身材矮小但力气大的出奇的安土王被拉到了身前。 比力气,易年从没输过。 被拉近的安土王用力一拧刀身,试图从易年手中夺回弯刀的掌控。 可易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死死抓住弯刀的同时一脚踢向了安土王。 虽然不知道安土王为什么长这么矮,但此时拳脚比拼却占了上风。 自己能踢到他,他绝对踢不到自己。 易年知道,安土王也知道。 这不知是劣势还是优势的身材问题,安土王早有应对。 小手松开刀柄,一手抓在易年腿上,矮小身子一个转圈,直接站在了易年腿上。 小腿抬起,直奔易年面门而去。 易年的攻击势大力沉,安土王的攻击也不遑多让。 看着飞来的小脚,感受到那刚猛气息,易年一点儿硬接的打算都没有。 这下要是踢的实了,非破相不可。 朝着安土王踢出的腿瞬间收回,连同安土王一起带了回来。 抬起手臂,一掌拍向了安土王。 身高不过两尺的安土王,腿再长也没有易年的胳膊长。 没等他的腿到,自己的巴掌绝对能落在他的身上。 看出易年不停拿着身材做文章,安土王脸上露出了愤怒神色,童声出口,开口喝道: “小子,你找死!” 说着,一矮身,两只小手贴在了易年腿上。 阴冷气息穿过皮肤,直刺易年体内。 在安土王小手落在腿上的时候,易年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撕扯之力传来。 眼睛一瞪,瞬间便判断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异人一族的吞噬之法… 被安土王抱住大腿,又突然多出了这么一股吞噬之力,易年气息一散,原本势大力沉的一掌已经没了多少力气。 上次交手的时候,安土王就用过这招。 那时易年应对的方式简单粗暴,直接把元力朝着安土王灌去。 等到他承受不住的时候,自己就会停止。 但之前与现在不同,那时自己半步真武境界,一身来自南行一的元力充沛的可怕,根本不在乎安土王吸收。 可现在,本就不在巅峰状态,要是在被他这么一吸,估计不等九幽玄天过来,自己就被他吸成人干了。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深吸口气,继续抬腿,伸手抓向了安土王,想要把他扔出去。 可就在马上要抓住安土王的时候,归蝶王的蝴蝶落在了安土王的身上。 几只蝴蝶同时扇动翅膀,把易年的手吹了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易年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蝴蝶,心念一动,定魂锁落在了想要冲过来的归蝶王身上。 被定住的归蝶王一愣,似乎有些想不明白易年这诡异功法。 不过易年可没给她解释的心思,手指一抓,安土王掉落在地的弯刀抓在了手中。 狠狠一捏,只听砰的一声,弯刀断裂,化成了无数碎片。 手腕一转,碎片悬浮在半空中。 轻轻一推,无数碎片化成了无数飞刀,在神识指引之下直奔归蝶王周身大穴而去。 为了增加碎片的穿透力,易年更是不惜力气,在每一柄‘飞刀’尖端都附着了青光。 这‘飞刀’的穿透力,足够破开归蝶王的护体罡气。 看见飞来的弯刀碎片,归蝶王眼神一凛,身为异人一族的巅峰战力,自然能判断出这些碎片的威力。 没有犹豫,一声矫哼出现,气息瞬间升腾,拼着神识受损的代价,强行破开了定魂锁的控制。 恢复自由,刚想后退躲避,谁知身子一僵,又被定在了原地。 易年的功法,在悟出了心之所念之后,再也没有使用上的隔阂。 被第二次定在原地的归蝶王看着越来越近的飞刀,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凝重。 一咬牙,准备再次强行挣脱定魂锁,一直躲在藤蔓中的樱木王有了动作。 双手结印,一条藤蔓横刺里杀出,在空中辗转腾挪,挡住了易年的飞刀,另一根缠在归蝶王的腰间,把人拉向了旁边。 可能她也怕飞刀突破藤蔓,便做了两手准备。 飞刀无声中刺入藤蔓,在青光为引之下,眨眼过后从藤蔓中飞了出去。 虽然力气消散,但谁都能看出这一击的威力。 樱木王那根阻挡飞刀的藤蔓寸寸断裂,落在地上,慢慢化成流光消散。 被救走的归蝶王双手一抬,一道绿色光幕升了起来。 护住全身,防备着易年的定魂锁。 同时看向易年方向,开口道: “小心点儿…” 这提示,自然是给安土王的。 易年在看见光幕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对归蝶王的出手,定魂锁的神奇之处在于偷袭,一次两次可能成功,但用的多了,对于七王这种强者就没用了。 不至于一点儿用处没有,但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不过易年原本也没打算靠着定魂锁击败归蝶王,只是想得空档。 没了归蝶王的打扰,易年抬手再次拍向已经在自己腿上吸了几个呼吸功夫的安土王。 听见掌风,安土王抬起一只手,直接迎了上去。 另一只手还贴在易年腿上,继续吸着元力。 双掌相接,只听砰的一声,二人身子同时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这一掌拍的极为猛烈,体内气血翻涌带来的疼痛瞬间传遍二人全身。 易年被震的退了一步,安土王也从易年的腿上被震到了空中。 空中一个灵巧转身,又从后背抽出了一柄弯刀,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把人交出来,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交人?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听不懂安土王什么意思。 不过没管他什么意思,右手再次抬了起来。 就在抬手之时,一股不属于地底的气息传了进来。 随着气息传来,一柄带着流光的透明长剑也飞了过来。 九幽玄天入手,那与自己极为契合的元力瞬间补充了之前的消耗,气息霎时间来到巅峰! 正是九幽玄天的这个能力,才让易年敢与七王叫板。 感受到易年的气息恢复巅峰,安土王眼中满是震惊。 易年的恢复速度,竟比吸收根骨内丹的速度还快。 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 安土王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对族内极为熟悉,安土王都要怀疑易年出自异人一族了。 其实也不怪安土王这么想,因为易年像异人一族的地方太多了。 夸张的修行速度,太玄经极速运转之时对周围天地元力的吞噬,都是异人一族的天赋。 不过这些在山神庙一战没有体现,所以安土王才会震惊不已。 没理会安土王的震惊,心念一动,再一次出现在了樱木王的藤蔓前。 方才靠蛮力没有扯掉,但此时有了神兵在手,这藤蔓不在话下。 元力灌入九幽玄天,神兵亮了起来。 看着气势汹汹的易年,樱木王眉心一皱。 让七王害怕不现实,毕竟他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神兵破空,直接刺进了藤蔓中。 一根又一根藤蔓开始断裂,露出的空间越来越大。 樱木王瞧见,双手结印,藤蔓一层又一层不停阻挡。 但这世间能挡住神兵的东西太少了,几个呼吸过后,樱木王凝结藤蔓的速度明显跟不上易年的破坏速度。 在察觉到这情况后,樱木王立马放弃了这无用功,最后几条藤蔓卷向易年,趁着易年短暂停留的间隙,朝着后面快速退去… 第1008章 换命 易年长剑挥舞,几下清理掉带着粉色雾气的藤蔓。 看着樱木后退之时依然有藤蔓绕身,放弃了方寸乾坤,疾如风再起,长剑前指,朝着樱木疾驰而去。 在奔袭的途中,心念再动,定魂锁千机引同时用出,全部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这一击,易年没有丝毫防守的意思。 念力附于九幽玄天,太玄经疯狂运转,直接将地底空间的元力清扫一空。 圣心诀的虚影出现,此时也不怕暴露不暴露,只求这次攻击的最强效果。 为了让樱木王没法像归蝶那般强行破开两大束缚之术的作用,身上白光亮起,蔽日惊尘直刺樱木王眉心。 与七王相比,易年的神识境界一点儿也不低于他们。 易年不顾后果全力攻击的次数屈指可数,与信难求在林中拼命时候的同归一箭算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至于失控之后不能算,毕竟那时神志不清。 看着满身杀意的易年,安土王就算没与易年交过手,也能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 没有任何犹豫,气息全面爆发,弯刀扬起,直奔易年而去。 半路杀出,占了地利,如果易年不回身防守,那安土王的攻击绝对先到。 可就在安土王刚刚扬起弯刀,忽然身子一躬,一口鲜血逆喉而上,从口鼻间喷了出去。 体内气血翻涌,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别说攻击易年,就连稳住身形都做不到。 小小身子被弯刀的重量带着摔向了地面。 落地之后,鲜血依旧不停,体内的冲撞之力也不停。 看着离着樱木越来越近的易年,眼中满是焦急。 如果不能阻止易年,樱木王必死无疑,毕竟樱木王从不以战斗擅长。 落绝对实力,几个樱木都不是易年的对手。 修为不能施展,安土王眼睛一横,全部心神回归体内,用着最快的速度开始检查体内情况。 当神识入体之后,瞬间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只见一缕青光正不停的撞击着五脏六腑与各处经脉,所以在运功之时,才会有那莫名的冲撞。 这一幕,让安土王疑惑丛生。 青光,一定是易年的。 可异人一族的天赋神通就是吞噬他人元力为己用,从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如果吞噬一个人的元力就在体内留下冲撞,那这神通不要也罢。 多数吸收的元力,顷刻间便会被同化。 安土王不明白为什么易年的元力会这样,但事实就在‘眼前’。 安土王不明白,但易年清楚的很。 方才被安土王吞噬元力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就是让安土王看的,为的就是让他肆无忌惮的吞噬自己的元力。 如果是以前,易年一定会挣脱安土王的吞噬,但在听了多日佛经悟了自己的道之后,易年已经不怕,甚至克制异人一族的天赋神通了。 因为易年的元力,不再是单纯的元力,再与青光结合之后,形成了念力。 心之所念之所以能瞬间驱动万法,靠的就是与自己身意合一的念力。 元力被吞噬以后,会被安土王所用,但念力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还能继续受易年神识调动。 如果不是怕露出破绽让安土王发现,易年倒是希望安土王全部吞噬过去。 吞的越多,反噬之力越强。 在安土王攻击的时候,易年引动了安土王体内的念力,一举伤了安土王。 如果双方还有交手的机会,安土王绝对不敢再次施展这天赋神通了。 更准确的说,异人一族都不敢在对自己施展这神通了。 因为他们摸不准,被吸收的念力会不会重新回到易年身上。 有着神识牵引,所以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凭借安土王的修为,将念力赶出体内不是问题,但需要时间。 而这时间,才是易年需要的。 他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一举击杀樱木王。 只要樱木王一除,困神阵又被九幽玄天打开,剩下已经受了伤的安土与归蝶,不可能是自己与七夏的对手。 哪怕再多一个不知跑到了哪里的阴阳王! 困神阵破开,七夏的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继续朝着已经被困在原地的樱木王飞去,势必要将其击杀。 樱木不死,这场战斗的变数太多。 太玄经继续运转,速度凭空又快了几分。 樱木王在看见安土莫名其妙跌落在地之后,双手抬起,眼中同样焦急尽显,双手扬起,两道绿光飞向易年,企图延误一下易年。 易年余光扫过,心念再动,万剑起落,斩断绿光的同时,将归蝶落在了剑阵之中。 安土王重新恢复战力需要时间,归蝶破开剑阵也需要时间。 这时间,就是自己击杀樱木王的时间。 没有对安土与归蝶起心思,因为只要看不住樱木,他们两个瞬间就能复原。 长剑破空,继续飞行。 樱木看着杀意已经到了顶点的易年,清秀脸上多了一丝异样神色。 一咬牙,神识冲撞定魂锁,元力抗衡千机引,在危难关头开始自救。 生死之间有两种人,第一种会因为紧张与恐惧而丧失能力,在原地坐以待毙。 第二种,则是会爆发出潜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易年是第二种人,而樱木,也是。 所以在易年的长剑即将落在身上之时,樱木在神识与元力的完美配合下,强行破开了易年的束缚。 脚下一点,飘身而退。 手结法印,藤蔓阻隔易年的时候,一抹绿光朝着安土王飞了过去。 这是樱木王给易年的选择,如果易年继续攻击自己,放弃绿光,那全盛的安土王下一刻就会出现在战场上。 如果奔着绿光而去,自己脱身,那战斗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情况。 而三打一,天平一定向着七王倾斜。 易年看的懂樱木的意思,但没有丝毫犹豫,切断藤蔓的同时继续朝着樱木飞去。 自己有玄魂甲在身,安土王一击之下绝对杀不死自己,而自己全力一击,很大把握能将樱木击杀。 就算杀不掉,重伤绝对逃不掉,那她在这场战斗中就没什么用了。 看出易年的意图,樱木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后退,赌易年与安土王的攻击谁先到。 看见樱木后退,易年念力运行,以前最不愿意使用的元力壁垒凭空出现。 没注意到易年的动作,后退中的樱木砰的一声撞在了元力壁垒上。 体内气血翻涌,身子僵在了半空。 这一停顿,易年的机会来了。 剑芒吞吐,破开了樱木的护体罡气。 罡气与剑芒一同消失,九幽玄天刺了破樱木胸口的衣服。 就在长剑刺破樱木衣服的时候,一声怒吼传来: “小子,你敢!!!” 安土王! 声音中气十足,丝毫没有伤势在身的意思。 樱木王的疗伤之法当真神奇! 声音传来的时候,一股禁锢之力与刚猛刀风也传了过来。 安土王高高跃起,弯刀离手,在空中极速飞行,直奔易年后心而去。 易年这一剑用了全力,而安土王的这一刀同样用了全力。 樱木王没法躲,易年不能躲。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用自己的伤,换樱木的命。 挣脱束缚之力,手中力量再加,九幽玄天刺破了樱木的皮肤,胸口出现了一抹嫣红。 与此同时,安土王的攻击也到了。 背后传来疼痛感,易年一声不吭,长剑继续向前。 安土王的弯刀砍破了易年的上衣,刚猛刀风又把本就残破无比的衣服吹成了碎片。 赤裸的上身,背上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淋漓,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易年没功夫理会,九幽玄天亮起,念力灌入其中。 只要在碰见樱木阴阳的时候,剑意震碎她的心脏,神仙满救! 可就在易年准备了结掉樱木性命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剑上多了一把剑。 一把古朴铁剑… 铁剑顶在九幽玄天之上,使得原本准确无误的位置偏了一寸。 只有一寸,但已经脱离了心脏位置。 在樱木王胸口留下一条血痕,从肩膀刺了进去。 易年不知这铁剑从何而来,但这时机的掌控恰到好处,在樱木王必死的情况下给她搏出了一线生机。 樱木王自然也看见了这变故,元力运行,护住了心脉。 易年眼神一凛,这里还有人! 没有任何犹豫,一个闪身来到樱木王身后,趁着剑意在她体内驰骋之时,小手飞快在樱木身上点了几下。 截脉指! 抬手抓住樱木王的手臂,九幽玄天抽出,横在了樱木王的脖子上。 樱木王身材不算矮小,但没有易年高。 顺着樱木头顶,易年朝着铁剑飞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只见被碎石埋起的洞口旁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身着黑白道袍,上面绣着阴阳鱼。 面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另一人身材高大,古朴军甲在身,正做着投掷的手势。 当易年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之时,那柄古朴铁剑飞回了他的手中。 这二人,易年认得。 擅长阵法的阴阳王,以及七王之首的天忍王… 第1009章 山崩地裂 “老大?” 说话的是安土王。 从那惊讶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安土王并不知道天忍王在这里。 同一时间,归蝶王也摆脱了万剑诀的剑阵。 没有继续出手,没有理会易年,而是转头看向了天忍王,似乎也对天忍王的出现感到好奇。 天忍王没有理会二人,看向挟持着樱木的易年,伸手指了指四周,开口道: “易公子放心,我对你没恶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 面对客气的天忍王,易年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对异人一族什么态度他清楚的很,从方才的出手的狠辣程度就不难看出,而且在山神庙前更是已经打出了火气。 在这种明显占了上风的关头,天忍王却能如此平静,甚至还用了尊称,让易年顿时愣了下。 正想着的时候,怀中的樱木王因为伤口被自己压住疼痛难忍,闷哼了一声。 听见声音,心思来到樱木王身上。 难不成樱木的性命这么重要? 自己方才做出挟持樱木的决定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只是单纯想着动起手来让七王没有后援,自己好能找机会逃出生天。 是的,逃。 如果只有安土三人,自己与七夏联手拼上一拼也就是了,但最强的天忍王与最擅长阵法的阴阳王出现,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失去了悬念。 帝江能一个打七个,白笙箫或许也能,但自己绝对没那个实力。 可此时听着天忍王的话,没想到挟持樱木的做法作用竟然这么大,九幽玄天往樱木脖子上靠了靠,看向天忍王,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旁边山体中传来了声响。 那是石头碎裂的声音。 余光扫过周围牢房,忽然发现蜂巢一般的山体内部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裂痕。 之前是没有的,估计是在与安土王和归蝶王交手的时候出现的,不过那时候注意力太集中,根本没发现。 当声响传出之后,整个山体晃动了一下。 还真要塌了… 原本平整的地面除了之前被自己与安土王弄出的裂痕,又生出许多裂痕。 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迅速朝着四周蔓延。 裂痕越来越大,每一道裂痕都深不见底,黑气涌动,仿佛深渊一般。 整座山体也在不停地颤抖着,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鸣声。 巨石不断滚落,朝着地面砸下,带起一片片烟尘。 周围由于内部被挖穿做成了牢房,没有东西支撑,开始一层又一层的向下压去,几十层的牢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易年瞧见,神识锁定天忍等人,脚下一点,带着樱木往洞外飞去。 来时走的是通道,此时再走只怕来不及了。 趁着山还没彻底塌下来,往上是最近的路。 而且由于山体的塌陷,已经将外面的夜空露了出来。 在这种天灾面前,归墟强者也要忌惮几分。 易年可不想被活埋在这里,还是与七王一起活埋。 易年飞起的时候,天忍王等人也跟了上去。 可能是忌惮易年对樱木王下手,在天忍王的示意下,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越往上飞洞口越小,但足够自己带着樱木王通过。 可就在几人即将飞出山洞的时候,一块巨大的山石砸了下来。 看见巨石,易年眉头一皱。 从那光滑的表面和那泛着的淡淡色泽来看,这东西竟是一块儿上等的七彩华石,在荒岛上欧阳冶的铸剑室里见过。 虽然没有制造龙鳞的材料珍贵,但也是制造兵器的不二之选。 这么一大块儿,足够武装几个营了。 这东西平时是宝贝,可现在却成了要命的东西。 一个方寸乾坤自己就能过去,但樱木王带不过去。 没有樱木王在手,可能还不等自己逃出去,攻击就会过来。 看着封住去路的石头,易年心一横,九幽玄天扬起,想要破石而过。 就在剑芒吞吐的时候,一道比自己还快的攻击斜刺里杀出。 感受到攻击来临,易年心头一动。 果然,剑刚离开樱木王的脖子攻击就过来了。 立马回剑横在樱木王脖子前,背部朝上,把樱木挡在了自己与七王中间。 可当转身之际,忽然发现攻击并不是朝着自己过来的。 天忍王的铁剑再次飞出,从易年身边飞过,点在了巨石的一个角上。 只听咔嚓一声,铁剑断裂,剑身旋转着刺进了旁边的山体。 能顶开九幽玄天的兵器,在与巨石的碰撞中竟然没撑过一个回合。 如果这东西砸在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巨石赢是赢了,但还是被铁剑的一点改变了降落的姿态。 从平整降落变成了旋转降落,就是这改变,让原本被巨石封住的路出现了时窄时宽的缝隙。 对普通人来说,这缝隙的出现很难把握,但山体内部佛都是什么人,境界最低的易年也有归墟中境,从缝隙中穿过去不在话下。 但易年没敢直接过去,如果在缝隙中被七王攻击,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没办法,只能等着巨石降落。 最多就是放弃樱木,自己瞬移出去,不过那样免不了一场大战。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心思,最前面的天忍王大手一挥,拦下了逃命的安土几人。 安土与归蝶瞧见,纷纷在空中停住了身子。 这一幕,让易年又是一愣。 从天忍王的举动来看,意思就是让自己放心过去,他们绝不出手。 而从距离来说,这种可能是有的。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反正情况已经糟的不能再糟了。 一咬牙,带着樱木朝着旁边闪去,在巨石翻转之时抓住空挡,脚在山体上点了两下,直接冲出了山体。 易年冲出,天忍几人也用着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当众人终于山洞,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山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山上的石头和泥土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原本栖息在山林中的野兽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没命地四处逃窜,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一时间,兽吼声、蹄子踏地声、树枝折断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有些弱小的动物直接被山石砸中,当场毙命,而那些强壮一些的,则在慌乱中与其他动物相撞,受伤倒地。 天虞山上充斥着死亡与恐惧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飞鸟满天,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而在一处黑暗中,一只黑的有些诡异的小黑鸟看着从山体内部钻出来的六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神色,扇扇翅膀,朝着漆黑夜空飞去。 下一刻,原本的高山消失了。 横亘在大陆西方万年的天虞山,在巨响与混乱过后,消失了长约十里的一截。 要知道,北祁境内常年派兵驻守的隘口也不过五里宽窄。 一个巨大的深坑代替了原本的高山,遥遥望去,似乎远离大陆的西荒就在眼前。 逃出生天的易年没心思理会天虞山的巨变对周围造成的影响,在从山体钻出的瞬间,通过山体走向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开始朝着远离过千帆带着众人离开的方向掠去。 天忍等人瞧见,直直追着易年过去。 好巧不巧的,山中又下起了雨,而且今夜的雨特别凉。 落在后背上,被雨水打湿的伤口处阵阵疼痛传来。 安土王的一击虽然没有要了易年的命,但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在奔袭了一段距离,在林中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转身望去,天忍等人跟了过来。 安土王不知从哪里弄了头熊,此时正坐在熊背上。 不过这熊与震天吼一比,逊色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躲在樱木身后,九幽玄天横在樱木脖子上,看向天忍几人,开口道: “各位,咱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送了这么远差不多了,请回吧…” 听见易年的话,安土王勃然大怒,开口喝道: “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放开樱木,有种咱们两个一对一!” 听见安土王喊话,易年的目光落在那矮小的身子上,开口道: “一对一?你有这个本事吗?” 先后三次交手,有两次安土王都在易年身上吃了大亏。 如果方才不是为了击杀樱木王,在后背留下可怕伤口的一刀易年绝对躲的过去。 一对一,除了深不可测的天忍王易年没有把握,剩下的几人,还真没放在眼里。 七王是易年一族的战力巅峰,而易年现在也已经跻身到了天元强者的前列。 听着易年毫不客气的话语,安土王还要说话,却被天忍王伸手拦了下来。 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咱们可以谈谈…” 天忍王还是原来样子,说起话来客套无比。 易年看向天忍王,心头起了一丝疑惑,紧了紧手中长剑。 比起天忍王,易年更愿意与安土王这种人打交道,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想与他太多废话,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空,很赶时间…” 听见易年拒绝,天忍王笑了笑,开口道: “那可惜了,我还以为易公子与我一样也对这戾气感兴趣,想与易公子探讨一番呢…” 第1010章 交谈 嗯? 什么意思? 听见天忍王的话,易年心中疑惑更甚。 从他的话里的意思来看,似乎他也不清楚是谁在这里通过怨念制造戾气。 还没等易年开口,站在熊背上的安土王指着易年,转头看向天忍王,开口道: “老大,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洞口捅咕戾气呢,除了他还能是谁?这小子道貌岸然,没想到比咱们下手还狠…” 听见安土王的话,易年气的差点儿翻起白眼。 什么叫捅咕? 不对,什么叫道貌岸然,比你们下手还狠? 这世间还能有比你们还狠的人? 杂乱想法瞬间闪过脑海,差点儿被安土王带跑偏的易年心思迅速回归,分析起了今夜遇见七王的前后经过。 在看见戾气的时候,易年心中满是疑惑,想不出是谁敢冒如此之大不违制造戾气。 当安土王三人从天而降之后,易年十分自然的把这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在了几人头上。 无论是能力还是动机,天下间再没有嫌疑能超过异人一族的人了。 可现在结合安土王与天忍王的话看,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当安土王出现之后看见自己的时候,眼中除了愤怒还有震惊。 那句充满惊讶的‘是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那种关头,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真实。 而安土王的性子,注定他演不了戏。 只不过由于双方的关系,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动起了手,所有的疑点随着战斗开始全被按了下去。 此时再想,里面似乎真的有许多疑点。 首先,三人是从山体上空下来的,从下来的时候的动静判断,不是正常下来,而是强行破开了困神阵。 如果戾气是他们所为,没道理进来还要破开困神阵。 其次,安土王动手的时候,一副血海深仇模样,如果双方恩怨这么深,那么在梵天净土入口的时候,以安土王的脾气,绝对会动手。 就算为了安全起见不冲进去,也一定会破坏通道,不让易年等人安全进入。 那时没那么大的恩怨,一年之后恩怨反而大起来。 不对劲儿… 想到此,易年反应了过来。 如果说异人一族有着所有的动机与能力制造戾气,那自己同样也有。 圣山一战,自己黑气附体,虽然看见的人少,但还是有的。 而黑气,是自己见过最为接近戾气的存在。 还有,木叶一句话把自己推到了异人一族那边,之所以信的人那么多,就是因为自己的种种特征与异人一族太像。 七王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异人一族中人,但身怀黑气,多多少少也会把自己归到邪修一边。 那戾气,自然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自己消失了一年。 自己知道这一年是在梵天净土中度过的,但别人不知道。 安土王如此想,倒也正常。 易年正思索的时候,安土王继续道: “老大,这小子神识境界出奇的高,能控制住阴阳帮他施展困神阵不是问题,而且…” 安土王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易年懂。 而且七夏与异人一族有联系,又与自己的关系很近,所以自己十分有可能知道阴阳王的踪迹,也有能力把阴阳王绑来。 看着安土王不停在自己身上‘抹黑’,易年哪里还能忍得住,立马开口道: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也就你们心肠如此歹毒,你们是不是怕我万一逃了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所以一个劲的往我身上扯,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最好还是不要用了,丢人…” 说到小孩子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是常识。 但易年在这种时候哪里会在意这些,如果能把安土王气死,自己还能省不少力气呢。 果然,在听见易年话里的刺儿之后,安土王弯刀一指,开口喝道: “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易年咧嘴一笑,开口道: “说多少遍都改不了你的样子,不服你就过来,一对一,我保证打得你哇哇叫…” 本来想说打的你娘亲都认不得你,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骂人的同时也在拉低自己的身价,自己可没周小爷那么厚的脸皮。 听见易年的话,安土王再也忍不住了,弯刀亮起,身上气息瞬间来到巅峰,眼看着就要不顾樱木的生死与易年展开一场恶战。 就在安土王大怒之时,天忍王抬手挡住了安土王,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逞这口舌之利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你在试探我的耐心,你大可放心,我说的话向来做数,说与你探讨一下戾气的事,便不会再起别的事端…” 说着,看了眼阴阳王。 阴阳王看见天忍王的目光,苦笑了下。 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安土王与旁边一直沉默的归蝶王,开口道: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被人抓走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丢人也无所谓了,不过我虽然不知道抓走我的人是谁,但绝对不会是他…” 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听见阴阳王的解释,安土王愣了下。 归蝶王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这丝疑惑瞬间消散,同之前一样,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在阴阳王说话的时候,易年的注意力已经到了他的身上,耳力也开到了最大,能听出阴阳王话里的真假。 阴阳王说的是真的。 那现在,局面似乎陷入了尴尬中。 易年认为天虞山的一切是异人一族做的,异人一族以为这一切是易年做的。 如果不是天忍王的突然出现,双方非拼个鱼死网破。 阴阳王说完,天忍王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易公子,我想以你的心智,分析这些事情不难,你前来调查戾气一事,我们为救同伴而来,说起来,咱们不仅不是仇人,反而是朋友…” 制造戾气那人,才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着,又往前踏了一步,继续道: “还有,咱们不止在这一件事上是朋友,其实咱们还有个共同的敌人…” 圣山。 听着天忍王的话,易年笑了笑。 虽然事实如此,但朋友二字可不是那么好认得。 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可与你们当不起朋友…” 天忍王听着,脸上神色丝毫不变,开口道: “都随易公子,不过南昭一事只是针对南行一,易公子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听着天忍王的话,易年眉心微微皱起。 在山神庙的时候,易年觉得信难求废掉自己是七王对付南行一的一环,但事后想来却有很多疑点。 首先,信难求虽然亦正亦邪,但绝不是异人一族之人,不太可能会帮他们。 就算帮,也一定是亲自出手对付南行一。 君临天下在身,加上七王齐至,有很大的机会拼上一拼。 这是强者的尊严! 其次,在发现玄魂甲没有丢失,而是潜移默化的与自己完全融为一体,易年知道信难求是友非敌。 现在看来,当初真的有可能是个意外。 只不过七王把这意外也融进了计划中。 所以在南行一开口的时候,天忍王痛快放人。 因为他一直没想杀自己… 还有,如果之前发生的事情疑点太多,那方才顶开自己的那一剑,真的能证明天忍王没有杀自己的打算。 那种距离,那种机会,他若是真要自己的性命,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剑刺穿自己的脑袋,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从言语间的客气,到一剑顶开九幽玄天,再到断剑阻石,处处释放着善意。 如果不是为了救樱木,那一剑很可能会落在安土王的弯刀上。 看见易年脸上神色,天忍王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 “事到如今,易公子还不信吗?” 听见天忍王询问,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那古境一事呢?” 自己之所以落的个举世皆敌的下场,与顾望脱不了干系。 天忍王听着,苦笑了下,喃喃道: “每个地方都有些自作聪明的人,易公子你说是不是?” 听上去没回答,但又好像回答了。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易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因为这话很对。 天忍王很聪明,如果每件事都解释的清清楚楚,反倒会让易年起疑心。 看向天忍王,开口道: “我这人心思浅,论算计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藏着掖着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戾气一事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只知道戾气是强行制造怨念融合而成,原因,谁做的,我不清楚,你们若是有兴趣自己查就是…” 说着,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了天忍王身上。 天忍王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易公子快人快语,那在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洞口里的戾气虽然看起来像是幽泉戾气,但其中还是有着不小差别的,洞口里的戾气,多了样东西…” 易年眉毛一挑,开口道: “什么东西?” 天忍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死气…” 第1011章 久等不到 听见天忍王说出死气两个字,易年的神色稍稍变了下。 从与黑衣人动手之后,情况一直在变,根本没时间仔细探查一下那黑气。 刚想仔细看看时,安土几人就下来了。 天忍王与阴阳王是从那洞口出来的,对黑气的了解应该比自己多。 天忍王没说谎,洞口中的戾气确实与幽泉戾气有些不同。 幽泉戾气会不停吞噬人的精血,甚至改变人的性格,但洞口中的黑气却不会。 那群黑衣人体内都有黑气的存在,可他们除了气息冰冷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在死亡之后的变化。 明明已经筋断骨折,但却能凭借着胸口黑气散发的气息‘活’过来,而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较大的提升。 易年之所以能及时想到应对之法,那是因为之前有过探测,如果没用青光探测拖着自己进牢房的黑衣人,指不定要多久才能发现这群黑衣人的死穴。 可以说,这人为制造出的黑气或是戾气,已经神奇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首先,能把普通人改造成修行之人。 那丹药与黑子人们提升的方式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次,这黑气不仅在生前有用,死后同样有用,只要黑气充足,就能制造一支不怕死或者死亡之后实力更为强大的军队。 易年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但天忍王的两个字很好的解释了黑气的特性。 死气是一种气息,是赶尸人的一种手段,通过特殊秘法控制尸体,而黑衣人身上的死气与赶尸人操控的尸体上的死气十分相似。 可易年从没听过死气能这般用,所以在听见天忍王的分析之后,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真是死气?” 易年暗自想道。 天忍王看着易年,沉声道: “这并非一般的死气,我曾见过这种气息,当年我深入酆都探寻轮回之道时,在忘川河畔遇见过此物。” “酆都?” 易年闻言一惊,从未去过酆都,但也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个死亡之地传说。 据说酆是生灵死后灵魂所归之处,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怨念。 在北祁的西方,天虞山东侧的槐江州,相传为神灵栖息之地,州内名山洞府众多,乃修行之人游历探索的必去之地。 而死城酆都,就在槐江州内。 至于天忍王说的忘川,只是流经酆都的一条河,原本叫做枯阴河,不过深处那等死地,久而久之便被叫成了去往地狱时才会路过的忘川。 “不错,当时我还未成为天忍王,路过忘川河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死气,那种死气与今日所见的极为相似。” 天忍王回忆道。 易年眉头微皱,看来这黑气真的带有死气。 那这制造戾气的人究竟要做什么? 易年想着,眉头不自然的皱了起来。 天忍王瞧见,开口道: “我知道的已经说了,易公子是不是也把知道的说说…” 话说了一半,之后再没了言语。 易年听着,开口道: “我知道的你们应该都知道,这戾气是通过怨念融合制造的,至于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他…” 说着,目光落在了阴阳王身上。 安土几人虽然去的晚,但天忍王都不知在洞里面待多久了。 而且阴阳王被抓来布下困神阵,对这里的了解的应该更多。 看着易年递来的目光,阴阳王立马明白了易年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困神阵确实是我布下的,但被人控制了神智,根本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老大进来找我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呢,丢人啊…” 阴阳王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自然。 不过这也正常,身为修罗七王,被人迷迷糊糊抓来布阵,这人丢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听着阴阳王的自嘲,天忍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戒心,咱们以前也闹过些不愉快,但这里一事确实不是我们所为,都是过来这里调查,也有着共同的敌人,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自家人? 易年听着这几个字,如果不是心里有事,只怕现在就能笑出来。 天忍王虽然一直客客气气,但易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与异人一族比心思,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双方都在不停的试探,都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些东西来。 不过天忍王的话滴水不漏,看似说了很多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易年更是光棍,几乎什么都没说。 虽然天忍王前后两次强调双方不是仇人,但易年哪会真正相信他。 与他们在这里扯皮,其实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第一,要试探天忍王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动手。 如果七王不动手,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杀樱木,如果把樱木王杀了,他们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其次,趁着说话的功夫尽快恢复到巅峰状态。 这闲谈的功夫或许对别人来说没什么用,但对易年来说可有着大用。 那夸张的恢复速度远超正常人的想象,只要给点儿喘息时间,如果动起手来,绝对能给七王一个惊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等七夏。 之前有困神阵阻隔,联系不上龙鳞与七夏。 不过困神阵被九幽玄天打开之后,自己与安土归蝶打斗时候的气息早就传了出去。 就算七夏还感应不到,那天虞山塌了一截闹出的动静七夏一定能听见。 所以七夏应该在附近。 可在一边与天忍王扯皮一边等待七夏的时候,易年的心越来越沉。 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发现七夏与龙鳞的气息。 七夏不傻,如果瞧见眼下场景,多半不会现身,暗中偷袭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现身归不现身,但一定会告诉自己她在附近,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好能第一时间联手。 以七夏的实力,在不惊动七王的情况下与自己取得联系不算什么难事儿。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联系不上龙鳞,感觉不到七夏的气息,更没听见任何声音。 在天忍王说出自家人几个字后,易年能确定,七夏不在。 之前分开的时候,已经与七夏约定好了,自己混在队伍里,她在暗处跟着。 可应该跟在暗中的七夏,却不知跑去了哪里。 就算有什么事要做,也不会不辞而别。 县衙大牢虽然守卫森严,一路上那黑衣人确实小心谨慎,但这些对七夏来说与没有没什么区别,真有事儿想告诉自己一声并不难。 可七夏没有。 没有,那只有一个解释。 七夏没有机会告诉自己,她,一定遇见了无法脱身的事情。 在想到这个可能后,易年忽然有些懊恼。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调查征兵一事,七夏遇见事情的时候自己就会在她身边。 一瞬间,心乱了。 心里万分焦急,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如果被七王钻了空子,自己可能都没有去找七夏的机会了。 不经意的吸了口气,压下渐渐焦急的情绪,看向天忍王,笑了笑,开口道: “自家人这几个字太重,在下可担不起,咱们还是划清界限,或许有着一些共同的目的,但你是你我是我,我今日只为黑气一事而来,要找的也只有幕后之人,是你们也好,不是你们也罢,事实总有查清楚的一天,不过你放心,在没查清楚之前我绝不会冤枉你们,惨死在天虞山那些无辜的人,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他们报…” 听着易年的话,天忍王点点头,开口道: “易公子快人快语,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迂腐之辈爽快太多,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与易兄弟喝上几杯…” 没想到这天忍王还是个自来熟,从开始的易公子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易兄弟。 不过天忍王敢叫,易年可不想应。 自己被他们害的这么惨,再没点儿记性就纯属活该了。 可虽然心里不想应,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 看向天忍王,开口笑道: “好啊,堂堂七王给在下面子,在下哪能不兜着,不过暂时就算了,有些事脱不开身,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 说着,抬眼看了下漆黑夜空,继续道: “在下从小胆子就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所以能不能让樱木前辈送在下一程?等到了光亮地方,一定把樱木前辈囫囵个送回来…” 听见易年的话,安土王眼睛一瞪。 胆子小? 胆子小你敢来这种地方? 胆子小你敢与堂堂修罗七王叫板?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抓着樱木王! “小子,你!…” 安土王刚一开口,天忍王抬手阻止了下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这妹子也天生胆小,还望易公子好好照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家里会急的…” 易年的话只有一个意思,我不相信你们,我要抓个人做人质。 天忍王的意思也只有一个,要人质行,但如果敢对樱木王下手,整个异人一族绝不会放过你… 第1012章 破败之力 易年点点头,开口笑道: “那是自然,还请放心,只要在下认得路了,定将樱木前辈完完整整请回来,各位告辞…” 最后看了眼七王,低声对樱木王说道: “得罪了…” 说着,抓起樱木,脚下一点,朝着北方的夜空飞去… 看着易年消失在夜空中,站在熊背上的安土王忍不住开口道: “老大,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樱木她…” 说着,神色间有些担忧。 虽然与易年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不过安土王多多少少还是对易年有些了解的。 看似生的面善,但动起手来的时候可不含糊,处处往致命地方招呼。 而且不管是山神庙前还是方才的地底,都起了杀心。 如果不是天忍王的突然出现,樱木王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天忍王同样在看着夜空,听见安土王说话,转身看去,开口道: “没事…” “可是…” 安土王还要开口,天忍王笑了笑,打断了安土王。 “我说没事就没事,放心吧…” 安土王听着,眉毛一挑,又要开口。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归蝶王瞧见,转头看向安土王,开口道: “老大说没事自然没事…” 看见归蝶王开口,安土王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 看着安土王气鼓鼓的样子,天忍王开口道: “你对他的敌意怎么这么大?” 安土王悻悻道: “他欠我一只震天吼…” 天忍王貌似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笑了笑,拍了拍安土王脚下黑熊,开口道: “以后会帮你把震天吼找回来…” 说着,顿了下,补充道: “如果还活着的话…” 又轻轻一拍黑熊脑袋,看了眼倒塌的天虞山,开口道: “回吧…”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雨夜中走去。 瞧见天忍王走来,安土王往熊背上一坐,跟着就要离开。 旁边的归蝶王不着痕迹的拦住了黑熊前进的方向,朝着天忍王开口道: “老大,南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樱木也需要人接应,我俩就先不回去了…” 被归蝶王拦下的安土王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坐在熊背上看向了天忍王。 走在前面的天忍王听见归蝶王说话,停下了脚步,原地转身,平静目光落在了归蝶王脸上。 归蝶王同樱木一样,都是少女模样,此时脸上满是雨水,乌黑头发贴着额头,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和天忍王一样,归蝶王的目光也落在了对方脸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冲刷。 双方就这么在雨中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忍王的嘴脸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也好,那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说着,看了眼最后面面色苍白的阴阳王,继续道: “你呢?” 阴阳王看向天忍王,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回去,这趟把我可折腾够呛,得回去好好歇歇…” 说着,加快脚步走向了天忍王。 天忍王瞧见,没等阴阳王,转身离开。 阴阳王紧随其后,几个呼吸过后也消失在了雨夜中。 等到天忍王与阴阳王走后,一直坐在熊背上的安土王站了起来,看向目光还在黑暗中的归蝶王,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归蝶王收回目光,理了理头发,开口道: “你说呢…” 说着,嘴脸起了一抹笑意,继续道: “你不觉得老大的出现有些不对劲儿吗?” 安土王闻言一愣,开口道: “有什么不对劲儿?” 归蝶王白了安土王一眼,开口道: “他让我们来找阴阳,走时也没有表露出要离开的意思,但却先我们一步找到了阴阳,既然出来找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安土王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兵分两路?保险起见?” 听见安土王的话,归蝶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事儿多吃点儿核桃吧…” “吃那东西做什…嗯?” 安土王下意识回着,忽然停了下来,盯着归蝶王,一字一顿道: “你说我脑子不好使?” 归蝶王毫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不好使,是根本没有…” 说着,看了眼天忍王消失的方向,继续道: “老大应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是谁做的,但能猜出个大概,兵分两路是真,不过有一路成了探路的棋子…” 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听着归蝶王的分析,安土王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开口道: “老大让咱们几个当饵?他怕打不过那人?” 归蝶王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也可能是不想得罪…” 说着,指着易年离去的方向,继续道: “所以才把消息透露给那小子,那小子虽然不是愣头青,但后面你也看见了,如果真让他查出来,绝对会不死不休,老大的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很妙…” 安土王听着,耸了耸肩,开口道: “杀就杀呗,反正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安土王说的是实话,毕竟几次遇见都在易年手里吃了亏。 归蝶王听着,看向安土王,开口道: “杀?我劝你最好把这心思收了,甚至以后想都不要想,不仅不能想,还要盼着他长命百岁…” 听着这不像从修罗七王嘴里说出来的话,安土王看向归蝶王,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归蝶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你不觉得我们的机会到了吗?” 听见机会二字,原本疑惑的安土王愣了下,开口道: “你说他?” 归蝶王点点头,开口道: “这两年大陆风云突变,有多少是咱们做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有心思的人很多,只不过都躲在暗处…” “这与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安土王开口问道。 面对安土王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归蝶王没有丝毫不耐烦,开口道: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从青山出来之后开始的,而且北祁皇权争夺,太初古境的混乱,圣山万木林的大战,南昭战乱,每一处,他都在…” “那只能说明他是个灾星…” 安土王不屑道。 归蝶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灾不灾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除了我们还有人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只不过是借着他的手实现了这一切…” 安土王闻言,喃喃道: “他师父?” 归蝶王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还有其他人,但对大陆未来有想法的,绝对不止咱们一家…” “按你这么说,他就是一个小卒子,咱们把身家压在他身上是不是草率了些?” 归蝶王笑了笑,开口道: “过了河的小卒子,最不怕的就是以命换命,而且他这个小卒子的成长远远超乎想象,说不定真的能被他拱出一片天呢…” “有把握吗?这可不是小事儿,万一错了咱们可没有回头路…”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土王此时说话竟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归蝶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把握…” 听见归蝶王的回答,安土王毫不客气的递过去一个白眼,开口道: “没把握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归蝶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把握是没把握,但可以赌一赌…” “怎么赌?” 安土王又来了兴致,立马开口问道。 归蝶王看向易年离去的方向,开口道: “如果樱木能平安回来,就证明我没看错人,咱们就可以把机会放在他身上,如果樱木回不来,咱们只能另做打算…” 安土王想了想,开口道: “你要赌他的心性?” 归蝶王点点头,“对…” 安土王眉心一皱,开口道: “可是老大刚才已经把狠话放下了,就算他把樱木放回来,也不一定是你认为的情况…” 归蝶王笑着看向安土王,开口道: “你认为他是那种会被人威胁的人吗?” 安土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 归蝶王双手一摊,开口道: “这不就结了…” 听懂了归蝶王的意思,安土王终于没了问题。 往熊背上一躺,任由冰冷雨水落在身上,喃喃道: “还是白天的空气好闻…” 归蝶王轻轻摸着黑熊脑袋,开口道: “那是因为有阳光…” 归蝶王正说着的时候,忽然,刚刚躺下的安土王直接蹦了起来,一拍小腿儿,开口道: “坏了…” 归蝶王一愣,开口问道: “什么坏了?” 安土王眉头紧锁,开口道: “刚才在地底那一击…” “那一击怎么了,不是只伤了后背吗?” 安土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一击我用了破败之力…” 听见破败之力,归蝶王愣了一下,随后神色逐渐愤怒起来,开口道: “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你小心吗?” 听着归蝶王的埋怨,安土王毫不客气回道: “我以为你是让我小心啊,哪知道你是让我小心别伤了那小子啊!” 归蝶王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安土王立马开口道: “先别埋怨了,现在怎么办吧?” 归蝶王没好气的瞪了眼安土王,开口道: “现在只能祈祷那小子命大,或者樱木懂点儿事儿,能自己想明白…” 第1013章 事出无因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漆黑的夜格外的冷,但对于早已寒暑不侵的易年来说,这冷发自心底。 挟持樱木王离开树林之后,易年没有任何停留,朝着与七夏分开的小路疾驰而去。 樱木王点了穴道,全身修为被封,只能任由易年抓着,丝毫反抗不得。 现在的樱木王就是一个累赘,但易年却不敢放,如果再次碰见七王,樱木就是自己保命的本钱。 天忍王的话再客气好听,易年始终是不信的,还是把人抓在手里放心些。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顶着秋雨,快速飞行在夜空中,速度已经来到了极致,跟着大部队需要走上三天时间的路程,在身下飞速掠过。 天刚蒙蒙亮时,到了那天分开的地方。 落地之后把樱木王丢在路边,低头钻进了林子。 可能是秋风的关系,也可能是秋雨的关系,林子中除了雨水落叶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林子,眼中满是焦急。 深吸口气,把脸上雨水擦掉,努力压下焦急的情绪。 这种时候,慌乱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耽搁自己寻找七夏。 几个呼吸过后,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开始仔细观察起了什么都没有的林子。 大约小半盏茶过后,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残存的气息,没有留下的线索。 什么都没有,有两种可能。 第一,分开之后七夏还跟着自己,这里并不是七夏消失的地方。 从这里到腾腾县不算近,七夏在哪里开始不跟着自己都有可能。 第二,七夏是在这里失踪的。 那能让七夏不与自己知会一声便消失,一定是遇见了她控制不了的事情或者是人。 如果是事,那是什么事? 能让七夏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关于竹园的消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关于五行圣物的线索。 不过这里就是片普通林子,遇见五行圣物的机会太小。 易年想着,眉心皱了起来。 不是事,那就只能是人了。 可谁,能让七夏悄无声息的消失呢? 天忍王几人都在天虞山附近,应该不是他们。 不过轮回与风火不在,不能把他们完全排除。 想着,目光落在了路旁的樱木王身上。 此时的樱木王正站在路旁的树下躲雨,安静淡然,没有半点儿身为人质该有的紧张。 也正常,堂堂修罗七王,这点儿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走到樱木王身前,开口道: “风火王与轮回王在哪里?” 樱木王听着易年的问题,浅浅一笑,开口道: “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虽然在笑,但语气中的不满易年还是听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天忍王忽然出现,樱木王此时估计已经过了奈何桥了,这种语气也正常。 不过樱木王的态度丝毫不影响易年,九幽玄天直接横在了樱木的脖子上,开口道: “我现在没耐心与你扯这些,说!” 面对与天忍王等人对峙时候判若两人的易年,樱木王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出现了一抹强硬,往前一顶,开口道: “不知道,看看你把我杀了能不能问出来!” 易年不知道樱木王是有恃无恐还是一直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忽然不知怎么办了。 欺负人这种事情易年不愿意做,特别是欺负一个女孩子。 虽然樱木高为修罗七王,但真实年龄却不大,并不是只有表面看起来年轻。 一路提着樱木,又抓在怀中挟持,这点易年还是能确定的。 异人一族的修行速度简直太可怕了。 可七夏的事情更重要,不欺负也得欺负,眼睛一眯,摆出一副随时可能杀人的样子,开口道: “说…” 只有一个字,但语气很重。 听见易年的威胁,之前还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样子的樱木忽然笑了下,盯着易年的眼睛,开口道: “你这戏演的真不怎么样,好好说话,或许我心情好了就会告诉你…” 说着,笑嘻嘻的盯着易年。 看着樱木王的目光,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樱木前辈,方才是在下不对,和您赔个不是…” 说着,收回九幽玄天,继续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听见易年的话,樱木摇了摇头,开口道: “说是可以说,不过前辈这两个字我很不喜欢…” 如果不是樱木还有用,易年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压着心头怒气,深吸口气,开口道: “不喜欢以后以后不说就是,现在可以说了吧?” 樱木笑呵呵点点头,开口道: “这还差不多,本来就没比你大几岁,叫什么前辈…” 说着,挠了挠头,疑惑道: “对了,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看着樱木的样子,易年强压怒气,一字一顿道: “轮回与风火在哪?” 瞧见易年那一副有火不敢发但随时都有爆发可能的样子,樱木似乎开心了不少,开口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别一会儿在气死了,那俩家伙懒得很,没事儿的时候从不出门…” 说着,把脸上的雨水抹了抹,继续道: “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要是问我家在哪里我可不能说,本王是有原则的…” 易年虽然心情急躁,但神智还在,樱木说话的时候仔细听了听,知道她没有说谎。 轮回与风火不在,天忍等人又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七夏的失踪应该与他们无关。 能让七夏连个与自己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实力一定极其强大。 不是七王,那是谁呢? 下一刻,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南行一。 七夏曾经救过南行一要除掉的七王,动机有了。 真武境界,实力有了。 这里虽然离南昭腹地很远,但也算南昭地界,发现自己与七夏的行踪是很有可能的。 易年想着,忽然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南行一想报复,在正南城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 而且七王出现在了这里,如果南行一也在,绝对不会让七王完好无损的回去。 不是南行一,那谁还有这个实力? 想着,目光落在了东方。 圣山,也有可能。 圣山最恨的人其实不是自己,而是七夏。 五行骨龙与火凤差点儿毁了圣山,加上元氏一族的辛秘,如果能除掉七夏,圣山一定毫不犹豫。 那最有可能出手的人是谁呢? 木叶? 不是… 他或许能打过七夏,但想悄无声息掳走七夏绝对不可能。 莫道晚? 有可能,他有这个实力。 可七夏说过,她去过圣山,也见过莫道晚。 那时没动手,现在就更没有动手的动机了。 西岭? 这里离西岭很近,可西岭没这个必要啊。 圣山难受,是西岭最愿意看见的事情。 想到此,易年的脑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实力的就这么几处地方,可每一方又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时间,所有的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那有没有可能,是七夏自己走了?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如果七夏打算离开,分开之前时候不会带着自己的竹篓与龙鳞。 等等! 想到此,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七夏真的动了离开的心思,那一定不会让自己知道,所以借着自己调查征兵一事的机会选择离开。 那她走了,一定不会把龙鳞与竹篓带走。 不带走,会放在哪里呢? 脑海中快速盘算,几个呼吸过后,想到了一处地方。 看了眼樱木王,伸手就朝着樱木王身后衣服抓去。 樱木王看着易年伸过来的手,毫无作用的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刚才都快把我勒死了,你要是再提着我,我保证让你…啊!” 不知道后面后悔还是什么,反正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易年抓在了手里。 下一刻,只觉着离地越来越远,身下景色匆匆闪过… 易年提着樱木王,飞快朝着李队长等人曾经落脚的客栈飞去,那里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寄存东西的地方。 分开的地方与客栈不远,没多大功夫,二人便到了小镇外。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易年带着樱木王落地,快速朝着王小子的客栈赶去。 小镇只有一条街,不存在迷路的情况。 一路前行,顶着秋雨来到了客栈门口。 小黄狗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看见易年没有叫,估计它还记得这‘救命恩人’。 小镇人少,客栈也不是早上做生意的地方,所以现在还没开门,估计王小子还在睡着呢。 不过易年没有等他睡醒的功夫,抬手便开始敲门。 不礼貌就不礼貌吧。 咚咚敲门声在空荡荡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没多大功夫,里面传来了动静。 易年侧耳听去,脚步声从后院响起。 一连串的打哈欠声音和被扰了美梦的抱怨。 “谁啊,一大早敲什么敲…” 声音很小。 抱怨,当然不能让客人听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易年的心悬了起来。 行动不便的王小子打开客栈大门,目光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男人,很正常… 第1014章 杳无音讯 樱木王身着一袭绿色长裙,裙摆随风飘动,加上本就生的好看的脸上那些许的幽怨神色,抓人目光再正常不过。 所以睡意朦胧的王小子在看见二人的一瞬间,目光全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瞧见王小子的目光,樱木王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看着眼前之人神色变化,王小子立马清醒了过来。 这点儿眼力见儿没有,也不用开门做生意了。 目光转向易年,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当认出易年之后,疑惑变成了惊讶,立马开口道: “是你?” 也不怪王小子认不出,现在的易年与之前在这里给王小子治腿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为了混进征兵队伍,头发早就弄成乱糟糟的一团了。 再加上雨中赶路,又从一团团变成了一条条。 如果不是有雨水冲刷,现在上面指不定什么味道呢。 本就残破的衣服被安土王一刀震碎,只剩下了半条裤子。 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边缘全是破布条,估计都不用用力撕,只要再被雨水冲一会就要寿终正寝了。 这些天不是在人堆里就是在又脏又乱的牢房里,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简直没眼看。 “你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王小子围着易年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遇到仇家了?还是没听我的跟着李队长他们的方向走了?” 听着王小子的问题,易年有点尴尬。 总不能说是因为卧底才搞成这样吧。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易年说着,并未提起腾腾县的事儿。 不过有过千帆跟着,想必应该能处理好。 王小子见状,开口道: “不是被他们盯上了就好…” 说着,也不再追问,热情地邀请易年进店。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了,我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瞧见易年一点儿进店的打算都没有,王小子也没再强求,开口道: “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前几天与我一起过来的那位姑娘这几天来没来过?” 听见易年的问题,王小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虽然十分稍微,但还是被易年捕捉到了。 看着王小子,心几乎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王小子看着明显紧张起来的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哪里有姑娘,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吗?” 说着,身子假装不经意间斜了斜,在樱木王看不见的角度给易年使了个眼色,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瞧见王小子的神色,易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这王小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难怪方才他会露出那般神色,这是把樱木王当成债主子了。 估计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要不他也不会这般反应,甚至还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当成了钓鱼的话。 易年无奈笑了笑,可还没等开口,旁边的樱木王忽然做出了一副委屈样子,可怜巴巴开口道: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要不你也不敢带我来,你们一定串通好了,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我,我不活了…”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 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就被王小子的演技糊弄过去了。 但樱木王是什么人,就算修为被封,感知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看穿王小子的把戏根本不成问题。 易年是真没想到堂堂樱木王会来这么一出,眼泪说掉就掉,真和受了委屈一样。 不过现在可没心思看她演戏,看向王小子,开口道: “别管她,她有病,实话实说,到底看没看见…” 瞧见易年神色郑重,王小子也不知该说不该说,但从易年话里行间的意思能听得出,易年不在乎旁边这位娇滴滴的女子。 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开口道: “没有,自打你们离开以后,那位姑娘真没来过,我发誓…” 王小子说着,做出了发誓的手势。 易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在来到客栈之后,神识已经里里外外仔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竹篓与龙鳞的气息。 其实不敲门也可以,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把王小子叫了出来。 听得出王小子没有说谎,易年那刚刚升起的心思又落回了谷底。 如果按照自己的分析,七夏没来过,那就不是有预谋的离开。 不是离开,便只剩了一个可能。 七夏真的出事了… 虽然从遇见征兵事情开始到现在没过几天,但也能发生很多事。 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清楚七夏是在什么时间出的事。 看见易年神色变化,王小子也没了遇见恩人的喜悦,关切问道: “那位姑娘怎么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深思的易年,抬眼看了眼王小子,开口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伸手就朝着樱木王后颈抓去。 正‘痛哭流涕’的樱木王瞧见,幽怨神色瞬间消失,往后一闪,开口道: “你再抓我真跟你急了…” 说着,手臂抬起,开口道: “抓手…” 易年看了眼,没有伸手,转头朝着小镇外走去。 樱木王被封了修为,虽然感知还在,但实力一点不剩。 本就女儿身,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 方才王小子又给她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她就算再傻也能反应过来。 就她这个长相,在这乱世之中就是别人嘴边的一块肉,只要被有心之人碰见,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万一被人发现了身份,那估计比死还要惨,所以易年才敢直接走掉。 现在的情况对于樱木王来说有些反常,因为只有这个挟持了他的人会保护他。 因为如果樱木出了事儿,异人一族绝对不会放过他,天忍王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易年不起杀心,不惜得罪死七王。 看着大步朝前而去的易年,樱木王跺了下脚,紧紧跟了上去。 前面的易年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脚步也快了起来。 可还没等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易年听见,立马回头看去。 就算不怕得罪异人一族,就算不在意樱木生死,可一但被人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发现自己与樱木王在一起,自己百口难辩。 自己与各大宗门的关系可不能继续恶化了。 不是怕了,而是万一真的找不见七夏,还有可能求到他们帮忙呢。 在看见雨中街道上那一抹绿色之后,易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看向站在一间刚开门的铺子前的樱木王,开口道: “快点儿,我没功夫与你这般耗着,除非你还想被我提着走…” 听着易年的‘威胁’,樱木王一点儿抬腿的意思都没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铺子,开口道: “你就算再急也不能一直这个样子下去吧,要是被我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你的眼睛挖了…” 听着樱木王的话,又想起方才王小子的神情,易年下意识的扫了眼全身上下。 现在都不能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了,如果再在天上飞几圈,那就是一丝不挂了。 抬眼看向樱木王身前铺子,发现是间裁缝铺。 几步过去,在经过樱木王的时候开口道: “要挖也是挖你的眼睛…” 说着,路过樱木王,直接进了刚开门的铺子。 没有量身材的功夫,反正自己的身材中等,能穿的衣服很多。 在老板的指引下从架子上找了件衣服。 樱木王看着铺子里拿衣服的易年,眉心忽然皱了一下。 盯着易年后背,目光久久不曾散去,直到易年将衣服穿在身上,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易年感觉的到樱木王的目光,但没打算理会他。 把衣服穿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怀中。 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被老板夸了个天花乱坠。 看着老板那期盼眼神,易年忽然愣了下,伸进怀中的手停在了里面。 完了,没钱… 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在竹篓里面,包括龙鳞与聚魂引。 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七夏送的星空宝玉,可哪里舍得用它换衣服。 难不成今天自己要做一次强盗? 心一横,强盗就强盗吧。 可在瞧见店老板的眼神之后,却怎么也横不起来。 大不了就不要了,就是麻烦人家一次了。 想到此,伸手就准备脱衣服。 不过正准备脱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樱木王腰间的荷包上。 没有任何犹豫,手从怀中拿出,一招控鹤擒龙,把樱木王腰间的荷包在店老板身后抓在了手里。 掂了掂,分量十足。 没有理会樱木王,从里面取一锭银子递给店老板。 “不用找了…” 在店老板震惊到根本说不出话的时候,又抓了一件儿衣服出了门。 樱木王看见出来的易年,开口道: “你是强盗吗?” 易年摇了摇头头,开口道: “不是,是绑匪,这些算赎金了…” 说着,把荷包塞进怀中。 这回没管樱木王反不反对,一把抓住樱木王后颈衣服,几步出了小镇,飞过一段距离以后,落在了之前与七夏分开的地方。 丢下樱木王,沿着之前被带走时候的小路仔细找了起来,如果有线索,应该会留在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上… 第1015章 一路寻找 易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能不能找到七夏,但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 而这条路找下来原本会有两个可能,不过从王小子那得来的消息来看,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七夏不是自行离开的。 不是自行离开,那便是因为遇见了人而离开,而离开,还有两个可能。 第一,七夏觉着自己能应付,所以没告诉自己,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七夏没有回来,那就说明她的判断错了。 第二,七夏觉着应付不来,甚至加上自己都没把握,为了不拖累自己所以选择独自一人面对。 易年不知道自己更倾向于哪种可能,但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放着樱木王在身后没管,开始沿着自己前往腾腾县的路找了起来。 没有沿着路走,而是根据跟踪经验判断七夏可能会选择的路线。 不过这样一来,要找的地方就多了,因为官道两侧的树林都能跟踪,甚至路上也不能放过。 易年根本不在意如此大规模的寻找线索麻烦,就怕什么都找不到。 顶着秋雨,沿着一侧树林找了起来。 因为要寻找七夏可能留下的痕迹,所以前进的速度很慢,再加上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还要走到另一侧寻找,速度又降了几分。 樱木王用手遮着雨水,看着在林中不停穿梭的易年,无聊的跟在后面。 一天时间过去,二人到了腾腾县城。 看着与离开时没什么区别的破败县城,易年眉宇间的焦急多了几分。 一路上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几乎没放过每一寸地方,可别说打斗痕迹,就是连个脚印都没发现。 来到城门前,看了眼根本没有守卫的大门,示意樱木王跟上,抬腿进了城。 时近傍晚,加上下雨,路上没什么人。 自己与过千帆救出来的人应该还没到这里,毕竟他们是走的,自己是飞的。 城中找准方向,朝着县衙走了过去。 县衙是自己停留最久的地方,如果七夏跟到这里还没有出事的话,县衙里就是七夏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正走着的时候,樱木王加快脚步小跑来到易年身边,看着易年,开口道: “喂,你不觉着这样很过分吗?” 嗯? 易年听着,疑惑的朝着樱木王看去。 只见樱木王手遮着额头挡着雨水,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原本刺向她胸口的一剑因为天忍王的阻止留下的伤口还在,虽然不流血了,但被雨水浇了这么久,伤口处有了泛白的痕迹。 被封了修为,没法施展那神奇的绿光,没有半点儿愈合的迹象。 不过以樱木王的身体底子来说,这点儿伤要不了她的命。 随意扫了眼伤口,开口道: “死不了…” 说着,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从身上拿出早上在裁缝铺里抓出来的衣服,刺啦一声扯开,在樱木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将伤口包了起来。 包完,习惯性的嘱咐道: “这几天别沾…” 水字还没出口,生生咽了回去。 天空阴的均匀,这场雨指不定要下到什么时候呢,想不沾水应该不太可能。 意识到说错话便索性不说了,抬腿就要朝县衙走去。 肩膀被包起来的樱木王瞧见,又追上易年,再次开口道: “喂,我说的不是这个…” 易年听着,不耐烦的开口道: “想让我解了你的穴道不可能…” 樱木目前是自己的保命手段,可不能出了岔子。 听着易年的回答,樱木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可能是知道易年现在没心思开玩笑,开口道: “你不觉着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样淋雨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吗?”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娇滴滴? 你可是堂堂七王,这个词哪里与你有关系? 也就女孩子沾点边儿… 本以为樱木王要说什么大事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就是有些不明白,这雨下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樱木王应该是看懂了易年的心思,一把抹掉脸上雨水,委屈开口道: “你都不知道你之前的样子有多吓人,哪里打扰你…” 看着樱木王那明显装出来的害怕,易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虽然没注意到自己之前什么样子,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目光扫过四周,没发现开门的铺子。 看了眼县衙方向,开口道: “前面有雨伞…” 说着,没再理会樱木王,快步朝着县衙走去。 看着易年离开,樱木王紧紧跟了上去。 目光落在易年后背,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路上没人,知道位置,没多久便到了县衙所在。 易年停下脚步,看了眼樱木王,就在樱木王想要挣扎的时候,一把把人抓在了手里,脚下一点,越过了县衙高墙。 虽然不满,但樱木王并未叫喊,似乎已经认了命。 带着樱木王在县衙容易藏人的地方仔细搜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去了趟胖县令的住所,这挨千刀的胖子还在自己的神识指引之下大鱼大肉呢。 又去了趟监牢,里面又多了些声音。 不用说,一定是这几天又‘征兵’了。 两处都没管,过千帆回来之后能处理好。 以他那种痛恨贪官的性子,那胖县令的下场可想而知。 没有收获,就要继续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寻找。 出了县衙,沿着长街准备出城。 正走着的时候,被放下的樱木王突然开口道: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这樱木王还真麻烦。 可现在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只能忍下火气。 朝着四周看了看,终于在一间屋子前找到了两件蓑衣。 拿在手里后,从樱木王的荷包中找了锭银子放在了窗口。 樱木王瞧见,开口道: “那是我的钱…” 易年把荷包收进怀中,开口道: “现在是我的…” 说着,把蓑衣丢给樱木王,自己也麻利穿上,沿着长街出了城。 出城之后,易年继续之前的办法寻找线索,樱木王继续在后面无聊的跟着。 这会儿有了蓑衣,终于不用一直遮着雨水了。 可能是这夜里的雨很冷,樱木王的脸慢慢白了起来。 而走在前面的易年也是,焦急脸上苍白尽显。 不过全部心思都在寻找之上,根本注意不到别的。 被秋雨浇的打了个寒颤,捏了捏感觉有些堵的鼻子。 摇了摇头,甩落秋雨,继续在路上寻找。 黑夜中寻找本就极难,再加上雨一直下个不停,易年找着找着,似乎陷入了一种茫然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的目光中只剩下了盲目。 眼中只有地上可能留下的线索,再无其他心思。 有几次差点摔落悬崖,都是凭借本能反应才没有掉下去。 樱木王就安静跟在易年身后,不说话,不打扰,只是目光会偶尔落在易年的后背上,感觉那不算伟岸的后背有什么魔力一般。 就在寻找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动静。 嘈杂声音将易年从迷茫中拉了出来,侧耳听了听,很多人。 算了算时辰,应该是过千帆带着人回来了。 想到此,忽然皱了皱眉。 如果前面的是过千帆一行人,那七夏可能留下的线索就完了。 如此多的人过来,一定会把线索踩的点滴不剩。 虽然七夏留下痕迹的可能很小,但易年的心还是一紧。 抬手拍了一下脸,神色间有些懊恼。 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了眼身后的樱木王,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 如果被人瞧见自己与樱木王在一起,很可能会惹上麻烦。 等了会儿,人群浩浩荡荡过来了。 果然,过来的人确实是在天虞山救下的那些人,为首的正是过千帆。 等到了县城,应该有他忙的了。 易年不知道山崩之时有没有减员,不过就算有人被埋在天虞山下,现在想办法也已经晚了。 看着人群,大略算了下数量,发现没少多少,稍稍安了些心。 少的,很可能回了西荒,毕竟牢房中西荒的人也不少。 等到人群走过,传音给了过千帆。 内容很短,只说了自己有事,这里就全靠他了。 过千帆‘听见’易年传来话,停下脚步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易年的踪迹。 对着黑夜抱了抱拳,带着人群继续前进。 看着人群远去,易年带着樱木王继续朝着天虞山进发。 果然,路上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根本不可能看见七夏可能留下的线索。 等到了与七王对峙很近的地方,易年停了下来。 看着塌了一截的天虞山,感觉自己的天也塌了。 没有线索,没有发现,没有七夏,什么都没有。 易年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有没有用。 忽然觉着很冷,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深深吸了口气,抓起樱木王,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等第三次来到与七夏分开的树林,易年又一次的寻找起来。 这次速度比之前快很多,跟在后面的樱木王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第1016章 就一次 从分开的地点到天虞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普通人而言跑上一趟有些难,但对于被元力淬炼过身体的樱木王不是什么难事儿。 跑上一会儿没什么问题,跑上一趟也没什么问题。 但连续跑上几趟,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易年从第三次回来之后就继续开始寻找,也不管白天晚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速度时快时慢,一路上基本不会停歇。 速度慢时,樱木王还能跟的上,速度快了可就遭罪了。 终于,在第四次来到腾腾县前,被折腾的面无血色的樱木王终于忍不住了。 咬牙快跑几步来到易年身前,张开双臂把易年拦了下来,气喘吁吁道: “喂,你没完了?”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樱木王,易年面色难看的可怕,冷冷道: “走开!” 此时,似乎已经忘了樱木王是自己的人质。 听着易年冰冷的语气,樱木王丝毫不惧。 可能也忘了自己是人质,或者是没有解开穴道不敢跑,盯着易年那有些发红的眼睛,开口道: “你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这破路走了多少次了,要是有什么东西早就发现了,现在还没有那就是没有,不赶紧想别的办法,还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你与老大耍机灵那劲儿呢?” 樱木王义正言辞的数落着易年,一副朋友模样。 易年听着,愣了下。 应该是没想到樱木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刚刚还一副训导人样子的樱木王也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扬起的手臂悻悻放下,神色变了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开口道: “你再这么找下去,我要被你累死了…”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掩饰方才的话。 易年没心思注意樱木王的神色变化,但话听了进去。 樱木王说的对,如果有什么线索,在自己如此细致的寻找之下,应该早就发现了。 现在还没有,那就是没有。 看了眼县城大门,放弃了进去的打算,伸手抓向了樱木王。 被易年抓了几次,樱木王一矮身,终于成功躲过了一次。 还没等易年继续,把手一伸,开口道: “拉手,我又不是东西…” 话刚出口,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不对,立马解释道: “你再抓我脖子,我真的要被你勒死了,你看看…” 说着,就要让易年看看留在脖子上的证据。 可易年哪里有心思看她的证据,稍微一侧身,目光移到了别处。 想着这样抓人确实不妥,万一自己一个没注意真把她勒死就麻烦了。 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失神,所以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现在易年与樱木王这种绑架式的关系很微妙,易年怕樱木王死在自己手里,樱木王怕易年丢下自己不管。 “喂,想什么呢?” 樱木王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易年一跳。 侧眼看了眼樱木王,开口道: “得罪了…” 说着,伸手抓在樱木王的手臂上,在樱木王的一声惊呼中飞了起来。 没有在路上找到线索,那只剩一个办法了。 带着樱木王在腾腾县门口飞起,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从树林分开的地方开始,一圈又一圈的不停绕着。 被抓在手中的樱木王此时也不敢说什么,万一他又抓自己的衣领,被熟人看见都不够丢人的。 易年不知道樱木王的想法,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七夏。 在飞行的同时,神识毫不吝惜的朝着四周扑去。 方圆十里之内,只要有龙鳞或者竹篓存在,自己就能感觉到它们的气息。 除了必要的事情停下来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在寻找。 可三天过去,方圆几百里的范围搜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搜索的直径增加一点儿,要搜查的范围就要大上很多。 其中不乏一些妖兽与宗门聚集地,但易年完全视这些如无物,依旧不知疲惫的搜寻。 雨还在下,不知何时会停。 同样,这场搜索也不知何时会停下来。 第三天夜里,可能被雨淋的实在受不了了,也可能是被抓着依旧很累,樱木王终于忍不住了。 趁着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机会,朝着易年开口道: “你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易年听着,没说话。 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找不到,那便一直找下去。 看着易年难看的脸色,樱木王皱了皱眉,开口道: “你知道天元多大吗?你知道你飞过的每一座山有多少山洞吗?你知道路过的小城有多少密室吗?随便一个地方都可能藏人,你这种找法能找到人才怪呢…” 易年听着,冰冷目光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同之前一样,樱木王毫不在意,继续开口道: “找一个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你这种找法,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易年听着,身上气息一滞。 樱木王说的没错,但也有错。 找过的地方确实有很多藏人的地方,但自己找七夏不是靠看,而是靠气息。 龙鳞与竹篓的气息只要出现在附近,自己就一定能感觉到。 可这几天已经找遍了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如果七夏在这个范围里面,按照自己这个找法,早就应该找到了。 但事实却是,找了这么久,根本没感觉到龙鳞与竹篓的半点儿气息。 有两个可能。 第一,七夏不在这个范围。 第二,竹篓与龙鳞的气息被隐藏了起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目前的结果只有一个,自己真的找不到七夏了。 找不到,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暂缓了继续寻找的打算,看向面色苍白的樱木王,开口道: “谢谢…” 如果不是樱木王的一嗓子,自己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呢。 看着稍微恢复了一些的易年,樱木王一笑,开口道: “想到了?” 易年点点头,坐在地上,看那样子是要休息。 其实新的方法不难想到,就是太过被动。 找不到七夏,那便等着七夏来找自己。 没有约定的地方,但却有双方一定能想到的地方。 而目前,这样的地方只有一个。 净竹寺… 从梵天净土出来以后,二人都想到了无骨舍利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净竹寺。 如果真的找不到七夏,去净竹寺等着是最好的办法。 可这办法有个弊端,那就是如果七夏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自己不但没法救她,还很可能离她越来越远。 如果七夏想不到这点,那自己在净竹寺等不到七夏,也还有别的办法。 这个办法自己最擅长,那就是闹事。 动静越大,便越容易传进七夏的耳朵里。 当然,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七夏还活着… 易年不敢想七夏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如果这个念头生在心里,便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想着想着,只觉着很冷。 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好像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传了出来一般。 缓缓吐了口气,感觉那气又很热。 这种又冷又热的感觉,很不好。 三天不眠不休全力飞行,无论是神识还是念力,都已经消耗到了一定程度。 既然停下,那便休息一会儿。 转头看向似乎多了几分憔悴的樱木王,开口道: “再找三天,如果还找不见,过了离江我放你走…” 说着,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补充道: “就一次,下次见面,是敌非友…” 听见易年的话,樱木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要放我走?” 易年点点头。 看见易年肯定,樱木王眼中惊讶更甚,似乎不太确定易年的想法,开口道: “你知道我多重要吗?”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那一定是自恋,但从樱木王口中说出,却一点儿也不觉着突兀。 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掌握的疗伤之术,都够得上重要这两个字。 听着樱木王的话,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知道,所以只有这一次…” 说着,闭上眼睛开始恢复。 樱木王没了声音,估计也是累的够呛,没了言语心思。 雨还在下着,可能知道这是最后一场秋雨,所以一直舍不得收。 冰冷的雨水落在早就湿透了的蓑衣上,透着刺骨寒意。 樱木王缩成一团躲在树下,目光时不时落在正张闭目养神的易年脸上,眼中不停有异样神色闪过。 易年睁眼时,瞬间收回了目光。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体力透支,易年休息了半天依旧觉着乏累。 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看向樱木王,开口道: “走吧…” 正说着话,忽然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觉袭来,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樱木王瞧见,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还行吗?” 易年晃了晃脑袋,把这很久都不曾出现的感觉压了下去,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走吧…” 说着,转身就要朝着东方走去。 正转身的时候,樱木王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如果让易年先动手,多半又要抓在后劲的衣服上了。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 “就这么找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朝前走去… 第1017章 林中对峙 不是易年不想飞,而是那不知从哪来的疲惫不停侵袭全身,别说飞了,就连赶路都有些费劲。 易年倒是没在意,因为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心神消耗巨大的时候就会出现。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全力赶路,就算周晚沈风那种擅长赶路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加上心情低落,疲惫激增也正常。 看着易年离去的背影,樱木王悻悻的收回了手。 瞪了易年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幕确实挺尴尬的,还好这里没有别人,丢人也丢不到哪去。 跟上易年的时候,目光不停在林中穿梭,似乎在搜寻什么。 但直到追上易年,依旧没什么发现。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掩去。 歪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要找的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易年听着,没什么意思答话。 可樱木王却来了劲儿,超过易年几个身位,一边后退一边继续道: “确实,像七夏姑娘那样的美人儿,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也正常…” 说着,忽然站在了原地,笑着看向易年,开口道: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在骗你呢?” 对于樱木王的话,易年根本不理会。 直接从樱木王身边走过,把她当成了空气。 樱木王瞧见易年样子,似乎有些不死心,又追上易年,继续道: “真有这个可能,要不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吗?” “你等等我啊,这不是帮你分析吗,我在话本上看过,有些女子真会偶尔玩失踪的…” “让人找,又让人找不到,然后躲在暗处看心上人着急的样子…” “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着我说的很对?” “喂,这里什么地方啊,都这个时节了,树叶竟然没怎么落…” “喂,等等我啊,赶路无聊,说说话呗…” 樱木王也不知怎么了,自打易年说了三天后会放了她,这话便没完没了起来。 东扯西扯,没一句有用东西。 易年实在听的不耐烦了,停下了脚步,盯着还要说话的樱木王,开口道: “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听着易年的威胁,樱木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开口道: “随便啊,反正都是你说了算,就是没想到堂堂归墟高手,竟然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归墟似的。 樱木王瞧见易年样子,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开口道: “我现在可不是归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弱女子罢了…” 这话一出,易年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她。 实在没有与樱木王扯皮的心思,绕过樱木王之后继续赶路。 樱木王紧紧跟上,嘴里依旧不停。 易年也没了威胁心思,说就说吧,最起码在这里无聊的雨夜中还有点儿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雨越来越小,但身上却越来越重。 秋风吹过,只觉着全身上下不停散发凉意。 瞧见雨越来越小,把厚重的蓑衣解下扔在了旁边。 雨小了,这东西便没了用。 有它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干。 正跟在后面的樱木王目光又落在了易年的后背上,若有所思。 心思不在赶路上,下一刻,砰的一声撞在了易年身上。 鼻子被撞的有点狠,一酸,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看着杵在原地的易年,抱怨道: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 易年没理会樱木王,因为心思全在前面的空地中。 只见前面空地正站着两伙人,一左一右正在对峙。 而林中的两伙人,易年都认得。 左边是一位英俊的年轻人,但不像樱木一样是真的年轻,而是驻颜有术。 这人,正是圣山北剑峰副峰主欧阳佑。 身后站着四个人,都是剑峰长老,其中还包括在通明境界时候击败的那位。 右边是一位老人,一身寒意散发,正是西岭大长老季仁。 后面也站着几个人,从气息判断,也都在归墟境界。 双方的实力差不多持平,毕竟都是圣地出来的归墟。 不是所有人都是信难求白笙箫。 如果是在平时,易年一定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但方才耳中全是樱木王的喋喋不休,加上神识损耗太过严重,竟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按理说樱木王感知还在,也应该能发现他们,但不知怎地,撞上了自己才瞧见,比自己发现的还晚,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可碰见了就是碰见了,此时掉头就走明显不是太好的选择。 一边暗中整理气息,一边快速在欧阳佑与季仁脸上扫过。 这一扫,还真看出了一些东西。 只见二人神色间都有些惊讶,而自己出现之后,惊讶又多了一分。 从这惊讶中,易年立马判断出,双方在这里碰见完全是偶然,而自己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更是意外。 也就是说,三伙人谁都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人。 虽然没人说话,但林中的形势忽然诡异了起来。 欧阳佑有些焦急,季仁也有些焦急,虽然掩盖的很好,但易年还是能察觉出来。 如果只是圣山与西岭碰见,按照花想容的说法,双方一定毫不犹豫就会动手。 但易年的出现却成了变数。 从圣山的角度来看,易年很可能会站在西岭西方,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初大闹圣山,双方的关系早就恶化了。 而从西岭来说,易年还可能是圣山的人。 因为原本‘重伤’的欧阳佑现在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所以圣山上的消息能信的不多。 天知道易年是不是又与圣山重归于好了。 毕竟在大闹圣山之后,圣山只是把易年推了出去,但任何实质性的追杀或者手段都没有。 而对于易年来说,在这里看见双方人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对七夏下手的人,应该不是圣山与西岭。 虽然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但还没毫发不伤就拿下七夏的本事。 只要不是这两个势力,七夏活着的概率就大很多。 三方人站在空地边缘,谁都没动手或是说话的心思。 易年虽然势单力薄,但实力却是在场众人中最强的。 欧阳佑与季仁可没本事击败佛门八大高手。 只要易年倒向一方,对另一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虽然现在疲惫不堪,甚至已经没了动手的能力,但西岭与圣山的人不知道。 人名树影,总会在不经意间起作用。 察觉到眼前形势,易年没有继续与他们耗下去的心思。 看了一眼二人,开口道: “打吗?要打就赶紧打,不打就赶紧走,别耽误我赶路…” 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欧阳佑看了眼易年,欲言又止。 季仁也看向易年,眼中多了丝复杂神色。 谁能想到,太初古境前的小小通明,短短两年过去,已经有了与圣地叫板的实力。 看着双方依旧不为所动,易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桩上,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挥了挥手,开口道: “不走就赶紧打,正好赶路无聊看会儿热闹,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说着,又挥了挥手,示意双方赶紧动手。 看着易年一副看戏样子,季仁与欧阳佑都愣了下。 打自然是不敢打的,就算双方仇恨再深,也不敢打必死的架。 天知道你会站在哪边… 看着双方打又不打走又不走,易年往树杈上一靠,眉心微微一皱,但立马忍了过去。 打了个哈欠,开口道: “走又不走,打又不打,难不成要坐下喝两杯…” 说着,朝着跟在后面的樱木王打了个手势,继续道: “你去打点儿酒,再带几个小菜,看看咱们能不能把两大圣地的矛盾化解开…” 樱木王听着,十分配合的点点头,开口道: “可我的钱没带够啊…” 易年笑了笑,眼神扫了下圣山与西岭一行人。 樱木王立马摆出一副傻子看见都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恍然大悟的神情,开口道: “对啊,可以先赊着,西岭与圣山的大人物要喝酒言和,他们哪里敢不送啊…” 说着,转头就要往后面走。 看着樱木王要离去,欧阳佑与季仁同时开口道: “且慢!” 樱木王听见,立马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眼二人,脸上一副疑惑样子。 看着樱木王那明显还是装出来的样子,欧阳佑与季仁恨不得在那张漂亮脸蛋上来上一剑。 这哪是去买酒,这不明摆着让圣山与西岭丢人吗? 那一句赊,就会把所有的情况抖落出去。 这要一传出去,西岭与圣山堂堂十位归墟,竟然被易年一个人吓得不敢动手,那这人可算丢到姥姥家了。 看见二人反应,易年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其实易年才是最不想动手的那一个。 自己现在就是一只纸老虎,不动手,自己威胁最大,动手,自己一定第一个死。 伸了下懒腰,打着哈欠开口道: “不送了…” 听见易年的话,季仁一挥袖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欧阳佑瞧见西岭的人离开,看了眼易年,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刚要走时,易年看向欧阳佑,开口道: “欧阳师兄且慢…” 第1018章 互相试探 听见易年的声音,欧阳佑停下脚步转头朝着易年看去。 易年方才喊了师兄二字,就证明他没有出手的打算,最起码没有把事态升级的打算。 这点欧阳佑还是能看出来,所以在回身之时,与西岭众人对峙时候的严肃消失,转而挂上了一丝笑意。 朝着易年拱拱手,开口道: “易师弟,好久不见啊…” 别人体现出善意,自然要以善意回之。 而这一声师弟也在向易年表明,自己同样没有动手的打算。 其实现在易年与圣山的关系很微妙,表面看去结下了深仇,可归根结底,易年的处境只是圣山为了自保而造成的。 更准确的说,是木叶的一句话造成的。 可圣山除了这一句话之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对付易年。 西岭几人正是因为拿不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离去。 如果在这里打起来,明显西岭占优势,毕竟这算是家门口。 不过易年知道,这和平只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自己不动竹园。 这种默契的和平目前还会维持下去,但总会有打破的一天。 只要回了青山,那就是正式向圣山宣战。 与欧阳佑拱手回礼,开口道: “前些日子听闻欧阳师兄受了些伤,着实有些挂念,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能碰见欧阳师兄,看见师兄安然无恙,我这心也算放回肚子里了…” 易年与欧阳佑算不上熟络,但在圣山的时候,除了近晚峰之外,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北剑峰,有白笙箫的关系在,所以与欧阳佑还说得上话。 听见易年的话,欧阳佑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多谢师弟挂念,已经无碍了…” 说着,朝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师弟听禅院一战名扬天下,可着实给了修行界一个震撼啊…” 听着欧阳佑的‘奉承’,易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哪有师兄说的那么夸张,众位高僧慈悲为怀,根本没有下重手,侥幸捡条命而已,这不一直在养伤,都不敢出来了吗…” 养伤不敢出来,那现在敢出来,就说明伤好了。 易年之所以如此说,便是因为欧阳佑迈出的那几步,那几步看似不经意,但体内剑意却开始运转了。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易年却能轻松听出来。 再加上樱木王不经意往自己身边靠了下,虽然幅度很小,但离樱木王最近的易年同样能察觉到。 欧阳佑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樱木王。 他应该不知道樱木王的身份,但像他与剑十一白笙箫这等专修剑意之人,直觉都异常灵敏。 虽然樱木王目前修为被封,但他还是能察觉到这年轻女子的危险。 听见易年的回答,欧阳佑笑了笑,没有继续前进,体内剑意也逐渐消散。 看向易年,开口道: “师弟谦虚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过奖了…” 看了眼后面几人,继续道: “这么大阵仗,师兄这是要做什么啊?” 说着,自嘲的笑了下,“瞧我这嘴,这是圣山机密,哪里轮的到我过问了…” 这看似不经意的自嘲,把欧阳佑的后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说,你就是把我当外人,那之前的客套就成笑话了。 修行之人,特别是欧阳佑这等地位的修行之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果然,在易年说完之后,欧阳佑哈哈一笑,开口道: “师弟说的哪里话,哪有什么机密,就是前两天听说天虞山地震塌了一大截,想着过来看看,师弟你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如果天虞山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后果不堪设想,到头来,受苦受难的总是无辜百姓…” 易年听着这比较合理的解释,抱拳行礼,开口道: “圣山就是圣山啊,永远胸怀天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有圣山,便是南昭百姓之福…” 欧阳佑笑着摇摇头,开口道: “师弟过奖了,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易年听着,没了再与欧阳佑吹捧的心思,因为叫住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留下欧阳佑,就是为了确定他们不是奔着七夏来的。 而欧阳佑方才没说谎,他们确实是为了天虞山地震来的。 再次与欧阳佑抱拳行礼,开口道: “既然师兄有要事在身,那就不耽搁众位了,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比朝着西岭几人摆出的手势客气许多。 欧阳佑瞧见,也与易年行了一礼,客套两句转身就要带人离开。 几人刚走几步,易年忽然眉心一皱,再一次叫住了欧阳佑。 “师兄且慢…” 又一次被易年叫住,欧阳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开口笑道: “师弟有何吩咐?” 易年笑了笑,“哪敢有吩咐,忽然想起件事想问问师兄…” 欧阳佑点点头,“师弟请讲…” 易年指了指西岭几人离开的方向,开口道: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天虞山一事?” 欧阳佑想了想,开口道: “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他们要去天虞山不会路过这里…” “哦…” 易年点点头,若有所思。 欧阳佑瞧见,开口道: “师弟有事?”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随便问问,毕竟当初与他们起过不少冲突,万一有事也好做个准备…” 一句话,便把自己与西岭摘了个干干净净。 圣山虽然不会再拉拢自己,但也绝不会让自己倒向西岭一边。 毕竟自己不是一个人,除了七夏之外,身后还有一位真武强者的存在。 没人能摸清那慵懒老人的性子,便没人敢忽略掉他。 或许易年以前想不到,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成长还是总是有的。 眼下这诡异的和平还不能打破,要不自己做起事来会麻烦很多。 欧阳佑点点头,开口道: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儿,但应该很急,瞧那架势,很可能是在找人…” 易年方才也看见了,但注意力无法集中,怕自己看错,有了欧阳佑的话,算是确定了下来。 点点头,开口道: “有劳师兄了,这就不打扰了,师兄请便…” 说着,再一次请众人离开。 欧阳佑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这回,易年没叫。 脸上挂着笑意,看着圣山几人消失在树林中。 等瞧不见身形的时候,慢慢闭上了眼睛。 念力运转,耳力放到了最大。 在听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确定西岭与圣山的人都离开了,身上气息一散,靠在了木桩后面的树杈上。 “嘶…” 一声冷嘶从嘴里发出,苍白的脸上满是细汗。 狠狠吸了几口气,目光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实力就是底气,所以没了实力的樱木王在面对欧阳佑突如其来的试探时,也有些乱了阵脚。 此时瞧见众人走远,眼中那一抹谨慎慢慢退去。 发现易年看着自己,眼中多了丝深沉,开口道: “多谢…” 如果不是易年连哄带骗,或许樱木王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因为欧阳佑方才真的有可能会动手。 在世人看来,这些名门正派不可能滥杀无辜,但樱木王与易年都清楚的很,光明之下总会有黑暗存在,只不过世人看不见罢了。 所以樱木王这一声多谢是发自内心的。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放在樱木王的脸上,半点儿不移。 瞧见易年不说话,樱木王再次开口: “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自打南昭一事之后,异人一族算是彻底宣告了重回天元。 樱木王虽然是异人一族,但很多人却不敢杀她,因为她代表的是异人一族的脸面。 修行之人痛恨异人一族,但敢明目张胆动手的人真的不多。 而圣山,正好是最敢动手的。 所以只要她的身份暴露,圣山会毫不犹豫抓住她,或者杀了她。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你是人质,把你交出去我拿什么保命?” 听见易年的回答,樱木王眉毛一挑,似乎有些不信。 “就这么简单?” 易年的笑容逐渐收敛,开口道: “不然呢?” 樱木王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很好…” 说着,看了眼天色,“接下来干什么,继续找吗?”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找了…” “哦?” 樱木王有些惊讶。 这几天易年什么样子,樱木王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说不找了,惊讶也正常。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挺了挺身子,“再找下去命就没了…” 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不离樱木王清秀的脸。 看着易年那似乎另有深意的目光,樱木王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目光收回,伸手摸向了后背。 片刻后,一股黏糊糊的触感从指尖传回,把手伸到了眼前。 看着手指上那有些发黑的血迹,眉头皱了起来。 随意在衣服上把血迹擦掉,晃晃悠悠起了身。 “走…” 说着,大步朝前走去。 樱木王站在原地看着易年的背影,脸上神色不断变换。 在易年快要消失的时候,一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第1019章 伤势爆发 易年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走了回头路,一炷香过后,停在了一座寺庙前。 一会儿功夫,樱木王追了上来,站在易年身后,也望向了寺庙。 之前路过的时候听了下,是座空庙,里面没人。 也正常,这年月自己吃的都不够,哪里还有东西施舍给这些僧人。 这座寺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周围的墙壁已经略显斑驳,上面布满了尘土和蜘蛛网。 寺庙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压抑,或许这压抑与寺庙无关,秋天的雨夜,总是寂寥的。 地面上布满杂物,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灰尘雨水冲刷下变成了一条又一条脏兮兮的小河,也不知之前到底积攒了多少。 佛龛上的佛像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香案上摆放着一些残旧的香炉和烛台,东倒西歪,不知是僧人离开时碰的还是风吹的。 走到大殿前,看了看里面还算遮风挡雨,抬腿走了进去。 找了个蒲团,在门口借着雨水冲刷抖落上面的灰尘,刚想往地下一扔靠着柱子坐下,余光看见了跟进来的樱木王。 想了想,把蒲团扔给了樱木王。 樱木王有些嫌弃的接下,随手放在了门口。 易年又找了一个,稍微清理了一下,慢慢坐在了地上。 外面下着雨,虽然小了不少,但乌云始终遮着月光,大殿里面黑漆漆一片。 好在修行之人的视力还在,还能看见些东西。 伸手摸了摸后背,手上依旧是那发黑的血迹。 看着手上血迹,易年叹了口气。 修罗七王,真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原本以为安土王也就差不多同圣山的归墟高手一样,毕竟几次交手占便宜的都是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伤成这个样子。 在地底与安土王交手之时,易年做了以伤换命的选择。 计划虽然没成功,但也保住了命。 易年之所以选择那种方式,就是凭借玄魂甲的优势换樱木王的命,可是安土王实力摆在那,全力一击破开玄魂甲是正常的,但这些易年早就算计在内了。 就是没想到,只是暂时保住了命,因为安土王的那一刀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自己引以为傲的恢复本领在安土王的那一刀之下,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在正常情况下,身后伤口根本不是问题,就算不管,最多两天也就恢复了。 可从受伤到现在足足过了三四天,伤口竟然没有愈合。 而从遇见圣山与西岭几人时候才感觉到的疼痛感以及那发黑的血迹判断,伤口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也是为什么易年要赶紧赶走西岭几人,又连唬带骗的忽悠走圣山几人。 因为一旦动起手来,自己真的会第一个死的。 其实易年早就应该发现伤口的异样,可因为七夏的失踪乱了方寸,这几天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寻找七夏之上,根本没精力顾及其他。 用樱木王的话来说,易年这几天看着就像要吃人一样。 如果不是碰见圣山与西岭几人,心思暂时回归,还不会发现伤势的恶化。 可能还会找下去,然后一直找到伤势彻底爆发,死在寻找七夏的路上。 易年不知道安土王那一刀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心思回归之后检查发现,自己现在或许又变成了普通人。 不过与之前不一样,修为还在,境界也还在,但身体却成了普通人的样子。 伤口感染发炎,所以才会觉得忽冷忽热。 失血过多,所以才会面色苍白全身无力。 这种情况易年只在别人身上见过,因为自己从小除了耳朵出过问题就几乎没生过病。 季节交替时候,青山镇上总会有人感染风寒,农忙时候,总会有人不小心磕了碰了伤口感染。 如今,这两种最常见的病出现却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发现的再晚点儿,可能这普通人才会得的小病,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坐下休息之后,易年又用青光检查了一遍。 此时还有动手的能力,可如果强行动手,把最后一点儿念力与神识耗尽,身体机能下降导致伤势爆发,那便必死无疑。 而安土王的那一刀不仅伤了易年,还断了他与天地元力的联系。 也就是说,易年一直都会处于消耗之中,根本没法补充。 如果换成旁人,或许就真的死了。 但易年,不会死。 因为他是一个大夫。 短暂休息一会儿,易年扶着柱子起了身,开始在大殿里面蒸腾起来。 把桌子拆掉扔到了中间,又在香案下面找到了火石,拿着九幽玄天刮了几团火绒,咔哒咔哒几下,火苗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引燃木柴,大殿从黑暗变成了昏暗。 易年做这些的时候,坐在门口的樱木王目不转睛的看着。 没理会樱木王,借着火堆光亮,在墙角找到了一个钵盂。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拿起钵盂,把里面的灰尘倒掉,走到门口接满雨水来到香案前,丝毫不在意香炉里面的脏乱,伸手摸了起来。 把断掉的香根捡出来扔掉,直到香炉里面除了香灰再没有别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忍着后背疼痛捧起香炉,来到火堆前坐下。 抓出一把香灰,轻轻放在了装满水的钵盂中。 轻轻晃动,一部分沉入水中,一部分飘在上面。 把飘在上面的轻轻抓起放在旁边,然后继续之前的动作。 香炉中的香灰见底,这才停了手里动作。 看了眼水中沉下去的杂质,随手倒在了旁边。 起身走到门口洗了洗手,把钵盂也洗了一遍,装满水,放在火堆上烧着。 做这些的时候,樱木王还在看着,没有说话。 易年慢慢坐下,看了眼分离出来的细碎香灰,拿起九幽玄天把火堆往旁边推了推。 下面,留下了一些还带着温度的灰。 把香灰与草木灰搅拌在一起,看着差不多了,又出门洗了洗手。 这回洗的很仔细,直到什么东西都搓不下来之后才停下。 回到火堆前,伸手解身上的衣服。 一直沉默的樱木王瞧见,开口道: “你干什么?” 易年没有停下手里动作,一边解一边开口道: “治伤…” 话音落,后背露了出来。 背后的伤口触目惊心,仿佛是一道狰狞的裂痕。 发黑的血还在涌着,但速度慢了许多。 周围的皮肤已经变得苍白,肌肉扭曲着,甚至还能瞧见里面的骨头。 上衣与伤口有粘连,脱衣服的时候又撕开了一些。 樱木王瞧见,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门外。 易年忍着疼把上衣系在腰间,从上面扯下一块儿布,扔进了滚烫的水中。 片刻后拿起,回手开始擦拭伤口。 不注意的时候不感觉疼,现在发现了,甚至还要不停触碰伤口,疼痛感比之前强了太多。 可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着。 清理下面伤口还好说,但清理上面的时候就有些费力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的樱木王瞧见,犹豫了下,开口道: “我帮你?” 说着就要起身。 易年回头看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了,多谢…” 易年不是普通人,身体柔韧性极强,这对普通人来说才有的难处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 在樱木王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手臂以一种夸张的弯曲程度,快速的清理着上面伤口。 洗了几次布条之后,伤口总算清理干净了。 看上去很简单,但就是这简单的动作,却让易年出了满头大汗。 随手擦掉,趴在了地上。 动作有些不雅观,但没办法。 抓起准备好的香灰,开始往伤口上涂。 一炷香后,伤口涂满了香灰。 这一顿折腾,易年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了。 不过伤势全是稳住了,休息几天,等到伤口开始愈合,这条差点儿丢了的小命就算保住了。 没法动弹,只能趴着看向门外。 樱木王还在看着易年,易年瞧见,开口道: “失望了吧?” 樱木王微微一愣,开口道: “什么意思?” 易年看着樱木王,开口道: “我死了你就大仇得报了,这几天是不是就等着我的伤势爆发呢?” 在易年看来,堂堂樱木王被自己抓来做人质,而且做人质这几天又天天强行被提在手里,能咽下这口气才怪呢? 就算自己已经说了要放了她,但她的这口气绝对没有出,所以樱木王盼着自己死很正常。 而且樱木王应该早就发现自己的伤势了。 虽然这几天心思不在,但被人在后面盯着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听见易年的话,樱木王的神色瞬间变幻,一抹愤怒浮现,但下一刻却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 “你还挺聪明,对,我就等着你死呢,你死了本王大仇得报,就是这么死便宜你了!” 易年听着,看了眼插在地上的九幽玄天,开口道: “你不知道现在不应该惹怒我吗?” “你觉得我会怕你?” 易年抬手敲了敲九幽玄天,开口道: “你觉得我如果真的要死了还会留下你吗?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了,对,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1020章 真的来了 听着易年杀意十足的话,樱木王没有惧怕,反而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开口道: “之前说过,你的演技很差…”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当然,除了面对圣山与西岭那些家伙的时候…” 看着笑意十足的樱木王,易年也笑了笑。 等樱木王终于停下来后,开口道: “你觉着我在开玩笑?” 樱木王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之前无数次机会都能动手,甚至可以把我交给圣山,但你没有…” 说着,往易年身前凑了凑,盯着易年的眼睛,继续道: “因为你不敢,不过我知道,你不敢杀我不是因为怕报复,而是因为怕麻烦,你怕被我族缠上便没机会找你的七夏了,对圣山也一样,你不与他们彻底翻脸也是怕麻烦,我说的对不对?” 听着樱木王的话,易年叹了口气。 “修罗七王,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樱木王听见,脸一板,开口道: “喂,这话心里想想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下次注意…” 说着,顿了下,看向门外,喃喃道: “不过可能没有下次了…” 樱木王瞧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什么意思?” 易年依旧盯着外面,看着随时可能会停但却始终不停地秋雨,开口道: “如果安土与归蝶来了,咱们的约定便要作废了…” 易年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归蝶王与安土王到来,自己必死无疑。 之前天忍王是与自己显示出了愿意交好的态度,但从安土王与归蝶王在看见天忍王出现时候的诧异来看,修罗七王似乎各怀心思。 天忍王会放过自己,并不一定代表安土王与归蝶王也会。 在临死前,拉上樱木王垫背是易年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之前的威胁并不是随便说说,而现在也有这个能力。 虽然重伤,但击杀修为被封的樱木王还不成问题。 至于之前的承诺,早就抛在了脑后,谁让是樱木王先动了心思呢。 易年抬头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樱木王,开口道: “其实你在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等我死,第二件事是等他们两个找来…” 听着易年的话,樱木王的神色终于变了。 多了一丝慌张,但更多的却是复杂。 慢慢回到之前坐的地方,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比看上去聪明…”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聪明,是不聋不瞎,你一路上都在留记号,我虽然心思不在你身上但也能看见…” 樱木王微微一愣,开口道: “你知道?” 易年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拆穿我?” 易年看了樱木王一眼,开口道: “为什么要拆穿?” 虽然是反问,但樱木王却听见了回答。 有时候,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是可以互换的。 如果安土王与归蝶王真的追上来,最后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但樱木王知道,易年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因为他敢让安土与归蝶追过来,就说明他有把握。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易年不知道自己的伤势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决定二人生死的不是二人,而是不知何时会来或者到底会不会来的安土王与樱木王。 樱木王看着易年,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得这个见面就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总不能不明不白就死了…” 如果可以,谁愿意整天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呢。 “所以你给自己找了个等死的地方,是因为这里能超度吗?” 樱木王玩笑说道,就是这笑话听起来不怎么好笑。 反正没有自己给七夏讲过七夏又给自己讲过的笑话好笑。 摇了摇头,开口道: “总不能等死吧,万一他们不来呢…” 不来,自己就能活下来,但是要先治伤。 方圆几十里,只有这里有能救自己的香灰。 说着,慢慢起身,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香灰完全融进了伤口,不用怕掉落。 一丝凉风吹过,易年忍不住的抖了一下。 这外冷内热的风寒感觉确实挺难受的,难怪得了病的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只觉着鼻子越来越堵,喉咙里也堵了很多东西,咽下口水都觉着疼。 看了眼钵盂里的血水,开口道: “帮忙烧点儿水…” 樱木王听着,开口道: “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人质…” 呃… 这回答,樱木王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安土王与归蝶王没来之前,主动权依旧在易年手中。 易年的样子虽然很惨,但樱木王知道,自己现在还是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 瞪了眼易年,拿起钵盂走了出去。 倒掉血水,放在屋檐下接了起来。 “洗洗…” 樱木王听着,没好气的看了易年一眼,但还是把钵盂洗了几遍。 接好水,放在火堆上烧着,回身坐在了门口。 等着水开的时候,易年只觉着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重,时不时便会不由自主的点上一下。 睡意越来越强烈,很可能下一瞬间就会晕倒。 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几分。 为了不睡着,便想着与樱木王说说话。 “你怕吗?” 沙哑声音传进樱木王耳中,没有回头,开口道: “怕什么?” “他们两个啊…” 他们两个来,二人死,他们两个不来,都能活着。 樱木王想了想,点点头,“怕…”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修罗七王也会怕?” “异人也是人…” 樱木王回着,随手接了几滴雨水,手指轻轻搓着。 “你今年多大了?” 易年继续问着。 “和你有什么关系?” “聊天嘛,要不多无聊…” “保密!” 这点,倒是有几分人族女子姿态。 “你怎么当上樱木王的?” “秘密…” “那你原名叫什么?” “当上樱木王的那天便没了名字…” “真可怜…” 这话发自内心。 樱木王听着,没有反驳。 “你与谁关系最好?” 易年还在问着。 虽然很不想说话,但没有办法。 如果沉默下去,不等安土与归蝶到来,自己就先晕过去了,那就真的没法以命换命,甚至还可能死在樱木手里。 樱木王或许是没发现易年的意图,或许也觉着无聊,易年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你想挑拨离间吗?” “都说了,聊天嘛…” “没心情…” “那换个问题,你怕你们老大吗?” “族里不怕他的人很少…” “包括你吗?” “你说呢?” “问你呢?” “自己猜去!” 强行聊天,只会把天聊死。 这种感觉易年之前体会过,在周小爷身上,就是没想到自己还会体会第二次。 “你们老巢在哪儿?” 易年还在问着,似乎不知疲倦。 樱木王回头瞪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你觉着我会说吗,还有,那不叫老巢,说声贵宝地会死吗?” “哦,那请问贵宝地在哪?” “……” 有问必答但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有的天一直聊着,直到火堆燃尽,外面出现了一抹光亮,口干舌燥的易年似乎没了说话的力气。 靠在柱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的落在了外面。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瞧见雨停,易年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 樱木王瞧见,开口道: “笑什么?” 易年清了清几乎堵住的嗓子,开口道: “他们不会来了…” 听着易年的话,樱木王开口问道: “为什么?” 易年指了指外面,“下雨时候总没好事,现在雨停了…” “你还信这些东西?”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你不是也信了吗?” 樱木王听着,愣了一下。 看向门外逐渐亮起的天,眼中多了一抹疑惑。 其实在易年说完之后,樱木王已经认同了这个结论。 如果安土王与归蝶王找来,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早就到了。 现在没来,那便不会来了。 迷路,没可能的。 想到此,樱木王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中神色不停变化,良久之后,转头看向了易年。 眼神,复杂无比。 死死盯着易年,久久不愿撤回目光。 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受,虽然已经习惯了。 看了眼樱木王,开口道: “我脸上有花吗?” 樱木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这笑,似乎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真实。 “没有花,但很好看…”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丹药,指甲划破指尖,一滴鲜血滴在了上面。 递给易年,开口道: “敢吃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敢…”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闻一闻就能猜出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但现在闻不见味道,哪里敢吃。 “不吃你会死的,你挺不住,我也会死的…” 樱木王知道,如果易年确定没能力看住自己的时候,一定会动手。 因为他不可能把他的命交到自己手上。 易年明白樱木王什么意思,可还是摇了摇头,开口道: “放心,不会…” “为什么?” 易年笑了笑,抬眼看向左边窗口,开口道: “因为真的有人来了…” 说着,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窗口说道: “别杀,有用…” 用字出口,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1021章 冬将至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习惯。 周晚喜欢称呼自己为小爷,龙桃喜欢在晚上看书。 丛中笑喜欢抱着剑,安土王身材矮小就喜欢弄个大个儿的坐骑。 而有些人,喜欢在窗口露个脑袋。 比如风月楼,长乐坊,猎人木屋的窗口,饶是易年那样不怕鬼的人也被吓了几次。 但这次不仅不怕,反而安了些心。 当浑身发烫再也抵不住沉沉睡意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带着一股不属于深秋的寒意,让大殿中的温度凭空降低了许多。 一身白衣,满头银发。 无雁横在樱木王与易年中间,冷漠目光落在了樱木王身上。 在感知到樱木王修为被封之后,转头看向了易年,眼神中的冷漠似乎少了几分。 蹲下身子,把手伸到了易年的鼻子下面。 在感觉到一股温热传到手指上时,悄悄松了口气。 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那不算健壮但十分结实的胸膛上。 不是第一次见,但冷漠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异样。 继续移动,来到了易年身后。 当瞧见那涂满香灰的伤口时,身上气息一动,大殿中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抬眼看向樱木王,冷冷道: “你做的?” 听见问题,樱木王笑了笑,开口道: “我可没这个本事…” 听见樱木王的回答,目光没有收回。 “最好不是…” 在窗口时只听见易年说了一句话。 别杀,有用。 很短,但里面却包含许多信息。 能让易年在意的人,身份定不寻常。 但绝不是朋友,因为以易年的涵养来说,不会把朋友归为有用没用。 而更重要的,是别杀。 自己不是嗜杀之人,可他却怕自己杀她,那这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不是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正看着樱木王的时候,身后的易年动了下。 双手下意识的抱紧身子,似乎很冷的样子。 没再理会樱木王,目光重回易年身上。 只见那白净小脸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通红一片,嘴唇干裂,呼吸不畅。 看见易年样子,立马散去身上寒意,手背贴在了易年额头。 只觉着热意不停传来,仿佛要把自己的手烤化一般。 简单试探,便知易年现在什么情况。 伤口感染,外加风寒。 冷漠脸上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易年会得这只有普通人才会得的病。 没有任何犹豫,散去身上寒意,伸手解开易年系在腰间的衣服慢慢把身子盖住。 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身后伤口,不过沉睡中的易年没有出声儿,只是眉心不自然的皱了下,不知是疼的还是做噩梦了。 把衣服盖上,转身看了眼大殿。 已经被易年拆过一次的大殿再次遭遇毒手,香案桌子被拆了个干净。 扔在火堆里,大殿中的温度上升了几分。 元力运行,小小冰块儿出现在了掌心之中,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包裹起来,贴在了易年的额头上。 清凉散发,易年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但依旧滚烫。 火堆上的水沸腾,伸手端了起来。 掌心继续散发寒意,沸水成了温水。 递到易年嘴边,捏着下巴,把水喂了进去。 昏睡时候本能也在,在感觉到喂来的水后,下意识的往前一探,开始喝起水来。 满满一钵盂的水下肚,干裂的嘴唇似乎好了几分。 忙着这一切的时候,樱木王全看在了眼里。 看着那熟练的动作,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堂堂西岭天骄竟然会做这些…” 这银发女子,不是千秋雪又是谁呢。 听见声音,刚给易年喂完水的千秋雪抬眼看去,波澜不惊道: “你认识我?” 樱木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西岭最有希望冲击真武境界的天才,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孤陋寡闻了…” 起身走向千秋雪,一边走一边继续道: “把这个给他吃了…” 说着,伸手把方才融了鲜血的丹药递了过去。 可还没等靠近,千秋雪手腕一转,无雁点在了樱木王的胸前,冷冷道: “这是什么?” 樱木王并未在意千秋雪的冰剑,有易年的那句话,她知道千秋雪不会动自己。 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救命的东西…” 千秋雪听着,目光落在了丹药之上,似乎有些犹豫。 可在想到易年昏睡之前没有吃,此时自然不敢接下。 目光逐渐上移,盯着樱木王,开口道: “你是谁?” 樱木王笑了笑,开口道: “不能说,会死人的…” 千秋雪不明白樱木王什么意思,但无雁却没收回来的打算。 轻轻一点樱木王,开口道: “不需要…” 说着,转身回了易年旁边。 看见千秋雪的反应,樱木王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坐回门口,自言自语道: “好心没好报啊…” 说着,直接把丹药扔进了嘴里。 吞下丹药之后,看向千秋雪,再次开口道: “你是为寻他而来?” 千秋雪听着,把易年额头手帕换了一条,开口道: “与你无关…” 樱木王看着千秋雪的反应,笑了笑,喃喃道: “难怪那些人那么着急…” 说着,托腮看着又忙着添火的千秋雪,继续道: “你在意他,他可未必在意你…” 这回千秋雪没回,似乎懒得理樱木王。 不理,樱木王反倒来了兴致,往旁边挪了挪,正好能看见千秋雪的正脸,继续道: “他来这里是找人的,你不知道吗…”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升起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有人与你说过你的机会来了啊…” 听见这话,正拿着木柴往火堆里扔的千秋雪愣了一下,手悬在了半空。 眼中神色不断变化,抬头看向了樱木王。 “你到底是谁?” 声音,比之前每一次开口都要冰冷。 樱木王并未在意,继续笑着。 “不是说了吗,说了会死人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嘴很严,不会乱说的,要是被他知道,你们连朋友可都做不成喽…” 说话的时候,目光不停指向易年。 听见这话,千秋雪身上寒意迸发,无雁落入了手中。 “你在威胁我?” 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意。 樱木王感受的到,摆了摆手,“不是说了吗,我这人嘴严的很,你们这些小事儿我不关心,快些照顾他吧…” 说着,转头看向了门外。 雨停了,但天气更冷了。 寒意悄然侵入每一个角落,秋风萧瑟凛冽。 最后一片树叶翻滚着落在地上,这寂寥季节彻底翻过。 深秋,终归熬不过寒冬将至。 大殿里面的火堆一刻不敢熄灭,易年现在能活着,靠的就是火堆的温暖。 千秋雪几次尝试想将元力渡给易年,把他快些恢复,但却被一股莫名力量阻拦,怎么也渡不过去。 身子太弱,也不敢冒然动手。 千秋雪虽然不爱言语,不过心思通透,在几次尝试之后也看出了根源所在。 他好像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但这回和上回不一样。 抬眼看向坐在门口发呆的樱木王,一个闪身到了她的身后。 樱木王回头,只见千秋雪正盯着自己。 “干什…嗯…” 话还没说完,千秋雪一记手刀砍在了樱木王的脖子上。 昏迷之前,樱木王最后看了眼千秋雪,喃喃道: “小丫头,你过分了…” 话音落,人也摊在了门边。 千秋雪伸手抓住樱木王的衣领,把人靠在了门口。 看了眼易年,又在火堆里添了柴,转身出了寺庙。 大殿中,一个昏睡一个昏迷。 一个时辰后,天色擦黑,离去的千秋雪回来了。 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手里还提着一个。 进了大殿,又开始忙碌起来。 只见包裹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丹药的瓶瓶罐罐,不知什么皮制成的大衣,数不清多少床被子,各种吃喝应有尽有。 真不知短短一个时辰,千秋雪是怎么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弄到这么多东西的。 如果易年瞧见,或许能理解。 毕竟这小姑奶奶能从人家接亲的队伍上‘买’东西,弄到这些似乎也不足为奇。 东西摆了一地,又从僧舍里面搬了张床过来。 可能是怕冷,被子铺了一层又一层。 小心把易年放在上面,那有些瘦弱的身子直接陷了进去。 撕开易年后背衣服,把暂时止血用的香灰清理了个干净,拿起金疮药敷了一遍。 包扎好伤口,试了试易年体温。 额头依旧滚烫,身子也不停抖动,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 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拿出药罐,抓了药材放在在火堆上熬了起来。 没多大功夫,难闻的味道布满了大殿。 可能是这味道太过难闻,不应该在此时醒来的樱木王悠悠转醒。 正熬药的千秋雪听见门口动静,冰冷目光落去的同时,无雁也出现在了手上。 没了之前的从容冷漠,脸上满是谨慎。 因为此时的樱木王与之前相比有了变化。 那被封起来的修为不知何时,悄悄回来了。 樱木王伸了伸懒腰,拍掉身上灰尘,看向千秋雪,笑了笑。 这笑,透着发自内心的开心。 “怕了?” 第1022章 多吃点儿吧 听见樱木王的话,千秋雪把药罐往旁边移了移,没有起身,开口道: “试试?” 看着毫无惧色的千秋雪,樱木王脸上的笑意更甚。 “不愧是西岭天骄,单是这份胆识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说着,坐在门槛上,继续道: “别这么严肃,我与他不是仇人,只不过有些过节…”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千秋雪冷冷道。 樱木王听着,惋惜的叹了口气,“你这性子怎么讨人喜欢…” “这也与你无关…” 千秋雪的语气依旧冰冷。 讨了个没趣的樱木王听着,耸了耸肩,慢慢起身,开口道: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他醒来之后麻烦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说着,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千秋雪瞧见,没有阻拦。 虽然樱木王此时只体现出了通明境界的实力,但千秋雪依旧能感觉到她的危险。 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直到樱木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千秋雪才把无雁收了起来。 把方才怕动手碰坏的药罐搬回来继续熬药,冷漠眸子里多了些疑惑。 虽然不清楚这女子到底与易年什么关系,但通过接触也能猜出一些。 她身上的截脉指应该是易年所为,也就是说是易年抓了她,所以方才并不想放走樱木王。 但她要离去自己也没法阻拦,真动起手来,胜负不好说。 想着,目光逐渐悠远。 离开的樱木王正走在林间,之前还淡然无比的神色逐渐凝重。 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伸手扶住旁边的大树,身子一躬,一口红中带黑的血吐了出来。 深吸口气,缓解着的体内的气血翻涌,脸色难看的可怕。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儿。 擦了擦嘴角,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了树干上一块小小的痕迹。 伸手抹掉,看了看方向,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又一处痕迹出现,与之前一样,抹掉之后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之后,穿过林子,来到了一条小河旁。 浅浅的小河里有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动不动的盯着河水,似乎是在抓鱼。 岸边还有一个人,正躺在黑熊身上看着夜空。 樱木王瞧见,走了过去,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们没看见我留的记号吗?” 声音很大,传进了二人耳中。 河里的人听见,拿着木棍猛的水里一扎,片刻之后看着什么都没有刺到的木棍,没好气的开口道: “喊什么喊,鱼都被你吓跑了…” 说着,几步来到了岸边。 说话的,正是安土王。 而熊背上的,自然是归蝶王。 归蝶王听见樱木王的抱怨,起身看向樱木王,笑道: “这不是没事儿吗?” 樱木王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归蝶王,回怼道: “出事儿就完了,那小子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吗?” 归蝶王伸手拍了拍樱木王,安慰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什么性子才不敢过去啊,要是我俩追过去,第一个死的还是你…” 这种可能樱木王明白,从易年之前的种种反应来看,他们追来,自己真的会第一个死。 捕鱼未成的安土王往熊背上一蹦,开口问道: “那小子是觉着安全了?把你放回来了?” 听见放回来几个字,樱木王又气又恼。 没好气的瞪了眼安土王,开口道: “我自己回来的…” 一听樱木王是自己回来的,安土王与归蝶王同时眼神一凛。 脾气火爆的安土王立马道: “那小子呢?死了?” 归蝶王虽然没说话,但神情与安土王一模一样。 看见二人反应,樱木王不情不愿道: “没有…” 听见樱木王的话,安土王与归蝶王同时松了口气。 看着在意敌人却不在意自己的二人,樱木王原本消散的怒气再起。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二人都没有回答樱木王的意思,归蝶王开口道: “他为什么放你回来?就算要放也不是现在放啊?” 樱木王撇了撇嘴,开口道: “他昏迷了,我趁机解了截脉指回来的…” 听见樱木王的回答,安土王与归蝶王那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 同时开口道: “你吃了沁灵丹?” 樱木王听着,没好气道: “你们说呢,我又不是你们,哪里有强行冲开截脉指的能力…” 听见樱木王的回答,安土王立马开口道: “那小子现在在哪儿,赶紧带我们去…” 神色中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 归蝶王没说话,但气息已经凝聚起来,随时准备出发。 可樱木王没动,反而找了块儿石头坐下。 安土王瞧见樱木王的样子,神色更急,刚要开口催促,樱木王摆手示意他安静。 看向归蝶王,开口道: “你真的觉得他是我们的机会?” 听着樱木王的问题,归蝶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猜到了?” 樱木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你们迟迟不出现,再猜不到就真的要死在那小子手里了…” 归蝶王听着,身上气息消散,坐在樱木王身边,开口道: “你与他接触的最多,觉得怎么样?” 还没等樱木王回答,一旁急得直跺脚的安土王一边指着樱木王一边开口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聊天,我的破败之力可不是一般东西,沁灵丹被她吃了,那小子凶多吉少啊!” 归蝶王回头看了眼安土王,开口道: “你是不是傻,樱木都已经猜到了,怎么可能看着那小子去死!” 一句话,直接把安土王怼了个哑口无言。 脸上带着疑惑,往熊背上一坐,看向樱木王,开口问道: “你救他了?” 樱木王摇了摇头,安土王闻言又要起身。 “原本是想把沁灵丹给他的,可那小子太能撑了,我根本没机会,不过你们放心,那小子的底蕴比你们想的还要深厚,死不了,估计有个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听完樱木王的解释,安土王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了熊背上。 归蝶王开口道: “你觉得我们的机会大不大?” 樱木王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他还真的有可能是咱们的机会,如果他还不行,估计就没有别人了…” 说着,停了下来。 归蝶王与安土王瞧见,同时出了口气。 就在二人放松之时,樱木王再次开口: “不过…” “不过什么?” 安土王问道。 “不过现在有变数出现…” “什么变数?” 这回开口的是归蝶王。 樱木王看向二人,开口道: “元七夏失踪了…” “失踪?” 二人同时开口。 樱木王点点头,“嗯,而且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说着,看了眼易年所在寺庙方向,继续道: “元七夏在那小子心里什么分量你们应该清楚,如果出现了他不能承担的后果,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你没帮他找吗?” “他归墟巅峰的神识之力都找不到,我上哪里去找,不过暂时还出不了事儿,给过他提示了…” 听见樱木王的回答,归蝶王松了口气,开口道 “知道是谁做的吗?” 一个归墟境界的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樱木王开口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岭干的…” “西岭,为什么?他们与元七夏应该没仇吧?还是他们有别的目的?” 樱木王听着归蝶王的问题,笑了笑,“确实有目的,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哪样?” “情情爱爱总是复杂的,长辈心疼晚辈,帮着扫清障碍也不是不可能…” 樱木王回答的时候,脸上笑意更甚。 听着樱木王的回答,归蝶能愣了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只有安土王一人不明所以,开口道: “你们说什么呢?” 归蝶王开口道: “说一个不能往外说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安土王又问。 “都说了是不能说的秘密,你就记着不能说就完了…” 安土王眼睛一横,“不说就不说,女人真麻烦,说个话吞吞吐吐的…” 说着,踢了黑熊一脚,黑熊慢慢起身。 “现在干什么去?回吗?” 樱木王听着,摇了摇头,看向归蝶王,开口道: “老大出现的太凑巧了…” 归蝶王轻轻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樱木王点头,“嗯,之前没机会与你们说,被那小子抓走之后越想越怪,看来族里面真的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所以呢?” “所以越快越好…” 看着樱木与归蝶一唱一和,不耐烦的安土王开口道: “你们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儿,本王没心思猜你们说啥,赶紧说现在干什么!” 归蝶蝶轻轻一笑,开口道: “当然是帮帮那小子了…” 安土王眉毛一挑,“怎么帮?” 樱木王看了眼估计这辈子都开不了窍的安土王,开口道: “那小子在意什么咱们就帮他什么呗…” 安土王恍然大悟。 “帮他找人?” 听见安土王的话,归蝶王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开口道: “多吃点儿核桃吧,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第1023章 落雪 南昭又下雪了。 今年的雪很正常,冬季才落下来,不像两年前下的那么早。 冬季总是格外寒冷,这场雪一下便连着几日未停。 树木身披厚厚的积雪,静静矗立在天地间。 树枝交错纵横,偶有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摇曳作响,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风雪压了秋季里留下的兽径。 不知何时,风渐渐停了,寂静的有些异常。 或许冬季本该如此。 而静的不止这片林子,整个天元似乎也静了下来。 北疆妖族很少在冬季攻城,寒冷的天气下太容易减员,似乎命令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北线十城的将士们也习惯了这种日子,在这冬季里开始休养生息。 南昭的战事也停了,不管是南昭还是江南诸国,都需要这寒冷的日子喘口气。 冬季似乎对双方很友好,但对流离失所的难民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食物匮乏,天气寒冷,不知有多少人会被埋在风雪中。 易年停留的寺庙,周围连个脚印都没有。 寺庙地面被积雪覆盖,同样没有脚印。 风停雪落,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慢慢开启,上面飘下了几朵雪花。 一抹光亮升起,带着丝丝暖意。 大殿中间的火堆,火焰跳跃着,舔舐着空气,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周围的雪地被映照得通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温暖的火光所点亮。 火堆旁摆着床,铺了不知多少层被子里,上面躺着人。 大殿外面冰冷刺骨,大殿里面温暖如春。 或许正是这样,有些人才会一睡便睡了七八天。 易年又开始做梦了,美梦噩梦都有。 梦见了青山,梦见了晋阳。 梦见了湖底身影,梦见了桃林永隔。 睡时又开始说梦话了,有个名字喊的最多。 可能实在睡够了,也可能是进来的寒冷空气扰了清梦,睫毛微动,眼睛慢慢睁开。 同以前一样,明亮,平和。 白净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侧躺着的时候,身后伤口没什么感觉。 就是眼前有些模糊,看见火堆时,透过火堆看不清正坐在门口的身影。 不过还是能认得出,自己还在昏迷前的大殿之中。 想要起身,只觉着全身无力,竟没有起来。 酸软感觉传来,很不好,原来生病这么难受。 心念一动,发现阻隔自己与天地元力沟通的阻隔应该快要消失了。 伸手摸了下后背,从触感来判断,伤口应该已经开始结痂了。 估计好了之后,那莫名其妙的阻隔就会消失。 从身体的虚弱程度来看,自己估计已经昏迷七八天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缓了下,目光逐渐清晰,越过火光,终于看清了门口的身影。 满头银发,正坐在门口一边,手里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 嘴角起了一丝苦涩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次,都在自己快死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这人情,有得还了。 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 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听见声音,正弄着东西的千秋雪身子一滞,转头看向易年,眼中出现了一抹放松神色。 “你醒了?”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来到了床前。 看着千秋雪过来,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醒了,多谢你了…” 没承易年的谢意,开口道: “饿不饿?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说着,看了眼火堆周围摆放的瓶瓶罐罐,只看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治自己伤的东西,开口问道: “这些都是你弄的?” 千秋雪点点头,“兵荒马乱的没处寻太多东西,也不好冒然带人过来,只能自己弄了…”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又救我一次,都不知如何谢你了…” 千秋雪没回,指了指火堆上正熬着的药,开口道: “喝吗?” 易年的医术她清楚的很,他醒了,便不用自己做主了。 易年听着,点点头,“麻烦了…” 千秋雪听着,把药端给了易年。 端的时候,习惯性的运转元力把温度降了下来。 易年瞧见,没说什么,爬起身,接下之后一饮而尽。 喝完,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神色。 真苦… 张了张嘴,想把这难闻味道呼出去。 千秋雪瞧见,顺手递给了易年半包糖果。 消失的半包不知被谁吃了。 说了声谢谢,扔了一颗在嘴里,嘴里的滋味好受了些。 起了身,头脑似乎清醒了不少,目光扫过四周,起了一丝疑惑。 看向千秋雪,开口问道: “那个人呢?” 问的自然是樱木王。 千秋雪知道,开口道: “走了…” “走了?”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昏迷之前与千秋雪说过樱木王有用,按理说千 秋雪不会放她走,一定会等自己醒来再说。 现在樱木王走了,那一定是千秋雪觉着自己留不住她。 抬眼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我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 千秋雪想了想,把她来之后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在听见千秋雪打晕樱木王的时候,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事儿,估计也就这小姑奶奶能干出来。 樱木王也是倒霉,先被挟持后被打晕,堂堂七王的面子可算丢了个干净。 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完千秋雪讲述,也猜到了事情大概。 樱木王应该是有解开截脉指的能力,但恢复修为需要时间,所以跟着自己的一路上她始终没轻举妄动。 因为只要被自己发现,她解也白解了。 几指的事儿,就能再次封住她的修为。 不过千秋雪不知道这些,所以樱木王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就在千秋雪眼皮子底下解了截脉指。 就是有些好奇,樱木王会直接离开,而没有对千秋雪与自己下手。 不知她是刚恢复修为没法全力动手打不过千秋雪还是因为天忍王的态度。 想着想着,只觉着头又有些沉,晃了晃,把想法甩出了脑海。 走就走吧,反正之前已经答应放她一次了。 安土王与归蝶王应该也不会来了,要不这么多天过去,该来早就来了。 看着易年反应,千秋雪开口道: “那女子是谁?”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笑道: “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会死人的…” 说着,忽然想起之前林中对峙的事情,开口道: “对了,我之前见过你们你们的大长老,看他们的样子感觉很急,应该是出来寻你的…” 千秋雪点点头,“知道…” “那…” 没等易年说完,千秋雪再次开口: “没事,不用管他们…” 事主都说不用管,易年自然乐得清闲。 点点头,开口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两个人,对坐无言有些尴尬,只能闲谈打发时间。 离痊愈还要几天,也急不得。 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出去估计都过不了今晚就会被冻死在树林里。 外面的大雪,易年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找寻七夏的心思急切,但不得不压下来。 茫茫天元,找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已经下定了打算,等伤势痊愈,便直接赶去净竹寺。 听着易年的问题,一向沉稳的千秋雪手不自然的一抖,险些把正熬着的粥打翻在地。 看向易年,几次想要开口,但到了最后,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路过…” 易年看的出千秋雪没说实话,但也不好追问。 笑了笑,开口道: “那还真巧…” 说着,抬眼看向门外,继续道: “我睡多久了?” 千秋雪也看向门外,开口道: “今天是第九天…” 九天… 就算七夏真的留下什么线索,也早就被大雪彻底埋葬了。 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南昭的战事暂时停了,北疆也没什么大动作…” 易年听着,点点头。 不管是人还是妖,都需要休息。 “你们呢?” 问的,自然是西岭与圣山。 千秋雪一边拨弄着白粥一边道: “老样子…” 老样子,应该还是见面就打,看来暂时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忽然想起欧阳佑一行人,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等伤好以后我送你回西岭,如果你没别的事情的话…” 不管怎么说千秋雪又救了自己一次,自然不能看着她出意外。 万一被圣山的人碰见,一定凶多吉少。 西岭与北祁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北边,不太顺路,但也不太绕路。 路上快些,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千秋雪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易年,开口道: “如果…” 说着,犹豫了下,再次开口,“如果…” 易年看向千秋雪,等着她说完。 可等了半天,还是只有如果两个字。 不知道是没想好说什么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催促,坐在床上安静等着。 半晌过后,千秋雪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救过你两次,能不能在你这里换两条命?” 嗯? 易年有些不明白千秋雪的意思,不过从千秋雪的样子来看,似乎也不会给自己解释。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第1024章 风雪静人心 易年回完,千秋雪似乎没了说话的心思。 在粥里加了些碎肉,盛了一碗递给易年。 看着这熟悉的白粥,说了声谢谢接下。 昏迷也是种消耗,方才没觉着什么,等端起了粥,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咕咚咕咚几口下肚,也顾不得烫不烫。 千秋雪瞧见,又盛了满满一碗,直到一大锅粥下肚,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肚子里有东西,很踏实。 看了眼门外,雪还在下着。 远方黑漆漆一片,看不出什么东西。 易年对雪没太大感觉,毕竟出身北方,总能看见雪。 千秋雪也一样,西岭那地方别的不多,就是风雪多。 可实在没什么能看的,也只能看看雪。 睡了九天,现在真的睡不着了。 千秋雪又坐回了门口,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易年侧头看去,是个小盒子,看不清里面什么东西。 长夜漫漫,寂静无声。 若不是火堆不停动着二人身影,只怕会被人认成是在画中。 在床上躺的只觉着身子都要生锈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千秋雪听见动静,回头看去。 “干什么?” 易年轻轻一笑,“活动活动,快生锈了…” 千秋雪点点头,起身走到柱子旁边,在包裹里面翻了翻,扔给了易年几件衣服。 西岭的小姑奶奶,给的自然是好东西。 伸手接下,摸着那丝滑缎面,尴尬的笑了笑。 “以后还你…” 现在可付不起这个钱,全部身家都在竹篓里呢。 如今龙鳞没了,竹篓没了,七夏也没了。 想到此,不由失落了些。 千秋雪许是不知易年为何如此,转身回到门口,“不用还…” 当初那两颗内丹的价值,远不是那一叠银票所能比值的。 躲在柱子后把衣服换好,又把挂在柱子上的毛皮大衣穿在了身上。 伤未痊愈,还是有些怕冷。 出门,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听着熟悉的咯吱声响,不由得又有些想念青山了。 看着易年一圈又一圈在院子里逛,千秋雪并未出言制止。 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落了半身的雪,身子彻底暖了起来。 回到门口坐下,看着寂静雪夜,长长呼了口气。 没风的雪总是静的,来的正是时候的寂静,似乎想将少年的心静下来。 头脑逐渐清晰,不免又开始想着七夏。 手下意识的伸进怀中,星空宝玉出现在了手里。 看着泛着星辉的宝玉,心下有些侥幸。 还好当初没把玉佩交给七夏,要不然此时连个念想也没有了。 原本宝玉内的法阵随着七夏‘死’过一次而失效,所以此时根本知七夏生死。 一定不会的,易年心里说着。 因为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看着宝玉,又发起了呆。 正发呆的时候,千秋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玉佩很好看…” 千秋雪主动说话的时候很少,主动开口了,易年自然不会不搭理。 拿着宝玉,开口道: “多谢…” “七夏姑娘送的吗?” 易年点点头。 “难怪,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带着这块儿玉佩…” 易年笑了笑,也不知如何回。 “我能看看吗?” 千秋雪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面对千秋雪的请求,易年犹豫了下,但还是递了过去。 人家刚救了你的命,若是这点请求都拒绝,就太小家子气了。 千秋雪小心接下,拿在眼前,看起了里面的星辰。 那略带惊讶的神色,与易年第一次见时差不多。 “这,这是一片星空?” 易年点点头,刚要抬手去指,忽然发现今夜下雪,天空中没有星辰。 只得点点头,“嗯,是片星空…” 千秋雪听见,没有再看,把玉佩还给了易年。 “只有一半…” 易年点点头,“是,只有一半…” 另一半,在哪呢? 拿着玉佩,看着雪夜,忽然觉着有些熟悉。 在南昭新兵营的时候,也曾在雪夜里与人这坐着。 那时是南北北,现在是千秋雪。 那时与七夏‘天人永隔’,现在,佳人又不在身边。 长长叹了口气,没了说话的心思。 把玉佩收进怀中,刚要起身回去休息,千秋雪忽然开口道: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易年听着,又坐了回来。 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一定会找到…” “若是找不到呢?”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若是…” 千秋雪的话没说完,似乎觉着继续说下去有些冒犯。 想了想,开口道: “那你得好好活着,命没了,七夏姑娘回来你也看不见了…” 易年听着,刚要点头,忽然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她?” 千秋雪听着,手里的盒子咔哒一声打开了。 易年低头看去,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叫玄机锁,一种小孩子的益智玩物。 不过这原本应该按照步骤拆解各种机关打开的东西,被千秋雪给生生捏碎了一块儿才露出了里面的小球。 把已经没用的玩物丢掉,拍了拍手里的碎渣,开口道: “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不是故意听的…” 听见千秋雪的解释,易年眉心皱起渐渐散去,一抹尴尬笑容挂在了嘴角。 这习惯,还真烦人,不过似乎想改也改不了。 “听见了吗?” 千秋雪再次开口。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会的…” 千秋雪听着,指了指易年身后伤口,问道: “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身后那一刀差点儿要了易年的命,如果易年在没人的地方昏迷,绝对会被冻死在这里冬天。 就算许久未与易年交手,但千秋雪多少还是了解的。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安土王…” “异人一族?” 声音有些惊讶,眼睛也瞪了起来。 能让性子冷漠的千秋雪有如此反应,可见异人一族对天元修行界的影响有多大。 点点头,开口道: “是…” 千秋雪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其实仔细算来,异人一族不应该对你应该没什么敌意才是,毕竟…” 没说完,但易年懂。 毕竟有圣山那么个共同的敌人。 还没等易年开口,千秋雪又道: “其实…” 还是有上句没下句,不过方才能猜出,现在却猜不出了。 “什么?” 听见易年询问,千秋雪完了摇头,“没什么,对了,异人一族的七王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强大吗?” 千秋雪明显在转移话题,不过易年也没心思猜她的心思,开口道: “很强,各个都是归墟境界的强者,绝不比你们西岭的归墟差,而且那防不胜防的吞噬之力很难对付,与他们交手一定要小心…” 自己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 千秋雪点点头,但目光中却有些疑惑,开口道: “可你身上的伤口并不像吞噬之力造成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不是,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刀伤,便没理会,以为能自行愈合,没想到会恶化成这个样子…” 说着,转头看向千秋雪,继续道: “七王除了各个身怀吞噬之力,还各有所长,若是以后遇见他们一定要小心些,那群家伙喜怒无常,根本不能以常理待之…” 听见喜怒无常四个字时,千秋雪的冷漠神色起了一丝变化。 不过夜里太黑,二人又背对着火堆,易年没看见。 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夜了,早点休息吧…” 易年听着,说了声好,转身回了大殿。 千秋雪坐在门口没动,易年也没管。 她不怕冷,自己现在可不行。 钻回被子,虽然没有睡意,但身子却很乏累,迷迷糊糊想着事情,想着想着,鼾声起了。 生病的滋味很难受,平时一直给别人瞧病,这回轮到自己体会了。 不过好在身体底子还在,这一般人怎么也要养伤一两个月的刀伤,在醒来后的第四天彻底痊愈。 一层结痂落下,背上连个疤痕都没有,光滑如初。 就这本事,可是把千秋雪羡慕坏了。 不光习武之人,修行之人也难免磕磕碰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不留疤的能力。 但这能力求不来,只能羡慕一下罢了。 伤口好了,那层阻隔也同预料那般彻底消失。 天地元力入体,念力神识充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有了教训,下一次碰见安土王,一定不会被他阴了。 养伤的时候问过千秋雪为何会来这里,她只回了有事儿便没说其他的。 易年也不好多问,送她回去就是。 醒来的第四天清晨,易年把大殿收拾了一番,现在没人,不保证以后没人。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东西都救了自己一命。 没有香灰,没有火堆,不见得能挺到千秋雪来。 香案桌椅没法恢复,只能默念声抱歉。 千秋雪买来的东西还有大半,装好以后放在了大殿的角落。 如果有落难之人来此,这些东西能救命。 最后看了眼寺庙,带着千秋雪转身离开。 顶着风雪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赶去,三天之后,到了离着西岭最近的一座城池。 林安城… 第1027章 渗透 先前还第一聪明,这么一会儿就头脑不太灵活了,这口风转变是真的快。 不过这么一看,其实头脑也算灵活。 蓝衣女子听着,瞪了男子一眼,把那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大手拍了下去,开口道: “下次笑拍你自己的…” 男子苦笑着收回了手,喃喃道: “有下次就好了…” 这话一出,两个女子的神色同时变了变。 看出自己惹祸的男子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开口道: “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你们就当我瞎说,咱们养足了力气和他拼了,不见得一定输…” 反应还是很快,话也说的漂亮,但似乎没什么用。 如果有办法,或者真有一拼之力,几人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蓝衣女子这回没有再抬手拍男子的后脑勺,伸手抽出腰间长刀,手缩进袖子擦起了刀。 男子瞧见,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 很厚很重,一看就不是凡品。 地上抓了把雪,也擦起了刀。 粉衣女子看着二人,又叹了口气,开口道: “如果有换命玉茧就好了…” 说着,似乎有些惋惜。 可正叹气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猛的正了正身,眼中思索神色不断,脸上神情也在不停变化。 瞧见粉衣女子样子,蓝衣女子停了擦刀动作,开口道: “怎么了?” 还没等女子回答,壮硕汉子开口道: “吓傻了?不至于吧?” 蓝衣女子没搭理汉子,目光还停在粉衣女子身上。 几个呼吸过后,粉衣女子抬眼看向二人,开口道: “你们真的得走…” “你能不能换个话题…” 汉子撇了撇嘴,似乎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蓝衣女子却没反对,因为她看得出粉衣女子现在说让二人走的理由似乎与之前不同,开口问道: “想到什么了?” 粉衣女子没催促,开口道: “有内奸…” 魁梧汉子听见,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道: “谁,你,我,还是她…” 说着,还指了指蓝衣女子… 两名女子没有被汉子的‘聪明’分去注意力,或许也是此时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心思。 粉衣女子开口道: “那人出手果断,而且对幻境还有所防备,冲着我来是一定的,我每次出来身边都会跟着人,而且还会带着换命玉茧…” “那你这次为什么没带?” 汉子开口问道。 粉衣女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我不想带,而是大人没给我…” “为什么不给你?” 汉子还在问着。 粉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开口道: “不知道…” 说着,看向蓝衣女子,继续道: “这次出来前去见大人的时候总觉着大人有些怪,可哪里怪又说不上,但现在想来似乎说的通了…” “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问了几次问题,汉子可能问的有些烦了… 粉衣女子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 “大人,是假的…” 只有五个字,声音也很轻。 但听在对面二人耳中却如天雷贯耳一般震撼无比。 魁梧汉子立马惊呼道: “怎么可能!” 从那神情以及语气来看,这猜测可把他震撼的不轻。 蓝衣女子虽未惊呼,但从脸上神色来看也震惊无比,深吸口气,喃喃道: “你有几成把握?” 粉衣女慢慢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缓缓伸出了两根。 五成。 面对这种足以震惊旁人的猜测,五成已经足够多了。 蓝衣女子瞧见,开口道: “有证据吗?” 粉衣女子摇了摇头。 魁梧汉子瞧见,开口道: “安红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还没等汉子劝完,女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虽然没证据,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是很可能的…” 说着,五指变成一个,继续道: “第一,最近这一两年见过大人的人非常少,族长都没怎么见过,而且大人就连一年一次的万族大会都没有出席,这是头一次…” “不是说大人帮钟易…哦不是…是帮易年收服南巫天火的时候受伤了吗,养伤不去很正常吧?” 粉衣女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在易年走后,听族长说大人去过青丘,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那也不代表…” 蓝衣女子瞧见,抬手习惯性的拍了一下汉子的后脑勺,开口道: “听红豆说完…” “哦…” 汉子应了一声,不敢再言语了。 粉衣女子缓了口气,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就是换命玉茧,我不是自视甚高,但在青丘一族中的身份也不算低,每次要出来办事,大人总是第一时间差人把换命玉茧送过来,但是这次没有,我也不怕你们笑话,被易年打过一次我真怕死在外面,就自己去大人那里求玉茧,可这事儿好做不好说,便没直接提,本以为大人能明白,我也能拿到玉茧,但大人却没有半点儿给我玉茧的意思,先前以为大人没忘,便没好意思开口,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而是根本就没有,但大人不可能没有…” 听到这里,魁梧汉子与蓝衣女子似乎连质疑都没有了,原地坐着,等着粉衣女子继续。 粉衣女子瞧见,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出来之前带着族里的长老与狂族几个前辈,但从通天谷到千户苗寨,这些人一个又一个被调走,而且都有手谕传令,每个人离开的理由都找不到漏洞…” “所以你才自己来了苗寨,我们以为你这次没什么大事儿不用带人呢…” 汉子恍然大悟,开口道。 粉衣女子点了点头,继续道: “没错,这次任务确实简单,就是看看江南诸国与南昭战事,其实这种任务随便在永安城打听打听就行,所以人被接二连三抽调走我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与人动手的机会不多,但现在想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蓝衣女子听着,开口道: “所以这件事是针对你?把你身边的人都调走好对付你?” 汉子听着,开口道: “我说嘛,难怪你死皮赖脸要我俩来…” 这话一出,差点儿没把粉衣女子气得背过气去,没好气的瞪了眼汉子,开口道: “首先,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出来见见世面,其次…” 说着,转头看向蓝衣女子,继续道: “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早点儿猜到,说什么也不会带着你们两个出来…” 蓝衣女子听着粉衣女子歉意十足的话,笑了笑,开口道: “与你无关,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你猜的是真的,那么算计你的人,或者说假扮大人的人图什么呢?就为了要你的命?” 粉衣女子叹了口气,开口道: “如果只是针对我就好了,就怕是借着针对我的幌子办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让青丘与大人翻脸?” 魁梧汉子开口问道。 粉衣女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如果大人是假的,那么假扮大人那人或许是想借着杀我的幌子向人宣布一件事情…” “什么事?” 粉衣女子深吸口气,缓缓道: “南屿,已经在掌控中了…” 二人听见,同时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 汉子感叹道。 粉衣女子苦笑了下,开口回道: “看似不可能,但真的有可能,首先,我出南屿,便能证明没有人能看出有人假扮大人,抽调走我身边的人更能证明这点,其次,我是在经历了追杀还有和大人短暂接触过才想到这些,别人能想到吗?” 不能,或者说,根本没人会往这个方向想。 魁梧汉子听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狂族第一聪明,此时只觉着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粉衣女子继续道: “大人在南屿的地位你们应该清楚,就算是让人去送死,各族都绝不会有半分犹豫,这种地位,想在南屿做些事情太简单了…” 话一出,听着的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魁梧汉子开口道: “就不能是你想多了,追杀咱们的人是以前与你结过仇的人?” 粉衣女子开口道: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现在看来希望不大…” “可假扮大人的风险太大了,而且非常容易被拆穿…” 还没等说完,粉衣女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怎么拆穿?敢假扮大人,甚至敢发号施令,证明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大人死了!” 魁梧汉子惊呼着,腾的一下从雪地上蹦了起来,脸上的震惊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 蓝衣女子虽然还坐着,但震惊同样不少。 瞧见二人的反应,粉衣女子依旧坐在地上,摇了摇头,开口道: “大人不会死,大人的身份你们应该也知道,血脉特性注定能杀大人的人几乎没有…” “那他怎么敢…” 粉衣女子听见,继续开口道: “敢与不敢我说不准,但不瞒你们说,大人在一年多前出来过一次,而且出来之前去过青丘,这事儿与族长说过,当时我正好在,不过那时没多想,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那之后,大人被调了包…” 第1028章 杀人夜 粉衣女子说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道: “如果我猜测都是真的,那只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魁梧汉子问着,慢慢蹲了下来。 粉衣女子缓缓道: “大人回不来…” 二人听着,没有说话。 一直嘴巴不停的汉子似乎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了。 粉衣女子瞧见,继续道: “其实还有更糟的情况…” “更糟?” 粉衣女子点点头,“假扮大人只是手段之一,目的还未真正显露,毕竟这两年南屿很安稳,但现在选择动手,就证明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通过杀我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南屿已经在掌控之中,如果真的有接收这个信号的人,南屿只怕太平不再,这不是内乱,而是里应外合…” 话到此,已经没人再说话了。 难不成刚刚有所好转的南屿,又要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了吗? 不想面对,但不得不面对。 粉衣女子缓缓开口道: “如果我猜的是错的,咱们三个全当运气不好,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这个秘密不能埋在这里…” 说着,看了眼寂静雪岭,继续道: “所以我留下,你们两个走,毕竟你们两个是意外,走脱的几率大,我是计划中的一环,绝对脱不了身…” 还没等粉衣女子说完,蓝衣女子长刀一挥,直接落在了粉衣女子肩头,开口道: “你是不是为了让我们两个扔下你才这么说的?” 听见这话,魁梧汉子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立马点了点头。 确实,这猜测着实有些吓人,而且还一点证据没有。 “对啊,安红豆,你是不是骗我们两个呢?我石头别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但被人欺骗绝对不行…” 虽然嘴上说着是不想受人欺骗,但那关心之意谁都能看的出来。 看着二人反应,粉衣女子苦笑了下,知道这个想法一起便不可能消掉,开口道: “赌一把,如果我骗你们,你们没有损失,我帮你们拖住人,你们活,如果我没骗你们,你们的活着才能把这个消息带出去,我因南屿身死,空了把我的排位放进英灵殿就行…” 话到了这种地步,真假已经不用分辨了。 收回长刀,开口道: “其实目标不目标根本没区别,那是别人在意的事情,与咱们三个无关,你不需要用这点唬我,所以我留下,石头带着你走,你的青丘幻境困不住那人,我比你境界高,拖的时间更长…” 话一出,旁边的魁梧汉子瞬间怒了,开口喝道: “阿夏布衣,你当我石头是什么人了,不说你是我娘子,就算是个不认识的同族中人,我石头也干不出这个事儿,要留也是爷们我留,轮不到你们两个逞英雄,我扛揍,绝对你比拖的久…” 这三人,正是易年认识不多的南屿妖族三人。 狂族的石头,苗族的阿夏布衣,以及青丘一族的安红豆。 看着石头与阿夏布衣起了争执,安红豆开口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争,听我的,你们两个逃出去的机会更大,那人不清楚你们的底细,找到你们的可能最小,先别回南屿,这里的事情一定会传到通天谷那人耳中的,去找易年,如果他记南屿救了七夏姑娘一命的情,一定会帮你们的,如果他肯帮,到时候听他安排就是…” 安红豆说的句句在理,阿夏布衣看着安红豆,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不想走,但事关南屿安危,此时再争已无任何意义。 刚要开口说话,忽然一声呼啸袭来。 吼!!! 惊天动地的响声,震落了树枝上的积雪。 雪花纷纷掉落,铺进了黄梅岭中。 几人心头暗道一声不好,同时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昏暗林中飞出了一个紫色影子。 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半大牛犊大小的老虎。 浑身紫色雷电缠绕,皮毛柔顺光亮,甚是英武霸气。 如果不是身上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横着飞出来的姿势,颇有几分兽王风采。 或者,它本身就是兽王。 这老虎,正是南屿喜雨林堂中才有的紫雷神虎。 看着明显是被人打过来的紫雷神虎,石头开口喝道: “小紫!” 说着,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石头的未来最强坐骑培养计划已经初见成效了。 看着紫雷神虎被伤,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晚了… 之前虽然说了不少话,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这么会儿功夫别说恢复伤势了,就连喘口气都嫌短。 此时敌人又来,几人可能连拼死一搏的能力都没有,更不用说逃出生天了。 看着石头去接应紫雷神虎,阿夏布衣长刀横握,挡在安红豆身前,仔细的看着四周。 可就在石头刚刚伸手接住紫雷神虎的时候,一根漆黑长针从紫雷神虎后面刺了过来。 有人躲在了小紫身后! 石头瞬间意识到,但已经晚了。 长针无声无息但速度飞快,直接刺进了石头肩头。 如果不是石头有着妖族的强横体魄,在长针刺入之时强行拧了下身子,这一下就直接刺进心口了。 一咬牙,伸手将紫雷神虎抓向身后,龙骧亮起,直奔那人而去。 瞧见石头势大力沉的一击,这人没有丝毫慌乱,手一缩,长针带着鲜血离开肩头。 然后,如同毒蛇一般,在石头龙骧还未落下之时,又是三针刺进了石头身体之中。 等到龙骧马上落下,身子一横,一脚踢开了石头。 看着被突然袭击的石头,阿夏布衣一躬身,脚在地上震起大片风雪,直奔那人而去。 就在贴地飞行途中,忽然心头一颤,腰身一拧,把身体横在了空中。 一缕青丝,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般,无声落下,与洁白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再次拧动腰身,一手抓在了石头腿上,用力往下一拉,被踢飞的石头身子凭空矮了两寸。 下一刻,胸前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壮硕的胸膛。 如果石头还是之前的高度飞行,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着那熟悉的神秘武器,石头眉头一皱,开口道: “两个人!” 不用石头提醒,阿夏布衣与安红豆早就看出来了。 没有半句废话,阿夏布衣长刀一挥,直奔手持长针的那人而去。 安红豆与石头联手,飞身扑向了另一个方向。 就在二人出去时候,第二个人出现在了雪地上。 双手不停挥舞,一道又一道看不见但真真切切存在的攻击朝着二人而去。 石头虽然只有万象境界,但狂族血脉最不怕的便是战斗。 大喝一声,双眼瞬间变红,原本就夸张无比的肌肉再次膨胀。 狂化! 之前面对一个人几人都险些身死,此时又来了一个与他境界差不多的,自然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最强状态。 就算不敌,也要给阿夏布衣和安红豆争取逃走的机会。 安红豆头脑灵活,但实力却很一般。 最强的青丘幻境对这人无效,境界又低,此时只能在旁边协助石头。 被石头丢在一旁的紫雷神虎通人性,在瞧见场上局势之后立马扑到了势单力薄的阿夏布衣一边。 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女主人,哪个都得罪不得,非要选一个得罪,那只能是石头这个主人了。 不过紫雷神虎的做法相当聪明,持针之人是后来的,三人对他不了解,自然要把重心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最强的阿夏布衣才在他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本就伤势在身,再加上一路奔袭,一身实力最多也就剩下三成。 三个万象,其中还有一个万象初境,面对两个归墟高手,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是易年与七夏,能凭借神兵在通明境界与归墟一搏。 小半盏茶过后,石头与安红豆先后落败。 三人背靠着围成一圈,看着一左一右的二人。 石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添了许多,不过此时已经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疼。 安红豆身上衣服也已经破损不堪,魅惑脸蛋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无比。 可到了现在,二人依旧不知道对面那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另一边,阿夏布衣也没好到哪里去,小腹与肩头各被刺了一下,伤口前后贯穿,鲜血不停流着。 如果不是有妖族的强悍体魄,三人或许已经倒下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死亡在下一刻就会降临。 看着逐渐靠近的二人,三人都没了说话心思。 努力积攒着力气,准备最后的一搏。 左边那人看着围在一起的三人,手指不停搓着,像是手指上有什么东西一般。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盯着手持长刀的阿夏布衣,开口道: “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很无趣,没想到竟然能看见天青榜上的苗族天才…” 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继续道: “可惜啊,碰见我了,我这人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将天才抹杀在摇篮之中,所以今天,你们必死…” 就在这人话音落下之时,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哦,是吗?” 只有三个字,但却带着满满的不屑… 第1029章 新仇旧恨 在林安城匆匆离去后,易年直奔黄梅岭而来。 原本只是想着端掉少一楼的一个联络点,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一件大事。 在地下的密室中,易年看见了一张纸,一张写着任务详细信息的纸。 看见这种东西不稀奇,毕竟收集记录这种事情各行各业都有,易年在青山行医的时候也记。 不过这张纸上的两个名字格外引人注意。 和六,安红豆。 有可能重名,但样貌却错不了,上面甚至还有安红豆的详细信息。 境界,性格,出身。 虽然只几笔带过,但这种程度的调查也相当吓人。 能把安红豆的信息掌握的如此准确,少一楼在情报方面的能力就算输不用问也输不了太多。 易年虽然着急去净竹寺,但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决定先去黄梅岭。 如果七夏没事,易年晚去净竹寺几天也没什么关系,七夏不可能连等上几天的耐心都没有。 如果七夏去不了净竹寺,易年去了也是白去。 而且那纸上上面的两个名字,每一个都对易年很重要。 安红豆不用说,南屿一行帮了易年不少,无论是过年还是成亲全都是她张罗的。 而和六,早就上了易年必杀的名单。 小石村的仇,与花想容的交易,都注定只要遇见何六,易年一定会毫不犹豫出手。 发现那张纸的时候墨迹未干,多半是刚刚领了命令出门。 而且上面的时间与地点记录的很精确,必须在黄梅岭将安红豆击杀。 有了这两个发现,易年毫不犹豫的赶到了黄梅岭。 还好,没晚。 当来到岭下之时,正好听见和六在说话。 匆匆扫了中间一眼,发现石头和阿夏布衣竟然也在。 虽然信息上没提二人,想来应该是不知道他们来了,估计也正是因为如此,安红豆才能活到现在。 听见声音,和六连忙朝着声音源头望去,眼中满是谨慎与惊讶。 因为在易年的声音没传来之前,他根本没发现附近有人,能做到这点,足够证明来人的实力。 当看清易年的样子之后,眼中的惊讶消失,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易年的实力有多恐怖他清楚的很,第一次交手便在易年手上吃了大亏。 而那时的易年还未在南昭皇宫与听禅院显露身手,实力也不是现在所能比的。 所以在听见易年满是不屑的发声后,和六不仅没有半点儿反驳意思,甚至连给自己壮胆的狠话都忘了说了。 信息上没有但也来到了此处的幺五同和六一样,也变得谨慎起来,当初那几脚的滋味他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震惊的不止二人,雪地中间背靠背守在一起的南屿三人眼中也满是惊讶。 “钟易?啊不…是易年!” 石头的粗犷声音响起。 之前刚提过易年,没想到眨眼功夫人便到了。 看见易年出现,几人脸上的神色从震惊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易年是归墟,对面两人也是归墟,二打一,场面上来看依旧是己方吃亏。 但易年这人身上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总会给人一种安心感觉。 虽然还是二打一,不过几人都知道,今天死不了了。 对面二人虽强,但听了一路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易年明显更强。 几人话音落下,易年直接冲向了南屿三人。 疾如风起,踏雪而行,速度奇快无比。 瞧见易年冲来,幺五与和六立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气息提到巅峰,绕指柔与铁刺同时攻向了南屿三人。 这种做法有两个目的。 第一,攻敌必救,如果易年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所以一旦乱了易年出手,二人逃脱的几率便大很多。 第二,南屿三人此时已经没了再战之力,只要攻击到了必死无疑。 杀手,从来都不会与人斗狠,完成任务永远是首要目标。 当然,丛中笑除外。 所以他不是个合格杀手。 看见二人动作,易年心念一转,体内念力运行,无影无形的千机引抬手间落在了和六身上。 与此同时,在神识的指引之下,定魂锁将速度更快的幺五定在了原地。 身影一闪,方寸乾坤发动,出现在了南屿三人身前。 手指一抓,被困住的和六在挣扎间快速飞向易年。 瞧见和六过来,易年抬腿便是一脚,直奔何六面门而去。 这一下要是踢实了,重伤不至于,但绝对会破相。 而且被这种攻击伤到,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一咬牙,元力强行冲开千机引,用力一歪头,易年的脸贴着和六的脸穿了过去。 瞧见和六躲开,易年膝盖一动,脚面勾在了和六的后脑勺上。 用力往回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另一只脚狠狠踩在了和六的胸口上。 一勾一踢,顿时把和六打的差点儿骂出娘来。 这是归墟境界之间的战斗吗? 这不是市井流氓打架才用的套路吗? 忍着体内气血翻涌,双手快速在身前摆动,变化莫测的绕指柔出现。 易年虽未看见,但能感觉到那隐藏在空气中的割裂感觉。 虽然有玄魂甲护体,依旧没有选择硬拼。 拿肉体抵抗利器,傻子才会这么干。 而且这绕指柔是为数不多克制玄魂甲的东西,之前在黑风山的血海之上就差点儿吃了亏。 左脚最后蹬了下和六胸口,右脚松开,和六的绕指柔还未成型,直接被易年踢了出去。 空中灵巧转身落地,抬手一掌拍向了似乎勾起了某些不好回忆的幺五。 掌风带起雪花,直奔幺五而去。 此时幺五也已经摆脱了束缚,元力极速运转,铁刺挥舞,试图化解易年的掌风。 白雪轻若无物,但被掌风带起之后,在空中迅速凝结,变成了拇指肚大小的雪球,带着破空之势如同一枚枚暗器飞向幺五。 幺五铁刺加速挥舞,残影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张铁网。 下一刻,乒乒乓乓声响起在了安静的夜里。 铁刺只有两根,但雪球的数量却很多,在格挡下大多数后,还是有几颗近了幺五的身。 砰砰几声,虽不能要了幺五的命,但也阻碍了他继续扑向几人的计划。 看见这个情况,易年再次拍出一掌。 同样的掌风携带风雪,同样的奔向幺五。 见此情况,幺五只能放弃对几人的击杀。 用肉体去挡攻击的事情易年不会做,同样幺五也不会做。 地面一踩,身影飘散而退。 易年一个转身站在三人身前,神识锁定少一楼的两个杀手,余光扫向三人,开口道: “怎么样?” 问的当然不是自己方才的表现,而是几人的身体状况。 听见易年的声音,石头立马开口道: “易年,你就是我命中的福星,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娶你!” 石头绝对是真情流露,毕竟没几个人体会过绝望中的希望有多美妙。 而且石头没说错,易年还真算的上是他的福星。 先帮他收了紫雷神虎,后又帮他解决了最大的‘情敌’鹰羽,此时又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忽然出现,若只是感谢两个字,一定会显得苍白无力。 石头说完,阿夏布衣皱了皱眉,开口道: “还能挺住…” 似乎没吃石头要娶易年的醋。 安红豆看向易年侧脸,有些无奈,假装‘抱怨’道: “你就不能早点儿来吗,要是再晚一会儿就得上坟给我烧纸了…”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看来问题不大。 抬眼看向刚落地站稳的少一楼二人,开口道: “用不用先给你留个活口?” 这话,问的自然是安红豆。 引了杀手追杀,自然有隐情存在,毕竟没人会无缘无故请价高的离谱的少一楼杀手杀人。 人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之前能问些消息最好。 安红豆想都没想,开口道: “听你的…” 这种时候她哪里会做主,主次还是分得清的。 易年点点头,似乎有了决断,目光落在和六身上,开口道: “你收钱办事我不管,但小石村那些百姓的命你得还…” 听见这话,安红豆暗自庆幸了下。 果然,他与这二人早就认识,而且似乎恩怨还不小,还好没冒然开口。 虽然开口也不至于得罪易年,但妖族也是讲礼数的。 听见易年的话,和六深吸口气,压下体内的疼痛感觉。 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高手风范,死死盯着易年,开口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杀人从来不是因为仇恨,今天也是,所以你没必要把账记在我的头上,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查查到底是谁请楼里出的手…” 听见和六的话,易年心头一股怒火升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恩怨杀人或许还能理解,毕竟自己也干过这事儿。 这个世界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可平白无故杀人,完全不把人命当人命,易年真的忍不了。 盯着和六,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就不麻烦你了,就是有些可惜,原本想着等别人来杀你,今天看来是够呛了…” 易年口中的别人,是石羽。 小石村灭门惨案是何六所为,石羽的仇人中自然有和六一个。 而易年之所以不在意和六所说的幕后之人,那是因为早就知道了。 庞清文… 第1031章 突然出手 听见易年说林安城出事,幺五和六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他能赶到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凑巧。 和六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与那个叛…与花想容达成协议了,为什么还要与我做这个交易呢?” 易年也笑了笑,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和六,因为这原因简单的很。 花想容只是少一楼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能接触到的核心机密一定没有她这几位师父多。 作为少一楼的中流砥柱,他们身上的秘密可就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是几处地方的地底血海就不是花想容与丛中笑那个层次能了解的。 没等和六开口,缓缓道: “首先,这个交易是你提起的,我有兴趣所以想听听,其次,如果你说的比花想容多,那我自然愿意与你合作,现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了…” 易年的话很明白,你们说的比花想容多,那我就与你们交易,如果你们没她说的多,今晚就要留在这儿了。 这个做法很不地道,不过对付二人很好用。 幺五和六不知道花想容到底说了多少,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动了心思,就要说些真正足够换他们两个性命的东西。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拖延一会儿,易年也不在意,因为即使他们两个处于巅峰状态也不是自己对手。 敢这么做,是有强大的底气支撑。 听着易年的话,和六笑了笑,开口道: “没想到你的成长竟然这么快…” 和六说的成长自然不是实力。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好了,该说的都说了,给个痛快话吧…” 瞧见易年催促,和六深吸口气,开口道: “我承认我心动了,不过楼里规矩森严,对待叛徒从来不手软,你如何能保证我们两个活下去,还有,如果少一楼真的毁了,你怎么保证不对我们两个动手?” 说着,笑了下,盯着易年,“那时没了楼里做靠山,我们两个能不能活还不是你一个念头的事儿…” 易年听着,点点头: “你的担心我没法消除,你们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们,但你们有得选吗?” 合作,或许有活下去的可能,不合作,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面对幺五和六这种见惯生死的人来说,承诺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真的给了他们保证,反倒会适得其反。 听着易年的威胁,和六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神色一凛,目光越过易年,落在了被阿夏布衣和石头围在中间的安红豆身上。 就在目光落下之时,安红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神情恍惚,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魅惑脸上满是恐惧神色,嘴唇煞白,开口几次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安红豆那边异象突生,和六也一改之前的委曲求全神色,气息瞬间升腾,一副要死拼命的架势。 易年瞧见,没有任何犹豫,念力也在同时运转,一边抬手朝着和六冲去的时候一边开口喝道: “躲远点儿!” 听见易年吩咐,阿夏布衣与石头立马带着神情恍惚的安红豆往后退去。 另一边,和六看着易年冲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神色,开口道: “小子,你阴我?” 一边说着话,一边双手快速挥舞,肉眼难辨的绕指柔布满了二人中间的空间。 易年没有理会和六的话,扬起的手忽然落下,藏在云中的九幽玄天出现在了手里。 一根又一根的绕指柔被神兵斩断,眨眼功夫所有细线崩断,易年到了和六身前。 一剑斩向和六,同时念力运转,第二次定住了想要赶过来的幺五。 瞧见能轻松斩断绕指柔的透明长剑,和六眼中的狠厉变成了谨慎。 双手再次结印,无数绕指柔拧成了一股绳,横在身侧,想要挡住九幽玄天。 易年瞧见,没有改变动作。 硬碰硬,从来就没怕过谁。 下一刻,九幽玄天砍在了绕指柔上。 巨大的力量带着绕指柔袭向和六肩膀,和六大喝一声,双手上下一拉,被九幽玄天压弯的绕指柔再次笔挺。 借着易年攻过来的力量,身子然后一躲,双手上下翻飞,把九幽玄天结结实实的缠了起来。 顺着易年的力气,身子仿佛轻若无物一般,在空中荡来荡去。 看似危险,但这种做法却把危险程度降到了最低。 只要绕指柔控制住九幽玄天,易年就不可能在短时间杀死他。 修行之人的拳脚能比拟利刃,但终归没有神兵的杀伤力大。 看见和六暂时缠住易年,第二次挣脱定魂锁的幺五手持铁刺扑了过来。 元力灌入铁刺,雪夜中闪着寒光。 论隐匿能力,幺五绝对在和六之上。 不过这能力再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易年眼前也没什么大用。 听见身后风声,手掌一扫,带起风雪朝着幺五飞去。 雪花再次凝结,破空之势更胜之前。 幺五瞧见,身子在空中快速辗转腾挪,但铁刺始终对着易年方向。 在被雪球攻击几次之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易年身旁。 感知到幺五靠近,易年手腕一转,强大的力量直接把和六带到了身前。 放开九幽玄天,一掌拍向了还未稳下身影的和六。 易年的力量和六早有领教,如果这一掌被拍实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换做一般人一定会躲开,可和六却做了个完全相反的选择,不仅没有躲开,而是靠着之前的力气也扑向了易年。 当来到伸手便能碰见易年位置的时候,双手抱住了易年拍过来的手掌,双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缠在了易年右腿之上。 瞬间,便被控制住了易年的半边身子。 这种束缚对易年来说没什么用,无论是力气还是身体的柔韧性,易年都比和六强了太多。 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从他的控制中挣脱。 易年知道,和六也知道。 不过他需要的,就是这一个呼吸的功夫。 因为这场战斗是二对一。 就在易年被控制住的时候,幺五的铁刺到了。 易年瞧见,带着和六往后一仰,一脚踹向幺五。 幺五侧身躲开,随后挥出手中的铁刺。 易年转身躲避,但在躲避之时,和六突然发难,死死控制住易年半边身子。 本来能躲的过,但又和六这么一折腾,被划伤了手臂,鲜血流出。 不过易年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而是转头看向了安红豆。 因为就在与二人缠斗的时候,阿夏布衣与石头正呼喊着安红豆的名字,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显得万分焦急。 定睛一看,此时安红豆的情况越发危急,口中不断吐出鲜血,眼神也愈发迷离。 看见这个情况,瞬间没了耐心。 集中精力,使出全力挥动手臂,试图挣脱和六的束缚。 而和六则咬紧牙关,用尽全身解数抵御易年的攻击。 另一边,幺五的铁刺又来了。 石头与阿夏布衣的声音二人自然也听见了,不用交流就知道现在如何做了。 一个字,缠。 缠着易年无法脱身,缠到安红豆彻底身死。 易年也看出了二人打算,此时哪里会遂他们的意。 轻哼一声,体内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九幽玄天。 一息之后,九幽玄天光芒大盛,割裂之感扑面而来。 剑身在空中一抖,终于挣脱了绕指柔的束缚。 易年瞧见,手指一抓,九幽玄天入手。 顺势一挥剑,直奔和六后心而去。 感受到九幽玄天那无法匹敌的切割之力,双手快速在易年手臂上挥动,密密麻麻的绕指柔顷刻间缠住了易年的手臂。 借着动作僵硬的机会,一个闪身拉开了与易年的距离。 趁此机会,易年身形一闪,想要冲向安红豆。 然而,幺五却手持铁刺死死拦住了他的去路。 易年眉心一皱,一剑刺向幺五。 幺五举起铁刺相迎,九幽玄天轻易斩断。 易年顺势往前一步,元力壁垒出现在了幺五周身。 一剑砍向幺五时候,和六的绕指柔又一次缠在了九幽玄天之上。 看着这死了心都要阻止自己过去的二人,易年终于没了耐性。 念力分出运转,圣心诀开始运行,乳白色的光芒出现。 而在这光芒之中,另一道耀眼白光忽然亮起。 蔽日惊尘! 黄梅岭,夜如白昼。 神识攻击袭向二人眉心,二人顷刻间头疼欲裂。 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神识全力护住灵台清明,然后同时往后退去。 看着二人离去,易年将九幽玄天从绕指柔中抽出。 回身一剑,把缠在手臂上的绕指柔斩断。 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在和六刚刚摆脱脑海疼痛之时,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一剑,直刺后心。 再次感觉到那无坚不摧的可怕力量,归墟强者的本能被彻底激发。 身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拧,九幽玄天擦身而去。 易年瞧见,手腕一动,剑身拍在了何六胸前。 只听砰的一声,和六快速向后飞去,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但易年的攻击还没停,身影又是一闪,再一次来到了和六身后… 第1032章 完全碾压 和六后退带起了地上积雪,易年的瞬移悄无声息。 当再一次来到和六身后之时,一把抓在了和六的肩膀之上。 狠狠用力,只听咯吱一声,手指抠进了和六的肩膀。 如果这一下换成普通人或者境界低些的人,只怕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和六吃痛,但丝毫不敢怠慢,用力一扭,想要摆脱易年的控制。 可易年哪里还会给他这个机会,手指继续用力,和六肩头鲜血横流。 和六大喝一声,一低头,绕指柔从空中飞来,直奔易年脖子而去。 虽然看不清,但易年能感觉到。 九幽玄天竖起,瞬间切断了绕指柔。 细线从脸颊划过,左边那根切断了易年一缕头发。 易年没有在意,九幽玄天亮起,从和六耳边穿过,当来到他身前之时,手腕一转,剑刃直奔和六脖子而去。 看着攻来长剑,和六一咬牙,双臂抬起,手指快速挥动。 绕指柔说着手臂不停缠绕,在即将被割喉之时,双手从脖子前伸了上去。 下一刻,九幽玄天落在了双臂之上。 只听叮的一声,和六眼前亮起了一丝火花。 有了绕指柔的缠绕,这一剑没有要了和六的命。 易年瞧见,手臂用力,继续朝着和六脖子而去。 神兵与绕指柔的比拼,最后胜的一定是自己。 和六也知现在什么情况,若是一直这般被动,这剑在下一刻或许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抬眼看向幺五,没有说话,但幺五立马有了反应。 稳住心神,脚下一蹬,又朝着南屿三人而去。 易年瞧见,立马放弃了击杀和六的打算,就算绕指柔已经被割开了。 膝盖一抬,狠狠顶在了和六后腰。 再一次传来咯吱声响,断的依旧是和六的骨头。 和六冷嘶一声,想要回手抓住易年给幺五创造机会,但却摸了个空。 立马看向幺五方向,开口道: “小…” 话还没说完,易年已经出现在了幺五身前。 看着这鬼魅般的身法,和六的眼睛眯了起来,搜遍脑海,也想不出这是什么身法。 深吸口气,眼中出现了一抹决绝神色。 没有去帮幺五,而是抬手不停点在自己胸口。 在点了几下之后,一缕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气从胸口飘了出来。 易年此时没精力去管和六做什么,只要他不冲向南屿几人就没事儿。 挡住幺五,九幽玄天前指,直奔幺五面门而去。 幺五瞧见,剩下的那根铁刺迎向了九幽玄天。 看着挥舞的铁刺,易年手腕轻动,九幽玄天如同灵蛇一般扫过铁刺,点在了幺五左手的中指之上。 铁刺根部是铁环,手指就伸在里面,剑尖刺入,往上一挑,铁环被瞬间切开。 借势一扫,拍飞了最后一根铁刺,铁刺落进雪里,再也瞧不见踪影。 易年动作没停,疾如风又起,九幽玄天带着攻势又奔幺五而去。 看着飞来的神兵与易年,幺五没了继续缠斗的心思。 本就不是易年对手,此时又没了兵器,面对手持神兵的易年,哪里还有再战心思。 双脚狠狠在地面一踩,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同时右手抬起,不停在胸口周围点着。 易年不知道幺五这是在干什么,但哪里肯让他退开,手持九幽玄天,疾如风运转到极致,不断拉近着与幺五的距离。 几个呼吸过后,九幽玄天距离幺五胸口只剩下了一寸距离。 心念一动,元力壁垒出现。 与那天攻击樱木王一样的套路,将幺五拦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这回有了教训,在追击幺五之时,定魂锁一刻不停,不断控制着此时没人管的和六。 终于,在最后一个定魂锁出现落在和六身上的时候,幺五撞在了元力形成的墙壁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幺五口吐鲜血停在了空地之上。 而易年的九幽玄天在下一刻,直接刺进了幺五胸口。 同时心念动,万剑起。 几把凭空出现的长剑带着各自的光芒不停从幺五身后刺入身前飞出。 顷刻间,洁白的地面被幺五的鲜血染红了大片。 易年手握九幽玄天,狠狠在幺五胸前一转。 感受到剑身传来的破碎感觉,抽出长剑,扫过了幺五脖子。 一条细线出现在了脖子上,然后,鲜血流了出来,在身前湿了大片。 身子一横,抬起一脚踢在幺五脑袋上,咔嚓一声,幺五的脖子不自然的往旁边一歪。 身子被易年巨大的力量带起,横飞而出。 在撞断了十几棵树之后,砸进了雪里。 听着那微弱的呼吸消失,易年转头看向了方才暂时留下的和六。 身形一晃,出现在了和六身前。 看着出现在身前的易年,和六大喝一声,双手再一次不停挥动。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九幽玄天开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不停朝着和六飞去。 在不知道切断多少绕指柔后,九幽玄天终于来到了和六身前。 此时的和六面如死灰,看着强悍无比的易年,战意来到了巅峰。 但已经没用了。 杀手,在暴露之后就已经注定了身死的结局。 九幽玄天穿过和六身体,鲜血落在雪地之上,如同点点梅花。 美的妖异,但却宣告着死亡。 一脚蹬在和六满是伤口的身上,抽出了九幽玄天。 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和六,深吸口气,开口道: “下辈子做个好人…” 话音落,玄天起。 那条细线,终归还是留在了和六的脖子上。 和六本能的捂着脖子,鲜血不停从指缝中流出。 几个呼吸过后,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双手一垂,头低了下去。 少一楼两大高手,吆五喝六,死在了黄梅岭的夜里。 易年深吸几口气,压着体内的气血翻涌。 方才的战斗看似碾压,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伤。 手臂被铁刺划破,身上也被绕指柔留下了几道口子,这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破东西确实难缠。 缓了一下,几个起落来到了南屿三人身前。 看着过来的易年,石头与阿夏布衣眼中只有震惊,死死盯着易年,几乎说不出话来。 二人知道易年很强,从当初和七夏生擒魔音族几位长老的时候就知道。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却没怎么见过易年出手。 来到天元之后,路上不停又听见易年的辉煌战绩,知道易年与南屿时候相比又有提升。 可听说的与看见的,这种震撼完全不同。 更或者,易年方才杀的如果是旁的归墟,二人都不会如此震撼,毕竟同境界也是有差距的。 但幺五和六的实力二人再清楚不过,只一个和六就追的几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如果易年晚来一会儿,一定会像安红豆说的那般,只能在坟前烧纸了。 可就是自己面前深不可测的高手,在易年手中竟然同小孩子一般,被打的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二人以身死为代价,只能换易年身上几道伤口。 而这伤,就算不管,用不了几天也能痊愈,根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看见二人神情,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苦笑了下。 其实石头与阿夏布衣看见的只是表面,这场击杀少一楼两位杀手的战斗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轻松。 从一开始,易年便没有丝毫保留。 境界提到巅峰之后,圣心诀便没停过。 原本就高出二人的境界在一提一压间,凭空又高出了不少。 而功法更是毫不吝惜,一个接着一个。 就这短短时间,体内念力最少耗去了五成。 加上玄魂甲护体,又手持神兵,攻防都远不是二人能比的。 二人受不住易年的攻击,仓促间又没法全力反击,一旦落入下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除非他们能拖到易年念力耗尽。 不过这佛门八位高僧都没做到的事情,少一楼这二人也不可能做到。 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击杀二人,那是因为归墟境界的战斗大多时候都很短,这与普通人或者低境界的修行之人完全不同。 归墟境界,其所能产生的破坏力完全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两个普通人打架,在没有经过训练又没有兵器在身的情况下,其实很难杀死对方。 空手杀人,一直是件很难的事儿。 但归墟境界不同,只要差距不是特别大,双方都拥有一击杀死对方的能力。 易年能一剑击杀少一楼二人,但在不设防备的情况下,二人全力一击也能要了易年的命,哪怕有玄魂甲在身。 防御,永远都是被动的。 白笙箫说过,打架杀人不需要试探,只要出手,就当全力而为。 他说过,也是这么做过。 不止白笙箫说过,师父也说过。 不如你的,全力而为就是。 强于你的,试探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这都是绝顶强者留下的经验,易年自然有样学样。 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易年一般时候与人交手都是上来就全力以赴。 这种简单道理不用与石头和阿夏布衣讲,他们的境界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目光落在安红豆身上,蹲在身前,抬手点在安红豆手腕上。 十几息过后,看向石头与阿夏布衣,开口道: “没事儿,死不了…” 第1033章 又见兽潮 二人自然相信易年,在听见这答复之后,同时长长出了口气。 易年手里动作没停,手指伸出,一缕青光钻了出来,点在神情恍惚的安红豆眉心之上,缓缓渡了过去。 几个呼吸之后,安红豆眼中的恍惚慢慢减少,身上气息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小半盏茶后,眼神终于回归清明。 看向易年,刚要开口,易年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先别说话,凝聚气息稳定神识,要不变成傻子我可治不了…” 这话一出,安红豆立马点点头,十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整自己的气息。 听见傻子二字,易年后面的石头与阿夏布衣同时笑了起来。 易年听见,知道二人笑的什么。 苦笑了下,没说什么,谁让自己曾经傻过一段时间呢。 他们两个虽是妖族,但也是朋友,南屿一别到现在有不少日子了,自然是有几分想念的。 而且自己当初不告而别,怎么也要赔个不是,转头看向二人,开口道: “你们怎么样?” 朋友之间,永远都不会说想你了。 石头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没事儿,小伤…嘶…” 易年瞧见,咧了咧嘴。 这脑子,忘了自己有伤在身了吗? 那伤口看着都疼,再一拍,也难怪会发出这种声音。 看着和之前差不多的石头,易年笑了笑。 这些天,第一次因为开心而笑。 阿夏布衣看着丢人的石头,下意识的抬手就要去拍他的后脑勺。 不过在半路的时候收了回去,不知是心疼他有伤在身还是因为自己也有伤在身。 缓了几口气,石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对了,有件天大的喜事儿要告诉你,七夏活了,没死,还去苗寨了,你可不知道那天她有多吓人,不瞒你说,差点儿把我吓尿裤子了…” 石头还是石头,抓个话头就能说个没完。 喜雨林堂回苗寨的路,半个时辰就能到,他都能走上一天。 正自顾自说着的石头瞧见易年没什么反应,疑惑道: “你怎么不惊讶,你当初都差点儿把自己路瞎了…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这回,阿夏布衣终于忍不住了。 收回刚拍完石头的手,开口道: “七夏姑娘都回来这么久了,他们两个还能没见过面吗?你是不是傻?” 石头听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还以为咱们这是一手消息呢…”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问道: “那七夏有没有收拾你啊,你可不知道,那天她的眼神都能杀人,比南屿下的雪都冷,对了,说起雪你可能不信,南屿也下雪了,可大…” 眼看石头又要长篇大论,阿夏布衣抬手又是一巴掌,开口道: “没完了是不是?” 被打的石头立马老实了起来,蹲在地上不停赔着笑。 这狂族汉子,被阿夏布衣拿捏的死死的。 没了石头打扰,阿夏布衣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七夏姑娘呢,怎么没与你一起?” 提起七夏,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事儿要办,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说了谎。 不过七夏的事与他们说了也是白说,还要引得他们几个也跟着担心。 阿夏布衣瞧见,虽然看出了易年眼中的异样,知道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没有继续追问。 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 看了眼安红豆,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易年刚要开口,却忽然停了下来。 与二人做了个噤声手势,耳力放到了最大。 几个呼吸以后,抬眼看向了东边方向。 与此同时,石头与阿夏布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与易年一样,谨慎的望向了东边。 又是几个呼吸过后,脚下地面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积雪开始抖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 下一刻,一头眼冒凶光的巨狼从山谷中窜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几个呼吸后,无数头妖兽如潮水一般从山谷中狂奔而出。 每一头都散发着强大而恐怖的气息。 除了巨狼之外,别的妖兽也不少。 有的身形巨大,有的速度快如闪电。 妖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咆哮怒吼着,朝着几人方向冲来。 易年面色凝重,心中暗叹一声:“怎么又是这东西?” 在太初古境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兽潮,那场面真的是铺天盖地。 眼前这股兽潮虽然没有太初古境那次规模大,但危险绝对不小。 黄梅岭只有这一条山谷,也就是说,自己几人正挡在兽潮的必经之路上。 就在易年暗叹之时,石头惊呼道: “我靠,这是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 易年听得见,但解答不了石头的疑问,再说,现在也不是调查兽潮起因的时候。 如果是自己,这兽潮没什么危害,绝对躲得开。 可眼下三人走路都费劲儿,更别说逃跑了。 带着他们飞上天也不行,空中同样有危险气息传来。 万一一个不好,就可能丢了性命。 怎么办?拼了?” 石头问着,龙骧握在了手中。 易年摇了摇头,硬拼肯定不行。 就在思考对策之时,目光落在了紫雷神虎身上。 这小家伙两年前还是土狗大小,现在已经快有牛犊大小了。 身形大了,身上的气息也足了。 此时正站在石头身边,死死盯着马上就要过来的兽潮。 眼中满是战意,丝毫没有惧怕神色。 易年心中一喜,开口道: “有办法了…” 说着,一把把紫雷神虎抓到了身边。 忽然被抓走,紫雷神虎转头就要咬,可在瞧见抓它的人是易年之后,立马收起了獠牙。 通人性的东西,有时候比人更能辨别危险。 而从紫雷神虎的反应来看,在它眼里,易年的危险程度远超兽潮。 石头瞧见,没说什么,易年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易年把紫雷神虎抓在身旁,附在耳边开口道: “看你了…” 说着,一手按在了紫雷神虎的大头上。 按上的那一刻,青光迅速朝着紫雷神虎汇去。 石头与阿夏布衣不知道易年在干什么,但下一瞬间,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浑身紫电缭绕的紫雷神虎。 因为就在青光入体之后,紫雷神虎身上的气息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着。 几个呼吸过后,还未成年的紫雷神虎,身上的气息已经到了归墟境界。 那万兽臣服之感,就连石头与阿夏布衣都有些抵挡不住。 感觉到紫雷神虎的气息,易年停止了青光的汇入,轻轻一拍那硕大的脑袋,开口道: “叫…” 易年话音一落,紫雷神虎大嘴一张。 嗷呜! 一声虎啸声响起,震动了整个山林。 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云霄,林中的飞鸟被惊得四散逃窜,树枝也被震得沙沙作响,积雪不停掉落。 虎啸山林,气吞天下。 当声音传进兽潮之时,最前面的巨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种上位者的威压,不是野性能抵抗的。 脚下一软,摔进了雪里。 后面的妖兽停不住脚步,踩着巨狼的尸体继续奔袭。 然后,更多的妖兽摔进雪里,又被更多的妖兽踩踏,慌乱蔓延到了兽潮之中。 一时间,惨叫连天。 易年看着,又拍了下紫雷神虎脑袋。 “继续…” 嗷呜! 虎啸再次传入兽潮,兽潮终于注意到了紫雷神虎的位置。 面对妖兽中的王者,兽潮中没有一只妖兽敢与此时的紫雷神虎抗衡,中间的妖兽开始朝两边挤去。 终于,在离着几人几十丈左右的距离,兽潮分成了两股,中间腾出了三丈左右的位置。 妖兽两边奔袭而过,带起了阵阵飞雪。 几人所处的地方嘈杂无比,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不过易年的做法见效了,在小半盏茶功夫后,兽潮穿过几人,朝着远方跑了过去。 紫雷神虎瞧见,刚要继续怒吼,易年一把捏住了紫雷神虎的嘴巴,把那虎啸堵回了喉咙。 这时候若是再叫几声,万一把兽潮吓傻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直到兽潮远去,易年才松开了紫雷神虎。 青光模拟的归墟气息消失,紫雷神虎变回了原来样子。 这回,不捂它嘴巴它也不敢叫了。 看着远去的兽潮,石头撑着龙骧站着,朝着易年竖起了大拇指。 能想到这办法,易年的头脑得到了狂族第一聪明的肯定。 易年瞧见,长长呼了口气,蹲下身子抱起安红豆,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兽潮还会回来的,先找个安全地方…” 黄梅岭之所以有凶地之称,就是因为这些栖息在山谷深处的妖兽。 现在跑了,但一定会回来。 石头与阿夏布衣立马点头,相互搀扶着就准备跟着易年离开。 这边易年抱着安红豆刚要走,忽然目光落向了一旁。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抬腿走了过去。 当看清眼前情况后,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中满是不解。 因为地上少了东西。 幺五和六的尸体,不见了… 第1034章 接二连三 瞧见易年站着不动,神色也有明显变化,石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没有回答,把安红豆交给二人,来到了之前被幺五撞倒的最后一棵大树前。 大片的血迹已经完全融进了雪里,变成了一朵朵妖异的冰花。 那被幺五砸出的深坑也还在,但旁边却没有任何脚印之类的痕迹。 难不成见鬼了? 易年皱了皱眉,蹲在地上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又来到了和六死前的地方。 同幺五那里一样,只有满地血迹,尸体不翼而飞。 石头把安红豆交给阿夏布衣,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开口道: “尸体不见了…” 说着,又指了指幺五那边,补充道: “那边的那个也不见了…” 石头听着,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挠了挠头,开口道: “怎么会不见呢?” 易年没回答,伸手抓了一把地上带着血的雪,在指间轻轻搓着。 石头瞧见,指了指已经奔向远方的兽潮,开口道: “会不会被那些东西给踩烂了?” 易年摇摇头,把手上积雪扔掉,开口道: “不会,之前兽潮没有踩到这里,再说,就算踩了,不可能踩的这么干净,总会剩下点儿东西…” 残肢碎肉,不可能不留下一点。 石头听着,开口道: “你说是不是可能有嘴馋的,直接囫囵个吞下去了?” 易年看了眼石头,开口道: “被你的紫雷神虎吓成那个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石头听着,下意识的点点头。 也是,都差点儿被吓死忙着逃命去了,谁会停下来吃这瘦不拉几的两具尸体。 不过石头没想放弃自己狂族第一聪明的名号,遇见这种疑惑重重的事情更是来了兴致,可脑子转了几圈也没想出什么合理解释。 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放弃了继续思索的打算,开口道: “除了诈尸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解释了,难不成那两个人根本没死?” 说着,看向易年,似乎在说你下的手,是不是失误了,毕竟那是归墟强者。 石头看向易年的时候,易年也同时看向了石头。 正准备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的时候,石头的话却让易年眼前一亮。 死死盯着石头,脑中开始快速思索。 石头瞧见易年的样子,疑惑道: “怎么了,我不会猜对了吧?那两个人真没死?” 说着,眼睛瞪了起来,立马朝着四周看去。 看见石头的举动,旁边的阿夏布衣也紧张了起来。 苗刀入手,警惕看向四周。 如果那两个人没死,他们的目标一定还是安红豆。 感觉到二人身上的谨慎气息,易年立马摆了摆手,开口道: “没事儿,不用紧张,他们确实死了…” “那这什么情况?” 石头指着二人面前的空地。 易年苦笑了下,“诈尸了…” 这回答让最先猜出答案的石头有些措手不及,愣了愣,开口道: “诈尸了?” 易年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手贴在了地面。 青色光芒亮起,青光从指尖迸发,缓缓钻进了地面。 下一刻,一缕黑气猛的从地面钻出。 这黑气,与天虞山地底黑洞瞧见的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钻出的东西,是戾气。 天气寒冷,可这戾气似乎比天气还要冷上几分,其中包含的愤怒不甘似乎要将人逼疯一般。 易年还好,早就见过,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不过第一次瞧见这东西的石头与阿夏布衣被吓了一跳。 气息下意识提了起来,谨慎的盯着那似乎想要逃离的黑气,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易年瞧见,开口道: “没事儿…” 说着,抬手一掌,青光融入掌风,直接震碎了已经朝着远处遁去的戾气。 然后,又一掌挥向了幺五尸体的方向。 当掌风到达之时,又一抹戾气被震碎在了空中。 看着戾气消散的地方,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幺五和六确实诈尸了,那就说明他们死了。 现在找不到尸体,是因为他们离开了。 两个结论放在一起很矛盾,但如果把天虞山下的戾气加入进来,这件事便不矛盾了。 易年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得出了最为合理的一个解释。 幺五和六身上,带着能让死人复活的戾气。 之所以说是带着,那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行动并不像那群黑衣人一般靠着胸口的黑气支撑,而是把戾气当成了换命玉茧那种东西来用。 从开始,幺五和六便打起了拖延时间的算盘,而那时易年也想拖,便和他们拉扯了起来。 之前只是以为这两个杀手希望多些时间来调整状态,现在看来,调整状态是假,使用戾气才是真。 而在与二人交手之时,易年见过两个人做出了相同的举动,那就是在临死前不断在胸口点着。 那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现在想来,多半就是激发戾气的一环。 通过假死骗过自己,然后借着兽潮来袭的混乱逃离。 所以这兽潮来袭似乎也不是偶然。 看着二人留下的血迹,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又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只不过没想到那戾气竟然还能这么用。 就算想不到戾气,也应该注意到幺五和六明显的反常行为。 明知打不过却还要拖延时间,很明显是有问题的。 不过对于二人的逃脱易年也没太放在心上,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他们第二次。 戾气不是万能的,不可以一点反噬都没有,他们通过戾气死而复生’,一定是付出了某些代价。 如果没有任何弊端,他们就不会逃走而是把自己耗死了。 现在知道天虞山地底的情况一定与少一楼有关,以后想查的时候也多了个方向,不用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总算件好事儿。 转头看向石头与阿夏布衣,接下安红豆,开口道: “走吧…” 说着,背着安红豆便顺着山谷朝前走去。 石头与阿夏布衣虽然受了伤,但行动还不成问题。 四人趁着夜色,慢慢消失在了黄梅岭深处。 就在几人的身影消失之时,黄梅岭南边的山坡上,一只黑色小鸟挥动翅膀,震落一片积雪之后,朝着夜空飞去,几个呼吸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黑鸟走后,这平时人迹罕至的黄梅岭也不知怎么了,又来了两股气息。 几息过后,一金一绿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黑鸟方才停留的树下。 金色身影面容英俊,绿色身影透着一股妖异气息。 如果被易年瞧见,一定能认出二人,更准确说,是认出二兽。 这两道身影,正是在南昭与易年分别的金翅大鹏鸟与鬼王。 看着黑鸟停留的树枝,鬼王摇了摇头,啧啧道: “这家伙真能跑…” 说着,看向金翅大鹏鸟,指责道: “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这都让他跑几次了?” 听见鬼王训斥,金翅大鹏鸟毫不客气回击道: “要不是你贪嘴,上次就把他捂住了!” 鬼王一听,白了金翅大鹏鸟一眼,开口道: “那才多大功夫,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好吧,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本王贪…呃要不是因为改变路线,早就跟丢了…” 金翅大鹏鸟听着,似乎没了和鬼王继续争吵的打算,一挥衣袖,负手而立,开口道: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追?” 鬼王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啊,那东西身上有老三的一部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终归是自己的,现在没啥,但以后绝对用得到…” 听着鬼王解释,金翅大鹏鸟眼中起了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对老三这么有信心?” 鬼王那不男不女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不也是吗,要不还能陪我一起追这么久?” 一向果断的金翅大鹏鸟在听见鬼王的话后,竟然犹豫了一下,没再与鬼王争吵,开口道: “你说可能吗?” 鬼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抹凝重出现,开口道: “不知道,但是不把那东西抓住,老三一定成不了…” “为什么?” “先天不足怎么成?” 鬼王反问着,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旁边碍事的树枝,道: “当初怎么没注意呢,要是早想到这些,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小丫头片子…” 金翅大鹏鸟听着,不耐烦的打断了鬼王的话。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怎么办?” 被金翅大鹏鸟打断的鬼王想了想,开口道: “你不是能算吗,算算他能去哪?” 金翅大鹏鸟看向鬼王,那鄙夷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开口道: “那东西又不是人,怎么算?” 鬼王听着,下意识回道: “你也不是人啊,怎么不能算?” 这话要是正常人来说,下一刻有很大可能打起来,不过这种情况在两位妖王身上却不存在。 金翅大鹏鸟听着,皱了皱眉,开口道: “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东西的问题,算不了…” 听见肯定答复,鬼王耸了耸肩,开口道: “那没办法了,如果还追不到就只能等着了…” “去哪等?” “你说呢?当然是落北原了,难不成去古境等?” 第1035章 疗伤 易年不知道自己那远在落北原的大哥二哥或者大哥二姐回来了,此时正带着南屿几人在雪地中前行。 背着陷入昏迷的安红豆,一手提着随时可能倒下的石头。 阿夏布衣比石头好不了太多,看那样子倒下也是随时的事儿。 三个万象境界的妖族在两个归墟手中能挺到自己前来实属不易,现在支撑不住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过这里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几人修为透支又一身伤病,很可能会冻死在这林子里。 距离林安城还有些距离,只怕几人坚持不到。 正准备给几人挖个临时雪屋想着先休整一下时,前面林子里出现了一处空地。 空地之上坐落着一间小屋,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丛。 小屋的前面有一个小院子,看那样子应该是种菜的,不过这个时节,就算有什么东西都被冻死了。 木屋外观看起来有些陈旧,墙壁由粗糙的木材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门口一扇破旧木门,窗户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门前没有脚印,应该没人住。 掐了一下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往下坠去的石头,开口道: “到了,先别睡…” 说着,加快脚步带着几人来到了小屋前。 顶着地面积雪拉开木门,一股浑浊味道传了出来。 果然,和之前想的一样,这里应该好久没人住了。 带着几人进屋,随意打量了下屋中情况。 屋里很简单,一张木质床铺靠墙摆放,床上铺着厚实的被褥。 床边放着一把长弓,墙上钉着几个架子,应该是临时放置皮毛的,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 也正常,这兵荒马乱的,早就拿去换钱换粮了,哪里能剩的下。 屋子中央有一个炉灶,上面放着一口铁锅,可以用来煮食物烧水,不过现在里面都是灰。 炉灶旁边有一堆木柴,足够维持几天的生活所需。 这东西不值钱但是救命,所以一般这种猎人小屋都会备着。 用完了也一定会在离开之前备齐,这种默契不用说。 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工具和生活用品,斧头、锯子、绳索等,以备不时之需。 把几人带进屋,点上油灯,瞧见床上的被褥还能用,在外面抖落灰尘重新铺在上面,将安红豆与阿夏布衣放在了床上。 又给石头打了个地铺,条件有限,只能委屈这狂族汉子了。 刚安置好,阿夏布衣与石头也挺不住了,眼睛一闭,沉沉睡了过去。 检查了一下几人伤情,稍稍松了口气。 几人的身体底子好,没什么大事儿,若是换成普通人,这些伤病早要了他们的命了。 忙活完几人,把大锅刷干净,烧上水。 阿夏布衣对医术感兴趣,所以石头的竹篓里面装了不少药材。 没什么名贵的,但治疗几人伤势够用。 而且里面还有各种工具,看着那新旧程度,应该是自己走后阿夏布衣弄的。 有了这些东西,治疗几人更能省些力气。 把工具消毒,药材备好,着手处理起了石头的伤势。 绕指柔与铁刺这两样兵器用起来刁钻,让人防不胜防,不过留下的伤口却比一般刀剑好治,因为伤口极小。 先用青光把留在石头体内的气息清除,压下因为本能而反抗的元力,等到石头气息平稳,便开始处理伤口。 不是什么大伤,加上医术娴熟,没多大功夫便处理好了。 上好药,把大点儿的伤口一包就算好了。 轮到阿夏布衣与安红豆,易年继续之前的流程。 有些伤口位置比较尴尬,但治病救人没那么多好讲究的。 处理好阿夏布衣的伤势,就剩下了最麻烦的安红豆。 其实安红豆有石头与阿夏布衣护着,外伤比二人都轻,但神识伤势却最严重。 因为在易年准备对幺五和六动手的时候,安红豆暗中给易年传了个音。 拖一会儿…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易年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安红豆的青丘幻境是基于记忆形成的囚笼,所以青丘一族十分擅长拿记忆做文章。 如此说,应该是有办法在幺五和六分心之时窃取他们身上的秘密。 幺五和六这种人,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儿话比登天还难。 而且搜魂之术也不好用,怎么说二人也是归墟强者,有强大的神识境界做底,根本不可能成功。 否则按照易年的性子,根本不会与他们多说那么多,也不会试图用自己那‘强大’的背景给二人心神上的冲击。 可安红豆还是低估了幺五和六的谨慎程度,被发现之后遭到了神识的反冲撞。 不过安红豆应该是有发现,要不也不会是之前那种恍惚恐惧的神情。 就是不知道这小狐狸看见了什么,会被吓成那个样子。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她醒了自然就会知道。 把工具重新清理一遍,开始给安红豆疗伤。 外伤好治,但手边没有安神的大补之物,所以这神识受创只能慢慢养。 在安红豆神识中留下一缕青光帮着她稳定心神,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忙活完一切,看着熟睡中的三人,长长呼了口气。 灶下压上柴火,推门出屋,钻进了林子中。 不一会儿,手里提着几只松鸡野兔回来了。 这大雪封山又兵荒马乱的时节,弄到这么多东西已经不易了。 也不敢走太远,万一幺五和六回来就麻烦了。 在外面雪地上把松鸡兔子扒皮清理干净,随手把皮和内脏丢给了守在外面的紫雷神虎。 这小家伙长的很快,估计再有个一年两年的,石头那伟大的最强坐骑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能骑。 不过也只是能骑,离最强还差着好些距离。 紫雷神虎看着易年丢过来的‘垃圾’,闻都没闻一下,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扭头看向了别处。 易年瞧见,笑了笑。 这小东西,嘴还挺叼。 朝着紫雷神虎屁股踢了一脚,开口道: “自己找去,别跑太远…” 得了易年的命令,紫雷神虎眼睛一亮,刚要大吼一声,被易年一眼瞪了回去。 “把人吵醒小心我收拾你啊…” 睡觉,是最好的养伤方式,特别是现在几人这种深度的睡眠。 要是被吵醒了,恢复的进度总会耽搁一些。 面对易年的警告,紫雷神虎连个反抗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眼前这人有多强它方才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拿着大头在易年腿上蹭了蹭,一溜烟跑进了林子里。 看着这颇通人性的紫雷神虎,易年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马。 那家伙在遇见信难求那天分开之后便没了踪影,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在正南城的时候马儿没来,在书院的时候马儿没来,一路北上西行也没瞧见它的踪影。 不过易年没怎么担心马儿的安全,能溜着成年的紫雷神虎玩的家伙,在妖兽并不多见的南昭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那家伙早就通了人性,被骗走的可能也不大。 估计和在圣山的时候差不多,指不定在哪玩疯了。 离开正南城的时候托了郑少安帮忙找找,凤羽营各处奔袭,遇见的几率也大些。 摇了摇头,转身进屋。 回屋把松鸡扔在锅里,架子里找了些盐巴,小火炖了起来。 这么简单的做法,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野兔用木棍串起来,放在旁边备着。 又看了看几人伤势,分别喂了些水。 没什么事,坐在门口看着雪夜发起了呆。 天慢慢亮了,冬日里难得出了暖阳。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熟睡的三人身上,身子暖了,睡得更香了。 又喂了几遍水,换了次药,一天很快过去。 傍晚时候,炖了差不多一天的松鸡轻轻一搅,完全融进了汤里。 把野兔架在火上,开始烤了起来。 不多时,架子上的烤兔开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金黄色的外皮看上去酥脆可口,油脂不停滴在锅火堆里,发出令人食欲大动的诱惑声音。 易年的手艺没什么长进,能达成这个效果,主要是食材的功劳。 看着烤的差不多了,从火堆上拿下来放在旁边晾着。 香味还在飘着,等温度刚好适合入口的时候,一个舒爽的呻吟声响了起来。 易年回头看去,只见地铺上的时候正闭着眼抻着懒腰,嘴里不停发出嗯的声音。 抿了抿嘴巴,眼睛还没睁开。 可能是伸懒腰的动作扯到了伤口,脸上起了一抹痛苦神色。 这一疼,立马精神了不少。 还没等眼睛睁开,鼻子便嗅了起来。 身体本能的朝着烤兔与鸡汤方向挪着,肚子十分配合的叫了起来。 眼睛睁开,看都没看易年一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烤兔。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感觉怎么样?” “饿…” 说着,一把抓向了烤兔。 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哪里是问你饿不饿了。 不过在瞧见石头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也没再追问,伸手把烤兔递了过去,又递过去了一个盐碗。 石头接过烤兔,扯下大腿就啃了起来。 好在之前晾了会儿,要不非得烫出眼泪… 第1036章 相继醒来 一顿狼吞虎咽,三只肥美野兔全进了石头肚子。 如果不是考虑到还有阿夏布衣两人,估计剩下那两只也留不下。 不敢离开太长时间,易年也没办法弄太多吃的。 这小屋里面东西齐全,但吃的东西没有一点儿。 看着石头那副样子,易年无奈的笑了笑,盛了碗熬了快一天的鸡汤递了过去。 石头毫不客气,接过去就大口喝了起来。 一连三大碗鸡汤下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满意神色。 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这手艺真不错,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易年听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不过易年敢发誓,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被别人夸手艺不错。 但也知道,石头这是饿了,吃啥都香。 把碗收好,看向石头,开口道: “感觉怎么样?” 石头点点头,“还行…” 说着,看了看床上二人,询问道: “他们呢?” 石头见识过易年的医术,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们两个绝对死不了。 易年起身来到石头身边,看了看他身上的情况,一边换药一边道: “没事儿,阿夏应该也快醒了,安红豆麻烦些,估计还要两天…” 得了肯定答复,石头最后一点儿担忧消失,开口道: “你咋样,这一晃快两年了…” 易年听着,微微有些感慨。 是啊,快两年了。 虽然自己的世界里还不到一年,但现实中真快两年了。 把最后一处伤口包完,坐回之前的位置,开口道: “还行,除了不好的都挺好,最起码不傻了…” 恢复正常之后,离开青丘回到苗寨的事情早就想了起来。 石头与阿夏布衣对自己的照顾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说的清的,也不是一句感谢就能还完的。 那时候自己一身蛮力精神还不正常,他俩照顾自己的危险有多大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说句不好听的,那会儿石头和阿夏布衣照顾亲儿子都不见得能比照顾自己耐心。 听着易年提起往事,石头也笑了笑。 狂族汉子动作太大,一动便扯到了身上伤口,怕打扰还没醒过来的二人,只能小声嘶嘶两下,靠在墙上,咧嘴一笑,开口道: “还好你没事儿,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想死…我想捏死你的心都有了…” 话到嘴边忽然改了改,不过易年听得出石头的意思,也能理解石头的感受,毕竟自己是在他手里走丢的。 摇头笑了笑,开口道: “那时想不起太多东西,跑着跑着就跑回来了…” 一个没有埋怨,另一个也没有抱歉。 朋友间,一句两句玩笑便能盖过好多事情。 说着,有些疑惑的看向石头,开口道: “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对妖族来说,人族地盘是最危险的地方。 除了龙桃与安红豆和不归林中碰见的狂族汉子,易年还真没怎么见过哪个妖族敢来人族地盘。 帝江不算,到了她那种境界,天下大可去得。 善于伪装的安红豆到了这里都要小心翼翼,更别提样子如此引人注意的石头了。 石头听着,回头看了眼安红豆,解释道: “跟她来的,她来这里办事…”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安红豆来这里,竟然只带了石头与阿夏布衣两人? 要知道,第一次遇见安红豆的时候,她身边足足跟了五六个人。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疑惑,石头继续道: “本来是带着人的,但是还没等出南屿呢,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离开了,出来的时候就剩她一个了,我和阿夏没事儿可做,就想着过来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这俩家伙的心可够大的,这一看差点儿把命看没了,估计以后都不敢来了。 说到此,石头石头想起了什么,猛的往起一坐,脸上满是凝重神色。 瞧见石头反应如此大,易年疑惑更甚。 这是怎么了? 伸手示意石头放松,开口道: “怎么了?” 石头动作太大,又扯到了伤口。 嘶哈几声,往易年这边凑了凑,眼睛不自然的往窗外扫了扫,然后压低声音道: “南屿出大事儿了…” 看着石头那与青山镇大树下的那些婆婆们背后说人秘密时才会出现的神情,易年皱了皱眉。 这石头该不会又靠着他那狂族第一好用的脑袋分析出什么情况了吧? 十分配合的也低了低身子,压低声音开口道: “哦,是吗?出什么事儿了?” 哪里出事易年都不会觉得意外,但不包括南屿。 因为有帝江在,南屿不可能出事。 所以此时只是当石头又不靠谱了。 心思都在大事儿上的石头似乎并未发现易年的‘配合’,满眼谨慎,刚要继续说话,床上忽然传来了动静。 “你俩干什么呢?” 说话的,是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阿夏布衣。 开口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异样神色,那异样神色中似乎还带着些许鄙夷。 也不怪阿夏布衣如此,因为此时易年与石头的动作确实不怎么雅观。 二人全往前凑着,就差脸贴脸了。 这要是两个女的,或者一男一女,都不会如此怪异。 可偏偏是两个大老爷们,那是要多怪有多怪。 听见阿夏布衣的声音,二人同时转头看去。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张脸,阿夏布衣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们干什么呢?” 被阿夏布衣一打扰,石头立马是忘了要说的话,连忙爬起身往床边凑去,一边凑一边开口道: “感觉怎么样,好点儿没?” 瞧见石头满眼的关切,阿夏布衣无奈笑容渐渐褪去,抬手示意石头不用过去,开口道: “没事儿,你歇着吧…”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你这里怎么好的?” 关于记忆与神智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难题。 在苗寨的时候阿夏布衣没少想办法,但始终不见什么成效。 之前情况紧急没功夫探讨这个,现在醒来,也知目前安全,这苗族姑娘的医者本能便蠢蠢欲动了。 易年倒是想说,不过自己怎么好的自己也不清楚,暂时也没法给阿夏布衣解答,开口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对了,你怎么样?” 说着,指了指肩膀位置。 阿夏布衣被幺五一铁刺刺穿了肩膀,算是比较严重的伤了。 阿夏布衣低头看了眼,开口道: “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说着,胳膊轻轻动了动,手一撑,从床上下来了。 慢慢走了几步,虽然不怎么灵便,但也算能行动了。 瞧见阿夏布衣抬起的胳膊又下床,易年有些羡慕的笑了笑。 这妖族的身体确实强悍,这种伤如果放在周晚身上,怎么也得躺个几天。 可石头与阿夏布衣倒好,前后不过一天时间,竟然已经能行动了。 不过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赶忙让阿夏布衣坐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给换了一遍,又把石头留下的烤兔递到了身前。 同石头一样,估计也是饿坏了,两只烤兔和剩下的半锅鸡汤一会儿功夫全进了肚。 瞧那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看来也是没吃饱。 给二人烧了点儿水,透过门缝瞧见紫雷神虎已经回来了,开口道: “你们先休息,我去给你们弄点儿吃的…”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 石头瞧见,刚开口说话,阿夏布衣一个眼神把石头的话堵在了嘴里。 易年听见,回头瞧见两人神色,似乎在犹豫什么,疑惑道: “怎么了?” 阿夏布衣看向易年,犹豫又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等红豆醒来再说吧…” 易年看着阿夏布衣的神色,瞬间猜到石头方才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有话要说。 难不成南屿真的出事了? 看阿夏布衣的样子,应该是把决定权放在了安红豆手里。 也正常,毕竟他们两个的脑子确实没有安红豆好用。 并未多问,反正安红豆醒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压下疑惑,笑了笑,开口道: “行,那你们先等着,我很快回来…” 与二人告别出门,朝着林安城方向飞去。 虽然中间有黄梅岭隔着,但没有哪只不长眼的妖兽敢打扰归墟强者赶路。 全都安静甚至惧怕的躲着,生怕那天上飞的恐怖存在一个不好就落下来要了他们的命,因为不是一次两次了。 易年自然不会管这些,一路全速飞行到了林安城,小半个时辰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出了城。 回到木屋,把东西一放,开始整理起来。 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易年‘光顾’了十几家店铺。 吃喝用度,补品药材,一应俱全。 如果不是怕这里出什么岔子着急回来,甚至都想给石头与阿夏布衣带几本话本解解闷儿了。 他俩照顾自己的时候也干过这事儿,就是石头字认得不多,总会把话本上的故事讲偏。 看着易年弄回来的东西,石头咧了咧嘴,开口道: “你这是去抢劫了吗?” 第1037章 尸山血海 听见石头说话,还没等易年开口,阿夏布衣抬手就给了石头一巴掌。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说着,就要下来帮易年整理。 阿夏布衣学医,知道几人的伤势恢复起来还要几天,这些东西都是这寒冬腊月的必备之物。 易年瞧见,连忙摆手示意不用。 别的事或许做不好,但照顾病人还是比较有心得的。 收拾妥当,给二人又弄了不少吃的。 吃完后,没聊上几句,石头与阿夏布衣便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二人脸上的疲惫,不用想也能知道自己没来之前他们经历了什么。 油灯压到最低,灶下添了些柴火,提着送给石头的龙骧出了门。 林子里别的不多,但柴火足够。 放倒几棵大树之后,在雪地里轻声砍成合适大小,整日码在外墙边,坐在门口看起了天。 脑海中,七夏的身影悄悄飘了出来。 这种不知生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长长呼了口气,压下了思念心思。 七夏既然回来了,那她就一定不会再离开自己。 或许是自我安慰,或许是美好希望,但只有如此想,易年才能正常的思考。 揉了揉太阳穴,七夏的身影淡了些。 听着石头传来的鼾声,心思渐渐回归。 心思回归,便想起了石头之前的话。 他说南屿出事了,但阿夏布衣却没让石头说。 易年知道阿夏布衣不是防备自己,多半是怕给自己引来麻烦。 不过是人就有好奇心,被石头这么一吊,不免开始思索南屿到底怎么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能让阿夏布衣如此谨慎呢? 不过一点儿线索没有,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摇了摇头,只能放弃。 枕着双臂往后一躺,看起了寥寥无几的星辰。 此时明月高悬,周围有明显月晕,看来过几天又没什么好天气。 雨多雪多,也不知这两年是怎么了。 盯着夜空发呆,旁边陪着的从马儿变成了老虎。 一夜无话。 清晨时候,雪花飘了下来。 随手扫掉掉在身上的雪花,慢慢起了身。 伸了伸懒腰,轻轻推门进了屋。 三人还在睡着,两个休息一个昏迷。 看了看安红豆,用青光探了探,没什么大问题,醒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在灶下加了些火,烧水熬粥。 学着千秋雪的做法,在粥里加了些碎肉。 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白粥,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前几天还被别人照顾着,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成自己照顾别人了。 没多大功夫,那依旧带着一股串烟味道的粥散发着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叫醒’了石头与阿夏布衣的鼻子。 石头咂摸着嘴,仍在睡梦中的身子开始朝着灶台靠拢。 阿夏布衣正常很多,最起码睁开眼睛看了看。 可能是靠拢过程中蹭到了伤口,石头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灶台前忙活的易年,咧嘴一笑,开口道: “早啊…” 易年听见,回头看向石头,开口道: “早,等等,快好了…” 说着,来到石头身前蹲下开始检查伤口。 在瞧见石头伤口样子后笑了笑,这妖族的恢复就是快,估计最多一天,这一身伤便不是什么问题了。 给石头换了最后一次药,又给阿夏布衣瞧了瞧,情况与石头差不多,外伤基本痊愈了。 换好药招呼着二人吃饭,和想象中一样,吃的二人直皱眉头。 尴尬的一餐结束,三人聊起了天。 声音不小,但吵不醒安红豆。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把人吵醒,那这伤也不算伤了。 聊天中得知石头已经与阿夏布衣成亲了,易年只能口头祝福下,因为没什么能送的东西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小天,夜幕又准时降临。 冬天的天,总是短的。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床上出现了一丝轻哼。 易年抬眼看着,只见安红豆的睫毛正不停抖动,手指也一张一合。 几个呼吸后,这青丘的小狐狸终于醒了过来。 瞧见安红豆醒了,易年立马起身来到床前,伸手示意安红豆先别动,然后一指点在了安红豆的眉心。 几息过后,笑了笑,开口道: “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安红豆听见,晃了晃脑袋,开口道: “不疼…” 易年听着,又问了几处,得了答复之后转头看向正盯着安红豆的阿夏布衣,开口道: “没事儿了…” 神识受损的伤势,只要能醒,并且神智恢复正常,多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听见易年下的结论,阿夏布衣与石头同时松了口气。 已经好的差不多的阿夏布衣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说着,便走到灶台前忙碌了起来。 安红豆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多谢你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客气,醒了也先别着急,好好休息下…” 安红豆现在面色苍白,内伤外伤都有,虽然同是妖族,但青丘一族向来也不以肉体强度擅长,恢复起来自然比石头与阿夏布衣慢上不少。 阿夏布衣的手艺很好,没多大功夫,一碗冒着香味儿的白粥端了过来。 或许与易年比起来,任何人的手艺都很好。 当然,七夏除外。 易年给让出地方,阿夏布衣照顾着安红豆喝下。 肚子里有了东西,面色好看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南屿三人,算是过了这道坎儿了。 瞧见安红豆渐渐恢复过来,易年开口道: “到底是谁要杀你们?” 说着,从怀里把从林安城联络点的纸掏了出来,递给了安红豆。 安红豆扫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上面没什么内容,只有截杀的信息,少一楼也只是拿钱办事。 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知道…” 易年知道安红豆说的是实话,这种事情除非再抓幺五和六一次,否则根本查不出来。 只能根据以往的事情来判断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自己做的事情触碰到了别人的底线。 不过这些都是安红豆的事儿,易年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 看向安红豆,再次开口道: “你在和六的记忆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当时窥探被和六发现之后,安红豆遭到了反噬。 但她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反噬引起的痛苦,而是恐惧。 能把敢来天元办事的安红豆吓成那个样子,易年着实有些好奇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听见易年的问题,安红豆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现在安全,可易年再提这事儿,安红豆眼中的恐却还是出现了。 看向易年,缓缓开口道: “尸山血海…” 尸山血海?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安红豆的回答只有这四个字,而这四个字又太过笼统,根本听不出她什么意思。 瞧见易年神色,安红豆知道易年想的什么,开口道: “我看见的只是那个杀手的一段记忆,不过这段记忆不一定是真的…” 安红豆还没说完,石头疑惑道: “那你怎么还会被吓成那个样子?” 石头问完,阿夏布衣没好气的瞪了石头一眼,开口道: “听着就完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阿夏布衣训了句,石头立马老实了起来。 往后一缩,满脸陪笑道: “你们说,你们说,我保证不说话了…” 瞧见石头老实了,易年开口道: “到底怎么回事?” 石头的话没毛病,被假的东西吓成那样确实有些不正常。 听见易年询问,安红豆再次深吸口气,开口道: “那段记忆虽然不是他的亲身经历,真假也不知,但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未来一定会出现这个尸山血海的场面…” 这是安红豆第二次提起尸山血海这个词。 易年听着,疑惑道: “那你说的尸山血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红豆盯着易年,一字一顿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 字面的意思,便不是形容词。 所以要形成这种场面,会死很多人。 是真的很多人… 听到这里,易年忽然感觉脊背有些发寒。 如果真有安红豆说的这一幕… 想着,却有些不敢想了。 深吸口气,开口道: “在哪里?” 安红豆没有任何犹豫开口道: “整个天元…”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其实早就想到了。 如果只是离江两岸,安红豆一定不会露出如此神情。 祸及南屿,她才会如此上心。 别看几人相处的很和谐,但人族的死活,南屿妖族真的不看在眼中。 这与善良无关,也与品性无关。 南屿能包容人族,但那里始终是妖族的地方。 更有甚者,就像南昭与北祁,对方遭了大难,己方不说拍手叫好也会心情大快。 同族尚且如此,何况双方之间还有着人妖之分呢。 种族分歧,不是那般好化解的。 这中间太过复杂,不只是仇恨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还有吗?” 安红豆也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了,那人的神识被动过手脚,我正想往更深处查时他就发现了…” 第1038章 疑惑重重 “被动过手脚?” “嗯…” 安红豆点头,继续道: “我不知道那人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但能感觉到一丝诅咒气息,如果那人一旦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估计立刻就会引来反噬…” 安红豆说完,易年立马想起了天虞山地底一事。 那个吴长老和另外两个归墟的神识也被动过手脚,自己刚刚探过去,脑袋便爆开了。 同样的戾气,同样的死而复生,此时又听见和六的神识也被动过手脚。 这种事情没有巧合,天虞山一事,少一楼必定是参与者之一。 之所以是参与者而不是主导者,那是因为如果少一楼是主谋,没道理对自己人动手脚,特别是幺五和六这种身居高位之人。 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之人已经把少一楼掌握在了手中。 想到此,易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能把少一楼掌控住,幕后之人的强大难以想象。 毁了少一楼简单,但让少一楼听话可就太难了。 抬眼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调查还是赶紧回南屿汇报给大人?” 事关重大,安红豆身份再高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听见易年询问,安红豆微微一愣,没有回答,而是不自然的看了眼阿夏布衣与石头。 安红豆聪明的很,在瞧见石头与阿夏布衣的反应之后立马明白了过来。 南屿的事,石头与阿夏布衣没与易年说,也明白他们不说的原因。 看向易年,开口道: “南屿只怕是回不去了,最少暂时是回不去了…” 易年听着,也是微微一愣。 什么叫回不去了? 难不成南屿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看着安红豆,开口道: “南屿到底怎么了?” 语气中有些关切。 易年虽然是人族,但去过南屿之后还是对那里产生了好感,是发自心底的不想南屿出什么事儿。 再加上白笙箫与帝江的关系,便更在意几分。 安红豆听着,没有隐瞒,把之前与石头和阿夏布衣分析过的情况仔仔细细与易年讲了一遍。 听着安红豆的讲述,易年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别的不说,都是安红豆的猜测。 可自己见过帝江是事实,而且与她分析的时间极为吻合。 这最重要的一环已经成立了,那剩下的多半都会如安红豆猜测那般。 如果安红豆的猜测全部成立,那南屿确实如三人所说那般,真的出事了。 而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帝江回不去,或者,帝江已经… “之前的分析只是巧合,那和六神识的手脚就是实打实的证据,看似关系不大,但这种紧密联系很难不让人猜疑,或许,针对南屿或者说针对整个天元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安红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到了最后,似乎自己都不敢往下说了。 易年石头三人丝毫没觉得安红豆杞人忧天,因为如今的混乱局势只要是个人都能看见,或许和六的记忆已经不是记忆了。 只要安红豆身死的消息传回南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想不到。 是南屿妖族大乱? 是停止了千年的南昭与南屿的战事重启? 还是会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但知道,南屿之局只有一人能解。 帝江。 看向若有所思的安红豆,开口道: “你说南屿有内奸,知道是谁吗?” 安红豆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有两个猜测…” “谁?” 安红豆深吸口气,开口道: “最有可能的便是魔音族…” 说着,看向易年,继续道: “当初招龙节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清楚,魔音族被大人罚的很惨,而且这一族自恃实力强横,在南屿是最不安分的存在,敢打大人主意,他们算是一个…” 易年点点头表示赞同。 魔音族什么样子自己亲眼见过,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一族。 “还有呢?” 安红豆想了想,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人族…” 听见这两个字,易年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很简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安红豆说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事到如今,能救南屿的只有大人一个,可自从大人出来之后便没了踪迹…” 安红豆说完,石头与阿夏布衣的神色变得低沉无比。 易年能体会他们三个的心情,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人,太难了。 而且还是生死不知的一个人。 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刚要开口安慰,石头忽然眼睛一瞪,开口道: “易年,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儿吗,之前与那两个家伙打嘴仗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身后站着好多真武吗,你能让他们帮忙找找吗?” 听着石头的请求,易年苦笑了下。 之前吓唬幺五和六的话听起来唬人,但真实的情况只有易年知道。 师父,从目前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出山的打算。 莫道晚更不用说了,用白笙箫的话来说,他只管他那一亩三分地。 如果不是被南行一和千珏压到万木林,估计他都不会显露修为。 至于金翅大鹏鸟等人,天知道他们在落北原干什么呢,日子过的舒服了,回不回来都是问题。 说那些,不过狐假虎威罢了。 这些人虽然帮不上忙,但易年却没打算不管。 可还没等易年开口,旁边的阿夏布衣眼睛一横,开口道: “消停待着,哪儿都有你!” 石头一听,开口道: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吃你的东西去!” 阿夏布衣的语气又重了些。 石头看见,悻悻坐了回去。 虽然不服,但知道阿夏布衣这个神情出现的时候绝不能多言了。 不是怕,而是知道阿夏布衣比自己想的全面。 易年看着,也不知怎么劝。 两口子打嘴仗,自己一个外人确实不便多言。 不过虽然阿夏布衣没说什么,但易年懂。 事关南屿,作为朋友,她不想把自己一个人族牵扯进去。 自己在天元什么风评他们多半早就听说了,如果再被人抓住把柄,扣上个和妖族有染的帽子,估计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看着被阿夏布衣封口的石头,易年笑了笑。 起身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开口道: “那些人都是说说吓唬人的…” 易年的话说到一半,石头眼中那看见易年过来的欣喜迅速被失望取代。 刚要叹气,易年又拍了下石头,继续道: “不过他们不来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办…” 听见易年话风转变,石头的眼睛再次瞪了起来。 “真的假的?” 易年点点头,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其实我见过大人…” “你见过大人?!” 三人异口同声道。 “哪里?青丘吗?还是…” 安红豆反应最快,立马开口问道。 易年指了指南边,解释道: “青丘的时候没见过,在南屿见过,正南城…” 说着,把帝江在正南城山神庙前战七王一事仔细讲了一遍。 几人听着,神色越来越吃惊。 似乎没有想到帝江来这里竟然是为了南昭。 听完之后,同时陷入了沉思。 从古境中得知异人一族与妖族有联系,但帝江又对异人七王丝毫不留手。 对此易年确实疑惑,不过没想太多。 各族的关系就像一团麻绳,揉搓几次之后,想再理清麻烦的很。 或许会有水出石落的一天,但绝不是眼下。 易年看着,打断了几人沉思,开口道: “我什么情况你们应该清楚,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而是你们跟着我更危险,所以你们想找大人,只能去找一个人…” 石头听着,一拍大腿,开口道: “是找南行一吧?” 石头的话刚说完,立马换来了两个白眼。 如果南屿的情况真的如安红豆猜测那般,那南行一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先把帝江引出南屿,再加以手段困住不是不可能。 找谁,都不能找他。 易年也被石头逗笑了,摇了摇头,开口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找他不合适,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谁?” 石头立马开口问道。 易年指了指东边,开口道: “圣山知道吧?” “当然知道,人族的修行圣地嘛…” 石头说着。 易年看向安红豆,开口道: “圣山北剑峰峰主白笙箫是我师兄,绝对靠得住,我帮你们写封信,你们拿着信去找他,他只要看见就一定会帮你们,而且定会鼎力相助,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去圣山…” 白笙箫与帝江的关系易年没说,谁知道万一帝江没事儿,自己把这秘密说出去会不会换来‘报复’。 而且如果帝江真的遇见麻烦了,白师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自己正好可以把安红豆‘看见’的尸山血海一事通知白师兄,让圣山早点儿做个防范。 至于之后如何,自己便管不得了。 见易年说完,石头立马起身,抄起龙骧,开口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看着石头那着急的样子,易年抬手把石头按了回去,开口道: “把伤养好再说,就算真的出事了也不差这么两天,等伤养好之后我送你们去个地方…” 第1039章 姜家坟 北祁有七州。 西方天虞山东侧的槐江州,相传为神灵栖息之地,州内名山洞府众多,乃修行之人游历探索的必去之地。 西北部的平梁城在槐江州不算繁华,与上京天中正南等大城没法比,但因其附近名山大川众多,名头丝毫不输几城。 洞天福地众多,自然吸引修行之人,所以在大多地方不常见的修行之人在平梁城中不说随处可见,也比别的地方遇见的几率高出不少。 而平梁城中最大的酒楼揽月楼,便成了修行之人途经平梁最愿意歇脚的地方。 揽月楼位于平梁城中心,建筑宏伟壮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宽敞明亮的大堂,摆放着精美的桌椅。 随意拿出去一张,就够普通人家赚上一年的了。 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又增添了几分雅致。 楼内还有一个大戏台,每天都会上演精彩的戏曲表演。 菜品非常丰富多样,既有山珍海味,也有家常小菜。 每道菜都经过精心烹饪,味道鲜美可口。 甚至还有些菜肴是用灵果仙根烹饪,滋补之效远超普通药膳。 当然,这些东西也只有在此落脚的修行之人和富甲一方的贵胄点的起。 既然是酒楼,美酒自然不会少。 在揽月楼中,只要你说得出名字,就没有这里没有的。 北祁的天子不上船,江南的特色鱼鳞酒,等等等等。 同时这里也是是文人墨客们聚会的场所。 吟诗作画,切磋技艺。 指不定哪天多喝了两杯吟出了什么千古风流,那便飞黄腾达了。 语言再多也述不尽揽月楼的万一,正如门口对联所写那般: 瓮坛酒香招来英雄, 珍馐美味引迎醉仙。 能来此,无不人中豪杰。 此时夜幕降临,揽月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在这繁华酒楼的角落里,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桌上只有一壶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热闹的揽月楼。 耳朵时不时动上一下,似乎在听着什么。 这人,正是易年。 之前说过带石头几人去个地方,正是停靠云舟的离江。 翻江蛟被周晚带走了,不过三人出身妖族,降服水云兽不在话下。 有了云舟,几人便免去了横穿南昭的麻烦,遇见人少,危险自然也小很多。 上船之前已经把东西准备足够,途经各大港口也不用停留补给。 顺江而下,也是最快到圣山的方式。 让几人自行去不是怕麻烦,而是自己实在不方便去圣山。 白笙箫欧阳佑对自己没敌意,不代表圣山众人都对自己没敌意。 而且路上指不定会碰见什么事儿,把三人连累就不好了。 有安红豆在,几人隐藏住身份不在话下。 分开,反而更安全。 也与几人交代了,如果白笙箫不在圣山,便来寻自己。 悬夜林和医馆在哪安红豆都知道,也不至于迷路。 与三人分开之后,易年越过离江,回到了离开两年之久的北祁。 如果没碰见幺五和六,易年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去净竹寺,不过那戾气实在诡异,不查查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虽然让几人带去的信里与白笙箫说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酆都城在槐江舟,也不算绕路,便直接到了离酆都城最近的平梁城。 来到这里,自然要打听打听现在北祁什么情况,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揽月楼了。 就是这里的东西太贵,几个小菜便要了几十两银子。 加上一壶酒,一百两出去了。 也就是这些钱是从少一楼打劫来的,要不得心疼死。 正喝着茶的时候,店小二端着托盘过来,麻利的摆上四个可口小菜,又添了壶酒,客气道: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易年听着,点头谢过。 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周围动静。 舞台上管乐之声不停,旁边那些文人墨客时不时还会吟上几首,加上嘈杂的推杯换盏声,显得揽月楼好不热闹。 不过耳朵好用,也听见了不少。 与之前了解的大差不差,境内安稳。 北线十城现在处于固守阶段,天气寒冷,妖族也不傻,在这损耗最高的时候全退回了阴山。 同以前一样,妖族一时间攻不进来,北祁的军队也没了再一次冲进落北原的打算。 西边天虞山的隘口也同之前一样,派兵驻守,没出过什么问题。 与南昭的混乱相比,北祁安稳许多。 有离江阻隔,难民也过不来。 百姓生活不受影响,这揽月楼才能如此热闹。 不过这离江两岸一动一静,倒是显得有些诡异。 虽然现在安稳,但很多人却对这安稳情况有些隐隐不安。 北祁大军压上,北疆妖族虽然没吃太大的亏,但面子却丢了个干净。 以妖族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如此简单的这口气咽下。 或许下一次再出阴山之时,就会举全族大军而来。 不过这些事情是上京里面那座皇城需要考虑的问题,普通百姓想不得那么多,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听得差不多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杯酒喝掉,抬手朝着店小二挥了挥。 店小二瞧见,立马跑了过来。 恭敬开口道: “客官什么吩咐?” 易年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几块儿碎银子塞进店小二手里,开口道: “想与你打听个地方…” 摸着手里那沉甸甸的心意,店小二脸上笑容更甚,还没等易年问哪,立马道: “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这方圆百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您是不知道,我以前…” 瞧见店小二好像石头附身一般眼看着就要讲起以前的事迹,易年立马摆了摆手,开口道: “好好好,这些就先不用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被易年打断,店小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礼数,连忙弯腰行礼,抬手拍了拍嘴,开口道: “客官您多包涵,小的大小就管不住这张嘴,敢问您要打听什么地方?” 易年扫了眼周围,开口道: “姜家坟…” 易年的声音很小,离着周围的人也有些远,按理说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可这三个字一出口,旁边几桌的客人一瞬间全安静了下来,十分不自然的看向易年。 易年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不过并未在意。 看就看吧,又少不了一块肉。 就是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提个地方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可能与店小二一样,周围的人在震惊过后发现这样看人有些不礼貌,连忙收回了眼神,拿起酒杯与同桌对饮起来。 瞧见目光散去,易年看向店小二,开口道: “这个地方,知道吗?” 店小二的神色与方才那些人差不多,听见易年询问,这才回过了神。 看向易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开口道: “客官您打听这地方干什么啊?” 按正常情况来说,身为店小二,别人问了地方回答知道不知道就行了,没道理打听客人隐私。 可瞧那店小二的样子,也不像是爱打听的人,如此问,定是有原因的。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总听人提起酆都城,说那里诡异非凡,这不到了这里,就想着去看看嘛…” 酆都城原本不叫酆都,而是姜家村。 说是村子,但一点儿村子的样子都没有,而是一座小城。 这点,与青山镇截然相反。 这座城早已荒废,但时至今日,只要提起这座城,依然有不少人知道。 因为这座城中,出现过一个修行世家。 姜家。 一个以操控亡灵吸收死气为修行基础的世家。 鼎盛时期,姜家的归墟曾多达十三位。 这个数字,放眼现在,除了圣山与西岭,根本没有那个地方拿的出。 如果南昭不是有南行一那位真武强者的存在,第一修行世家的名头还轮不到南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姜家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败落了,到现在还有没有后人存在都是个问题。 就算有,估计也早就隐姓埋名流落各处了。 而姜家之所以能达到那种规模,与所在地方不无关系。 姜家村所在之地阴灵遍布死气冲天,有这种地利,再加上特殊体质和契合的修行功法,强盛是必然的。 而空前强大的之所以败落,便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是因为姜家操控亡灵死气有损阴德,遭了天降神罚。 有说因为功法原因体质改变无法诞下子嗣,久而久之人丁凋落。 不过其中最让人信服的一条是说姜其实是邪修,拿生人炼化亡灵提升修为,引起了天元修行界的讨伐。 群起攻之之下,姜家人死伤殆尽。 不过这种说法也有人保持怀疑,因为那座小城自打姜家消失之后便时常闹鬼,说是姜家被冤枉,冤魂不入轮回,全都等着沉冤昭雪的一天。 而且直到如今,也没人能拿出证据证明姜家是邪修。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史书,总是胜利者写的。 姜家人全死在城内,城成了坟,传着传着,便叫成了姜家坟。 后来越来越多的亡魂聚集,与传说中地狱所在的酆都极为相似,又叫成了酆都城。 两个名字,一处地方。 不过哪个都不怎么好听… 第1040章 鬼?人? 听见易年的话,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下意识的往易年身边一凑,开口道: “客官,别的地方您问哪里小的都能给您指路,不过姜家坟最好还是不要去了,咱们平梁城附近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之前问为什么,现在又劝着不让去,易年不禁被店小二的反应弄的一愣。 不过从气息以及眼神能判断出店小二没别的心思,全是一片好意。 笑了笑,看向店小二,开口道: “这地方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店小二听见,立马点了点头,开口道: “其实以前也还好,不少人都去过,胆子小的最多就是被吓个够呛,不过倒没什么人死,最多也就是回来落场病…” 说着,谨慎的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继续道: “我说的那些都是修行之人,可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去了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被吓傻了师父都救不回来…” 店小二说的师父易年明白,就是靠吃两边饭的阴阳先生。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这人天生胆子就大,没什么怕的东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去处,自然要去看看:不瞒你说,北祁大多渗人地方我都走了个遍,还没有能吓到我的呢…” 瞧见易年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店小二皱了皱眉,开口道: “客官,咱们实话实说,我拿了你的钱,给你指处地方是应该的,但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要不这钱我花的也不踏实,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客官您真的在那里遭了什么不幸,化成冤魂回来找我还不给我吓了半死,听小的一句,别去了,那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去的地方,想探险,再找处地方就是,北边的…” 还没等店小二说完,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好意心领了,不过那里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 听见易年询问,店小二连忙点头: “当然,听说这一两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不过那些人也是该着,明明知道姜家坟现在有问题还一股脑往那奔,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呃…” 一边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的脸上。 似乎意识到眼前这少年也是自己话里那些该死的人,尴尬中带着些许紧张… 易年并未在意店小二的无心之举,笑了笑,又掏了银子出来。 这回是一锭。 问路要不了这么多钱,但这份对陌生人的关心值这个钱。 塞进店小二手里,开口道: “没事儿,你把路指给我就好,我这人虽然胆子大但也惜命,事不可为不会逞强的…” 说着,抬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 瞧见易年一副决绝神色,店小二自知劝不住,叹了口气,把银子收进怀里,开口道: “客官既然坚持,小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姜家坟离这里大约四十里,除了城一路向北,原来的路已经荒了,朝着正北走就行,看见枯阴河往东十里左右就到了,别直接朝东北方向走,那边的林子非常容易迷路,进去就出不来了,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店小二说着,一拍大腿,开口道: “客官您稍等…” 说完,快步朝着柜台走去。 在里面翻找了下,拿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回到易年桌前铺开,是一张地图。 拿着笔在上面画了条线,指着上面的线开口道: “沿着这条路走就行,可千万别往林子里钻…” 易年听着,看了看地图,收起来后抱拳行礼道: “行,麻烦你了…” 说着,起身朝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揽月楼,看了眼方向,按照店小二的说法,朝着北边走去。 没了之前的笑容,眉心微微有些皱起。 从方才与店小二的交谈中,易年注意到了一个情况。 店小二先说姜家坟很恐怖,后来又补充说最近一两年死了不少人。 原本也有人死,不过明显没有这两年多。 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毕竟真要人命的地方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变化。 如果没出天虞山那一档子事儿易年或许根本注意不到,但见了戾气,又听天忍王提过一嘴,那戾气与酆都城的死气很相似。 腾腾县征兵是在一年多前开始,而姜家坟也是在一年多前开始死人。 这相似的时间点,不禁让易年把这两处地方联想到一块儿。 或许,天虞山的死气真的与姜家坟有关系,或者有些没某种联系。 边走边思考着其中的关联,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了十几里路。 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 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密林之中。 看着这安静林子,嘴角起了一抹无奈笑意。 那店小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进的林子,自己这还没走多远就进来了。 林子里异常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雪白积雪映着惨白月光,看着有些诡异。 不过易年没骗那店小二,自己的胆子确实很大。 面对这诡异林子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 拿出地图看了看,又朝着四周看了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虽然不怕,但为了少些麻烦还是准备先出林子,万一在这里走着走着错过了姜家坟还要再找,浪费时间就不划算了。 选定方向,刚准备抬腿出发之时,忽然听到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人在靠近。 易年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身影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面容绝美,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诡异。 女子看着易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你终于来了......” 声音,空灵中带着几分寒意。 易年扫了女子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身后。 方才明明听见了脚步声,但雪地上却连半个脚印都没有。 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叹道这是什么运气,出门就见鬼了。 没有理会女子,转身便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鬼也不容易,万一被自己打个魂飞魄散,那便永远入不得轮回了。 此时天上没下雪,按理说脚印不应该被埋。 可女子走路没有脚印,易年来时的路上也没有脚印。 如果是一般人,或者胆子小一些的人一定会被吓个半死,但易年从来不怕这些东西。 这女鬼营造出的地方与把南北北吓的半死的那处客栈没法比,那时都不怕,现在又怎么会怕。 神识笼罩全身,下一刻,自己来时留下的脚印出现在了眼前,顺着脚印便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易年不想理会这女鬼,但这女鬼似乎好久没见人了,竟直接跟了上来。 一边后面飘着,那丝弱的可怜的怨念不停朝着易年扑去,似乎想要再布一个幻境,把易年吓死在里面。 不光行动,嘴上也是不停。 “别走…别走…” “留下来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回来吧…跟我一起…” “你不想我吗…” 空灵阴冷声音不仅起在易年耳边,神识还有往脑海中钻的意思。 若是一会儿,易年也就由她去了。 可这女鬼好像有点儿没完没了的意思,被缠的烦了,易年皱了皱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女鬼,开口道: “你这些小伎俩对我没用,念你怨气不重,我就不对你下手了,赶紧把这最后一丝怨念淡化,好重入轮回,如果你还想着害人,那这辈子…呃…” 呃…这个词好像不怎么恰当。 想了想,继续道: “如果你还想害人,那便真的没机会了,去吧…” 说完,又转身朝前走去。 女鬼听见,原本美艳的脸立马变成了阴森恐怖模样。 双手指甲慢慢变长,就要朝着易年扑去,看来是文的不行准备动武了。 听见身后声音,易年回身,一把掐住了女鬼脖子。 念力运转,神识瞬间笼罩女鬼。 归墟巅峰的神识压制,别说区区女鬼了,就是鬼王来了也不好受。 只一个照面,便被易年擒了下来。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给你活路你不走,真是冥顽不灵,既然你不想重入轮回,那就烟消云散,别再出来害人了…” 说着,神识瞬间压了过去。 就在神识压制的一瞬间,女鬼忽然叫了起来。 “啊……” 那是一种凄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尖叫声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在空中回荡着,似乎整个林子都被这恐怖的叫声所笼罩。 易年皱了皱眉,耳朵好用在这个时候是真的遭罪。 而就在易年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一缕黑气从女鬼眉心钻了出来,还没等易年从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之时,直接消散在了半空中。 易年抬眼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摇了摇头,刚要想那是什么的时候,手里忽然出来一丝波动。 感觉到这丝波动,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看向手里抓着的女鬼,惊讶更甚。 因为刚才的女鬼,竟然是个活的。 或者说,她是个人。 虽然呼吸与脉搏很弱,但提在手里还是能清晰感觉到的… 第1041章 青红皂白 既然是活人自然不能继续掐着,要不一会儿就真成死人了。 把女子放在地上,快速检查了一遍,发现女子气息弱的可怜。 不过女子是修行之人,虽然境界低了些,但活命应该不成问题。 元气大伤,多半与那突然消失的黑气有关。 衣服干净,但身子上却有些伤,特别是脖子下面靠近胸口处明显的两个指印。 从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拍了一掌。 看了眼周围林子,抱起女子便朝着外面走去。 这林子诡异,指不定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之前脑子里想着事情,没想到误入林子这么远,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了来时那条早就荒废了的小路。 在路边找了处平坦地方把女子放下,捡了些柴生起火。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没火这女子非冻死不可。 火堆升起,周围亮了起来。 借着火光,忽然瞧见女子脖子下面的痕迹似乎有了变化。 微微皱了下眉,起身来到女子身前。 离着近了,这才瞧见女子脖子上那两处指痕从方才的暗红色变成了黑红色,而且还有继续向脖子上蔓延的痕迹。 随着痕迹变黑蔓延,女子脸色越来越白,那原本微弱的气息又弱了几分。 没有任何犹豫,伸手点住女子身上几处穴道,封住心脉的同时止住了痕迹的蔓延。 扯开女子衣领看去,发现这痕迹与自己想的一模一样,正是一个手印。 看着很像碎心掌留下的痕迹,不过不是,应该是某种毒掌。 通过掌力把蕴含在元力中的毒素渡给中掌之人。 这东西解起来没什么难度,但要发现及时。 很显然,女子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一般人没办法,但对连碎心掌都能治的易年来说不算大问题,就是有点儿麻烦。 活动了下手指,一指挑开女子胸前皮肤,一股红中带黑的血流了出来。 不过血液流动的速度很慢,要是按照这种速度流下去,估计没等把血放完女子就会一命呜呼了。 深吸口气,青光从指尖出现,透过皮肤,钻进了女子体内。 有青光当做帮手,开始迅速把女子体内淤血与毒血逼到了胸口的掌印附近,然后通过之前打开的小口慢慢往出逼着。 当初救秦怀素的时候用的也是这办法,不过那时境界低,又不敢消耗太过,足足用了一夜的时间才把秦怀素从鬼门关拉回来。 现在境界提升,也不再怕消耗,毒掌的毒也没无一血毒那么难缠,所以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女子体内的毒素便被清了个干净。 下意识擦了擦微微出了些细汗的额头,看着女子胸前的掌印只剩下了浅浅痕迹。 之前虚弱无比的气息在没了毒素打扰之后也开始渐渐聚拢。 虽然脸色还是那般难看,但已经有了好转迹象。 呼~ 长长出了口气,在伤口处留下了一缕青光,便准备把女子的衣服拉上。 正伸手准备拉的时候,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转头朝着旁边看去,只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快速飞了过来。 飞剑的力度不大,准头也差了些。 易年知道这是奔着自己来的,因为这荒郊野岭除了自己便没了第二个人。 躺在地上的女子不算,毕竟还在昏迷呢。 瞧见飞剑过来,一个扭头躲了过去。 刚要起身看看是何人所为,没想到那飞剑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儿又朝着自己飞来。 听见身后动静,易年再次歪头,飞剑直直朝着原路返回。 返回之时,一股元力波动出现在了飞剑之上。 虽然很弱,但易年还是能清晰捕捉到。 从这丝微弱波动立马判断出这飞剑之术名为御剑术。 书里看过。 问过师父,师父对这功法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华而不实… 易年也觉着是这样,不过这御剑之术在感官上确实挺震撼。 抛掉脑中起的想法,抬眼看向了飞剑去处。 只见前方小路之上出现了一个人,男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一身劲装外面披着个大斗篷,双手正掐着剑诀,之前那柄飞剑停在身边。 男子眉宇间带着浓浓敌意,看着易年,开口喝道: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如此苟且之事,我御剑宗定不能饶你,看剑!” 话音落下,双手飞快在身前挥舞,之前那把剑在他身边开始剧烈抖动,然后只听嗖的一声,划破空间再一次朝着易年而去。 看着飞剑过来,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这都哪跟哪啊? 什么光天化日? 现在明明是黑灯瞎火好不好。 不对… 什么光天化日黑灯瞎火,自己什么时候成淫贼了? 看着眼前男子,刚要开口解释,忽然耳边又传来了风声。 余光扫过,只见一左一右又冒出两柄飞剑,飞剑后面还是站着两个人。 三柄飞剑划破夜空,直奔自己而来。 左右两柄飞剑同样没什么威胁,从气息判断,这突然出现的三人能有个凝神境界就不错了。 不过三人配合不错,还知道声东击西,看样子应该是同出一门。 面对这连自己防御都无法突破的飞剑,易年苦笑了下,身子往左前方一探,躲过了三柄飞剑。 身披斗篷的男子瞧见易年躲开,再次召回飞剑,直直朝着易年攻去。 在男子攻向易年的时候,另外两人收了飞剑,直接扑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子身前。 二人一男一女,年纪上与披着斗篷的男子差不多。 到了女子身边,当看清女子容貌之时,后来的女子立马开口道: “是陆师姐!” 听见女子说话,斗篷男子一边操控飞剑‘逼退’易年,一边一个箭步直接掠过了火堆。 三人把那陆师姐围在中间,谨慎的盯着躲开了几丈距离的易年。 以这几人的实力来说,就算让他们打上一天都打不退易年半步。 之所以让开空间给他们,是因为发现几人应该与那陆师姐认识。 这几人接二连三的攻击不过是为了救人罢了。 虽然被喊了声淫贼有些不悦,不过也能理解几人的心情。 毕竟自己方才帮那什么陆师姐拉衣服的动作从另一个角度看确实有些不雅观。 看出几人师出同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准备离开,反正那陆师姐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 可刚抬腿要走,第一个发动攻击的男子瞧见,手持长剑,开口喝道: “站住!” 这一声气势汹汹,震的易年的耳朵都有些痒了。 转头看向男子,开口道: “还有事儿吗?” 男子看见易年一脸平静样子,忽然不知从哪起了股邪火,再次开口喝道: “欺负了我御剑宗的弟子就想如此走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这种品行不端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个祸害,留下双手,我饶你一命!” 最后一句话,把修行之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男子的要求,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几人一看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宗门弟子,很可能这是第一次下山历练。 之前自己能轻易躲开几人飞剑,实力就算没完全显露但也不是易与之辈,他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还敢在这里叫嚣。 看向男子,开口道: “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碰巧遇见了,她身上有伤我帮她简单治疗了一下,不信你们自己看看,现在伤口还在呢…” 见了太多东西的易年年纪虽然与几人差不多,但成熟程度远超他们,这点儿小事儿还不至于动怒。 出了事解释清楚就好,没必要喊打喊杀。 看着易年云淡风轻的样子,男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脸上怒意更甚,长剑一挥,开口喝道: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只怕师姐早就遭了你的毒手,坏人平白,天打雷劈!” 说着,那可怜的凝神气息开始涌动,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 这完全就是个愣头青,真不知这御剑宗是怎么培养弟子的。 境界境界不行,心智心智不行,也就这勇气还算可以。 不过这脾气,出来历练吃亏的日子在后面呢。 也就是今天碰见了自己,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要是碰见了脾气不好的,估计早把几人打的满地找牙了。 救了你们的人却换来你们的冤枉,没几个能忍了。 看了眼男子,没了与他解释的心思,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抬腿便要继续赶路。 可就在抬腿之时,那男子面对接二连三的无视终于忍不住了,提着长剑便朝着易年窜了出去。 易年瞧见,无奈更甚。 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其实这也不怪男子,易年生的瘦弱,加上年纪轻,在正常人看来就更显小,就算境界再高,估计也就与几人旗鼓相当。 三个打一个,怎么看都是优势。 毕竟天青榜上的天才太少了,大多人都是普通人。 这荒郊野外的,碰见归墟的几率比被雷劈的几率可小的多。 就在男子即将扑来之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尚师兄,等等!” 第1042章 宗门琐事不入眼 听见声音,被唤做尚师兄的男子猛的一停,转头看向出声女子,开口道: “怎么了?” 这一幕,差点儿没把性子一向沉稳的易年逗的笑出声来。 就这一副愣头青的劲儿,之前想着他们以后会吃亏都是轻的了。 如果还不长长记性,估计这第一次历练就会成为最后一次历练了。 兄弟,你回身之后就想不到身后情况吗? 我还站在你身后呢… 这满背的破绽,要是遇见歹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可这尚师兄似乎并未发现不妥,看向扶着陆师姐的女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办完事儿再说吗?” 易年听着,彻底忍不住了。 笑意从嘴角升起,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还不乐意了… 那女子或许是看出了尚师兄占位的不妥,但也看得出易年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开口道: “尚师兄,咱们可能错怪这位公子了,你看…” 说着,把陆师姐的衣领稍微往下拉了下,露出了两道还未消退的痕迹,解释道: “陆师姐真的受伤了,他方才应该是在给师姐疗伤…” 尚师兄听着,一皱眉,开口道: “这也不能证明陆师姐的伤不是他干的啊,谁知道他是不是起了什么歪心思,把陆师姐打晕然后试图行不轨之事…” 听着这尚师兄的分析,易年的无奈更甚。 如果让他再这么分析下去,估计又要把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了。 几步来到火堆前,指着那还在昏迷的陆师姐,开口道: “我在附近发现了她,那时她有些神志不清,身上还有伤,救她的时候封住了她的心脉,现在穴道还没解开,不信你们可以看看…” 说着,转头看向似乎还没意识到易年来了身边的尚师兄,继续道: “还有,出门在外最好谨言慎行,话说错了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转身便朝着北边走去。 才反应过来的尚师兄看着易年的背影,下意识往后一躲,脸上疑惑神色尽显,根本不知道易年是怎么过来的,也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 至于方才说的话,那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瞧见易年要走,提剑就要追过去。 另一个男子瞧见,起身拦下了尚师兄,开口道: “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说着,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瞧见,立马检查起了陆师姐的情况。 几息过后,发现确实如易年所说那般,抬眼看向二人,开口道: “真的…” 听见师妹说话,尚师兄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喃喃道: “错怪他了?” 正说话的时候,昏迷的陆师姐醒了过来。 瞧见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身上封着穴道,怎么也起不来。 尚师兄瞧见,一个箭步来到陆师姐身前,开口道: “我帮你解穴…” 还没走多远的易年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开口道: “先别动,伤及心脉,还是封着的好,等穴道自然解开…” 听见易年的声音,尚师兄下意识停了手。 抬眼看向易年,眼中疑惑更甚。 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易年的话。 本不想理会几人,但出于医者本能,还是嘱咐道: “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伤,养养就能好,但神识受损严重,最近几天最好不要有精神上的刺激,若是有补药适当吃吃也行,神识养好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不好,很可能耽搁以后的修行…” 说着,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那陆师姐开口道: “公子请留步!” 易年不想停,但出于礼貌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吗?” 那陆师姐瞧见,不便起身,便朝着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之前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能感觉到公子气息,知道是公子救了我,这救命之恩真不知怎么报答,如果公子不介意,能否留下性命,我御剑宗定会报答…” 这陆师姐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可一点儿不弱。 从话里很容易听出她在这什么御剑宗的位置应该不低,估计不是掌门女儿就是关门弟子,要不不会说说出我御剑宗门定会报答的话。 如果这陆师姐说话的对象是旁人,一定能把对方乐的找不着北。 堂堂修行宗门,就算随便拿出些东西感谢都能让人受益匪浅,不说富甲一方那也是衣食无忧。 但这话对易年没有任何吸引力。 御剑宗,在修行宗门里面根本排不上号,最起码易年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青山的书多,估计这华而不实的御剑术都不知道。 大陆之上修行门派众多,但出名的就那么几个。 易年自打出了青山之后碰见的都是境界高深之人,不说归墟遍地走也差不多。 不过正常的修行之人,想见一见归墟之人就太难了,特别是御剑宗这种最多只在方圆百里出名的小门小派的弟子。 虽然性子一直淡然,但眼界早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了,自然对这御剑宗的感谢不感兴趣。 说句不好听的,这御剑宗能不能有个通明都是问题,自己随便抬抬手就能灭了御剑宗满门。 所以那尚师兄再口无遮拦,易年都没怎么在意,因为老虎永远不会在意蚂蚁的挑衅。 看向陆师姐,笑了笑,开口道: “好意心领,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言重了,在下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继续朝着北方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那陆师姐又开口了。 “公子,敢问您可是要去酆都?”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之前觉着那尚师兄心智不全,没想到这看似稳重的陆师姐也差不多。 别人的去处是这么好问的吗? 但还是挥了挥手,开口道: “是,你们休息好了就快回吧,离这里远些的好…” 本以为念在救命之恩上能劝动几人,可这话一出,那陆师姐立马开口道: “公子,能带我一起前去酆都吗?” 带你? 咱们素昧平生,我带你做什么? 易年想着,没有回答,脚步也没停。 还没等易年表态,那尚师兄立马开口道: “师姐,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几个寻见你就把你带回去,酆都太过危险,可不能让你去…” “就是,师姐,这明明就是二长老的诡计,咱们可不能往里钻…” 旁边的女子附和道。 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子也在同时开口: “就是,咱们快些回去,师姐你现在行动不便,需要静养才是…”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陆师姐。 那陆师姐听着,眼睛一横,开口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用你们管,如果不能把酆都的事情查清楚我爹就永远洗不清嫌疑,你们忍心看着御剑宗落在二长老那个小人手里?” 这话一出,方才还劝着陆师姐的几人顿时没了声音,脸上尽是无奈神色。 易年虽然走远了些,但几人的声音太大,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不清楚几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但想想也能想到,估计又是夺权篡位那一套。 这种事情在大宗门很罕见,但在小门小派常见的很,谁让掌门没有足够的实力镇压宗门呢。 归墟难入,但四象通明还是简单的,指不定门里哪天就有人悟了。 悟了之后,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把之前的掌门赶下台也不是不可能。 摇了摇头,十分庆幸自己不在宗门之中。 正庆幸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了声音。 “陆师姐,既然你非去不可,那我也去,有什么危险咱们两个担着,师父怪罪下来咱们两个扛着…” 尚师兄的声音。 声音中的决绝,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尚师兄刚说完,旁边女子立马开口道: “是三个…” “是四个,我虽然怕鬼,但更怕你们去送死,这小小酆都咱们四个闯一闯,大不了多做几天噩梦!” “对,必须闯一闯,不还师父清白,咱们枉为人徒!” 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几人虽说实力一般,心智也不算高明,但这份担当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这同门情义,让易年一个外人有些羡慕。 能陪你一起去死的人,这辈子都遇不见几个。 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几人,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们要去酆都干什么,不过如果你们要去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有一个前提…” 易年的话还没说完,那尚师兄立马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以为你谁啊,还跟我们提条…” 话还没说完,那陆师姐抬手拉了下尚师兄的衣服,看向易年,开口道: “公子请说…”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你们应该知道酆都危险,所以到了那里之后必须要听我的,我说让你们走你们就得走,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否则出了事我不管,如果情况允许,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要办的事儿…” “全依公子…” 第1043章 枯阴河畔有酆都 带这几个人去酆都确实有些麻烦,不过易年之所以选择带他们去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首先,这几人先不说境界,但这份敢于同生共死的同门情义便值得尊敬。 其次,带着他们自己也能提前准备,万一不带着他们,他们自己偷跑过去很可能对自己的调查造成影响。 以这几人的阅历,干出什么事儿都不会让人惊讶。 把不可控的因素控制在自己手里,总比临时搭救他们简单。 最后,便是之前说过的话,能帮的话就帮他们一把。 帮不了的话等遇见什么危险自己在吓唬吓唬他们,估计也就知难而退了。 既然选择与几人一起去,便没继续着急走了,回到火堆前,在另外三人依旧谨慎的目光中给陆师姐看了看。 休整了大约一个时辰,那陆师姐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行动已经无碍了。 等待的过程中与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几人刻意不提宗门之事,易年也没多问,毕竟那是人家隐私。 知道了几人姓名,那尚师兄名为尚涛,陆师姐叫陆方,起了个男子名字,性格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 另一个男子与尚涛是兄弟,叫尚疆,不怎么爱说话。 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几人一直叫师妹,姓林,不知道名字。 几人不知是没想到要介绍下,还是出门在外警惕不敢说乱说,估计是前者居多。 但都提了三人名字,差也不差这一个,真不知这几人怎么想的。 看着这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几人,易年心中起了一丝无奈。 同样年纪,人家能如此‘天真烂漫’,自己呢,遇事便要多想上几分。 不想不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当枪使了或者丢了性命。 几年的经历,很多人一生都不一定拥有。 真不知平平淡淡与波澜壮阔哪种日子好。 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听见声音,正吃着东西的陆方看向易年,开口道: “钟公子,怎么了?” 之前聊天时把南屿用过的假名给几人说了,不过只用过两次,所以陆方称钟公子的时候,易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瞧见易年没反应,陆方再次开口道: “钟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第二次开口,易年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呢。 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你休息好没?咱们抓紧时间吧…” “好了好了…” 一听见要走,陆方立马扔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活动几下,开口道: “那咱们现在走?” 易年点点头,起身把火堆用雪盖住。 冬天时候天气干燥,一丝火星便可能烧了整片林子。 收拾好后与几人打了个招呼,便沿着小路朝着北方走去。 之前一直没问陆方是怎么走进旁边林子的,不过在走了差不多五里路后知道了原因。 不是她自己走进去的,而是旁边的林子确实诡异。 这不远的路,尚涛尚僵先后两次眼睛发直,然后便直直朝着林子走去。 如果不是易年在,估计这二人也会与陆方一样,在林子里变成只‘孤魂野鬼’。 陆方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走着走着就钻进去了。 易年之前也钻进去过一次,不过那时是因为脑子里想着事情,无意间走进去的,与几人情况不同。 御剑宗几人之所以进去,是因为神识境界太低,抵御不了林子传来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什么易年不清楚,但没什么心思去查。 怨念丛生之地,有些异象也不算奇怪,护着几人不让他们进去就是。 在那林师妹也差点儿步了几人后尘之后,易年悄悄在几人身上留下了一缕青光。 青光能阻隔气息,如果林中气息感觉不到几人的存在,应该就不会再把人往里引了。 果然,在青光入体之后,几人便没再往林子里去了。 看着旁边林子,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尚涛脸上满是恐惧神色。 不过怕归怕,脚步却没停。 看那样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酆都。 这人虽然境界不咋地,心智也不怎么样,但承担还是有的。 不过本能还是出卖了他,之前一直离着易年有些距离,现在差不多就快贴在易年身上了。 没人笑话他,毕竟另外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平静但出手救人时候却利落无比的易年,几人眼中的庆幸溢于言表。 易年能察觉到几人的变化,不过没嘲笑几人。 自己之前还不是一样,走着走着就走进去了。 想到此,脚步忽然顿了下,一个有些不好的念头从心底生出。 一边赶路,脑海中一边快速思索。 之前那店小二说过,不要穿过林子赶近路,那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应该是说进不进这林子是能自己决定的。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误入其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与店小二的描述明显不符合。 难不成是自己走错路了? 一边走着,一边掏出了地图。 对照了几下,发现并没有走错路。 转头看了眼林子,眉心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地图没错,路没错,可却出问题了。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林子变了。 而这林子之所以会变,多半与尽头的姜家坟有关。 难不成是姜家坟出问题了? 正想着的时候,几人瞧见易年的神色变了,立马紧张了起来。 这种时候,唯一的依仗露出这种表情,几人没吓的叫出声就已经算胆子大了。 本就面色苍白的陆方看向易年,开口道: “钟公子,怎么了?” 易年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忽然想起些东西…” 说着,看向几人,继续道: “你们还要跟着去吗?咱们可快到了…” 路上已经被吓成这个样子,到了酆都指不定还会遇见什么呢。 年轻人不经历一定不会放弃,不过现在不比之前,已经吓过几次了,自己劝劝,或许就会生出退却心思。 听见易年询问,尚疆尚涛没了之前的决绝,林师妹更是半天没说过话了。 三人目光落在了陆方身上,似乎在等她的决定。 陆方瞧见,开口道: “你们回吧,我与钟公子一起去…” “不行!” “要去一起去!” “就是!” “可是…” 瞧见几人还是之前样子,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好了好了,去就去吧,不过还是我之前说的那般,到了哪里必须要听我的…” 还没等易年说完,几人立马点头。 之前或许有些不服,但这十几里路走下来,早就见识到了易年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此时不听话才怪呢。 看了眼几人,点点头,开口道: “走吧…” 说着,继续朝着北方走去。 一共就几十里路,夜色正浓之时,几人离枯阴河越来越近。 当瞧见前方一抹绿光之时,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终于到了。 加快脚步,来到了这被称为忘川的枯阴河畔。 河畔,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阴森寒冷。 传说中忘川是生与死的交界处,也是灵魂前往来世的必经之路。 枯阴河被叫成忘川但却不是真正的忘川,没有轮回之力,不过吸引亡魂的能力还是有的。 也正常,孤魂野鬼一类都喜欢这种阴冷地方,越聚越多,这里便越来越阴冷,从而形成了一个循环。 虽然此处阴冷,但河水在这寒冬季节却不结冰,甚至连季节交替在这里都瞧不见。 河流两岸,生长着茂密的柳树,柳枝随风飘动,似乎有只看不见的鬼手在轻轻拨弄。 河水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红色,散发着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偶尔可以看到一些骷髅在河中挣扎,面容扭曲,似乎还沉浸在生前的痛苦之中。 不过生机全无,只是些骨头。 看着河里飘的东西,几人面色好像白了几分。 怕鬼的人,多半都是自己吓自己。 两岸不时有鬼火飘起,幽幽绿光却照不亮这里的夜。 几人停留的地方不远处有座石桥,桥身布满了青苔和裂缝,仿佛一踩就会断掉。 不过从上面的磨损痕迹来看,这桥已经不知被踩了多少年了,估计断也不会现在断。 看了眼几人,瞧见他们虽然害怕但还是没生出退意,摇了摇头,抬腿到了石桥前。 转身看向几人,最后一次确认道: “你们真的想好了?” 几人同时点头,陆方开口道: “想好了!” 易年点点头,“走吧…” 说着,跨过石桥,沿着河边开始向东走去。 之前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脑子里总会胡思乱想,原本不怕想着想着也怕了。 不过亲眼瞧见忘川之后,几人的情绪放松了几分,毕竟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听着几人慢慢降下来的心跳,易年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还好这几人胆子正常,这要是遇见点儿什么事就大吼大叫,非把自己吵死不可。 向东走了几十里,离着酆都城越来越近。 走着走着,易年抬手示意几人停下。 伸手指了指前方,开口道: “到了…” 顺着易年手指方向看去,一座小城出现在了眼前… 第1044章 空城遇鬼影 姜家坟,一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小城。 虽然比不上上京晋阳那种规模的大城,但只属于一个家族的城,也足够气派了。 不过这些都是曾经,现在的姜家坟,已经没了原来的繁华。 城墙上的砖块松动,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大洞,可以看到城墙内部的结构。 表面布满灰尘污垢,显得十分肮脏。 也不知是真的脏还是眼前的昏暗环境导致。 曾经繁华过,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和死寂。 夜黑风高,这座城市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没有过多停留,易年与几人点了点头,抬腿便朝着小城走去。 几人瞧见易年离开,紧紧跟了上去。 来到城门口时,不知从哪来了一股阴风,让周围又凉了几分。 扫了扫面前有些浑浊的空气,抬腿进了小城。 黑暗笼罩着每一条街道,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给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城中的建筑物早已破败不堪,墙壁剥落,窗户破碎,屋顶塌陷。 街道两旁的树木也失去了生机,树枝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张牙舞爪看上去诡异的很。 风悄然无声地吹过,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风中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低语声,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没有生命的迹象,也没有鬼影重重。 但在某个角落,却总感觉有很多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又或许在某扇紧闭的门后,隐藏什么可怕的东西。 越往里走,阴森的感觉便越强烈。 御剑宗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紧紧跟在易年身后。 易年胆子大,并没有因为这环境而产生什么害怕感觉。 不过既然是来调查的,走路的速度便不能太快,时不时还要停下看看。 每次停下,身后几人便更紧张几分。 不知是怕易年发现了什么还是怕什么都发现不了。 易年把耳力放到了最大,时刻听着周围动向。 神识也覆盖住了方圆百丈的距离,时时接受着反馈。 不过走了几里之后,无论是神识还是耳力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这里好像除了破败的房屋便什么都没有了。 易年皱了皱眉,这种情况与传说中截然不同,也与那店小二说的不同。 听那店小二的意思,这里近一两年可是死了不少人,可路上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瞧见,也没有兵器尸骨留存。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那店小二只是听说,可据流传的史料里记载,这里时常有阴灵出没。 但从枯阴河开始到现在,一个阴灵都没有瞧见。 在见鬼的地方见不到鬼,才是真的见鬼了。 易年想着,似乎觉着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慢慢停下脚步,开始思考了起来。 几人瞧见易年不动,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守在易年身边,警惕的看着这座传说中的鬼城。 易年正思索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头看去,只见陆方正面色苍白的盯着自己。 瞧见自己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流进酆都的枯阴河。 另外几人也正盯着枯阴河方向,面色同样苍白无比。 尚涛的手死死抓着剑柄,手臂贴在身子上,正不停抖着。 尚疆可能是怕因为牙齿不自然的颤栗发出声音,死死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肉鼓成了一团。 那林师妹最是夸张,已经吓的流出了眼泪。 倒是不敢发出声音,死死抓着陆方不放。 看着几人样子,易年心中暗道: 怎么吓成这个样子,难道见鬼了不成? 没再思索之前想到的问题,目光顺着陆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明白几人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浑浊的枯阴河上缓缓飘来了一个身影。 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披散着,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眼睛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头发中间露出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身影靠近,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从寒意判断,这东西不是普通孤魂野鬼那么简单。 如果用人族的境界来划分,怎么也有四象境界的实力。 这点儿实力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但足够震的住御剑宗几人了。 这种神识境界的威压,比肉体上的压迫更难扛。 一直没见到鬼,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一只。 身影不动,顺着河水朝着下游飘去。 而身影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身影脚下一团黑影。 看着像什么东西的尸体,不过这尸体大的出奇。 等身影踩着那东西飘到几人身前之时,易年这才看清了那河里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条蛇。 一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大蛇。 蛇尸横陈在眼前,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让人作呕。 鳞片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地方还脱落了下来。 原本光滑的蛇皮如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裂痕,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伤,死因不得而知。 那双巨大的眼睛浑浊不清,透露出一种死寂的气息。 身体周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上面再站着个比这东西更丑的身影,使得整个场景更显阴森恐怖。 目光落在蛇头之上,当瞧见头顶两侧那看上去像角一样的东西,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喃喃道: “竟然是这东西?” 听见易年说话,陆方一边盯着身影一边低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易年想都没想,开口道: “这东西是蛇,但也叫龙,烛龙,或者叫烛九阴,相传是连通地狱与人间的存在,不过那都是传说,这东西喜阴喜寒,常年栖息地底才会被这样流传,酆都阴冷,看见这东西也不算奇怪…” 说着话的时候,烛龙连同上面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 这毫无征兆的一停,差点儿没给几人吓的背过气去。 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身影和烛龙尸体,易年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总觉着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与身影面对面,只有阴冷气息不断传来,明显少了一样东西。 死气! 天忍王曾经说过,他来忘川之时遇见过不停飘散的死气,这才有了与天虞山地底戾气的对比。 可自从自己来到枯阴河畔以后,却一直都没察觉到死气的存在。 天忍王没必要骗人,而且那时听得出他说的是真话。 这这死气去哪了? 或者说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是当年天忍王离开之后? 还是最近这两年? 易年摇了摇头,根据现在的线索根本推断不出来。 枯阴河中没有死气,酆都之中在遇见对面这东西之前没有鬼影,还真是诡异的很。 而且烛九阴这东西寿命很长,只要食物足够,长上个几十丈也不足为奇。 可这条明显还未成年就死了,死后还被鬼影当成船踩着。 这酆都,没鬼比有鬼还诡异。 正想着的时候,快被吓的哭出来的陆方带着哭腔开口道: “钟公子,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先走吧…” 与这鬼东西面对面站着,正常人没几个不怕的。 易年听着陆方的声音,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现在烛龙尸体上的鬼影开口了。 嘴唇张开,没有牙齿,整张嘴仿佛一个黑洞一般。 刺耳又阴冷的声音出现: “你终于来了…” 听着这声音,易年眼中惊讶更甚。 因为这句话听过,这声音同样听过。 这怎么和陆方在林子里被黑气缠身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仅声音一样,语气也一样! 难不成这东西也是活的? 易年的念头刚起,只见御剑宗四人变了样子。 原本恐惧的神色变成了迷茫,双眼失去神色,在听见声音之后,麻木的朝着鬼影走了过去。 易年瞧见,心念一动,神识瞬间笼罩几人,把鬼影身上的阴冷气息隔绝在了外面。 看着这一幕,易年心中暗道: 如果不是自己的神识境界高,估计在林子里面的时候就会同他们几个一样,被陆方给‘骗’过去。 伸手在几人脖子后面快速掐了下,剧烈的疼痛让几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把几人往身后一拉,神识凝聚,一柄无形利刃直刺鬼影眉心。 当神识利刃钻进眉心之时,易年伸手捂住了耳朵。 如预料的一样,一声凄厉惨叫瞬间从鬼影嘴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也同遇见陆方时一模一样。 易年早有准备,就是苦了身后几人。 还来不及反应,差点儿没被这凄厉声音这么的背过气去。 还好有易年的神识阻隔,才没给几人吓傻。 惨叫过后,一股黑气从眉心钻出,迅速消散在了空中,身子一摊,便朝着河里摔去。 易年瞧见,身影一闪,现在了烛龙尸体之上,一把抓住鬼影,脚下一踩,直接从河里飞了上来。 把鬼影往地上一放,撩开头发,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也是一个女子。 不过她没有陆方幸运,没有呼吸心跳,已经死了。 易年刚想仔细瞧瞧,后面的几人同时叫了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又一道身影从枯阴河上漂了过来,脚下,还是一团漆黑… 第1045章 符剑 有了第一次的惊吓,再瞧见这恐怖东西,虽然几人还很害怕,但比第一次强了不少,最起码没被吓的不敢动弹。 再加上那鬼东西在易年手里根本走不过一个回合,心便更安了几分。 看着飘来的鬼影,发现与之前那个差不多,脚下踩着的烛九阴的尸体也与之前那具腐烂程度差不多。 还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征兆便停在了几人面前。 阴冷恐怖的声音从苍白的嘴唇间飘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 嗯? 听见声音,御剑宗几人还是头皮发麻,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听见这个声音。 但这声音听在易年耳中,却起了一丝疑惑。 没道理啊? 怎么每个鬼影说的都是这句话? 而且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瞧见第二只的时候,易年已经猜到了鬼影从何而来,应该与陆方一样,误入了那片林子。 被林子中的戾气附身,慢慢侵蚀中变成了阴灵。 就是不知为何会踩着烛九阴的尸体飘到这里。 正想着的时候,鬼影动了。 慢慢抬起手,像是熟人打招呼一样勾了勾,那阴冷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 声音第二次传出,尽管几人有所防备,但还是抵挡不住声音中的诱惑之意。 神情开始变得木讷,眼神逐渐空洞,朝着鬼影走了过去。 易年瞧见,摇了摇头,青光再一次笼罩几人。 青光落下,鬼影的气息被隔绝在外,几人渐渐从迷茫中清醒,当瞧见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立马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易年盯着鬼影,没像之前一样直接出手,心念一动,千机引朝着鬼影而去,准备抓住仔细看看。 可就在千机引还未控制住鬼影之时,方才正往回退的陆方眉心一皱,指着河畔一处凸起,开口道: “在那!” 声音中既有恐惧又有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根本没管河畔鬼影,直直朝着前方窜了出去。 还未被束缚住的鬼影瞧见送上门来的食物,原本微微张开的嘴顷刻间变成了血盆大口。 空洞的眼神中满是贪婪神色,似乎陆方是什么美味一般。 鬼影之前还很正常的手,指甲突然暴涨,十根指甲如同十柄利刃一般,血红眼色与苍白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洞眼神看着全部心思都在那处凸起的陆方,利爪破空,直直朝着陆方露在外面的脖子抓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被抓上,只怕下一刻陆方就要尸首分离。 易年瞧见,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陆方身前。 霸无双覆盖手掌,抬手便抓在鬼影利爪之上。 阴灵之类从来都不以力量见长,被易年一抓,立时动弹不得。 嘶吼从嘴里发出,另一只手还在朝陆方抓去,不过它永远也抓不到了。 就在抬手之时,千机引直接把鬼影从烛九阴的尸体上拉了下来。 一边千机引,一边霸无双,鬼影顷刻间便被卸下了一条手臂。 伤口处没有鲜血留下,从那干枯痕迹来看,变成鬼影这人死了应该有段时间了。 不过鬼影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身影一晃,带起阵阵阴风,同时卷向五人。 超越境界的阴风袭来,几人立马感觉全身一冷,仿佛血液被冻在了血管里面,登时便动弹不得。 元力也无法运转,御剑之术施展不出。 不过就算施展出了也没什么用,这鬼影足有四象境界,根本不是几人能抵挡的。 看着陷入被动的几人,易年把陆方往身后一拉带着她回到了几人身前。 易年在前,几人的压力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念再动,定魂锁控制住鬼影的同时也打断的阴风的产生。 手掌一挥,掌风将阴风吹了回去。 青光透体而出,将鬼影禁锢在了半空。 尽管鬼影还在挣扎,但归墟境界的禁锢凭它四象境界的修为,只怕这辈子都挣脱不开。 看着被困住的鬼影,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要是慢上一点儿,几人就算不死也会受伤。 不过如果不是为了要抓‘活’的,鬼影根本就没机会施展阴风。 再加上陆方突然冲了出去,差点儿葬身利爪之下,这才把本就没什么危险的局势弄成这个样子。 易年带着几人前来,防的就是这个。 眼皮底下都差点儿看不住,这要是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更坏事儿。 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开口道: “没事儿吧?” 听见易年询问,知道惹祸的陆方面露愧疚神色,开口道: “对不起…钟公子…” 易年自然不会与几人计较,笑了笑,开口道: “看见什么了?” 看陆方那样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才会有方才的举动。 果然,易年话音刚落,陆方立马抬手指向河畔,开口道: “符剑…” 符剑?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没听过这东西,想来应该是御剑宗的特有称呼,毕竟哪个门派都有传承之物。 顺着陆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河边确实有一处凸起。 看向几人,开口道: “在这儿等着…” 几人立马点头。 方才要是易年反应慢一点儿,只怕自己几人早就见列祖列宗去了。 看着易年朝着河边走去,几人这回一点儿都不敢乱动了。 易年来到陆方手指方向,只见一截长约寸许的剑柄露了出来。 蹲下伸手扫开上面灰尘,一柄只有手掌大小的短剑被清理了出来。 短剑做工十分精细,比一般兵器强上不少,但远远达不到神兵级别。 把短剑捡起,转身看向陆方,晃了晃。 刚要开口询问,只见几人神色忽然大变,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东西一般。 四只手齐齐举了起来,指向了自己身后。 易年瞧见,并未露出慌张神色,心念一动,万剑诀起,凤凰翎凭空出现。 在几人恐惧还未褪去的时候,凤凰翎划破黑夜,直直朝着身后刺了过去。 不用回头看,易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那一直待在水中的烛九阴钻了出来,一双让人看见就不会忘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易年。 血盆大口慢慢张开,蛇颈一抬,做出了攻击姿态。 不过它也只能做做攻击姿态,因为就在离开水面的时候,凤凰翎已经飞了过去。 顺着烛九阴的脖子无声切了进去,没有鲜血流出,蛇头无力的摔进了水里。 溅起的水花倒是给枯阴河带来了些许生机。 对付阴邪之物,至阳的凤凰翎有奇效。 随着火焰掠过,一缕残魂被瞬间吞噬干净。 身子一闪,躲开溅来的水花,朝着几人走去。 看着易年的御剑之术,几人愣在了原地。 一路过来知道易年强,但没想到他会强到这种程度。 那比鬼影气息还要强横的烛九阴,在他手里竟然连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来到几人身前,易年把陆方口中的符剑递过去,开口道: “你们来这里就是找这个东西?” 陆方下意识的点点头,开口道: “是…” 说着,伸手接下了符剑。 易年瞧见,开口道: “既然找到了,你们就快些离开吧,这里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呢…” 陆方再次点头,开口道: “钟公子,能寻得符剑对我等来说意义非凡,如此大恩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盖过的,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要到御剑宗知会一声,赴汤蹈火…” 陆方的话还没说完,易年笑了笑,摆手打断道: “我也没帮什么忙,这不是你发现的吗,如果没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易年第二次开口劝着几人离开。 陆方听见,眉心微微有些皱起,开口道: “钟公子,方才瞧见符剑有些心急,这才差点儿害公子陷入危险之中,实在罪过,我陆方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知知恩图报,救命之恩与符剑之恩定铭记于心…”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举手之劳,陆姑娘不用在意…” 说着,指了指酆都深处,开口道: “我还要去里面看看,就不亲自送你们出去了…” 说着,抬手伸向空中,几个呼吸过后,九幽玄天从空中落了下来。 易年接下透明长剑,青光渡了过去。 随手一抛,九幽玄天悬在了几人头顶,青光从剑尖儿迸发,笼罩住了几人。 有青光在,河里的鬼影便不是问题。 加上早已通了灵性的九幽玄天,护着几人出去不成问题。 几人知易年有事,自己几人的目的也已达成,在客套几句之后,在九幽玄天的守护之下,朝着城外走了过去。 看着几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易年转身看向那仍然被禁锢在空中的鬼影。 手一招,鬼影来到了身前。 对过人用搜魂之术有时候有些不便,但对不是人的东西就没什么顾忌了。 念力运转,搜魂之术发动,神识直接钻进了鬼影眉心。 一张张画面迅速从脑海中闪过,但都没什么价值,都是这人生前的一些回忆。 搜魂之术对死人没用,对鬼影有用那是因为它的脑海之中还存着怨念。 怨念不散,记忆便不会消散,只不过它自己记不得。 快速翻着,小半盏茶过后,终于在鬼影的记忆中寻到了有用的东西… 第1046章 姜家祖宅 那是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一掌拍在身上,然后画面变成了血红色。 那黑袍很常见,多数人在隐藏身份办事的时候都会穿。 但易年还是被黑袍吸去了注意力。 因为那黑袍胸口前的标志,见过。 那标志,与吴长老穿的那件黑袍上的标志很像,只有些微小区别,估计是用来区分身份的。 天虞山离这里很远,可两处却都出现了同样的标志。 看来天忍王没说谎,这里真的与天虞山有关系。 抓着鬼影,神识继续输出。 可刚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只听鬼影一声惨叫,头颅瞬间炸开。 易年立马扭头躲过,这才避免了与鬼影的亲密接触。 一缕黑气从眉心钻了出来,迅速消散在了空中。 看着手里三肢垂落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同样是神识被动了手脚,还好当时没搜陆方的记忆,要不她也会是这个下场。 随手把尸体丢进河里,尸体与烛九阴的尸体一同沉了下去。 几个呼吸过后,又慢慢浮了上来,然后朝着下游飘了过去。 看着离去的两具尸体,易年有些疑惑。 第一具烛九阴的尸体没有复活,估计是因为自己直接把鬼影打了个魂飞魄散的缘故。 那就说明鬼影与烛九阴是一体的,可脑海中翻遍了看过的书,也没想起哪里记载过这种诡异组合。 此处也没什么好调查的了,抬腿便继续朝着城里走去。 走了没多久,身后传来了水声。 回头望去,只见四五个鬼影踩着烛九阴的尸体飘了过来。 那空洞阴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估计下一刻那熟悉的话就要出口了。 易年眉头一皱。 这东西到底有多少啊? 停下看了几眼,发现鬼影并未有气息波动,应该是过来的时候没有动手。 想来应该是有九幽玄天与青光护着,鬼影并没有发现御剑宗的几人。 九幽玄天没有传来打斗气息,看样子几人安全出去不成问题。 没有再与鬼影起冲突的打算,青光透体而出,把全身捂了个严严实实。 在青光出现之后,鬼影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目标,阴冷气息在朝着四面八方扫过之后全部收了回去,变成了最开始遇见的样子。 看着鬼影飘过,易年没有盲目探寻,而是跟在了鬼影身后。 鬼影找不到易年,便继续踩着烛九阴的尸体在枯阴河中飘着。 易年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去哪儿,只能在后面跟着。 不过这种明目张胆的跟踪很无聊,脑海中便开始思索起来。 戾气,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想了半天也没法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想着想着,伸手摸进了怀中,掏出了一本书。 《槐江志》 在平梁城买的,上面记载着很多关于槐江州的事件。 大到山川湖泊的形成,小到历届知府的更替。 虽然不是很详细,但里面也有不少有用的东西。 翻到记载着山川湖泊的部分,借着清冷月光快速扫着。 几篇之后,找到了关于枯阴河的记载。 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河流什么时候形成已经没人知道了,所以《槐江志》中关于枯阴河的记载是北祁一统江北之后开始的。 其中有一段记载,枯阴河从离江北岸一处山谷中突起,源头藏于地底。 地下不好探索,便把起源定在了那里。 自古很多大江大河的源头都很小,有些甚至只是个小小泉眼,所以这枯阴河的起源在一处小山谷中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如果不是碰见这么多事儿,易年也不会翻这东西。 可现在看来,忽然觉着有些问题。 如果枯阴河是在地下穿过离江从山谷出现,那源头很可能在江南。 在江南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天虞倒塌的那段也在江南。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便值得深究了。 想到此,易年忽然停下了脚步。 脸上没了往日里的平和,眉心皱了起来。 或许,有人利用枯阴河把天虞山地底的戾气从江南运到了这里。 也可能原本地底不通,但有人强行把这一段打通了。 用人力在地底挖出这么一条如此长的地下河不太可能,可对河中飘着的烛九阴来说不是不可能。 这种蛇常年生活在地下,挖洞过水的本事天底下没几种妖兽能比。 易年眼前一亮,很有可能! 要不烛九阴这种独居妖兽不可能一下出现这么多! 想到此,把书塞进怀中,看准时机,一把抓上来了一个鬼影,伸脚一挑,把烛九阴的尸体也勾了上来。 神识刺穿还在挣扎的鬼影的眉心,把尸体丢进了水中。 果然,鬼影一死,烛九阴的尸体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暴起,安静的趴在地上。 易年顾不得腐烂蛇身上的污垢,把蛇头抓了起来。 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几个呼吸过后,瞧见了后颈上的两个小孔。 在烛九阴庞大的身躯下显得小,但也足有手指粗细。 伸出手指插进小孔,从另一个小孔钻了出来。 手指,正勾在一块儿骨头上。 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牵引之力,轻轻摇了摇头。 牵牛用鼻环,控蛇用龙骨。 这两个小孔,还真是控制烛九阴的。 怕一个不准,又从河里抓出了两具尸体,与第一个一样,全是脖子后面的龙骨被人为挖穿了。 这些人也是真狠,生前操控烛九阴,死后连尸体也不放过。 把尸体丢进河里,想着洗洗手,但看着那浑浊河水,想想还是算了。 随意擦了擦,起身朝着来时方向看了过去。 当看见自己愣神思索的功夫又聚了不少的鬼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之前一样,继续跟着鬼影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河水流动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抬头看了眼天,依旧灰蒙蒙一片。 按理说这个时候天应该亮了,但酆都似乎没有白天与夜晚之分。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没有鬼火亮起,应该是除了河里附近没什么尸体的缘故。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座桥。 一座贴着一面高墙的桥。 河水在桥下流过,带着鬼影与烛九阴的尸体进了高墙里面。 前方路被堵了,易年不愿意从河水里过去,便抬眼观察起了四周。 只见一座大的离谱的宅子出现在了眼前。 在这城中能拥有这么大一座宅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姜家的。 借着昏暗光芒看向旁边,找到了姜家祖宅的入口。 来到近前,抬眼看了过去。 两扇巨大的门矗立在眼前,门上刻满了图案和符号。 虽然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采。 这些图案和符号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尽管已经斑驳不堪,但那股力量似乎从未消失过。 荒废了不少年,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神识探过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能只是错觉。 原本门上应该镶嵌着宝石,现在插槽还在,但宝石已经没了。 大门的材质很特殊,看起来像金属制成,但却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只不过这光芒在昏暗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大门半开,易年抬腿走了进去,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荒废许久,墙壁剥落,屋顶漏了,窗户破碎,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角落里。 然而,尽管显得破败不堪,但仍然透露出一种庄严和神秘的氛围。 正对面的大厅门也开着,易年轻手轻脚进了屋。 屋内光线昏暗,布满了尘土和蜘蛛网。 环顾四周,里面摆放着许多古老的物品。 有泛黄的书籍、破损的瓷器和锈迹斑斑的武器。 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名贵,但对修行之人来说却没什么价值。 估计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保存到现在。 不过看那样子,再有个几年也要化成一捧黄土了。 在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幅已经褪色的画像,画中的人物面容模糊,但眼神却透露出一种威严。 走近画像,试图看清画中人的模样,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饶是易年这种胆子,也有些毛骨悚然。 转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摇了摇头,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也正常,这种环境下感官绝对没有平时灵敏。 扫了几眼,没瞧见什么东西,挠了挠头,转身继续打量大厅。 大厅不算大,没一会儿功夫便看了个遍。 没发现什么有用东西,也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推开早已被灰尘封住的后门,眼前是一间院子。 无比破败,墙壁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的砖头和泥土。 杂草丛生,全是枯黄之色。 灯台倒在院子里,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灰。 小路上的石板破碎,院子里面乱糟糟的,一看就能看出有人在此交手的痕迹。 旁边的柱子上有些斑驳,时间太久,不好判断是不是血留下的痕迹。 多半是。 这里变成这个样子,应该与当年姜家灭门的一战有关。 没看见什么有用东西,便继续朝着里面前进。 小半个时辰之后,在姜家祖宅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只是总觉着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但无论是听是看还是神识扫过,都没有任何发现。 没办法,只能回到高墙处,看看这些鬼影到底要飘到哪里去… 第1047章 游魂 打定心思,便朝着前门走去。 姜家祖宅很安静,连个鬼影都没有,可在方才的搜查中,易年总觉着有东西在暗处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绝不是因为环境所致,不怕鬼,自然不会被吓的胡思乱想。 在往前院去的路上,心神凝聚,小心观察着四周。 可还是同之前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感觉有人盯着。 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摇了摇头,快速回到了前院。 高墙与大门出现,脚下一点跃了上去。 枯阴河上还是时不时飘来鬼影与蛇尸,从高墙下面的洞里流进姜家祖宅。 姜家占地极大,院子里装了一条河也丝毫不见拥挤之意。 枯阴河在进入姜家祖宅之后开始绕着建筑穿行,如果不是河中飘着尸体,倒是有几分美感,估计当初设计之时没少费心思。 继续之前的样子,气息收拢,跟着河中鬼影前行。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在进入姜家祖宅之后就会有所动作,但直到第一道鬼影从北面高墙下的洞口出了姜家之后,依然没有事情发生。 没办法,只能继续跟着。 姜家祖宅后面是一片荒地,枯阴河流过之时更显荒凉。 东西两侧是两座矮山,东边那座在中间位置低矮,像是被一柄巨斧从中间劈开了一般。 西边那座正相反,南北低中间高,像是一个人弓着身子被埋进了土里。 看着这两座山,易年轻轻摇了摇头,一抹苦笑上脸。 看来自己还是被这酆都的环境影响了,面对两座普通矮山竟起了分析心思。 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跟着鬼影前行。 大约走了十里左右,河水流速再一次降低。 易年抬眼朝着前边看去,忽然脚下一顿,愣在了原地。 眉心逐渐皱起,眼睛也眯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片乱葬岗。 很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里面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个小土包,有的甚至只是一个浅浅的坑洼,仿佛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一般。 地上散落着白骨,由于时间的关系已经风化。 虽然没有味道,但总觉着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风一吹过,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枯阴河在旁,乱葬岗在前,顿时使得气氛十分压抑。 虽然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恐惧,但总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树木也长得异常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样。 树枝上挂满了蜘蛛网,偶尔还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凄凉的叫声。 这是易年在酆都城第一次听见活物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出现还不如不出现。 易年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想起了一件事情。 没有这片乱葬岗出现,这里最多也就是诡异些,而这诡异也全是鬼影与蛇尸带来的,与地势无关。 按风水来说,这里不但不诡异,相反,还是个好地方。 有山环抱,有水途经,风起而落,乃是一片藏风聚水之地。 可这乱葬岗一出现,整片地方的风水格局便变了。 前有阳宅无人,后有荒坟遍布。 东起龙拦腰被斩,西卧龙首尾不见。 在风水上来说,这便是凶地,而且是大凶之地。 天斩煞! 唯一能破此局的办法便是引水而流,将凶气冲散。 水有了,枯阴河就是。 但这水却有问题,以前满是死气,如今虽然死气消失,但鬼影与蛇尸又把死气带了过来。 本就是大凶之地,又有死气不停汇入,可谓凶上加凶。 想到此,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难怪自己归墟巅峰的神识境界在来到这里之后还总觉着有东西跟着自己,看来还真是受环境所致。 看着眼前的乱葬岗,易年神色渐渐凝重,因为这地方还有一个名字,养尸地。 养尸地养的,自然是里面的尸体。 相传,只要死气足够,养尸地甚至能养出真武境界的尸鬼。 而以尸身入境,同境中鲜有对手。 一是因为不怕死,毕竟已经死过了。 二是因为这阴邪之气是绝大多数功法的克星。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家当年才会那般强盛。 那到底是谁,费尽周章弄了这么个地方呢? 难不成姜家还有后人? 易年想着,没什么头绪。 关于姜家的记载都很模糊,现在流传下来的都是希望后人看见的。 至于真假,没处去寻。 正想着的时候,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这里是养尸地,那应该满是游魂才是啊? 魂游入地,方能养尸。 可从进入酆都城之后一路来到这里,除了鬼影之外什么都没瞧见。 更不用说按理应该存在的游魂了。 想到此,心念一动,闭上眼睛,青光上涌,全部汇聚在了双眼之上。 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一切之时,饶是易年这种胆子大得离谱的人,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方才还空无一物的荒地之上此时竟布满了游魂。 这些游魂看起来像一个被拉长的人形生物,身体透明,仿佛由一层薄薄的烟雾组成。 头部呈现出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可以看出有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睛和一张微微张开的嘴巴。 整个身体似乎在不断地飘动着,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上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那气息,归墟境界的易年都觉着脊背发寒。 而这些游魂,应该就是酆都杀人的真凶。 自己归墟境界,没有青光都看不见这些东西,那比自己境界低的那些人来到此处,真的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周围游魂身上的气息原本应该不会这么强,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它们也没办法。 估计如那店小二说的那般,最近这两年才开始死人,那也就是说这些游魂是最近这两年才成长成这个样子的。 它们的成长,估计也与枯阴河的改变有关。 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眼前游魂,忽然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移动,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一般。 目光跟着其中一只,只见那游魂慢慢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看那样子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可到了近前,却忽然停了下来。 本就迷茫的双眼更加迷茫,停了一会儿,飘向了别处。 而这种情形不是偶然,那只飘走之后,又有几只飘了过来。 同那只一样,迷茫过后飘向了远方。 看着不停来来去去的游魂,易年眉心一皱。 难不成这些东西是奔着自己来的? 毕竟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活人。 正疑惑的时候,一股难闻味道钻进了鼻子。 低头看去,发现那味道是从自己衣服上传来的。 那是之前击杀烛九阴时候留下的污垢。 看见那团污垢,易年眼前一亮。 难道这些游魂没发现自己是因为这个味道? 想到此,快步来到河边,瞅准时机迅速击杀掉一道鬼影,把烛九阴的尸体从河里抓了上来。 扔在一旁,一个飘身来到了距离烛九阴尸体十丈之外的位置。 深吸口气,一把扯掉外衣扔进了水中,身上的气味立马消失。 就在气味消失的一瞬间,只见四周游魂仿佛野兽闻见了鲜血的味道一般,立马张牙舞爪的朝着自己飞来。 看着眼前一幕,易年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 或许正是之前的无意之举,才让自己能够安全进入姜家祖宅。 之前就觉着有东西看着自己,现在看来是这些东西。 不过那时没想到用青光汇聚双眼,所以什么都瞧不见。 看着带着阴冷气息飞来的游魂,易年心念一动,一个闪身回到了烛九阴的尸体旁。 在回到尸体的那一刻,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游魂再一次失去了目标,眼中迷茫开始出现。 几个呼吸过后,开始朝着四周散去。 看着散去的游魂大军,易年庆幸的呼了口气。 如果不是有这个发现,或许自己早就被游魂大军困死在酆都了。 蹲下身子,伸手把烛九阴身上的污垢开始往自己身上抹。 这回,一点儿都不觉着恶心了。 为了万无一失,全身上下抹了个遍,还故意在几只游魂身前晃了晃,发现这些东西确实看不见自己之后,抬腿朝着乱葬岗走去。 养尸地,就在乱葬岗中。 既然来了,总要看看清楚。 刚踏进乱葬岗,便觉着阴风阵阵,似乎就连空气都凉了几分。 深吸口气,压下被环境影响的有些乱了的心思,继续往里走去。 这片乱葬岗极大,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枯阴河没有进入乱葬岗,出现了一个大弯,绕着乱葬岗而过。 不过还是有些河水由于冲撞的原因流进了乱葬岗里面。 养尸地就在乱葬岗中,而且一定是在最低的位置。 跟着水流走,不会错。 不过这办法一时半会还用不上,因为在枯阴河改道之后,烛九阴的尸体驮着鬼影从河里爬了上来。 在坟地中缓慢穿行,全都朝着同一个地方前去。 看着旁边的怪异组合,易年想了想,直接跳上了其中一个。 脚下踩着烛九阴的尸体,手里控制着鬼影,混在大部队里,朝着养尸地而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养尸地,到了… 第1048章 尸鬼 那是一片洼地。 洼地里,迷雾重重,看不清周围环境。 但可以感觉到四周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 此时应该是中午时候,但天空阴沉无比。 加上周围的恶心东西,易年一时间竟有些不确定现在的时辰。 不过能从青光的消耗感觉到时辰的变化,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载着鬼影的烛九阴尸体慢慢汇聚,停在了洼地边缘。 没一会儿功夫,足有上百只鬼影聚在了一起。 鬼影全都沉寂了下来,看着中间的洼地。 只有自己手里的这只在不停扭动,试图挣脱那只它怎么也看不见的手。 易年见此情景,松开鬼影,从烛九阴的尸体上跳了下去。 也跟着鬼影一起,低头看向了下面的洼地。 昏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站立在洼地中央,宛如鬼魅一般。 青光继续汇聚双眼,比终于透过重重雾气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道黑影,模糊不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感觉到这股气息,易年屏住了呼吸。 全身气息内敛,再加上身上味道的掩护,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易年不知道那黑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黑影是不是就是这养尸地养出的尸鬼。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就是了。 看着这诡异的养尸地,易年没敢轻举妄动。 耳力放到最大,心思集中,开始听着周围动向。 就在把耳力放开的时候,异象突生。 只见洼地中间的黑影突然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 下一刻,洼地边缘的众多鬼影纷纷发出凄厉的尖叫,瞬间全被黑影吸了进去。 易年心中一惊,这黑影竟然能够吞噬鬼影! 那股凶猛的撕扯之力极为庞大,若不是注意力集中,只怕自己也会被吸过去。 念力运转,双脚一沉,狠狠踩进了地里。 身子伏在边缘,一边抵抗着吸力一边观察着场间局势。 一只又一只鬼影被撕碎,浓郁死气不停朝着黑影汇入。 烛九阴的尸体也没能幸免,在空中被扯碎之后,死气也朝着黑影飘去。 易年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 看着中间张开双臂的黑影,心中疑惑道: 枯阴河上的怪异组合,只是它的食物? 不过此时没人能给易年解答,黑影的吞噬还在继续。 随着鬼影被不断吸入,黑影的身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易年这才发现,黑影并非完全漆黑,其表面似乎有着奇异的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当最后一只鬼影被吞噬后,周围陷入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一具极为凝实的身子出现在了雾气之中。 随着撕扯之力出现,雾气开始散去。 当雾气散干净的时候,洼地中间出现了一个女子。 距离不算远,脸也看不清楚,但男女易年还是分得清的。 全身上下被一层类似于软甲的东西覆盖,脸上被一团黑气笼罩。 看着身影,易年心中暗道: 难不成这就是尸鬼? 只听说过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看见还是第一次,所以易年也不确定。 而且这东西动作太快,还没等自己反应便被鬼影吞了个干净。 看着尸鬼,易年的气息慢慢凝聚了起来。 这东西在吸收完鬼影之后没有气息散出,但易年直觉的觉着这东西很强大。 龙鳞不在身边,九幽玄天也还没回来,乱葬岗外面满是游魂,此时动手很不明智。 瞧见鬼影站在原地不动,想着等九幽玄天送御剑宗几人出去后回来再说。 压低身子,双腿从地面拔了出来,双手撑地,慢慢往后退去。 可刚退一步,一声很小的喀嚓声传了出来。 易年回头看去,眉心皱起了起来。 也不知是运气太背还是之前早就把运气用完了,就这么一退,好巧不巧的正踩在了一块骨头上。 骨头脆的很,一踩便踩个四分五裂,破碎声在这沉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大。 心中暗道: 坏了… 迅速回头,只见黑影猛地抬头,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流出。 但易年还是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了青光的防御,直射内心。 一瞬间,只觉着自己动弹不得。 一咬牙,念力强行运转,冲开阴冷束缚,心念一动,方寸乾坤发动,身子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调整姿势,神识朝着洼地中间的尸鬼扑去。 可归墟巅峰的神识修为竟然扑了个空儿,洼地中间空空如也。 哪去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觉着身后一寒。 侧身扭头,只见一只黑色的干枯小手从自己眼前划了过去。 几根被风吹起的头发,从额头上飘了下来。 看着这记手刀,易年心中暗道好险。 如果再慢一点,砍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心念一动,霸无双与圣心诀同时出现。 与尸鬼一样的小手抬手便是一掌,朝着尸鬼的面门拍了过去。 尸鬼的脸上全是黑气,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看见易年的攻击,不躲不闪,而是直接抬手迎了上去。 看着尸鬼与自己硬碰硬,本想用虚招逼退尸鬼的易年立马改了主意。 在圣心诀增幅的同时,本体力量也毫不保留,狠狠拍了上去。 两只黑色手掌在下一刻拍在了一起。 一道巨大声响响起,无形力量从双掌中间迸发,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尸鬼的长发被吹的在脑后乱舞,易年那本就单薄的衣服紧紧贴着身子抖动,猎猎作响,之前涂上去的污垢被吹散了大半。 易年不知道尸鬼现在什么感受,但知道自己的感受。 这毫无保留的一击,已经把自己的手臂震麻了。 自打修行以来,这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以前在力量上的比拼,无论是通明还是归墟,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自己从未输过。 可这次,自己在圣心诀与霸无双增幅下的一击,竟然会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虽然这酸麻只有一瞬,但也足够夸张了。 要知道,尸鬼可没自己准备的时间长。 这东西,到底什么境界? 可现在没那么多时间思考,看着尸鬼,易年化掌为爪,死死抓住了尸鬼的手。 往前一拉,抬腿踢向了尸鬼下巴。 尸鬼没有选择挣脱易年的手,而是顺势往前一倾,另一只手电光石火间按在了易年抬起的腿上狠狠往下一压,一头撞在了易年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易年身子下意识的一弓。 脸上迅速爬上了一丝苍白,额头出现了细汗。 疼的。 这一下,如果换个归墟,估计胸骨已经断了,也就是易年这种结实身子才能扛住。 可扛得住归扛得住,疼啊。 被疼痛刺激,力量凭空又大了几分,顶开尸鬼按住自己的腿的手,狠狠一膝盖顶在了尸鬼胸口。 又是砰的一声,尸鬼倒飞而出。 看着尸鬼飞出,易年忽然觉着膝盖处又传来了疼痛之感。 低头一看,只见几根黑色骨刺插在了膝盖上面,一股阴冷气息顺着伤口直接钻了进来。 没有任何犹豫,青光瞬间凝聚在伤口处。 阴冷感觉被青光驱散,膝盖疼痛骤减。 抬眼看向已经稳住了身形似乎被自己一击一点儿事情没有的尸鬼,只见尸鬼周身缠绕的黑甲上不知何时竟然生出了许多倒刺。 由于倒刺占据了一部分黑甲,全身上下露出了白的明显不正常的皮肤。 不过此时倒刺正快速归拢,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身着黑甲的尸鬼,易年心中暗道: 这东西还打不得了? 深吸口气,身形一闪,便朝着后面退去。 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要打也不能在这里打。 万一自己身上的污垢在战斗中被打的全部脱落,外面那无数游魂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蚁多咬死象不是说着玩儿的。 可身子刚刚出现在空中,尸鬼在下一瞬间便跟了上来。 手刀出现,黑甲上倒刺又生。 看着这能够穿透玄魂甲又攻防一体的利器,易年没有选择与尸鬼硬拼,身形再闪,出现在了洼地东边边缘。 可这尸鬼的速度极快,易年刚到洼地边缘,它就已经跟了上来。 看着过来的尸鬼,易年眉心皱成了一团,忽然想起了周晚说过的话。 之前与周晚聊天的时候,周晚说过,当他的境界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限制他的速度的因素不是功法,而是他的身体强度。 速度来到极致,所要承受的压力便大的难以想象,身体强度便成了关键,所以从自己那弄走了好几本炼体功法。 易年明白这个理,但还未遇到这种情况。 可没想到,现在真的碰见了。 自己瞬移靠的是方寸乾坤,可这东西不是啊。 这东西就是靠着强悍无比的身子用极致速度追着自己。 若是这么耗下去,自己绝对耗不顾它。 不耗,便只能拼。 可现在它有利器在身又攻防一体,境界又不在自己之下,硬拼太吃亏了。 方寸乾坤再一次发动,稳住身形后看向又冲过来的尸鬼,虽然只有短短几招交锋,但易年知道,自己碰见大麻烦了… 第1049章 力战 就算当初碰见信难求的时候也没有这般被动。 如果不是信难求用出君临天下,双方在之前打的也算有来有回。 自从城东树林一战之后,易年的修行之路可谓顺风顺水。 境界提升的速度快到夸张,又有神兵与顶级功法在身,不说一对一,就是一对二一对三的时候都很少吃亏。 也就圣山一战算是被逼到了绝境险些失控。 易年不是眼高于顶的性子,但长久以来的顺利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他的心境。 尽管没有骄傲心思生出,但遇见事情时候下意识的选择却悄悄变了。 有实力做底,很多东西便不会想的太细。 在南昭的时候跟踪黑衣人如此,一路追踪到这里还是如此。 在南昭,因为天虞山一事把七夏丢了,在酆都,又把自己推进了危险中。 其实在被信难求打废之后,易年反思过一段时间。 但在知道信难求并不是真的要自己的命之后,那时的反思便在不知不觉间散了。 如果按照以前的性子,酆都一事易年绝不会如此冒然便闯进来。 不说先调查清楚,也会事先做好准备,最起码不会把现在仅剩的一件神兵送到外面。 而且进了酆都之后还在接连犯错。 姜家祖宅说闯就闯,如果不是运气好,只怕此时已经葬身在游魂大军之中了。 明知养尸地危险重重,还是没想太多便钻了进来。 这不是易年托大,而是下意识觉着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自己。 最起码没有真武境界的实力便没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而在尸鬼吞噬鬼影的时候,易年就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出手阻止。 明知道有问题,但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想看看。 如果方才早些出手,尸鬼没吞掉那么多鬼影很可能不会达到现在这种实力。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甩掉,心下打定主意,如果这回能活着出去,真要好好沉淀一下自己了。 看着冲过来的尸鬼,易年深吸口气。 念力极速运转,脚下一蹬,收身藏拳,直直朝着尸鬼冲了过去。 洼地上空,一人一尸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一拳又一拳对攻,双方互不相让。 这一打,一炷香的功夫就过去了。 易年只觉拳头一阵刺痛,尸鬼的皮肤犹如铜墙铁壁,难以击破。 不过此时也不敢全力攻击,因为尸鬼身上的黑甲随时都会生出倒刺。 皮肤伤了是小事,但那阴冷气息却要靠着青光化解。 如果一直消耗青光,很可能比尸鬼先力竭。 当然,这是以尸鬼真的有力竭时候为前提,天知道这东西到底会不会累。 反正打了这么半天,尸鬼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与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区别。 看着似乎不知疲惫的尸鬼,易年一个过肩摔把尸鬼甩了出去。 立马往后退去,趁着它追来的功夫连忙喘了几口气。 看了眼通红的双手,抬手擦掉了之前被尸鬼打在嘴角流出的血。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攻中估计早就散架了。 越是强者,战斗的时间便越短,因为双方都有快速击杀对方的能力。 只要露出一个破绽,就可能随时结束战斗。 但易年与尸鬼这场战斗却完全相反,因为双方都没有一击击杀对方的能力。 尸鬼有黑甲,易年有玄魂甲。 所以这场归墟境界的打斗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像市井流氓打架了。 如果不是抓头发的杀伤力太低,估计双方头上都不会有头发存在了。 尸鬼不累,但易年总有累的时候。 虽然易年的力量与速度在圣心诀的加持下比尸鬼强上几分,可尸鬼不怕伤啊。 有几次,易年已经打断了尸鬼的手臂,但死气一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样。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输的一定是易年。 看着又冲过来的尸鬼,易年心底莫名起了一股烦躁之意。 也正常,换成谁面对这么一个打不死又浑身是刺的东西都没法保持平静。 在之前拳拳到肉的打斗中易年也用过功法,但类似于千机引定魂锁这样的功法对尸鬼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这东西就没有魂魄一说! 只能在气力衔接不畅之时靠着各种功法化解险情。 嗯? 心中抱怨尸鬼的时候,易年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自己怎么办这茬忘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之意,一团青光悄悄出现在了左手掌心之中。 正凝聚青光的时候,尸鬼冲了过来。 易年身形一闪,躲开了尸鬼的攻击。 同时右手手中结印,一道青色光芒从手中射出,直击尸鬼的胸口。 青光速度极快,瞬间便来到了尸鬼胸口。 不过比青光更快的,是易年的手刀。 在青光出现之后,易年直接瞬移到了尸鬼身后。 右手高高扬起,狠狠朝向尸鬼肩头砍了下去。 只见尸鬼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黑甲开始扭动,在露出几块儿雪白皮肤之后,在肩膀生出了无数根倒刺。 就是这烦人倒刺,让本就难缠的尸鬼打也打不得,踢也踢不得。 不过这回瞧见倒刺,易年没有任何气急败坏的样子。 相反,心底里还有些期待。 手上力气不减,甚至还增加的几分,继续朝着尸鬼肩头砍去。 尸鬼可能感受到了易年这一击的力量,倒刺继续增加,随时等着易年的手刀落下。 不过尸鬼等不到了,因为易年不是傻子,不可能拿自己的肉体去硬拼这并不比神兵差的黑甲。 在手刀即将砍在倒刺上时,手腕一转,手掌贴在了尸鬼后背之上。 用力往前一推,之前出现在尸鬼胸口的青光离着尸鬼又近了几分。 青光化成利刃,在因为尸鬼凝聚防御于后背而放开胸前防御的时候,直接刺进了尸鬼的胸口。 青光入体,开始在尸鬼体内横冲直撞。 只听尸鬼大喝一声,凄厉叫声似乎要把天震出个聚拢。 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从胸口处开始冒出黑烟。 听见尸鬼惨叫,易年刚要凝聚起第二道青光从尸体露出的皮肤刺进去,但却晚了一步。 尸鬼肩头的倒刺消失,黑甲重新护住了全身。 易年瞧见,狠狠一脚蹬在尸鬼后背,想要把它踢出去。 可刚一抬腿,尸鬼反手便抓住了易年的脚踝。 身子一转,面向易年。被黑气笼罩的脸露出了下半部分。 乍一看,竟然有些清秀感觉。 可现在不是看它长什么样的时候,而且这清秀只维持了一瞬间。 下一刻,尸鬼张开了嘴巴。 一团黑气同青光一样,化成一柄利刃,直奔易年眉心而去。 易年眉头一皱,没想到尸鬼竟然如此顽强,青光入体之后竟然能转化成黑气攻击自己。 看着马上就要发出的攻击,易年心念一动,脚下绿光亮起。 当惜春覆盖全身之时,收腿低头,一脑袋撞在了尸鬼的脖子上。 黑气化成的利刃说着头皮飞过,直接钻进了高天。 脚一蹬,从尸鬼的束缚中抽出脚踝。 一脚点在尸鬼胸口,然后狠狠踩了下去。 借着反弹力量飞身而起,没有再逃离,而是如流星般撞向尸鬼。 这一击势大力沉,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好不容易占到上风,易年便没有停止的打算。 一脚,两脚,三脚… 每一脚都蹬在尸鬼胸口,尽管尸鬼胸前已经布满了倒刺,但易年依旧踢着。 当第七脚踏出之时,鞋底已经红了。 调动青光迅速驱散脚底传来的阴冷气息,最后一脚踩在尸鬼胸口,直接跃上了高天。 而尸鬼,被连续踩踏,直直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就在易年跃上高天之时,左手出现了一柄完全由青光凝聚的长弓。 深吸口气,右手在身侧划出了一道完美弧线,一支完全由念力形成的长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镇魂矢! 手指松开,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下方飞了过去。 长箭在空中高速旋转着,箭头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一切都刺穿。 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 在箭头前方,空气被撕裂出一道清晰可见的气流痕迹,仿佛长箭正在穿越时空隧道一般。 这一刻,这支箭仿佛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主宰。 所到之处,万物皆退避三舍。 这是易年目前为止所能发动的最强一击。 同归! 同归从天而降,直奔洼地而去! 此时已经摔在地上的尸鬼由于被黑气笼罩,看不出神情。 但多半是不怕的,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魂魄。 不过易年不在意尸鬼怕不怕,因为这一箭的目标不是它。 就在尸鬼起身之时,同归也到了地方。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洼地上的一处空地烟尘弥漫,石头碎片四处飞溅。 地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然后,一声闷哼从洞口传了出来。 看着洞口,易年没有收回青光,右手再抬,紫色镇魂出现,同样的路线,同样的力量,朝着洞口飞了过去。 就在镇魂钻进洞口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找死!” 第1050章 你终于来了… 听见声音,高天之上的易年终于松了口气。 浑身是刺的尸鬼不是人,不怕疼不怕伤,自己与它打下去最后败的很可能是自己。 但方才那一吼,易年知道自己猜对了。 尸鬼不是天生天养,一定有人在幕后操控。 只不过方才被尸鬼打的太狼狈,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直到想起尸鬼没有魂魄之时才反应过来。 拼着受伤的几脚将尸鬼踢落,就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机会。 一个能一击击杀操控尸鬼之人的机会。 易年之所以没想起有人操控尸鬼其实也有别的原因。 自打进了养尸地之后,耳力一直放在最大,但除了那几只乌鸦叫,便再没听见别的声音,本能的认为这里没有人。 所以方才那一箭也是在赌,赌的就是尸鬼身后有人。 其实按照易年的战斗经验,发现这里有人的话,方才第一箭就不会是同归而是镇魂。 之所以用同归,那是因为同归的威力大,若是真的有人在攻击范围之内,一定无所遁形。 而在发现真的有人之后,镇魂立马射了出去。 听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传来的声音,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收回青光凝成的长弓,体内念力运转,万剑诀运转开来。 最常用的四柄剑浮现在身体周围,剑尖向下,直奔洞口而去!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剑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无尽的威势和凌厉的剑意。 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了地面。 没做任何停留,剑光直接冲入了黑洞之中,随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片洼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无数的石块和尸骨纷纷从边缘掉落。 易年紧紧盯着洞口,体内念力不停,维持着万剑诀的运行。 万剑诀召唤的四柄利剑剑意纵横,躲在里面的人如果选择硬扛,只要他没到真武境界,受伤是一定的。 易年也不担心里面的人是真武,如果真是的话,根本不用操控尸鬼与自己战斗,直接出来收拾自己更简单有效。 只要他现身,没法操控尸鬼,那自己的胜算就大很多。 尸鬼强,不代表他也强。 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剑啸声不停,那苍老声音再次传来。 “你找死!” 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易年眼神一凛。 没有停下手里动作,圣心诀增幅之下的万剑诀又起,又四柄飞剑飞进了洞口。 洞里面热闹非凡,但易年知道,里面那人暂时还死不了,只不过是被自己扰的没法操控尸鬼了。 不过这就够了,方才竟挨打了,现在必须把这仇报回来。 如果他一直不出来,被动防御之下,绝对顶不住自己的攻击,这点儿信心易年还是有的。 而情况也正如易年预料那般,洞口在经过三轮万剑的洗礼之后,里面出现了喘息声。 “小子,你找死!” 那苍老的声音愤怒异常,应该正一边抵挡着万剑诀一边与自己放狠话呢。 听着这半点儿作用没有的狠话,易年才懒得跟他废话。 体内念力运转极致,万剑诀再一次升起。 既然你不出来,那你就死在里面吧。 乳白色的光芒遍布全身,太玄经运行路线中的念力八成调到了万剑诀中。 一股凌厉至极、震撼天地的剑意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划破长空,以雷霆万钧之势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障碍,万物皆可破! 那仿佛要撕裂空间的剑意,已经隐隐赶上了白笙箫施展纵横捭阖时候的程度。 除了同归,这是易年目前能发动的最强一击! 所有召唤出来的长剑在瞬间汇聚,融合成了一把。 虽然只有一把,但威势更盛。 易年手腕一抖,融合成的长剑直奔洞口而去。 这一击,如果身上没有玄魂甲,真武之下绝对不可能有人扛得住,包括擅长防御的栖灵谷。 可就在长剑飞出之时,洼地之上异象突生。 那黑漆漆的洞口突然传来一股极其强烈的撕扯之力,直接卷向了空中的易年。 撕扯之力传到身上,易年只觉得身子好像散架了一般,疼痛无比,血肉仿佛要脱离骨头朝着洞口飞去。 喉咙一甜,嘴角出现了血迹。 深吸口气,稳住身形的同时惜春从脚下升起,企图抵挡这撕扯之力。 可就在惜春的花瓣即将合拢之时,一股比身上的疼痛还要剧烈几分的疼痛之感从脑海中升起。 只一瞬间,便疼的眼前模糊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脑海中抽了出去。 就在易年视线模糊的瞬间,一股黑气从易年眉心钻出,融进了飞剑之中。 易年看不见这些,就算看见了此时也没有心里理会。 感受着身上疼痛,知道如果再这么被扯下去,自己真的有可能被五马分尸。 深吸口气,身子猛然往后一挺,忍着全身疼痛大喝一声,方寸乾坤发动。 而这撕扯之力太过庞大,甚至已经扭曲了空间。 原本能瞬移出十丈距离的方寸乾坤,竟然在瞬移出一丈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这也够了,就这一掌距离,让易年成功佛挣脱了撕扯之力的束缚。 目光瞬间恢复正常,只见飞剑在撕扯之力的拉扯下已经到了洞口。 然后,顷刻间钻了进去。 易年心神紧绷,如果这一击还不能击杀洞里面那个人,自己今天的麻烦就真的大了。 有句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会塞牙。 而今天的易年,运气真的不好。 长剑进入洞口,几息过后,并没有等来里面的‘热闹’,反而自己还与长剑失去了联系。 钻进去的长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儿音讯。 见此情景,易年眉心一皱,心下暗道: 难不成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人在倒霉的时候,不仅喝水塞牙,随口一句坏话也有可能成真。 而就在这心思刚起的时候,洞口里面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声音空灵阴冷,仿佛从地狱而来。 只有五个字,传进易年耳中之后,易年顿时觉着如坠冰窟! “你终于来了…” 这五个字,这声音,易年在来此处的路上已经听了许多遍了。 可无论是陆方说的时候还是另外几只鬼影说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听着这般渗人! 还没等易年反应,洞口里面忽然热闹了起来。 阴冷气息变得越来越强大,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 突然,一只巨大的黑手从洞中伸了出来。 巨大黑手伸出之后直奔易年而去,阴冷气息瞬间遍布乱葬岗。 瞧见黑手伸来,易年身形一闪,躲开了黑手的攻击。 同时,四柄飞剑又在身边出现,环绕那有些瘦弱的身子飞速旋转起来。 黑手再次伸出,这次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强。 易年深吸一口气,全力催动万剑诀,向着黑手斩去。 只听“嗤”的一声,黑手被飞剑斩断,黑色的血液溅洒而出。 然而,还没等易年喘口气,更多的黑手从洞中涌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看着如此多的黑手,易年一刻也不敢停,全力催动万剑诀,无数柄剑不停在黑手中间穿行。 每一道剑光过后,便有一只黑手被斩断。 可黑手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根本斩不完。 面对这恐怖存在,易年知道自己不能再打了。 自己被黑手缠住没法攻击那声音的主人,一旦他得了空儿,尸鬼与黑手联手,自己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 已经定了退走心思,易年一刻也没有浪费。 在斩断几只黑手腾出功夫之后,一个闪身直接窜了出去。 而就在易年转身逃离之时,黑洞中那苍老的声音再起。 “想走,门儿都没有!” 话音落,一只与其余黑手不一样的手从洞口里面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被金光笼罩的手,手的后面,是一个人。 一个身材玲珑面容清秀的女子。 此时女子眼中没有丝毫神色,盯着半空中易年的背影,手掌一抬,一道足有十丈宽窄的掌痕凭空出现。 小手向前轻轻一推,掌痕迅速变小,速度奇快无比,顷刻间便追上了逃离的易年。 易年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可此时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因为那难缠的尸鬼,正挡在自己的前方。 前后夹击,根本躲不开,情况万分危急。 易年看着尸鬼,一咬牙,便准备与尸鬼再来一次碰撞。 可就在下定心思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余光中,一道剑意汹涌而来。 九幽玄天! 看着这神兵,易年心中暗喜: 终于回来了… 伸手接下九幽玄天,与自己契合无比的元力瞬间布满全身。 惜春,霸无双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后背。 神兵横扫,直奔尸鬼头颅而去。 盯着尸鬼,心中暗道: 看看是你的黑甲硬还是我的神兵硬! 神兵爆发出耀眼光芒,破开空间,瞬间出现在了尸鬼侧脸。 就在易年想试试到底是神兵锋锐还是黑甲坚韧的时候,洞口中飞出的手掌到了。 砰的一声,拍在了背后。 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易年深吸口气,借着这一击之力速度再提。 手腕一抖,狠狠一剑斩在了尸鬼脸上。 尸鬼被横扫而飞,脸上的黑气迅速散去。 翻滚间,易年看清了那张脸的模样。 眼睛一瞪,喃喃道: “怎么是她?!” 第1051章 死里逃生 还没等震惊,只觉着背后阴风阵阵,一道带着金光的掌印再次来袭。 易年听着,根本没有回头看得功夫,心念一动,方寸乾坤立马施展出来。 可就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一只长满倒刺的手抓在了自己胸前。 尸鬼! 看着脸上黑气蜕去的尸鬼,易年眉头一皱。 下意识抬起的九幽玄天一转,从斩向尸鬼的手臂变成了横在了自己身后,做出了防御姿态。 不顾尸鬼手上的倒刺,直接抓在了尸鬼手上,一咬牙,力量爆发,生生把尸鬼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抬手按住尸鬼的头,用力往前一推,把尸鬼推离了自己身前。 可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掌印已经到了。 只听砰的一声,掌印拍在了后背上。 如果此时防御在后背的龙鳞,凭借化解之力还能抵消几分攻击,可九幽玄天没这个能力。 虽然有神兵阻隔,但这一下也算拍了个严严实实,狂暴力量带着阴冷气息瞬间传进身体。 一瞬间,只觉着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置,疼痛感钻进脑海,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觉袭来。 深吸口气,念力运转,青光没功夫修复体内伤势,全都用来驱散那钻进体内的阴冷气息。 身子稍稍恢复正常,脚下一点,凌空朝着旁边闪去。 躲闪的同时九幽玄天在手中一划,一道剑意击碎了旁边的游魂。 转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游魂大军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乱葬岗。 低头一看,身上的污垢早就在战斗中都打了个干净。 面对着无尽游魂,易年脚下疾如风升起,辗转腾挪的朝着枯阴河飞去。 可游魂实在太多,所能前进的地方十分有限。 体内的阴冷气息在青光的清除之下虽然有所减少,但想彻底清除需要大量的时间。 阴冷气息驱散不掉,行动便越来越困难,速度无形中慢了几分。 而就在飞行途中,那最难缠的尸鬼借着游魂大军的掩护突然从斜刺里杀出,布满倒刺的肩膀狠狠撞在了易年的肋骨。 尸鬼的力量极大,速度也快,肩膀倒刺锋锐异常。 这一撞,差点儿没给易年撞的背过气去。 顿时觉着眼冒金星,本就伤了的五脏六腑伤上加伤。 身子一弓,一口鲜血喷在了尸鬼脸上。 没有黑气遮挡,脸上顿时成了血红色,一声惨叫从尸鬼嘴里发出。 叫声极其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空中回荡着,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发出的哀嚎。 距离最近的易年听着,耳朵剧痛,浑身发凉。 易年遭殃,旁边的游魂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全部露出恐惧神色,张牙舞爪的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看着被尸鬼吓走的游魂,易年立马来了主意。 趁着尸鬼痛苦惨叫的功夫,一把抓住了尸鬼手腕。 空中轻巧一甩,把尸鬼拉到了自己身前,顶着尸鬼,全力朝着枯阴河奔去。 尸鬼在前,方才见到自己像是见到猎物般的游魂再没一个敢靠前的。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当真神奇无比。 此时的尸鬼也不知怎了,脸上被沾了鲜血之后仿佛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只顾惨叫,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心思。 不仅力量被抽空,整个身子仿佛也要散开一般,就顶着它前进的这么会儿功夫,尸鬼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 但这种软只是相对之前黑甲护体的坚韧而言,如果按照正常说法,现在应该是僵。 不过这种僵硬程度不算什么,不说神兵,就是徒手都能把它分尸。 好在尸鬼的叫声没停,还能继续震慑周围游魂。 几个呼吸之后,终于到了枯阴河边。 刚到河边,那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想走?” 声音中满是愤怒。 话音刚落,第三掌攻了过来。 易年下意识的抓起尸鬼来挡,可在看见尸鬼脸时,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 把不知怎么突然变成普通尸体的尸鬼丢在河边,有数的青光聚在后背,试图抵御着又来的攻击。 不是易年不想躲,而是这攻击根本躲不过。 那被神识锁定的感觉异常清晰,这一掌不落在自己身上绝不会停。 与其浪费体力躲闪后被击中,还不如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击。 下一刻,掌印到了。 剧痛感觉传进体内,鲜血再一次喷出。 抵御着阴冷气息的侵袭,易年忽然眉头一皱,因为那阴冷中,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可现在没功夫细想,趁着掌印落在身上的功夫,气息一收,神识尽数收敛,终于切断了被锁定的感觉。 最后看了眼尸鬼,一个猛子扎进了枯阴河中。 河中满是烛九阴尸体留下的污垢,游魂大军没一个过来的。 不敢出头,借着枯黄河水掩护朝着下游游去。 易年刚钻进枯阴河,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河边。 一人全身上下笼罩黑袍,看不清面容。 另一个则是给了易年三掌的人,面容清秀但眼神木讷的很,似乎没有情绪一般。 黑袍人看着浑浊河水,看那样子是不敢下去。 以易年方才展示的战力,如果此时潜伏在水中,自己冒然下去很可能被他击杀。 双手结印,黑气凭空升起,落在了另一道身影之上。 一边结印一边开口道: “找到他,然后杀了他,这里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原本以为身影会听话,可让黑袍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身影那木讷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抗拒,抬起的手几次落下,但掌印始终没有拍出。 看着身影,黑袍人微微一愣,喃喃道: “还有意识?不可能!” 说着,手印停止,伸手点在了身影眉心之上。 几个呼吸过后,身影眼中的抗拒消失,又变成了木讷。 看着那清秀面容,黑影眼中犹豫不决。 几息过后,用力在地面一踩,看着易年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这次算你运气好…” 说着,蹲下伸手,一指点在了已经没了声音的尸鬼眉心。 只见四道黑气从尸鬼眉心钻了出来,迅速朝着南方飞去。 背上尸鬼,看向清秀身影,开口道: “走…” 身影没有拒绝,抬腿跟了上去。 易年不知道岸上发生的一切,此时正朝着枯阴河下游游去。 最后几缕青光护住气息,剩下的就是赌尸鬼与那声音的主人找不到自己了。 在污水中奋力游着,强忍着伤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此地。 这次如果不是九幽玄天突然回来给自己补充,说不定此时已经死在尸鬼手里了。 正游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水流冲了过来,还没等易年反应,直接被卷进了一个旋涡之中。 在旋涡中,易年的意识渐渐模糊,咬着牙不让自己昏迷。 可这种事情不是说忍就能忍的,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门后,透出青色的光芒。 下意识努力伸手去够那扇门,就在快要触及时,一阵巨痛袭来,易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忽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之中,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奇异的符文。 挣扎着站起来,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终于来了......”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不是怕,而是激动。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是师父。 立马转头朝着身后看去,可在转头之后愣在了原地。 因为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师父的影子。 可那声音那般真切,自己不会听错,下意识的朝前走去,想要看看清楚。 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摔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后背砸在了地上。 眼前景象因为疼痛模糊起来,怎么努力也喘不上气。 就在即将窒息时候,周围景物瞬间变了。 没有透着光的门,没有墙壁上的符文,也没有了师父的声音。 眼前,依旧是枯阴河。 河水浑浊,看不出几尺距离。 错觉吗? 易年想着,忍着全身剧痛朝前游着。 多半是。 估计是因为体内青光与念力所剩无几,在水里泡咯太久,身体本能的想要呼吸才会陷入错觉之中。 可现在根本不敢露头,如果那声音的主人还在,发现自己就麻烦了。 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真的扛不住第四掌了。 不过本能这个东西不好克服,在先后‘看见’了七夏师父周晚很多人后,易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上去透口气,或许就会成为天元大陆万年历史第一个被淹死的归墟强者。 心一横,脚下一点,直接钻出了水面。 来就来吧,大不了就是再拼一次,战到最后一刻总好过被淹死。 头伸出水面,张开嘴巴,狠狠吸了一口北祁干冷的空气。 冷气入肺,带来了阵阵疼痛,但这种疼痛感觉在现在却舒服无比。 继续大口喘着气,第一次感觉呼吸原来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缓解了脑海中的眩晕之感,伸手搭在岸边,双手用力,从枯阴河中爬上了岸。 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河里躲了差不多一天了,难怪会憋成那个样子。 可能是霉运走完了,尸鬼与那人并没有追来。 这么长时间,早够他们追自己十几次了… 第1052章 重回酆都 寒冷的冬日里,大地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树林中的树木像是沉睡的人,静静地伫立着,一动不动。 枝干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又给林子带来了丝丝冷意 林中的动物们也感受到了冬季的严寒,夜里没有半点儿声音发出。 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气息,清新而宁静,时间仿佛凝固,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平静。 躺在岸边休息的易年,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暂时没有力气去管,只能任由冰霜结着。 正休息的时候,一只夜间觅食的野兔从林子中钻了出来。 踩着雪无声中来到易年旁边,啃着藏在河边雪地之下的草根,似乎并未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活人。 啃着啃着,啃到了易年身下。 易年扭头看去,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挣脱手上冰霜的束缚,一把掐在了野兔身上。 可怜的野兔还没等挣扎,便被易年捏碎了脖子。 看着手中野兔,易年长长出了口气,看来自己的霉运暂时是过去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慢慢爬了起来。 拍掉身上冰霜,看了看身上各处被尸鬼倒刺留下的伤口,轻轻摇了摇头。 玄魂甲也不是无敌的存在,下次绝不能如此不顾后果了。 抬眼看了看方向,钻进了林子,在远离枯阴河大概十几里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清理掉地面积雪,捡了些柴火升起了火,把野兔架在上面烤着。 脱掉衣服,抓起雪把身上的污垢搓掉,挤出伤口里面的淤血,然后清理起了伤口。 还好背后没被尸鬼伤到,只是被拍了三掌,论轻重程度,自然是三掌的威力大,但论麻烦程度,还是尸鬼留下的伤口让人头疼。 看上去只是一个个小洞,但里面被刺穿的地方却很大,由于碎肉被倒刺带走,一按就是一个小坑。 看着几乎被毁容的手臂与胸口,易年无奈的笑了笑。 这一战,自己得轻上两斤。 自嘲了下,继续清理。 青光正在体内清除那阴冷气息,暂时没法用青光治疗,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 手臂,胸口,肋部,脚底。 当所有伤口里面的淤血都挤出来后,易年已经满头大汗了。 一是累,二是疼。 淤血挤出之后,又用雪搓了一遍全身,那难闻的气味儿总算消了。 面色苍白,仅剩的力气又消耗了不少。 拖着疲惫身子来到火堆前,取下不经意间被烤焦的野兔。 靠在身后的枯树上,啃着没有半点儿肥肉的兔肉。 这兔子,明显没有前段时间给石头烤的那几只好吃。 就着雪啃完兔子,把骨头丢进了火堆里。 虽然难吃,但肚子里总算有东西了,一股难得的暖意从腹中升起,身上稍稍暖了一些。 休息了一会儿,力气恢复了些。 提着九幽玄天起身,来到了空地边缘一棵大树前。 看着被冰雪覆盖起来的树洞,一剑刺了进去。 一声嘶吼过后,一只成年公熊被易年从树洞中拖了出来。 选择在这里停下,就是奔它来的。 方才没有力气,才让它多睡了一会儿。 就是可怜这熊了,睡梦中丢了性命。 把黑熊拖到火堆前,熟练的开膛破肚,刮掉熊皮上的油脂,开了两个洞,手臂穿过,套在了身上。 这大冬天,有件熊皮御寒,不至于在睡梦中被冻死。 在处理完尸体之后,把最有营养的熊心架在火上烤着,剩下的肉埋进了雪里,在上面留了几个小孔,让熊肉的味道能散发出去。 吃肉管饱,但易年现在缺血,要不这熊也不是非杀不可。 就忙活这么会儿功夫,眩晕感觉又传进了脑海。 缩在熊皮里等着熊心烤好,头不停点着,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虽然极需要补充,但生吃易年还是不太能接受。 努力睁着眼睛,好不容易等到熊心香味传出,立马取了下来,也顾不得烫不烫,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原本想着不吃生的,可到了最后,中间位置还是半生不熟。 皱着眉头吃下,把火堆熄灭,来到了洞口。 树洞里面干燥宽敞,就是气味儿有些难闻,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头钻了进去。 把洞口用雪封住,盘膝坐在里面。 太玄经开始运转,产生的青光继续清除体内的阴冷气息。 这清除工作,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枝条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花,时不时落下几片。 林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雪的气息,不过树洞里面的易年闻不见。 雪下下停停,洞口的覆盖越来越严实,如果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真的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个树洞。 树洞里面一片漆黑,但外面亮了起来。 宁静的林子里面,偶尔还能瞧到几只耐寒的小鸟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地叫着,给这个寂静的世界增添了一些生机。 雪花继续飘落,时不时空地上来上几只嗅觉异常灵敏的动物,翻出被雪埋着的熊肉,但并不知道这是老天的馈赠还是猎人的陷阱。 不过本能能战胜一切谨慎,这天寒地冻时节,不吃就得饿死。 七天时间,雪地里的熊肉被啃了个干干净净。 有了熊肉吸引,易年所在的树洞没什么大胆动物光顾。 第八天清晨,雪停了。 安静的林子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咔嚓声,那是被冻硬的雪被敲开的声音。 易年所在的邱东山,伸出了一只手,比常人略小,干净白皙。 小手拨开积雪,一双明亮眸子出现。 阳光落进树洞,易年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七天七夜不见阳光,冷不丁这么一下确实有些刺眼。 适应了一下,披着熊皮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双臂扬起,使劲伸了下懒腰。 一声舒爽的轻吟与骨头伸直时产生的噼噼啪啪声传遍了空地。 狠狠吸了口外面清新的空气,冰凉寒气入肺,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看着好像从未出现过伤口的手臂与胸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看着的时候,只听一声破空声响起。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支箭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没什么力气,但准度不错,直直飞向了胸口。 伸手抓住长箭,朝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端着长弓,右手双指分开。 这一箭,应该就是他射的。 看见这猎户,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把自己当成黑熊了… 不过在瞧见猎户身上衣服的时候,易年嘴角的微笑浓了些。 朝着猎户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兄台莫要紧张,我不是黑熊。” 猎户听到声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射中的并非黑熊,而是一个人,赶忙收起弓箭,跑上前问道: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处?” 这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作为一个猎人,在这里瞧见人自然感觉惊讶。 易年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用身上熊皮把猎户外面的那层单衣换了过来。 熊皮换单衣,猎户怎么都不亏。 穿上衣服,与猎户挥手告别,顺着枯阴河又朝着酆都赶了过去。 走着走着,原本晴朗的天色又变成了昏暗样子,旁边的河水也枯黄了起来。 之前在酆都吃了大亏,按理说离着这里越远越好才是,但在看见尸鬼的样子之后,易年不得不来。 因为那尸鬼,易年认得。 易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很多事情也会同普通人一样,时间久了会忘记,特别是匆匆见过一面的人。 但那尸鬼,易年不会忘,因为印象太深了。 它活着的时候,易年见过,死后,易年也见过。 棺材是自己买的,甚至坟都是自己挖的。 它不认识自己,但自己却认得它。 虽然没说过一句话,但易年却知道它的名字,知道它的家在哪,甚至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都清清楚楚。 如果那尸鬼是旁人样子,易年绝对不会再来酆都,但它,不一样。 如果不调查清楚,易年的心怎么放不下,也没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顺着枯阴河继续走着,终于瞧见了乱葬岗。 这回没有冒然前去,而是召唤出九幽玄天,自己在原地等着,让透明长剑借着昏暗的环境掩护,悄悄飞了过去。 半晌过后,九幽玄天飞了回来。 易年抓住,大步朝着乱葬岗中间的养尸地走了过去。 当来到那片洼地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苍老声音的主人不见了,尸鬼不见了,那给了自己三掌的身影也不见了。 看着眼前空地,迅速思索了起来。 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可能。 看来那天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那人没了追踪自己的能力。 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没道理放过自己。 就算出于小心谨慎,也应该让尸鬼追过来才是。 看来多半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那人的计划,无论是尸鬼还是那道身影都没有达到最佳状态。 摇了摇头,看着发现自己气息又聚过来的游魂,腾身朝着北方飞了过去… 第1053章 再回悬夜入净竹 冬季时节,万物萧索。 上京城西南方向的悬夜林也逃不掉这个命运,冰天雪地之间,显得格外幽深寂静, 四周环绕着云雾缭绕的山峰和深不见底的峡谷。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时,在微弱的月光下,树木的影子如同幽灵般摇曳,多了些阴森恐怖。 不过比起酆都城,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妖兽们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树枝折断声会打破这片寂静。 易年从酆都城出来之后只在途经的渝都城停了下,写了两封信寄了出去,一封送去了圣山,一封送去了南昭。 此时正踩着齐膝白雪,快速在林中穿行,朝着净竹寺方向而去。 按照记忆中的线路,下午时候来到了曾经与七夏休息的小溪旁。 冬天寒冷,又没有酆都那般怪异的环境,小溪早已结了冰,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积雪。 站在原地,借着日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但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只有几条兽径,想来是野兽或是妖兽前来饮水时候留下的。 没有人踪,那便证明七夏没有来过。 心思有些低落,但没什么沮丧神情出现,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找了棵枯树,扫掉上面的积雪坐下,从怀中掏出星空宝玉,握在手里看了起来。 与上次一样,走的是同一条路,不过上次误入了净竹寺,这回却直接来到了出来的地方。 抬头看了眼天,太阳还没落山。 上次来时是夜里,可能进入净竹寺与时间有关吧。 想着,起身在周围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发现,便等起了晚上。 等待的时候总觉着时间过得慢,也很无聊,一下午的光景,附近的雪被踩了个遍。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盯着夜空等着星辰出现。 正如猜测那般,当与宝玉中一模一样的离散星域出现在夜空之时,一缕微弱星辉自高天而下,钻进了宝玉之中。 手握宝玉,眼前景象迅速变幻,那片仿佛永远寂静的林子出现在了眼前。 没有任何犹豫,抬腿走了进去。 前一刻还寒风刺骨,下一刻就变成了清凉舒爽。 这片林子,仿佛没有四季之分。 浓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斑驳光影散落下来。 林子里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其中还夹杂着青草和树叶的香气。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不过听不见蝉鸣鸟叫,还是一如从前。 走在林间,越走便越觉着熟悉,当再次转弯经过小溪之时,那破旧的围墙出现在了眼前。 净竹寺,到了。 深吸口气,来到了门前。 庙门紧闭,上面自己挂上去的牌匾还在,不过中间那个字依旧是空的。 抬手,却有些不敢推开。 犹豫了下,深吸口气,轻轻推了上去。 门开了,并没有锁上。 慢慢走进庙里,那小路中间的巨大香炉出现在了眼前。 没有味道,也没有声音。 院子里又落满了灰尘,石板路被盖上了厚厚一层。 上次临走前打扫过,不过老和尚扫了那么多年都扫不干净的院子,脏了乱了也正常。 绕过香炉,来到了大殿前。 现在是白天,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还没蔓延过来。 看了眼,发现大殿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开了。 里面的佛像上落满了灰尘,蒲团上也是。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旁边的房梁,上次七夏就躲在那里。 不过现在空空如也,没有黑暗中的那一道红芒,也没有交手过后的拥抱。 什么,都没有。 心中一阵失落,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七夏,可现在看来,七夏根本没来过这里。 走到房梁下面,瞧见那修补后的房梁还很完好。 自己手艺不错,最起码比那老和尚强。 趁着天亮,来到了佛像前。 对这里的黑深有体会,一旦夜幕降临,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来到佛像前,看着这与在梵天净土中三世镜里看见的老和尚一模一样的佛像,伸手摸了上去。 如果无骨舍利存在,多半就在这佛像中。 没有冒然打碎佛像,而是用平光缓缓探了进去。 几息过后,易年眉心一皱,一步跨上了摆放佛像的岸台。 拿出火折子,借着光亮在佛像上一寸一寸往下照着。 当看见那一道道明显是被人打碎后重新沾上的细小痕迹,眼中疑惑不断。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所以从痕迹上根本推断不出这佛像是什么时候被打破的。 一时间,易年也不知道这痕迹是上次来就有的还是最近出现的。 上次没机会好好看看这佛像,现在靠回忆根本想不起原来的样子。 方才青光探过,佛像里面确实有处空洞,如果之前的猜测正确,那无骨舍利就应该在佛像中。 可现在,里面没有半点儿气息传出,佛像里面空空如也。 不过眼见为实,看不见始终不放心。 深吸口气,把火折子放在一旁,伸手握在佛像上,喃喃道: “得罪了…” 说着,手指用力,从缝隙中插了进去。 细小粉末掉落,佛像上的一块玉石被抠了出来。 从抠出的地方开始,沿着缝隙一块又一块将整个佛像拆解开来。 一炷香过后,香岸上满是石块儿。 仔细看去,其中大部分都是实心儿的,但其中有一块儿,上面带着一个空洞。 之前用青光探寻的时候早已发现,因此并没有惊讶。 不过就在望向那处空洞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拿起火折子照去,只见空洞里面放着张纸。 伸手拿起纸,但上面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易年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这张纸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从佛像上的痕迹来看,这张纸应该是后放进去的,不是当初形成之时就在的。 那么,这纸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正想着的时候,一股细微味道飘进了鼻子。 如果是别的味道,易年或许不会察觉,但现在闻见的味道,易年可以说相当熟悉。 那是药材的味道,一种安神时候用的药材。 清心散。 当初给七夏治疗失忆的时候,之前几颗没什么效果,后面两颗便研磨碎了加了些辅助药材。 虽然依旧没什么用,但过程易年记得。 味道是纸上传来的,把纸拿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确实是清心散的味道。 拿着纸,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一件小事。 当初在开医馆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要准备。 大到选址开馆,小到工具纱布,所以这包药材的纸张也在其中。 那时没钱,便只能让周晚带着在上京城逛,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这种又便宜又结实的纸张。 那时周晚还嘲笑说包药材的纸是医馆的门面,用这破东西掉价。 自己只是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天天见的东西,自然印象深刻。 这种纸很常见,但加上清心散的味道,这纸便不常见了。 也就是说,这纸,是从医馆里拿出来的。 所以此时瞧见,易年知道,这纸不是很久以前放进去的,而是最近放进去的。 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见。 想到此,易年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这纸的存在,现在能推断出来两个可能。 第一,有人把无骨舍利拿走了,而把纸放在这里,便是没打算瞒着自己。 第二,拿走无骨舍利的人对自己很了解,甚至连自己的习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己用过的纸收起来的习惯一直都有,虽然不会再继续用,但会放着。 所以这曾经研磨过清心散的纸才会留下来。 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带着,那是因为被安红豆假扮的七夏扰了心思,没想起来。 看着手中纸张,易年陷入了沉思。 拿走无骨舍利的人,是谁? 还有,他,或者她,亦或是它,怎么知道佛像中有无骨舍利的存在? 易年想着,但却理不出头绪。 佛像中可能有无骨舍利存在的情况只有四个人知道。 自己,七夏,周晚,龙桃。 不是自己拿的,那便剩下了三人。 周晚龙桃应该进不来,就算进来也不会无聊到放张纸在佛像里面的程度。 而七夏更不可能。 如果她来了,多半会在这里等自己,就算不等,怎么也会留个信儿。 四个人全都排除,易年眉心再皱。 难不成当天梵天净土中,还有人存在? 如果真的有人,那么拿走无骨舍利的多半就是这人。 那他拿走无骨舍利的目的呢? 也是要破开竹园的封印? 不太可能。 首先,知道竹园存在封印的人很少。 木叶不说,便没几个人知道。 其次,就算他真的知道真相,与自己合作不好吗? 毕竟南巫天火在自己手里,山河图在自己兄弟手里。 也就是说,他不是为了封印。 不是为了封印却拿走无骨舍利,很明显,目的只有一个。 自己。 是要挟,还是交易?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但知道,拿走无骨舍利的人一定会来找自己。 想到此,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手头没有工具,佛像没法修复,便只能放在原处。 趁着天亮,来到了院子里… 第1054章 仇人见面 之前心思都在大殿之中,并未仔细看过院子。 这一看,忽然发现院子中有打斗痕迹存在。 地面灰尘浅的地方应该就是当时打斗留下的痕迹,不过从那痕迹来看,这场打斗不算激烈。 看着痕迹,脑海中不断推断,片刻过后,一幅画面从脑海中升起。 从身法来看,应该是仓嘉与花想容。 仓嘉一直在躲,花想容一直在攻。 痕迹直直朝着旁边的僧舍而去,然后慢慢消失,应该是打到这里就不打了。 看着乱糟糟堆在地上的木头上的痕迹,应该是飞花留下的。 痕迹消失,后面发生什么易年看不出了。 不过二人在这里发生争斗应该是真的,而且花想容吃了大亏,从对待仓嘉的样子就能看出。 摇了摇头,没再想二人的事儿,自己的事情还一团糟呢。 趁着天还未黑,在净竹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不过什么发现都没有。 握着星空宝玉,推开庙门走了出去。 一缕熟悉的星辉落下,走着走着,周围从翠绿变成了白雪皑皑。 几声兽吼,告诉易年已经出了净竹寺。 抬眼望去,还是那条被冰封的小溪。 此时正有头山猪用獠牙撞破冰面,大口大口喝着冰凉溪水。 从那差不多一尺长的獠牙来看,这东西是头妖兽。 神识探过,已经到了四象境界。 这种境界放在落北原就是其余妖兽的食物,不过在这悬夜林中,算是比较强横的存在了。 从那喝水架势就能看出,根本没有提防其余妖兽偷袭的准备。 对于生性谨慎的妖兽来说,这种习惯只有在自己的领地中才会出现。 走到枯树旁坐下,看着山猪喝水,脑海中盘算着之后的打算。 易年不在意山猪,但山猪可不会像易年那般和平。 当余光扫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类时,没有任何犹豫,身子一挺,嘶吼间,硕大身躯直直朝着扑了过去。 被声音打扰,沉思中的易年抬眼看去,只见山猪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一丈距离了。 看着来势汹汹的山猪,心底一股莫名烦躁升起。 盯着山猪,眉心皱了起来。 我不理你,你反倒来惹我了? 抬起双手,一把抓住了山猪的两根獠牙,腰身一拧,直接把山猪摔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猛烈的撞击使得树上的积雪刷的一声掉了下来,盖住了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山猪身上。 大多妖兽都凶的很,这只山猪也不例外,摇晃着身子从雪里钻了出来,晃了晃脑袋,找到了依旧坐在枯树上的易年。 前蹄刨地,几声嘶吼从嘴里发出,猛的一蹦,又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易年听着旁边动静,等到山猪来到身边时候,一巴掌拍在了山猪脸上。 可怜的山猪又飞了出去,又有一棵大树倒了霉。 第二次从雪里钻出,山猪的脚步虚浮无比,晃着脑袋定了定神,第三次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啪! 啪! 啪! 山猪每扑一次,换来的都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等到第十棵大树被撞的落了满地的雪后,山猪终于放弃了攻击易年的打算。 其实它也不想放弃,不过脸真的肿成了猪头,足足比之前大了一圈。 由于皮糙肉厚的原因,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不敢再攻击那坐在枯树上的瘦小人类了。 看着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山猪,易年摇头苦笑了下。 从净竹寺出来后郁结的心思,随着一连串的巴掌下去似乎缓和了几分。 挥了挥手,本想着放山猪离去。 不过山猪在瞧见易年抬手时候,方才的痛苦回忆立马涌上了心头,本能往旁边一闪,砰的一声又撞在了树上。 易年瞧见,嘴角的笑意浓了些。 再次挥手,朝着又艰难爬起的山猪开口道: “走吧…” 四象境界,早已开了灵智,能听懂自己的话。 果然,在听见易年开口之后,山猪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朝着林中跑去。 看那疯狂逃跑的样子,估计只恨爹妈没给它多生两条腿。 在溅起阵阵积雪过后,身影消失在了林中。 可就在山猪消失时候,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易年耳朵动了一下,转头看向山猪消失的方向。 方才那声惨叫,就是山猪发出的。 惨叫过后,林中又有声音传来: “不长眼的东西,忙着投胎去吗?” 话音落,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易年的视线中。 手中一柄长剑,剑上带着血迹。 从那新鲜程度来看,就是之前逃走的山猪的。 当看见这人的时候,易年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身上气息凝聚,念力开始分出运转。 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人身前,或是身后。 易年的仇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被动的,真正让易年记仇的人很少。 而眼前这个,算是其中之一。 更准确说,是第一个。 如果当初自己晚到一会儿,或许很多人都会死。 如果不是他,七夏也不会被落在净竹寺一年之久。 如果不是他,仓嘉也不会冒着被觅影追杀的风险不远万里只为回来通知自己一声。 这人,正是算计的七夏剑十一等人差点丢了性命的白云飞,也是易年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要杀的人。 上次在栖霞山让他跑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 而且仇恨又多了一份。 方才那逗的自己心思稍好的山猪,被他杀了。 深吸口气,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白云飞身前。 白云飞的进步还挺快,第一次见时只有四象境界,现在已经隐隐有了通明气息。 但在易年面前,这种境界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抬手掐住白云飞的脖子,青光钻进了他的体内,瞬间切断了他体内的元力运行。 手指刚要用力,只见白云飞艰难抬手,从身后抽出了一个长约三尺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另一只手拍了拍易年的手臂,抵着喉咙,开口道: “如果你杀了我,那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七夏姑娘了…” 说着,双手垂了下去,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 听见白云飞提起七夏,易年气息一滞,眼中疑惑不断,但手上的力气却下意识的松了一分。 第一反应便是白云飞在骗自己,自己都找不到七夏,他怎么可能知道七夏的消息。 不过在想到这点儿的时候,心却忽然一沉。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七夏的失踪与他有关,或者说,与白云山庄有关。 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毕竟当初他就追杀过七夏。 死死盯着白云飞的眼睛,刚要施展搜魂之术,只见白云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知道你会搜魂之术,还知道你用过不少次,不过敢我来,那自然是做好了准备,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不知道,所以你在我这里什么都搜不到,还有,如果我不能按时回去,你的七夏姑娘一定会死,不信你可以试试…” 易年听着,手中力气又增,盯着白云飞,一字一顿道: “你在威胁我?” 白云飞笑了笑,艰难开口道: “不是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着,手腕一抖,手上的黑布掉落,露出了一把剑。 当那把剑出现在易年视线之中时,易年只觉着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似乎不能呼吸了一般。 长剑比寻常宝剑稍窄,剑柄也小一些,蓝色剑身上鳞片紧密排列,黑夜中散发着幽幽蓝光。 龙鳞! 原本应该在七夏身上的龙鳞! 如果是别的东西,易年可以不在意,可那是龙鳞啊。 此时,易年已经信了白云飞的话。 目光重新落在白云飞的脸上,开口道: “龙鳞为什么在你手里?” 白云飞听着,拍了拍易年的手,干咳了两声,开口道: “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易年听着,眼睛一眯,愤怒的火焰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如果可以,易年真想将白云飞就地击杀。 可事关七夏,易年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手臂渐渐下沉,把白云飞放在了地上。 摆脱束缚的白云飞大口喘着气,一边喘着一边笑着看向易年。 易年瞧见,开口道: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既然带着龙鳞来了,那一定是有所图。 白云飞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我今天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易公子帮个忙,只要事成,七夏姑娘的消息定然全部告诉易公子,龙鳞也会物归原主…” 话说的好听,但其中的威胁味道,傻子都听得出来。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可以…” “可以?” 瞧见易年这么痛快答应,惊讶的变成了白云飞。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但有一个前提…” 七夏必须活着。 白云飞懂易年的意思,但却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龙鳞,开口道: “我之前已经说了,关于七夏姑娘的情况我一概不知,要不我也不敢过来,所以你说的前提我没法答应…”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开口道: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光凭一把剑就想要挟我?” 白云飞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一把剑当然不够…” 第1055章 杀一个人 嗯? 易年听着,有些不明白白云飞的意思。 白云飞瞧见,伸手摸进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钥匙很普通,就是寻常钥匙。 上面绑着一根绳子,把几把钥匙串了起来。 微微有些生锈,但腐蚀痕迹不严重。 可就是这寻常东西在易年眼中便不寻常了。 因为这钥匙是自己丢的,或者说,是自己放下的。 这,是医馆的钥匙。 生尘医馆不是什么禁地,只要想进都能进去。 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只是随意把钥匙丢进口屋里,被人拿走也不算奇怪。 不过医馆开业的时候秦怀素送过药材,平时周晚也总去,有他们两个露过面,一般小偷还是不敢对医馆起什么心思的。 但这小摸小偷的人中,包括白云飞。 而在白云飞拿出这串没什么价值的钥匙之后,易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从医馆拿走钥匙,自然能从医馆拿走研磨过清心散的纸。 所以佛像中的那张纸,是白云飞做的。 或者说,与他身后的人做的。 后者的可能更大,因为白云飞没这个本事能调查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他身后一定还有人。 是白羽山庄还是其他,现在不得而知。 但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毕竟无论是进入净竹寺,还是知道佛像中的无骨舍利,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着易年神色,白云飞嘴角笑意渐浓。 把钥匙递给易年,开口道: “现在,这个分量够了吗?” 七夏与无骨舍利,无论哪样都对易年重要无比。 此时二者相加,让易年本就乱了的心又乱了一些。 看着递过来的钥匙,易年下意识的抬手去接,可平时稳定无比的手却在此时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看见易年反应,白云飞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易年颤抖的接下钥匙,就在白云飞压不住嘴角笑意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之前的慌张消失不见,双眼逐渐深邃,神识压制住白云飞,淡淡道: “其实七夏不在你们手里,对吧?” 听见易年突然的发问,神识被压制的白云飞神情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尽管很短暂,但还是被早有准备的易年捕捉到了。 白云飞马上调整气息,脸上带着笑,开口道: “如果她不在我手里,那龙鳞怎么会在我的手里呢?” 反问着,晃了晃手中龙鳞。 易年看着龙鳞,也笑了笑,先前的慌乱彻底消失,开口道: “随口问问,不过你的反应已经给了我答案…” 在看见龙鳞的那一刻,易年确实下意识的认为七夏在白云飞手里。 不过在白云飞拿出钥匙通过无骨舍利要挟自己的时候,易年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七夏,绝对不在白云飞手里! 他,最多也就是知道些关于七夏的消息。 自己明明处于劣势,可白云飞却主动增加筹码,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打乱自己的心思,从而相信他的话。 只有绑匪提条件的,没见过绑匪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妥协的。 而通过方才的试探以及白云飞的瞬间恍惚,易年可以确定,七夏确实不在他的手里。 想到此,易年的心思稍稍恢复了些。 但七夏的情况还是同之前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易年现在可以断定,七夏绝对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真的遇到事情了。 要不龙鳞不会丢… 而现在找到七夏唯一的线索,还在白云飞手中,他身后的人,应该真的知道七夏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再加上万般难寻的无骨舍利,所以这要挟的条件依旧存在。 易年知道,白云飞也知道。 但易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被动了,毕竟无骨舍利是死物,大不了直接翻脸,再想别的办法救元氏一族。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易年也不好翻脸,毕竟目前为止只知道这么一个救元氏一族的办法。 看向白云飞,开口道: “好了,说说条件吧…” 条件,自然是换取七夏消息的条件。 白云飞知道易年已经反应了过来,但也知道依旧能威胁到他,索性也不装了,开口道: “杀一个人,然后我给你七夏的消息…” 杀人? 听见这条件的时候,易年心底起了一丝疑惑。 杀人找少一楼不好吗? 又不是找不到,毕竟之前他就与花想容和丛中笑合作过。 难不成他要杀的人少一楼杀不了? 抬眼看向白云飞,开口道: “我不是杀手,这事儿你应该找少一楼…” 白云飞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找他们自然可以,不过最近手头有些紧,请不动他们…” 这话,鬼都不信。 看着易年,继续道: “答不答应全看你,我只是过来与你说一声,正月初五,北祁祖庙,有人要秦怀胤的人头,记住,时间不能错,地点也不能错,否则我不保证在杀完人后你会不会得到关于无骨舍利与七夏的消息,言尽于此,告辞…” 白云飞来的突然走的干脆,丝毫没有继续与易年谈下去的心思。 看着白云飞的背影,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方才在白云飞说要杀人的时候,其实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很多人的名字,甚至包括白笙箫与木叶。 白羽山庄在城东一事败露之后就已经惹到了圣山,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到现在那是因为圣山最近这两年的事情太多,还没腾出手收拾他们。 如果白云飞要杀的人是木叶或者白笙箫还好理解,毕竟圣山一旦再乱,对付白羽山庄的可能就更小。 甚至还想到了南行一千珏等真武强者,因为少一楼杀不了的人没多少,他们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人。 再就是明面上与白羽山庄有仇的人,比如风雷宗和北落山。 不过秦怀胤这个名字却始终没有出现。 此时听见白云飞要杀的人是秦怀胤,易年不免开始思索起来。 如果是两年前,这个人的生死与自己无关,但现在,不行。 秦怀胤此时身为北祁皇帝,一举一动都事关北祁安危,特别是在与北疆妖族斗的正欢的时候。 如果秦怀胤死了,北祁必乱。 北祁一乱,北疆妖族踏平北线十城就只是时间问题。 那白云飞或者他身后的人要杀秦怀胤,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北祁大乱? 而且还把杀秦怀胤的时间与地点规定的明明白白,是否另有用意? 一时间,易年有些想不通,也想不全。 看向快要走远的白云飞,开口道: “等等!” 白云飞听见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还有事吗?” 易年看了眼白云飞,目光落在了龙鳞上,开口道: “我的剑…” 白云飞微微一笑,晃了晃龙鳞,开口道: “以前是你的,以后也可能是你的,但现在不是,等…” 还没等白云飞话说完,易年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白云飞身前,抬手抓住白云飞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白云飞吃痛,抓着龙鳞的手下意识松开。 易年伸手接下龙鳞,青光迸发,瞬间震碎了龙鳞上面的封印。 松开白云飞的手,往旁边一甩,低声道: “现在也是我的剑…” 白云飞刚想说话,但在瞧见易年的神色时,一股莫名恐惧升起,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关于七夏的欺骗已经被易年洞悉,现在能威胁到易年的只有无骨舍利。 这威胁有用,但不绝对。 如果易年翻脸,自己一定是第一个死的人。 捂着被易年捏碎的手腕,没放任何狠话,开口道: “记住,正月初五,北祁祖庙…” 说完,转身又要离去。 第二次强调。 易年听着,目光从龙鳞上收回,落在了白云飞的身上。 “等等!” 第二次喊住白云飞。 白云飞听着,停下脚步再次转身。 瞧见白云飞转身,易年指了指方才被白云飞杀掉的山猪,开口道: “把它葬了…” 用的不是埋,而是葬。 白云飞听着,眼睛眯了起来。 但面对易年,却不敢露出丝毫怒火。 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开口道: “好…” 说着,蹲下身子,用仅剩的一只手拿着剑开始挖坑。 这冰天雪地,普通人挖个坑难度很大,不过对快要通明的白云飞不是什么难事。 挖好坑,把山猪拖了进去,盖上土,拍平整。 忍着疼忙活完看向易年,开口道: “还有别的事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把无骨舍利准备好,还有…” 说着,盯着白云飞的眼睛,继续道: “你,或者你们,最好真的知道七夏的消息,如果到时候我得不到消息或者看不见无骨舍利,不用圣山出手,我会亲自去一趟白羽山庄,咱们的账,要好好算一算了…” 听着易年的威胁,白云飞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那是自然,那我就告辞了,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第三次转身离开。 这回,易年没有再叫住白云飞。 看着山猪的坟,把方才沾在手上的山猪毛搓了搓,按进了土堆里。 转身回到之前坐着的枯树,盯着夜空发起了呆… 第1056章 二胖哥,还有包子吗? 原本的皎皎明月渐渐隐没于高天,星辰也偷偷藏了起来。 天空中飘着无数洁白的雪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白色所覆盖。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 雪落了,风也起了。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起了一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着。 好看,但又不好看。 景色,取决于心情。 独自坐在的林中的少年,心情明显不好。 手撑在树上,不知何时被雪埋了起来。 大地被白雪覆盖,一片洁白无瑕,宛如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但却没有一丝生气。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浓厚的云雾之中,模糊不清,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 偶有几缕青烟飘过,估计是想在悬夜林中发财的探险者取暖所致。 青烟袅袅,带不来半点儿暖意。 或许是方才的动静扰了周围安稳,没有一只妖兽前来饮水。 林子里面空荡荡一片,只有几只麻雀在雪地中觅食,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抱怨这恶劣的天气。 偶尔妖兽发出声怒吼,不知是闯进了别人领地示威还是扞卫领地而战。 滚滚声响传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少年听着,但提不起半分心思看看。 妖兽聪明的话,应该知道今夜不适合在过来游荡。 毕竟那只山猪已经死了,虽然不是少年杀的。 白净的脸上雪落了又化,一条条水痕顺着下巴流下。 抬手擦了擦,走到了小溪旁。 雪花落进小溪里,瞬间消失不见。 被山猪砸开的冰面又结了薄薄一层冰,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圈。 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溪水冰凉,捧了两把淋在了脸上,瞬间精神了不少。 捡了些树枝,在雪夜里升起了火。 冬季里的枝条干枯,燃的十分旺盛,但同青烟一样,带不来温暖。 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往里扔几根干柴,但心思明显不在火上,火烧到了身前都没注意。 脑海中想着七夏,虽然想了很多遍,但始终想不出七夏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 抽出龙鳞,看着蓝色长剑,眼中一片落寞,似乎在问龙鳞,七夏到底在哪儿。 可龙鳞虽然晋升成了神兵,但还没有口吐人言的能力。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蓝光微微亮起,不知是解释还是陪伴。 易年看了龙鳞,喃喃道: “我应该去吗?” 去,自然是去杀秦怀胤。 北祁皇宫守卫森严,但对于易年来说形同虚设。 只要皇宫中没有真武境界的存在,取秦怀胤的性命不在话下。 杀人,有时候比战斗简单的多。 秦怀胤好杀,但后续的事情不好处理。 首先,秦怀胤是北祁皇帝,如果他死了,北祁必乱。 其次,秦怀胤还是卓回风的徒弟,圣山不可能坐视不管。 或许这一次,圣山真的会对对自己下手。 因为杀秦怀胤,就是打圣山的脸。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自己,真的要无缘无故杀人吗? 与秦怀胤有过节不假,但还没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为了无骨舍利与七夏的消息杀人,自己真的能下去这个手吗? 还有,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明确的时间与地点,白云飞一定另有所图。 那他图的是什么呢? 天元大乱? 或是给北祁另换新君? 不知道。 无论哪个问题,现在都想不出答案。 还好,离着正月初五还有段时间。 如果七夏在这个时间内回来,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可七夏,会回来吗? 答案,依旧是不知道。 放下龙鳞,身子一仰,躺在了雪地里。 看着漫天飞雪,思绪与其一样,乱飞,却找不到归处。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师父,外面的世界好复杂…” 青山的时候,会有老人旁边安慰,但悬夜林中,只有少年自己。 这一刻,少年又想青山了。 但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当选择冲进万木林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后悔吗? 少年问着自己。 但今夜,注定是没有答案的一夜。 …… 北祁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年。 多少年不曾有人族大军踏足的落北原上,北祁大军将北疆妖族打回了阴山。 而在寒冬到来之时,北疆的反扑让北祁损失惨重。 局势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妖族占领落北原,北祁死守北线十城。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只有到过落北原的人才知道,那里的空气,血腥味儿又浓了一些。 有些人,永远回不来了。 不过北线十城的混乱,打扰不到万里之外的上京城。 上京城还是那般繁华热闹,那座皇城依旧稳如泰山。 北疆的乱,打扰不到这里,南昭的乱,也打扰不到这里,酆都的异象,更是如此。 似乎这座天下第一大城,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混乱而改变。 上京,永远都是上京。 公子哥们没事儿出门惹惹事生生非,不是宰相家的公子给尚书家的少爷打了,就是将军家的公子又给教书先生气的直翻白眼。 不是谁家的公子又给哪位风尘女子赎了身,就是哪位穷酸秀才看不惯写了几篇文章嘲讽。 事情多了去了,所以茶余饭后,百姓总有谈资。 就是这些惹事的人中,少了那敢和皇子对着干的公子哥,总觉着现在的惹是生非有些小打小闹。 不过这都无关痛痒,这城中的皇帝都换了一茬又一茬,少了几个人谁会在乎呢? 南大街热闹非凡,东大街虽比不上,但也人来人往。 冬季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街道上时,城东的早市热闹了起来。 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和围巾,漫无目的在街上逛着。 摊主们热情地叫卖着,忙得不亦乐乎,一边称重,一边与熟络的顾客搭上几句俏皮话。 雾气在中,但挡不得热情。 烟火气,最是好闻。 早市的热闹不仅仅在于买卖交易,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互动。 摊主与顾客讨价还价,互相调侃。 朋友或家人一起逛逛,虽然总见,但也觉着新鲜。 东大街的南头,一条小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周围土地便宜,都是平民在此居住,比东大街北段的高大宅子比不得。 这巷子有个还算文雅的名字,乌衣巷。 不过巷子虽小,但里面的人可不少。 而路过巷子的大部分人,为的都是同一个目标。 一家小小的包子铺里,正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蒸笼里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整齐地排列着,等待着人们来品尝。 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顾客们焦急地等待着新鲜出炉的包子。 有些人站得腿都酸了,但还是挺着,不知是因为这里的包子实在太好吃,还是不忍排了这么半天的队放弃。 老板和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手法娴熟地包着包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尽管忙碌,但依然保持着高效率,确保每一个顾客都能尽快买到心仪的美食。 店里的客人坐满了座位,有的在大口吃着包子,有的则喝着米粥,烫口暖心,冬天来上一碗,也不觉着这天冷了。 跟着大人来的孩童开心地咬着包子,嘴角沾满了馅料,父母们则一边埋怨一边给孩子擦拭。 包子铺的老板人高马大,每天从事着高强度的工作但丝毫不见瘦。 也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心情原因。 每天都能赚到钱,这心情想不好都难。 趁着包子未好的空档,安慰了下排在最前面的几人,坐在凳子上,拿着茶壶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 外面排着队的一个老大爷瞧见,笑呵呵开口道: “二胖,瞧你这里的生意,这些年攒下的钱都快能在北大街买间宅子了吧…” 听着老大爷的话,被唤做二胖的老板立马起身陪笑道: “赵大爷说笑了,北大街那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去的地方,咱祖坟没冒青烟,可压不住那里的势啊,再说了,我这就是小本买卖,可攒不够那个钱…” 赵大爷听着,指了指旁边一间雪足有一尺厚的院子,开口道: “把旁边那间买下来啊,扩大扩大规模,这年头不怕钱多,就怕赚不到钱…” 二胖听着,呵呵一笑,开口道: “大爷您就别开玩笑了,那地方是一般人能买的吗?你看看有人敢去问价吗?” 听着二胖的话,赵大爷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不过就在这时,旁边的笼屉里传出了香味。 二胖哈哈一笑,开口道: “好啦,各位久等啦…” 说着,麻利的端起笼屉,开始按食客需求捡起了包子。 这一忙,便忙的没工夫与赵大爷继续搭话了。 不过那赵大爷估计也是随口一说,拿着包子付了钱便朝着巷子深处去了。 忙碌的清晨终于过去,累的面色惨白的伙计们围在桌前等着今天的早饭。 二胖也坐着等着,与伙计们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老板的架子。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包子好吃,但天天卖包子的人不会顿顿吃包子。 不止包子铺,很多小店儿都是如此。 众人正吃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声音。 “二胖哥,还有包子吗?” 二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白净脸上,带着丝丝笑意… 第1057章 生尘终生尘 当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二胖手一抖,手里的碗咔嚓一声摔在了地上,热汤溅到脚面上都没有察觉。 胖胖的脸上满是震惊神色,嘴巴张的老大,笼屉里那皮薄馅大的包子最少能塞进去两个。 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确定看到的是真的。 不过那站在门口的身影与当初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睛稍微有些红,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又揉了揉眼睛,发现确实是自己那位邻居,立马快步上前,刚要抬手拍拍那有些瘦弱的肩膀,但却忽然愣了下,一双大手怎么也没拍下去。 一时间,有些尴尬。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只挤出了四个字: “你回来了?” 有些瘦弱的身影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浓了些,开口道: “回来了,二胖哥…” 说着,抬起那比常人略小的手在二胖的肩膀上拍了拍,玩笑道: “二胖哥,你又壮了…”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二胖嘿嘿一笑,开口道: “是胖了不是壮了,你咋还像原来那么瘦呢?” 叫二胖哥的人,只有易年一个。 来人,正是易年。 听着二胖的话,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怎么吃也吃不胖,你说气人不?” 听着易年的玩笑,二胖哈哈一笑,知道眼前的少年依旧是那个生意惨淡的老板。 终于抬起手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气人,真气人,不过气的是我,对了,吃了吗?” 说着,抓起易年手臂就往桌前带,一边带一边招呼正旁边看戏的伙计,催促道: “赶紧炒菜去,再把我前段时间买的酒拿出来,快点儿,我要和我兄弟喝点儿…” 几个伙计听见,立马放下筷子朝着后厨跑去。 看着离去的几个伙计,其中有两个认识,剩下的几个都是新面孔,估计是生意好了招来的。 瞧见伙计们饭还没吃就要去忙活,易年立马开口道: “不用麻烦,这不现成的吗?” 说着,指了指旁边热气腾腾的包子。 话音刚落,后厨的帘子还没掀开,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声: “涨脾气了啊,小孙几个都没吃饭就让人家干活,你是老板还是地主啊,再说了,你还敢喝酒,是不是嫌活的腻了,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我是不是有日子没收拾你了,给你惯的是吧?” 话音落,一个朴实打扮的女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汤,香味儿四溢。 虽然没喝,但只闻上一闻,易年便知这是滋补之物。 听见女子声音,二胖眉毛一挑,立马开口回道: “我说喝就喝,再说了,让他们几个忙活一下怎么了,一会全给他们放假,工钱照发,你也不看看谁回来了…” “能耐了是吧?我看你是想造反,今天就是天王…王…王…易…易…” 二胖嫂本能回怼,但在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后,脸上神色立马变得与之前二胖哥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也正常,毕竟易年这个名字太响亮了。 试比高夺魁,只身闯圣山,听禅院大战,无论哪一件,都够吹一辈子了。 而当这么个大人物又是认识的人,又突然来到了你家,不震惊才怪呢。 手一抖,盛着汤的碗一晃,一个没抓稳,直直朝着地面摔去。 易年瞧见,嘴角死了一抹笑意。 伸手接下汤碗,开口道: “嫂子,好久不见啊…” 说着,把汤碗放在桌上,指了指后厨,继续道: “别让他们忙活了,这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呢,赶紧叫他们出来歇歇…” 二胖嫂一听,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立马开口道: “没事儿,忙就忙吧,今天给他们放假,你们哥俩好好喝点儿,易兄弟你坐,我去看看他们咋样了,一个个的,干点儿活这么慢…”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二胖,继续道: “赶紧泡茶啊,拿好的,别拿你那便宜货忽悠易兄弟…”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去了后厨。 “都麻利点儿,饭菜弄好今天放假,工钱照发…” “好嘞,老板娘…” 伙计们齐声回着,那声音中的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看着与二胖哥反应一模一样的二胖嫂,易年嘴角笑意更浓。 不愧是两口子,这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二胖嫂后面忙着去了,二胖哥拉着易年就坐,然后在柜台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包茶叶,泡好茶,坐在桌前便与易年攀谈了起来。 能开店,这嘴皮子自然利索,说起来便停不下来。 感受着二胖哥的热情,易年那郁结的心思稍稍好了几分。 远亲不如近邻,这话说的没错。 与二胖闲聊家常的功夫,感觉像是回到了两年前。 一会儿功夫,饭菜好了。 二胖哥大手一挥,给了伙计们些银子,让他们出去吃,吃完今天也不用回来了。 放假,工钱照发。 今天的生意算是耽搁了。 不过这一幕看的易年也没办法,知道二胖脾气,根本劝不住。 既来之则安之,坐在铺子里,便与二胖喝起了酒。 从方才两口子的谈话中得知二胖身体出了些问题,不能多饮酒,本想意思意思就行,可哪成想二胖这酒杯提起来便没想收。 一杯接着一杯,哪里还有不能饮酒的样子。 易年看了看二胖嫂,二胖嫂立马会意,开口道: “没事儿,大夫说了让少喝不是不能喝,一顿没啥,再说了,你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喝点儿没事儿…” 听见二胖嫂如此说,易年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二胖哥的气色上看没看出什么问题,估计是肥胖导致肝出了些问题,不能过量饮酒。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多注意就是。 既然没事儿,易年也放开了心思,与二胖对饮起来。 这一顿酒,从早上一直喝到了晚上。 外面飘着雪,铺子里火盆拢着,有酒暖了身子,说不出的舒服。 易年的酒量很好,不过喝的时间太长,喝的也太多,不用修为驱散酒意,早已有了几分醉意。 至于二胖,早就醉了,开始了醉话连篇。 先是大骂圣山,后又大骂佛宗。 原因自然是那些地方与他的易兄弟过不去。 都说酒后吐真言,但这种真言真的没几个人敢吐。 就像以前,从没听过哪个醉汉敢去皇宫闹事儿的,毕竟那是掉脑袋的事情。 由此可见,二胖是真的在意他的易兄弟。 与身份无关,与地位无关。 因为没去试比高的时候,二人关系就是如此。 最后一杯酒下肚,二胖似乎还要说什么,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二胖睡着,易年笑了笑。 放下酒杯,抬着二胖便朝着后面走去。 与二胖嫂把人弄到床上放好,起身回了铺子里。 正收拾着满地狼藉的时候,二胖嫂过来了。 一把夺下易年手里的扫帚,开口道: “哪能让你干这个呢?快歇着去,客房被褥都给你铺好了…” 说着,开始收拾了起来。 易年瞧见,道了声谢。 这一天,自己与二胖哥喝个不停,二胖嫂把下酒菜炒了一遍又一遍,热了不知多少次,也累的够呛。 不过没在二胖家留宿,开口道: “嫂子,今天就不住了,我先回去看看…” 二胖嫂一听,眼睛一瞪,开口道: “你那医馆都多久没住人了,屋子都冻透了,非把人冻坏了不可,可不能回去,急也不差这两天…”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皮实,冻不坏,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说着,便往外走去。 瞧见易年去意已决,又想起易年不是普通人,便没继续拦着,说着稍等,急匆匆跑到了后屋。 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易年手上,开口道: “不住就把这拿着,再好的被褥放上一两年也坏了,要是不拿今天可不能让你走…” 易年抱着被子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嫂子,那就不打扰了,二胖哥没什么事儿,等空了我给他配几服药,养养就能好…” 说着,抱着被子出了门。 临出门之前,二胖嫂站在门口开口道: “你那院子大门锁着,我们不方便进去,雪积了老深,你今天先对付对付,等明天赶早,我让二胖带着伙计过去帮你收拾收拾…” 易年笑着谢过二胖嫂的好意,转身朝着医馆走去。 当来到那挂着风铃的门前,看着雪夜中的二层小楼,轻轻叹了口气。 本以为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这里。 离开时是一个人,回来时还是一个人。 还丢了匹马… 拿出从白云飞那里拿来的钥匙,弹掉锁上的雪,咔嚓一声,锁开了。 伸手推门,熟悉的风铃声与吱呀声响起,吵了夜的宁静。 院子里的雪确实如二胖嫂所说那般,已经积到了膝盖高矮。 淌着雪来到门口,旁边柱子上被信纸割开的痕迹还在,剑十一弄的。 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熟悉的药架,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大厅,熟悉的桌椅。 此时,都落满了灰。 生尘,真的生尘了… 第1058章 传言震上京 生尘虽然生了尘,但人间疾苦似乎并没有减少,反而多了很多。 看着熟悉的地方,忽然想起了秦怀素。 如果不是他当初‘擅作主张’把这里买下来,自己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屋里落满了灰,没地方放被褥,转身出去放在了外面的雪地上。 脚踩着灰尘来到后院,后院同样落满了雪。 再次淌雪走过,来到了水井前。 扫开上面积雪,瞧见里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一道掌风拍过,冰面碎裂,井水溅了一身。 之前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东西,不过也留下了不少。 竹篓空间再大,也不能用来装这些多余的锅碗瓢盆。 找了水桶,打了桶冰凉井水,提着水桶拿着扫帚抹布,顺着楼梯到了二楼。 点起走廊上的油灯,那张被自己撞坏又修上的门出现在了眼前。 推门进屋,看着七夏曾经住过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回来了,七夏没有。 地上掸了些水,拿着扫帚开始清理灰尘。 足足用了五六桶水,东屋终于恢复成了离开前的样子。 来到窗前,学着七夏的样子靠在窗边,目光落在了雪夜中。 当初七夏一看就能看上一天,此时再看,却发现没什么可看的东西。 屋子收拾好,开着窗子通风,转身去到了龙桃的房间,继续打扫。 深夜时候,楼上焕然一新。 来到楼下,继续之前的工作。 当收拾到自己房间时候,嘴角起了一抹苦笑。 这张床,自己还真没睡过几回。 推开窗子,外面的雪停了。 柔和月光落在了桌面,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 就是在这里,七夏说过,天下容不下你,我能。 也是在这里,易年的郁结尽褪。 在这里,给仓嘉疗过伤,在这里,剑十一宿醉不归。 在这里,几个年轻人干了件大事。 对付幽泉戾气,确实算件大事。 好多好多的回忆,一时间有些过不完。 摇了摇头,开始打扫房间。 屋里打扫干净,开始打扫大厅,柜台。 柜台里面看书的身影不在,柜台外面闲谈的身影也不在。 也不知他们在落北原过得怎么样,阴山去了没。 放下心思,开始整理起来。 整理的时候瞧见,自己收起来的纸确实放在了柜台里面,不过都已经落满了灰。 楼上楼下清理干净,出了些汗,酒意散了不少。 拢上火盆,屋里暖了,也亮了。 寒意完全驱散还要些时间,但少年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 离正月初五还有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事做。 如果等待算的话,那就这么一件。 屋里里面打扫干净,拿着铁锹出了门。 院子里面的积雪厚厚一层,不过雪很松,堆在一起也就没多大了。 把积雪清理干净,趁着巡逻队不在的时候推进了旁边的沟里。 二胖哥说过,无故将杂物堆放沟渠是要罚款的,虽然积雪不是杂物,但也要是看巡逻队的心情。 缺钱了,什么理由都能为难为难乌衣巷的小商小贩。 底层人的日子,要求最少但却最难过。 不过应该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罚自己,毕竟周信的亲兵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院子里干净了,马厩下面没了马儿。 没回来也挺好,毕竟草料也没了。 院子里的两棵树还挂着几片树叶,看那样子,掉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从屋中搬出躺椅,火炉里架上炭火,烧上了水。 在柜台里找了找,还真找到了半罐茶叶。 闻了闻,没闻到发霉味道,抓了一把,扔进了滚烫的开水里。 闷了一会儿,茶香起在了小院中。 半躺在躺椅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眉心微微皱起,平和脸上多了些异样神色。 这茶,有些苦。 不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茶叶放了太久的关系。 忍着苦涩味道又喝了几口,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之前感觉错了,茶水里的苦涩味道淡了许多。 几杯茶水下肚,身子暖了些。 把火炉中的炭火弄的旺了些,缩在躺椅上看起了天。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雪夜总是安静的,但不包括上京。 这里的热闹,不是青山那小地方能想象的。 看着那亘古不变的星辰,耳中听着熟悉的吵闹声,心思渐渐放空。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东方那抹鱼肚白渐渐变红,阳光洒进了小院。 带着丝丝暖意,叫醒了发呆中的少年。 昨夜忙活时出了些汗,身上的衣服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感受着被冰封的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抖落掉冰霜,伸了伸懒腰。 下意识的伸手去拿茶杯,发现早已和桌面冻在了一起。 天气寒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索性没管,拿着早已熄灭的火炉进了屋。 从后院拿了些炭,引燃后分成几份儿,楼上楼下各处都放了火盆。 医馆没有人气,便只能带些火气。 忙活完,坐在了柜台前。 无事可做,便想着翻书看看,可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只有柜台里面的纸,加在一起也凑不出几个字。 苦笑了下,回到院子里继续发呆,现在时辰太早,很多铺子还没开呢,想买也买不到。 门口很热闹,不过与生尘无关,都是去隔壁包子铺的。 没有二胖哥的声音,估计宿醉还没醒呢。 昨天喝了一天酒,到头也没吃上包子,摸了摸腰间钱袋,起身出了门。 包子铺在东边,但却要往西去,谁让人家生意好呢,队伍排的老长。 跟在队伍后面排着,两炷香功夫过去,终于到了前面。 果然,平时在前面忙活的二胖哥并没出现,昨天伙计中的一个接替了二胖哥的位置,正给客人捡着包子。 易年递过去银两,要了平时最喜欢吃的肉馅。 忙的几乎不怎么抬头的伙计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瞧见是易年,一时间也不知这钱该收不该收。 易年笑着把钱扔进钱匣,拿着包子走人。 吃饭喝酒可以不花钱,那是情义。 但生意就是生意,总要算算清楚。 回去之后,坐在桌前啃着包子,和原来一样,还是那么好吃,难怪剑十一一顿能吃上两笼。 想到此,那胖胖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也不知那小胖子过得怎么样了。 两年过去,估计已经变成大小伙子了,如果瘦了,路上遇见能不能认出来都是问题。 也不知桐桐还会不会与剑十一继续拌嘴,当初去圣山的路上吵了一路,但却不惹人烦。 有些过节的卓越,清除黑气时帮着出主意的风悠悠,整天抱着把剑的蓝如水,他们,都怎么样了? 易年想着,忽然苦笑了下,因为想起了一句话。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就说明已经他已经老了。 那自己才二十多岁,是不是也老了? 想了想,不知道。 或许吧。 吃完包子,又回到院子里开始发呆。 晌午时候,只见哈欠连天的二胖哥带着几个伙计拿着铁锹扫帚过来了。 瞧见院子里的雪已经清了,埋怨了易年几句。 指挥伙计把小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敲敲打打,修修补补,一忙活便到了下午。 给钱不合适,易年便想着带着伙计们出去吃顿好的,不过这几个伙计憨厚,忙活完一溜烟全跑了。 易年苦笑着,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谢谢几人。 二胖哥还要继续找易年喝酒,但一说话全是酒气,易年笑着拒绝,说着以后再喝,反正短时间也不会离开,机会多的是。 听见易年如此说,二胖这才作罢,帮着易年添置了不少东西,天黑时回了铺子。 二胖哥很忙,能抽出一天时间实属不易。 不过易年知道他过来不是因为自己修行之人的身份,只是之前的交情。 如果在意身份,这个时候应该远离自己。 毕竟当今皇帝的师父是卓回风,而卓回风是圣山天谕殿主。 这不是什么秘密,上京百姓没有不知道的。 送走二胖哥,继续躺着发呆,听着上京城的动静。 除了发呆,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原本以为会一直这般平静到年关,不过这平静日子到第三天的时候出现了一丝波澜。 上京城里,有个消息不知何时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要刺杀当今皇帝。 刺杀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秘密的,没人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可这刺杀当今皇帝的消息却与截然不同,甚至三岁孩童都清清楚楚,虽然他们还不知刺杀的意思。 而这看似荒诞的消息却没人质疑,因为这消息来自一间茶楼。 不用问。 那间贵的要死的茶楼,知道天下间所有的事情。 其实开始也是有质疑的,但随着乌衣巷的一间医馆重新有了人烟之后,质疑的声音便没了。 若说这世间谁有能力刺杀北祁皇帝秦怀胤,医馆院子里整天躺着的少年算一个。 而他,正是这场还没开始的行刺事件的主角。 消息在茶余饭后传的特别快,整天躺在院子里躺椅上的易年虽然不出门,但也听了个大概。 当听见外面到处都在传自己要杀秦怀胤的消息的时候,少年只是翻了个身,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 第1059章 口诛笔伐 喝了几口,不怎么好喝。 放下茶杯,转身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有些事情却不应该透露出去。 可现在已经人尽皆知,那必然是有人想要从中获得些什么。 至于是什么人,想要什么,不知道。 可能是白云飞,也可能不是。 如果不是白云飞,那不用问的本事确实大,也不怪茶水卖的那么贵。 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屋顶发起了呆。 正发呆的时候,耳朵动了下。 屋顶上传来了几声轻响,和略带紧张的呼吸声。 嘴角起了一丝苦笑,没有理会,继续盯着屋顶发呆。 不理会,有人便会得寸进尺。 屋顶响动过后,后院也传来了声响。 虽然很轻,但逃不过少年的耳朵。 赖的动,便没有起身。 一夜无话。 早起去东大街的早市上买了些米面粮油,包子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自己又不是剑十一。 隔壁的包子铺生意依旧红火,就是多了几伙从早上一直吃到晚上的食客。 二胖哥来过两次,送了些日常用品。 易年谢过,没嘱咐什么。 能在上京城做生意的都是聪明人,懂得深浅,特别是在这传言满天飞的时候。 这日子便与从前一样,碰见的时候在门前打个招呼,聊两句家常便各忙各的。 其实也只有二胖忙,易年每天只有三件事,吃饭,发呆,睡觉。 门口那块儿板子没有掀开,医馆从停业起就没有开业。 架子上空空如也,想开也没办法。 不过就算开了也没什么区别,这时候哪里都会有病人,但生尘医馆不会。 可能是一两年前的病人太多了,也可能是现在的病人太少了。 去早市儿的时候在旧书摊买了不少书,论斤卖,几块儿碎银子足够看到年后了。 整齐码放在柜台上,躺在躺椅上发呆的时候就随意拿上一本儿。 山川地理,古今杂谈,兵书谋略,诗词歌赋。 拿到什么看什么,就是总觉着没有青山时候的话本好看。 可能是书的原因,可能是人的原因,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晚上有动静,白天也有。 基本不在乌衣巷出现的巡逻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要来上几次。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只要少年不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巡逻的士兵情绪总有些紧张。 易年在后院做饭的时候见过,也没理会。 看就看吧,又少不掉一块肉。 趁着炖菜的功夫,把后院的雪也扫了扫,当着巡逻队的面推进沟里,这回没人管了。 难吃又简单的一顿饭过去,水壶里抓了把茶叶,咕嘟咕嘟烧着,借着油灯光亮看起了书。 不知何时,天色渐沉。 一片雪花落在了书页上。 抬起手指抹掉,喝了口放凉的茶,起身回了屋。 躺在床上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又响在了屋顶。 依旧不想理会,慢慢闭上了眼睛。 能睡了,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儿了。 或许只有一件,那就是七夏还没回来。 没回净竹寺,也没回医馆。 白云飞敢来,便证明七夏回不来,最起码短时间回不来。 但谁知道呢? 回来,一切如常。 不回来,也是一切如常。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有些时候,能力再强,能做的依旧不多。 或许,这就是身不由己吧。 可上京,是江湖吗?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恩怨。 或许不是,因为这里是皇城。 想着想着,鼾声起了。 很轻,最起码比屋顶的声音轻。 冬日里的阳光透过昨夜忘记关的窗子洒下,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明显。 明明没有风,却胡乱飞着。 可能是太过渺小,小到什么东西都可以打扰它们的安宁。 有时人也一样,所以也会被打扰。 还未睁开眼睛的少年,被风铃声音吵了清梦。 这几天没风也没人,风铃安静的很。 起身透过窗子看去,只见一个老人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仆人。 老人衣着朴素,不过气质不俗。 看上去六七十岁,精神很好。 从那气质与衣着来看,应该是位读书人,不过此时的行动却又有些不像读书人。 站在门口正推着门,看那架势是要进来,风铃才跟着摇晃起来。 易年不认得这人,这是除了二胖之外第一个敢进来的人。 伸了伸懒腰,起身出了房间。 刚到门口,风铃哗啦啦响了几下,那老人已经进了门。 瞧见出来的易年,开口道: “你是易年?” 声音有些高,中气十足。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正是,不知阁下…” 还没等易年说完,那老人眉毛一挑,打断了易年,开口道: “是你就好…” 说着,站在门口,继续道: “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吗?胆敢试图刺杀圣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人说着,双手朝着皇宫方向抱拳行礼。 “圣上忧国忧民,乃是当时明君,如不是陛下治国有方,我北祁哪来如今安稳?你这贼子,竟然敢意图行刺陛下,当真是十恶不赦!” 说着,狠狠一甩衣袖,质问道: “老夫听闻你曾去过南昭,更是与南昭公主南北北关系亲近,莫不是中了美人计,回来坏我北祁安稳?”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一脸淡然,因为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 静静地看着老人,眼中毫无波澜。 老人见状,更加气愤,“你这孽障,竟如此忘恩负义!”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可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身后那几个仆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进院中拉住了老人。 这一拉,老人更激动了,一边挣扎一边指着易年,开口喝道: “都给我放开,我杜书仁虽是一介文人,但也不缺北祁男子血性,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一边喝着,一边还要往前冲。 不过这杜书仁确实是读书人,根本没能力挣脱几个仆人的‘拉扯’。 只能在人群中叫着,始终没法上前一步。 易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觉得有些可笑。 这老人自己不认得,但这名字听过。 杜书仁,内阁大学士。 当初皇权争斗时,他是最支持秦怀胤的一批人之一,所以今天来这么一出倒也正常。 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杜书仁的打算,慢慢走到躺椅上,拿起昨夜还未看完的书,晒着阳光看了起来。 瞧见易年不理自己,本就气愤的杜书仁更是怒火中烧,抬手一巴掌打飞其中一个仆人帽子,开口喝道: “都给我下去!” 瞧见自家大人真的发了火,几个仆人立马松开了手,整齐站在旁边,这会儿一个指头都不敢伸了。 不过这一松开,杜书仁反而冷静了下来,站在门口,继续道: “我知道你是修行之人,来自东远州,当初在试比高上一战成名,本以为我北祁出了个大好儿郎,没想到竟养出了个祸患,老夫一介文人,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胆敢行刺当今圣上,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我北祁千年安稳,绝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北祁养你育你,你怎能没有半点儿感恩之心呢?” “圣山那等地方都容不得你,可见你的品行如何!” “是不是你早对陛下怀恨在心,当初你与周晚狼子野心,试图颠覆我北祁皇室安稳,若不是圣山英明,只怕真被你们得逞了!” “难怪啊难怪,你在这个时候回来…” “大家看看啊,这就是…” “此子不除,天理难容…” “……” “…” 易年知道读书人能说,但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能说。 从早上起来看见杜书仁敲门,这都已经过了晌午,他的嘴就没停过。 猜测,怀疑。 治罪,讨伐。 大吵大叫,引了无数人围观。 乌衣巷里,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就繁忙的包子铺,今天更是人流不断。 看热闹,也是要消耗体力的。 易年从杜书仁来了之后,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说了句话。 被打断之后,便没有再说一个字。 自己虽然也算读书人,但自认嘴皮子没杜书仁利索。 不过不利索不等于不会说话。 可解释,总是比质疑困难。 比如他一句自己与南北北私交甚密,自己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他一句北祁养你育你,便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他一句你曾经试图颠覆北祁皇权,便是死无对证的事实,虽然易年真的没帮过秦怀素夺取皇位。 因为周晚不在,秦怀素也不在。 而易年真正不想与杜书仁辩解的原因,是因为从杜书仁出现的那一刻,自己便落了下风。 杜书仁站在了外面看热闹的那些人一方,或者说,是北祁一方。 敢来看热闹的都知道自己曾经拿过试比高的头名,对付这些人,随手就能让他们永远闭嘴。 而这个时候,他们之所以不怕自己这个修行之人,不是因为法不责众,而是因为一个看似荒唐但却真实存在的理由。 这个理由只有两个字,国家… 第1060章 不厌其烦 总说修行之人与普通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同在一个世界,哪里会有分别。 或者说,这分别也是人为定义的。 普通人有生老病死,修行之人也有。 普通人有恩怨情仇,修行之人更甚。 归根结底,都是人。 在圣山的时候,与莫道晚闲谈的时候说起过这个话题。 莫道晚说易年很像个普通人,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儿。 易年回着,本就是普通人,只是会修行罢了。 说着说着,便聊了起来。 用莫道晚的话来说,圣山是天下的圣山,但却只存在于普通人的幻想中。 世间九成九的人都没机会见到那座山,没见过,即使是真的也与假的无异。 而生养自己的土地,却是时时都能见到的。 说起这,莫道晚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如果圣山与北祁发生矛盾,甚至大打出手,那北祁国人会帮谁? 如果是没出青山之时,易年会认为北祁国民一定站在圣山一边,因为圣山是所有人的信仰。 不过在见识到了北线十城的惨烈之后,易年看见了一种情怀。 家国天下的情怀。 晋阳军守的是晋阳人的家,守的是北祁的城,守的,是普通人的天下。 家国面前,信仰无足轻重。 而白笙箫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圣山有能力给北祁换皇室,但没能力收服所有北祁人。 无论是圣山西岭这等庞然大物,还是北落山栖灵谷那些稍弱一些的宗门,永远只管修行界中的事,不会管凡间争斗。 如果修行界自恃战力超群从而欺压普通人,便一定会有反噬的一天。 压迫久了,就一定会有反抗。 压的越狠,反抗便越强。 而现在,易年便是那个恃强凌弱的修行之人。 虽然秦怀胤贵为一国之君,但易年依旧是强势的一方。 修行之人的身份,在杜书仁把矛盾彻底激化之后,反而成了累赘。 而杜书仁这么一闹,易年要面对的便是整个北祁。 易年是北祁人,弑君乃是不忠。 与南昭勾结,乃是不义。 不忠不义之徒,走到哪里都要遭人唾弃。 看着还没有停下迹象的杜书仁,易年放下了书。 刚要起身回屋,只听杜书仁开口喝道: “哪里走!你今天不给个交代哪都别想去!” 说着,手一挥,便要手下上前。 几个仆人瞧见,许是被杜书仁方才的长篇大论感动了,各个面露凶狠神色,就要上前拿人。 易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平和,气息也丝毫没有变化。 可就是这一眼,那几人全僵在了原地。 信仰,还不足以抹去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 一眼,若是易年想,这院里院外一个活人都剩不下。 吓住几人,进了屋。 杜书仁看着易年进屋,虽然方才那一眼没落在他的身上,但那压迫感还是压的他喘不过气。 缓了半天,终于回过了神。 看着端着火炉出来的易年,深吸口气,继续喝道: “老夫知道你妖术高超,但我今日敢来便没想活着回去,杀了我一个,还会有更多的人来,你不懂江山社稷…” 这话匣子一起,便又没完没了。 易年听着,只觉着耳朵长了茧子。 烧上水,放了茶叶。 原本好听的咕嘟声被杜书仁的聒噪扰的不那么好听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茶香飘起,易年给自己倒了一杯。 刚要喝,瞧见杜书仁抿了抿嘴唇。 笑了笑,从桌子下面又掏出了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茶,与其中一个仆人示意了下。 那仆人瞧见,小心翼翼来到易年身前,端起茶杯给杜书仁送了过去。 瞧见下人送茶过来,杜书仁眼睛一横,开口道: “老夫正好渴了,这茶我还就喝了…”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也不知这杜书仁是给自己壮胆还是另有所图,不过不重要,无论是哪种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送茶,不过是看他年纪大了。 虽然不知道杜书仁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授意,但这么一大把年纪又叫又骂的站上一天确实辛苦。 而从他的话里来看,也确实是为北祁着想。 虽然方式对自己不太友好,但易年却不怎么气。 有这种气节与胆量的人,不多了。 不气归不气,但有些烦了。 还好,人上了年纪体力弱了,在喝了易年两壶茶之后终于没了力气,天色擦黑时候,在几位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不知是去皇宫复命还是回家休息去了。 杜书仁一走,围观人群也慢慢散了。 看了一天热闹神色很难看的二胖在门口出现,瞧那样子是想进来看看。 易年瞧见,笑了笑,但摇了摇头。 自己不怕,不代表别人也不怕。 二胖瞧见,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铺子。 小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易年放下书,去了后院,生火做饭。 饭后继续躺在躺椅上,这回没看书,难得晴天,盯着夜空发起了呆。 没盘算杜书仁的来意,真的是在发呆。 炉中的火渐渐熄了,门口慢慢冷了起来。 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回了屋。 躺在床上,每天夜里都会出现的声响如期而至。 依旧没有理会,慢慢合了眼。 一晚上,美梦噩梦都有,不过没梦见七夏。 早上,风铃又响,杜书仁又来了。 这回准备的足了,带着桌子茶水。 瞧那架势,估计又要说上一天。 易年没有闭门不见,但却同看不见杜书仁一般,忙着自己的事情。 做饭,喝茶,看书,发呆。 杜书仁瞧见易年那副态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没什么办法,虽然敢骂,但却没能力打扰易年。 归墟境界,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不过今天与昨天相比略有不同,今天杜书仁把圣山搬了出来,谁让秦怀胤是卓回风的徒弟呢? 可易年一个连木叶都敢动手的‘圣山叛徒’,哪里会在意一个卓回风呢? 现在不是以前,此时就算卓回风亲至,也拿易年没什么办法。 杜书仁又骂了一天,不过读书人,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远没有当初过来闹事的小胡子骂的难听。 晚上时候,瞧见易年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心思,气呼呼走了。 易年瞧见,起身回了屋。 这一幕,差点儿把刚上马车的杜书仁气个半死。 合着我一来你就出来,我一走你就进屋? 我明明才是骂人的那个人,怎么最后气的要死的是我呢? 易年没心思给他解释,反正气的人不是自己。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杜书仁每天准时准点到,易年同样如此。 你来我就出门,你走我就回屋。 这看着越来越怪异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七天。 七天时间,易年一个字没说。 第八天的时候,杜书仁又来,但这回易年没出来。 瞧见院子里没人,杜书仁脸上竟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不过听见身后的声音响起时,脸色立马难看了下去。 “借过…” 说话的,正是易年,手里提着两个口袋。 今天之所以没准时出来是因为没米了,出门去了趟早市。 后厨熬着粥,听着重复了几天的话。 本以为今天还会同之前一样,没想到中午时候出现了变故。 有人在骂的正欢的杜书仁耳边说了句话,杜书仁袖子一甩,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易年没听,因为没什么用。 再说了,难得能安静一下午,若是听了什么糟心事儿就不划算了。 杜书仁在第八天中午走后,第九天早上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过来。 易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中午时候一道传言传遍了上京城。 杜书仁死了… 突然在家中暴毙,仵作给的解释是气血郁结,肝衰肾竭,说白了,就是气死的。 按理说像杜书仁这种身居高位之人,即使真是气死的也不会如此记录。 对外一定有着更为妥善的说法,毕竟这种人即使是死也必须体面,因为事关北祁庙堂脸面。 可如今这不怎么体面的死因却被如此传扬,实在不合逻辑。 正常来说,易年听见这个消息应该会有丝丝愧疚感觉,毕竟如果杜书仁真是气死的,自己也算凶手,虽然很冤枉。 可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却一点儿波澜都泛不起。 因为易年知道,杜书仁仅仅是个开始。 轻轻叹了口气,一股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坐在院子里发呆,一直到了深夜。 屋顶,又传来了声响。 易年听着,没像之前一样不理会,放下盖在脸上的书,深吸口气,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房顶。 此时房顶上正蹲着个黑衣人,趴在房檐往下看着。 可能是看见躺椅上的人突然消失很不解,但反应很快,立马回头看去,只见一张白净小脸出现在了眼前。 易年看着这人转身,抬手掐住黑衣人喉咙将人控制住,开口道: “若是想知道什么就叫你家主子直接过来问,若是想探查我的行踪就不必每天辛苦过来了,短时间内我不会离开上京,去吧…” 说着,身形消失,出现在了后院,看着趴在墙上的另一个黑衣人,继续道: “你也是…” 说完,没有回屋,出了后门,直奔城西而去… 第1061章 皇城夜话 夜幕降临,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之中。 高大的城墙被黑暗吞噬,城墙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宛如鬼火般摇曳不定。 宫墙内,宫殿的屋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仿佛是一头沉睡中的巨兽,随时可能醒来。 窗户紧闭,但偶尔会有凉风从缝隙中吹入,带来阵阵寒意。 宫殿之间的长廊空无一人,只有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 宫女和太监们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许是怕惊扰到宫中的鬼魂。 御花园里,树木的阴影随风摇晃,像是幽灵在翩翩起舞。 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却倒映出扭曲的影子,让人毛骨悚然。 宫廷的角落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岁月的沉淀在此刻显现出来。 而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则是皇帝的寝宫。 那里灯火通明,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传说中,每到深夜,就会有鬼魂出没,向皇帝诉说冤屈。 北祁的皇宫,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无数故事的发生地。 在这森严的皇宫里,似乎能够听到过去的声音,看到曾经的辉煌与衰败。 如果易年看见,一定会觉着惊讶。 这里,与上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不过尽管阴森,但丝毫不耽搁这天下第一皇城的气势。 在气势恢宏的宫殿外,站着一排排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士兵。 神情肃穆,眼神锐利,仿佛能够洞察一切风吹草动。 宫殿的大门前,则有两队身着华丽服饰的侍卫,手持宝剑,腰间系着精美的腰带。 御林军。 当然,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时刻保持警惕,严密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确保这座皇宫主人的安全。 御前广场上,一名身材消瘦的太监正快步朝着寝宫走去。 许是有重要事情禀报,走的有些气喘。 皇宫的守卫不是摆设,太监经过几道盘查之后,终于到了大门前。 略微调整呼吸,理了理身上的灰尘。 扶了扶帽子,之前的慌乱消失,或是被隐藏了起来。 里面那位,不喜欢别人慌慌张张。 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两名宫女从里面把门打开。 瞧见太监模样,行礼之后出了门。 太监进屋,回身关门,低头到了案前。 案后龙椅之上,坐着个有些肥胖的男子,正是北祁皇帝秦怀胤。 秦怀胤手里拿着奏折,肥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安静看着。 太监瞧见,没敢吱声,低着头旁边候着。 良久,秦怀胤终于有了动作。 目光仍然停在奏折上,伸手摸向了茶杯,不过差了一寸距离。 太监瞧见,伸手往前推了推。 秦怀胤喝了口茶,放下了奏折。 抬眼看向太监,开口道: “怎么样?” 太监听着,从怀中取出密函,恭敬的递了上去。 秦怀胤接下,看完上面内容,笑了笑。 随手把密函丢在桌上,上面,全是一模一样的密函,已经摆了老高。 从露出的几处能瞧见里面的内容。 “城东水米斋买了粮油,一两二钱…” “二胖包子铺买了四个包子,一碗粥,六文…” “午间做饭,一菜一汤…” “下午看书,北祁风物志…” “晚上休息,一夜无事…” 如果易年瞧见,一定会露出苦笑。 这上面的内容,或许自己都记不得这么全面。 而今天送来的那封,则是记了今天的事情。 当然,是在赶走黑衣人之前。 秦怀胤放下密函之后,伸了伸懒腰。 太监瞧见,立马来到秦怀胤身后,给秦怀胤按着肩。 秦怀胤舒服的闭上眼睛,喃喃道: “他现在在哪儿?” 太监一边按一边开口回道: “回陛下,晚上出了门之后便不知道了,小的已经差人去寻了,估计一会儿就有消息传回…” 秦怀胤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若是能被你派去的人寻到,他也就不是他了…” 说着,示意太监停下,继续道: “都有谁去看了?” 太监躬身行礼,开口道: “金相,晋查司司马大人,兵部厉大人,户部田大人,明面上是这几人,都没有隐瞒的意思,暗中还有,但极为隐秘,还需几天才能查清…” 秦怀胤听着,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用查了,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说着,转头看向太监,继续道: “东北那边呢?” “回陛下,元帅府一直没动静,杜大人闹的这几天始终没人露面,而且还把巡逻队的人换成了城西守军…” 听着太监的汇报,秦怀胤笑了笑,喃喃道: “这是摆明了要给朕宽宽心啊…” 太监一听,立马开口道: “陛下身份何等尊贵,哪里需要别人给陛下宽心呢…” 秦怀胤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总要做做样子嘛…” 说着,转头看向太监,继续道: “杜大人何时发丧?” “回陛下,三天之后…” 秦怀素点点头,开口道: “准备准备,三天后朕亲自去一趟…” 听见秦怀胤的话,太监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立马躬身行礼,急切道: “陛下,龙体为重啊,杜大人府邸没有宫里这么周全的布置,若是那贼子起意,恐怕…恐怕…” 太监说着,后面的话似乎不敢往下说了。 秦怀胤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杜大人毕竟教过朕,算得上是朕的授业恩师,这最后一程自然是要送送的…” “可万一…” 太监的话还没说完,秦怀胤开口道: “万一怕易年也去?” 太监点头,“是,他的动向没人能琢磨清楚,境界高深,光凭张大人与御林军恐怕抵挡不住啊…” “那你觉着,这皇宫能挡的住他?” 秦怀胤反问着。 “这…” 太监一时语塞。 这座守卫森严的皇宫对普通人来说乃是禁地,但对归墟境界的大人物们不说随便进出也与平常地方无异。 如果易年想,随时都可以走上一趟。 瞧见太监还有话要说,秦怀胤摆了摆手,开口道: “好了,着手准备去吧,与其在这里见面,不如先在杜大人府上见见…” 跟了秦怀胤许久的太监知道,只要他下了决定,便没人可以劝动。 行礼告退,大殿中剩下了秦怀胤一人。 太监走后,秦怀胤喃喃道: “国师大人,都听见了?” 话音落,龙椅后面走出来了一个全身黑袍笼罩的人。 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了秦怀胤一眼,开口道: “最多半个月,这皇宫便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了…” “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当然…” 听见肯定答复,秦怀胤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那就有劳国师了…” 黑袍人点点头,开口道: “昨天夜里出了些问题,我那不听话的小东西杀了个人…” 听见杀人,秦怀胤的神色丝毫不变,开口道: “这皇宫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国师开心就好…” 黑袍人听着,轻轻叹了口气,感叹道: “人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秦怀素听着,起身看向黑袍人,开口道: “国师不用叹气,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已经着手办了,也寻了几处,只要还有人留存,天南海北都会帮国师找到,到时候国师重振…” 话还没说完,黑袍人轻轻摇了摇头。 “选好地方了吗?” 秦怀胤听着,开口道: “东远一州之地,应该够国师施展了吧?” 听见东远州三个字,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盯着秦怀胤,开口道: “当真?” 秦怀胤微微一笑,开口道: “自然当真,舍一州谋天下,这笔买卖朕还是会算的?” “不怕圣山找上北祁吗?” 黑袍人说着,目光依旧落在秦怀胤的脸上。 “圣山压这世间太久,总要让让步的…” “只是让步这么简单吗?” “是不是还不是国师来定?” 秦怀胤说着,不过黑袍人没有回答。 沉默良久,盯着秦怀胤,开口道: “你的野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 秦怀胤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野心大,只是想为这世间做些事情罢了…” 黑袍人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知与你合作是不是正确,不过我很期待你成功的那天…” 秦怀胤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国师…” 黑袍人抱拳回礼,开口道: “各取所需,所以你要活的长些…” 说着,转身离去。 没看见如何消失,大殿中又剩下了秦怀胤一人。 坐在龙椅上,拿起奏折,看了看。 喃喃道: “北疆啊北疆,希望你真的同现在体现出的一样强大,来人!” 话音落,方才离去的太监匆匆过来。 “传令…” 易年不知道那座宫殿中有什么旨意传出,出了门之后便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想出来散散心。 走着走着,到了一间小巷前。 看着这熟悉的小巷,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上京城这么大,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来到这里。 左右看了看,没有杀手,也没有和尚。 没有小妖,也没有七夏。 轻轻叹了口气,穿过小巷,脚下一点,踩着屋顶快速朝着城西掠去… 第1062章 泡错茶 没多大功夫,到了城西。 翻过城墙,继续朝西而去。 一炷香过后,一座小山出现在了眼前。 前两年试比高的举办场地,栖霞山。 月光洒在栖霞山上,白雪皑皑的山峰熠熠生辉,仿佛一座神秘的仙境。 山上的树木被雪覆盖着,宛如银装素裹的巨人,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宁静的世界。 山间的小路被积雪淹没,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雪花落在树枝上,夜风吹过,树枝摇晃,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精灵。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之前比赛的场地已经被拆了,只剩下一排排的房子与北祁行宫,夜里还亮着灯。 易年看着,没有过去。 来到上山的小路前,朝着上面走去。 栖霞山曾经也落过雪,不过那次是个意外。 看着熟悉的地方,往事不停在脑海中浮现。 想着想着,眼前出现了一间院子。 半山腰。 当初做过圣山的落脚点。 门关着,里面没人。 易年轻轻推了推,门开,落了几片雪。 院子里面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被埋在了雪里。 看着熟悉小院,回忆继续上涌。 在这里,自己与七夏成了圣山唯一的希望。 在这里,彻夜帮剑十一疗伤。 在这里,知道了最后的奖励是玄魂甲。 在这里,有太多的回忆… 院子里的凉亭还在,凉亭下的椅子也在。 易年抬腿过去,扫掉了上面的雪,留出了两个人坐的地方。 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人… 这里,自己与七夏发呆,听见了山顶动静,救了最大对手千秋雪一命。 这里,曾经肩并着肩赏着夕阳,准备最后一战。 现在,没有夕阳,也没有那清冷的身影。 坐了会儿,心思不知怎么越来越低沉,叹了口气,起了身,出门继续朝着上面走去。 栖霞山不高,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山顶。 与晋天星在这里聊过天,不知自己的这位师兄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从去太初古境之后便没再见过,圣山大战时候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不过师兄能算世间万物,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估计还在圣山当他的天衍殿主。 忽然有些觉着对不起自己这师兄,自己这么一闹,他在圣山的境遇可想而知,毕竟当初是他积极推荐自己做天衍殿副殿主的。 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想到晋天星,便也想起了另一个与自己在这里聊过天的师兄。 白笙箫。 想着,回头望去,雪地上,那条因剑意而生的百丈沟渠早已消失。 不是被落叶埋了便是被雪埋了。 看着明显比周围空旷的场地,想起了那场大战。 想忘也难,毕竟那是有数的凶险战斗之一。 当时出手对敌的画面,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如果没有白笙箫,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这里。 可如果没有白笙箫,自己估计也不会来这儿。 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 也不知白笙箫现在过得怎么样,按日子来算,此时南屿三人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不知他得知帝江失踪的消息后会如何。 不过帝江的事情还没查清,到底是不是失踪还两说。 那位有些神经质的大人说不定因为和白笙箫的纠葛不回南屿,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 一边想着,一边在那天与几人交手的空地上走着。 那时的见识不多,分析不出几人来历。 可现在虽然知道的多了,但依旧分析不出。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穿过一片林子,到了一座小湖前。 那时的千秋雪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根本没想过以后会有成为朋友的这天。 七夏在这里一道红芒破了千秋雪的领域,如果她们两个再见,还会不会像原来那样大打出手? 或许不会了吧。 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 转头望去,发现只是风声。 在栖霞山顶站了一夜,脑海中的回忆没有停过。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难怪总要回忆,看来还真是老了。 有些庆幸听了师父的话,毕竟现在自己有回忆可以回忆。 也有些后悔听了师父的话,如果自己一直在青山,七夏的影子或许早就淡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看看病,攒些钱,有空让师父帮忙去趟赵家村,说不定现在已经娶上赵三妞了。 用小愚的话来说,同样的聘礼娶个大的,那可是赚大发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揉了揉眉心,一定是心思太乱,这么古怪的想法都能冒出来。 这心,应该是散不好了。 摇了摇头,转身下山。 清晨的阳光洒在城墙里面,照亮了西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精神抖擞地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城门大开,行人不少。 城内的街道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铺子开始忙碌起来。 推着小车去菜市场采购食材,拿着扫帚打扫门前的街道。 城门口附近有一个小广场,一些卖早点的摊贩已经摆好了摊位。 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和豆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不少早起的人们前来购买。 还有一些小商贩在叫卖着各种日用品和小吃,比不上城东,但也算热闹。 易年买了两个包子,边啃边顺着西大街往北去。 没走多久,一间茶楼出现在了眼前。 不用问。 自己刺杀秦怀胤的消息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既然路过,总要过来看看。 天太早,不过里面还是有几个喝茶的人。 也正常,毕竟来这茶楼都不是为了喝茶的。 易年进门,屋里正喝茶的几个人神色顿时有了变化,不过没人轻举妄动,都在偷偷看着。 店小二也不例外,瞧见来人是易年,神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不过立马恢复了正常,热情的迎了上去。 引着易年来到桌前,恭敬开口道: “客官要喝什么茶?” 易年的包子还没啃完,随意挥了挥手,含糊不清道: “最贵的,去吧…” 店小二听着,开口道: “客官,这里的规矩您应该懂,先付钱,再喝茶…” 易年听着,把最后几口包子咽下,开口道: “那这最贵的茶是不是该由掌柜的亲自端上来呢?” 店小二听着,开口道: “客官,小店没有这个规矩,所…” 话还没说完,楼梯上传来了动静。 “开门做生意,自然要听顾客的,去泡茶,我给客官亲自奉上…” 话音落,一个老人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这人易年没见过,不过敢说这话,想来就是不用问的掌柜的。 见过他的人不少,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多数人都是用掌柜的称呼。 查不出名字,也算是种本事。 掌柜的下楼等着,店小二立马跑去泡茶。 没多大功夫,茶泡好了,掌柜的端着,到了易年桌前。 放下,笑了笑,开口道: “客官慢用…”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说先付钱后喝茶吗?” 掌柜的听着,开口道: “前来买茶自然是先付钱后喝茶,不过这壶茶是送的,自然没这个规矩,客官请…” 说着,给易年倒了一杯。 易年接下,一饮而尽,回味了下,皱了皱眉,开口道: “最贵的茶也不过如此,这里真的是茶楼吗?这么难喝的茶也好意思端出来…” 话一出,整个茶楼瞬间静了下来。 不用问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情报组织,有如此能力,必然有着深厚底蕴。 圣山都不愿意轻易得罪的不用问,此时却被易年贬的如此狠厉。 不知在易年之后还有没有人敢如此说,但之前真的没有。 不过那掌柜的听着易年的嘲讽并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尝了尝,也露出了易年一样的神色,放下茶杯,开口道: “许是哪个伙计泡错了茶,给客官带来了不便,还请谅解,这就给客官换一壶去…”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是泡错了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不用问店大欺客故意的呢…” 掌柜的也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会是那般,就是泡错了,等让我查出是哪个伙计泡错的,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易年听着,点点头。 “如此最好…” 说着,手指一弹,一枚带着油污的铜板插进了价值不菲的茶桌里面,继续道: “方才买包子剩的,就当茶钱了,不用找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瞧见这一幕,另外几桌喝茶的人眼睛差点儿没掉在地上。 找钱? 你自己给了多少钱心里没点儿数吗? 还有比铜板更小的吗? 如果说之前的嘲讽只是含沙射影,那这给钱的一幕就是明目张胆的敲山震虎了。 不用问,或许从开业那天便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觉着易年蹬鼻子上脸定会惹怒这神秘的掌柜时,只见那掌柜的却笑了笑,丝毫没有动怒,开口道: “付钱找钱理所当然,不用问虽是小本买卖,却不会占客官便宜,来人,给客官包一包上好的茶叶…” 第1063章 星夜遇天衍 方才招呼易年的店小二听见,立马朝着后面走去。 易年没动,安静坐着,并没有因为不用问的态度而感到意外。 其实以不用问的超然地位来说,根本不用怕任何人或者任何势力,因为无论办什么事,情报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不用问偏偏如此做了。 不过这看似不寻常的举动却也正常的很。 因为现在的易年早不是之前的易年了。 害怕,便是有忌惮的东西。 这东西无外乎几样,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利益,或是前程。 而这几样,都不在易年的担忧之列。 亲人,只有师父一个,真武巅峰,没人可以威胁到师父安危。 朋友,知道龙桃的人很少,知道周晚的人很多。 不过两个都在落北原,一个背后站着妖族,一个背后是手握北祁兵马的帝国元帅。 爱人,七夏。 现在易年都不知道七夏在哪,甚至是生是死,那便更不会怕不用问威胁。 至于前程,不用问给不了。 利益,这世间很少有能吸引易年的东西。 易年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用百姓常说的一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现在的易年,就是如此。 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甚至对未来迷茫的归墟强者,不用问除非吃错药了才会惹他。 或许各方势力会对不用问有所忌惮,或是不愿意把关系闹僵,但这些对易年来说都不存在。 现在的易年,是一个敢在任何场合随时掀桌子的人。 如果得罪他,就要做好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 不用问显然是知道易年的情况,所以在易年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易年不差这一口茶,之所以等着,等的就是不用问的回应。 要杀秦怀胤的消息是不用问透露出来的,原本没什么,毕竟只要没动手,不用问的消息也只能是谣言,不会对易年造成什么影响。 可有了杜书仁这么一闹,麻烦来了,这便对易年有影响了。 有影响,又不能得罪易年,那便只能拿出等价的东西交换,最起码在易年看来是需要等价的。 不用问懂,易年也懂。 掌柜的与易年默契的在茶桌前等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会儿功夫,店小二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包包好的茶叶,恭敬的递到了桌前。 掌柜的拿起茶叶,开口道: “小小歉意,不成敬意,望客官喝的舒心…” 易年伸手接过,笑了笑,开口道: “多谢…” 说着,提起茶叶转身离去。 易年出门,掌柜的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坐在桌前,看着之前取茶叶的店小二,开口道: “查出是谁了吗?” 店小二点头,“已经处理了…”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这跑腿儿的活你便不用做了…” 掌柜的淡淡说着,店小二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可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神情,反而伸手沾了下茶杯中的茶水,一边轻轻写着字一边开口道: “掌柜的放心,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小的会自己消失,不麻烦掌柜的…” 嘴上服着软儿,手上动作没停。 话说完,写字的手停了下来。 桌上的水渍变成了三个字。 ‘走远了…’ 从店小二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易年离去的西大街。 看见桌上的字,掌柜的苦笑了下,喃喃道: “能听得见吗?” 店小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知道,但愿吧…” 说着,似乎有些不理解,继续道: “掌柜的,为何要对他如此客气?” 掌柜的脸上苦笑更甚,开口道: “圣山按兵不动,西岭不扰不问,南昭关系匪浅,异人有意拉拢,看上去得罪了全天下,但真敢找他报仇的又有几个?” 店小二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这些人为的是他身后那个人?” 掌柜的摇了摇头,“以前或许是,但现在变了…” “为什么?” “因为此子的成长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看上去在青山浪费了二十年,可现在想来,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掌柜的说着,下意识的端起茶杯。 或许是想起了之前被店小二用手沾过,有些嫌弃的放回了桌面。 “南边还没打探出来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消息都没有…” “继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掌柜的交代着,挥了挥手示意店小二退下。 店小二躬身行礼,开口道: “那生尘医馆那边?” 掌柜的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西大街,喃喃道: “那里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马传遍上京,没必要浪费时间…” “是…” 店小二行礼,转身告退。 …… 易年此时正在西大街上走着,没有着急回医馆,而是同寻常人一样逛起了街。 自己的名字虽然出名,但见过自己真人的毕竟是少数。 上京人口千万,总不能每个人都认得自己,所以这街逛起来也没什么麻烦。 一路走一路逛,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星夜苑附近。 这里是晋天星在上京的府邸,听说修建之时花了不少钱。 也正常,天衍殿主的身份地位,北祁怎么讨好都不过分。 不过这装修华丽的宅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的,晋天星虽是北祁人,但在圣山上的时间更多。 没想到逛着逛着逛到了这儿,但没生出进去的打算。 一座空宅子,没什么好看的,看了看时辰,准备回去。 可正经过星夜苑大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第一次来这里时候开门的那个圣山弟子。 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圣山外门弟子,天赋不够进入圣山修行,便在天元各处的圣山落脚点修行,为真正的圣山弟子们提供方便。 看着与酒楼饭店的店小二没什么区别,但与圣山两个字沾边,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就这入不得圣山的一般人,在附近也是十分吃得开的。 瞧见这人出来,虽然认识但没什么打招呼的心思,毕竟自己与圣山的关系在那摆着呢。 若是人家怕沾惹上什么事儿,自己开口反而让人家尴尬。 可正准备离去时,没想到那人却先开了口。 “易公子,稍等…” 易年见,先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 随后一抹苦笑挂上了嘴角,以前叫小师叔,现在变成了易公子。 或许只有剑十一还会继续叫自己小师叔吧。 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瞧见,微笑回应,开口道: “易公子,有人请…” 嗯? 有人请? 易年听着,顿时觉着有些意外。 星夜苑是晋天星的府邸,这人现在请人,主人自然要在家的。 难不成师兄在? 想到此,易年微微有些惊讶,开口道: “晋殿主在?” 那人听着,点点头,一边开门一边道: “殿主吩咐,若是在此碰见易公子便请易公子进去…” 说着,打开门,躬身行礼道: “易公子,请…” 得了这人肯定答复,易年笑了笑。 一个人闲逛时候的孤独在听闻晋天星就在星夜苑时稍稍有些缓解。 与那人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 说着,进了院子,直直朝着晋天星总在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易年嘴角的笑意渐浓。 开门,看见了一个人。 晋天星。 可此时的晋天星却与印象中的差别很大。 晋天星的年纪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大,但对于寿命动辄几百年的修行之人来说却很年轻。 可比他年纪大的卓回风关天海等人根本不显老态,唯独他一副老态龙钟模样。 这是由于强行施展周天星衍术导致寿元大幅度流逝,才显得垂垂老矣。 而寿元流逝可以说是绝症,要不当初也不用带着七夏又去圣山又去南屿。 本以为晋天星会一直那副模样,可没想到现在的却完全变了样。 脸上的褶皱消失,一张不算英俊但也属中上之容的脸出现。 凹陷的眼眶此时与常人无异,原本不经意间总弯下的腰板儿笔直稳定。 垂垂老矣的气息变成了沉稳深邃,之前的满头白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黑发,整齐的梳在身后。 加上总穿在身上的华服,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魅力。 打眼一看,最多也就三四十岁。 用一句话来形容,晋天星年轻了。 不过习惯没变,此时还在盯着屋顶那处镂空,看着白天看不见但却存在的星辰。 但是以前观星时候的深邃神情消失,此时只剩下了淡然。 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也不知在笑什么。 不过这种笑容,大多时候都出现在碰见喜欢的东西的时候。 易年知道,此时的晋天星不是在算,而是真的在欣赏星辰。 看着晋天星恢复年轻,易年嘴角的笑意也浓了些。 几步来到晋天星身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师兄,好久不见…” 师兄,不是晋师兄。 同出一门才会如此称呼。 圣山上认识了不少人,但关系最好的,绝对有晋天星一个。 毕竟这是亲师兄… 第1064章 突来的消息 听见易年的声音,晋天星收回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瞧见易年神情,笑了笑,开口道: “很意外吗?” 一句话,两个意思。 圣山天衍殿主出现在这里意外,变成这副模样也意外。 易年点头,开口道: “意外…” 晋天星又笑了笑,继续道: “哪个多些?”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都多…” 听着易年的回答,晋天星的微笑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小师弟还是如此诚实…” 说着,伸手按下易年的手,指了指旁边椅子,开口道: “坐…” 易年点头,开口道: “师兄,为何到了这里不通知我一声呢,我也好过来看看…” 就算自己命格不算,这些天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也应该早就传到了这里。 听着易年询问,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自然是听师兄的话…” 听见这话,晋天星脸上的笑成了苦笑,开口道: “如今可不能听师兄的话了,当初听了师兄一句,差点儿害得你与七夏姑娘死在圣山…” 这话倒是真的,不过易年却没有怪晋天星半点儿。 毕竟在易年走投无路之时,是师兄给了他一条路。 如果不是去了圣山,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易年也不会打开第三封信,更不会带着七夏去南屿。 摇了摇头,开口道: “圣山一切与师兄无关,记得小时候贪玩,脚磨坏了找师父,师父动都没动一下,只说了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去,始终是自己决定的。 晋天星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怪师兄吗?” 明明之前已经说完了,晋天星却又问了一句。 但易年却不感惊讶,因为晋天星问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怪,是在问自己怪不怪他在万木林大战之时没有露面。 不过易年真的不怪晋天星。 上次在南昭与白笙箫见面之时,白笙箫提过晋天星的情况。 当时晋天星神志不清,已经被桐桐带着离开了圣山,自己大闹圣山他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在瞧见晋天星恢复正常之后,易年方才才会如此惊讶。 而且先不说晋天星知不知道,就冲着晋天星为七夏寻了进万木林的办法,任何罪过都可以抵了。 何况还没有罪过可言,有也只是阴差阳错。 摇了摇头,开口道: “师兄说笑了,哪里会怪师兄,师兄最困难的时候我都不在,要怪也是师兄怪我才是…”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 他信。 师兄弟之间,没什么好遮掩的。 易年瞧见,也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晋天星又笑了笑,开口道: “算吧,毕竟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之所以说是便宜,那是因为晋天星现在的情况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真真实实恢复了他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从进门第一眼,易年就看出来了。 给自己师兄疗伤这人的医术绝对在自己之上,能把天材地宝的生机如此完美的融合进晋天星的身体之中,这等医术简直闻所未闻。 如果是别的事情,易年还能耐得住性子,但医术方面,易年着实喜欢,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开口道: “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为,还请师兄解惑,若是他日碰见,定要好好探讨一番…” 晋天星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听着晋天星的问题,易年眼前一亮。 之前确实有猜测,而晋天星的问题把这猜测做实了。 能有如此医术,天下间只有一人。 医圣,华白。 在青山时候与师父讨论过这早已在大陆消失多年的医圣,本以为再不会听见这人消息,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世间,而且还与自己认识的人有交集。 瞧见易年神情,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桐桐算出了华白的踪迹,他欠白师兄一个人情,碰见了,便顺手救了我…” 顺手… 能把一个痴傻之人治成现在的效果,也就在华白手下算是顺手。 当初自己治镇上那个被山洞吓傻的人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虽然也好的差不多,但代价却是很大的。 闻一闻味道就能让千秋雪恢复神智的清心散,当初自己用了三颗。 晋天星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在南昭的时候没碰见他吗?”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开口道: “华前辈去了南昭?” 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他与我同辈论交,你这声前辈不妥…”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听闻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心思有些乱了,不过师兄你说华…他也去了南昭,那我应该碰见他吗?” 直呼名字不合适,便只能以他代之。 晋天星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你没见到的话,估计是他怕丢人吧…” “丢人?” 易年有些疑惑。 堂堂医圣,怎么可能丢人呢? 看出了易年的疑惑,晋天星开口道: “听说他与白师兄年轻时候认识了同一位女子,这次你白师兄去南昭我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也能看出红鸾星动,想来与那女子有关吧,就是不知何等优秀女子,能同时吸引这二人…” 听着晋天星的话,易年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无数线索在脑海中闪过,全部串联到了一起。 这女子,自然是帝江。 而华白,消失的这些年应该就是去了南屿。 阿夏布衣曾经说过有人教她医术,而且还是人族医术。 这人,很可能就是华白。 因为阿夏布衣会在用人族医术给人疗伤之时,一些小技巧与自己一模一样。 自己是看惯了医圣留下的书,而阿夏布衣则是被华白直接指点,所以才会有这些相似的地方。 阿夏布衣对于学医确实有天赋,可就是这样,还会被人说太笨,那这说话之人眼光就不是一般的高。 普天之下,也就华白敢说。 前后一想,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就是南屿时候没见到,南昭时候也没见到,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这遗憾转瞬即逝,毕竟现在没什么心思去求教。 退出沉思,心思重新放在晋天星身上。 之前没发现,现在看来,自己这师兄经历了一次绝境,这周天星衍术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啊。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帝江不是人族,要不估计全算出来了。 朝着晋天星抱拳,开口道: “恭喜师兄…” 晋天星摆了摆手,开口道: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想算的时候天天算,到头来什么都算不出,不想算了,有些东西却总往脑子里钻,烦死个人…”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烦,怕也是幸福的烦吧…” 晋天星没全部猜出,但易年也没打算说,毕竟那是人家私事。 说着,指了指东边,开口道: “师兄为何不在山上?” 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都能观星,何必拘泥于地方呢?” 说的潇洒,但易年听得出晋天星话里的言不由衷。 不过晋天星没说,定是有不与自己说的道理,便没追问。 开口道: “师兄洒脱,这点我确实要学学…” 晋天星摆了摆手,开口道: “与洒脱无关,只是想安静几天,就是没想到这里也要不安静了…”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可是我扰了师兄清净?” 若说现在大陆哪里最热闹,一定非上京莫属。 北疆对峙一如从前,南屿暂时偃旗息鼓。 七王在南昭差点儿折戟也消停了不少,最近没什么动静。 而上京,随着自己的到来和那个传遍了大江南北的消息,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平静,但这平静一定会结束。 如果自己真的杀了秦怀胤,北祁可能会变得比南昭还乱。 晋天星如此说,也不无道理。 看向易年,开口道: “师弟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我听说你那医馆最近可是挺热闹啊…”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热闹的都闹出人命了,估计还不止这一个…”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用不用我帮你走走?”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还是别了…” “为什么?” 晋天星问着。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不说话,闹事就只是闹事,最多也就送到衙门审审,我若说话,审人的衙门估计就要换成圣山了,师兄好不容易出来躲个清净,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 晋天星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只怕不蹚也要蹚了,现在动静太小,很多人看的不开心,估计有人就快有动作了…” 说着,看向易年,继续道: “你这性子有时候也需要改改,忍的让的多了,总会有人得寸进尺的…” 易年笑了笑,把腰间的茶叶拿了出来,开口道: “师兄,不用问里拿的茶,说是最好的,要不要尝尝?” 听见易年的话,晋天星脸上笑意渐浓。 指了指桌上茶壶,开口道: “不用问的茶那自然是要尝尝的,咱们师兄弟也看看这天下第一的茶楼到底有什么好茶…” 第1065章 联姻 如今上京城暗流涌动,易年想要安稳等到那个自己并不希望等到的日子总要做些什么。 要不屋顶与后后院的声响永远不会消停。 插进桌子里的铜板是敲山震虎,震的是不用问。 而前去不用问也是敲山震虎,震的则是藏在上京城的虎。 方才晋天星说易年性子太弱,一味忍让总会有人得寸进尺,易年拿出茶叶则是告诉自己的师兄,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遇见点儿事便总想着逃离上京的少年了。 用的是拿,不是买,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所以晋天星才会笑。 师兄,总是希望看见师弟成长的。 易年掏出茶叶,刚解开上面的细绳,一股浓郁的茶香飘了出来。 二人的鼻子同时动了动,不用问的茶叶,确实排的上前。 可茶叶虽香,但二人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茶叶上。 等易年把茶包打开之后,直接把那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茶直接洒在了桌面上,师兄弟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张包着茶叶的纸上。 纸张的质量比易年研磨清心散的纸张质量好了太多。 也正常,不用问的东西,除了插在桌子上的铜板之外,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好东西。 当纸张打开之后,上面出现了一行小字。 ‘和亲一事已成,南昭师团不日便抵上京。’ 看着上面的字,易年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茶叶不是不用问的赔偿,上面的消息才是真正的赔偿。 不用问是茶楼,但卖的却是消息。 如今把这消息作为赔偿告诉易年,就证明不用问觉得这消息能抵传言给易年带来麻烦的过。 虽然不知道不用问哪里来的底气觉着这个马上就要被所有人知道的消息能抵,但易年没说什么。 把纸张放在桌上,起身从旁边架子上拿了茶壶,屋里火炉上正好烧着水,抓着不用问拿来的茶泡了一壶,等待茶泡好的功夫又坐回了椅子。 晋天星看着忙活着泡茶的易年,开口道: “不惊讶?”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怎么会不惊讶,基本从不来往的两个大国联姻,怕是千百年都不曾出过的大事儿…” “那师弟觉着为何北祁会与南昭联姻?” 易年把泡好的茶给晋天星倒了一杯,开口道: “南昭现在虽然看似只能固守正南城以南地界,但只要震西军决心回朝,打回去是早晚的事儿,选择联姻,多半是震西军暂时腾不出手了…”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震西军不会回朝支援,多半是因为天虞山塌了的那一截。 那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西荒真的趁虚而入,对南昭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 震西军要守的地方从一处变成了两处,便更腾不出手回朝支援。 之前没觉着有什么,但现在想来,天虞山的倒塌倒是蹊跷了起来。 看来天忍王前去,绝不是救阴阳王与调查戾气那么简单。 或许就是借着调查戾气的原因来办他们的事儿。 震西军无法回朝,南昭便还会是目前的情况,而无处调兵的南昭,只有一个盟友,一个看上去敌对但从未动过刀兵的盟友,北祁。 此时双方联姻,便给了北祁出兵的理由。 只要北祁挥兵南上,江南诸国背腹受敌,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北祁有这个能力也有动机,万连山以北的那片地方同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北祁作为军事缓冲地带。 但这对南昭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地方以前就不是自己的,只是给万连山换了个新主人。 南昭也知道这地方一旦被北祁占了就绝无再还的可能,毕竟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 但北祁与江南诸国不一样,北祁北方有北疆,一旦那边战事再起,占下万连山的军队很可能会回去支援,那时候没了请来的这尊神,万连山就是囊中之物。 不过这中间变数太多,有无数种情况可能发生。 是北祁借着这得来的缓冲地带直冲南昭? 还是北线十城战事吃紧,白白帮南昭打一次工? 亦或是南昭平定混乱休养之后直接北上? 或者是双方联手跨过天虞山塌陷之处共讨西荒?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但这是一个机会。 对南昭来说,这是一个可以解眼下之危的机会。 对北祁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打破南北平衡千年的机会。 世人皆知,秦怀胤的野心远不止眼下的北祁。 一纸婚约,换来了无穷变数。 易年虽然看过几天兵书,但军事造诣也就普通人水平,远没有周信那般深谙此道,无法通过这有限的条件分析出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不过无论是哪种走向,都在一步一步的把天元推向大乱。 想到此,不免叹了口气。 易年能分析出眼下情况,晋天星自然也能。 看向易年,开口道: “原本以为乱的只是圣山,现在看来,若只是圣山大乱倒是最好的情况了…” 易年听着,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师兄,你觉着以后会如何?” 晋天星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师兄不是会算吗?” 晋天星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屋顶,喃喃道: “世间万物皆可算,但唯独人心算不得,这已不是天理之事,而是人心的博弈,未来如何,师兄也不知道了…” 说着,目光重回易年身上,继续道: “这消息现在看来是机密,但只要南昭使团抵达北祁便不再是秘密,不用问却用它来补偿你,不觉着奇怪吗?”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朝着晋天星抱拳行礼,开口道: “这回是我连累师兄了…” 晋天星看着,也苦笑了下,按下易年的手,开口道: “谁让咱们是师兄弟呢,不说这个…” 这消息不值钱,而不用问送的其实也不是消息,而是隐藏在消息背后的东西。 这场联姻,不是南昭与北祁一家能定的,一定有中间人的存在。 而这中间人,只有一个地方能当。 圣山。 也就是说,是圣山主导的这一场联姻。 圣山现在在上京城没什么人,但南昭使团一旦到达,圣山必定来人,而且来的一定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秦怀胤是圣山一手扶持到皇位上的,与圣山的关系自不用说。 如果自己真的要杀秦怀胤,必定要再一次对上圣山。 而有了圣山保护的秦怀胤,绝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自己都可能丢了性命。 不用问送这消息其实是在给自己提醒,一旦南昭使团到达上京,想杀秦怀胤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易年不清楚圣山是想通过联姻有理由给秦怀胤保驾不让自己得手还是想通过这件事达成什么目的,但知道这冬日里沉寂下的大陆太平不了太久了。 晋天星是圣山天衍殿主,按说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不在圣山,作为代理殿主的洪秀也会把消息传过来。 而晋天星不知道,只有一个解释,圣山已经开始防着自己的这位师兄了。 防他,也只有一个解释。 他是自己的师兄。 现在看来,晋天星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必然。 自己这心思玲珑的师兄或许早就想到了万木林大乱之后,他在圣山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现在身上还带着天衍殿主的身份,只是圣山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赶人。 给晋天星续了杯茶,开口道: “师兄在这里观观星,喝喝茶就好,没事儿就不要轻易出去了…” 易年知道,自己在上京城一定还会遇见不少事,如果身在上京的晋天星不闻不问,那便是在向圣山表明态度。 所以只要不插手,与圣山的关系就有缓解的可能。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因为自己被晋天星叫了进来。 不过只要没人发现,今天就无事发生。 外面那个弟子,抹掉他的部分记忆不是什么难事儿。 说话的时候,易年也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神识已经锁定了守在外面的那人身上。 晋天星感受得到易年的气息变化,抬手轻轻一挥,打断了易年神识的锁定,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为圣山活了半辈子,总要为自己活几天…” 听见这话,易年知道,自己这师兄已经下定心思要插手了。 晋天星说着,起身伸了伸腰,继续道: “其实我当初没算错,圣山的大劫在,但解也在,师弟你即使劫也是解,如何发展就看圣山的选择了,不破不立,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易年听着,愣了下,但随即一抹释然神色出现,开口道: “师兄,看来你的周天星衍术是真的大成了…” 晋天星叹了口气,开口道: “成是成了,就是没想到成了之后算出的第一件事会是一个百年的骗局…” 说着,挥手布下一层星辉结界,隔绝了二人的气息与声音,看向易年,开口道: “元氏一族,真的在竹园之中?” 晋天星周天星衍术大成后算出的第一件事,正是元氏一族!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七夏,就是从竹园中出来的…” 晋天星听着,喃喃道: “所以,有人用她威胁你,让你去杀秦怀胤?” 第1066章 活着 易年刚想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把之前分析的情况全部与晋天星说了一遍。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个信得过的人帮着出出主意,总好过自己整日乱想。 在听完易年的叙述之后,晋天星感慨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师弟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想了想,开口道: “依师兄来看,七夏姑娘估计同你想的那般,并不在白云飞或者他身后的人手里,他们或许只是知道七夏姑娘回不来,也许是永远,也许是暂时…”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瞧见易年心思低沉,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好了,不逗你了,师兄虽然算不出七夏姑娘身在何方,但生死还是略有感应的,先死而后生,后生而新生,或许下次见时,才是真正的她…” 听见下次见时,易年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力气太大,把椅子顶到了星辉凝成的结界边缘,直接撞了个粉碎。 眼睛瞪的老大,声音也有些颤抖,一把抓住晋天星的手臂,开口道: “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下次见,那便证明七夏还活着。 易年不在意什么新生后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易年,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的境界虽然还可以,但这身子骨与你比还是差点儿,师弟若是这么抓下去,只怕要将师兄手臂掐断了…” 说着,故意抬了抬胳膊,让易年看看被掐的地方已经凹了下去。 听见晋天星的话,易年这才回过神,尴尬一笑,开口道: “抱歉抱歉,心里一着急没控制住…” 说着,一边松手一边又问了一遍: “师兄说的是真的?” 晋天星装着揉了揉手臂,瞧见易年那副急切样子,也不忍逗他,开口道: “是真的,七夏姑娘虽然未曾露面,但命星仍在,确实活着,而且还有可能因祸得福,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 得了晋天星肯定答复,易年从七夏失踪之后的郁结心思彻底消失。 只要人没事就好。 长长松了口气,朝着晋天星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师兄…” 晋天星第三次按下易年的手臂,开口道: “你我师兄弟之间用不着如此,不过师兄虽然能算出七夏姑娘未死,但却算不出她在何方,茫茫大陆,想找到她不太可能…” 易年听着,开口道: “原本就是想着她若是没事一定会来寻我,所以我才到了这儿,不过净竹寺没等到,医馆也没等到,师兄,你说她是不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才算不到?” 晋天星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有这个可能,所以白云飞才会与你做这个交易,或许他们也是在赌,赌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七夏姑娘回不来…” 易年听着,早就藏在心中的疑惑又起,开口道: “那白云飞为什么不让我立刻杀了秦怀胤,而是要等两个月之久?” 晋天星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清楚,但一定有原因,想不出就是想不出,不用费这个脑筋,等着就好,不过他们也知单独一个七夏姑娘的消息威胁不到你,所以又加了无骨舍利这么个筹码,那你,真的要杀秦怀胤吗?” 得知七夏活着,易年的心情大好。 被晋天星这么一问,便没什么多余心思,开口道: “我与秦怀胤其实没什么过节,当初只是立场不同,现在为无骨舍利杀他,确实有些下不了手,可无骨舍利事关元氏一族,天下间很可能没有第二颗了,所以用他的命,甚至整个人族的安稳换元氏一族从封印中脱困,我也不知如何做了…” 晋天星听着,也苦笑了下,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易年听着这安慰人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自己能做的,依旧是等着。 等七夏回来,等事情出现转机。 实在不行就强闯青山,看看九幽玄天能不能打开竹园封印。 但能打开的可能很小,要不知道九幽玄天的七夏也不会继续与自己寻找五行圣物。 而且有圣山在,想打开封印太过困难。 之前晋天星说过的不破不立,便是此种情况。 如果元氏一族一事被天下知晓,圣山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 那时,或许不用西岭动手,圣山就会在舆论中土崩瓦解。 所以圣山不会轻易让自己打开竹园封印。 谎一旦说了,便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而圆的越多,真相出现的那天反噬便会越狠。 可错了就是错了,总要认的。 圣山敢认错,或许还有重新恢复声誉的那天,不认,便只能把这谎言说死。 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太低,因为圣山这百年时间站的太高了。 骄傲与尊严架着那座山,那座山便不能倒。 所以圣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元氏一族永远困在封印之中,直到困到最后一个人消失。 到时候死无对证,便没人敢质疑圣山。 易年不光要与圣山争,还要与时间斗,所以真的没时间再寻一颗可能百年都不会再出现的无骨舍利。 自己能活这么长,元氏一族却不一定能挺这么久。 叹了口气,这回不是因为七夏,而是因为元氏一族。 下意识的往后坐去,晋天星指了指易年身后。 易年一愣,回头看去,这才意识到椅子已经在自己的摧残下不成样子了。 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改天赔师兄一把…” 说着,又拉了张椅子过来,请着晋天星坐下,倒了杯茶。 晋天星喝了口,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既然有了眉目,便别想那么多了,有路就走,怎么走咱们自己说了算,没路,开条路就好…”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转头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晋天星听着,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纸,又看了几眼,开口道: “听说你与南北北关系不错?” 易年听着,笑了笑。 晋天星说的关系不错与周晚的调笑不一样,与杜书仁的大骂也不一样,只是询问,估计是觉着自己与南北北的关系能分析出什么。 点点头,开口道: “我与南北北关系还可以,古境中帮过她,带着七夏途经南昭的时候也得了她不少照拂,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所以关于联姻一事知道的与师兄知道的一样多…” 在自己看来,与南北北只是半年没见,但在南北北看来,已经快两年了,所以才用了很久这个词。 晋天星听着,开口道: “那师弟觉着这南北联姻的主角会是谁?” 易年听着,愣了下。 别说两国联姻,就是寻常人家也要讲个门当户对,所以这联姻二人的身份自然应该登对。 北祁皇室没有女子,只有兄弟四个。 四皇子自幼失踪,秦怀素下落不明,当今皇帝秦怀胤已有家室,都没法联姻。 所以只剩下一个人,远在天虞山的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平西王,秦怀真。 而南昭,自然是公主南北北。 想到此,易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被南家捧在手心的南北北,没想到有天也会沦落为成为一颗棋子的地步。 那等身份都会成为棋子,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既然使团已经出发,就说明这事儿已经成了。 有圣山在,想不成也难。 晋天星瞧见易年反应,笑了笑,开口道: “你在上京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南北北不想嫁过来找你想办法,你会不会帮她?” 这猜测有可能成真,毕竟也只有易年有随时掀桌子的底气。 听着晋天星的询问,易年想了想,点点头,开口道: “会…” “为什么?” “我管不得太多人,但朋友还是能帮帮的,她愿意嫁那没什么可说,她不愿意嫁那便不是她的事,北祁皇室不是什么善地,没理由看着朋友进火堆不管…” 听见易年的诚实回答,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不怕七夏姑娘回来误会你?”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 只有两个字,但坚定异常。 因为七夏真的不会。 瞧见易年摇头,晋天星开口道: “对了,杜书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杜书仁已经死了,但死因很蹊跷,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了想,开口道: “因我而起,总要去看看的,估计白书应该已经送到医馆了…” “不怕别人把你吃了?” 晋天星笑道。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不是说我性子太软要改改吗,估计没什么地方比过几天的杜府更炼人的了,不过想吃我,也得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这个好牙口…” 晋天星听着,脸上笑意更甚。 开口道: “用不用师兄陪你去?”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师兄好不容易清静几天,还是别惹这麻烦了,我有分寸,对了,桐桐怎么样了,有日子不见倒是有些想她了…” 转移话题,喝杯茶看向晋天星。 晋天星听着,抬眼看了眼天,开口道: “估计快回来了,那小丫头也是爱凑热闹的…” 第1067章 杜府来人 说着,看了眼易年,眼中带着笑意,继续道: “或许回来的时候还会带点儿惊喜呢…” 易年听着,眉毛一挑,开口道: “什么惊喜?师兄可是算到了什么?” 晋天星又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可能到时候就知道了,方才不是说了吗,有些东西算不得,会变成什么要都是人心的选择,不能强求…” 听见晋天星如此说,易年也没继续问。 自己这师兄不想说,一般人还真问不出什么。 晋天星命人弄了饭菜,又准备了美酒,师兄弟两个从中午喝到了天黑。 以前无论是在圣山还是在上京时候,还真没怎么与晋天星喝过酒。 那时候晋天星整日盯着天空看,似乎那星辰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现在虽说放下了‘执念’,但习惯还在。 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夜空中。 此时天空繁星璀璨,这场面在冬日里难得一见。 说也说了,见也见了,喝也喝了,易年便准备回去。 晋天星没有挽留,点点头,与易年交代着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找他,自家师兄弟,不是外人。 易年点点头,与晋天星行礼告退。 那在外面守了一天的外门弟子瞧见易年出来,赶着马车就要送易年回去,前后态度大变。 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但心性确实不太适合修行,心里装了太多外物。 不过易年不会说,也不会流露出什么鄙夷神色,人往高处走,太正常不过。 婉拒这人,独自离开了星夜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上京城被璀璨的灯光照亮,永不关闭的城门,让这座天下第一大城更显伟岸。 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给这寒冷夜里带来的几分温暖。 夜市里灯火通明,各种小吃摊和商店热闹非凡,香气四溢。 远处的宫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重威严,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耀着神秘的光辉。 河流穿城而过,不过此时冰雪覆盖了河面,孩童在大人的陪同下玩着爬犁冰壶,享受着北方小孩独有的童年。 易年瞧见,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自己与小愚在青山疯玩儿的时候。 停下脚步,拄着护城河的围栏,看着里面玩耍的孩童。 看了会儿,有个孩子走了过来。 可能是瞧见易年看的入神,以为他也想玩,犹豫了下,把手中的鞭子递向易年,开口道: “叔叔,我的借你…” 一声叔叔,把易年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瞧见身前小孩,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小孩脑袋,开口道: “谢谢你,叔叔不玩儿,你快去玩吧…” 小孩听着,歪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你怎么看的这么入迷?”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叔叔小时候也玩过,也是和朋友一起…” 说着,指了指小孩身后,开口道: “去玩吧,你朋友叫你呢…” 小孩回头看去,正瞧见另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正站在冰面招手。 有人在叫,便没有再邀请易年,摆摆手,立马朝着河面跑了过去。 看着小孩走远,易年脸上的笑意变成了苦笑。 在青山的时候,小虎子张口一个易年哥哥闭口一个易年哥哥,没想到现在竟被叫成了叔叔。 原来时间,真的会在不经意间溜走。 回想起这些天总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从脑海中升了起来,难不成自己真的老了? 可能吧。 或者,也可以叫做成熟。 从青山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三年了,这还是在梵天净土中偷了一年。 不光自己,七夏周晚龙桃都是。 还好几人的境界都远超同龄,要不浪费这一年的时间,估计已经被如今多的有些夸张的天才们甩出老远了。 摇了摇头,没了继续看的心思,转身朝着医馆走去。 回到医馆,已经到了深夜。 方才还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不知何时消失了,天空被乌云覆盖,低的吓人,估计一会儿雪就会落下来了。 伸手扶住风铃,吱呀一声,木门那难听的声音响在了夜里。 这门,总忘了修。 明天有空必须修好,要不这吱呀声确实有些烦人。 推门进屋,点起油灯。 没有外面街道上的灯笼亮,但也能照亮小小医馆的一隅。 后院取了炭,火炉拢了起来。 烧水的功夫,雪落了下来。 把躺椅搬回门口,水开之后,抓了把茶叶扔了进去。 随意从柜台上拿出本书,借着油灯光亮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茶香飘起。 闻着没有那间茶楼的好闻,不过喝着舒服。 今夜很静,雪无声落着。 房顶没有声响,后院没有脚印。 乌衣巷里没有偶尔驻足观望的人,感觉不到那监视的目光。 看来这一趟不用问没白去,估计医馆还能安静几天。 与晋天星喝了不少酒,没用修为清除酒意,要不用宋令关的话来说,就是白喝了。 原本想着喝了几口茶解酒,没想到眩晕感觉却从脑海中传了出来。 师兄这酒,后劲儿挺大。 书往身上一放,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轻微的鼾声成了雪夜中唯一的声音。 一夜无话… 清晨时候,阳光落在了脸上。 少年睫毛轻动,心思渐渐回归。 静息片刻,睁开了眼睛,瞧见院子外面又排起了长队。 真的只是排队,隔壁包子铺的生意似乎永远都这么好。 起身伸了伸懒腰,去了后厨生了火。 熬上粥,弄了两个小咸菜。 都是买的,自己没这个手艺,这东西放不坏,实惠。 趁着熬粥的功夫,把院子里的雪扫了扫。 一边扫着,一边想着下雪下雨哪个好。 下雨不用收拾,但雨声烦人。 下雪没有声音,可收拾起来很麻烦。 各有利弊,又不能不下。 想着想着,一抹苦笑上了嘴角。 摇了摇头,喃喃道: “这是有多无聊,才会想这些事情…” 不过这也不怪易年,因为现在确实无聊。 楼上楼下几个房间,却没人住。 整天坐在椅子上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回医馆不算回家,虽然地契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胡思乱想的收拾完院子,后厨飘来可熟悉的味道。 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粥,又回到躺椅上继续躺着看书。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昨夜那难听的吱呀声,起身去屋里找了工具到了门口。 好不容易想起来,这回不修下次又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了。 正活动着木门的时候,只见巷子里来了一顶轿子。 轿夫吆喝着喊开人群,停在了医馆门口。 易年瞧见,停下了手里的活。 正看着的时候,帘子掀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看上去二十左右,样貌中上,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左臂上带着孝,应该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易年不认得女子,不过那女子应该是奔着医馆来的。 果然,那女子下了轿子之后,直直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双眼中满是愤恨,但在极力压制。 两只手死死捏着袖口,关节发白,不知是被冻白的还是握白的。 显然,后者可能更大。 走到医馆门口,看着正拿着锤子的易年,开口道: “敢问这里可是生尘医馆?” 易年点点头,“是…” 女子听着,开口道: “易年在吗?麻烦通报一声,多谢…” 易年听见,嘴角起了一抹苦笑。 自己就这么像个伙计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女子,谁能想到一个归墟境界的高手会穿的破衣娄嗖拿着锤子在这里修门。 身上的衣服是当初回来时候随意买的,远没有周晚送的那些华美精致。 另外已经几天没换了,虽不至于散发出什么异味儿,但看上去着实有些不雅观。 人靠衣装佛靠金,这话一点儿不假。 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我就是,请问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听见眼前的人说自己就是易年,白衣女子脸上立马布上了一层寒霜。 双眼盯着易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瞧那架势,似乎随时有可能扑上去给易年一口。 易年不知何时得罪过女子,没有动,只是看着。 一个普通人,就算自己站在这里让她打,累都能累死她。 瞧见易年那副云淡风轻样子,女子眼中愤怒更甚,但终归没有动手。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愤怒,开口道: “家父临终前曾交代,如果易公子有时间,还请麻烦易公子去送他最后一程…”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请柬,递给了易年。 易年瞧见,伸手接下。 当瞧见上面那个杜字之时,猜到了女子身份。 这女子,应该是内阁大学士杜书的女儿。 女子送完请柬,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转身回了轿子令人离开,瞧那架势,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看见女子离开,易年挠了挠头。 随即眼前一亮,目光落在了请柬上面。 一抹苦笑上脸,看着轿子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杜大人啊杜大人,您老人家骂了我那么多天,这最后一程我是送还是不送呢?” 第1068章 尸鬼故人 之前被杜书仁堵在医馆骂了七天,按理说易年应该很恨这个老头才是。 但杜书仁骂人与市井流氓骂人不一样,一不问候家人,二不问候朋友,从头到尾长篇大论,只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易年。 看上去只是因为愤怒而开口,但为的却是劝阻易年,让他不要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易年才会忍他七天,甚至在那老头口渴的时候还会送上杯茶。 原本以为杜书仁是秦怀胤的忠实拥趸,闹了这么多天只为牵制住自己。 毕竟医馆里面天天热闹,所有人就都知道自己在哪。 如果有天不热闹了,那自己在外人来看就真的可能去杀秦怀胤了。 可这看似很符合逻辑的事实,却因这顶轿子的到来完全变了。 这封被杜小姐亲自送来的白书,让易年不得不重新审视杜书仁的立场。 回到躺椅上,打开这封自己预料之中又有些意外的请柬,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内容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越是没问题便越有问题。 首先,杜府遭了大难,正是这对儿孤儿寡母难受时候,可杜小姐却不得不尊重父亲遗愿,忍着愤怒来给自己这个大仇人送请柬。 为什么? 其次,这今日京中已有传言,秦怀胤会去送杜书仁最后一程。 皇帝出宫这种事情该是秘密,就算走漏风声,也不会弄得满城皆知,特别是在这种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的时候。 可秦怀胤的决定却早早传了出来,似乎根本没想防着自己。 那这,又是为什么? 是觉着凭借大内侍卫就能阻挡归墟境界的自己,还是赌自己不会弑君? 这种拿命赌别人决定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秦怀胤身上? 易年摇了摇头,想不通。 虽然想不通,但易年知道,杜书仁的死真的有问题。 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暂时还想不通。 正想着的时候,嘴角起了一抹无奈笑意。 坐在医馆里当然想不通,但去看看说不定就清楚了。 虽然不是仵作出身,可由于职业关系,懂得还是比普通人多些的。 原本没机会去看,不过这封请柬到了,机会便来了。 躺在躺椅上,没看书,没喝茶,一直在脑海中回想着杜书仁这些天说过的话。 从早上一直想到了晚上,不过始终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天色不知何时黑了下来,星星点点几片雪花落下。 看着雪花,叹了口气,明天又要扫院子了。 旁边的火炉一直熄着,起身准备烧点水。 刚起身,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男子,穿着一身便装,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那站立的姿势却有着军中之人才会带着的习惯。 这种习惯,即使想着隐藏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透露。 看着那身影,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没等开口,只听那男子开口道: “请问这里是生尘医馆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正是,不知阁下得了什么病,可是要来瞧瞧?” 男子听见,也笑了笑,开口道: “那敢问,相思和解?” 易年听着,脸上出现了些许尴尬神情,不过转瞬即逝,指了指后面,开口道: “相思无解,不过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屋中备了些烈酒,倒是可以一试…” 男子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没想到易兄弟竟然会开玩笑…” 易年也是一笑,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郑大哥也会开玩笑,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进来吧…” 男子听着,点点头,推门进院。 这人,易年认得,正是凤羽营副统帅郑少安。 南昭使团即将到来,他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毕竟凤羽营是南昭门面,出访北祁有凤羽营负责守卫工作很合情理。 易年与郑少安虽然在正南城一事之后便没见过面,但联系还是有的。 天虞山以及腾腾县征兵一事,易年都给郑少安去过书信。 用周晚的话来说,那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虽然易年不做官,但有郑少安这么一层关系在,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去办。 凤羽营可以说是易年一手救下来的,所以对于易年所托,郑少安无比在意。 其实这些事找南北北也可以,不过找郑少安更合适。 郑少安进院,易年立马迎了上去。 瞧见易年那欣喜但不惊讶的神色后,郑少安开口道: “易兄弟这是早知道我要来了?”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知道南昭要来人,不过没想到郑大哥会亲自过来,有,进屋,北祁不比南昭,晚上能冻死个人…” 说着,引着郑少安进了屋。 泡了茶,让郑少安先喝着,出去一趟,托着二胖哥家还没收工的伙计去街上酒楼买了些酒菜。 按理说到了上京,自己就算半个主人,好酒好菜自然要招呼上。 不过郑少安如此打扮,多半就是不想别人认出,那去酒楼就有些不合适了。 医馆难得清静,正好招待郑少安。 二胖哥家的伙计手脚麻利,没多大功夫一桌子酒席备好,二人一人一边,痛饮起来。 喝酒时候说话多半都是聊聊过去的共同话题,而二人正好就有。 无论是龙首山的营救还是义庄的相处,或是南昭皇宫的大战,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没完没了了。 深夜时候,满桌狼藉,二人的眼神都涣散了几分。 修行之人喝酒就是麻烦,这要是忍不住元力运行把酒意驱散,那喝的几坛就白喝了。 不过二人都忍得住,可能原本酒量就都不错。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易年托付郑少安的事儿。 郑少安一口酒喝下,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你那匹马我亲自去找过,也派人找过,不过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不过你放心,只要它还在南昭,我一定给你找到…” 易年听着,开口道: “随缘吧,现在南昭正值多事之秋,郑大哥可别因为我这点儿小事儿分了心思…” 一提多事,郑少安的神色变了变。 如果说这两年南昭现在谁最累,那一定是郑少安。 由于凤羽营的特殊性,只要哪里出了问题,凤羽营一定是第一个到的。 这两年,凤羽营在南昭地界上说不定跑了多少个来回。 瞧见郑少安神色微变,易年歉意的举起酒杯,开口道: “郑大哥,我这人不会说话,我敬…” 易年的话还没说完,郑少安一把按住易年的手臂,咧嘴一笑,开口道: “事实就是事实,哪里有那么多好忌讳的,不过南昭一定会恢复原样的,有朝一日,定要将那些宵小之辈赶回万连山…” 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易年瞧见,也跟着喝了一杯。 郑少安把酒杯一放,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的马我没给你找到,不过另一件事调查清楚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封印递给了易年。 信刚出手,郑少安便一头扎在了桌子上。 看着睡过去的郑少安,易年叹了口气。 以郑少安的修为,即使醉了也能立马清醒,现在睡去,多半是自己想醉了。 烦心事情太多,偶尔的逃避倒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放下信,把郑少安抬了起来,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盖好被子,旁边放了茶水。 忙着这些的时候,郑少安说起了梦话。 听不太清楚,只能听见杀杀杀什么的。 估计这凤羽营统帅梦中还想着杀敌呢。 出了房间,没有收拾桌上的东西,拿起信,小心翼翼打开,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当瞧见自己拜托郑少安调查的结果时,眉心皱了起来。 在酆都一事之后,易年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去了圣山,一封寄去了南昭。 寄去南昭的,正是给郑少安的。 信中拜托郑少安帮自己调查一件事,更准确的说是调查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了几年的人。 小石村中,在那场雨夜中死在和六手上的人。 石盼。 石羽的妹妹。 这个人对易年来说很陌生,但也很熟悉。 活着的时候见过,不过那时不认得。 后来知道了,然后在正南城中将石盼一家三口带回了小石村。 棺材,自己买的。 坟,自己挖的。 墓碑上的字都是自己刻的。 之所以让郑少安调查一个早就死了的人,那是因为在酆都城见到的尸鬼,与石盼长的一模一样。 所以在尸鬼脸上黑气退去之后,易年便不再忍心下杀手,虽然她已经死了。 天元人口千万,长相相似的人不少,易年不确定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不是石盼,毕竟那时看的也不算特别清晰,所以才让郑少安帮着调查。 而信上的内容,让易年知道,自己看见的确实是石盼。 小石村旁边山上,石盼的坟有被人挖开的痕迹,尸体,只剩下了两具,一大一小。 唯独石盼的尸体不见了。 也就是说,石盼,就是尸鬼。 而让易年更加在意的情况也被郑少安调查出来了。 石羽,石盼,还有小石村里不少人,户籍信息都不完善,而且大部分都是伪造的,不过有些年头了。 若是官府来查,估计什么也查不出,但对郑少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而郑少安的调查结果也很清晰,小石村那些户籍不明的人,多半都来自北祁槐江州… 第1069章 失踪 可无论是石盼也好,还是小石村部分人的祖籍,都不是让易年皱眉的主要原因。 石盼虽说认识,可毕竟已经死了,如今虽然被人炼制成了尸鬼,但只有本能,前世种种早已随着生机断绝烟消云散。 而小石村村民的祖籍一事虽有蹊跷,不过和自己关系不大,最多就是疑惑,只要好奇心不强也不是什么问题。 真正让易年在意的是信上的另一个内容,小翠,也就是石羽,失踪了。 石羽的命很不好,无数的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换成一般人早就已经崩溃了。 不过石羽的命也很好,因为她碰到了易年。 一个不在意她的出身还愿意倾囊相授的公子,也是师父。 如果没有易年,石羽或许在回家的那晚就已经死了。 有了易年的帮助,石羽成了修行之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初带着七夏离开南昭之时,易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石羽,但不能把石羽带在身边。 实力低微的石羽,跟着易年只会死的更快。 那时石羽一直在书院,所以易年便托着庄院长多加照拂,可根据郑少安调查的情况来看,石羽在自己离开之后也离开了书院。 易年能理解,毕竟书院不是她的家。 身怀大业浮屠,已经不惧怕阴灵之物,回小石村也正常。 线索也证明了石羽在离开书院之后确实是朝着小石村去的,但小石村却没有石羽的任何踪迹。 不止小石村,郑少安在空闲时候差不多把正南城翻了遍,依旧没有发现石羽的踪迹。 石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这失踪,绝不是石羽主动的,因为她知道她的公子会惦记她。 懂事的石羽,绝不会办出这令人担忧的事儿。 石盼的尸体被盗,石羽失踪,小石村多人来历不明,一个又一个谜团,全部指向了酆都。 所以这相隔万里的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会儿,但没想出什么有用东西。 信上的内容不全,想要知道的更多只能等郑少安醒来再说。 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收拾起了桌子。 忙活完,煮了茶水又坐在门口拿起信看了起来。 依旧没什么头绪,随手扔在了火炉里。 纸张亮起,随后化成了飞灰。 叹了口气,不再想了。 石羽已经失踪了一年多,可能留存的线索已经全断了,现在就算想寻也没处去寻。 再说了,郑少安已经找了许久,自己不可能比郑少安搜寻的更仔细。 只能用对待七夏同样的办法,让她来寻自己。 毕竟上京的传言传开,天下怕是没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失踪,易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觉会出大事,但却想不出这大事是什么。 长长叹了口气,盯着夜空发起了呆。 月落日升,乌衣巷又热闹了起来。 易年从发呆中渐渐醒来,旁边桌上的茶又冻成了一坨冰,挤破了茶壶。 瞧见茶壶破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三个了… 若是再这么发呆下去,茶壶怕是不够用了。 起身收拾了下,拿着钱出了门。 往左走了会儿,排在了队伍最后面。 有客人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喝自己那怎么煮怎么串味儿的粥。 排队的时候时不时还会有目光投来,感觉不到什么敌意,多半都是好奇。 排到隔壁包子铺,二胖瞧见队伍中的易年,无奈的小声抱怨了几句。 以前就说过,想吃包子直接过来取就是,没必要排队。 这话能对易年说,但让旁人听见了不好。 其实大多数人不是不喜欢特权,只是讨厌享受特权的不是自己。 买了包子,与二胖哥道别,转身回了小院。 一进屋,正瞧见郑少安打着哈欠从屋中出来。 瞧见易年买了东西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 “昨天有点儿失态了,好些日子没喝酒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郑大哥忧心事儿太多,偶尔醉上一醉也算缓缓…” 说着,指了指早已准备好的水,继续道: “洗洗吧,准备吃饭,这包子别看样子不怎么样,但味道绝对没的说…” 自己的手艺不咋地,但二胖哥的手艺绝对值得一夸。 郑少安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能得易兄弟夸奖,看来这包子确实不错,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说着,转身收拾去了。 二胖哥的手艺确实没的说,两笼包子,大多数全进了郑少安的肚子,一边吃一边夸。 甚至最后还把易年剩下的半个也抢了去一口吞掉,喝下最后一口粥,舒服的往后一躺。 瞧那样子,与当初的剑十一没什么区别。 饭后,二人坐在门口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人群已经开始退去乌衣巷。 郑少安感慨道: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城,连条小巷子都这么热闹…”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正南城也不差啊,上京城可没有哪条街能与天字街相比的…” 听见易年的话,郑少安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是以前,自打东北两面战事起了,正南城远远比不得当初了,以前是繁华随处可见,现在是难民随处可见,我是军人,以前总觉得上阵杀敌是军人使命,但真正见了战争,却由衷的不想打仗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战争与打架完全是两个概念,与剿匪平乱也完全不同。 真正的战争就是一台绞肉机,每时每刻都在贪婪的吞噬生命,那种惨烈状况,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数万或是数十万人聚在一起,光是气势就足以压的许多人不敢动弹。 个人能力在真正的战争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哪怕是南行一那等绝世强者。 杀人,也是需要力气的。 而且杀上几十几百几千甚至几万,根本左右不得战场的大势。 如果一己之力就能定战争输赢,江南诸国早被南行一打回万连山了。 给郑少安倒了杯茶,开口道: “南昭现在情况如何?” 郑少安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都在默契的休养生息,不过战事早晚会再起的,我看最多也就明年开春,东边的叛军与江南诸国都清楚,如果选择停下,只要震西军腾出手来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 后面没说,但易年清楚。 与当初自己分析的差不多,天虞山塌下去的那一段,给这场战争又带来了变数。 所以,联姻成了南昭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办法之一。 郑少安说完,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昨天看的信,不至于让郑少安亲自跑一趟,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易年听着,开口道: “想必南昭使团已经过了离江了吧?” 郑少安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开口笑道: “易兄弟的消息还真灵通…” 易年也笑了笑。 不灵通就怪了,这消息可是牺牲了自己的清静换来的。 瞧见易年反应,郑少安喝了口茶,开口道: “我先过来一是探查一下情况,再给你送个信儿,二是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易年看向郑少安,开口道: “找我办?” 郑少安笑了笑,开口道: “易兄弟真是聪明,这事儿也只有易兄弟能办,就是不知道易兄弟肯不肯…” 易年听着郑少安的恭维,笑了笑,开口道: “郑大哥不远万里而来,若是我能办到,自当尽力…” 郑少安哈哈一笑,一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着,起身看了看院外,瞧见没人偷听,开口道: “公主殿下什么心思易兄弟你应该清楚,你消失这一年多又值南昭大乱,公主殿下心里压了太多的事,我看着都心疼,现在你出现了,南昭战事也暂时停了,可这联姻一事又把公主殿下卷了进来,我怕她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这压力崩溃,所以易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公主殿下…”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南北北这些日子确实艰难,先有正南大乱,又有硝烟四起,现在又成了换取南昭一线生机的筹码,换做一般人或许真的早就崩溃了,也就南北北那坚韧性子才能挺到现在。 之前晋天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已经回了。 现在郑少安提出请求,易年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反感心思。 看向郑少安,开口道: “不知这是郑大哥的意思还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郑少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区别吗?” 易年点点头,“当然有,若是公主殿下同意,我自然不好做什么,她为了南昭,我身为朋友自然不能坏了她的大义,不过她若是不愿,同样身为朋友,怎么也要帮上一把,最起码也要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联姻一事是圣山撮合,南昭与北祁也同意,一般人根本不敢破坏,就连最大的受害者江南诸国都不敢吭声。 但不敢破坏的人中却不包括易年。 现在的易年,是天下间为数不多敢与这三家同时翻脸结仇的存在… 第1070章 姜家后人 与圣山,早因万木林一事翻了脸。 虽然那一战之后双方再没有任何来往。 与北祁,若是按传言那般下去,也早晚都会翻脸。 秦怀胤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易年这种脱离掌控又随时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存在。 明面不敢动手,也会在暗中搞些小动作。 一旦惹恼了易年或者易年真的被逼到绝境杀了秦怀胤,这仇就算是结下了。 与南昭最不可能但也最可能,因为一旦破坏联姻,就是把南昭逼上了绝路。 而被逼上绝路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听着易年的回答,郑少安沉默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似乎没了喝茶的心思。 南北北可以说是郑少安看着长大的,关系自不用说。 特别是在南北北执掌凤羽营之后,那不输任何军人的坚韧性子更是赢得了凤羽营众人的心。 这南昭公主,凤羽营统帅,从来都不是一个花瓶。 虽然有时任性了些,但骨子里的军人血性,她同样不少。 所以郑少安不忍看着南北北跳进火坑,或许这才是他提前来北祁的原因。 郑少安知道,能救南北北的只有易年。 先把易年委托的事情办完,再提请求,成功的几率自然会大上几分。 可这所有的一切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南北北是如何想的。 她若为了大义牺牲自己,易年即使身为朋友也没有出手的立场。 郑少安知道南北北对易年的心思,但他不确定在家国面前,南北北会把哪个放在第一个。 看着沉默下去的郑少安,易年知道,今日所提乃是他私下决定的。 同样拍了拍郑少安的肩膀,开口道: “郑大哥不用担心,现在日子还早,等使团到了我亲自去看看,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真话假话还是听得出的,如果公主殿下不愿意,北祁没人能娶的了她…” 郑少安听着,叹了口气。 现如今只能按照易年说的办。 等… 拿起茶喝了口,开口道: “听说易兄弟要杀秦怀胤?”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郑大哥不是都听见了吗…” 听着易年的答非所问,郑少安愣了下,随后语气立马高了几分,开口道: “你还真要杀秦怀胤?” 在郑少安看来,易年绝不是草菅人命之人,更何况秦怀胤还不是普通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北祁安稳。 所以如果消息是假的,易年应该否认才是。 而如今问起,易年却没有肯定答复,那只有一个原因,易年真的动了杀心,或者说,在某一刻动了杀心。 瞧见郑少安的反应,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去星夜苑之前易年没想清楚为什么自己要杀秦怀胤的消息会被传出去,不过知道了晋天星的处境以及郑少安此时的反应,易年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有人,在挑拨自己与北祁的关系。 能成帝王,秦怀胤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会把这消息一笑带过。 所以从消息传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与北祁的分道扬镳,最起码在秦怀胤坐在那个位置的时间内。 那到底是谁要挑拨自己与北祁的关系呢? 可能是白云飞,也可能是别人。 想不出。 易年摇了摇头,没再去想。 现在自己的糟心事儿已经够多了,若是天天坐在这里想,只怕会把自己逼疯了不可。 没有回答郑少安的问题,窝在了躺椅上,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郑少安瞧见,苦笑了下,也学着易年的样子看起了天。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儿。 这一躺,便到了晌午。 昨天喝的不少,二人都没了喝酒心思。 易年转头看向郑少安,开口道: “郑大哥,若是闲着无聊可以出去逛逛,这上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不过我就不陪你去了…” 不是懒,而是不方便。 自己走到哪都被人盯着,如果与郑少安一起出去,难免会让人注意到这凤羽营副统帅。 郑少安既然乔装而来,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听着易年的话,郑少安点点头,开口道: “是得出去看看…” 北祁会安排南昭使团在上京的住所,但环境总是要侦查一番才会放心。 没与易年客套,收拾下便出了门。 小院里,又剩下了易年一个。 天色擦黑时候,郑少安提着食盒回来了。 二人坐在大厅,又对饮了起来。 昨天郑少安醉的太快,信上的内容易年没法细问。 如果只是调查结果,易年自然是信得过郑少安的,但现在石羽失踪了,怎么也要问问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而这一问,让易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关于小石村人来历的细节。 郑少安调查过,这些人祖上多是来自槐江州,所以在作为先锋前来北祁探查之时,郑少安去了一趟槐江州。 信是之前写的,所以槐江州的情况并没有记载。 在槐江州探寻之时,郑少安发现小石村人往上数几辈几乎都改过姓,看上去有几分隐姓埋名的意思。 而这些姓氏中,有一个姓氏的出现最为频繁。 姜。 姜家坟的姜。 在听见这个情况后,易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小石村人,更准确的说是石家姐妹,会不会就是姜家后人。 而在这个念头升起之后,易年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首先,小石村如果只是个普通村子,出现有修行天赋的修行之人几率本就不大,毕竟青山镇百年时间才出了两个,就算算上小愚,那也才三个。 那小石村出现石羽这种天赋好到夸张的修行之人的几率就更小了,除非有血脉流传。 石羽偏偏还是至阴之体,天生便吸引阴灵。 而姜家的功法又是以淬炼阴灵为主,这情况绝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的。 如果只是一个石羽也还好,可偏偏石盼成了尸鬼。 要知道,炼制尸鬼对尸体的要求极高。 死因,怨念,体质,天赋,缺一不可。 忘了与郑少安喝酒,脑海中开始翻着当初给石盼下葬的过程。 那时石盼一家三口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石羽的外甥与妹夫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石盼呢? 易年仔细搜寻着记忆,半晌后终于想了起来。 没有。 甚至那时已经死去的石盼看上去都与常人无异。 记忆继续,手指开始飞快掐着,算着被自己亲手刻在墓碑上的石盼的生辰八字。 当最后一指掐完之时,易年已经没了喝酒的心思。 那时石羽悲痛欲绝,易年自然没心思注意石盼的生辰。 可现在一算,竟然又有所发现。 石盼不是至阴之体,但却是万中无一的阴阳相合之相。 人占五行,又分阴阳。 但无论男女,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是阴阳平衡之相,总会多多少少有些偏差。 不过以庞大的人口数量做根基,即使几率再小,也总是有的。 可石盼不多不少,正是阴阳五五之分。 虽然比不上石羽的至阴之体,但也算绝佳的修行天赋。 姐妹两个,都是天才。 放在小石村不太可能,但放在姜家呢? 石盼是在酆都的养尸地被炼制成尸鬼的,如果这一系列的线索都不能证明她们姐妹就是姜家后人,易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那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也是姜家后人? 很有可能! 这炼制尸鬼之术,看来也是姜家绝学。 所以石羽的失踪很可能与他有关系! 他能找到石盼的坟,就有掳走石羽的可能。 想到此,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石羽依旧下落不明,但易年知道,石羽不会死。 一个身怀至阴之体的人,活着远远比死去有价值,尸鬼再强,也没有至阴之体的炼魂之术大成强! 消失了数百年的姜家,难道也要在这乱世之中重回天元了吗? 郑少安瞧见易年那变了又变的神色,开口道: “怎么了,有发现?” 易年听着,退出了沉思,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想起了些事情…” 姜家的事情只是猜测,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了也是白说。 再说郑少安的烦心事也不少,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端起酒杯,开口道: “来,喝酒…” “来,喝…” 推杯换盏声音响起,挂在柱子上的油灯摇曳着二人的影子。 与昨天一样,先倒下的还是郑少安。 把郑少安抬进屋中,转身去了门口。 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姜家一事,虽然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却没什么用。 酆都现在只有游魂,养尸地里的尸鬼不见了,那苍老声音的主人也不见了,打了自己三掌的东西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找,只怕比寻找七夏还难,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着想着,目光逐渐呆滞…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但又不怎么亮,阴的吓人。 一阵东风过后,雪落了下来。 鹅毛般的大雪很快盖满了小院,易年从发呆中醒了过来。 收拾了一番,换了件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宿醉的郑少安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开口道: “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易年回头,开口道: “参加葬礼…” 第1071章 葬礼 东大街,上京城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地方。 每个宅子的主人都是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平时早朝时候,一顶顶轿子一辆辆马车便会从这里出来,去往上京城那间最大的宅子。 过了中街路口便很少有普通百姓通行,宅子的下人们多数时候走的都是后门。 当初易年在这条路上走过几次,基本看不见什么行人。 能住在这里,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二胖哥包子铺生意兴隆,赚的钱早就够在这里买间宅子了。 不过普通人的身份注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住这里。 阶级差距,在最不缺权利的上京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这平时空旷无比的大街,今天却热闹了起来。 天空飘着细雪,轻轻盖在了街上。 一条又一条的车辙出现,全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 杜府。 当朝大学士杜书仁的宅子。 今天,是杜书仁的葬礼。 葬礼现场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摆放着鲜花和香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也就是杜书仁这等身份,普通人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哪里能凑的起这么多的鲜花。 杜府下人身着素服,神情肃穆地站在一旁。 文武百官来了不少,毕竟杜书仁在朝中地位特殊。 官职不及左相右相将军元帅,但他曾经教过秦怀胤。 虽然没教多久,但上京注重礼法,杜书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为帝师。 而且皇城里面早先已经传出消息,秦怀胤会来送自己的老师最后一程。 皇帝陛下都要亲自前来,文武百官自然不好不给面子。 即使平日里与杜书仁有过过节的大臣们也放下了恩怨,毕竟人死为大。 上京城每天都会死人,普通人,当权者,但很少有葬礼能达到杜府的规模。 天阴沉着,似乎也在同情这位大学士的离去。 灵柩摆在中央,上面覆盖着华丽的绸缎,周围摆满了祭品。 杜小姐跪在灵柩旁,泪水或许已经流完了,面色苍白。 杜书仁的遗孀杜夫人无力坐在旁边椅子上,手里的手绢不知湿了几回。 每当来人时候,便麻木的行礼感谢。 百官们上前祭奠,用手轻轻抚摸着灵柩,仿佛还能感受到逝者的温暖。 安慰几句,便去了外面院子守着。 然而,在这庄重的氛围中,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身着一袭黑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站在院子中的一人瞧见这身影,神色间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当认出来人之后,喃喃道: “那是杜景?” 声音不大,但却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目光纷纷落去。 当看清来人模样后,纷纷点头。 “真是杜景…” “他怎么回来了?” “杜大人离去,他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院子里变得吵闹了些。 不过来人都知道分寸,在简单的讨论过后便没了声音。 来人名叫杜景,是一个江湖中人,也是杜书仁的侄子,更是前些年上京城的一段传奇。 如果说周晚是最近这些年上京城有名的公子哥,那杜景就是周晚的前辈,更上一代的公子哥。 因为他的父亲,乃是北祁前任元帅,杜书恒。 如今的周信,可以说是杜书恒一手提拔起来的。 前些年周晚敢骂皇子,而杜景更狠,敢当街打皇子。 而这足够杀头的罪名落在杜景身上却连股风都吹不起。 不少人都说周晚的性子与杜景很像,那行事作风更像是与杜景学的。 不过与周晚相比,杜景明显更加优秀。 无论诗词歌赋还是兵法谋略都是上上之资,为相为帅只是选择而非努力。 为人更是豪爽,广结善缘,在上京城年轻一代中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而现在的杜景之所以是个江湖中人,那是因为厌倦了上京城当公子哥的日子。 二十岁的年纪转头去修行,而且还是自己摸索,可没想到竟然在修行上竟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但早有消息传来,他境界已经到了通明巅峰。 这放在圣山那等地方不算强,可要知道,杜景浪费了修行路上最宝贵的十年。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杜景从正常年纪开始修行,现在绝对已经突破归墟境界了。 而且由于性子原因,在修行界中也有不俗的人脉。 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杜景绝对是个天才,各方各面的天才。 双亲早已离世,所以杜书仁这个叔叔便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如今杜书仁也离开了人世,他回来再正常不过。 杜景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侧目,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走到杜书仁的灵柩前,目光停留在杜书仁的遗容上。 杜小姐看清来人模样,眼里泪水彻底控制不住,呢喃着抓向杜景。 “哥…” 旁边的杜夫人也起了身,开口道: “景儿…” 听见这两声呼唤,杜景的目光从灵柩中移开,快步来到二人身前。 一手扶住一个,开口道: “婶婶节哀,墨儿别哭了,我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在神识的配合之下,压下了二人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 扶着二人落座,安慰道: “我短时间不会离开,一切等叔父上路后再说…” 杜家母女听着,同时点了点头。 杜景低声说了几句,转身离去。 没有与众人站在一起,而是走到了旁边的亭子里,盯着大门口,一动不动。 没人敢上去打招呼,毕竟杜景的性子不是那般好摸清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杜景回来,上京一定不会像往日里那般太平了。 最起码乌衣巷的那间医馆,有人敢去了。 就在众人目光收回之时,门口传来一声声响,打破了葬礼默契的安静。 “陛下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秦怀胤一身白衣,面色凝重,在随从的陪伴下从门口走了进来。 瞧见皇帝进来,在场的所有人整齐下跪,齐声开口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怀胤伸手托起最近一人的手臂,开口道: “众位平身…” 说着,放开那人,环顾四周,继续道: “今天没有君臣之分,怀胤只是前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的学生…” 话音落,眼角落下了一滴泪,脸上悲伤更是凝重。 缓步来到灵堂前,杜夫人瞧见,躬身行礼。 秦怀胤躬身回礼,开口道: “师母节哀…” “多谢陛下…” 秦怀胤点点头,转身从杜小姐手里接过香,点燃,举在额前拜了三拜。 来到灵柩前,看着安静躺在里面的杜书仁,眼泪继续流下。 手掌忍不住的颤抖,良久,深吸口气,开口道: “老师走好,杜府上下学生定会好好照顾…” 说着,转头看向杜小姐,继续道: “清墨,节哀,好好照顾师母…” 杜小姐屈膝行礼,沙哑声音出现: “是,陛下…” 秦怀胤点点头,从怀中抽出手绢放在杜小姐手里,看着那又流下的眼泪,欲言又止。 最后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外面,与百官们一起站在了雪地中。 一名下人在杜夫人身旁耳语几句,杜夫人点点头,仪式开始。 主祭人走上前,念诵起悼词,声音低沉而悲伤。 回顾了杜书仁的生平事迹,表达着深深的怀念和敬意。 接着,亲友们依次上前献上花圈和挽联,寄托哀思。 音乐响起,悠扬的旋律在空中回荡,让人心生感慨。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纷纷低头默哀,缅怀逝者的离去。 就在这时,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门口。 易年。 如果说杜景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那易年的出现就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在很多人看来,杜书仁就是被易年给气死的! 虽然是杜书仁骂了七天,易年一句嘴也没有还过,但那副你骂随你骂的态度却更气人。 不过关于杜书仁的死因问题转瞬即逝,另一个情况才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 正是那传遍上京城的传言,易年要杀秦怀胤! 秦怀胤平日里深居皇宫很少外出,今天为了送老师最后一程才来了杜府。 而好巧不巧的,易年也在这时候来了杜府。 没人会觉得易年是来送葬的,那来这里便只有一个原因。 杀人! 可事到临头,所有人又不自信了起来。 易年,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人吗? 陛下,真的没有任何准备就敢来吗? 就在所有人的大脑飞速运转之时,易年抬腿迈过了杜府那高高的门槛。 前脚落地,后脚跟上。 当整个身子完全进了杜府之后,原本安静的院子忽然起了风。 风从杜景所在凉亭而起,卷着雪扑向了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影。 风越来越大,易年的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没有理会风雪,继续朝着灵柩走去。 就在易年迈出两步之后,风雪中出现了一把刀,直奔易年胸口而去。 刀意纵横,带起一阵大风,把院子中的文官们顿时吹的东倒西歪。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凉亭中的杜景。 抬手,在风雪中抓住了那柄飞来的刀,手腕一转,直直扔了回去… 第1072章 死因 飞刀破雪,刺耳的摩擦声响彻整个杜府。 就在飞刀离开易年手掌之时,原本站在院子中的几个人的手迅速摸向了腰间,越过旁边碍事的文武百官,护在了秦怀胤的前后左右。 秦怀胤神色微变,但始终没有离开站着的地方。 死死盯着易年,缩在斗篷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不过没人发现。 看着忽然出现的几人,官员们愣了愣,似乎并不认得守在秦怀胤身边几人。 不过当瞧见场上的形势变化之后,认不认识全抛在了脑后,全部往前涌去,瞬间把秦怀胤围在了中间。 不少人面露惧色,瞧那样子生怕被秦怀胤发现易年投出飞刀之时自己等人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武将居多。 其中一人在来到秦怀胤身前之后,立马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同时开口喝道: “保护皇上!” 话一出,守在外面的御林军鱼贯而入,瞬间把易年围在了中间。 瞧那架势,仿佛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便会把易年砍成肉泥。 不过易年的飞刀并不是朝着秦怀胤去的,就算真的要杀秦怀胤也不是现在。 在御林军将自己围起来之时,飞刀已经停在了杜景身前。 在念力的控制之下,安静的悬浮在空中,距离杜景的胸口只有一寸距离。 杜景是天才,但易年早在通明时候就能与归墟一战,现在到了归墟境界,又悟了自己的道,论天赋,世上已无几人可比。 通明,不过是只强壮些的蚂蚁罢了。 心念一动,原本安静的飞刀也随之动了起来。 刀头朝下,直接刺进了坚硬的地面。 刀身轻晃,躲开了吹进亭子里的雪。 没有再理杜景,目光落在了围在自己身边的御林军身上。 随意扫了眼,站在原地安静等着。 杜景见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易年面前。 “你想干什么?” 声音冷冽。 易年抬眼看去,“我来送杜大人最后一程。” “你有什么资格?” 杜景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易年微微抬头,“我虽与杜大人有些摩擦,但他终究是朝廷重臣,我来送他最后一程,有何不可?” 杜景哼了一声,“若是我说不可呢?” 易年脸上出现了一抹无奈神色,伸手缓缓摸向了腰间。 御林军见状,立马警觉了起来。 易年瞧见,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御林军统领,开口道: “别紧张…” 说着,从怀中拿出了杜小姐送去的请柬,递给御林军统帅,开口道: “麻烦帮我送过去,谢谢…” 御林军统帅看着易年递来的请柬,没有任何反应。 瞧那样子,或许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易年也没催促,就那么拿着请柬等着。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退下吧,易公子来送老师一程,怎么如此无礼…” 秦怀胤的声音。 御林军统帅听着,面露为难神色,开口道: “陛下…” “退下!” 秦怀胤的声音稍稍高了些,不容置疑的意味异常明显。 这统领哪里敢违背秦怀胤的意思,立马收刀行礼,退到了门外。 秦怀胤扫了下眼前几人,继续道: “你们也退下…” 有了方才的怒意,百官们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赶紧将秦怀胤让了出来。 那最先反应过来的那几个人也撤了,不过没有走远。 看着御林军退下,易年上前几步,把请柬交到了杜景手中,开口道: “杜小姐亲自送去的,不信可以问问…” 易年没见杜景,不过毕竟在上京住了不短的时间,对于这位比周晚还要出名的公子哥自然还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杜家只剩这一位男丁,所以对于杜景的出现,易年并不觉着意外。 把请柬交给杜景,继续站在原地等着。 杜景似乎没想到易年竟是接了邀请来的,接下请柬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转头看了眼灵柩旁的杜清墨,眉心微微有些皱起。 片刻后,侧身让出了位置,开口道: “请…” 易年点头,绕过杜景朝着灵柩走去。 杜夫人与杜清墨早就知道易年要来,并没有什么惊讶神色露出,不过杜小姐眼中的愤恨一如之前。 易年瞧见,也没什么办法。 与二人行礼,接下了下人递来的香。 之前来人都是杜清墨亲自递上,可见杜府对易年的敌意。 易年并不在意,点上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之中,抬腿走到了前面。 虽不想让易年瞻仰父亲遗容,但来者是客,杜清墨也不好阻止。 易年静静地走到杜书仁的灵柩前,凝视着棺木中的杜书仁。 杜书仁死了已经有几天了,不过天气寒冷,遗体保存的很好。 面容平和,没了当初在医馆时候的愤怒样子,或许人死了都是这个样子吧。 易年看着杜书仁,身后的所有人看着易年。 这葬礼的画面,怎么看也么诡异。 一直盯着死者不礼貌,但易年今天来本就是要好好看看的,便没管众人如何想。 不过光从面部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整理过遗容,即使有痕迹也被掩盖下去了。 没办法,只能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棺盖上的纹路,一缕青光悄悄从指尖钻进了棺椁里。 看上去仿佛在与逝者交流。 不过这确实是种交流,毕竟尸体不会骗人。 而当青光钻进杜书仁早已冰凉的尸体之时,还真让易年发现了问题。 杜书仁体内并没有气血郁结留下的痕迹,五脏完整,经络顺畅,绝不是因气而死。 果然,杜书仁的死因有猫腻。 正想着青光继续探寻之时,旁边一位管家模样的下人瞧见,开口道: “易公子,如此盯着老爷怕是不妥吧…” 易年听着,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刚要开口说话,跟进来的杜景开口道: “看吧,让他记住叔父的样子,好在以后忏悔…”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或许会有反对的声音,但这话出自杜景之口,还真没几个人敢反驳。 那管家听着,脸色一紧,开口道: “少爷…” 话还没说完,杜景冷哼一声,开口道: “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吗?” 瞧见杜景发怒,那管家全身一哆嗦,立马不敢言语,灰溜溜的退到了后面。 易年回头看了眼杜景,没说什么,继续装成看着杜书仁的样子。 青光继续,几个呼吸之后,找到了一丝不属于杜书仁的东西。 一个块儿状东西,很小,但逃不过清光的探查。 那是毒药留下的痕迹,如果不刨尸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杜书仁的身份注定了,除了秦怀胤没人敢下这个命令。 杜书仁是秦怀胤的老师,秦怀胤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在他身上动刀。 如果不是过来看看,杜书仁的死因便会永远埋在坟墓之中。 看来杜书仁的死真的有问题。 不过现在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被人毒杀,易年也分析不出太多东西。 之前都传杜书仁是被自己气死的,可现在有了证据,易年依旧没法证明自己清白。 第一,没人敢动杜书仁的尸体,那便没法确定死因。 第二,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认为的东西,哪怕证据摆在面前。 而且被毒死与被气死,并不冲突。 谁说就没有一种可能,杜书仁在被气死前喝了口毒茶? 不过这发现对易年来说已经够了。 收回青光,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杜书仁拜了三拜。 起身后,目光落在了杜清墨的脸上。 一丝复杂神色闪过,轻轻摇了摇头。 瞧见易年的样子,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咒骂。 “假惺惺的卑鄙小人,以为气死杜大人跑来上柱香就能赎你的罪过了?呸!” 有人打头,后面自然有人跟着。 “就是,身为北祁子民,见到陛下竟然不跪,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真如传言那般要弑君!” “滚出北祁,北祁没有你这等人,古境杀人,背叛圣山,可见这是什么人品!” “就是,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也配给杜大人吊唁?” “…” 随着不断有人开口,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杜府彻底热闹了起来,似乎早就忘了今天是来送杜书仁最后一程的。 易年看着众人,没有说话。 也不知这些人是仗着法不责众赌自己不敢动手还是想找回之前丢掉的面子。 不过易年这一忍,院子里的骂声更大了几分。 看那架势,如果骂人能骂死人,易年估计早就死上几个来回了。 这些人不是杜书仁,话里没个分寸,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里是大学士的府邸还是市井之地了。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秦怀胤身上,冰冷无比。 这突然的眼神转变,直接压住了众人。 瞬间,整个杜府鸦雀无声。 归墟巅峰神识的强横程度,普通人根本没法想象。 如果易年想,只要神识扫过,北祁的满朝文武最少也要换掉一半。 眼神的变化,就足以震住众人。 看着易年神色转变,众人似乎这才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这世间少有的强者。 至于有没有人后悔,便不是易年在意的了。 而易年也没心思与他们争辩,目光落在秦怀胤身上,看着这与上次见时稍有不同的皇帝陛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第1073章 孤身震文武 易年看着秦怀胤,秦怀胤也在同时看向了易年。 自打十里亭一别之后,二人便没再见过面。 易年不喜欢秦怀胤,有周晚的原因,也有性格原因。 秦怀胤城府太深,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算计无处不在。 不过这也正常,身为帝王,总不能纯粹的像张白纸。 如果他太单纯,估计现在下落不明的就不是秦怀素而是他了。 帝王家,总有百姓想象不到的残忍。 不过人的眼界会随着见识而变高,特别是拥有了普通人所没有的特权之后。 而实力,便是这世间最大的特权。 在通明境界的时候,易年便不怎么把身为皇子的秦怀胤放在眼中。 无关君臣之道,因为修行之人本就是这世间特殊的存在。 现在归墟境界,就算是成了北祁皇帝的秦怀胤,面对易年也要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归墟强者或许没有屠了一国的能力,但屠掉一座皇宫还是能办到的,就算那座皇宫是世间最大的一座。 所以在面对秦怀胤之时,易年从不会露出半点儿惧怕神色。 就算当初被白云飞要挟杀秦怀胤的时候,易年想的也只是杀与不杀,而不是能不能杀死。 二人对视,杜府彻底静了下来。 易年的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同样带着笑意。 与易年相比,秦怀胤那微胖的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神色,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葬礼的悲痛气氛随着二人对视变得凝重起来。 没人知道这对视会持续多久,也没人敢打扰。 只有偶尔的几片飞雪落在二人中间,然后被不合情调的冬风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动了。 不知是承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还是想在秦怀胤面前出出风头。 一名手握长刀的侍卫看向易年,深吸口气,开口大喝: “大胆狂徒,竟然敢对陛下如此无礼,看刀!” 话音落,长刀出窍的声音响起。 一柄雪亮长刀从腰间抽出,脚下一点,穿越风雪,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听着,目光没有收回,完全不在意那侍卫的攻击。 片刻之后,那侍卫的长刀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的目光依旧落在秦怀胤身上,双脚轻轻一侧,身子往后让了半分。 长刀顺势而下,在易年身前砍了个空。 还不等那侍卫有下一步的动作,易年的右手动了。 电光石火间抓住了侍卫手腕,轻轻一转,只听咔嚓一声,侍卫的手腕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声惨叫响起,让杜府终于添了几分生机。 长刀落下,易年伸手接下,反手握住,左手在那侍卫胸前一拍,直接把人拍了出去。 侍卫在空中挣扎几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站立的地方。 喘了几口气,胸前疼痛感觉消失,半点儿受伤痕迹没有。 在场有不少武将,更是有着修行之人的存在。 只要不瞎,都能易年这轻飘飘的一掌对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杀人伤人容易,但把人打回去却不伤分毫,即使已经到了通明巅峰的杜景都不敢说能做到。 这一刻,在场众人或许才真的想起了易年试比高头名的身份。 易年没有理会众人目光,反手握住长刀,抬腿走出了灵堂。 从方向来看,正是奔着秦怀胤去的。 守在秦怀胤身边的侍卫见状,立马抽到武器,瞬间全护在了秦怀胤身前。 齐声高呼道: “保护陛下!” 百官中的一人瞧见,立马开口喝道: “易年,你当真要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一人开口,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 “易年,住手,可莫要犯下这滔天罪行!” 劝阻声音传进易年耳中,不过易年的脚步却没停下。 守在秦怀胤身前的侍卫瞧见,开口喝道: “杀!” 说着,两个人直接窜了出来。 周围元力波动明显,这几个护卫皆是修行之人。 不过这二人对易年来说构不成威胁,一个通明一个四象,真的没什么用。 与第一个护卫一样,在来到易年身前之后,发出两声惨叫后倒飞而回。 易年手中的刀从一把变成了三把。 当另外两个侍卫又上前时,门口的御林军也冲了进来。 一瞬间,整个杜府的空气凝重到了极点。 也许改变天元历史的大事,就要在下一刻发生。 瞧见御林军进来,易年嘴角的笑意消失。 念力运转,强横修为直接将还要上前的侍卫扫开,几步来到了秦怀胤面前。 这几步,御林军毫无反应。 现在想动,已经晚了。 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距离的秦怀胤,易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看着。 秦怀胤同样,不动,不说话,也只是看着。 这种距离,易年随手就能要了秦怀胤的命,所以在场众人同二人一样,也是不敢说话不敢动。 这一刻,气氛比之前还要凝重。 这回,真的没人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过了一刻,亦或是一个时辰,完全占据上风的易年终于有了动作。 手里捏着的三把刀轻轻往地上一甩,刀尖儿刺进了坚硬地面。 刀身轻轻晃了几下,然后完全静止下来。 易年嘴角笑意再起,开口道: “他们先动的手,我只是自保…” 秦怀胤也笑了笑,开口道: “看得出来,是我御下无方,让易公子受扰了…” 易年点点头,指了指已经把人群围起来的御林军,开口道: “那我可以走了吗?” 秦怀胤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请…” 说着,竟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幕,可把在场的文武百官惊的不轻。 不过秦怀胤没有理会众人的意思,易年同样没有。 点点头,朝着门口去了。 有了秦怀胤的话,御林军自然不敢阻拦,让开道路让易年离去。 易年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秦怀胤,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一幕,差点儿把文武百官肺子气炸了。 一个个又开始声讨易年,但却没一个人敢追出去。 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局势,秦怀胤微微抬手,开口道: “今日是老师大事,莫要因这些小事耽搁了进程,继续吧…” 说着,看了眼葬礼的主祭。 主祭瞧见,立马高声喝道: “起…” 哀乐起,灵柩亦起。 这场波澜不断的葬礼,终于进入了该有的流程。 不过后面的流程已经不关易年什么事了。 从杜府出来,易年便沿着东大街往南而去,在东城门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军装站在路边,瞧那架势应该在等人。 易年抬眼望去,发现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仔细回想了下,下一刻想了起来。 去元帅府几次,都是他开的门。 姓魏,但具体叫什么不太清楚。 算是熟人,自然要打个招呼。 上前几步,开口道: “魏统领,好久不见啊…” 魏统领瞧见易年过来,也快走了几步,抱拳行礼,开口道: “易公子,好久不见…” 说着,看了眼杜府方向,继续道: “易公子可是参加完杜大人的葬礼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没什么事儿了准备回去呢…” 魏统领听见,开口道: “元帅交代,若是易公子忙完了便去府上一聚…”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现在?” 回到上京之后,易年按理说怎么也要去趟元帅府,不说本就是同门师兄弟,再加上还有周晚这么一层关系。 周晚不在,身为朋友怎么也要去看望一下。 不过易年一次都没去,就连平日里都极力避免与上京城的各方军队接触。 因为自己现在的情况,与元帅府走的太近只会给周信带去麻烦。 自己能想到这点,周信自然也能。 所以在听见魏统领前来迎自己过去时才会觉着惊讶。 不过周信既然把人安排在了这里,便是向自己表明他不怕这个麻烦。 魏统领点点头,开口道: “对,就是现在,不知易公子方便不?”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魏统领一同往回走去。 元帅府虽然在最北边,不过二人脚程都快,没多大功夫便到了帅府门前。 路上还碰见了杜府送葬的队伍,不过秦怀胤不在其中。 来到帅府门口,魏统领打开大门请着易年进去,开口道: “老爷还在老地方,易公子自己过去就是…” 易年点点头,穿过假山朝着后面走去。 还是那间小破屋,此时被雪压着,看着反而不那么破了。 来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进…” 周信的声音传了出来,依旧是原来那中气十足的模样。 易年推门,一张躺椅出现在的眼前。 旁边放着茶桌,便没了别的东西。 看着这打小总能瞧见的景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回了青山。 就是里面没有师父,外面没有青山。 苦笑了下,或许这便睹物思情吧。 轻轻叹了口气,关上房门。 往前走了几步,转头朝着东边看去。 周信,正拿着本书看着… 第1074章 夺权 听见易年进来,放下书,抬眼看向了易年。 难得笑了笑,开口道: “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周信的眼神还是以前那般从容,不过脸上多了几道深深浅浅的皱纹。 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鬓角处多了些许白意。 一年多没见,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不知是忧心北疆战事还是担心流落在外的周晚。 说着话,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了易年身前。 步伐虽然没怎么变化,但却有一丝丝不自然,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轻快有力。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身为一个大夫的易年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周信的腿出了点儿问题。 可能是在与北疆妖族作战时候受的伤,也可能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 周信是武者,有些陈年老伤倒也自然。 除了这些变化,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听见周信的话,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除了不好的都挺好…” 面对易年的回答,周信也笑了笑,开口道: “难怪你与晚儿能成朋友,这回答都一模一样…” 听见周信提起周晚,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周晚回来了?”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前段日子回来过一次,骑着只翻江蛟在上京城逛了几圈,吓坏了不少人…”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这事儿,也就周晚那等性子能干的出来。 周信说是在上京城逛,但易年觉着在皇宫周围逛的可能性更大。 有翻江蛟在身边,上京城还真没什么人能留住他。 既然回了上京,回趟家也正常。 不过在易年看来,炫耀是假,震慑才是真。 北祁大军在落北原吃了大亏,虽然周信保住了部分主力立了功,但这功只要碰碰嘴皮子就能变成过。 因为这功有个容易让人抓住的把柄。 如果不是周晚藏住主力,说不定北祁大军早就打到了阴山。 趁着翻江蛟在旁,周晚震慑下秦怀胤就理所当然了。 一个强横无比的通明,带着头归墟境界的翻江蛟,那天下间便没几个人敢轻易动他的父亲。 看向周信,开口道: “他最近怎么样?” 周信轻轻笑了下,开口道: “用你们俩的话来说,除了不好的都挺好…” 易年听着,没想到周信竟然会开玩笑。 一时间,也不知是笑还是不笑,转移话题道: “是不是觉着周晚长大了?” 周信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口道: “是啊,以前总在我的庇护下成长,没想到有天竟然反过来保护他的老爹了…” 父母,总是在背后夸孩子。 看着周信的笑容,易年也跟着笑了起来。 师父,有没有在背后夸过自己? 应该不会… 毕竟自己在外面惹了这么多的事儿。 想到此,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瞧见易年神色转变,周信哪里看不出易年在想什么,指了指桌上茶杯,开口道: “喝茶吗?” 周信的声音打断了沉思中的易年。 点点头,开口道: “好啊…” 说着,熟练的打水烧水,下意识的想要抓把茶叶扔进去,想了想这不是在青山也不是在医馆,又把茶叶放回了茶罐。 周信无论是作为师兄还是作为周晚的父亲,让易年泡茶都没什么问题。 躺在躺椅上等着,平日里的严肃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开门,外面下着雪,屋里煮着茶,除了偶尔的水声,万籁俱寂。 冬日里,心总是更容易静下来。 水开,泡了茶,给周信倒了一杯。 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着,没有说话。 瞧见易年喝茶,周信开口道: “有不用问的好喝吗?” 自己去不用问没藏着掖着,周信知道很正常。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不用问的茶太贵,不好喝也好喝了…” 周信听着,笑了笑。 “这回答倒也有趣…” 说着,给易年倒了杯,打趣道: “这天下间,或许只有你敢说这么说不用问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好还是不好呢?”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权势总要有人挑战,要不这天下早晚会变了样子…” “比如现在吗?” 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对…” 易年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看来这个恶人我是要当定了…” 周信摇了摇头,“恶与善,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有定论…”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端起茶慢慢喝着。 周信看向门外,开口道: “见到陛下了吗?” 周信没去杜府,不过那里发生的事情会很快传回来,但哪里有易年这当事人传的快。 听着周信的问题,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见了,也不算见…” 周信转头看向易年,眼中多了丝惊讶,开口道: “看出来了?” 易年点点头,“虽然没见过他几次,不过真假还是能分出来的…” 说着,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问道: “他才从你这儿走没多大功夫吧?” “这也猜到了?” 周信嘴角的笑意渐浓,盯着易年问道。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想的不多,死的就快,外面的世界比青山复杂太多了,没意思…” “复杂还没意思?” 易年点点头,“总是人心算人心,计谋谋计谋,见得多了便烦了,烦了,自然就没意思了…” 说着,喝了口茶,似乎没之前好喝了。 放下茶杯,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他亲自来找师兄,想来师兄最近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 周信听着,露出了和易年差不多的笑容,开口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 “师兄真的放心把兵权交出去吗?” 周信想了想,开口道: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北祁的军队始终是姓秦的…”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在周信叹气的一瞬间,易年忽然觉得周信又老了几岁。 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原因。 周信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不说这些烦人的事儿了,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认眼光不错,但也是几次之后才看出来的…” 易年指了指南边,开口道: “永安城的时候见过一次,齐王南风义被人掉包过,鬼医的手法,一般人看不出也正常…”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看出今天去杜府的秦怀胤是假的吗?” 话一出,易年笑了笑。 如果这话被别人听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冒充北祁皇帝那可是滔天大罪,就算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这掉脑袋的事儿,偏偏有人干了。 因为今天出现在杜府的秦怀胤,不是真的秦怀胤! 易年见过鬼医的手段,所以在见到秦怀胤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假。 其实没有鬼医的手段易年猜也能猜出来,秦怀胤是什么人,那种城府与性子,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宁可丢了面子,也不会把硬着头皮来碰一碰自己。 所以派个假的过去,自然是上上之策。 自己动手了,他不过是损失一个替身,自己不动手,他便能搏个好名声,怎么都不亏。 假的秦怀胤去了杜府,而真的秦怀胤来了元帅府。 按理说,杜书仁去世,周信就算再深居简出也要去看看的。 毕竟周信是杜书恒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胞弟去世,周信于情于理都不会待在家中。 可周信偏偏没去,那只有一个原因,没法去。 而能把周信拦在帅府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秦怀胤。 所以来帅府的,才是真的秦怀胤。 这行事方式同样是一举两得。 如果自己在杜府杀人,发现是假的之后第一时间一定是去皇宫找人。 动手了,传言便不再是传言了。 那双方便一定会不死不休。 所以此时的皇宫里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呢。 秦怀胤不会以身犯险,便秘密来了帅府。 自己若是找不到人,一定会在上京城中搜索,而这里,就算要来也是最后才会来。 而秦怀胤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周信手中的兵权。 军中之人最重情义,那杜书仁的葬礼便不能不去。 可周信又不能说自己被秦怀胤留在了家中,因为没人会信。 那时的秦怀胤正与易年在杜府对峙呢… 一件事,或许不能把周信在军中的威望消除,但现在可不是一件事。 远的,落北原的大败,近的,周晚骑着翻江蛟在上京大闹一番,再加上今天缺席杜书仁的葬礼。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当秦怀胤要针对周信时,这些便成了致命的匕首。 这便是易年不喜欢外面的原因。 一个葬礼,也会被人算计成这个样子。 周信看着易年变了又变的神色,开口道: “是不是对外面的不喜欢又多了些?”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是,自己的老师都能成为棋子,不可悲吗?” 周信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确实可悲,不过这就是皇权,也是江湖,更是天下…” 易年不知怎么回,沉默了下。 抬眼看向周信,开口道: “秦怀胤已经动手了,那这兵权是不是已经有了归属,是谁呢?” 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第1075章 重重复重重 听到周信的话,易年眉心一皱,脑海中快速翻过,一个名字慢慢浮现了出来。 “杜景?” 周信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我从参军开始便在杜大哥手下,外面的人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其实若是比军事才能,杜景不在我之下,可那小子志不在此,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但又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热度,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不过就这三分热度,便胜过普通人几十年的努力…” 易年点点头。 周信都如此说,那关于杜景的传言多半都是真的,这么说,杜景确实是个天才。 “当然,若修行一事,他绝对不如你…” 易年笑了笑,没说话。 周信看向门外,继续道: “能从我手上安稳接下帅位而又能让陛下放心的,现在的杜景算一个…”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周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周信的话很直白,但其中两个字却让易年有些不解。 什么叫做现在的杜景? 看出了易年的疑惑,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帝王之术,你没入过朝堂,想不清楚也正常…” 说着,压低声音,继续道: “你今天去杜府是不是有所发现?” 易年愣了下,点点头,开口道: “杜大人不是我气死的,或者,就算没有我气他,他也会死…” “毒?” “嗯…”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有外伤内伤,没有气死之人的痕迹,体内有尚未散掉的毒素,多半是毒死的…” “那你觉着什么人敢给当朝大学士下毒?”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在杜大人灵柩前看着的时候,杜府管家的呼吸与心跳都有明显变化,而且还试图阻止过我…” 说着,停了下来,盯着周信。 能给杜书仁下毒的,一定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那管家嫌疑最大。 周信瞧见,叹了口气,开口道: “毒杀能分出自杀还是他杀吗?” 易年摇摇头,“不能…” “若真是他杀人,面临的后果是什么呢?” “正常来说是以命偿命,不过杜大人有帝师身份,所以定会有株连之责…” “杜书仁作为这几天上京城风头最盛的人,一个从小长在杜家的管家,敢冒这种风险去杀人吗?就算他敢,那他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问题,直接把易年问了个哑口无言。 确实,那管家有条件但却没动机。 而且在杜府待了那么多年,这种忠心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周信没有再看易年,端起茶杯喝了口,喃喃道: “自古以来,任何一位帝王都非常喜欢一种臣子…” “什么臣子?” “孤臣…” 孤臣。 易年念叨着这两个字,脑海中各种念头飞快闪过,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杜大人,是自杀?” 周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瞧见周信点头,易年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 秦怀胤需要一个人接替周信的帅位,而能平稳从周信手中接下这重任的,只有杜景一个。 不过在今天之前,杜景不行。 秦怀胤要的是孤臣,不过孤臣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没有家族牵绊。 以前杜景不行,因为有杜书仁的存在。 杜书仁在文官之中威望极高,又因杜书恒的关系与不少武将关系不错。 如果杜景接手元帅一职,对秦怀胤来说,便是又给自己立了个大患。 周信原本也是孤臣,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亲人近友。 但随着周晚的快速成长,一切就都走向了不确定。 如果周晚真的有天破境归墟归来,周家,便是北祁最为鼎盛的家族。 周晚的性子又有些乖张,若是被他得了势,以前受过的委屈不可能不找回来。 或许在周晚骑着翻江蛟绕了几圈北祁皇宫时,或者更之前,秦怀胤便已经动了卸下周信帅位的心思。 周信的兵法谋略当世没有几人可比,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他的帅位不会轻易撼动。 但杜景回来了,那便是到了真正要动手的时候了。 易年之前问周信放下兵权放不放心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秦怀胤要对周信下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知道杜景要接替帅位的还有一人,那便是骂了自己七天的杜书仁。 在知道秦怀胤下了这个心思之后,杜书仁便知自己活不长了。 想到此,易年再次叹气。 之前只觉着杜书仁是死后被人利用,没想到生前同样如此。 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如果我笨一点儿,是不是杜大人就白死了?” 周信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是,不过现在看来杜大人没白死,最起码他用他的命换了你的一份人情…” 听见周信的肯定答复,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皇宫有问题?” 周信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开口道: “听说最近总在死人,不止太监宫女,就连妃子都死了几个,不过都秘密处理掉了…” 以周信的地位,知道着宫中之事不足为奇。 之前易年考虑过为什么杜书仁会天天上门去骂自己,那时有两个想法。 第一,杜书仁要把自己的行踪闹的满城皆知,让自己没法悄无声息的摸去皇宫。 第二,引起民怨,试图让上京城百姓的嘴打消自己杀秦怀胤的想法。 毕竟没人能承受引起民怨的后果,平息不是靠杀人就能办到的。 再说,上京城人口千万,哪里杀的过来。 所以,去敲了不用问的山,震了上京城的虎。 而现在看来,杜书仁为的还是这两个目的,但倾向的一方从秦怀胤换成了自己。 杜书仁,骂人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杀秦怀胤,而是不想让自己去皇宫! 而周信的话,同样证明了皇宫有问题。 如果自己冒然前去,有很大可能会死在皇宫。 杜书仁不能明说,便只能用这种自己很可能永远也想不出的办法来告诉自己。 所以易年方才才会说,如果自己笨一点儿,就很可能猜不透这位大学士的心思。 如果皇宫真的有布置,那自己还真欠了杜书仁一个人情。 易年此时猜到了杜书仁的心思,但却猜不到杜书仁要求自己什么事儿。 正想着的时候,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杜家小姐,杜清墨。 易年之前还觉着谁送请柬都正常,甚至趁着自己不在丢进院中都行,但怎么也没想到是杜清墨亲自送来。 而杜清墨亲口说过,是杜书仁在生前让她送的。 现在易年终于明白了,这杜大人哪里是让自己送他最后一程,这明显是托孤啊。 之所以找自己托孤,那是因为他所托之事只有自己能办。 当想起这个名字之后,易年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周信听着,也轻轻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周信说完,小屋中陷入了沉默… 师兄弟同时望向门外,时不时几片飞雪飘进屋中。 火炉上的水开了又开,吐着白烟却没人理会。 良久,易年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师兄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周信收回目光,起身走到门口,开口道: “当初在离开青山的时候,师父曾经交代过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北疆妖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过北线十城一步…” 易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意思周信懂。 不让北疆妖族过境,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师父那种性子,不可能无端端的交代这种事情。 周信看着易年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就知道你会如此想,其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师父说了几句话…” “什么话?” “天机能算,但人心算不得,你与我所学谋算能帮北祁守军能挡北疆妖族,但挡不了人心…” 易年听着,起身走到周信身前,开口道: “所以呢?” “所以师父所说的人心算不得的时候或许真的来了…” 易年微微一惊,开口道: “北线十城要出问题?”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我虽做足了准备,但现在你也应该看得出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北祁最少一半的军队定会脱离我的掌控,那时候,或许师父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那师父既然算到了,没有别的交代吗?”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有…” 听见周信的肯定答复,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有交代就行,凭借师父的才能,早做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看向周信,开口问道: “师父怎么交代的,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周信看向易年,开口道: “说是交代其实也不是交代,他老人家只说让我等,等一个命格不算之人出现…” 易年眼睛瞪了起来,伸手指向自己,惊讶道: “我?” 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你是那命格不算之人,那等的便是你…” 易年皱了皱眉,喃喃道: “我又不懂兵法谋略之术,等我有什么用,带兵打仗我都赶不上周晚…”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师父的交代总不会错的,从今天开始,我这里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送与你…” 第1076章 有朋自远方来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上京城都被白雪覆盖,像极了话本里的极乐世界。 街道两旁的树木挂满了洁白的雪花,仿佛一个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军人,默默守护着这座普通人无不向往的城池。 屋顶和墙壁也被积雪覆盖,灯笼的光芒飘过,形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景象。 寂静的雪夜里,人们大多躲在家里,享受着温暖的炉火和安静的时光。 不过也有少数勇敢的人愿意冒着严寒出门,但都是迫于生计,行色匆匆,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些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悦耳,但也带着些许匆忙。 东大街是上京城里的名街,不少古老而庄严的建筑矗立在宽阔的大街两旁。 雄伟样子在雪中显得更加神秘庄重。 城墙高耸,抵御着城外的寒冷。 热闹地方的酒楼金碧辉煌,散发着奢靡的气息。 往南,庄重减少。 尽管雪景依旧美丽,但生活的气息更重了些。 贫穷人家的孩子们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 这寒冷夜里,也不知要去向何方。 街头巷尾偶尔有乞丐蜷缩在角落里,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施舍。 而那些富有的贵族则坐在温暖的马车里,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对周围的贫困视而不见。 上京城,或者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它的两面性。 或许,天下万物都有他的两面性。 从元帅府出来,易年便漫步在东大街上。 有出门带钱的习惯,碰见乞丐便会丢下几个铜板,虽然有些乞丐一看就是假的。 脑海中思索着周信的话,不过想了一会儿便不再想了。 能安排的周信都已经安排到了,安排不到的,现在想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是听天由命,但也不能太过杞人忧天。 顶着雪一直走到了东城门,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出了城。 一路朝着东南方向而去,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片墓地。 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森林和山脉,庄严肃穆之感在雪夜中更加明显。 周围几处火光,有人正在边上烤火。 守墓人。 别的地方用不到,但这里要用。 葬在这里的,都是为北祁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重臣。 不过这种天气,守墓人根本发现不了易年。 抬腿走进墓地,可以看到无数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块墓碑都代表着一个曾经的官员。 这些墓碑上刻着名字、官职以及生平事迹。 有些墓碑已经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但仍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庄严和荣耀。 有些墓碑则保存完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墓地里面还有一些特殊的建筑,祠堂庙宇之类。 这些建筑都是为了纪念那些特别杰出的官员或而建的,里面供奉着他们的塑像和牌位,让后人能够缅怀他们的功绩。 除了墓碑和建筑之外,这里还有许多精美的石刻和雕塑。 不过易年不是来缅怀与欣赏的,目光快速扫过墓碑,片刻后找到了今天新添的那座。 杜书仁的墓。 与其他墓碑一样,上面也刻着不少字。 易年伸手扫掉墓碑上的雪,站在前面看着上面的字。 没有说话,心情也没怎么变化。 站了会儿,喃喃道: “我不保证,但会尽力…” 说着,没有回身,继续道: “看够了就出来吧,这地方,大晚上会吓死人的…” 话音落,旁边一条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是今天在杜府见到的杜景。 杜景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距离易年一丈之外的地方,开口道: “你也会怕?” 易年转头看去,开口道: “是人就会怕,有什么可惊讶的吗?” “那你是怕我还是怕鬼?”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怕你扰了这里的安静…” 杜景听着,眉心微皱。 往前走了几步,离着易年只有一步之遥。 双眼死死盯着易年,一言不发。 杜景不说话,易年也不说话。 目光同样落在了杜景身上,平和自然。 良久,杜景开口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 易年听着,嘴角笑意更甚,开口道: “我知道你交友广泛,自身实力也不弱,但这还不够…” 说着,指了指东边又指了指北边,继续道: “哪怕加上外面那六位朋友…” 杜景也笑了笑,开口道: “你知道这世间要杀你的人有多少吗…” 易年的笑容收了收,开口道: “数不过来,不过他们不敢来…” 杜景敲了敲刀上的雪,开口道: “不敢,只是没人敢带头,如果有个敢带头的,你在上京城的日子怕是不会这般安稳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不过这个带头的人不应该是你…” “我叔父被你气死,我为什么不能带这个头?” 说着,身上的气息慢慢凝聚。 易年往后退了一步,把杜书仁墓碑正对着的地方让给了杜景,开口道: “你早就猜到了杜大人不是因我而死,要不在我检查的时候也不会开口帮忙…” 杜景听着,刚刚凝聚起的气息慢慢消散,开口道: “看出了什么?” 说着,手臂一抬,东北两个方向的气息慢慢远去。 易年听着,开口道: “你都知道了,还有必要问我吗?” 以杜景的心智,不可能发现不了管家的问题。 杜书仁自杀,那管家绝对知道真相。 经过周信的分析,易年知道那管家在葬礼上阻止的一幕不是想隐藏真相,而是怕自己看不出杜书仁的死因有问题。 自己能想到,杜景没道理想不到。 听着易年的反问,杜景脸上的笑意消失,开口道: “那你为何不当场说出来,叔父离世,你是最冤枉的那个…”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一场不能说的交易,自然什么都不能往外说…” 对易年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更重要的是,人已经死了,与一个死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扣在自己身上的黑锅太多,也不差这一个。 再说了,还是之前那句话,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认为的。 对错,有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继续说下去没什么意义,易年看向杜景,转移话题道: “要恭喜你了,未来的元帅大人…” 杜景听着,没有反驳,但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恭喜的…” 易年与周信猜的出,杜景自然也猜的出。 易年听着,耸了耸肩,开口道: “算我说错话,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易年离去,杜景开口道: “等等…” 易年回身,“还有事吗?” 杜景想了想,抱拳行礼,开口道: “拜托了…” 杜景拜的,便是杜书仁请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尽力而为…” 说着,转身离去。 这回,杜景没有开口,易年也没有回头… 出了墓地,穿过林子翻过城墙,落在了乌衣巷前。 巷子里面很黑,没有什么行人。 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旁边酒楼买了些酒菜。 轻车熟路回到医馆门口,瞧见屋里亮着灯。 风铃响,推门进院。 大厅的门开着,后厨冒着热气,估计郑少安后面做饭呢。 香味不停飘出,闻上去似乎比自己买的还要香。 笑了笑,没想到这凤羽营的副统领竟然还有这手艺。 刚要抬腿进屋,帘子后面出现了一张脸。 易年看着,眼中起了几分惊讶。 不是郑少安,但自己认得。 还没等腿迈进屋,声音从帘子后传了出来。 “先别进来…” 话音落,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从后厨走了出来。 南北北。 本应跟着跟着南昭使团而来的南北北。 按照郑少安的说法,南昭使团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到,所以南北北突然出现,易年这等平稳性子也不禁惊讶了几分。 不过这惊讶很快便过去了。 南北北,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不知南北北为何不让自己进,但想了想,还是把腿收了回去。 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郑大哥呢?” 南北北从后厨出来,顺手拿起桌上不知什么树的枝条,这时节,也不知她从哪弄的这东西。 南北北一边走一边道: “他有事儿忙去了…” 说着,来到易年身前,继续道: “去了白事儿,回来不能直接进门,扫扫,免得有些东西跟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树枝在易年身前扫了起来。 一边扫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南昭方言,易年听不太懂。 看着左扫右扫的南北北,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还信这些东西?” 南北北也笑了笑,开口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说着,最后扫过脚面,把枝条一扔,开口道: “好了,一会儿烧了就行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就是参加个葬礼,不至于把我烧了吧?” 可能是孤独了太久,有个朋友突然到来,易年的心思好了几分,难得开了回玩笑。 南北北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 “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第1077章 未来夫婿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可以进了吧?” “当然…” 南北北说着,让开了路,一边往后厨走去一边继续道: “郑统领说你出去了,没想到这么晚才回来,晚上时候买的饭菜都凉了,虽然都下雪,不过北祁这天气可比南昭冷多了…” 易年听着,抬眼望去,瞧见了后厨正摆着几个与自己手里提的一模一样的食盒。 瞧见食盒,笑了笑。 方才还想着南北北竟然有这等手艺,没想到和自己一样,都是外面买的。 不过这也正常,不说南昭公主,就随便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那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 放下食盒,帮着南北北把饭菜端到了大厅,摆了一大桌子。 南北北花钱没个数,这一桌子最少够五六个人吃了。 看着买回来准备与郑少安共饮的酒,想想还是算了,放在了桌子底下。 孤男寡女,与人饮酒总觉着有些怪。 易年把酒放起来了,没想到南北北却从旁边取了一坛酒。 砰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 “喝点儿?” 易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算了吧,这…” 话还没说完,南北北眉毛一挑,开口道: “怎么说我也是大老远儿来的,作为朋友,到了你的地方,不给我接接风洗洗尘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 也是,作为朋友这些是应该的,想的太多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拿起酒坛,拍掉泥封,给南北北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开口道: “本想着等你们在上京安顿好再过去看看,没想到你提前来了,今天就算借花献佛了…” 说着,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北北也不是什么腼腆性子,瞧见易年喝了,也仰头干了。 寒冬腊月,烈酒入喉,只有喝酒之人才能体会到那种舒服感觉。 二人本就熟络,又经历了不少事情,关系挺近,喝起酒来也没什么生疏感觉。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都说了说最近的事儿。 南北北看上去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开朗不做作,不过双眼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疲惫,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也正常,这两年南昭大乱,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不过与普通人不同,她忧的不是下顿饭,而是整个南昭。 郑少安都犯愁,更何况南北北呢。 郑少安来的那天喝了个酩酊大醉,不过南北北很有分寸,待到酒意上涌之后便停了下来。 这正合易年心意,郑少安醉的不省人事怎么都好说,南北北是女孩子,照顾起来麻烦些。 一顿酒喝到深夜,易年把桌子收拾完,煮了茶水。 等着水开的功夫看向正坐在柜台边随意翻书没有半点儿要走样子的南北北,开口道: “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吗?”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北祁有眼线盯着使团,他们要稍后才到…” “那…” 易年刚要说话,南北北放下书,摆出了一副可怜神情,开口道: “我在上京就认识你一个人,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呃… 本想着给南北北找个客栈,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会赶你,我这儿地方不大,不过住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歇着,我去帮你收拾下房间…” 南北北听见,脸上那可怜立马变成了笑意,开口道: “那就多谢你了,放心,我不白住,这段日子的开销我都包了…” 这段日子… 易年听着,转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南昭使团不来,南北北是不会走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一个人过来,最近确实不好露面。 不请自来,有失大国颜面。 外交礼节,易年还是懂些的。 而且也只有医馆,南北北才不会被人发现。 上次赶过人之后,这几天无论是房顶还是屋后都安静了很多。 来到二楼,把龙桃以前住的房间收拾了下,被褥都是新的,二胖嫂前几天送来的。 二楼很旧,不过南北北以前总在南昭各地奔波,对环境适应能力很强,有个睡觉打坐的地方也够了。 屋里点上火盆,窗户留了个缝通风。 忙活完,转身回了楼下。 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收拾好了,你舟车劳顿,先去休息吧…” 说话的时候,煮着茶的水壶吐着白烟,随手提起来去了门口。 倒了一杯,往躺椅上一躺。 这几天的觉是别想睡了,人家到了自己地方,自然要护着人家安稳。 南北北瞧见,没上楼,跟着易年去了门口,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看着雪夜,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上京城的夜真安静…” 易年听着,顺手给南北北倒了杯茶,开口道: “下雪了,总要静一些的…” 南北北端起茶喝了口,开口道: “这里好吗?” 易年想了想,反问道: “你是说这座城还是城里的人?” “都有…” 易年起身坐在躺椅上,目光落在院外,开口道: “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吃饱穿暖足以,不过北面那座皇宫与你们南昭完全不同,说实话,我虽是北祁人,但关于皇权一事,还是觉得你们南昭比较好…” 南昭从未因皇权起过争斗,而北祁,在那年夏天因为皇权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现在,朝堂之上又起纷争,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帅位过渡,绝不会风平浪静,这不是杜景能决定的,同样也不是周信能决定的。 南北北听着,开口道: “北祁人?” 神色中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易年会这么说。 其实南北北如此想也正常,对于归墟境界的绝世强者而言,家国归属已经无关紧要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归墟强者最少也有几百年的寿元,若是再有些造化,活上七八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七八百年的时间,身边的亲人早已化成了一捧黄土。 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后辈离世,情感上早晚有麻木的一天。 亲,只是近代。 远了,便不亲了。 家尚且如此,国更是自然。 不少修行之人都曾亲眼目睹皇朝兴衰,一些小国家,存在的时间甚至都赶不上修行之人的寿命。 所以修行之人身处的是另一个世界,当踏上修行之路的那天,便与凡尘断了联系。 有念,心魔便会滋生。 易年现在虽然年轻,但已是归墟中境修为,所以在正常人看来,他的家国概念早就应该放下了才是。 易年听得出南北北的意思,点点头,开口道: “我生在北祁长在北祁,自然是北祁人…” “那你为何要杀秦怀胤?”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南北北看得出易年不想说,也没再问,想了想,开口道: “七夏姑娘还没找到吗?” 七夏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不过毕竟是在南昭发生的事情,南北北知道也正常。 易年摇了摇头,依旧没说话。 南北北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派凤羽营出去找过,可南昭虽没有北祁地界大,但每寸土地都翻一遍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现在…” 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没法全心全意寻找。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多谢,不过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吧,毕竟现在情况特殊…”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南北北有些惊讶。 “就一直在这里等?” 易年点点头,“嗯,现在只能等,不过不会一直等…”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月初五…” 听见这个时间,南北北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为什么是正月初五?” 易年正盯着院外,没看南北北,所以并没有发现南北北的目光变化。 不知怎么回答,便又没回答。 总不能说正月初五如果七夏还不回来自己就要去刺杀北祁的皇帝陛下吧… 瞧见易年反应,南北北眼中思索深色不断,不过片刻后便消了,开口道: “秦怀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易年听着,神色微微有些变化,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我只见过他一面,那时他还是大皇子,被当今的皇帝陛下逼出了上京,若是说人品,他很不错,体恤百姓,有气度,也有肚量,拿得起放得下,领兵才能也是不俗,天虞山那边没出过什么乱子…” 说着,嘴角起了一抹笑意,继续道: “怎么?想了解下你这个未来夫婿吗?” 听见易年的话,南北北眼睛瞪的大了些,起了几分惊讶,开口道: “你知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郑统领告诉你的?” 郑少安早来了几天,又在易年这里住着,南北北自然觉得是郑少安说的。 易年也没否认,开口问道: “嫁吗?”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嫁…” 回答的异常干脆,丝毫没有犹豫。 易年听着,笑了笑。 南北北就是南北北,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嫁与不嫁根本不会如此明说。 给南北北续了茶,开口道: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想先听哪个?” 第1078章 大婚之人 前一刻还在讨论嫁与不嫁,下一刻就说到了旁的事情,这转变,饶是头脑灵活的南北北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有喝茶心思,反而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竟然还有好消息?” 易年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道: “对你来说是好消息…” 南北北听着,神色变了变,开口道: “那先说坏的吧…” 呃… 这转变,也不小…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圣山牵线,联姻一事已成定局,南昭使团到了之后就会商议其中细节,不过商议联姻细节只是幌子,这点儿你应该比我清楚…” 南北北点点头,没有否认。 南昭与北祁联姻为的是江南诸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真正要商议的是如何帮南昭解围。 易年继续: “不过你们要做好丢面子的准备…” “为什么?” 南北北有些不解。 易年开口道: “因为北祁能等,南昭等不了,过了年就要开春了…” 开春,南昭战事一定会再起。 那时候,正南城守不守得住都是问题。 如果帝江真的出事了,那南屿也就要出事儿了,所以南行一在南屿下了许多年的棋便没用了。 到时候,南昭很可能面临三面受敌的情况。 那这江南大国,还能守的住吗? 别人或许不清楚南屿一事,但易年清楚,南行一也清楚。 没有南行一点头,这联姻之事绝对成不了。 现在南昭使团已经来了,就证明南行一已经察觉到了南屿的动静。 北祁也对联姻一事感兴趣,但北祁能等。 可南昭,等不了。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北祁如何,这联姻一事都必须成。 南北北听着,脸色茫然了些,喃喃道: “那这面子会如何丢呢?” 易年看着,笑了笑,开口道: “其实北祁不是故意要让你们丢这个面子,只是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信不过任何人,所以你们只要做好准备便不是什么问题,有时候,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 南北北听着这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笑了笑,开口道: “你还真会安慰人…” 国家颜面与个人颜面完全是两个概念,可事到如今,南昭不想也没有办法。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好了,不说坏消息了,说好消息吧…” 南北北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能好到哪里去?”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对别人来说不算好,不过你方才说了不嫁,那对你来说便算好的了…” 南北北听着,眼前一亮。 瞧见易年还要端杯喝茶,伸手把易年胳膊压了下去,如果不是易年手稳,这茶得洒一地。 连忙道: “快说快说…” 易年把手臂抽出,开口道: “你不用嫁人,就算你要嫁北祁也不会娶你,所以你那未来夫婿你怕是见不到了…” 易年的声音不大,但却把南北北震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说什么?”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说,你不用嫁给秦怀真,就算你要嫁,皇宫里的那位也不会允许…” 易年重复了一遍,南北北彻底愣在了原地。 趁着南北北震惊的功夫,易年端起茶喝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南北北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今天之前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 “那要联姻的人是谁?” 易年开口道: “你二哥应该来了吧?” 听见易年的询问,南北北愣了下,喃喃道: “我二哥?” 说着,不解道: “我二哥确实来了,不过北祁可没公主啊…”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明天过后应该就有了…”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我快被你说糊涂了…” 易年也没继续逗南北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联姻的主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你二哥与杜清墨…” “杜清墨?” 南北北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名字,眼中的不解依旧。 易年开口道: “今天我去参加的葬礼,走的人正是杜清墨的父亲,当朝大学士杜书仁…” “可…” 易年知道南北北要说什么,杜清墨虽然是大学士的女儿,可身份与南风义还是没法比的,因为南风义是皇室中人。 联姻这种事情,讲的便是门当户对。 瞧见易年没反应,南北北眼前一亮,似乎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这就是你说的丢面子?”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所以对南昭使团来说是坏消息,但对你来说是好消息…” 今天之前,易年也一直觉得联姻之人是秦怀真与南北北,但在葬礼上见到杜景又从周信那里得了不少消息,回来之前便已经把所有头绪理顺了。 联姻一事是圣山提起,南北北与秦怀真尚未婚配,在正常人眼中这联姻之人一定就是他们两个。 但这只是正常人的看法,却不是秦怀胤的看法。 秦怀胤,一个不信任任何人的人,绝对不会让秦怀真去当这个南昭驸马,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 而秦怀真一旦成了南昭驸马,很大可能领兵南征的就是他。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那北祁皇宫的手,就很难伸到万连山。 还有,秦怀真可是被秦怀胤逼出上京的,甚至连秦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或许秦怀真心里不会一直装着,但秦怀胤一定会。 只要有一点儿风险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秦怀真不能娶南北北,那北祁便要嫁人过去。 南北北之前说了,北祁没有公主,所以联姻一事,便会落在北祁一个合适的女子身上。 杜清墨,就是最好的人选。 秦怀胤要一个孤臣取代周信,杜景回来了。 杜景回来,杜书仁便要死。 甚至连身为女子的杜清墨都不能继续留在北祁。 其实最先知道这一切的正是那个看似莽撞但早就想明白了一切的杜大学士。 以杜书仁对秦怀胤的了解,联姻一事一成,只能是嫁人,因为秦怀胤要防着秦怀真。 再加上秦怀胤已经对周信动了心思,那能接替周信的只能是杜景。 所以杜书仁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而在死前,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护住自己的女儿与侄子。 易年与南昭关系很好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能照顾到即将远嫁的杜清墨的,北祁也就易年一人。 用自己的命只为换易年一个人情,所以易年才会在元帅府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而杜书仁要的人情不只是杜清墨一个,还有杜景。 易年与周晚关系好,与周信也是,所以对于取代周信帅位的人,必定会站在易年的对立面。 杜书仁求的不是易年支持杜景,而是他朝周信若是再得势,能留杜景一条命。 这条命,同样只有易年能留。 易年算不清秦怀胤这一招到底是一石几鸟,这上京城发生的任何事情,从来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难怪师父与师兄都说人心算不出,因为有些人心,已经复杂到了一种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繁华上京,少年是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这里的事,不喜欢这里的人。 自己喜欢的那几个,都不在这里了。 没什么失落心思,只是有些后悔没早点儿弄清楚杜书仁的心思。 或许早些明白,便能把这可怜的大学士救回来。 除了换帅一事,剩余的都讲给了南北北。 之所以猜到南风义来了,很简单,南家五子中只有两个还没成亲,一个南风义,一个南风烈。 不过看童念瑶与南风烈那亲近劲儿,也是早晚的事儿。 易年见过南风义,人不错。 当然,是真的那个不错。 如果南风义与假扮他那人的性子一样,易年说什么也要把这桩婚事破坏。 不为别的,只为杜书仁以死求到的人情。 在听完易年的讲述之后,南北北同样叹了口气。 虽然出身皇家,但南北北在的那座皇宫很干净,似乎也从未想过帝王之术会这般复杂。 给易年倒了杯茶,开口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杜清墨嫁给我二哥,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只要南昭在一天,我南北北在一天,南昭便没人敢欺负她,任何人…” 有南北北这句话,易年的心情好了些。 有了易年的话,南北北的心情更好了些。 就是原本过来送自己的二哥,没想到却成了一这次联姻的主角。 有了易年的提前告知,南北北便能多些时间想想如何把这面子丢到最小的程度。 聊了这么一会儿,酒意散了不少。 没了睡觉入定心思,便坐在椅子上思考起了使团入京一事。 想了半天,似乎没想出什么好对策,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易年没有转头看南北北,盯着夜空开口道: “我是北祁人…” 南北北愣了一下,脸上神色变了变,不过随即便释然了。 北祁人,又怎么会帮南昭呢? 不过就在南北北心思又要低落之时,易年开口道: “拖…” 第1079章 拖 脱? 他要干什么? 南北北听着,明亮眸子瞬间变了样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正盯着天空发呆的易年。 这寒冬腊月时节,脸颊上竟飞上了两朵红晕。 瞧那样子,感觉那已经消退的酒意又涌上了脑袋。 呼吸变得急促几分,一只手抓着衣服,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茶杯不自然的晃了下,茶水飞出,洒在了易年肩膀。 感觉到肩膀湿了,易年转头看了下,正好瞧见脸颊通红的南北北极不自然的看着自己。 嗯? 一丝疑惑入眼。 她之前不是已经醒酒了吗? 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易年开口,南北北砰的一下放下茶杯,没控制好力道,茶水嗖的一下溅了出去。 易年瞧见,扭头躲过,肩膀又遭了殃。 看见易年被自己第二次袭击,南北北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擦易年肩膀的茶水。 易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下,躲开南北北的手,一边抹着肩膀上混着茶叶的茶水,一边开口道: “怎么了?” 听见易年说话,南北北这才反应过来,神色间略带尴尬的收回手,慌慌张张开口道: “没…没什么…” 易年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懂南北北怎么了,搓了搓手,开口道: “哦…” 说话时候,只见南北北脸上红意依旧,不过大厅里的油灯昏暗,照不太亮门口。 下意识的探头想看看清楚,可刚一探身子,只见南北北腾的一声窜了起来,直直朝着后面退去。 后面是柱子,对于一般人来说很结实,但对南北北这已经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就不那么结实了,特别是在瞧见南北北丝毫没注意身后的情况下。 这下要是撞实了,柱子非断了不可。 心念一动,千机引出现,直接把南北北抓在了空中,稍稍往回一拉。 千机引落在身上,南北北瞬间便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本能的想要挣扎。 可在瞧见易年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后,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在易年刚刚把人往回拉的一刻,似乎做了某种决定,心一横,放弃了挣扎,任由易年拉着自己回去。 易年看着不知哪根筋搭错的南北北,眼中满是疑惑,把人拉回椅子旁,收回千机引,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你怎么了?刚才那酒后劲儿太大了?要不你先去休息吧,办法明天再说…” 看着始终没离开躺椅的易年,又听见明天在说,眼中也起了一丝疑惑,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就放弃了? 嗯? 天啊,我在想什么! 瞧见南北北神色变了又变,易年的疑惑更甚,开口道: “你到底怎么了?” 听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立马从胡思乱想中退了出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明天说,现在说就行…” 说着,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茶杯便往嘴边送去,也不知是渴了还是怎么了。 易年瞧见,开口道: “没了…” “什么没了?哦…哦…你说茶啊…呵呵…我不渴…” 看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南北北,易年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不过能看的出南北北没有要上楼休息的意思,往躺椅上一靠,开口道: “方法就一个字,拖…” “怎…怎么拖?” 南北北支支吾吾的开口问着,脸颊依旧通红。 易年正盯着夜空,没瞧见,开口道: “现在能确定的是联姻之人是你二哥与杜清墨,不过这些都是猜出来的,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联姻一事最重要的便是双方人选,可直到现在你们双方都没有明说,那便是北祁已经与圣山打点好了,在防着不让秦怀真与南昭产生联系的同时还能展现出北祁能等而南昭等不得的优势,这对你们来说是个考验但也是个机会…” “机会?” 南北北有些不解。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在正常人眼中应该是你嫁给秦怀真,毕竟你们身份登对,但秦怀胤早就想好了人选,等到时候一定会打你们个措手不及,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措手不及化为主动,我问你…” 说着,转头看向南北北,继续道: “你二哥可有心仪之人?”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是没有,除了见到假的那次,我没在他身边见过什么女人?” “那你二哥是个正常人吧?” 南北北眉心一皱,开口道: “什么意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顺着北祁的心意一起拖…” 听着易年的解释,南北北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挠了挠头,开口道: “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到最后还不是他们两个?”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确实最后会是他们两个,但这个结果不能由北祁来宣布,而是要由你们南昭来宣布,你们先开口,便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动接受北祁的侮辱,这样一来,就能堵住悠悠众口,把身份不对等的影响降到最低…” 说着,喝了口茶,手往袖子里一缩,靠在椅子上又看起了天。 南北北也没说话,此时正分析着易年说的办法,想了想,开口道: “若是按你所说,确实能消除些影响,可是平白无故向一个臣女提亲,多半会引人猜疑吧?”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所以才叫你拖,你们南昭使团把北祁拖住,在公布大婚之人之前,把一切变成顺理成章…” “怎么变?” 易年听着,挠了挠头,平日里南北北聪明的很,怎么今天好像傻了一般呢? 不过这话不能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之前不是问你了吗,如果你二哥是个正常人,那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有可能的,杜清墨我见过两次,也算有些了解,大家出身,才华气质自不用说,长相也是上上之等,你二哥修行之人,又是出身军营,也是人中龙凤,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相互喜欢也是有可能的,若是能走到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远赴万里遇良缘,很多话本里都有的…” “那我二哥要是不喜欢呢?” 南北北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二哥可以不喜欢杜清墨,但他总不会不喜欢南昭吧?” 易年的话仿佛一缕凉风,直接吹醒了南北北。 是啊。 儿女情长在家国社稷面前,又能有几分重量呢。 就算自己,既然选择来了北祁,嘴上说着不嫁,但真的到了那天,自己能放下南昭选择逃避吗? 能? 还是不能? 不知道… 至于杜清墨,她没得选。 她爹都没得选,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易年身上。 摇了摇头,把想法抛出脑海,开口道: “可万一秦怀胤不同意…” 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咽了回去。 因为秦怀胤不会阻止,人选早就已经确定了。 秦怀胤不会因为没占上风便把他的计划打乱。 在秦怀胤看来,南北北成为北祁王妃,秦怀真脱离掌控只是时间问题。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秦怀真,便是不可多得的将。 如果秦怀胤真的放心,北祁帅位就轮不到杜景来接了。 听着南北北说了一半的话,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南昭公主,头脑总算恢复正常了。 端起茶喝了口,开口道: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至于如何拖,你们南昭应该有办法,我就不费这个脑子了…” 南北北点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 水土不服头疼脑热,外交礼仪繁文缛节,哪里都能拖些时间的。 想了想,开口道: “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怎么让你二哥遇见杜清墨吧?”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对,两个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存在的人,怎么才能走到一起呢?”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个我有办法,等南昭使团到了上京我会安排,到时候就看你二哥了…” 南北北笑了下,开口道: “这算不算把我二哥卖了?”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让秦怀真娶你也不是不可能,要不我帮你安排安排,其实大皇子…哦不对,其实平西王人也是不错的…” “算了算了,兄长还没成婚,我哪能坏了规矩,那个…呃…你喝茶,我给你倒…” 南北北说着,伸手便要去给易年倒茶。 易年抬手示意不用,开口道: “其实你二哥现在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杜清墨…” “为什么?”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父亲含恨离世,又要即将成为大国博弈的棋子,这种打击之下,她很可能选择走上极端…” “她可能会自尽?” 南北北听着,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易年瞧见,知道南北北在意的是并未见过面的杜清墨的安危而不是考虑南昭与北祁的联姻。 因为骨子里的善良都是下意识的。 易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道: “那怎么办?” 易年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还能怎么办,我继续当这个坏人呗…” 第1080章 突发 “坏人?” 南北北有些不明白。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你应该听说了吧,杜大人是我气死的,杜小姐与我那可是有些着杀父之仇的…” 若是平时,估计南北北不会听说什么。 不过今天是杜书仁入土为安的日子,上京城街头巷尾基本全在讨论这个,南北北不可能不知道。 南北北点点头,一丝怒意上脸,开口道: “确实听说了,不过不是你被人骂了七天吗,他们还讲不讲道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道理可以讲,但要分时候,我都快成北祁公敌了,谁敢帮我讲道理…” 说着,站起身在院中走了几步,继续道: “不过这样正好…” “还正好?你都…” 南北北刚要开口,易年伸手示意了下,开口道: “被人骂又少不了一块肉,不用管他们,等到杜清墨嫁到南昭再说不迟,账总要一笔一笔算的,我说现在正好,是因为杜大人的死还能帮帮你们…” “什么意思?”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仇恨,也是活下去的理由,只要杜清墨记恨于我便不会轻易寻死,现在的她没有办法,不过成了南昭王妃,这机会就来了,虽然也很小,但最起码比现在大,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添油加醋…” “你要让杜清墨更恨你?” 南北北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易年也不想,可一旦联姻事成,总会有有心人猜到杜书仁的想法,若是一旦被猜出来,那杜书仁一辈子的清白便算毁了。 而让杜清墨记恨自己,便能扰了让人视线,很大可能会把杜书仁布下的局消于无形之中。 因为与一个死人争,易年更是不想。 瞧见易年点头,南北北起身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以前不是与你说过吗,咱们是朋友啊,南昭一路你帮了我们不少,再说这也不算帮,只是把我知道的说给你,如何选择还是看你们南昭,至于杜清墨,可怜人一个,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 说着,把杯中最后一口茶喝掉,开口道: “好了,天晚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正事儿要忙呢…” “哦…” 南北北回着,嘱咐道: “那你也早些休息…” 说着,转身回了屋。 易年见南北北进屋,给炉中加了些碳,又烧了一壶水,柜台上拿了本佛经,躺在躺椅上看了起来。 也想睡,不过估计最近几天是睡不成了。 南北北身份太特殊,若是在北祁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这天下又要乱了。 水开,抓了把茶叶扔了进去。 刚躺下,头顶传来了一声吱呀声音。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院的门窗,真的找个时间好好修下了,要不确实烦人。 南北北的头从窗口探了出去,正好能看见门口的易年。 看着易年没进屋,开口道: “你怎么还不睡?” 易年没动,开口道: “睡不着…” 南北北打了个哈欠,手托着腮撑在窗框上,开口道: “我也睡不着…” “那就打坐…” “爷爷说静不下心的时候最好别打坐入定…” 易年听着,无奈笑了笑,顺手把手里的佛经扔了上。 南北北瞧见,伸手接了下来,疑惑道: “干什么?” “多读佛经,能静心…” 易年说着,手一抓,凌空从柜台上又抓了一本。 刚要继续看,上面又传来了声音。 “真的假的?” 易年一边翻着书一边开口道: “真的,无数佛家先贤智慧所在,若是假的也流传不到如今了…” 小时候,就是靠佛经度过的那段艰难日子。 南北北听着,将信将疑的翻了几下,忽然眼神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砰的把书一合,开口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呃… 易年听着,有些无奈。 可也不好驳了南北北面子,开口道: “什么事?” 南北北听着,顺势从窗口跳了出去,空中灵巧转身落地。 易年瞧见,无奈更甚。 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有门不走跳什么窗户。 不过南北北并未理会易年的反应,上前几步,开口道: “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有事儿的,都让这联姻一事给扰的忘记了…” 易年半信半疑,吃饭的时候咱可没说联姻一事,也没见你说事儿啊。 不过这话也是不能说的,笑了笑,开口道: “什么事?” 南北北指着佛经,开口道: “当初你在听禅院打败佛门八位高僧之后不是托我四哥和童姐姐去另外三处看看吗,他们去天台宗的时候,天台宗一切正常,但去三论宗的时候,三论宗已经被灭门了,还有伽蓝寺也是,他们两个又折回天台宗,发现天台宗也遭了毒手,外界都在传是你做的…” 易年点点头。 佛宗灭门一事已经从花想容那里知道了,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 那段时间正赶上自己去了梵天净土,消失在了大陆之上,所以从能力以及时机上,自己在外人看来都符合凶手特征。 回北祁的时候不顺路又心急,便没去那几处看看。 不过就算去了也没什么用,有痕迹也早在风雨中消失殆尽了。 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这事儿我知道,怎么了?” 南北北把佛经放下,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四哥惦记这事儿,便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而原本空无一人的三宗一寺,最近这段时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痕迹…” “什么痕迹?” 易年也放下了书,坐直了身子。 能引起南风烈注意的,绝不是什么小事。 瞧见易年那略微紧张的神色,南北北伸手示意易年不用慌,开口道: “我四哥和童姐姐知道以后去了一趟,没有人死,不过却有不少人…哦不是,是不少尸体失踪了…” 佛门被灭,尸体无数,但没人敢去碰,因为这善意之举很可能关乎着身家性命。 可笑,但很真实。 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天虞山中野兽不少,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四哥去看过,不是动物留下的痕迹,而且在探寻时候还碰见了人,哦不对,不是人,是尸体,会动的尸体,实力极其强横,如果不是浑身死气,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死气? 会动的尸体? 南北北话刚说完,易年立马想起了酆都的遭遇。 难不成佛门中人的尸体也被人炼成了尸鬼? 其实也不能算是尸鬼,毕竟只有石盼那等境界才能称的上尸鬼。 南风烈与童念瑶碰上的,最多只能算尸傀。 “然后呢?” 易年开口问着。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那些东西太强,我四哥和童姐姐没敢冒险,回去便把这情况与我爷爷说了,我爷爷说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能想要查的话只能去姜家坟碰碰运气,不过姜家坟在北祁,我四哥的身份想去的话很麻烦,我爷爷也腾不开身,我四哥在临行前让我转告你一声,毕竟佛门又生事端,很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易年懂南北北的意思,很多人都认为佛宗是被自己灭的门。 灭门,便要有理由。 之前都是猜测,但尸傀的出现,便把理由送了过来。 佛门中人由于修佛的原因,念意比一般人强很多。 念意,死后便会变成怨。 而这,正是炼制尸傀的必要条件! 想到此,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只是佛门异象,易年不会如此,可偏偏姜家坟也出了问题,尸鬼的出现,姜家后人的出现,都在说着这事情绝不简单。 易年可以不管佛门之事,但不能不管姜家,石羽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现在她下落不明,还没处去查,那佛门三宗,很可能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南北北看见易年的神色转变,开口道: “我爷爷临行前交代说,如果你要查佛门一事,一定要暗中进行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如果你要查姜家,就一定不要让人发现…” 听着南北北的语气,易年疑惑道: “为什么?”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爷爷没说,就让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说着,没再理会南北北,靠在躺椅上陷入了沉思。 南北北瞧见,没打扰易年,拿着方才放下的佛经上了楼。 这回,没再从窗口探出头来。 躺在躺椅上的易年此时只觉着头都要炸了,无数线索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但却怎么都串联不到一起去,眼前的迷雾仿佛怎么扫也扫不干净。 眉心皱了舒,舒了皱,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刚要抬眼望向天空,门口传来了动静。 抬眼看去,晋天星出现在了门口。 易年有些惊讶,没想这三更半夜时候他会来,立马起身来到门口,手托住风铃准备开门,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不进了,不方便…” 说着,目光在二楼亮起的窗子上扫过,落在了易年身上… 第1081章 再赴 瞧见晋天星的目光,易年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边打开门,一边开口道: “今天来的,我也不知道…” 以晋天星的能力,估计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隐瞒没什么意义。 再说,二人清清白白,藏着掖着倒显得有问题了。 开门请着晋天星进来,不过晋天星依旧没动,开口道: “不进了,我就是来给你送个信儿…” 送信儿? 易年眼前一亮,什么信需要晋天星亲自送来? 没等开口问,晋天星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只有拇指肚大小的白玉。 看上去很光滑,但仔细一看,上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法阵。 这精细手艺,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白玉在黑夜中发着光,很柔和,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感觉。 易年虽然没见过太多宝贝,但读过的书多。 这种材质,只有一种玉与它近似。 看着白玉,开口道: “通灵玉?” 晋天星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东西…” 说着,把玉递给易年,继续道: “这小玩意是木师兄做的,有万里传音之能,不过通灵玉太脆,传音过后便会消散于无形,圣山殿主峰主都有,不过通灵玉太罕见,用一次少一次,这好像应该是最后一块了…” 易年没有接,这东西太脆,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开口道: “师兄,这是…” 晋天星又把玉往易年身前一递,开口道: “这是我的,白师兄传信过来,找你…” 易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开口道: “找我?” 晋天星点点头,开口道: “对,白师兄找你,不过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你自己看看…” 说着,第三次把通灵玉递给了易年。 白笙箫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难不成石头他们出事儿了? 一直以来,只要有人找基本没什么好消息,这突然来信,易年能往好处想才怪呢。 伸手接下,尴尬的开口道: “师兄,怎么用?” 晋天星微微一笑,开口道: “捏碎即可…” 易年听着,手指微微用力。 这通灵玉确实脆,都没感觉到硬度,便直接化成了粉末。 而就在化成粉末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笙箫的声音。 “南屿之事我来办,你去御剑宗寻符剑…” 等了下,不过没了下文,就这么一句话。 晋天星应该也不知道通灵玉传来的是什么,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句话没什么难懂的,但易年却皱起了眉头。 南屿之事,不是指帝江失踪一事就是有人冒充帝江一事。 以白笙箫与帝江的关系,他自然会出现。 这没什么,而让易年疑惑的是御剑宗。 符剑?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脑中快速思索,几个呼吸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陆方。 当初陆方前去酆都,找的就是御剑宗的符剑。 带着他们几个去的时候没问,毕竟那是人宗门辛秘。 不过从他们几个话里也知道那东西对御剑宗的意义。 此时白笙箫让自己去寻御剑宗的符剑,为的是什么? 通灵玉中只有这么一句话,易年一时间也不知道白笙箫的用意。 抬眼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师兄…” 晋天星开口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南屿一事我不知道,不过御剑宗还是有了解的…” 有了解? 易年眼前一亮,开口道: “师兄,那你知道白师兄什么意思吗?只是寻找符剑那么简单?” 晋天星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御剑宗与你白师兄有些渊源,当初你白师兄最先拜的师门便是御剑宗,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到了圣山,那时候御剑宗也不叫御剑宗,后来你白师兄功法大成,便传了御剑宗御剑之术,让你前去,怕是御剑宗出了问题吧…” 易年听着,点点头。 估计白笙箫有帝江一事缠身没法脱身,便让自己前去御剑宗瞧瞧。 晋天星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去吗?” 易年点头,开口道: “白师兄都已经传了信,自然要去看看的…” 晋天星那变得年轻的脸上起了一丝担忧神色,开口道: “圣山在外的弟子不少,白师兄就算脱不开身也应该是找他们才是,为何要让你去?” 晋天星一问,易年愣了下。 是啊,为什么是自己呢? 毕竟自己已经与圣山决裂了,找自己办事怎么都没找圣山弟子办事方便。 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两个可能,第一,这是白师兄的私事,不方便让圣山弟子知道,第二,寻找符剑一事只有我能办…” “那你去吗?” 晋天星问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白师兄把信传过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易年从没把白笙箫当成过敌人,无论是大闹圣山还是南昭比剑之时,白笙箫一直都在帮自己。 看见易年要去,晋天星开口道: “我陪你一起去…” 晋天星修为精进,从那隐藏的气息来看,现在已经到了归墟上境。 单论境界,比易年还要高上一些。 虽然平时不怎么出手,又以天算为主,但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实力。 师从四绝,又是天衍殿主,哪里会是易与之辈。 不过易年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如果需要师兄前去,白师兄在传信中就应该有交代,没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晋天星听着,点了点头。 确实,这通灵玉是晋天星的,白笙箫自然不可能把这身在上京的天衍殿主忘了。 这段时间上京很不太平,所以有晋天星在,无论是圣山还是易年,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你路上小心,切不可冒进…”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晋天星听着,也笑了笑。 是啊,自己这师弟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是现在的自己,都没把握能战胜佛宗八位高僧。 看了眼天色,开口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易年也看了眼天色,开口道: “现在,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一拍手,想起了件事,看向晋天星,继续道: “师兄,有件事儿要拜托你…” “说…” “杜府千金杜清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望师兄照看一下…” 晋天星听着,眼中起了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易年的用意。 对晋天星,易年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在晋天星耳边低语几句,晋天星的疑惑变成了惊讶。 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吧,在你回来之前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易年信得过晋天星,开口道: “师兄,还有一件事…” 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行了,一会儿我带她回星夜苑去…” 被晋天星打断,易年顿时尴尬了几分。 她,指的自然是楼上的南北北。 上京城只有两个地方对南北北来说是安全的,一个医馆,一个星夜苑。 不过医馆有自己在的时候她才安全,自己离开,那便只剩星夜苑了。 离开之前只托晋天星两件事,第一件是照顾一个女子,第二件还是,所以也不怪晋天星会笑。 不过尴尬就尴尬吧,总比死人强。 与晋天星抱拳行礼,开口道: “师兄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好…” 晋天星点点头,随手拨弄起了门口的风铃。 易年也没再邀请,回屋之后简单收拾了下,龙鳞放在腰间,出了房间上了二楼。 来到南北北门口,里面还亮着灯。 伸手敲了敲门,开口道: “睡了吗?” “没,有事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易年那般好用的耳朵,门口的交谈南北北一句都没听见。 话音落,门开了。 南北北裹着外衣站在门口,有些疑惑的看着一副要出门样子的易年。 “怎么了?你要出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要离开上京几天,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去个安全地方…” 南北北没问安全地方是哪,而是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干什么去?就你自己吗?危险吗?” 一连几个问题,易年都不知道答哪个好了。 南北北看见易年反应,似乎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儿多了。 不过易年上次在正南城与南北北告别后一消失就消失了差不多两年,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只有南北北知道有多难熬。 此时听见易年又要走,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瞧见南北北那担忧样子,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去趟槐江州,找样东西,没什么危险…” 南北北一听,立马开口道: “我跟你去…”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路途遥远,也不知那里会发生什么,你还是别去了,我送你去星夜苑,那是我师兄府邸,上京城没人敢去那里找事儿…” 南北北眉毛一皱,开口道: “你刚才不是说没危险吗?怎么现在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呃…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应该没什么危险,就是路途远些,放心,我很快回来,不会耽搁南昭使团来上京之后的安排…” 第1082章 同行 很快回来… 这四个字南北北一个都不信。 听见易年提起使团,眼珠一转,开口道: “你说星夜苑是你师兄的府邸,你师兄是圣山殿主,周围一定有人时时观察,我一去不就暴露身份了吗,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是跟着使团一起的…” 每个字都听的懂,易年却不明白南北北的意思,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开口说话,南北北抢先开口道: “你去槐江州正好往南,咱俩一起去,等办完事儿去找我二哥他们,我与他们再一起入京…” 说着,一拍手,继续道: “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走,是吧?” 还没等易年说话,立马转身回屋,一边穿衣服一边收拾东西,开口道: “马上…” 马上… 马什么上啊… 易年眼中满是无奈。 我说带你去了吗? 可看着南北北那架势,估计是劝不动了。 送去星夜苑确实能保证南北北的安全,不过那是在南北北配合的前提下。 南昭公主,南行一的孙女,自己总不能把她绑在星夜苑。 就算不带她,估计她也会偷偷跟上去。 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后悔告诉她自己要去槐江州了。 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去楼下等你…” 说着,转身下楼。 来到大厅,之前还在门口的晋天星已经没了踪影。 苦笑了下,看来师兄又‘猜’到了… 去就去吧,反正南北北出门身上带的宝贝绝对不少,能在古境中活下来,去趟御剑宗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而且正如她说的那般,回来的时候追上使团,入京也名正言顺些。 没给郑少安留信儿,怕别人看见。 医馆不是星夜苑,进来还是非常容易的,那吱呀作响的大门,连个小偷都挡不住。 把柜台上的书往架子上放了放,几个火盆浇了水。 有风,一丝火星都可能把这二层小楼烧了。 忙活的功夫,哒哒声音响起,南北北从楼梯上下来。 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看不出什么材质,不过从领口那柔软舒顺的皮毛来看,绝对价值不菲。 锦绣棉靴蹬着,同样满是绒毛的白色帽子戴着。 一身白配着几抹红,英气十足。 易年看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北祁有这么冷吗?” 南北北嘿嘿一笑,开口道: “南昭以前没这么大的雪,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要穿个够…” 南北北说着,还特意转了个圈。 也不知是喜欢冬天的衣服,还是想在某些人面前特意打扮打扮… 在瞧见易年那没什么变化的神色后,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开口道: “走啊…” 易年叹了口气,把油灯吹灭,关门关窗。 看了眼黑暗中的二层小楼,带着南北北顺着乌衣巷朝着南门赶去。 没多大功夫,到了南城门。 大门开着,但没什么人。 上京城就这点好,无论什么时候,四周城门都不会关闭。 不过易年没打算从门走,毕竟南北北身份特殊。 门口的盘查不严,但小心总没错。 找了处守卫比较弱的地方,带着南北北翻墙出城。 穿过林子来到官道之上,目光落在了南北北身上。 南北北会意,拇指与食指绕成一个圈,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嘹亮的口哨声传了出去。 几声过后,南北北停了下来。 几个呼吸后,哒哒声响起在了夜空中。 一匹红色骏马从远处跑来,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仿佛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身姿矫健,步伐轻盈,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透露出一种与寻常马匹完全不同的神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易年能听到呼吸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气,看上去像是开在夜里的一朵朵白花。 对距离把握极好,快速奔袭中慢慢减速,正好停在了南北北身边。 低下大头,在南北北胳膊上蹭了蹭。 南北北伸手摸着,嘴角笑意不断。 这,正是南北北那匹红色军马。 易年看着,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当初就是在这条路上,马儿拉着车一路奔跑,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非被它撞个跟头。 与人家一比,可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现在不知跑哪里去了,郑少安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易年心里骂过几次,但也只能安慰自己马儿是玩儿疯了,暂时不打算回来。 至于安危问题,易年从没担忧过。 能在圣山和南昭混的膘肥体壮,被人抓住的概率不大。 南北北拍了拍红色罗马的大头,轻巧翻身上马,看向易年,开口道: “要不要带你,萝卜有的是劲儿…” 萝卜? 易年听着,笑了笑。 白瞎这么个高头大马了,竟然叫了这么个名字。 它就不反抗? 忽然回想起当初自己给马儿取名叫小黑,马儿的白眼差点儿没飞到天上去。 摇了摇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算了,让它跟住就行了…” 说着,脚下一点,直直朝着前方飞了出去。 归墟境界御空而行,只要不求极速,便能一直在消耗中恢复,只要神识不空,就能一直飞下去。 易年的速度在归墟境界中只算正常,与沈风没法比,甚至长距离都飞不过周晚。 等周晚到了归墟境界,估计这世间便没什么人能追的上他了。 不过这也够了,毕竟只是赶路。 南北北也有短暂飞行的能力,但消耗很大,长途跋涉跑不过天生就擅长奔跑的马。 通明境界强点儿,但一般也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军马或者擅长奔跑的妖兽。 瞧见易年前行,南北北一拍马臀,开口道: “追上去…” 萝卜听见,前蹄一扬,嘶吼一声,直直朝着易年追了过去。 四蹄踏雪,在雪夜中化成了一缕红光。 这军马跑的再快也没易年的速度,所以空中飞行的易年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怕这一人一马万一追不上自己迷路就麻烦了。 不过萝卜不是一般马匹,易年见识过它的耐力与速度,在去黑风山的时候,只有它能勉强跟上马儿的速度,与周晚那匹差不多。 想起周晚,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周小爷,现在赶路根本不用自己飞。 翻江蛟虽然擅长水战,但身具龙血,飞行能力比一般妖兽强很多。 那几十丈长的身躯凌空飞舞,想想都觉着过瘾。 可这个风头已经被周晚出了,想要压他一头,那只能骑着金翅大鹏鸟在上京城转悠一圈了。 不过以金翅大鹏鸟的脾气,和它说让它驮着自己出去转悠转悠只为博人眼球,估计它会一爪子拍死自己。 胡思乱想着,瞧见眼前景色越来越熟悉。 悬夜林到了。 从空中落下,等着南北北过来。 没多大功夫,一人一马到了。 可能是跑的太快被风吹的,也可能是出了汗,南北北露在外面的脸红了不少。 看着停下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指了指林子深处,开口的: “去看看…” 说着,没让南北北下马,牵着缰绳带着一人一马钻进了林子。 为了避免麻烦,神识外放,想来是没什么妖兽敢过来。 不过这一显露修为,倒是把萝卜吓的够呛。 只能学着南北北的样子,在那大头上轻轻拍了拍。 至于它懂不懂,那便不是易年能决定的了。 天蒙蒙亮时,到了小溪旁。 最近没少下雪,当初白云飞与自己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全被大雪覆盖了。 可能那头附近最强悍的山猪死了,妖兽能感觉到这里的危险不敢过来,四周连个脚印儿都没有。 没有妖兽的足迹,也没有七夏的足迹。 天亮了,没有月光,想进净竹寺便要等到晚上。 白笙箫在通灵玉中留下的声音没什么紧急感觉,也没催着自己立马去。 不过能快点还是快点为好,便没准备等到晚上。 最后看了几眼,没什么发现,抓着缰绳便往前走去。 正走着的时候,骑在马上的南北北忽然啊了一声。 易年转头看去,瞧见南北北正苦着脸,手在胸口捂着,白气不断从口中呼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怎么了?” 听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指了指旁边一处凸起,凸起的前面,还有这个类似墓碑的东西。 走着走着看见坟,被吓了一下,也正常。 无奈笑了笑,这南北北,胆子还是那么小。 伸手拍掉上面的雪,指了指,开口道: “里面不是人…” “不是人?” 南北北眼睛一瞪,眼中满是惊讶。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一头猪…” “猪?” 南北北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似乎对易年会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易年也没解释,开口道: “放心吧,不是鬼…” 说着,抬眼看向南北北,继续道: “不过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可有鬼,而且是很多鬼,长的可吓人了,舌头一伸三尺长,指甲锋利无比,脸比雪还白,走路也没有声音,时不时出出现在身后,然后拍拍你的肩膀说…还…我…命…来…”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下意识的往大衣里缩了缩,开口道: “你是想把我吓回去吗?” 第1083章 招摇山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不是,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御剑宗情况如何易年不清楚,不过既然又去槐江州,自然还要去酆都看看。 石盼一事不查清楚,总觉着心里不踏实。 而酆都那地方别的不多,就是鬼多。 南北北胆子这么小,怕鬼怕的不成样子,先说说,免得到时候吓出个好歹。 之前不想带南北北去,不过晋天星不辞而别,多半又是算到了什么,估计是觉着南北北跟着自己是更好的选择。 南北北对易年很了解,可能偶尔会开个玩笑,但从来不骗人。 他说有鬼,那便是真的有鬼。 一双大眼睛闪烁不停,半晌后深吸口气,开口道: “我不怕…” 这也就是白天,如果是晚上的话估计语气就不会这般肯定了。 南北北怕鬼,不过真遇见变故时候的反应还是可以的,虽然是硬着头皮顶上去的,但最起码没临阵脱逃过。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有进步,走吧…” 说着,一拉缰绳,带着一人一马便往官道上而去。 萝卜不是妖兽,这林中穿行的本事还是比不过马儿的,走官道,是最快的方式。 至于自己,只要远远跟着,便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看着前头赶路的易年,南北北思考了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你在骗我对不对?” 易年头也没回,开口道: “我不骗人…” 呃… 南北北听着,脸色一苦。 完了,看来槐江州还真有鬼… 安静的坐在马背上,藏在衣服里的手又紧了紧。 不过在瞧见易年那依旧同从前那般瘦弱的身影后,心里似乎也没那么怕了,任由易年前头带路,把有鬼一事慢慢抛到了脑后。 来到官道之上,易年松开缰绳,示意了下南北北,南北北双腿一夹,口中轻喝,萝卜如同一支红色箭矢般冲了出去。 易年双脚轻点,直接飞上了高天。 二人一马,沿着官道飞快的朝着西南方向前行。 易年没去过御剑宗,不过一个在槐江州小有名气的修行门派,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在哪里。 日夜兼程,朝着御剑宗赶去,只有萝卜需要休息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易年也会趁着机会休息,毕竟去到御剑宗之前要保持巅峰状态,防着各种意外发生。 六天后,二人进入了槐江州地界,找了个小城,打听到了御剑宗的位置。 从位置上来看,御剑宗离酆都不远,从目前所在位置来看要去御剑宗是要路过酆都的。 不过易年打算绕路,因为酆都那地方进入容易出来难,万一被里面的东西耽搁误了去御剑宗的行程就不好了。 等找到符剑回来的时候再去不迟。 重新规划路线,带着看不出疲惫的南北北继续赶路。 南北北这点很好,别看身为南昭公主,但什么苦都能吃,这日夜兼程基本都在马背上的日子一般人可受不了。 绕过酆都,第二天夜里的时候到了平梁城。 好好休息了半宿,吃饱喝足,把萝卜安置好,天一亮,便带着南北北朝着御剑宗而去。 御剑宗在平梁城正西,靠近招摇山方向。 招摇山相传为上古仙山,乃是物华天宝之处,奇峰异川数不胜数,福地洞天更是遍地都是。 当然,这些都是书中的夸张记载。 不过比起大陆上一般的山,招摇山的元力还是比较充沛的,适合修行。 而御剑宗,便在无数异川中的龙川旁的蟠龙峰上。 山水皆龙,也算招摇山上首屈一指的地方了。 深山人少,在这寒冬腊月时节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半个。 北祁的雪比南昭大很多,这大雪封山时候,除了寥寥无几的经验丰富的猎人,没人愿意往这深山老林里钻。 上山的路早已被大雪掩埋,不过对于修为在身的易年与南北北来说不算什么。 易年按照打听的消息一边修正方位一边前面带路,南北北则踩着易年的脚印后面跟着。 没有冒然飞进来,因为对招摇山不太了解,万一藏着什么凶兽,遇见了总是麻烦。 好在今夜无雪,月光透亮。 明月高悬于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招摇雪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和壮观。 山峰高耸入云,山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冰川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上去如同一条条流动的银河。 山峰轮廓清晰可见,之间的峡谷和山谷也明亮异常。 雪地上一片片银色的光斑,树木的影子在雪地中摇曳生姿。 林中没什么声音,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如果有,那也只有南北北稍微重了一些的呼吸声。 蟠龙峰是招摇山中最高的一座,此时二人已经爬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 回头望去,山下的一切都小的几乎瞧不见了。 南北北额头出了层细汗,白气不停从白色帽子下面升起,脸颊也红了几分,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可能是怕跟不上易年,一直咬牙坚持着。 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总觉着眼前有些模糊。 易年听得到身后那愈发沉重的脚步声,不过没停。 南北北不是一般女子,早在军中磨砺出了坚韧性子,这点儿累对她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路只有萝卜休息的时候她才能跟着休息会儿,也没见她抱怨过什么。 骑马,也是个体力活。 易年偶尔停下找方向的时候,便是南北北难得喘口气的时候。 爬了半夜的山,易年没什么变化,甚至连汗都没出。 不过一直勉强跟着的南北北脚步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虚浮了起来,后面跟着本是最省力的赶路方式,还有几次险些踩进旁边的积雪里。 看着易年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身影,只觉着双眼越来越模糊,前面的易年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四个,最后,又变成了一个。 踩着易年的脚印,伸手扶着腰,深吸口气,刚要继续抬腿。 忽然一股眩晕感觉传进脑海,眼前似乎出现了金星,原本要踩的脚印歪了。 当然,不是脚印歪了,是人歪了。 一脚踩在根本不知多深的积雪中,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朝着旁边的山涧摔了下去。 听见身后动静的易年一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 脚下一点迅速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抓住南北北的斗篷,直接把人拉了回来。 看着脸色发白的南北北,开口道: “怎么了?小心些,快到了…” 南北北被易年抓回来,立马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没站稳,你先走,我跟得上,咦?阴天了?” 南北北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往天上望去。 “还真阴天了,月亮都没了…” 南北北自言自语说着,旁边的易年皱起了眉头。 现在哪里是什么阴天啊… 那天上的月亮亮的都快把这招摇山照成白天了。 立马伸手在南北北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南北北眼睛睁着但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 还没等易年说话,南北北一边往腰间摸着,一边抱怨道: “这破地方,说阴天就阴天,还好我带了炽火符…” 在低下头看不见自己的手后,又抱怨道: “这也太黑了,你一会儿赶路的时候得小心点儿啊…” 易年看着忙碌的南北北,又伸手在那双明显已经失去了神色的眸子前晃了晃。 在确定南北北确实看不见了之后,开口道: “别找了,没用的…” “怎么没用,要不是这炽火符,当初我在古境里面得吓死…” 易年一边在怀中翻着,一边开口道: “炽火符好用,不过你现在用不到…” “什么意思?” 南北北听着,停下手‘看’向易年。 易年从怀中取出一块儿白布,刺啦一声撕成了一寸宽窄的布条,开口道: “天再黑也没道理离着这么近都瞧不见…” 当然,净竹寺与梵天净土的夜晚除外。 南北北听着,微微一愣,手一抖,刚抓出来的炽火符晃晃悠悠的掉在了地上,嘴唇有些颤抖,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你是说…你是说…我瞎了?” 对于习惯了看东西的普通人而言,瞎,是最可怕的感觉。 还没等易年开口,南北北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 “我是不是中毒了?可我没吃什么东西啊,我吃的都是你吃的…对了,你呢,你还能看见吗?” 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伸手便要去抓易年。 易年瞧见,开口道: “别动,闭眼…” 听见易年的话,南北北立马停下了脚步。 不过脸上神色愈发凝重,瞧那样子,随时都有哭出来的可能。 易年来到南北北身前,把白布缠在南北北的眼睛上,一边缠一边道: “不是中毒,你也没瞎…” “那我怎么看不见了?” 听见易年的答复,而且语气也没什么变化,南北北那慌乱心思稍稍好了几分。 易年开口道: “怪我了,没穿件儿黑衣服…” “嗯?什么意思?” 南北北任由易年缠着,等着易年回答。 易年把最后的布头往南北北脑后一系,开口道: “雪盲,南昭雪少,见得不多,北方还是有的…” 第1084章 诡异月光 南北北听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你可别骗我,南昭虽然雪少,但也还是有的,听人说雪盲是因为阳光太足刺激眼睛才会出现的,这晚上哪有阳光?你就实话实说,我挺得住…”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这还质疑起自己了。 这种北方常见的突发疾病,自己治过的就算没有几十,十几个还是有的。 雪盲,是因为目光长时间找不到焦点,不知不觉便会积累疲惫,当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暂时失去视力。 北方冬天茫茫一片,不知不觉间就有可能中招。 预防也简单,只要注意休息,看看不一样的颜色便能缓解。 易年小时候得过雪盲,所以打那之后,在雪中赶路之时便会十分小心,目光会时不时看看颜色深一些的地方。 说来也巧,今天易年穿了件白色衣服,若是黑色的,跟在后面的南北北都不会患上雪盲。 帮南北北包好眼睛,开口道: “骗你做什么,说了是就是,这两天就别用眼睛了,短则两三天,多则四五天,自己就能好…” “真的假的?” 南北北还是有些不信,追问道: “不是说白天才会得雪盲吗?” 面对南北北一个又一个问题,易年也没烦,解释道: “确实,我也没见过晚上发病的,不过导致雪盲主要还是光线原因,平时白天亮,但今晚可不比白天黑多少,这月亮亮的有些吓人…” 说着,顿了下,抬眼看向了天空中的明月。 在南北北发病之前,易年的心思都在赶路上,没怎么注意天空中的月亮。 此时再看,忽然觉着这轮明月似乎有些不寻常。 静静高挂天空,散发出一种明亮而诡异的光芒。 与平常的月光相比,忽然觉得亮度明显强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南北北发病引起的错觉还是真的。 看了几眼,觉着多半是后者。 这种异常的光亮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感觉上与白天没什么区别。 之前只觉着雪亮月白夜不深,现在再看怎么看怎么觉着诡异。 俗话说好晚上抵不过赖白天,晚上就算再亮,也不可能有白天看得清楚。 眉心一皱,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过度必有异。 听不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瞬间慌了。 若是平时还好,可此时目不能视,唯一的依靠只有易年。 在这种有妖兽出没深山老林之中,瞎了,便是等死。 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一边抓一边开口道: “易年,你在哪?你别吓我啊…” 说着,脚步开始自动,按照感觉中易年站立的地方走去。 正盯着月亮看得易年听见南北北的声音,低头看去,只见南北北又直直朝着方才差点儿摔倒的地方走去,伸手拉住南北北,开口道: “我在呢,别瞎动…” 听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你别不出声啊…” 看不见,声音便成了唯一的依赖。 易年听着,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开口道: “好…” 看了眼身后,正好有块儿石头窝风,下面没什么积雪,抓着南北北的斗篷,继续道: “先歇会儿吧…” 南北北被易年拉着,一边往后退一边开口道: “没事儿,你拉着我我能走的,别耽误你的事儿…” 说着,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嘟囔道: “早知道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已经到了这里,若是把她送去南昭使团,一来一回只会耽搁更多时间。 指引着南北北坐下,开口道: “没事儿,差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南北北的脸上。 也不知是被月光衬的还是怎么,只见南北北的脸色很白,一种虚弱中透着不健康的白。 手时不时还揉揉腰,似乎很累的样子。 刚认识南北北的时候,南北北只有凝神境界,在同龄人中只能算一般,南家的优秀天赋一点儿没遗传到她的身上。 后来南行之时,七夏与南北北聊了一夜,说还南北北的人情。 易年虽然不知道到底还了什么,不过想来南北北是得了些好处。 因为再见南北北之时,她的境界虽然提升不大,但气息却凝练了许多,隐隐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气息。 如今四象中境,也算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存在了。 这种境界,爬个雪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此时的南北北看上去却疲惫的很,明明昨夜休息的时间已经算是最近最长的一次了。 开口道: “你是不舒服吗?” “啊?” 忽然听见易年的询问,南北北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开口道: “没啊,没不舒服,休息会儿就好了,咱们一会儿就走…”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再看那略微紧张的神色,易年若是还看不出,那这些年的大夫便白当了。 没有继续问,而是开口道: “不急,多休息会儿吧…” 说着,起身朝着旁边走去。 听见易年踩雪的声音,南北北连忙‘望’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着,开口道: “你去哪?” 易年停下脚步,开口道: “砍柴,烧水…” 听见易年的回答,南北北悬在空中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收了回去。 支支吾吾道: “那…那你别走太远…” “嗯…” 易年一边回着,一边抽出龙鳞砍了棵树。 三下五除二,都切成了合适的大小。 抱着回到石头旁,在地上升起了火堆。 南北北的四时釜还带着,堂堂宝物又成了烧水的锅。 这么奢侈的事儿,也就南北北能干的出来。 也不怪易年,谁让这东西烧水好用呢。 竹篓与七夏一起失踪了,这出门确实不方便。 釜中盛了雪,等着水开的功夫,易年靠在石头上看起了天。 水开,端着递给了南北北。 只有水,毕竟不是出来玩的,总不能连茶叶都带着。 南北北接过,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小口喝了起来。 肚子里有了东西,身子暖了,南北北的脸色好了些。 易年站起身子,借着月光又看起了四周。 之前发现月亮亮的诡异,现在忽然觉着这招摇山也有些不对劲。 按照去蟠龙峰的路径,无论何时抬头往外看,看见的总是山坡积雪最多的一面。 之前没觉着山体走势有什么问题,可上了心思,忽然发现招摇山竟有藏风之势。 风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会划过自己能看见的这些山坡。 正是在这无论从哪个方向吹来都会划过山坡的风把雪吹的如同镜面一般平整,月光之下才会有雪盲出现。 摇了摇头,心底暗道: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转身看向南北北,忽然眉心一皱,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深吸口气,念力运转,神识朝着四面八方铺了出去。 南北北的境界太低,根本感觉不到易年的神识存在。 放下四时釜,刚要开口,咕噜一声从腹中升起。 饿了… 虽然看不见易年的反应,但脸上还是飞上了两朵红晕。 易年听得见,开口道: “饿了?” “没…呃…有点儿…” 也正常,爬了半夜的山,体力也跟不上,饿了也正常。 易年开口道: “别动,等着…” 话音刚落,石头后面传来了声音。 南北北听不出是什么,但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伸手一抓,正好一只兔子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 用神识赶野兔有些浪费,但总好过费力亲自去抓。 咔嚓一拧,这可怜兔子下辈子绝对记得出门要看看黄历。 来到火堆前,麻利的收拾起来,串在龙鳞上,架在火上烤着。 刚烤没多大会儿,南北北动了动鼻子,开口道: “烤的什么,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 易年开口道: “可能是毛没清理干净吧…” 南北北神色一变,开口道: “你不会又弄了什么虫子吧?” 南北北说虫子,应该是指太初古境时候吃的那个。 当时没和南北北说,现在听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 估计是从南行一那里问到的吧。 一边翻着面,一边开口道: “不是虫子,一会儿吃了就知道了…” 没多大功夫,肉香传了出来。 易年摸着烤的滚烫的兔子,手腕一挑,两条大腿卸了下来。 开口道: “伸手…” 南北北听着,把手伸了出去。 易年把兔腿放在南北北手上,往石头上一靠,吃起了剩下的部分。 一只半肥兔子,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全进了二人肚子。 “真香…” 南北北说着,舒服的往石头上一靠。 听着南北北的声音,似乎有了些力气。 易年蹭了蹭手,开口道: “你的鞭子呢?” “在这儿…” 南北北伸手在腰间摸了摸,递向了易年。 易年没接,开口道: “打开,晃一下…” 南北北听话,手一松,鞭子落地。 易年伸手抓住,开口道: “一会儿跟住我,挺不住就说话…” “嗯…” 南北北回着,易年握着鞭子拉着南北北起身。 听到南北北的脚步声出现在自己身后,易年抬起一掌,拍向了刚刚靠过的石头。 只听哗啦声响,巨石顷刻间四分五裂… 第1085章 艰难跋涉 南北北看不见,但这么大的声音还是听的见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开口道: “什么声音?” 易年开口道: “没事儿,我把石头打碎了…” “打它做什么?” 易年听着,从腰间摸出一个口袋,一边往里面装着碎石,一边开口道: “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 这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南北北的预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易年拿起一颗石子,手腕一抖,石子破空而出。 石子的速度很快,在撞到第一棵树上之后继续反弹,飞出老远才停下来。 易年把剩下的石头背在身上,开口道: “拿石头探路总好过自己探…” 南北北听着,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开口道: “对不起啊…” 在南北北看来,易年是因为要带着自己才要多此一举。 如果不是自己拖累,根本不需要用这办法探路。 易年听些,拉了下手中鞭子,开口道: “与你没关系,别想太多,好了,赶路吧,这里不安全,等找个安全地方再休息…” “嗯…” 南北北点头回着,也拉了下手里的鞭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朝着蟠龙方向而去。 再次出发,易年的速度慢了不少,而且同之前说的那般,收起的石子确实是探路的。 每隔一段时间,南北北便会听见易年投出的石头撞在树上或者石壁上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对南北北来说作用不大,不过在这安静的只有两人呼吸与脚步声的环境里,总比没有声音要好。 雪盲不知何时才能好,如果连点儿声音都没有,南北北很怕自己会疯掉。 拉着易年牵着的鞭子,顺着力道便能判断方向。 之前易年走路的速度很快,不过在重新出发之后慢了下来。 有时候还会停留一会儿,不知道是为了照顾自己还是判断方向。 当数不清易年到底多少次停下等自己后,南北北抓下鞭子快走了两步,来到易年身后,开口道: “我没问题,你快些走我跟得上…”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易年动了动手中鞭子,开口道: “没事儿,不急…” 说着,破空声音响起,不知道第几颗石子又飞了出去。 回声传来,易年拉了下鞭子,开口道: “走吧,这边…” “嗯…” 这招摇山在山脚下看见时候很雄伟,但比起东西两座神山还要差上不少。 不过对于渺小的人类而言,这夺天地造化的仙山依旧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一个归墟,一个四象,在这山中转了一夜,竟然还未到达那最高的山峰,感觉去蟠龙峰的路好像永远走不完一般。 走了不知多久,暂时失去视力的南北北的呼吸又慢慢重了起来。 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看不见路时赶路有多累。 帽子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腰间,此时已经不需要御寒了。 额头满是细汗,原本吃了东西喝了水已经好了几分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无比。 脚步也越来越虚浮,感觉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可前面的易年没停,南北北便不想停。 惨白的小脸上时不时浮现出些许内疚神色,此时,真的有些后悔跟着易年来了。 但事到如今,能做的便只有坚持。 意志力有时候能刺激身体的极限,可当极限一次又一次被刺激之后,受到的反噬便会更加剧烈。 终于,当一颗不知从哪里蹦出的石子被踩在脚下,脚踝一扭,已经脱离了掌控的身子重重朝着旁边摔了出去。 咬着的牙下意识的分开,一声惊呼传进了易年的耳朵里。 易年听见,立马回身去拉。 不过回身的手没抓住南北北,这可怜的南昭公主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在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南北北下意识的伸手撑地,松开了手中的鞭子。 下一刻,一声冷嘶响起。 “啊…” 易年感觉手里一空,鞭子没了力气,神识瞬间全开,朝着南北北的方向笼罩而去,开口道: “说话,怎么了?” 摔了一跤的南北北由于疼痛的刺激反倒清醒了不少,此正撑着身子坐起,伸手一摸,当摸到那黏糊糊的液体后,开口的: “手磕破了…” 易年听着,往南北北方向走了走,开口道: “严重吗?” 南北北抓了抓手指,适应了下,开口道: “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就是出了点儿血…” 易年听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南北北看不见,开口道: “休息会儿吧…” 南北北听着易年那依旧平和的声音,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开口道: “没事儿,就点儿皮外伤,不打紧…嘶…” 又一次发出冷嘶,还没等易年开口,南北北立马道: “没事没事,这破地方石头太多,又按到了,刚才就是被石头绊倒了…” 易年一边把鞭子收回,一边开口道: “行了,歇会儿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弄点东西…” 听见易年说话,南北北下意识的便要跟上去。 “你弄什么?我也…哎呦…” 去字还没说出口,脚下一滑,还没等起身,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挣扎了几下,双腿一蹬,抱怨道: “这破地方,怎么这么多石头…”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往南北北反向走了两步,确实如南北北所说,这破地方石头真多。 伸手抓了一块儿摸了摸,手指用力,直接捏了个粉碎,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先在这儿坐着,稍等我下…” 南北北不知道易年要干什么去,但知道此时要是再起身就是真给易年添麻烦了。 听着易年踩着碎石与积雪发出的声音,南北北开口道: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先别说话…” 易年的声音从身前出现。 “怎么了?” 听见易年的回答,南北北下意识的开口问着,把易年的话全忘在了脑后。 其实这也不怪南北北,看不见东西,别说身处陌生环境,就是在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东西摆在什么地方的家里,也会本能的感到恐惧,而缓解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说话。 易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怎么,话说多了容易渴,现在没空烧水,渴了你就只能吃雪了…” “哦,这样啊…” 南北北回着,还要开口,易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等着,很快好…” 话音落,树木倒地的声音起在了这安静夜里。 易年摸了摸砍倒的树,龙鳞快速挥舞,留下了一人来高的一段,把里面掏空,前头削出了一道弧线。 收起龙鳞,开口道: “好了…” “什么好了?” 听着南北北的声音,易年的简单加工过的树干拉到了南北北身前。 一边把南北北的鞭子栓在一头,一边开口道: “雪橇…” “雪橇?你弄这个干什么?” 易年用力拉了两下沦为绳子命运的鞭子,试了试坚固程度,开口道: “赶路…” 说着,拍了拍这看起来与棺材差不多的‘雪橇’,开口道: “上去…” 南北北听着,微微一愣,疑惑道: “你要拉我?”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说呢…”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南北北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了吧,我能走,咱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应该快到了吧…” 易年又一次拍了下雪橇,开口道: “原本是…” “嗯?你说什么?”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赶紧上去吧,现在不是逞强时候,这下摔的是手,万一你再撑不住摔的可能就是脸了,我可不保证不留疤…” 呃…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没有什么话比这句话的威胁更大。 没再与易年推脱,伸手往前摸了摸,扶着雪橇边缘,疑惑道: “这…” 看不见,但这怪异雪橇的大致样子还是能摸出来的。 这是南北北第一次‘看见’如此造型的雪橇。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易年听得懂南北北的意思,尴尬的挠了挠头,开口道: “条件有限,对付对付吧…” 南北北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觉得很好,最起码不会掉出去…” 说着,抓着雪橇边缘,翻身坐在了里面。 厚厚的大衣裹着,正好把易年没条件清理干净的毛刺挡在了外面。 活动了下,大小正合适。 本能的‘看’向易年方向,开口道: “手艺不错…”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听不出这是夸还是损。 拉着鞭子起身,抓在手里,开口道: “有事儿就出声…” 说着,稍一用力,拉着雪橇便朝着前方赶去。 以易年的力气来说,别说拉一个南北北,就是十个也没什么影响。 而且这招摇山到处都是雪,这不像雪橇的雪橇拉起来更不费什么劲儿。 易年前面拉着,没了赶路压力的南北北便想着与易年说话。 赶路时说话,能分散不少注意力,缓解疲劳。 “你累不累?” “不累,你休息就好,累了就睡,少说话…” “哦…那咱们还多久能到?” “不知道…” “那…” “…” 第1086章 重回原点 二人林间赶着路,说话声音时不时起在林间。 不过疲惫之时说话也是个体力活,本就虚弱的南北北不知何时没了声音。 易年前面走着,忽然发现听不见身后声音,脚步一顿,开口道: “说话…” 南北北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有问必答,易年没有听见声音。 “说话!” 语气重了些,在安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嗯…对不起,我…我好像睡着了…” 南北北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同时还传来了一阵哈欠。 易年听着,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 “尽量别睡…” “哦…知道了…” 易年拉了拉手里的鞭子,继续道: “再坚持会儿,咱们应该快到了,等到了御剑宗在休息…” 这荒郊野岭的,确实不适合休息。 南北北下意识的点点头,哈欠声又起。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雪橇继续赶路。 枯燥且不知目的的赶路继续。 躺在雪橇中的南北北在易年告诉完不让睡之后便一直忍着,可睡意这东西哪里忍得住。 再加上眼睛本就闭着,睡意更浓。 头不停的点着,随时都有睡过去的可能,没了与易年说话的心思。 南北北不说话,便轮到易年说话了。 若是没点儿声音,这安静环境非把人逼疯不可。 不停的问着问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只为有个声音,让南北北不那么快睡过去。 南北北在半睡半醒间不停回着,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砰的一声。 被声音惊扰,睡意消退,下意识的抓着雪橇边缘往前探去,同时开口道: “你怎么了?” “没事儿,摔了下…” 易年的声音传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没事吧?” “没事…” 声音再次传来,随后是一阵石头撞击的声音。 看不见,也不知道易年到底碰到了什么东西。 “要不休息会儿吧…” 南北北开口说着。 让易年拉了很久,自己虽然没消耗体力,但还是疲惫无比。 如果能走,是真的不想让易年这么拉着。 本以为易年不会同意,没想到却听见了易年的答复: “好,先休息吧…” 话音落,感觉到雪橇被往旁边移了移,感觉像是抵在了什么东西上。 脸上忽然传来一丝凉意,伸手摸了摸,喃喃道: “下雪了?” “应该是…”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道: “什么叫应该是?” 问完,听见了一阵拍打的声音。 “是,下雪了,你别动,我找个避雪的地方…” 还是同之前一样,只能感觉到雪橇移动,但往哪里移动感觉不出来。 此时的南北北早已丧失了感知能力,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一阵折腾过后,头顶没了雪花,也不知是在山洞中还是树下。 刚想说话,听见了易年的脚步声。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弄点吃的,有情况就出声…” “嗯…” 南北北回着,易年拍了拍雪橇表示知道了。 起身,神识再度铺开,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 一点波动出现在了神识笼罩的范围中。 闪身飘去,龙鳞快速飞舞,还没等那动静发出惨叫,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易年摸索着抓起这可怜的野猪,又一个闪身飘回了方才的地方。 龙鳞再次充当剔骨刀,靠着经验将野猪清理了下。 生起火,架在上面烤了起来。 之前的野兔虽然肥美,但奈何太小,也就能给二人打打牙祭。 本以为一夜功夫便能到达御剑宗,便没带什么东西,谁没想到竟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跋涉艰辛,连易年的体力都觉着累了,更不用说本就虚弱的南北北。 烤着野猪的功夫,易年靠在雪橇边缘休息着,南北北则缩在雪橇中,头依旧时不时的往下垂着。 易年听着,开口道: “挺不住就先睡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不是说快到了吗?等到了御剑宗在休息吧…”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只听哗啦一声,头下意识的往旁边倾了倾,耳朵在同时动了起来。 南北北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道: “什么声音?” 易年的声音起在前面,同时还有刮东西的声音。 “树枝烤断了,肉掉火堆里了…” “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没事儿,等会儿吧,应该快烤好了…” “好…” “你烤的什么?” “野猪…” “哦…” 没什么事情,南北北又往大衣里面缩了缩。 没多大功夫,肉香钻进了易年的鼻子。 当然,说香只是相对而言,没调料没手艺,干烤的东西哪里会好吃。 不过这种时候,能吃上口热乎东西就已经不错了。 伸手把野猪取下来,撕了一大条肉,转向南北北方向,开口道: “伸手…” 南北北听着,把手伸了出去。 易年把肉放在南北北的手上,自己也撕了一条。 嚼了几下,脸色难看了几分。 只有闻着香,吃起来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手艺,还真是差到了极致。 南北北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捧场,吃东西的声音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一边嚼一边开口道: “别说,这野猪肉虽然闻不见香味儿,但吃起来还是不错的,不比刚才那野兔差…” 易年听着,嘴角那抹无奈的笑意深了些,开口道: “我什么手艺我知道,不用这么捧场…” 自己嚼起来一点儿味道没有,能好吃才怪呢。 听着易年的自嘲,南北北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捧场,是真不错,再给我一块儿…” 说着,朝着易年伸出了手。 听得出南北北没说谎,易年愣了下,眉心起了一丝褶皱。 不过很快便消失了,从猪腿上撕下一大条肉,递向南北北,开口道: “伸手…” “这不伸着呢嘛…” 南北北晃了晃手,易年把肉递了过去。 南北北依旧吃的很香,发出的声音一点儿公主该有的礼仪都没有。 易年则是细嚼慢咽,心思根本不在肉上。 甚至吃着吃着还停了下来,就那么抓着肉,似乎忘了往嘴里送。 目光茫然,但眉心紧锁… 南北北吃饱喝足,体力终于恢复了些,在雪橇里不知道窝了多久,实在有些待不住了,扶着雪山边缘起身,伸了伸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爽呻吟。 吃饱喝足,不少人都想着走上几步,南北北也不例外。 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想着来回走几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抬腿出了雪橇。 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已经有些生锈的胳膊腿终于恢复了一丝活力。 不过看不见终归是看不见,注意不到脚下情况,只觉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没摔出去。 也就是恢复了些体力,这才没摔倒。 踢了踢脚下东西,感觉有不少石头,挠了挠头,喃喃道: “这破地方石头怎么这么多…” 之前自己被石头绊倒过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而且易年之前也被绊过一次,加起来都三次了。 南北北踢石头的声音把易年从沉思中唤醒,旁边没了呼吸声,易年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开口道: “你干什么去了?” 听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有些歉意的开口道: “溜达两步,吵到你了?”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绊了下…” 说着,一边慢慢往回挪,一边继续道: “之前瞧见这山里都被大雪覆盖住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石头,还都是这种碎石子…”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弄的…” “嗯?” 南北北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什么叫你弄的?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眉毛一挑,开口道: “你是说,这是你拍碎的那块儿?” 之前易年在休息的地方曾经拍碎过一块儿巨石,捡了不少碎石子,说投石问路用。 可二人已经走了好远距离,按理说离那里应该很远了才是,为什么他说是他弄的呢? ‘看’向易年方向,开口道: “我睡着的时候你又拍石头了?” 在南北北看来,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易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就是最开始的那块儿…” “就是那块?” 南北北一愣,立马开口道: “你是说,你是说…” 南北北不知是紧张还是不敢相信,一句话半天没说出来。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错,咱们又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 南北北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又?” 这回不用易年解释,南北北便反应了过来。 易年说又,便不是第一次回来了。 自己绊倒的那次,才是第一次。 有些紧张的往易年方向挪了两步,小声开口道: “我们是迷路了还是遇见鬼打墙了?” 若是前者,南北北不怕,但若是后者,估计南北北那可怜的胆子又要经受打击了。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不是迷路,也不是鬼打墙…” 不是鬼打墙这句话在南北北听着便是最好的消息,拍了拍胸脯,长长出了口气,开口道: “不是鬼打墙就好…”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是鬼打墙才好呢,出去还简单些…” 第1087章 寂月寒 “你说什么?” 南北北似乎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对她来说,没鬼就是最好的情况。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是说,我们碰见了比鬼打墙更可怕的东西…” “还能有东西比鬼可怕?” 南北北惊讶道,原本平静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古境与南昭的两次经历真把南北北吓得够呛。 摸着伸手雪橇坐下,开口道: “鬼打墙无外乎就是些孤魂野鬼,只要神识足够强大,这些东西便没什么吓人的,都是唬人的把戏,不过咱们现在遇见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神识强横便能破解的了…” 如果光靠神识就能破解,凭借易年归墟巅峰的神识修为,早就带南北北走出去,根本不会两次回到这里。 听着易年说现在的情况比鬼打墙更可怕,南北北下意识的慢慢挪着步子,回到了易年身边,紧张兮兮的开口道: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我没猜错,咱们是碰见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天象…” “什么天象?” “寂月寒…” “寂月寒?” 南北北重复着,从那眉心的皱起能看出她并不知道易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年把手里的油抹了抹,开口道: “孤月高悬,夜如白昼,万物无声,千里皆寒,便是寂月寒,是一种天象,同时也是一种法阵…” “法阵?” “嗯…”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不过这种法阵与寻常法阵不同,寻常法阵都是以灵石或元力为辅,通过刻画在场地中的阵法激发出特定能力,古境开始时候的玉符,你们皇宫里面法阵,包括各大宗门的护山大阵都是这种,但寂月寒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若是平时,南北北的问题或许会这么多,但如今二人被困在法阵之中,按理说不应该一直缠着易年问。 但以南北北对易年的了解,此时易年会坐下来耐心解释,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这法阵一般,能想到出去的办法,不急,所以才解释。 第二,他正在想办法,而一般时候,办法都是随着解释与诉说忽然想出来的。 第三,没有第三。 在南北北看来,没有地方能困得住易年。 太初古境他都出的来,这罕见天象也一定难不倒他。 其实这也不怪南北北,因为跟在易年身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只要有易年在,哪怕面临绝境也能逃出生天。 易年不知道南北北想什么,不过现在坐下与她解释,确实是因为目前还没想出什么办法。 听见南北北询问,继续道: “寂月寒以天象为引,合群山之力,借环境之势,根本不需元力辅助便能自成,当成阵一刻,便能困人于无形之中…” “这么神奇?”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说呢…” 若是不神奇,自己又怎么可能被困在里面。 听着易年有些无奈的语气,南北北歉意的笑了下,开口道: “那咱们是遭人暗算了?” 在山下打听的时候没听说招摇山有这种困人的法阵,可二人一上来便被困在了里面,要说不是被人暗算南北北宁可见鬼也不信。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是,孤月悬天的天象虽然很少出现但还是能见到的,而能合群山之力形成寂月寒之象,多数时候都是后者占的因素较大…” “你是说不是人为的?困住咱们这什么寂月寒是天生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 本以为易年会说是,没想到竟是否定回答,这下,彻底把南北北弄的有些懵了。 “那是什么情况?” 易年听着,解释道: “之前说比较罕见,是天象与山势的结合比较罕见,天象不能改,山势还不能改吗?” 之前易年在赶路的时候看过这招摇山的山势,那时只觉着这仙山山势比较奇怪,引风过风不留风。 不过那时忙着赶路,便没有多想,只是注意下别让自己与南北北那样中招。 现在想来,已经起了几分后悔神色。 如果在南北北看不见之后多想想,说不定二人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听着易年的反问,南北北惊讶道: “什么人,竟然能改变山体走势?没听说这里动过土木啊…” 确实,改变山体走势这种大事儿,唯一能靠的只有人力。 若是这里真的发生过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儿都传不出去。 易年吸了口寒冷空气,开口道: “没听说不等于没有,就算是现在没有,以前呢?” “以前?可山下打听的时候也没人说过啊,要是真有这么大事儿,就算时间久些也能传下来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不过一般传说在百年间历经几代人基本上就会失传,如果招摇山是在几百年前被人动过手脚呢?那那些传说传下来的几率还有多大?”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是说,几百年前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然后几百年后的咱们中了招?” 这荒谬推断,南北北自己说出都有些不信。 哪里有人会算计几百年后的人? 易年知道南北北想的什么,苦笑了下,开口道: “之前说了,不是算计咱们,咱们只是倒霉…” 说话的时候,易年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次不带着南北北来,说不定还真碰不见这罕见天象。 第一,自己来速度会快些,在天象还未形成之前就有可能已经到了御剑宗。 第二,南北北的运气一向不好,自己跟着她倒霉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想想,当不得真。 就算去时碰不见,回来的时候也有可能碰见。 有些事情,躲不过。 听见倒霉两个字,南北北的脸瞬间苦了起来,喃喃道: “都怪我…”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与你没关系,还是我大意了…” 南北北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便开始帮着易年分析起情况,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道理南北北还是懂的。 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按你所说,这山势在百年前就已经改了,那这几百年时间,这里怎么也要出现不少次这种天象了,不可能没有记载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就算概率再低,几百年的时间怎么也会出现几次,而现在没有消息留下,那只能有一个解释,这次,是第一次出现…” “可这解释不合理啊,为什么这回就是第一次?” 易年听着,开口道: “伸手…” 南北北虽然不明白易年的意思,但还是伸出了手。 一会儿功夫,便感觉手上凉嗖嗖的。 有雪落在了手上。 感觉到手中的雪,南北北眉毛一挑,开口道: “雪?” “嗯…”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没形成寂月寒,是因为一直都没有达成条件,现在形成了,是因为条件达成了…” 说着,同南北北一样,伸手接了点雪,继续道: “当年改变招摇山山势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他应该是特意留出了分寸,控制着不让寂月寒形成,而这留出的分寸,便用雪来弥补…” 南北北眉头一皱,开口道 “可又不是只有今年下雪,这积雪厚度不应该早在几百年前就达到了?”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这里不是北疆,春天的时候雪会化的…” 呃… 南北北听着,一时语塞。 是啊,雪每年都会化,化了,山势便达不到形成寂月寒的条件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可以了?” 易年听着,把手中的雪搓了搓,开口道: “这两年的雪,你不觉得比往些年大吗?” 一句话,彻底点醒了南北北。 无论是北祁还是南昭,从前两年开始,雪便大的有些过分。 前年,南昭更是在十月便落了大雪。 听人说,这么大的雪,离江两岸已经几百年没见过了。 如果在这么冷下去,或许从不结冰的离江都要冻上了。 以前的雪小,便达不到形成寂月寒的条件,今天雪大,这条件便成了。 但南北北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道: “难不成改变山体走势的人能算出几百年后的雪大雪小?”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相传有些精通易算天赋异禀之人能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年,算场大雪,也不是不可能…” “像你师父那样?”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能不能,不过真有人能算到这几百年后的一场大雪,那他的境界一定不会比我师父差多少,甚至不在我师父之下…” 南北北听着,下意识开口道: “不在你师父之下,那只能是圣人了…” 青山那位老人,世所周知,已是真武巅峰的存在。 而一个不亚于真武巅峰的绝世高人布下的法阵,把易年困在里面也属正常。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或许只有看错了,二人才有逃脱的可能。 易年听着,摸着野猪肉递给了南北北。 “给…” 南北北看不见,开口道: “什么?” “肉…” 第1088章 第二觉 “我饱了…” 南北北说着,拍了拍肚子。 就算不饱,此时也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思了。 易年没有收回,继续道: “不是让你吃的…” “那干什么?” 南北北好奇问着,摸索着从易年手里接下了递来的肉。 易年也拿起一条,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 “之前你不是说很香吗?” 南北北点头,开口道: “对啊,怎么…嗯?” 话还没说完,南北北一愣,顺手把肉拿到了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喃喃道: “怎么没有味道?” 说着,塞进嘴里咬了一块,嚼了几下,神情一愣,惊讶道: “我闻不见了?” 之前易年能闻到肉味儿,而南北北却闻不到,哪怕把肉递到她的面前她都闻不出。 易年点点头,把嘴里的肉咽下,开口道: “开始没发现是寂月寒,后来确定的…” “就是因为我闻不见?” 易年依旧点头。 “是,不过不止因为你…” 南北北一听,开口道: “你也闻不见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能闻见,但尝不出味道…” 所以南北北觉着好吃的肉,在易年嘴里任何味道都没有。 一件件意外事件的出现,终于让易年想起了这罕见天象下的法阵。 往雪橇上一靠,继续道: “身处寂月寒之中,首先会迷失方向,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法阵形成时自身所在的位置…” “这不还是鬼打墙吗…” 南北北小声说了句。 易年嘴角一抽,开口道: “如果只是这样,当初设下法阵的人根本不用费时费力的改变山体走势,这寂月寒远不止让人迷路这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失去嗅觉味觉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包括,但不全,嗅觉味觉都是五感,而寂月寒真正厉害的地方便是让人失去五感和与天地元力沟通的能力,而这两种消失全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的,根本防不胜防,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神识与元力也会随着五感慢慢消失…”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五感,味、嗅、视、听、触,每一样都与人息息相关。 失去味觉或者嗅觉或许只会感觉到不适,可一旦失去听觉视觉触觉,那才是最可怕的。 看不见,摸不出,听不到,不停走却又不停回到原点,会把人逼疯的。 这种情况一发生,便只有一个结局。 等死。 在绝望中等死! 对修行之人来说,失去五感之后一定比普通人强很多,最起码靠着神识还有可能分辨外物。 可寂月寒偏偏又会加剧神识损耗,还没法补充天地元力。 所以修行之人更惨,因为绝望的时间比普通人要长。 易年一说,南北北忽然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忽然虚弱了很多。 之前只以为是身体原因,现在想来,或许早已有了征兆。 手摸到了眼睛上蒙着的布,声音有些颤抖,喃喃道: “所以我不是雪盲,而是因为法阵的关系失去了视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五感已失其二,那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还能摸到易年,还能听见他说话,可一旦听觉与触觉失去,自己会不会疯掉? 答案是一定的… 这种死法,真的太残忍了。 听着南北北略带哭腔的声音,易年开口道: “不是…” 嗯? 不是? 还没等南北北开口,易年继续道: “之前我看过你的眼睛,就是雪盲无疑,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与法阵关系不大…” 说着,叹了口气,喃喃道: “其实我早就应该注意到了才是…” 听见自己不是因为法阵瞎的,南北北心里不知怎地,竟然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暂时只失一感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别的。 失去一感,便说明剩下的时间更长,希望便也更大。 人,总是复杂的。 没人能琢磨透,包括自己。 心情好了一点儿,问题便也跟着来了。 “为什么?” 易年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就当聊天打发寂寞了,开口道: “之前你身子一直虚弱,我只以为是月事关系,便没往法阵上想,现在看来,多半是法阵影响,在慢慢侵蚀你的神识与元力,要不以你的境界,没道理虚弱成这个样子…” 听见易年提起那两个字,南北北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进入招摇山之后,这是南北北的脸色第一次出现红晕。 南北北略带尴尬,不过易年却没有丝毫在意,甚至语气都没变。 一个骨子里把自己当成大夫的人,说些人体的正常情况哪里会感觉尴尬。 而正是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才让易年没察觉到法阵的存在。 叹了口气,继续道: “或许早发现的话,咱们两个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南北北听着易年带着自责的口吻,开口道: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我要是不跟着来,说不定你根本就不会碰见这破天气…” 易年笑了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休息会儿吧,现在越动消耗越大…” “不想想办法吗?” 听着易年的语气,南北北感觉易年似乎放弃了一般。 易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开口道: “多数法阵破开无外乎两个办法,第一,找到阵眼,按照法阵特性破阵而出,第二,用超过法阵所能承载极限的攻击打破法阵,不过目前这两种我都办不到…” 如果能找到阵眼,也不用在此处休息了。 南北北听着,有些惊讶道: “这法阵真这么强大?” 易年什么实力她清楚的很,可就是这能以一敌八的高手却说没法强行破开法阵,可见这法阵的强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发现的早还有可能,虽然天象改不了,但铲平几座山峰还是不难的,不过我现在与你差不多,神识与元力已经被侵蚀的差不多了…” 听着易年的解释,南北北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怕吗?” “不怕…”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为什么不怕…” “因为有…因为我胆子大啊,死就死呗,圣人都不能永生,咱们这些普通人也难逃一死,早点儿晚点儿罢了…” 听着南北北那豁达语气,易年嘴角的笑意浓了些,一声轻笑传了出去。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悟透人生真谛的高僧呢。 听得出易年在笑,南北北开口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忽然觉着你很有修佛的天赋…” 南北北嘴角一咧,开口道: “算了吧,我可不想把头发剃了,再说了,你的那本经书我看了两页就困了,我可没这个天赋…” 易年点点头,“没有就没有吧,说笑的…” 听着易年回答,南北北微微一愣。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神色一变,开口道: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在南北北看来,太初古境都困不住易年,他又怎么可能在面对寂月寒时便这么干脆放弃呢? 再说了,外面可还有人等着他呢! 听见南北北的询问,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想到了办法,可…” “那你还逗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北北打断了。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是故意的,与你说这些有原因,心思低沉之时,身体各方面的消耗会降到最低,降到最低,活下去的机会便大一些,而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么?” “等一把剑…” 一把专破封印的剑,九幽玄天! 在发现被困在寂月寒之中后,易年便开始尝试联系九幽玄天。 之所以消耗如此大,因为其中八成都用在了呼唤上。 可九幽玄天虽有反应,但与之前一样,它需要时间。 而这时间,易年算不出到底要用多久,所以多活一会儿,机会便能大上几分。 只要九幽玄天来了,元力补充到巅峰状态,直接把附近山峰毁了,这法阵自破。 正如南北北想的那样,易年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听着易年的回答,南北北立马来了精神,开口道: “你是说我们能出去?”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有这个可能,但能不能出去我不敢保证,所以你的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安静等着,现在可以累了就睡了…” 听见易年如此说,南北北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等死的感觉很不好受。 喃喃道: “那你呢?” 易年往下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开口道: “我得等着…” “如果等不到呢?” “那就只能等死了…” “…” 不知目的的等待,时间便会过的格外漫长。 二人就这么等着,一等,不知等了多久… 看不见,分不清白天黑夜,渐渐的,南北北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如果不是易年时不时弄点儿吃的,南北北或许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可南北北的霉运才刚刚开始,因为在又一次吃东西的时候,嘴里的东西没有味道了。 同易年一样,她也失去了味觉。 如果眼睛不算的话,这是第二觉… 第1089章 等死 自从开始下雪,便没怎么停过。 寂月寒因雪而起,随着雪越来越大,易年能明显感觉到法阵的威力越来越强。 九幽玄天还没来,所剩的神识最多还能等它一天。 不过易年知道,自己应该等不来九幽玄天了。 为了减少消耗,除了必要的活动外基本都靠在雪橇旁待着。 南北北也差不多,失去味觉之后,唯一能安慰人的东西也没了。 没了天地元力补充,每天只能嚼着闻不出味道也尝不出味道的肉。 也就是这寒冬腊月不怕肉坏了,要不二人好坏都吃不出。 雪偶尔会停,不过停的时间都很短。 这两年,天元的雪和雨都大了些。 易年靠在雪橇旁,不停想着这诡异天象,到现在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困在了这里。 想来想去,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或许,自己还是同以前那般大意。 不过这也怪不得易年,有些东西不是靠小心就能避免的。 谁会想到几百年前的一个法阵竟然会在几百年后才开始起作用。 轻轻叹了口气,为了多活一会儿,懊恼的力气都不想浪费。 听见易年叹气,南北北开口道: “你当初在太初古境里也是这种感觉吗?” 这几天南北北的日子很难熬,闻不到尝不出,本想着雪盲好了能看见了,可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拆下之后发现还是看不见。 按时间推算,这么些时间雪盲应该早就好了才是。 现在还看不见,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她的视觉,消失了。 第三个… 不过对于她来说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听觉还在。 如果听觉与触觉再消失,那便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而这最糟糕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 听见南北北说话,易年也没了劝她省省力气的心思。 趁着能听见的时候,聊聊天总比干等着强。 想了想,开口道: “不是,那时也是被困,不过不像现在这么闲…” 说着,把自己在古境中遇见的事情与南北北说了说。 那时靠着换命玉茧捡回一条命,醒了之后就遇见了鬼王与金翅大鹏鸟。 斗妖王,破古境,闯圣山。 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语气平淡,像是在讲故事一般。 或许也不是像,以前发生的事情确实就是故事。 易年说的平淡,不过南北北听的很起劲。 她知道易年从古境中出来一定很艰难,但没想到会这般艰难。 交妖王,降血龙,哪一件都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那金翅大鹏鸟的恐怖程度,南北北可是深有体会。 “那时候事情太多,根本没空儿坐下来休息,也没心思想别的事情,与现在不一样…” 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等救星,或者等死。 南北北听着,脸上起了一丝异样神色,开口道: “我觉得现在和那时候差不多…” 易年听着,眉毛一挑。 “嗯?为什么?” 南北北笑了笑,开口道: “那时候七夏在圣山等着你,现在她在外面等着你…” 南北北提起七夏,易年忽然感觉心被人狠狠捏了下。 复活一事与南北北说过,这种事情没必要瞒她。 深吸口气,开口道: “或许吧…” 七夏的行踪易年根本不知道,就算等,那也是易年等着七夏。 听着易年的回答,南北北开口道: “真羡慕你们…”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羡慕? 如今天各一方,甚至很可能天人永隔,哪里值得羡慕。 没听见易年说话,南北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有些歉意开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年点点头,“我知道…” 没说什么,这天聊着聊着便停了下来。 可枯坐着确实无聊,实在忍不住的南北北稍微活动了下,开口道: “咱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易年之前还偶尔会出去看看,想想办法,可现在距离上一次出去已经过了很久了。 虽然嘴上没说放弃,但行动已经出卖了易年。 其实易年也不想,可他不是圣人,面对这谋划了数百年的法阵,不是靠信念就能出去的。 而且这法阵太过霸道,简直就是有去无回的绝境。 听见南北北的声音,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说实话,我不想死,但现在看来,咱们真可能会死在这儿…” 听着易年略带消极的回答,南北北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比如呢?” 聊天,总要有个送话的,这点,易年比南北北强很多。 南北北想了想,掰着手指,开口道: “首先,把侵犯我南昭的那些国家赶回万连山,收复花海,然后把叛变的卫东军将领抓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南昭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易年听着,笑了笑。 不愧是南昭公主,这种时候想的都是南昭安稳。 没等易年说话,南北北继续道: “再然后,就要找个如意郎君了,爷爷总说,我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儿女双全了…” 没想到南北北会说这个,不过既然说了,总不能坏了人家兴致,开口道: “那有人选了吗?” 南北北听着,之前还掰着的手垂了下去,有气无力道: “哪里有那么好找,长这么大只看上过一个,不过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 说着,还故意拉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听着南北北的声音,易年苦笑了下。 如果没猜错,这‘人家’多半指的是自己。 不过也没后悔递话,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如果没有奇迹,自己与南北北估计也就剩下几天的命了。 都要死了,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听是能听,但却不知如何接南北北的话了。 听见易年又一次沉默,南北北敲了敲雪橇,开口道: “你睡了?” “没…” “那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易年听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那我想想…” 南北北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不知道说什么那回答总会吧?” “知道的会,不知道的不会…” 易年说着,从身边拿了几根柴火扔进了火堆。 “那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从来没遇见过七夏,或者说从来就没她这个人,你会喜欢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南北北的声音小了很多。 虽然火堆的噼啪声不停,但易年还是能听见那明显变快了的心跳声。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听真话假话?” “先说假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会,你性子好,人生的也漂亮,身份高但却没一点儿架子,傻子才会不喜欢…” 如果没有前面的问题,南北北或许会开心的跳起来。 听着易年的假话,原本有些期待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嘟囔道: “这么好还不喜欢,你是不是有病…”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是你要问的,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南北北轻哼一声,开口道: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真话啊…” 南北北说着,声音高了几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真话的话,那我不知道…” 嗯? 听着易年的回答,南北北原本沉下去的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 之前觉得易年的真话一定是不会,没想到他却说了句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从来没想过没有七夏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在遇见她之前我甚至没怎么想过男女之情,可见了她,便满心都是她,如果没见的话,或许心里还是空的吧…” 易年没说完,但南北北听得出易年的意思。 空的,便可能会进得去别人。 看似没回答,却也回答了。 南北北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有些后悔生在南昭了…” 声音很低,语气很轻。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人生的先后顺序,有时真的很重要。 但也不绝对,因为世间事,难预料。 不过南北北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在说完这句话后,起身往易年方向摸了摸,摸到易年肩膀,拍了两下,开口道: “不过你这个回答本公主很满意,若是能活着出去,赏你个一官半职…” 这好像是南北北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称公主。 听着南北北的玩笑,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便谢过公主殿下了…” 二人一唱一和,倒是解了几分这绝境中的压抑气氛。 南北北收回手,靠在雪橇上,喃喃道: “我现在已经没了嗅觉味觉和视觉,如果要是一会儿听不见了,你能不能在我手上写字,让我知道你还在…” 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这个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可以…” “那我要是再没了触觉可怎么办?” 易年想了想,轻声道: “不知道…” “那你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 “在死之前,你能不能抱抱我?我不想一个人走…”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可以,在我死之前…” 第1090章 生机 得了易年的承诺,南北北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不过在这绝境之中,喜悦很快便被周围的寂静压了下去。 除了火堆里的噼啪声与易年浅浅的呼吸声,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伸手抓起一把雪揉成团,嗖的一声扔了出去,开口道: “弄这什么破阵的人真是有病!”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咱们在下面要是碰见他,你打他一顿好不好?”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之前说过,能布置这种大阵的人一定是个天才,我可能打不过…” “你就不能说说谎吗,骗骗要死的人有时也是功德…” 易年的苦笑更甚了些,开口道: “好,若是碰见了,一定问问他为什么弄这么个东西…” “是打…” 南北北强调着。 “行,打,几百年前也没出过太多的真武强者,想打赢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说的都是鬼话,易年也不在乎是不是吹牛了。 “那也别打错人了,我听人说闹事的小鬼都要下油锅的…” 易年听着,脸上起了一丝纳闷儿神色。 这南北北的平时都听什么故事啊,不是怕鬼吗,还听这些。 活动了下脖子,开口道: “那就查清楚了偷偷打,反正已经死了,也不怕再死了…” “对…背后给他一板砖,打完就跑…嘿嘿…” 南北北或许是想到了‘报仇雪恨’的痛快场面,说着说着竟然笑出了声。 苦中作乐,或许就是这般吧… 易年听着,刚要说话,忽然一愣,身子下意识的坐直了起来,转向南北北的方向,开口道: “你刚才说什么?” 听着易年有些郑重的声音,南北北也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挠了挠头,开口道: “我说背后给他…” “不是,之前…” “闹事的小鬼要下油锅…” “再之前!” “没了啊,你怎么了?” 南北北脸上满是疑惑,似乎被易年那高了几分的声音吓到了。 易年眉心紧皱,开口道: “你之前是不是说弄这破阵的人真有病?”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是啊,弄这破阵的人就是有病啊,没事儿闲的…” 还没等南北北说完,易年一拍大腿,开口道: “对,这人确实有病!” “那你是要骂他吗,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骂人呢…” 南北北说着,声音中竟有一丝期待。 易年听见南北北的话,差点没一口气呛过去。 你一个公主,这都是什么爱好。 不过此时不是与南北北讨论爱好的时候,深吸口气,开口道: “咱们之前的重点一直在法阵之上,但对于布置法阵的人却一直没有仔细分析下…” 听见易年说到法阵,南北北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你是说布置这法阵的人有问题?”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人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布置出来的…” 听着易年白痴一样的结论,南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废话吗,普通人哪里能弄出来这些。 易年不知道南北北在想什么,继续道: “之前你说过,山下打听情况的时候,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都没有这里有过大兴土木的记载,而这里确实被人动过手脚,那动手脚的只能是一种人…”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修行之人?御剑宗!” 南北北说的没错,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在招摇山大兴土木而不惊动普通人。 易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修行之人,但不是御剑宗…” “为什么,这附近不是只有御剑宗一个修行宗门吗?” 易年开口道: “如果是你,你会把一座完全受天象影响的噬人大阵建在正南城吗?” 南北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会。 没人会傻到把一个随时都可能要人性命的东西放在门口。 疑惑道: “那是谁?”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几百年前,这附近还有这个宗门,或者说是家族…” 南北北听着,惊讶道: “姜家!” 对于同是修行世家的南家,南北北知道姜家很正常。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酆都离这里不远,姜家也有足够的实力来弄这么一座大阵…” 而当年的姜家家主,正是最近几百年唯一能与自己师父比肩的存在。 南北北听着易年的分析,皱了皱眉,开口道: “就算知道是姜家做的又能怎么样,姜家已经灭门几百年了,总不能等着酆都的亡魂来救咱们吧?”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让亡魂来不现实,但知道是姜家弄的这座大阵就足够了…” “为什么?” 易年嘴角笑意更甚,开口道: “我虽然不知道姜家建这座大阵是为什么,但我知道姜家一定不会害自己人…” 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清楚,但南北北依旧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可咱们又不是姜家人…” 如果是的话,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南北北说着,身子忽然一顿,开口道: “你是说,这座大阵认人?”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就是认人,姜家之所以能崛起,与他们修炼的功法和酆都的环境有关,但同时,也与姜家人的体质有关…” “体质?” 易年继续点头,开口道: “有记载,姜家人之所以能炼化亡灵为己用,那是因为姜家的修行之人全是极阴体质,虽然赶不上至阴之体但也差不了太多,世间万物无外乎五行阴阳,而姜家,便是把阴修行到了极致…” 如果石羽真的是姜家后人,那拥有至阴体质便好解释了。 血脉… 这回没等南北北开口,易年抿了下嘴唇,继续道: “姜家建这座法阵没道理会害自己人,那在建设之初便会考虑不伤姜家人,所以一定会在法阵之中留下活口儿,也就是能让姜家人畅通无阻的办法,这法阵一旦成型便坚不可摧,我的剑挖了这么久都挖不穿,所以这活口儿一定在法阵内部,或者在姜家人的身上,现在看来,多半是后者,也就是说,这法阵不会困住身怀极阴体质的姜家人…” “真的?” 随着易年的解释,南北北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你还记不记得你摔了一跤把手摔破了?” “记得啊,你都没给我包扎…”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摔倒的场景,南北北小脸一皱。 别说包扎了,连扶都没扶一下,伤口更是看都没看。 易年尴尬的笑了下,开口道: “小伤,没必要,说正事儿,你在这里摔了一跤,地上留了血,咱们往外走了两次,最后都回到了这个地方,但这里却不是法阵形成那一刻咱们两个所在的地方…” “你之前不是还说是吗?” 易年又尴尬的笑了下,开口道: “那不是因为分析你的身体状况得出的结论嘛…” 虽然易年没提那两个字,但南北北的脸却又红了几分。 面对这种事情,南北北可没易年的‘厚脸皮’。 易年整理了下思路,继续道: “应该是在更早之前法阵就形成了,甚至有可能是在咱们进山之前,所以你才会虚弱成那个样子,而之所以两次都回到这里,全是因为你的血…” “我的血?” 南北北听着,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女子本阴,而你这几天又虚,虚与阴近,所以你现在的体质可以说无限接近姜家人,大阵不伤极阴之人,所以你的血就成了指引,接连两次把我引回了这里…” 说的太多,易年咽了下口水。 南北北还是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道: “我快被你说懵了,既然你说了这么多,那一定是想到了办法,你就说怎么办吧…” 面对直爽的南北北,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真如我分析的那般,那你才是出去的关键,这回不是我带你出去,而是你带我出去了…” 南北北现在的情况无限接近姜家人的体质,如果法阵真的不困姜家人,那跟着南北北就能出去。 听见易年的结论,南北北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道: “那还等什么,走啊…” 易年笑了笑,没有起身,开口道: “不急,还得等…” “为什么?” “如果我分析的对,那咱们的机会就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等到最合适的时候…” “什么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丑时…” 易年手指飞快掐了下,开口道: “如果我没感觉错,还要等上五六个时辰…” 南北北听着,皱了皱眉,开口道: “为什么要丑时?” 易年开口道: “丑时之末寅时之初乃是一天中最阴之时,那时出去的机会最大,不过…” 说着,犹豫了下。 听见还要五六个时辰才能走,南北北坐了下来,开口道: “不过什么?”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过咱们现在要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易年往雪橇上一靠,开口道: “下山,还是上山…” 第1091章 继续前行 “上山!” 南北北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开口道。 说着,也靠在了雪橇上,继续道: “如果你说的办法能出去,咱们这一趟就不能白来,万一被困在山上,大不了下个月再出去呗…” 南北北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脸上快速飞上两朵红云,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本能的冷嘶了一声。 南北北啊,你听听你说什么呢? 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下个月?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 一瞬间,南北北在脑海里骂了自己几百遍。 挠了挠头,开口道: “呃…那个,我是说,咱们要是下山的话这趟就白来了,要是到了山下,你一定就不让我上来了,我不来,你就更进不去了,再说了,上山的路咱们爬了那么久,就跑回去时间上也不一定够下山的,我的…呃…那个…” 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脸上红意更甚。 南北北,你说话真不过脑子吗! 抬手拍了拍快羞成一团的脸,脑海中又骂了自己几遍。 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开口道: “上山,本公主不能白遭这个罪…”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往易年方向靠了靠,继续道: “不对啊,现在不是投票的时候,现在是去哪里我说了算啊,那就这么定了,上山!” 说着,一拍大腿下了决定。 南北北说的没错,现在去哪里确实是她来定,毕竟易年自己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 就算把南北北敲晕了带着也同样走不出去,多半还是会回到这里。 其实现在双方都在为对方考虑,易年怕继续带着南北北会更危险,现在碰见了寂月寒,后面说不上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呢。 南北北则是怕易年一个人再被困在法阵之中,那时候可没办法自救了。 听着南北北的‘自言自语’,易年身子倾了倾,开口道: “多谢…” 南北北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因为能出去开心还是自己终于有了点儿用开心。 靠在雪橇上,开口道: “那就这么等着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只能等,机会只有一次,你现在最多只能算是接近姜家人的体质,但终归不是,不借天时与外力很可能出现纰漏,不过就算借了天时你也要做好出不去的准备,毕竟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又是一笑,开口道: “反正也不会比之前的情况更糟了,对了…” 说着,往易年方向移了移,开口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易年微微一愣,开口道: “什么事儿?” 南北北一听,小脸立马板了起来,假装生气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话的易年说的一愣,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南北北怎么忽然就生起了气。 已经有机会出去了,没道理啊。 面对情绪明显变化的南北北,易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听着易年沉默,南北北朝着易年‘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瞧那架势,若是看得见一定会打易年一顿一般。 听见拳头的挥舞,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省点儿力气,一会儿还有不少路要走呢…” 就算没有寂月寒的存在,这里离蟠龙峰也有段距离,以二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走过去会很吃力。 南北北听着,绷着脸放下了拳头,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知道了…” 听得出南北北有些不开心,易年脑海中快速思索就这短短时间自己是怎么惹到她的,想着想着,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摇了摇头,开口道: “之前答应你的不会忘,不过我更希望咱们能出去…” 听着易年的解释,南北北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满意的往大衣里一缩,开口道: “这还差不多…你干什么去?” 南北北正说着,听见了易年起身的声音。 “弄点儿吃的,好好吃一顿,吃完睡会儿,把精神养到最好,如果真如我分析的那般,那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只有一次,便要做好所有准备。 “那你小心…” 目不能视,南北北只能原地等着。 “嗯…” 易年回着,声音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出现。 有了之前的推断,易年也不怕走丢,反正无论怎么走最后也会回到这里。 没多大功夫,提着两只松鸡回来了。 熟练的拔毛收拾,清理干净内脏之后扔进了锅里。 四时釜,彻底沦为了一口锅。 没有调料,但好在松鸡味道鲜美,不一会儿便飘出了香味儿。 或许有调料再加上易年的手艺估计就不会是这个味道了。 不过很可惜,南北北闻不见,二人也都尝不出味道。 火堆上架着之前剩下的肉,只要不烤焦就没什么问题,味道不重要。 一人分了一半的汤,抓着肉,躲着雪吃了起来。 没失去过味觉的人永远不懂吃东西时候没有味道的感觉,不过为了养足体力,二人还是卖力吃着。 一锅汤与肉吃了个干净,靠在雪橇上开始休息。 没有目的的等待时间过得很慢,但有了期待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五六个时辰,南北北睡了两觉便过去。 正伸着懒腰,易年敲了敲雪橇,开口道: “时辰差不多了…” 听见这话,南北北立马来了精神,开口道: “怎么走?” 易年一边解着雪橇上的鞭子,一边开口道: “一会儿咱们一起走,如果你的体质能发挥作用那这法阵便不会困人,只要走便能走出去…” “可我看不见…” 南北北苦了下脸。 “没事儿,我帮你判断前面能不能走,你只管走就行,现在重要的不是路线,而是你,还有…” 易年说着,犹豫了下。 “还有什么?” 南北北开口问着。 易年把从雪橇上解下的绳子一边往手上缠一边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之前走不出去很大可能是因为咱们两个离的太远,法阵困的是我,你的体质便没有发挥作用,所以一会儿走的时候要一起走,最好是…” “手拉手?” 南北北问着,忽然觉得自己嘴快了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是因为能出去而开心还是真的有些尴尬。 易年没觉着什么,但摇了摇头,开口道: “拉手不稳…” 说着,晃了晃手中绳子,继续道: “最好是绑在一起…”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可以…” 易年听见,开口道: “伸手…” 南北北听着,把手伸了过去。 易年把南北北的鞭子当成绳子,摸索着将二人的小臂缠在了一起,把剩下的一截塞进南北北手里。 “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松手。” 易年认真地说道。 南北北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易年拉紧绳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出发吧…”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二人刚刚起身,外面便传来了风声。 风卷着雪,落在了二人休息的地方。 感受到脸上凉意,易年皱了皱眉。 雪继续下,这法阵的威力便会越来越强,如果这回出不去,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晃了晃手,示意了下南北北,开口道: “走吧…” “嗯…” 南北北点头,把大衣紧了紧,整个人缩在衣服中,只露出了半张小脸。 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的把眼睛放在外面。 一出去,寒风便顺着二人的脖子灌了进去。 元力消失,神识也所剩无几,此时的二人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南北北还好,毕竟穿的多,也不觉得怎么冷。 但这可苦了易年,自打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以后就告别了棉衣。 虽然体质异于常人,但没有元力庇护,寒暑不侵的能力已经消失,一出去,便被寒风吹了个透心儿凉。 不过易年也没在意,冻坏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出去,剩口气儿就能缓过来。 深吸口气,只觉着冷到了肺子里。 摸了摸挂在身上的包裹,里面还是问路的石子。 带着南北北,朝着蟠龙峰方向而去。 寒风呼啸着,卷带着大片的雪花在空中狂舞,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 两人艰难地行走在雪地上,每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不知不觉间,身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二人都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冻得通红的脸庞。 随着时间的流逝,嘴唇开始干裂,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南北北看不见,此时没法跟着易年的脚印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比平时更费体力。 好在有易年拉着,才不至于摔倒。 易年时不时扔上几颗石子,在这风雪呼啸的天气里,南北北根本听不见。 开始的时候二人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可不知从何时起渐渐没了声音。 南北北没了问题,易年也没了回答问题的心思。 在这枯燥乏味的赶路中,二人渐渐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似乎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要往前走。 疲惫似乎也跟着呆滞消失了,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二人谁都没说,因为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如果走不出去,这漫天风雪与寂月大阵,便是二人的坟墓… 第1092章 走到死 走! 只有这一个念头。 哪怕死,也要走到死。 风呼呼地吹着,仿佛在嘲笑二人的固执。 脚步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路途中,易年开始时不时‘看’到各种奇异的景象。 有时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有时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有时又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易年便会下意识的咬下舌头,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为了召唤九幽玄天而尽力保存的点滴神识开始钻进脑海,清除着这些画面。 如果在此时迷失,等待二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南北北看到没有,但想来也是看见了。 南北北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朝别的地方走,如果不是有绳子绑着,此时说不上走到哪里去了。 每当南北北迷茫中偏移之时,易年便会晃晃手,沙哑声音提醒南北北清醒些。 南北北没了说话力气,只能微微晃动手臂回应。 尽管筋疲力尽,但易年的嘱托还记着,手里那一截绳子始终没有松开。 易年很能走,青山的五里山路五里乡路走了十几年,出了青山之后也没停过脚步。 晋阳到上京,上京到圣山,圣山到古境,南昭到南屿。 除了西荒与北疆,易年几乎去过了所有的地方。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走不完这样长的路。 南北北同样如此,带着凤羽营在南昭驰骋,所走的路也不是普通人能比。 但那些路,都没有眼下的艰难。 易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南北北同样如此。 可能下一个趔趄,二人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宽得一眼望不到对岸。 易年手里的石子没了回音,眉心微微皱起。 晃了晃手臂,开口道: “小心…” 南北北没有说话,轻轻动了下手,像之前那般回应易年。 若是平时,易年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过去,但现在,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下去,然后上来。 翻过深沟,南北北最后一丝体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努力抬了几次腿,可深深陷入雪中的腿却没有丝毫动作。 可能动,只存在于她的意识中了。 易年拉了下南北北,发现南北北并没有跟上,开口道: “怎么了?” 南北北听见易年的声音,从迷茫中清醒了几分,开口道: “没事,走吧…” 嘴上说着走,但脚步依旧未动。 易年听着,知道南北北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就算意识里还想走,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抬起手,开始解绑在二人小臂上的绳子。 南北北感觉的到易年的动作,开口道: “干什么?” 易年一边解一边道: “我背你…” 如果体力允许,易年在开始的时候便会背起南北北。 但不知道出去的路有多长,之前没背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没人会在意那些,只是想着能多保存一丝体力出去的希望就大一些。 但此时南北北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便只能靠自己了。 解开绳子,半蹲在南北北身前,开口道: “上来…” 南北北听着,没动,开口道: “我还能坚持…” 易年没理会南北北,继续道: “上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如果你晕了,可能咱们就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知道易年说的对,南北北有些惭愧的开口道: “那辛苦你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趴在了易年背上。 易年深吸口气,双腿慢慢伸直。 如果是在平时,别说南北北,就是剑十一也能轻松背起来。 但当体力的消耗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百十来斤的重量却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还好,南北北没有剑十一那个分量。 背起南北北,开口道: “别晕,偶尔说下话,如果没了声音我会掐你…” 易年不清楚寂月寒不伤姜家人是怎么办到的,但如果南北北晕了,她的意识便不存在了,就很可能会导致二人行动的失败。 这种时候,没有犯错的机会,就算没有用也要考虑周全。 就算与法阵无关,南北北也不能晕,这种时候没有意识,会冻死的。 已经走了许久,没回到之前的地方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现在要做的就是走,直到走出去为止。 南北北听着,趴在易年肩头,开口道: “不会的…” 易年听着,点点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路上,南北北按照易年之前说的,每隔一会儿便会说上句话。 说的什么易年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有声音。 不过这就够了。 无边的风雪仿佛没有尽头,困人的法阵仿佛也没有尽头。 易年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但知道,自己的体力真的要消耗干净了。 从休息的地方出来,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能不能走到头,看的全是造化。 继续走着,整个人又陷入了呆滞中。 南北北还在按照易年的交代,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易年听着,依旧同之前那般没有回答。 本以为南北北会停一会儿,没想到南北北又说话了。 易年仔细听了下,只有三个字。 “我好热…” 热? 听见这几个字,易年的眉头立马皱起了来。 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背上的南北北动了起来。 像是要挣扎起身,双手还在扯着衣服。 感觉到南北北的动静,易年心头一紧,坏了。 打小生活在北方,易年在清楚不过即将冻死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在死前会感觉到全身发热,然后开始不受控制的脱衣服。 衣服一脱,便离死更近了。 所以绝大多数慢慢冻死的人被人发现之后都是衣不蔽体。 没脱下的那些也只是因为没了力气而不是觉着冷。 此时南北北感觉热,就说明她已经到极限了。 易年自然不会不管,把挣扎着要脱衣服的南北北放下,抓起大衣把南北北包裹住,鞭子再一次当成绳子,把人捆了起来。 被包在衣服里的南北北实在没什么力气,始终挣脱不开绳子的束缚。 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开口道: “好热啊,真的好热…”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 仅剩的体力随着这么一折腾又消耗了不少。 如果自己也感觉到热那就完了,不过现在应该不会。 休息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伸手抓起南北北扛在了肩上。 最后猛的往肺子里吸了口气,抬腿跑了起来。 能不能出去,只能看造化了。 一边要分心控制南北北,一边还要注意前方动向,身体与精神双重疲惫的作用下,易年的呼吸越来越重,腿也越来越沉。 时不时还会摔上一跤,但根本感觉不到疼。 南北北也是,被包在厚厚的大衣里,即使被摔出去嘴里依旧喊着热。 易年把人扛起来,然后继续。 这路,仿佛真的没有尽头。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开始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场景。 师父,七夏,小愚,周晚… 好像每个人都在和自己说着坚持,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拉自己一把。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身影开始消退,脑海中空白一片。 如果可以,易年倒是希望他们继续出现。 想着想着,忽然脚下一轻,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南北北又一次被摔了出去。 没有惨叫传回,看来摔的不重。 深吸口气,挣扎着起身,听着那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的我好热,来到了南北北身前。 摸着大衣,把南北北已经挣扎着伸出来的手按了回去。 可按着按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南北北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自己竟然有些按不住了。 心头一动,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 完了… 自己真的没力气了… 真的要死了吗? 正想着的时候,一声衣服破碎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听着这声音,易年苦笑了下。 这南昭公主,竟然还有力气。 正想着的时候,被按住的南北北忽然拱了起来。 易年一把把人抱住,喃喃道: “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忘,不过你要是挣扎出去就不怪我了,我真没力气了…” 如果让南北北把衣服脱了,她只会死的更快。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了,只要自己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两条命都会丢在这里。 本以为南北北听不见,可当话音落下之后南北北真的放弃了挣扎。 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喃喃道: “这样死也挺好,早点儿投胎,下辈子能早点儿遇见你…” 南北北说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在这寒冷的风雪中,显得晶莹剔透。 易年听着,刚要开口回话,忽然神情一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立马松开南北北,兴奋道: “或许不用下辈子了!” 听见易年的声音,南北北有些疑惑。 什么叫不用下辈子了? 下意识的朝着易年看去,只见一张造的不像样子的小脸出现在了眼前。 不英俊,但很耐看。 总是一副平和样子。 怕自己看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碰掉了方才的那滴泪。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进了嘴里。 咸的… 第1093章 看不见 咸的… 咸的?! 已经失去味觉几天了,南北北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眼泪的滋味,可眼前出现的人告诉她,易年的猜测对了。 出来了! 确实出来了。 易年之所以说出来了,那是因为感觉到了久违的元力波动。 其实不止易年感觉到了,南北北也感觉到了。 不过之前她还处于迷茫之中,吸收元力全靠身体的本能反应。 而正是元力的回归,把南北北在即将被冻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同样也是因为元力,原本没了力气的南北北才有力气挣脱。 元力出现,便代表二人已经走出了寂月寒。 能看见易年的样子,南北北的视力回归,能尝出眼泪的滋味,味觉回归。 估计那一同失去的嗅觉应该也回来了,不过现在没法验证。 易年原本以为在来到边缘之时还会遭遇什么阻碍,没想到就这么不知不觉便走了出来。 这寂月寒,当真神奇。 不过这也正常,不知不觉间,才是寂月寒。 易年确定二人是出来了,可当看清易年的一瞬间,南北北却有些不确定了。 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看看清楚。 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心却皱了起来。 因为眼前的人是易年,但却与平时的易年完全不同。 平时的易年虽然不是天天锦衣在身,但总是穿的干干净净。 可能是身为大夫的原因,手上基本不会沾染污垢,甚至指甲缝里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可现在的易年,与自己失去势力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上面无数处破损,口子极不规整,一看就是无意间被树枝刮的。 若只是衣服破了,南北北不会这般惊讶,真正让南北北惊讶的是衣服上几乎数不过来的血痕。 每一条血痕都很小,可无数血痕放在一起,看上去就如同血葫芦一般。 好在这些血痕早已干涸,要不晕血的人见到一定会晕过去。 看着易年身上的血痕,南北北的第一反应便是易年受伤了。 下意识的透过衣服上的口子往里看去,却发现易年的胸前根本没有伤口,甚至没有受伤的痕迹。 仔细看了眼,发现血痕只出现在双手能摸到的地方,南北北忽然意识到,这些血痕是易年用手抹上去的。 立马低头去看易年刚刚收回的手,这一看,差点没把之前吃的饭吐出来。 不过在短暂的恶心过后,剩下的便全成了心疼。 只见易年那比常人略小的手此时满是伤口,有些已经愈合了,有些还正流着血。 伤口不知是被尘土覆盖还是被从没熄灭过的火堆挖走的灰侵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葱白十指没了一点儿原本的样子。 伤口大多集中在手指上,手背倒是没什么伤口。 不过没有伤口不代表正常,因为易年的手背此时不是黄色也不是白色,而是一种与伤口里面差不多的颜色,暗紫色。 不止手背,抬眼看去,易年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呈现一种暗紫色,就连那脏兮兮但依旧平和的脸上都是。 南昭虽然热些但也有冬季,南北北一眼便看出这种紫色形成的原因。 冻的。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南北北只觉着心头一颤,一股钻心的疼起在了胸口。 心疼… 没了元力在身,二人在这招摇山中就是两个普通人。 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了这么多都觉着冷,可想而知只穿了一层单衣的易年鬼冷到什么程度。 而且自己一直在火堆旁休息,他却时不时还要出去找东西吃。 此时心思回归,自然想起了自己快要被冻死时候的感受。 南北北没法想象易年是怎么做到的,这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若是只有紫色还好,可南北北在注意到易年身上的样子后,发现易年那紫色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痕迹。 虽然还没有血流出,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听人说过,如果身体被冻的太过,很可能会冻坏,而冻坏的唯一解决办法便是切掉。 看着眼前的易年,南北北很害怕,还好出来了,若是再耽搁上一会儿,易年整个人都不用要了。 全身都冻坏了,根本没法下刀。 看着易年,没有片刻犹豫,伸手便去解身上的衣服。 可太过心急,就变成了撕扯。 有了力气,这寻常衣物哪里经得起南北北的撕扯,再加上之前挣扎之时已经撕扯开了不少,此时双手一用力,直接把胸前扯了个大口子。 春光乍现。 南北北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特别还是在易年面前,两朵红晕立马飞上脸颊,心跳凭空快了几分。 易年正坐在南北北身前,从那角度来看,眼前春光一览无遗。 南北北看着易年的眼神,此时也顾不得说话。 不过脑海中却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这是看傻了吗,怎么不动? 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化? 同之前一样的胡思乱想再入脑海。 南北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他有没有反应与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想让他有什么反应? 扑过来? 躲开? 天啊,我这都是在想什么啊! 救人要紧! 救人要紧! 心里骂着,果然,杂念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娇羞瞬间便被盖过,来不及整理胸口,伸手便把厚厚的大衣扒的下来。 一直没动作的易年在听见身前的动静,加上南北北一直没有说话,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忽然被易年一问,不知怎地,南北北竟然觉着有些做贼心虚,停下了递大衣的动作,支支吾吾道: “啊…没怎么…没…没事儿…” 易年听着南北北明显过快的心跳,眉心微皱,开口道: “我已经能感觉到元力的波动了,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说着,一边伸手挠着头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应该啊,现在多半天地元力都在往你身上汇去,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南北北听着,把衣服披在易年身上,开口道: “没有,你没感觉错,我已经能看见…嗯?” 南北北正解释着,忽然发现易年有问题,说着说着戛然而止。 把手伸到易年面前,轻轻晃了晃。 易年听着,开口道: “干什么?” 看着易年的反应,南北北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 “你看不见,对不对?” 虽然是在问着,但南北北此时能确定,易年真的看不见了。 之前春光乍泄,他离着那么近却一点儿反应没有,这便不对。 因为以他的人品来说,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别过头去或者闭上眼睛。 这不是疗伤,他的医者本能不会出现。 还有,南北北还注意到,易年虽然睁着眼睛,可总在向前看,根本没有角度的变化。 而自己在挥手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是一点儿变化没有,之所以回答,那是因为他听见了。 那微微侧耳的动作,那随着面部角度转动的眼神,都在说着他看不见了。 在确定易年失去了视力之后,之前的种种飞速在脑海中闪过。 难怪他在递给自己东西的时候总要让自己说话,那是因为他要通过声音确定自己的位置。 所以有时候才会不小心把东西递错位置,甚至会碰到自己的手。 若是平时,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 难怪自己后来摔倒的那两次他没伸手拉自己,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等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 难怪他根本不管自己手上的伤口,只是简单问了问便没了动作。 难怪他要打碎那块儿石头,身上带着石子,赶路时时不时便会丢上几颗。 之前觉着他这投石问路的法子有些傻,可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这是他唯一能用的办法。 难怪他也会同自己那般摔倒,还是同一个原因,因为看不见。 可之前自己还埋怨过他不给自己包扎,埋怨过烤的肉生一块儿熟一块儿,埋怨过他出去找出的东西时间太久… 想着想着,眼泪更甚。 南北北无法想象一个盲人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照顾另一个盲人的。 也无法想象看不见的易年到底是怎么带着自己从寂月寒中出来的。 而更重要的是,这一切,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 在寂月寒中的时候,把他的照顾当成了理所应当。 因为自己看不见… 可他,同样也看不见啊… 听着南北北带着哭腔的声音,易年身子滞了下,随后嘴角起了一抹苦笑,开口道: “没事儿,这不是出来了吗,早晚能看见…” 南北北还在哭,而在听见易年的声音之后哭声更大。 一边哭一边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易年听着南北北的哭声,想伸手去拍拍她,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开口道: “好了别哭了,我听说招摇山也是有鬼的,你这么哭下去,若是哪个无头冤魂听见你的哭声,以为你和他是同道中人…哦不,是同道中鬼,过来寻你也不是没可能…” 第1094章 诅咒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道: “你骗人,现在是白天,哪里来的鬼…啊…啊…” 听着南北北越哭声音越大,易年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瞧这架势应该是劝不好了,便没继续费口舌去劝。 哭就哭吧,死里逃生,情绪上也是需要释放一下的。 不过南北北虽然在大哭,但心智还在,并没有因为大哭失去理智。 一边哭一边整理着易年身上的厚实大衣紧了紧,把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全裹了进去。 易年不禁回想起在南昭那个恐怖客栈碰见那两个老东西的时候,南北北虽然一直在流泪,但自己交代什么她还是能听得进去。 没拒绝南北北的好意,因为从南北北体内元力运行的强度来判断,眼下这寒冷天气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 听着南北北体内的声音,易年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注意到了一个情况,一个有些奇怪的情况。 南北北的境界在快速恢复,绝大部分天地元力全都在朝着她体内涌去。 可自己的境界几乎没有恢复,只能分到一点点溢散的元力。 还有,南北北可以说一出寂月寒便恢复了五感,可自己却还是看不见。 这种情况实在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按理说,自己的恢复速度绝对要快过南北北,所以恢复也应该是自己先恢复才是,可眼下的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 难不成这法阵还看境界高低? 谁的境界高谁被压制的就更厉害? 还好,虽然恢复的慢但始终都在恢复,估计修为回归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时间有多长。 此时没了性命之忧,易年的心思也渐渐活络了起来,趁着南北北大哭的空挡,开始琢磨起了眼下的情况。 想来想去,把关于寂月寒的所有线索汇总整理,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寂月寒,应该有诅咒能力。 诅咒,一种常听却不常见的东西。 通过信念祈祷,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 唯一见过的诅咒便是阿夏布衣的忘情蛊。 不过阿夏布衣的忘情蛊咒占多,诅占少,与寂月寒的区别很大。 如果寂月寒真的存在诅咒之力,那现在的情况倒是能解释了。 南北北修为浅,所能承受的诅咒之力便小,所以恢复的更快。 自己境界高,能承受的诅咒之力多,恢复起来便困难几分。 而夺人五感侵人元力神识,一般法阵根本做不到,也就是这诅咒之力才能施加的如此轻松。 想到此,易年更能确定这东西就是姜家人弄的。 因为曾经的姜家最擅长的除了炼化阴灵就是这诅咒之力了。 就算自己与南北北是误打误撞出来的,这也足够证明之前的猜测没错。 想着相信,南北北的哭声小了不少。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抹无奈笑意。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当初自己打的剑十一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哭过。 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的转向南北北,开口道: “哭够了?” 哭的梨花带雨的南北北看着易年嘴角的笑意,此时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 点点头,有些羞愧的开口道: “嗯…你不许与旁人说…” 易年笑着点头。 这事儿怎么可能与别人说。 瞧见易年点头,南北北松了口气。 余光一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还是之前那般,被扯的不成样子。 脸一红,立马整理了下。 偷偷看了眼易年,神色间的异样又重了几分。 还好他还看不见,要不自己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自己方才得是什么样子,衣衫凌乱嚎啕大哭,若是被旁人瞧见,指不定会想到哪里去呢。 想到此,脸更红了几分。 偷偷看向易年,只听易年开口道: “对了,帮我个忙…”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南北北一跳,慌张开口道: “啊?” 易年听见南北北似乎有些慌张的声音,有些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你说,帮什么忙?” 易年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下来,然后头上动了动,应该是南北北的手。 难不成是在替自己抓痒? 还没等说话,南北北开口道: “你别动了,你手上全是伤口,不疼吗?” 南北北就算再傻,现在也知道易年这凄惨模样是怎么弄的了。 看不见,树枝便会划破衣服。 看不见,清理起那些动物尸体的时候就可能割到手。 身上那些血痕全在随手就能碰见的地方,一定是被割坏了的时候弄的。 确实如此,不过也算事出有因。 若是带着寻常刀具,凭借易年的皮肤坚韧程度,想割都割不坏。 可身边只带着龙鳞,那遭罪的只能是自己。 皮肤坚韧,可龙鳞是以锋锐着称的神兵啊。 话刚出口,南北北忽然愣了下,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说实话,你的五感到底失去了几个?”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开口道: “问这个干什么,现在已经出来了,失去几个不重要,反正早晚会回来的…” 说着,下意识的还要伸手。 南北北一把把易年的手抓住塞进了大衣,开口道: “说,这很重要…” 易年苦笑了下,真不知这有什么重要的,但拗不过南北北,只得开口道: “视觉,嗅觉,味觉,触觉…” 说着,苦笑转成庆幸,继续道: “还好听力还在,要不咱俩真要困死在里面了…” 对一般人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视力,不过对易年来说,只要听力在,最多就是看不见东西,行动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能照顾南北北这么多天,还能带着她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见易年一下失去四种感觉,南北北的眼泪差点儿又没忍住。 易年身上的情况若是换成普通人早就哭爹喊娘了,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她知道现在确实应该值得庆幸,因为失去触觉,易年对身上的疼痛早已没了感觉。 听上去很不错,最起码感觉不到疼。 可这种情况一旦出现,便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因为易年感觉不到疼痛便不知道自己受伤,不知道受伤,便很可能让伤势加重。 开裂的皮肤,明显感染的伤口,都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听见南北北沉默,易年瞬间便猜到她想什么呢。 虽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失血过多还是知道的,也知道在这种天气下自己会冻成什么样,所以才没拒绝南北北的大衣。 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现在出来了,这些伤不是问题…” 易年不是在安慰南北北,说的都是事实。 只要念力重新运转,青光回归,再加上自己强悍的恢复速度,这一身外伤连条伤疤都不会留下。 听着易年的安慰,南北北的神色好了些,擦掉眼泪,开口道: “对了,你刚才说帮什么忙?” 易年听着,开口道: “帮我看看眼睛…” 南北北一皱眉,为难道: “我不懂医术啊…” “没事儿,我问你答就行…” “哦,好…” 南北北点点头,来到了易年面前。 易年看不见东西,所以目光是朝前的。 来到身前,二人便成了对视之势。 若是平时这般对视,南北北或许会躲闪,但在瞧见那失去了神色的双眸后,半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开口道: “看什么?” 易年开口道: “眼白红不红…” “不红…” “血丝呢?” “有,不多…” “瞳孔呢,正常大小吗?” “嗯…” “具体点儿…” “很好…呃…很亮,不过没焦点…”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南北北立马摇了摇头整理了下情绪。 易年又问了几个问题,南北北用她那可怜的医学词汇回答着。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易年继续道: “阳光在哪边?推我过去看下…” 南北北听着,推着易年侧脸,把那毫无神色的的目光转向了即将落山的夕阳。 看着夕阳,南北北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 “现在有什么变化?” 南北北听着,盯着易年的眼睛看了下,开口道: “瞳孔变小了,眼睛稍微眯了下,你能看见了?” 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 易年摇了摇头,转回来,开口道: “看不见,不过从你的描述来看,眼睛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却看不见,那便证明寂月寒确实是种诅咒。 想到此,易年唯一的一点儿担心消退。 只要不出现无法治愈的伤病,五感回归只是时间问题。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开口道: “走吧…” “去哪?” 南北北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易年用嘴示意了一下身后差点困死二人的大阵,开口道: “离这里远点儿,万一一不小心又进去了,咱俩就真要死在里面了…” 听着易年的提议,南北北猛的点头。 这鬼地方,南北北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来到易年身前,弯下腰,开口道: “上来…” 易年微微一愣,开口道: “上哪?” “我背你…” 易年听着,笑了下,开口道: “我只是看不见,还没残废…” 第1095章 泡澡 “没事儿,我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南北北没有起身,继续招呼着易年。 易年还是摇了摇头,别说现在已经开始恢复就,就算是没恢复也不会让南北北来背。 即使没人看见,南北北也不会说出去,但让一个女孩子背自己这丢人事儿易年还是做不到。 拉了拉身上衣服,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感觉不到疼也看不见,不过身上有冻疮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现在没时间理会,但不能让伤势再加重了。 用下巴示意了下南北北,开口道: “真不用,你前面带路,我听的见…” 听得见,便能跟得上。 瞧见易年心意已决,南北北也没再坚持,拿起之前绑了二人一路的鞭子,晃了晃,开口道: “要不还绑在一起?” 易年听着,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放心吧,我跟得上…” 之前事出紧急才会有如此亲昵举动,现在已经逃了出来,易年自然是要注意的,毕竟自己已经成亲了。 瞧见易年反应,南北北撇了撇嘴,把鞭子挂在了腰间。 这难得一见的上等兵器,此时终于有了些尊严,不用继续当绳子了。 南北北看了看地形,判断出大致方向。 见天色已黑,从怀中掏出炽火符点燃,开口道: “那走吧…” 易年点点头,等着南北北。 南北北率先行动,踩着积雪朝着蟠龙峰走去。 招摇山的夜晚很静,脚踩积雪的声音也很清脆,对于易年来说这声音足够自己跟得上南北北了。 二人一前一后,南北北可能是为了照顾目不能视的易年,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易年也没催促,若是去御剑宗真耽搁了,那也已经耽搁了很多天,根本不差这么一会儿。 南北北时不时回头看易年几眼,有时还会在易年面前挥挥手。 每次挥手都会换来易年一句怎么了,然后疑惑的挠挠头,回着没事儿。 易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深问。 不过即使不问易年也知道南北北想的是什么。 她一定是好奇自己的耳朵。 确实,在南北北看来,人的耳朵可以好用,但好用到如此程度就太夸张了。 能在自己也是盲人的情况下把另一个盲人照顾得那么好,甚至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之前没亲眼瞧见,现在一看,彻底服了。 自己留下的脚印,他基本都能踩上去,很少有踩偏的时候。 盲人赶路时候的吃力样子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来。 一边赶路一边想着,忽然身子一滞,脚步一停。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中暗道: “完了,他耳朵这么好用,那自己之前有时候小声嘀咕是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有可能! 想到此,南北北立马回想着自己之前嘀咕的内容,生怕说了什么让二人尴尬的话。 不过想了一会儿没想起什么,这尴尬才消退了一些。 抬手拍了拍胸脯,长长呼了口气。 在南北北停下时便等在原地的易年听着,开口道: “累了?再走一会儿歇歇吧,这里离那鬼地方有点儿距离了,应该没什么危险…” “哦…啊…好…” 有些做贼心虚的南北北听见,立马开口回道。 被易年这么一说,顿时又尴尬了几分,哪里还敢在原地停留,抬腿便朝着前面赶去。 这回,比之前快了不少。 易年虽然没有南北北恢复的快,不过也在恢复之中,赶路不成问题,也跟的上南北北的速度。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南北北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环境,发现一处积雪较少又背风的空地,开口道: “休息会儿吧,把伤养好再去那什么御剑宗吧…” 在见了寂月寒之后,南北北潜意识里已经把御剑宗列为了同等险恶之地。 南北北这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二者离着这么近,没关系鬼才信呢。 既然又要闯龙潭虎穴,那自然是要把伤养好。 南北北可没自信到能一边照顾五感失了四感的易年一边就把来御剑宗要办的事儿给办了。 引着易年来到空地上坐下,开口道: “我去捡些柴找点儿吃的,你等等…” 易年刚要开口说着一起,南北北立马又道: “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点儿事情还是能做的,再说了,这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我一个健全的大活人还要被一个盲人养着都不够丢人的…”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那你小心些…” “知道了…” 南北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南昭公主还有另一个身份,凤羽营统领,野外过个夜对她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 南北北一走,易年便把衣服拉开,摸着身上的冻出的伤口。 不过手指没有感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便只能根据自己的体质和挨冻的时间推算伤势程度。 可这中间误差太大,一时间也估摸不准。 正为难的时候,南北北的脚步声传了回来。 然后砰砰两下落地声音,不知又是什么可怜动物在睡梦中遭了殃。 南北北说着稍等,火堆架起,抽出匕首,蹲在火堆旁开始处理带回来的猎物。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一会儿帮我个忙…” 南北北放下手头事情,开口道: “干什么?” 易年指了指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开口道: “一会儿你帮我看看我身上现在什么样子,不急,你先弄…” 南北北听着,哪里还有弄夜宵的心思,几步来到易年身边,便准备帮易年看看。 其实易年不想麻烦南北北,不过走了一路四感还未回来,修为恢复的速度也远远不及南北北,万一真的冻的太严重没有及时处理,之后很可能会有大麻烦。 听见南北北过来,易年把身上的衣服拉了拉,让南北北看得清楚些。 看伤是正事儿,南北北也没什么害羞神色,借着火光便朝着易年身上看去。 然而,只一眼,南北北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压下心头的莫名情绪,深吸口气,开口道: “很紫,有很多小伤口,有的有血有的没血,有血的也不多,伤口周围都肿了…” 易年听着,脑海中渐渐有画面形成,又问了南北北几个问题,南北北一一作答。 易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在询问过后基本上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情况,开口道: “再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烧点儿水,我要泡澡,水不用太热,比体温高一点儿就好…” 南北北听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不是说冻伤要用雪搓吗?” 易年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解释道: “如果是刚刚冻伤可以用雪搓搓,不过时间长了就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温水泡…” 这不算医术问题,打小生活在北方的易年没学医时就知道。 听着易年的解释,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好,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去了火堆前。 看了眼火堆,又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四时釜行不行?没别的东西了…”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可以…” 南北北听着,从怀中取出四时釜,元力运转,四时釜凭空变成了一尊方鼎罩在了火堆之上。 如果这一幕被南行一瞧见,饶是真武强者估计都会心疼。 这不比神兵差多少的宝物,在二人手里就从没被当成过法宝,之前是锅,现在是澡盆。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条件有限,也只能委屈下这宝物了。 没多大功夫,南北北便烧好了水,试了下水温,开口道: “差不多了…” 易年起身来到四时釜旁,开口道: “多谢了,你去休息吧…” 南北北本能想着说要帮忙,不过又一想也不是什么忙都能帮,尴尬的笑了下,嘱咐道: “有事儿就叫我…” 易年点点头,听着南北北走远,把身上衣服一脱,跳进了四时釜。 冬天也在,在热水中泡个澡本是件美事儿,不过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这美事儿便也不那么美了。 易年这边泡着,南北北不远处烤着处理好的松鸡,偶尔搭上几句话。 为了水温恒定,南北北还要时不时捂着眼睛过来帮易年试试水温。 不试也不行,四时釜下面一直烧着火,易年感觉不到温度,万一一会儿飘出肉香那乐子就闹大了。 青光神奇,但易年真的不保证青光能把煮熟的肉变成之前的鲜活样子。 这都快赶上死而复生了,基本没可能。 趁着易年泡澡的功夫,南北北把易年脱下的衣服洗了洗,架在火上烤着。 换了三次水,又让南北北帮忙看了看,易年知道自己这身皮算是保住了。 把烤干的衣服穿上,也没与南北北客套,那价值不菲的外套也裹在了身上。 二人坐在火堆前,南北北用树枝串着早已烤的流油的松鸡拿在鼻子前闻了闻,咽了下口水,喃喃道: “第一次感觉这东西这么香…” 易年听着南北北咽口水的声音,苦笑了下。 自己的嗅觉还没恢复,根本闻不见半点儿味道,不禁有些羡慕起了南北北。 人啊,不怕自己没有,就怕别人有… 第1096章 梦 看见易年那可怜样子,南北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听着南北北的笑声,易年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她在笑什么。 也没在意,笑就笑吧,总比大哭强。 劫后余生,确实值得庆幸。 可能是笑够了,也可能是觉着这样笑有些不礼貌,南北北吐了吐舌头,扯了条松鸡大腿递给了易年。 二人都饿了,之前那最后的一段距离几乎要了二人的命,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到达了极限。 此时闲下来,疲惫与饥饿便开始发作了 两只肥美松鸡下肚,易年感觉身体暖了些。 不过这只是心理作用,其实根本感觉不到。 鲜美只是对南北北而言,自己嚼着依旧没有味道。 吃饱喝足,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同之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南北北问了易年为什么还没恢复,是不是之前的猜测错了。 易年在南北北恢复正常之后也怀疑过,但却没有更好的解释。 其实易年的想法也没错,修行之人修为越高便与天地间的联系越紧密,而也正是这种紧密,会让诅咒之力更深。 不过易年也不急,修为虽然恢复的慢但也还在恢复,只要青光出现,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与南北北说着话,不知不觉间,睡意慢慢上涌,眼睛闭了起来。 而在睡意来时,另外一种感觉也来了。 痒,或者疼。 当感觉到身体各处都传出这种感觉的时候,易年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消失的触感,正在慢慢回归。 触感慢慢回来本是件好事,可那不知是疼还是痒的感觉可苦了易年。 一瞬间,感觉身上像是爬满了虫子一般,一张张带着钳子的嘴撕咬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疼痛难忍。 下一刻,又感觉到虫子变成了蚂蚁,杂乱的在自己身上爬着,奇痒无比。 睡意慢慢消失,身子不自然的扭动着。 易年知道这是冻伤的后遗症,这种时候必须要挺住。 若是忍不住这痒伸手挠上几下,脆弱的皮肤瞬间就会破开,到时候恢复起来更麻烦。 感觉到靠在石头上小憩的易年动了,疲惫但还是担起了守夜责任的南北北瞧见,开口道: “你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在了易年皱起的额头。 摸了摸,喃喃道: “不烫啊…” 女孩子天生带着体香,南北北靠的这么近,香味儿钻进了易年的鼻子。 易年鼻子动了下,心里长长出了口气。 终于能闻见了。 抬手推开南北北的手,开口道: “没事儿,身上有些痒…” 说着,慢慢睁开眼睛,本以为能看见了,但眼前却是灰蒙蒙一片,只能分辨出火堆哪里的一点点光亮。 听见易年说话,南北北先是一愣,随即喜悦爬上眉梢,兴奋道: “你好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算是吧…” 触觉回归,嗅觉与味觉也回来了。 之前挤在牙缝里的松鸡肉,味道确实不错。 之所以说算是吧,是因为视觉还没完全回来。 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依旧只能看见朦胧一片。 揉了几下,还是没有好转。 南北北看出易年的不对,喜悦瞬间消失,担忧道: “眼睛出问题了?” 她之前消失的五感几乎在同时回归,此时易年与自己不同,自然会想到易年的眼睛出了问题。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我也患上了雪盲…” 不习惯闭眼睛,所以即使在失去视力之后也一直睁着。 后来又带着南北北在雪山中走了两圈,估计就是那时候患上的雪盲。 再后来失去触觉,什么都感觉不到,眼睛可能就一直睁着,就又加重了伤势。 别说已经患了病,就是一双好眼睛睁了这么多天也挺不住啊。 疲惫加上雪盲,尽管诅咒之力消失,恢复起来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看着易年的眼睛,南北北小脸上满是担忧,开口道: “还能恢复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没问题,我现在能看见火堆发出的一点儿亮光,眼前不是全黑,估计养两天就好了…” 南北北自然是信易年的,听易年这么说,立马开口道: “那你就别睁着了,闭眼睡会儿吧,放心,我守着…” 易年听着,没与南北北客气,现在确实有些挺不住了。 打着哈欠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轻轻动了动身子,皱着眉头靠在了石头上。 如果可以,易年是真不希望触觉在这个时候回来,这又疼又痒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手上的伤口由于缺少青光,愈合的速度很慢,钻心疼痛比身上还要强上几分。 还好,疼比痒好忍。 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心思渐沉。 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然后,自打再遇七夏后没怎么做过的梦又开始做了。 美梦噩梦都有。 梦见与小愚在青山上乱窜,打猎摘果好不快活。 可摘着摘着,小愚抽出了山河图,与自己打了起来。 为什么,不知道。 梦见与师父在小院里看天喝茶,师父说着自己听不懂话,自己说着外面的所见所闻。 二人都自顾自的说着,看似聊天却也不是聊天。 为什么,不知道。 梦见七夏回来,又梦见七夏离开。 背影越来越远,自己用尽全力奔跑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想喊住七夏,可七夏却像听不见一般。 为什么,不知道。 梦见北祁皇宫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阴森恐怖,仿佛有一头食人恶魔潜伏其中。 自己想进,又想出。 为什么,不知道。 梦见了那座人少的大城,北面的十里城墙满是鲜血,北疆妖族张牙舞爪的爬上城墙,然后冲进了城,冲进了东远州。 没有守军,也没有圣山的支援。 为什么,不知道。 梦见落北远上跑来一匹马,跑着跑着肋生双翼飞了起来,看着像自己喂胖的马儿,可马怎么会有翅膀? 为什么,依旧不知道。 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梦见自己胸前插了一把剑,流出的血很红,不是古境里面的那一把。 谁刺的,看不清。 为什么刺,还是不知道。 又梦见了好大的雨,从北疆一直下到了南屿。 可世间,哪有那么大的雨。 还梦见南北北又见了鬼,吓的小脸惨白一声不敢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这南昭公主为什么那么怕鬼,可能是古境里面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吧。 正梦着的时候,被吓得够呛的南北北好像抓了下自己的手臂。 苦笑了下,难不成这梦里的鬼也要自己来抓。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好疼。 梦里不是感觉不到疼吗? 难不成流传了万年的传言是假的不成? 睡梦中的易年再次苦笑,准备换个梦梦一下。 可就在准备继续的时候,手上又是一疼,真实无比。 难不成不是梦? 易年想着,身子动了动,钻心的疼起来了身体的每一处。 这一疼,彻底让易年醒了过来。 当心思回归之时,易年感觉到手臂被人握着。 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不大,很凉,也有些抖。 可能是冻的吧。 想着,睁开了眼睛。 疲惫与疼痛比之前还要强烈,一瞬间的感觉,易年知道自己睡着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要不不会如此疲惫。 眼睛还是只能看见朦胧一片,感觉上火堆的光亮还比之前弱了些。 也不知是伤势严重了还是火堆小了。 苦笑了下,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梦。 醒了,便能想到抓自己手臂的一定是南北北。 心里暗道: 她这是守夜守着守着睡着了? 把自己的胳膊当成枕头了 刚想轻轻抽出来,忽然听见了南北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呼吸急促,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易年眉头一皱,一丝疑惑出现,南北北若是睡着了绝不是现在这个气息。 刚要说话,只听南北北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不怕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比这更恐怖的东西都见过,这些算什么,你是南北北,你是南昭公主,你也是四象强者,不怕不怕…” “他要休息,这点儿小事儿就别打扰他了,不怕不怕,南北北,你不怕…” “这该死的天怎么还不亮…” “阵尸符怎么不好使了啊,爷爷你要把我害死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可越来越抖的小手早把南北北出卖了。 可能南北北都没意识到自己抓住了易年的手臂。 害怕的时候,都会本能的伸手抓住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东西壮胆。 易年虽然不是东西,但却真能壮胆。 看不见东西,易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手臂要是再这么被南北北抓下去,那可怜的皮肤绝对会破。 轻轻晃了下,开口道: “怎么了?” 之前睡的太死,而且还打了鼾,嗓子有些干,此时一说话,自己听着都觉着难听。 身后忽然传来沙哑声音,本就十分害怕的南北北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不过在听出声音的主人是易年的时候,立马把尖叫压了下去,回身捂住易年嘴巴,低声道: “别说话,有情况…” 第1097章 深夜游魂 易年不是那种遇事就慌的人,在南北北捂住自己嘴巴的一瞬间便收住了声音。 慢慢抬手在南北北手臂上轻轻敲了敲,示意南北北自己知道了。 感觉到易年的动作,南北北慢慢松开了易年的嘴巴,身子往旁边移了移,露出了易年的视线。 这做法没什么问题,不过易年虽然诅咒之力尽去,可眼睛还有问题,依旧看不清东西。 感觉的到南北北的动作,轻声道: “怎么了?” 南北北听见,谨慎的目光没有收回,压低声音,开口道: “来了好多东西…” 东西? 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疑惑神色。 什么东西能把南北北吓成这个样子,都需要自言自语来安慰自己了? 之前听见南北北神神叨叨的嘟囔着什么镇尸符什么天亮,难不成见鬼了? 想想觉着十分有可能,南北北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除了见鬼没什么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的东西。 见鬼? 易年正想着,忽然神色一滞。 方才梦里刚梦见南北北见鬼,醒来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自己的梦还成了预言? 想着,摇头苦笑了下。 怎么可能,若是梦里的东西能成真,师父与师兄就不用钻研周天星衍术了。 把这有些好笑的想法甩出脑海,开口道: “来什么东西了?” 南北北惊慌,但易年却很平静。 随着诅咒之力尽褪,之前睡觉的功夫为已经恢复到了凝神巅峰,估计再有一会儿功夫就能回到四象。 手握神兵身附玄魂甲的四象境界可不是南北北这种四象能比的,在这招摇山中不说横着走也没有多少妖兽敢来挑衅。 当然,碰见寂月寒的情况除外。 听着易年逐渐恢复正常的声音,南北北微微转头,嘴巴动了动。 易年能感觉到南北北在动,但现在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看不清…” 南北北深吸口气,开口道: “有鬼,来了好多鬼…” 鬼? 果然。 易年听着,刚要开口安慰南北北鬼没什么好怕的,可下一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僵硬转瞬即逝,压低声音道: “长什么样子?” 南北北虽然被吓的不轻但心思未乱,易年迅速隐藏起来的神色变化还是被她捕捉到了,瞬间便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不妙。 特别这压着声音的问题,更让南北北确定自己看见的东西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忍着恐惧,无声中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看起来像一个被拉长的人,身体透明,看不清脸长什么样,有眼睛,很空洞,全都张着嘴,一直在飘,看上去很恐怖…” 听着南北北的描述,易年第一时间不是在想这东西是什么,而是有些佩服南北北了。 能把看见的东西形容的这么具体,说明她还没有被吓傻,看来这胆子也是能练的。 所以啊,经历的事情多了总会成长的。 摇了摇头,把这有些老气横秋的想法压下,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了与南北北形容的十分接近的一种东西。 游魂,遍布酆都的游魂。 其实在愣神的那一瞬间易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现在通过南北北的描述已经确定她看见的东西就是游魂。 因为阴灵之物是有神识波动的,即使看不见也能被神识捕捉到,但有一种阴灵眼睛看不见神识也捕捉不到,那就是酆都的游魂。 之前在姜家坟的时候,青光汇聚到双目之后瞧见的那一幕易年短时间根本忘不了。 至于南北北为何能看见,估计与走出寂月寒是一个原因。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她应该就快看不见了。 易年深知这东西的恐怖,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其实想动也不行,因为眼睛没恢复,就算有青光都看不见这些东西。 慢慢抽出龙鳞,随时做好出手准备,低声道: “我睡着之后的情况详细说下…” 瞧见易年的动作,南北北的手也放在了兵器上,开口道: “之前只有一个,不知从哪就飘过来了,然后就一直在咱们附近转悠,像是在找东西,后来又来了好几个,和最开始那个一样,现在已经有二十个左右了,它们之前在咱们周围十丈左右晃悠,然后慢慢接近,现在只有五丈左右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过来了,现在怎么办,和它们拼了?” 南北北能感觉到易年的修为开始恢复了,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没之前那么颤抖了,特此这最后一句,甚至还带着些决绝之意。 易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拼是可以,但按照南北北的说法,这些东西搜寻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不能浪费这最后五丈距离的时间。 再有半个时辰,自己绝对能恢复到四象境界,甚至通明都有可能。 那时候再拼,胜算便会大上很多。 看见易年摇头,南北北开口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爷爷给的镇尸符不好用,我也没别的东西对付它们…” 易年身子往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姿势靠着,开口道: “等…” “等?” 面对易年的回答,南北北有些惊讶。 她认识的易年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差点儿被困死在寂月寒中都没放弃,没道理此时会如此消极对待。 常年带兵打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南北北比任何人都懂,所以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易年在想什么。 但瞧见易年确实没有动手的打算,便也跟着易年靠在了石头上,不过远没易年那般放松,开口道: “那我们等什么,等天亮吗?” 阴秽之物多半惧阳,南北北这么问也不无道理。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这些东西不怕阳光…” 酆都虽然看上去日夜不分,但阴阳交替还是存在的,这些东西一直在游荡,根本就不怕阳光。 易年在解释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南北北立马开口道: “你小点儿声…” 虽然看不见南北北的样子,但想也能想出她此时什么神情,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这些东西暂时看不见也听不见…” 二人说话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夜里,在这种距离之下,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能听见,之所以找不过来是有原因的。 现在看最大可能还是南北北,她的最后一丝虚弱气息压着易年的气息,这些游魂虽有感应,但判断不出二人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搜寻。 此时南北北的气息与苦阴河中烛九阴尸体上的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毕竟南北北现在十分接近姜家人的体质,不过等她恢复正常之后,这些东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扑上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于易年的话,南北北向来是深信不疑的,长长呼了口气,心跳慢慢降了下来。 易年醒了,南北北顿时有了主心骨。 看着游荡在不远处的游魂,此时也有了闲谈的心思,开口道: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游魂…” “游魂?” “嗯…”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酆都的游魂,在大凶之地生养,比寻常鬼怪难对付的很,一般人根本看不见…” “那我为什么能看见?难不成我是阴阳眼?” 南北北惊讶道。 说着,还没等易年回答,自言自语道: “我看就是,要不怎么总会看见这些鬼东西…” 易年笑了笑,不过没有解释。 阴阳眼只是普通人的一种特殊体质,很少见,但在修行界中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修行之人全是阴阳眼。 因为在入境之时五感全开神识凝聚,能知天地万物,所以只要不瞎,这阴秽之物便与普通物件儿没什么区别了。 听着南北北的抱怨,开口道: “好了,说正事儿,一会儿你要帮我…” 还没等易年说完,南北北立马开口道: “没问题,这里差不多二十个,你十个我十个…呃…” 可能是想到了自己与已经恢复到了四象境界的易年的差距,犹豫了下,继续道: “要不你十五个,我五个吧…” 易年听着,瞬间被南北北的战术逗笑了,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南北北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易年。 易年能感觉到南北北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开口道: “这些东西没法用神识捕捉,我现在看不见,所以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你要告诉我它们的位置,没问题吧?” 南北北想了想,开口道: “真不用我帮你?”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只要告诉我它们的位置就行…” 不让南北北动手有两个考虑。 第一,这些东西散发的阴冷气息南北北不一定扛得住,万一阴气入体,就算治好了也得虚弱几天。 第二,有南北北在,自己施展不开,一堆看不见的敌人中夹个队友,在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误伤的可能非常大。 别这些游魂没伤到南北北,自己却给她留下几道口子。 万一破了相,南行一绝对会收拾自己,没必要… 第1098章 配合 瞧见易年心意已决,南北北也没坚持,虽然没易年想的那么多,但分寸还是有的。 坐在易年旁边,虽然害怕不远处游荡的鬼东西,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 易年看不见,便只有自己能监视它们的动向,怕也不能怕。 火堆还在烧着,不过已经有一会儿没添柴火了,熄灭只是时间问题。 好巧不巧的火堆旁时不时还会路过几只,南北北虽然敢看但可没胆子过去。 夜晚的森林异常安静,连丝风声都没有。 外面一圈明显奔着二人来的难看游魂不停游荡,这场景想想都觉着渗人。 如果不是易年在旁边,南北北绝对已经被吓的哭出来了。 虽然很想走,但易年决定要动手南北北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陪着。 其实易年也想走,而且逃走的机会很大,可现在不能走。 一旦现在逃走了,之后很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现在南北北能看见而那些游魂看不见,怎么也算占了先机。 如果逃了,时间一过南北北看不见了,而那时自己的眼睛要是没好就会陷入被动。 天知道这些鬼东西会不会又跟上来,那时候再动手的话就晚了。 不过现在就是占了先机这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自己不动手,气息不凝聚,南北北还能盖住自己的气息,等一动手,行踪必定暴露。 所以这一战必须等到最合适的时候。 在被发现之前尽可能恢复,还要赶在南北北看不见之前结束战斗。 感官恢复,修为的恢复速度也提了上了,感觉没过多久,已经到了四象中境,与南北北的境界差不多了。 不过四象中境的易年可不是南北北能比的,一般通明都不在话下。 易年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在四象境界与人动手了,更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在四象境界与人动过手。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易年紧了紧手中龙鳞,开口道: “差不多了,你先说下它们的具体方位…” 这些游魂一直在动,之前休息时候说了也白说,而且就算这些东西不动自己也不一定全记得住。 南北北点头,目光扫过游魂,开口道: “正前方五丈距离有一个,斜前方七丈距离有一个,后面有…” 之前还只有二十只,等待的功夫已经增加到了将近四十只。 南北北一口气说完,易年靠着瞬时记忆记住了这些东西的大致方位。 不过这种记忆之法有弊端,只能暂时记住,没法记得长久。 而之所以现在让南北北说,那是因为即使这些东西会动,但却需要反应时间,而这短暂的时间便是自己尽可能杀伤它们的最好时机。 一旦气息暴露,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时想偷袭就不太可能了,只能硬拼。 不过这就够了,反正有南北北在,能一直指挥。 易年转着龙鳞活动了下手腕,躬身向前,开口道: “你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要去…”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嗯,你小心…” 易年点头,没有任何犹豫,手握龙鳞,一个箭步直接冲了出去。 五丈距离,根本不需要方寸乾坤与疾如风。 来到近前,龙鳞亮起,直接刺向了南北北说的第一个游魂。 下一刻,龙鳞从游魂的脖子钻了进去。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甚至惨叫声都没有。 易年一边刺一边听着,在没听见任何声音之后,眉心皱了一下。 这些鬼东西和之前酆都碰见的时候一样,根本不出声。 如果刺上一剑就出声,那这战斗就简单了。 不过也没什么气馁心思出现,毕竟之前就想到了。 一剑刺完,瞬间觉着一股寒意袭来,没有任何犹豫,一个侧身躲过,朝着斜前方扑了出去,在南北北的介绍中,这里也有一个。 龙鳞化刺为扫,割裂空间直奔游魂而去。 第一剑可以刺,毕竟是偷袭,成功的几率大。 第二剑为扫,是因为这样攻击的区域更大,即使游魂有反应也很大可能会被伤到。 显然,易年的做法对了。 龙鳞从第二只游魂的腰间划过,直接将这难看的东西一分为二。 依旧没有停留,迅速朝着第三只而去。 在龙鳞第六次挥出的时候,落空的感觉从手臂传了回来。 易年知道,自己的偷袭告一段落了。 动手后气息聚起,回到南北北身边已经没用了,甚至还可能连累她。 现在,到南北北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一直全神贯注的南北北自然知道,立马开口道: “右后方三尺…” 易年听着,瞬间腰身一拧,回身就是一剑。 游魂的身体近乎透明,而且还属阴灵之类,寻常刀剑难伤分毫,不过龙鳞是神兵,与修行之人的神识一样,在入神兵之境时已有剑灵出现,正好能对付这些东西。 虽然刺入游魂身体的反馈很小,但易年还是能感觉到的。 刺中游魂,剑身一转,横着便切了出去,游魂瞬间被腰斩,抓向易年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正前方,两个,一高一低!” 南北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易年听见,左手青光涌动,右手龙鳞亮起,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横在了半空中。 就在易年横身之时,一上一下两只游魂贴着易年的身子划过。 听不见声音,龙鳞还是挥了出去,同时左手扬起,一掌拍了出去。 下一刻,手上传来了击打的感觉,但龙鳞却挥了个空。 青光迸发,立马钻进游魂身体,直接将游魂炸了个粉碎。 就在准备转身落地之时,南北北开口喝道: “下面那只要掏你腰子…” 掏你腰子… 多么朴实无华的提醒。 地点,轻重程度瞬间概括。 易年一拧身,龙鳞收回,直直砍了过去。 切入棉花的感觉传来,解了偷袭危机。 “小心!”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大姐,这个时候说小心有什么用,我往哪躲啊。 “位置…” 来不及等南北北,一个瞬移直接飘了出去。 四象境界,体内元力存储与归墟境界没法比,虽然方寸乾坤在念力的改善下省了不少元力,但这也是功法,比招数的消耗大很多。 看着易年堪堪躲开攻击,南北北瞬间便意识到自己因为关心差点儿没把他害了,收起心思,开口道: “身后三尺,一只,右手攻击,头!” 易年瞬间心领神会,龙鳞从右肩上面直刺而出,在那近乎透明的手掌拍在自己后脑前刺客进去。 手腕一拧,手掌四分五裂。 本能的想转身一脚,但立马收了回去。 这东西龙鳞能刺到但自己可踢不到,要是能踢到,那在姜家祖宅的时候早被它们挤死了。 龙鳞横身防御,南北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左边一只,身后一只…” 易年听着,身随剑动,刚刚解决掉这两只,身子还没摆正,南北北开口喝道: “上面,奔你…你…你双腿中间去了…” 易年一听,差点儿没吓出一身冷汗。 这什么游魂,怎么还玩儿市井流氓打架那一套? 拼尽全力往后一退,根本没管身后有没有游魂等着自己。 下一刻,只觉着身下一冷。 本能的摸了下,还好裤子没坏,长长出了口气。 这回没怪南北北,那地方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好开口,能组织语言提醒自己已是不易了。 “后面,到了!” 易年一听,躲已经来不及了,青光瞬间凝聚到后背,同时一剑从腋下刺了出去。 剑入游魂之时,一股阴冷气息传进了身体。 瞬间,便如坠冰窟。 易年深吸口气,念力运转,青光开始驱散阴冷气息。 青光依旧神奇,很快便将阴冷气息横扫一空,但易年知道自己能少挨揍还是少挨揍,毕竟现在青光与念力不充沛。 可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情况却愈发困难了起来。 随着惊动的游魂越来越多,易年的处境变的愈发艰难,时不时便会被拍上一掌或者咬上一口。 易年现在的实力一对一对付游魂不成问题,有神兵在手,游魂只要被打中就非死即伤。 可问题是现在这种打法就是在以伤换伤,这是易年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别说现在四象中境,就是归墟中境的时候与它们也换不起。 而随着战斗的进行,易年与南北北都注意到,二人的配合出了问题。 不是易年听不准,也不是南北北说不全,而是时间不允许。 因为易年就算反应再快,从南北北下达指令到动手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游魂太多,这时间足够它们发起一次攻击,易年被打中的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发生的。 易年在南北北的指挥下辗转腾挪想着办法,南北北也在快速思索。 可看着易年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南北北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掉了。 此时还能叙述游魂动向就已不是常人所及了。 南北北慌了但易年没有,因为易年是那种越遇事越冷静的人。 在躲了几次之后,眼前一亮,开口道: “有办法了…” 还没等南北北询问,易年继续道: “现在你不要告诉我游魂的位置,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好…” 第1099章 大战 听着易年的办法,南北北眼前也是一亮。 对啊! 这办法虽然简单,但此时却再合适不过。 之前易年先听指令后应对,需要两个思考的时间,而现在只听自己告诉他如何做,便只需要反应一个指令,不需要做任何判断,无疑是节省了时间。 虽然这时间很短暂,但在这种瞬息万变的局势下已是极大的提升。 得了易年指令,南北北也没犹豫。 虽然境界比起易年七夏这种天才有很大差距,但打小见过无数战斗,论眼力一般人真不一定比得过她。 瞬间判断出场上局势,便开始给易年下着命令。 易年得到指示后,脚下疾如风起,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游魂之间。 有了南北北的指挥,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误地击中要害。 此时龙鳞是易年手中的剑,而易年则是南北北手中的剑。 化被动为主动,南北北便不需要提示易年周围的危险,在指挥易年攻击的时候便能躲开周遭得偷袭。 之前在与游魂的战斗中易年就已经体现出了极强的实力,克制游魂的神兵在手,这让对付起一般人十分头疼的游魂简单了许多。 易年动作越来越快,虽然还会出现几次失误,不过代价易年还是能承受的。 而且一边打斗还一边安慰偶尔下错指令的南北北,易年深知若是这个时候自己露出急躁情绪,南北北一定更急。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的配合逐渐默契。 而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战场上的形势慢慢发生了逆转。 原本占据优势的游魂们虽然显露败相,但这些东西却不怕死,只要身子还有能动的地方便会毫不犹豫冲过来。 所以南北北的提示中女偶尔会出现一些听起来很奇怪的话。 “左前方,一只手,直刺…” “右后,一条腿,扫…” “打完转身回刺,有头咬你…” 听起来奇怪,不过对于这些根本不是人的东西来说很正常。 这种时候易年自然不会要求南北北规范用语,这是打架,不是科举。 龙鳞自打亮起便没暗过,易年也差不多,自打冲出去之后便没停过。 由于黑气的关系,易年打架一直喜欢速战速决。 虽然现在不怕失控但习惯却一直都在,除非迫不得已。 而眼下正是如此。 游魂太多,打斗之中南北北也一直在提示又有游魂过来,所以之前数的数量也没了太大作用。 不过好在修为一直在恢复,开始打斗的时候还是四象中境,而在心里数到击杀了第三十二只游魂之后,境界已经回到了通明。 境界不断提升,游魂也越来越少,场上的战斗虽然还在继续,但结束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与普通人打架,这种情况对方一定会选择撤退。 敌人越打越强,傻子才会继续呢。 可这群游魂偏偏就是傻子,从南北北越来越快的语速判断,这些东西的攻击比之前还要凶猛。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没有太大的作用,易年在场上的优势越来大。 不过二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深知不能给对手喘息机会的道理,趁你病要你命永远是最正确的选择。 易年虽然看不见,但游魂都是自己亲手斩杀,也能估摸出大体数量。 从游魂汇聚的速度来看,就算后面还有后来的,但应该也剩不下几只了。 在又一次挥剑之后,易年开口道: “还有多少…” “七八个…左前攻击,退!” 南北北一边回着一边指挥,声音依旧清脆,但语气没了之前的慌张。 看着易年在场间辗转腾挪,手起剑落游魂丧命,南北北竟有一种自己上阵杀敌的快感,这种言出法随的感觉之前可从没体会过。 而随着最后一只游魂倒在易年剑下,南北北的高手体验戛然而止。 易年不知道没了,在出完剑之后还等在场中。 不过在短暂的等待之后便反应了过来,听着南北北的呼吸声,转身便走了过去。 看见易年过来,南北北立马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之前的紧张神色变成了喜悦,开口道: “你没受伤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 虽然被游魂打中了很多次,不过随着青光恢复,那阴冷气息很快便会被清除干净,确实没受什么伤。 上次在酆都之时之所以不与游魂缠斗一是因为数量太多,很可能会被它们用人海战术困死,二是有正事要办,能不与它们起冲突自然最好。 南北北上上下下打量了易年一番,确定没什么伤势之后松了口气。 方才的配合确实很默契,也体会到了一把当高手的感觉,但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只有南北北自己清楚,一个不好就可能害了易年性命。 嘴角起了笑意,开口道: “那咱们现在…” 话说到一半,南北北忽然停了下来。 易年听着,疑惑道: “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听南北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在同时加快。 眉头一皱,知道一定又有情况发生,继续道: “又有游魂来了?” “没…没有…” 易年听着南北北有些害怕的语气,疑惑更甚。 刚要开口,只听南北北开口道: “它们活了…” “什么活了?” 南北北小脸上满是惊讶神色,伸手指向易年之前与游魂打斗的地方,开口道: “之前你杀的那些东西,活了…” 易年听着,龙鳞瞬间落入手中,回身横剑挡在了南北北身前。 “全活了?” “嗯…” 南北北回答的时候,易年下意识铺开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了原本探测不到的游魂。 嗯? 这一发现让易年惊讶不已。 什么情况? 而让易年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只听原本安静的林子忽然发出了声音。 那是爬行和挤压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汇聚在一起,然后开始压缩。 声音的来源,正是之前打斗的地方。 易年没听错,南北北也没说错,游魂确实活了过来。 火堆前,之前被易年斩杀的游魂躺了一地。 没法用眼睛看,所以易年在出手的时候多是用劈或砍的方式攻击,这种攻击能最大程度杀伤游魂。 不过尸体的样子便不怎么好看,基本没有囫囵个的。 可不知怎地,一只断手忽然动了下,然后开始朝着前方爬去。 随着第一只断手移动,剩下的各种残肢断臂全都动了起来,开始往中间汇聚。 游魂的尸体并不是完全汇聚在一起,在来到中间之时慢慢分成了三股。 三股尸群分别聚集成怪物,整体感觉看着像人身,但却一点儿人的样子都没有。 其中一个肥胖无比,身高一丈,双头双臂,肥硕肚子几乎快要拖到地面了。 另一个精瘦无比,整个身体完全由游魂的手臂与小腿组成,但头却奇大无比,一张血盆大口张着,时不时还有手指从喉咙里伸出来。 第三个正常一些,但背生双翼,而那双翼完全由肋骨组成,看上去像是两扇排骨一般。 与金翅大鹏鸟的双翼完全没法比,丑的要死。 三个完全由游魂组成的怪物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那庞大身躯完全碾压普通身材的易年与南北北。 不仅如此,它们身上的气势比之前的游魂强了无数倍。 好在这些东西没有血,要不这种恐怖的场景非把人看疯了不可。 南北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瞬间便被吓得花容失色。 可她知道易年看不见,便只能硬着头皮帮易年描述。 易年从声音与南北北的描述中知道了一个大概。 其实南北北不说易年也能感觉到,因为这三个怪物能被神识捕捉到,而且它们身上都有声音发出。 这两点,就足够观察它们的动向。 至于长相,易年才不在乎呢。 虽然不知道游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易年丝毫不敢大意。 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南北北与怪物中间,低声道: “退远点儿…” 南北北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留下帮忙就是添乱,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把身上能用的法宝全都丢在了地上。 嘱咐道: “你小心点儿,这些东西你用的上就用,不怕坏…” 听着南北北的声音渐渐远去,易年深吸口气,念力运转,龙鳞亮了起来。 这三个怪物虽然还没出手,但这是早晚的事儿。 游魂又不是变戏法的手艺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己表演一个大变活人的节目。 果然,就在南北北退走之后,那背生双翼的怪物忽然双翼一动,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朝着易年飞了过去。 易年听着,龙鳞前指,脚下一点,也直直冲了出去。 能听见声音,便不再需要南北北的指挥。 下一刻,双翼怪物与易年在半空相遇。 易年毫不客气,龙鳞亮起,腰身一拧,直接斩向了那双骨翼。 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锋锐的龙鳞直接切进了骨翼之中。 手上传来的感觉与声音都在告诉易年自己砍中了,没有任何犹豫,剑芒吞吐间手臂用力,直接砍掉了怪物的左翼… 第1100章 打不死! 上京城,星夜苑。 院子里摆着张躺椅,晋天星正躺在上面看着漫天繁星。 旁边的火炉上煮着茶,茶香四起。 随手拿起倒了一杯,尝了一小口。 恢复年轻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喃喃道: “原来躺着看天喝茶这般舒服,难怪师父与小师弟总喜欢这么躺着…” 自从恢复之后,晋天星似乎放下了一切,那日日观星的习惯好像也没了。 现在看天,便只是看天。 之前接待了不少次易年的外门弟子旁边站着,看着与前两年完全不同的天衍殿主,笑着开口道: “殿主今天心情不错啊…” 晋天星没有转头看人,依旧盯着天空,开口道: “心里事儿少了,心情自然会好些…” 说着,放下茶杯,微微侧身看向那名弟子,开口道: “侯平啊,你在星夜苑多久了?” 那弟子躬身行礼,开口道: “过了今年就十年了…” “十年,不短了…” 晋天星说着,又转了回去。 “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那弟子一听,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道: “殿主,属下可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殿主不顺心?求殿主给个机会,不要赶我走啊…” 说着,眼泪差点急得流下来。 圣山外门弟子对真正的圣山之人来说就是附庸,可就这附庸之位也是无数人挤破头皮都没法挤上来的。 就拿眼前的侯平举例,虽然资质平平,平日里做的也都是管家之类的工作,可在这上京城却算得上一号人物。 平时晋天星不来星夜苑的时候,他侯平就是这里的主人,更是不少达官显贵巴结的对象。 侯平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圣山带给他的。 虽然身为外门弟子没法修习圣山绝学,但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上一生也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圣山,离普通人还是太远了。 此时听见晋天星要赶自己走,那自然会吓破胆子。 没了圣山,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地位没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没了。 而侯平也知道晋天星要赶走他的原因。 那天易年来的时候自己称呼的是易公子而不是小师叔。 看着抬头望天的晋天星,头使劲往地下磕去。 一边磕一边道: “殿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 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如果晋天星心意已决,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这些年虽说没做什么欺男霸女的龌龊事儿,但身在这个位置,得罪的人也是不少的。 听见声音,晋天星转头看去,当侯平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伸手托住了他的肩膀。 笑了笑,开口道: “平日里的沉稳劲儿哪去了?” 看着晋天星脸上的笑意,侯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自己得罪的晋天星,他不可能对自己是这个态度啊? 但面对晋天星的问题,尽管疑惑也不敢不回,立马开口道: “殿主,侯平的一切都是圣山给的,是殿主给的,殿主要赶我走,我哪里还沉稳的住…” 说着,眼泪更多。 晋天星笑着收回手,开口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侯平听着,顿时愣在了原地。 晋天星又笑了笑,抬眼看向天空,开口道: “十年,不短了,你资质虽然一般,不过为人沉稳,办事也周全,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回山之后去找洪秀,就说我让你去的,他会帮你安排…” 帮你安排…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震的侯平连呼吸都忘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晋天星说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自从易年叛出圣山之后,原本在天衍殿中并无职位的大师兄洪秀便成了副殿主,晋天星不在圣山,天衍殿一切事宜便是他说的算。 其实晋天星与易年在圣山的时候,天衍殿大大小小的事儿也都是洪秀的。 安排,自然是把人安排进天衍殿中。 而圣山一阁二殿三峰,只有天衍殿没有外门弟子。 也就是说,晋天星在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入山无望的侯平真正成为了圣山中人。 这对于侯平来说那是做梦都不敢梦的好事。 侯平虽然心中狂喜,但在瞬间便把狂喜压了下去,开口道: “殿主,我不去,我就在这里侍奉您…” 有些时候,就算做不到,但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 对于心思玲珑的侯平来说,不可能立马就出答应下来。 这是态度… 晋天星听着,笑了笑,也没拆穿,开口道: “好了,头也磕了,入门礼就算行了,让你去你就去,到了山里之后好好修行,如果不喜欢天衍殿就与洪秀说,除了剑峰不好去,别的地方应该都可以…” 南北剑峰是圣山的剑,主管杀伐,自然不会收资质平庸之辈。 又得晋天星恩惠,侯平便更不能立马表态了,刚想说话,晋天星或许是懒得与他继续费口舌,开口道: “去吧,如果你再推脱的话我可就当真了,那时你就真要在这星夜苑待上一辈子了,我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的很…” 侯平自然清楚,晋天星不喜外物,除了观星便没什么在意的东西。 如果自己再推脱,晋天星今天收回了话,很可能自己这辈子都听不见让自己去圣山一事了。 立马朝着晋天星磕了几个响头,开口道: “多谢殿主大恩,侯平没齿难忘…” 晋天星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开口道: “好了,收拾东西去吧…” “可…” “早走晚走都是走,不用在意…” 说着,伸手往怀中摸了摸,拿出一封信递给侯平,继续道: “把信交给洪秀,让他转交给木阁主…” 侯平听着,恭敬接过信,“是,殿主…” 说着,朝着晋天星一拜,起身收拾东西去了。 嘴上说着不愿意走,不过收拾东西的速度出卖了侯平,晋天星一壶茶才喝了几口,侯平已经收拾妥当了。 最后与晋天星行了一礼,转身出了星夜苑,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整个星夜苑,只剩下了晋天星一人。 喝着茶,看着天,喃喃道: “能安静几天了吧…”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转眼间消失不见。 晋天星看着,眉心微微皱起,随即苦笑了下,自言自语道: “看来还真安静不了几天…” 说着,起身朝着房间走去。 镂空的屋顶,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了星盘之上。 晋天星来到星盘前看了几眼,之前皱起的眉心又深了几分。 忘了多久没有施展的周天星衍术开始运行,星辉同月光一起落在。 星盘上不断有文字飘起,杂乱无章的在月光与星辉中晃动。 晋天星盯着文字看着,眼神乌愈发深邃。 不知看了多久,只听一声轻响,放置星盘的桌子歪了下。 晋天星收回目光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桌腿出现了裂痕。 下一刻,桌腿再也承受不住桌面与星盘的重量,哗啦一声朝着旁边倒去。 以晋天星的身手来说,接住桌子与星盘再简单不过,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由着桌子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星盘滑落桌面,掉在了地上。 一个角磕在地上,咔嚓一声脱离了星盘。 看着一分为二的星盘,晋天星苦笑了下,喃喃道: “这假的就是不行,这么不扛摔…” 晋天星的法宝自然是上好的东西,之所以被摔坏正如他所说,假的。 至于真的星盘,桐桐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看了看,瞧见解开的桌腿里面出现了一个小洞,被虫子啃的。 至于虫子,则被摔坏的一角星盘砸在了地上,半截身子被砸平了,绿色体汁弄脏了地面。 还在挣扎,但无济于事。 晋天星看着挣扎的虫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藏在里面不好吗,非要探出头来找死,还要连累整张桌子,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说着,一缕星辉从手指迸发,落在了挣扎的虫子身上。 虫子身子扭动着,脱离了星盘的束缚。 半截身子能不能活,便不是晋天星能管的了。 晋天星起身,刚要抬手收拾桌子,忽然瞧见星盘摔进了月光与星辉照不到的地方。 只有一角还在,但也不在。 因为那一角正压着虫子的半截身子。 看着眼下场景,晋天星手指飞速掐着,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半晌后,看着爬上星盘但已经死了的虫子,喃喃道: “小师弟,如果你遇见这只虫子会怎么办呢?” 说着,负手而立,透过开着的门望向了南方。 可能是南昭方向,也可能是招摇山的方向。 …… 易年不知道晋天星又算出了什么,就算知道也没心思去管,因为现在根本没空。 三个怪物成型的那一刻易年便与它们斗了起来。 这三只怪物虽然都是游魂组成,但形态各异,能力也不同。 胖的那个防御极高,瘦的那个攻击强悍,背生双翼的那个速度奇快无比。 力量防御是易年擅长的东西,有心之所念在,速度也比一般归墟快很多。 按理说应该好对付些,毕竟自己这几方面都不吃亏。 可打着打着,易年发现这几个怪物的强大远超自己想象。 其中最让易年头疼的一点,是这几个东西根本打不死。 是的,打不死… 第1101章 大战三怪 其实也不是完全打不死,而是它们的持续战斗能力太强。 这三个东西只要一受伤便会有游魂的残肢补充上,然后伤势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虽说境界不会提升,但面这三个根本不怕伤的怪物,只要自己一旦落入下风,耗也会被它们耗死。 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与它们打,没有别的办法。 一旦逃了,天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又变成游魂,到时候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又一次飞来的骨翼怪物,易年深吸口气,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靠疾如风的速度根本无法与它匹配,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躲开它的攻击。 落在怪物身上,龙鳞直接挥了出去。 只听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骨翼怪物的双翼又一次被砍断。 瞧见攻击得手,趁着它还未恢复行动能力之时立马欺身而上,龙鳞扬起,直直从怪物的后脑刺了进去。 “桀!!!” 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响起,震的易年双耳嗡嗡作响。 动了动耳朵缓解了下,脚下一点,狠狠踩在怪物后背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双翼怪物砸在了地面上,震起了一层积雪。 龙鳞顺势拔出,挥向了攻击过来的瘦子。 这瘦子的攻击力极为强悍,即使有玄魂甲在身,易年也已经被它刺伤了好几处。 不过伤口有青光守护,伤势倒是不重。 不重,也不怎么疼,但是气啊。 它刺一下自己身上留个伤口,自己给它一下虽然能把它身上的骨头打碎,可顷刻间它就能恢复原样,然后又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 面对这么个东西,一向好脾气的易年都有些忍不住了。 可这气还得受着,万一乱了方寸,败的只会更快。 看着瘦子那不能算是手的手抓来,易年心念又动,霸无双出现,龙鳞晃动着刺进了瘦子手臂的缝隙中。 手腕一拧,龙鳞转动,直接挑开了骨头杂乱无章下组成的手臂。 空中一个翻转,双脚同时踢在了溅起的碎骨上。 嗖嗖几声过后,碎骨如同暗器一般插在了瘦子的面门之上。 说是面门,但大部分位置都被大嘴占据,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子。 虽说是随意踢出的‘暗器’,但有夸张力量加持,这攻击力道绝不是简单便能应付的。 这瘦子虽然攻击强悍,但防御却不怎么样。 受到碎骨攻击,只听咔嚓一声,那张着大嘴的脑袋瞬间便朝着后面仰去,后脑勺直接砸在了后背上。 若是一般人受到这种伤害,不死也要残废,可下一刻,让易年头疼的情况又出现了。 只见一只干枯手掌从瘦子的嘴巴里伸了出来,无数游魂残肢迅速朝着瘦子靠拢。 瘦子嘴里发出一声怒喝,干枯的手扶着肩膀,直接把那垂在身后的头颅拉回了原位。 骨头组成的手在脖子上按了按,脑袋左右晃了晃,气息瞬间提了起来。 易年虽然看不见,但有南北北在不远处解释,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又活了! 刚压下心底的急躁情绪,忽然感觉大地开始颤抖。 一个瞬移来到瘦子身后,龙鳞再斩,落在了瘦子的脖子上。 就在龙鳞落在瘦子的脖子上时,那一直藏在瘦子嘴里的手忽然伸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抓在了龙鳞之上。 然后,瘦子脑袋不动,身子转了一圈,两只手化成两根巨大骨刺,直奔易年胸前袭来。 易年瞧见,身子一拧,刚一侧身准备躲开骨刺,忽然察觉到身后又有攻击来袭。 双翼怪物! 与瘦子纠缠的时间足够它再生双翼了。 背腹受敌,易年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不过这种被动也陷入了不少次,所以并没有慌。 手臂用力,使劲一拉,直接从那干枯的手里的龙鳞抢了回来。 横剑于身,斩断了瘦子的一条手臂。 原本想着砍断两条,但被那干枯的手一耽搁,另一根骨刺已经来到了胸前。 身后有骨翼怪物封锁退路,易年只能硬着头皮扛下这一击。 下一刻,只听噗呲一声,骨刺刺进了左胸。 有玄魂甲在身,骨刺刺了半寸便难进分毫。 易年身子又是一拧,折断骨刺的同时一脚踢在了瘦子的脑袋上。 瘦子头一歪,脑袋短时间内第二次与脖子分家,无力的垂在了肩头。 不过那烦人的手又从瘦子嘴里伸了出来,抓着肩膀便把瘦子的头往脖子上按。 易年看不见也知道瘦子在干什么,但现在没工夫管它,龙鳞在手中一转,从腋下刺向了身后,正好刺进了骨翼怪物的脑袋。 可攻击还不足以让骨翼怪物瞬间失去战力,只听风声掠过,然后整个翅膀拍在了身上。 疼痛传进脑海,易年咬牙忍下,伸手抓住骨翼,一弯腰,给骨翼怪物来了个过肩摔,重重的摔在了瘦子身上。 两只怪物同时飞出,易年脚下一抖,用力一点地,朝着旁边扑了出去。 一抖不是腿软了,而是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能让大地颤抖的,正是那胖成球的胖子。 只见胖子怪物两只肥硕大手狠狠在胸口一敲,一层肉浪从胸口直接蔓延到了地上,整个大地仿佛水中的毯子一般,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这起伏能影响别人,但没有影响胖子。 砰! 砰! 砰! 胖子每踩在地上一脚,便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响虽然听着渗人,不过倒是给了易年不少方便。 看不见,便只能听。 胖子在踏出三步之后猛的一躲,大肚子撞在了地上。 那肚子极具弹性,在即将压平之后猛然弹起,顶着那不知多重的身躯飞了起来。 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易年之前停留的地方。 若是这一下被砸实了,饶是易年那结实身子也绝对不好受。 胖子一击不成,瞧见躲开的易年,双手再次敲击胸膛,震荡又顺着肚子传到了地面上。 易年现在只恢复到了通明境界,长时间御空而行对念力的消耗极大,所以多数时间还是选择与它们几个在地面打斗。 脚下又是一软,连忙调整身形,站稳脚跟之后龙鳞前指,朝着胖子冲了过去。 易年与胖子的速度都不快,但那只是相对骨翼怪物而言,所以这短短距离转瞬而逝。 胖子看着易年过来,两只肥硕大手攥成拳头,同时朝着易年攻了过去。 易年听见两股风声,瞬间便判断出了胖子的攻击。 右手龙鳞直刺,左手也攥成拳,朝着胖子便攻了过去。 下一刻,一大一小两只拳头碰在了一起。 突然之间,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波动猛然爆发出来,如同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两只拳头的交汇之处汹涌而出。 这强大的力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带着无尽的威势和震撼力,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地面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颤抖起来,比之前胖子用肚子弹地的时候还要夸张。 易年上身的衣服瞬间被狂暴能量扯碎,露出了并不健硕的胸膛。 胖子身上的肉也开始颤抖,在震荡之下不停脱落。 好在易年看不见,要不非被恶心的吐出来。 这一击看上去势均力敌,可难受只有易年知道。 以前与人对轰,吃亏的多半是对方,但现在吃亏的成了自己。 肩膀传来剧烈疼痛,如果方才这一击再上上几分力道,估计就要脱臼了。 不自然的往后一抖,卸下了胖子的力气。 不过拳对拳是易年吃了亏,但另一边却占到了便宜。 这胖子虽然防御惊人,但还没到可以无视神兵的程度。 在对拳之时,龙鳞已经顺着胖子的拳头整个刺了进去,只有握在手中的剑柄还停留在外面。 可能是才感觉到疼的胖子口中大喝一声,就要把龙鳞从手臂里拔出去。 不过易年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左手化拳成爪,死死抓住了胖子的手。 念力涌动,全部钻进了龙鳞之中。 手臂中的龙鳞发出一声响亮龙吟,手腕一抖,胖子的整条手臂瞬间炸开! “啊!!!” 胖子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易年左手发力,借着胖子后退之力腾身而起,直接踩在了胖子的肩膀上。 小腿夹着胖子的脑袋,腰身一拧,打算将胖子的脖子扭断。 可这胖子的防御实在强悍,力大无比的易年全力一拧之下竟只把它的头往左边拧了一点儿,脖子完好无损。 刚要继续发力,只听一阵掌风来袭。 胖子抬起剩下的右手,直直朝着头顶的易年抓去。 易年听着,左脚一踩胖子肩膀,右脚腾空,全力一脚直接踩在了胖子的头顶,只见那硕大头颅瞬间消失。 这一脚,直接将胖子的脑袋踩进了胸腔。 借着反弹之力腾身而起,空中一个灵巧转身躲开骨翼怪物的攻击,又落在了骨翼怪物的背上。 龙鳞下扫,毫不费力的便砍掉了骨翼怪物的脑袋。 可下一刻,背后一疼,瘦子的骨刺又刺进了后背。 能打,但都打不死… 第1102章 疯? 打碎,重组。 摧毁,再生! 单论实力,易年比这三个怪物中的任意一个都强。 但这几个怪物的恢复能力实在太过恐怖,只要游魂不消失,它们便是不死的存在。 易年在打斗之时尝试过从游魂下手,可无论龙鳞把游魂斩的多碎,它们还是能不停的往怪物身上汇聚。 三个怪物虽然看上去一直处在下风,但这种以伤换伤或者说以游魂换伤的打法让易年颇为头疼。 可现在想不出办法,便只能硬着头皮上。 看着易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远处观战的南北北急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可她知道现在不能给易年添乱,易年现在是看着听觉与这三个怪物周旋,若是自己冒然开口,很可能会分了他的心思。 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骨翼怪物的双翼不知被扯掉了多少次,瘦子的脖子也被龙鳞光顾了很多次。 至于胖子,破碎的时候最多,谁让它目标大速度又慢呢。 三只怪物不停受伤不停恢复,与出现之时没什么区别,但易年却完全变了样子。 面对这三个不死的东西,打着打着,竟打出了火气。 下手时候更加狠厉,根本不在意身上伤势的增加。 那还没恢复的皮肤被剧烈的活动扯开,无数伤口差点儿没把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填满。 被三只怪物攻击留下的伤口流着血,自己扯开的伤口也在流着血,整个人如同在血里浸泡过一般。 平和的小脸被愤怒取代,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那双好久没红过的眼睛,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红意。 攻击时候,一层黑气若隐若现。 猛的看上去,场间的怪物不是三只,而是四只。 看着明显急了的易年,南北北再也忍不住了,趁着易年躲开攻击的空档立马喊道: “要不咱们撤吧,与它们拼命没必要…” 这是南北北第一次瞧见易年如此急躁,太初古境中面对各大宗门的人时他都没露出过这副神情。 可此时的易年好像听不见一般,没有给南北北任何回应,提着龙鳞继续与三只怪物缠斗着。 怪物不停重生,易年的伤势不断加重。 头发散落,身上满是鲜血,平和眸子中的红意越来越强。 瞧见易年又被瘦子刺中,南北北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 “别打了,它们打不死的…” 易年听不见,一拳轰向了胖子。 “走吧,我有遁天符,它们短时间追不上的…” 易年依旧听不见,一剑砍向了瘦子。 “别打了,我求你了…” 易年还是听不见。 龙鳞一直亮着,一人三怪一直斗着。 可能这场战斗必须分出胜负才能停下来。 南北北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知道若是在这么打下去,死的一定是易年。 一抹眼泪,伸手摸向鞭子,开口道: “好,要死就一起死,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说着,脚下一点,直接冲进了战场,把易年之前交代的事情全都忘在了脑后。 可南北北刚冲到一半,一道剑气直接横扫而来。 南北北感觉到那足够要自己命的剑气来自易年,身子一滞,一层金光透体而出。 剑气划破金光,直接将南北北打飞了出去。 倒飞的南北北喉咙一甜,鲜血夺口而出。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看向正抓着瘦子的脖子张口要咬的易年,开口喝道: “你疯了吗!” 心急加上愤怒,所以这声音极大,远远传了出去。 这一句疯了不知是在说方才的剑气还是要咬瘦子,但无论哪一个原因,说声疯了都不过分。 场中只有一人用剑,那剑气自然是易年的。 南北北的境界虽然不高,但余波和直接攻击自己还是能分得清的。 易年的那一剑,就是朝着自己来的! 方才如果不是有南行一给的护体法宝,那一道剑气就足够重伤南北北了。 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传进了易年的耳朵里,正双眼半红张口要咬瘦子的易年听见,身子猛的一滞,动作停了下来。 疯? 疯! 自己又疯了? 念头从脑海中升起,易年丝毫没有犹豫,双手用力一扯,直接把瘦子一分为二。 脚一点地,立马拉开了与三只怪物的距离。 飘身退到南北北身前,深吸口气,开口道: “别再过来了!” 如果自己真的疯了,那时候敌我不分,南北北绝对会比这三个怪物先死。 或许根本不用那个时候,方才下意识的一剑就已经差点儿要了南北北的命了。 听着易年沙哑又陌生的声音,南北北眉头一皱,明显感觉到易年的不对劲儿,开口道: “你怎么了?” 易年没有回头,耳朵听着三只怪物的动向,开口道: “别管了,赶紧走开!” 说完,提着龙鳞又迎了上去。 听着三只怪物的声音,易年心中开始默念起了佛经。 随着佛经静心之效显现,眼中红意开始慢慢褪去。 对于又一次发疯,易年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圣山之时,七夏把它从自己体内赶走,那时本以为再也没有后患。 但小石村的失神与白色世界中与那个‘自己’的对话让易年知道,自己的毛病并没有根治。 只是缓解了很多,不会情绪一失控便发疯。 而方才之所以差点儿失控,全是这三个怪物的关系。 这三个东西是游魂组成,而游魂所含怨念太强,随着不停受伤,阴冷气息入体,尽管有青光清除,但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自己的心智,所以才会差点儿发疯。 而在战斗中一向冷静的自己,没道理会打着打着火气越来越大。 如果不是南北北那一嗓子,估计此时已经彻底疯了。 看着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的易年,南北北开口道: “我不走,你打我就跟着你打!” 说着,提着鞭子就要往前冲去。 南北北不想给易年添乱,但她更不想看着易年死在自己面前。 理智,也分时候。 都要死了,还要什么理智。 易年听着,在躲开瘦子的攻击之后转向南北北,苍白的脸上挤出带着笑意,开口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别过来…” 瞧见易年脸上的笑容与明显恢复了正常的气息和重新有了章法的打斗,南北北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些东西打不死的…” 易年听着,开口回道: “没有打不死的东西,等着就好…” 声音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 看着与怪物斗在一起的易年,南北北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了起来。 退出战圈,依旧做着随时出手的准备。 易年之所以继续打不是因为逞强,而是真的有把握取胜。 先前因为情绪失控乱了章法,现在心智回归,便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再又一次将瘦子踢飞出去之后,易年忽然感觉身体起了一丝变化。 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便回来了。 嘴角笑意渐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大爷的,终于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 回来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归墟境界的修为! 三个怪物能一直复活,但易年能一直提升。 没有打不死的东西,通明不够,那便归墟。 说着,龙鳞挂回腰间,右手扬起,一道流光落在了手里。 九幽玄天! 在寂月寒外面丢了面子的九幽玄天带着与易年极为吻合的元力回归,一瞬间,易年的气息提升到了巅峰! 感受到体内强横的力量,易年嘴角笑意更甚。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元力入体,念力运转。 左手伸向南北北,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 “抓住我!” 说着,心念再动,万剑诀起! 以前施展万剑诀,易年会召唤许多剑,各有特点,便能更好施展。 而这次,易年把一把剑召唤了无数遍。 凤凰翎! 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无数凤凰翎同时出现,惊天红芒照亮了半座招摇山。 下一刻,随着易年手掌落下,突然出现的凤凰翎化成无数道火焰,如同流星雨一般坠落下来。 火焰呈现出鲜红色,仿佛是燃烧着无尽怒火的火龙。 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强大的能量,直直地砸向地面。 三只怪物感觉到从天而降的恐怖攻击,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空中无尽火雨映红了它们的眼睛,越来越近! 感受到那似乎无法抵抗的强大攻击,三只怪物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身子扭动间化成无数游魂,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易年哪里会给它们逃走的机会,在感觉到三股气息消失之时,心念一动,火雨笼罩的范围瞬间变大。 之前把南北北拉过来,就是怕南北北逃不出或万剑诀的攻击范围。 万剑起,火雨落! 任由游魂如何努力,都无法逃脱这漫天火雨的袭击。 每一团火焰都精准地击中一个游魂,瞬间将其点燃。 这些火焰并没有立即熄灭,而是继续燃烧,将游魂彻底化为灰烬。 眨眼间,整个战场上的游魂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一片烧焦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和烧焦的味道… 第1103章 不知敌我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整个招摇山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山峰、树木和岩石都被这温暖的光线所笼罩,仿佛它们也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天空渐渐亮堂起来,云朵变得清晰可见。 寒冷而寂静的夜晚,终于随着朝阳露头而结束。 阳光逐渐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不过空气依旧难闻,估计变得清新宜人还要一会儿功夫。 白雪皑皑的山峰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但易年依旧只能瞧见一丝光亮。 万剑落,易年脚下的绿色光芒褪去,差点儿逼疯二人的游魂彻底消散。 南北北抓着易年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脸上满是崇拜模样。 那三只凶悍怪物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陨落在了万剑之中。 易年深吸口气,带着南北北缓缓落下。 踩着焦黑的地面,南北北松开易年,打趣道: “还好这山没主人,要不非要你陪…” 确实,易年打痛快了,但脚下的招摇山遭了殃。 满地焦土,山峰被生生削去了一层,留下了一个方圆足有百丈的大坑。 看着自己的杰作,易年忽然想起了白笙箫在栖霞山顶的随手一剑。 那时只觉着白笙箫很强,但具体有多强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只觉着他不是一般归墟,要不也当不上剑峰峰主。 而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对修行的领悟也越来越深,这才知道白笙箫有多强。 随手一剑便留下百丈深沟,而自己全力一击留下的坑也才比那深沟大了点儿。 自己能以一敌八,白笙箫绝对也可以,甚至还会比自己更轻松。 而白笙箫,还不是归墟境界第一人。 在南昭之时,易年与白笙箫聊过当今世上的高手。 白笙箫亲口说他目前确定打不过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信难求。 不过只是打不过,只要想走,信难求也留不住他。 而与他旗鼓相当的有两个,一个是很少出手的主序阁阁主木叶,另一个则是同样专修剑意的南剑峰峰主宋令关。 至于西岭的千古寒与千古痕,用白笙箫的话来说就是修行勤奋但天赋不足,这辈子都没机会走上修行巅峰。 最后还拍了拍易年肩膀,说他与七夏是唯一有可能在归墟境界打赢信难求的人。 当然,不是现在。 想着差点被信难求打残废,易年只能苦笑回应。 那时觉着没什么希望,不过在悟了心之所念之道后,那日白笙箫说的鼓励话语似乎真有了可能。 易年不是执拗之人,不走只是不想留后患,而底气就是自己的境界。 只要境界回归,那三只怪物就不是问题。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南北北那一嗓子,今天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呢。 格外漫长的一晚终于过去,阳光落在脸上,易年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深吸口气,轻声道: “有弓吗?” “嗯?” 南北北听见,愣了下。 游魂不是已经没了吗,要什么弓? 不过对易年,南北北向来是有求必应,点点头,开口道: “有…” 说着,伸手在腰间百宝袋上一摸,一把黑色长弓出现在了手中,递给易年,疑惑道: “干什么?” 易年没回,伸手接下,弓一入手便知道这是一把上好长弓,不过与皎月沉星那等神兵还是有些差距的。 用惯了神兵,冷不丁摸着这‘普通’兵器,易年竟生出了几分嫌弃心思。 苦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的真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不过皎月被莫道晚抢了去,沉星在竹篓里面,想用也用不到。 站在原地稍微适应了下,再次深吸口气,低声道: “帮我看着…” 说着,身子一转,当回过身时左手持弓,右手上出现了一根灰色箭矢。 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只听嗖的一声,穿云破空而出,直奔远处山头而去。 下一刻,只见那山头瞬间崩裂,无数巨石滚落而下,烟尘滚滚。 无数飞鸟振翅逃命,积雪顺着山坡倾泻而下。 这一幕,把南北北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烟尘四起之时,一个身形从沉烟中飞出,捂着胸口毫不犹豫的朝着西方逃去。 正惊讶的南北北瞧见,自己开口道: “有人,看不清男女,穿着黑衣,往西边逃了…” 易年听着,眉心起了一丝褶皱。 眼睛看不见,方才才让南北北帮忙看着。 把弓还给南北北,耳朵不停动着,几个呼吸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南北北一边收弓一边道: “你仇人?”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射,万一是你朋友呢?” 南北北眼睛瞪的老大,声音也高了不少。 方才那一箭的威力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是被射中了,通明以下的修为不死也得重伤。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如果是朋友就不会鬼鬼祟祟的藏在那里看热闹了…” 南北北一愣,开口道: “他一直在?” 易年又摇了摇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 “不知道,杀那三个怪物的时候听见的…” 易年的朋友不多,但无论是周晚还是小愚,看见易年苦战那三个怪物一定毫不犹豫过来帮忙。 不是朋友,又偷偷躲起来,能是来帮自己的才怪呢。 不过那一箭也没想要了对方性命,要不就不会射山头而是射人了。 这种距离,以易年的箭法,不可能射偏。 回着南北北问题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瞧见易年吐血,南北北的疑惑立马换成了担忧,伸手扶住易年,焦急道: “你怎么了?” 易年笑着推开南北北的手,开口道: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还没事儿,你都吐血了!” 南北北说着,又要去扶易年。 易年听着,再次开口道: “真没事儿,不信你看我脸色…” 南北北听着,半信半疑的观察起了易年。 这一看,倒是信了易年几分。 只见原本苍白的脸竟然在吐血之后红润了几分,甚至连气息都均匀了些。 易年擦掉嘴角鲜血,开口道: “方才吸收了太多元力又全部释放,受了点儿伤,吐口血舒服些…” 之前受诅咒之力影响,境界一直恢复的慢,体内元力储存有限。 而为了彻底消灭那几个怪物,瞬间把元力补满又祭起万剑,一满一空,身体负荷极大,受伤自然很正常。 也就是易年这结实身子,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现在都已经爆体而亡了。 之所以用最后的力气射出那箭,正是想把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吓走。 随着镇魂一箭,被九幽玄天补满的元力又消耗一空。 不过没有诅咒之力困扰,恢复起来会快很多。 毕竟易年恢复不需要打坐入定,赶路聊天睡觉发呆的时候都能恢复。 深吸一口冬日清晨的冰凉空气,开口道: “先走吧,这里不是休息地方…” 打了半夜,易年此时疲惫的很。 南北北虽然没出手,但守了一夜,加上又惊又怕,精气神明显不足了。 点点头,开口道: “嗯,好…” 嘴上回着,但脚步未动。 易年听着,开口道: “怎么了?” 南北北又把手伸进百宝袋,一边掏一边打趣道: “走也不能这么走啊,虽然你身材不错,但这荒郊野岭的总光着也不好…” 易年听着,身子一顿,尴尬上脸。 之前与三怪打斗之时上身衣服早就打的化成飞灰了,不过心思不在这里,早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此时听南北北一调侃,自然会有几分尴尬。 看着易年的样子,南北北的嘴脸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这个给你…” 说着,把从百宝袋中拿出的衣服递给了易年。 易年也没客气,伸手摸了摸,便开始往身上套。 南北北有些地方与周晚很像,其中买东西专往好的上摸这个习惯最像。 虽然看不见,但衣服的布料柔软中带着坚韧,光摸也知道是好东西。 往身上一套,大小也正合适。 为了缓解尴尬,一边穿一边道: “你怎么还带着衣服?” 南北北听着,顺手帮易年整理了下,开口道: “呃…给我二哥的…” 此时,遥远的渭南州的南昭使团中,骑着马的南风义耳朵一热,抬手捏了捏,喃喃道: “谁念叨我呢?难不成是小妹?” 说着,摇了摇头,脸上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小妹啊,二哥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正说着话,旁边来个一位身着文官服饰的人,看着慢悠悠骑着马的南风义,行礼道: “王爷,咱们现在的速度太慢了,已经严重耽搁了进程,不知您身体好些没,能不能让队伍走快些?” 南风义听着,摸了摸肚子,面露痛苦神色,开口道: “刘御史,不是本王不想快,可这胃疼的老毛病犯了,经不起蒸腾…” 那刘御史听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神色,开口道: “王爷,您昨天不是说腿疼的老毛病吗,怎么今天又胃疼了?” 南风义眉毛一挑,开口道: “是吗?” 说着,尴尬一笑,继续道: “都有都有…啊哈哈哈…” 第1104章 终到御剑宗 诅咒之力消退,易年的恢复速度回归。 在离开与游魂打斗的地方后找了处安静地方休息了一上午,修为完全恢复到了归墟中境。 念力充沛,青光重回。 看着易年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南北北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见过恢复快的,可从来没见过恢复这么快的,这已经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了。 不过随后南北北便释然了,因为在她看来,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正常。 午间的阳光格外明媚,不过易年依旧只能看见些许光亮。 眼睛上的伤是疲劳所致,只能养,不像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那么快。 为了防止下意识睁开眼睛加重伤势,找了块儿布将眼睛捂了起来。 看着易年眼睛罩着布,南北北也不知为何,忽然笑了下。 易年听着,开口道: “笑什么?” “没…没什么,咱们现在走?” 南北北回着,把手里的肉塞进了嘴里。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走吧,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 原本以为白笙箫交给自己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去御剑宗找符剑麻。 御剑宗不是什么大宗门,就算他们不给自己也能抢过来。 可一个接一个的意外差点儿把小命都搭上了。 虽说都化险为夷了,但现在还赔着两只眼睛呢。 这御剑宗,这辈子就来这么一次,下次说什么也不来了。 虽是如此想着,但易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姜家人布置寂月寒为的是什么? 哪里不好布置,为什么偏偏是招摇山? 而且还布在了前往御剑宗的必经之路上。 酆都的游魂为什么会出现在招摇山? 是被寂月寒引来的还是有人将它们带过来的? 如果是引来的,游魂来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被人带来的,那带它们来的人是谁? 是那个在乱石中逃走的黑衣人还是另有其人? 那黑衣人是谁? 还有,白笙箫为什么让自己来找符剑? 想起符剑,不免想起陆方。 她当初之所以被困在酆都外面那片林子里,就是因为要去酆都。 因为符剑在酆都… 或者说,符剑在姜家坟。 那御剑宗掌门为何要去酆都? 姜家,御剑宗,绝对有自己想不到的联系。 还有,御剑宗的符剑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白笙箫在意? 这些问题,易年都不清楚,甚至连点儿头绪都没有。 或许只有找到符剑才有可能弄清楚。 如果放在以前,易年绝对只做答应的事儿,去御剑宗把符剑找到就完事儿。 自己现在一大堆事要做,根本没空管别的。 可现在不行,因为石羽。 易年不知道石羽到底怎么了,但却总有种感觉,如果不找到石羽,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而且这感觉越来越强,特别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 既然收了石羽,便不能看着不管。 越想越乱,轻轻叹了口气。 捏了捏鼻梁,又搓了搓脸。 南北北瞧见,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走吧…” 南北北哦了一声,把火堆踢灭,带着易年朝着蟠龙峰走去。 易年虽然看不见,但有神识与听力辅助,只是不习惯,行动上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只要不需要看,便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招摇山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正常赶路最多一天就能到蟠龙峰。 但这一天的路程,二人差不多已经走了十天。 路上二人没怎么说话,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生怕又遇见什么诡异事情。 还不至于同惊弓之鸟那般慌乱,但也都下意识的小心谨慎起来。 还好,这最后的半天路程没出什么意外。 足足用了十天,终于到了蟠龙峰。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 蟠龙峰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观。 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仿佛一条巨龙盘踞在天地之间。 山巅之上,一座颇有年头的大门矗立其上。 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大门泛着夕阳余晖,洒满了山下的阶梯。 龙川冬不结冰,顺着山势蜿蜒而下,犹如一条灵动的巨龙。 穿梭在山间,随着山势变化时而奔腾咆哮,时而平缓舒畅。 远远看去,如同在山间跳跃一般。 山水皆龙,当真是处福地。 不过对于一处修行之地来说,这蟠龙峰比起圣山西岭还是差了不少。 灵气一般,所以御剑宗很难出现高手。 陆方等人在御剑宗算的上优秀,但放在整片大陆之上便泯然众人了。 修行,远不止天赋功法这么简单。 易年见惯了高人与天才,又在圣山住了不短的日子,眼光自然比一般人高出不少。 南北北也是见多识广的人,毕竟身边有着位大陆上屈指可数的真武强者。 所以在来到蟠龙峰后,二人并没有感觉多么震撼。 看着还算壮阔的台阶,南北北开口道: “现在上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上吧…” 晚上登门不礼貌,但二人实在不想在野外过夜了,不礼貌就不礼貌吧。 “好,走…” 依旧是南北北打头。 爬个台阶对二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在夕阳落山之时到了山顶的大门前。 说是大门,其实只是两根巨大的柱子撑着上面的檐。 高大而庄严,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里面铺着光滑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远方。 御剑宗三个大字刻在横杆之上,古朴庄严。 易年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字中透着的丝丝剑意。 虽然很弱,但能把剑意保存下来,当初刻字这人也算高手了。 夜晚对易年没什么影响,反正都是看不见。 可南北北能看见,在来到御剑宗大门之后眉心皱了起来,往里看了看,开口道: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奇怪呢?” “怎么奇怪?” 南北北指着大门,开口道: “里面很黑,而且路上都是雪,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 南北北这么一说,易年立马警惕了起来。 宗门山门只是象征,平日里并不一定会走,就像圣山的天阶,只有大事的时候才会走那里,像当初参加太初古境的时候。 平日里,一般弟子下山都是哪里近走哪,毕竟圣山没有护山大阵。 御剑宗应该也没有,一路走来易年没有发现半点儿法阵的气息。 圣山没有是不需要,御剑宗多半是因为弄不起。 建造与维护法阵,所消耗的人力物力一般宗门根本承受不起。 可作为象征,就算平时不走也会有人专门打理。 圣山上,刚入门的弟子第一件事就是扫天阶。 所以这里有雪便不正常。 踩了一下地面积雪,耳力放到了最大。 可听了会儿,除了风声之外,再没别的东西入耳。 瞧见易年有动作,南北北也警惕了起来。 这些天被吓的够呛,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得南北北紧张。 说来也奇怪,南北北平时不会如此,但在易年身边却总是这样。 发现自己呼吸变快,南北北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深吸口气,压下了慌张情绪。 听见南北北的声音,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最近雪大,这里可能是今天才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南北北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用安慰我,我不怕,跟着你没少见吓人东西,现在胆子可大了…” 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摸,炽火符顶在了头顶。 易年不是完全看不见,黑暗中这么亮的一束光还是有感觉的。 不怕? 不怕你把周围弄的这么亮? 不过胆子大没说错,敢在黑暗中暴露自己,确实大。 易年也没阻止,反正暴露不暴露没什么区别,御剑宗总是要进的。 正准备让南北北带路,只听南北北开口道: “那边有屋子,去看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 一般这种屋子都是守门弟子休息的地方,有时也做招待之处使用。 踩着积雪跟着南北北来到门前,南北北敲了敲门,开口道: “有人吗?” 没反应。 又敲了敲,依旧没反应。 易年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应该是没人。 南北北挠了挠头,伸手推开了木门。 探头进去,开口道: “有人…啊!” 一声惊呼,易年瞬间伸手把南北北拉了出来,龙鳞落入手中,堵在了门口。 开口道: “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南北北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开口道: “有…有死人…” 死人? 易年眉头一皱。 南北北怕鬼可以理解,但没道理怕死人。 身为凤羽营统领,手上不可能不沾血,特别是这两年一直带着凤羽营南征北战。 瞧见易年皱眉,南北北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意思,不好意思道: “那个…那个…突然看见的,没想到里面有死人…” 说着,往门口凑了凑,继续道: “死的可惨了,等你眼睛好了之后你看看,你绝对也会被他们吓一跳…” 他们? 易年听着,疑惑道: “怎么死的?几个?” 南北北探头数了数,开口道: “三个…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去看看啊…” 说着,低头钻了进去… 第1105章 死气沉沉 南北北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还没等易年反应,人已经到了屋中。 “小心点儿…” 听见南北北进屋,只能无奈的提醒下。 “放心…” 南北北声音传来,没了之前的慌张,看来方才被吓确实是意外。 也正常,毕竟大多数人不怕人但偶尔也会被人吓一跳。 进屋之后,炽火符的光芒把整个屋子照亮,看清楚了,南北北便更不怕了。 这两年别的东西见的不多,就尸体多。 同胞的,敌人的,平民的。 战争的残酷,在每个方面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方才没看错,屋中确实有三个人。 三具被冻死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上,身体已经僵硬,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双眼睁着,看上去死不瞑目。 也不怪南北北会说吓人,这个样子,换成谁来都会被吓一跳。 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上面沾满了雪花和冰霜,窗户开着,冰雪应该是从那里飘进来的。 三具尸体的衣服一样,应该是御剑宗的服饰,胸前有些破损,看上去像是剑伤。 南北北一边给易年说着一边轻轻拉了下尸体的衣服,冰霜被抖落掉。 衣服冻的太硬,南北北手上的力气加了些,只听刺啦一声,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被扯掉了一块儿。 南北北低头看去,开口道: “胸前有伤口,看上去是剑伤…” 说着,把僵硬的尸体往前一搬看了看背后,继续道: “一剑穿胸,应该就是死因…” “还有…” “还有什么?” 南北北带着凤羽营东奔西走,见的多,会的也多,这仵作的基本常识也懂几分。 放下尸体,开口道: “伤口极小,比你的龙鳞还窄,后面衣服没破,不是剑短就是出手之人对力道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说着,又翻了翻另外两具尸体,与第一具的情况一模一样。 如果说一个是巧合可以理解,那连着三个都是巧合的概率就太低了。 南北北拍了拍手上的雪,看着地上尸体,继续道: “除了胸前的伤口身上就没别的地方有伤了,四肢正常,有没有内伤看不出,不过多半应该没有,若是有的话,身上不会这般整洁…” 易年听着,点点头,蹲在尸体前,伸手摸了上去。 青光涌动,钻进了僵硬的尸体中。 半晌后,收回了青光。 南北北说的没错,这几人骨骼与内脏完好,死因应该就是胸口那极细的剑伤。 易年把手中的冰霜擦掉,开口道: “能看出死了多久吗?” 南北北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易年看不见,解释道: “看不出,尸体被冰冻,按照寻常的经验推算不出,不过这房子背风,平日里飘进来的雪不会太多,按照屋里积雪的样子来看,最少也有半个月了…” 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屋子内的陈设,当目光落在桌子上时,眼前一亮,伸手摸了下,洁白的指头瞬间变黑。 嫌弃的搓了搓,开口道: “应该差不多,这里的灰没个十天半个月积不到这个程度…” 几处线索都指向事发是在半个月前,易年听着,眉心皱了皱。 从时间上推算,自己接到白笙箫消息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半个月前。 难道远在万里之外的白笙箫知道这里出事儿了? 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过来看看? 很可能。 要不不会这么凑巧。 经历的事情太多,易年不得不养出遇事先怀疑的习惯,要不很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深吸口气,将心头疑惑压下,开口道: “还有什么?” 看不见真的很麻烦。 不过眼睛的伤势最少还要一两天才能痊愈,此时想 南北北又仔细看了一圈,开口道: “没什么了…” 说着,神情一滞,眉心微皱,喃喃道: “不对啊…” 易年听着,开口道: “什么不对?” 南北北走到易年身边,指着屋子道: “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一点儿都没有,按理说这么小的地方,杀三个人不可能不动一点儿,除非是偷袭…”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质疑,摇头道: “应该也不是偷袭,偷袭一个还有可能不破坏这里,偷袭三个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除非…” “除非凶手的境界太高,几人根本反抗不了…” 易年补充道。 南北北一拍手,开口道: “对,你说是不是御剑宗得罪了什么人?” 易年摇了摇头,“不知道,进去看看吧…” “好…” 南北北回着,跟着易年出了屋。 大门后面是片广场,广场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有条路通向不同的地方。 从一般宅子的布局来看,正北方向多是主宅,御剑宗虽然是修行宗门,但这点应该也不会例外。 二人便沿着广场北边的小路继续走,赶路时易年的耳朵一直听着。 可除了风声与二人踩雪的声音便再没有别的了,整个御剑宗一片死气沉沉。 虽然听觉与神识在,不至于走路撞到东西,但对环境的观察总是没眼睛来的自然。 所以南北北一路上便不停说着话,介绍着周围情况。 当往御剑宗内走了大约三里路的时候,到了建筑密集的区域,书房伙房都有,估计平日里御剑宗人多生活在这里。 在南北北的叙述下,易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御剑宗的规模赶不上那些大宗门,但方圆百里内也算阔绰地方了。 修行之人也是人,也不是人人都是千秋雪那样的武痴,还是要生活的,所以有这样的地方不奇怪。 人喜欢热闹中的孤独,但不是真的喜欢孤独。 如果人是独行动物,那离江两岸一座城池都不会有。 如果用周晚的话来说,那就只有两个字: 矫情… 不管御剑宗环境怎么样,但已经走到了宗门内部,依旧没有人。 南北北看了看四周,开口道: “这里的雪也积了不少,而且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其实不用南北北说易年也知道,从进来时便仔细听着,但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办?” 南北北问着,便要去换头顶的炽火符。 易年听见,开口道: “别换了…” 方才留着炽火符是为了吸引御剑宗之人的注意,以免黑灯瞎火碰上起冲突。 现在这鬼地方一个人也没有,万一真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这明晃晃的炽火符就是最亮的靶子。 听见易年说话,南北北立马把炽火符收了回去。 没了光亮,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短暂的适应了下,夜里行动也没什么太大阻碍。 让南北北找了条路继续走,不多时,南北北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天上看去。 易年感觉到南北北停下,开口道: “怎么了?” 南北北指了指天空,开口道: “月亮出来了…” 前几日那亮的诡异的月亮着实给二人带来了不小麻烦,此时听南北北这么一说,易年立马运行念力,感受着周围情况。 在发现没有寂月寒的气息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 “没事儿,不是寂月寒…” 听见易年如此说,南北北尴尬一笑,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此时有些杯弓蛇影了。 刚要继续往前走,抬起的脚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落回原地,伸手拉了下也要往前走的易年。 “怎么了?” 易年问着,也停下了脚步。 如果是又怎么了,说明已经烦了。 此时还好,易年语气依旧正常。 南北北伸手指向前方墙壁拐角,低声道: “那里有个死人…” 听见南北北的话,易年神色微变,开口道: “过去看看…” “好…” 之前被吓过一次,南北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来到墙壁拐角,探头过去一看,与易年一样,眉心也皱了起来,开口道: “不止一个…” “多少?” 如果是活人,易年能听出来有多少,但死人一点儿声音与气息没有,除非撞上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接着皎洁月光数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南北北念的数字越来越大,易年的眉心越皱越深。 御剑宗不是什么大宗门,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百人。 这两年随着各大宗门开始不停抢人,像御剑宗这种小门派便越来越势微。 如果不是有白笙箫那么一层关系在,估计门下弟子早跑没了。 来之前打听过,现在的御剑宗只有五十人左右。 可南北北数上便不停了,一直数到第十三个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喃喃道: “十三个,哦不对,十四个,有两个压在一起了…”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十四个,加上门口那三个已经十七个,足足三分之一的人死在了宗门。 这是寻仇? 易年想着,摇了摇头。 有白笙箫在,傻子才会找御剑宗寻仇呢,天知道这白面修罗会不会忽然思念故土回来看看。 可如果不是寻仇,那什么人会在御剑宗大开杀戒呢? 摇了摇头,想不出,开口道: “与之前那三个的死因一样吗?”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伤口位置不一样,但都是要害,全是一击毙命…” “小心!” 南北北正说着话,易年耳朵一动,伸手把南北北往身后一拉,另一只手瞬间前伸。 下一刻,一柄泛着寒光的飞剑落在了易年手中… 第1106章 又见死气 飞剑入手,无人掌握竟然挣扎了起来。 感觉到飞剑挣扎,易年立马开口道: “我没有恶意,山门无人看守这才冒然闯入,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飞剑挣扎正是御剑宗的御剑之法,甚至师父还评价过。 去酆都的时候与尚涛尚疆交手时见过,易年这才记得如此清楚。 没听见回应,捏住飞剑,继续道: “我与贵派陆方乃是旧识,来此并无恶意…” 易年不知道御剑宗发生了什么,但死这么多人无外乎两个原因。 外敌,内斗。 若是外敌,自己便是御剑宗的外力。 若是内斗,自己表明身份,如果御剑之人继续出手那便是敌非友,如果停手那应该就是陆方一面的人。 所以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其实易年也不想这么麻烦,但目前为止只能听见飞剑破空的声音,别的声音半点儿没听见,根本找不到人。 不是距离太远就是这人隐藏的极好。 捏着飞剑等着回应,可话音刚落,又一柄飞剑呼啸而来。 易年眉头一皱,气息凝聚,伸手抓住飞剑,直接将两把飞剑从中捏断。 从目前来看,御剑之人是敌非友了。 不过易年没动杀心,毕竟御剑宗与自己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大不了抢了符剑走了便是。 飞剑一碎,御剑之法立马失效。 手指一弹,四截断剑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激射而出。 下一刻,耳中传来了声音。 “后面躲着…” 易年交代一声,脚下一点,一个闪身来到了小路中间。 刚刚落地,左右两个方向传来了御空飞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易年依旧仔细听着。 忽然,两旁出现了两个黑色身影。 拳头同时扬起,直奔易年而去。 在拳头即将落在身上的时候,易年身子一拧,正好躲开了两道身形。 身形一前一后,继续朝着之前的方向前行。 感觉到前后二人的存在,易年伸手一抓,正好抓在了二人的手臂上。 刚要把人拉住,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抓住了。 力道不大,手上也没什么兵器,这种攻击对易年来说与抓痒痒没什么区别。 可手刚抓在手臂上,易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听不见二人的声音。 不是行动的声音,而是呼吸与心跳声音。 一些境界高深之人,通过龟息之法能把自己的身体机能降到最低,看上去与死人没什么区别。 但再高深的龟息之法也不能隔绝一切动静,因为只要活着,人就会有声音。 可这二人的身上却半点儿声音没有,如果不是突然攻击,易年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若是硬要形容的话,那这二人倒是与地上的尸体一样,感觉像个死人。 还好,他们动的时候还会有声音发出。 要不目不能视,对付起来会很麻烦。 玄魂甲布满全身,手指用力,死死抓住二人,同时朝着地上摔去。 只听砰砰两声,二人在地上留下了两个深坑。 易年下手有分寸,这二人从气息判断已经隐隐有了通明境界,假以时日必定通明,不会轻易被摔死。 确实不会轻易被摔死,二人刚一落地,立马挣扎着起身,四只手同时抓向了易年。 感觉到攻击来袭,易年双手快速在身前挥舞,穿过二人攻击,手指飞快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 可这一点,易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从不失手的截脉指竟然没点住二人! 听着又来的拳风,易年收回手指,手掌抓住了拳头,借着二人攻里之力腾身而起,双脚同时朝着二人胸口踢去。 砰砰砰砰! 四声过后,二人一人挨了两脚。 身上气息散了不少,但手上还有力气。 似乎感觉不到胸口疼痛,又张牙舞爪的攻向了易年。 对付两个没到通明境界的人,不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也难不了多少。 可察觉到攻击又来,易年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 自己那两脚一般的四象境界根本承受不住,就算不重伤也会没了战斗能力。 可这二人只是气息散了一些,竟然还能发动攻击。 半步通明什么时候这么抗打了? 听着攻击的声音,易年没了手下留情的意思。 这二人攻击时全往要害招呼,瞧那架势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电光石火间抓住二人手臂,手腕一抖,直接震的二人肩膀脱臼。 听着手臂垂下的声音,刚要如法炮制对付另外两只胳膊,忽然感觉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从二人身上涌出。 刚刚被卸掉的胳膊立马恢复完好,又朝着自己扑来。 两只还是四只,这些还是能听清楚的。 当感觉到那股气息之后,易年忽然放弃了防御,任由拳头落在了自己胸口。 下一刻,一股阴冷气息从拳头迸发,瞬间钻进了易年那有些单薄的身子。 感受到那阴冷气息,易年神色一紧,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了! 这二人打进自己体内的气息,竟然是天虞山地底碰见的死气! 念力运转,青光迸发,瞬间搅碎进入体内的死气,手腕一扣,将二人牢牢抓在手中。 带着二人转了一圈,把胳膊缠在了脖子上。 借着这个空档,手指点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呼吸可以暂时屏住,但人只要活着,脖子上血管的跳动便不会停。 可伸手一摸,发现这二人连脉搏都没有。 这是两个活死人! 难道就是他们杀的御剑宗众人? 很有可能! 出手无声无息,死气难缠诡异,虽然只有半步通明之境,但杀这些御剑宗的弟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正想着的时候,南北北忽然开口道: “动了!” 易年转向南北北,疑惑道: “什么动了?” 正等着南北北回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南北北身上气息瞬间升腾。 “尸体动了,他们活了!嘿!” 最后一声应该是动手时候下意识发出来的。 听见尸体动了,易年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两个画面。 天虞山地下,无数黑衣人‘死而复生’,黄梅岭,已经气绝身亡的吆五喝六诡异消失! 死气,又出现了! 把二人往前一推,龙鳞落入手中,听着南北北的动静,开口道: “接着…” 话音落,龙鳞化成一道蓝光直奔南北北而去。 南北北的鞭子是好东西,但对付这些‘死而复生’的东西,明显龙鳞更好用。 方才匆匆一听,最少也有八九具尸体动了,有那两个东西缠着,自己又看不见,场上局势混乱,自己不一定能腾出手来救南北北。 有神兵在手,加上她的一身宝贝,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南北北刚刚接下龙鳞,易年的声音又传了出去。 “刺他们胸口,小心黑气…” 南北北听着,身子往前一倾,单腿着地,左腿后抬,瞪在了御剑宗弟子尸体的下巴。 龙鳞前伸,一剑刺进了另一人的胸口。 只见一团黑气从胸口出现,朝着四周呼啸而去。 有易年的叮嘱,南北北自然小心。 立马回剑孤身,同时护体罡气遍布全身,将一缕黑气隔绝在了外面。 随着胸口黑气消失,刚刚爬起的那人立马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不知是又死了一遍还是彻底死了。 没有去管,膝盖一弯,空中灵巧抓身,龙鳞如同风中野草一般晃动,从身后那人胸口钻了进去。 身后衣服破碎,龙鳞钻了出去。 剑尖儿没血,一缕黑气喷涌而出。 南北北脚下又是一点,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边退边躲,如同一只白蝴蝶穿梭在枯死的花丛之中。 每一次龙鳞挥过,便有一具尸体胸口黑气迸发然后倒下。 易年没怎么见过南北北出手,印象中还是在太初古境时候。 与那时相比,南北北的进步异常明显。 不过这进步易年看不到,只能一边与那两个最强的活死人打斗一边听着声音捕捉气息判断南北北的处境。 还好,南北北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也还好,御剑宗的这些人生前境界不怎么高。 当易年将那两个活死人彻底控制住之后,南北北这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提着龙鳞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死了吗?” 南北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可是死而复生啊。 易年没空与南北北解释那么多,开口道: “你去帮我看看刚才起来的那些尸体胸口除了你留下的伤口还有没有别人留下的…” 南北北点头,老立马朝着尸体走去。 仔细检查一番,开口道: “没有,刚才这些起来的都是脖子和脑袋有伤,胸口没有…” “剩下的那些呢?” “胸口有伤,一剑毙命…”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看来御剑宗这些弟子确实与天虞山遇见的那些黑衣人一样。 那这死气必是戾气无疑。 山门口的几人没‘复活’,是因为他们都是胸口中剑,支撑他们活动的黑气早已消散。 可这戾气是哪来的呢? 易年正疑惑的时候,南北北忽然开口道: “他们两个长得好像啊…” 易年一听,眉头一皱,开口道: “谁?” 南北北指了指丢在路边的二人,开口道: “你抓的这两个啊…” 第1107章 不速之客 易年一听,眉心微微皱起。 方才与这二人交手,明显能感觉到二人是御剑宗人,那御剑之术虽然虚有其表但特点明显,所以易年只是抓了二人并没有下狠手。 此时听见南北北说二人很像,心底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不会吧? 易年在御剑宗只认识四个人,一个陆方,一个林师妹,剩下的便是尚家兄弟。 兄弟两个虽说不是孪生,但样貌有着八分相像。 此时听南北北一说,不免想到了二人。 之前之所以没往这面想,是因为这二人的实力已经隐隐到了通明境界,而尚家兄弟一个月前才只是凝神,离着四象境界都很远,这么短的时间连跨两境根本不可能。 想到此,立马指着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二人,开口道: “他们长什么样?” 看不见,只能让南北北帮着描述一下。 南北北虽然不知易年要干什么,但还是把二人的长相描述给了易年。 易年听着,眉心的皱起深了些。 虽然与二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时间不长,长相还是记得的。 通过南北北的描述,易年能确定这二人就是尚涛与尚疆。 下巴下的痣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这世间没这么巧合的事儿。 在确定二人身份之后,易年立马蹲下身子,伸手摸向了二人。 二人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没有气息,看上去就是两具冰冷尸体。 其实也不是看上去是尸体,而是就是两具尸体。 体内生机半点儿不存,早就已经死了。 只不过由于黑气的原因,还能出手伤人。 抬手按在胸口,青光涌动间钻了进去。 下一刻,在二人胸口处‘看见’了一团黑气。 虽然都是黑气,但感觉二人的黑气与之前那些尸体上的黑气有些不同。 “你认识他们?” 南北北旁边好奇问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去酆都的时候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哦…” 南北北说着,也蹲在了二人身前,喃喃道: “那这一面之缘以后怕是看不见了…” 嗯?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意思?” 南北北伸手指向二人,开口道: “他们脸上感觉有一层黑气笼罩,但仔细看又感觉没有,虚虚幻幻的,这是不是就是印堂发黑啊?” 脸上有黑气笼罩? 易年听着,瞬间,石盼的样子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当初在酆都一剑重创石盼的时候,她脸上的黑气就曾短暂褪去。 而尚涛与尚疆失去抵抗能力,脸上黑气同样散去,这绝不会是巧合。 同样的没有气息,同样的身体坚韧异常,同样的黑气。 难不成这二人被人炼成尸傀? 他们在战力上与石盼没法比,还称不上尸鬼。 易年想着,忽然警惕了起来。 如果真有人把他们炼成了尸傀,那多半是养尸地碰见的那个黑衣人。 尚涛与尚疆对自己出手,多半就是那黑衣人操控的! 想起黑衣人,不免想起当初那三掌,如果没有玄魂甲在,估计那天就要死在酆都了。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那黑衣人在的地方,石盼多半也会在。 养出了一个尸鬼,不可能不随身带着。 想着,起身开始听着周围动静。 如果自己猜的都对,那黑衣人很可能在附近。 越听,眉心的皱起越深。 黑衣人是活人,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操控尸傀杀人,所以不可能离这里太远。 可听了半天,却一点儿有用的声音都没听见。 黑衣人不在这里… 或许他在自己制服尚家兄弟的时候就离开了,也可能从来就没来过。 想到此,易年不免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可想了会儿,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但能肯定,御剑宗发生的事儿一定与酆都有关。 一条又一条的线索都在指向酆都,都在指向姜家。 不过线索太过杂乱,短时间很难梳理。 而且这中间还有不少是自己的猜测,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轻轻叹了口气,把杂乱想法压了下去。 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是真的不想继续蹚浑水了。 赶紧找到符剑回上京,便算对得起白笙箫了。 抬手拍在尚家兄弟胸口,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气。 二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地。 伸手摸了摸,将二人眼睛合上。 现在没空管他们的尸体,只能心底说声抱歉。 神识探出,在周围尸体上一一扫过,确定他们不会再突然暴起,开口道: “走吧…” “去哪?” “剑阁…” “剑阁?” 易年点点头,“嗯,剑阁,御剑宗的重地,如果真有什么有用线索多半会在那里…” 在去往酆都的时候,不止一次听陆方几人提起剑阁,而符剑平日里就放在剑阁中。 之前没第一时间前往剑阁,一是不知道剑阁在哪,二是想看看御剑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谨慎的在宗内搜寻。 现在看来,御剑宗很可能已经没人了。 如果还有活人,不会把同门尸体扔在宗内一个月都不处理。 “在哪?” 南北北把龙鳞还给易年,开口问着。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在北边,不过具体在哪我不知道,得找…” “好,走吧…” 南北北说着,在前面引起了路。 易年把龙鳞收起,紧紧跟了上去。 御剑宗不算大,想找剑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路上,时不时还有尸体出现。 胸口中剑的死气消散,同正常尸体一样。 而身体别的地方中剑的,在易年与南北北经过之时便会突然起身出手。 有了之前的遭遇,面对这突然袭击,南北北对付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易年也没帮忙,反正这些‘人’还伤不到南北北,就当锻炼锻炼了。 二人这边正忙着找剑阁,御剑宗后山方向同样有人正赶往宗内。 三人,两女一男。 被易年抓走当了几天人质的樱木王,总把玩蝴蝶的归蝶王,还有骑着黑熊的安土王。 安土王或许是真的很喜欢熊这种动物,或许是没了震天吼不习惯,所以走在哪里都要弄上一头来骑骑。 这头不是天虞山骑的那头,也真可怜这黑熊了,大冬天正睡觉呢,就被安土王抓来了。 安土王躺在黑熊宽阔的后背上,一边擦着刀一边抱怨道: “管他干什么,族长都管不了,咱们还能把他掳回去不成?” 归蝶王听着,笑了笑,腾身上了黑熊后背,开口道: “能不能抓回去都是要来的,重要的不是结果,是态度…” “那为什么非要来这儿,去酆都不是更好吗?” 安土王不情愿的让了一点地方给归蝶王,弯刀也收了起来。 归蝶王又笑了笑,开口道: “酆都那鬼地方最近眼睛太多,你若是不怕的话就去呗,别连累我们两个就行…” 安土王听着,脸上出现一丝不快神色,开口道: “麻烦…” 听着安土王的抱怨,归蝶王毫不在意,伸了伸懒腰,躺在黑熊身上,开口道: “不是他麻烦,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麻烦,遮了几百年的秘密就快要被人挖出来了,心急也正常…” 安土王听着,身子一挺,转头看向归蝶王,开口道: “你说姜家真的还有人在?” 归蝶王一边抚着蝴蝶翅膀一边道: “从目前来看是的,而且姜家人比咱们想象中的只多不少…” “那他们要干什么?” 樱木王听着,转头看去,开口道: “和咱们一样?” 归蝶王蝴蝶一收,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看不是…” “那为什么?” 归蝶王起身,看着御剑宗方向,喃喃道: “有些人,在意的不是这世间,也不一定喜欢活在阳光下…” “为什么?” 樱木王停下脚步,盯着归蝶王等着回答。 归蝶王伸手拉住黑熊后颈,黑熊心领神会,立马停了下来。 黑熊一停,安土王提着刀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林子中。 下一刻,打斗声响从不远处传了回来。 归蝶王听着,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松开黑熊,开口道: “想翻身,要推翻的东西太多,没有意义,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对…” 樱木王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那咱们还有必要吗?” 归蝶王轻轻一笑,开口道: “当然有必要,阳光的味道总比潮湿的空气好闻…”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声响消失。 半晌后,安土王矮小的身子从林中出来,手里拖着一个人。 一个年轻女子。 把人丢在樱木王与归蝶王身前,看向归蝶王,开口道: “还真被你猜对了,这里确实有问题,尸傀都被人养出来了…” 归蝶王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跳下熊背来到女子身前,仔细查看一番,擦了擦手,开口道: “养的不是尸傀,尸鬼,看来姜家出天才了…” 樱木王也看了看,开口道: “有人伤了尸鬼?” 归蝶王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是,要不也不会把死气放在这里养着,走吧,先去御剑宗看看…” 说着,便朝着山上走去… 安土王指着地上的女子,开口道: “这个怎么办?” “先带着吧…” 归蝶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1108章 剑阁 易年不知道三人来了,此时正在南北北的带领下寻找剑阁呢。 路上又碰见了不少尸体,细算下来,基本与御剑宗人数吻合。 让南北北帮忙看过,目前为止还没发现陆方与林师妹的尸体。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二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南北北看得出易年是在找人,开口道: “没发现尸体就证明她们还活着…” 如果是陌生人,易年不会在意。 不是绝情,而是生老病死见了太多 但认识的人离世,心里还是会有几分异样情绪的。 听着南北北的安慰,易年苦笑了下。 虽然不想见她们死,但结果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开口道: “没事儿,走吧…” “嗯…” 剑阁是御剑宗重地但不是禁地,所以寻找起来容易些。 小半个时辰之后,南北北的脚步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借着月光看了看门上的字,开口道: “到了,这剑阁还挺气派…” 御剑宗的剑阁自然不是一般地方能比的,虽然御剑宗算不上大宗门,但也是修行之地,是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存在。 能让南北北说上一声气派,看来这剑阁着实不错,可惜自己看不见,只能听南北北描述。 剑阁位于御剑宗中心,高耸入云,宛如一座宏伟的宫殿。 建筑气势磅礴,散发着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入门便是一片宽敞的大厅,大厅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剑,有的锋利无比,有的华丽绚烂,每一把都散发出独特的气息。 这些剑应该是御剑宗历代门人的珍爱之物,死后没传下去便供在了此处,等着有缘之人到来。 这做法很常见,大多宗门都是这样。 沿着大厅向前走,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剑术典籍、秘籍以及前人的心得笔记。 这里是御剑宗弟子学习剑术的宝库,估计当初白师兄也在这里看过书。 再往里走,便是剑阁的核心区域——试炼场。 这是一个宽广的场地,地面铺着坚硬的石板,周围环绕着一圈圈圆形的看台。 听陆方说过,这里是御剑宗弟子切磋技艺、磨练实力的地方。 他们几个能外出历练,就是在这里赢下的资格。 虽然看不见,但依稀能感觉到残留在空气中的剑意,也不知是南北北描述的生动还是真的有剑意存在。 感受着试炼场的气息,易年似乎能看见当初的热闹。 或许每当有弟子在此较量时,看台上便会聚集众多同门。 欢呼喝彩,默默观察,共同见证同门的成长。 不过一切都不在了,试炼场被尘埃与白雪掩埋,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在上面比斗了。 易年不知道到底什么仇什么恨能让人灭掉了一个宗门,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还有别的地方吗?” 南北北点点头,指着旁边楼梯,开口道: “那里有楼梯,上面应该还有地方…” 易年听了听,开口道: “走,上去看看…” 说着,朝着楼梯走了过去。 南北北看着,挠了挠头。 有时候她甚至有些不确定易年到底能不能看见,就比如现在,自己指了一下他就知道方向。 没听见南北北的脚步声,易年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开口道: “怎么了?” “啊,没什么…” 说着,立马朝着楼梯走去,想要帮易年带路。 听着南北北的脚步声,易年伸手摸了下,先走了上去。 楼梯空间有限,一旦发生什么危险躲闪空间太小。 外面无所谓,到了这里自然要小心些。 南北北看得出易年的意思,也没逞强,安静在后面跟着。 整个剑阁同外面一样,一点儿声音没有。 无论是神识还是耳力都没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 来到楼上,搓了搓手。 从指头上沾的灰判断,这里应该也很久没人来过了。 御剑宗遭了不幸,易年现在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符剑,如果这里没有,多半应该找不到了。 南北北跟着上来,开口道: “这里就一个房间…” 易年听着,开口道: “在哪?” “左手边两丈距离…” 易年点点头,算着距离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听了听,没有声音。 抬手推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一股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可能是空气流动的原因,虚掩着的窗户被风吹开,一缕月光洒了进来。 易年抬手扇了扇浑浊味道,南北北的脑袋从旁边冒了出来。 借着月光看了眼房间,开口道: “有人…” 易年看不见,但南北北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剑阁顶楼的房间被月光照亮,瞬间充满了柔和气息。 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厚重的剑谱。 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安静地坐在桌前,身姿挺拔但头却低着。 露出的脸庞被柔和的月光照亮,散发着一种死寂的气息。 洁白如雪的衣衫在夜风的撩拨下轻轻飘动,随意散落的头发也跟着轻轻动着。 细看之下,白衣上有几处破损破损处切口整齐,应该是利器所致。 透过破损处看去,身上没有伤口。 身前摆着一把剑,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剑。 身上没有半点儿气息散发,剑上也没有气息流出。 易年听着,开口问道: “死人?” 如果是活人的话,自己不会什么都听不见。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嗯,女的…” 听见女的两个字,易年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神情。 剑阁是御剑宗重地,这上面便是重中之重,寻常人根本上不来。 而陆方是御剑宗掌门之女,别人来不了的地方,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儿。 很可能,这里的死人就是当初被自己救下的陆方。 轻轻叹了口气,握着龙鳞的手放了下去。 当日一别知道多半此生无望再见,但这阴阳两隔的滋味还是挺不好受的。 人,总是矛盾的。 听见易年叹气,南北北拍了下易年肩膀,开口道: “我去看看,万一不是呢…” 说着,还没等易年说话,人已经到了桌前。 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拨开了挡在脸上的头发。 女子很年轻,可能是天冷的关系,面如寒霜一片惨白。 身上没有半点儿气息,双眼紧闭,仿佛被冻在了这里。 仔细看了看,发现与易年之前描述的差不多。 也叹了口气,刚要转头与易年说一声,可就在转头之时,余光好像瞧见了什么东西。 一回头,只见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眼睛的主人,正是坐在桌前的陆方! 想一下,如果一个死人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你,这吓人事情要对精神产生多么大的冲击。 南北北一路过来看见不少尸体,甚至还‘杀’过不少会动的尸体,原本以为胆子已经练出来了,可在瞧见陆方的双眼之后,还是瞬间被吓的花容失色。 “啊!!!” 一声惊呼,然后猛的慌忙后退。 其实不用南北北叫,易年也知道房间中出了变化。 陆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身上气息骤然升起。 气息冰冷中带着无尽的怨念,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挣扎与悔恨。 看上去僵硬无比的手一抬,桌上的小剑飘了起来。 一股阴冷神识落在易年与南北北身上,瞬间将二人锁定。 小剑剧烈颤抖,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在陆方睁眼之时也聚起了气息,龙鳞落在了手里。 当感觉到易年的气息之后,陆方那冰冷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挣扎神色,不过挣扎一闪而过,霎时间被死寂取代。 不过原本飞向易年的小剑转了方向,朝着南北北的眉心便刺了过去。 易年能感觉到陆方转换了攻击目标,心念一动,千机引顷刻间落在了南北北身上。 手腕一甩,把人朝着门口拉回。 南北北退着,小剑追着。 眨眼间,一人一剑到了门口。 龙鳞亮起,直接横在了南北北额前。 下一刻,那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剑刺在了龙鳞之上。 叮! 一声脆响,易年耳中在没了别的声音。 护体罡气出现,直接把南北北罩在了里面。 蓝色剑身亮起,将小剑那足以与普通归墟力道媲美的攻击化解。 把南北北拉到身后,一把抓在了小剑之上。 元力壁垒出现,落在了陆方身上。 瞬间,一股阴冷气息顺着操控元力壁垒的神识传进了身体之中。 感受到这气息之后,易年心念再动,青光奔涌而出,转瞬间将气息化解。 禁锢住还想出手的陆方,开口道: “是我!” 易年的声音不大,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能传进陆方耳中的。 之所以与陆方说话,那是因为在陆方身上气息出现之时听见了她的呼吸与心跳。 陆方还活着。 虽然变得有些不正常,虽然之前气息全失,但现在确实是活着的。 声音中刻意带着一缕自己的神识气息,直接钻进了陆方的脑海。 下一刻,陆方满是死寂的双眼中再次出现挣扎神色。 挣扎片刻,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方看清那张白净小脸之后,立马开口道: “钟公子,杀了我!” 第1109章 活死人 此时的陆方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矛盾,仿佛内心深处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争斗。 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但却被一层深深的迷雾所笼罩。 紧盯着易年所在方向,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表情紧绷,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抖,透露出一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泪光闪烁,却又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与自己的情绪作斗争,试图将那即将崩溃的情感压制下去。 脖子与额头青筋暴起,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变得浑浊而黯淡,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身上气息控制不住的肆意迸发,那阴冷与邪恶的气息不停朝着周围散去。 桌子上的书被气息吹开,窗子也跟着一开一合,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巴掌大小的短剑振动不止,如果不是被易年握着,此时只怕已经激射而出。 易年看不见陆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的绝望无助与挣扎。 “钟公子…” 陆方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 “她怎么了?” 南北北从易年身后探出头,好奇的看向陆方。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她好像很痛苦,而且很挣扎…”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退远点儿…” “嗯…” 南北北回着,立马出了门。 方才那一剑要不是易年反应快,此时指不定已经怎么样了。 听见南北北出去,易年握着小剑朝着陆方走了过去。 看见易年过来,陆方挣扎着起身,双手死死背在身后,脖子一挺。 瞧那样子,是准备等着易年杀她。 如果此时的陆方与尚家兄弟一样,只有戾气驱使的本能而没有生机,那易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死而不安,任何人都不会瞑目。 但陆方不行,因为她是活的。 来到陆方身前,听着声音一指点在了陆方眉心,同时嘴里念起了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窜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署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在城东树林的时候,七夏曾经用冰心诀唤醒过易年,这神奇功法对压制室情绪的躁动有奇效。 不过易年并不能像七夏那般随意吟咏便能发挥效果,所以手指点在陆方眉心的时候,神识在不停梳理她那挣扎躁动的情绪。 以前易年做不到这点,但随着境界的提升,对神识的掌握愈加成熟,以前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随着冰心诀的念诵,陆方的挣扎开始减弱。 随着心境平静,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恢复清明。 不过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还在与残留的情绪抗争。 看不见陆方的神情,但易年有别的办法能感知陆方的情绪。 那与她紧密相连的小剑。 易年紧紧握住短剑,不停的感受着陆方的情绪,当手中小剑不再颤抖之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终于,陆方的呼吸平稳下来,身上的气息也收敛起来。 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虽仍有一丝疲惫,但已不再有之前的绝望和无奈。 “钟公子…” 陆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些许感激。 深吸一口气,似乎正努力让自己恢复常态。 易年轻轻点头,示意陆方不必客气。 “钟公子你…” 陆方还要说话,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稍等,手给我…” 陆方不知易年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手伸向了易年。 不知是月光散落的原因还是什么,陆方的手惨白无比,没有半点儿血色。 易年看不见,便把南北北喊了过来。 观神态,察气色,能最直观的探究病因。 望闻问切,望排第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本是这么想的,可手指落在陆方的手腕上时,易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陆方没有脉搏。 有呼吸,却没有脉搏。 这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陆方身上。 不说易年学了许久的医,就是一个普通人看见都知道有问题。 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深吸口气,又仔细摸了摸,可结果同之前一样,依旧没有脉搏。 问了几个问题,让南北北帮忙看了看,听完南北北的回答之后,易年眉心的皱起更深。 通过南北北的描述得知,陆方全身惨白无比,好像被人把血抽干了一般。 是的,惨白,而不是苍白。 易年听着,手指没有收回,稍微用力,青光透过陆方的皮肤钻了进去。 从手腕进去,顺着全身探寻而去。 当青光将陆方全身探遍之后,易年脸上的疑惑被震惊取代。 陆方不是看上去被抽干了血,而是真的被抽了血。 她全身上下的血加起来甚至没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多。 血液的流动已经没法带着脉搏跳动,所以才造成了有呼吸但没有脉搏的样子。 可别说普通人,就是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消失了这么多血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但陆方的呼吸却异常沉稳,而且半点儿生机消散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不看肤色,便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而陆方之所以与正常人无异,那是因为她仅剩的血液中掺杂了东西。 正是这些东西带着血液继续运行,她的生机才得以保存。 而这东西,正是与尸鬼同出一辙的死气! 易年没想过死气还有这种能力,但陆方却是实打实的因为死气的支撑才活到了现在! 那死气有多难缠易年清楚的很,如果非要要形容的话,那死气便是一种瘟疫,一种会传染而且要命的瘟疫。 但凡沾染死气之人,体内生机便会被死气吞噬,身死之后死气就留存于胸口处,在遇见人或者被特殊办法激活之后就会暴起伤人。 就如同之前那般,二人没来之时陆方就安静的在这里坐着,南北北一靠近,陆方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御剑杀人。 而被死气侵蚀之人,首先失去的应该就是神智,易年清楚的记得天虞山底那些黑衣人失去理智的样子。 想到此,易年疑惑再起。 因为陆方虽然挣扎,但神智却在。 特别是在冰心诀静心之后,已经彻底回归了正常。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陆方应该与尚家兄弟一样,可她为什么会如此呢? 想到此,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在去酆都的路上,自己在林子中将陆方救出来之后用青光帮她梳理过身子,然后留了一缕青光帮她更快恢复。 青光不怕死气! 虽然青光早就消散,但气息的消散是需要时间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方在被死气侵染之后还能够保持一丝理智。 如看病一般,感染风寒的人在痊愈以后一般基本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次感染。 很可能。 不过现在看来,青光的作用似乎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陆方没有外伤,甚至连伤口愈合的痕迹都没有,所以她血液的流失一定不是因为外界干扰,而是来自体内。 而体内,只有死气一处异样。 看上去不太可能,但这却是唯一的解释。 死气在不断吞噬最富含生机的血液,然后取而代之。 所以当最后一成血液被死气吞噬,她的神智也将不复存在,彻底变成一个怪物。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陆方身上,因为她的体内有残存的青光。 易年也有青光,但与陆方不同,易年体内青光的数量太多,死气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一进去就会被青光驱散。 陆方能活到现在,除了运气还是运气。 如果自己没碰见她,如果自己没好心帮她治伤,她现在都已经是具尸体了。 不过这死气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眼前的陆方与尚家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尚家兄弟修为突飞猛进,而陆方更是夸张。 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她已经从凝神境界突破到了通明境界。 如果最后一成血液被死气吞噬完,她的境界一定还会继续提升。 虽然到不了归墟境界,但这种提升也极为惊人了。 就是这用生命换来的提升,似乎不太值得。 松开手,听着陆方稳定的呼吸,易年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石盼的脸。 石盼与此时的陆方是两个极端。 一个从尸变人,一个从人变尸。 但却既不是尸也不是人,如果要找个形容词的话,活死人最合适不过。 而这两种情况,始作俑者都是死气,或者说,戾气。 不免想起断了一截的天虞山,如果这戾气是姜家人弄的,那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养一支全是这种活死人组成的大军? 然后呢? 如果是真的,那这大军的来源呢? 这种活死人可是能保留生前功法的,也就是说,生前越强,死后也就越强。 易年想着,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们要对天元的修行宗门下手? 想到此,易年‘看’向陆方,开口道: “御剑宗发生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陆方点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陆方听着,犹豫了下,半晌过后,喃喃道: “我…” 第1110章 御剑宗之难 “你?” 饶是易年这种沉稳性子的人也被陆方的回答惊的够呛。 如果不是眼睛上蒙着布,那眼睛一定会瞪的老大。 南北北更是夸张,在听见陆方说出真凶之后小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拳头。 陆方看见二人反应,恢复清明的双眼之中泪水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用力点着头,喃喃道: “是…” 声音沙哑,微不可闻。 手死死攥着,指甲刺破的掌心的皮肤。 没有多少血,只留下了几个深深的口子。 南北北心善,瞧见陆方的反应,立马伸手轻轻拍着陆方后背,不断的帮她顺着气。 虽然不知道陆方为何要杀人,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屠戮同门一定非她所愿。 易年手里还拿着陆方的小剑,在陆方说完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之前南北北说过,御剑宗众人的伤口很小,甚至比龙鳞还要窄,而且破前不破后,不是对力道掌握极好就是所用武器特殊所致。 现在看来,因为正是后者。 自己手里这把小剑,就是击杀御剑宗众人的凶器。 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把小剑正是御剑宗的符剑,也就是白师兄让自己前来寻找的东西。 想到此,易年忽然觉着有些不太对。 陆方的实力是有所提升,但御剑宗上上下下五十人左右,她一个人不太可能杀完。 那是不是陆方因为死气导致神志不清,误把自己当成了凶手? 有这个可能。 一睁眼全宗的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而自己又被死气控制,所以这么想也有可能的。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疑惑,陆方朝着南北北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拍了,看向易年,开口道: “钟公子不用为我开脱,在杀人的时候我很清醒…” “那…” 易年眉心一皱。 陆方擦了擦眼泪,嘴角起了一抹苦笑,喃喃道: “这里是剑阁,也是御剑宗唯一有法阵存在的地方,法阵名为无息剑阵,身在阵中,神识便能锁定宗内所有人,一旦神识锁定,便能控制符剑御剑杀人…” 易年听着,神识探了出去。 可仔细搜寻过后,却没有发现陆方说的无息剑阵。 尽管没找到剑阵气息,但易年知道陆方没有说谎。 如果不是靠着剑阵之威,以陆方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可能杀这么多人。 而且所有被杀之人基本都是一剑毙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看见了许多尸体,但御剑宗上下却一点儿打斗痕迹都没有。 陆方瞧见易年的反应,继续道: “法阵以符剑为阵眼,符剑灵气消散,法阵便跟着消失,所以现在找不到气息的…” 听见陆方如此说,易年也没了继续探寻的打算,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 为什么杀人这话易年有些问不出,因为知道这问题一出口,便会把陆方心底的伤口再次揭开。 一个不好,陆方很可能再次失去理智。 陆方看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钟公子,我不想杀人,但不得不杀…” 说着,慢慢坐在桌前,把放在上面的书往易年的方向推了推,开口道: “当日在酆都与公子一别,我便同尚师兄与小师妹回了宗内,符剑找了回来,我爹爹的事情解决了,本以为宗内还会像往常那样,大家各自修行以证大道,可几天过后,宗里便开始出怪事了…” “什么怪事?” 南北北旁边开口问着。 陆方伸手指了指头,继续道: “有人疯了,毫无征兆的就开始发疯,然后开始疯狂的攻击别人…” 随着陆方的讲述,易年与南北北知道御剑宗为何会如此了。 第一个疯的人是御剑宗的一名普通弟子,原本脾气很好,逢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可有天正练剑,聊着聊着毫无征兆的直接一剑刺穿了对手的喉咙。 然后接连杀了几人,被宗内长老擒了下来。 正想着审问的时候,旁边看热闹的弟子也疯了,同第一个一样,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开始攻击别人。 然后疯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一直死了十几人,直到尚涛与尚疆也疯了,陆方才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一个疯的弟子平日里与尚涛关系极近,基本形影不离。 难不成是自己几人从酆都带出了什么可怕东西传染给身边的人? 可这想法还没等验证就没了机会,因为那时候宗内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都疯了。 这些疯了的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绝不攻击同样疯了的人,而且人一疯,境界便开始疯狂提升。 陆掌门见此情景,知道剩下的人若是不逃一定也会发疯,便想着自己拖住发疯的人,让剩下的人先走。 剩下的人里,就有神智清醒的陆方。 可众人发疯的速度完全超乎了陆方父亲的想象,三天,只三天时间,御剑宗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他与陆方。 发疯的人没了攻击对象,便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御剑宗内。 最后,陆方的父亲也疯了,在最后一丝神智消失之前把符剑传了唯一还有理智的陆方,并叮嘱她来剑阁开启无息剑阵,一定要把疯了的人留在御剑宗,一定不能放出去。 陆方自然不想对同门下手,可在发现疯了的人根本唤不醒而且开始大肆屠杀宗内饲养的活物之后,只能开启了剑阵。 如果不把发疯的御剑宗众人留下,让他们出去,那招摇山下定会生灵涂炭。 那时候,御剑宗也算彻底完了。 对平民下手,是修行界绝不容许的事! 御剑宗可以没人,可以没落,但不可以被除名。 因为只要传承还在,便会有重开山门的那天。 可一旦因为行了这有伤天和之事被除名,御剑宗就真的完了。 还有,就算不考虑御剑宗的未来,不在乎名利,但却不能不在意平民的安危。 修行,乃是为苍生谋福,断不能做这可能生灵涂炭之事。 所以在纠结之后,陆方还是选择听从父亲的指令,把所有人留在宗内。 不过就在剑阵开启的时候,陆方也忽然变得神志不清,那时候她知道,轮到她了。 只能咬牙挺着,靠着残存的理智激活符剑,开启了剑阵。 所以飞剑杀人之时,伤口出现在了不同地方。 伤口在胸口的,死气消散,便不能闻见活人味道起来杀人,而伤口在别处的就开始诈尸。 也幸亏修为突飞猛进,陆方在失去理智之前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在剑阵消散之后,我便开始时而清醒时而失智,可只要一想自杀,神智就快速消散…”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所以看见来人是自己的时候,陆方第一时间求自己杀了她。 因为她早晚会与她的同门一样,彻底发疯。 易年知道一切都是死气所致,可问题来了,御剑宗是怎么沾染到死气的呢? 陆方前去酆都寻找符剑,就说明有人在之前去过酆都,现在看来那人多半是陆方的父亲。 可他回御剑宗已经有段时间了,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就说明死气不是那时候带回御剑宗的。 不是那时,那只能是陆方他们去的那次。 可分别之时他们几个都好好的,而且有九幽玄天一路护送,根本不可能沾染死气。 那是为什么呢? 他们后来又去了? 不可能。 听陆方的意思,他们回来几天就开始有人发疯,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们再去。 难不成在自己离开酆都之后那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现在想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们在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 陆方明白易年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但我知道一定与我们几个有关…” “为什么?” 易年疑惑问道。 听陆方的语气,她似乎相当肯定。 陆方深吸口气,开口道: “第一,宋师弟与尚涛走的最近,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疯的人,第二,我与尚涛尚疆还有小师妹身上的情况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们在发疯之后会短暂清醒,而且修为的提升远超旁人…” 说到此,陆方抬手抓住易年的手腕,继续道: “钟公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说…” 陆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抿了抿嘴,“我在控制剑阵杀人的时候,他们三个逃走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如果他们能恢复正常,请钟公子留他们一命,如果不能…” 陆方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易年与南北北都懂。 如果不能,只能杀了他们。 易年轻轻拍了拍陆方的手臂,把手从自己手上移开,开口道: “来的时候看见尚家兄弟了,他们…” 说着,顿了下。 听见易年停顿,陆方什么都明白。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易年看不见,但能听见那明显弱了些的呼吸声,叹了口气,继续道: “林师妹一直没见,不过你放心,只要她还在附近,我一定帮你找到她,你也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附近城镇没出什么事儿,估计你师妹应该还在山上…” 第1111章 温润符剑 听见易年如此说,陆方明显松了口气。 低头谢过易年,下一刻,猛的抄起桌上的符剑便朝着胸口刺去。 南北北瞧见,立马惊呼道: “你干什么!” 虽然看见了,可南北北正在陆方身后,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在符剑即将刺进胸口之时,一只白净小手抓在了陆方手腕之上,另一只手抵在了陆方肩头。 符剑瞬间停止,再难前进分毫。 听声音自然来不及,但易年早就猜到陆方会如此。 之前已经下了决心要自尽,此时好不容易清醒,自然会选择继续。 人之常情。 对陆方来说,御剑宗没了,亲人同门也没了,自己又随时可能成为一具危害人间的行尸走肉,长眠于此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在陆方道谢之时易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才能在最后一刻拦下她。 陆方的境界是有提升,但在易年面前与原来没什么区别,依旧能一招制服。 手腕被死死抓住,难以动弹分毫。 眼看自杀不成,陆方的眼泪又留了下来,开口道: “钟公子,趁我清醒就让我随御剑宗去吧,我不想成为一具没有理智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求求你…” 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站在后面的南北北抓住陆方的另一只手,开口道: “陆姑娘,他的医术很好的,说不定能治好你呢,再说,屠戮宗门非你所愿,御剑宗众人一定不会怪你的,现在御剑宗只剩你一人,你若自尽,不怕宗门断了传承吗?” 听到传承二字,陆方愣了愣。 是啊。 自己在剑阁御剑杀人,为的不就是御剑宗的传承吗? 可下一刻,陆方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悲哀神色,喃喃道: “可人都没了,哪里还有传承…” “但是你在啊…” 南北北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陆方身边,小心翼翼从陆方手中取下,安慰道: “如果你愿意可以去南昭,只要有修行天赋之人,在他们愿意的前提下,我都可以帮你送去…” 说着,环顾四周,继续道: “御剑宗的传承还在,那希望就在,只要肯下功夫,一定会有再次辉煌的那天…” 听着南北北的话,陆方眉心微微皱起,似乎不太相信南北北的话。 重开宗门不是小事,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开宗立派的,其中需要的人力物力难以想象。 眼前这姑娘是什么人,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可瞧见南北北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开间客栈酒楼一般。 而易年就在旁边,但并没有出口阻止,所以陆方知道她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在开玩笑。 手上力气渐渐小了很多,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她说能帮你就一定能帮你,这点可以放心,如果你不愿意去南昭,我也可以找人帮你…” 南昭现在虽然很乱,但未动修行根基,以南家的能力,扶持御剑宗再起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就算南家不帮忙,还有白笙箫呢。 身为剑峰峰主,有他帮忙,重开御剑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听见二人轮番劝慰,陆方的神情终于柔和了几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道: “多谢二位大恩大德,陆方没齿难忘,只要御剑宗传承不断,他日若有…” 还没等陆方说完,南北北立马抬手扶起陆方,一边帮着擦眼泪一边道: “陆姑娘不必如此,御剑宗为苍生着想,人人都是可歌可泣的高洁之士,能帮御剑宗一分,实乃我等荣幸…” 陆方听着,顿时泣不成声。 南北北一边拍着陆方后背一边道: “别哭了,你现在身子虚弱,当务之急就是把身子养好…” 听着南北北的安慰,陆方的哭声渐渐止了,开口道: “能好吗?” 南北北哪里知道,自己不懂医术,顿时面露尴尬神色,看向了易年。 易年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开口道: “能,不过治疗的时间会很长…” 陆方现在体内的血太少,之所以能如正常人一般活着,是因为死气取代了血液。 想治,就要一点点把死气驱散,而且还要在能维持她正常活着的前提下。 易年从没见过这种病,其中分寸根本没有经验可谈,一个不好陆方就可能彻底发疯或者一命呜呼。 所以只能慢慢试,找到那个既能清除死气又能让她正常活着的点,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好在有青光压制,陆方不会忽然失去神智。 听见易年如此说,陆方眼中的死寂弱了几分,开口道: “陆方实在不知如何报答钟公子大恩…” 说着,又要下跪拜谢。 如果细算的话,这已经是易年第三次救陆方了。 易年笑着摆了摆手,开口道: “陆姑娘不必如此,姑娘深明大义,在下佩服得紧,能帮上点儿忙实乃我之幸事…” 南北北看得出易年不喜这种谢来谢去的麻烦事儿,立马起了话头把几人对话引到了别处。 闲聊几句,陆方稍微正常了些。 看向易年,开口道: “钟公子,你怎么会到御剑宗来?” 易年听着,开口道: “受人之托…” “能冒昧问下是谁吗?” “圣山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这没什么好瞒的,易年实话实说。 “白笙箫?” 易年话音刚落,情绪刚刚稳定的陆方立马惊呼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他把信儿带到了上京,我便过来了…” 陆方应该是没见过白笙箫,因为白笙箫最近这些年没怎么出过圣山。 但一定听过,毕竟白笙箫曾经在御剑宗待过呢。 门里出了这么个大人物,传上几百年都不奇怪。 “能问下白前辈让钟公子来所为何事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白师兄让我过来寻找符剑,剩下的没说…” “符剑?” 陆方下意识一摸,可桌子上只有一本书。 之前南北北怕陆方自尽,已经把符剑收起来了。 此时听见,顺手拿出,看了看陆方,又看了看易年,犹豫了下,还是把符剑递给了易年。 “给…” 易年听着,一时间也不知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白笙箫浪费最后一块通灵宝玉让自己来御剑宗找符剑,那这符剑一定很重要。 可符剑是御剑宗的东西,来的时候虽然已经做了抢的准备,但现在只剩陆方一人,哪里拉的下脸从一个小姑娘手里抢。 刚要开口解释,没想到陆方开口了。 “钟公子,收着吧,我现在的情况只怕保护不了符剑,若是一个不好再次失控,符剑跟着我只能蒙尘,而且这符剑本就是白前辈之物,既然白前辈开口,自当物归原主…” 听见陆方的话,易年这才知道符剑是白笙箫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白笙箫才能远在万里之外察觉到御剑宗出事,让自己过来找到符剑。 点点头,把符剑收回怀中,开口道: “陆姑娘放心,等碰见白师兄了解事情原委,符剑一定会还给御剑宗的…” 陆方点点头,开口道: “我自然是信得过钟公子的…” 易年听着,也没再言语。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易年没打算立刻离开。 御剑宗众人的尸体要处理,总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又给陆方检查了下,确定她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事,开口道: “先休息吧…” 现在没法去找失踪的林师妹,带着南北北吧,陆方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毕竟关于死气的特性都是自己猜测,并没有十足把握。 不带南北北吧,万一陆方再次失控,南北北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所以只能离开时再做打算,找不找得到都不能太耽搁时间。 这招摇山太过诡异,又是寂月寒又是游魂,天知道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东西。 以前好奇心足,什么都想看看。 现在只想带着符剑赶紧回上京,等着七夏,也等着那天的到来。 说着,来到窗前随意找了处地方开始休息。 南北北也累的够呛,听见休息自然开心,来到易年身旁坐下,瞧见陆方合眼休息,低声道: “她为什么叫你钟公子?” 易年笑了下,开口道: “之前遇见的时候留了假名…” 自己的名声不太好,留假名能省不少麻烦。 又聊了一会儿,陆方与南北北的呼吸声全都低了下去。 睡着了… 易年不敢睡,只能坐在原地发呆。 看不见,就连观星赏月都成了奢望。 顺手从怀中拿出符剑,仔细在上面摸着。 确实如陆方所言,符剑已经失去了灵性,之前之所以还能动,靠的全是陆方的御剑之术。 之前在酆都的时候匆忙看过一眼,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用过的神兵最少也有五把,眼光早就养高了,没注意这符剑正常的很。 此时伸手摸着,忽然发现这符剑的材质似乎不比龙鳞差。 此时天寒地冻,可这符剑竟然没有半点冰凉迹象,甚至摸起来还带着丝丝暖意。 犹豫了下,手指点在了符剑之上,一缕青光钻出指尖。 下一刻,易年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了… 第1112章 无息剑阵 不是真的看见了,而是清晰感觉到了周围的一切。 易年之所以看不见还能行动自如,一是因为耳朵,二是因为神识。 神识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 它可以让修行之人感知到周围环境中的细微变化,甚至能够察觉到敌人的存在和行动。 同时,神识还可以用来探索和辅助战斗,有些时候比眼睛重要很多。 此外,神识也可以用于修炼功法,帮助修行之人更好地领悟其中奥秘。 神识对于修行来说无异于左膀右臂,奇妙无穷。 易年的神识已是归墟巅峰,单论神识修为,也只有那几个真武能稳压易年一头,像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最后也就和易年持平。 而易年的神识强度在归墟境界中也是佼佼者,毕竟无时无刻不在淬炼。 不过在正常时候,神识终归没有眼睛好用,只能感知却不能真切看见。 就比如面前放着一只小鸟,神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若是换上一块同样大小的石头,匆匆扫过多数情况下什么都不会发现。 而现在,易年却能通过神识‘看见’,虽然依旧看不出颜色,但对动作的感知格外明显。 陆方沉睡时候身上的起伏,南北北睡梦中偶尔抓下脸的小动作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能看见剑阁外面的树上的松鼠,以及松鼠爪子抓着的松果。 神识收回,周围一切瞬间消失。 扯下眼睛上的布,易年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模糊。 闭上眼睛,神识再次探出,周围的一切又清晰了起来。 之前只存在于南北北介绍中的剑阁轮廓清晰可见,甚至还看见了桌子上放的书。 易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忽然手上传来了一丝暖意。 眉心一皱,‘看’向了手中的符剑。 无息剑阵! 符剑能激活无息剑阵。 难不成自己在阴差阳错下激活了剑阵? 想到此,易年惊讶万分。 之前只听陆方提过无息剑阵,对这剑阵不太熟悉,甚至以前都没听过。 但能让陆方在神志不清之时无声斩杀御剑宗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这剑阵的强大可想而知。 难不成自己现在看见的就是陆方在发动无息剑阵时看见的场景。 想到此,易年深吸口气,神识飞速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几个呼吸后,神识笼罩了方圆百丈的距离。 而在这个距离内,依旧能清晰的‘看见’周围的一切。 没有停下,继续扩张,当神识笼罩整个御剑后,易年那平时总是一副平和样子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震惊神色。 虽然‘看’的不及百丈内清晰,但也比之前神识覆盖后看的清楚太多。 ‘看的’如此清晰,难怪陆方能在剑阁中御剑杀人。 易年正感受着无息剑阵的玄妙,忽然感觉手上一疼,一滴血从指尖流了出来。 与当初九幽玄天划破的位置一模一样,在易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符剑化成一缕流光,直接钻了进去。 青光涌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易年下意识的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立马转入内视,想要找到符剑。 可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却连符剑的影子都没发现。 眉心一皱,立马检查了起来。 而在仔细检查过后,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也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没有经脉,太玄经依旧按照路线运行,青光充盈,随时可以调动。 可越没问题便越有问题,毕竟那是一把剑消失在了自己体内,不可能什么异样都没有。 沉下心,连着检查了几遍,但同之前一样,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挠了挠头,嘴角起了一抹苦笑。 完了。 白师兄让自己来寻符剑,没想到被自己给‘私吞’了,这可拿什么给他交代。 虽然白笙箫不至于因为一把剑与自己翻脸,但这做法总归有些不地道。 而且这符剑是御剑宗的,在无息剑阵下御剑之术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实乃御剑宗至宝。 可现在被自己吞了,以后拿什么还给陆方? 想到此,苦笑更甚,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在找到竹篓后拿些东西给陆方补偿了,如果符剑一直不出现的话。 正想着的时候,身子忽然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 立马调动神识,忽然发现自己依旧能‘看见’。 难不成符剑还在起作用? 想到此,心念一动,忽然发现脑海中好像多了些东西。 无息剑阵! 不会吧… 易年想着,心念再动,周晚的清霜出现在了剑阁之外。 万剑诀是易年最常用的功法,威力巨大,而且能面对各种复杂局面,无论是偷袭还是以少打多都是上上之选。 由于经常使用,所以对万剑诀的感悟算是比较深的。 可此时的万剑诀,易年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了。 之前指挥万剑全靠神识操控,而此时好像变了。 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十分强烈,仿佛只要心念到了,剑便会直接飞去。 心念又动,无数柄剑从剑阁外升起,安静的悬浮在空中,散发着自己独有的气息。 虽然飞剑无数,但易年却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柄剑的思想一般。 而且,易年有一种感觉,此时的万剑诀,才算是真正的万剑诀! 轻喝一声,无数道剑光从清霜中激射而出,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接射向了远处的一座小山。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响起,烟尘弥漫。 待烟尘散去,易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座小山,竟已被夷为平地! 这……这还是我的万剑诀吗? 易年喃喃自语道。 之前从未想过,万剑诀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这绝对不仅仅是提升了一两成那么简单! 这无息剑阵,竟然能将万剑诀提升到如此程度。 而且好处不止威力提升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在无息剑阵之下,万剑诀的消耗比平时少了最少一半。 别小瞧这一半,施展一次万剑诀与施展两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难不成这符剑中的无息剑阵是专为万剑诀量身打造的吗? 如果是,那这符剑的价值绝对不亚于一件神兵。 而且无息剑阵中的一切,自己即使不看,各种信息依旧会不停的传回脑海。 如果要形容这种感觉,易年只能想到一个词,领域。 在栖霞山后山,易年曾经羡慕过千秋雪的领域,在领域之中,千秋雪的实力会越来越强,而对手则会越来越弱,妙用无穷。 在龙首山的时候,千秋雪便是凭借领域,硬生生在通明境界强杀归墟强者,领域的威力可见一斑。 这无息剑阵与领域没什么区别,在领域之中,万剑诀的威力能发挥到最大程度,而对手的一切行动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甚至不用眼睛去看,不用神识锁定,就能观察的一清二楚。 易年脸上一喜,没想到自己有天竟然也能拥有领域。 想到此,心念一动,剑阵消散。 心念又动,剑阵再次出现。 同之前一样,无声无息。 而且剑阵还能隔绝气息,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南北北与陆方依旧睡的很香,根本没听见。 连续试了几次,剑阵几次出现。 并不是昙花一现,而是真的融入了自己的心念之中。 易年嘴角的笑意渐浓,这无息剑阵领域的出现,让自己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如果再次遇见尸鬼与那黑衣人,绝不会像上次被打的那么惨。 再遇见信难求,或许依旧打不过,但绝不会被他打的修为尽失。 而现在只是刚刚领悟,还没有完全摸透。 无息剑阵的存在不止加强万剑诀这么简单,或许自己施展剑法也会提升,但现在没法试,只能以后再说。 而有了剑阵,方圆百丈之内所有对手都无处遁形。 等到完全掌握,那时候无息剑阵的作用只会更大。 想到此,易年嘴角的笑意变成了苦笑。 这么宝贵的东西,自己以后可怎么还啊? 之前觉得符剑赶不上神兵,最起码在御剑宗如此。 可在自己手里,这东西绝对不比神兵作用小,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神兵。 那些价值可就高了。 难不成赔御剑宗或者白师兄一把神兵? 那要赔的话,只能把沉星赔出去了。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 摇了摇头,把剑阵收了起来。 易年现在也不知自己什么心情,来一趟御剑宗小命差点交代在这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把事儿办完了,可阴差阳错下又把事儿办砸了。 吃了不少苦头,但无息剑阵的出现,把那些苦头全弥补回来了。 听着南北北与陆方的呼吸声,易年慢慢起了身。 站在窗口,呼吸了两口夜里的干冷空气。 忽然,耳中传来了声音。 踩雪的声音。 心念一动,无息剑阵出现。 ‘只见’几个人出现在了御剑宗的一条小路上,正朝着剑阁而来。 易年在‘看见’几人之后,眉心一皱,喃喃道: “他们怎么来了?”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几人到了剑阁门口。 或许是没想到易年在窗口,几人眼中都出现了惊讶神色。 最前面的绿衣女子看见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呦,真巧啊…” 第1113章 所寻何人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易年警惕了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天虞山地底交过手的安土王樱木王以及归蝶王。 旁边还有两股气息,都极为微弱。 一头熊和一个身怀死气的人。 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正是失踪的林师妹。 没有惊动陆方与南北北,易年开口道: “是啊,好久不见,当初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怎么不告而别呢?” 当初樱木王趁着易年昏迷时离开,原因二人都心知肚明。 看似和平相处的两人,都有动手杀了对方的可能。 当然,那是在极端的条件之下。 有天忍王表态在先,双方目前已经没了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不过这微妙关系能保持多久,双方都不清楚。 可能下一刻就动起手来,也可能还会同之前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听着易年的调侃,樱木王脸上的笑意更浓,开口道: “这不是怕打扰你与那小姑娘嘛…” 毫不示弱,立马把易年的调侃噎了回去。 易年没心思与他们几个扯皮,直奔主题道: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樱木王开口,归蝶王接过了话头,开口道: “寻人,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易少侠了,不知少侠来此有何贵干?”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路过…” 路过? 鬼才信你是路过呢。 听着易年回答,安土王顿时面露不悦神色,站在熊背上,开口道: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儿…” 安土王说完,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 面对易年,安土王不知为何总会不由自主的发怒,估计是总在易年手下吃瘪的原因。 当初在长乐坊后巷,没有修为摆了安土王一道,估计那时候就把他气的不轻。 再加上后来的几次交手全都是易年占了上风,安土王如此也算正常。 没理会安土王,气就气吧,反正以他的脾气来说,双方的恩怨不是那么好化解的,也不太可能有化敌为友的那天。 注意力落在归蝶王身上,开口道: “那不知几位找没找到要找的人?” 归蝶王上前一步,开口道: “还没,不知易公子愿不愿意帮忙找找,必有重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几位都找不到,我哪会有这个本事,你们还是慢慢找吧…” 说着,手扶窗沿,翻身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感觉到三人的气息瞬间变的谨慎了几分。 当感觉到三王的气息变化之后,易年反而一喜。 因为在三王来的时候,无息剑阵又一次施展了出来,而他们三个竟然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自己跳下来,或许他们连气息的变化都不会有。 这无息剑阵确实恰如其名,施展之时无声无息。 不过易年也知道,这只是在不动手的情况下,真动起手来,一般人或许发现不了无息剑阵,但可以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七王不可能发现不了。 不过这也够了,面对这几个绝顶高手能有个偷袭的机会已是占了极大的先机。 有无息剑阵存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易年最不擅长的持久战。 在易年跳下去的一瞬间,安土王的手已经摸在了刀柄之上,只要易年再有动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感觉到安土王的气息,易年停下了脚步。 今天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是打是走都可以,但剑阁上还有南北北与陆方,万一真的起了争执,绝对保不住她们两个。 抬手示意了下安土王,开口道: “别紧张,你看看你都把你的熊吓成什么样了…” 安土王身下的熊只是普通黑熊,并不是妖兽。 面对安土王的气息,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现在还能站着就算胆子大了。 归蝶王瞧见易年下来,笑了笑,开口道: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发现这里出了点儿问题上来看看,既然易少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易年没想到归蝶王竟然会选择放低姿态,但正合自己心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易年是不愿意与他们起冲突的。 樱木王瞧见归蝶王要走,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眼睛怎么了?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上面缠着布,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易年听见,摇了摇头,开口道: “小事儿,很快就好,不麻烦了…” 瞧见易年那自若神态,樱木王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易年说的真假。 但瞧见那自若神态,知道八成是真的。 笑了笑,开口道: “那祝你早日痊愈…” 说着,转身朝着归蝶王走去。 安土王放下手里的刀,往黑熊身上一坐,轻轻拍了下。 黑熊得令,转身向后走去。 “等等…” 安土王刚走,易年的声音传了出去。 黑熊停下脚步,安土王转身看向易年,“有事?” 走在前面的归蝶王与樱木王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二人。 易年伸手指向绑在后面的人,开口道: “她得留下?” 安土王听着,眉头一皱,伸手摸向弯刀,开口道: “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刚落,归蝶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既然易少侠有兴趣,那留下便是…” 安土王听着,回头看了一眼归蝶王,正瞧见归蝶王慢慢走了回来。 归蝶王来到黑熊身后,伸手解开被绑着的那人,开口道: “后山碰见的,人已经死了,但受死气影响仍能伤人,易少侠小心些…” 说着,把绳子递给了易年。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看不见,易年也能感知到这人确实是那个林师妹。 点点头,伸手接下绳子,开口道: “多谢…” 归蝶王笑了笑,开口道: “那就不打扰易少侠了,告辞…” 易年点头,“不送…” 安土王横了眼易年,放下刀又坐在了黑熊背上,朝着外面走去。 归蝶王说着,也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眼易年前,低声道: “小心姜家…” 没等易年反应,已经追着樱木王与安土王去了。 对于归蝶王提起姜家一事,易年并没有觉得意外。 自己都能想到,同样到了天虞山的七王不可能想不到,就是不知归蝶王提醒自己小心是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神识在无息剑阵的掩护下追着几人而去。 半晌后,神识收回。 确定几人已经出了御剑宗。 伸手摸向还在挣扎的林师妹,青光涌动,钻进了她的体内。 确实如归蝶王所言,林师妹已经死了。 轻轻叹了口气,龙鳞落入手中,一剑刺进了林师妹胸口。 最后的挣扎过后,身子一僵,倒向了易年。 没通知陆方,怕她再受刺激,毕竟师出同门,看见林师妹这种情况,情绪上不可能控制的住。 如果只看见尸体,会好接受一些。 把尸体放好,没有回剑阁,而是朝着旁边的一间院子走去。 来到门口,没有进去,开口道: “出来吧…” 话音刚落,脚步声传了进来。 “易兄弟好久不见啊…” 有些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易年听着,脑海中开始快速思索。 下一刻,想起声音的主人。 顾清寒。 之前安土王他们说找人的时候,易年下意识的听了听,但什么都没听到。 顾清寒不知用的什么办法,气息全部内敛,半点儿存在的迹象都没有。 如果不是有无息剑阵加持的神识,只怕自己也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难不成安土王他们找的就是他? 正想着的时候,顾清寒已经到了易年身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易兄弟,自打清风寨一别,咱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是啊,不知顾兄近来可好?” 顾清寒尴尬一笑,开口道: “易兄弟就别拿我取乐了,被那几个人盯上,哪里能过得好?”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顾兄怎么惹上他们了?” 顾清寒长叹一声,开口道: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等之后有机会一定与易兄弟说说,不过还是多谢易兄弟没把我供出去…” 易年抱拳回礼,开口道: “这是顾兄的事儿,自然不需对在下提起,不过那三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顾兄以后还是小心些,他们从南面下山了,你若是要走,从别的方向离开便可,哦对了,最好不要走东边…” 寂月寒在东边,顾清寒若是一不小心困在里面,还不如让七王找到来的痛快。 顾清寒再次抱拳,开口道: “多谢易兄弟,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与易兄弟叙旧了,等他日有机会一定不醉不归,告辞…” “告辞…” 易年点头,侧身让出了路。 顾清寒刚要离去,忽然停了下来,犹豫了下,开口道: “易兄弟,算为兄多言,有一事劝告,听不听在你…”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顾兄但说无妨…” 顾清寒轻轻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小心姜家…” 说完,没等易年反应便匆匆离去,半晌后消失在了黑夜中。 ‘看着’顾清寒离去的方向,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第1114章 异变突起 归蝶王离开的时候说过小心姜家,顾清寒离开的时候又说了小心姜家。 两方都说,易年自然疑惑。 小心姜家什么? 是姜家养的尸鬼还是别的? 尸鬼的可能不大,毕竟尸鬼再强最多也就归墟巅峰境界,像突破真武的可能不大。 一只尸鬼,翻不出太大风浪。 那小心的便应该是姜家要做的事。 所以,姜家要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他们都提醒自己小心姜家呢? 难不成姜家要对自己不利? 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 自己与姜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酆都一战也没对姜家造成什么影响,击杀几只鬼影与烛九阴连破皮伤势都算不上。 不是恩怨,那便只能是自己身上有东西吸引姜家。 什么呢? 神兵? 功法? 太初古境的宝藏? 不知道。 可除了这些东西,自己就没什么了。 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头绪。 望向顾清寒离开的方向,眉心又皱。 之前顾清寒说自打清风寨一别便没再见,但易年知道,他说谎了。 在南昭清醒之后,易年曾经仔细回想过痴傻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其中有几点一直没想清楚,只留下了一点儿模糊的记忆。 而顾清寒,就是其中一点。 如果不是今天碰见了,或许依旧想不起来。 但见了,而且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 在黑风山山贼大本营,自己见过他。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见过自己。 那时自己痴傻,而且全部心思又都放在了孙大力的死上,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但归墟境界的本能还在,能察觉到周围有人,只是没有心思理会。 后来恢复正常,但只一点儿模糊的感觉,根本想不起那人是谁。 而现在能确定,顾清寒在自己痴傻的那段时间曾经在黑风山出现过。 他去干什么? 不知道。 但一定不是游历到了那里。 等等! 易年神情一滞,想到了他可能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清风寨地下有血海,黑风山的地下同样有血海。 一处是巧合,可两处都是巧合的可能微乎其微。 顾清寒,是为了血海去的。 想到此,易年的脑子忽然乱了起来。 之前一直认为各处血海是少一楼所为,但与花想容和丛中笑熟络之后知道血海并不是少一楼主导,他们只是收钱办事,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后来想过,觉得异人一族的可能最大,但去了三处血海,却一点儿异人一族的痕迹都没发现。 现在看来,血海恐怕不是异人一族所为。 吆五喝六死而复生,用的正是姜家的死气! 少一楼,与姜家走的更近。 那血海,很可能就是姜家所为。 想到此,易年只觉着头疼欲裂。 血海,异人,姜家,妖族… 无数线索同时出现,但却始终都串联不起来。 好像每处势力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异人一族与少一楼有接触,姜家与山一楼也有接触。 异人一族还与妖族有联系,而姜家,也一定与一个大势力有关系。 要不天虞山下那么大的手笔,靠姜家后人根本支撑不起来。 当初各大宗门齐讨姜家,酆都中的姜家祖宅就差大门没被卸掉了。 就算还有财富留下,也不可能太多。 所以这个大势力的能量很强,能做到的只有几处地方。 圣山,西岭。 想到此,心思又乱了些。 因为当初在南昭的时候,自己同时见过西岭与圣山的人。 双方都有出现的理由,西岭众人出去寻找千秋雪,而圣山欧阳佑等人要去天虞山。 他们,都有可能。 如果真是他们,那,为什么呢? 西岭与圣山不是傻子,没道理扶持曾经辉煌无比的姜家。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不是西岭与圣山,那又是谁呢? 南昭? 北祁? 南昭自顾不暇,不太可能。 北祁有北疆妖族虎视眈眈,而且与圣山走的很近,也不太可能。 如果被圣山发现北祁与姜家有来往,那圣山一定是第一个出手的。 北祁没道理会为了一个姜家得罪圣山,毕竟现在不是几百年前。 所有人都有可能,但看上去又都不像,一时间,易年也没什么头绪了。 抓起把雪搓了搓脸,长长呼了口气,在冰凉雪水的刺激下清醒了些。 把方才的思索抛到了脑后,自己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心思管别的了。 反正御剑宗与天虞山的事情压不住,各大宗门一定会注意到,这错综复杂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深吸口气,转身朝着剑阁走去。 刚到门口,耳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从剑阁之上来的! 易年神情一凛,无息剑阵顷刻间将剑阁笼罩了起来。 正‘看见’二楼多了个人。 一手抓着陆方,一手抓向了南北北。 就在即将抓起南北北的时候,南北北身上忽然一亮,一层金光将人笼罩了起来。 那人的手被弹开,南北北翻了下身,继续睡着,对面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那人一击不成,没有任何犹豫,抓着陆方撞破剑阁墙壁便朝着东方飞去。 就在那人撞破墙壁的时候,易年已经到了剑阁之上。 “什么人!” 说话的时候,心念一动,万剑诀起,一柄飞剑朝着那人便刺了过去。 有无息剑阵加持,万剑诀的威力得到了极大提升,眨眼间便已经追到了。 可就在即将刺进那人身体中时,‘只见’那人把陆方挡在了身后。 易年眉心一皱,心念再动,将飞剑消散于无形。 就这么些许耽搁,那人已经飞出了几十丈远,眼看着就要脱离无息剑阵的范围了。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脚下一点便要追出去,可就在刚动身之时,身后传来了南北北懒洋洋的声音。 “怎么这么吵?嗯~~” 最后这声,应该是在伸懒腰。 易年听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公主殿下啊,你差点就被人抓走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其实这也不能怪南北北,毕竟易年都没发现有人偷偷摸摸进来。 这人隐匿气息的能力相当强,如果不是南北北身上的金光亮起,很可能在易年的眼皮子底下就将人偷走了。 没有与南北北解释,伸手抓起南北北便从窗口翻了出去,元力运行,直直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追人带着南北北不方便,但易年更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很可能自己前脚刚追出去,后脚南北北又被人掳了去。 不过带着一个人影响不大,毕竟那人也带着陆方呢。 易年虽然不擅长速度,但速度绝不拖后腿。 而且有无息剑阵存在,也不怕追丢。 时不时飞出把剑干扰着那人,全力追赶之下,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大约追了十几里,二人的距离已经到了方寸乾坤所能达到的最大距离了。 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与南北北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刚一出现,伸手便抓了过去。 可就在易年以为追到之后,忽然发现前方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易年心中一惊,连忙停下脚步,四处搜寻。 这时,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 猛地回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袭来,手中拿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直刺咽喉而来。 不怕你打,就怕你跑! 易年侧身躲过,伸手摸向腰间。 可这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原本挂在腰间的龙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是忘在了御剑宗? 可能,毕竟之前在剑阁上用过。 正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到了近前。 速度极快,招式凌厉,手中武器锋锐无比。 短短几次交手,易年由于带着人,差点没吃了大亏。 放下南北北,嘱咐了句小心,便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虽然看不见,但无息剑阵把这人的动作全传回了脑海。 短暂适应之后,易年开始占据上风。 一对一,真的没有几个归墟强者能在易年手下讨到好处。 而就在打斗之中,一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这人,之前与自己交过手? 这人的速度虽快,隐匿气息的能力也强,但真实实力只能算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这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易年与这人打斗之时,躲在旁边的南北北好像发现了什么,疑惑道: “他怎么拿你的剑?” 易年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我的剑? 什么意思? 难不成… 正想着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这人听到笛声,脸色大变,转身飞速离去。 易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心念一动,手指一抓,一柄蓝色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还真是! 自己的龙鳞怎么跑他手里去了? 难怪方才的锋锐感觉这么熟悉! 就是不知他是如何压制龙鳞灵智的。 抢回龙鳞,手腕一转,龙鳞直接飞了出去。 一剑刺中黑影的肩膀,鲜血四溅。 黑影捂住伤口,看都没看易年一眼,周身气息爆发。 易年召回龙鳞,正准备欺身而上,可忽然,神识失去了对那人的掌控。 即使有无息剑阵存在,依然找不到半点儿痕迹。 “能看见吗?” “看不见,一下就消失了…” 易年听着,若有所思… 第1115章 神偷 能在自己的神识锁定之下瞬间脱离,天下间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可只一个恍惚功夫,那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刻,无息剑阵再次发动,无数柄剑出现在半空中。 利刃静止,随时都会落下。 易年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离开,而是以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潜藏在附近。 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试图寻找那个人的踪迹。 看得出易年在找人,南北北立马屏住了呼吸,尽量不打扰到易年半点儿。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易年依旧站在原地仔细听着。 突然,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危险感。 立刻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袭来。 易年挥舞龙鳞,无数剑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直直朝着那道黑影罩去。 然而下一刻,让易年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黑影如同幽灵一般,登时化作虚幻,轻易地穿过了剑光的封锁,径直冲向自己。 易年瞧见,青光瞬间从指尖钻出,立马朝着黑影抓去。 可当手指触摸到黑影的瞬间,易年暗道不好。 只见手指轻松钻进了黑影,但却没有任何感觉传来,仿佛抓在了空气中一般。 下一刻,黑影涣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假的! 易年这黑影不知怎么形成的,但足以以假乱真。 饶是自己归墟巅峰的神识修为都感觉错了。 闪身来到南北北身边,手臂下压,无数柄剑猛的朝着地面砸去。 下一刻,地动山摇。 飞雪与烟尘四起,残枝四溅而飞。 易年护着南北北,警惕地‘看着’四周。 人一定还在,那么只要他在这个范围,就不可能完好无损。 果然,就在万剑将整座山峰夷为平地之后,离着易年大约百丈之外出现了怪异身形。 “在那,东南方向!” 南北北立马惊呼,抬手指向了黑衣人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说怪异,那是因为黑影背着陆方的原因。 易年听着,心念又动,便要施展方寸乾坤追过去。 可就在身形即将消失的时候,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突然响起。 仿佛要穿透耳膜一般,疼痛瞬间侵入脑海之中。 这阵笛声异常尖锐,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特殊的音律,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音调极高,远远超越了听力的极限,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听到这阵笛声,易年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试图抵挡这股尖锐的声音。 然而,即使如此,那笛声依然清晰可闻,仿佛无孔不入地钻进了脑海中。 之前一直靠着神识与耳力寻找,所以放到最大的耳力此时成了易年致命的弱点。 如果不是强悍身体与高深修为撑着,此刻怕是已经七窍流血了。 而被笛声一耽搁,方寸乾坤终止,彻底失去了追赶的机会。 之前一直能跟住,是因为黑影一直在无息剑阵的范围之内。 但现在出了这个范围,加上耳力受损目不能视,想找人已经不可能了。 正努力缓解疼痛之时,只听身后传来了声音。 痛苦的呻吟声。 南北北。 她也在笛声范围之内,易年能挺住不代表她能挺住。 护体金光虽然也出现了,但音波还是传了进去。 此时南北北小脸煞白,嘴角与眼角都出现了浅浅血痕。 神情恍惚,这个人摇摇欲坠。 易年来到南北北身边,开口道: “你怎么样?” 南北北刚一张口,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易年侧身躲过,伸手扶住了南北北。 一边拍着南北北后背顺气一边通过神识安抚着她那紊乱的气息。 几个呼吸后,南北北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指了指耳朵,开口道: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我没事儿…” 易年听着,稍稍松了口气。 能说话,脑子也不乱,没什么大问题。 放开南北北,神识朝着之前发现黑影的地方扑去。 同想象中的一样,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丝懊悔情绪出现。 如果自己不出去,或许陆方就不会被偷走了。 可当时事出突然,又是异人又是顾清寒,自己不可能不出去。 正想着的时候,耳朵上的痛感再次传来。 摸了摸,无奈的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留下,陆方该丢还是要丢,因为那黑影明显是有备而来。 之前出现之时,那黑影的慌乱应该是故意的,被自己伤到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搏一个彻底摆脱自己的机会。 因为第二声笛声对黑影没有影响! 而且有很大可能,那笛声就是他提前布置的。 所以黑影对自己很了解,知道好用的耳朵在某些时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想到此,易年眉心渐渐皱起。 那他为什么要偷走陆方呢? 是为了御剑宗的御剑之术,还是与自己一样,为了符剑? 后者的可能大些,以黑影的修为和诡异身法来说,御剑宗的功法还入不了他的眼。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为了陆方。 那陆方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呢? 越想越乱,眉心褶皱开始变多。 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龙鳞放回了腰间。 想找人已经不可能了,就算要找也是以后的事儿。 不过陆方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如果他要杀陆方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没必要把人偷走。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子,南北北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抓陆姑娘?”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陆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吧…” 南北北在短暂的失聪后已经恢复了正常,面露愧疚神色,开口道: “都怪我,我要是警觉点陆姑娘就不会被抓走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警觉也没用,他要的东西就没有偷不到的…” 南北北一听,愧疚变成疑惑,问道: “你认识他?” 易年点点头,“算是吧…” 南北北听着,神色一紧。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见算? “他是谁?” “妙空空…” “神偷妙空空?!” 南北北惊呼一声,尖锐声音在山中远远传开。 妙空空的大名在大陆流传极广,特别是将山河图盗走之后,更是名声大噪。 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仿佛就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易年以前没怎么在意,但现在真的有点儿服这天下第一神偷了。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在他手上吃亏了。 当初在栖霞山的时候,一直戴在身上的星空宝玉就曾被妙空空偷走,就因为那块儿玉,差点让西岭与圣山动起手来。 而第二次,就是方才动手的时候龙鳞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妙空空的手里。 已经认主的神兵,易年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偷去的,甚至什么时候偷的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追的太紧,估计龙鳞又要离自己而去了。 天谕殿都抓不到的人,自己想找他就更难了。 自打妙空空成名以来,唯一一次被抓还是师父出手的那次。 想着想着,易年开始佩服起师父来了。 这么一个比泥鳅还滑溜的人,师父当初是怎么抓到的? 看来真武境界真的不是说说,虽然只有一境之隔,但与归墟境界的差距真不是差的一点半点。 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不是他,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加上方才交手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易年能确定偷走陆方的人就是妙空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北北说着,面露一丝为难神色。 如果是被别人抓走还好,但妙空空神出鬼没,想找他可太难了。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应该不会对陆姑娘不利,如果要杀人的话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等吧…” “等什么?” “等他提条件,或者等他露出破绽…” 妙空空不会无缘无故招惹自己,那一定有他的目的。 现在陆方是筹码,所以等着就好。 就算妙空空真的没有什么需求,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自己抓不到他,但师父能啊。 大不了求师父一次,让他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自己是回不了青山,但没人能拦住师父出青山。 之所以满世为敌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宗门敢真正下杀手,就是因为有师父的存在。 没人能保证在击杀自己的同时能不留下任何破绽。 惹怒真武强者的后果,这世间没几个人能承担。 南北北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在这里等吗?”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先回御剑宗吧…” 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陆方失踪,御剑宗彻底没人了,总不能不管那些尸体。 “好…” 南北北回着,看了看方向,带着易年便朝着御剑宗方向赶去。 天亮时,二人又到了御剑宗的山门前。 感受着暖阳抚脸,南北北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感叹道: “白天真好…” 易年听着,深有同感。 这一夜,又格外漫长。 面向朝阳,也享受了下温暖。 忽然,一缕阳光落进了眼里。 易年伸手扯下盖在眼睛上的布,慢慢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两个南北北。 然后,慢慢重合。 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能看见了… 第1116章 招摇事了 能看见的时候不觉着什么,只当理所当然,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人啊,总是复杂的。 轻轻揉了揉,适应了重见光明的感觉。 就是这光明来的晚了些,如果早看见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把陆方从妙空空的手里抢回来。 无息剑阵的‘看’有些时候还是比不得亲眼所见的。 想到此,不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南北北听见易年叹气,立马回头看去。 正瞧见易年那恢复神色的双眼,立马兴奋道: “你能看见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南北北高兴地跳了起来。 一边拍手一边道: “太好了,你终于能看见了!” 易年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南北北,笑了笑,开口道: “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 又是打水又是弄吃的,南北北确实出了不少力。 听着易年的感谢,南北北摆了摆手,开口道: “朋友嘛,不用见外…” 易年笑了笑,抬眼看向山顶,开口道: “走吧,先上山…” “好…” 说着,抬腿便朝着山上走去。 这一趟招摇山之旅二人可是吃尽了苦头,此时只要把御剑宗的后事料理完就能离开,南北北说不出的轻快。 易年摇了摇头,抬腿跟上。 爬山不是什么难事儿,短短片刻便到了御剑宗山门。 透过山门看向彻底安静下来的御剑宗,二人方才的喜悦消失不见。 从山门旁的房子里把三具尸体拖了出来,绑在一起拖进了御剑宗。 一路走一路捡,半天功夫,御剑宗除了陆方之外的所有人在剑阁外摆成了一排。 一具两具不觉着有什么,毕竟二人见的死人都不少,但所有人摆在一起之后,那悲伤压抑的气氛还是乱了二人心思。 南北北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说着,从旁边取来火把,顿了下,继续道: “可能死后就知道了…” “所以活人始终不明白?” “可能吧…” 说着,把火把丢在了尸体下面的树枝上。 火舌瞬间吞没了树枝,然后沿着尸体烧了上去。 熊熊大火之中,飘起的黑烟仿佛御剑宗众人死前的惨状。 火焰越烧越旺,烤红了南北北与易年的脸。 两张小脸,露出相同的严肃。 火势渐消,只剩下了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可能招摇山也想送御剑宗众人一程,东风起了。 吹着骨灰,飘到了御剑宗的每个角落。 或许在那里,他们依旧能守护宗门。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回,是一辈子了… 易年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干这种事儿了,这一瞬间,忽然感觉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没有再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剑阁。 剑阁是御剑宗的重地,也是御剑宗的传承。 找到剑阁里的密室,把有用的东西收好,然后封了起来,包括二楼桌上的那本书。 这些东西属于御剑宗,易年不打算带走。 丢了也不怕,小时候的那些书不是白看的。 一切收拾妥当,带着南北北离开了御剑宗。 来招摇山一趟,可以说什么事儿都没办成。 御剑宗死伤殆尽,符剑消失在了自己体内。 死气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只能往酆都方向猜测。 陆方被劫走,能不能找到也是问题。 寂月寒的出现,游魂的聚集,安土等人的到来,神秘莫测的顾清寒,这些事情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原本打算回去的时候去趟酆都,但归蝶王劝自己小心姜家,顾清寒同样如此,所以易年暂时不打算去了。 就算要去也不能带着南北北,太危险。 而且易年有感觉,现在去酆都没什么用。 尸鬼不在那里,黑衣人也不在那里。 养尸地短时间聚不满死气,那便只是一片乱葬岗,没有太大的价值。 至于石羽的行踪,早晚有发现的那天。 既然姜家有了动作,那至阴之体的石羽不可能不出现。 姜家后人,一定有大动作。 带着南北北找回萝卜,便日夜兼程朝着渭南州而去。 把南北北送回南昭使团,自己就先一步回上京。 这一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旅程,总算是要结束了。 …… 渭南州,一片荒原之上。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平时很少有人来往。 若是遇上大风大雪天气迷失方向,十有八九会冻死在这里。 不过就这恶劣的环境下,竟有队伍在这里安营寨扎。 十几个帐篷在寒风的侵略下瑟瑟发抖,好在搭的结实,没有被风吹开。 有士兵在其间巡逻,四周也有人监视。 营地正中,一座高大帐篷格外惹眼。 占地足有方圆十丈,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种东西。 帐篷外面,呼啸的风声如野兽般咆哮着,寒冷的空气似乎要穿透一切。 凛冽的寒风吹过,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 然而,帐篷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温暖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 熊熊燃烧的篝火散发着热量,照亮了整个空间。 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周围一切,透露出一种温暖感觉。 床榻之上铺着柔软皮革,仿佛要把人包裹进去。 火堆旁的桌上放着美食,茶水的味道混着美食香味儿飘满整个帐篷。 南风义坐在桌前,正捧着书看着,身前站着那总催促行程的御史,一脸的为难神色。 “王爷,若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到达上京的日子又要延后了,国之大事,可不能失了咱南昭礼节啊…” 南风义听着,头都没抬,开口道: “刘大人啊,不是本王不想快些,可这天气你也瞧见了,将士们实在不好过,一个个都冻成什么样了,只要风雪一小,咱们就尽快赶路,耽搁不了什么时间…” 说着,把书一放,往椅子上一躺,继续道: “刘大人你也早些回去歇息,这天也不早了,通知一下将士们,就别在外面巡逻了,都回营帐休息去…” “王爷…” 那刘御史面露为难神色,还有话要说。 南风义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开口道: “好了,去吧,本王保证,只要风雪一小就快些赶路,这些天老毛病也养的差不多了,不会耽搁什么,去吧…” 说着,拍着嘴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瞧见南风义的样子,刘御史也没法再说,行礼后离开了营帐。 刘御史前脚一走,南风义后脚就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门口,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刚看两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听着声音,南风义面露不悦神色,刚要开口,只听帐外传来了声音。 “参见公主殿下…” “嗯…” 话音落,帐外进来了两个人。 一人身着鹅黄的锦绣华服,另一人宫女打扮。 身着鹅黄衣衫女子来到南风义身前,躬身行礼,开口道: “王爷,奴婢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啊,两边都要防着,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 话语间有些担忧。 南风义听着,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又没人敢轻易凑近看,你们跟了小妹这么久,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别人不会发现的…” 这二人,正是南北北的贴身侍女,红云绿雪。 假扮南北北的是红云,绿雪依旧是宫女打扮。 南昭使团来北祁不是什么秘密,不少眼睛早就盯上了。 而南北北作为使团的重中之重,吸引的目光自然更多。 南北北偷偷离开,自然要有人假扮她出现在那些人的视线之中。 正如南风义所言,一直跟着南北北的红云绿雪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王爷…” 红云刚要说话,南风义又是一笑,开口道: “我说没事就没事,放心吧,就算真被人看出来也没什么,小妹不想嫁那便不嫁…” 听见南风义如此说,二人同时露出了担忧神色。 红云开口道: “王爷,殿下能得偿所愿吗?” 南风义放下书,开口道: “不知道,但总要争取一下,成了最好,不成也算努力过了…” “那…” 绿雪正说着话,帐外又传来了声音。 “参见公主殿下…嗯?” 士兵话音刚落,帐篷的帘子便被人打开,一身红衣的南北北走了进来。 看着帐中三人,开口道: “二哥,还有你俩,想我没?” 南北北问着,门外的士兵满眼疑惑的挠着头。 怎么刚进去一个公主这又来了一个? 眼花了? 下意识的伸手揉了下眼睛,就这短暂的功夫,一个身形跟着南北北钻进了帐中。 看着刚刚提起就出现的南北北,南风义一愣,随即往后看去,正瞧见易年从帐外进来。 腾的一下起了身,面露凝重神色,开口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成了就直接走吗,这里人多眼杂回来干什么?” 说着,伸手拉住南北北便往窗口拉去,一边拉一边道: “从这里走,出去之后直接去永安城,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两年之内绝对没人找得到你,你抓紧时间,等小外甥一出生就什么都好说了…” 第1117章 故人不识 听着南风义的话,南北北脸上迅速飘起两朵殷红,眼神躲闪,难得露出一副女儿姿态。 南风义瞧见,立马开口道: “别怪二哥说的直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他都跟着来了你也别羞了,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再说了,我一直就不同意联姻一事,家国大事哪能靠一桩婚姻来定,所以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就听二哥的,趁着没人发现赶紧走,路上我也已经打点好了…” 说着,张开双臂抱了南北北一下,叮嘱道: “不用担心二哥,北祁不敢拿我怎么样,快走吧,我就不留你们了,还有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是对刚进营帐的易年说的。 易年听着,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与南风义见过一面,对他不算太了解,根本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南风义一边催促一边松开南北北,顺手推开了营帐的窗子。 一时间,刺骨寒风直接灌了进来。 南风义一哆嗦,嘟囔道: “这破地方,真是冷死个人,你们快走吧,到了南昭就暖和了…” 看着南风义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南北北脸色越来越红,娇羞神态异常明显。 若是一个人还好,说两句就当玩笑了,毕竟从小到大就是这般过来的。 可现在易年就在旁边站着呢,哪里能什么话都说。 一跺脚,挣脱南风义的拉扯,开口道: “二哥,你说什么呢!” 南风义可能是太过心急,丝毫没看出南北北的窘迫,开口道: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啊,虽然这么说不太妥当,但事关你的幸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有,你别听朝中那些人说什么以大局为重之类的话自己有压力,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现在的局势,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走,把你的日子过好,我南昭安危还不需要你一个女子顶在前面,要不要你这几个哥哥有什么用?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伸手拍了拍窗子,示意南北北赶紧走。 “二哥!” 南北北可能是被南风义这一出弄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再次跺脚打断南风义。 伸手关上窗子,尴尬的看向易年,指着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他可能是被关傻了,你别介意啊…” 易年听着,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瞧见易年没有因为南风义的举动不悦,南北北心思稍定,看向南风义,抱怨道: “二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俩出门办点儿事儿,正好顺路回来,准备与你一起去上京…” 方才急得不像样子的南风义一听,眉头一皱,开口道: “没成?” “成什么成!” 南北北一跺脚,气的直接翻了南风义一个白眼。 瞧见自家小妹神情,南风义一拍大腿,开口道: “那可怎么办啊,这眼看着就要到上京了…” 说着,凑到南北北身边,低声道: “要不你自己走吧,这边我拖着…” 南北北听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红云绿雪,二人点头,出门将外面的守卫调走,守在了门口。 南风义一愣,开口道: “怎么了?” 南北北看向南风义,嘴角升起一丝狡黠笑意,开口道: “二哥,其实需要走的人不是我…” “嗯?什么意思?” 南风义有些不明白南北北的意思。 南北北看了眼易年,易年依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南北北明白易年什么意思,便把前段时间易年的分析尽数说给了南风义。 等所有的分析讲完之后,南风义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一拍桌子,开口道: “就知道北祁不会安什么好心!” 易年瞧见,也不知说什么。 其实以南风义的出身来说,面对这种事情不会气愤,毕竟皇城深似海。 先是皇子再是王爷,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才是。 可南家偏偏是个例外,与所有帝王家都不同。 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手足相残。 兄弟几人不争不抢,又都能挑起大梁。 而从见到南北北第一眼后出现的举动来看,南家根本没打算把南北北送出去,来北祁,多半只是为了堵住南昭朝堂与民间的悠悠众口。 所以南北北逃跑,是南家默许的。 周晚以前说过,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而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 去永安城,防的不是南行一,不是南风瑾,而是南昭百姓。 其实有句话南风义说的没错,如果南昭的安危需要靠一桩婚事来决定,那南昭也就离灭国不远了。 易年听得出这是南家的意思,而南家需要考虑的太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内不能乱。 所以南北北能跑,但不能明目张胆的跑。 南家兄弟几人都知道南北北的心意,若是成了,那便是一举两得。 不成,南北北的未来也是自己说了算。 南风义看向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提点,要不此去北祁定会丢了南昭脸面…” 易年抱拳回礼,开口道: “王爷客气了…” 南风义放下手,看向易年,压低声音道: “真不考虑考虑我小妹?大丈夫三妻四妾寻常的很,易公子这等人中龙凤…哎呦…” “二哥!” 还没等南风义说完,南北北一把掐在了南风义的胳膊上,还使劲的拧了下。 南风义吃痛,立马装出一副求饶样子,开口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这孩子,二哥这不都是为了你…” “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 看着又要动手的南北北,南风义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亲自前来,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送人的话没必要送到这里,毕竟外面人多眼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有事…” 还没等易年说什么事,南风义立马表态: “好,没问题,只要能帮的上忙,一定全力以赴…” 易年也没与他客气,怎么算当初也救过他一命。 来此,正是为了江南苑与黑风山地下的血海。 以前觉得血海是异人一族弄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如果真是姜家人做的,必须要把他们的意图查清。 就算查不清也要早做提防,毕竟那地方太过诡异。 两处地方都在南风义管辖地界,他查起来最顺手。 取过南风义桌上的地图,把从丛中笑那里看到的小点全部点在了上面。 地图上看只是一个小点儿,但真到实地去找并不容易,一点之差就可能隔上百里。 也只有南风义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调查。 “如果王爷有空的话,还请帮忙查查…” 易年说着,躬身行礼。 南风义瞧见,立马把易年扶了起来,开口道: “易公子客气了,血海之事事关重大,哪里能说是帮忙,这是我南风义分内之事,再说了,我也曾是血海的受害者,易公子放心,我这就着手派人去查,等北祁事了,我便亲自回去,一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就劳烦王爷了…” 南北北安全送回来了,血海之事也全告知南风义了,易年没有多留,趁着月色离开了南昭使团。 南北北虽有不舍,但也没跟着要去,毕竟过几天就能光明正大到上京城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使团一到上京,要忙的事情就太多了,先得了消息,兄妹俩正好谋算一番,做好万全准备。 易年从南昭使团出发,一路向北。 不用照顾南北北的速度,比去使团之时快了不少。 身下景色匆匆闪过,看着有些熟悉,速度降了下来。 百里荒原,到了。 当初带着七夏剑十一桐桐,满怀希望的朝着圣山而去,那时根本没想过以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落在地面,看了看周围,抬腿朝着东方走去。 天亮之时,到了埋葬那可怜商队的林子。 找了一会儿,看见了那片坟地。 坟被大雪盖住,墓碑上七夏刻的手环痕迹浅了些。 看了会儿,伸手扫掉了上面的雪。 没有名字,因为当初不知道。 但,却是故人。 旁边取了些干枯树枝绑在一起做了把简易扫帚,开始扫起了坟头上的雪。 一会儿功夫,雪被扫了个干干净净。 可能是秋季里雨大的关系,不少土滑了下去。 小坟丑的可怜。 既然看见了,自然不能不管,便想着重新修缮一番。 选了处地方,伸手开始挖已经冻硬了的土。 一直忙到了中午,将坟修的差不多了。 拿雪搓了搓手,来到那商人坟前,开口道: “与官府说了,家里有人照看,放心吧,孩子们也不用担心…” 有圣山说话,官府自然会上心。 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拍了拍墓碑,离开了林子。 去了趟清风寨,当初这无恶不作的马贼聚集地没了半点儿人气。 山峰倒塌,埋葬了这里的一切。 高大城墙同墓碑一样,静静矗立着,却不诉说。 腾身来到清风寨上空,神识扫过,什么都没有。 没有血海的气息,也没有孤魂的怨念。 轻轻叹了口气,化成一道流光,朝着上京而去… 第1118章 大师兄? 清风寨离上京不算远,一路疾驰之下,第二天傍晚时候瞧见了上京城高大的城墙。 华灯初上,正是南大街最热闹的时候。 初来上京之时,这里的繁华差点儿把易年与龙桃的眼睛看花。 虽然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但每次见到这繁华依旧还是有些感慨。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了这座天下第一大城。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街头巷尾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文人墨客们或在街上闲逛,或在茶馆中品茶听戏,享受着这座都城带来的繁华与喧嚣。 若是以前,易年一定会逛上一会儿。 但现在不想。 一个人,哪里会有闲逛心思。 穿过繁华,朝着城西方向的星夜苑而去。 走的那天晋天星在,回来了自然要来打个招呼。 不知不觉间,天色沉了下去。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将上京城染成一片洁白。 易年抬眼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今年的雪,真大。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下来下去下个不停的雪,怎么看也看不出祥瑞兆头。 不仅没有国泰民安,反而还引来了寂月寒。 不过天气不是不喜便能变的,雪依旧下着。 一行脚印,留在了风雪中。 星夜苑,凉亭内。 有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火炉。 炉火烧得正旺,水壶在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看着雪花飘落,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天衍殿主晋天星,北祁元帅周信。 如果不是易年的出现,没人会把二人联系在一起。 晋天星来自青山不是秘密,但周信的师承一直没人查清楚过。 但随着易年与周晚的结识,与元帅府走的越来越近,有心人越来越多,这秘密便也不再是秘密了。 当得知周信也是四绝老人的徒弟后,世人对钟万爻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 悟周天星衍之术的徒弟成了天衍殿主,攻兵法谋略的徒弟拜为北祁元帅。 学医的那个能解无一血毒,还曾将一场足以乱了上京的‘瘟疫’消散于无形。 教徒如此,可见一斑。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事情,其中苦楚只有师兄弟几个知道。 晋天星不再是曾经的天衍殿主,虽然还挂着殿主名头。 周信虽然还是北祁元帅,但随着近来上京城的传言越来越多,也不知还能在这帅位上坐几天。 至于易年,成了一个各方势力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 不用问发生的一切,也早就传遍了上京城。 师兄弟三个,各有各的尴尬处境。 晋天星轻轻地提起茶壶,将热水倒入茶杯中,顿时茶香四溢。 微笑着将一杯茶递给周信,说道:“尝尝我新泡的茶,看看味道如何。” 周信接过茶杯,轻轻嗅了一下茶香,然后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后赞叹道:“嗯,清香扑鼻,口感醇厚,好茶!” 放下茶杯,望着外面的雪景,感慨道: “如此美景,配上这样的好茶,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晋天星点点头,赞同道: “是啊,好茶美景,确实是件乐事…” 难得有什么表情的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所以师父总在院子里坐着喝茶…” 晋天星也笑了笑,茶杯倒满,喝了一口,开口道: “说来也惭愧,跟着师父学了那么久,这天天见的东西却没学到…” 周信转头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师兄在的时候师父也是这样吗?” 师兄弟三个都在青山住过,但却从未见过。 放眼天下,甚是少见。 晋天星点点头,开口道: “是啊,有时候师父一坐就是一天,茶水一壶接着一壶,也不知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看的不是外面…” 周信接口道。 晋天星轻轻一笑,“或许吧…” 说着,给周信倒了杯茶,继续道: “这点,咱们两个好像没小师弟做的好…” 确实。 周信整天窝在他的木屋里,晋天星整夜看着天空,论自在,都比不过时不时便躺着发呆的易年。 晋天星又笑了笑,开口道: “那现在开始便学学?” 周信听着,放下茶杯,反问道: “学的会吗?” “学不会吗?” “师兄说呢…” “可能吧…” 晋天星说着,目光落在了亭外的雪景上。 周信也看了出去,一时间,亭子静了下来。 只有不断煮沸的茶水,响在这安静的夜里。 良久,晋天星喃喃道: “北祁要变天了吗?”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北线十城一乱,自然是要变天的…” “师弟忍心看着?” 周信苦笑了下,开口道: “自然是不忍心,但北祁军终归是姓秦的…” “天下姓秦的不止一个…” “但现在只有一个…” 晋天星笑了笑,把不停叫着的茶壶往旁边移了移。 “师弟也说了,只是现在…” 周信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压低声音道: “师兄,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晋天星瞧见,笑意渐渐褪去,开口道: “桐桐送他走的,自然会将他接回来…” “他回来,这梁子便算彻底结下了…” 周信说着,眼中没了外面的雪景。 晋天星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还怕吗?” 周信想了想,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是不应该怕了,小师弟早就把路踩出来了…” 晋天星点点头,感慨道: “是啊,最后出来的小师弟,却所有事情都走在了咱们前面…” “因为他与我们不一样…” 周信说着,意味深长。 晋天星长舒口气,开口道: “所以咱们只管把师父交代的事情做好,剩下的就学学小师弟,由心便好…” 周信听着,点点头。 “是该放下了…” 晋天星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放的下吗?” 周信苦笑了下,开口道: “放不下又有什么办法,之前说了,北祁军始终是姓秦的…” “然后呢?” 晋天星嘴角的笑意渐浓。 周信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做了些布置,不过希望用不上…” 话音落,师兄弟二人同时把手缩进了袖口里,默契的看向了外面。 飞雪依旧,夜静的有些怪异。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易年到了。 没等到那总守在门口的弟子开门,听见了晋天星的声音。 “进来吧…” 易年听着,伸手推开门,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来到凉亭前,看着以相同姿势坐在夜里赏雪的二人,愣了下。 随即抱拳行礼,看向周信,开口道: “动手了?” 周信听着,笑了笑。 “算是警告吧…” “没事吧?”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小伤,不碍事…”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晋天星瞧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开口道: “坐吧,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歇…” 易年听着,没动。 看向周信,继续道: “用不用我走一趟?” 周信摆了摆手,开口道: “没必要,你若是去了倒是给别人理由了…” 易年神色一变,转头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圣山来人了?” 晋天星点点头,“总是要来的,早些晚些罢了,坐…” 说着,第二次指向椅子。 易年自然不好拒绝,给二人倒了杯茶,安静坐在了旁边。 喝茶赏雪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这应该是师兄弟三个第一次坐在一起。 晋天星看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样?” 问的是御剑宗一行。 易年简单说了下,不过出门在外总是报喜不报忧,只提了寂月寒,没提差点儿困死在里面。 当提到姜家重现于世时,晋天星和周信同时看向了易年。 “终于藏不住了…” 晋天星叹了口气说道。 周信听着,没说话,但神色明显变了变。 易年看的出晋天星并不惊讶,疑惑道: “师兄知道?” 晋天星点点头,开口道: “冥冥中总是有些感应的…” “那师兄怎么看?” 晋天星拿起茶喝了口,缓缓道: “自然是出现才能看见…” “等着吗?” 晋天星把易年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开口道: “不然呢?”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确实,除了等着也没什么办法。 晋天星不再是天衍殿主,周信也不再是北祁元帅。 虽然现在都是,但随时都会不是。 想做什么,比以前难上很多。 自己更是,天天有眼睛盯着,烦都烦死个人。 往椅子上一靠,甩手也缩进了袖口里。 师兄弟三个的样子一模一样,看上去竟有几分滑稽。 晋天星瞧见,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开口道: “你说,咱们三个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周信听着,开口道: “同出一门,也正常…” 话音刚落,三个人同时往前探了下身子,朝着对方看去。 眼中,是相同的疑惑。 几息过后,又同时靠在了椅子上。 易年喃喃道: “看来是有人盯上师父了…” “谁敢呢?” “现在看来确实有人敢…” “那就真这么等着?” “可能吧,除非有人来破局…” “谁敢呢?” 易年听着,喝了口茶,开口道: “我知道有个人敢…” 周信与晋天星同时看向易年。 没说话,但询问神色异常明显。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大师兄…” 第1119章 破局之人 从青山出来的时候,师父让易年送了三封信。 两封有名字,一封没有。 第一封的主人是北祁元帅周信,第二封信的主人是天衍殿主晋天星。 那时易年觉着第三封信应该是送给自己那时还未听过的大师兄,不过后来知道那封信是给七夏的。 后来事实也证明,师父早就料到了易年会有南屿一行。 信不是送给大师兄的,但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晋天星与周信在青山学艺之时都曾听说过,虽然每次都是寥寥几句带过。 从他们的分析来看,师父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神秘的大师兄。 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 而且也没人知道这大师兄到底是谁。 现在师兄弟三个都落到了相当被动的处境,一个两个或许是巧合,但三人全都如此,那便不再是巧合了。 除了易年,另外两个都是人精。 按理说易年能想到的办法,另外两人自然也会想到。 但听易年提起这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时,却都露出了些意想不到的神色。 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二人早习惯了把一切都放在自己的肩上。 不是说易年有事便要找人帮忙,而是思维上的区别。 可从未露过面的大师兄,哪里有那般好寻找。 听着易年说出大师兄三个字,晋天星叹了口气,开口道: “咱们几个中我入师门最早,但也只是话赶话听师父提过两次,大师兄是谁我实在不知…” 周信一边给晋天星倒茶一边道: “我知道的也很少,模糊听师父提起过一次,若是要找人的话只怕很难…”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二人说的没错,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一时间想找人不太现实。 不过随后的一句话,立马让二人变了神色。 “是很难,不过不是那么绝对,最起码有个方向…” 二人同时看向易年,晋天星开口道: “小师弟可是有眉目了?” 周信没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惊讶还是藏不住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只是猜测,所以还请二位师兄帮着分析分析…” “说…” 二人异口同声。 对于晋天星与周信的反应,易年很理解。 毕竟那是大师兄,是真正的同门。 易年微微起身,开口道: “二师兄你学的是星衍之术,三师兄学的是兵法谋略,我学医,加上以前听过的情况,可以断定大师兄是跟着师父学修行的…” 二人同时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 易年看着,继续道: “那咱们这位大师兄的修为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一定是世间少有的强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易年的猜测不无道理。 晋天星学了周天星衍之术,成了圣山天衍殿殿主,如今修为更是又上一层楼,对万物隐隐间都有感应。 曾经听师父说过,这种迹象正是周天星衍大成的前兆。 所以以晋天星现在的境界而言,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当的起一代天骄四个字。 周信学的是兵法,以凡间武者的身份坐上了北祁元帅之位,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除非天下一统,手握举世兵权。 易年从身份地位上与这两位师兄没有可比性,因为所学不同。 而学医一途,想出名又太难。 毕竟几百年的时间就出了那么一位医圣。 但易年的医术同样不容小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解无一血毒。 易年之所以在医术一途没太显露锋芒,一是学医是累积的过程,经验尤为重要。 易年满打满算只学了十年医,与大多名医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吃亏在了时间与经验上。 二是他的修行天赋太过出众,二十多岁的归墟中境,锋芒已经压住了身上的一切,以至于很多时候外人已经忘了易年是学医出身。 师兄弟三个,除了易年之外都在各自的领域达到了巅峰。 当然,如果易年初心不变,达到巅峰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青光的神奇超越了常人想象。 后入师门的三个都如此优秀,那没道理第一个拜入师门的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 所以易年才猜测这位大师兄必是位绝顶强者。 周信听着,开口道: “所以大师兄是哪位呢?” 晋天星听着,开口道: “如果按照小师弟的猜测来说,那大师兄一定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可天下高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圣山的木师兄,白师兄,宋师兄,都是一等一的强者,西岭的千古寒,北落山那两口子,栖灵谷的童谷主,异人一族的七王中的天忍轮回,这些人在境界上都差不多已是人间极限,这些人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个十几二十个,再加上不愿露面的隐世高人,这范围可不小啊…” 晋天星没有避讳宗门问题,因为在青山学艺之时师父从未要求过不能拜入他门。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去的是师父曾经的宗门。 所以晋天星提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包括异人一族的七王。 因为大师兄在离开之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便不能断定他有没有再入宗门。 晋天星之所以没提真武,是因为天下间的真武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从目前看来,天下现在一共有四位真武强者。 南昭的南行一,西岭的千珏,圣山的莫道晚,以及青山的钟万爻。 这三个人,哪个都不可能是大师兄,不是身份对不上就是年纪对不上。 相传北落山当初降服四眼妖猊的老祖宗,也就是冷清秋与春江月的师父也是真武境界,但目前为止没人能证明。 至于帝江,能以一己之力大败七王,就算没有真武的境界也有真武境界的战力。 但人族与妖族的境界划分不同,拥有的神通天赋也不同,所以帝江是天妖境,但真不真武没法说。 所以晋天星的猜测没有包含真武,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真武乃是超越五境的存在,早已脱离了普通人的想象。 周信听着,开口道: “那这个范围中,谁的可能最大?” 易年听着,看向晋天星,开口道: “师兄少说了一个人…” “谁?” 晋天星刚说完,便立马反应了过来。 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信难求?” 信难求虽然神秘莫测喜怒无常,但那天下第一归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就连白笙箫那等强者都自认不是对手,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强。 如果不计人品只算实力,信难求自然应该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晋天星刚刚说完便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把信难求排除在外了。 易年瞧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师兄为何如此肯定不是他?” 晋天星听着,再次摇头,开口道: “不是肯定不是他,只是觉着是他的可能不大…” “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去过青山…” 易年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晋天星与周信都说过,不让他们回青山。 二人知道师父什么性子,所以这些年尽管想回但却从没回去过。 就算真回,以师父的实力,他们也很可能永远都走不进去。 所以在晋天星看来,如果信难求真的是大师兄,那他便没道理会去青山。 可这理由在易年身上不成立,因为易年离开的时候,师父从没说过不让回的话。 抬眼看向二人,开口道: “世事不绝对…” 听着易年的话,晋天星愣了下,随即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喃喃道: “是啊…” 眼前之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易年能回,那别人能回也是有可能的。 看向易年,开口道: “师弟如此说,是不是觉得大师兄就是他?” 易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开口回道: “是…” 瞧见易年不假思索便回答,晋天星与周信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似乎有些不明白易年为何会如此肯定。 易年看的出二人意思,开口道: “如果没遇见他,我也不会这么肯定,但现在想来,绝对是他…” “为什么?” 易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道…” “道?” 二人同时开口。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当初在南昭之时我遇见过信难求,他说他是来杀我的,然后我便与他打了起来,先前还能打打,但等他施展出君临天下之后我就完全不是对手了,一身修为被尽数打散,命也去了十之七八…” “他要杀你,为何你还会觉得他是大师兄?” 周信疑惑道。 在周信看来,易年的身份天下间没几个人不知道,如果信难求真的是几人的大师兄,怎么可能会往死里打易年。 师出同门又没有什么恩怨,没道理会如此。 易年听着,开口道: “正常想确实如此,但我现在活着…” 活着,便证明信难求其实并不像杀死易年。 “那你说的道又是什么?” 易年往椅子上一靠,开口道: “感万物而知万物,知万物而悟万物,悟万物而得万物,万物尽得,大道自成,这便是修行之道…” 说着,转头看向晋天星与周信,继续道: “据我所知,目前为止悟道之人有三,一个信难求,一个白师兄…” “还有一个呢?” … 第1120章 意外来客 “我…” 易年之所以猜测信难求就是大师兄,原因有两个。 第一,当日的必死局面自己却没死,一定是信难求手下留情而不是有人救自己。 以信难求的实力来说,就算白笙箫去了也没可能在他手上把人抢走。 现在想来,其实信难求一开始便没想杀自己,甚至还把玄魂甲打碎融入了自己体内,让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 这天下至宝盯着的人太多,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玄魂甲在自己身上早晚是个祸害。 当惦记的人多了,有想法的人自然就多了,那时候能不能守得住玄魂甲没人知道。 而第二个原因,便是之前提的‘道’。 世人皆知不入道不从圣,但能悟大道之人却寥寥无几。 木叶在归墟巅峰多年,之所以迈不进真武境界,缺的便是玄之又玄的道之一字。 信难求有君临天下之道,白笙箫有纵横捭阖之道,看似巧合,但也有些端倪。 白笙箫跟着师父学艺,虽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 白笙箫悟道了,那么如果信难求真是大师兄,他悟道也理所当然,因为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这理由在以前不成立,可现在却成立了,因为自己也悟道了。 心之所念。 易年不知道白笙箫与信难求的道是怎么悟的,但自己的道一直有师父的影子。 正是因为小时候读的那些佛经,自己才能在听禅院悟道。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道之感悟。 白师兄在南昭的时候给自己体验过,现在看来,信难求做的事情与白笙箫的初衷是一样的,他们都在利用他们的道让自己有所感悟。 当心思落定之时,日日诵经念佛,大道自成。 所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信难求是友非敌。 而且信难求也会方寸乾坤,这也是除了自己之外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会方寸乾坤之人。 如果这也是巧合,那未免就太过巧合了。 当把所有的分析都说与晋天星与周信听后,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易年看着,没有说话,给二人一人倒了杯茶,安静在旁边等着。 良久,晋天星终于有了动作。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如果按你说的,或许信难求真的是大师兄…”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那师父为何从来不提?” 信难求虽然亦正亦邪,但有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归墟的徒弟,面子上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师父有他的苦衷,也可能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这么想也正常,因为信难求似乎从未提起过他的师承。 而师父的又是那种你不问他便什么都不说的性子,现在猜这些没什么用。 晋天星喝了口茶,开口道: “如果信难求真的是大师兄,那他会来吗?” 如今上京城暗流涌动,风口浪尖的正是喝茶的三人,信难求若是念及同门情义,一定会来上京。 在易年的遭遇来看,信难求还是念及同门情义的。 毕竟想把易年打到‘恰到好处’,风险非常大,一个不好就可能把命扔在那儿。 天知道一个身怀无数功法的天才被逼到死境会干出什么事儿。 不在意同门之情,绝对不可能去帮易年悟道。 听着晋天星的问题,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感觉应该会来,如果他来了,那所有的猜测也就都对了…” 晋天星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确实,那咱们就看看这神秘的大师兄能给上京城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吧…” 话音落,目光落在了雪夜里的上京城中。 易年与周信瞧见,也往椅子上一靠,看起了外面的雪景。 论发呆功夫,没人比的过易年。 三人中就属易年自在,看上去如果不出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绝对不会起身。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说上京,说说青山,也说说现在。 杜家有晋天星照顾,没出什么事儿。 期间易年再次问了问周信用不用自己走一趟,周信再次拒绝。 以易年的眼力来说,看出周信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再正常不过。 之所以问,是因为在瞧见周信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了他身上有伤。 这伤的原因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想让北祁的帅位快些交接。 至于是谁,无外乎就那么几个,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无论是哪个,敢对周信下手,但一定不敢触易年的霉头。 ‘孤家寡人’一个,没人想惹。 而周信之所以在这里,多半是被晋天星叫来的,为的就是不让他出什么事。 周信的地位是高,但终归是凡人一个。 还是那句话,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了。 不过以周信的性子来说,不可能一直躲在星夜苑,他来,多半只是为了与自己的师兄弟叙叙旧。 虽然真没什么旧… 看了一夜雪景,早上时候,易年伸着懒腰起了身。 天空依旧阴沉,不是什么好天气。 这里没什么事儿,便打算回去了。 刚要与二位师兄告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周信,开口道: “师兄,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好,什么事?”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过几天我想出去玩,能不能找几个朝中大臣的公子小姐和在上京城中有些名气的文人雅士陪着一起,当然年纪都要与我相当…” 结伴同游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以前周晚在上京的时候也总带着人到处玩。 周晚做这些事可以理解,但听见性子一向寡淡的易年提起这有些怪异的请求,周信顿时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事情不难,哪天去?我去安排…”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急,不过师兄,我还有个小小请求…” “说…” “这次游玩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是我发起的,而且要带上杜大人的千金杜清墨…” 易年的话一出,周信与晋天星的嘴角同时起了笑意。 周信点点头,开口道: “没问题,到时候会有人前去请你…” 易年拜谢,与二人寒暄几句离开了星夜苑。 看着易年的身影消失,晋天星笑了笑,开口道: “你说北祁会不会后悔把他推到对面去了…” 周信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吧,不过以他的性子来说,应该不会站过去的…” “确定?” “不确定…” …… 易年离开星夜苑之后没直接回医馆,而是沿着南大街又出了城,出城之后直奔悬夜林而去。 来到净竹寺外的小溪后,仔细看了看周围情况。 看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这里依旧没有七夏的痕迹。 没回,坐在那天的枯树上等着天黑。 还好,夜晚时候雪停了。 清冷月光落进悬夜林,易年拿出了星空宝玉。 星辉显现,净竹寺出现在了眼前。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出来时还是一个人。 心思低落,但早有准备。 林中发了会儿呆,离开了悬夜林。 上京城依旧热闹,乌衣巷的夜晚安静如常。 夜色中赶着路,回到了医馆门口。 伸手刚要推门,目光忽然一凛。 因为门虚掩着,被人开过。 目光往里望去,瞧见院子中有脚印。 走的时候关了,易年记得清清楚楚。 手腕一动,龙鳞落入了手中。 轻轻推开大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小楼黑着,没有点灯。 但里面有声音。 有人来了。 小偷? 强盗? 还是,七夏! 想到此,易年眼前一亮,心跳也快了几分。 深吸口气,几步到了门口。 朝着里面望去,大厅的桌子上多出了几个坛子,后厨亮着光,时不时还有热气传出。 易年刚要说话,只见后厨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胖老头从后厨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丝丝香气扑面而来。 虽然没点灯,但易年还是一眼便看出了来人是谁,惊讶道: “宋师兄?” 这胖老头,正是圣山南剑峰峰主宋令关。 不是七夏… 看着端菜出来的宋令关,眼中欣喜慢慢消失。 就在这时,宋令关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师弟,这就不太对了吧,怎么一看是我眼神都变了…” 易年能看清来人是宋令关,宋令关自然也能看见易年的神色变化。 听着宋令关的话,易年尴尬的笑了下,连忙收起龙鳞,开口道: “哪里哪里,这不是没想到宋师兄会来嘛…” 宋令关把菜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 “怎么,想到谁了?”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哪里会想别人,一闻这小菜香味儿就知道是宋师兄,今天有口福了,这都多久没吃过宋师兄炒的菜了…”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令关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儿事与易年置气。 指了指熄灭但余温尚在的油灯,开口道: “怎么混到现在这地步了,灯油都买不起了?” 易年听着宋令关的调侃,尴尬一笑,一边跑去拿灯油一边开口道: “什么风把宋师兄您给吹来了,怎么不提前与我说声,我好去接你啊…呃…” 下一刻,油灯亮了起来。 瞧见桌子上摆了三大坛酒,易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121章 烈酒暖心 当初住在近晚峰等七夏的时候,可是没少与宋令关喝酒。 开始觉着喝点儿也没什么,但越喝越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这南剑峰峰主实在是太能喝了,而且喝多了还不让人用元力驱散酒意。 那段时间,易年感觉自己喘气儿都带着一股酒味儿。 也不怪易年,像宋令关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找你喝酒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寻常人想与他喝还没这个资格呢。 开始易年也是这般想,便没想着拒绝。 这下可好,宋令关一下就找到了一个既能喝又喝不坏的酒搭子。 后来易年实在受不了了,能喝也没这种喝法啊,所以一听见宋令关的声音便逃之夭夭。 不过人是感性的生物,那时觉着痛苦的日子,现在想来乐趣还是不少的。 瞧见那酒坛子,倒是有些怀念后山喝酒的时候了。 在去圣山救七夏的时候,白笙箫一直没有尽全力,而宋令关同样如此。 如果他们两个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自己与七夏不见得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恩情,易年自然记得。 瞧见易年反应,宋令关微微一皱眉,假装抱怨道: “你这什么表情…”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自然是欢迎师兄啊,自打圣山一别,这都多少日子没见了…” 宋令关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升起,开口道: “哦,是吗?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口不对心啊…” 易年哈哈一笑,立马开口道: “哪能,这话可不敢说啊,师兄请坐…” 说着,立马跑到后厨把剩下的两个小菜端了上去,拿了酒杯,火炉上烧上热水。 拍了拍桌上的酒坛,开口道: “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师兄您是不知道我有多馋你的酒啊…” 打开泥封,抓起来倒进酒壶,放在火炉上的水里温了起来。 寒冬腊月时节,温上一口的酒最好喝。 瞧见易年那‘上道儿’的样子,宋令关胖胖的脸上满是满意笑意。 酒还要一会儿才能温感,便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筷子夹起了菜。 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师弟近来可好啊…”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师兄觉得呢…” 宋令关连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都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圣山或许比自己都清楚。 宋令关听着,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道: “我没兴趣知道那些,找你来只是单纯喝酒,剩下的事儿一概不管…” 对于宋令关的回答,易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这剑峰峰主向来不愿意管事儿,只怕这次前来也不是自愿的。 不过白笙箫不在,只有宋令关能撑起圣山的门面。 卓回风关天海等人,在实力上与两位剑峰峰主还是有些差距的。 拿起温好的酒给宋令关倒了一杯,开口道: “好,师兄说喝酒那便喝酒,来,我敬师兄一杯…” 说着,仰起头一饮而尽。 瞬间,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到了小腹,脸上也传来了炽热感觉。 这酒,真烈。 要说宋令关爱喝酒,因为酒这东西相当神奇。 一杯烈酒下肚,之前的低落心思竟缓和了不少。 瞧见易年一饮而尽,宋令关也抬头便干。 喝酒这种事儿,剑峰峰主从不落于人后。 易年也有段日子没喝酒了,一杯便引出了馋虫,还没等宋令关招呼,便把酒又斟满了。 “师兄,请…” 说着,第二杯又进了腹中。 “哈哈,小师弟好酒量!” 宋令关大笑道,随即也是仰头就干。 易年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间已喝下数杯。 酒过三巡,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聊起了圣山的日子,但对万木林一事二人都闭口不提。 易年没感谢宋令关当初的有意放人,宋令关也没提这话头,毕竟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 喝酒之人,话题从来都不固定。 从圣山聊到上京,从过去聊到现在。 天南海北,想到哪便聊哪。 易年说起了自己的修行感悟,宋令关则讲述了他在剑术上的心得。 当然,心得只是对易年而言。 以宋令关的阅历修为,还轮不到易年来教他。 有这么一位高手指点,这可是一般修行之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机缘。 不过还是那句话,喝酒时候说的话哪有几句正事儿,聊着聊着,便又跑到了旁的地方。 时间在谈笑间流逝,夜色渐深,两人却浑然不觉。 不知何时,雪又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外面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炉火熊熊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桌上的小菜没动几筷子,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酒杯碰杯声混着火炉噼啪声,听着好不热闹。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话一点儿没错,夜深时,整整三大坛酒被消灭了个干净,不过二人似乎都没尽兴。 没用元力驱散酒意,易年此时觉着头脑昏沉,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用一句俗话说,那就是喝多了。 至于宋令关,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在喝酒一事上,能与他比肩的人比在实力上超越他的人还少。 见此情景,易年只能大半夜顶着雪出去买酒。 好在上京城不是青山那样的小地方,晚上连家开张的铺子都没有。 找了家酒楼,提了整整四大坛回来。 还好酒家名字不是不用问,要不这四坛酒非把易年喝穷不可。 酒来了,酒局继续。 易年记不得那天到底喝了多少酒,也记不清那天自己又出去了几趟。 只记得从晚上喝到了白天,又从白天喝到了晚上。 当看见两个宋令关变成四个,又从四个变成八个,易年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喝了。 如果照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喝酒喝死的归墟强者。 宋令关这一顿也喝的尽兴,看着易年实在喝不下了,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怎么?不行了?” 易年嘿嘿一笑,拿着酒坛晃了晃,开口道: “怎么会不行,来师兄,我敬你…” 说着,便往杯子里倒去。 可倒了半天,一滴酒水都没流出来。 挠了挠头,喃喃道: “没了,师兄等着,我去买…” 宋令关看着易年又要起身伸手抓住了易年的胳膊,开口道: “行了,你能喝师兄可喝不动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空了再说…”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都依师兄…” 说着,起身从柜台里抓了把茶叶扔进了茶壶中。 现在可没煮解酒汤的精力,只能用茶水代替了。 刚忙完,瞧见宋令关正躺在门口的躺椅上。 易年端起火炉跟着过去,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昨夜下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露了出来。 二人坐在门口,看着雪景赏着月色等着茶开。 没多大功夫,茶烟升起。 易年稳着手给宋令关倒了一杯,开口道: “宋师兄,请…” 宋令关伸手接过,下意识的又要一饮而尽。 当发现手中是滚烫热茶的时候,尴尬的哈哈一笑。 易年也跟着笑,酒意被这小插曲消了几分。 几杯茶水下肚,酒意确实消了几分。 其实二人就算不用元力驱散酒意,远超常人的体质也能快速化解,要不正常人哪里能喝这么多。 所以有时候修行之人喝酒倒是个麻烦事,想醉都难。 宋令关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后面打算怎么办,真要杀秦怀胤吗?” 宋令关知道这事儿易年一点儿也不惊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的: “师兄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令关听着,和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真假,易年说杀,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一定不会信。 说不杀,同样如此。 瞧见宋令关不说话,易年也沉默了下来。 这一天一夜聊的太多,好像把话都说完了一般。 半晌,宋令关微微起身,开口道: “不管杀与不杀,都要考虑清楚,现在不是以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应该懂…”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会考虑的…” “暂时不要回青山…” 宋令关忽然来了一句。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多谢师兄…” 宋令关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谢我,今天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来喝酒的…” “好…” “走了,明天还有事儿,这上京城的麻烦事儿太多了,一个个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宋令关说着便要起身。 易年知道宋令关这是在给自己提醒,上京来人了,而且不止圣山。 看着宋令关起身,易年也跟着起身,开口道: “我送送师兄…” 宋令关刚要摆手说不用,一个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有人吗?” 很柔和。 可不知怎地,易年竟听出了丝丝怒意。 抬眼朝着院外望去,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满头银发,冰冷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这人易年认得,正是西岭的千秋雪。 从千秋雪跟着的动作来看,她应该是与门口那人一起来的。 当声音传进来的时候,起身要走的宋令关站在了原地。 身上,隐隐有剑意涌动… 第1122章 鸠占鹊巢 易年感觉到宋令关身上的剑意,内心升起了一丝疑惑。 门口的那人是谁,竟然能引动宋令关身上的剑意。 易年能感觉到宋令关的剑意不是自己主动外放,而是剑意本能的反应。 境界高深的修行之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此时宋令关剑意涌动,只能证明一件事。 门口那人在宋令关看来,很危险。 想到此,易年疑惑更甚。 什么人,能让圣山南剑峰峰主感觉到危险? 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样子。 那是一位女子,看起来比身后的千秋雪大上几岁,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 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玉般温润。 嘴唇微红,不知是涂了水粉还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匆匆一眼看来,多半是前者。 头发乌黑亮丽,梳理得整整齐齐,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 身材匀称,穿着一袭白衣,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有神,眉毛如画,微微上扬,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易年确定自己不认得这人,但那双眼睛却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下一刻,另一双眼神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是师父那深邃的眼睛。 想到此,易年眼前一亮。 对,这女子的眼神与师父很像。 越看越觉着深邃,仿佛永远也探究不尽一般。 那是被岁月洗礼过的眼神,不经人世沧桑不可能拥有。 所以,这女子的真实年纪绝不是看起来这般。 而宋令关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易年的猜测。 能让宋令关提起心思的年轻人,这世间或许只有易年这一个。 眼前这人,明显不是。 易年不知这人是谁,但既然是同千秋雪一起来的,自然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就算这人再强,有宋令关在此,加上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刚要开口说话,只见那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宋令关的身上,柔和声音出现。 “胖子,这里没你的事儿,我是来找他的…” 说着,手臂一抬,伸手指向了易年。 听见女子对宋令关的称呼,易年差点没惊掉下巴。 胖…胖子? 宋令关确实很胖,但可没人敢直接说,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 就白笙箫那么毒的嘴也是喊声宋老头而不是胖子。 有些人的胖是天生的,与境界无关。 剑十一如此,宋令关同样如此。 这女子,或许是第一个敢称呼宋令关为胖子的人。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下意识看向宋令关,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只见宋令关往前走了一步,身上剑意收敛,哈哈一笑,开口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季大姐啊,怎么,西岭太冷受不了了出来躲躲?” 易年听着,差点儿没笑出来。 女人最讨厌的称呼只怕就是大姐两个字了,当然,自己的亲弟弟除外。 所以宋令关这话不可谓不毒,甚至比胖子两个字还要让人气恼。 而从宋令关的称呼与千秋雪的出现来看,易年也猜到了来人身份。 西岭,季家。 不过对西岭的了解有限,只知道季家五个兄弟,这女子还真没听过。 宋令关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子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宋令关身上。 “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不介意成全你…” 声音柔和,但冰冷气息仿佛瞬间笼罩住了整个医馆。 易年实在想不通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冷,估计同千秋雪一样,与功法有关。 听见女子的话,宋令关笑了笑,开口道: “可以,如果你觉得能在我手里护住她…” 说着,目光落在了千秋雪的身上,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千秋雪是西岭目前少有的有望突破真武之人,对西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现在圣山已经彻底与西岭撕破脸皮,所以当初栖霞山腰双方心知肚明的算计被宋令关搬上了台面。 面对宋令关的威胁,女子开口道: “如果你觉得你能我手里护住他,那咱们可以试试…” 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听着二人对话,易年与千秋雪同时生出了一丝无奈。 你们斗你们的,关我们两个什么事儿? 你不杀仇人,你杀旁边的‘随从’干什么? 还有天理吗? 再说了,千秋雪能和自己比吗? 自己好歹也是归墟中境,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易年想着,眉心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宋令关并没有反驳女子的话。 不反驳,那便说明女子说的是事实。 目光再次落在女子身上,眼中满是惊讶。 那这人得有多强,才敢与宋令关说这种话? 不过易年并不相信这女子真有能力能打败自己与宋令关。 因为除了少数几人外,没人知道自己已经悟了心之所念之道并且有了无息剑阵这不是领域的领域。 听禅院一战,看懂的人不多。 天虞山与招摇山一行,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实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此时就算对上信难求,或许依旧打不过,但脱身问题不大。 就在易年望去之时,只见宋令关与女子四目相对,剑意与寒意瞬间迸发。 易年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心中不禁一紧。 这是要动手了? 暗自戒备,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然而,就在这时,女子突然收回目光,开口道: “倒是忘了件事…” 语气冰冷,但柔和依旧。 宋令关听着,剑意也随之收敛,看向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事?” 宋令关问道。 女子推门进院,开口道: “与西岭相比,你们圣山对他的威胁才最大…” 易年与圣山闹翻,而西岭是圣山的死对头,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西岭拉拢易年还来不及呢。 宋令关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神色。 事实确实如此。 易年看得出宋令关的尴尬,开口道: “宋师兄,来客人了,我便不留你了,等哪天空了咱们再把酒言欢…” 也看的出女子没有杀意,如果她真的要杀自己,不可能选宋令关在的时候来。 以西岭的能力,不会查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是一个人。 再说了,若是寻仇的话怎么可能带着一个累赘。 虽然这么说对千秋雪有些不公平,但在几人面前,事实就是如此。 而如果二人继续针锋相对下去,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打起来。 但宋令关现在不便动手,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护着易年,那当初木叶在圣山上说的话会成为祸端。 宋令关听着,没有理会易年,目光依旧在女子身上,开口道: “当年的恩怨与他无关,若是要报仇的话去找正主,别让人看不起你们西岭…” 女子听着,开口道: “我还不至于找一个小辈寻仇,倒是你们圣山,把一个孩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能有一个羞辱圣山的机会,西岭的人不可能会放过。 宋令关听着,也很无奈。 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 易年瞧见,苦笑了下。 难怪以前都是白笙箫出来,这挖苦人的功夫,宋令关确实差的太远。 看向女子,开口道: “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低声道: “她叫季雨清,季家五兄弟的姑姑,归墟巅峰,实力不在我之下,上代西岭岭主是她亲哥,被你师父杀了,你小心些…”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想到了这人来头大,没想到这么大。 若是算下来的话,这季雨清都与师父一个辈分了。 那千秋雪口提过的师祖多半就是她了。 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师兄,我知道了,放心,没事的…” 宋令关听着,拍了拍易年肩膀,转身离开了医馆。 其实宋令关不想走,但季雨清的出现圣山不得不小心应对。 不过宋令关也看得出季雨清没有杀意,如果要杀易年的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所以才会在交代之后离开。 宋令关一走,千秋雪也跟着进了院子。 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上挂着些许尴尬神色,看得易年有些疑惑。 不过来者是客,易年自然不会冷脸相对。 抱拳行礼,开口道: “季前辈前来有何贵干?” 季雨清看了眼易年,没有说话,直接进了大厅。 易年瞧见,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千秋雪瞧见,刚要说话,季雨清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进来…”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这里的主人呢。 千秋雪看向易年,低声道: “我不知道师祖为何来,我也是被抓来的…” 嗯? 抓来的?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季雨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易年笑了下,请着千秋雪进屋。 一进屋,只见季雨清皱着眉头指了指满地的酒坛,开口道: “赶紧收拾了…” 看着季雨清的样子,易年无奈更甚。 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刚要开口,只见季雨清在自己房间门口看了眼,回身道: “还有没有别的房间了?” 说着,来到了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上看了眼,继续道: “去把上面房间收拾了…” 第1123章 反客为主 嗯? 易年有些摸不清季雨清要做什么。 放下手里的酒坛子,开口道: “前辈,这里不太方便…” 还没等易年说完,季雨清扫了眼易年,开口道: “有什么不方便,上面不是有房间吗?” 呃… 易年歉意一笑,开口道: “那是别人的房间…” 季雨清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开口道: “现在不是没人吗?我与雪儿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你去收拾一下…” 易年听着,下意识转头看向千秋雪。 只见千秋雪满眼为难神色,走到季雨清身前,低声道: “师祖…” 话音刚落,季雨清横了眼千秋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千秋雪竟然没了声音,后半句话愣是没说出来。 这一幕,倒是有些惊讶到易年了。 没理会千秋雪,季雨清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开口道: “没听见吗?” 声音柔和,但那不容拒绝的感觉异常明显。 看着左右为难的千秋雪,易年叹了口气,压下心底不满,开口道: “好,前辈稍等…” 说着,绕过地下的无数酒坛子,顺着楼梯去了二楼。 还好当初二胖嫂送来了被褥,要不楼上就只有一张木板了。 看着南北北收拾完但一天没住过的房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要收拾的时候,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易年回头望去,只见千秋雪走了上来。 几步来到房间门口,满脸歉意,开口道: “不是我要来的,师祖一向不怎么出门,但这次不知怎么了非要来上京,到了这里之后打听到你的位置就抓着我过来了…” 看得出千秋雪的为难,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你救过我两次,还不知怎么报答呢,这回正好,你师祖想住那便住,不用为难…” 易年当然不想让季雨清住在这里,一个比宋令关都要强横的人住在你楼上,怎么可能自在,更别说还与师父有恩怨。 可看在千秋雪的面子上,也不太好赶人家走。 不过易年也知道,季雨清与宋令关说的是事实,她于情于理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谁都能轻易拿捏,哪怕她是季雨清。 瞧见易年如此说,加上神色间也没什么不快,千秋雪稍稍松了口气。 伸手抢过易年手里的抹布,开口道: “我帮你…” 易年顺手抓了回来,开口道: “不用,你去陪你师祖吧…” “没事儿,师祖喜欢发呆,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她…”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也不知这句话是千秋雪随意说的还是给自己提醒。 二人手脚都麻利,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好了两间房。 虽然这是七夏与龙桃的房间,但易年并不在意。 毕竟她们两个住在这里之前,这里早就已经住过人了。 再说了,人又没死,也没那么多说头。 之前找借口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就是没想到这麻烦没躲过去。 收拾好,与千秋雪下楼,瞧见季雨清正躺在门口躺椅上看着夜空。 看着季雨清的样子,易年忽然出现一丝熟悉感觉,但却想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 疑惑的挠了挠头,正想着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凛,感觉到了一股寒冷气息直奔自己而来。 那气息,与千秋雪八分相似。 千山雪寒! 但千秋雪的千山雪寒与奔向自己的气息差了不知多少。 在那一瞬间,易年感觉那寒意仿佛冻到了骨子里。 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身影从楼梯口消失,来到了柜台前。 刚刚出现,寒意又至! 易年心念再动,出现在了院子里,正瞧见季雨清那深邃眸子看向了自己。 眉心微皱,开口道: “前辈这是何意?” 季雨清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抱歉,习惯了…” 才反应过来千秋雪听着,立马快步来到二人中间,瞧见季雨清又盯着夜空看起,转头看向易年,低声道: “师祖不喜欢有人在后面盯着她看,方才忘记与你说了,对不起啊…” 易年听着,顿时觉着甚是无奈。 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怪我…” 说着,越过季雨清,回到了大厅中。 而在易年看不见的地方,季雨清嘴角的笑意浓了些,仿佛还带着些许满意。 易年不知道,此时正看着被自己和宋令哈弄的不像样子的大厅,一眼看去,确实造的很惨。 整个大厅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地板上散落着酒坛几乎没了下脚地方。 能弄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一天一夜喝了多少。 酒意被突如其来的季雨清散了,此时瞧见,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弯腰开始捡着酒坛,一股脑全从后院丢了出去。 与千秋雪一起,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意消散了不少。 看着恢复原状的医馆,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目光下意识落在打扰开始便躺在躺椅上的季雨清身上,忽然想起千秋雪的话,目光立马放到了别处。 不是怕季雨清,但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要动手。 一是有千秋雪在,怎么说自己也欠人家的恩情,与她的长辈动手不太妥当。 二是自己这小小医馆可经不起两个归墟强者折腾,一个不小心这里就可能成为一片废墟。 还要在这里等人,总不能睡在废墟上。 而且易年现在也不想与西岭交恶,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多。 有西岭牵制圣山,自己能少不少麻烦。 瞧见季雨清还在发呆,易年也没什么办法,招呼千秋雪落座,安静在屋里等着。 刚一坐下,只见季雨清伸手敲了敲茶桌。 “这便是青山的待客之道吗?”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便要去准备茶水。 千秋雪瞧见,立马起身,开口道: “我去烧水…” “不用你…” 季雨清的声音传了进来。 易年听着,看了眼千秋雪,开口道: “我去吧,你们是客人…” 说着,起身去了后院。 打了水,放在门口的火炉里烧着。 没有习惯性的抓把茶叶扔进茶壶,把周晚送的没用过几次的茶具拿了出来。 洗刷干净,全都摆在了茶桌上。 水开,给季雨清泡了一杯。 伸手推过去,开口道: “前辈,请用茶…” 季雨清慢慢转头看向易年,瞧见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开口道: “双手…” 单手,是请喝茶,双手,便成了敬茶。 季雨清虽是长辈,但却不是易年的长辈。 如此做法,确实有些不妥。 旁边的千秋雪瞧见,立马开口道: “师祖…” “这里没你的事…” 季雨清一开口,直接把千秋雪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易年瞧见,笑着同千秋雪点点头示意没事,双手端起茶杯递向季雨清,开口道: “前辈,请…” “嗯…” 季雨清微微点头,伸手接下了易年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小口后放下,起身回了屋。 易年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喝了口热茶。 进屋后背着手站在柜台前的季雨清看着空荡荡的药架,开口道: “与你师父学医的?” 易年听见,起身回屋,点点头,开口回道: “是…” “没学别的?” “都学了些,不精…” 季雨清扫了眼易年,自言自语道: “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声音不大,若是旁人或许听不见,但易年想不听清楚都难。 尴尬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季雨清瞧见,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在意易年的反应。 背着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开口道: “你师父就没给你些钱财买处好地方?” 医馆确实不怎么样,也不怪季雨清如此说。 不说四处漏风但也陈旧无比,而就这,之前还是租的呢。 听着季雨清的问题,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师父给的已经够多了…” 季雨清听着,神色间没什么变化,开口道: “你师父说没说过有我这么一个仇人?”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没有…” “确定?”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定,今日之前,我都不认得前辈…” 说完,只见季雨清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面对季雨清的目光,易年的反应不大,毕竟被人这么看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十几息过后,季雨清终于收回了目光。 踩着楼梯去了楼上,瞧那样子应该是准备休息了。 看见季雨清上楼,易年不知怎地,忽然有种放松感觉。 面对这么一个前辈,不好翻脸也不好回怼,确实有些不自在。 千秋雪瞧见,又一次歉意点头,低声道: “你多包涵些,我…” 看着一向冰冷的千秋雪露出这副为难神色,易年能理解她的尴尬: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你也早些休息吧…” 看得出易年没有不悦之色,千秋雪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 “好,你早些休息,我上去劝劝师祖,能说动她的话明早便走…” 易年点点头,侧身让出了位置。 千秋雪上楼,楼下只剩下了易年一个人。 这种情况也没法睡,便拿了本书坐在门口看了起来。 刚看几行,楼上窗口传来了声音: “天赋不是让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的…” 第1124章 你小子故意的? 修行是一个需要时间和耐心积累的过程,就像一棵大树的成长一样,需要经历四季更替、风雨洗礼才能茁壮成长。 修行之人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半途而废。 只有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才能逐渐提升境界,领悟到更深层次的感悟,以求冲击那虚无缥缈但却真实存在的真武乃至从圣。 修行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充满了各种挑战和困难。 会遇到瓶颈期,感觉自己无法突破。 会遇到外界的诱惑,动摇内心的信念。 甚至会面临生死考验,需要用生命去搏一个机会。 不过也正是这些困难和挑战,才能让修行之人不断磨砺意志。 也正是如此,人族才能在妖族与妖兽环伺中走到如今的局面。 而在修行的过程中,心境更为重要,不骄不躁,不嗔不怒。 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所遇见的一切,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能坦然接受。 急一时之急,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总之,修行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 而修行的苦,也只有修行之人能体会。 绝大多数修行之人只要有时间便会入定感悟,像易年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而易年看上去什么都不做,但却时时刻刻都在修行。 不过入定感悟比平时自行提升还是会快上一些,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易年不太喜欢这种修行方式。 不清醒,或者情绪波动太大就会有失控的风险。 七夏帮着解决过一次,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根治,所以从招摇山回来到现在,几乎没有合过眼。 只在招摇山休整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但一个又一个的梦扰的精神更差,睡了似乎还不如不睡。 所以才像原来一样,拿着本书坐在门口看了起来。 听见季雨清的声音,转头朝着窗口看去。 只见季雨清正站在东屋窗口,目光望着南方。 “天赋只是寻求大道的基础,心境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心之所念,方能迈向彼岸,说实话,我没见过比你天赋更高的人,但也没见过像你这般浪费天赋之人…” 易年听着,忽然感觉季雨清在教导自己。 不对,这就是在教导自己。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惊讶的不是季雨清教导自己,而是她提起的心之所念。 易年不确定季雨清提起心之所念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知道,但想来多半是前者。 毕竟方才那短暂的交手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东西。 笑了笑,开口道: “多谢前辈教诲…” 没心思与季雨清说太多,毕竟她的来意还没弄清楚。 而且这人给人一种很不好说话的感觉,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话音刚落,上面传来了窗子开合的吱呀声。 摇了摇头。 总想着修,可都想了几年了还没倒出功夫。 收起书,回了房间。 坐在窗口,盯着外面发起了呆。 这个角度,季雨清看不见。 脑海中盘算着她的来意之时,窗口忽然出现了一个脑袋。 满头银发,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看着突然出现的千秋雪,易年下意识往后一躲。 姑奶奶啊,这习惯就不能改改吗? 总这么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呼了口气,开口道: “怎么了?有事吗?” 千秋雪站在窗口,犹豫了下,为难道: “要不你出去躲两天吧,师祖的脾气有些怪,我怕你…” 没说完,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什么意思。 怕自己忍不住与季雨清打起来呗…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住就住吧,你们住的习惯就好…” 怎么可能走,万一自己走了七夏回来了,以七夏和季雨清的性子来看,估计说不了几句话就能打起来。 受伤事小,把七夏错过那就完了。 千秋雪也不好意思说这话,但自家师祖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千秋雪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虽然不是夹在中间受气,但左右为难比受气还难受。 看着千秋雪的为难样子,易年笑了笑,继续道: “没事儿,别想太多,季前辈这等高人来这里那是我的荣幸…” 千秋雪听着,点点头。 此事不提,便说起了南昭分开以后的事儿。 听千秋雪说,少一楼的窝点被彻底端了,但线索查着查着就断了。 对于这点,易年一点儿也不觉着惊讶。 如果一个窝点就能把少一楼整个揪出来,那这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早就不会存在了。 从千秋雪口中得知,西岭来了不少人,说是有事要办。 不用说也能想到,毕竟圣山也来人了。 估计等到南昭使团一来,上京城会更加热闹。 又聊了会儿天,千秋雪回了屋,易年继续发呆。 一夜无话。 暖阳透过窗子落在桌上,易年从发呆中悠悠转醒。 起身活动了下,洗漱干净转身出门。 刚到院子里,楼上传来了声音。 “干什么去?” 柔和,但听着还是有些冰冷。 季雨清的声音。 易年回头看去,只见季雨清正站在窗口。 伸手指了指二胖家的铺子,开口道: “前辈早啊,我出去买点儿早饭…” 季雨清听着,开口道: “你做…” 呃… “还是买些吧,晚辈的手艺…”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做…” 易年伸出的手僵了下,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那前辈稍等…” 放弃买包子的想法,抬腿去了后厨。 千秋雪从楼上下来,瞧见易年正拿着米,开口道: “我帮你…” 易年笑着说不用,怎么说千秋雪都是客人,哪能让人家干这个。 再说,千秋雪的手艺也不比自己强多少,之前在南昭的时候,汤要熬多久还是问的自己呢。 让千秋雪出去等着,自己忙活了起来。 还好宋令关来的时候买了些菜,这天气放上一天也不会坏。 淘米下锅,趁着水开的功夫麻利的洗菜切菜。 易年的动作没得挑,加上修行之人对身体的掌控力极好,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大厨风范。 但也仅此而已。 一炷香的功夫,一锅清粥四个小菜做好。 端上桌,瞧见季雨清正在屋里坐着。 摆上碗筷,开口道: “前辈,请…” 说着,给二人一人盛了一碗粥。 季雨清没说话,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下一刻,一丝褶皱从眉心出现。 看了眼易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目光落在第二道菜上,又夹了一口。 四个菜,吃了四口,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 最后喝了口粥,放下筷子,盯着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故意的?” 语气有些不善,感觉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易年明白季雨清什么意思,轻轻一笑,开口道: “前辈误会了,晚辈这手艺实在上不得台面,要不方才也不会要出去买了…” 从季雨清的神色来看,明显是不相信易年的话。 毕竟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 而且易年的动作熟练的很,一看就是老手。 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在青山的时候就这么做?”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你师父就吃?” 易年又点点头,“吃,不过会抱怨几句…” 季雨清听着,自言自语道: “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说着,重新拿起筷子,吃起了这看着正常但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的饭菜。 易年没想到季雨清忍的下去,摇了摇头,也跟着吃了起来。 自己是无所谓,毕竟前些年吃惯了。 不过可苦了千秋雪,虽然神色上看不出什么,但动作却出卖了她。 正常人加菜,哪里会犹豫不决。 三人吃着饭,谁也没有开口。 一顿气氛有些诡异的早饭过后,易年收拾完就回了屋。 昨天的教训历历在目,若是在门口躺上一天,指不定季雨清又会说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心。 想法是好的,但刚在屋里拿起书看了两行便被季雨清叫了出去。 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开始指挥起易年收拾屋子。 这回有空了,拖了几年的事情全办了。 大门和窗子全都大修了一遍,因为季雨清不喜欢这些声音。 本以为全弄完就没事了,可哪成想这只是开始。 屋子光线太暗,需要重新刷漆。 大厅摆设太乱,需要重新摆放。 院里树枝太杂,需要重新修剪。 只要看不过眼的,伸手一指易年就得照办。 瞧那架势,像是要常住一般。 耐着性子忙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易年这体力都有些累了。 看着‘自己’的成果,季雨清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易年,开口道: “你不错,比你师…”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转身朝着楼上走去,柔和声音传了过来。 “早些休息…” 声音传来时,人已经到了楼上。 易年苦笑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千秋雪瞧见,歉意道: “对不起啊…” 易年的苦笑变成微笑,开口道: “没事儿,确实是够乱的,早就想收拾了,你也忙了一天,赶紧休息去吧…” 千秋雪点点头,开口道: “好,你有事叫我…” 千秋雪上楼,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这祖宗,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第1125章 使团进京 医馆多了两个人,但不算热闹。 千秋雪的性子,很难与人聊的开。 而且有季雨清在,不可能像二人相处时那般自在。 易年摸不清季雨清来医馆到底干什么,试探性的问过几次,不过什么也没问出。 怕在门口看书再被季雨清说道,易年戒了晚上发呆的习惯。 每天早上起来,总能看见季雨清站在窗口,也不知她到底睡没睡过。 虽然在季雨清楼下,但易年还是不敢听的。 季雨清这种高手,对外界的感知异常敏感,总能感应到寻常人感应不到的东西。 别人注意不到的事情,可不敢保证她注意不到。 第一天的时候弄东弄西,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而让易年没想到的是,随后几天出奇的安静。 而让易年更惊讶的是,第一天做的那顿饭被季雨清说了一次,本以为她不会再吃,没想到第二天要出去买饭的时候,又被季雨清叫了下来。 然后,便开始了像青山那样的日子。 一日三餐,没有一顿落下。 当然,做饭的是易年。 季雨清还同之前一样,尝一口便看易年一眼,那不解眼神似乎是在问易年,你是怎么把菜做到这么难吃的程度的? 每次瞧见季雨清的目光,易年只能尴尬笑笑。 脸皮的厚度能练出来,所以从第三天开始易年也不觉着尴尬了。 这季雨清与师父差不多,虽然嘴上抱怨,但吃的一点儿不少。 这点与千秋雪截然相反,千秋雪一句都不抱怨,但两天之后便不怎么吃东西了。 如果不是怕自家师祖与易年独自相处出什么事儿,估计都不会下楼。 季雨清每天吃完便躺在门口躺椅上盯着天空发呆,无论天气好坏。 还是时不时便问上易年几个问题,有关于青山的,也有关于修行的。 青山的事情像在询问,修行的事情像是指点。 季雨清问关于青山的问题时,易年问过季雨清问这些做什么,季雨清的回答依旧简单。 报仇。 瞧那样子是真的,但不敢确定。 毕竟这世上敢找真武巅峰报仇的人没几个。 季雨清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师父。 安静中透着怪异的日子过了几天,除了多了两个人,一切一如从前。 期间宋令关又来过一次,瞧见三人挺和谐便也放下了心。 没聊几句便匆匆离开,说着有事要办。 易年也没多留,算算日子,圣山确实应该要忙起来了。 因为南昭使团快要到了。 圣山一手撮合的大事,这个时候自然会上些心。 一个平常的早晨,吃过饭,易年回了屋。 不回也不行,躺椅已经彻底被季雨清霸占了。 正坐在桌前看书的时候,瞧见巷子里的人全都朝着西边赶去。 边走边聊,神色间还带着惊讶,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随意听了听,听见南昭使团今日进京。 百姓三句话不离南昭,都想着赶紧过去看看。 也正常,南昭虽然与北祁只有一江之隔,但这使团出访一事却从未发生。 两岸百姓有生意来往,不过官方层面却从不交流。 南昭的使团来到北祁,是近千年破天荒的头一次。 其实这也正常,这两个庞然大物,很多人是不想让他们有所联系的。 这很多人不用说,自然是修行之人,更准确的说,是各大修行圣地。 两个大国几乎掌握了天元六成的人口,如果一旦联合,对各大修行圣地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要两国想,那各大宗门的传承在百年内很有可能断掉。 因为后继无人。 所有孩子都掌握在两个国家手中,圣地没这个精力去挨家挨户查看谁有修行天赋。 这情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提。 所以南昭与北祁的接触素来谨慎,最起码不敢在明面上有所展示。 而南昭使团的出访,打破了这不成文的规定。 看着行人全往南大街方向走,易年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使团进京,走的自然是南大街。 晌午时分,南昭使团浩浩荡荡地进入了上京。 当第一批高头大马跨进南城门后,引起了全城百姓的关注。 使团带来了大量的礼物和珍宝,这是出使的基本礼仪。 沿途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好奇的人群,都想争相一睹南昭使团的风采。 使团成员们身着南昭特色服饰,队伍整齐有序。 其中南北北的凤辇最引人注目。 凤辇以凤凰为主,采用了大量的金色和红色装饰,显得格外华丽。 车身由珍贵的木材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 车篷则是用柔软的丝绸制成,绣有凤凰和各种吉祥图案。 车辕和车轮都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闪闪发光。 凤撵由八匹骏马拉动,每匹马都毛色鲜亮,体格健壮。 马身上披挂着华丽的马具,包括缰绳、马鞍和马铃铛等,都闪烁着金光。 当凤辇缓缓前行时,车内的窗帘轻轻飘动,隐约间露出里面端坐的身影。 看不清面容,但能瞧见身穿的华丽的礼服,以及头戴的金冠。 凤辇周围还有一群宫女和太监跟随,全都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使团将近千人,规模着实不小。 不过前来凑热闹的百姓来看的既不是南昭公主也不是使团规模,他们来,只想看一支军队。 一支能与逆戟军比肩的军队,凤羽营。 当一声惊呼响起的时候,一支身着鲜艳红甲的队伍缓缓走进了上京城。 这支队伍,正是备受瞩目的凤羽营。 凤羽营的士兵们身穿红色盔甲,头戴红缨盔,手持锋利的武器。 在阳光下,盔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燃烧的火焰,给人一种强大而不可战胜的感觉。 旗帜高高飘扬,上面绣着凤凰的图案,象征着吉祥和荣耀。 凤羽营的到来让上京城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不约而同的开始讨论起了凤羽营与逆戟军到底谁更强。 其实站在北祁百姓的立场来说,自然会认为逆戟军强大,一是逆戟军是自家军队,二是逆戟军的名头是在落北原通过一场场厮杀打出来的。 而南昭的凤羽营只在南昭行动,战功有,但却从未与妖族交过手,平时也没大多出手的机会。 所以很久之前周晚就说过,凤羽营应该比不上逆戟军,因为凤羽营是太平军队。 但现在不同了,南昭内乱涌起,凤羽营开始南征北战。 随着战争深入,凤羽营的强大开始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用四个字来形容最为贴切,那就是战无不胜! 洪流所过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狼狈而逃。 所以现在,这两支军队没人敢说哪支更强。 而百姓热情之所以如此高涨,那是因为能亲眼看见凤羽营,但却没机会亲眼见到逆戟军。 逆戟军上一次出现,还是晋阳即将破城的时候。 所以别说上京百姓见不到,就连北线十城的百姓,亲眼见过逆戟军的也没有几个。 哪支军队更强,目前为止只能讨论举证,没有更好的办法。 逆戟军不入城,凤羽营也不会去落北原。 除非南昭与北祁发生战争,或许才能看见两支军队的交锋。 而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随着使团缓缓穿过南大街,北祁皇宫热闹了起来。 不过后面的热闹寻常百姓看不见,接待一事安排在了皇宫中。 傍晚时候,前去看热闹的百姓回来了,全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南昭使团,能亲眼见证这种大事,也不怪他们亢奋些。 正在后厨忙着的易年听了听,端起小菜进了大厅。 没看门口的季雨清,开口道: “前辈,饭菜好了…” 千秋雪提醒过,季雨清最讨厌别人在后面盯着她。 有了上次的教训,易年自然是能小心就小心。 “嗯…” 季雨清嗯了声,慢悠悠的起了身。 伸了伸懒腰,转身进屋。 看着桌上的几个样子还不错的小菜,开口道: “雪儿呢?” 易年尴尬的笑了笑,一边给季雨清递着筷子一边道: “去叫了,她在打坐,不过多半是不愿意吃…” 自己这手艺确实挺考验人,千秋雪前几天下来吃东西已经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所以易年一点儿也不在意。 听见易年的回答,季雨清往二楼扫了一眼,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 易年瞧见,看不出什么意思,但感觉她有点失望又有点儿无奈。 刚坐下,季雨清放下筷子看向易年,开口道: “拿酒…” 嗯?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可从没喝过酒。 那天季雨清进屋闻见酒味儿那满是讨厌的样子,易年哪里敢喝酒。 不是怕,是怕麻烦。 此时听见季雨清,自然有些惊讶。 掩下尴尬,开口道: “前辈要喝酒?” 季雨清嗯了一声,开口道: “怎么,没有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我这就去拿…” 前几天买了不少,还剩下一坛。 取了酒,又拿了酒杯,只给季雨清倒了一杯。 季雨清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不喝吗?” …… 第1126章 不该知道的事情 喝酒这个东西要看人,与宋令关能喝上一天一夜,但与季雨清,易年自然是不想喝的。 不过随着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易年也算对季雨清有了几分了解。 此时这么问,便是让自己喝。 立马开口道: “喝,前辈要喝,晚辈自然陪着…” 说着,又取了酒杯,也倒了一杯。 摊手示意,开口道: “前辈,请…” 季雨清看了眼易年,拿起桌上酒杯,开口道: “就这么与人喝酒?” 易年听着,笑了笑,拿起酒杯,开口道: “前辈,请…” “双手…” 季雨清说着,手里的酒杯没动。 与人敬酒才用双手,此时只是寻常饮酒,易年哪里会用双手来敬。 心下叹了口气,暗道: 事儿真多… 前几天倒茶的时候也是,推过去不行,非要用双手。 现在喝酒又是,伸手招呼不行,还是非要用双手。 如果不是看在千秋雪的面子上,易年真想一摔酒杯来句爱喝不喝。 可千秋雪有恩于自己,易年怎么也不好这么做。 不过为了不让千秋雪为难,还是耐下性子双手拿起了酒杯,躬身行礼,开口道: “前辈,请…” 季雨清看着,眼角多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这还差不多…” 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下一刻,眉头皱了起来。 抿嘴咽下,剩下的大半杯放在了桌上。 抄起筷子夹了几口菜,看那样子是要把酒味儿压下。 易年瞧见,顿时有些无奈。 与宋令关喝酒,自然不会买太差的,现在喝的这酒虽然比不上宋令关的酒,但在上京城中也找不出几种比现在这个好的。 可瞧见季雨清的样子,感觉像是喝了什么低质劣酒一般。 说白了,就是她根本不会喝酒,品不出其中滋味。 不会喝非要喝,也不知图个什么。 仰头一饮而尽,轻轻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可能这酒对季雨清来说确实难喝,喝了一小口之后便再没动过。 难吃的饭菜吃完,易年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从后厨出来,瞧见季雨清又躺在了躺椅上。 稍稍有些惊讶,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上楼了才对。 不过也没管,直接朝着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季雨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泡茶…” 易年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愿意?” 季雨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易年脸上立马堆起笑意,开口道: “哪里,前辈稍等…” 说完,麻利的引碳烧水,茶叶取了出来。 门口茶桌上给季雨清泡了杯茶,开口道: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季雨清正盯着夜空,听见易年的声音,开口道: “坐…” 易年自然是不愿意坐的,但又没什么办法。 耐着性子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刚要端起来喝,季雨清开口道: “就打算一直这么一个人?”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 放下茶杯,开口道: “前辈什么意思?” 季雨清依旧盯着天空,开口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打算一直一个人下去?” 听见季雨清的话,易年差点没惊掉下巴。 方才想过季雨清说的可能是以后行事找个帮手,也想过她可能好意提醒自己势单力薄不好办事,就是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西岭的绝顶高手,竟然在询问自己的私事。 确定自己没听错,压下心中惊讶,开口道: “回前辈,晚辈已经成婚了…” 季雨清听着,开口道: “元七夏?” 易年点点头,刚要说是,忽然身子一顿,面色沉了下来。 自己与七夏的关系不是秘密,听见自己成婚第一个想到七夏也正常。 千秋雪知道七夏,所以季雨清知道七夏不足为奇。 但季雨清说了这个名字,便有问题。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七夏就是七夏,也只叫七夏。 周晚这么称呼,龙桃这么称呼,楼上正打坐的千秋雪同样如此。 甚至每一个认识七夏的都称呼七夏为七夏… 可易年知道,七夏只是名字,她是有姓的。 姓元… 所以她叫元七夏。 但这个名字,除了七夏便只有自己知道。 而季雨清,开口便是元七夏。 她知道七夏姓元! 可她为什么知道七夏姓元呢? 一瞬间,易年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种可能。 第一,季雨清见过七夏,从七夏口中得知她来自元氏一族。 七夏的敌人是圣山,所以与西岭交好的可能很大。 第二,她与七夏交过手! 七夏出手的时候不少,但多是以红芒和武技为主,根本看不出功法师承何处。 至于凤凰翎与龙骨箫,都是元氏一族被封印之后诞生的神兵,外界根本不了解。 从武器上来说,七夏的身份不会暴露,那唯一能暴露的便只有功法。 元族秘典不是秘密,这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了解些。 所以在七夏恢复记忆之后在圣山大战之时,用的只有凤凰翎召唤的火凤与龙骨箫召唤的五行骨龙。 她怕身份暴露给自己带来麻烦。 哪怕在临死前,她都不愿意与自己说她的出身。 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清除隐患,元族秘典中的复活之术她都不会用。 七夏要隐藏她的身份,圣山更要瞒着,所以季雨清来自西岭,她不应该知道七夏的身份。 那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她与七夏交过手。 在交手的过程中,发现了七夏身上的元族秘典。 而天下间能把七夏逼到拿出底牌地步的,季雨清算一个。 还有第三种可能,她是猜的。 一时间,易年也不知道哪种才对。 别的都好说,如果是第二种的话… 想着,身上气息开始凝聚,手下意识落在了腰间。 季雨清自然能感觉到七夏的变化,但并未在意。 端起茶杯在面前闻了闻,放下后看向易年,开口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个保证…”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季雨清笑了笑,继续道: “我没有杀她,也从未想过要杀她,所以你不用这副样子看着我,我发誓…” 说着,三根手指伸起。 易年看着,身上气息慢慢收敛。 冷静下来之后,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 正如季雨清所言那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圣上藏着掖着的事情,不代表西岭不能知道。 斗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万木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季雨清知道七夏的身份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 脸上堆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方才失态了,还是前辈海涵…” 季雨清听着,转头看向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我真的杀了元七夏,你方才会不会动手?” 易年丝毫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开口道: “会…” 季雨清听着,朝着易年翻了个白眼。 “便通不会吗?有时候做人不用这么直白…”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说假话前辈会信吗?” 季雨清想了想,开口道: “有时候假话比真话好,如果能一直假下去…” 嗯? 易年听着,有些不解。 不过知道问的话季雨清也不会给自己解释,便没开这个口,想了想,开口道: “前辈在这里也住了几天了,晚辈斗胆问下,前辈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季雨清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你这里清净,过来躲躲,行不行?” 说着,盯着夜空看了起来。 行,当然行。 易年哪里敢说不行。 给季雨清倒了杯茶,开口道: “前辈慢用,没什么事儿的话晚辈就回去了…” “嗯…” 季雨清回道,不再理会易年。 易年起身回屋。 方才情绪起伏有些大,此时脑海中满是七夏的影子。 书看不下去,便盘膝坐在床上,拿起一直放在床头的太玄经翻了起来。 来回翻了几遍,慢慢闭上了眼睛。 气息逐渐变弱,昏暗的屋中,时不时有青光亮起。 季雨清与千秋雪来之后,易年第一次发作入定。 门口望天的季雨清察觉到易年的气息,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收回目光,落在了方才被易年气息震出了几条裂痕的茶桌。 手指沾着茶水,喃喃道: “混小子,平时看着木讷,没想到脑子转的这么快…” 说着,起身上楼。 生尘医馆安静了下来。 同样的日子继续重复,南昭使团入京并没有给医馆带来什么变化。 易年继续着‘苦难’日子。 每天不仅伺候着季雨清这祖宗,还要时不时提防楼上那位小姑奶奶修行时散发的寒意别毁了小楼。 千秋雪的修行似乎出了问题,身上的气息很乱,不过问题不大,还能控制的住。 神魂外相,也不知这天赋到底是好是坏。 南昭使团入京三天后,医馆来人了。 晚上易年正坐在窗口发呆的时候,被周信称呼为许叔的老人来了。 易年立马出门迎了上去,许姓老人没有进院,来这里只是传信儿。 与易年说了下,当初与周元帅说的事情办完了。 易年行礼谢过,许姓老人匆匆离开… 第1127章 归去来兮 南昭又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覆盖了整个深山。 山间的树木被积雪压弯了枝头,宛如一个个银装素裹的巨人。 山路崎岖难行,被厚厚的积雪掩盖得几乎看不见踪迹。 远处的山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白色之中,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 寒风呼啸着吹过山谷,带来刺骨的寒意。 随着大雪落下,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一座偏远荒山,没有人踪没有兽迹,只有漫天不停落下的雪,无声中积攒着。 荒山山顶,一处深坑被大雪覆盖。 像是一个大碗,严严实实的安在了山顶。 雪粒被风卷起,空中转了一圈又落下。 不停的重复,却怎么也填不满深坑。 周围的动物不知哪里去了,连只飞鸟都没有。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连猎人都懒得来这里。 傍晚时分,落日逐渐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红色。 山顶被这美丽的晚霞映照得通红,仿佛整座山都燃烧起来一般。 顶峰的积雪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闪烁着金色和橙色的光芒,宛如话本中的仙境。 随着太夕阳渐渐落下,雪山的颜色也在不断变化。 但最后,都被一抹无边的黑暗吞噬。 世间万物,或许都敌不过时间。 山顶后面,有一处断崖。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悬崖峭壁之下,仿佛给这个地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 月光透过云层,投射在崖壁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幅画作。 崖下的景色显得格外幽静和神秘。 断崖两侧如同刀削斧凿般光滑,直直插进了深处。 其深,不知几许。 随着月光落下,一处突兀显现。 那是一块儿凸起的岩石,可能是受山体挤压出现,也可能形成之处便是如此。 方圆不过一丈,在断崖下毫不起眼。 山石之上,有个雪堆。 可能是因为山势原因,被风慢慢带到了此处。 不过这雪堆似乎与寻常雪堆不同。 山风吹过,带不起一丝雪花。 洁白,但在寒冷中却透出一抹温润,仿佛宝玉一般,晶莹剔透。 整个雪堆呈现出类似人形的造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埋在了里面。 雪堆之上,一座乳白色的小塔漂浮在空中,不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光芒落在雪堆上,与月光交相辉映。 明月高悬,断崖之下安静至极。 寂静中,透着一丝生机。 就在风雪渐起之时,雪堆上的一片雪花轻轻动了一下。 随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随着雪花落下,一缕红色光芒从雪堆中透了出来。 很弱,仿佛风一吹便能散掉一般。 半晌后,雪堆小了一圈,红芒凝实了几分。 白色小塔轻轻颤抖,乳白色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如同仅剩一点油的油灯,散发着最后的光明。 灯油有尽时,小塔亦有。 当最后一缕光芒脱离,这在雪堆上不知亮了多久的小塔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从空中落了下来。 雪堆有陡坡,如果小塔落在上面,一定会随着斜坡滚落,坠向不知多深的崖底。 想寻,或许永远都寻不到了。 而就在小塔摇摇欲坠之时,一只小手破雪而出,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小塔。 那是一只有些脏了的小手。 指甲有些长,其中还带着些许红色的泥垢。 可能土是红的,也可能指甲缝中带着血。 虽然有些脏了,但指甲上依旧透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手背同样有些脏了,可依旧能看出上面的白皙。 手指修长而纤细,皮肤细腻,透着健康的光泽。 小塔暗了下去,如同一块普通玉石一般,不再散发光泽。 但,悬崖之下并未陷入黑暗之中。 隐隐一缕红芒,从掌心之中迸发,代替了小塔,为昏暗的悬崖带来了一缕光明。 随着掌心散发的红芒,悬崖之下光明重现。 被小手打开一个洞的雪堆再难维持原本的样子,雪开始向下掉落。 滚落间,奔向了崖底。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石块儿之上。 靠坐在石壁上,仿佛与山融为了一体。 身上气息微不可闻,好像睡过去了一般。 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如同被撕裂的破布一般挂在身上,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散成碎片。 上面布满了污渍和血迹,显得格外凄凉。 残破衣服下,依旧有红芒不停亮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缕声音。 那是凤鸣之声。 清亮而高亢,响彻云霄,仿佛要穿透云层,直抵天际。 更如同天籁之音,清脆悦耳,空中回荡,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可能是从深山传来,也可能是从身影体内传来。 声音渐消,身影动了一下。 然后,慢慢飘起,悬浮在了悬崖之中。 手里的小塔彻底失去光芒,被紧紧抓在手里。 怀中一柄羽毛形状的红色短剑,跟着身影慢慢升起。 原本暗红色的剑身开始慢慢变得透亮,剑芒吞吐,宛如凤凰翎羽一般。 身形悬浮在空中,一朵火苗从脚下冒了出来。 下一刻,火焰覆盖到了脚面之上。 光芒涌动间,烧尽了破碎的鞋子,也烧尽了脚上的尘埃。 两只洁白无比的脚丫被火焰包裹,快速恢复着血色。 火焰继续,上升缠到了小腿之上。 裙摆燃烧,青烟与遗留被夜风吹散。 当火焰褪去之时,两条完美无瑕的小腿露了出来。 下一个瞬间,修长大腿在黑夜中,发着盈盈光辉。 随着火焰不停向上,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露出的东西越来越多。 平坦的小腹,身前的丰盈,完美的下颚。 以及,那张绝美的小脸。 当最后一缕火光褪去之时,满头青丝直落腰间。 那是一具完美无瑕的身体。 宛如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每一处曲线都流畅自然,没有丝毫赘肉。 肌肤细腻光滑,如同丝滑的绸缎。 丰盈挺拔,微腰纤细,臀部圆润,双腿修长而笔直。 天赐之物,莫过如此。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长长的睫毛贴在了一起,那双眼睛没有睁开。 而下一刻,睫毛微动,眼睛慢慢睁开。 皓月般的幽黑眸子里,带着些许迷茫。 迷茫间,一幅画面进入了脑海之中。 那是一片草地,草色发黄,看着像是白天的样子,又感觉有些像夜晚。 一条小河从空旷草地前流淌而过,河水有些浑浊,看不见底。 虽见流淌之势,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河一直延伸向远方,在天地交汇之处消失不见。 河边,有个声音。 很稚嫩,很好听。 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 下一刻,一个残破村庄出现在画面之中,西屋桌上的布娃娃,做工有些粗糙。 然后,便是不停的修行,修行。 没了与朋友聊天的功夫,或许有,却再也听不见那个声音。 得了凤凰翎,降了龙骨箫。 族人的盼望,送自己出来的念。 雪夜里,一老一少坐在门口喝茶聊天。 雨夜里,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们敢! 满是红意的双眼,发疯一般的少年。 林中相依,装睡不起。 栖霞山下,共赏夕阳。 万木林中,飞来的那一剑。 天寒山下,互诉衷肠。 风雪之中,一路向南。 千户苗寨,招龙节。 青丘。 过年,成亲… 地火四起,大雪满南屿。 龙首山再遇少年,却记不得曾经的一切。 一路向北,云舟荒岛。 梵心宗,梵天净土。 小河中抓着自己的手,无边的黑夜中,火堆前的所有对话。 南昭分开时候的叮嘱,以及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 一幕幕,清晰可见。 随着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出现,皓月双眸中迷茫开始慢慢变少。 当落入崖下的一幕出现,一滴泪落了下来。 顺着脸颊,缓慢划过。 所有的一切,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全部回归。 然后,更多的眼泪落下,声音起在了悬崖之中。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似是悔恨,似是诉说… 泪眼婆娑间,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白色小塔之上。 聚魂引… 握紧聚魂引,轻轻贴在了自己胸口。 手腕一抬,凤凰翎化成一道红光,落在了手中。 下一刻,周身气息瞬间爆发。 强横气息不断冲向两侧崖壁,无数碎石纷纷落下。 碎石之中,一只硕大的竹篓飞了过来。 身影晃动间,一袭白衣遮住了完美胴体。 青丝上系着白色飘带,随着黑发一起一伏。 裙脚的白荷,好像开了。 聚魂引收在胸口,竹篓背在身上。 气息消散,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天地之中。 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融洽和谐。 万物如此,七夏亦是如此。 修行之人追求的天人合一之境,多半也就如此。 凤凰翎红芒亮起,七夏宛如凤凰一般,周身散发着红光,直直飞上了高天。 红芒褪去,落在了山顶。 背着竹篓在山顶快速穿行,半晌过后,停在了深坑前面。 看着巨大深坑与白雪皑皑的山顶,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龙鳞呢…” 第1128章 南郊狩猎 北祁,上京城。 南昭使团自打入城之后便一直忙着。 各种宴会应酬与文化交流,一天接着一天。 正如易年预料的那般,所有人都知道南昭使团为和亲一事而来,但北祁却从未动口提过一句。 不过在北祁的有意烘托之下,南北北俨然已经成为了和亲的主角之一。 对此,没人觉得意外。 南昭使团被安排在了东大街的行宫之中,离医馆不远,但无论是南北北还是郑少安都没来过。 离开南昭使团的时候易年同南北北与南风义交代过,一切等着就好。 许姓老人带来周信的消息,说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易年自然信得过,便安静的在医馆等着。 季雨清还是原来那样,吃饭,发呆。 偶尔问几个问题,指挥易年做点儿事儿。 已经习惯了,易年也没觉着有什么。 千秋雪也是之前样子,基本不怎么下楼,整天在屋里修行。 按理说刻苦修行是好事,但季雨清望向二楼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一丝无奈。 可修行又说不得,便只能由着千秋雪去了。 易年整天坐在窗口发呆,听着上京城的动静。 果然,使团入京的第五天,上京城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前段时间离世的杜书仁,因生前德行高雅,文拜北祁泰斗,被追封为益文王。 按理说异姓不封王,但追封的圣旨下达之时,却没几个人觉着意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秦怀胤这是在拉拢杜景。 听上去一个皇帝拉拢一个臣子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毕竟周信在北祁军中的威望太高,想彻底接手军队不是秦怀胤或者杜景一个人可以做的。 易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意外。 能做出这样的事,才符合秦怀胤的性子。 封王一事,同样是一石二鸟。 先皇秦戈没有兄弟,所以在他在位之时北祁没有王爷。 如今秦怀胤上位,北祁终于出了位王爷。 远守边疆的秦怀真。 其实还应该有两个,但秦怀素失踪,四皇子十几年前就下落不明,那便只剩秦怀真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和亲一事在所有人看来都会落在秦怀真头上。 而现在,北祁又有了一位王爷,虽然已经身死,但却有后人留下。 杜清墨。 北祁皇室人丁稀少,如今添了一员。 北祁郡主,杜清墨。 第二道圣旨,便是册封杜清墨为北祁昭仁郡主,更是收做了干妹妹。 当这个消息在上京城流传开后,易年确定自己猜对了。 不过问题还在。 杜清墨尽管成了郡主,但身份上依旧无法与南风义相比。 南风义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脉,杜清墨身上流的终归是杜家的血。 封王一事,只不过是秦怀胤掌握主动权的第一步。 对此早有猜测,易年也没意外。 日子如常,单调重复。 又一日早上,收拾好桌子给季雨清泡了壶茶,没回屋,而是坐在了门口。 喝着茶,翻着书,偶尔看看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躺在躺椅上的季雨清有些意外,多看了易年两眼。 可能是想不通这平日里总躲在屋中的小子,今天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感觉到季雨清的眼神,易年只是笑笑回应,并没有多说什么。 晌午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马车外表华丽,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之物。 易年抬眼望去,瞧见一名身着劲装的侍卫来到了门口。 礼貌的敲了敲门,开口道: “请问易年公子在吗?” 易年听着,放下书,起身朝着侍卫走去,边走边开口道: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瞧见易年过来,侍卫抱拳行礼,开口道: “见过易公子,在下奉公子之命,前来请易公子前去南门相聚…” “哪家公子?” 侍卫开口道: “金成石金公子…” 听见这个名字,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麻烦稍等一下…” “易公子请便,不急…” 侍卫说着,后退两步站在马车边等着。 若是别人,易年或许不认识,但这金成石倒是知道。 金相之子,在上京城风头仅次于周晚的公子哥。 能与周晚比肩的存在,易年即使不爱出门也听说过。 回到门口,与季雨清微行礼,开口道: “前辈,晚辈要出去一趟,最少也要个两三天,这里您想住便住,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季雨清收回目光,看向易年,开口道: “干什么去?” “玩儿…” “玩儿?” 声音有些惊讶。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有几个朋友,想着出去玩两天,您看,这不是来接我了吗?” 季雨清听着,露出了一丝鄙夷神色,开口道: “你还有朋友?” 呃… 易年听着,尴尬的笑了下,自嘲道: “知己或许难寻,但狐朋狗友还是能找到几个的…” 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什么狐朋狗友?” 说话的,正是已经两天没下楼的千秋雪。 易年听着,笑了笑,没回千秋雪,继续看向季雨清,开口道: “前辈请便,晚辈这就走了啊…”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 刚迈步,季雨清喊住了易年。 易年回头,开口道: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季雨清伸手指了下千秋雪,开口道: “带着雪儿一起去…” 嗯?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千秋雪对于西岭来说可是宝贵的不得了,季雨清竟然敢让她跟着自己走? 还没等开口询问,千秋雪开口道: “师祖,去干什么?” 季雨清指了指易年,开口道: “问他…” 易年看了眼千秋雪,开口道: “南郊有片围场,约了几个人前去游玩打猎…” 千秋雪听着,神色不变,开口道: “妖兽吗?”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是,只是寻常野兽…” 开玩笑,妖兽哪里那么好见,北祁就算再富裕,也没财力养一片全是妖兽的围场。 听见全是野兽,千秋雪顿时没了兴致,开口道: “那算了,我上楼打坐去…” 话还没等说完,季雨清伸手敲了下桌子,无奈开口道: “过刚易折,练功练的头脑都不灵光了,出去放松放松有益无弊…” 说着,看向易年,开口道: “把雪儿给我看好了…” 后面没说,但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季雨清说的没错,千秋雪如果这么练下去,就算不把自己练傻了,神魂外相得弊端也会给她造成极大的麻烦。 劳逸结合,才是修行正道。 对于带着千秋雪一事,易年并不反感,也不会感觉到压力。 如果有人能在自己手里对千秋雪不利,那她留在医馆也不安全。 这点,季雨清与易年都心知肚明。 再说,前去南郊的人不少,也不差千秋雪一个。 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走吧,也不能一直修行,出去放松放松…” 千秋雪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哦,好…” 说着,指了指楼上,继续道: “用准备什么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去就是了…” “哦…” 千秋雪点点头,抬腿出门。 易年看了眼季雨清,欲言又止。 季雨清眉宇间起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开口道: “我还不屑于与一个小辈动手…” 瞧见季雨清的神情,易年尴尬的笑了下。 带着千秋雪出门上了马车,侍卫赶车,朝着南大街方向而去。 马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南城门。 没有任何盘问,三人出了城。 看着路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马车停了下来。 “易公子,到了…” 侍卫说着,跳下了马车。 易年道了声谢,抬眼望去。 前面,有一处茶摊。 说是茶摊,但规模可不小。 各种小吃应有尽有,都是北祁特色。 来往行人不少,落座休息的人也不少。 当初桐桐与剑十一便等在这里,龙鳞也是在这里得的,马儿还差点儿在这里出了车祸。 此时,一处较大的铺子前人最多,都是年轻男女,正有说有笑的喝着茶。 各个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 铺子旁边有侍卫把守,路过的行人只敢看看,没一个敢上前的。 其中一张桌子前,一位身材有些肥硕的男子正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拨弄茶水一边道: “老金,这人不是差不多来齐了吗,还要等谁啊?” 被称为老金的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一身华服在身,身姿挺拔,样貌也是中上之等。 这人,正是差人前去邀请易的金成石。 听见胖子的问题,笑了笑,开口道: “让你等着就等着,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轻轻敲了敲桌面,继续道: “把你这鬼样子收起来,别让人南昭看了笑话…” 胖子听着,不耐烦的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老子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等过人,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让我这么等着…” 金成石听着,开口道: “这话你最好别说第二次,否则别怪我不救你…” 听见金成石的话,胖子撇了撇嘴,开口道: “吓唬我?” 第1129章 庞大队伍 金成石笑了笑,开口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到时候吃亏别来找我抱怨…” 胖子听着,脸上的不屑收了几分。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侍卫上前,躬身行礼道: “少爷,人来了…” 金成石听着,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随着金成石看去,正在茶摊前聊天的众人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官道上走来了两人,一男一女。 易年不是周晚白笙箫那等美男子,也没有夸张身材,虽然还到不了丢进人堆便找不到的程度,但也总会被人忽略。 当然,只是相对样貌而言。 如果在名字前面加上那一长串的前缀,天下年轻一辈能压过他锋芒的人几乎没有。 不过没人会把前缀总挂在嘴边,所以与千秋雪一同赶往茶摊之时,在没被认出来之前,所有的目光都被千秋雪抢了去。 这也不怪千秋雪,她那满头银发属实太过扎眼。 加上冰冷气质与一身白衣,样貌虽然不及七夏龙桃,但引人程度丝毫不亚于她们两个。 当看清来人模样之时,之前还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而抱怨的胖子眼睛都直了,死死盯着千秋雪的时候还一边拍打金成石的肩膀,喃喃道: “哇,那是…那是…千秋雪啊,我女神啊,我女神啊,老金…我女神啊…” 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差流出口水了。 千秋雪在试比高上的表现没有易年抢眼,甚至还被七夏生擒过一次,但丝毫阻碍她在上京收获一众拥趸。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到哪里都是。 肩膀被胖子拍的生疼的金成石嫌弃的往旁边躲了下,开始被千秋雪吸引过去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不知金成石,当二人的样子渐渐清晰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当看清来人正是最近在上京风头一时无两的易年时,除了极少数几人之外,全都露出了一副吃惊神色。 “那是…易年?” “是,他怎么来了?” “对啊,不是说好了是陪南昭客人一起出去游玩吗,他算什么?” “嘘,你小点声,不怕被他听见啊…” “听见怎么了,他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他还真敢,所以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最后一个人开口,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交谈过后,易年与千秋雪进了茶摊。 一身红衣的南北北瞧见,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神色。 她当然知道易年会来,就是没想到千秋雪也来了。 疑问瞬间在脑海中升起: 他们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不过这话明显是不能问的,起身看向二人,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易年看着人群,嘴角同样起了一丝笑意。 自己托周信办的事儿,他还真用心。 这茶摊里面,除去侍卫最少也有二十几人。 南昭的南北北南风义兄妹。 而南北北身边一个熟悉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童念瑶。 瞧见童念瑶的一瞬间,易年知道南风烈一定也来了。 不过在使团入京的那天他没露面,想来之后也不会露面了。 南昭几人旁边,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风悠悠,一副别人欠他钱样子的卓越。 瞧见二人,易年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圣山也来人了。 不过没见剑十一桐桐蓝如水几人,要不前几年的天青榜前十都快凑齐了。 喝酒的时候听宋令关说过,蓝如水与木凡一起下山游历去了,现在人在哪他也不知道。 剑十一和桐桐差不多,晋天星只说过他们在江南分开后便没了联系,也不知那俩小家伙怎么样了。 圣山旁边,是悬羽宗的沈宁。 被佛门众人围在听禅院的时候,沈宁帮自己说过话,所以易年对他印象不错。 还有几个修行宗门的弟子,看着眼熟,不过易年叫不上名字。 这也不怪易年,他们宗门师尊都不见得有与易年说话的资格,不认得他们也正常。 再往旁边,便是之前托周信请的人。 金相之子金成石,也是这次游玩狩猎名义上的发起人。 金成石身后那个胖子是晋察司司马大人的独子司马屠,别看生的面善,心黑手黑在上京城是出了名的。 也正常,晋查司那是周晚去了都要被人担心的地方,从小泡在那里,见得多了便学的多了。 不过现在那一副花痴相,倒是与平日里听人说起的不同。 一桌四人,剩下两个其中一人是兵部尚书之子历文章。 人如其名,写的一手好文章。 听说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因为文章一道才华出众,历大人心喜,便给改了这个名字。 还有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子田晓晓。 名字取的秀气,但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修行之人,一身横练功夫师承近些年颇有名气的张狂。 年纪不大,但境界还算可以,已经到了凝神上境,距离四象不远,反正当初周晚打不过他。 这种境界在各大圣地弟子面前不值一提,但对于田大人来说,那可是大喜之事。 惯的厉害,所以这田晓晓的脾气异常火爆,也就平时与他玩的好的几人敢说他几句。 稍远一点儿,还有五六个人,是前两年试比高上大放异彩的年轻文人。 一个个身着墨画白袍,手握纸扇,估计上面的落字都是自己为之。 不过易年对诗词歌赋一直不太感兴趣,所以这几人是真不认得。 另外一桌,有几个女子。 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华丽的发簪估计普通百姓几年都赚不到一支。 均施粉黛,轻点朱唇,画眉如柳。 不知是比较重视这次外出游玩还是一同出游的女子太多起了争胜之心。 或是队伍中有心仪男子,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 服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举止端庄,落落大方。 北祁民风开放,各家小姐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所以没什么扭捏姿态。 而众多大家闺秀中,一人最为瞩目,正是北祁唯一的郡主,杜清墨。 杜清墨前一刻还在与小姐妹谈笑风生,可当易年一出现的时候,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死死盯着易年,瞧那眼神,像是要把易年尴生吞活剥了一般。 易自然感受得到杜清墨的眼神,但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反正眼神也杀不了人,看就看吧。 扫了一眼众人,对着金成石抱拳行礼,开口道: “抱歉,来晚了,还请金公子多多包涵…” 金成石抱拳回礼,开口道: “易公子客气了,我们也才到没多久…” 易年微笑点头,眼神示意了下千秋雪,开口道: “这是我朋友,想来看看热闹,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吧?” 还没等金成石开口,后面的胖子司马屠立马开口道: “不会不会…” 瞧那副样子,感觉晚说一点千秋雪就要跑了似的。 金成石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司马胖子的花痴相。 伸手引向南昭几人方向,开口道: “易公子…” 易年明白金成石的意思,这次游玩狩猎的主角是南昭几人,加上人家又是客人,别管传闻中关系怎么样,明面上怎么也要打个招呼。 点点头,到了南昭几人桌前,开口道: “见过王爷,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童姑娘…” 南风义起身回礼,南北北与童念瑶则忍着笑意看着易年那副正经模样。 看得出二人意思,易年尴尬的笑了下,与后面的沈宁点头示意,转头看向了风悠悠与卓越。 “好久不见啊…” 卓越还是以前那副性子,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目光落在的站在外面的千秋雪身上。 风悠悠比卓越强很多,收起扇子抱拳回礼,开口道: “易公子好,确实好久不见啊…” 易年听着,心下叹了口气。 得,又少两个叫小师叔的人了。 易年没想到二人会来,但既然来了,有些话便不得不说。 笑了笑,开口道: “金公子一片好意,想带着南昭使团体验一下北祁风情,二位既然来了,有些事最好先放在一边,你看怎么样?” 西岭与圣山已经正式开战,那千秋雪与风悠悠卓越碰见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易年真怕一个拦不住这三人就打起来了。 易年倒是不怕千秋雪吃亏,以千秋雪得修行速度,当年能收拾他们两个,现在依旧能。 不过万一动起手出了死伤事情闹大了,很容易打扰自己的计划。 听着易年的话,风悠悠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别说易年说了,就是易年没说,风悠悠也不敢动手。 易年带着千秋雪来,要说二人关系不近,鬼都不信。 若是打起来,千秋雪有易年帮衬,二人十死无生。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茶摊里面的所有人加在一起动手,能不能让易年出出汗都成问题。 点点头,微笑道: “易公子放心,我与卓越前来只为欣赏北祁风貌,其他事情一概不想…” 易年点点头,笑了笑,开口道: “如此最好…” 就在易年话音落下之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好意思来这里凑热闹啊…” 第1130章 我是第一,你是什么? 易年耳朵好用,顺着声音源头便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面方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一副鄙夷神色异常明显。 没有元力波动,普通人一个。 话音落,余光扫向了满眼气愤的杜清墨,露出了些许得意神色。 看着那人的样子,易年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这人坐在文人才俊一桌,想来也是上京城出了名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榜样,而身为大学士的杜书仁,成为榜样的时候最多。 瞧这书生架势,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榜样一事不知真假,但这人想出风头却是真的。 而出这个风头,便是给杜清墨看的。 上京城没人不知易年与杜清墨的关系,西岭与圣山见面眼红,杜清墨见到易年同样如此。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估计他一是想效仿杜书仁以一介文人身份声讨不平,二是想在杜清墨面前出出风头,搏佳人一个好感。 至于他是真的喜欢杜清墨还是想攀个高枝儿便不得而知了。 看着书生样子,易年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这人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蠢的不知什么是死,亦或是觉得人多势众,自己不敢当面收拾他。 自己一个敢当面敲打不用问,敢在秦怀胤面前大动刀兵之人,他真的认为寻常礼法能约束自己? 还是认为有圣山在,有南昭几人在,自己就不敢动硬? 或是想搏一个机会,让皇城里面的那位注意到他? 还是他真的打心眼里瞧不上自己,只是一时的口舌之快? 易年确实有些想不通,所以不免想起了周晚的一句话。 有些人,已经读书读傻了。 想学杜书仁声讨自己没错,但传言只是传言。 哪怕再真,哪怕再可能,那也只是传言。 如果是以前,易年定会当成听不见,与读书人辩理,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 要不当初也不会由着杜书仁堵在门口骂了那么多天。 但今天不行。 他针对自己还好,万一他真对杜清墨有所图那就麻烦了。 天知道杜清墨会不会因为他的‘仗义执言’生出好感,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 在场众人没一人搭话,似乎都想看看易年会如何处理。 其中南北北笑的最欢,但笑的不是易年,而是有人敢说易年是阿猫阿狗这件事。 毕竟难得瞧见易年吃一次瘪。 易年也看出了众人的意思,这书生不是出头鸟就是给自己的下马威。 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出手,因为后果难以承担。 出手,便是与北祁彻底反目成仇。 与北祁为敌,下场只有一个。 死! 不过这种想法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归墟境界到底有多强。 也不知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归墟中境代表什么。 不过易年也没打算忍着,不是所有人都是杜书仁。 既然你们想看热闹,那便让你们看看。 目光落在书生身上,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敢问阁下说的阿猫阿狗可是在下?” 那书生前瞧见易年搭理他,立马起身,开口道: “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今天这场合不适合你,识相得话就赶紧离开…”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那请阁下说说,今天是什么场合?” 那书生扇子一收,朝着金成石方向抱了下拳,开口道: “南昭贵客来访,金公子招罗众人,一同结伴出行,让贵客体验北祁风土人情与好客之道,所来之人皆是青年才俊,这场合还用在下明说吗?” 书生的意思很直白,你是什么身份? 又有什么资格参与这青年才俊才能前来的出行呢? 以前你是天衍殿主,但圣山一事之后,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书生说完,身后几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听阁下的意思是,若非才俊便不能参与了?” 书生点点头,开口道: “正是,虽然话语直白,但我这人一向如此…” 易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道: “那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可在朝中任职,或是在尚儒楼留下过什么墨宝?” 尚儒楼是上京的数得上号的一间酒楼,也是文人墨客长聚之地。 楼中一面墙上满是才华横溢之人留下的题字或是留诗。 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写,只有那些冠以才子之名之人可留。 其中留诗最多的,正是前段时间自杀的杜书仁。 在楼中留诗留书,才配的上才子之名,所以易年才有此一问。 听见易年询问,书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开口道: “王某不才,虽尚未在朝中任职,但尚儒墙上还是留过两首诗的,栖霞山下的试比高,许某便是文试第二…” 能在试比高上得个第二,这王姓书生确实有些才华,毕竟试比高的规模是最大的,有些方面甚至超过科举。 听见王书生自夸,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既然王兄这么有才华,那在下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讲…” 易年听着,开口道: “东远州,算不算北祁疆土?” “当然,东远州虽远,但也有我北祁将士守护,自然是我北祁疆土…” “那东远州人,算不算北祁人?” “当然,,离江以北,皆是北祁国土,国土之上,自然皆是北祁国人…” “我出生在东远州,祖籍也是那里,那我是不是也是北祁人…” “这是自然…嗯?” 王书生回着,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你就说是与不是便好…” 王书生听着,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出身北祁,没入他国,自然是北祁人…” 易年点点头,继续问道: “试比高比试种类繁多,敢问阁下,其中哪种最引人关注?” 王书生丝毫没有犹豫,立马开口道: “自然是修行之人的比试…” “那请问,栖霞山下的试比高,修行之人比试上,谁是第一?” “是…” 王书生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双眼盯着易年,眉心皱了起来。 这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目光不约而同得落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这人很很神奇,只要他不有所展现的时候,总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与性子有关,也与生活习惯有关。 平时不出门,总躺在躺椅上发呆,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在王姓书生回答易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时,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栖霞山下的事情。 其实这也不怪众人,谁让易年在最应该出风头的时候低调的离开了上京。 栖霞山上的事对普通人而言只是故事,时间久了,总会忘记的。 比如在场的不少人,和勾起回忆的王书生。 其实这也不怪众人,易年身上的事情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压过栖霞山发生的一切,别人忘了也正常。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王书生,易年假装恍然大悟的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哦,原来武试第一的那个是我啊,这不提,时间长了都忘了…” 忘? 有些人会忘,但有些人一定不会忘。 千秋雪与童念瑶那两个‘受害者’就在后面站着呢。 看着易年的神色,王书生脸色愈发难看。 易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之前阁下说今天这场合非青年才俊不能来,那我现在倒是想问问,我现在有这个资格了吗?” “你…” 王书生抓着扇子的手青筋暴起,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易年又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道: “我是北祁人,在试比高上拿了武试头名,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我想你更没来这里的资格…” 我是第一,你是什么? 第二与第一听起来只差一名,但文武之间的差距如同一道鸿沟,其中距离难以跨越。 只要是个头脑正常,不,就算是头脑不正常的君主都知道这两个怎么选。 或许之前选潜力或许还有选择的可能,但现在,曾经的天赋之人已经兑现了天赋,那便没有什么好选的了。 一个书生与一个归墟强者,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 这一刻,那些在王书生发难之时准备看热闹的人此时终于想起来易年这看上去与普通人无二的年轻人,是实打实的归墟强者。 甚至,是北祁最强之人! 不少人都在庆幸方才没有开口说话,要不此时愣在原地的就是自己而不是王书生了。 就在庆幸之时,方才还站在原地的易年忽然消失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包括各大修行圣地的弟子们。 心之所念,还不是他们这个境界能参悟的。 下一刻,易年重回众人视线。 只不过现在离着王书生很近,不到三尺距离。 右手前伸,接住了王书生没拿稳朝着地面掉下去的纸扇。 放回王书生手里,微笑道: “我现在有这个资格了吧?” 说着,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旁边的杜清墨挥了挥手,开口道: “郡主殿下,近来可好?” 第1131章 葫芦口 “你!” 看着易年那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模样,杜清墨生吃了易年的心都有。 可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即使身为郡主,依旧拿易年没有办法。 狠狠瞪了易年一眼,目光落向了别处。 瞧那架势,如果不是要陪南昭贵客,杜清墨一定毫不犹豫就走。 易年从来都不是轻易挑衅旁人的人,但现在没有办法。 自古文人最难缠,现在是一个王书生,一会要是再来了什么李才子张俊彦的话,烦都不够烦的。 气得杜清墨转头之后,易年的目光重新落回王书生身上。 眼神一凛,忽然抬起手,直直朝着王书生拍去。 这一下,直接把现场众人震在了原地,除了少数了解易年的几人,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 其中有几个胆子小的在震惊过后立马闭上了眼睛,生怕之后的血腥画面留存在脑海之中。 如果别人说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那多数人都会会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但这话若是易年说的,便是事实,因为他真有这个实力。 归墟中境与普通人,其中差距难以想象。 就在在场众人认为易年发怒之时,却见易年扬起的手并没有狠狠落下,而是轻轻停在了王书生的肩膀,甚至还‘贴心’的将其肩膀的灰尘掸掉。 眼神恢复正常,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记住你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直接响在了王书生脑海之中。 别人听见的只有这五个字,但王书生听见的却是浓浓的威胁。 平时嘴上说着不怕死很简单,可只有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很显然,王书生怕。 听见易年的威胁之后,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双腿颤抖,面色惨白,呼吸粗重。 由于动作太大,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斜坡落向了地面。 茶水泛红,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极像流淌的鲜血。 喝什么茶不好,非要喝颜色偏浓的红茶。 易年把手从王书生肩头移开,一直在后面看着的金成石哈哈一笑,开口道: “易公子,王兄一向心直口快,但绝对没有恶意,这就是一场误会,是我没与大家说清楚,哪里是什么青年才俊聚集,只不过是金某喊了知己好友陪南昭贵客一同出游,这事儿怪我,我给大家赔个不是,易公子你大人大量,便别与王兄计较了,咱可不能让贵客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给金公子添麻烦了,抱歉啊…” 说着,抱拳行礼,退到了一旁。 要的程度已经够了,易年自然不会继续为难王书生,因为他只是个出头鸟。 在瞧见金成石出来打圆场之后,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金成石,也是个爱耍心思之人。 自己之所以最后一个来,不用想都知道是他安排的。 晚来引了众怒,再有王书生出来挑起事端,把自己架在一个尴尬境地。 若非如此,早就应该出来打圆场了,不会等到王书生颜面尽失。 王书生应该不是他的人,但他对这些书生的脾气摸的很透,知道一定会有人出来。 只不过王书生倒霉,所以今天丢面子的是他。 易年不知金成石图的什么,也没兴趣知道。 一个宰相之子,还不至于自己上心。 别说他了,就是换成他爹,易年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为了帮南北北与南风义,今天都懒得出来。 有金成石出来打圆场,这不大不小的风波很快平息,人齐了,便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南郊围场不近,自然乘坐马车出行。 浩浩荡荡的精美马车排成一排,场面着实不小。 相府侍卫护送,一共四个小队,大约百人左右。 没见凤羽营踪影,南昭只有南北北与南风义二人。 不带凤羽营也正常,毕竟在北祁,还用自家军队护送,那便是看不起北祁军。 再说,南北北与南风义是北祁贵客,没人敢让他们出事儿。 他们出事儿,丢的是北祁的脸。 众人上车,依旧是易年与千秋雪同乘,毕竟之前就是一起来的。 车队出发,沿着官道向南。 下午时候下了官道,沿着清理出来的山路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路上,易年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风景,千秋雪则在车中闭目养神。 瞧那架势,随时都可能进入打坐状态。 刻苦修行是好事,但季雨清说的也没错,过刚易折。 如果千秋雪一直这么修行下去,神魂外相的弊端一定还会反噬。 其实在栖霞山顶的时候,用清心散的药香已经将千秋雪的‘毛病’治的差不多了,现在又有隐患出现,估计多半是当初卖她那颗内丹的原因。 有内丹提炼精纯元力气息,千秋雪的天赋更上一层楼,神魂外相的弊端便又跑出来了。 从千秋雪目前的境界来看,中境大成,正朝着上境进发,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但若是放任她自己突破,在突破之时很大可能会像栖霞山顶那次一样,控制不住周围气息,再次陷入危机。 也不知季雨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带着千秋雪到了医馆。 现在让千秋雪不陷入危机的办法有两个,第一,压制住境界提升,只要不突破,就没什么大事。 但压制一事不可能一直维持,从千秋雪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不修行,境界也会提升。 而第二个办法,便是服用专治神智不清的清心散。 药方有,别的药材也好找,但烁魂草可遇不可求,目前为止只在青山见过。 师父也说不清这东西的出现规律,想找更是困难。 瓶子不在身边,不过就算在身边估计也没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过去,药香应该早就散发干净了。 察觉到千秋雪身上的气息渐渐归拢,知道她又要入定。 苦笑了下,伸手敲了敲车窗。 千秋雪睁开了眼睛,盯着易年看着。 “怎么了?” 易年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聊聊天?” “哦…” 千秋雪回着,没了下文。 聊天让千秋雪起头,这是易年最近做的最傻的事儿。 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平时在西岭都干什么?” “修行…” “还有呢?” “没了…” 呃… 没话找话的时候,最是难受。 “你就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吗?” “修行算不算?” “算,修行之外呢?” 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道: “师祖以前说过修行不是全部,让我多走走看看,不过我看外面也就这样,还不如修行来的舒服…” 易年听着,开口道: “以前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出来之后发现外面也有不少好东西,各处风土人情,美食,美酒,美景…” “还有美人吧…” “呃…” 千秋雪忽然一句,直接把易年弄的不知说什么了。 看着易年的尴尬反应,千秋雪嘴角难得起了一丝笑意。 正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马车。 “什么美人?” 听见声音,易年与千秋雪同时朝着窗口望去,只见一张大脸出现在了车窗外面。 司马屠。 瞧见二人目光,司马屠哈哈一笑,开口道: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美人什么的与我无关…” 说着,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透过车窗看向千秋雪,继续道: “再说了,什么美人能比得上千姑娘…” 看着一副自来熟模样的司马屠,易年笑了笑。 司马屠看千秋雪的眼神,不用想都知道他什么心思。 之前到茶摊,司马屠看见千秋雪时候的那副花痴相,只要不瞎都能看见。 也就是感兴趣的人是千秋雪,若是换了旁人,以他在上京城的地位,估计早就展开追求了。 可千秋雪是什么人,除了少数人,她对谁都没好脸色。 特别是瞧见司马屠那副自来熟的模样,刚刚升起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一凛,一道寒意直接迸发,朝着司马屠而去。 司马屠普通人一个,哪里是千秋雪的对手,只觉着身子一冷,然后一僵,扑通一声栽进了山路旁的积雪里。 司马屠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在雪地里扑腾几下迅速起身,脸上凶光大盛。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这是本能反应。 可在马车窗口瞧见易年与千秋雪一同望来之时,脸上凶光立马消散。 瞧那样子,生怕慢了一分惹了二人不高兴。 这两个是什么人? 一个高高在上的归墟强者,一个被西岭捧在手心的宝贝,哪里是他一个司马屠敢得罪的。 凶光变成傻笑,瞧见二人并没有因为他下意识露出的神色不快,立马牵着马往前边去了。 没多大功夫,前边传来了胖子的骂声,不知哪个倒霉蛋撞他手里了。 被司马屠这么一闹,千秋雪也没了修行的心思,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人凑过来,万一一个不好,修行时散发的气息很有可能给别人造成伤害。 傍晚时分,车队停了下来。 围场到了。 葫芦口山… 第1132章 风头 葫芦口是一座山,因为山势外形像一只巨大的葫芦因此得名。 这山犹如一只巨大的葫芦,山口狭窄而细长,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巨斧劈开而成。 两侧的山峰高耸入云,宛如巨人般矗立着,给人一种威严和壮观的感觉。 山壁外侧陡峭险峻,光滑如镜,几乎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 从远处看,山口像是一条幽深的通道,通向未知的深处。 夕阳穿过云层洒在山口时,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虽是一座山,不过更准确来说是被圈起来的猎场。 这也正常,因为这里本就是给达官显贵们娱乐放松的地方。 若是像普通山林那般,别说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就是经验老道的猎人也不见得来了就能打到猎物。 如果真这么好打,猎户也不用在山里一蹲就是几天。 没有好的体验,没有猎杀成功那一刻的喜悦,傻子才会把钱花在这贵的要命的地方。 一般商人根本弄不起这么大的地方。 所以葫芦口围场是赵家产业,而赵家,正是北祁首富。 相传赵家的财富甚至能与除了赵家之外所有势力的财富加起来相比较。 北祁的一半军费基本都是赵家出的。 若是寻常人家拥有这么多财富,一定会被人觊觎。 但当有钱到一定程度,很多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只要家中出了拥有修行资质之人,便能用无尽财富生生把人堆到高深境界。 而且由于财力庞大,更有不少供奉给赵家卖命。 随着时间推移,高手越聚越多,绝对不逊色一些稍大的修行宗门。 所以,赵家的实力足够保护自己的财富,哪怕在秦家说了算的北祁。 一向阔绰的周小爷在赵家公子面前都算穷人。 当然,这话是周晚自己说的。 易年所在的马车在队伍后方,与山口有些距离。 不过天色未黑,前面也瞧得清楚。 只见金成石正与一位年轻男子交谈。 男子身着一袭低调却不失华丽的衣袍,质地精良的布料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深色调为主,线条简洁流畅,剪裁得体合身,显得身材修长挺拔。 衣领和袖口处点缀着精致的刺绣,细腻的针法勾勒出复杂而精美的图案。 腰间系着一条宽边腰带,镶嵌着宝石,添了一份高贵气质。 整体造型既不张扬又不失优雅,给人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感觉。 耳朵动了下,听清了二人交谈。 这公子哥,正是上京人称小财神的赵公明。 能给自己儿子起这名字,可见赵老爷子对自家财富自信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赵家而言,财不外露只是个笑话。 从二人对话中听出,赵公明知道金成石要招待南昭贵客游玩,便承担了一切的费用。 没与大部队一同前来,而是先一步来这里准备各项事宜。 易年听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让周信安排一下,没想到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还好不用自己花钱,要不把自己卖了都承担不起这么一大笔花销。 金成石与赵公明寒暄过后,队伍便朝着山中进发。 葫芦山内部可以说三步一景,景景不同。 人工雕琢的精美艺品,自然形成的鬼斧神工。 再往前走,一座庞大而豪华的山庄出现在山腰,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葫芦口山怀抱之中。 建筑风格独特,融合了北祁与江南特色元素,给人一种随心又典雅的感觉。 从远处看,山庄的外观宏伟壮观,高耸入云的主楼仿佛一座宫殿,周围环绕着金色的夕阳。 山庄的墙壁由精美的石材砌成,透露出高贵的气息。 屋顶则覆盖着红色的瓦片,显得格外醒目。 山路虽不崎岖,但车马通行还是有些不方便。 所以在山庄前,众人下了车。 易年回头望去,金成石带来的侍卫一多半守在了山口。 葫芦口进山出山只有这么一条路,侍卫守在这里很正常。 虽然山口处狭窄,但几年的空间相当大。 能做围场,小了根本养不了太多东西。 马车鱼贯而出,众人在山庄门口集合。 金成石与赵公明引着南北北与南风引,一行人进了山庄。 耽搁了一会儿,天色渐晚。 山庄灯火通明,犹如一颗闪耀的星星。 灯光照亮了整个山庄,营造出一种浪漫而神秘的氛围。 刚一进去,宽敞明亮大厅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挂着珍贵的艺术品。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奢华。 中间备好了美食美酒,易年随意扫了眼,上面别说吃过,连见都没见过。 二十几人聚在大厅之中,场间没有一名佣人。 用金成石的话来说,年轻人的聚会,随意些。 要说金成石能带头组织也不无道理,南昭使团自打入京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应酬,这随意些的氛围目前最得南北北与南风义的心。 外面只有几个侍卫待命,随时准备这里需要的东西。 估计不止这里没有佣人,整座葫芦口山都没什么人了,赵公明早就把人遣走了,无论是随从还是客人。 落座之后,金成石简单几句话,众人开始喝酒聊天。 天色太晚,狩猎是明天的事情。 易年找了处角落坐下,千秋雪也跟着过来。 要说场间最不习惯这种场合的就是二人,都安静惯了。 如果不是跟着易年过来,估计千秋雪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中。 都是年轻人,没有长辈压着,话题也聊得开,一会儿功夫,美酒下肚,大厅热闹了些。 酒过三巡之后,场面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有的人开始高谈阔论,讲述自己曾经的辉煌事迹,比如司马屠。 有的人则开始吟诗作对,比如曾经在试比高上崭露头角的几位读书人。 各干各的,谁也不耽搁谁。 南北北主座坐着,目光时不时朝着易年方向扫几眼。 这顿酒,对于她可以说是来上京最轻松的一顿。 不用应酬,也不用注意言辞。 年轻人的聚会嘛,又不是讨论国之大事。 易年一直在角落待着,沈宁过来一次,简单聊了几句便抱拳告退。 有圣山的人在,他也不好与易年显得太过亲近。 童念瑶也过来了一次,听说已经与南风烈成婚了。 身边没什么东西相送,便只能口头祝福一下。 剩下,便没人来了。 没人更好,易年也懒得应付,专心品尝着美食。 瞧见易年吃的认真,千秋雪嘴巴动了动,反正现在也没法修行,便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里的东西无论是外表还是味道,都不知比易年做的那些好吃多少倍。 看见千秋雪吃东西时的享受神情,易年尴尬的笑了下。 这小姑奶奶前几天还说不喜欢吃东西,现在看来纯属是不想吃自己做的东西。 大厅热闹着,易年与千秋雪安静的品尝着美食。 听着推杯换盏与高谈阔论之声,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其实与千秋雪相处很容易,因为根本不用没话找话。 这小姑奶奶一天都蹦不出几个字,只要能忍得住无聊就行。 本以为安静混着就行,没想到竟有人敢来打扰。 明显已经喝多了的司马屠。 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儿没错,下午时候刚被千秋雪教育过的司马屠似乎已经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儿,提着酒杯凑到二人桌前,刚要开口说话,千秋雪头都没抬,一缕寒意迸发。 司马屠手一抖,冷嘶一声把杯子丢在了地上。 纯金酒杯顿时四分五裂,酒水洒了一地。 易年瞧见,有些心疼司马屠了。 金属酒杯被冻的一摔就碎,可想而知温度得有多低。 被寒意一激,司马屠清醒了不少,看着面无表情的千秋雪,尴尬的笑了两声,立马退到了旁边。 而被酒壮胆的人明显不止一个,就在司马屠退开之后,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上来。 对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听闻易公子才华横溢,小生这里有一上联,还请易公子听听,求个下联,当然,这上联问过不少人,但能对出的没有几个,若是易公子对不出也没什么,这上联是…” “没兴趣,找别人…” 易年看都没看那书生一眼,直接开口回绝。 才华横溢? 长这么大就没人这么夸过自己,自己什么斤两自己清楚的很。 这人心思也不浅,上来先夸,然后直接开口,自己要是反应慢点儿让他说了上联,对不出那就丢大人了。 而且这人偏偏还说有人对出过,为的就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也不好对付他。 而且他知道自己不会怎么样他,要不这因为对不出下联动手一事一传出去,自己这人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没想到易年回的这么干脆,那人愣了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开口笑道: “易公子不妨先听听,对不出也没什么…” 书生话还没说完,易年抬眼看去,直接打断了书生的话,开口道: “听闻这位公子境界高深,不知能否赐教一二,没关系,我自打修行以来没输过几次,公子输了也没什么,不丢人…” 第113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书生听见易年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立马开口道: “易公子玩笑了,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从未修行过,就算修行,那天下谁人不知易公子境界高深,在下哪里会是你的对手,邀我下场比斗,岂不是折了易公子面子,易公子若是觉得对不上也无妨,说句话便是,没必要如此…” 这书生反应不可谓不快,几句话便把易年推到了仗势欺人的境地。 有了眼前热闹,其余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角落,也不知是想看易年出丑还是想看书生怎么帮同窗找回场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场合,易年就算脾气再大也不会冒然出手,还是那句话,丢不起这个人。 有了热闹,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会儿的南北北也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怎么看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的神色。 金成石和赵公明作为这次游玩明面上的发起人,此时全都在旁边看着,看那样子并没有要替易年解围的打算。 这情况易年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若是没有家里授意,他们绝对不敢如此。 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站在了桌前。 瞧见易年起身,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那有些瘦弱的身上,似乎是想看看易年要怎么应对。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公子也玩笑了,在下只是一介山野小民,打小就没读过几天书,天下谁人不知公子…呃…” 说着,顿了下,身子微倾,伸手假装遮住嘴,‘低声’道: “公子贵姓?” 虽是捏着嗓子,但声音却比平时还要大。 那书生眉心一皱,但还是开口道: “免贵姓李…” 易年听着,点点头,继续道: “呃,那个…天下谁人不知李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对联一道更是鲜有对手,在下哪里是公子对手,邀我下场作对,岂不是折了公子面子,公子若是觉得打不过我也无妨,说句话便是,没必要如此…” 易年的话一出,看热闹的南北北立马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笑出来。 不止南北北,童念瑶、沈宁、南风义等与易年关系较好的,此时全都一脸笑意。 易年这几句话不可谓不巧妙,原封不动的把李姓书生的话全都怼了回去。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可以拿你擅长的东西比斗,我也可以拿我擅长的啊。 李书生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无理取闹,但易年这话一出,俩人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看上去如此,但后说话的易年却占了先机。 因为是李书生先开的口,就算是无理取闹,那也是李书生先的,易年只是被逼的没了办法反击一下。 听见易年的话,李公子脸色瞬间红了。 “你…” 一个‘你’字出口,便没了下文。 从那粗重的呼吸来看,气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若是直接回怼还好,可易年还偏偏假惺惺的低声询问自己姓氏。 大哥,你那遮掩的动作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好不好? 还有,你那‘低声’询问,你问问在场哪个人听不见? 明明不知道我是谁,还把我捧的这么高,这不就是纯属恶心人吗? 李书生气的手中酒杯晃动,深吸口气,一口将杯中烈酒干掉,刚要开口,却见易年开了口。 “既然李公子提出了切磋,比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俩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也没个公平可言,要不这样吧,想比咱们就都比比,李公子先开的口,那咱们就在对联一道上先切磋一番,然后比比再比比修行,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动手了…” 说着,往千秋雪方向看了眼,开口道: “一会儿我与李公子切磋的时候你帮我看着点儿,最近气息不稳,好像有要突破的迹象,怕一动手真的突破了,下手没个轻重…” 听见易年的‘嘱咐’,千秋雪冷漠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突破? 虽然没有易年境界高,但气息波动还是能感觉到的。 易年的气息中正平和,根本没有要突破时候气息不稳的迹象,不可能会像他说的那般控制不住轻重。 不过千秋雪虽然性子冷漠,但不傻,瞬间便明白了易年的意思,点点头,开口道: “尽力,不保证…” 不保证,多么冰冷的几个字,特此是从千秋雪嘴里说出来。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尽力就好,多谢…” 说完,往椅子上一坐,看向李书生,伸了下手,开口道: “李公子,请…” 这回,目光全都落在了李书生身上。 李书生看着满眼云淡风轻的易年,嘴巴一张一合,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比? 比什么比啊? 我只是想与你对副对联,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与千秋雪的对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这比试看似公平却极为不公平。 易年虽然不以才学见长,但言谈举止一看也是读过不少书的,这对联不一定对不上。 万一被他对上,那这对联的胜负便不好说,文无第一嘛。 可修行比试,别说一个李书生,就是整个大厅的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够他一个人打的。 与他比武,那不是找死吗? 而且武试可不是文试那般很可能分不出输赢,能分高下,也能定生死。 所以这比斗不管怎么算易年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易年几句话,便把局势彻底扭转回来。 众人的目光又从李书生身上落回了易年身上,很多人或许都想不到,一向低调的易年言辞竟然这般犀利。 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个受害者正是王书生。 瞧见众人反应,易年心底暗叹一声: 与周晚混了那么久,终于学到点儿有用的东西了。 要是周晚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朝着自己竖个大拇指。 不对,要是周晚在这里,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面。 周小爷那张嘴,不说把全场怼的哑口无言也绝对不会落了下风。 想起周晚,嘴角不自然的起了一丝微笑。 这忽然一笑,差点儿没把李书生吓得摔倒在地。 正所谓,归墟一笑,生死难料。 看着易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做了。 借着酒劲儿上前,此时却被易年几句话吓得半点儿胆气都没了。 之前断定易年不会动手,但现在他已经把动手变成了合理要求,别人还都挑不出毛病。 那万一真到了动手的地步,自己的小命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怎么办? 认输? 丢人啊… 可丢人总比丢命强… 读书人气节为先,断不能失了颜面。 那比? 可那就真死了… 那… 李书生脑海中快速思索,想要找到一个解开眼下局面的办法。 就在李书生陷入两难之时,一个壮硕身影出现在了李书生身边。 一把推开李书生,开口道: “我和你比…” 李书生被人推了一把,刚要发怒,忽然听见来人开口说话,立马把脾气压了下去。 这不是推人,这是救命啊。 不过就算是推了,李书生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因为推他的人是田晓晓,上京城有名的公子哥。 能和金成石玩到一块儿去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他一个穷苦书生能比的。 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块头,易年微微有些惊讶。 这田公子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虽然他也是修行之人,但只有凝神巅峰境界,在一群公子哥里面算是出类拔萃,但与自己相比,实在差的太多。 不说他,就是他师父张狂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笑了笑,开口道: “你确定?” 田晓晓点点头,开口道: “确定,不过…” 易年听着,哑然一笑。 果然。 “不过什么?” 田晓晓开口道: “我知道你境界高,正常比试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敢不敢把境界压到与我相同,咱们来场公平比试?” 易年听着,脸上笑意更甚。 其实田晓晓的要求很合理,自己一个归墟打他一个凝神,就是大人打小孩儿,根本没有比试的必要。 但把境界压在相同的水平便公平很多,主要就看谁的底蕴更深。 不过这看似合理的要求却也不合理,因为他是田晓晓,所修乃是横练功夫。 这横练一途虽然境界提升慢,但胜在扎实。 而其中两个境界在同境中优势极大。 一为凝神,二为通明。 不入四象,龙象之力不入体,修行之人的身体比普通人强的有限。 而修横练功法之人在凝神时候身体无限接近于龙象之体,优势自然极大。 横练功夫以炼体为主,所以神识的提升极为缓慢,想突破归墟境界比一般人难很多。 好在身体强悍,冲击不成也不会太伤本源。 而在一次次冲击之下便又把身体强度抬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通明巅峰的横练之人,远比一般通明强悍。 田晓晓知道易年对修行的领悟远超自己,但凝神境界的感悟本就不深差距拉不开多少。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会提出把境界压在同一水平一战。 凝神境界,真的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易年看向田晓晓,笑了笑,开口道: “为什么?” 第1134章 试探 田晓晓微微一愣,开口道: “什么为什么?” 不止田晓晓,在场的不少人都不明白易年什么意思。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条件确实算是公平。 扫了一眼众人,易年又笑了笑,开口道: “我说,我为什么要把境界压制到与你相同呢?” “因为这样公平啊…” 田晓晓不假思索道。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只不过微笑变成了讽刺意味十足的讥笑。 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田晓晓,眼神毫不掩饰。 瞧见易年的颜色,田晓晓脸一板,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易年的笑意没有收敛,开口道: “我的修为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为什么不能用?难道说你上了战场或者碰到敌人见他们比你境界高你也这般要求…” 说着,整理了一下表情,学着田晓晓的语气和神态继续道: “你境界比我高,这不公平,你得把境界压制到和我一样才行…” 还没等易年学完,后面看热闹的童念瑶彻底绷不住了。 “哈哈哈…” 童念瑶一笑,差点没把南北北也逗的笑出声来。 也不怪她们,可能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易年会有这样的一面。 南北北身份不同,不好大笑,但童念瑶完全没有这个顾忌。 栖灵谷,可不是北祁田家能招惹的存在。 而且不止童念瑶与南北北,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千秋雪在看见易年模仿田晓晓的样子之后也差点绷不住。 她离的最近,看得最清楚。 眼睛弯成了月牙,身子止不住的抖了几下。 忍笑,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就在千秋雪都要忍不住的时候,一个爽朗声音传遍了大厅。 “哈哈哈,这确实是好办法,等下次遇见打不过的人时,我也试试这办法…” 大笑的,正是沈宁。 悬羽宗,田家同样得罪不起。 而且沈宁的实力也不是田晓晓可以比的,要说在场的人谁最克田晓晓,非沈宁莫属。 就那速度,田晓晓碰到沈宁都费劲。 瞧见沈宁起哄,田晓晓怒意上脸,但这丢人的事儿不是田晓晓而起,罪魁祸首是学自己的易年。 深吸口气,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敢?” 易年收敛了一下笑容,摇摇头,指了自己与田晓晓,开口道: “我今年二十有二,从年纪上来看你应该比我还要大上几岁,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那么你自己修行不到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所以我不是不敢,是不想,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让你?要不这样,你喊我一声爹,我不光把修为压制到与你相同的境界,还让你一只手,你看怎么样…” 易年的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吃惊神色。 从易年平时性子来看,没人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就连比较相熟的南北北与千秋雪同样如此。 易年能感受到周围的诧异,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确实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但眼下却不得不如此。 两个原因。 第一,如果自己还像以前那般好说话,那麻烦只会越来越多,正好出来两只出头鸟,自然要拿他们立立威。 第二,就是来这里的初衷。 一切,都是为了南风义。 以杜清墨的身份来说,她未来夫婿基本就在在场这些人里面。 人在愤怒之时往往才会露出本来面目,所以现在靠着自己现在的情况把这些公子哥的脾气秉性暴露出来,让杜清墨好好看看这些人。 然后南风义表现稍稍好点儿,再加上后面和南北北早就商量好的计划,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成了。 虽然结局已定,但如果二人真的生出情愫,怎么说也是美事一桩。 南北北对得起她二哥,自己对得起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杜书仁。 这样,之后的计划看上去才会更顺理成章,不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所以,这坏人必须得当。 而情况也如易年预料的那般,田晓晓听见易年的话后,胸前剧烈起伏,瞬间气血上涌,仿佛失去了理智,眼睛瞪的老大,开口喝道: “你他妈敢骂…” 就在田晓晓开口骂人之时,易年的目光落在了田晓晓身上,脏话戛然而止。 易年眼神一凛,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顷刻间冷了下来。 这一下,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精光出现,直奔田晓晓眉心而去。 田晓晓顿感雷击入体,壮硕身子不由自主的让后退去,撞翻了几张桌子才堪堪停下。 扶着桌子,晃了晃脑袋,头脑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 眉心疼痛传遍全身,口鼻间隐隐有鲜血流出。 看见这一幕,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易年动手竟然如此果决。 平时总听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谁谁谁会死多少次,今天,总算真正见识到了眼神有时候真的能杀人。 这一刻,大多数人竟然不敢直视易年。 这还没完,易年身上气息瞬间爆发,庞大威压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冰冷感觉传遍全身,全都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而易年在威压外放之时,只有一处没有攻击,正是南风义所在位置。 由于南风义与南北北身份特殊,所以坐在他俩身边的除了童念瑶就只有杜清墨。 感受到威压来袭,南风义下意识的往杜清墨身前挡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易年不会伤害南北北。 而杜清墨一个弱女子,很可能承受不住易年的威压。 所以在场的人能保持镇定的除了南风义与杜清墨再无一人,包括离着易年最近的千秋雪。 不过易年的威压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众人不退那一步的话。 冰冷目光环顾四周,开口的: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我保证,你们绝对没有第三次的机会…”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面对如此嚣张的易年,却没一个人敢在这时候站出来。 那些不懂修行的人能感觉到易年的强大,但在场的几个天之骄子才真正明白易年有多强。 大厅里面的人,性别不同,身体素质不同,境界不同,与易年的距离不同,而在这么多的不同下,所有人,除了田晓晓,都只退了一步。 不多不少,就一步。 就这一步,才更让人惊讶。 也就是说,在易年威压外放之时,所有人感觉到的威压是相同的,但真正承受的威压却是不同的。 这对气息的掌控程度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那几个真武境界,能做到这点的,整个天元绝对超不过一手之数。 此时,再看向易年的目光全都变了。 归墟强者,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不过也有人的目光未变,比如对易年了解最深的南北北千秋雪等人。 当然,还有一个外人。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杜清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一时间竟忘了造成眼下局面的罪魁祸首易年。 顺着手臂向上,看见了一张侧脸,一张这些天见了几次的侧脸。 但现在看,怎么看怎么觉着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目光收回。 大厅静了下来,没人知道该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一直与赵公明站在一起的金成石上前几步,开口笑道: “易公子莫要动气,这两个家伙一直就这样,喝点儿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等空了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说着,假装瞪了田晓晓与李书生一眼,‘责备’道: “这又不是试比高,有什么好比的,大家出来把酒言欢不比什么都强,赶紧给易公子赔个不是…” 易年听着,笑了笑。 赔礼是假,让自己给他递个台阶才是真。 抱了抱拳,开口道: “金公子言重了,二位公子没什么过错,倒是我,酒喝的有点儿多,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打扰大家雅兴了…” 说着,坐下看向千秋雪,喃喃道: “还真要突破了,这气息确实有些不稳…” 千秋雪配合的点点头,开口道: “正常,我突破的时候也这样,下次小心就是…” 听见千秋雪的话,众人神色变了变。 下次? 下次惹了他的人估计就没有下次了… 但易年已经给了台阶,众人哪里还敢多说,全当没事发生一样。 有金成石中间打圆场,这插曲算是被盖了过去。 不过这么一闹,也没人还有喝酒的心思了,说几句场面话,这精彩的晚宴便草草结束。 山庄设施齐全,众人分了房间准备休息。 明天的狩猎才是重点,单论吃喝这山庄可比不得城里的酒楼。 易年分了最角落的一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睡不着,便在窗口看着夜空发呆。 看了会儿,只觉着脖子僵了。 伸手抓着窗沿,翻身跃到了屋顶。 枕着手臂,躺在屋顶看起了天。 虽然在看天,但脑海中却在不停思索… 第1135章 夜话 按照常理来说,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所有人应该躲着才是,尤其是这些公子哥。 毕竟那传言还在,自己的身份很尴尬。 可那几人却一直在挑起事端,好像都不怕死一样。 这很不寻常。 要知道,他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他们的一言一行,在很多时候都会被无限放大,特别是与自己有关的时候。 而且卓越与风悠悠也来了。 当初托周信帮自己组织这次游玩,正常情况下周信绝对不会把圣山拉进来。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有人想在这次出游上做文章。 但具体是谁,想不出。 目的,现在也看不出端倪。 越想脑子越乱,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着微微有些疼的头。 把脑海中的杂念甩掉,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月光清冷,星斗漫天。 无风无云,看来明天是个狩猎的好天气。 思绪随着漫天繁星游移,脑海中空白一片。 发呆的时候常有,但这几天却有些不同。 那清冷身影时不时便会跑出来,幽黑眸子盯着自己,仿佛在说为什么不来找我。 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心思逐渐低落。 在确定七夏失踪之后,易年便很努力的不去想她。 因为只要那身影出现在脑海之中,少年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做着各种事情,想让自己忙起来。 忙起来,可能便不想了。 但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而思念,见不到人便没有尽头。 心口传来一阵疼痛,易年深吸口气,揉了揉,从怀中拿出了星空宝玉。 举在面前,星辉洒在了脸上。 里面的星星不变,天上的星域似乎也没有变化。 恍惚间,满月中出现了一张脸。 绝美无双,清冷漠然。 易年看着,心头一紧。 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细看看清楚,却发现那脸庞慢慢隐去。 叹了口气,或许是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了。 宝玉塞进怀中,一声响动传来。 “为什么叹气?” 声音冰冷。 抬眼望去,只见满头银发的千秋雪屋檐下露出了脑袋,冷漠眸子正盯着自己。 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 千秋雪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寒意掠过,翻身上了屋顶。 坐在易年身边稍远的地方,开口道: “怎么不睡觉?” 易年听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千秋雪竟主动找自己聊天。 笑了笑,开口道: “睡不着…” “被那些人气的?” “气的应该是他们…” 易年盯着月亮,回着千秋雪的话。 千秋雪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 说着,学着易年的样子躺下,继续道: “那你为什么叹气?” “习惯…” “这习惯不好…” “养成了,想改便难了…” 易年说着,又习惯性的想要叹气。 回想起方才的话,忍了下。 确实和自己说的那般,养成了想改就难了。 最终,还是叹了下。 千秋雪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易年,看见了平和眸子中的一抹黯然。 “你想她了?” 易年没动作,也没回答。 “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 “其实…” 千秋雪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易年见千秋雪欲言又止,转头看去,开口问道: “其实什么?” 千秋雪摇了摇头,“没什么…” 易年看着明显有话想说的千秋雪,有些疑惑。 但也没追问,千秋雪那性子,说没什么就算自己问破天也不会再说了。 枕着手臂,继续盯着夜空发呆。 屋顶,安静了下来,夜,也安静了下来。 葫芦口的夜,静的连丝风声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千秋雪的冰冷声音再次出现。 “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易年听着,眉毛下意识的挑了下,神色间满是惊讶。 怎么也没想到千秋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每个人的感觉都不同吧…” 喜欢的感觉,确实没人说的清楚。 不同的人,答案或许都是不同的。 “说说…” 千秋雪说着,目光依旧在高天之上。 易年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见时满心欢喜,不见思念成疾吧…” 千秋雪听着,冷漠眸子多了丝思索神色。 “满心欢喜是什么感觉?” 易年听着,一丝无奈浮现。 满心欢喜还能是什么感觉? 当然就是… 呃… 这确实不太好形容。 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就是我卖给你那颗内丹时候你当时的感觉吧…” 千秋雪听着,开口道: “那是死物…” 听着千秋雪的话,易年皱了皱眉。 不是烦了,而是真不知怎么回了。 想了想,开口道: “那等你遇见喜欢的人时,应该就能体会到了…” “不会…” “什么不会?” 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心思乱了对修行无益,所以不能有喜欢的人…”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可生活不是只有修行…” “可我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是因为你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 说着,指了指天空明月,继续道: “在西岭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吗?” 如墨夜色下,明月高悬,仿佛伸手就能碰见一般。 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好像没有…” 易年听着,继续道: “不是没有,其实月亮都是同一个月亮,只是你没心思去看,我师父以前对我说过,世间不止青山,其实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世间不止有西岭与修行…” 千秋雪听着,眉宇间出现了一丝变化,开口道: “师祖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易年收回手,开口道: “可能他们的阅历都足,才会如此说吧,但想来也不无道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觉得不是…” “那是什么?” “老了没有东西可以回忆,是件很惨的事情…” 说着,又习惯性的叹了口气。 千秋雪回味了下易年的话,喃喃道: “嗯,确实挺惨的…” 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所以呢?” “所以努力修行,争取老的慢一些…” 呃… 得,白费口舌了。 本以为千秋雪会尝试下寻找修行之外的乐趣,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回答。 微笑变成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易年摇头时候,千秋雪稍稍转了下头,瞧见易年的无奈样子,开口道: “怎么了?” “没什么…” 千秋雪这段时间一宜修行,所以易年才会与她说这么多。 在没想到稳住神魂外相弊端的办法前,千秋雪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但这话却不能对千秋雪说,因为一旦说了,她修行之时很可能滋生心魔,到时候更容易失控。 要不季雨清就不会是只看着而不提醒。 季雨清没说的话,易年自然也不会说。 千秋雪听着,开口道: “我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 “打坐…” “别去了…” “为什么?” “一个人无聊,说会儿话呗…” 在屋顶可以看着千秋雪,但她回了房间,自己总不好闯进去。 听见易年的话,千秋雪愣了下。 虽然想回去,但也不好驳了易年的面子。 想起自家师祖在医馆的这些天都快把易年当成孙子使唤了,千秋雪总觉着对不住易年。 放弃回去修行的打算,继续枕着手臂看向了天空。 没听见易年说话,开口道: “聊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看你喜欢…” 千秋雪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一直都寻不见七夏的话,你以后什么打算?” 易年听着,开口道: “把要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回青山…” 说着,想了想,补充道: “如果青山还在的话…” 千秋雪听得出易年话里的异样,开口道: “什么叫如果青山还在的话?” 易年轻叹一声,开口道: “秘密…”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间也是有秘密的…” 千秋雪听着,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确实,朋友间也是有秘密的。 他有,自己也有… 没再说话,也没再望向易年。 冷漠眸子中出现了一丝挣扎神色,但最终还是被冷漠压了下去。 学着易年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听着,没问。 其实与千秋雪聊天是件挺困难的事儿,基本自己说几句她才会回上一句,而且多半都是‘嗯’或者‘哦’。 今夜这种情况虽然不是头一回,但也相当罕见。 不过还好,千秋雪虽然性子冷漠但听话,随便一个借口便能留下她。 虽然说着一个人无聊让千秋雪留下聊聊天,但在说了几句之后二人便没了声音。 盯着同一轮明月发呆,也不知二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不过这安静没有一直维持,不多时,耳边传来了声音。 两个人的对话声。 “你能不能有点深沉,这才几天就这样,再说了,要气也是那些家伙气,你没看他都把那些人气成什么样了吗?” “可事情确实是因为我们而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说吧…” “那怎么着,你还想以身相许啊?” 第1136章 齐聚 “你瞎说什么呢?” 声音中带着些许扭捏。 “有什么不能说的,学学我,遇见了就赶紧下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这几天正好…” “哎呀,你烦死了…” “烦什么烦,多好的榜样就摆在你面前,追求幸福有什么可羞的,之前离开的时候不是都已经鼓起勇气了吗,怎么现在又退缩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可你还是你,他也还是他,我劝你抓紧点儿,你没看晚上的时候他和千秋雪聊的多欢,平时你见他找过哪个女孩子聊天吗?” “那不是因为一起来的嘛…” 声音弱了下去,还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也知道是一起来的啊,那你就没想想他们为什么一起来呢?千秋雪什么性子你清楚的很,能和他同乘,还陪他喝酒聊天,你难道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能代表什么?他们在南昭的时候就见过,千秋雪还曾受他之托帮我们请过人解围呢,现在见了邀请她一同游玩很正常吧?” 虽然有理有据,但言语中不确定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平时那机灵劲儿呢?” “你是说千秋雪对他…” 声音中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鄙夷。 “看来你还没傻到底,作为过来人给你句忠告,爱情和买东西一样,手快有手慢无…” “若是能买到就好了…” 说着,声音中有些无奈。 “打起精神来,作为过来人再给你句忠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别总犹犹豫豫,该下手时就下手,要是晚了,你连口汤都喝不到…” “怎么什么事儿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呢,什么汤不汤的…” “话虽然有些糙,但事实就是如此,千秋雪是什么人,身份地位长相气质都不输你,你要是不早点儿下手,真的连口汤都没有…” “可这种事情又求不得…” 声音中有些纠结。 “什么求不求的,依我看你就直接拎上两人坛酒,先来个一醉方休,然后你主动点,再来个酒后乱性,我就不信他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 “你说什么呢…” 声音明显颤抖了许多。 “羞什么羞,反正在一起也早晚有这一步,提前点儿就提前点儿呗…” 说着,声音压低了一些,神神秘秘道: “你若是不会的话我传授你点儿技巧,保准把他治服服帖帖…” “你好恶心…” “恶心什么,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等到手了你还得感谢我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说句不好听的,七夏姑娘若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现在还没出现多半是…” 说着,犹豫了下,继续道: “现在正是你的机会,如果你想等他开口,这辈子怕是都等不到,而且现在也正是他需要陪伴的时候,真不知你纠结个什么劲,直接一步到位,快刀斩乱麻,万一让别人钻了空子,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是算了吧…” “真服你了,当初劝我的劲儿呢…” 失望占少,无奈占多。 可能是感受到了声音主人的心意,嗯了声,开口道: “我再想想,正好这几天都会在一起,你别催我…” “行,我不催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再次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来之前我就替你准备好了,什么奇…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声音虽然不是太大,但这夜安静至极,还是在屋顶远远传开。 童念瑶揉着胳膊,满眼疑惑的看向千秋雪。 “脸怎么这么红?不好意思了?” 说着,一丝笑意从嘴角升起,继续道: “想通了是不是?我就说嘛,有什么好犹豫…哎呦你还掐,南北北,别以为叫我声嫂子我就不收拾你…” 话音落,两只手朝着南北北的腰间伸了过去。 南北北怕痒,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念瑶清楚的很。 可手已经到了南北北腰间,却发现南北北并没有像以前那般躲闪,眼睛看着自己身后,脸色更红。 童念瑶疑惑的停下手,转头朝着南北北目光方向看去,只见四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两只平和,两只冷漠。 眼睛的主人,正是在屋顶发呆的易年与千秋雪。 易年与千秋雪是从窗口翻到屋顶的,并没有走旁边的楼梯。 而南北北与童念瑶则走的楼梯,视线受阻,看不见屋顶的二人,打闹之时正好到了屋顶的楼梯口。 童念瑶在右,朝着左边转头与南北北说话,即使上了屋顶依旧没瞧见二人。 但南北北却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过显然有些晚了。 上楼梯开始二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易年的耳朵。 易年不知道千秋雪是听见了二人的打闹声转头还是听见了二人对话转头,不过从那眸子中的些许异样来看,多半是后者。 南北北与童念瑶愣在原地,没想到方才对话的主人公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难怪南北北的脸会红成这副德行。 不过童念瑶显然比南北北镇定,反正方才的对话不关自己什么事儿,丢脸也是南北北丢,对着二人微微行礼,开口道: “好巧啊,你们也睡不着吗?” 童念瑶打招呼的时候,南北北脸上红意已经到了脖子。 这闺中秘话被外人听见,羞都羞死个人。 可瞧见童念瑶走了过去,此时也不会回去。 深吸口气,也跟了过去。 坦荡些,有时候是化解尴尬最好的办法。 易年虽然听得清楚,但只要不傻都知道自己不应该听见。 坐起身笑了笑,开口道: “是啊,好巧啊,冷不丁换地方有些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儿…” 说着,指了指旁边地方。 童念瑶拉着南北北坐下,开口道: “北北方才说易公子今天受了气,正想着与你说说呢…” 易年躺下,开口道: “多虑了,要气也是…呃…没什么,不用多心,反正我这人人缘一直不好,正常…” 本想说要气也是他们气,可现在想来最好还是别说。 方才她们两个在楼梯上说过,自己要是这么说,多半会被她们认为自己听见了,到时候更尴尬。 童念瑶替南北北着急,不能怪她,南北北也算受害者,也没法怪她,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 童念瑶听着,轻轻一笑,开口道: “方才宴会时不好说,现在正好,当初…” 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童念瑶把当初易年托付她与南风烈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易年点头听着,不过没什么新的东西,与南北北告诉自己的那些差不多。 说完梵心宗一事,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排成一排躺在屋顶,盯着天空发呆。 走又不能走,便只能用沉默化解尴尬。 还好,习惯了发呆,也不觉着熬人。 而就在几人不知说什么的时候,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 不是刻意隐藏,而是习惯。 “呦,这么多人?”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易年转头看去,只见沈宁一脸惊讶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看见沈宁,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往这里跑呢。 瞧那样子,估计也是睡不着上来赏月散心的。 没有起身,指了指旁边,开口道: “自己找地方…” 沈宁听着,也笑了笑,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你们这也是睡不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沈兄英明…” 沈宁学着几人的样子躺下,开口道: “也不知怎了,睡也睡不着,入定也入不了,实在无聊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你们竟然都在…” 易年听着,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看来今夜睡不着的人很多啊…” 话音落,又是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沈宁望去,开口道: “你们也来了?” 上来的人,正是圣山的风悠悠与卓越。 沈宁惊讶,圣山二人更是惊讶。 瞧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躺在屋顶,饶是风悠悠那沉稳性子脸上都起了一丝疑惑神情。 易年转头望去,开口道: “睡不着就自己找地方…” 风悠悠点点头,开口道: “这夜静的吓人,实在没法安心入睡…” 说着,与卓越一起到了最边上。 当然,不是千秋雪那边。 见众人都丝毫不在意形象的躺在屋顶,风悠悠也把他那翩翩公子的习惯收了起来,往屋顶一躺。 一人变成二人,二变成四人,这没多大的功夫,屋顶上已经躺了七个人了。 没人说话,全都盯着夜空发呆。 忽然,沈宁笑了下,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这世界还真小…” 众人听着,除了南北北与千秋雪,都笑了笑。 沈宁的意思屋顶上的人都知道,这里面有六个人都参加过试比高。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意外因素,估计都能闯进八强。 当初擂台上的对手,此时却聚在了一起赏月聊天。 所以这世界,有时候确实很小。 人没变,可很多东西却变了… 第1137章 暂放刀兵 初见千秋雪时,圣山与西岭还只是对手。 擂台上,见高下却不分生死。 可现在,如果不是有自己,或许早已兵戎相见。 童念瑶的点月忘忧与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的碰撞,曾经是多少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而如今的她们,修行或许早已不是全部。 有了牵绊,也有了归属。 被七夏一剑击败的沈宁,试比高过后开始崭露头角,隐隐有了接班悬羽宗的架势。 按说沈风最有资格,但沈风那等人悬羽宗留不住,他的志向是整个天下。 卓越开始接手天谕殿的事情,听晋天星说做的还不错。 虽然性子不太讨喜,但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很需要他这种性格。 关天海闭关养伤,望海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压在了风悠悠身上。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以后这二人一定会是圣山的峰主殿主。 其实这些早有迹象,当然,剑峰与天衍殿除外。 蓝如水剑十一和桐桐,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都不是当官的料。 但三人的天赋摆在那,只要正常成长,即使不当峰主殿主,未来也是圣山佛守护神。 大人还未老去,但年轻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独当一面了。 没人,能挡得住岁月的变迁。 不在屋顶的人也一样,都有各自的故事。 过千帆大陆各处游历修行,行他的侠义之事。 也不知有没有时间看看书,想来多半不会,因为字认的不全。 与千秋雪一战的顾清寒,神神秘秘不知忙着什么,以前没在意,不过在御剑宗相遇之后觉得这人有些神秘。 能让七王惦记的人,身份不会太简单。 但管他呢,那是人家的事情。 没去栖霞山的人,也有变化。 木凡下山,估计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要冲击归墟境界了。 毕竟千秋雪都在快速朝着那个目标迈进,曾经的天青榜首没道理会居于人后。 就是那张黑脸,也不知归墟之后能不能白些。 龙幽自打太初古境露过面后便没了消息,落北原一战之后,有他忙的。 龙桃回了落北原,也不知龙族以后会如何。 但两个祖龙之力在同时出现,想来以后都不会太平。 不是内乱便是统一,结果如何,只有时间能说的清。 阿夏布衣来了大陆,但现在不知人在何方。 可能在忙着帝江的事情,也可能已经回了南屿。 用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来概括,那便是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 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一缕红芒惊天下的七夏。 可现在,行踪不知,甚至生死也不知。 易年能做的,只有等。 等到那天的到来,然后选择要做的事情。 结果,不知道。 后果,也不知道。 可能唯一没变的只有千秋雪。 那时满心都是修行,现在,依旧是。 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初心不变也是能实现的,不过很难。 瞧见易年嘴角的笑意,南北北开口道: “笑什么?”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些好笑的事情…” 说着,没有起身,吸了口气,开口道: “我想在这里拜托大家一件事…” 听见易年的声音,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易年,神色间有些疑惑,不知他要说什么事情。 易年感觉的到众人目光,继续道: “没想到这次出游会有这么多人来,但既然碰见了便是缘分,以后如何谁也不清楚,所以斗胆想请众位放下之前的一切,玩便只是玩,等出了葫芦口…” 后面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清楚。 仇是仇,恨是恨,到时在算。 现在天元局势混乱,正如易年说的那般,谁也不知以后如何。 今天西岭与圣山斗,可能明天便成了悬羽宗与西岭斗,后天栖灵谷也有可能插上一脚。 南昭风雨飘摇,与北祁的关系即使联姻也不见得能定下。 乱,随时都可能发生。 眼下的平静,或许只是山雨欲来。 而易年更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看上去与哪个势力都有关系,可仔细想来却也不是那么回事。 师兄弟三个,都成了不招人待见的主。 以易年的性子,平时根本不会说这番话,但现在真的有些烦了,特别是宴会上的种种试探。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南北北看得出易年心情不好,开口道: “我没问题,我来这里只是游玩,不想其他…” “我也是,上京城待的烦了,正好跟着过来看看…” 沈宁也立马表态。 童念瑶轻轻一笑,开口道: “我就是陪北北来的,没别的想法…” 说着,目光落向了风悠悠与卓越身上。 大家都知道,目前为止最大的矛盾就在圣山与西岭这三人身上。 瞧见童念瑶的目光,风悠悠也笑了笑,开口道: “童姑娘可别这般看我,怪渗人的,之前在茶摊的时候小师叔已经说了,我这人记性还没那么差…” 说着,看向易年,继续道: “小师叔放心,我与卓越来这里只是想躲躲应酬,没别的意思…”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称呼,易年脸上的笑容多了些。 风悠悠很聪明,此时小师叔三个字出口,比任何承诺都来的靠谱。 这称呼发生在关系未变前,现在再称,便是告诉易年现在依旧是以前,咱们也还是从前那般。 最起码出游的这几天是。 点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只剩下千秋雪一人没表态了。 其实以千秋雪的性子来说,不表态便是已经表态了。 本以为等不到千秋雪的回答,没想到千秋雪却开了口。 “我没问题,只要没人招惹我…” 风悠悠听着,尴尬的笑了下。 这别人,自然是他与卓越。 不过话已经说开了,风悠悠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招惹千秋雪。 易年听着,开口道: “多谢…” 虽然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是暂且放下,但众人也没了之前的沉默。 起个话头,便聊起了天。 说说栖霞山的试比高,说说花海的太初古境。 开始时候话题还只围绕修行,不过说着说着便有些不受控制。 屋顶众人虽然年纪不大,但阅历比普通人丰富太多,聊起天来自然热闹。 天文地理古今杂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谈,说到动情时候甚至还会争上几句。 打架可能打不过,辩论总不至于还被别人压着。 实在不行,就把话题往自己擅长的地方扯呗。 就连一向寡言的千秋雪都时不时插上几句,便知这屋顶热闹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说话也是个体力活,聊着聊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累了… 时不时有人出个声,但换来的下文越来越短。 沈宁一手放在后脑枕着,另一只手伸向月亮,感慨道: “这月亮真圆…” “沈兄这是词穷了吗?” 风悠悠挖苦道。 沈宁撇了撇嘴,开口道: “不是词穷,而是确实没有哪首诗能写今夜月色,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 “我觉得也是,没想到北祁的月色与南昭竟然如此不同…” 童念瑶旁边附和道。 “确实,这月亮把天弄的晚上不像晚上,白天不像白天…” 最后一句,是卓越开口反驳风悠悠。 被别人说还好,被卓越这么一说,风悠悠也没了争辩心思。 躺在屋顶,喃喃道: “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一般,而且远处山色清晰可见,真与白天无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几人这么一说,南北北与易年同时望向了对方,一段不太美妙的回忆从脑海中升起,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如果只是自己失眠那没什么好说的,可屋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因为睡不着上来的。 如果这也是巧合,那未免太过巧合了。 起身坐下,双目紧闭,神识扩散开来,开始对周围环境仔细探查起来。 从屋顶到地面,从地面到远山,神识足足铺出去方圆上丈。 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没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这种细致的探查之下,如果这里被人动过手脚,那么即使再细微的能量波动与隐藏的气息都绝对逃脱不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年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起来,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法阵的隐藏气息,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葫芦口,只是一座华丽的围场。 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满眼担忧的南北北身上。 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 听见易年如此说,南北北明显放松了几分。 长长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二人的小动作自然引来了另外几人的目光,童念瑶开口道: “什么不是?” 易年笑了下,开口道: “没什么,之前遇见点儿事儿…” 说着,往屋顶一躺,继续盯着夜空发呆。 看见易年不想解释,童念瑶也没去问南北北。 以她对南北北的了解,易年不说,那想从南北北嘴里问出什么比登天还难。 众人见状,也都收回了目光。 躺在屋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感受到朝阳的温度,易年轻轻呼了口气。 没道理连续两次碰见寂月寒,这种可能太低了… 第1138章 青山依旧 水无波,因风皱面。 山不老,因雪白头。 寒冬时节,青山又落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整座青山被笼罩在了一片洁白之中。 树木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雪白中透着几抹绿意。 青山向西,二十余里。 林家村。 一夜大雪过后,整个村庄安静至极。 树枝一阵颤抖,几只躲过大雪的麻雀从上面飞了下来。 小小的爪子刨着雪,找些秋收时候遗落在田野里的谷麦。 远处的山峦白雪覆盖,与天空融为一体。 麻雀的叫声吵醒了熟睡的村庄,林家村有了生机。 炊烟袅袅升起,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增添了一丝温暖。 习惯了早起的村民打着哈欠出门,看了眼外面的大雪,顿时有些无奈。 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若不及时清理,明天这个时候可能就要推不开门了。 今年的雪,太大。 村东头,有间整洁的小院。 院子四周环绕着一圈木栅栏,高矮一致,间隙基本也都相同。 从这栅栏的做工来看,家里的主人是把干农活的好手。 围着院子外面开了一条三尺宽的地,瞧那样子应该是种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时节,什么东西都冻死掉了。 院子里的地面铺着整齐的石板,偶有几缕雪痕,看样子已经扫过了。 窗户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透露出明亮的光线。 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青砖砌成的井口四周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看样子每天都有人打理。 向下望去,一层冰把水桶冻在了里面。 院子四周开垦出土地,瞧那大小,应该是做花圃之用。 过道上有一座葡萄架,不过这个时节,只有干枯的藤蔓,夏季是爬满架子,冬天里也不会清理。 春暖花开之时,不用管便能重新换绿。 外面有空地,院内有花圃,看这架势,家里的女主人应该是个爱花之人。 东南角有一间鸡舍,里面养着十几只鸡。 在笼子里面走动着,不时啄食地上的米粒。 小院的另一角摆放着一些农具和柴草,堆放的很整齐。 房檐下挂着玉米辣椒,映着白雪,不知怎地,竟有几分喜庆气息。 房顶上全是积雪,远远看去如同发面儿馒头一般。 易年在青山的时候想象中的生活就是这般,不过那时院子里全是药架,没功夫弄这些东西。 炊烟升起时,一个高大身影看了眼扫了差不多的院子,把扫帚立在门口,拉开钉了一层棉被御寒的大门。 门一开,冷气灌进屋中,浓浓白雾扑面而来。 白雾中,一个窈窕身影正在灶前忙碌。 瞧见朦胧中的身影,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不是和你说多睡会儿吗,怎么还起来了,回去歇着吧,我来…” “又不是不能动,天天躺着感觉身上都快生锈了,你快洗把手,一会儿吃饭…” “好…” 二人,正是章若愚与林巧儿。 章若愚今天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回来时正瞧见林巧儿已经把火点起,正弄着早饭。 脱下外衣,撸起袖子倒了些热水,刚要伸手,屋里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麻利的洗了下手,推门进去,一个小小身影正拱着被窝。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一两岁的样子。 皮肤白皙如雪,晶莹剔透,仿佛吹弹可破。 眼睛明亮清澈,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睫毛浓密修长,微微翘起,像是两把小扇子,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嘴角挂着笑容,天真无邪。 乌黑头发有些杂乱,估计是才睡醒的原因。 小女孩睡醒之后不哭不闹,瞧见章若愚进来,伸出只胖胖的小手,小嘴一咧,露出了四颗小牙。 “姐姐…” 章若愚瞧见,憨厚脸上同样露出笑容,伸手把小女孩抱起,捏了捏那肉嘟嘟的小脸,宠溺道: “是爹爹不是姐姐…” 小女孩哪听得懂这些,伸手抓着章若愚的脸,稚嫩的声音继续。 “姐…姐…姐…姐…” 小女孩的可爱样子,顿时把章若愚那装出来的些许不满吹的烟消云散。 林巧儿走了过来,看着小女孩,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这是谁啊…” “娘…娘…娘…” 听见小女孩的回答,林巧儿挑衅的看了眼章若愚,开口道: “听见没,姐姐…” 姐姐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 章若愚无奈的笑了笑,假装抱怨道: “都怪你,你要不这么天天逗,念念早会叫爹了…” 林巧儿不屑的撇了撇嘴,伸手接下小女孩,开口道: “念念,是吗?娘听听…” “娘…娘…” 小女孩喊着,四颗小牙龇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点在脸上,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这一幕,章若愚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等着吧,念念再长大点就能说清楚了,到时候看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林巧儿轻轻一笑,指了指灶台上做好的饭,开口道: “吃饭吧,东西都准备好了,腊肉咸菜估计能吃上一个月,一会儿赶紧送过去,再给好好收拾收拾,把该弄的东西都备足了,等你走了之后没日子能去了…” “知道了…” 章若愚听着,点点头,出去端上饭菜,林巧儿哄着小女孩旁边吃着,章若愚大口吃着。 饭后,逗了女儿一会儿,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身上背着与易年背的那个差不多大的竹篓,朝着青山走去。 章若愚在去太初古境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归墟境界,虽然开启修行的方式与普通人不同,但有山河图这等五行圣物的存在,进度不仅不比旁人慢,甚至犹有过之。 在提升一次之后,已经到了归墟中境,与易年一模一样。 境界在身,赶起路来自然不费事。 路过依旧小的可怜的青山镇,踏上了被雪盖住的五里山路。 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到了易年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院。 院外的竹园还在,没有少年,竹子总算逃离了‘魔爪’。 院子里满是积雪,不过比外面薄了不少,显然有人总来打扫。 不用说,来打扫的人自然是章若愚。 章若愚到门口的时候,老人正在中厅门口坐着,衣着依旧华丽,腿上盖了毯子,不过现在不是山河图了。 旁边摆着火炉,炉火正旺。 上面烧着水,桌子上的茶杯飘着热气。 看来一个人的时候,老人也没那么懒。 瞧见章若愚开门进院,笑了笑,开口道: “刚泡好…” 两个杯子。 很显然,知道小愚会来。 章若愚进院,把东西往东屋门口堆,坐下后给老人倒了一杯,自己捧着热茶喝了口,一丝甘甜入喉,回味了下,开口道: “老爷子,我怎么就泡不出这味道…” 老人把手往袖子里一缩,开口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听…” “假话的话,便是阅历不同,心境不同,所以泡出的味道不同,茶如人生,品味过后才知其中滋味…” “那真话呢?” “放潮了,也不知怎么就甜了…” 呃… 章若愚听着这解释,身子滞了下,可能是没想到这个回答。 不过这真话假话听起来都有几分道理,但仔细一想,又好像都没什么道理。 憨厚脸上露出笑容,下意识的提起茶壶,却不知该不该倒了。 老人瞧见,伸手接下茶壶,一边给章若愚倒茶一边道: “假话太真,真话太假,不好分,是吧…”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有点儿…” “所以便别管是真是假,喝就是了,又喝不死人…” 章若愚嘿嘿一笑,开口道: “老爷子说的不是茶吧…” 老人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小子说的才不是茶吧…” 章若愚又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什么都瞒不过老爷子…” 说着,一口喝下杯中茶水,一边整理带来的东西一边开口道: “那传言传的太凶,而且也不知真假,放心不下,准备过去看看…” 说话的时候,神色间露出一抹担忧,继续道: “就是咱们这儿离上京太远,这消息传的不及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老人听着,开口道: “如果是假的呢?” 章若愚把腊肉挂在房檐下,开口道: “假的就当出去玩了,也不算白跑一趟…” “若是真的呢?” 章若愚挂好腊肉,摆弄了下,回道: “真的就去皇宫看看,长这么大只听过没见过,正好长长见识…” “想清楚了?” “不用想…” 老人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浓。 章若愚把东西收拾好,拿起扫帚扫起了院子。 “老爷子,你觉得是真是假呢,易年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老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 “您不是能算吗?” 章若愚拄着扫帚站在院子里,等着老人回答。 “有些东西也算不了…” 章若愚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会儿就走,老爷子有没有话需要我给他带去…” 老人摇了摇头,开口道: “孩子大了,不能什么都管了…” 说着,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朝着西屋走了过去。 章若愚瞧见,开口道: “老爷子有事吗?我来…” “睡个回笼觉…” …… 第1139章 小镇依旧 冬季是一个相对闲散的季节。 土地进入了休耕期,忙活了大半年的村民们难得拥有了一段相对悠闲的时光。 以镇为名的小小山村亦是如此。 清晨,薄薄的雾气被准时升起的朝阳驱散,一缕金色阳光落在了村口的石碑上。 虽然已经立了不少年,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或许只有这三个字存在,才能把这小小山村与镇联系起来。 没了整天干不完的活,如果不是昨夜烧完的炕头余温褪去,村民们没人愿意早起。 习惯,只是相对而言。 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披着大衣打着哈欠生火。 炊烟升起,屋子里暖了起来。 推门扫雪,与隔壁邻居闲扯几句。 外面收拾差不多,热腾腾的饭菜做好。 胡乱扒拉几口,时间眼看着便到了晌午。 冬季里天短夜长,一般都是两顿饭,也就没了早中晚之说。 收拾完,兜里装把瓜子,出门朝着村中心的屋子而去。 当初张二爷的做法非常明智,给村民们弄了个冬季里聊天娱乐的好去处。 三间土坯房热闹非凡,东边炕上妇人们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聊着天。 都是些家长里短,而且每天重复,但却依旧热情不减。 生活嘛,多数时候都是个重复的过程。 波澜壮阔,没几个人能拥有。 中间几张桌子上,男人们正打着牌。 腰包鼓了,村里又没什么花销,玩上两手也没什么。 小赌怡情,若是没这娱乐,这大雪漫天的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 不过张二爷有言在先,小赌就是小赌,可能会输红眼,但一天也输不了几个钱,多半都是为了磨磨手指头消磨时间。 此时,最最里面的桌子上最为热闹,里里外外围了十几个人。 其中坐在北面的一位老者身材高大,方正脸颊红润异常。 弓着身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牌。 呼吸有些急促,吹的胡子一颤一颤。 身后几个人也都盯着老者手里的牌,异口同声念叨着: “三!” “三!” “三!” 老者深吸口气,双手扶着牌慢慢抬起,神情异常紧张,仿佛那牌能决定生死一般。 深吸口气,一咬牙,将牌翻了过来。 当乌漆嘛黑的八个筒子出现在牌面上时,方才喊着三的人满眼嫌弃,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长叹: “哎…” 看那架势,失望至极。 身材高大的老者看着手里的八筒,嫌弃的把牌一推。 赌桌之上,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桌上的另外几人瞧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把牌往中间一推,笑嘻嘻的收着桌上的筹码。 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一边收一边道看向老者,开口道: “木大爷,看来你今天又回不了本儿了啊…” 老者一吹胡子,不屑道: “一会儿让你看看厉害,这几把手气太背…” 说着,把身前仅剩的两个铜板推了过去。 “再来一把…” 旁边嗑着瓜子看热闹的李老歪瞧见,开口道: “木老哥,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今天太背了,这俩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老者一听,眉毛一挑,开口道: “这什么话,说的我好像哪天运气好似的,有赌未必输,再来一把…” 一句话,顿时把看热闹的众人逗的大笑。 好心劝阻的李老歪也没说啥,反正就剩两个铜板,输与不输也没啥太大区别。 老者把铜板往前一推,开口道: “再来…” 小半盏茶过后,众人再次发出一声哀叹,很显然,靠着最后本钱翻本儿的事情永远不会出现在赌桌上。 钱财输光,老者嫌弃的撇了撇嘴,一挥衣袖,开口道: “明天收拾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 几个村民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话都说了多久了,也没见赢过一次啊,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赢你了…” “你不好意思那你别赢啊,我好意思,我来…” 旁边立马有人接过话头。 老者看着几人嘚瑟的神情,白了几人一眼。 众人只是笑笑,丝毫不在意。 这高大老者的牌技差的离谱,但赌品绝对没得说,输了不红眼,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果然,在瞧见几人并不在意自己的狠话之后,老者哈哈一笑,开口道: “行了,我输干净了,你们继续…” 说着,挤过人群便往外走去。 没钱了,总不能还占着地方。 挪到外面,由于身材高大,牌桌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别人输赢有来有回,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不明白怎么就自己一直在输。 如果这看热闹的一幕被别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木叶。 圣山主序阁阁主,天底下身份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不过从村民们玩笑中的语气可以看出,这里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喜欢赌而且赌品极好的和蔼老人。 木叶站在外面看热闹的时候,一股冷风灌进了屋中。 回头望去,只见看上去越来越年轻的张二爷走了进来。 仓嘉当初的功夫没白费,赐礼佛光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福缘。 张二爷回身关门,冷风被屋内的热气消散。 脱下大衣挂在墙上,搓着手看向木叶,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木老哥,今天输的挺快啊…” 知道木叶赌瘾不小,不输没绝对不会下桌。 听见张二爷的调侃,木叶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屑赢他们几个小年轻,没意思…” 看着木叶那逞强样子,张二爷也是哈哈一笑,开口道: “和旁人玩儿也没见你赢啊…” 木叶白了眼张二爷,无奈道: “张老弟,这么说话可就不厚道了啊,骂人不揭短…” 张二爷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我给你赔个不是,整两口?” 木叶听着,舔了下嘴唇,朝着中间的火炉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行啊,整两口儿…” 说着话,二人坐在了火炉旁。 张二爷从东边炕下拿出酒坛,木叶把装着水的铁壶座在了火炉上。 张二爷温酒的功夫,木叶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土豆,往火炉上的铁盆下一扣,搓了搓手,等着酒热。 瞧二人的架势,绝对不是第一次喝酒了。 等着酒热的功夫,几个半大孩子齐刷刷跑到了张二爷身边。 张二爷假装瞪了孩子们一眼,从兜里抓出一把糖果,‘抱怨’道: “一个个跟个小饿死鬼儿投胎似的…”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耐心的给每个小孩儿都分了糖。 小孩们一口一个谢谢张爷爷,张二爷的嘴就差咧到后脑勺了。 张二爷家中只有一个儿子,前些年搬到镇上去了,平时见不到孙子几面,所以与村里这些小孩的关系异常的好。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些孩子里没出个能修行的,要不指不定得乐成什么样子呢。 小孩子拿着糖果穿上大衣出门,火炉前剩下了老哥俩儿。 木叶虽然脸上没什么皱纹,但满头白发却格外惹眼,所以张二爷自打认识木叶的那天便一直叫着木老哥。 不过这一声老哥也不亏,若是按真实年纪来算,估计张二爷的爷爷都得喊木叶一声哥。 酒热,有些刺鼻的酒香飘了出来。 村里不太可能有好酒,不年不节的,全是外面打的散酒。 不过这酒有个好处,那就是烈。 二人举杯,一口酒下肚,瞬间便从喉咙暖到了小腹。 不多时,土豆的香味儿飘出,盛了碟不知谁家下的大酱,土豆蘸酱,那味道没的说。 一口吃一口喝,好不快活。 几杯下肚,张二爷笑呵呵的看向木叶,开口道: “住着还习惯吗?荒废了不少年,房子都冻透了,没事多烧点火,柴火不用担心,我刚才让六子又拉了一车…” 木叶听着,举起酒杯,开口道: “习惯习惯,我打小也是农村长起来的,哪能不习惯,就是太麻烦老弟了,一会儿我去把柴火钱给六子送去…” 张二爷听着,眉头一皱,有些不快的开口道: “什么钱不钱的,柴火那玩应山上有的是,你要再提钱那我可不管你了…” 村里人的朴实,是从骨子里散发的。 木叶瞧见,立马陪笑道: “老哥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下肚,五官感觉都聚在了一起。 辣啊。 木叶在圣山上喝酒喝的都是宋令关的陈年佳酿,这烈酒已经多少年都没碰过了。 瞧见木叶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张二爷满意的笑了笑,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吃了口土豆解解,开口道: “对了,木老哥,要等的人有消息没呢?” 木叶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还没什么消息,可能还要等等吧…” 张二爷听着,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道: “你确定是在这里等,这小地方可不出名,别弄差了…”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错不了…” “行,那就安心住着,缺啥少啥你就和我说…” 木叶开口笑道: “已经够麻烦老弟的了,啥都不缺,我这人脸皮厚,要帮忙的时候绝对会和老弟张嘴…” 第1140章 闲话家常 不张嘴,会显外道。 而外道两个字,在村里最不受欢迎。 木叶来青山镇后便住下了。 开始几天就在这屋里对付,但张二爷听说他要等人之后便让他挑间房子。 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而且村里别的不多,就空房子多。 也没什么买卖好谈,离开这里的人多半都不会回来了。 木叶在村中逛了一圈,停在了易年与仓嘉清除黑气的那间房前。 虽然张二爷说不要钱,但木叶哪能不给。 不过实在没人收,便给平时聚集活动的那间房子添了点家伙事儿,现在村民们玩儿的牌都是木叶出钱买的。 而且木叶在与村民相处的时候显露过几手医术,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以前放过几年赤脚大夫。 以木叶的境界来说,治些寻常小病还是不在话下的。 村民朴实,而且见木叶真会看病,根本没人怀疑。 小神医走了,来了个老大夫,村民自然高兴,最起码不用走上十几里路去镇上了。 要不光靠赌品,哪里能与村民们相处的这般融洽。 房子众人帮着修缮,用具年轻人去镇上跑几趟也买了个差不多。 村中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 木叶自打来了这里之后,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玩上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只玩一会儿,那是因为每天带的钱不够输。 这水平,确实太差,远没有易年在长乐坊时候大杀四方的威风。 不过木叶只是不想,若是想的话,整个青山镇都能赢下来。 二人喝酒聊天,一壶酒下肚,张二爷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木叶伸手烤着火,开口道: “对了,张老弟,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尽管问,只要是这里的事儿就没我不知道的…” 木叶一笑,开口道: “自打来了之后就听人说这里叫青山镇,那这里是不是出过什么变故,才变成这样?” 张二爷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开口道: “当然,前些年这里可是出大事了…” 听见张二爷的话,木叶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开口道: “多少年前?” 张二爷掰着指头算了下,开口道: “差不多五六十年前吧…” 木叶听着,眼中波澜消失,笑了笑,问道: “那发生啥事儿了?” 张二爷掏出大烟袋点着,吧嗒一口,青烟缓缓吐出,开口道: “那可是件天大的事儿,木老哥听过圣山吗?” 木叶点点头,“有所耳闻…” 张二爷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开口道: “差不多五六十年前,村里出了个修行之人,天赋异禀,直接被圣山选走了…” “哦,真的假的?” 木叶假装惊讶道。 张二爷拿着烟袋在火炉上敲了敲,开口说道: “那咋还能有假哩,你没看见村口的石碑吗,那就是那修行之人被选走之后知府给立的,说这里是福地,才给改成了青山镇…” “原来是这样啊…” 张二爷点点头,盯着屋顶,眼神逐渐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过这故事已经讲了太多次,即使迷离,依旧能绘声绘色的讲出来。 “后来啊,境界越来越高,听说还成了天…天…天什么来着…” “天衍殿…” “对对对,就是天衍殿主,木老哥,你知不知道,圣山的天衍殿主比皇帝还神气呢,一到上京城,皇帝陛下都得去接待,村里出去过的人说,那那场面可老大了,那人踩着肩膀都战不下…” 说着,眉宇间起了一丝疑惑,喃喃道: “你说上京城人咋那么多呢…” 木叶轻轻一笑,开口道: “北祁都城,人多些也正常…” 张二爷啧啧两声,开口道: “可能是真好,要不小神医也不能去…” “小神医?” 张二爷点点头,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之前出的那人比我大几岁,我太小记得不清,但小神医我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性子好,心肠也好,他在的时候村里就有人总说,要是他能修行的话该多好,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张二爷说着,一拍大腿,继续道: “没想到小神医还真能修行,前两年离开之后听说去了上京,然后在试比高上一鸣惊人,你知道试比高吧…” “听过,青年才俊交流切磋的盛会嘛…” “对,就是这个,小神医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拿了个头名,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木叶瞧见张二爷那兴奋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易年是他孙子呢。 不过看得出张二爷是发自心底里替易年高兴。 张二爷的话匣子一旦打开,想收起那可就难了,狠狠抽了口烟,开口道: “小神医拿了试比高的头名之后便去了圣山,听说刚到圣山就当上了殿主,前途一片光明…” 可正说着,神色却暗了下去,摇了摇头,继续道: “可不知怎么了,前两年突然传回消息,说小神医与圣山闹翻了,叛出圣山,然后一路被追杀,最后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叹了口气,喃喃道: “你说好好的事情,怎么就弄成这个样了呢?”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张二爷再次叹气,开口道: “要是误会就好喽,误会总有解开的时候,我看呐,多半是出大事儿了,听说现在还在追杀呢,不过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绝对不会干什么浑事儿,一定是…” 说着,停了下来。 木叶听着,接口道: “一定是圣山不对?” 张二爷听着,立马摆了摆手,像是要把木叶的话打散一般,身子往前一躬,低声道: “可不敢瞎说,圣山上那些大人物都是神仙一样的人,隔着千里都能听见你说话哩…” 木叶瞧见张二爷的紧张模样,立马识趣的闭上可嘴巴,等到张二爷的神色缓和了些,开口道: “那后来呢?” 张二爷听着,身子直了直,开口道: “后来听说小神医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佛门圣地梵心宗听过吧?” “听过,离这里挺远…” “挺远?那是相当远,咱们这样的普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 说着,与木叶碰了下杯,斯哈一声,继续道: “在梵心宗,小神医一个人打败佛门八大高手,八个啊,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而且游刃有余,然后就又消失了…” “去哪了?” “不知道…” 说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不过我昨天去镇上的时候听人说,这几天上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小神医要刺杀皇帝陛下,这话你可别与旁人说,圣山上的大人物不与咱们计较,官府的大刀可不会,这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咱们最好装着不知道,可别惹祸上身…” 木叶看着张二爷紧张模样,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我这人嘴严,觉得不会往外说…” 说着,学着张二爷的样子,也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问道: “张老弟,你觉着那小神医在这件事上是对是错…” 张二爷听着,看了眼四周,见众人各忙各的,稍稍放下了心。 酒劲儿上来,平时不敢说的话也压不住了,低声道: “我看多半是被人陷害了,小神医又不是傻子,真要杀人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 “那要是真的呢?” 张二爷一愣,抽了口烟,想了想,开口道: “真的咱也管不了,不过我觉得小神医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小神医什么人品我清楚的很,现在哪哪都不太平,除了咱们北祁,要是北祁也乱了,那就真完了,我一个庄稼汉都能想到的事儿,小神医不可能不清楚,所以多半不会…” 木叶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张老弟对这小神医评价很高啊,这么有趣的一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见…” 张二爷一听,开口道: “我看会的…” “哦,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青山你去过没?” “还没…” “小神医就在青山里面住,还有个师父,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估计怎么着也得回来一趟,到时候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就能见到,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着,叹了口气,眼神再次陷入迷离。 或许是想起了当初那个离开的瘦小背影。 木叶听着,也叹了口气。 “那只能等着了…” 张二爷听着,喃喃道: “反正你也要等人…” 木叶点点头,赞同道: “是啊,反正也要等人…” 二人说着,又举起了酒杯。 一顿酒,喝到夕阳西下。 玩了大半天的村民们开始起身离开回家吃饭,晚上还有局儿呢,来晚了赶不上。 张二爷喝了不少,显然晚上是不会来了。 与木叶一同离去,在路口分开,各回各家。 木叶大步走着,回到了村民们重新修缮的房子。 院子里的黄草不知哪里去了,估计收拾的时候顺手给拔了。 一堆砍好的木头整齐的码在角落,够烧上几天了。 房子看起来依旧很破,但修缮过后不漏风不漏雪,也能住人。 推门进屋,灶下升起火,屋里渐渐暖了过来。 忙活了一会儿,天色黑了下来。 点上油灯,脱鞋上炕,靠在被子上透过窗子望向了刚刚爬出来的月亮… 第1141章 圣山来意 青山的夜晚永远比上京城安静,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冷冷月光落在小院之中,黄草消失的小院泛着清冷寒意。 院外的树枝影子落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样子有些诡异。 重新修缮过后的房屋亮着昏暗灯光,只能照亮短短的一点距离。 木叶靠在不知谁家拿来的干净被褥上,望向月光的双眼逐渐深邃。 劣质的茶水冒着并不好闻的香气,慢慢充满了整间屋子。 钻进鼻子里,扰了主序阁主的心思。 木叶端起茶水喝了口,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目光逐渐向西,落在了青山。 再一次深邃起来,若有所思。 木叶望着东方的时候,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小院中进来了几个人。 如果易年要是在的话一定会觉得惊讶,因为这几个人,正是在天虞山碰见的圣山几人。 谁能想到,曾经出了一个被圣山选中的孩子而热闹一时的青山村,会在未来某天聚集这么多的圣山中人。 而且没有一个弱者,全是归墟境界的高手。 为首的欧阳佑来到屋前,轻轻敲了敲门。 小小的敲门声在夜里传不出多远,也不会打扰到村民休息。 听见敲门声,木叶轻声道: “进…” 几人鱼贯而入,来到了木叶所在的屋子。 瞧见几人到来,木叶从旁边托盘上拿了几个杯子,托盘旁边,放着不少铜板。 估计每天都是从这里拿一点儿,然后出去输上一晚上。 给几人一人倒了杯茶,开口道: “这里的特色茶,尝尝怎么样…” 说着,拍了拍烧热的炕头,继续道: “坐下歇会儿,边喝边聊…” 几人听着,坐了下来。 欧阳佑端起茶杯喝了口,苦涩茶水入口,神色变了变。 很明显,这特色茶的特色就是不好喝。 放下茶杯,开口道:“阁主,天虞山那边确实出事了…” “异人?” 欧阳佑摇了摇头,开口道: “很像,但应该不是…” “哦?” 木叶的嘴角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开口道: “具体说说…” 欧阳佑点点头,开口道: “天虞山塌了一道十里宽窄的口子,埋在里面的很多都是人为的,有人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 “能看出是什么吗?” “混沌青莲…” 欧阳佑一字一顿道,说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叶,不知是想从那张方正脸上看出点儿什么还是别的。 欧阳佑的话音落下,木叶眉心微微一皱,喃喃道: “姜家?” 欧阳佑点点头,开口道: “从目前来看,是…” 木叶看向欧阳佑,轻抚手中玉牌,问道: “去酆都了吗?” “去了…” “空了?” “嗯…” 欧阳佑再次点头,眉心也微微皱起。 “阁主可知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将酆都的游魂全部引走?” 木叶那方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端起茶杯喝了口。 可能这茶确实难喝,抿了抿嘴唇,开口道: “姜家的游魂,自然是姜家人弄走的…” “阁主的意思是姜家会有大动作?” 木叶点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很大…” “用提前部署吗?” 木叶无奈的笑了笑,反问道: “找得到吗?” 欧阳佑听着,没有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真是烦人…” 木叶瞧见欧阳佑的陪神色,笑了笑,抬手倒了杯茶往前一推,开口道: “隐忍了几百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露出马脚的,气也没用…” 欧阳佑明显知道这茶难喝,拿起没喝,开口大: “阁主,姜家到底要做什么?” 木叶瞧见,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清楚,不过无外乎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 “第一自然是报仇,当年迫害姜家的宗门哪个都没断了传承,甚至因为当初的事情底蕴还深了许多,这口气,姜家无论如何都是要出的…”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的话,多半是争取重新活在修行界的可能…” 欧阳佑面露惊讶神色,疑惑道: “姜家还想卷土重来?” 木叶点点头,“传承未断,开宗立派的可能就在,从目前姜家的动向来看,只怕已经拥有了可以与各方势力一战的底气,最起码在顶尖战力上绝不吃亏…” 听见木叶的分析,欧阳佑惊讶更甚,喃喃道: “尸鬼?” 木叶也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尸鬼还不够…” “姜家还有比尸鬼更厉害的东西?” 木叶点点头,“几百年了,总会有新东西出现的,而且当年姜家风头一时无两的时候就知道会有那天,所以还未中落之时一定有所布置…” “什么布置?” “不知道,不过想来是与游魂消失有关…” 欧阳佑听着,神色变得凝重了些,开口道: “那姜家会对山上不利吗?” 木叶苦笑了下,开口道: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围剿姜家的时候咱们只算小门小派,虽然参与了但存在感很弱,算不上血海深仇,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姜家会不会把矛头指向咱们…” 矛头直指,便说明从目前情况中分析出的姜家确实强大。 而木叶如此说,便很有可能是真的。 欧阳佑神色间的凝重又增,开口道: “姜家在暗中的力量真的已经强到能和咱们掰掰手腕了,我有点儿不信…”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不信就对了…” “那我看阁主好像…” 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木叶那略微忧心的样子,屋里另外几个人全都看得出来。 木叶喝了口茶,开口道: “姜家现在的实力或许很强,但能正面与咱们抗衡的可能几乎为零,我之所以在意姜家,那是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在咱们腾不出手收拾他们的时候跳出来,现在太乱了,乱到一定程度便什么都有机会…” 欧阳佑微微一愣,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 木叶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 这回答欧阳佑有些没想到,开口道: “那就一直这么等着吗?”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有人回来,或者有人走出去…” 说着,目光落在了窗外,穿过小小的青山镇,直奔东边的青山而去。 望向木叶目光所去之处,欧阳佑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他会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会…” 木叶说着,靠在了身后的被褥上。 “他应该知道回来代表什么…” 欧阳佑说着,神色间有些不确定。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他知道,所以他在犹豫…” “怕吗?” 木叶苦笑了下,开口道: “怕,但怕的不是我们…” “那是谁?” 欧阳佑有些意外。 木叶随手指向窗外,问道: “这村子怎么样?” “很小,很破…” “但很温馨,也很和平…” 木叶说着,翘起了二郎腿,继续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儿聚在一起聊聊天,玩两手,天下间绝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枯燥,简单,但这枯燥简单却最难得,所以他怕…” “他怕打破这份和平?” 木叶嗯了一声,开口道: “如果不是太多东西牵绊,他或许已经完成上京城的传言回来了…” “那按这样说,他不应该回来…”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前提是这和平能维持下去…” “北祁也要乱了?” 欧阳佑惊讶更甚。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所以要等…” “可这么等下去是不是有些被动?” “有人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谁? 等什么? 木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圣山几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但阁主没明说,便是不会说了。 这习惯,几人清楚的很。 欧阳佑的目光也跟着看了出去,开口道: “去了吗?”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里不欢迎外人…” “附近村民总去…” “村民不是外人…” “那咱们成外人了?” 欧阳佑说着,神色间出现了些许无奈。 “当初离开的时候,便已经是外人了,有什么好感慨的…” 木叶嘴上虽这么说着,但神色间也起了一丝无奈。 “他真的会放任不管吗?” “小师弟出青山的时候,一切便不是钟师叔说了算了…” “如果他错了呢?” “年轻人犯错不是很正常吗?” “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他要赌一次…” “赌什么?” “人心…” “人心?” 木叶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里的几个人,开口道: “赌我,赌你,赌你们,赌山上的大部分人是好人…” 欧阳佑听着,惊讶溢于言表,开口道: “已经撕破脸了,他怎么敢赌?”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为什么不敢?他拿天下做赌注,赌的便是整个天下…” “输了呢?” “有赌未必输…” 木叶说着,有些无奈。 欧阳佑听着,叹了口气。 “这赌局一定要入吗?”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一定…” “还有变数?” “自然有,现在就看秦怀胤会不会把这个不得不要的机会送给他了…” “阁主是说,北祁可能会变天?” ...... 第1142章 雪魔岭 大陆北方的落北原,冬季里野草依旧丰茂,不过三季深绿换成了银装。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被风吹散的羽毛,漫天飞舞间落在齐腰深的草丛中。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 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一切冻结成冰雕。 落北原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只有真正到过落北原的人才知道,这里地势极为多样。 森林,山川,湖泊,沼泽都有。 只不过草原最多,所以这些东西容易被人忽略。 山脉连绵起伏,山顶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宛如一条白色巨龙蜿蜒盘旋。 天空中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落北原上除了白雪和寒风,还有一些独特的妖兽。 比如雪狼,全身雪白,冬天里能与雪地融为一体。 还有雪熊,体型巨大,皮毛厚实,可以抵御严寒。 这些东西,大陆其余地方不能说没有,但却很罕见。 夏季时候毛发颜色又会变成深绿,可能潜伏在这片危险草原的每一处地方。 此外,还有一些适应极寒环境的植物,如冰晶花、雪莲等 这些生物和植物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能够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生存下来。 这些东西罕见,所以在北祁的价值极高。 所以落北原上的气候恶劣,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却有不少人前来探索。 生存,从来都是不易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没人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北线十城中的明阳城向北快要接近阴山入口的地方,有一条大河,名为遇龙河。 相传曾经有探险者在这里遇见过龙,因此得名。 现在正值严寒时候,遇龙河冰封,北风吹过,明亮明显反射着阳光,很是刺眼。 遇龙河旁,便是落北原十大凶地最末的的雪魔岭。 妖兽遍布,而其中最为强悍难缠的妖兽自然是雪魔一族。 之所以最末,是因为雪魔一族天生操控风雪的能力在另外三季没太大用处。 但只要一进入冬季,说雪魔岭是十大凶地之首绝对没人反驳。 此时的雪魔岭,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都会避而远之。 可就是这个时节,雪魔岭中却出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子看上去十七八岁,身材壮硕,一头短发显得利落干净。 五官端正,给人一种亲近感觉,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那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锋锐之气。 一身蓝色外衣外身,壮硕但不臃肿。 配上那气质,活脱脱潇洒少年郎一个。 女子看上去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虽不是一眼误终生的绝色,但也算是上上之等。 不过与美貌比起来,那双幽深眸子却更引人注意。 幽深无比,仿佛里面装着星辰大海。 目光所过之处,感觉世间万物便了然于胸。 身着一件素雅的白色长衣,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护住了耳朵,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庞。 嘴唇微微上扬,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身后披着白色斗篷,花纹同样素雅。 二人一前一后在雪魔岭中走着,脸上只有几分赶路时升起的红意,没有流露出任何谨慎神色。 也不知是自信还是不知道这里是凶地。 男子在前,女子在后。 走在前面的男子一边赶路一边道: “他不是不会修行吗?在这的话一天不就得被妖兽啃得渣都不剩,你是不是算错了…” 语气中有些抱怨,但脚步没停。 少女跟在后面,并未在意男子的语气,或许也是习惯了,开口道: “应该没错,当初把他送出城的时候见他一直往北去了…” “往北也不代表他就一定会进落北原啊,再说,到这儿的可能太小了吧…” 说着,停下转身,看向少女道: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死了,这地方咱们过来都费劲,这眼瞅着都到阴山了…” 少女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不是短命之相,而且这几天星相显示帝星在北,多半是他…” “那也可能是别的啊,你说会不会是妖族要统一了,所以有帝星显世…” 少女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 还没等少女说呀,男子一咧嘴,开口道: “那不是完了,这北疆之主出现,那各路小妖还不都得来这里祝贺啊,咱们要是被堵在这里不是死翘翘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惧怕神色。 少女摇了摇头,似乎没注意到男子神情,开口道: “妖族就算齐聚阴山也不会横穿雪魔岭,这里对咱们来说是禁区,对他们也一样…” 说着,没再理会男子,手指快速掐算,半晌过后,开口道: “继续找吧,应该没算错,就算不在雪魔岭也在遇龙河附近…” 男子听着,眉头一皱,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出现,抱怨道: “遇龙河多长你不知道吗,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前几天碰见的大黑蛇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家伙太凶了,上次运气好跑了,再遇见可就难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扔下喂蛇啊…” 少女听着,撇了撇嘴,开口道: “吃也是吃你,你那么胖,我这么瘦,谁好吃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那东西是蛟,不是蛇,怎么什么东西到你嘴里就都变味儿了呢…” 男子听着,眉毛一挑,拍了拍肚子,开口道: “都说多少次了,我这是壮,不是胖,你是不是羡慕啊,看你瘦的跟个刀螂似的…” 少女翻了个白眼,回怼道: “你这既不是壮也不是胖,你只是单纯的肥…” “比你强,全身上下剃不出二两肉…” 身材,永远是女子的禁忌,哪怕生的再好看。 少女瞪了眼男子,开口道: “你说吧,我全记下来,等碰见小师叔的时候就和小师叔说说,让他收拾收拾你,正好你又到了挨打的时候了…” 男子明显没被这威胁吓到,不屑的耸了耸肩,开口道: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师叔,那也是我小师叔啊,他才舍不得打我呢…” 少女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虽然都是小师叔,但我与小师叔可是亲的,你顶多算表的…” “有没有点文化,那叫堂的…” 少女学着男子的样子耸了耸肩,开口道: “你知道就好,到时候看看小师叔帮谁,别忘了,当初小师叔揍你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手的,你现在皮糙肉厚,小师叔打的估计更舒心…”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画面,男子脸上起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少女瞧见,脸上的笑意有些幸灾乐祸。 瞧见少女模样,男子那刚刚熄灭的斗志又燃了起来,争辩道: “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小师叔不可能揍我…” 少女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拍了拍那自己头顶高度的宽厚肩膀,背手装出一副老成样子,开口道: “虽然你长了不少,但在小师叔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子,打你绝对没心理负担…” 瞧见少女的模样,男子刚燃起的‘斗志’瞬间消退,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小师叔啊,你要是在这里多好啊,你看看她都嚣张到什么程度了…” 少女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喊破喉咙都没用,想找小师叔告状的话就赶紧找,等找到了就能回去了…” 说着,抬腿便往前走去。 男子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与少女斗嘴,似乎从来就没有赢过。 看着少女往前走,立马跟了上去。 几步追上,刚要开口让少女走后面,旁边积雪忽然炸了起来。 雪花飞舞,顷刻间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这雪花不是正常飞舞,竟直直的朝着二人飞来,刺骨寒意与锋利气息瞬间扑面。 就在这时,男子伸手,一把将少女拉到了自己身后,壮硕身材把少女遮了个严严实实。 双目一凛,气息爆发。 凌厉气息如同一柄长剑,眨眼间便刺进了飞雪之中。 无声中,飞雪散落,一个身影慢慢浮现。 一人来高,身材与人族基本无异,但肌肉极为发达,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全身上下长满白毛,大约一尺来长。 白毛中夹杂着细雪,风一吹,贴着身子向后翻去,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这东西虽然看着像人,但却青面獠牙,一点人类的影子都没有。 特别是那双通红的眼睛,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 瞧见风雪被眼前男子驱散,大嘴一张,足有三寸长的獠牙露了出来。 “吼!!!” 震耳欲聋的叫声从嘴里发出,还带着相当难闻的气味儿。 下一刻,下肢一弯,在地上登出两个深深的脚印之后,上肢利爪出现,直直朝着男子扑去。 男子身后的少女露出头来,瞧见眼前的白毛怪,开口道: “雪魔…” 男子听着,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还用你说,不是雪魔还是人不成…” 说着,脚下一点,手臂带着少女,一个灵巧转身躲过,抬手一巴掌便拍向了雪魔后颈… 第1143章 曾经少年 雪魔前冲之势太猛,等扑出去的时候身在半空已经没有办法转身了。 可能也是没想到壮硕男子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一个灵巧转身便躲过了攻击。 男子虽是随意抬起的一掌,但手掌划破空间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可见这一掌的威力。 电光石火间,男子的手刀准确无误的砍在了雪魔后颈之上。 只一下,便直接将雪魔打了一个趔趄,只听砰的一声,碰撞处发出撞击声响。 雪魔重心不稳,飞扑着朝着旁边的大树而去。 男子并未趁势追击,看着飞出去的雪魔,一咧嘴,喃喃道: “这东西骨头真硬…” 刚刚感叹完雪魔骨头硬,只见那已经飞出去的雪魔空中伸出利爪,在大树上狠狠一抓,借着前冲之力一个转身,旧力加新力,以更快的速度又朝着男子扑来。 瞧见雪魔又来,男子手掌一张一合活动了下,拉着少女再一次侧身,又灵巧的躲开了雪魔的攻击。 又一次扑空的雪魔朝着之前钻出来的地方落去,男子抬手又是一掌,第二次砍在了雪魔后颈之上。 沉闷声音响起,雪魔身子一歪,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了好大一片积雪。 看着摔在地上的雪魔,男子揉了揉砍的有些疼的手,开口道: “这东西真结实…” “雪魔号称寒冰为骨,防御力在同等妖兽中可以排在前几位,一身长毛也能有效的化解攻击,只是攻击具有局限性,太过依赖天气,所以并不算强大妖兽…” 少女说着,看了眼雪地上的雪魔,补充道: “当然,这个时节的雪魔还是很强的,小心点…” 风雪天,雪魔那操控风雪的能力才能施展。 果然,少女话音刚落,只见连续被打落的雪魔一个挺身便从地上挺起身来。 血红双目死死盯着二人,长牙利爪两亮出,一丝元力波动出现,周身风雪开始凝结。 下一刻,无数风雪如同无数把利刃,在空中短暂悬浮,然后齐刷刷的朝着男子而去。 锋利气息再次传来,男子感受到了入境妖兽特有的凶狠。 不过面对大怒的雪魔,男子神色间一点儿变化没有,抬手一挥,气息成剑,风雪顷刻之间转向,朝着雪魔倒飞而去。 雪魔哪里想得到自己的攻击竟然听从别人指挥,一个躲闪不及,几片飞雪形成的利刃从肩头穿过,留下了几串长长的血花。 鲜血飞溅,落在地上滴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闻到鲜血味道,又被接二连三的击退,雪魔顿时凶性大发。 “吼!!!” 大嘴一张,震耳咆哮响彻周围,枝头积雪掉落,被风夹着,朝着二人朝飞了过去。 男子瞧见这一幕,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神色,开口道: “呦,还怒了…” 现在的情形看着声势浩大,但完全在男子的掌握之中。 这雪魔是凶,但才刚刚入境,只有初识之力,只比一般野兽强些。 而男子虽然并未显露修为,不过从三次出手时候身上的气息波动判断,最少也有通明境界的实力。 通明打初识,比大人打小孩还要随意。 果然,雪魔的攻击再一次被男子随手一掌化解,第三次飞扑时候,脖子被男子死死掐住。 四肢挣扎着,但却难伤男子分毫。 看着挣扎时候嘴巴大张的雪魔,男子脸上露出了一副嫌弃表情,开口道: “这东西得多久没刷牙了…” 身后少女被男子的话弄得有些无语,不过却没什么不对,因为飘散在空中的味道确实难闻,开口道: “赶紧处理掉,别浪费时间…” 男子听着,点点头,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连续三次被攻击的脖子终于不甘心的断了。 随手把雪魔尸体扔进树林,回身看向少女,开口道: “走吧…” 少女点头,刚要抬腿,却发现男子的手没松开自己的手臂。 刚要开口,只见男子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怎么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雪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般,砰的一下全部炸了起来。 风雪遮眼,场面混乱至极。 不过男子并未被这混乱场面惊到,一双眼睛不停在风雪中穿梭。 风雪之中,又有身影出现。 眨眼功夫,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七八只雪魔。 而且其中的三只身材格外高大,身上气息也比之前那只强横许多,如果再进一步,便能踏足四象境界了。 男子松开少女的手,开口道: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还是一直就在这里?” 如果一直在这里的话,那这雪魔隐藏气息的功夫便当真了得,竟然能不被自己发现。 如果不是进入落北原养成了战斗之后神识重新探索一遍的习惯,估计下一刻就会被这些东西偷袭。 少女抬手扫了扫眼前风雪,开口道: “这东西穴居,多半是这里有地下通道,听见声音便从通道中赶了过来…” 男子啧啧一声,开口道: “感情是属耗子的…” “别大意,有几只很强,速战速决,别停留太久…” 动静一大,指不定多少这东西听见声音赶过来。 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摸,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星盘出现在了手上,气息缓缓升腾,竟不比男子弱,显然也有通明境界。 男子点点头,同样在腰间一抹,一柄闪着寒光的软剑从腰间抽出。 由于剑身柔韧,握在手中之时,剑尖轻轻抖了抖。 修行之人用剑的很多,像易年,多的时候身边带着三把剑。 不过软剑这种武器非常难以掌握和运用自如。 需要使用者具备极高的技巧和经验,否则很容易受伤或对自己造成伤害。 此外,软剑也不是一种常见的武器,因此在功法的选择上可能会受到限制。 所以,用剑的人很多,但用软剑的人很少,能用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易年的印象中,只有两个人把软剑当做武器。 一个是北剑峰峰主白笙箫,另一个便是北剑峰天赋可以说是最高的弟子剑十一。 而雪魔岭中与雪魔对峙的,正是曾经的小胖子剑十一。 在医馆下战书的时候,剑十一十四五岁,三年过去,曾经的小胖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如果是擦肩而过,易年都不见得能认出来他。 当然,只是外表认不出,小胖子那三尺剑芒还是极容易辨认的。 而剑十一身边的少女,自然是一直与他拌嘴的桐桐。 比起剑十一,桐桐的变化更大。 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桐桐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再也见不到曾经小孩子才有的模样了。 若说像,倒是与初见龙桃时候差不多。 易年不一定认得出剑十一,同样也不一定认得出桐桐。 曾经的两个小孩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九里铺分别之后,晋天星去了上京城,而桐桐则与剑十一则是来到了落北原。 也不知是因为当初的一卦还是剑十一想追一追他大哥的步伐。 不过在落北原历练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见到周晚。 落北原太大,想碰见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桐桐虽然能算,但也不是万事都能算的分毫不差,若是全能算出的话,那这周天星衍之术就太过逆天了。 而且晋天星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尽量不要过度使用周天星衍术,毕竟自己差点儿算成了一个傻子。 天赋高,不代表没反噬。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所以桐桐所算一切都是在不露天机的情况下进行的。 而且算的时候极少,多数靠的都是修炼周天星衍术后愈发灵动的直觉。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一股莫名直觉升起,所以才夜夜观天象,果然发现了异样。 见帝星现世之相后,才不惜与剑十一来了这凶地之一。 不过只能感觉到大体方位就在遇龙河与雪魔岭附近,但具体在哪里能寻得卦象所指还要细细寻找。 可还没等找到卦象所指,却碰见了这群难缠的东西。 星盘亮起,柔和星辉慢慢涌现。 剑十一瞧见,伸手拦了下桐桐,开口道: “看着就行…” 说话间,手腕一抖,剑身如同水面一般泛起波纹,从剑柄延伸到剑尖,一缕剑芒出现,吞吐间融化的剑尖所指处的积雪。 手臂一抬,软剑如同灵蛇一般,直奔最近的一只雪魔而去。 雪魔好像不知道剑十一手中软剑的厉害,张牙舞爪的便冲上前去。 剑十一瞧见,剑意锁定雪魔,软剑一抖,灵巧的穿过雪魔的攻击,越过肩头,半截剑身穿了过去。 手腕一带,剑身弯曲,如同绳子一般,直接缠在了雪魔的脖子上。 雪魔防御力确实惊人,但要看对手是什么人。 剑十一这种专修剑意之人,完全克制雪魔的防御。 而且剑十一的境界比雪魔高了不知多少,就算不用剑,凭借自身剑意都足够击杀雪魔。 不过桐桐既然说了速战速决,剑十一自然不会拖沓。 软剑在雪魔脖子上缠住之后,手腕一抖,剑身也跟着一抖,一片血雾瞬间喷涌而出… 第1144章 力战雪魔 雪魔吃痛,下意识想要叫喊,可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出来时只剩下了微弱的一丝。 只听噗呲一声,鲜血飞溅。 剑十一腰身一拧,雪魔那健壮身子被直接甩了出去。 那引以为傲的防御在最为擅长攻击的剑十一手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体现出来。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不过雪魔凶性极大,瞧见同伴被一剑毙命根本不惧,混着风雪一股脑的全部冲向了剑十一。 剑十一瞧见,手中软剑一抖,脚下一点,侧身而出,奔向了最近一只雪魔。 软剑横扫而出,剑身上截精准拍在雪魔的脑袋上,别看软剑轻若无物,但实际重量极大,而且柔韧异常。 龙鳞出现之前,这软剑在欧阳冶的铸造之中能排在前二。 比白笙箫的软剑排名低些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境界不够,元力还没将武器淬炼完成。 若是等到修行到归墟境界,武器绝对不比白笙箫的差,毕竟欧阳冶的手艺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是越来越精湛的。 剑身如同石头一般,狠狠砸在雪魔的脑袋上。 剑尖又弯,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直接挑开了后面另一只雪魔的脖子上。 毛发脱落,又被风雪夹着飞向了天空。 鲜血喷在前面被砸的七荤八素的雪魔背上,身子一个踉跄,直直朝着旁边摔去。 剑十一哪里会给它摔倒的机会,手臂下压,软剑落在雪魔肩头,剑身回直,元力灌入,立马变得坚韧无比。 横扫之下,点进了雪魔后心。 位置准确无误,无声中直接刺了进去。 剑尖带着鲜血从胸前露出,手腕一抖,强横剑意顷刻间震碎了雪魔内脏,雪魔惨叫一声,大口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里面还带着内脏的碎块,眼看是活不成了。 本想着继续攻击下一只,可哪曾想刚刚两只已经被击退的雪魔竟然又冲了上来,脖子上的伤口冰封,不再有鲜血流出。 瞧见这一幕,剑十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还会疗伤?” 桐桐手指一抬,一缕星辉落下,直接将两只雪魔困在原地,任由雪魔怎么挣脱,却始终动弹不得。 扫了一眼伤口,发现冰封之处只是因为低温而暂时不流血,并不是治好了之后立马开口道: “不是会疗伤,只是靠低温暂时将伤口冻住了,小伤口对它们影响不大,别大意…” 二人在落北原游历了许久,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了很多,默契自然足够。 剑十一立马明白桐桐意思,剑意又起,一分为二,直奔两只被困雪魔而去。 剑意横扫,只一瞬间,便将雪魔的五脏六腑彻底震碎。 这回,再强的冰雪也没法冻住伤势了。 踢了两脚,两只雪魔飞了出去,防止万一有命大的没死透过来偷袭。 连续被杀了三只同伙,雪魔被彻底激发的凶性,半蹲在地,双手撑着地面,胸腔开始扩张,大口大口寒冷空气全部吸了进去。 下一刻,几只血盆大口全部朝向剑十一,在咆哮声混着难闻味道出口的同时,缕缕寒意迸发,也全都飞向了剑十一。 瞬间,剑十一便感觉到寒意的侵袭,那仿佛能冻到骨子里的寒意早已不是寒暑不侵能抵挡的。 不过剑十一却并未露出慌张神色,境界的压制让雪魔的寒意在剑十一面前看起来有些好笑。 如果是同境界的雪魔或许还能给剑十一带来点儿麻烦,但这些最多只有四象境界的雪魔真的没太大威胁。 一人一剑,独自面对眼前众多的雪魔,当初那憨厚小胖子的身影仿佛消失了一般。 雪魔们咆哮着冲上前去,口中喷出寒冷的气息,试图冻结剑十一的身体和神识。 但剑十一却丝毫不惧,他挥舞着手中的软剑,与雪魔斗在了一起。 剑十一的剑法犹如闪电般迅速,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意,将雪魔们逼退。 软剑多变,攻击方式也异常刁钻,防不胜防。 而且身形灵活多变,虽然依旧壮硕,但看上去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在雪魔群中穿梭自如。 雪魔们被打出了火气,自然也不甘示弱,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不停的攻击着剑十一。 但剑十一的身上却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正是那三尺剑芒。 剑十一不擅防御,那是因为根本用不到。 剑芒三尺,可攻可守。 进入剑芒范围,雪魔的利爪仿佛朽木一般被顷刻间便被扯的粉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十一逐渐占据了上风,独属于他的万剑诀越来越犀利,每一次攻击都能让雪魔们受伤。 而雪魔们则变得越来越疯狂,它们不顾一切地冲向剑十一,试图将眼前的可恶敌人撕碎。 然而,剑十一始终保持冷静,似乎完全不受雪魔的影响。 利用自己的剑芒与凌厉剑意,一次次地避开了雪魔们的攻击。 可雪魔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变得越来越凶猛和顽强。 不断地朝着剑十一攻击,即使受了重伤也毫不畏惧,冰雪封住伤口,继续朝着剑十一攻击。 这种悍不畏死的样子或许能让胆小的敌人感到震惊和恐惧,但已经在落北原游历许久的剑十一早已不是当初的小胖子了。 境界的提升,心智的提升,无一不在战斗中露出锋芒。 如果此时的剑十一再遇箫沐雨,落雨镇妖符的水幕或许根本抵挡不了几次剑意的攻击。 比风悠悠卓越几人小上几岁但实力却不差太多,足以见的他后劲有多强。 曾经的小胖子,已经开始兑现他的天赋了。 圣山年轻一辈,或许只有木凡能稳压他一头。 而剑十一之所以进步如此之快,与七夏当初在圣山扔出的龙骨箫密不可分。 因为在剑十一与雪魔酣斗之时,竟隐隐有龙吟之声响起。 可剑十一的龙吟并不像易年那样从武器上发出,而是来自身体各处。 当初在九里铺的时候,剑十一的龙吟之声还来自软剑,但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剑意与龙吟完全融为一体。 这改变,完全让剑十一走上了另一条光明的修行之路。 剑意侵本体,龙吟伤神识。 剑十一越战越勇,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大的威能,雪魔们渐渐无法抵挡。 最终,一剑斩向最后一只雪魔,剑气如龙,将其彻底斩杀。 战斗结束后,剑十一收起软剑,看向桐桐,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桐桐也在同时有了神色变化,手中星盘飞起,升到高天之上,星辉从天而降,将方圆几十丈的距离笼罩在内。 “没完了?这些东西真是属耗子的!” 在解决跳出来的这些雪魔之后,剑十一与桐桐全都第一时间发现地下又有动静。 从那动静来看,冲过来的雪魔绝对不少。 剑十一能打,但这种无意义的打斗没有必要。 说着,拉着桐桐便往星辉笼罩的范围边缘退去。 桐桐任剑十一拉着,手指轻轻晃动,星辉继续落下,周围的结界越来越凝实。 二人之所以能在落北原游历,靠的就是这一手逃跑本事。 在落北原能打不重要,能跑才重要。 活着,才有机会。 “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刚才你弄出的动静还是太大了,而且这些东西冬天的时候脾气格外暴躁,赶紧走吧…” 桐桐说话的时候,几只雪魔已经从之前交手的洞里爬出来了,看那强壮的体型,比刚才的那些还要强悍。 剑十一听着,拉着桐桐快速朝着边缘奔行,一边走一边道: “狗仗人势?” “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这么难听…” “事实啊,就和你似的…” 在如此危险境地二人竟然还有心思拌嘴,可见他们这两年在落北原都经历了什么。 或许,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别废话,雪魔就喜欢吃肥肉,被追上我可不管你…” “这是壮!” “是虚胖…” “是壮!” “是胖…” “是胖!” “对喽,是胖…” 桐桐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二人到了星辉边缘。 剑十一随手一抛,将桐桐扔向了结界。 桐桐手指一抬,结界上面开了一个小门。 确实是个小门,只够她的体型穿过。 空中灵巧转身,从小门顺利通过,落在了结界之外。 瞧见小门,剑十一眉头一皱,回身一剑将追来的雪魔扫飞,开口道: “你故意的吧…” 桐桐能过,剑十一伸个大腿过去都费劲。 桐桐瞧见,脸上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开口道: “现在是胖还是壮?” 剑十一又是一剑扫飞雪魔,开口道: “是胖行了吧,赶紧的…” 结界的强度不是雪魔能突破的,离开结界范围,二人便不会继续被雪魔打扰。 等结界消失的时候,二人早不知跑哪里去了,而且这配合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听见剑十一认怂,桐桐手指一晃,小门瞬间放大。 看着结界上的小门变大,剑十一一挺身,直接钻了进去。 “等出去看我怎么收…呃…” 剑十一的话音未落,桐桐手指一合,门迅速变小,直接将剑十一夹在了中间… 第1145章 前有狼后有虎 桐桐元力运行,星盘星辉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了几只追向剑十一的雪魔。 星辉入体,雪魔瞬间动弹不得。 手指一弹,雪魔被体内星辉带着,快速朝着后面退去。 桐桐上前两步,凑到被挤在门里的剑十一,幸灾乐祸道: “等你出来怎么样?” 说着,伸手掐住剑十一的耳朵,然后稍稍用力拧了一圈。 “哎呦…” 剑十一吃痛,要是平时一定开口还回去,到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立马赔上笑脸,开口道: “我出来当然是给你捏捏腿捶捶肩啊,还能怎么样,你这么美丽善良漂亮大方,心肠又好,脾气又好…” 一连串的赞美之词从剑十一嘴里飞出,看那架势似乎不制止还能继续。 桐桐听着,脸上起了一丝狡黠笑意,满意的收回手,脚下一点,快速朝着后方退去。 后退的同时,小门再一次变大,星辉将剑十一抓出了结界。 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剑十一剑意迸发,挣脱星辉的束缚,抬腿便朝着桐桐追去。 “你给我站住!” 二人实在太了解对方,所以在剑十一追出去的时候,桐桐已经掠出了很远的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离去,星盘布下的结界还在,里面闻声赶来的雪魔不停敲打着结界,但结界却丝毫没有破碎的意思。 狂怒一番之后,不情不愿的朝着地下的洞口进发。 桐桐的星盘只要神识有联系存在就能收回,所以以前都是在跑到安全距离之后才会收回星盘。 二人一前一后在雪魔岭中快速穿行,不过剑十一知道分寸,追上桐桐之后并未打闹。 快迈一步来到桐桐身前,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先出雪魔岭吧,雪魔群居,如今惊动了它们,估计没个一天半天的消停不了,与它们争斗没意义…” “好…” 剑十一说着,周身剑意内敛,半点儿气息不散。 隐隐护住桐桐,奔行之时时刻注意着周遭动向。 桐桐要保持与星盘的沟通,没法像剑十一那样将气息全部内敛,便任由剑十一带着。 二人虽然嘴上互不相让,但默契没的说,特别是在落北原历练一番之后。 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意。 有了方才的遭遇,剑十一格外小心。 加上易年送的手环戴在手上掩盖气息,二人一路畅通无阻。 如果方才不是停下脚步拌嘴,根本不会给雪魔埋伏的机会。 敢进落北原,保命的法宝自然带的足够。 在奔行了小半炷香之后,林子逐渐稀疏,一条宽不见岸的冰面若隐若现。 遇龙河。 最后几步距离迈过,二人出了雪魔岭。 桐桐手指一挥,悬在雪魔洞穴上空的星盘慢慢变小,化成一道流光,直奔遇龙河而去。 逃出雪魔岭的二人转身回看,见没有危险跟出来,降下速度落在了河边的空地上。 在落北原,如果不是生死攸关之时,最好不要轻易御空而行,这是无数人用无数次深刻教训换来的经验。 落地之后,剑十一收起软剑,等着星盘回来的功夫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 桐桐收回目光,拍了拍身上带起的灰尘,开口道: “先找处安全地方休息下,等雪魔安静下来之后再去吧,咱们要去的地方在雪魔岭后,从别的地方绕道太耽搁时间…” “不会又被发现吧?” 剑十一问着,很是随意的伸手把桐桐头上落下的树枝捡起。 桐桐白了剑十一一眼,但并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开口道: “只要你不停下与我吵架,有小师叔送的手环,雪魔发现不了咱们…” 若是没有这个后手,二人也不敢冒然闯进这里。 剑十一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明明是你先的…” “哼…” 桐桐鼻子一皱,扭过头看向星盘飞来的方向,看那样子是不打算理会剑十一了。 拌嘴需要两个人,瞧见桐桐不理自己,剑十一悻悻的耸了耸肩,估计也不想与桐桐吵了。 往地上一坐,准备休息。 桐桐回头看了眼剑十一,开口道: “还说不胖,一坐地都抖了…” “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你怎么不说我把地坐穿了呢…” 说着,很是不屑的拍了拍地面,似乎在向桐桐证明自己这点分量根本不算什么… 可就在剑十一伸手拍地的时候,旁边雪堆竟然有积雪抖落下来,二人附近的地面也发生了轻微的颤抖。 桐桐瞧见,开口道: “我就说吧,你就是胖的…” “这是壮…” 剑十一刚开口反驳,忽然愣了一下,喃喃道: “不是,这他娘的是地震了?” “说脏话…” 桐桐开口,剑十一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看那样子像是示意不会了。 桐桐瞧见,目光继续朝着星盘飞回来的方向望去。 可就在桐桐转身之时,后面的剑十一一把抓住了桐桐的斗篷,手臂用力,直接将桐桐拉到了地上。 桐桐刚要开口,却被剑十一堵住了嘴巴。 瞧见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剑十一此时神情严肃,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河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知道剑十一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伸手拍了下剑十一的手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剑十一感觉到桐桐的动作,慢慢松开了手。 往前指了指,示意桐桐往前看。 桐桐点点头,目光朝着前方河面望去。 遇龙河不是全程结冰,有很多河段由于妖兽的存在而经常被打破,河水湍急,想再冻起来需要时间。 而二人眼前的河段就是如此。 只见两块巨大的冰面中间有一处宽约几十丈的水面,冰凉河水朝着西方流去。 而那处水面,河水比别的地方浑浊很多,也湍急很多。 随着河水翻滚,一条巨大尾巴若隐若现。 河里有东西,而且体型不小。 在落北原的这两年,二人见了太多妖兽,所以遇见妖兽之时只有谨慎。 恐惧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之中被消磨殆尽了。 “有东西…” 剑十一小声说着。 “体型不小…” 桐桐说着,神色变得谨慎了些。 体型越大妖兽越强虽然不是铁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非常准的。 没有猎杀妖兽的计划,剑十一与桐桐并不打算动手。 在落北原,动手也是要准备周全的,要不就会同之前一样,危险不说,麻烦就够二人受的。 二人在河边趴着,借着雪堆掩护,偷偷观察水里的动静。 可水里的东西似乎不是路过,从那若隐若现的尾巴来看,一直在一定的范围内逗留。 “怎么说?” “没必要与它起冲突,走吧…” 剑十一盯着水面,小声问了桐桐一句。 “好…” 剑十一回着,身子开始慢慢往后退去。 可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星盘穿过天空,朝着二人极速飞来。 桐桐神色一凛,神识一动,立马将星盘的气息压了下去。 可就是这短暂功夫,河水突然剧烈的翻滚了起来! “坏了…” 二人异口同声道,剑十一的手摸向了腰间。 下一刻,水花四溅,一个庞大身躯突然从河水中钻了出来。 这一下,二人看清了水里东西的模样。 状如蛇,首如虎,无角有鳞。 御水而起,水雾缠身。 这是一只地隐。 地隐还有另一个名字,蛟。 而眼前这只,正是一只成年蛟龙。 这条蛟龙身躯庞大,宛如一座小山般在河水中翻滚着。 鳞片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翻动都掀起了巨大的水花和波浪。 河水被搅得浑浊不堪,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漩涡。 蛟龙的动作凶猛而有力,尾巴猛烈地拍打着水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周围的鱼类惊恐地四处逃窜,不敢靠近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 随着蛟龙的翻滚,河水似乎也变得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身影在江中若隐若现,仿佛与河水融为一体。 整个河面都被搅动得混乱不堪,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感。 蛟龙出水,硕大双目死死盯着二人藏身的雪堆,很显然,方才星盘的动静被蛟龙捕捉到了。 看着水中蛟龙,剑十一眉头一皱,低声道: “这东西属狗的吗?”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已经被蛟龙发现,桐桐也不再隐藏,伸手一指,星盘极速朝着蛟龙飞去,星辉散落。 看这样子是准备如法炮制,像困雪魔那般将蛟龙困住争取逃跑的时间。 可就在星盘即将飞到蛟龙头顶之时,只见蛟龙巨大的尾巴一拍,无数水箭直奔二人而去。 水箭凌厉,所携威能仿佛能洞穿一切,雪魔的攻击与蛟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凶猛一击,没有归墟境界根本施展不了。 这东西,眼看着就要修成神兽了,距离化龙也只剩一步之遥。 面对攻击,剑十一与桐桐同时拍向身下,腾身而起之后快速朝着后面远处飞去。 “跑!” 二人异口同声,眨眼间已经飞出了几十丈的距离。 看见雪堆中飞出的二人,蛟龙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身子翻滚,口吐人言道: “小东西,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 第1146章 默契逃脱 蛟龙大喝一声,巨大尾巴一拍水面,整个身躯脱离了水面。 天空之上,巨大的蛟龙张牙舞爪地向着剑十一和桐桐冲了过来。 狰狞的面容,锋利的爪子以及令人胆寒的气息都表明着它不是一般的存在。 而且蛟龙似乎对剑十一与桐桐充满了怒气,再从话语来看,这不是它们第一次相遇。 剑十一和桐桐在半空中不断变换身形,试图避开蛟龙的攻击。 蛟龙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扑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剑十一和桐桐的选择十分正确,第一时间没把蛟龙困住后半点犹豫没有,直接朝着远方逃离。 可蛟龙的实力远远在二人之上,二人又不以速度见长,情况不容乐观。 元力运行到极限,脚踏野草,迅速朝着远方掠去。 蛟龙看着距离逐渐拉近,身躯一晃,钻进了水中。 下一刻,水面翻涌,无数水箭自水面飘起,以破空之势直奔二人而去。 感觉到身后危险,剑十一剑意迸发,桐桐身上也有星辉涌现。 水箭来袭,瞬间便追上了二人。 剑十一剑意涌动,三尺剑芒顷刻间将最前面的水箭搅成粉碎。 桐桐的星辉在神识指引下精确无误的落在后面的水箭之上,水箭立马减速。 有了桐桐的帮助,剑十一剑意又生,软剑一挥,将剩下的水箭瞬间打散。 二人配合默契无间,对敌之时速度丝毫不减。 但蛟龙属水,身在水中实力更为恐怖,水箭像是不要钱一般不停从水面飞出。 二人开始时候还能阻挡水箭的攻击,但在几轮过后便开始落了下风。 有几支水箭突破了剑十一的剑意,落在了那壮硕的身躯之上。 虽然没伤及筋骨,但皮外伤还是有些的。 这种时候,受伤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伤势定会逐渐加重。 到那时,二人很可能被蛟龙一口吞掉。 剑十一被打出了火气,扫开水箭之后一边逃一边道: “这狗东西怎么就追着咱们不放呢!” “别说了,留点儿力气逃吧…” 桐桐一缕星辉落在剑十一身上,剑十一的剑意忽然强盛了几分,原本已经到了极致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丝。 按说桐桐与剑十一实力都不弱,配合更是默契。 攻有剑十一的剑意,守有桐桐的星辉,之所以被追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实力差距太大。 二人现在都是通明境界,可后面追杀二人的蛟龙却是归墟巅峰的存在。 这种实力别说二人,就是圣山上的长老们说能稳胜它的都没几个。 就在二人说话间,蛟龙忽然从水面跃起,一声怒吼震动空间,直奔二人而来。 “吼!!!” 当吼声传来之时,二人只觉着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直颤,身子一歪,差点没失去平衡。 四只眼睛里面同时生出一丝凝重,二人都知道,这样下去,早晚会死在蛟龙手里。 桐桐朝着剑十一点了下头,速度忽然降了下来。 双手结印,星盘上的星辉不停涌入身体。 霎时间,桐桐周身光芒大盛。 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身上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集中精神,调动起全身的力量,瞬间,桐桐的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桐桐消失的地方,蛟龙眼神一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没有因此停下攻击,而是直奔还在原地的剑十一而去。 可就在下一刻,桐桐出现在了蛟龙的身后。 瞬移! 方寸乾坤! 当初在圣山上的时候,易年曾经留下过方寸乾坤。 桐桐身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有机会学习方寸乾坤很正常。 而周天星衍术与方寸乾坤的运行路线不冲突,所以桐桐学起来很容易。 剑十一便不行,他体内全是剑意,使用方寸乾坤只会被冲突反噬,除非他不修这一身剑意。 不过桐桐的方寸乾坤与易年之前使用的时候不同,她凭借的不是自身元力,而是星盘上的星辉。 这种另辟蹊径的做法很符合桐桐的情况,方寸乾坤消耗极大,桐桐没有易年那种夸张的恢复速度,使用起来不得不小心计算。 当瞬移到蛟龙身后之时,全身气息内敛,星盘迅速飘起,无数星辉汇聚。 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星盘,星辉成刀,狠狠地砍向蛟龙的背部。 叮!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蛟龙身上火光出现,一条极细的伤口留在了鳞片之上。 虽然不痛,但被两个远远弱于自己的小虫子偷袭,瞬间怒意大起。 愤怒地咆哮起来,转身便向桐桐扑去。 与此同时,剑十一也没有闲着。 看到桐桐成功地吸引了蛟龙的注意力,立刻趁机发动攻击。 使出全力,挥舞着手中的软剑,一道凌厉的剑意直直地劈向蛟龙。 剑十一的攻击速度极快,蛟龙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桐桐身上,电光石火间,剑意击中了蛟龙的侧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感觉到身上又被攻击,蛟龙怒意更盛,尾巴一扫,直接拍向了剑十一。 剑十一看到攻击来袭,身上剑意涌动,壮硕身子顷刻间虚幻起来。 软剑亮起,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不是桐桐那般瞬移,而是藏身于剑,用剑意将周身气息隐掉。 软剑蜂鸣,化成一道流光脱离了尾巴的攻击距离。 而在剑十一脱离战场之时,桐桐手中的星辉再一次落下。 趁着蛟龙的注意力在剑十一身上,在之前位置又留下了一道口子。 这回,鳞片上的口子深了一些,能隐隐看见一丝血迹。 星辉趁着蛟龙防御破开的空档,悄悄钻进去了一丝。 接二连三被攻击,蛟龙怒上加怒,尾巴没有收回,顺势便朝着桐桐扫了过去。 就在尾巴追击的时候,不远处的剑十一慢慢浮现,双手握剑,全身剑意完全融入软剑之中。 软剑柔韧不在,笔挺向前。 只见剑十一浑身气势不断攀升,一道道凌厉至极的剑意从他身上疯狂涌出,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龙吟传来,附近的空间仿佛被震的颤抖了一般。 三尺剑芒变成三丈剑芒,直直朝着蛟龙方向而去。 感受到身后的威胁,蛟龙不得不回身躲避。 桐桐的攻击可以不在意,但剑十一的攻击可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专修剑意的剑十一,通明境界爆发出的威力甚至不比一般归墟强者弱多少。 不过蛟龙清楚,这种全力一击,剑十一也就能用这么一次。 这次躲过去,二人败的只会更快。 在落北原,无论是人还是妖兽,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绝对不会用伤换命或者用伤换伤。 这里处处都是危险,保存实力才能活下去。 不伤而消耗敌人,才是最正好的选择。 而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蛟龙虽怒,但理智尚在。 身子一缩,瞬间便要往水下钻去。 水里,剑十一的攻击会被消耗大半。 可就在去水的瞬间,蛟龙巨大双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剑十一的攻击似乎偏了一些。 攻击偏了很正常,但剑十一这种用剑高手的攻击偏了便不正常。 再说,一人一兽距离不远,这种距离无论如何也不会偏的。 难不成他因为恐惧手下没了分寸? 就在蛟龙疑惑之时,剑十一的攻击已经到了。 正如蛟龙疑惑那般,剑十一的攻击确实偏了,剑意落在河边冰面上,无声中钻了进去。 下一刻,冰面炸裂开来。 巨大的冰块四处飞溅,仿佛一场盛大的冰雪盛宴正在上演。 那原本坚固的冰层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散落一地。 每一块碎冰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晶莹剔透的宝石,却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随着冰块的破裂声和水花四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蛟龙看不见剑十一与桐桐,二人也看不见即将入水的蛟龙。 就在双方互相看不见时,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定!” 桐桐的声音。 一直躲在蛟龙身后的桐桐趁着冰面破碎时候的混乱出现在了剑十一身边,一个‘定’字出口,半截身子入水的蛟龙竟凭空定在了原地。 蛟龙瞬间感觉自己动弹不得,一股不妙感觉涌上心头。 抬眼望去,可根本瞧不见二人身影。 “吼!!!” 一声愤怒中带着不甘的咆哮从蛟龙口中发出,震的来不及逃脱的大鱼当场死去,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几个呼吸后,蛟龙挣脱了束缚,愤怒的拍打水面,双眼彻底红了起来。 “吼!!!” 只见蛟龙血盆大口张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愤怒地用尾巴拍打着水面。 水花四溅,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浪花,仿佛要将整个湖面都掀翻过来。 身躯扭动着,每一次动作都带来巨大的力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也为之震动。 看蛟龙的愤怒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剑十一与桐桐算计了。 明明两个小东西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却接二连三的逃脱,蛟龙的愤怒可想而知。 短暂发泄过后,逐渐冷静下来。 双目紧闭,气息缓缓朝着四周散去… 第1147章 借刀杀人 蛟龙被困的短暂功夫,二人已经逃出了很远的距离。 剑十一带着桐桐,一边奔袭一边开口道: “往哪儿走?” 桐桐抬手指向雪魔岭方向,开口道: “进雪魔岭,那东西太强,只能困它一会儿…” 剑十一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速度再起,直奔雪魔岭而去。 从开始遇见蛟龙,二人便没打算正面抗衡。 若是一般归墟妖兽还好,以二人的实力和默契还是能斗上一斗的。 但归墟巅峰的蛟龙,已经不是默契与算计能应付的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战斗技巧都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看似被追上不得不停下战斗的样子只是演给蛟龙看的。 桐桐瞬移到蛟龙身后不是为了伤它,而是要把定字诀的星辉留在蛟龙体内。 剑十一也不是被逼无奈拼命,而是要给二人一个完美的脱身机会。 那一剑其实没偏,要的就是阻隔蛟龙的视线。 定住后逃脱若是被蛟龙看见方向,那逃与不逃区别不大。 飞快钻进雪魔岭,气息再次收敛起来。 有易年送的手环在身,只要不站在原地斗嘴,被雪魔发现的几率不大。 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面对雪魔与面对蛟龙,二人连犹豫都不会有一下。 一个是可能死,一个是必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就在二人在雪魔岭中穿行之时,一声震耳咆哮忽然传了过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山林都撕裂开来。 这声近似龙吟的咆哮,正是来自于那条方才被困在遇龙河蛟龙! 咆哮声震得周围的鸟儿惊飞,不少野兽也被吓得四处逃窜。 虽然看见了二人,但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慌乱过后全部朝着雪魔岭深处跑去。 剑十一揉了揉耳朵,回头望去,眉心皱起: “这东西真属狗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虽然嘴上在打趣,但神色间的决绝表明,此时的剑十一已经做好了与蛟龙拼死一搏的打算。 桐桐一眼便看出剑十一的打算,可实力差距太大,二人根本没有胜算。 手指飞快掐着,口中念念有词。 几个呼吸后,剑十一看了桐桐一眼,开口道: “要不你先走吧…” 桐桐一边掐算一边白了剑十一一眼,开口道: “别废话…” 说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算什么。 被桐桐回怼,剑十一难得的没有争论,站在桐桐身边等着,软剑入手,周身剑意藏而不发。 从那隐隐剑意来看,这回是真要拼命了。 “吼!”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从声音的大小以及方向来看,蛟龙正在快速接近。 方才逃跑的计划相当完美,蛟龙根本看不见二人离开的方向,就算要找也要花些时间。 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而且从蛟龙动向来看,它知道二人就在此处。 虽然不知道哪里暴露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剑十一等着,桐桐算着,蛟龙追着。 随着时间推移,蛟龙的吼声越来越近,不知多久过后,透过林中间隙,一条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几个呼吸后,样子越来越清晰。 庞大的蛟龙在林中肆无忌惮地穿梭着,巨大的身躯轻易地撞断了无数的树木和积雪。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每一次移动都带来一阵狂风呼啸,让附近妖兽不寒而栗。 鳞片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诡异寒光,锋利的爪子仿佛轻易便能撕裂周围的一切。 随着它的穿梭,林中的飞鸟惊飞,野兽逃窜,整个森林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这片被破坏的林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足见这东西的恐怖力量。 逢林莫入这基本的法则对实力强横的蛟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这里是凶地,也敢肆无忌惮的强行闯入。 可能正常情况下蛟龙还会有所忌惮,毕竟森林不是它的主场,可被二人接二连三的算计,愤怒已然来到了顶点,便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蛟龙越来越近,剑十一看了眼桐桐,见桐桐的手指依旧不停,稍稍往前挪了一步,站在了桐桐身前。 这时候隐藏剑意已经没用了,自己能看见蛟龙,以蛟龙的视力,看见二人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如剑十一想的那般,当剑意迸发之时,追来的蛟龙一声大喝: “我看你们这回往哪跑!” 虽然这话已经说了两次,但威胁依旧存在。 距离越来越近,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二人一兽的距离接近蛟龙的攻击范围时,桐桐终于停止了掐算,拍了一下剑十一的肩膀,伸手指向蛟龙左边,开口道: “去那儿!” 剑十一没有任何犹豫,剑意迸发,软剑横扫,带起大片积雪与林木,全部朝着蛟龙飞了过去。 伸手一把抓住桐桐,带着人便朝着桐桐所指的方向看去。 漫天飞雪与残枝断木落在蛟龙身上,蛟龙身子一甩,把周围清理了个干净,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点儿,立马掉头追了过去。 追逃,又一次开始。 不过这不是过家家,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蛟龙开口喝道: “现在站住,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如果是周晚的话,说不定这时候会回上一句,周小爷,什么时候嘴上都不会吃亏。 不过剑十一虽然叫周晚大哥,但这嘴皮子还没练出来。 忙着逃命,哪里有心思与蛟龙逞口舌之快。 感觉到距离逐渐拉近,剑十一开口道: “快追上了…” 桐桐既然指了这个方向,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没可能会觉得这边风景好,把葬身之地放在此处。 桐桐一边赶路一边道: “快了,只有这个方向有一线生机,再快点…” 听见生机二字,剑十一立马来了力气,剑意运转到极致,速度快到几乎出了残影。 几个呼吸后,剑十一瞧见林中景色,忽然前一亮,开口道: “这是…” “借刀杀人…” 桐桐说着,星盘从身上飞起,悬在的二人身前的林子上空,星辉迅速朝着地面落去。 剑十一心领神会,软剑一挥,凌厉无匹的剑意凝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带着无尽的威势和力量,直接击穿了坚实的大地。 龙吟声响,剑意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撕裂开土地,尘土飞扬。 剑意所过之处,地面被生生撕开一道深深的裂痕,道裂痕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远方。 而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大地,在剑意过后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洞口。 二人迅速从洞口上空飞过,星盘停留在了原处。 忽然,一个白色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一声愤怒咆哮响起,虽然没有蛟龙那般震人魂魄,但怒意却是一样的。 而且这愤怒的咆哮不止一声,眨眼功夫,密密麻麻的白色脑袋从裸露的洞口钻了出来。 长满白色毛发的身躯异常魁梧,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雪魔! 这里,正是之前与雪魔交手的地方。 之前被桐桐与剑十一摆了一道的雪魔满腔怒火,只不过二人没了踪影,这怒火没地方发。 正在洞中郁闷呢,忽然感觉到攻击来袭,老家差点没被人砸穿。 这下,怒上加怒,直接全从洞口钻了出来,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上门挑衅。 瞧那架势,一场恶战必定打响。 不过雪魔从洞口钻出来需要时间,这时间,剑十一与桐桐已经掠过了这片地方。 而二人过去了,却有东西正好来了。 在桐桐的精心算计之下,雪魔出洞的时候,蛟龙正好出现在了洞口上方。 而悬在空中的星盘星辉也在同时落下,一个困住雪魔与蛟龙的结界瞬间成型。 借刀杀人… 不管谁是人谁是刀,只要双方打起来就好。 也正如桐桐预料的那般,当蛟龙出现在洞口上方的时候,雪魔胸前一鼓,无数寒气凝结成的冰剑全部朝着蛟龙飞了过去。 看着周围形成的结界和身下仿佛不怕死敢攻击自己的小虫子,蛟龙顿时愤怒无比。 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 不过此时没人顾忌蛟龙的愤怒。 都憋了一肚子气的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打算,大战,一触即发。 蛟龙周身光芒大盛,卷着身子便落在了地上,与无数雪魔大战起来。 蛟龙的选择很正确,因为桐桐的星盘完全锁死了这片空间。 想要出去,需要时间去破坏。 而雪魔不会给蛟龙这个机会,所以边打边破坏是唯一的选择。 蛟龙总不能把后背露给雪魔,任由它们攻击。 如果都是弱些的雪魔还好,但其中几只的气息明显已经突破了通明境界。 放任它们不管,自己可能会伤。 不过实力的差距存在,对于蛟龙来说只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随着战斗的爆发,蛟龙展现出了它强大的实力和凶猛的气势。 它的身体在空中盘旋着,不断地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将那些靠近它的雪魔一一击退。 而那些雪魔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自己的绝技,风雪与寒意凝结成的冰箭不停,试图对蛟龙造成伤害。 然而,蛟龙的防御力极其强大,多数攻击对它来说几乎毫无作用。 战斗中,蛟龙逐渐占据了上风… 第1148章 兽王之争 可能是被雪魔扰的烦了,也可能是撞结界撞的疼了,蛟龙开始抓着雪魔往结界上扔。 砰砰声响连续响起,无数雪魔被蛟龙扔上了天空,朝着星盘所在的位置砸去。 大片大片的血雾在结界中飘起,雪与大地被染成了红色。 雪魔也是倒霉,先前碰上的两个还有一战之力,但后面这东西实在太过强横,想对它造成些伤害都困难无比。 可妖兽终归是兽,虽然已经通灵,但兽性还是占据主导。 彻底被鲜血激发了凶性,在这种屠杀场面之下竟然没有一只后退,反而从地下洞穴中钻出的越来越多。 蛟龙也烦,这些东西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伤害,但烦人啊。 若是在耽搁下去,那两个家伙指不定跑出多远了。 万一被他们反应过来,就真的有可能跟丢了。 双目越来越红,下手也比之前凶狠了许多。 随着蛟龙下手越来越狠,众多雪魔渐渐不敌,被杀干净只是时间问题。 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在落北原随处可见。 这里唯一不需要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仁慈。 一边倒的战斗继续,但随时都会结束。 连续被雪魔与蛟龙攻击,悬在半空的星盘,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 结界破开之时,蛟龙才不会浪费时间与这些雪魔纠缠。 而就在蛟龙又一次扔出几只雪魔砸向星盘之时,一阵寒风吹过。 冬季里出现寒风很正常,但感觉到这股寒风之后,雪魔的眼睛红意更甚,一个个全部站了起来,双手不停拍打着胸膛,口中发出震耳声响。 “呜!” “呜!” “呜!” 听见众多雪魔呼喊,蛟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向了雪魔岭深处的一座高山之上。 就在目光落去之时,一个黑点儿从山上掉了下来。 黑点越来越大,几个呼吸过后,变成了一块儿巨石。 从那体积来看,巨石最少也有几万斤重。 仿佛被算计过一般,狠狠砸在了结界之上。 星盘在巨石落下前光芒收敛,变成巴掌大小,化成一道流光,直奔远方而去。 蛟龙瞧见,却并没有去追,目光依旧停在巨石之上。 当巨石与结界接触时,发出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 结界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但并没有被完全破坏。 然而,这一击也让结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巨石四分五裂,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结界之上。 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仿佛能够冻结整个世界。 脚下一踩,结界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光幕片片破碎,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血腥味儿从结界散发,朝着远方散去。 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妖兽敢来这里,这与找死没什么不同。 光芒过后,一道巨大的身影浮现出来。 全身上下白色毛发足有两尺长短,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不是阳光照射的原因,而是毛发本身的颜色。 待到飞雪退去之后,身影完全出现在蛟龙面前。 那是一只巨大的雪魔,身躯庞大而威猛,足有两丈之高。 虽然身长上不及蛟龙,但那夸张的肌肉撑起了整个身子,看上去比蛟龙强壮了不知多少。 它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巨大雪魔的出现,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地面上开始结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天空中的乌云密布,整个世界仿佛被黑暗所笼罩。 带来了刺骨的寒冷和压抑的气氛,不停的侵蚀着在场的一切。 能有如此威势的妖兽,雪魔岭只有一只。 落北原十大妖兽之一的雪魔王! 雪魔王的目光落在手里还抓着雪魔的蛟龙身上,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声音如同寒风一般刺骨: “居然敢来本王的地方?!” 蛟龙看着雪魔王,双目之中多了一丝谨慎。 但只是谨慎,并未有任何惧意出现。 都是归墟巅峰的兽王,谁强谁弱还不好说呢。 谁强暂且不提,但脾气上,明显雪魔王更胜一筹。 话刚说完,手中凝聚出一支巨大的雪箭,向着蛟龙便砸了过去。 蛟龙瞧见,也没了说话心思。 想打,那就来! 入侵对方领地,对妖兽来说那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蛟龙既然敢来,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腰身一拧,巨大尾巴横拍在了雪箭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雪箭四分五裂,融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看着攻击被化解,雪魔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回荡。 目光扫视着蛟龙,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拍打着胸膛,直直朝着蛟龙扑了过去。 蛟龙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直接命中雪魔王的身体。 雪魔王被火焰击中后,发出痛苦的咆哮声,但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愤怒地发起攻击。 释放出一道极寒之气,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片冰雾。 雪魔一族最擅防御,这点儿攻击甚至连毛发都没烧掉。 但上来就吃了个亏,雪魔王战意更甚,利爪亮出,躲过蛟龙的攻击直接冲到了蛟龙身下。 双臂挥舞,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倾泻而出。 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刺骨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蛟龙也不甘示弱,灵活地躲避着雪魔王的攻击,并以迅猛的速度反击。 开始时候双方都用了天赋神通,但打着打着,战斗却变了味道。 雪魔王与蛟龙开始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斗在了一起,都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或技巧,而是纯粹依靠自身强大的力量和速度进行攻击和防御。 雪魔王挥舞着巨大的冰爪,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能够撕裂空气一般。 而蛟龙则舞动着粗壮的尾巴,每一次抽打都能掀起巨大的风浪,让周围的冰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它们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引发了强烈的冲击波,周围的树木和岩石纷纷被摧毁。 整个战场弥漫着烟尘和冰雪,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旁边看热闹的雪魔全都钻回了洞穴,兽王之间的战斗余波不是它们能承受的起的。 战场之上,只剩下了两个庞大的身影。 而且一蛟一魔眼看着已经打出了火气,根本不管周围的东西。 雪魔王大喝一声,趁着蛟龙转身之际双腿弯曲,一个大跳便骑在了蛟龙身上。 利爪用力一插,直接破开了蛟龙的鳞片,大片大片鲜血从鳞片中渗出,场面血腥至极。 蛟龙吃痛,回身一口咬在了雪魔肩头,巨大的脑袋一甩,直接把雪魔从身上扯了下来。 没松口,反而加大了力道,直接将雪魔宽厚的肩头咬穿。 同样血红的血液流出,沾了蛟龙满嘴。 狠狠往地下一摔,利爪踩在了雪魔王的胸膛,用力一扣,直接抓穿了雪魔王引以为傲的防御。 雪魔王吃痛,大喝一声,一爪扫向蛟龙脖子。 蛟龙头颅高高扬起,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雪魔的攻击。 就在蛟龙躲闪之时,雪魔用力一拍地面,整个地面陷了下去。 烟尘四起,雪魔王的身影消失在了地面。 蛟龙盯着地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着突然消失的雪魔王,似乎不知它跑哪里去了。 而就在下一刻,雪魔王的身影出现在了蛟龙身后。 利爪无声中亮起,狠狠砍在了蛟龙脖子上。 一声响彻雪岭的声响出现,不知要传上多远的距离。 雪魔王不会瞬移,但这里地下的通道四通八达,身为雪魔岭的主人,自然对这些烂熟于胸。 从地下过去,瞬间便找到了攻击的机会。 蛟龙痛苦惨叫一声,尾巴一甩,拍飞了试图再次攻击的雪魔王。 双眼血红,气势再次攀升。 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鳞片厚重,方才这一下或许就真被雪魔王得手了。 面对能要自己命的对手,蛟龙的战意彻底迸发! 雪魔王趁势扑向一旁,身影又从战场上消失。 下一刻,利爪从地下伸出,不偏不倚,正好刺中的蛟龙的肚子。 血水流下,仿佛水幕一般。 蛟龙大叫一声,狠狠踩了下去。 可当尘埃散去之时,除了一个幽深洞口留下,什么东西都没瞧见。 雪魔王借着地势已经消失了。 原本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可随着雪魔王开始利用地形,战斗的天平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倾斜。 双方都是归墟巅峰,但雪魔王不仅占了天时地利,就连人和都占了。 冬季里的雪魔王,那是谁都不想碰的存在。 虽然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但蛟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根本没有逃走的打算。 咆哮声响起,看上去是在发泄,但声音中却似乎夹杂着一缕呼唤。 咆哮过后,又与雪魔王斗了起来。 这一打,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雪魔王和蛟龙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流淌出来,几乎将它们的身体染成了红色。 鳞片被撕裂,肌肉被刺穿,骨骼也受到了重创。 很显然,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 眼神中透露出疲惫,死死盯着对方。 “吼!” “呜!” 二兽同时开口,朝着对方扑了过去,似乎要做最后一击: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雪魔岭中忽然起了一缕清风… 第1149章 两败俱伤 这缕清风仿佛有生命一般,轻柔地拂过战场。 似乎并不在意战场的喧嚣和混乱,只是自顾自地飘荡着。 然而,当它触碰到雪魔王和蛟龙身上时,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蛟龙像是受到了某种安抚,原本狰狞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巨大双目中出现了一丝放松神色,前冲的动作也放缓了几分。 但对雪魔王来说,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雪魔王在感觉到清风吹来之时瞳孔一缩,身上气息一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 蛟龙见状,趁着雪魔王愣神的功夫尾巴一扫,直接把雪魔王卷了起来。 雪魔王瞧见,呕吼一声,立马伸出利爪朝着蛟龙头颅挥了过去。 可长时间毫无保留的战斗下来,两只妖兽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现在只能勉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所以雪魔王的利爪落在蛟龙身上之后,早已没了原来的力气。 蛟龙同样如此,尾巴虽然卷着雪魔王,但却没法给雪魔王造成什么伤害。 这要是放在平时,一用力必定让雪魔王落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绵弱的利爪落在蛟龙身上,除了几丝火星之外,连点儿血花都没有带起。 蛟龙利爪落地,身子一拧,将雪魔王牢牢控制在了原地。 雪魔王大喝一声,但奈何力气耗尽,一时半会根本挣脱不得。 伸手掐在蛟龙脖子上,利爪死死抓了下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清风或者危险了。 双方开始角力,谁先挺不住,谁就会惨死在这雪魔岭中。 雪魔王倒霉,碰见了蛟龙这种恐怖妖兽,换成别的妖兽,在自己地盘,不见得会弄得这么狼狈。 蛟龙也倒霉,另外三季到雪魔岭,雪魔王估计都不敢露头。 双方又一次陷入僵持,但这僵持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第二缕清风来了。 带着几片雪花,轻轻穿过了两只妖兽。 但这回却与上次不一样,因为这缕清风中带着一丝神识之力。 有人! 雪魔王神色一凛,想要快速结束与蛟龙的纠缠。 可蛟龙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大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抵消了雪魔王的挣扎。 二兽依旧停留在原地,但清风到了。 突然间,有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降临战场,三道闪烁着寒光、犹如利刃般的爪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虚空之中! 这三道爪痕如同鬼魅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和凌厉的气势向雪魔王猛扑而去! 爪痕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威压与杀意,如闪电般疾驰而至。 雪魔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三道恐怖至极的爪痕便已经狠狠地击中了那伤痕累累的身躯! 只听得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雪魔王遭受如此重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眼睛瞪得老大,青色面庞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显然没有料到会遭到这样突如其来且凶猛异常的攻击。 然而,这三道爪痕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追击着受伤的雪魔王,似乎要将其彻底击溃。 每一道爪痕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扭曲变形。 爪痕又落,雪魔王身上溅起大片血花。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鲜血混着泥土染脏了周遭积雪。 雪魔王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但最终却还是没爬起来。 爪痕来临之时松开雪魔王的蛟龙身子落地,回头往清风飞来的方向看了眼,开口道: “算你小子仗义,对得起本王帮你那么多…” 话还没说完,蛟龙眼神忽然一凛,巨大头颅立马转动,看向了自己身前方向。 就在目光落去之时,双目中出现了一抹愕然。 利爪落地,拧着身子便往旁边躲了,但很可惜,晚了。 只见一道凌厉无比、气势磅礴的纵横剑意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划破虚空,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杀意,径直朝着那筋疲力尽的蛟龙猛扑过去! 道剑意蕴含着天地间最为纯粹的力量,其锋芒所至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要将面前的一切阻碍尽数斩断! 瞬间,蛟龙那庞大而坚硬的身躯之上布满了无数道狰狞可怖的剑痕。 这些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如泉涌般不断流淌而出,将周围的白雪染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嗷!!!” 蛟龙痛苦惨叫一声,震彻山岭。 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这致命的剑意束缚,但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更剧烈的疼痛和更多的伤害。 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仿佛不明白为何会有这道剑意出现,为何这道剑意会有如此威能。 然而,那股强大无匹的剑意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紧缠绕着蛟龙,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蛟龙大喝一声,庞大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几个呼吸的功夫,蛟龙消失。 在蛟龙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一名男子。 一身残破黑衣,面容阴鹫而苍白。 嘴角鲜血直流,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剑意的主人或许没想到蛟龙竟然能通过化形将剑意逼出体外,给了蛟龙一瞬喘息的机会。 不过下一刻,原本充斥巨大身躯的剑意在蛟龙消失之后在空中短暂停留,直奔男子而去。 黑衣男子瞧见,一边退一边道: “还不来帮忙!” 话音刚落,三道爪痕再一次凭空出现。 精准绕过男子,迎上了剑意。 两者在空中轰然相撞,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一刹那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爪痕与剑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电光石火间,爪痕与剑意相互纠缠、撕扯,剧烈的能量波动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开来,直接将男子轰飞了出去。 纠缠持续了几个呼吸,剑意与爪痕慢慢消退。 其实对于雪魔王与蛟龙来说,爪痕与剑意并不算致命的东西,不过这是对都处于巅峰状态的它们而言。 这两样东西的攻击虽然强悍,但只堪堪触摸到归墟边缘,与归墟巅峰的两大妖兽没法比。 正常时候,这种攻击不可能给两大妖兽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但这两道攻击对时机的把握太完美,全都在两兽斗的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之时出现,像是计划好了一般。 本就重伤的身子又一次被攻击,黑衣男子再也承受不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剑意褪去,体内已是伤痕累累。 大口大口鲜血不停流出,但眼神却没出现涣散之意。 这男子的生命力相当强悍,这种伤势竟然还没有身死之势。 不死归不死,但已经没可能再次承受攻击了。 如果那剑意还能攻击,再强的生命力都没用了。 而天不遂人愿,就在黑衣男子落地之后,剑意又从林中升起,与之前那次惊天动地的偷袭相比虽然弱了些,但也足够要命。 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茂密的树林,带着不死不休的威势朝男子疾驰而去! 力量与杀意并存,所过之处,积雪纷纷被吹落,树枝也应声而断。 甚至连空气都似乎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凝重起来。 眨眼间,剑意便已逼近男子,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男子吞噬殆尽! 男子半卧在地,想躲没法躲,因为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剑意即将落在男子身上之时,一缕清风吹来,将男子的身子托起,轻飘飘的移出了三尺距离。 清风再起,瞬间将男子的周身气息隐藏了下去。 没了气息,剑意仿佛失去了目标,与男子擦身而过,直直冲向了树林。 只听无数声响,所过之处,被清理出了一条深深沟壑。 乱雪纷飞之际,战场上多了一个人。 一名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三分英气。 双手上各有三只利爪生出,青白相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寒光涌动。 无坚不摧的气息不停从利爪上散发,目光落在了剑意飞来的方向。 黑衣男子瞧见来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就不能早点儿出来吗?” 男子没回头,开口道: “能来就不错了,谁让你没事儿瞎跑的,要不是小爷速度快,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是什么地方,你瞎啊,敢往这里闯…” 黑衣男子只说了一句,没想到后来的男子一连串的话直接怼了回去。 不过黑衣男子并没动怒,似乎已经习惯了男子的说话方式。 男子也没管黑衣男子的意思,目光盯着树林,开口道: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里碰见人不容易,我看要不就算了吧,若是想要内丹,那雪魔的尸体拿去,若是不行的话,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说着,利爪一挥,划开了身前的积雪。 男子话音刚落,只见树林里面出现了两个人。 当瞧见那好久不见的熟悉人影之后,树林中的壮硕男子眼中惊讶万分,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大哥???” 第1150章 他乡遇故知 从林中出来的二人,自然是剑十一与桐桐。 之前将蛟龙引到这里之后,二人根本没逃走,而是在不远处隐藏了起来。 二人在等,等蛟龙与雪魔王两败俱伤。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最后关头给蛟龙致命一击。 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蛟龙追了二人一路,而且在茫茫落北原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二人行踪,如果此时逃了,蛟龙万一从这里走脱,后面一定还会追上去。 但那时,可再没一个雪魔王能阻止蛟龙了。 落北原妖兽不少,但能与蛟龙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有能力胜它的也不多,没那么好碰。 第二,自然是两只妖兽的内丹。 归墟巅峰的妖兽内丹,对修行之人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机缘。 不过后者的因素只占一小部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彻底解决蛟龙这个麻烦。 而情况也正如二人预料的那般,蛟龙与雪魔王的争斗激烈异常。 二兽消耗极大,伤势极重,虽然境界差距仍在,但已经有了击杀的机会。 那爪痕的主人与剑十一一样,对出手时机的选择堪称完美,爪痕过后,雪魔王只剩下了一口气,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地上等死。 可就在这时,意外突生,那爪痕竟然在帮蛟龙,自己全力一击在爪痕的化解下并没有击杀蛟龙。 如果不是爪痕与男子的出现,蛟龙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虽然交手的时间相当短暂,但剑十一知道对面那人实力根本不弱于自己。 拼,或许可能会赢,但自己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选择硬拼,那与蛟龙和雪魔王便没什么区别,妖兽怒了失去理智,自己可万万不能。 落北原这种地方,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男子说话了,而且声音听上去异常熟悉。 这声音,不是自己大哥的嘛! 可一瞬间剑十一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不太可能。 自己大哥什么人自己清楚的很,虽然各方面都没得说,但实力却真不怎么样。 当初在元帅府门口那一战,自己放水放的就差没当面投降了,就这样,他应付起来还是相当费劲。 虽然来落北原修行了几年,但实力上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夸张的进步。 而且无论是气息还是出手方式,都与当初完全不同。 如果真是自己大哥,那这变化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 可这人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与自己大哥分毫不差,这东西别人根本模仿不得。 所以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想要看看清楚。 当瞧见那熟悉的面容与那眉宇间三分英气的时候,剑十一差点没惊掉下巴。 这人,还真是自己大哥! 不止剑十一惊讶,周晚同样如此。 当瞧见来人模样之后,周晚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这也不怪周晚,周晚这几年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剑十一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当初的小胖子,此时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 原本肥胖的身子变成壮硕,小眼睛也长开了几分。 从身高来看,比自己似乎还要高些。 而更重要的是剑十一气息的变化。 剑十一的气息周晚自然清楚,可当初极为精纯的剑意此时竟然带着龙吟之声。 纯粹依旧,又多了可以攻击神识的能力,虽然不能说完全变了一个人,但这改变还是让周晚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而且剑十一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对这少女,周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周晚对桐桐没印象很正常,因为二人没见过。 桐桐一直都在星夜苑,送秦怀素出城之后第一次来医馆,那时周晚早就走了。 可当那熟悉的大哥两个字传入耳中,周晚确定,眼前的壮硕男子就是自己的老弟。 神色间带着浓浓的喜悦,开口道: “老弟!” 人生几件大喜,他乡遇故知正是其中之一。 再一次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剑十一知道自己没看错,脚下一点,直直朝着周晚冲了过去。 周晚也是,周身清风环绕,直接朝着剑十一冲了过去。 下一刻,砰的一声声响在二人中间传来。 分别许久的两兄弟,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剑十一宽厚的巴掌不停在周晚身上拍着,周晚也是,抬手就去拍剑十一的后背。 而且兴奋到了差点儿忘记收回利爪,如果不是反应快,估计剑十一身后应该没几块儿好皮了。 砰! 砰! 砰! 不停的拍打声响起,看的旁边的桐桐满眼不解。 这就是男人打招呼的方式吗? 拥抱过后,周晚拍着剑十一的肚子,满眼笑意,开口道: “老弟,你这变化,大哥都差点儿认不出了…” 剑十一嘿嘿一笑,指着周晚的手,开口道: “大哥,你还说我,你这变化才大呢,要不是听见你的声音,我才是真认不出呢…” “你小子下手够狠的,要不是大哥反应快,那一下就得让你送去见了祖宗…” “谁让大哥你变化这么大,我哪里认得出来…” “帅不?” 周晚还是以前样子,能嘚瑟的时候绝对不低调。 “帅!太他娘的帅了!” 桐桐听着,扫了眼剑十一。 虽然不想让他说脏话,但现在明显不是教育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兄弟二人大笑声传出老远,那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后面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子看着,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没想到二人竟然认识。 周晚与剑十一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说话的时候。 桐桐虽然不想打扰,但眼神扫过雪魔王落下的位置之后,小脸上满是谨慎。 伸手拍了拍剑十一,指着不远处,开口道: “你们看…” 剑十一听着,目光朝着桐桐所指的方向看去,方才还布满笑意的脸瞬间谨慎了起来。 因为雪魔王,不见了。 周晚也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清风升起,朝着四面八方飘去。 半晌后,开口道: “跑了…” 太过兴奋,雪魔王什么时候跑的二人根本不知道。 不过二人没太紧张,雪魔王与蛟龙的伤势差不多,短时间绝对没有出手的可能。 估计是它那些徒子徒孙趁着二人交谈之时把雪魔王弄走了。 剑十一与周晚都没有去追的心思,雪魔岭地下的通道四通八达,想找到雪魔王基本不可能。 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道: “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剑十一点点头,“好…”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雪魔王重伤,但剩余雪魔中也有不少实力强横的。 它们怕蛟龙,但不一定怕二人。 等它们反应过来之后,危险不说,麻烦都够烦死个人了。 而且二人也没蛟龙那个底气,敢在人家老巢大动干戈。 周晚转身朝着黑衣男子走去,伸手背了起来,剑十一与桐桐瞧见,虽然眼中满是疑惑,但都没有开口。 周晚看起来与黑衣男子关系密切,剑十一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出手。 这黑衣男子是蛟龙所化,不过现在明显没有出手的能力了。 剑十一想杀它,随时都可以。 背上黑衣男子,周晚带着几人朝着蛟龙破坏掉的林子走去。 这里虽然不隐秘,但满是蛟龙气息,寻常妖兽根本不敢过来。 换成剑十一和桐桐,也会选择走这里。 一路疾驰,出了雪魔岭,几人稍稍松了口气。 雪魔王重伤,雪魔们估计短时间不会出来,出了雪魔岭,便不用面对难缠的雪魔。 再一次来到遇龙河边,几人开始沿着河畔向下游走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基本只用眼神交流。 这做法也是落北原的基本法则,因为大多妖兽的听力都比人强很多,感觉不大的说话声响足够引起它们的注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抵达才是最重要的。 像剑十一与桐桐在雪魔岭中停下脚步争论,在落北原中乃是大忌。 不过二人都习惯了,毕竟有桐桐的能力在。 周晚没有桐桐那趋利避害的能力,能在落北原活到现在,小心谨慎占了大半。 一行人沿着河边一直走到天黑,傍晚时分周晚停在了一处山谷口。 “就这儿…” 说着,进了山谷,把黑衣男子放在地上,捡了些树枝拢起火堆。 扫了一眼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不情不愿的手指一抬,一缕小火苗落在了火堆上。 桐桐帮着周晚忙活,剑十一则守在谷口。 周晚瞧见,开口笑道: “过来吧,不用守了,这里短时间不会有妖兽过来…” 说着,目光往旁边的黑衣男子身上扫了下。 对周晚的话,剑十一自然是信的。 确实,有它在,真没几个妖兽敢过来。 来到火堆前坐下,从身后包裹里面开始往出掏吃的,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多数时候是不敢的,毕竟妖兽的鼻子也灵,闻着味就过来了。 所以一向爱吃的剑十一包里才会有食物剩下。 等着的时候,周晚指了指黑衣男子,看向剑十一,开口道: “你们什么情况?” 第1151章 寻人 方才在雪魔岭的时候,周晚看得出剑十一那剑意完全是奔着杀人去的,根本没有留手的意思。 而且那出手的时机与自己的选择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不过兄弟二人一个是为了杀雪魔王,一个是为了杀黑衣男子。 现在这种情况,周晚自然不会让剑十一动手,所以话必须要说清楚。 剑十一听着,摊了摊手,目光扫了黑衣男子一眼,开口道: “大哥,这你得问他…” 周晚瞧见剑十一的无奈样子,微微一愣。 难不成这件事是因为黑衣男子而起,并不是剑十一惦记妖兽内丹? 其实周晚如此想正常的很,来落北原的,都是为了求财的,而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最大的财便是妖兽内丹。 转头看向黑衣男子,开口道: “什么情况?” 黑衣男子看了眼周晚,又看了眼剑十一,但嘴唇未动,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周晚一撇嘴,开口道: “怎么说我也帮了你一次,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黑衣男子学着周晚的样子也撇了撇嘴,开口道: “本王都帮你多少次了,你和我算?” 周晚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可不保证我老弟对不对你下手…” 黑衣男子听着,眼神一凛。 方才周晚与剑十一相遇时的兴奋样子它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二人的关系。 而且周晚虽强,但剑十一也不弱,加上那个三次困住自己的小姑娘,他们两个若是想下杀手,周晚就算要帮自己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周晚开口,便是给双方一个化解矛盾的机会,虽然他不知道矛盾为何。 想了想,目光落在了剑十一的腰间,开口道: “机缘…” 两个字说完,黑衣男子便抬眼看起了天,瞧那样子是不打算理会几人了。 周晚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机缘这东西,范围大了去了。 可以是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从此命运相连。 也可能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决定,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还可能是一样东西,甚至是一句话一个动作。 修佛之人常说机缘,没想到黑衣男子竟然也是。 周晚不知道黑衣男子什么意思,剑十一与桐桐也不明白。 二人正在落北原逛着的时候,黑衣男子忽然就追了上来。 好在应对及时,才从它手里逃脱。 不过黑衣男子并没放弃,一直追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雪魔王的存在,估计二人已经遭到它的毒手了。 瞧见黑衣男子的目光,剑十一疑惑的伸手摸向腰间,下一刻一根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短箫出现在了手中。 龙骨箫! 在剑十一短箫入手的一瞬间,黑衣男子原本望向天空的目光立马落在了龙骨箫上,那眼中的渴望与贪婪毫不掩饰。 周晚瞧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上次见到它如此神色,还是在离江的荒岛上它看龙桃的时候。 龙桃身怀龙血,它惦记正常,毕竟那是它突破最后一步的契机。 此时又见这种眼神,周晚在短暂的疑惑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剑十一手中的龙骨箫,开口道: “你就是为了这个?” 黑衣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龙骨箫,神色间满是慎重,似乎十分不满周晚的语气,开口道: “什么叫就是为了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晚听着,用手转了下龙骨箫,开口道: “不就是根箫吗,做工也不怎么样,你要是喜欢,等什么时候回北祁,小爷给你弄上一车…” 说着,撇了撇嘴,打趣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兴趣,这些文人雅士之道有什么好玩的…” 黑衣男子听着,目光终于从龙骨箫上移开,鄙夷的看了眼周晚,开口道: “你也就这见识,有眼无珠,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被黑衣男子鄙视,按照以往的脾气,周晚一定立马怼回去,不过瞧见黑衣男子如此神色,还因为这东西追杀剑十一,再傻也知道这东西珍贵,开口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衣男子收起鄙夷目光,开口道: “这是龙骨,真正的龙骨,不是你那小相好那种身怀龙族之力的妖族能比的,这东西是真龙身上的最坚韧的骨头,有了它,我冲击最后的屏障就能多一丝契机…” 说着,看了眼剑十一,继续道: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其中妙用他清楚的很,他剑意中的龙吟之声不是功法能修出来的,带着它在身上,不止修行速度会提升,还会潜移默化被其中的真龙之力影响,从而修出只有妖族和妖兽才拥有的天赋神通…” 黑衣男子已是归墟巅峰,冲击最后一丝屏障,那可就是真武境界,化龙的同时成就真武境界。 那种境界可望不可及,远不是苦修就能达成的,机缘尤为重要。 而手里的这把短箫,就是黑衣男子的机缘。 虽然只有一丝,那也相当珍贵,对黑衣男子而言,重要程度完全不亚于当初被龙桃吸收的那滴龙血。 周晚信黑衣男子的话,因为当初与剑十一交手的时候,他剑意中的龙吟之声自己听的清清楚楚。 瞬间,觉得手里的龙骨箫重了不少。 递回给剑十一,开口道: “老弟,这东西你是在哪弄的?” 剑十一伸手接下,开口道: “小师娘的…” 周晚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开口道: “七夏姑娘的?” 剑十一点点头,开口道: “当初小师娘在万木林出手的时候,把这箫扔给了我,后来她和小师叔就失踪了,我一直找不到他们,就一直带在身边…”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收好…” 说着,转头看向黑衣男子,开口道: “听见了吧,这东西是七夏姑娘的,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东西的心思了,还有,你也别对他俩动什么歪心思,他俩可是易年最喜欢的师侄,你要是还敢对他俩下手,我帮你开口求情都没用,他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信不信由你,但你知道,这种事情上我绝对不会开玩笑…” 黑衣男子听着,神色微变,想说话,但嘴唇抿了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手持红色短剑的女子,当初差点儿没杀了自己。 那神秘莫测的主人,更是自己的噩梦。 别说有血契存在,就是没有,它也不敢说能胜易年。 瞧见黑衣男子的反应,周晚看向剑十一,开口道: “老弟,这事儿是它做的不对,不过你想找他算账估计也没什么用,它是你小师叔的…” 嗯? 剑十一与桐桐的脸上同时升起疑惑。 什么叫它是小师叔的。 周晚瞧见二人反应,脸上升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道: “这是翻江蛟,你小师叔收的坐骑…” 说是易年的,但易年一次都没骑过。 反而是周晚,当初骑着翻江蛟在上京城耍了好大的威风。 听见坐骑两个字,周晚与桐桐同时瞪大了眼睛。 翻江蛟多强他们两个清楚的很,可就是这么一个马上就要化龙的妖兽,竟然是小师叔的坐骑! 心底对干了不知多少大事的小师叔的佩服程度顿时上了一层台阶。 几息过后,桐桐的脸上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这小师叔,永远都能给人带来震撼。 剑十一也是,咧嘴一笑,可能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晚抬手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开口道: “那我当个和事佬,这事儿就算了吧,它想杀你们没杀成,你们杀它也没杀成,不过错还是它错,毕竟是它先动的手,要不这样,让它给你们赔个礼道个歉…” 说着,往剑十一耳边凑了凑,低声道: “它这段时间在落北原没少搜刮宝贝,你狠狠宰它一刀,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剑十一后背,递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周晚虽然装出小声说话的样子,但本意却想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这么说,便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翻江蛟听着,并没有反驳,从眼中的无奈神色来看,应该是做好了被周晚与剑十一狠狠敲上一笔的准备了。 剑十一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忍不住笑意。 自己的大哥,还是以前那样向着自己。 不过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都是误会,说清楚也就好了,不打不相识嘛…” 剑十一说完,旁边的桐桐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不是剑十一好欺负,只不过这事儿太尴尬。 翻江蛟是小师叔的,自己便不能杀,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那总不能去找小师叔赔偿自己与桐桐的精神损失吧? 所以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 周晚听见剑十一的话,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剑十一不再是以前那个只顾着吃的小胖子了,自己这老弟,长大了。 误会消除,便没什么顾忌了。 周晚一边拢着火一边道: “对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剑十一开口道: “找人…” 第1152章 预言应验 这里是雪魔岭,已经马上到阴山范围了,一般来落北原修行历练或者寻宝的人根本不会走到这么深的地方。 在这里不仅要防着妖兽,更要防着妖族。 妖族与妖兽比起来,某种程度上更加危险。 毕竟只要了解妖兽习性就能避免大部分的危险与麻烦,但妖族不行,人族与北疆妖族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用利益冲突,甚至不用理由,见面便可能就会发生最激烈的冲突。 找人? 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么想大哥吗?” 剑十一也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当然想,当初来落北原就想找大哥的,不过来这儿还真不是为了找大哥你的…” 周晚听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刚才还想着剑十一长大了,现在看来需要重新评估了。 不过周晚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儿与剑十一生气,开口道: “那你们是来找谁的?” 剑十一歪嘴示意了下桐桐,开口道: “她说帝星现世,要来这里找秦…秦…秦什么来着?” “秦怀素?” 周晚试探性了问了句。 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剑十一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对对对,就是他…” 听见剑十一的肯定答复,周晚脸上惊讶更甚,开口道: “他在落北原?” 当初周晚比秦怀素先离开的上京城,并不知道秦怀素到底去了哪里。 而易年怕太多人知道秦怀素的消息,特意叮嘱过桐桐不要告诉其他人。 后来事情太多,早就把这曾经风光无限的二皇子忘在脑后了。 一旁的桐桐点点头,开口道: “当初我送他出的上京城,转述过师父的交代,只有两个字,尽北,对于人族来说,最北莫过于北线十城,但对于秦怀素来说,北线十城不是他的尽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确实在落北原,而且就在雪魔岭附近,不过到底在哪算不清楚,得找…” 周晚听着,开口道: “这是…” 剑十一指了指桐桐,开口道: “她是桐桐,算卦的…” 堂堂天衍殿最优秀的弟子被说成算卦的,也就剑十一干得出来。 听完剑十一的介绍,周晚立马想起了桐桐的身份,朝着桐桐抱拳行礼,开口道: “桐桐姑娘,久仰大名啊…” 桐桐点点头,微笑回应。 剑十一瞧见,开口道: “这是我大哥,你也可以叫…” 桐桐白了眼剑十一,没有说话。 周晚瞧见,开口道: “桐桐姑娘,你说的帝星现世与秦怀素有关?” 别的事情周晚可以不问,但事关秦怀素,必须要问个清楚。 毕竟秦怀素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桐桐没点头,也没摇头,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卦象混乱,但确实是帝星现世之兆,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旁的,得找到他才能弄清楚…” 周晚听着,开口问道: “见了面就能确定吗?” 这回,桐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当初送他离开时,师父让我给他带过一封信,那时好奇,便看了看信上的内容,只有八个字…” “八个字?” 剑十一与周晚异口同声道。 桐桐点点头,开口道: “嗯,我虽然只见过秦怀素一面,但他的帝王之相还是能看出一些的,师父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让我送他出城保他一命…” “哪八个字?” 桐桐抬眼看向落北原独有的浩瀚夜空,开口道: “不算南归,天命北回…” “不算南归,天命北回?” 周晚与剑十一念叨着桐桐说的话,神色间都有些疑惑。 剑十一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动脑筋,不耐烦道: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桐桐早就习惯剑十一这种语气了,也不怒,开口道: “亏你和小师叔走那么近,这点儿都注意不到…” 剑十一眉头一皱,开口道: “啥意思…” 桐桐白了眼剑十一,开口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 “现在不就是不知道字面什么意思嘛…” 桐桐揉了揉似乎是被剑十一气的疼了的太阳穴,开口道: “小师叔是命格不算之人,不算指的自然是小师叔,秦怀素身具帝王之相,天命指的便是他,现在看来,师父当初的卦象已经开始应验了…” “怎么应验了?” 也不怪桐桐与剑十一拌嘴,有时候剑十一这反应确实容易让人火大。 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小师叔离开上京,去圣山,去南昭,甚至可能还去了南屿,如今从南方归来,不是正验证了我师父说的话吗?” “巧合吧…” 桐桐点点头,难得的没有直接反驳剑十一,开口道: “如果没生出这么多事,确实是巧合,但现在看来绝对不是,你忘记前段时间碰见商队时候听见的传言了?” 剑十一想了想,开口道: “你是说小师叔要杀秦怀胤的那个传言?” “什么?易年要杀秦老三?” 还没等桐桐开口,旁边听着的周晚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瞧见周晚吃惊的模样,剑十一开口道: “大哥你不知道吗?” 周晚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都快两个月没看见人了,哪里能知道这些,你详细说说…” 落北原有人,多是从北线十城来的,碰见人,才有机会知道北祁发生什么。 剑十一他们碰见过人,知道这消息很正常。 见周晚不知道,剑十一便把那早已传遍北祁的谣言尽数讲给了周晚。 听完之后,周晚看向桐桐,开口道: “桐桐姑娘,你知道易年为什么要杀秦老三吗?”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碰见的商队也没说,关于小师叔的事情我也算不出,但我知道找到秦怀素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冥冥中仿佛也有种指引让我来这里…” “你要把晋殿主的后半句预言完成?” 还没等桐桐开口,剑十一听着,开口道: “不是天算之果吗,人为干预是不是就破相了?” 语气中满是担忧。 之前桐桐只说来这里找人,但找到之后要做什么并没有说。 剑十一也不多问,晋天星的例子就在眼前,剑十一可不想桐桐小小年纪就又痴又傻的,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让桐桐去算,宁可多走几条弯路。 感觉的到剑十一的关心,桐桐笑了笑,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即使不算也猜的差不多了…” 递给剑十一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看向周晚,继续道: “世间万物都在成算之中,那人为的选择便也是天机,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天机安排,天机讲机缘,也讲因果,当初虽然是北祁内乱秦怀素不得不走,但终归是我送他出的上京城,当日之因在我,今日之果自然要我来承,我送他走,便要带他回…”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师父当初没算,就算我也什么都没算,这事也还是要做的,小师叔不是嗜杀之人,他要杀人便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现在什么情形你们清楚,秦怀胤一死,北祁必乱,那北祁缺一个皇帝,咱们便给北祁送一个皇帝…” 换皇帝不是换村官儿,那是天下之大事。 而且这皇帝不是那么好换的,不是说从哪儿随便抓个人就能扔上去坐稳那个位置。 百姓的拥护,朝廷的支持,自身的才华,名正言顺缺一不可。 而这些在秦怀素身上都不是问题,当初在争夺皇位之时,秦怀素是最被看好的那一个。 亲善爱民,又有帝王才能,朝中支持的大臣也不少。 军中威望也不用说,与周晚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安稳的前提下换掉北祁皇帝,只有秦怀素一个人选。 至于当初的谋逆传言,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便会烟消云散。 史书,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 听着桐桐的话,剑十一一拍大腿,兴奋道: “这话听着就来劲儿!” 桐桐面色一凛,毫不犹豫的拍了剑十一的肩膀一巴掌,开口道: “下次拍你自己的腿…” 说着,皱着鼻子揉了揉被剑十一拍的生疼的大腿… 剑十一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桐桐的巴掌,开口道: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说着,看向周晚,开口道: “怎么样,大哥,和我们一起干不?” 周晚与秦怀素交好,情感上自然是支持的,但听完桐桐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奋神色,反而有些担忧,眉心皱起,似乎是在思索。 剑十一瞧见,开口道: “怎么了,大哥,想什么呢?” 桐桐也看向周晚,等着他的回答。 几个呼吸过后,周晚看向二人,开口道: “我自然是支持秦怀素的,不怕你们笑话,我之所以在这里混全是因为秦怀胤,把他弄下去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剑十一眉头一皱,开口道: “可我看大哥你也不像开心啊,你是不是觉得小师叔杀不了秦怀胤?”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觉得易年杀不了秦怀胤,我是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哪里怪?” “还是那个问题,易年为什么要杀秦怀胤?” ...... 第1153章 南归 周晚说完,几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在世人看来,或许除了易年之外,没人知道这个答案。 剑十一想了想,开口道: “我认为桐桐说的对,小师叔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要杀秦怀胤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瞧见剑十一替易年说话,周晚没有半点儿不悦,笑了笑,开口道: “我没有质疑他的意思,甚至我更希望这个传言是真的,说实话,我和你想的一样,易年不会乱杀人,但不弄清楚他为什么杀人,很可能会漏掉什么…” “漏掉什么?” 剑十一开口问道。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目前的情况我了解的太少,甚至易年要杀秦怀胤这个消息都是从你们这儿知道的,但我知道你们想给北祁换个皇帝的做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其中的复杂远超你们的想象,哪怕有圣山插手也是一样…” 说着,坐在剑十一身边,那出水袋喝了口递给剑十一,继续道: “你们考虑的只是北祁换了皇帝回如何,但却没考虑换之前和换的过程,在这段时间里,变故太容易出现了,我能想到,易年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传言满天,他却始终没有动手,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他在犹豫…” “犹豫?” 桐桐疑惑道。 “犹豫什么?” 周晚再次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犹豫便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可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杀秦怀胤,也可能犹豫杀了之后会带来的后果,别看你们这小师叔看上去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但心思比谁都透,只是他不愿意想这些,但等他真的静下心来想的时候,一定能想清楚各种利弊,还有…” “还有什么?” 周晚抬头看向夜空,开口道: “他不是张扬的人,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想杀秦怀胤,偷偷摸摸潜进皇宫来上一剑最稳妥,之所以传言满天,多半是受人指使或者威胁…” 剑十一听着,脸上立马布满惊讶神色,开口道: “谁能威胁小师叔?” 剑十一如此想没什么问题,易年一个连圣山都敢硬闯的人,哪里会受别人胁迫。 再说,胁迫这种事情一定是有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可易年虽说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基本没有后顾之忧。 唯一亲近就是青山里的老人和七夏,可这两个人一个是真武巅峰一个是能在圣山十几位归墟手下毁掉万木林的存在,想用他们胁迫小易年,基本没这个可能。 所以剑十一用的是能,而不是敢。 敢是勇气,能是实力。 听着剑十一的疑问,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也只是猜测,现在没法问他,只能猜,不过我感觉差不多…” “那是青山出了问题还是小师娘…” 剑十一说着,停了下来。 这问题不用说,答案很清晰。 真武巅峰,那是世间最巅峰的存在,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七夏出了问题。 周晚叹了口气,开口道: “前段时间我见过你小师叔…” “见过?” 剑十一自打圣山一别便没见过易年,所以听到自己这应该一直在落北原的大哥见过易年,自然觉着惊讶。 其实在太初古境的时候剑十一就应该碰到周晚,不过他们几个被从法阵上抓出来,没有机会进入太初古境。 不过那时周晚是拿着别人的令牌进去的,而且气息变化极大,根本没人能想到他是北祁那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而且出来的时候走的也不是南行一打开的通道,所以周晚的行踪没几个人知道。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不止一次…” “还不止一次?” 周晚再次点头,开口道: “上次是入秋时候,我和易年在梵心宗住过一段时间,你小师娘也在,后来稀里糊涂的在梵天净土里面待了几天外面就过了一年,出来后我就和龙桃来了落北原…” “什么一年?” 剑十一挠了挠头,有些听不懂周晚在说什么。 梵天净土的事情太过古怪,周晚自己都弄不清楚,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继续道: “按理说易年应该与七夏姑娘在一起,以他们两个的实力,受人威胁的可能不大,所以应该是有什么变故,不过可能也不大,但我现在就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易年被人利用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 周晚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得弄清楚了再说…” 说着,往后一靠,躺在了地上。 剑十一瞧见,也学着周晚的样子躺下,可刚一躺下,只见周晚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一拍大腿,眼中满是惊讶神色,开口道: “我靠,不会吧…” 剑十一冷嘶一声,揉了揉被周晚拍的生疼的大腿,开口道: “什么不会…” 周晚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最近北疆六族动作相当频繁,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 剑十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妖族还能有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明年开春继续打北线十城呗…” 冬季休养春秋开战早就成了北祁与北疆的约定俗成的默契,剑十一这么想一点儿问题没有。 不过周晚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若是平时还好说,但现在我总觉着这事儿透着古怪…” “周大哥是说北疆要借着小师叔杀秦怀胤的契机有所动作…” 周晚听着,朝着桐桐竖起了大拇指,开口道: “弟妹聪明,若是平时我也想不起,但结合你们带来的消息来看,还真有可能是北疆妖族要对北祁有大动作…” 思绪来了,这称呼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了。 不过桐桐与剑十一对这称呼都没什么反应,更在意的是周晚所说的情况。 剑十一挠了挠头,开口道: “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 周晚说着,看向桐桐,开口道: “你刚才说易年要什么时候杀秦怀胤?” “正月初五…” 周晚听着,开口道: “秦怀胤一死,北祁必乱,所以妖族很可能在这个时间突袭北线十城,没遇见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里的情况给我老爹传去了信儿,不过北线十城一直没什么动作…” 说着,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解,喃喃道: “看来还真得回去一次了…” 剑十一听着,眼中满是兴奋,开口道: “真的假的?”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现在上京城一定十分热闹,不去看看怎么能行呢…” 剑十一刚要抬手拍腿,周晚与桐桐同时把腿往旁边挪了挪。 剑十一尴尬一笑,开口道: “那咱们一起回去呗,好久都没和大哥喝酒了,想当初在医馆,那日子真美…” 能不美吗? 爱喝不愁还能打人,打完人家还要和你说谢谢。 周晚看着剑十一那兴奋劲,也笑了笑,开口道: “你也别想的太美,咱们回去的路上绝对不太平…” “为啥?” “咱们能推断出来的事情,很多人也能想到,有人想让秦怀素回去,自然就会有人不想,不想的人会干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剑十一听着,下意识开口道: “截杀咱们?” 周晚点点头,又躺在了地上看起了夜空。 剑十一瞧见,疑惑道: “不至于吧,不是没人知道秦怀素在哪吗,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要从落北原回去?” 周晚没开口,旁边的桐桐看了眼剑十一,神色间满是鄙视。 剑十一一撇嘴,开口道: “啥意思,我说的不对吗?” 桐桐白了眼剑十一,开口道: “可能没人知道秦怀素在哪,但只要动了这个心思,就一定会把所有的后路堵死,咱们要回去上京,所以在上京周围守着就好了,根本不用出来找,甚至咱们刚前脚踏入北祁地界,后脚就有眼睛盯上咱们了…” “谁敢?” 剑十一的意思很明显,圣山弟子谁敢动? “事情办的干净,敢动手的人自然会有,而且还不少…” 周晚说完,剑十一愣了下。 确实,敢对圣山动手的人不少。 异人,妖族,西岭,甚至包括北祁。 毕竟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初在城东树林的时候,白羽山庄的人都敢对剑十一下手。 正如周晚所说,只要没有证据,便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剑十一不怎么担心,往地上一躺,开口道: “没事儿,反正有你俩…” 在剑十一看来,桐桐能算,周晚能算计,回去的路也不见得走不通。 转头看向周晚,继续道: “对了大哥,龙桃呢,你之前不是说她和你一起回的落北原吗?” 周晚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她闭关呢…” “闭关?” 剑十一声音略带惊讶。 落北原适合历练,但绝对不适合闭关。 太危险。 周晚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她闭关的地方很安全…” 听见周晚如此说,剑十一自然信。 如果龙桃闭关的地方不安全,自己这大哥哪有空儿出来找翻江蛟,早在旁边守着去了。 “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第1154章 寻仇 “不知道?” 剑十一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在医馆的那段时间,剑十一和龙桃混的挺熟。 龙桃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与剑十一对打时候相当认真。 剑十一也挺佩服龙桃,毕竟那么能吃苦的人不多。 都是年轻人,这关系自然不错。 此时听见周晚说不知道,惊讶也正常。 周晚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说这个了,你们打算怎么找秦怀素?” 见周晚不想提,剑十一也没深问,转头看向桐桐,开口道: “怎么找?” 桐桐正托着腮看天,听见二人问话,开口道: “算不出,只能慢慢找,之前觉得雪魔岭人迹罕至,他会藏在那里,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 冬季的雪魔活动太过频繁,就算之前在现在9的不一定了。 周晚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只能一点点找了,明早出发,看看能不能找到吧,哎…” 说着,叹了口气。 找到简单,毕竟桐桐已经算出了就在附近,但想把秦怀素带回去,这一路的风险可不小。 周晚担忧,不过剑十一神色没变,把烤出香味儿的干粮分给几人,看了眼盯着天空的翻江蛟,手里的干粮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周晚余光瞥见,开口道: “不用管它…” 剑十一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吧…” “没事儿,死不了,养几天就好了…” 剑十一的剑意在翻江蛟最脆弱的时候钻进体内,破坏力极大。 不过这些对翻江蛟来说不成问题,只要蛟珠不破,再重的伤都能恢复过来。 久别重逢,这话自然说不完。 周晚与剑十一天南海北的扯着,桐桐旁边安静听着。 说了以前上京的事情,说了各自的境遇。 当听见周晚这两年过得如此精彩之后,剑十一满眼懊悔当初没跟着大哥来落北原修行。 不过机缘这个东西说不准,或许当初剑十一跟着来,周晚也不用惨到误入清风兽的境地。 话匣子打开便再难合上,兄弟二人从傍晚一直聊到黎明时分,如果不是早上要出发赶路,估计这一夜都不带睡的。 看了看天色,知道时辰不早,终于止住了交谈,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当二人刚合眼,不远处的地下传来了一丝颤抖。 很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不过火堆前的几人都不是普通人,瞬间便察觉到了异样。 翻江蛟目光望去,周晚与剑十一也在同时坐了起来。 周晚的利爪出现,剑十一的软剑也落入了手中。 声响继续,从方才五丈远的距离到了三丈,眼看着就要来到几人栖身的地方。 周晚打了个手势,剑十一软剑一抖,一道剑意直接飞了过去。 剑意如同闪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穿透了被冻硬的泥土! 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是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但又比这更为尖锐刺耳。 剑意所过之处,泥土纷纷炸裂开来,一个深深的坑洞出现在了原地,周围的土石也像是被狂风席卷般四散飞扬。 “嗷!!!” 剑意刚过,一声惨叫传来。 周晚与剑十一同时脚下一点,出现在了洞口前,只见一个长满白毛的脑袋卡在了洞口,惨叫正是从那长着獠牙的嘴里发出。 雪魔! 看着被一剑封喉的雪魔,剑十一眉心一皱,疑惑道: “这里也有?” 几人所在的地方离雪魔岭已经有段距离了,按理说不会有雪魔的存在。 周晚没说话,伸手将奄奄一息的雪魔从洞抓了出来,随手丢在旁边,朝着洞口望去。 这一看,眉心也同周晚一样,瞬间皱了起来。 只见深坑之中,四只血红眼睛正盯着自己。 利爪亮起,毫不犹豫的挥了出去。 两声惨叫同时出现,雪魔被分尸在了洞口中。 周晚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仔细看了看,开口道: “泥土很新,应该是刚挖开的…” “啥意思?” 周晚拍了拍手上泥土,开口道: “这里不是雪魔的栖息地,应该还是雪魔岭的那些,追过来了…” 听着周晚的分析,剑十一惊讶道: “还敢追,它们老大不是都快死了吗?” 周晚又往洞里看了眼,开口道: “就是因为雪魔王快死了,所以它们才会追来…” “报仇?” 周晚摇了摇头,“报仇是一方面,估计雪魔王是怕手下趁机夺位,把这些东西派出来了…” 周晚说的情况在落北原常见的很,没有兽王敢在重伤之时把手下留在身边。 妖兽的凶性和极强的境地意识,会让它们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平时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其实不光妖兽,人族妖族有时也是如此。 “那怎么办,打还是走?” 剑十一正说着的时候,桐桐起身看向了另一处地方,周晚也看了过去。 只见离着几人几丈距离的另一处,又有一个白色脑袋探了出来。 血红双目死死盯着几人,大嘴张着,獠牙露了出来。 下一刻,几人周围不停有泥土破开,越来越多的雪魔从地下洞穴钻了出来。 周晚目光扫过,利爪横在身侧,开口道: “与它们纠缠没必要,先走…” 可话说的容易,但雪魔已经到了,哪里会让几人就这么离去,离着几人最近的一只雪魔大吼一声,利爪亮出,直奔几人而来。 周晚瞧见,周身清风自来,脚下一点,落在了翻江蛟身旁,一把抓起现在没法动手的翻江蛟背在背上,开口道: “别与它们纠缠…” 说着,腾空而起,直奔东方掠去。 剑十一回应一声,龙吟声响,剑意横扫,逼退近身的几只雪魔,脚踏野草,招呼桐桐一声,追着周晚而去。 几人不与雪魔纠缠是正确选择,但却事与愿违,周晚没背着翻江蛟还没跑出多远,前方地面忽然炸开,几只体型格外壮硕的雪魔从地底洞穴跳了出来,怒吼着直奔周晚与翻江蛟而去。 一般雪魔周晚不在意,但这几只雪魔从气息上来看全在通明境界,十分难缠。 而且这几个家伙聪明的很,完全封住了周晚的前进路线。 若是平时,以周晚的速度根本不在意它们,但现在身上背着翻江蛟,后面还跟着剑十一与桐桐,哪里能自己独自逃命。 “抱紧!” 与翻江蛟交代一声,双臂下沉,青白相间的利爪出现,朝着雪魔一挥,爪痕凭空出现。 雪魔瞧见周晚的攻击,用力捶击几下胸膛,怒吼着迎了上去。 当与爪痕接触之时,白色毛发随风舞动,将周晚的攻击足足化解了八成,剩下的两成落在胸膛之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雪魔完全不顾,不断拉近与周晚的距离。 眨眼间,已经到了周晚身前,利爪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 周晚瞧见,身子一矮,极速身法步封罡自脚下升起,用着几乎瞬移的速度在雪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来到了雪魔身后。 利爪亮起,往上一送,直直刺进了雪魔的后心。 噗呲一声,利爪的尖头从雪魔胸前钻了出来。 这还没完,周晚全身元力运于手臂,用力往外一拉,直接从雪魔腋下破开拉了出来。 大片鲜血与碎肉和内脏从雪魔被半剥开的身子往下流着,场面看上去恐怖至极。 不过周晚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神色丝毫不起变化,反手又是一爪,落在了雪魔的脖子上。 重伤的雪魔根本没有力气阻挡,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下一刻,尸首分离。 一击秒杀同为通明境界的对手,周晚没有表现出任何得意样子,他知道,这么轻松击杀雪魔的机会就一次。 果然,在看见同伴被一击秒杀,另外几只雪魔瞬间谨慎了起来。 双臂挥舞,风雪凭空出现,充斥着周晚的活动范围。 温度骤降,身在低温中心的周晚感觉最明显,刚提起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元力运行,清风震碎周围几乎凝结起来的空气,回头看了一眼翻江蛟,开口道: “能挺住吧?” 翻江蛟没好气的白了眼周晚,不屑道: “放在平时,这些东西本王看都不看一眼…” 周晚撇了撇嘴,也不屑道: “还挺狂…” 听得出周晚的语气,翻江蛟顿时气结,开口道: “管好你自己,身后不用管…” 周晚听见,嘴角升起一抹笑意,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翻江蛟虽然没法出手,但归墟巅峰的体质还在,只要小心避开要伤口与要害,寻常雪魔造不成太大伤害。 有了翻江蛟的话,周晚便能放开手脚,根本不用再管身后。 步风罡再起,直接冲向了雪魔。 后走的剑十一也在这时赶来,身形如电,手中软剑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朝着雪魔疾驰而去! 周晚自然不会示弱,大喝一声,一时间爪痕翻飞,劲气四溢。 面对两人如此凶猛的攻势,雪魔并未露出丝毫畏惧之色。 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周身散发出滚滚寒气,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结一般。 紧接着,几只巨型挥舞起巨大的爪子,带起阵阵劲风,咆哮着冲向二人,激战大起。 刹那间,剑光、掌风、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但又充满危险气息的画面。 每一次交锋都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巨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开来… 第1155章 刀口舔血 周晚与剑十一虽然许久未见,甚至也没怎么共同对过敌,但配合起来却天衣无缝。 再加上桐桐在旁辅助,不停帮二人挡着被遗漏的攻击,交手一会儿之后已经开始占据上风。 利爪与剑意形成的攻击犹如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不给雪魔任何喘息之机。 然而,追来的雪魔实力强大无比,以惊人的力量和防御抵挡住了两人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并时不时地发动反击。 如果只是这几只巨型雪魔,只要给周晚与剑十一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战而胜之,但打着打着几人发现不能打了,因为后面追来的雪魔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围在周围,范围已经完全超过了桐桐星盘结界的覆盖面积。 粗略数下,最少也有几百只,其中不少只的体型都格外巨大,白色毛发隐隐有金光涌动。 并且雪魔并不是一拥而上,而是始终保持着四五只的数量与三人交手,这种战斗方式,能有效的避免攻击的重合和误伤。 而且几人还发现,只有受了重伤命不久矣的雪魔会与几人拼死相向,轻伤的那些在体力下降以后会立马退到雪魔群中休息,积攒力气一会儿再上。 这一举动,顿时让剑十一和周晚陷入了被动之中…… 打,没有翻江蛟那恐怖的修为根本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那就是逃。 几人都清楚,所以看似在与雪魔交手,其实是在等。 等雪魔大军集结完毕,选择没有埋伏的方向全力突围。 摸不清雪魔的埋伏,冒然进攻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所以在打了一会儿之后周晚与剑十一在桐桐的配合下开始以守为主,等着雪魔大军集结。 战斗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周晚在击飞一只雪魔之后朝着剑十一与桐桐开口道: “差不多了…” 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发现新来的雪魔了,估计追来的雪魔就是这些了。 剑十一点点头,剑意横扫,将几人身前清空,看向桐桐,开口道: “走哪边?” 桐桐抬手指向遇龙河方向,开口道: “那边!” “稳吗?” 周晚把身上的翻江蛟往上挪了挪,开口问着。 桐桐所指方向雪魔最多,不是突围的最佳选择。 没等桐桐开口,剑十一一剑扫过桐桐所指的方向,开口的: “稳,走…” 说着,剑意凝聚,刹那间,无尽的剑意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汇聚起来。 剑十一手腕一挥,强大无匹的力量在空中激荡着、咆哮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阵阵龙吟响起,震的附近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了一般。 在剑意所指方向密密麻麻的雪魔们,面对如此恐怖的剑意冲击,根本无法抵挡分毫。 只见剑光闪过之处,狰狞可怖的雪魔都纷纷被斩成两半,或者直接化为虚无。 在这凌厉至极的剑意肆虐之下,雪魔群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缺口中弥漫着浓烈的剑气余波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场面惨烈至极。 看着缺口,周晚嘴角不自然的撇了撇,自己这老弟,估计通明境界没有比他攻击更强悍的存在了。 就算易年,在通明境界施展镇魂矢都不一定有这个效果。 不过这种攻击剑十一不可能随手施展,消耗太大。 点点头,趁着雪魔惊慌之际,背着翻江蛟开始朝着远方逃去。 剑十一深吸口气,面色苍白了几分,不过没有伤势在身,只是消耗过大。 桐桐的一缕星辉落在剑十一身上,剑十一顿时觉着感受了许多,对着桐桐点点头,再一次追着周晚而去。 虽然情形看上去差不多,依旧是逃,但几人停在原地战斗的办法还是起了作用,把全部雪魔都引了过来。 最前面的周晚一路疾驰,前面没有一只雪魔阻挡。 剑十一与桐桐紧随其后,虽然不以速度擅长,但还是能跟得上。 而且现在这情况不用比周晚跑的快,比雪魔快就行。 几人一走,被重伤的雪魔群缓过神来,为首的几只雪魔齐声大吼,雪魔群迅速集结,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几人追去。 瞧那架势,好像不杀几人誓不罢休。 估计是雪魔王有交代,不杀几人,回去也是个死。 广袤无垠的落北原上,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开始上演! 身形巨大、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雪魔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张牙舞爪,口中喷出阵阵冰冷刺骨的气息,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冻结成冰雕。 可能是受了雪魔影响,也可能是最近几年的雪太大,落北原也开始下起雪来。 鹅毛大雪不停从天上落下,迷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前方逃窜剑十一几个,身影在大雪中若隐若现。 周晚与桐桐前方开路,剑十一留在后面照应,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不停挥出,阻挡着雪魔的追击。 不过距离不近,加上追来的雪魔实力都不弱,并不能轻松突破它们的防御,只能稍微延缓雪魔的追击。 可虽然在被追逐,但局势却对几人越来越有利。 随着追击的距离拉长,雪魔大军开始体力不支,现在能跟上的只有实力强的雪魔,后面境界低些的已经拉开了距离。 只要保持现在的形势再跑一会儿,当追来的雪魔数量越来越少,就是几人反击的时候。 几人也不怕雪魔放弃之后重新集结,因为有翻江蛟在。 只要再给它点儿时间,哪怕实力恢复一半,都够雪魔群喝一壶的。 之前在桐桐的结界中,翻江蛟收拾这些雪魔就和摆弄玩具似的。 前面有熟悉落北原的周晚开路,又走桐桐旁边辅助,如此声势浩大的追击暂时还没引来别的妖兽。 一切都在朝着几人的计划发展,可最前面的周晚在翻过一座低矮山丘后忽然把速度降了下去,旁边的桐桐也是,停在了周晚身边。 最后面的剑十一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扫开最近的一只雪魔,脚下一点,跳上了山丘。 当瞧见眼前情况之后,与周晚和桐桐一样,眉心皱了起来。 周晚看着前方,喃喃道: “坏了…” 桐桐与剑十一虽然没说话,但神情同样凝重。 如果前方出现妖兽,几人不会露出这副神态,可前方出现的不是妖兽,而是人。 一支商队。 落北原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但也是最富饶的地方,茫茫草原上有着无尽的财富,只要有实力,在这里一夜暴富不是梦。 这是一个危险与诱惑共存的地方,所以冒险者不少。 而冒险者在落北原上有几处聚集地,所以商队便把从北祁运来货物在这几处售卖,中间赚个差价。 吃食,兵器,药材,应有尽有,全都是落北原上紧俏的东西。 不过也有胆子大的,直接把货物卖到阴山。 妖族在制造方面与人族没法比,所以会与前来的商队换取阴山没有的东西。 物以稀为贵… 像是高等妖族就非常喜欢的瓷器丝绸,做工精细的珠宝首饰。 再把从阴山换来的东西拿回北祁售卖,两头赚钱。 不过与人族做买卖北祁不管,但与妖族做买卖北祁管,但却没太大效果。 毕竟一旦到了落北原,律法就是一张白纸。 不过这些敢做妖族生意的商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虽然律法管不得,但北线十城的关系还是打点的十分顺畅。 所以北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握好卖出去的东西不触及北祁根本就好。 风险别人去冒,自己在家收钱,这种事情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但与妖族做买卖是很危险,完全是刀口舔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了什么冲突,全军覆没是常有的事儿。 可风险高,但利润大啊。 一倍的利润,可能不会有人去冒险。 双倍的利润,有人就会动心思。 十倍的利润,能忍住的寥寥无几。 当百倍千倍的利润摆在眼前时,命也就不是命了。 搏一次,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这种诱惑,没几个人抵挡的住。 眼前的商队,便是如此。 商队由数十辆马车组成,将近百人。 一眼望去,没有女人,全是正值壮年的汉子。 身披粗糙的兽皮披风,无一例外都透露出一种精明强干的气息。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兵器,估计大部分都是修行之人。 凡间武者想深入到这里几乎不可能。 不过这些人中大部分境界都不会太高,若是天赋异禀之辈,没人会来冒这个险。 众人目光谨慎但不游移,瞧那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落北原。 商队由南向北,正朝着阴山进发。 瞧那满满登登的货物完全没有拆封过的痕迹,眼前这支商队一定是与妖族做买卖的商队。 普通商队不会来这么深的地方,而且这个时节行踪不好隐藏,所以原本与妖族做买卖的商队基本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正是因为如此,周晚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商队存在。 看着商队,剑十一眉头紧皱,开口道: “怎么办?快追来了…” 周晚抹掉脸上雪水,开口道: “大爷的,来的太突然了…” “引开?” 剑十一提议道。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来不及了…” 第1156章 逆戟 都能看清商队成员神色,可见双方距离之近。 几人此时就算改变方向,后面的雪魔也会发现商队。 一旦发现商队,不用说,绝对会发生一场血战。 后面的雪魔已经被几人彻底挑出了火气,不可能放过眼前的商队。 不过这也不怪几人,周晚是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支庞大的商队来到这里。 几人倒霉,商队也倒霉。 周晚转头看了眼已经爬上山丘的雪魔大军,开口道: “拼了…” 说着,脚下轻点,朝着商队掠去。 剑十一点点头,带着桐桐也赶了过去。 正赶路的商队瞧见飞来几人,立马抽出兵器,戒备了起来。 虽然看见了对方是人,但依旧不敢放松。 落北原上,人有时候比妖兽可怕。 不过当瞧见雪魔大军开始翻过山丘朝着山下来时,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商队走这里去阴山,为的就是避开雪魔岭中的雪魔,可没想到雪魔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就在雪魔冲下山丘之时,商队中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结阵!” 听见声音,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百人队伍绝对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和磨合,眨眼间便摆出了攻守兼备的战斗阵势。 前排的人高举盾牌,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中间的弓箭手则拉满弓弦,瞄准前方,随时准备发射出致命箭矢。 不过这些箭并未朝着飞来的周晚几人射去,因为在雪魔出现的时候,商队中的这些老油条都知道几人是来帮自己的。 以几人的速度来说,完全可以摆脱身后的雪魔,他们往旁边走,整个商队就会彻底暴露在雪魔的身前。 他们既然来了,那便是要留下帮忙,哪怕这个麻烦是几人引来的,也依旧是帮忙。 周晚他们倒霉,都快跑出去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商队也倒霉,没想到躲着躲着反倒把雪魔等来了。 不过抱怨没什么用,击退雪魔才是唯一的出路。 几人来到商队前,周晚立马开口道: “后面还有小的,最少五百只,最多半盏茶功夫就会赶到…” 这时候寒暄客气抱怨也半点儿用没有,说清形势让商队有所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周晚说完,带着剑十一与桐桐来到盾牌后面,只听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齐齐朝着雪魔飞了过去。 先前几只巨型雪魔手臂扬起,操控着漫天飞雪,直接将箭矢卷向了高天。 借着地势狠狠一踩,高高跃起,准备朝着商队中间落去。 早已准备好的商队众人见到如此场面,依旧不慌不忙的继续张弓搭箭,因为有人已经动了。 只见几人抽出腰间长剑拔地而起,气息凝聚,直奔空中的雪魔而去。 从那气息判断,不弱于几只巨型雪魔。 在空中与巨型雪魔相接,把战场控制在了盾牌之外。 弓箭手们瞧见,立马再次张弓搭箭。 只见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雪魔大军激射而去! 箭矢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如同一群凶猛的猎鹰扑向猎物。 商队大多是修行之人,每一支箭矢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虚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箭雨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成了碎片,形成一股狂暴的气流。 这股气流与箭矢相互交织,使得攻击变得更加猛烈和无孔不入。 雪魔大军面对如此恐怖的箭雨袭击,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挥舞着手中利爪,试图抵挡这源源不断的攻击,但却显得力不从心。 许多雪魔都被箭矢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不过雪魔数量众多,这种伤亡并不算大,在第三轮箭矢未到之时,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前冲。 无数雪箭冰箭凭空出现,齐刷刷的射向了最外面的盾牌。 只听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盾牌阵地瞬间被射的七零八落。 而在盾牌碎裂前,又一轮箭矢射了出去。 不过商队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因为雪魔大军已经到了。 敢来这里的商队自然舍得花钱,盾牌质量极好,所以虽然阵地被冲散,但几乎没有伤亡。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商队众人也不惊慌。 虽然没了最前面的阵地,但却成功把雪魔的冲杀势头挡了下来。 如果挡不住雪魔前冲的势头,伤亡不可估量。 弓箭手扔掉弓箭抽出武器,盾牌后面的人扔下盾牌掏出长刀,朝着雪魔冲了过去。 瞬间,雪魔与商队混战在了一起。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雪魔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凶悍的气势,不断冲击着商队的防线。 但商队也毫不示弱,敢挣这个钱的没一个有善男信女,凶性起了,哪里在乎雪魔是什么东西。 打,还有一线生机。 怕,只有死路一条。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退走,没有周晚那种速度或者剑十一那等修为,在落北原落单只有死路一条。 周晚把翻江蛟丢在马车上,在周围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亮出利爪,朝着雪魔大军便冲了进去。 剑十一与桐桐交代一声,软剑一抖,也冲进了雪魔大军之中。 桐桐星盘亮起,帮着剑十一与周晚扫除一切障碍。 不过桐桐不是只顾周晚与剑十一,也在不停救着深陷危险的商队众人。 有了周晚几人的加入,战场形势立马占了上风,不过这上风还没占多久,后面的雪魔大军到了。 虽然境界上赶不上先前的雪魔,但数量多啊。 整个雪魔大军差不多六百只左右,而商队满打满算只有百人。 如果不是那个开始指挥结阵的温和声音不停响起,此时商队只怕已经败了。 但再好的指挥也弥补不了悬殊的实力差距,随着体力的消耗,商队开始渐渐不敌。 只能逐渐收缩防守,用最小的人员伤亡换取最大的收益。 不过坚守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雪魔大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这商队在落北原中已经是比较大的了,比起易年在晋阳城墙看见的不知强了多少。 但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结果基本是一样的。 雪下着,血流着,战斗继续着。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惨叫声此起彼伏。 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 雪魔的眼睛红了,商队与周晚几人的眼睛也红了,但战斗不会停。 而继续下去,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全军覆没。 周晚将身前雪魔洞穿,转头看向剑十一,低声道: “实在不行你就赶紧带着…” 周晚还没说完,剑十一眉头一皱,抹掉脸上鲜血,开口道: “圣山没教过我临阵脱逃,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龙吟声响,不再理会周晚。 周晚也是眉心一皱,刚要开口,桐桐的一缕星辉落在了周晚的身上,声音也传了过来: “放心,紧要关头我会带他们两个走…” 听见桐桐的话,周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桐桐朝着周晚点了点头,继续操控星盘。 得了桐桐的答复,周晚便没了顾忌,利爪翻飞,帮剑十一去了。 不过实力的差距根本没法扭转劣势,又坚持了一会儿,商队的伤亡开始增加。 这种时候出现伤亡,说明商队已经到极限了。 防线一缩再缩,眼看着已经快没地方了。 面对如此情况,所有人面露绝望神色,麻木的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嘴上怒骂着雪魔。 全军覆没,可能下个瞬间就会发生。 周晚看向桐桐,桐桐点了点头,两缕星辉出现,一道落在了剑十一身上,一道落在了被商队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身上。 就在这时,正与雪魔打斗的一人手中武器顿了下,目光望向了南方。 揉了揉眼睛,指着南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小黑点,喃喃道: “那是什么?” 旁边同伴把人一拉,救了这人一命,刚要开口怒骂都什么时候了,可在瞧见那似变大了一点儿的黑点上,神情也是一愣,喃喃道: “那是…” 话还没说完,大地开始震动起来,打断了这人的呢喃。 随着黑点儿逐渐变大,大地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一股凛冽气息传了过来,横扫整个战场。 打斗的双方承受不住气息来袭,瞬间停了下来。 商队朝着黑点儿望去,雪魔大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朝着黑点儿望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众人看清了黑点儿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支军队,三百人左右。 每个人都是黑色铠甲在身。 手握同样制式的弯刀,弯刀也如身上盔甲般,刀身黑色。 在这白天,丝毫不起亮光。 戴着黑色面罩,自眼下,将整个面部遮住。 脑后,面罩的两根系带在疾驰中,随风飞扬。 坐下一匹匹黑色高大骏马,这些骏马头戴面具,如同身上之人一样,只留两只眼睛在外。 奔跑之中只能听见马蹄踩在落北原上的沉闷之声,不见一丝杂音。 强队中眼神最好的一个人指着疾驰而来的军队,高声喝道: “逆戟军!!!” 第1157章 北祁逆戟 逆戟军对于落北原上的军民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或许这只有三千人的军队无法打到阴山收服妖族,但在这片茫茫草原之上,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胯下皆是千里良驹,军中一半修行之人,所过之处妖族与妖兽无不闻风丧胆。 很多人都说过,唯一能限制逆戟军的只有人数。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每一个拥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或者拥有将领才能的人都愿意来这片草原上冒险。 而常年游走于草原之上,更让这支军队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但只要逆戟军出现,就是所有人生的希望。 当初晋阳城墙下的三进三出,三千人马直接杀的妖族数万人溃不成军。 那完美的弧线,是每一个死里逃生的妖族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当逆戟军出现在这片雪地时,原本被恐惧笼罩的商队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心头。 无声中,大地震动! 刹那间,风云变色! 身着坚固的铠甲,手持锋利无比的兵刃,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无畏的光芒。 马蹄声如同雷鸣般响彻天地,每一步都仿佛要踏碎这片冰封的大地。 气势磅礴、威武雄壮的逆戟军如猛虎下山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杀而来。 战士们沉默,但却仿佛震耳欲聋,势必要将挡在眼前的一切冲散。 到了雪魔大军侧面时,整个队伍变成利箭造型,从腹地,自南向北,直插而过。 三百人在胯下骏马奔跑时,手中黑刀挥舞。 途中只听得见雪魔的惨叫,再无其他。 一击洞穿雪魔大军,逆戟军直接在雪魔大军中开了一条十丈宽窄的口子。 临近出去时候,三百人一分为二,一队向东一队向西,在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之后转了一个弯。 两队先锋举刀向天,胯下一夹,骏马嘶鸣,再次朝着雪魔大军而去。 这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如同一股黑色旋风席卷而过,所经之地即将迎来一场血腥风暴肆虐。 霎时间,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烧焦味。 原本雪白的大地此刻变得一片血红,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和破碎的盔甲武器。 这些残缺不全的肢体散落在血泊之中,有的还在摆出攻击的姿势,似乎想要继续战斗。 有的则瞪大双眼,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些失去生命的雪魔们,则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卧在地,无声地诉说着这支军队的强大。 在逆戟军的冲击下,原本嚣张跋扈的雪魔们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它们惊恐地尖叫着,试图逃离这支强大军队的攻击范围,但却无处可逃。 逆戟军的士兵们紧密配合,相互支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刀光剑影交错之间,鲜血四溅,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雪魔们纷纷倒下,它们的身躯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 然而,逆戟军并没有丝毫停歇之意,继续毫不留情地斩杀着这些可恶的魔物。 整个战场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和死亡的阴影。 当最后一次冲杀结束,之前已经将商队逼到退无可退之境的雪魔大军,没有一只雪魔还能站着,包括那几头体型格外巨大的。 这,就是阵型与修行的完美结合,是血性与历练的证明。 当最后一匹战马归队之时,整个战场静了下来。 整齐的马嘶响起,三百人拉紧缰绳,三百骏马同时扬蹄。 落下后,再次寂静无声。 久违的阳光自东方逆戟军身后悄悄出现,温暖的阳光照在黑色盔甲上,不起亮光。 穿过三百人,又照在了遇龙河畔雪魔青色的脸上。 商队的幸存者们看着停在战场中间的逆戟军,一时间似乎忘记了疼痛,全部陷入了呆滞之中。 三百人,与雪魔大军的数量差不多,却在这么短的时间达成了几乎完胜的战绩。 只有几人受伤,但都没什么大碍。 能有幸见到逆戟军的人,无疑是幸运的。 如果不是逆戟军出现,现在躺在血泊中的就是商队众人了。 双方不知看了多久,一个兴奋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逆戟军!” 随着这一声呼喊出现,越来越多的声音响彻遇龙河畔。 “逆戟军!” “逆戟军!” “逆戟军!” 这声音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每一个人都用尽全身力气,将心中对这支神秘军队的敬畏与期待融入到这呼喊之中。 有的人满脸兴奋,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有的人则神情肃穆,仿佛在向心目中的英雄致敬。 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更是热血沸腾,握紧拳头,似乎想要立刻投身于战斗之中。 随着一声声呼喊,整个商队都被一种激昂的氛围所笼罩。 周晚看着眼前的军队,眼中的敬佩与欣喜根本遮掩不住。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尚在,只怕也要跟着商队众人一起呐喊了。 当初在晋阳时候,初始境界的周晚觉得逆戟军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而现在哪怕已经到了通明境界,这种感觉依旧存在。 似乎没人知道这支军队的极限在哪里。 唯一知道的,或许只有这片茫茫草原。 逆戟军从不在一处地方停留,也从不进城。 当为首之人胯下骏马马蹄抬起之时,所有人都以为逆戟军会像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草原之上。 呼喊声慢慢消失,准备最后看一眼这强悍军队的背影。 而下一刻,忽然发现并不是这样。 为首之人轻轻一点,骏马踩着被染红的地面,缓缓来到了商队之前,看着损失惨重的商队,伸手指向了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三十里有人接应,这里不用你们管,赶快去吧…” 声音温和,与那黑衣黑面满是潇杀气息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这人方才指挥着逆戟军在雪魔大军中纵横冲杀,谁也不会把这声音与他联系起来。 听见说话,商队众人纷纷抱拳行礼。 没工夫处理伤势,只能快速包扎一下。 迅速将货物重新归拢,准备朝着这人所指方向前进。 没人去掩埋尸体。 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做好了葬身这里的准备。 所以,尸体永远不会被带出落北原。 生者不会愧疚,死者不会不安。 商队的速度很快,默契配合之下很快收拾妥当,朝着逆戟军首领抱拳行礼,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过程中,没人说话。 周晚一直看着不远处的黑气军队,似乎要把这支军队的一切都看看记住。 虽然一直在落北原历练,但有没有下一次见面很难说。 当商队最后一人沿着遇龙河离去之时,周晚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准备跟上队伍。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商队旁的逆戟军首领一抬手,黑色长刀横在了周晚身前。 “你留下…” 声音依旧温和,但却带着浓浓不可质疑的味道。 周晚停下脚步,抬眼朝着这人看去。 黑色面罩在脸,只能瞧见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听见动静的剑十一也停下了脚步,虽然不明白周晚为何被叫住,但还是伸手摸向腰间,目光落在了将领身上。 “大哥?” 周晚听着,抬手示意剑十一不要轻举妄动,朝着剑十一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你们先过去,一定把人看好了…” 剑十一听着,点点头,手离开了腰间,招呼了桐桐一声,跟着商队离去。 战场之上,只剩下了周晚与逆戟军的三百人。 周晚开口道: “请问将军有何贵干?” 那人听着,朝着后面挥了挥手。 一人从队伍中骑马出来,牵着一匹黑气骏马来到了周晚面前。 伸手把手里缰绳递给周晚,双腿一夹,回到了队伍中。 周晚有些疑惑的接过缰绳,开口道: “这是…” 还没等周晚说完,那人一拉缰绳,骏马扬蹄,溅起一阵雪烟,化成一道黑色闪电朝着南方奔袭而去。 “跟上…” 两个字远远传了过来,随即被剩下的骏马马蹄声覆盖。 瞧见逆戟军离去,周晚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直直追着逆戟军而去。 几个呼吸之后,追上逆戟军,满心疑惑的跟在后面。 周围景色匆匆而过,小半个时辰之后,逆戟军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片营地。 很简陋,应该是临时搭建的。 刀兵不离手,锅灶不落地,随时都能开拔。 里面穿插而过的人全都是黑甲黑衣,没戴面罩,露出了一张张满是风霜的脸。 逆戟军有三千之数,之前营救商队的只有三百人,不过营地里面也不是剩余的全部,估摸着最多也就三四百人。 三百人小队停在营地前,之前招呼周晚过来的将领下马,看了眼最后面的周晚,招了招手。 周晚下马,几步到了最前面。 “跟上…” 那人说着,直接进了营地。 周晚现在依旧是满心疑惑,但人家不说话他便只能跟着。 路上不停有人打着招呼,当然,不是同周晚打招呼。 但每一个打过招呼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周晚… 第1158章 不进城的原因 一次两次周晚在周晚看来很正常,但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看看,周小爷就算再傻也能看出问题。 不过让自己来的这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朝着营地另一边走去。 周晚本以为会在帐篷内停下与自己交谈,毕竟是他让自己来的。 可二人西边入营东边出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出了营地,又往东走了二三里,一座小湖出现在了周晚的视线中。 在寒冷的冬季里,大多数湖泊都会被冰封成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 但眼前的小湖却有些与众不同,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地之上,即使周围已是冰天雪地,依旧保持着湖水的流淌和生机。 小湖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严寒无法将其冻结。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中的白云和远处的山峦,形成了一幅美丽而宁静的画面。 寒风拂过,湖水泛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湖边生长着稀疏的植被,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依然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草丛中的野花虽然不再盛开,但那坚韧的茎叶仍在。 水面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水花,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冲击着岸边。 落北原之大无奇不有,这小湖应该是有着特殊的地质构造或者水源条件,才使得它能够在寒冬中保持不结冰的状态。 估计正是这个原因,逆戟军才会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 一直来到湖边,那人找了块儿石头坐下。 伸手指了指另一块儿石头,示意周晚也坐下。 周晚瞧见,点点头,坐在石头上看向那人。 那人伸手摘下面罩,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 看上去三十多岁,不过有境界在身,具体多少不好估计。 而且逆戟军常年游走于落北原上,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干燥,更不好估计。 那人把面罩塞进腰间,温和声音响起: “我叫吴江,副统领…” 周晚听着,微微一愣。 逆戟军不在北祁军列之中,所以军人名字也不在花名册中。 所以除了逆戟军人,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吴江这名字,周晚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任何前缀修饰,只是简单的三个字,那便说明他不是这个几百人小队的副统领,而是整个逆戟军的副统领。 也就是说,他是这支强悍军队的二把手。 能担任这个重担,不是军功积累或者修单一方面到了境界就行的。 所以用文韬武略形容吴江绝对不过。 周晚听着,抱拳行礼,开口道: “见过吴统领…” 神色间没有平日里的跳脱,满是凝重。 吴江瞧见,盯着周晚,开口道: “你很差劲…” 周晚听着,气息一滞,但却没有反驳。 因为如今的周晚修行一道略有小成,但在吴江面前依旧不够看。 且不说吴江战功无数,就是境界上也根本不输周晚。 在别人面前是天才,但在吴江面前只是个年轻人罢了。 虚心的点点头,开口道: “今日之事怪我,明知道那里可能有人还把雪魔引了过去,差点儿酿成大祸,以后一定谨慎些…” 吴江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有些人要钱不要命,就算你不引也早晚碰见别的东西…” 周晚听着,脸上疑惑更甚。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吴江瞧见,开口道: “你知道前段日子你大闹皇宫给老爷带去了多少麻烦吗?” 说着,伸手拍了拍腿上的雪痕,继续道: “杜景回上京了…” 本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但听在周晚耳中,却瞬间变了神色。 “要换帅?” 吴江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反应还挺快…” 说着,盯着周晚,嘴角笑意消失,继续道: “你老实当你的二世祖多好,老爷能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在落北原安心修行历练也行,为什么这么不消停呢?” 周晚听着,眉心越皱越深。 不是因为吴江的语气改变,而是脑海中出现了周信的身影。 他听得懂吴江的言外之意。 秦怀胤可以容忍自己在外,可以容忍老爹对于秦怀素一事的不作为,但绝不会容忍自己脱离掌控。 而骑着翻江蛟在皇宫上空招摇过市一事,已经碰触到了秦怀胤的底线。 自己,已经慢慢脱离了世俗的掌控。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秦怀胤才会做出换帅的行为。 没有兵权在手的老爹,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时兴起造成的。 难怪自己去了消息却不见北线十城有任何变化,可能那些消息根本就没传到老爹那里。 那… 深吸口气,看向吴江,开口道: “我老爹现在怎么样?” 吴江瞧见,望向湖面,开口道: “老爷的安危不用你管,有易年在上京,没人敢动他…” 听见吴江如此说,周晚的心稍稍安了一分。 “多谢…” 吴江没看周晚,开口道: “与我说不到,要谢也是谢你的朋友…”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嘴角笑意再起。 “所以你不光很差劲,还很幼稚…”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吴统领说的是…” 吴江笑了笑,开口道: “怪了,以你的性子,这时候不是应该反驳我吗?而且以你的修为来说,即使杀了我,营地里的人也拦不住你…” 周晚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但教训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吴江脸上笑意更甚,转头看向湖面,良久,开口道: “你知道逆戟军为什么不入城吗?” 这个问题易年也问过,不过那时周晚的回答与普通人的认知差不多,逆戟军要在落北原上猎杀妖族,所以不进城。 可此时听见逆戟军的统领问这问题,脑子一向反应很快的周晚愣了下。 虽然不知吴江为什么要转移话题问这问题,但还是想了想,开口道: “因为你们要在落北原历练厮杀?” 吴江摇了摇头。 “因为你们要监视妖族动向?” 吴江再次摇头。 “那是进城了怕这份神秘感消失?” 吴江听着,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开口道: “神秘感只是别人加的,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原因,再说了,在妖族面前保持神秘就好,哪里需要注意自己人…” 接二连三被吴江否定,周晚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回答,抱拳行礼,开口道: “还请统领解惑…” 吴江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丢进湖中,石头迅速地穿越空气,与水面接触的瞬间发出清脆的“扑通”声,并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力量耗尽时,才缓缓地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一连串水漂轨迹留在湖面。 周晚看着,眉心皱了起来,苦笑道: “吴统领,我这人不懂什么禅机…” 吴江听着,也是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什么禅机?” 周晚指着即将消失的涟漪,开口道: “您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提点我吗?” 听着周晚的回答,吴江哈哈一笑,开口道: “随意扔的…” 呃… 看着大笑的吴江,周晚顿时语塞。 好好的你扔什么石头? 你堂堂逆戟军副统领,怎么还玩儿这种小孩子都不愿意玩的东西。 不过周晚敢想但不敢说,只能陪着吴江傻笑。 吴江看见周晚吃瘪的模样,笑意更甚,也不在意周围有没有妖兽,响亮笑声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可能是笑的累了,半晌后,吴江终于停了下来,开口道: “你家里多少侍卫?” 周晚想了想,开口道: “差不多三千人…” “具体点,多还是少…” “具体我也没数过,不过一定不会超过三千人…” “为什么?” 听见这问题,周晚想都没想开口道: “因为北祁律法规定,凡是北祁官员,私兵不能超过三千,一旦超过,便以谋逆之罪论处,而且私兵不入城,只能在封地留守…” 说着,看向吴江,继续道: “吴统领是军中之人,这个应该清楚吧?”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清楚…” “那…” 周晚说着,忽然愣了一下。 私兵不入城? 私兵不入城! 眼睛瞬间瞪了起来,身子轻微颤抖,喃喃道: “吴统领的意思是…” 后半句虽然可能已经猜出来了,但却不敢说。 吴江瞧见,点点头,开口道: “你猜的没错,逆戟军之所以不入城,不是因为不属北祁军列,也不是为了要保持神秘感,而是逆戟军乃是私兵…” 私兵!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周晚如遭雷击。 饶是见多识广的周小爷也想不到,纵横落北原的逆戟军竟然是私兵! 看着神色如常的吴江,周晚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你…你叫我老爹老爷?” 吴江点点头,没有说话。 北祁军人称呼周信都用元帅一词,而吴江从开始提起周信的时候却一直称呼老爷,根本没称过元帅。 这种称呼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军队之中,但在一种情况下却是合理的。 那就是逆戟军是周信的私兵,而不是北祁的军队。 周晚再也坐不住石头,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内心泛起巨大波澜。 战无不胜的逆戟军,是我家的??? 第1159章 勉勉强强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周晚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一般! 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般,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这种震惊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坐在地上都几乎要倒下。 呼吸急促,全身颤抖。 不可置信的看向吴江,喃喃道: “你没骗我吧?” 吴江笑了笑,伸手把周晚拉起坐在石头上,开口道: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现在你知道方才经过营地的时候为什么每个人都看你了吧?” 周晚木讷的点点头,脸上的震惊依旧。 方才确实疑惑,但现在已经全反应了过来。 逆戟军是周家私兵,也就是说,这支自己最喜爱的军队是自己的! 自己是少东家,那众人看自己就正常的很。 可能在他们看来,自己出现在这里,乃是接手逆戟军的信号。 看着周晚的反应,吴江并没有露出任何嘲笑神情,不是在意周晚的身份,而是理解周晚的心情。 任谁突然之间拥有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都不可能保持镇定。 目光从周晚身上移开,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之上。 “你知道逆戟军的统领是谁吗?” 吴江突然开口问道。 周晚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不是我老爹吗?” 既然是周家私兵,那统领是周信再正常不过,所以周晚才起了这一丝犹豫。 不过在听见周晚的回答之后,吴江却摇了摇头。 “老爷是老爷,是北祁的元帅,怎么能当私兵的统帅呢…” “那是谁?” 周晚疑惑更甚。 如果自己的老爹都没有资格,那能担任逆戟军统领的人得是何方神圣? 逆戟军既然是私兵,那便跟北祁没有关系,所以不可能是秦怀胤,即使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听见周晚的疑问,吴江缓缓开口道: “逆戟军自成立那天起便没有统领,我这副统领之位也只是暂代…” “什么?” 周晚惊讶道。 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竟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帅? 吴江点点头,继续道: “确实没有…” “为什么?” “因为在等…” 话只说了一半,所以周晚不明白他的意思。 等什么? 是时间? 还是人? 后者可能大些。 看向吴江,开口问道: “等人?”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对…” 说着,目光落在了周晚身上。 “所以你很差劲…” 说话间,想了想,补充道: “以前…” 周晚听着,一丝尴尬神色出现在了脸上。 吴江说的没错,也很直白。 曾经的周晚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 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仗着家中殷实的财富和背景,过着纸醉金迷、挥霍无度的生活。 那时的他,对未来毫无规划,也没有丝毫上进心可言。 如果不是北祁的皇权争斗和他那臭脾气,估计现在的周晚还在上京当他的公子哥呢。 可世事无常,随着圣山介入北祁的皇权争夺,原本无忧无虑的周晚却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在与龙桃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双重压力之下,周晚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只身闯荡落北原。 气运在身,再加上原本的性子使然,周晚在落北原迎来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果一味在上京苦修,即使易年把自己所有功法都送给周晚,周晚到现在能不能突破四象都是问题,更别说现在已经接近通明巅峰境界了。 而且周晚还掌握了可以说已经超越了化影迷踪的功法步风罡。 可以说,现在的周晚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原本神识跟不上境界提升的隐患被易年抓到的弑神虫完美解决,入归墟,只是时间问题。 极速功法在身,攻击力强横无比,百毒不侵,这一切加在一起,虽然不能说纵横落北原,但在这里站稳脚跟不成问题。 雪魔王那等强者,在周晚的偷袭下都差点儿饮恨西北,可见他的强大。 三年时间,周晚可以说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变化周晚或许感觉不到,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已经彻底改变,但以前的一切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吴江,开口道: “那时候不懂事,吴统领见笑了…” 周晚正说着,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死死盯着吴江,深吸口气,喃喃道: “你们要等的那个人是我?” 吴江说要等人,然后便把话题提到了周晚身上。 如果不是以前的日子不那么光彩让周晚尴尬几分,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可能了。 而当意识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周晚的震惊比之前听说逆戟军是自己家的时候还要更甚。 在晋阳城与易年聊天的时候,周晚说过,如果把逆戟军给他,他能打到阴山。 可谁曾想那时候吹牛聊天,此时却成了真! 看着周晚紧张的模样,吴江没有卖关子,点点头,开口道: “是…” “为什么会是我?” 周晚问道。 “你说呢…” 吴江似乎有些无奈。 其实这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周信就一个儿子。 周家的一切,早晚都是周晚的。 吴江说着,正了正身子,继续道: “你的命很好,老爷虽然对你严厉,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在得知你能修行之后,便已经着手准备了,逼着你刻苦修行,又把你放在军营中长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能接手逆戟军…” 说到此,吴江叹了口气… “不过你以前什么样子你自己清楚,虽然有老爷逼着你,但你的境界进展用惨不忍睹形容都不过分,还有你的脾气,受不得任何委屈,连皇子你都敢对着干…” 说着,看了眼周晚,继续道: “修行不行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但性子上的缺陷却不能不在意,从你进入军营的那天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全都在逆戟军的注视之下…” 瞧见周晚眼中的惊讶,吴江摇了摇头,补充道: “不用怀疑,虽然你察觉不到,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包括你在那片荒林里遇见清风兽以及后面的历练之路,不过在你第二次回来之后,监视你的人我全叫了回来…” 周晚听着,点点头,没有反驳。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可以不信,但当吴江提起自己第二次回到落北原之后,周晚完全信了。 至于为什么不监视自己了,估计是因为自己提升太快,逆戟军中已经没有人能在不被自己发现的情况下跟住自己了。 不过大体方向应该是知道的,要不之前不可能那么巧出现救了商队。 看着不说话的周晚,吴江伸手拍了拍周晚肩膀,继续道: “逆戟军虽是周家私军,但让一个二世祖统领,不会有人服的,所以老爷从没把这个决定告诉过你,如果你一直都是以前那样,逆戟军便永远与你没有关系…” 吴江的力气不大,但周晚却感觉肩膀好沉。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那现在…” 吴江捏了下周晚肩膀,收回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现在勉勉强强…” 周晚听着,顿时喜上眉梢。 吴江说的勉勉强强可不是普通事情的勉勉强强,那是能执掌逆戟军的勉勉强强啊! 瞧见周晚的神色,吴江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的改变逆戟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凝神境界就敢闯落北原,虽然蠢了些,但勇气不可否认,而且能在落北原上生存这么久,心智境界也足够…” 吴江对周晚的夸奖毫不吝啬,只有真正闯荡过落北原的人才知道周晚做到这一切有多难。 周晚闯荡落北原,逆戟军同样如此。 这可能就是英雄惜英雄吧。 周晚刚要开口,吴江抢先开口道: “不过…” 周晚听着,眉心一皱。 不过什么? 不知怎地,心忽然跳的快了起来。 吴江没有卖关子,继续道: “不过真正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听见吴江的问题,周晚皱了皱眉,开口道: “不知道…” 吴江笑了笑,指了指天空,只见一只双翼足有一丈长的黑鹰在天空飞舞。 手放在嘴里用力一吹,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传上了高天。 黑鹰听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朝着二人俯冲而来。 离着地面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双翼一震,速度骤降,落在了吴江肩头。 吴江伸手摸了摸黑鹰那柔顺但力量感十足的羽毛,开口道: “之前你带着雪魔大军逃跑之时,它一直跟着你们,而且把你所做的一切全都传了回来…” 说着,盯着周晚,继续道: “如果你在遇见商队的时候逃往别的方向,我会去救商队,但绝对不会去救你,不是因为你能跑出去,而是因为你不值得…” 第1160章 不一样的逆戟军 周晚明白吴江的意思。 商队敢来这里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所以当时那种情况最合适的办法其实就是改道,让雪魔大军与商队撞上。 一是可以拖延雪魔大军的追击步伐,二是可以趁机发一笔横财。 无论是商队的货物还是雪魔可能出现的根骨内丹。 来落北原,便要把仁义道德放下,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别人可以这么做,但周晚不能。 今天周晚能把危险留给商队,明天就能把逆戟军留在危险之中。 虽说慈不掌兵,但心善却是为将者必须要有的品质。 还有,想要成为执掌逆戟军的人,其品行必须端正。 而周晚,这个即将肩负起如此重任之人,更是需要无可挑剔的品德修养。 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众人的信任与拥戴。 也唯有如此,方可带领这支强大的军队继续落北原的纵横之路。 毕竟,一个将领的品行如何,将直接影响到整个团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若其身不正,则难以服众。 反之,则能激发众人斗志,使之勇往直前、战无不胜! 所以对于吴江而言,周晚的品行合格绝对是至关重要之事。 听着吴江的话,周晚叹了口气,开口道: “吴统领,我不想骗你,虽然当时选择帮商队,但我却早就做好了打算,一旦不敌,我会选择逃走的…” 这番话周晚可以不说,因为当时的局势还没到选择逃走的时候。 只是打算,不说便没人知道。 可这话一旦说了,那吴江之前的夸奖就成了笑话。 甚至刚刚得到的认可也会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而周晚之所以选择说出来,只是因为心里过不去。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圆。 自己的心不顺,隔阂便在。 别人不知道,但自己知道。 吴江听着,眉心皱了起来,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 “你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吗?” 周晚听着,点点头,低声道: “知道…” 说着,苦笑了下,继续道: “我是不是把加入逆戟军的资格作没了?” 吴江听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第一,不是加入,是执掌,第二,你确实不错…” 周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嗯… 说出来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今天的一切就当做没发生呗。 嗯? 不错? 他在夸我? 周晚听着,立马开始仔细回想吴江的话,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疑惑的看向吴江,开口道: “你说什么?” 吴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开口道: “我说你很不错…” 说着,手臂一动,黑鹰飞上高天,继续道: “当时那种情况,傻子才会选择死战到底,不敌逃跑是人之常情,没到生死存亡之际,逃跑并不丢人,再说了,落北原的第一生存之道是什么你不是早就悟到了吗…” “逃?”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不瞒你说,逆戟军之所以能在落北原生存,最强的本事不是杀敌,而是逃跑,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卷土重来…” 听见吴江如此说,周晚顿时惊诧不已。 纵横落北原的逆戟军,最强的本事竟然是逃跑? 难不成老爹在培养逆戟军的时候把这种理念灌输给了他们,好为了最擅长逃跑的自己他日接管逆戟军的时候顺利些? 毕竟双方有共同话题嘛… 吴江说的没错,活着才有希望。 但吴江只说了一半,逆戟军擅长逃跑,但从未逃过。 因为自打成军以来,逆戟军还没败过。 不败,哪里需要逃跑呢? 笑着看向周晚,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黑色面罩,开口道: “现在到你了,准备好执掌逆戟军了吗?” 说着,把面罩给周晚递了过去。 看着递来的面罩,周晚的呼吸再次加快。 不停的反转折磨,饶是周晚这种性子都感觉到了些许恍惚。 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慢慢伸出双手。 由于气息不稳心神不宁,六只尖刺从手里钻了出来。 吴江瞧见,开口道: “小心点儿,刺到我我可公报私仇了啊…” 被吴江一调侃,周晚紧张的情绪顿时去了几分,收回尖刺,但没有接下面罩。 抬眼看向吴江,开口问道: “我有点儿懵,感觉像在做梦…” 吴江听着,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有点儿出息…” 周晚听着,依旧没接,开口道: “那不用考核历练,然后赢得所有人的认可吗?” 周晚如此想很正常。 不远处的军队可不是普通小队,这是驰骋落北原战无不胜杀的妖族闻风丧胆的逆戟军啊。 面对周晚接二连三的问题,吴江嘴角的笑意变成了无奈,把面罩往周晚手里一塞,开口道: “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老爷选了你,你也争气,那接手逆戟军便是顺理成章之事,还浪费那时间干啥,再说了,逆戟军的所有人都是老爷收养的,没有老爷,我们这些人可能早就不在这世界了,你记住,逆戟军姓周,不姓秦…” 最后一句话吴江压低了声音,只有周晚能听得到。 说着,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照拂,开口道: “终于能轻松轻松了,当初要不是老爷非让我当统领,我才懒得干呢,现在好了,之后逆戟军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负责带队冲杀就好…” 看着仿佛卸下了担子的吴江,周晚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自己之前还是一个人,就这么会儿功夫,竟然成了逆戟军的统帅。 而且听吴江的意思,只要自己接手,逆戟军众人根本不会反对。 深吸口气,心思渐渐回归。 握着手中的面罩,明明轻若无物,却觉得沉重无比。 自己,真的能率领这支军队吗? 可能是看出了周晚的心思,吴江开口道: “别想太多,逆戟军早已成型,训练修行不用你操心,在落北原的一切也不用你操心,当你需要的时候,说打谁就行,简单吧…” 吴江说的随意,但周晚知道,他只是为了宽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压力太大。 点点头,开口道: “我周晚发誓…” 话还没说完,吴江抬手打断了周晚的誓言,开口道: “发什么誓,做好你的事就好,不过把逆戟军交给你我有两个条件…” 周晚听着,下意识点头道: “什么条件?” 吴江伸出两根手指,开口道: “开玩笑的,都交给你了还哪里会有要求,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呃… 面对吴江的前后反差,周晚这种心思玲珑之人都险些跟不上。 不过知道吴江的用意,还是之前说的,不让自己压力太大。 吴江把手枕在脑后,靠在石头上继续享受阳光,似乎没了与周晚继续说话的心思。 周晚紧紧握着面罩,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头点下的那一刻,逆戟军等来了它的主人。 见吴江不打算说话,周晚也学着吴江的样子靠在了石头上。 轻轻搓了搓手里的面罩,发现这看似普通的面罩材质极为坚韧,方才自己由于情绪激动手里力气不免大些,可这面罩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丝褶皱都没起。 转头看向吴江,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与面罩的材质一样。 发现这点,周晚眼中满是疑惑。 周小爷是见过好东西的,所以这布料的价值瞬间便能估计出来。 就吴江这一身,换成钱财最少能装备一个小队。 而逆戟军足足三千人,这身看似低调的装备所需钱财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这还不算武器军马与日常开销呢。 老爹是有钱,但还没富裕到这种程度吧? 南昭倾尽全国之力才能培养出三千凤羽,那老爹是怎么靠一个人养活逆戟军的? 而且之前吴江还提过,逆戟军中的所有人都是老爹收养的,那他怎么保证这些人里有半数拥有修行天赋的? 想到此,周晚十分确定,逆戟军虽然是私军,但绝对不是老爹一个人能培养出来的。 那谁会帮老爹呢? 下一刻,一个名字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钟万爻。 周晚的眼睛亮了起来。 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与眼光培养出这么一支军队。 就算没有亲力亲为,但老爹一定受了钟万爻的指点。 而这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因为身份。 晋天星是钟万爻的徒弟,所以在他的影响下成了圣山殿主。 易年是钟万爻的徒弟,所以钟万爻把一切都给了易年。 而存在感最低的老爹,跟着他学了三年兵法,便什么都没了。 现在看来,师祖他老人家并没有厚此薄彼,逆戟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师祖他老人家,给了老爹世间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周晚缓缓吐了口气。 正想着的时候,吴江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问你个事儿…” 周晚压下心头震惊,开口道: “什么事儿?” 吴江指了指湖对岸,那边,是商队前去休整的方向。 开口道: “二殿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周晚听着,微微一愣: “你知道?” …… 第1161章 别样狩猎 上京,葫芦口。 一夜畅谈过后,无论是宗门矛盾亦或是个人都放在了旁边,最起码在葫芦口的时候是这样。 众人一直聊到天明,熬走了诡异的月光,上京迎来了冬季里久违的晴天。 狩猎场位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山林之中,冬季里大雪封山,给狩猎增加了些难度。 不过众人也不是奔着这个来的,打猎只是走走过场。 吃过早饭,众人穿着便装在大厅集合,金成石说了些无关痛痒的注意事项,一行人朝着葫芦口山深处走去。 越往北走,建筑越少,时至晌午,进了围场范围。 金成石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开口道: “众位,这里虽然没什么妖兽,但危险也还是有的,大家小心些,咱们出来玩是为了放松,若是弄一身伤便不美了…” 说着,从身后取下一支箭头绑着布条的箭,继续道: “如果遇见什么危险,只需要将此箭朝着天空射去便可,最多一盏茶,就会有守卫前来支援,大家别嫌金某唠叨,如果感觉事不可为,当以安全为重…”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嘱咐,可听在跟着杜清墨前来的几个女子耳中,似乎变了味道。 其中一名女子脸上立马升起担忧神色,担忧道: “这么危险吗,不是大家一起走吗?” “是啊,听说这里的山可深了,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道。 “就是啊,一起走不行吗?” 有人开口,担忧瞬间被放大。 当然,这担忧只在那些普通人中蔓延,对于能修行的人来说掀不起半点儿风浪。 不过修行之人的数量从来都不多,这里将近三十人,只有十个左右会修行的,所以有人担忧也正常。 金成石瞧见,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 “一起走不是不行,不过狩猎这个东西不像诗书文章,自然要分个高下,玩嘛,所以昨夜我与赵公子探讨过,今天咱们两人一组依次出发,山中已经放了一百只绑着绸带的动物,多猎者获胜,胜者有奖…” 说着,看向方才最为担忧的女子,继续道: “不过大家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我之前说的只是最意外的情况,想给大家提个醒,而且对策也已经想好了,咱们两人一组,都由会修行的朋友或者习武之人带着,有人照应,不会出什么岔子…” 金成石的话音一落,不少人的目光立马落在了易年的身上。 如果要选一个人当队友,那第一人选自然是易年。 他可是归墟强者,金成石说的安全问题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众人只是把目光落向易年,没人敢开口邀请。 易年看着众人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这金成石竟然弄出了这么一个比试。 瞧见众人的目光望向易年,金成石也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人选分配我和赵公子昨夜也已经商量好了,现在我把分配说给大家,然后依次出发…” “李文才,田晓晓…” 昨晚要与易年对对联的李书生听见自己的队友是田晓晓时,立马喜上眉梢。 田晓晓昨天虽然在易年手里吃了亏,但也是实打实的修行之人。 就冲那大块头,也是安全感十足。 金成石说完,李文才立马往田晓晓身边凑去。 “厉文章,李素娥…” “…” 名字不停从金成石嘴里出现,众人开始两两分散。 金成石确实是按照实力平均分配,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争议。 不过就算金成石藏些小心思也没人会开口,毕竟公子哥也是有地位划分的。 人选快速确定,一直没出什么问题,不过当又几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起了岔子。 “千秋雪,司马屠…” “易年,杜清墨…” 名字刚出口,两个声音立马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 “我不和他一组…” 金成石原本还要继续往下念,不过在听见这两个声音之后停了下来,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前面的一句是易年说的,后面的一句是杜清墨说的。 易年不是矫情的人,跟谁一组无所谓。 不过来这里是为了帮南风义,要是与杜清墨一组,便没法帮南风义了。 而杜清墨不愿意和易年一组的原因再明显不过,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易年不知道已经死在杜清墨眼下多少次了。 其实这看似合理的分配,金成石也有着自己的算计。 前面没什么,但司马屠与千秋雪分在一起,绝对是金成石给他的好兄弟创造机会。 至于把易年与杜清墨分在一起,那是因为杜清墨现在是上京城的红人,她的安全不能出岔子。 而把杜清墨与易年分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本以为以二人的性子会忍一忍,但没想到两个人全都不同意,而且第一时间便说了出来。 瞧见二人不同意,金成石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微笑道: “易公子和郡主殿下可是有自己中意的人选?”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不过我不和她一组…” 说着,看向被分在一起的南家兄妹,开口道: “王爷,要不咱俩换换?” 金成石不好把南北北与南风义分开,所以南家兄妹是一组。 听见易年的提议,还没等南风义表态,旁边的南北北立马点头,开口道: “这样挺好…” 说着,快步来到杜清墨身前,牵着杜清墨小手便把人拉到了南风义身边,开口道: “郡主放心,我王兄实力还算可以,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跟着他我放心…” 自打入了上京,南北北与杜清墨已经见过不少面了,这关系自然亲近些。 说着,看向南风义,嘱咐道: “王兄,你可要照顾好郡主殿下,若是清墨山少了一根汗毛我都和你急…” 话说完,还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南风义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郡主肯不肯…” 说着,转头看向杜清墨。 杜清墨能感觉到南风义的目光,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是个人都懂。 南北北瞧见,一拍手,开口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照顾好清墨…” 说着,几步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那就有劳易公子了…” 易年点点头,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几人都同意,金成石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分配,那我继续了…” 本以为插曲过去,没想到还没开口,变故又生。 满头银发的千秋雪横了眼凑到自己身边的司马屠,脚步轻移,来到了易年身边。 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众人也都懂,千秋雪,明显不想跟司马屠一组。 被‘抛弃’的司马屠瞧见千秋雪表态,无助的看向了金成石。 金成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过转瞬即逝,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若是三人组队的话对别人而言有些不公平,要不这样吧,易公子你带着司马屠,你们四个人组队,所得收获减半平分如何?” 易年可以拒绝,但金成石赌易年不会拒绝。 原因很简单,之前已经驳了一回他的面子,现在不会驳第二回。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人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易年自然清楚金成石打什么算盘,不过自己不是来闹事的,便就由着他去了。 点点头,开口道: “可以…” 得了易年的肯定答复,金成石抱拳行礼,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 被‘抛弃’的司马屠见易年肯松口,立马又凑了上去。 不过这回有分寸了,离着三人远些。 见没人再提意见,金成石继续念着名字。 没人打扰,很快分配完毕。 当所有人都两两站好后,金成石对着众人抱拳行礼,开口道: “耽搁众位时间了,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不过还请容我厚脸皮再说两句…” 说着,指向不远处的深山,继续道: “山中都是野兽,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弱的可怜,打个比方…” 目光落在易年身上,打趣道: “就比如易公子,若是易公子想,只要动动手指,整座山都能夷为平地,那便失去狩猎比斗的乐趣了,所以我建议众位境中之人,能不能把修为暂时压下,只用技巧箭法狩猎…” “我同意…” 金成石刚说完,田晓晓便站出来赞同。 看了眼易年,继续道: “不动修为这事儿确实好笑,但只要是个爷们儿,就不会在这上面占别人的便宜…” 看着挑晓晓投来的目光,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田晓晓话音刚落,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那要是有人趁着别人瞧不见动用修为呢?” 比斗有奖品,而奖品不用说,自然是赵公明提供的。 赵家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对这群公子哥来说也都是天价之物。 金成石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当然,只是建议,不是强加,不过…” “不过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想在座的也没人能丢的起这个人吧?” 田晓晓说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易年的身上。 易年瞧见,开口道: “我没问题…” 第1162章 狩猎开始 易年最擅长的东西有两样,第一,医术,第二,则是箭法。 至于修行,只是在别人看起来擅长,易年从心底里就没把自己当成修行之人。 平日里没事宁可发呆也不愿意入定,说喜欢修行那绝对是假的。 而且即使不动用修为,光靠那一身蛮力,在场众人没一个能比的,哪怕是炼体的田晓晓。 又一规则交代完毕,时辰已经到了中午,金成石终于没什么可交代的了,招呼着众人领取装备。 知道要来打猎,所以其中几人都带着平日里用的习惯的弓箭。 不过那些书生们自然不会有这些东西,所以用的都是赵公明准备好的。 易年也没有,来到堆放如山的装备前,伸手拿起了一张黑弓。 黑弓通体由坚硬无比的铁木打造而成,材质坚韧而富有弹性。 弓身线条流畅自然,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雕琢,木纹清晰可见。 弓弦紧绷如弦月,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乎随时准备释放出惊人的威力。 手握铁木之弓时,可以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和坚实的质感。 虽然与皎月沉星那等神兵没法比,但在普通武器中已属上乘。 最起码比自己在青山的时候用的弓要好很多。 堆在一起的弓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手感还是有着细微的不同。 弓身的轻重,材质的年份,弓弦的紧绷程度,全都影响准头儿。 易年虽然不在意输赢,但拿趁手的再正常不过。 南北北用弓,但只见她用过皎月弓,估计对普通弓箭不怎么懂。 千秋雪更不用说,可能摸都没摸过。 挑了四把趁手的,又抓出四个箭囊,回身递给了三人。 司马屠既然分了过来,那也没什么好排斥的。 装备整理完毕,又带了足够三天的饮水,吃的东西没带。 出来打猎,若是还能饿肚子,那被人笑掉大牙也怪不得别人。 这些公子小姐们山珍海味吃遍了,偶尔换换口味反倒落得新鲜。 狩猎持续三天,以获取绸带多少为准。 金成石最后交代一遍,最先喊到名字的李文才与厉文章骑马进山。 后面的人跟着,其中间隔大约一炷香功夫。 葫芦口山北面很大,这个时间足够众人分散。 当然,若是想找人的话也是能找到的,冬季里留下的痕迹最为明显。 当轮到易年几人的时候,金成石抱拳行礼,开口道: “祝易公子旗开得胜,还请麻烦照顾好公主殿下…” 易年点点头,翻身上马。 金成石转头看向司马屠,叮嘱道: “进山之后多听易公子的,好好表现…” 交代后面这句的时候,还给司马屠使了个眼色。 司马屠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胸脯,回了金成石一个眼神。 与剩下的人告别,几人骑马进山。 一炷香后,经过最为狭窄的一块,进了葫芦口最北边。 刚一进去,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围场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延绵不绝地伸向远方。 围场占地面积十分辽阔,仿佛没有边界一般,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阳光洒落在雪地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犹如无数颗细碎的钻石镶嵌其中。 微风轻轻拂过,雪粒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有人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远处,几座雪山巍峨耸立,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而壮观的画卷。 “好美啊…” 南北北感慨道。 千秋雪面对如此美景却神色不变,也正常,西岭什么都不多,就雪多。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南北北开口道: “咱们往哪边走?” 前面的一片开阔地过后,后面便山连着山,虽然都不高,但面积极大。 动物藏在哪里,得一点一点去找。 易年抬手指向东边,开口道: “去那边…” 二女自然不会反对,轻拉缰绳,便准备朝着那边过去。 不过马蹄未动时,司马屠开口道: “有没有点儿常识,东面是山坡,眼前全是开阔地,根本没法藏身,而且雪地上面马跑不开,追不到猎物,再往东就出围场范围了,咱们要是想猎到活物,得往前面的山里钻…” 司马屠分析得没错,正常情况下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易年不是来打猎的,哪里会听他的安排。 伸手指了指东边,开口道: “去这边…” 瞧见易年不听自己的,司马屠眉心一皱,若是放在平时,估计早就大发雷霆了,但面对易年,哪里敢动怒,深吸口气,开口道: “易公子,你没打过猎,要不还是听我安排吧,若是一只活物都打不到,那不是让公主殿下看了笑话嘛…” 易年听见,看了眼司马屠,开口道: “我没要求你过去,你可以自己走…”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腿上一夹,率先冲了出去。 南北北与千秋雪瞧见,也纵马跟了上去。 瞬间,只剩下了司马屠一个。 看着三人的背影,司马屠狠狠一甩手中的鞭子,压下怒气,追着几人而去。 如果不是千秋雪非要跟着易年,司马屠绝对不会跟过去。 四人四马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之后,来到了山脚下。 解下缰绳,让几匹马自由活动。 没拴,怕有野兽袭击马跑不掉。 拿着水囊,开始朝着山上进发。 山不算陡,没多大功夫便爬到了半山腰。 三人没什么反应,即使不用动修为也不会累,只有司马屠一个气喘吁吁,可能是怕丢了面子,满脸通红也没说个累字。 不过身子却出卖了他,易年挥手示意几人停下,司马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忍着大口喘气的欲望,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轻松笑意。 易年瞧见,开口道: “忍着伤身,牢五脏…” 司马屠听见,半信半疑。 易年笑了笑,没说什么。 把周围清理干净,铺上水布,坐在了上面,弓箭放在了旁边。 千秋雪与南北北瞧见,也坐了下来。 司马屠还是听了易年的话,大口喘了一会儿,凑到易年身边,看向山下,开口道: “咱们现在干什么?” 易年枕着手臂往后面一靠,开口道: “休息…” “休息?” 司马屠惊讶道。 别人来这里第一件事一定是观察环境,然后选定一个地方为中心开始狩猎。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是运气差点儿,估计一只带丝绸的活物都找不到。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休息,你若是想打猎的话就去,没人拦你…” 呃… 司马屠哪里会去,不说外面危险,单就千秋雪在这里他就不会走。 看得出易年确实要休息,也没了继续说话的心思,往千秋雪那边一凑,跟着三人赏起了半山腰俯瞰时有些不同的景色。 余光瞧见司马屠,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之前只顾着替南风义创造私人空间,差点把这茬儿忘了。 昨天夜里南北北与童念瑶的对话太过露骨,若是此时单独与南北北在一起,一定尴尬的很,有司马屠这个外人在,反倒缓解了几分。 南北北瞧见易年嘴角笑意,开口道: “笑什么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 话音刚落,耳朵动了下。 微微起身,目光落向了不远处。 一只耳朵上系着一根大约两寸长的飘带的雪兔出现在了一棵树下。 正东张西望着,不知要往哪里去。 易年伸手摸起铁木弓,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手指轻轻一掐,箭尖掉落。 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 下一刻,没有箭头的箭落在了雪兔旁边的大树上,一声闷响过后,直直刺了进去。 箭尾轻轻晃动,树上积雪纷纷掉落。 雪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立马掉头就跑,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 大笑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易年转头望去,只见司马屠指着雪兔消失的地方一边笑一边道: “易公子,你的修为境界没得说,但这箭法确实不敢恭维,如此近的距离都射不到,只怕这次狩猎你要空手而归啊…” 易年看着,笑了笑,并未理会司马屠。 扔掉箭头,枕着双臂继续躺着,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瞧见易年不搭理自己,司马屠觉得易年定是不好意思了,拿起弓箭凑到千秋雪身边坐下,开口道: “千姑娘,修行一事我不如你们,但打猎一事还是比较擅长的,你放心,只要有活物靠近,我一定一击毙命,当然,前提是不能有人捣乱…” 说着,目光往易年方向瞟了瞟,那意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千秋雪听着,半点儿没有与司马屠说话的心思,甚至目光都没有半点儿变化,似乎已经忽略了司马屠的存在。 碰了软钉子,司马屠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得点点头,拉开了与千秋雪的距离。 坐在原地,手里握着弓,等着活物出现在千秋雪面前露把脸。 而露脸的机会很快来临,一只爪子上系着飘带的松鸡落在了几人不远处的树上。 司马屠刚要开弓,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已经射了过去… 第1163章 ‘精湛\’箭法 一声闷响发出,箭尾轻轻晃动,再次震落树上积雪。 落在枝头的松鸡被吓了一跳,惊叫着挥动翅膀,钻进树林消失不见。 看见这一幕,司马屠脸上的不悦神色愈加明显,深吸口气,看向正收回长弓的易年,开口道: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让我来…” 易年瞥了一眼司马屠,开口道: “我先看见的…” “呃…” 司马屠被易年一句话噎了回去。 可不敢跟易年动怒,只能压下怒气,松开弓弦,开口道: “咱们是一个团队,什么事儿都应该商量着来吧?再说了,公主殿下前来游玩,咱们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归吧?” 南北北听见司马屠拿自己出来当借口,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的,猎不到动物,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司马公子不必介意…” 听见南北北这么一说,司马屠也没什么办法。 不再理会易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千姑娘你放心,一会儿再有活物经过,我一定…” 正说着话,司马屠眼神一凛,抬手便去拿弓。 一只鬃毛上挂着飘带的山猪出现在了山坡下,獠牙外露,正对着几人骑来的马虎视眈眈。 马不在山猪的食谱,露出这副姿态多半是因为领地意识。 瞧见山猪要发动攻击,司马屠抬弓便射。 嗖嗖两声响起,两支箭同时飞了出去。 一支是司马屠的,另一支是易年的。 司马屠的箭在前,易年的箭在后。 不过易年的箭从飞行姿态来看更快,在路途过半之时,两支箭在空中相遇。 瞬间迸发出火花,在白色丛林中显得十分耀眼。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司马屠的箭被硬生生地击飞出去,远远地落在地上。 易年的箭继续飞行,不过由于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轨迹发生改变,直直刺进了山猪旁边的树上。 积雪掉落,散了山猪一脸。 与前两只动物一样,在受到惊吓之后,山猪瞬间便把境地意识忘了,后腿使劲一蹬地,拼命似的往平原上逃离。 山猪逃命时的速度相当快,眨眼功夫便窜出了老远,已经超出了普通弓箭的最大攻击范围。 “易年!!!” 接二连三被易年坏了好事,司马屠的愤怒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吼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喊完之后瞬间便后悔不已。 眼前这少年可不是自己平日里欺负的普通人啊。 若是他想,别说自己了,就是整个司马家都不够他折腾的。 可喊都喊了,现在让司马屠认怂根本不可能。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这平日里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公子哥。 易年摸了摸被司马屠震的有些痒的耳朵,转头看向司马屠,开口道: “有事?” 瞧见易年神色间并没有太大变化,司马屠心下松了口气,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提醒你下,要是再这么射下去,一会儿你的箭该不够用了…” 司马屠说的没错,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射出去三支了。 最重要的是,收获还是零。 听着司马屠的提醒,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捡回来就好了…” 说着,枕着手臂往后一躺,盯着蔚蓝天空发起了呆。 瞧见易年说捡但却没有动作,司马屠眉心一皱,开口道: “我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需要锻炼…” 听见易年回答的一瞬间,司马屠把这二十多年积攒的脏话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死死抓着铁木弓,手臂上青筋暴起。 易年听着弓身传来的吱呀声响,开口道: “气大伤身,多让你活动活动是为你好,赶紧去吧,天黑了不好找…” 司马屠听着,冷哼一声。 不过想了想,还是乖乖去了,毕竟这三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看着司马屠气哄哄的下山,南北北脸上满是笑意,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故意的吧?” 在太初古境的时候,易年一人一箭吓退金翅大鹏鸟,要说不擅长箭法傻子都不信。 不过那一幕只有南北北看见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其实在遇见周晚小愚的时候,易年也显露过箭法,但当初吃亏的人没一个敢把这事儿说出来,司马屠自然不知道。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飘带就那么多,咱们吓走几只,你哥就可能多猎几只,在杜清墨面前露露脸,事半功倍…” 自古美人爱英雄,这道理易年还是懂些的。 听见易年如此说,南北北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 “那你一只都猎不到可就要丢人了,你没看这两天那些人对你什么态度嘛…” “没事儿,只敢嘴上耍耍,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习惯了…” 易年无所谓的说着,继续盯着天空发呆。 瞧见易年没说话的心思,南北北适时闭上了嘴,学着易年的样子枕着手臂,抬眼看向了天空。 几人停留的地方离山下不算近,司马屠一来一回需要点儿时间。 正发呆的时候,易年听着千秋雪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弱。 瞧那架势,估计又要不知不觉间进入入定状态了。 一丝无奈出现在嘴角,自己发呆的时候,身边真的不能有人。 千秋雪在医馆每日入定,与自己没事儿就发呆有很大关系。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如果控制不住,很可能再次走火入魔。 若是千秋雪身上寒意散发,估计整个葫芦口都会被冻起来。 万一大雪封山,进山的这些人很可能会遇见危险。 叹了口气,起身看向二人,开口道: “学射箭不?” 南北北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啊…” 做些事儿,总比在这里发呆有趣。 易年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千秋雪的身上。 千秋雪缓缓睁眼,盯着易年想了想,淡淡开口道: “好…” 得了二人回应,易年把带来的弓给二人分了。 千秋雪接下,开口道: “我以前没用过…” 说话间,冷漠眸子难得出现了一抹神色。 尴尬…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很简单的…” 说着,示意二人起身,抬手抓起铁木弓,开口道: “首先,姿势必须正确且稳定,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保持重心平衡,手臂伸直,将弓握住,确保手指均匀施力于弓弦之上,其次,瞄准目标需要精准无误,眼睛专注地盯着目标,同时调整箭头的方向和高度,以保证射出的箭能够准确命中目标,再者,拉弦的力度和速度也有讲究,力量过大可能导致箭矢偏离轨道,过小则无法赋予足够的动力,而拉弦的速度应适中,过快或过慢都会影响射击的准确性,此外,呼吸控制同样不可忽视,在拉弦准备发射时,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呼出,这样可以帮助稳定身体并集中注意力,最后,不断练习是提升射箭技巧的关键所在,当然,天赋异禀之人除外…” 易年的嘴不笨,教起人来自然说的详细。 而且弓箭一道与医术差不多,一个是靠积累,一个是靠苦练,都是耗时间的东西。 不过有句话没说错,那就是有天赋的话学起来会很快,成就也会更高。 努力所有人都可以,但决定上限的最终还是天赋。 不公平,但却是事实。 二女都有修为在身,学起来自然比普通人快。 在易年的指点之下,很快便摸到了门槛。 “一会儿再有东西经过,你们可以试试,箭法不是悟出来的,而是练出来的…” 易年说着,女人点头回应。 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司马屠吭哧吭哧的爬了上来,瞧见易年教二人箭法这一幕,手里捡回来的箭啪叽一声掉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是在误人子弟吗? 大哥,你什么水平你自己不清楚吗? 还教人家? 还一下教俩! 瞧见司马屠回来,易年眼珠一转,开口道: “现在先别的活物了,看见我刚才射的那棵树了吧,就朝树上射,箭管够儿…” 说着,看向司马屠,开口道: “是吧,司马公子?” 司马屠一听,立马谨慎了起来。 什么是吧? 难不成自己还要去捡箭? 刚要开口反驳,南北北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那就有劳司马公子了…” 一句话,直接把司马屠想要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无奈的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没事儿,公主殿下有此雅兴,在下自然乐意,放心练,箭管够儿…” “多谢…” 南北北礼貌的与司马屠点点头,千秋雪还是以前的样子,懒得多看司马屠一眼。 有免费劳力,二人背上箭囊,张弓搭箭,开始朝着易年最开始射中的树射去。 之前易年说过,箭法这东西是练出来的不是悟出来的,从没学习过箭法的二人准头自然很差,没一会儿功夫,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箭矢。 而树上,依旧只有易年的那支箭。 最后一次伸手摸向箭囊的时候,南北北抓了个空。 易年瞧见,看向坐在旁边一直盯着千秋雪看的司马屠,开口道: “司马公子,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第1164章 哨箭升空 表现? 这不就是纯纯累傻小子吗? 不过已经答应了,便没什么好说的。 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山下走去。 一边走一边捡,嘴里一直嘟囔着。 南北北听不清,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他说什么呢?”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骂我呢…” 呃… 南北北脸上笑意也起,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千秋雪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靠在树上‘看戏’的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这世间不只有修行这一种东西。 比如聊天,比如射箭。 摸着手上的铁木弓,似乎感觉到上面有温度传来。 慢慢靠着树坐下,若有所思。 南北北站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拿出水给千秋雪和易年分了些。 千秋雪点头道谢,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若是以前的千秋雪,估计连话都不会说,更别说道谢了。 人,总会受到身边人的影响而改变。 对于千秋雪来说,这改变挺好的。 封闭的世界,永远都不是完整的。 自己可能也是,跟在周晚身边学了不少。 不,不是可能,是绝对。 要不是受周小爷影响,自己绝对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 易年刚要接过南北北递来的水袋,忽然眼神一凛,伸手朝着之前射松鸡的方向抓了过去。 无头羽箭入手,开弓拉弦,只听爆鸣声起,羽箭直直朝着司马屠射了过去。 易年不会因为司马屠几句抱怨就杀人,羽箭另有目标。 一只黑熊。 可能是司马屠的咒骂声,也可能是几人一下午拉轰射箭的动静太大,把原本应该冬眠的黑熊吵醒了。 半山坡处,黑熊从洞里缓缓钻了出来,半点儿声响没有发出,只顾着捡箭的司马屠毫无察觉。 几步,便来到了司马屠身后。 猛然站起身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尖锐的獠牙。 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般向司马屠扑去。 这种距离,再加上这样的偷袭方式,司马屠不可能躲得过。 不过就在黑熊即将得手的时候,易年的箭到了。 黑熊可能是察觉到危险临近,怒吼一声,试图躲避这致命一击。 然而,易年的箭矢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根本没给它任何机会。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羽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黑熊那硕大的脑袋。 身子更容易射,但这东西皮糙肉厚而且生命力极强,即使一箭穿心依旧能活一会儿。 这时间,足够它咬死司马屠一百次了。 所以易年射的是头,射头,黑熊会在最短的时间丧失行动能力。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黑熊巨大的身躯一阵颤抖,被箭矢的强大力量带着往旁边一歪。 听见身后有动静的司马屠转身,正好瞧见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自己的那一幕。 “救…” ‘命’还没喊出来,只见黑熊身子直直朝着旁边歪去,噗通一声砸在雪地上,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 被易年一箭贯穿的伤口由于受到挤压,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飞进了司马屠的嘴里。 “命!” 最后一个字喊出,司马屠脚下一软,连滚带爬的跌落下了山坡。 足足滚了几丈才停了下来,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箭矢散落一地。 全身上下沾满积雪,脸上也落了不少。 “救命啊…呸呸呸…” 一连串的吐口水声音响起,想来是熊血不怎么好喝。 易年放下手中的弓箭,开口道: “有口福了…” 说着,朝着山下快步走去。 当初在悬夜林猎的熊,易年到现在都记得味道。 这时节的熊肉是最好吃的时候。 片刻后来到黑熊身前,伸手把箭拔了出来。 刚准备提着黑熊回去,司马屠爬了上来,正好看见易年拔箭的一幕,开口道: “你干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不然呢…” 说着,笑了笑,继续道: “你运气不错…” 呃… 司马屠听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易年射的那些箭,就这一箭中了。 而就是这一箭,把自己的小命从熊口里夺了回来。 想到此,司马屠下意识的呼了口气,喃喃道: “还好今天运气不错,谢天谢地…” 在司马屠看来,与其相信易年的箭法,还不如相信自己的运气。 易年自然不会在意司马屠谢谁,把箭收好,伸手抓住黑熊脖子,开口道: “把箭收好,准备吃饭…” 司马屠听着,身子一萎,坐在了雪地上。 看着好不容易收集起来又散落一地的箭矢,开口道: “吃完再收拾行不行?”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行啊,不过晚上我可能看不见东西,再有黑熊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有,千秋雪最讨厌的就是半途而废之人…” 后面这半句刻意压低了声音。 说完,没再理会司马屠,提着黑熊便朝着山上走去。 看着易年的背影,司马屠神色变了又变,估计是在思考易年方才说的话的真实性。 片刻过后,精气神立马变了。 看了眼千秋雪,吐掉嘴里的熊血,麻利的捡箭去了。 易年提着黑熊来到几人营地不远处的下风口,抽出龙鳞熟练的处理起了尸体。 最鲜的熊掌和最嫩的肉留下,留出了足够四人吃的分量,把剩下的尸体用雪埋了起来。 提着熊掌回到营地,熟练的点起火堆,放在上面烤了起来。 问南北北借了匕首,刀刃划了几道口子,让受热均匀些。 不时翻动一下,让每一块肉都能均匀受热。 火焰跳跃着,舔舐着肉块表面,渐渐变得金黄酥脆。 没多久,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厨艺还是那个厨艺,能有如此味道,全是食材功劳。 随意洒了些盐巴,肉香更浓了些。 没放别的东西,野味儿嘛,吃的就是一个鲜。 再说了,若是放的东西多了,以易年的厨艺,估计这熊肉就要糟蹋了。 当金黄汁水不停从烤肉上滴落时,易年的肉拿了起来。 匕首切成小块儿,给从生火时就盯着自己的二女递了过去。 “好香啊!” 二人还没吃,司马屠抱着一捆箭回来了。 把箭一扔,顺手把易年递给二人的肉接了过去,也顾不得烫不烫,大口大口就往嘴里塞。 “好吃,老子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咋不觉得呢?嗯…爽…” 一边吃一边夸,从那神色间的满足看来,似乎是在吃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瞧见这一幕,易年笑了笑。 司马屠今天的运动量不小,估计是饿坏了,要不这东西怎么可能和他家的山珍海味比呢。 把手里剩下的肉递给司马屠,又给南北北和千秋雪切了一份,四人围在篝火前大快朵颐起来。 司马屠嘴里嚼着肉,感慨道: “要是有口酒就美了…” 正感慨的时候,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突然间亮了起来。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划破天际,犹如一颗流星般划过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烟花呈现出花朵形状,五彩斑斓的花瓣向着四面八方伸展。 烟花出现后,一声尖锐的爆鸣声传了过来。 哨箭! 几人抬眼看去,烟花消失,被照亮的天空瞬间恢复了如墨之色。 司马屠挠了挠头,开口道: “谁这么倒霉,这才多大功夫就求救了?” 出发之前,金成石给每人都配了哨箭,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可以求援。 哨箭升空,烟花亮起,能让侍卫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事发地点。 从烟花亮起的位置来看,哨箭飞出的地方离着几人大约五里。 不过求救不一定是到了生死关头,毕竟这里是围场,是享乐的地方,不是落北原,最厉害的东西也就是几人正吃着的黑熊。 或许还有虎豹之类,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些东西与家里的小猫没什么区别,千秋雪当初杀老虎比吃饭还要轻松。 所以在看见烟花之后,易年没有前去查看的打算。 另外几人与易年差不多,也都没有要去救援的意思。 而就在几人看着烟花消失方向的时候,第二朵烟花升上了高天。 哨箭的尖锐声响传来,几人同时朝着北面看去。 司马屠喃喃道: “倒霉的还不止一个,谁啊,出去得好好…” 嗖! 话音未落,第三声哨箭声响出现。 这回,烟花从西面亮了起来。 一个是倒霉,两个是巧合,那连续三道求援信号出现,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三道哨箭升空的位置很远,也就是说求救之人碰见的危险是不同的。 烟花消失,司马屠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以前来这里打过猎,按理说没太多危险地方,怎么他们全都求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去看看…” 易年说完,南北北立马起身。 南风义童念瑶都来了葫芦口,现在接二连三的哨箭升空,南北北担忧是正常的。 易年指着最近的一处,开口道: “先去那儿…” 说着,抬腿便走… 第1165章 雪地埋尸 夜幕笼罩着茂密的森林,一片漆黑静谧。 易年走在最前面,后面几人紧紧跟着。 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微弱的光芒,也不知怎地,看起来竟有几分阴森。 风轻轻吹过,树枝沙沙作响,时不时几声兽吼,惊走了夜晚栖息的飞鸟。 山路不平,但几人速度不慢。 唯一吃力的只有司马屠,在易年控制着速度的情况下勉强跟的上。 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一炷香就能到达最近一处射出哨箭的地方。 正走着的时候,意外突然降临。 走在最后面方的司马屠突然间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向前倾倒而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司马屠重重地摔倒在地。 嘶哈一声,揉了揉被摔得生疼的胳膊,咒骂道: “什么东西…” 说着,抬手一抓,竟没有拉动绊倒自己的凸起。 月光正好落在司马屠身上,司马屠朝着手里的东西看去。 下一刻,原本愤怒的脸变成了惊恐模样。 “妈呀,死人!” 死人不可怕,但突然死人,没几个人能保持镇定。 听见声音,易年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司马屠手一甩,脚下蹬了几下,可腿却用不上力,不知是吓的还是地上太滑。 狼狈不堪地趴在雪地上,身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雪花和泥土。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由于刚才那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加上恐惧导致四肢无力,挣扎半天还是停在原地。 易年走上前去,伸手把司马屠提起来放在一旁,蹲在尸体前看了起来。 尸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被冰冷的雪花覆盖着,若不是司马屠不小心踩到它上面,恐怕很难发现其存在。 尸体穿着白色的衣服,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别说晚上了,大雪的掩护之下,就是白天也很难瞧见。 男子,看上去三十几岁。 脸上满是冰霜,不过从露出的地方还是能看见黝黑的肤色。 眼睛睁着,神色涣散,没有死亡时最常出现的恐惧。 伸手扫掉盖住尸体的雪,一具完整的尸体露了出来。 没有外伤,脖子扭曲的角度很大,易年摸了摸,发现颈骨已经断了。 尸体呈趴卧姿势,旁边放着武器,没有出鞘。 随身行囊挂在腰间,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应急用具,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又仔细看了看,没什么新的发现。 缓过神来的司马屠凑上前,可能是怕之前丢面子的举动被千秋雪记住,壮着胆子蹲下,像模像样的看了看,开口道: “这人是谁,怎么死这儿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认识…” “冻死的?” 易年再次摇头,开口道: “身上穿着棉衣,没有冻坏的症状…” 说着,指了指断裂的颈骨,继续道: “应该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什么?” 司马屠立马谨慎看向四周,顺手抽出了武器。 易年瞧见,脸上升起一丝无奈,开口道: “死了最少一天了,凶手早就应该走了…” 听见易年的话,司马屠长长呼了口气,把武器收起,开口道: “谁敢在这儿杀人?” “不知道…” 易年说着,目光落在了尸体不远处的一处凸起之上。 快走几步,用脚踢开上面的雪,又一具尸体露了出来。 “还有?!” 司马屠惊呼一声,谨慎的凑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没理会司马屠,把雪扫开,尸体完整的露了出来。 与方才的那具一模一样,同样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千秋雪与南北北也凑了过来,南北北开口道: “谁会在这里杀人?”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说着,从旁边折下树枝点起火把,火光照亮了附近。 拿着火把仔细看了一圈,开口道: “没有痕迹,尸体被冰冻,很难推测具体遇害时间,不过应该不是这两天的事儿…” 几人点点头,明白易年的意思。 从昨天开始便没有下雪,痕迹不会被风雪隐藏。 司马屠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开口道: “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先去哨箭那边看看吧,路上注意些…” 说着,拿起火把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五里路对于几人来说不成问题,不过夜间赶路困难,还要照顾司马屠的速度,等到了哨箭升空位置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月光洒落在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林之中,视线上倒是不受什么阻碍。 不过还没等仔细观察,雪花纷纷扬扬地开始飘落下来,整个树林愈发安静。 林间的小路被雪掩盖,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没有鸟儿的鸣叫,也没有野兽的足迹。 易年沿着脚印方向看去,大约十几丈后,脚印消失不见。 “人呢,是不是找错了?” 司马屠开口问着,声音在安静的树林中传出老远。 易年听着,与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耳力放到最大,全神贯注地听着附近的动静。 每一丝风的吹拂,每一片树叶的摇曳,不停地传入耳中。 没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将所有可能有用的声音尽收耳底。 南北北与千秋雪知道在这种环境之下易年的耳朵比眼睛有用,所以一直在旁边安静等着。 司马屠不知道易年在干什么,不停地东张西望着,试图找些事做。 不是司马屠爱动,而是这林子安静的有些诡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 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但这光影却显得有些阴森,像是无数干枯的手掌用力抓着地面。 一股压抑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司马屠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这种寒冷并非来自外界的气温,而是源自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怕的时候,越想便越怕。 道理很多人都懂,但真正能放下恐惧的却没几个。 司马屠越看越紧张,呼吸不由的加快了许多,声音也大了不少。 千秋雪横了眼司马屠,司马屠在瞧见那冷漠目光之后立马悟上了嘴巴。 呼吸不畅,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 易年听着,回头看了眼司马屠,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这里没人…” “呼…” 易年的话音刚落,司马屠长长呼了口气。 易年听不见,那便证明附近一定没人。 南北北走到易年身边,疑惑道: “刚才的哨箭应该就是从这里升起的,为什么会没人?”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遇见危险一般不会在原地停留,估计往别的地方去了…” 说着,指了指脚印前行的方向,开口道: “走这边…” 说完,带着几人沿着快要被雪完全盖住的脚印寻找起来。 不过脚印很短,十几丈后彻底消失不见。 脚印消失的地方没有徘徊的痕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没了,咋办?要不咱们回吧,回去找人进来看看…” 易年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心一皱。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司马屠瞧见,顿时身子一滞,差点没吓得喊出来。 南北北与千秋雪的神色也变了变。 易年身上有种特殊的能力,总能让人感觉只要有他在便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易年神色变化的时候,就是身边人最紧张的时候。 瞧见几人反应,易年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安慰道: “没事儿,那边有情况,我过去看下…” “我也去!” 司马屠立马开口道。 如果山里真的出了事,那现在整个葫芦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易年的身边。 易年没拒绝,指了指,抬腿便朝着一处树木最茂密的地方走去。 没多远,片刻后便到了。 来到树木茂密处,易年抽出龙鳞砍掉树枝,矮身钻了进去。 司马屠刚要弯腰跟上,易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里也有…” “有什…我靠!” 司马屠正往前探着,忽然奋力的往后退去。 把司马屠吓得够呛的东西,依旧是尸体。 两具。 同样穿着白色的外衣,脖子被扭断,事发地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躲在尸体旁的易年看着,眉心又皱了起来。 司马屠喘了口气,开口道: “怎么这里也有?这破地方到底多少死人?” 易年转头看向司马屠,开口道: “应该不止这四具…” “还有?” 后跟来的南北北惊讶道。 “是不是和御剑宗那些一样?” 上次见这么多尸体还是在御剑宗的时候。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尸体很正常…” “什么叫尸体正常?” 司马屠开口问道。 易年没有与司马屠解释,把尸体盖住,开口道: “走吧…” 说着,从里面钻出来,拿起火把开始扫视四周。 “去哪儿?” 易年抬手指向西边的一处山坡,开口道: “估计另外两处地方去了也是白去,先去那儿…” “为什么去那儿?要不咱们现在回吧,这里太诡异了…” 易年没理司马屠,招呼着南北北与千秋雪,开口道: “小心些…” 二人点点头,跟着易年离去。 司马屠没胆子自己走,只能快跑脚步凑到了易年身边… 第1166章 阴风阵阵 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不停响起。 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起来有些渗人。 易年指的地方有些远,几人足足走了仔两炷香的功夫才到了山坡。 到了之后,易年挥手示意几人停下,自己则爬上山坡开始寻找起来。 半晌过后,朝着几人招了招手。 几人来到近前,司马屠瞧见被易年拨开的雪,倒吸一口凉气,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死人?” 地上,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尸体,没有挣扎痕迹便被人扭断了脖子。 易年拍了拍手上的雪,开口道: “有人盯上了进山的人…” “谁?盯上谁了?” 司马屠开口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是你…” 说着,抬眼看向了南北北。 南北北眉心一皱,开口道: “真的假的?” 北祁与南昭的联姻虽然还没有提上日程,但有心之人都心知肚明。 愿意看见南北交好的人有,那么不愿意瞧见的人自然也会有。 如果南昭使团在上京出了问题,尤其是南北北那么这联姻便算告吹了。 毕竟明面上要联姻的人是南北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冲着别人来的…” “你们说什么呢?” 司马屠听的一头雾水,旁边开口问道。 易年看了眼司马屠,指着地上的尸体,开口道: “这些人你从没见过?” 司马屠点点头,开口道: “没见过,怎么了,你知道他们是谁?” 易年听着,开口道: “这些人应该是金成石和赵公明派来的侍卫…” “为啥?” 易年指了指山坡下面,开口道: “咱们发现的前两具尸体所在的地方视野很开阔,和这里差不多,刚才树丛后面那块儿地方虽然从我进去的那个位置看很杂乱,但后面却是一处开阔地,每处地点都是两具尸体,而且都是脚对脚…” “这能说明啥?”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这司马屠,还真是个草包。 因为他的出身来看,他对这些东西应该很敏感才是,毕竟他老爹的晋察司的干的就是破案侦查审问的活。 再次伸手指向前方,解释道: “三处都是易于观察的地方,这些尸体死前也都呈现出观察潜伏的姿态,那便说明他们在监控着葫芦口的动向…” “监控动向干啥?这些侍卫还喜欢偷窥?” 司马屠满眼疑惑。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还记不记的金成石在出发之前说的话,他说一旦遇见危险就发射哨箭,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人救援,从山口到这里一盏茶功夫根本不可能,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负责救援的侍卫早就进了山中…” “那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听见司马屠这幼稚问题,易年的无奈更甚。 解释道: “你愿意打猎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旁边看着吗?” 司马屠一听,脸上起了一丝尴尬神色。 嘿嘿笑了下,试图缓解下尴尬。 当然不愿意了。 能出入这种场所的个个非富即贵,好日子过惯了,要的就是打猎时候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感觉。 不过总不能让客人真出事,所以负责安全的人藏在暗中保护是最好的办法。 从他们隐藏的方式与地点来看,绝对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这次狩猎有南北北南风义兄妹,可能保障的级别会更高。 易年指了指尸体,开口道: “他们身上全都带着应急工具,而且虎口都是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就算不能修行,也足够应付这里的野兽…” 司马屠撇了撇嘴,开口道: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 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惊讶道: “那是不是先进来的侍卫全都死了!” 看着司马屠的惊讶神色,易年点点头,心下暗道: “还没傻的太彻底…” 开口道: “在咱们进来之前估计他们就已经死了…” 既然做了,便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应该不会有活口了。 “那咱们是不是得快点走啊?”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估计已经晚了…” 说着,看向进山的方向,继续道: “不管凶手针对的是谁,都不会给咱们逃出去的机会,最起码在事情办成之前不会…” 听着易年的分析,司马屠与南北北的神色同时变了变。 司马屠是害怕,南北北则是担忧。 有易年在,南北北的安全不成问题。 但南风义带着的人是杜清墨,一旦遇见什么危险,只能是南风义一人扛着。 瞧见南北北神色变化,易年开口道: “先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他…” 司马屠一听,开口道: “咱们现在不是应该搬救兵去吗,依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去山口,在那里碰见人的几率大…” 易年听着,把刚刚对司马屠的肯定瞬间清空。 傻子都知道山口那边是唯一的出口,所以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只要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往那边去。 茫茫深山,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都比那安全。 不过懒得与司马屠解释,开口道: “你愿意去你就去…” 呃… 司马屠一听,顿时蔫了下去。 离开易年,那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瞎说的,全听易公子的…” 小命重要,司马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易年起争执。 易年扫了眼司马屠,目光落在二女身上,开口道: “我出去找找,你们在这儿等着…” 南北北自然是想跟着易年去,不过知道若是易年带着她,速度一定会被拖累。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时间,只得作罢。 “那你小心些…”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 说着,看了千秋雪一眼。 千秋雪向来听话,点点头算是回了。 易年把火把递给司马屠,开口道: “老实待着,别大喊大叫的,万一惹恼了她们两个把你丢这儿,就算凶手不来,这里的野狼都能把你撕吧干净…” “放心放心,我就老实在这儿待着,易公子你快去快回…” 司马屠连忙开口回道。 易年最后看了眼司马屠,选定方向,朝着林中走去。 几人消失在视线之后,无息剑阵透体而出。 有无息剑阵存在,找起人来会容易很多。 而就在无息剑阵开启的刹那,一股阴冷气息传了回来。 抬眼看去,突然间,一道诡异的身影悄然浮现。 宛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地穿梭于幽暗的树丛之间。 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映照出那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仿佛被一层轻纱所笼罩。 随着寒风轻轻拂过,鬼影也随之微微晃动起来。 动作显得极为轻盈,似乎完全不受束缚,每一步都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枝头白雪纷纷飘落。 鬼影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 然而,就在这时,黑影猛地转过头来,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易年的方向。 距离太远,易年看不清黑影的眼神,更看不清黑影的面容。 但能感觉到,黑影发现了自己。 葫芦口山的风水决定,这里绝对不会出现鬼魂阴灵这种东西,所以自己看见的黑影应该是人。 那,他是谁? 那些侍卫是不是他杀的? 瞬间,疑问从脑海中升起。 不过易年并未深究,把人抓到问问就好了。 身形一闪,方寸乾坤运行,朝着黑影瞬去。 短短距离瞬间便到。 可就在身形出现之时,忽然发现自己与黑影的距离一点儿没变。 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再动。 可连续三次方寸乾坤施展之后,与黑影的距离依旧如之前那般。 看得见,但看不清。 易年眉心皱起,心下暗道: 这人是谁? 这速度太夸张了吧? 长距离的追逐易年只算中等偏上,但短距离的辗转腾挪,拥有方寸乾坤的易年不弱于任何人。 可那黑影却在易年连续三次施展方寸乾坤的情况下却依旧能保持距离。 心念一动,刚要继续施展方寸乾坤,只见那黑影动了。 右手抬起,向前轻轻一推。 凌厉的掌风如同一股狂暴的旋风,以惊人的速度穿越幽暗树林。 所过之处,积雪纷纷被卷起,在空中飞舞起来。 树枝也不堪重负地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掌风带起的气流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间都搅动得混乱不堪。 易年瞧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施展方寸乾坤,一定会被功法反噬。 抬手向前一推,试图抵挡黑影的掌风。 而就在自己刚刚抬起手时候,黑影的掌风忽然散了。 不偏不倚,不长不短,就在自己面前散了。 易年眉心一皱,心头起了一丝疑惑。 黑影,似乎不愿意让自己追他,也不想与自己起冲突。 下一刻,黑影的动作验证的易年的疑惑。 只见黑影微微躬身,朝着易年方向行了一礼,然后渐渐模糊,消失在了树林中。 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林,易年的眉心越皱越深。 什么情况? 就在疑惑之时,一个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 女的。 “刚才那是阴风吗,太吓人了…” 第1167章 才女 杜清墨。 “这里不是凶险之地,方才的应该只是普通夜风,今天没月亮,所以看起来阴森些,估计郡主是不常出来,没听过夜晚林子的动静吧…” 又有男声传来,南风义的。 听见二人的声音,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前来打猎的人里面,与易年交好的就那么几个。 南家兄妹,千秋雪,童念瑶以及沈宁。 千秋雪能打,童念瑶能防,沈宁能跑,安全上都不需要担心。 南风义虽然喜爱修行,不过天赋只能算一般,现在还不到通明境界。 又被人囚禁了许久,体虚气弱,想要彻底恢复不留任何后遗症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静养的。 所以在出事之后,易年对他最是担忧,特别他还带着一个完全不会修行的杜清墨。 此时知道二人安全,心下踏实了不少。 藏住身影,朝着二人方向望去。 几个呼吸过后,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雪地之中。 两把弓都在南风义身上背着,旁边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赶路的杜清墨。 正如南风义说的那般,杜清墨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但夜里在林子里游荡估计还是头一回。 听着南风义的解释,杜清墨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真的吗?” 南风义脸上挂着笑意,开口道: “当然,不是有句话说鬼哭狼嚎吗,若是真有鬼,咱们早就应该听见哭声了…” “不会吧,还有哭声?” 听着南风义这不算解释的解释,杜清墨的担忧更甚,整张脸都苦了起来。 南风义瞧见,伸手拍了下嘴巴,歉意道: “瞧我瞎说什么呢,郡主放心,这林子虽然静的诡异,但绝对不会有鬼…” 杜清墨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开口道: “王爷直呼我名字就好,一口一个郡主听着好生别扭…” 也不知是因为南风义的称呼别扭还是因为这新身份别扭。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你也别一口一个王爷了,叫我名字就好,若是不介意喊声哥也行,我怎么也比你大上几岁…” 听着南风义的提议,杜清墨的脸颊上迅速升起两朵绯红,尽管天色昏暗,但躲在暗处的易年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离着最近的南风义自然也看得清楚,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虽然不知道存在哪,立马开口道: “我这嘴不会说话,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说着,对着杜清墨抱拳行了一礼。 “没有没有,王…呃…你没说错,只是…只是…” 杜清墨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不停给南风义回着礼,只是的后面是什么,到头也没说出来。 躲在暗处的易年瞧见二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这也就是自己看得清楚,要是旁人瞧见,指不定会认为他们在拜天地呢。 可能是拜的累了,也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杜清墨岔开话题道: “听闻王爷是御南军统帅,那领兵打仗的时候是不是总会路过这种林子啊…”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永安城附近的林子很多,其中最大最深的便要属黑风山,与这里相比,黑风山可要阴森很多,你若是见到一定会更害怕…呃…那个…你别介意啊,我不是说你胆小,我是说黑风山更吓人…呃…也不是…” 南风义语无伦次的说着,瞧那架势是想解释,可越解释越乱,脸上神色不断变化。 看着南风义的样子,杜清墨莞尔一笑,开口道: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说着,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掸落南风义肩头的雪花,不过手伸出去时反应了过来,立马道: “呃…那个…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想去黑风山看看了…”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想去就去啊,到时候我给你当向导,你不是说你家大伯以前也是军人吗,正好我在带你去军营转转…” 易年听着,嘴角的笑意变成了苦笑。 二哥啊,邀请女孩子游玩哪有又逛深山又去军营的,人家是那个意思吗? 想着,苦笑变成了自嘲。 因为想起了自己刚遇见七夏的时候。 自己那时好像还没有南风义这般从容呢。 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二人。 杜清墨在听见南风义的邀请后,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南昭太远,只怕这辈子都去不成了,不过能与王爷认识,倒也是了却了几分烟雨江南的遗憾…” 成为郡主,身份高了但自由少了。 南风义看着不知怎地心思有些低落的杜清墨,立马开口道: “其实也不远,只要你想便可以去,不过现在…” 说着,也沉默了下来。 放在以前,邀请也就邀请了,但现在南昭风雨飘摇,自然不好请人过去。 易年听着,又摇了摇头。 这俩人,就这么活生生的把天聊死了… 本以为二人会陷入尴尬境地,没想到杜清墨开口道: “其实我感觉王爷不必太过担忧,现在南昭的局势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困难,江南诸国如果有攻入正南城的实力,根本不会在入冬时候选择休战,不攻,便是没有,他们要做的多半是施压,虽然御南军不能回撤支援,震西军要提防西荒,看上去只有拒北军可以投入战斗,但我相信,一旦战事再起,南昭会多一支军队…” “哦?” 南风义的声音有些惊讶。 “什么军队?” 杜清墨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南昭之所以陷入如此困境,其实最重要的是卫东军的临阵倒戈,但全军上下集体叛变这事儿很不寻常,也不太可能发生,而且我相信南昭的军人与我北祁军人一样,都是忠于自己国家的,叛变的人会有,但一定还有心向南昭的人,可能他们目前没机会掌控卫东军的局势,也可能是在谋划,只要有这些人在,等再次开战之时他们一定会行动,或许是击杀叛徒,或许是趁着交手时候脱离卫东军回归南昭,不管哪种情况发生,卫东军一定会乱,只要卫东军乱了,合围之势便会出现纰漏,以凤羽营的能力,一定能撕开一道口子,口子一旦出现,便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南昭军队便可从卫东军侵占之地抵达花海东方,花海地势狭长,江南诸国没法部署兵力决战,所以只要南昭的军队能打,便能从侧面逐渐蚕食江南诸国,那时候,正南城之危便可解除…” 杜清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起来底气十足。 仿佛不是分析猜测,而是在陈述事实。 脸上的尴尬消失,一股易年从未见过的从容出现。 吸了口气,继续道: “一旦南昭缓过劲儿来,把最难的这段时间渡过去,收拾江南诸国不成问题,所以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卫东军上,而不是把全部心思都留在正南城,只要卫东军有动静,南昭的机会便来了…” 听着杜清墨的分析,南风义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呼吸甚至都不由的快了几分,开口道: “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 瞧见南风义神色变化,杜清墨方才的自信从容褪去,一丝慌乱出现,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歉意道: “没人与我说过,之前的话都是信口胡诌,还请王爷见谅,仗着小时候跟着堂兄读过几本兵书,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了…” 说着,躬身对着南风义行了一礼。 南风义立马伸手托起杜清墨,开口道: “郡主这可不是班门弄斧,不瞒你说,就方才的分析,南昭无数武将文官没一个人提起过…” “哦?” 杜清墨眼中起了一丝惊讶神色。 从那神色来看,似乎是在说,如此简单的事情,南昭怎么可能没人想到。 南风义看得出杜清墨的意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开口道: “在下虽然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但还是不屑于说谎的…”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杜清墨抱拳行礼,开口道: “还请郡主殿下指点一二,南某感激不尽…” 杜清墨瞧见南风义行礼,立马上前将人托起,开口道: “王爷客气了,小女子哪里承受的起,还请快快起身,若是王爷想听,我给你说便是…” “那就多谢殿下了…” 南风义起身,看着杜清墨,继续道: “那现在南昭只有等待卫东军一条路吗?” 杜清墨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当然不止,王爷来北祁不就是第二条路吗…” 南昭使团的用意所有人都清楚,为的便是解南昭之危。 “不过…” “不过什么?” 南风义追问道。 杜清墨想了想,开口道: “不过这第二条路只怕不太好走,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北祁出兵,可以解南昭的燃眉之急,但撤不撤便不是南昭说的算了,倒那时,江南诸国换成北祁,局势或许比现在还要不堪…” 说着,愣了下。 南风义听着,也愣了下。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杜清墨的身份却不适合说这句话。 因为她是北祁的郡主… 第1168章 两个办法 杜清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把立场放在了南昭。 尴尬的气氛再次蔓延。 可说都已经说了,若是不说话的气氛只会更加尴尬。 杜清墨深吸口气,开口道: “其实不用北祁介入,解南昭当前局势还有两个办法…” 还有办法? 还是两个? 南风义眼中惊讶更甚。 连忙开口道: “还请殿下指点…” 杜清墨点头回礼,开口道: “卫东军的情况只是我根据对北祁军队的了解分析出的,虽然很大可能是真的,但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那里,而且这两个办法与卫东军可能出现的变化并不冲突…” 说着,在南风义的邀请下坐在一棵倒塌的枯树上,继续道: “第一个办法,就是难民…” “难民?” “嗯…” 杜清墨点点头,开口道: “江南诸国联合起来共讨南昭一事一定经过长时间的谋划,所以准备会非常充分,他们不怕拖,也一定有信心能将南昭拖垮,而南昭临时应对,准备不可能比江南诸国多,一旦拖下去,对南昭会非常不利…” “那与难民有什么关系?” 杜清墨指了指嘴角,开口道: “无论是难民还是士兵,都是要吃东西的,从战争开始之后,江南诸国便把难民往南昭赶,而南昭也一直在接收,这就会导致南昭的消耗越来越大,加上本就准备不足,一旦难民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不用江南诸国动手,就能把南昭拖死…” 说着,歪头看向神色微变的南风义,继续道: “想必王爷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了吧?”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自然是看见了,可总不能看见难民饿死吧?” 杜清墨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也不能看着南昭就这么被吃空吧?” 被杜清墨一问,南风义愣了下。 “还请殿下指点…” 杜清墨开口道: “从现在开始,南昭不再接收难民,不仅不接收,还要把难民赶到江南诸国的地界去…” “那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那都是我南昭子民啊…” 南风义眉心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杜清墨并未在意,开口道: “王爷不用急,其实把他们赶到江南诸国的地界对他们来说才是安全的…” “怎么可能,江南诸国可是一直在驱赶难民…” 杜清墨的脸上升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王爷也说了,是驱赶,而不是屠杀,其实江南诸国不敢杀难民的,战事本就是诸国挑起,又师出无名,想要在吞并南昭之后得民心,便不会胡乱杀人,只有这样,一旦事成才能安稳过度,而且诸国联合,势必各怀心思,现在看不出,但等瓜分南昭之时一定会显现,所以现在便是拉拢人心的机会,南除不收金水收,谁在危难之时给口饭,难民的心自然就会向谁靠拢,所以只要大批难民出现在诸国境内,便会出现三种情况,第一,消耗诸国储备,第二,挑起事端,吃不饱饭的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第三,各国暗中应对难民拉拢人心,三种可能下来,此消彼长,南昭的危局便能缓解,只要让南昭喘过气来,江南诸国便不是问题,失去的土地也定会夺回来…” 南风义开始震惊,现在已经完全服了。 就杜清墨的这个办法,南昭满朝文武,别说有人提了,就是想都不敢想。 哪里有人会想到难民能在这场战争中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开口道: “可这办法很可能会引起民怨,一旦后方乱了,南昭只怕会败的更快,该怎么解决?” 杜清墨听见南风义询问,开口道: “可能会生民怨,不过民怨一事没太大威胁,只要送出去的不是自己,很快便会平静下来…” 是啊! 南风义一听,瞬间便觉得醍醐灌顶。 “不过…” 杜清墨顿了下,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这办法有个弊端…” “什么弊端?” “这办法赌的是人心,如果江南诸国被逼到绝境,很可能大肆屠杀难民,到那时候,南昭赢了什么都好说,一旦败了就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 “有多大把握?” 杜清墨想了想,开口道: “拖垮江南诸国的可能占七成…” 七成… 已经不低了。 就算赌命,也有大把人敢干。 但事关整个江南,如果运气不好占了那三成,那时候谁也没法预料到后果。 南风义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个决定,可能爷爷都不敢下。 脑海中快速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 杜清墨的办法会生效,但不敢赌。 看向杜清墨,开口道: “那第二个办法呢?” 杜清墨顺手接过南风义递来的水袋,喝了口,开口道: “第一个办法可能会牺牲南昭的百姓,第二个办法不会影响到南昭现在的安稳,但可能会牺牲很多士兵,而且是最精锐的士兵…” 说着,伸手指了指西方。 “西荒?” 南风义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嗯…” “怎么会与西荒有关呢?” 杜清墨把水袋递回给南风义,开口道: “震西军…震西军之所以不敢回朝支援,与你的御南军情况一样,都是怕外敌入侵,不过西荒与南屿不同,西荒混乱,并不同心,所以震西军可以抽调出两成甚至三成的士兵进入西荒,本就混乱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支几十万的大军,情况只会更加混乱,而震西军便可在各国之间周旋挑事,把西荒搅得越来越乱,西荒乱,便不会对南昭动心思,那剩下的震西军就能离开驻地回朝支援,前去西荒的军队能拖多长时间,震西军便能攻打江南诸国多长时间,一旦有了震西军的帮助,现在的局势一定能逆转,从东面打与从西面打,道理是一样的,但踏入西荒的军队,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说着,一个接一个指头伸出,继续道: “现在有五条路,第一,等卫东军,第二,靠北祁,第三,送难民,第四,乱西荒,第五,靠着现在的兵力与江南诸国决一死战,如何选,便要王爷与家人商议了…” 杜清墨所提出的办法,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让南风义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文弱女子竟然能够想出如此绝妙而又大胆的主意来解决当前面临的困境。 牺牲这么多人的魄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而震惊的不止南风义一人,在不远处偷听的易年也被震的目瞪口呆。 自己当初想破头也没想出什么南昭能有什么应对办法,杜清墨随口一说就是两个。 杜清墨没上过战场,更没去过南昭,但只用现在流传的消息就能想到这样的办法,简直就是个军事奇才。 如果把她带去南昭,详细的了解现在的情况,或许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解南昭之危也说不定。 而杜清墨看似柔弱,但在分析谋划用兵一事上果决又不缺魄力。 这是为帅者必备的才能。 如果她是男儿身,这身才华显现,估计北祁帅位便没杜景什么事儿了。 易年呼了口气,南风义真是捡到宝了。 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可以决定战争的走向。 想到此,心中有些唏嘘。 还好杜清墨向来低调,还好秦怀胤不知她这一身才华,要不这联姻之事只怕就要告吹了。 南风义看着杜清墨伸出的手指,再次起身朝着杜清墨行了一礼,比之前的每次都要郑重。 开口道: “郡主殿下,你可真是给了在下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说行兵打仗,杜清墨又恢复了小女子的柔弱神色,立马起身回礼,开口道: “王爷过奖了,我都是瞎说的…” 南风义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如果这些都是瞎说,那我读的兵书就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里…” 听着南风义自嘲,杜清墨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后悔之意。 不是后悔帮南风义想办法,而是后悔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还好,这里没人看见… 易年瞧见,笑了笑。 这忙,还真要好好帮帮了。 元力运转,一阵阴冷的风呼啸着穿过幽暗的树林,发出阵阵尖锐而凄厉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在嘶吼咆哮。 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拍打着树枝,使得它们相互碰撞、摇曳不止。 一根干枯树枝恰好落在了正站在林中的杜清墨脚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吓,杜清墨吓得浑身一颤。 “又来了…” 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已经怕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撑着,估计早就扑进南风义的身上去了。 为了戏更逼真一些,易年捏着嗓子弄出了声音。 “呜…呜…呜…” 沙哑恐怖的鬼哭声在林中传出老远。 这声音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清墨下意识的抓住南风义的手臂,整个人躲在了南风义身后。 南风义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杜清墨,拍着杜清墨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我在…” 第1169章 助攻 南风义如同一道屏风,将所有气息全部隔绝在外,身后的杜清墨脸上惊恐褪去。 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从内心升起。 而这身影这般挡在杜清墨身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宴会时候,就曾经帮她挡过一次。 好像忘记了之前的夜风,望向南风义的眼神逐渐深邃。 在杜清墨看来,南风义身为齐王,又是御南军统帅,更是南家之人,如此多的身份在身,定是心高气傲之辈。 不过在与南昭使团接触过后,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皇室之人都像秦怀胤那样城府极深。 南家兄妹都很随和,也都很好相处,最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杜清墨才会帮南风义出那两个主意,在易年提出换人的时候也没有拒绝。 而进山之后,南风义也对杜清墨照顾的很。 虽然不是那种无微不至的照料,但行动间却能感觉得到。 遇到崎岖难行的山路时,南风义总是率先走在前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每一步,确保安全无虞后才回头示意杜清墨跟上。 途中遭遇猛兽的时候,南风义下意识的便会将杜清墨护在身后。 此外,在休息的时候,南风义也会细心地为杜清墨准备食物清水。 这些在南风义看来是应该做的,没有什么,但他的身份做这些在别人看来却很难得。 没听见杜清墨的声音,南风义转头看去,正瞧见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神。 四目相对。 下一刻,二人眼中同时升起一丝波澜。 杜清墨躲闪的低下头,支支吾吾道: “呃…那个…呃…” 这害羞模样,与之前分析南昭局势时候的从容自信简直判若两人。 南风义挠了挠头,也在同时开口道: “呃…那个…你没事吧…” “没…” 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南风义的手臂。 这下,羞愧更甚。 立马松开南风义的手臂,开口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南风义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方才那声音确实有点儿吓人,不过不用怕,估计是山势的原因,风声听起来才会像哭声,很多闹鬼的地方都是这样,多半都是人吓人…” 南风义分析的没错,确实是人吓人。 不远处的易年听见,嘴角起了一丝得意笑意。 手掌再次挥出,阴风又起,同时还带着一丝神识之力。 阴冷的寒风如幽灵般悄然掠过南风义和杜清墨的身旁,带来丝丝凉意和一种莫名的紧张氛围。 阴风吹得二人的衣衫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们卷入旋涡之中。 杜清墨瞬间脸色煞白,再一次抓住了南风的手臂。 方才还说没鬼的南风义也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风声呼啸,犹如恶鬼在耳边低语,让人毛骨悚然。 南风义心中暗自思忖: 这股阴风来得如此诡异,莫非真见鬼了? 不过杜清墨在身后,自然不能流露出惊恐神色。 下意识的回手拍了拍杜清墨抓着自己的手,安慰着身子有些颤抖的杜清墨。 可能是阴风太过诡异,吸引了二人全部的心思,这亲昵举动谁都没注意到。 感受到了杜清墨的不安,南风义温和声音响起: “莫要惊慌,只是一阵普通的冷风罢了,就算真是鬼也没什么,只要它敢出来就让它有来无回…” 听着南风义温和中带着坚定的语气,杜清墨点点头,开口道: “我信你…” 说着,眼神坚定了几分。 一切的始作俑者易年听见,嘴角微微上扬。 扫了眼附近环境,第三次挥出了手掌,阴风再次朝着二人而去。 连续三阵阴风吹起,南风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腰间长剑抽出,身上气息陡然升起,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霎时间,残枝与雪花纷飞,林中热闹了起来。 南风义开口喝道: “何方小鬼儿敢在这里闹事,若是还不离去,定叫你有来无回!” 南风义军旅出身,身上从不缺男子血性。 被接二连三骚扰,这下是真的怒了。 说着,长剑一挥,剑芒喷涌而出,在林中亮起,削断了一片树木才慢慢消散。 强横气息横扫周围,只有杜清墨所在之地不受影响。 易年歪头躲过飞来的树枝,嘴角笑意收敛。 差不多了… 隐下气息,慢慢开始远离二人。 南风义剑芒过后,林中恢复了安静。 半晌,再没有阴风吹来。 南风义感觉不到周围动向,慢慢收敛了气息,长剑回鞘。 杜清墨看着恢复安静的林子,喃喃道: “你把它吓跑了?”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吧…” 杜清墨神色一变,开口道: “那你还说没有鬼…” 呃… 一丝尴尬上脸,南风义开口道: “呃…不说这个了,咱们先走吧,找处安全地方过夜,我总觉着这林子有些不对…” 南风义大风大浪见过太多,警觉性不差,自然门察觉到林中的诡异。 杜清墨自然不会反对,立马点了点头,开口道: “听你的…” 南风义方才的一剑之后,杜清墨心底莫名的多出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像只要有南风义在身边,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南风义看了看,伸手指向西南方向,开口道: “走这边…” “好…” 南风义选择的方向正是南北北几人所在的方向。 南北北几人不太可能点起火堆,不过只要方向正确,多半会与他们碰见。 南风义与杜清墨没事,该做的也做了,易年没打算直接回去。 葫芦口里还有不少人,现在出了事,自然要去看看。 还有,那莫名朝着自己行了一礼的黑影太过诡异,不调查清楚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过易年没打算走太远,毕竟最重要的几个人都在这里。 气息收敛,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夜幕笼罩着茂密的森林,一片漆黑如墨。 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 风吹过树林,树枝轻轻摇曳,仿佛无数鬼手奋力抓向地面。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和多年的经验,努力分辨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沿着林间小道前行,目光不断扫向四周。 突然,一阵微弱的气息传了过来。 易年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股气息似乎来自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易年轻手轻脚过去,拨开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 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眼神充满了恐惧。 身上插着一支箭,与自己身上的一样,应该是进来打猎的那些人干的。 从狐狸身下流出的暗红色血液来看,中箭应该有段时间了。 这人箭法不知如何,不过力气不大,箭并没有洞穿狐狸的身子,这狐狸也才有逃走的机会。 不过从狐狸的伤势来看,并没有跑多久,所以附近应该有人。 狐狸眼看着活不成了,易年本想一掌给它个痛快,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身后传来。 易年猛地转身,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黑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后腿一蹬,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瞧见,侧身前来,一记手刀砍在了黑豹的腰上。 “嗷呜…” 只听一声惨叫,黑豹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挣扎几下之后,勉强起了身。 夜里发亮的双眼盯着易年,似乎还要发动攻击。 易年看了眼黑豹,开口道: “滚…” 虽然黑豹听不懂人话,但打不打得过它还是清楚的,瞧见易年并未做出攻击姿态,立马转头钻进了深山。 黑豹身上没飘带,肉也不好吃,易年才懒得杀它。 见黑豹跑了,蹲下身子在狐狸身上一拍,结束了这小东西痛苦的最后一程。 转头往四周看了看,耳力放到了最大,黑豹的脚步声进入耳中。 下一刻,两个脚步声响了起来。 同时,还有对话传来。 “怎么会有死人呢?” “不知道,先回山口那边吧,找人进来看看,之前哨箭一直在响,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儿吧?” “你是说死人不止咱们看见的那两个?” 声音中带着惊讶。 “可能是吧,先去看看再说吧,要是遇见别人也可以问问…” “好…靠!什么东西?你看见了吗?” “没看清,只看见一个黑影…” “不会是我之前射中的那只狐狸吧?” “…” 对话声越来越近,易年听得非常清楚。 不过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来了将近三十人,易年不是全都认识。 不过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这里确实死了不少人,估计先前进来的侍卫已经全军覆没了。 没在原地等待二人,朝着二人相反方向而去。 路上又碰见了两伙人,不过一直没瞧见童念瑶沈宁等人。 在碰见第五伙人之后,易年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死的都是侍卫,今天进山的人并没有出什么事儿。 至于那几箭为何升起,暂时弄不清楚。 不过碰见死人的人都选择往回走,想要去外面搬救兵… 第1170章 ‘身受重伤\’ 也正常,之前司马屠也是这般想的。 人碰见了几伙,不过没发现黑影的痕迹。 方才没留住,估计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不敢离开南北北等人太远,易年提气轻身,踩着树尖儿朝着几人而去。 一般人不会选择在森林上空飞行,因为无法注意到树下的动静,很可能被偷袭。 不过葫芦口不是妖兽聚集地,空中飞行最多也就是碰见几只睡不着觉的鸟。 易年都敢在悬夜林那种地方飞,又怎么会在意这里呢。 没过多久,追上了杜清墨与南风义。 悄无声息的落在一截粗壮的枝头上,又观察起了二人。 不知是感觉错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总觉着二人的距离比之前近了不少。 之前二人赶路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只手臂的距离,现在肩头时不时便会碰在一起。 看来之前自己的‘助攻’生效了… 没在二人身后继续跟着,踩着树枝,无声中越过了二人,先一步往南北北等人所在的地方赶去。 当能察觉到几人的气息之后,易年停下了脚步,神识朝着几人的扑去。 下一刻,声音在南北北与千秋雪的脑海中升起。 “把司马屠留在原地,配合我演一场戏…” 正望着林子发呆的二人‘听见’,立马朝着易年的方向看去。 就在目光望去之时,林中传来了声响。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从幽暗的树林深处传来,仿佛是两只凶猛巨兽正在生死相搏。 这声音犹如惊雷炸响,震得几人所在地方的积雪簌簌落下,惊起一群飞鸟四散逃窜。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和树枝断裂的脆裂声,声响越来越近。 南北北与千秋雪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立马起身。 千秋雪直直朝着声音方向而去,南北北后面紧紧跟着。 被声音惊到的司马屠看上去快被吓哭了,瞧见二人离去,立马开口道: “你们要去哪,那里怎么了?” 南北北停下脚步看向也已经起了身的司马屠,开口道: “你在这儿等着,我俩去看看…” “别啊,带上我啊…” 把一个人留在林子里面,司马屠哪里会同意。 南北北指了指声响传来的方向,开口道: “你要是不怕死就过去,听动静应该是有人在那里交手,而且是修行之人,你要是觉得能承受住战斗的波及你就跟着去…” 司马屠听见,脚步一顿,犹豫了下,开口道: “真的假的!”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呃,那还是算了…” 一天的了解,南北北对司马屠什么性子也算了解,这时候劝是没用的。 刚要转身离开,司马屠开口道: “要不咱们等等易年吧,我看那动静也不一定会波及咱们这里…” 在司马屠看来,易年的实力足够应付一切,所以有此想法也正常。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 司马屠面露为难神色,开口道: “那怎么办?” 南北北指了指原地,开口道: “你就在这里等着,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我俩把他引到别处去就好…” 这话听着不太顺耳,不过生死关头,司马屠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保命要紧。 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们小心些,快去快回…” “知道…” 南北北回了一声,追着千秋雪进入树林。 二人离开司马屠的视线范围,易年的声音又起在了二人脑海中。 “北边…” 听着易年的指引,二人快速赶去。 没多大功夫,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易年正用拳头捶着旁边的大树,所在地方一片狼藉。 二人瞧见,南北北开口道: “什么人?” 易年最后一拳将大树懒腰砸砸断,拍了拍手上木屑,开口道: “什么什么人?” 南北北指着周围的狼藉,开口道: “与你交手的人啊…”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自己弄的…” “你弄的?” 南北北惊讶道。 不止南北北惊讶,旁边的千秋雪同样如此。 不过在听见易年说这里是他弄的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易年瞧见,苦笑了下。 这小姑奶奶,估计以为这里有架打才来的这么快。 “你弄这些干什么?” “我碰见你哥了?” “嗯?” 南北北眼中惊讶更甚。 如果遇见南风义,那怎么没把人带回来呢? 易年看得出南北北的疑惑,开口道: “这里确实出事了,一起进山的人也碰见死人了,你二哥应该也察觉到了…” 说着,把方才吓唬杜清墨与南风义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听着易年说完,南北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看向易年,开口道: “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没办法啊…” “若是真成了,我得替我二哥好好谢谢你…” 南北北笑着说着,目光不停朝着易年手指的方向看去。 听着二人说话,千秋雪眼中又有疑惑升起。 明明每一句话都听得懂,但却不知二人什么意思。 易年现在没功夫和千秋雪解释,开口道: “等之后有机会和你细说,咱们先办正事儿…”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就是你说的演戏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 “怎么演?” 易年指了指周围,开口道: “出事儿是肯定的,不过什么原因,有多严重,我现在不清楚,所以就不出这个力了,你们两个也是,等着别人安排就好…” 南北北眼珠一转,开口道: “你是说…诈死?”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诈死不至于,诈伤就行,咱们还得跟着他们,万一真碰见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你来?” “什么意思?” 千秋雪冷冷道。 南北北一笑,贴在千秋雪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千秋雪看向易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惊讶神色。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办法,总要帮帮人家…” 千秋雪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元力运转,气血上涌,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南北北也没有犹豫,气息凝聚,嘴角同样有鲜血流出。 一瞬间,二人面如白纸。 易年瞧见,笑了笑,抬手拍出一掌,林中可怜的树木又遭了殃。 声响过后,与二女一样,嘴角也有鲜血流出。 为了看起来真实些,还故意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 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三人,瞬间变成了身受重伤的模样。 易年让二人演的戏很简单,那就是诈伤。 为的,还是给南风义创造机会。 看着面色苍白的二人,易年开口道: “走吧,让咱们唯一的目击证人看看…” 南北北与千秋雪同时点头,捂着肩膀朝着司马屠所在的地方走去。 正在原地等的心惊胆战的司马屠再次听见动静,吓的直接躲在了树后。 如果不是南北北有交代,此时只怕已经跑了。 就在等的即将崩溃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南北北与千秋雪。 瞧见二人回来,司马屠立马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当瞧见二人的情况之后,眼神一凛,开口道: “你们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南北北捂着肩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虚弱道: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这里混进人了,很强…” “谁?” 司马屠惊讶道。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是很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要快走…” 正说着话的时候,易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找到了吗?” 话音落,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地方的易年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从林中钻了出来。 南北北回头开口道: “找到了…” “找到了就快走,那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来…” 司马屠听得出二人对话中要找的人是自己,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这种关头,他们竟然会回来找自己… 看向同样虚弱的易年,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易年看向司马屠,往身后树上一靠,开口道: “司马兄,我现在行动不便,不知可…” “没问题!” 司马屠一拍胸脯,立马朝着易年跑去。 蹲在易年身前,开口道: “上来,我背你…” 看着易年把司马屠唬的团团转,千秋雪差点儿没一个忍不住笑出来。 好在夜色太黑,司马屠看不清楚。 深吸口气,把笑意压了下去。 易年顺势往司马屠身上一趴,开口道: “有劳你了,司马兄,等我伤势好了一定带你出去…” 司马屠背着易年起身,开口道: “别说这个,咱们现在赶紧找处养伤的地方…” 在司马屠看来,易年都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这林子的凶险可想而知。 原地转了一圈,开口道: “往哪边走?” 易年虚弱的抬了抬手,指向南风义与杜清墨方向,开口道: “这边儿…” 方才的动静很大,南风义绝对能听见。 以南风义的性子来说,听见动静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估计一会就能碰见… 只要碰见南风义,那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自己管了… 第1171章 嫂子? 司马屠确实被吓得够呛,之前自己赶路总喊累,这回背上易年速度反而快了很多。 瞧那架势,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留。 易年虽然看上去很瘦弱,但身子骨极为结实,远比看上去重很多。 开始还好,在走了一段之后,司马屠逐渐开始体力不支。 步履蹒跚地踩着厚实积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泥泞之中,举步维艰。 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泉涌般顺着脸颊滑落,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停歇。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身子时不时还要往旁边倒去。 易年瞧见,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演戏嘛,自然要演全。 南北北与千秋雪互相搀扶,谁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几人跟着司马屠的速度在林中穿行,朝着杜清墨与南风义的方向而去。 事实正如易年遇见的那般,在一炷香后,杜清墨与南风义出现在了几人视线之中。 易年几人看得清楚,司马屠的视力差些,当走近瞧见来人是杜清墨与南风义时,立马来了精神,快走几步,来到南风义身前,开口道: “王爷,郡主殿下,你们没事儿吧?” 杜清墨与南风义肩并着肩,丝毫没觉着这距离有些近了。 这种亲昵,心思不在此处的司马屠看不出,但后面的南北北看的清清楚楚。 偷偷朝着易年竖起大拇指,眼角带着笑意。 易年瞧见,也笑了笑。 如果真能成了确实是件好事,以杜清墨之前体现出的军事才华来看,说不定真能在不用北祁之缘的情况下解了南昭危局。 就算解不了,也没什么损失。 给杜清墨寻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杜书仁了。 …… 南风义与杜清墨是听见动静过来的,没想到司马屠也在这里。 刚要与司马屠打招呼,忽然发现司马屠身上背着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易年。 瞧见易年的狼狈样子,眼中满是疑惑。 与司马屠回礼,望向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还没等易年开口,司马屠抢先道: “还怎么了,出事儿了,这里到处都是死人,而且还有人对咱们图谋不轨,你瞅瞅,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还把易年那‘苍白’的脸往南风义方向移了移,让南风义看得清楚些。 听见司马屠的解释,南风义眼中的疑惑变成惊讶,开口道: “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易年的实力有多恐怖他清楚的很,如果一个这样的高手来进了葫芦口,那后果不可想象。 而且司马屠还说死了不少人,谁死了? 瞧见南风义的惊讶,易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开口道: “大意了,来人是谁不知道,但很强…” 说着,拍了拍司马屠,示意放下自己。 司马屠瞧见,蹲下身子把易年放在地上,蹲在旁边大口喘起了气。 南风义扶着易年坐下,开口道: “你的伤怎么样?”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重,不过短时间没法出手了…” 南风义听着,眉心一皱。 都没法动手了还不重? 不过听见易年如此说,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口道: “那个…” 易年抬手指了下后面,开口道: “公主殿下没事儿,不过为了救我也受了伤…” 易年的话音刚落,南北北一脸‘幽怨’走上前,看了眼南风义,开口道: “我还以为有了嫂子就把我忘了呢…” 听见南北北的调侃,南风义的脸一红,开口道: “什么嫂子,瞎说什么呢,我与清墨清清白白,之前分队的时候不是他要换的嘛…” 说着,还指了指易年。 南北北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说嫂子是清墨姑娘了吗?你急什么…” 说话的时候,眼睛瞟向了杜清墨方向。 方才的一句嫂子不止把南风义弄了个大红脸,旁边的杜清墨心跳也快了许多。 低着头,似乎不敢与几人对视。 南风义早就习惯了南北北的古灵精怪,但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说什么。 支支吾吾道: “呃…你…” 正说话的时候,瞧见南北北同样面色惨白,神情一紧,关切道: “你怎么了?也受伤了?” 南北北一听,立马捂住胸口坐在易年旁边,‘虚弱’道: “是啊,现在也没法动手了,方才赶路都是勉强跟上…” “那你刚才…?” 方才南北北打趣二人的时候可没现在这般虚弱,要不是南风义转移话题,估计此时还在玩笑呢。 南北北一听,立马开口道: “这不是碰见你高兴嘛,我还能骗你不成…” 说着,嘴角鲜血流出了一丝。 瞧见南北北的样子,南风义脸上起了一丝怀疑,不过瞧见同样身受重伤的易年,没有继续追问。 在南风义看来,南北北可能装病,但易年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易年看得出南风义的意思,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怕南风义看出端倪。 南风义哪里会想到,易年不止装病骗人,之前还装鬼吓唬人呢… 听见南北北受伤,杜清墨立马来到南北北身边,关切道: “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重不重?” 南北北看着杜请墨那不是装出来的关心,立马开口道: “没事没事,只是暂时没法动手,性命无碍,不信你问他…” 说着,看了眼易年。 杜清墨自然是不愿意搭理易年的,但人品是人品,医术是医术,不能一杆子全打死。 抬眼看向易年,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回答。 易年不会与杜清墨计较什么,开口道: “不重,但短时间没法动手,所以…” 易年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懂。 所以,无论后面遇见什么事情,都要靠南风义了,毕竟现在就他一个修行之人。 听见易年的回答,杜请墨点点头,低声在南北北耳边说了几句。 易年没听,多半是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在旁边喘了半天气缓过来的司马屠瞧见几人说个没完,压下急躁情绪,开口道: “那个…我说,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聊天…” 之前的战斗动静太大,在司马屠看来,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南风义回头看向司马屠,开口道: “司马公子别急,他们几个都受了伤,就算走也走不出多远,我看咱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下,让他们几个恢复恢复,伤势不能加重了…” “可这里是不是不太安全,那边刚打过架…” 说话的时候,伸手指了指几人过来的方向。 南风义微微笑,开口道: “这里与别的地方相比反而安全些…” “为什么?” “从概率上来看,凶手很少会再次回到案发地点,现在别的地方也不一定安全,要我选的话一定是选这里…” 司马屠听着,半信半疑。 不过南风义既然说了,也不好反驳什么。 知道不继续赶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大树休息起来,一边休息一边开口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他说不能出去找救兵,山口那边可能有埋伏…” 南风义把随身带的水分给几人,开口道: “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司马屠听见,立马开口道: “死人啊,你们没见过吗?” 南风义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见过…” “什么死人…” 同样没见过异样的杜清墨也开口问道。 易年受伤,解释的事情自然是司马屠来办。 司马屠擦了擦嘴角,把遇见侍卫尸体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南风义听完之后,眉心微微皱起,开口道: “如果有人要对进山的人不利,直接杀人才是最有效的办法,杀这些侍卫做什么?” “就是啊,我们也想不明白…” 司马屠旁边开口道。 南风义眉心皱起越来越深,半晌后,开口道: “杀侍卫的目的是不让侍卫救援,那侍卫可能救援只有我们,而凶手还不对咱们动手,那解释只能有一个…” “什么解释?” 司马屠立马开口问道。 还没等南风义回答,杜清墨开口道: “借刀杀人?”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对,就是借刀杀人…” “什么借刀杀人,你俩说什么呢?” 看着南风义与杜清墨的一唱一和,司马屠开口道。 杜清墨没说话,南风义开口道: “凶手把侍卫杀了,便是要借野兽的刀杀咱们这些人,也就是说,凶手要杀人,但不能亲自动手,不亲自动手,应该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 司马屠问着。 “第一,不想或者不能暴露身份,第二,不方便出手…” 说着,看向司马屠,开口道: “你与金成石关系好,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组织这次活动?” 这次游玩是金成石发起的,地点是他选的,两两组队也是他一手操办的,现在出了事儿,第一个要怀疑的自然是他。 而且侍卫在林中隐藏的地方一定有安排,也一定有详细的计划。 金成石,绝对知道具体的安排。 要不然他不会那么肯定,只要哨箭升空,在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支援到达。 司马屠微微一愣,开口道: “不是陪你们出来玩吗?” …… 第1172章 三个巧合? 南风义在开口问话的时候便一直盯着司马屠。 听见司马屠回答之后,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随便问问…” 司马屠听着,没有丝毫怀疑。 可能是没那个智商,也可能是又累又怕心思不在这里,反正没对南风义的询问有任何疑惑。 南风义也没想从司马屠嘴里问出什么,只是简单的试探一下。 其实易年之前也试探过了,也没什么发现。 司马屠这人说的好听些是没什么城府,说的难听些就是傻。 当然,如果司马屠什么都知道还能装成这个样子,那南风义与易年只能认栽。 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往往能够揭示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和状态。 这种瞬间的、未经深思熟虑的表现,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的流露,很难被刻意掩饰或伪装。 因此,仔细观察并分析一个人在下意识中的行为举止、表情变化以及语言回应等方面的细节,就有可能从中洞察到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比如说,当某人被问及某个敏感问题时,如果他突然变得紧张不安、眼神闪烁不定或者言语结巴起来,那么这很可能意味着他对这个问题有所隐瞒或者心虚。 而如果另一个人面对同样的情况却能保持镇定自若、目光坚定且回答流畅自然,那或许可以说明他所言属实并且有着足够的信心与底气。 又比如,有些人在撒谎时会不自觉地摸鼻子、挠耳朵或者频繁眨眼等小动作,这些细微的肢体语言也可能成为判断其言辞真实性的线索之一。 此外,还有些人在说谎时语气会发生微妙的改变,声音可能会略微提高或者降低,语速也可能加快或减慢等等。 当然,仅仅依靠单一的下意识反应来判断一个人说话的真假并不是绝对可靠的方法,但结合其他相关因素综合考量,就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和参考依据。 而司马屠在下意识回答南风义的问题时,完全没有一点破绽。 熟悉司马屠为人,相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易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问完司马屠,南风义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怎么觉着现在处处透着古怪呢?”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也是…” 易年虽然在受伤一事上骗了南风义,但葫芦口里有个高手这件事情是真的。 那个黑影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实力可想而知。 司马屠瞧见,开口道: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听着我脑子都不够用了…” 南风义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说,如果易公子碰见的人是凶手的话,完全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 “啥意思?” 司马屠挠头问着。 南风义自然不会像易年那般不理司马屠,开口道: “如果凶手的实力能打败易公子,那根本不用布什么局,直接进来将人杀了就是,没人能留的住他,也没人能发现他的身份,除非…” 南风义说着,转头看向了易年。 易年眉心一皱,似乎找到了什么。 南风义知道易年想到了,开口道: “那现在能想到人是谁吗?” 易年摇了摇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得罪的人太多了…” 司马屠瞧见二人又打起哑谜,不耐烦的神色显现,开口道: “咱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南风义听着,开口道: “其实咱们现在碰见的是两件事…” 司马屠眉头一皱,挠着已经快要糊涂了的脑袋开口道: “怎么又两件事儿了?” 南风义笑了笑,开口道: “第一,侍卫出事,针对的是进山的这些人人,而易公子遇见的人只是巧合,或许那人只是奔着易公子来的,或许只是恰巧遇见,但无论哪个可能,都和进山的这些人没有关系…” “为啥…” 南风义嘴角的笑意变成无奈,开口道: “之前不是说了吗,如果凶手是易公子碰见的那人,那咱们现在不可能有一个活着的…” 有能与易年抗衡的实力,那进山的这人人加起来都不够看,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易年之前也疑惑,不过方才南风义一说,也反应了过来。 那黑影与侍卫死亡的事情无关,出现只是个巧合。 只不过两件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所以易年先前才那般着急前去寻人。 听完南风义的解释,司马屠皱了皱眉,开口道: “所以呢,一件事两件事有关系吗?” 南风义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有关系…” “啥关系?” 面对司马屠接二连三的问题,南风义的无奈更甚。 但不好驳人面子,只能开口道: “如果现在是两件事的话,那咱们要面对的情况便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糟,最起码不会面对归墟强者…” 不面对归墟强者,那安全出去的几率自然会大上很多。 司马屠一听,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是说咱们现在没事儿了?” 南风义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没事儿了,是困难小了不少,凶手既然选择动手,那一定是算好了的,现在林子里面危险,山口那边也不一定安全,我估计那里很可能已经被人封上了…” 司马屠亮起的双眼中立马露出失望神色,开口道: “他已经说过了…” 说着,看了眼易年。 南风义与易年都分析山口有问题,司马屠现在彻底信了。 正看向易年的时候,司马屠忽然一愣,开口道: “如果是两件事情,那是不是…” 说着,立马闭上了嘴。 司马屠之所以露出这副神情,或许只有千秋雪看不出为什么。 南风义一变,杜清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也看了易年一眼。 其实司马屠意思很简单。既然是两件事情,那自然是要自己面对自己的。 自己等人面对山口和葫芦口里面的风险,易年去面对那个强的离谱的神秘人。 现在分开,或者说与易年分开,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众人的安全。 司马屠的反应终于快了一次,但此时却后悔不已,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司马屠啊司马屠,你傻不傻啊! 易年与南昭交好的事情杜大人都骂多少天了,你怎么不长点心呢。 他们兄妹两个会在这时候与易年分开吗? 还有,千秋雪是与易年一起来的,如果与易年分开,那不是就要与千秋雪分开了吗? 千秋雪一定跟着他走啊… 若是拿交情来算,你司马屠才是遇见危险的时候最可能被抛弃的那一个… 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什么! 南分义笑了笑,并没有落井下石,开口道: “现在分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反而与易公子在一起更安全,虽然他现在不方便出手,但只要他恢复回来,那咱们这些人要面对的危险便不算什么危险,山口的埋伏再多,也不太可能困住归墟强者,只要有人能出去,这里的消息就会出去,救兵自然会来…” 看得出南风义是在帮自己解围,司马屠立马开口道: “当然不会分开,怎么能分开呢,易公子方才与人打斗过后都想着我,还带我一起走,就算易兄弟要自己走我都不同意…” 说着,看向易年,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易兄弟,你现在行动不便,之后赶路我背着你,你要是下来我都和你急眼…” 易年瞧见,笑了笑。 为难司马屠没什么意义,开口道: “那就有劳司马兄了…” 司马屠又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应该的…” 说着,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干等着吗?” 南风义顺手抽出哨箭,开口道: “等着,但要先把人集合起来…” “怎么集合?这林子这么大,一个个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现在正值深夜,视力受阻,众人又没有易年那么好用的耳朵,相距几丈都可能擦肩而过,找人不太现实。 南风义笑了笑,开口道: “自然不会一个一个去找,现在要让他们来找咱们…” “他们又不知道咱们在这儿…” “当然知道…” 南风义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哨箭。 司马屠疑惑道: “靠这个?可这个不是碰见危险的时候用的吗,如果咱们把哨箭射上天,他们不是得躲得远远的吗?” 南风义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支或许会躲开,但六支同时升空,他们一定能想到这里有情况,就算不直接过来,也会在附近观察,只要他们来了附近,找起来自然容易…” 说着,似乎是怕司马屠还要发问,抬手一箭直接射上了高天。 紧接着,另外五支哨箭也跟着升空,六朵刺眼烟花出现在了林子上空。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易年抬眼看向天空,下意识的又要发呆。 不过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装伤装的无聊的千秋雪已经快要睡着了。 自己一发呆,她可能又要入定了。 晃了晃脑袋精神了下,目光扫过几人。 下一刻,眉心微微皱起,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或许今夜发生的事情不是两个巧合,而是,三个… 第1173章 众人齐聚 第一,那个神秘的黑影。 目前对黑影没有任何头绪,但知道他一定不是为进山的这些人来的。 第二,这次狩猎游玩被有心人盯上了,所以才有了侍卫死亡的情况。 动机是什么,目前依旧不清楚。 第三,则是南北北与南风义的身份。 有人,不想看见南昭与北祁的联姻。 证据,便是计划安排的泄露。 没人会调查金成石邀请什么人出来玩,但有了南风义与南北北,一切就都不同了。 三个巧合同时发生,所以事情看起来错综复杂,处处透着不合理。 当然,第三个只是易年的猜测,目前能证实的只有前两个。 随着哨箭升空,众人能做的便是等待。 南风义点起了火堆,这黑灯瞎火的,可能有人路过都看不见几人。 目前只有三个‘好人’,所以这些活都要靠南风义和司马屠来做。 在场的人除了易年都比司马屠的身份高,养尊处优惯了的司马屠也不敢说什么,殷勤的帮着南风义打下手。 可能今夜出的事儿太多,司马屠整个人紧张的很,林中只要一有动静,就下意识往南风义身后躲。 南风义自然不会怕这些,总会在第一时间前去查看,时不时还会带回山鸡野兔之类。 南昭的王爷与上京城的公子哥一比,高下立判。 一直照顾南北北的杜清墨看着南风义的眼神变了不少。 当然,看易年的眼神依旧没变。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给易年一箭。 众人围着火堆一直等到后半夜,依旧没什么人来。 司马屠啃着烤的有些黑了的鸡腿,一边吃一边道: “是不是这方法行不通啊,都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有人来,咱们是不是把他们想的太聪明了?” 南风义把晾凉的兔肉分给杜清墨与南北北,随意擦了下手上油污,开口道: “先别急,夜里不好赶路,一下午带半个晚上的时间走的会很分散,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也正常,咱们先等…”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天亮…” 南风义说着,抽出长剑一边擦一边道: “咱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如果冒然在林中探索,很有可能中了别人的计策…” “那一直等会不会也中别人的计策?” 司马屠疑惑道。 南风义笑了笑,目光扫了眼易年,开口道: “咱们等得起,别人可等不起…”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选择等待,那等来等去只会等到一个结果。 一个伤势尽复的归墟强者。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会显得苍白可笑。 司马屠点点头,脸上升起了一丝笑意,朝着南风义竖起了大拇指。 瞧那样子,十分赞同南风义的说法。 扯下另一只山鸡的大腿,乐呵呵的跑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易公子,你多吃点儿,好好养伤…” 手里正拿着兔肉的易年瞧见,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了,这还没吃完呢…” 说着,耳朵动了下,目光望向火堆对面的漆黑树丛中。 瞧见易年的神色变化,司马屠下意识的往易年身后一躲,紧张道: “怎么了?” 易年神色一变,旁边几人同时变了神色,哪怕杜清墨都不例外。 瞧见几人都谨慎的盯着林子深处,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紧张,来人了,熟人…” 说着,放下兔肉,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开头道: “沈兄,过来吧,自己人…” 声音朝着远方传去,几个呼吸之后,两个人影慢慢在林中显现。 来人,正是沈宁。 旁边跟着一位女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二人来到火堆前,女子瞧见坐在南北北身边的杜清墨,眼睛一红,泪珠瞬间滑落。 “清墨…” 说着,直直朝着杜清墨扑了过去。 杜清墨立马起身抱住了女子,开口道: “没事没事…” 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女子后背安慰。 从那亲昵动作来看,二人关系很好。 易年不知那是谁家小姐,进山的这些人,不是每个都认得。 看向沈宁,开口道: “沈兄,你这是干什么了,把人家弄成这样?” 沈宁不好意思挠头笑笑,开口道: “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看得出易年是在开玩笑,继续道: “对了,之前的哨箭是你们放的吗?” 易年点点头,刚要开口,沈宁神色一变,闪身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那惨白的脸色和身旁破破烂烂的衣服,想不引起沈宁的注意都难。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意外受了点儿伤,养养就能好,不过现在没法动手…” 沈宁听见,面露惊讶神色,开口道: “什么人?” 沈宁知道易年说的意外一定是与人交手了,而且很可能是被人偷袭了。 可饶是如此,也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沈宁不仅与易年交过手,更是亲眼见证了听禅院一战,易年的实力有多强他清楚的很。 能把易年打到没法出手的程度,那对面的实力可想而知。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不知道…” 谎已经说了,自然不能露馅,所以只能连沈宁也骗了。 沈宁深吸口气,开口道: “看来还真出事了…” 旁边的立马屠立马开口道: “当然出事了,要不能叫你们来吗,这里到处都是死人…” “死人?” 沈宁惊讶道: “你们也看见死人了?” 从神宁的样子来看,估计他们也看见了。 那女子的狼狈模样,多半是被死去的侍卫吓的。 体谅易年要养伤,南风义便把目前的发现完整说了一遍。 沈宁听完,点点头,看了看聚集起来的七个人,开口道: “用不用我出去找找?” 即使易年不受伤,这种找人的事情也不见得有沈宁快,所以沈宁才有此一说。 不过南风义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看不用,沈老弟既然来了,说明剩下的人也很可能会来,不过他们没有沈老弟这个速度,来的可能会慢些,现在出去找,很可能在林子里错过,到时候更麻烦…” 沈宁一听,也有道理,点点头,开口道: “那现在做什么,就等着吗?” 易年抬手指了指火堆上烤的兔肉,开口道: “沈兄好好歇歇,听齐王安排便是…” “好…” 沈宁朝着南风义点点头。 就算不给南风义面子,怎么也会给易年面子。 等待的人从六个变成八个,林子依旧黑着。 而事情也同南风义预料的那般,众人栖息地周围不停有徘徊的脚步声响起。 从那脚步声判断,都是看见了烟花过来一探究竟的。 不过不敢冒然进来,便先在附近观察。 这动静南风义沈宁等人听不见,不过对易年来说不成问题。 每当听见脚步声,便会与沈宁指明方向,让沈宁前去寻人。 司马屠杜清墨等人不知易年是如何准确寻人的,但对此也见怪不怪,毕竟易年身上出现再神奇的事情都可以用他的境界解释。 在二人的默契配合之下,汇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不可能每来一个人南风义便要解释一次,司马屠心领神会,先把众人安抚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清晨终于来临的时候,林中已经二十多人了。 附近还有脚步声响起,易年听着,估摸着差不多人已经来全了。 和之前出去时候看见的一样,死的只有侍卫,进山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出事的。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当身边有人的时候,便会莫名多出安全感,哪怕旁边的人还不如你。 当众人汇聚在一起之后,每个人过来时候的紧张气氛全都开始慢慢缓和。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昨夜里的经历。 有像南风义与杜清墨那样的,并没有看见什么死人,也有像沈宁那样的,碰见了死人。 又有司马屠这个易年刻意留下的证人在各处聚集地一说,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来这里的人虽然不是个个人精,但除了司马屠之外智商都算正常。 所以在金成石与赵公明出现的时候,林中的安静气氛多了一丝异样。 金成石不是司马屠,自然知道众人在想什么。 不过没有任何解释,因为没什么用。 怀疑一旦产生,没有实质的证据就很难洗清嫌疑。 就算旁人不说什么,但心底里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 这种感觉,易年清楚的很。 就是这个原因,当初木叶的一句话才会把易年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金成石知道,目前的破局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的带着众人出去。 而这些人里,最重要的便是易年。 他的态度,很大程度决定后面事情的走向。 在众人的目光下来到易年身前,抱拳行礼,刚要开口说话,易年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金公子,身子抱恙没力气,就不与你回礼了…” 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南风义,继续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都与齐王说过,有什么要问的你问他就是,哨箭聚人的法子也是他想出来的…” 金成石听着,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易公子好好养伤…” 第1174章 分歧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也同样如此。 在金成石与南风义把目前的所有的线索梳理一遍之后,分歧出现了。 南风义认为不能冒然行动,原因有几个。 首先,现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也就是敌人尚不明确,冒然行动很可能中计。 现在虽然出了事儿,但人都活着,远远没到拿命去搏的程度。 其次,易年需要时间休息。 只要易年与千秋雪恢复实力,众人的安全自然不成问题。 但金成石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既然出了事便要尽快应对,坐以待毙乃是下下之策。 趁着众人心力和体力还处正常状态便要快快行动,不管是调查凶手也好还是赶紧突围也罢,总之不能就这么等着。 若是等上个几天,众人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情绪上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些平日里过惯了好日子的公子哥大小姐和文人墨客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金成石对他们的脾气秉性以及能力清楚的很。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易年。 天知道易年在伤势恢复之后会不会管这些人。 到时候他拍拍屁股,把与他关系好的人带走,剩下的这些人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金成石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毕竟从昨天开始,那些不懂事的书生们没少得罪易年。 而现在行动,易年行动不便只能由众人带着,那等他伤好了之后放弃众人的可能便会降低很多。 堂堂归墟强者,不可能愿意被人叫成忘恩负义的小人。 二人虽然没提这点,但在场的除了司马屠都猜的出来。 若是放在平时,金成石不会与南风义起争执,毕竟双方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现在性命攸关,很多东西都要往旁边放放。 所以二人的交谈逐渐变成争论,不过理智还在,并没有争的面红耳赤。 而现在不是两个人的意见分歧,是在场众人的生死。 所以在争论无果之后,便只能由众人来表态。 投票决定。 而当众人投票之后,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金成石在这些公子哥中地位最高,当初也就周晚能压他一头,所以这些公子哥和小姐们自然支持金成石。 那些书生也支持金成石,毕竟得罪南风义没什么,但得罪金成石的后果却是很可能永远也没机会进入朝堂之中。 虽然之前怀疑过金成石,但选择支持金成石的人知道,金成石不太可能把他自己也带入险境,那跟着他自然安全。 这点就连司马屠都知道,所以在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投了金成石一票。 瞬间,金成石身边便聚了不少人。 而南风义身边,只有六个人。 南北北,千秋雪,易年,沈宁,童念瑶,以及始终没说过话也没动过的杜清墨。 与对面金成石身边的人相比,南风义这边的人少的可怜,可尴尬就尴尬在这儿。 南风义这边,除了杜清墨之外都是修行之人。 易年几人伤了没法动手,但童念瑶和沈宁却没什么事儿。 说句不好听的,金成石那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加一起也打不过沈宁与童念瑶。 人数相差不少,但实力却是完全相反的。 万一真的碰见什么危险,那南风义那边的人明显活下去的可能更大。 厉文章田晓晓是修行之人,可除了他俩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公子大小姐。 可能金成石在与南风义起争执的时候没想到这些,所以在阵营形成之后也愣了愣。 虽然在场的修行之人少,但没道理自己这边就分到两个啊。 金成石注意到了,司马屠自然也注意到了。 当发现双方差距之后,脚步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一时间犹豫不决。 瞧见司马的滑稽样子,众人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眼看着局势僵住,一直没开口的赵公明来到两伙人中间,笑呵呵开口道: “大家这是做什么,咱们不就是讨论讨论现在的情况吗,这要是不明情况的人瞧见,指不定要以为咱们这是分阵营了呢,一起出来玩为的是开心,出了事情咱们一起想着解决就好,金兄,我觉得你想到多了,在场的都是明事理之人,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怀疑你…” 说着,转头看向南风义,继续道: “齐王殿下大场面见得多,分析事情自然有独到眼光,与金兄有争执正常的很,所以咱们只是意见不同,但心还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安全出去嘛…” 金成石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让齐王殿下误会了…” 赵公明递台阶,金成石不可能不下。 南风义同样如此,笑了笑,开口道: “我与金老弟一样,只是就事论事,没什么旁的心思…” 赵公明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不就结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即使真有什么小人敢对咱们这些人起什么在歪心思,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这个实力…” 说着,环顾四周,继续道: “依我看咱们还是先休息,毕竟还有人没来呢…” 赵公明说完,众人左看右看,还真的发现有人没来。 若是一般人,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但这两个人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因为他们来自圣山。 赵公明说的人,正是风悠悠与卓越。 发现二人没来之后,立马有人开口道: “他们去哪儿了?不会…” 赵公明微微一笑,开口道: “风兄与卓兄乃是圣山强者,断不会出什么事儿,估计是瞧见葫芦口出了事儿去调查了,所以咱们现在还不能走,最起码在他们回来之前不能走,北祁儿郎可没有放弃同伴的习惯,对不对?” “对!北祁儿郎就没有放弃同伴的习惯!” 司马屠立马开口。 瞧那架势,估计一会儿又要把他背着易年逃命的丰功伟绩炫耀一番了。 赵公明几句话化解了眼下的尴尬,这反应不可谓不快。 众人重新落座,开始休息恢复体力。 一夜奔行对修行之人来说没什么,但对这些普通人可不同,光是这里的寒冷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到处生着火堆,依旧同之前那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不过从众人的状态来看,这等待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无论是天气还是隐藏的危险,都不是这些人能承受的。 之前易年也没发现风悠悠与卓越不在,而在发现风悠悠与卓越之后,关于之前第三个巧合的猜测算是有数了。 第三个巧合,也真实存在。 以他们两个的实力来说,不可能找不到这里。 现在没来,多半便不会来了。 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是圣山弟子,保命手段一定不少。 而圣山愿意见到南昭与北祁交好,所以风悠悠与卓越来了。 现在他们不在了,那很可能有人把目光盯在了南风义与南北北身上。 想到这些,易年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 原本只是帮南风义创造一个机会,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多岔子。 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有了等风悠悠与卓越的借口,在场众人默契的等了起来。 可事与愿违,当天色擦黑之时,不少人坐不住了。 因为风悠悠和卓越还没回来… 没回来,便绝对不会像赵公明所说的那般前去调查,很可能是出事了。 虽然没人敢说,但紧张的情绪却再次蔓延。 甚至有几个人还在不经意间试探金成石,想要看看他还有没有离开的打算。 而金成石在出了早上的事情之后谨慎了不少,随意几句话搪塞过去,并没有表态。 本以为这种紧张又安静的情况最起码会持续到第二天,可就在入夜之后,出事了。 几位书生正烤着火,突然,与易年在茶馆起过争执的王书生动若癫狂,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扭曲得让人胆寒。 下一刻,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朝着李文才扑去。 那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眼前之人撕碎吞噬。 王书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文才更是被吓得脸色煞白,毫无防备地面对着这疯狂的攻击。 还没等缓过神来,脖子被王书生死死咬住。 “啊!!!” 只听一声惨叫,李文才脖子上的血管被咬破,鲜血仿佛喷泉一般不停流出,流了王书生满嘴。 品尝到鲜血味道,王书生的疯意更甚,嘴下更没了分寸。 瞧那架势,像是要把人咬死一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离着最近的几人立马大声呼喊。 两个胆子大的人伸手拉扯,但此时的王书生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 眼看着李文才就要被王书生咬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南风义一个闪身来到二人身前。 伸手捏住王书生下巴,稍微一用力,把王书生从李文才脖子上扯了下来。 双手一拧,将王书生制服。 而被王书生撕咬的李文才,鲜血横流,眼看就要不活了… 第1175章 熟悉的发疯 这一幕,把旁边火堆旁的几名女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立马惊呼着往旁边躲去。 王书生被南风义抓在手里,但凶性丝毫不减,张牙舞爪的朝着南风义抓去。 这猛的一发力,差点儿没从南风义手中挣脱。 南风义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这文弱的王书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反手一掐,将王书生按在地上。 “啊!!!” 只见那王书生原本清秀的面庞此刻变得扭曲不堪,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满脸都是狰狞可怖之色。 那张嘴张得极大,露出一口参差不齐、泛黄发黑的牙齿,口中还不断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南风义抬手,准备把王书生敲晕,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回头朝着吓的躲了老远的司马屠开口道: “别发呆了,拿绳子过来…” “啊…啊…好…” 司马屠被南风义一喊,终于回过了神,手忙脚乱的翻出绳子,跑到了南风义身前。 看着仍然在挣扎的王书生,怎么也下不去手。 南风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拿过王书生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将王书生绑了起来,嘴里也塞上了布条。 虽然发疯之后力气大增,但也挣脱不了绳子的束缚。 把王书生往旁边一扔,转头看向了李文才。 李文才的脖子上被扯下了一大块肉,鲜红的血液顺着衣领流淌下来,染红了一大片衣物。 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眼中的惊恐还未褪去,下意识的伸手握着脖子,不停蹬腿想要远离这里。 由于挣扎的动作太大,鲜血不停从指缝中涌出。 南风义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抓李文才。 若是他再这般挣扎,只会离死越来越近。 刚把人抓到想要敲晕,手被抓在了空中。 转头一看,满脸惨白的易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松开南风义的手臂,开口道: “晕了的话,这里的天气会要他的命…” 说着,伸手按住李文才,手指飞快在他脖子附近点了几下,原本如注鲜血迅速减小。 顾不得脏不脏,伸手拉开李文才捂着脖子的手,看了下,转头看向李文才,开口道: “死不了…” 易年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方才还不停挣扎的李文才眼中惊恐慢慢消退,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随着易年的两句话,原本慌乱的环境离奇的安静了下来,全都默默的望着易年。 伸手接过金成石递来的应急包裹,从里面取出白布把李文才脖子上的血迹擦了擦,伤口露了出来。 看见伤口,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王书生这一口太狠了。 伤口极深,一大块儿皮肉被生生扯了下去,看上去恐怖至极。 如果不是南风义反应快,李文才估计已经被王书生咬死了。 周围的人瞧见伤口色变,但易年却没有任何情绪露出。 没有麻沸散,只能与南风义交代一声按住人,让司马屠帮着倒水洗干净手,将还连带在脖子上的皮肉一点一点移回了原位。 这一幕把旁边看热闹的人吓的面色煞白,不敢再看。 李文才全身被束缚,想挣扎也挣扎不得。 不过知道众人是在救他,也在极力压着本能忍着。 易年的手很稳,完全不受这血腥场景的影响。 处理完伤口之后,把金疮药整齐的敷在伤口上,将脖子包扎了起来。 转头看向金成石,开口道: “暂时死不了,不过这里条件太简陋,药品不足,随时有感染的风险,你找人看着,两个时辰之内不能让他睡过去,再煮点儿汤给他喝…” 金成石立马点头,开口道: “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这些公子哥不会在意一个穷酸书生的命,但这种时候必须要有所展现。 易年洗干净手,起身朝着被绑起来的王书生走去。 王书生可能是因为方才的挣扎消耗了太多体力,救治的时候安静了下来。 此时正靠在树上,沈风旁边看着。 易年来到王书生身前准备看看,毕竟一个大活人突然发疯这事儿很不寻常。 可就在刚刚蹲在王书生身前的时候,只见原本安静的王书生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双腿一瞪,就要往后退去。 后退的时候还在不停喊叫,眼中浓浓惊恐神色浮现,仿佛易年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宁瞧见,伸手抓住王书生,把人按在了原地。 易年来到近前,伸手按在了王书生的头上,拇指压下眼角,露出了里面的眼白。 仔细看了看,眉心微微皱起。 从王书生的眼神和举止来看,人确实疯了。 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疯呢? 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 “谁和他一组的?” 话音刚落,身材壮硕的田晓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易年瞧见,开口道: “你和他一组?” “对…” “你们进山之后看见什么了?” 田晓晓想了想,开口道: “见了几只野兽,还碰见了死人,看见死人的时候他吓得不轻…” “没了?” 田晓晓点点头,开口道: “没了,之后看见这边有烟花,就带着他过来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 田晓晓退下,金成石走了上来,开口道: “易公子,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了?” 易年收回手,王书生眼中的惊恐似乎消散了一分。 示意沈宁把人看好,开口道: “疯了…” 金成石脸上升起一丝惊讶神色,开口道: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疯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金成石听着,似乎不太相信易年的话。 转头走向王书生,瞧那架势是想看看清楚。 王书生被沈宁拖到树下靠着,见金成石过来,一动也不动,嘴里发出低沉声音,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这有些熟悉的一幕看在易年眼里,脑海中瞬间有东西闪过。 这嘟囔的样子,这瞧见自己如同看见洪水猛兽的神色,怎么这么眼熟? 脑海中快速思索,下一刻,一个身影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青山,自己用了三颗清心散救回来的那个怪人! 难怪方才这王书生的状态看着有些眼熟,因为他现在的样子与那怪人一模一样! 同样的嘟囔,同样的惧怕自己,同样的发疯见人就咬! 想着,眉心越皱越深。 那时的易年没见过什么世面,只当那人被吓到了,毕竟那山洞自己的青光进去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而现在,不免多想了几分。 难不成自己身上有他害怕的东西? 想着,下意识的朝着王书生走去。 而易年的脚步一动,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王书生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还不停挣扎着,似乎想要远离易年。 易年瞧见,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立马停下了脚步。 看向沈宁,开口道: “沈兄,麻烦看好他…” 沈宁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 易年抱拳行礼,转身走到田晓晓身前,从包裹里拿出一张地图,开口道: “把你们进山之后的路线画出来…” 由于心急,语气重了一些。 田晓晓一听,怒意上脸。 之前在易年手里丢了面子,此时又来这么一出,那公子哥的脾气哪里还能压的住。 死死盯着易年,一字一顿道: “凭什么?” 易年瞧见,哪里会惯着他,开口道: “你最好快些…” 田晓晓刚要开口,旁边的金成石开口道: “田兄,易公子救人心切,咱们得理解,赶紧把线路给易公子画上…” 金成石在这些公子哥中的地位最高,田晓晓自然不会驳他面子。 冷哼一声,从易年手中接过地图,在上面画了起来。 画完之后,把地图递给易年,开口道: “路况复杂,不见得全对…” 易年接下地图看了眼,开口道: “多谢…” 说着,走到南风义身前,开口道: “我离开一下…” 南风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开口道: “你的伤…” “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着,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你跟我来…” 千秋雪瞧见,立马起身来到易年身旁。 易年对着南风义抱拳行礼,开口道: “这里就交给南兄了…” 说着,带着千秋雪便要往林中走去。 金成石瞧见,几步追上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这是要去哪?现在山中情况不明,我看咱们还是待在一起的好…” 易年看了眼金成石,开口道: “我有些事要办,很快回来…” 说着,从金成石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朝着林中走去,把金成石晾在了原地。 本以为易年会给个解释,最起码也会说两句场面话,可没想到易年竟走的如此干脆,场面顿时尴尬不已。 盯着易年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易年没心思注意金成石的情绪,进入林中之后,带着千秋雪开始沿着田晓晓画的地图前行。 跟在后面的千秋雪追上易年,开口道: “我们要去干什么?” “救你的命…” 第1176章 解药 千秋雪冷漠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救什么命?” 易年一边走一边道: “神魂外相的弊端你应该清楚,当初在栖霞山的时候我用清心散救过你一次,不过那时只有药香,治的并不彻底,本以为能压制几年,可你的修行速度太快,加上卖给你的那颗内丹提纯了你的元力,所以走火入魔的弊端又开始显露了…” 千秋雪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所以你这些天便有事没有与我聊天?” 易年也没隐瞒,开口道: “对,你在医馆的时候只要一入定,身上的气息就不由自主的散发,你师祖也知道,才会与你说那番话…” 听着易年的解释,千秋雪点点头,开口道: “那你想到办法了?” 正在林中仔细搜索的易年听见,开口道: “能解神魂外相弊端的办法有两个,第一,就是放弃修行,以你现在的境界,只要放弃,完全能压制住走火入魔的反噬…” “不行…” 千秋雪立马开口道。 易年早就料到是这个回答,笑了笑,开口道: “知道不行,所以这不是来找第二个办法了吗?” “清心散?” 千秋雪疑惑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不过不是找清心散,而是找其中的一味药引,炼制清心散要用的东西虽然不少,但除了烁魂草之外,别的都好寻,我在青山都能凑齐,在上京找起来更简单…” “烁魂草?” “嗯…” 易年一边踢着山路上的积雪一边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很可能有烁魂草…” “为什么?” 易年慢下脚步,不停在路上搜寻,一边找一边道: “之前发疯那人你瞧见了吧…” “嗯” “几年前我见过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 “发疯的人不是都差不多吗?” 千秋雪不说话的时候一句不说,没想到问起问题竟问个没完。 易年转头看了眼千秋雪,开口道: “说来话长,不过他们两个不一样,我现在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不一样,不过按理说那王秀才应该早就疯了才是,但却是回去之后才疯…” 回去之后发疯,很可能是因为路上吃了什么东西把发疯的时间延迟了。 而可能最大的,便是烁魂草。 烁魂草看起来很不起眼,当初如果不是师父眼尖,易年估计已经把烁魂草当杂草丢了。 这才问了田晓晓二人行动的路线,准备过来找找。 而现在不是烁魂草成熟的季节,药效不足,所以王书生还是疯了。 不过即使是药效不足,也能缓解千秋雪现在的症状。 听完易年的解释,千秋雪点点头,开口道: “谢谢你…”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别谢了,你救我两次,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 “等你空了陪我打一架就行…” “呃…” 易年听着,一丝苦笑爬上了嘴角。 “行…等你没问题之后,一定陪你好好打一架,咱们先找吧…” “嗯…” 易年把烁魂草的样子给千秋雪描述一番,二人在林中继续找着。 不过天色太黑,周围又都是积雪,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一棵草药的难度可想而知。 沿着田晓晓画的路线走了一半,连烁魂草的影子都没见到。 看着依旧不停扫雪寻药的易年,千秋雪眉宇间升起了一丝纠结,开口道: “要不算了吧,我小心些就是…”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小心就能解决的,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滋生心魔,不过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千秋雪虽然性子冷漠,不爱说话,但不傻。 易年知道瞒不了她多久,而现在有了发现,也就没想继续瞒着了。 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起来快。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的一处山坡下。 一个熄灭的火堆。 易年几步来到火堆前,发现旁边还有些骨头。 应该是李文才与田晓晓弄的,从周围的脚印来看,他们昨夜是在这里过的。 目光扫向四周,几个来回之后落在了不远处。 抬腿走上前,蹲下身子,伸手开始扒着地面。 上面一层积雪,下面本应是冻土,不过在拔开之后发现,下面的土有被翻过的痕迹。 眼前一亮,伸手挖了下去。 当摸到埋在地下的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后,手指一勾,把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 埋在地底之下的,是动物的内脏。 内脏已经开始腐烂分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 黑暗潮湿的环境下逐渐干瘪萎缩,失去了原本应有的生机和活力。 易年丝毫不在意内脏的味道和那令人恶心的手感,借着月光开始在里面翻了起来。 千秋雪不知易年在干什么,好奇的走上前一看,脸色一白,差点儿没把之前吃的东西吐出来。 捂着鼻子,开口道: “你干什么呢?” 易年一边翻着一边开口道: “给你找解药啊…” 说着,把肠肚之类的东西往旁边一丢,一个小小的胃出现在了手中。 沿着口轻轻一划,把胃翻了过来,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飘起。 千秋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易年把胃里的东西倒在手上,用手指小心分开,仔细看了看,又在千秋雪嫌弃的目光中拿在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转头看向千秋雪,开口道: “就是它了,虽然消化了些,不过…” “我宁可走火入魔也不会吃这东西!” 千秋雪捂着鼻子,打断了易年的话。 瞧见千秋雪满眼嫌弃的样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可这东西能缓解你神魂外相的弊端,你不想冲击更高的境界了吗?” 千秋雪皱着眉开口道: “不想!” 易年听着千秋雪明显口不对心的回答,笑了笑。 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讨厌这些恶心的东西。 把手上还未消化完全的残渣扔掉,开口道: “想多了,不是让你吃这些,这些东西都已经被消化过了,药效不行,要不王书生吃了肉就不会疯了…” “那你挖它做什么?” “我要看看是不是啊,好找烁魂草啊…” 说着,来到火堆前,指着地上的骨头继续道: “这骨头是野兔骨头,那附近野兔觅食的地方应该有烁魂草生长,只要找到兔子窝,沿着洞口上的兽径应该就能找到,就是不知道被没被这些野兔吃没,要是吃绝户了,咱俩就得在这儿抓兔子了…” 千秋雪听见不是吃那恶心东西,神色缓和了不少,开口道: “那怎么找?” 易年抓了把雪在手上搓了搓,开口道: “简单…” 还没等易年说完,千秋雪扫了眼易年随意搓了几下的手,有些嫌弃道: “这几天你别碰我…” 易年刚要点头,神情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奶奶,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这几天别碰你? 我什么时候碰过你? 还好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要不我这点儿清白全被你一句话给毁了。 不过还有正事儿要办,易年也没心思与千秋雪较这个真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先别说话…” 看着易年的反应,千秋雪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本意只是想让易年好好把手清理下,没想到出口就变了味道。 尴尬的点点头,开口道: “哦…” 易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元力运转,闭上眼睛,耳力慢慢放到了最大。 一瞬间,无数声音汇聚于脑海之中。 风轻轻拂过树枝,积雪掉落发出的沙沙声。 树枝相互摩擦,不停传来的嘎吱声。 夜枭那凄厉的叫声,冰面之下河水的流淌声。 地下,时不时响起的轻微呼吸声。 声音越来越多,不过易年的眉心却始终没有皱起。 当初在寻找仓嘉的时候,易年全力听过,那时听完之后脸色煞白,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现在与那时相比,无论是境界还是神识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所以这往日里苦不堪言的做法现在不会给易年带去太大的负担了。 半晌过后,一丝想要寻找的声音钻入了脑海。 地底刨土的声音。 易年听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元力褪去,声音渐渐消失,耳力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伸手指向北方,开口道: “这边…” 说着,先一步而去,千秋雪后面紧紧跟着。 没走多远,易年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仔细找了会儿。 伸手扒开树枝与积雪,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出了出来。 兔子洞。 虽然要找的是烁魂草,但也得先抓兔子看看。 天知道是不是这一窝吃的,如果不是,那便是白白浪费时间。 听了听,指了指不远处,开口道: “你去那边守着,那边应该也有…” 狡兔三窟,出口不会只有这么一个。 千秋雪点点头,去了后面。 寻找了会儿,朝着易年打了个手势,声音传了过来。 “好了…” 瞧见千秋雪站定,易年回了个手势,刚要准备抓捕野兔,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兴致不错啊,大晚上出来抓兔子…” 第1177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听见声音,易年眉心微微一皱,转头看去的同时,手摸向了龙鳞。 这声音很清晰,说明声音的主人离这里很近。 可方才寻找野兔的时候仔细听过周围的动静,根本没发现有人存在的痕迹。 能躲过自己耳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转头看去之时,一个身影慢慢在林中浮现。 易年瞧见,微微一愣。 这人,自己认得。 不止自己认得,千秋雪同样认得。 冷漠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师祖?” “前辈?” 二人同时开口。 来人,正是在医馆住了几天的季雨清。 季雨清多踱步来到二人面前,看着蹲在地上的易年,开口道: “挺会玩啊…” 易年放下龙鳞,疑惑道: “前辈,您怎么来了?” 季雨清看了眼千秋雪,开口道: “找她…” 千秋雪冷漠脸上惊讶尽显,开口道: “师祖,怎么了?” 季雨清没回千秋雪,看向易年,开口道: “别玩了,趁着还没出事赶紧把人带出去…” 听见季雨清如此说,易年也十分疑惑,开口道: “到底怎么了,前辈?” 季雨清眉心一皱,开口道: “让你走就赶紧走,问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害你们?” 听见季雨清的语气变化,易年立马笑了笑,开口道: “前辈哪里的话,晚辈只是问问,既然前辈不愿意说就算了…” 千秋雪走上前,开口道: “师祖,到底怎么了?” 瞧见二人全都开口发问,季雨清无奈的看了眼千秋雪,开口道: “这小灾星,到哪里哪里出事儿,上京城有东西跑出来了,所以赶紧回去,别玩儿了…” 听着季雨清的解释,易年与千秋雪的脸上同时露出惊讶神色。 什么东西,能让季雨清大半夜来寻人? 要知道,千秋雪可是跟着易年出来的。 所以她口中跑出来的东西的实力一定很强。 这种情况还出来寻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瞬间,那神秘的黑影出现在了易年的脑海之中。 看向季雨清,开口道: “前辈,您说的东西是什么?” 季雨清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圣山也有动作…” 易年听着,惊讶更甚。 能让圣山与西岭全都注意到,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难道风悠悠与卓越和现在的千秋雪一样,是被圣山的人接走了? 有可能… 可以圣山的行事作风来说,不应该把剩下的人放在这里不管啊? 易年的眉心微微皱起,想到了一个可能。 季雨清不知那东西是什么,圣山可能也不知道。 不知道,便要把东西引出来,而葫芦口里面,全是鱼饵。 想到此,易年心里忽然堵了几分。 如果放在以前,易年不会认为圣山和西岭会如此做事。 这有头有脸的修行宗门,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但现在的易年不是以前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有些脏东西想不看见都难。 心思,忽然低落了几分。 季雨清瞧见易年的神色变化,自然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叹了口气,开口道: “习惯就好,很多东西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世界,有阳光就有黑暗,有好人就有坏人,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修行,只是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些,遇事时选择多些,但身在世间,便要遵从规则,哪怕有些时候是错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错了还守,没有道理…” “道理是说的,不是讲的…” 易年听着,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无奈占多。 看了眼千秋雪,指了指后面的洞口,开口道: “先办正事儿…” 千秋雪点点头,又去了后面守着。 易年朝着季雨清一笑,开口道: “前辈稍等,很快就好…” 季雨清瞧见,开口道: “这兔子非吃不可吗?” 易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缕青光出现,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一会儿功夫,朝着千秋雪开口道: “去你那边了…” 话音刚落,两只肥硕野兔先后从千秋雪守着的洞口钻了出去。 千秋雪双手齐出,直接把两只兔子抓在了手里。 易年听了听,见里面没有动静,起身接过了千秋雪手里的野兔。 没有开膛破肚,一缕青光钻进了野兔体内。 在仔细查找过后,果然发现了烁魂草的残渣,点点头,开口道: “这两只兔子带着吧…” 让千秋雪吃胃里还没消化的东西有些不太可能,那只能吃带着烁魂草药效的兔子。 千秋雪点点头,把两只野兔绑了起来。 季雨清不知道二人在忙什么,但也没开口发问。 易年蹲下仔细看了看洞口处的痕迹,凭借着小时候积累的追踪经验开始寻找起来,季雨清和千秋雪后面跟着。 在找出大约二里左右的时候,易年停下了脚步。 蹲下身子,在积雪下面翻找了起来。 小半盏茶后,在雪下发现了一抹不属于冬天的颜色。 浅蓝中透着几缕黑色。 一株小草。 小草高约一寸,一根主枝,三片枝叶,中间的叶子很短,叶尖随着纹路的走势,变得越来越蓝。 易年眼前一亮。 真是! 这小草,正是在青山碰见的烁魂草。 往旁边看了看,还有两棵。 一共三株。 烁魂草只有一寸高矮,远没到成熟时候的三寸程度。 烁魂草在六月成熟,算算时间,盛夏时节也能长到三寸了。 青山只遇见过两株,还包括无意间拔掉的那株,没想到这里被野兔吃过一次竟然还有三株。 后面跟来的季雨清瞧见,眼神一凛,惊讶道: “烁魂草?”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不过还没到成熟季节,带回去养着吧…”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龙鳞。 为了不破坏烁魂草的根茎,切下了很大一块儿泥土。 拿着随身带着的布包了起来,递给了千秋雪。 “六月中旬成熟,大约还有半年时间,如果期间你的情况压制不住,先吃一株也行,一会儿我把药方写给你,剩下的药材你自己去寻,炼制没什么难度…” 千秋雪点头接过,提在了手里。 旁边的季雨清看着,开口道: “你师父没与你说过烁魂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吗?” 易年听着,微微一愣,开口道: “没,前辈知道?” 季雨清眉心一皱,开口道: “不知道,回去问你师父…” 说着,看了眼千秋雪手里的包裹,继续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 易年指了指千秋雪手里的兔子,开口道: “它们吃过,跟着它们找来的,怎么了?” 季雨清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现在没事儿了吧,咱们走吧…” 说着,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千秋雪紧紧跟上,易年站在原地没动。 走了几步,发现易年没跟上来,季雨清停下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一起走?” 易年指了指南风义等人所在的地方,开口道: “那里还有人…” 季雨清来了,说明情况很不乐观,赶紧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次狩猎总归是因为自己而起,易年哪里会不管那些人。 季雨清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冷哼道: “优柔寡断!” 说着,衣袖一甩,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千秋雪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脸上升起了一丝为难神色。 “等什么呢?” 季雨清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千秋雪听见,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等我下。” 说着,转身朝着季雨清而去。 追上季雨清,低声说了几句话,把烁魂草和兔子交给季雨清,又朝着易年走去。 季雨清看着千秋雪的背影,嘴巴动了动。 千秋雪听不见,但易年听得清清楚楚。 女大不中留… 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中。 易年无奈笑了笑,千秋雪到了身前,开口道: “我和你一起去…” 易年自然不想带着千秋雪去,不过平时的千秋雪很好说话,但她一旦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点点头,开口道: “好,走吧…” 看了看方向,朝着众人所在的地方而去。 不用仔细寻找,二人的速度极快。 两侧景色匆匆而过,一炷香后,离着营地只剩下几里路。 准备一口气赶回去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易年降下速度,看清了来人模样。 赵公明。 赵公明抬手抱拳,开口道: “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赵公明的样子,应该是出来寻自己的。 而自己与赵公明几乎没有交集,那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与千秋雪交代一声,和赵公明往旁边走去。 来到一棵高的离谱的大树下,赵公明再次向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易公子,在下不是有意叨扰,不过能与你单独说话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一次,还请谅解…” 听着赵公明的直白话语,易年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不过瞧赵公明的神色,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说。 抱拳回礼,没有开口。 赵公明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易公子,不知你看没看出这次出游的人有问题…” 第1178章 心烦意乱 听见赵公明的问题,易年眉心微微皱起。 都是上京城的公子哥,能有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以这些人的实力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那赵公明为什么要如此问呢? 摇了摇头,开口道: “看不出…” 赵公明笑了笑,开口道: “其实这些人没什么问题,但他们身后的人有问题,不知易公子还记不记得刚回上京的时候,乌衣巷那些整日整夜望着医馆的人?” 易年听着,眉心皱了起来。 当初传言四起的时候,医馆附近来了不少人暗中监视。 那时易年没心思理会他们,便任由他们看着。 后来实在被扰的烦了,出手赶过一次。 从那之后,便没人敢再来了。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地,开口道: “他们…” 赵公明笑了笑,开口道: “据我所知,当初对易公子动向最为关注有几个人,金相,司马大人和厉大人,而前来游玩的人正是各家的公子,易公子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巧合? 再大的巧合也不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易年盯着赵公明,开口道: “他们也是来监视我的?” 赵公明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心思,把他们聚在一起的另有他人…” 易年听着,沉默了下来。 想了想,开口道: “他们为什么要接近我?”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上京城的大人们,不是这些公子哥。 赵公明听得出,开口道: “因为他们想看看…” “看什么…” “看一个机会…” 易年听着,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在晋阳城头高声呐喊振奋军心的身影。 秦怀素。 易年就算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这些人,心还是站在秦怀素那边的。 而自己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如果自己真的杀了秦怀胤,那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在他们看来,周晚好好的活着,那秦怀素很可能也活着。 活着,便有无限的可能。 以秦怀胤的能力,调查出这些没什么难度,那把各家的公子哥聚在一起也没什么难度。 而以秦怀胤的性子来说,不会容忍这种心思存在,所以各家的公子哥便成了皇权与忠心博弈的牺牲品。 秦怀胤要做的,正是震慑。 用一种知晓一切的手段敲打这些还怀着心思的人! 那葫芦口里面侍卫的死亡便可以解释了。 所以山里亮起无数烟花,山外却始终没人前来支援。 只有秦怀胤,有这个能力。 想到此,易年的心思彻底低落了下去。 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慢慢升起。 圣山与西岭的做法,北祁朝堂的勾心斗角。 计谋跟计谋,算计又算计,真真烦死个人。 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易年深吸口气,忽然觉得上京的空气好难闻。 压下心中的躁动,盯着赵公明,开口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平日里的易年看上去很亲善,但此时眉宇间满是阴冷气息。 身上气息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散发,给了赵公明极大的压迫感。 瞬间,赵公明便觉得呼吸困难,面色越来越差。 就在赵公明神色变化之时,林中起了两道气息,直奔易年而来。 赵公明瞧见,开口喝道: “退下!” 命令下的很快,但快不过修行之人的速度。 易年瞬间察觉到两股气息,无息剑阵开启,万剑诀运行,两柄长剑凭空出现,直奔林中而去。 下一刻,树木被撞断的声音混着两声痛苦呻吟传来。 赵公明眉心一皱,谨慎的看向易年。 易年上前一步,压迫更盛。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赵公明看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易年,脸色越来越差,深吸口气,顶着易年的无形压力,开口道: “受人之托…” “谁!” “不能说…” “你不怕我杀了你?” 易年的声音冷了下来。 赵公明再次深吸口气,开口道: “怕,但你不会,而且,我与你永远不会是仇人…” 易年听着,愣了下。 虽然压抑的心情到了极点,但理智还在,所以听得出赵公明的话是真的。 气息收敛,但眉宇间的烦躁还在。 易年的压迫消失,赵公明顿时好受很多,大口喘了几下,开口道: “前来与你说这些,是…” “不想听…”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他们两个死不了…” 他们两个,指的自然是赵公明的侍卫。 易年真的烦了。 烦到一刻都不想再次多留。 看出易年的情绪明显不稳定,赵公明也不敢再多说,正常情况下的易年不会杀人,但一旦到了极限,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刚要开口,营地忽然出现了动静。 “什么人?啊!” 一声惨叫,然后杂乱无章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来了! 或者说,终于来了! 赵公明抬眼望去,脸上满是凝重。 易年听着,眉宇间慢慢升起怒意。 秦怀胤的计划一定很周全,所以这些公子,根本不可能走出葫芦口。 但有一个意外因素。 自己! 龙鳞落入手中,脚下一点,直奔营地而去。 千秋雪感觉到易年的气息,周身风雪环绕,直直追着易年而去。 此时原本安静的营地彻底热闹了起来。 不知从哪冒出了一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面容被阴影所掩盖,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这些不速之客仿佛来自黑暗深渊的使者,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冷漠。 随着一声低沉的命令,黑衣人们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冲进了人群之中。 反应最快的南风义沈宁等修行之人立马迎了上去,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和小姐们护在了身后。 如果被这群黑衣人冲进来,只需一个照面,营地必定尸横遍野。 不过黑衣人中也有修行之人存在,分出几人,将游玩众人中的修行之人拉入了战场,给剩下的黑衣人腾出了出手杀人的空间。 沈宁与南风义瞧见,想要救援却被干扰,情况万分紧急。 那些本就担惊受怕的小姐们,瞬间被吓得动弹不得,能做的只有抱在一起哭喊。 一柄雪亮弯刀抬起,下一刻,定会鲜血四溅。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一声怒喝从林中传来。 “敢?!” 听见这个声音,混乱的人群齐刷刷的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这声音之前听着或许有些难听,但此时却如天外来音一般悦耳。 下一刻,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营地之中。 只见易年身形如电,手持龙鳞,宛如战神降世一般,直直冲进了那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敌阵之中。 龙鳞飞舞,不管是武者还是修行之人,完全没有一合之敌。 顷刻间,解了营地的燃眉之急。 而千秋雪则紧随其后,她身姿婀娜,手中挥舞着无雁,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但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漫天风雪。 易年剑势凌厉,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血花四溅。 千秋雪的无雁犹如灵蛇出洞,刁钻诡异,让敌人防不胜防。 二人的出现,瞬间扭转场上局势。 易年看了眼南风义,开口道: “等着…” 南风义点点头,手中长剑高举,伸手拉住杜清墨,开口喝道: “大家集合!” 南风义的命令下达,惊慌失措的人群瞬间清醒,相互搀扶着,立马凑到了南风义身边。 有了易年与千秋雪的加入,原本的围困之势立马扭转。 易年没了往日里的平和,出手之时毫不留情。 而一个发怒的归墟强者,所能造成的破坏远远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小半盏茶过后,半百的黑衣人没有一个站着的。 易年身上没有沾染半点儿鲜血,但那身影看在众人眼里,却如同死神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一个念头,同时起在了众人脑海之中。 他不是短时间不能动手吗? 不过疑问很快退去,一个能出手的归墟强者,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易年没心思理会众人,看向南风义,开口道: “人齐吗?” 南风义转头看向重回视线的赵公明,点点头,开口道: “齐…” “走!” 易年说着,龙鳞握在手中,朝着山口走去。 被吓得够呛的司马屠瞧见,低声道: “不是不能往山口那边走吗?” 旁边立马有声音响起: “是你不能走,不是他…” 这回答,没一个反驳声音。 一行人,朝着山口进发。 易年的速度很快,但身后没人敢掉队。 已经有人来了,而且毫不犹豫便动手,掉队只有一个结果。 死。 出了林子,遇见了几匹马。 沈宁前去牵回,把几个体力实在跟不上的小姐扶到了马上。 没了拖累,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月上中天之时,山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的金成石瞧见,走上前,开口道: “是不是派个人过去看看,万一中…” 易年开口道: “你去?” 金成石一愣,后半句话被生生噎在的嗓子里。 眼睛一眯,盯着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转头,同样盯着金成石,一字一顿道: “把你的眼神给我收起来…” 第1179章 一路横扫 平日里的易年不会如此对人,但所有人都看得出现在的易年与平时区别很大。 方才出手的狠厉,以及现在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都在告诉着众人,如果金成石敢再说一句话或者再露出一次方才的那种眼神,那么那柄蓝色长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切开金成石的脖子。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开口劝说。 山口有埋伏是易年说的,如今带着众人直接前来也是易年做的。 前后很矛盾,但没人敢说。 而金成石那从小养成的唯我独尊的习惯让他说出了方才的话,没想到却因为一句话惹上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的易年。 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金成石从小没受过这样的气,但面对易年,别说他,就是他爹,当朝宰相,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深吸口气,将脸上怒意隐藏下去。 此时,根本不敢流露出半点儿怒意。 点点头,开口道: “是我冒犯了,抱歉…” 易年听着,冷漠目光渐渐从金成石身上移开。 其实易年不屑于为难金成石,而方才的举动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麻烦。 以金成石的性子来说,这口气出不了,那回家后一定会在他爹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 所以这一幕,只是为了让那些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人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一个喜怒无常的不确定因素,值不值得他们把宝压在自己身上。 自己真的不想又一次卷入皇权争斗之中。 而且这一次,还远不止皇权那么简单。 看出了场面尴尬,南风义走上前,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兄弟,金公子说的不无道理,这里很可能有埋伏,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易年不会不给南风义面子,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放心…” 说着,抬腿朝前走去。 众人见状,只得继续跟着。 没人说话,只有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在雪原之上。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露出了头,惨白的月光照的雪地有些刺眼。 可能要落霜,夜里格外的冷。 平坦的雪原走过,狭窄的山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易年停下脚步,身后的众人也停下了脚步。 一声不属于夜里的弓弦绷紧声音传出,钻进了少年的耳朵。 接着,一个冷漠声音响起。 “放!” 话音落,两侧山峰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衣人,各个手持长弓,弓弦满月。 下一刻,万箭齐发。 刹那间,天空仿佛被撕裂开来,无数箭矢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地射来! 密密麻麻,宛如一场倾盆大雨,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无尽的杀意。 箭头闪烁着寒光,划破长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每一支箭矢都如同闪电一般迅猛,势不可挡。 这些箭矢来自山峰两侧,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密集的箭雨网。 它们交织在一起,相互碰撞、摩擦,迸射出点点火星。 整个空间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空气似乎也因为这恐怖的攻击而变得凝重起来。 面对如此壮观且致命的景象,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姐和书生们惊恐万分。 瞪大双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之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多的箭,若是落地,这里还能有一个完整的人吗? 能! 因为下一刻,最前面的那个少年用行动告诉了他们,归墟,从来不是简单的两个字。 看着飞来的箭矢,易年左手轻抬,元力运转,一道掌风飞了出去。 掌风如怒涛般汹涌澎湃,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席卷而去! 那原本疾驰而来、闪烁着寒光的箭矢,仿佛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屏障一般,瞬间被易年随手一挥的强大掌风所震碎! 无数碎片四散飞溅,如同点点繁星坠落凡尘,场面极其壮观! 而这还没完,扬起的手臂再次挥动,第二道掌风托起碎片,朝着两侧山峰激射而出。 无数破空声响,眨眼间碎片到了山顶。 当第一块儿碎片刺入黑衣人的肩膀时,一声惨出现在山头。 然后,无数的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 “啊!” “啊!” “啊!” 当最后一块儿碎片划过山头之时,山峰两侧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短暂的惊慌过后,那冷漠的声音又从山头响起。 “准备,放!” 第二波攻击,来了。 不过这次的攻击,来不了了。 易年的目光扫过山头,无息剑正笼罩了整个山口。 一念起,万剑出! 万剑诀,再一次出现在了少年身边。 无数柄长剑没有丝毫迟疑,直接轰向了两侧山峰! 霎时间,天崩地裂! 无数长剑宛如一道道惊世骇俗的闪电划破长空,带着无尽的威势和威严,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向着前方席卷而去。 长剑所过之处,虚空都被撕裂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裂缝,仿佛整个葫芦口都要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而那原本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的整座山峰,此刻却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堪。 在这恐怖如斯的剑意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只见万剑凌空,轻而易举地将山峰从中间劈开,随后又继续向前推进。 所到之处,山石崩碎,尘土与积雪飞扬,一片狼藉。 万剑高悬于天,下一刻,如同雨点一般朝着地面砸去。 眨眼之间,这座曾经雄伟壮丽的山峰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沟壑之中,乱石嶙峋,烟雾弥漫,仿佛是大地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无数惨叫声从沟壑中传来,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可能叫,说明人还活着。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但只要有些眼力的都知道,易年没有下死手。 万剑重点攻击的地方是山体而非山头的黑衣人。 如果易年想杀人,那么这些人根本没有惨叫的机会。 归墟之境在普通人面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山口那原本狭长的通道生生被扩宽了几十倍,这夺天地造化的神奇景观,毁了。 尘烟与飞雪过后,山口的埋伏消失不见。 易年手握龙鳞,低声道: “走…” 没人去管周围的惨叫,三十几人顺着消失的山口回到了葫芦口的前方。 易年在前,众人在后。 依旧没人说话。 途经前夜众人休息的地方时,又有无数黑衣人冲出。 还没等队伍里的修行之人反应过来,易年的万剑再次升起。 惨叫声过后,黑衣人捂着伤口惨叫连连。 能叫,依旧活着。 “走…” 低沉声音响起,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有易年这种强者在前方开路,按说众人应该满是安全感才是。 可除了少数几人,剩下的看着那有些瘦弱的背影,内心却越来越恐惧。 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几乎压的众人喘不过气。 但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跟着,自己绝对活不过今晚。 一路惨叫,一路前行。 无论冲出来的人有多高的境界,无论埋伏如何巧妙,结果只有一个,万剑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敌人能站起来。 天色越来越亮,当众人来到葫芦口最南边的山口时,天光大亮。 天亮了,埋伏了一路的黑衣人仿佛顷刻间消失了。 当无数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跟在后面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的公子哥和小姐们,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放松神情。 几个心思素质差些的,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朝着众人而来的人,正是各府侍卫。 他们来了,便证明没有埋伏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狩猎,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同样莫名其妙。 易年收起龙鳞,抬眼看了眼东方。 阳光,永远比月光暖人。 没人与众人打招呼,带着千秋雪沿着山路离去。 路上,不停地深呼吸。 一夜杀伐,心中那莫名的烦躁越来越强。 千秋雪感觉的到易年的气息,快走两步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你怎么了?” 在千秋雪看来,碰见季雨清之后,易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师祖的出现得罪了他。 易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千秋雪瞧见,也没再开口发问。 二人能成为朋友,与千秋雪的性子不无关系。 从不会追根问底。 不说,那便不说。 上了官道,躁动的心思才堪堪压了下去。 中午时候,二人到了上京城外。 茶摊前,一个人正在喝茶。 身前摆着三株草,脚下放着两只兔子。 季雨清。 瞧见二人回来,季雨清放下手中茶杯。 看着阴沉着脸的易年,开口道: “三思…” 易年点点头。 “多谢…” 从季雨清身边走过,进了上京城。 千秋雪来到季雨清身边,盯着入城的易年,开口道: “师祖,他怎么了?” 季雨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开口道: “他不喜欢这里,人和事,都不喜欢…”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他会走吗?” 季雨清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命格不算之人的想法,谁都摸不准…” 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继续道: “走吧…” “去哪儿?” “青山…” 第1180章 归京震皇城 上京城,繁华依旧。 一如既往地展现着它那令人惊叹的热闹景象。 大街小巷中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喧闹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琳琅满目,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绸缎庄里色彩斑斓的丝绸如彩云般飘逸。 珠宝店内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酒楼茶馆里香气四溢,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街头艺人们各显神通,表演着精彩绝伦的杂技。 易年走在南大街上,看着这繁华,忽然有些厌烦。 事没变,那便是人变了。 人没变,那便是心变了。 繁华入眼,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向北。 喧嚣声渐渐远去,一座庞大宫殿慢慢浮现在了眼前。 城门紧闭。 门前,有座桥。 亘于皇宫前方的桥梁宛如一条巨龙般俯卧在地,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巨大而坚固的青石砌成,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岁月的沧桑。 桥身宽阔平坦,可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通过。 栏杆精雕细琢,其上雕刻着各种祥瑞图案和精美花纹,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桥下河水结冰但清澈见底,水面倒映着蓝天,颇有几分味道。 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很少有人敢踏上这座桥。 不过这些人中,不包过易年。 移步来到桥上,看着皇宫,眼神如脚下的河水一般平静。 看着看着,身上气息开始散发,慢慢飘向了皇宫。 阳光洒落在身上,带来了丝丝暖意。 可那原本平静的眼神却慢慢冷了起来。 风吹过,扬起了衣袂飘飘。 易年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岳,无尽的威压随着气息慢慢涌出,无声中越过了城墙,朝着皇宫深处而去。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目光,但少年全然不顾,就这么站在桥上,盯着北祁的权利象征。 易年站在皇宫前的一幕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在得知这一幕之后,脑海中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那个传言,要成真了? 易年,要弑君? 随着消息扩散,汇聚在皇宫外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一个敢上前,全都保持着距离。 不过这热闹没看多久,便有人开始驱散人群。 起初还有反抗的,但当驱散之人露出长刀以及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之后,识趣的选择了离去。 不多时,皇宫外又只剩下了易年一人。 气息逐渐收敛,但脚步却未移动半分。 虽然没说话,没有过激的动作,但那挑衅意味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若是放在平时,只怕上桥的时候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但今天的皇宫却显得格外安静。 大门一直紧闭,没有任何人进出。 虽然入宫出宫的人少,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 这,很不寻常。 还有,平日里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但今天,城墙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整座皇宫好像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厚实的城墙内外,蔓延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氛围。 此时的皇宫就好像闭门谢客的宅子,而易年,便是那不受欢迎的客人。 又像是欠了东西,不敢面对易年这个债主子。 可能是站的累了,易年伸手扫掉栏杆上的积雪,坐在了上面。 顺手抽出龙鳞,认真的擦了起来。 龙鳞不染血,但少年擦的格外认真。 擦剑的动作很轻柔,桥上的气氛也很安静。 这一幕不应该发生在这里。 因为易年的做法,乃是挑衅。 挑衅这座皇宫,挑衅北祁的威严。 可这一幕就这么发生了,毫无阻碍的发生了。 易年擦剑,周晚骑着翻江蛟在皇宫上方盘旋,看似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却也有着同样的地方。 龙鳞不到三尺,易年却擦了足足一个下午。 华灯初上之时,身后的上京城一盏又一盏灯亮起。 而身前的皇宫,却没有一点亮光透出。 整座皇宫,被黑暗所笼罩。 擦了一下午剑的易年,脸上没有任何急躁情绪露出。 手稳,坐的也稳。 晃了晃龙鳞,蓝色长剑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可能是没处可擦,把龙鳞收了起来。 刚刚收起时,一道声音传入了耳中。 开门的声音。 很厚重。 因为开的是皇宫的大门。 一个身影从皇宫中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没有来到桥上。 易年抬眼看去,认得。 天谕殿主,卓回风。 卓回风负手而立,盯着坐在栏杆上的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瞧见,没有起身,开口道: “卓越与风悠悠回了吗?” 卓回风点点头。 “回了…” 果然… 易年听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回了就好…” 卓回风看着易年,也不知懂不懂少年的意思。 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 “你不应该来…” 易年拍了拍栏杆,开口道: “北祁律法没规定不能坐在这里…” 卓回风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所有的规定都写在纸上…” 易年笑了笑。 “比如呢?” 不成文的规定也是规定,但始终是不成文的。 深究起来,没人说的清楚。 所以卓回风听见易年的反问,也笑了笑。 似乎不知如何回少年了… 笑容褪去,叹了口气,开口道: “回吧…” 易年听着,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 “不回呢?” “他是我徒弟…” “所以呢…” “这天下不能乱…”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乱不乱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你可以不让局势更乱…” “但错了就是错了…” “从来都是如此…”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从来都是如此,便对吗?” 卓回风听着,没有说话。 易年看着,也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么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摇了摇头。 “回了…” 说着,转身离去。 当那有些消瘦的身影消失在皇宫前,一盏灯,在城头亮了起来。 随后,一盏接着一盏。 片刻过后,整座皇宫灯火通明。 …… 易年没看见,也没心思去看。 穿街过巷,回到了医馆。 看着漆黑的二层小楼,眼中升起一抹黯然。 伸手推门,那难听的吱呀声没有响起。 手中一重,大门掉了。 看着断裂的木轴,轻轻叹了口气。 拖了三年没修的门,终是坏了。 随手把门往旁边一放,肩膀碰到了风铃。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乱些。 转头一看,风铃落在了肩头。 经了三年风吹日晒的风铃,也坏了。 皱了皱眉,伸手拿起了风铃。 踩着积雪,回到了大厅中。 点起油灯,坐在柜台前仔细看了看。 龙桃不舍得花钱,这便宜东西能坚持三年实属不易。 取下风化的线,在柜台里面找了找,拿出了一捆新线。 借着油灯开始修风铃,可眼前忽然一黑。 油灯熄了。 抬眼看去,灯油见底。 烦躁从心底升起,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 一连串的哗啦声响充斥小楼,可怜的风铃再也没了修好的可能。 叹了口气,找了张纸包了起来随手丢进了柜台里。 摸着黑升起了火炉,抓着茶叶到了门口。 躺在躺椅上等着水开,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茶水沸腾的声音响起,提着茶壶倒了杯茶。 刚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原本安静地放置在桌面上的茶杯毫无征兆地突然裂开。 那清脆而又突兀的破裂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一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整个茶杯彻底破碎成无数片大小不一的碎片。 茶水顺着桌面四处流淌,一部分落进了火炉里,白烟升起。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一股莫名燥意升起。 手一挥,整张茶桌连同茶杯茶壶飞向了院子。 只听“砰”地一声,茶桌重重地摔倒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之上。 原本摆放整齐的茶具也随之散落开来,杯盏破碎、茶壶倾倒,茶水四溢流淌,与满地的碎瓷片交织在一起,看上去狼藉不堪。 从那断裂的桌面和残缺不全的桌腿不难看出,少年方才用的力气不小。 没心思去收拾,枕着手臂又看起了天。 院外有脚步声响起,易年抬眼看去,二胖哥手里提着灯笼出现在了门口。 灯笼是新的,看样子还没亮过。 看着躺在躺椅上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二胖哥,倒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了手…” 二胖听着,开口道: “我那有烫伤膏,我去给你拿点儿…” 易年摆了摆手,叫住二胖,开口道: “不用不用,没什么大事儿,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 二胖笑了笑,开口道: “没没没,还没睡呢,这不你嫂子说快过年了,弄两个灯笼挂起来喜庆,白天没空,这才晚上出去看看…” 说着,把手里的灯笼提了提,让易年看看清楚,继续道: “我看你这儿没有,就顺便帮你买了两个,你是现在挂上还是等过两天再挂?” 易年听着,愣了下。 快过年了… 第1181章 有钱吗? 过年。 这是自己出来的第几个年头了? 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是在南屿,过的不算热闹,但也热闹。 第二次糊里糊涂的在梵天净土里面把年过了,没什么感觉。 现在,是第三个年。 这个年,比寻常时候重要些。 因为今年,是天元万年。 当听见二胖说要过年的时候,易年心头莫名一沉。 原来自己已经出来这么久了。 起身走到门口,接过二胖手里的灯笼,开口道: “多谢二胖哥了,这都没想起来要过年…” 二胖看着似乎不太开心的易年,开口道: “没事儿,我那什么都有,你需要啥直接过去拿…”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就多谢二胖哥了…” 拿是不会拿的,但话得说。 与二胖随意聊了几句,二胖嫂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什么时辰了,明天不起了是不是?” 二人听见,都笑了笑。 二胖的笑有些尴尬,易年的笑有些歉意。 自己堵在皇宫门口的一幕早就传遍了上京城,二胖在这个时候敢来给自己送灯笼,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二胖嫂的呼唤也说明很多问题,毕竟他们只是寻常百姓。 二胖压低声音,开口道: “妇道人家,啥都不懂…” 易年笑了笑,调侃道: “二胖哥这是不想回去了?” “呃…这说的啥话,不是和你吹,别看平时惯着她,但只要一有事,我说往东她就不敢…” “聋了吗?” 还没等二胖说完,二胖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懂我懂,咱是尊重,是吧…” 二胖朝着易年一竖大拇指,开口道: “还是老弟你会说话,那个…呃…明天得早起,就不和你多聊了,缺什么东西就过去拿啊…” “好嘞,二胖哥慢走…” 二胖点点头,背着手进了隔壁铺子,对话声音传来。 “催什么催,不就说几句话吗?” “你当我愿意催,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式,他人是不错,可别人呢,咱们就是平头百姓,可趟不起这些浑水…” “咱又不犯法,怕啥,大不了回老家呗…” “回…回…”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后面说的什么易年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 看了看手里的灯笼,院子里找了两根木棒绑在大门上,把灯笼挂在了上面。 灯笼一挂,虽然没亮,但年味儿也多了些。 瞧见放在旁边的木门,摇了摇头。 又找了一截木棍,削出了木轴的形状,一试,刚刚好。 把门按上,来回开合几下,那难听的咯吱声终于没了。 关上门,进了屋。 找了灯油,油灯亮了起来。 屋子还有些昏暗,但也能看得清楚。 坐在柜台外,把之前用纸包起来的风铃拿了出来。 深吸口气,开始修起了风铃。 青山卖东西的地方很少,所以很多东西坏了都要自己修。 修个风铃,不是什么难事儿。 半晌过后,伸手提了起来。 轻轻一拨,清脆的声音响在了屋中。 和以前一样。 出门,又挂在了门口。 回身看了看不算脏的二层小楼,去后院打了水。 过年之前总要收拾收拾,也不知这规矩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 深吸一口气,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他先走到大厅,将长椅上随手丢下的东西整理好。 接着,拿起扫帚,仔细地清扫着地板,把灰尘和杂物都扫到了一起。 借着油灯光亮,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整个大厅感觉干净了,但没什么太大变化。 毕竟季雨清在的时候已经彻底清理过一遍了。 转身上楼,两间屋子也重新打扫了一遍。 后院乱些,不过收拾起来也很快,毕竟这些事情已经做了不少年。 以前在青山的时候,过年前也这般收拾。 师父不动手,但偶尔会说上几句,这里不对那里不好。 少年听着,也会回上几句。 不动手,那就得听动手的人的。 师父笑笑,少年也笑笑。 想着想着,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想了… 想师父了… 白净脸庞渐渐凝重,眉宇间的一抹哀愁慢慢升起。 轻轻叹了口气,没了继续收拾屋子的心情。 转身来到门口,靠在躺椅上发起了呆。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点儿错都没有。 师父的身影,七夏的身影,小愚的身影,龙桃的身影,周晚的身影,仓嘉的身影,剑十一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出现又消失。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甚至包括师父。 那,自己呢? 想着想着,眉心皱了起来。 七夏不让皱,但现在没人管。 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知巡逻的军队又跑去哪里执行任务了。 听着听着,始终绕着乌衣巷出现。 皱起的眉心中多了几分躁意,深吸几口气,把烦躁压了下去。 脚步声又来。 这回,很近。 就在门口。 抬眼望去,一身红衣的南北北出现在了门口。 易年瞧见,眉心皱起散去。 “门没锁…” 南北北听见,推门进院。 吱呀声消失,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瞧见院子里被打翻的茶桌,南北北脸上升起一丝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不小心打翻了…” 南北北听着,点点头,但不信。 不小心,不会打翻这么远。 蹲下身子刚要收拾,易年瞧见,开口道: “放着吧,用了好久,坏了,以后换个新的…” 南北北听见,但没听。 碎掉的茶杯收起,桌子码在墙边。 拍了拍手上茶渍灰尘,到了门口。 坐在易年旁边,看着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易年,开口道: “你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没怎么…” 鬼才信… 昨夜里带着众人冲出葫芦口的时候,易年的情况明显不对,南北北看得清清楚楚。 忙完了事情,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医馆。 可易年不说,她也没法追问。 看着门口没亮起的灯笼,开口道: “你买的?” “邻居送的…” “为什么送?” “要过年了…” 南北北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每次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都会聚在一起,今年…” 今年,南北北与南风义回不去。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南北北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打算怎么过年?”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南北北听着,开口道: “上京城过年的时候会很热闹吧?” 易年依旧摇头。 “不知道…” 因为没在这里过过年。 “我不喜欢这里…” 易年忽然开口说着。 南北北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喜欢这里的什么?” “人和事,都不喜欢…” 南北北愣了下,开口道: “所以你去了皇宫?” 以南北北的头脑和易年的反常,此时虽然没猜全,但也猜的差不多了。 昨夜,很可能是那座皇宫里面的人惹到了他。 而且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南北北听着,沉默了下。 “所以你真的要杀秦怀胤?”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有人劝我,北祁不能乱…” 说着,转头看向南北北,继续道: “你觉得北祁会乱吗?” 南北北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易年叹了口气,喃喃道: “很多人都和我说要以大局为重,可我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别人,小动作一直不断,可算来算去,却全算到了我的头上…” 南北北听得出易年语气里的抱怨和压抑,安慰道: “身正,则形正…” 易年又叹了口气,开口道: “当传言出现的时候,正便与我无关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易年伸手指了指大门,开口道: “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吱呀声了吗?” “没…” “我修了…” 南北北听着,眉心微微皱起,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从我租下这里之后,那门就一直响,我拖了三年,它响了三年,方才回来的时候,坏了…” “然后呢…” “修好后就没声音了…” 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继续道: “所以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能拖…” 南北北听着,神色间出现一抹惊讶,开口道: “你要去杀秦怀胤?” 瞧见南北北的样子,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他只是小事…” 小事… 事关北祁安危的人,在易年口中只是小事? 那他说的事,是什么? 南北北看着易年,想问,又不敢问。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钱吗?” 南北北微微一愣,开口道: “使团带的不多,你若是用的话,我写信回南昭…” 在南北北看来,易年开口,那便不会是小数目。 听着南北北的回答,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那么多,只要一杯茶钱…” “一杯茶?” 南北北疑惑道。 “你要去喝茶?”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你去喝茶,不过得先问问你爷爷同不同意…”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易年笑了笑,进屋取了纸笔,只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递给南北北,开口道: “把这个给你爷爷…” 第1182章 回家 “这是什么?” 易年躺在躺椅上,盯着漫天星辰,开口道: “信,你可以看看…” 南北北听着,犹豫了下。 不过易年说了可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将信缓缓展开。 说是信,不过上面只有一个字。 “元?” 南北北的声音中有些疑惑。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什么意思?”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很多人也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一个秘密…” 秘密… 南北北听着,将信合起来收在怀中,开口道: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爷爷手里…”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急…” 说着话,下意识伸手去摸茶杯。 抓了个空。 这才想起桌子已经被自己打烂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 “原本想着这次狩猎给你二哥创造个机会,没想到都被我搞砸了,联姻一事你们就多上上心吧…” 南北北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没砸…” “哦?” 易年微微有些惊讶。 南北北笑了笑,开口道: “从葫芦口冲出来的时候你一直在最前面,应该没看见后面的场景…” “什么场景?” “我二哥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清墨姑娘一尺距离,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抓着人家的手呢,而且清墨姑娘也没拒绝的反应,虽然事出紧急,但这种亲昵举动却是下意识的…” 易年听着,也笑了笑。 看来自己装鬼吓的那一下还起了点儿作用。 点点头,开口道: “帮我和你二哥说一声,如果真的成了,好好对杜姑娘,还有…” 说着,顿了下。 “还有什么?” “这桩婚事,南昭很可能捡到一块儿宝…” 南北北有些惊讶,开口道: “什么意思?” 易年枕着手臂,开口道: “杜姑娘虽是一介女子,但才华横溢,特别是军事方面,颇有大将之风,或许不用北祁,只她一人便能解南昭危局…” 听着易年的话,南北北瞪大了眼睛,满是吃惊神色。 南北北没想到,易年竟然对杜清墨有这么高的评价。 “真的假的?”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在葫芦口的时候我碰见你二哥和杜姑娘了,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听见了杜姑娘对南昭局势的分析以及应对之法,我也看过几天兵书,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给的解决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的办法一旦实施,争议会很大,所以最终如何还是看你们…” 南北北点头,开口道: “看来这两天得好好与这未来嫂嫂亲近亲近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能解也好,不能解也罢,都希望南兄能好好待杜姑娘…” 杜书仁以死托孤,易年自然不忍心毁他遗愿。 其实在葫芦口回来之后,本想着一口气冲进皇宫给秦怀胤一个警告,但杜书仁用死换来的消息,让易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怕死,但自己这条小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南北北点头,开口道: “你放心,若是我二哥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笑了下,继续道: “其实根本不用我说,你不知道,今天回来之后我二哥找了个理由就出去了,现在看来,多半是去见才分开半天的嫂嫂去了…” 易年笑了笑。 挺好。 若是两情相悦,倒也是一段佳缘。 呼了口气,开口道: “你们在上京还要待一段时间吧?” “嗯,原本是准备过年之后就走,不过…” 说着,顿了下。 没说完,但易年明白。 传遍上京的传言说自己要在初五杀秦怀胤,南昭使团自然不会赶在这个时间点走,一定会留下看看。 笑了笑,伸手指向城西,开口道: “城西有间宅子,叫星夜苑…” “听过,天衍殿主的府邸…”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在上京遇见什么事儿的话就去那,找我师兄,他会帮忙…” 南北北听着,眉心微微皱起。 还没等开口,易年又道: “皇宫能不去便不去,里面不太平…” “嗯…” 南北北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里以后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怕有人盯着?” 南北北疑惑道。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有没有人盯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那为什么?” 说着,转身盯着易年,犹豫了下,缓缓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交代后事?” 先写信,又叮嘱有事儿去星夜苑,最后还不让人来医馆。 在南北北看来,处处透着不对。 易年被南北北说的一愣,笑了笑,开口道: “想什么呢,我还没活够呢…” “那你这是…” 易年指了指门口的灯笼,开口道: “快过年了…” “所以呢?” 易年抬眼看向天空,开口道: “我们老家那边有句话,叫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出来几年了,想家了…” “你要回青山?” 南北北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不等七夏姑娘了?”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喃喃道: “不等了,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知道我在哪儿的…” 听见易年的话,南北北想起了第一次来医馆的情形。 那时易年说过,等,但不会一直等。 等了这么久,或许他给自己的期限已经到了。 深吸口气,开口道: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快过年了…” 说着,转头看了眼南北北,继续道: “对了,帮个忙…” “嗯,你说…” “凤羽营的马不错,借我一匹…” “你还需要骑马?” 南北北有些惊讶,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寻常马匹哪里有你飞的快。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赶路嘛,总不能一直飞…” 虽然听的出易年的回答不是真的,但南北北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萝卜借你,凤羽营里它跑的最快…” 易年听着,也没拒绝,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靠在躺椅上,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南北北也跟着看了会儿,瞧见易年实在没说话的心思,自己还有事要办,起身离开了医馆。 易年静静地仰望着深邃而浩瀚的夜空,繁星闪烁如璀璨宝石镶嵌其中,仿佛无尽的奥秘隐藏在黑暗之中。 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思绪也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飘忽不定。 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来几分寒冷与宁静。 月光如水洒落在小院之中,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何时,困意悄然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缓缓合上。 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进入了梦乡之中。 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笑意。 无数场景出现,少年又做梦了。 梦见了青山镇不知为何忽然热闹了起来,梦见张二爷抓着自己的手,像看见孙子那般开心。 可那充满笑容的脸,不知为何暗了下去,惨白一片,没有任何颜色。 好像死人一般… 熟睡中的少年眉心皱起,稍稍翻了身。 张二爷的笑容消失,五里乡路出现在了梦中。 青绿色的麦田一片连着一片,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偶尔几顶草帽出现,点缀着这片安宁。 可看着看着,麦子倒了。 好像被迁移的野兽践踏了一般,了无生机。 少年的眉心再次皱起,身子稍稍翻了回来。 麦田消失,五里山路出现在了脚下。 踩着这熟悉的山路,进了青山。 溪水潺潺,花田惹眼。 山路尽头,小院安静的卧在山谷之中。 三间木屋依旧很旧,院里没了药架,后屋没了书。 小院后面,还是那百里青山。 梦里,少年终于回家了。 师父身上盖着毯子,坐在院子里看着竹园。 喊了声师父,没有听见回应,也没开门让自己进去。 少年的眉心,又一次皱了起来… 冬季里天亮的晚些,但迟早会亮。 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安静了一夜,朝阳代替了月光。 暖阳落在少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享受着脸上的暖意,慢慢睁开了眼睛。 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起了身。 回屋打了水,洗干净脸,精神了几分。 上楼把被褥收好,前前后后收拾了一番。 锁上房门,转身朝着门口看去。 火红色的萝卜被拴在了门口,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易年瞧见,笑了笑。 估计是南北北昨夜送过来的。 提着风铃出门,锁上大门。 把风铃挂上,伸手轻轻敲了下。 依旧悦耳。 牵着萝卜,路过了隔壁铺子。 二胖哥家的生意永远都是那么好,两口子和几个伙计忙的不亦乐乎。 以前总排队,今天不想排了。 看向二胖,开口道: “二胖哥,来几个包子…”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二胖抬头看去,正瞧见易年牵着马站在门口。 愣了下,立马开口道: “稍等啊…” 说着,麻利的装了几个包子从里面出来。 易年从身上摸了几个铜板递过去,被二胖瞪了一眼。 把包子塞进易年手里,开口道: “这是干什么去,要出门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回家,过年…” 第1183章 暗流涌动 皇宫,御书房。 虽然已经天光大亮,但桌岸上的灯还亮着。 看那样子,应该是一夜没熄。 秦怀胤躺在龙椅上,手里捧着书。 从那神色间的一抹疲惫来看,似乎一夜都没有合眼。 禀告声响起,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太监来到秦怀胤身前,躬身行礼,开口道: “陛下,人出来了…” 秦怀胤听着,放下书,起身看向太监,开口道: “去哪儿了?星夜苑还是周府?” 太监伸手递上折子,开口道: “都不是,牵马往城东去了,看那架势是要出城…” “出城?” 秦怀胤神色间闪过一丝疑惑。 “出城去哪?” 太监听着,面露为难之色,开口道: “回陛下,他的修为太高,寻常人近不得身,城外人少,很容易被发现…” 秦怀胤听着,开口道: “也就是说人跟丢了?” 太监跟随秦怀胤多年,自然知道秦怀胤此时不太顺心,立马下跪,开口道: “陛下,您交代过不能落下话柄,所以奴才不敢做主…” 秦怀胤听着,抬手示意太监起来,开口道: “从哪边出的城…” “东城门…” “好了,下去吧…” “是…” 太监如获大赦,立马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大门一关,龙椅背后出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 “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做什么?” 秦怀胤笑了笑,开口道: “怕了?” 黑衣人点点头,开口道: “怕…” “为什么?” “筹备了太久,就要实现的时候,自然有些怕…” 说着,转头,两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秦怀胤,开口道: “你不是也怕了吗?” 秦怀胤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确实,有些人不受掌控,总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儿…” “还有你想不到的?” 秦怀胤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 说着,随手将灯熄灭,继续道: “所以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黑衣人听着,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随时可以,只要你舍得…” 秦怀胤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骂名只是一时,等到了那天,便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 说着,转头看向门口,喝道: “来人…” 门开,方才出去的太监进屋。 龙椅前,只有秦怀胤一人。 “传杜元帅进攻…” “是,陛下…” …… 上京城,周府。 以前这里被人称为帅府,但现在没人这么叫了。 周信的帅印,在几天前交给了杜景。 不过周信还是以前的习惯,放着偌大的府邸不住,多数时候都窝在后面的破木屋里。 窗子开着,火炉烧着。 上面煮着茶水,茶香四溢。 手里捧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着。 脚步声响,许姓老人进了屋。 周信听见,放下书,给老人倒了杯茶,开口道: “许叔,请…” 许姓老人没有喝,看着周信,开口道: “易年出城了?” 周信听着,脸上升起一丝惊讶。 “去哪了?” “不清楚,往东去了…” “之前去过星夜苑吗?” “没有,昨天从皇宫前回去就一直待在医馆,今早便出城了…” 说着,看向周信,继续道: “你这小师弟要干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城?”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从他回来之后,便没人能摸清他的心思了…” “这是成长?” 周信再次摇头。 “这是磨炼…” “可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 周信笑了笑,开口道: “有人能拦得住他吗?” 说着,再次把茶杯递给老人,感慨道: “他昨天在皇宫外面待了一下午,或许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他为何没有进去?” 周信的笑变成了苦笑,开口道: “说了,他的心思现在没人摸得清…” 许姓老人点点头,伸手接过了茶杯。 正要端起品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很急。 许姓老人前去开门,侍卫走了进来。 朝着周信抱拳行礼,开口道: “老爷,卫时回来了…” 周信一听,不怒自威的脸上升起一丝惊讶,开口道: “在哪儿?” “就在外面…” “带他进来!” “是…” 侍卫转身告退,不多时,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与之前那人一样,侍卫打扮。 一脸倦容,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旅程。 衣服沾满了尘土和污渍,头发也显得凌乱不堪。 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与灰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 步伐有些沉重,每一步都似乎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忠诚。 尽管身体已经十分劳累,但依然挺直了脊梁,保持着警觉,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看见周信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道: “老爷,出事了…” 看着卫时的反应,周信眼神一凛,从桌子后出来,一把拉起卫时,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 卫时从怀中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开口道: “少爷在大半个月前寄回来的信,中途被人截了,属下追了一路,才把信追回来…” 周信眉头一皱,伸手接过信,小心打开后快速扫过。 随着阅读,神情愈发凝重。 当读完信之后,看向卫时,开口道: “到底多久?” 卫时深吸口气,开口道: “不确定,但最少也有半个月了…” 周信听着,一巴掌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晃动,茶水洒了一地。 “要出大事了…” 许姓老人听见,开口道: “怎么了?” 周信听着,没有回答,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卫时,开口道: “你怎么样?” “属下没事…” “还能赶路吗?” 卫时听着,胸膛一挺,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开口道: “请元帅吩咐!” 周信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卫时肩膀,开口道: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晋阳城,告诉徐林,如果守不住晋阳,这辈子别来见我…” “是!” “还有…” “元帅请吩咐…” “用最快的速度召集逆戟军…” 卫时听着,愣了下,没有回应。 周信眉头一皱,开口道: “怎么了?” 卫时深吸口气,开口道: “属下现在逆戟军现在没法召集…” “为什么?” “因为少爷接手了逆戟军,现在全军上下都由少爷指挥…” 周信听着,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份柔和,咒骂道: “吴江这个混小子,还真当甩手掌柜了…” 虽然是骂,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怒意。 卫时听着,开口道: “老爷,那…” 周信想了想,开口道: “逆戟军不用管了,把我的话用最快的速度传给徐林…” “是!” 卫时行礼,领命而去。 木屋中,又剩下的周信与许姓老人。 老人看向周信,开口道: “这么快?” 周信听着,脸色又柔和了一分,开口道: “吴江虽然不爱管事儿,但当初接下了命令,便不会不从,估计是观察够了,觉得到时候了…” 许姓老人笑了笑,感慨道: “真快啊,当初这小子一头扎进落北原的时候,你想到过会有今天吗?” 周信也笑了笑,开口道: “当然,那是我儿子…” 说着,把信递给了许姓老人。 老人接过信,扫了一眼,眉心也同周信之前一样皱了起来。 半晌后,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能想到吗?”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逆戟军现在在他手里,咱们只能相信他…” “几成把握?” “十成…” “那你还担心什么?” 周信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就怕有逆戟军,事情也不好办…” “还有你师弟呢…” 周信听着,微微一愣,喃喃道: “他知道了?” “也可能是巧合…” …... 易年不知自己走后上京发生了什么,此时正骑着萝卜一路向东。 官道宽敞,又不用拉车,比当初去上京的时候快上很多。 南北北心细,在送萝卜来的时候把吃喝备的很足。 易年也不是什么金贵身子,只有萝卜休息的时候才会停下来休息。 随意找个地方,升起火堆便能对付一夜。 当初带着龙桃的时候,二人也是走哪儿算哪儿,风餐露宿是常事儿。 萝卜的速度赶不上马儿,但差的也不多。 轻装上路,与青山的距离不断拉近。 不知跑了几天,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萝卜的速度降了下来。 易年缰绳一提,一人一马钻进了路边的一片林子。 看着那熟悉的小河,脑海之中出现了几个身影。 这里,正是碰见两个杀手的地方。 在南昭与丛中笑一别之后便没再听见他的消息,不知是躲在哪里修行,还是继续找着血海。 花想容去了西荒,也不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儿,以花想容的能力,一定能把仓嘉安全送回去。 就是自己答应花想容的事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完。 最后看了眼,骑上马,又沿着官道前进。 傍晚时分,一座大城出现在了眼前。 晋阳。 城外,那片遇见龙桃的小树林里的树似乎高了些。 冬季里,没有半点儿绿意。 身下萝卜喘着粗气,易年瞧见,下了马。 牵着缰绳,进了城大人少的晋阳… 第1184章 年关将近 晋阳城没有上京热闹,不过还是一如从前的大。 年关将近,虽已是傍晚时分,但也热闹非凡。 大街两侧的店铺挂着大红灯笼,孩童提着花灯穿梭在人群之中。 人们或是匆匆忙忙地赶着路,脸上洋溢着归家的急切与喜悦。 或是悠闲自得地漫步其中,欣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年货和喜庆的装饰。 又或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分享着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整个大街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欢乐的舞台,每个人都在这里扮演着属于自己独特的角色。 易年牵着马,漫步在大街上。 过年了,总要买些东西回去。 青山太偏,很多东西都没有。 看着路旁的年货,笑了笑。 这算不算是衣锦还乡? 可能算,也可能不算。 摇了摇头,停在了一处店铺前。 挑了些东西,付了钱,继续走着。 路上,看见什么便买些什么,没多大功夫,萝卜身上背了两个大大的包裹。 拍了拍萝卜的大头,开口道: “辛苦了,一会儿带你吃顿好的…” 说着,牵着马,朝着城中而去。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客栈装修的很华丽,虽然比不上上京城里的客栈,但在晋阳也排的上号了。 这间,正是当初周小爷包的那家客栈。 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人还不少。 喝酒聊天,有些喧嚣。 瞧见门口来人,店小二小跑着从店中出来,开口道: “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说着,顺手接过了易年手里的缰绳。 易年仔细看了眼,还是当初那个伙计。 自己认得他,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认不出自己了。 笑了笑,开口道: “后院还有房间吗?” 店小二立马点头,开口道: “有,客官里面请…” 易年点点头,指了指萝卜,开口道: “弄些上好草料…” 说着,递过去了几个铜板。 店小二嘿嘿一笑,接下铜板,开口道: “客官放心,我们这里无论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牲口吃的,那都是最好的,您里面请,贵客一位!” 易年点头谢过,进了客栈。 一进屋,酒菜香味儿扑面而来。 来到柜台前,掌柜的正忙着算账。 瞧见来人,立马脸上堆起笑意。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易年也笑了笑。 果然,老板也认不出自己。 没动,开口道: “开间房,弄几个小菜送到后院吧…” 说着,递给了老板几块儿碎银子。 “好嘞…” 正说着话,牵马的店小二过来,背着易年的包裹,开口道: “客官这边请…” 说着,前头引路。 易年后面跟着,打量起了客栈。 与三年前没什么区别,布局也没变化。 可能唯一的变化就是有些东西都旧了。 来到当初住了几天的小院,店小二开了其中一间的房门,把行李放下,端来茶水,开口道: “客官稍等,酒菜就来…”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 说着,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前。 看着这熟悉的环境,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与周晚在此大快朵颐的场面。 两个大男人狼吞虎咽,一个小乞丐吃的异常文静。 也是这张桌前,送给了龙桃很多医书。 龙桃看书,周晚旁边帮着识字… 当初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现在想想,已经过了好久。 随手倒了杯茶,凉了。 这天气,确实有些冷。 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两个店小二提着食盒来了。 麻利的把饭菜摆在桌上,开口道: “客官慢用,有事儿招呼一声就好,马已经喂上了,客官放心…” 说着,转身去了前院。 赶了一天路,确实有些饿了。 易年抄起筷子,吃起了桌上小菜。 有酒,没喝。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桌上饭菜被消灭大半,打了个饱嗝。 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又盯着夜空发起了呆。 晋阳里青山不远,全力飞行的话最多半天就能到。 可家就在眼前,心底却莫名慌了。 难不成这便是近乡情怯? 想着,笑了笑。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 多半应该没什么变化,以师父的实力,很多年都不会有变化。 小院呢? 可能有变化。 估计会乱不少,毕竟小愚不可能天天去。 指望师父收拾,不现实。 青山镇呢? 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打打牌聊聊天,便是冬季里所有的娱乐了。 胡思乱想着,睡意迟迟不来。 起身伸了伸懒腰,出了客栈。 天色晚了,街上的人少了不少。 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味儿越来越浓。 一盏盏笼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明星般高悬于天际,散发着迷人而温暖的光芒。 宛如一个个火红的精灵,在风中轻轻摇曳。 造型各异。 有的呈圆形,圆润可爱。 有的则呈椭圆形,线条流畅自然。 上面绘着精美的图案和吉祥的符号。 龙凤、牡丹、如意。 都是美好的愿望。 照亮了整个街道,将周围的环境装点得格外喜庆祥和。 喝酒一个人没意思,逛街同样如此。 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意思,回了客栈。 收拾了下行李,躺在了床上。 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月亮,依旧没什么睡意。 随手翻出小书,看着上面的百余字,目光逐渐空灵。 往脸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鼾声渐起。 冬天的夜很长,感觉睡了好久,一睁眼,窗外的天还是黑色。 起身看了看,天黑,但外面很亮。 火光的亮。 疑惑的往外看了看,耳中传来了嘈杂声响。 很多人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听上去很急。 刚要出门看看,之前帮着喂马的店小二一边穿衣服一边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过来。 易年瞧见,出门到了小院。 店小二瞧见,喘了口粗气,立马开口道: “正想叫你呢,收拾收拾赶紧走,马在房西,快去看看别让人牵走了…”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 店小二神色一紧,开口道: “还能怎么,又要逃难了呗,刚才寻城军队挨家挨户敲门,让赶紧撤离,妖族大军又来了…”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不会吧? 上次来晋阳的时候,妖族大军就曾经攻过一次城,不过打那之后便一直没什么动静了。 这怎么又来了? 龙桃也不在啊… 正想着的时候,店小二催促道: “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还是躲到城外吗?” 店小二一边提鞋一边摇头,开口道: “来通知的军爷说了,能跑多远跑多远,瞧那架势,估计是守不住了…” 提上鞋,继续道: “不和你说了啊,还有人没通知到呢…” 说着,立马转身朝着前厅跑去。 易年站在原地,眉心皱了起来。 这么严重? 想了想,脚尖一点,越过了院墙。 萝卜被拴在马厩里,正有人解着缰绳。 若是寻常马匹,被人偷也就偷了。 可萝卜是南北北的座驾,是要还的。 伸手抢过缰绳,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本想回瞪回去,可在瞧见易年那冷漠眸子之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手一甩,悻悻离开了马厩。 易年牵着马,顺着客栈后面的小巷子来到了大街上。 宽阔而繁华的大街此刻却被恐惧和绝望所笼罩,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匆忙奔走的人群。 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惊恐与无助。 有的人背着沉重的行囊,里面装着仅有的一点家当。 有的人则牵着年幼的孩子,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一松手就可能被人流带走。 老人们步履蹒跚,努力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年轻人则用尽全力保护着身边的亲人。 逃难的人们来自城中不同的地方,汇聚到大街上,准备从南城门出城。 大街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人们的呼喊声、哭泣声响彻云霄。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迷茫,但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赶紧离开。 易年站在巷子口,看着往城外逃离的人群,长长叹了口气。 妖族一天不平,北祁百姓便一天不得安宁。 可这万年的仇恨,哪里是那般好化解的。 天还黑着,嘈杂声响继续,人群几乎没有断过。 黎明时分,终于出现了些许空档。 天光大亮之时,大街上已经没了人。 年味儿,变成了凄凉。 易年牵着萝卜来到大街上,朝着北方看了过去,晋阳守军就在北方。 不过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太清楚。 让萝卜原地等着,回屋取了行李。 正往马背上放的时候,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小神医!” 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队士兵走了过来。 说话的,是最前面的一个。 易年看着那人,脑海中快速思索,不过直到人到了眼前没想起来是谁。 开口道: “你是…” 那人抱拳行礼,开口道: “您不认得我,我认得您,当初要不是小神医出手,我这条小命估计早就没了…” 易年听着,反应了过来。 这人,应该是当初在伤病营救过的人。 不过那时救的人太多,根本不记得他。 那人看着萝卜身上的行李,开口道: “小神医怎么还没出城?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出去?” 第1185章 人归人不在 上京城南,悬夜林。 夜幕降临,寒冷的气息弥漫在冬日的树林里。 月光如水洒落在林间,给这片寂静的世界披上了一层银纱。 寒风呼啸着穿过树枝间的缝隙,发出阵阵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树木们像是一群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枝干交错纵横,形成了一幅错综复杂的画面。 有些树枝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挂,宛如一串串璀璨的宝石,在月色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偶尔有几只小动物从雪地中窜过,留下一串小巧玲珑的爪印,很快又被新飘落的雪花所掩盖。 树林深处,一片静谧。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份宁静。 这些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冬夜的严寒,歌声显得格外凄凉和婉转。 妖兽聚集之地,除了梦想发财的修行之人,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而就在这寒冷的夜里,一条小径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袭白衣,裙间绣着几朵白荷。 腰间一柄羽毛形状的短剑,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红光。 长发披肩,上面只有两根随意绑着的发带。 如水,接着月光。 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皓月双眸中尽是深邃。 鬓角几缕青丝不听话的散开,许是赶路有些急了。 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篓,与那玲珑身材比起来,有些夸张。 看上去很重,但丝毫不影响速度。 快速在林中穿梭,似乎完全不在意可能出现的妖兽。 最终,一处结了冰的小溪前停了下来。 七夏,回来了。 在清醒之后,七夏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少年,然后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忘了谁,也不应该忘了你。 可事与愿违,醒来之后,从分开的地方开始,找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少年的踪迹。 七夏得心思落到了谷底。 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太难。 想着少年曾经说过的话,想着曾经的一幕幕,想着他最可能在哪里出现。 终于,想到了如何寻找。 其实也不用找,因为他会等着自己。 一定会! 他等着,那自己便回来。 所以,白色身影穿过南昭,越过离江,离着上京,离着那间医馆,越来越近。 看着熟悉的小溪,眼前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靠在一起,等着火堆上的雪兔。 那是自己,和他… 身影晃动,相依的两个人慢慢消失。 林中,只剩下了自己,和不时吹来的夜风。 站在小溪旁,朝着四周看去。 没有人影。 轻轻从怀中掏出星空宝玉,一缕星辉落在了宝玉之中。 莲步轻移,朝着北方走去。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但一间寺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 净竹… 看着破败的古寺,七夏深吸口气。 想抬腿,却发现自己有些不敢过去。 万一他不在呢? 轻轻摇了摇头。 不,他会在。 他说过。 青丘的时候,他说等自己十八年。 这才多久,他一定会等。 一定… 会的… 再次深吸口气,朝着净竹寺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看着虚掩着的大门,伸手轻轻推开。 门内,一片黑暗。 竹篓中取出火把,只能照亮周身三尺范围。 踏入寺庙大门那一刻起,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没有任何声音,静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满是灰尘,没有任何痕迹。 巨大的香炉,夜里看上去有些诡异。 神识散出,没有任何回应。 慢步来到大殿前,大门关着。 轻轻一推,门轴发出难听声响,给这安静古寺带来了些许动静。 拿着火把进殿,大殿一片漆黑。 “你在吗?” 七夏轻轻问着,声音有些颤抖。 脚下的影子也有些颤抖,因为手抖。 没有回应,也没有回音。 大殿之中,只有七夏一个。 来到香案前,瞧见了一块儿碎片。 火把扫过,看清了全满。 那是佛像的碎片。 火把举到高台,佛像不见了。 因为碎了。 看着碎片,七夏的眼眶微微泛红。 他来过… 无骨舍利在这里,所以他来了。 那他人呢? 手中的火把抖的更厉害,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你来过,是吗?” “是,一定是你…” “一定是…” 说着,抬手擦掉眼泪。 仔细看了看碎片,发现中间有处镂空。 或者曾经这里包着东西。 现在不见了… 一定是他拿走的。 那他,在哪儿? 七夏想着,火把的光渐渐暗了。 最后看了一眼大殿,夺门而出。 借着星空宝玉的星辉,一路向南,当看见那熟悉的小溪之后,宝玉收在了怀中。 回头,古寺仿佛从未出现过。 深吸口气,丢掉火把,脚尖一点,跃上了高天。 找准方向,一路向北而去。 不多时,前方亮了。 上京城… 目光扫过身下茶馆,一丝回忆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当初就是在这里,他得了龙鳞。 可龙鳞… 速度降了下来,背着竹篓,从城门入城。 上京城依旧繁华,但七夏提不起丝毫兴趣。 心里只有那条小巷,和那间医馆。 一炷香后,找到了乌衣巷。 踩着熟悉的路,朝着医馆走去。 不多时,眼前的环境越来越熟悉。 停下脚步,站在了医馆门口。 看上去与原来有些不同,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目光落在院内,二层小楼黑着,也安静着。 看上去,没有人。 目光收回,落在了大门上。 上面,有把锁。 人不在的时候,才会锁门。 七夏看着,忽然觉着呼吸有些困难。 有些颤抖的小手在门旁的两块儿木板里面摸了摸,一丝寒意从指尖传来。 下一刻,一把钥匙出现在了手中。 是他。 只有他才会把钥匙放在这里。 借着月光,开了锁。 轻轻一推,大门开了。 那熟悉的吱呀声没有响起,低头一看,一截崭新的木轴代替了原来的木头。 他修过。 正想着的时候,风铃响了。 伸手抓住风铃,声音消失。 他以前夜里回来的时候,总会抓住风铃不让它响。 进院,看见了门口的躺椅。 旁边的茶桌,不见了。 目光扫过,瘸了腿的茶桌被堆在了墙边。 快步来到门口,依旧锁着。 拿起钥匙开门,进了大厅。 昏暗,安静。 没有鼾声,也没有任何气息。 他,不在… 看着熟悉的大厅,七夏神色黯然。 钥匙放在柜台上,抬手,沾了灰。 冬季里灰大,这些灰,应该积了几天。 放下竹篓,推开了一楼的房间大门。 那是他的房间。 可里面,空无一人。 被子整齐叠着,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桌上的纸笔整齐放着,没有留下任何书信。 七夏看着这熟悉的房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你去哪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屋中,却没人回答。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回到大厅,点起油灯,撩开洗过的门帘,去了后院。 灶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外面的柴火码的整整齐齐。 可,依旧没人… 井口结了冰,看那厚度,已经冻了几天。 院子里落了雪,没人清理。 可能他离开的时候,没下雪。 转身回到大厅,走到了柜台前。 借着油灯的光亮,瞧见了上面的裂痕。 里面放着横木撑着,之前应该坏过。 是年久失修,还是他弄的? 后者的可能大些,因为柜台上有个掌印。 他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拍呢? 是生气? 还是什么? 没有答案,因为少年不在。 提起油灯,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与楼下一样,收拾的干净利落。 推开那扇曾经被他,或者说被自己弄坏的门,熟悉的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被褥叠着,桌上的茶杯倒扣着。 窗子关着,可依旧很冷。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油灯放在桌上,坐在了床头。 一幕幕,不停在脑海中浮现。 醒来时看见的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和被拉起的被子。 毫不犹豫的一巴掌,从窗口翻上来护住自己的身影。 尴尬的疗伤,和门口敲门的妖族少女。 送出随身的宝玉,和那价值不可估量的几颗青色药丸。 想着想着,泪眼又一次流了下来。 “我回来了,你去哪了?” “我找了好多地方,没地方找了…” “你到底在哪啊?” 轻轻的哭声,扰了夜的宁静。 抬手擦干眼泪,起身,走到了窗口。 吱呀声消失,窗子开了。 皎洁如水的月光如同轻纱一般,静静地穿过那扇雕花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房间里。 仿佛是一个神秘而温柔的访客,带着丝丝凉意和宁静,悄然降临这个安静的空间。 月光所及之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原本昏暗的角落也变得明亮起来。 房间亮了,可那皓月双眸却依然暗着。 习惯性的倚在窗口,清冷目光望向了夜色下的上京城。 看着看着,目光逐渐移动,落在了门口。 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身材壮硕,目光炯炯。 衣服有些脏。 看上去应该几天没换了。 七夏看过去的时候,壮硕身材的主人也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时,院子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 第1186章 寻人人已归 青山虽然偏僻些,但消息还是能传到的。 在听见那个几乎传遍了北祁的传言时,章若愚把家里安顿好,然后去了一趟青山。 出了青山,便马不停蹄的朝着上京而来。 在章若愚看来,自己的兄弟无论要做什么事,自己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哪怕是这种寻常百姓看起来的大逆不道之事。 章若愚了解易年,所以传言是假,自己就当白跑一趟。 若是传言是真,那便一定有他的理由。 章若愚很少出门,最远的一趟便是四季花海。 从青山去花海不路过上京,所以这天下第一大城,是第一次来。 以前总听这里繁华,但当真的瞧见的时候,那惊讶程度与易年初来时差不多。 也正常,毕竟兄弟两个都是从青山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繁华是好,但对章若愚来说可一点儿也不好。 在这全是人的地方想找一个人,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还好,易年在上京城还算出名。 在一上午的旁敲侧击之后,打听出了易年的住址。 可不熟悉道路,半夜才找到这条小的可怜的乌衣巷。 来到门口时,瞧见上面挂着的大红灯笼,心想着这小子还知道要过年了。 不过也挺好。 有心思过年,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站在门口看去,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还行,和以前一样。 可小楼暗着,好像没人。 没人,门却开着。 忽然,屋里亮了起来。 章若愚刚想进去,可发现屋里的人似乎不是易年。 她是谁? 他去哪了? 站在门口看着的时候,窗子开了。 一个绝美容颜的女子出现在窗口,看向了远方。 可能心思不在,所以半晌后才发现门口有人。 四目相对,章若愚只觉着身上一冷。 这种感觉,自打能修行后便再没出现过。 看着那年轻女子,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上的危险气息。 这个人,很强。 气息收敛,没有流露出半点儿要出手的意思。 自己是来找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心下暗道: 易年啊,你这是又惹上什么人了? 章若愚察觉的到七夏危险,七夏自然也能察觉到章若愚危险。 看着那魁梧汉子,七夏的第一反应便是来寻仇。 若是朋友上门拜访,不会选在半夜。 而且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也没听易年提起过他有这么个修为高深的朋友。 清冷目光盯着章若愚,没有丝毫退让。 他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敌人。 章若愚感觉到七夏的目光逐渐变冷,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难不成他是为了躲她,离开了? 仇人,才会大半夜来寻仇。 想想易年的处境,估计差不多。 不过看医馆里里外外没有动过手的痕迹,他应该是收到消息避开了。 也正常,这么一个强悍的敌人,打起来胜算不大。 那他能去哪呢? 看着那清冷容颜,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朝着巷外走去。 元力运行,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不过直到走到巷子口,依然没人跟来。 松了口气,看了看路,一路向北而去。 七夏看着那魁梧男子离开,身上气息渐渐收敛。 忽然眼前一亮,转身下楼。 背上竹篓,把门锁上,钥匙依旧夹在门板后面,沿着乌衣巷一路向西。 章若愚从乌衣巷出来之后,沿着南大街向北而去。 白天打听消息的时候自然听说易年前几天堵在皇宫门口一下午的光辉事迹。 如果不在家,那很可能已经行动了。 至于没有消息,那意味着两个可能。 第一,成功了,但北祁不敢宣布。 第二,失败了,人留在了皇宫里。 不过两种可能都不大,因为现在还没到传言中的日子。 夜里人少,赶起路来自然快。 没多久,皇宫出现在了眼前。 站在桥前看了看,城墙之上灯火通明。 绕着城墙逛了一圈,找了处守卫薄弱的地方悄悄潜了进去。 归墟境界,进趟皇宫没什么难度。 刚一进去,便又被繁华迷了眼。 北祁皇宫的气派,可不是外面的上京城能比的。 拍了下脸,暗道: 什么时候了,看什么看,找人要紧。 说着,收敛气息,开始在皇宫中快速穿行。 皇宫的守卫森严,但对章若愚这等强者来说就是摆设。 虽然不认得路,但也探了个差不多。 随着探究深入,稍稍松了口气。 皇宫里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以易年的实力来说,如果放手而为,整座皇宫都能毁的差不多。 那他应该还没行动。 想着,放弃了继续探索的心思。 可就在准备翻墙出去的时候,夜里传来了声音。 “什么人!” 话音落,一股气息直奔自己而来。 察觉到气息,章若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皇宫里,竟然有这等高手? 从那气息判断,说话这人最少也有归墟境界。 气息凝聚,山河图凭空出现,将全身上下护可起来。 下一刻,不远处亮起乳白色的光芒,一个虚幻人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瞧见那身影,章若愚眉头一皱。 圣山? 见过易年施展圣心诀,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手指一点,山河图上的假山亮了一下。 下一刻,一块儿巨石从天而降,直奔气息而去。 二者相接,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山河图?” 声音又来,满是惊讶。 “你是什么人!” 章若愚哪有空回他,知道易年不在,才懒得在这里多留。 手腕一挥,水流自山河图倾泻而下,将那人隔在了外面。 趁着那人反应功夫,转身上墙,便要跳下去离开。 而就在准备离开之时,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一黑一白。 黑的不认得,全身黑气,看不清容貌。 白的认得,正是方才出现在医馆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手中短剑一挥,一缕红芒直奔黑影而去。 黑影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红芒看似轻柔,但在接触到黑影之后,那黑影仿佛遇见天敌一般,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直直朝着下面摔去。 趁着这功夫,白衣女子几个起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来做什么? 章若愚眉心一皱。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趁着那圣山之人还未挣脱水幕之时,跳下城墙,钻进了巷子之中。 夜色掩护,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晌过后,城东城西各出现一个身影。 城西。 七夏,背着竹篓走在大街上,手里的凤凰翎亮着。 急着赶路回来寻找易年,没怎么停留,但也听说了他要杀秦怀胤的传言。 不在家,那很可能去了皇宫。 不过七夏的判断与章若愚一样,皇宫没有打斗的痕迹,易年不在那里。 沿着西大街快步走着,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小楼。 牌匾很小,上面只有三个字。 不用问。 夜里,还开着。 紧了紧身上竹篓,走了进去… 城东,章若愚从一条小巷子里钻出去,到了东大街。 没有停留,一路向北。 一炷香后,一座府邸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借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的周字,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士兵走了出来。 看着一身寻常打扮的章若愚,开口道: “有事吗?” 章若愚抱拳行礼,开口道: “我来找人,麻烦…” 话还没说完,士兵摆了摆手,开口道: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章若愚放下手,抬眼看了眼牌匾,开口道: “这不是周府吗,我来找…” “知道还敢半夜上门,你当这是城门…嗯?” 士兵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章若愚手里拿着一块儿玉佩,在士兵面前晃了晃。 当士兵看清玉佩之后,立马抱拳行礼,开口道: “敢问阁下是…” 章若愚收起玉佩,开口道: “这是周晚送我的…” 士兵立马露出笑脸,开口道: “原来是少爷朋友,方才多有得罪…” 章若愚哪里会与他计较,也笑了笑,开口道: “深夜叨扰实属不该,不过有要事在身,还是帮忙通报一下…” 士兵听着,开口道: “公子不在府上…” 章若愚开口道: “我不找周晚,我找元帅大人…” 士兵点点头,开口道: “稍等…” “辛苦…” 与章若愚行礼,士兵立马朝着府内跑去。 不多时,大门开启,士兵伸手,开口道: “公子,里面请,老爷在后院儿…” “多谢…” 章若愚说着,跟着士兵进入府中。 穿过帅府,一直到了后院。 当瞧见那熟悉的木屋后,愣了下。 这,怎么与青山小院里的木屋一模一样? 正疑惑的时候,士兵开口道: “老爷就在里面,公子请…” 章若愚点头谢过,推开了房门。 当看见里面的摆设后,又是一愣… 转头看向东侧,与周晚不太像的中年男子起身。 “不知小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章若愚行礼,开口道: “伯父好…” 半晌后,一声惊呼从屋中传出。 “啥,他回去了?回去干什么?” “听他隔壁的邻居说要回去过年,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第1187章 晋阳困境 易年不知道上京城有人去寻自己,但知道,晋阳,又碰见大麻烦了。 而且,比上次的麻烦还要大。 城北军营,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 徐林与易年坐在大厅中,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个人,满眼的疲惫。 在城中遇见守军的巡逻小队,易年便跟着来了城北军营。 这种时候,哪里能放心离去。 与周信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徐林处理在军中事宜便过来了。 这种时候多一个归墟强者,对晋阳城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知道。 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很不乐观…”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之前就一点儿没发现吗?” 徐林摇了摇头,开口道: “以前会有侦查小队不定时出城巡逻,但前段时间下了军令,北祁士兵没有手谕不得出城,所以…” 说着,又叹了口气。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开口道: “杜景?” 徐林摇了摇头,开口道: “可能是吧,新官上任三把火…” 易年也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见过杜景,感觉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徐林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开口道: “谁知道呢,但眼下情况就是如此…” 徐林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伸手一指,开口道: “往年这个时候妖族不会发动攻击,天气寒冷,非战斗减员会很大,但今年却一反常态,集结了最少二十万军队到了落北原,若是这二十万军队分散开来,每座城的压力都不算大,但现在全部集结在落北原东侧,光凭晋阳的守军,不可能守的住…”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愤怒道: “这群畜生究竟要干什么!” 旁边那一脸疲惫的男子瞧见,起身行礼,开口道: “徐将军,现在不是讨论妖族要干什么,而是换防的守军什么时候能来…” 北线十城一直有换防的习惯,因为妖族不是每座城都会攻打,所以一般在大战之后都会换防,让之前御敌的军队得到充分的休息。 而且这样也能让所有的守军都有面对妖族的机会,要不像晋阳这样的,十几年才打一次仗,战斗力会严重下降。 当然,那是之前。 不过晋阳虽然前几年刚刚打过一场大仗,但与中间那动不动就打上几个月的几城相比,战事还是算少的。 以前晋阳守军不换防,而在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也划入了换防的行列。 不过之前听徐林的意思,晋阳守军换防出去,但原本应该换过来的伏阳军却迟迟未到。 若是放在平时,这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个时节不可能打仗,所以晚到几天也没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 原本晋阳十万守军,听了军令调遣,五万军队换防,所以此时军营中只有平时一半的人。 虽然没什么伤病,但五万人族对阵二十万妖族大军,胜算几乎为零。 这也是徐林为什么要把所有百姓迁出城的原因。 开口询问的人叫卫时,之前徐林给介绍过。 周信的亲信。 从卫时口中得知,游历在落北原的周晚之前就把妖族的异常举动写信传了回来。 可中间出了问题,导致周信几天前才得到消息。 而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把卫时派了过来。 他过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告诉徐林,晋阳不能丢。 按理说信儿到了人就可以走了,但身为军人,这种时候不可能离开。 听着卫时询问,徐林皱了皱眉,开口道: “换防的地方是伏阳,从伏阳到这里,就算全力赶路日夜兼程,最少也要四到五天,这还是不考虑剩多少战力的前提…” 很正常。 如果路上消耗太多体力,到了之后筋疲力竭,自然没法立马投入战争。 卫时听着,神色也沉了下去。 “目前城中的守军,有可能守五天吗?” 徐林听着,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难…” 说难,但只要对目前形势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不是难,而是根本不可能。 就算占着地势一换一,晋阳都换不起。 卫时听见,犹豫道: “那…” 徐林坐回椅子,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疲惫,开口道: “死,也要死在城头…” 晋阳城的人虽然不多,而且也已经疏散。 但晋阳后面,是整个东远州。 如果妖族一旦越过晋阳,那东远州便完了。 就算能将妖族赶回去,但死去的人,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易年听着,心头觉着忽然一痛。 以前师父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当年就是因为妖族攻城才不得不往南走。 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妖族,自己或许也能体会到亲情的滋味。 师父是师父,父母是父母。 有些东西,是无法代替的。 不念自己,也念他人。 如果妖族真的攻破了晋阳,那青山还能在吗? 可能会在,但青山镇,估计就不会了。 自己熟悉的十里八乡,可能也不会在了。 北疆妖族的凶残,当年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每个妖族都同龙桃石头那般善良。 深吸口气,稍稍缓解了心口的疼痛,看向徐林,开口道: “徐将军,北线十城一般不是都有各大宗门和圣山的修行之人驻守吗?” 按理说是有的,可今天进了军营,却没见各大宗门的人,一个都没有。 听见易年的询问,徐林开口道: “之前有几个圣山弟子,不过这几天陆续都走了,而且很匆忙?” “没说做什么去了?” 徐林苦笑了下,开口道: “那些大人物的行踪,岂是我等能过问的…” 言语间有些无奈。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走。 不是多心,但也觉着奇怪。 可确实如徐林所说那般,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要走,也强留不得。 而且可能他们走的时候或许也想不到妖族大军会突然集结。 别说各大宗门的人了,就是晋阳守军也不知道妖族大军会集结。 如果不是徐林还有些渠道探听妖族动向,估计现在晋阳百姓还忙着办年呢。 徐林搓了搓脸,起身看向易年与卫时,开口道: “发了半天牢骚,二位请多包涵,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们不是晋阳军,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 卫时一听,脸上起了怒意,开口道: “以前看不出徐将军还有这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本事啊…” 让一个军人临阵脱逃,那便是骂人。 听着卫时冒犯十足的话,徐林毫不在意,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见卫时继续道: “元帅让我前来送信儿,后面可没什么交代,没交代,便是要我自己做主,怎么,晋阳军营还供不起我几顿饭吗?” 徐林听着,脸上笑意浓了些,开口道: “供得起,等仗打完了,我陪你好好喝一顿,徐田当年留下的酒还有呢,你不是惦记很久了吗…” “真的假的?” 徐林瞪了眼卫时,开口道: “还能骗你不成?” “那感情好,田子虽然办事不靠谱,但藏酒的本事可是了得,当初喝他一顿酒可不容易…” 说着,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黯然,缓缓道: “还没有消息吗?” 徐林摇了摇头,眼底出现一抹黯然,开口道: “管他呢,爱死不死,好了,你们先休息,我还有事儿…” 说着,与易年抱拳行礼,推门而出。 当迈出房间的一瞬间,徐林的脸上满是严肃,腰板笔直。 “来人!” “在!” “传我命令,从现在起,所有人取消轮休,全军待命!” “是!” 几个呼吸后,声音渐渐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易年与卫时。 易年看向卫时,开口道: “卫统领,方才你们说的徐田是谁?” 卫时开口道: “徐田是徐将军的弟弟,十几年前也是军人,不过发生了些事儿,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徐将军找了十几年,杳无音讯,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卫时脸上满是疲惫,朝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易公子,这战事不知何时会起,我便不与你多聊了,先走了…” 易年抱拳回礼,开口道: “卫统领请便…” 卫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出了房间。 看那疲态,应该是要找地方休息去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只怕妖族来了都没力气拿刀。 易年挺佩服卫时,从他的话里听得出,他比自己后出上京,但却比自己先到晋阳。 虽然自己没全力赶路,但卫时的速度也算快了。 能当周信的斥候,还是有两把梳子的。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转身也出了门。 没往远走,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抬头看向夜空,观起了星象。 浩瀚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繁星。 银河横跨天际,犹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将整个天空连接起来。 明月高悬,清朗绝伦。 翻过几回周天星衍术,看得出明天天气不错。 看着看着,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若是被师父知道自己拿着这圣山的绝学算天气,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揍自己一顿。 多半不会,因为师父懒… 第1188章 大军压境 正想着,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一片雪花落在了脸上。 伸手轻轻一摸,雪花消融。 然后,更多的雪花落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掩盖,下起了雪。 苦笑了下。 看来自己用周天星衍术观天象的本事还得练啊。 本以为是个好天气,这便下起了大雪。 往回收了收脚,坐在台阶上继续看着。 那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着的雪花宛如洁白轻盈的鹅毛一般,从阴沉灰暗的天空中缓缓飘落下来。 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远处的城墙也笼罩在了一层朦胧的雪雾之中,若隐若现。 雪下着,军营在忙碌中安静了下来。 在门口坐了一夜,黎明时分,雪势渐小。 清晨时候,雪停了。 天空放白,万里无云。 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嘴角又升起了一丝苦笑。 没看错,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四处都有士兵忙碌,推着大车,上面整齐的码放着武器装备朝着城北而去。 神色间看不出慌张,但很凝重。 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如消息那般,以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抵御二十万妖族大军。 不过南门大开,却没一个士兵临阵脱逃。 脚步声不停响起,军营热闹了起来。 易年起身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屋洗把脸。 正转身的时候,卫时打着哈欠从旁边的一顶营帐里钻了出来。 眼圈依旧很黑,不过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休息的不错。 这人倒也是个人物,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的这么香。 也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本就心大。 瞧见易年站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开口道: “稍等…” 易年点点头,卫时朝着旁边走去。 不多时,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来到了门口。 朝着易年比了比,开口道: “刚出锅的,吃点儿?”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啊…” 从卫时对军营的熟悉以及昨天与徐林提起以前的事情来看,他应该也在晋阳军待过。 没多问,人家私事。 进了屋,卫时打开食盒,一边搓手一边开口道: “晋阳军在北线十城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伙食一定是最好的…” 话音落,浓浓的肉香飘满了屋子。 易年抬眼看去,只见卫时从食盒中端出了两大碗肉汤。 虽然叫汤,但里面的肉却占了一半。 这料,很足啊。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么多肉能熬一锅汤。 旁边还摆着几张大饼,油汪汪的,也飘着香气。 肉汤配大饼,伙食确实不错。 二人也没客套,大快朵颐起来。 不多时,两大碗肉汤和几张大饼被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卫时提着食盒出门,不知做什么去了。 易年出门把萝卜的缰绳松开,拍了拍那硕大的脑袋,低声道: “机灵点儿,该跑就跑,打起仗来没空照顾你…” 萝卜是军马,大大小小的仗经历过不少,不过北祁与南昭不同,北祁的战争以守为主,很少动用骑兵,所以萝卜的一身本事在晋阳发挥不出来。 总不能骑着马冲进落北原,那与送死没什么区别。 萝卜没有马儿的机灵劲儿,只顾着低头吃草,没理会易年。 易年笑了笑,又拍了拍萝卜的大头,转身朝着城北走去。 路上不停有人打着招呼,小神医,易少侠的称呼都有。 当初在伤兵营待了许久,也算出名。 加上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晋阳军中没几个不认识易年的。 而这些人对易年客气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易年以前确实帮过晋阳守军,军人最重情义,自然不会忘。 第二,则是因为周信。 周信在军中的声望极高,而易年是周信的师弟,自然能的守军亲近。 这种关头留下,晋阳守军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乐意瞧见的。 一个归墟强者,比之前那些修行之人加在一起都强。 有强者相助,哪有人会不愿意。 一路不停点头,终于到了北城墙。 十里城墙下面堆满了东西,武器装备火油箭矢,应有尽有。 城墙上人头攒动,忙,却不乱。 上次来时,这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味儿,不过现在没有,可能是天气原因。 可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迟早都会出现。 没人盘查,上了城墙。 阳光洒下来,照亮了每一个战士面庞。 身着威武的铠甲,手持锋利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无比坚定和果敢。 徐林站在高台上,身姿挺拔如松,看着忙碌的士兵,右手高高举起,示意众人停下。 声音低沉,神色凝重: “兄弟们,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 战前动员应该慷慨激昂,可徐林的第一句却是这般悲观。 两军交战最重气势。 在战场上,士气高昂的军队往往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而士气低落的军队则容易陷入混乱和崩溃。 因此,将领们通常会采取各种措施来鼓舞士气,以确保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那徐林怎么会说如此丧气的话呢? 不止易年如此,各将领也同样如此,看着徐林,眼中满是疑惑。 徐林瞧见众人反应,深吸口气,伸手指向南方,缓缓道: “城中已无百姓,可晋阳城外是整个东远州,如果晋阳失守,妖族长驱直入,那千里沃野便会成为人间炼狱…” 说着,声音高了几分,继续道: “百姓南迁需要时间,而我们,便是他们的时间!说实话,这场仗真的打不赢,可我们还有很多事能做,我们能多拖一天,百姓便能多走一天,一天,就能少死很多人,我不知能守多久,但我知道,在我还能提的起刀的时候,就不会让任何一个妖族闯入我北祁疆土!” 徐林的话音刚落,城头响起嘹亮呼声。 “誓死守护北祁!” “誓死守护北祁!” “誓死守护北祁!” …… 一瞬间,晋阳守军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喊声震天,直入苍穹! 易年看着眼前景象,眼中多了一丝敬佩神色。 原来,调动士气有时候根本不用慷慨激昂的演讲。 百姓,便是晋阳军坚持的目标。 死,也要把妖族拖住。 城头士兵紧握手中的武器,眼中心中燃起熊熊斗志。 或许有的人想起了家乡亲人们期待的目光。 或许有的人回忆起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还有的人憧憬着胜利后的美好未来…… 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 十里城墙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能听到心跳声与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每一名战士都深知这场战争的意义重大,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随时准备迎接妖族的进攻。 声音渐消,但弥漫了一夜的紧张气氛随着徐林的几句话烟消云散。 晋阳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徐林看着气势高涨的队伍,慢慢走下了台阶。 刚下台阶,落北原上出现了声音。 在那遥远的天际边,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滚滚而来。 随着距离的拉近,仔细一看,无数狰狞可怖、面目扭曲的妖族汇聚成了一支庞大而恐怖的军队。 张牙舞爪,咆哮着向着晋阳逼近,仿佛要将整个城池都吞噬殆尽。 大军气势汹汹,所过之处狂风呼啸。 地面也因沉重的步伐而剧烈震动,仿佛大地都在恐惧地颤抖。 蒙族身形巨大,气势汹汹。 羽族小巧玲珑似鬼魅,速度奇快无比。 柳族面容发绿,毒素在周身弥漫。 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席卷而来。 带着无尽的杀意和贪婪,向着目标汹涌而至。 十里城头刚刚提起的气势顷刻间被妖族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战士们虽然没露出惊恐神色,但眼中的绝望却是藏不住的。 徐林回头朝着妖族大军看去,目光深沉。 所有人都可以乱,但徐林不能乱。 抽出长剑,高举向天,开口喝道: “所有人,准备迎敌!” “是!” 全军齐喝。 就在众人准备迎敌之时,一个略带不屑的声音响起。 不大,但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个士兵的耳中。 “妖族?那又怎样?” 话音落,一个身影自城头跃下,直奔妖族大军而去。 身影前行之时,一个惊讶声音响起: “小神医?” “易年!!” 没错,跃下城头直奔妖族大军而去的人正是易年。 易年速度极快,距离不断拉近。 几个呼吸之后,直接冲入了妖族大军之中。 手中龙鳞挥舞,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剑气所过之处,只有两样东西。 尸体,惨叫。 脚下疾如风运转,消瘦身影如同幻影一般穿梭于妖族大军之间,妖族士兵根本无法抵挡。 所到之处,妖族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没有施展任何功法,仅凭剑气,便无一合之敌。 顷刻间,数百妖族丢了性命。 这一幕,看的城头众人目瞪口呆。 人,怎么能强悍到这种程度? 从那惨烈的场面来看,易年才更像妖族… 第1189章 惨烈战争 两军交战,最重气势。 晋阳军的气势被妖族的杀气压制,想要重新提起,已经不是徐林几句话能办到的了。 所以易年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把气势重新提起来。 眼见为实! 妖族,从来都不是不可战胜的! 手中龙鳞染血,汇聚的妖族越来越多。 但少年眼中不见丝毫慌乱,依旧纵横冲杀。 当合围之势出现时,无息剑阵悄然开启。 心念动,万剑起。 无数飞剑,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所过之处,鲜血与残肢横飞,惨叫声震耳欲聋。 瞬间,清空了周围的一切。 万剑落,站在了妖族大军前面。 一人,挡万军! 原本的冲杀势头,随着易年冲入阵中屠杀一番后生生止住。 附近的妖族看着一身白衣持剑而立的少年,面露凶光,但却无一人敢上前。 不远处的晋阳守军瞧见,战意逐渐升腾。 易年感受的到身后的气息,而他想要的,正是这些。 不过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一声怒喝从大军中传出后,数千妖族挥舞着手中武器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扫过来敌,万剑诀再一次运行。 无数飞剑贴着地面,自中心出发,带着破空声响,直奔前来的妖族。 这一击,没有丝毫保留,归墟中境的实力全部爆发。 下一刻,惨叫声再次响起。 妖族如同秋天里的麦子一般,在镰刀的收割下成片成片的倒下。 挣扎着想要起身,残破身躯再也经不起折腾。 怒目圆瞪,然后变成了死不瞑目。 再一次重创妖族大军,易年深深吸了口气。 方才的一切看起来简单,但消耗却是不小的。 若是几百几千妖族,易年定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可二十万,就算排着队让易年杀,也能把他累到筋疲力尽。 随着怒喝又一次出现,柳族众人悄悄围了上来,霎时间,战场之上毒素弥漫。 若是寻常毒药,易年不会在意。 但天生擅长用毒的柳族,没人敢小瞧。 目的已经达到,龙鳞一挥,蓝光迸发,一剑扫开身后妖族,脚下一点,掠过草原,直奔晋阳城头。 下一刻,转身站在城头之上,龙鳞斜指,鲜血从剑尖滑落。 易年的身材消瘦,但此时看在晋阳守军的眼中,却如山岳一般宏伟。 所有人,眼中战意更甚! 若不是守城需要,只怕也想学着易年冲进大军中了。 徐林见此场景,立马高声喝道: “投石车,准备!以里为点,守望相助!” “是!” 下一刻,城头忙碌了起来。 绞盘绷紧,机扩开启,投石车不断地抛出熊熊燃烧的火球。 这些巨大的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炽热的火焰和强大的冲击力。 每一次抛掷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天空中的惊雷。 火球在空中飞舞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空。 如同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妖族大军。 火球落地,便会引发剧烈的爆炸和火灾。 火焰迅速蔓延,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释放出滚滚浓烟和炙热的气流。 投石车的连续攻击使得战场变得一片混乱,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前冲势头被易年止住的妖族大军瞬间伤亡惨重。 不过在慌乱过后,蒙族战士顶在了最前方。 手持厚重盾牌,抵御着火球来袭。 大军再一次进发,离着十里城墙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投石车的作用越来越小。 当妖族大军把云梯搭在城墙上的那一刻,三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雪,混着血。 杀声,混着喊声。 人类,混着妖族。 万年死敌,刀兵相见。 城墙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妖气,地面被鲜血染红,尸体堆积如山,让人毛骨悚然。 城墙外,妖族大军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手持锋利的武器,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妖族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上面绘有各种狰狞的图案,仿佛在向城内的晋阳军示威。 妖族士兵们疯狂地攻击着城墙,用巨大的石块砸向城门,试图冲破防线。 而城墙上的晋阳军则奋力抵抗,用弓箭、投石机等武器还击。 但面对数量众多的妖族,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妖族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城墙开始出现裂缝,城门也摇摇欲坠。 当夕阳落入地平线后,城门被妖族大军洞开! 五万对二十万,就算占着地利,实力的差距依旧悬殊。 没等徐林开口,在十里城墙上奔走了一下午到处支援的易年落在了城门前。 一身白衣染血,龙鳞光亮如新。 一脚点在攻城车上,铁包木的战争机器顷刻间破碎。 龙鳞扬起,直奔妖族而去。 身影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剑意纵横,一人清空了城门附近的妖族。 深吸口气,手抖了下。 累的… 杀人,也是个体力活。 而且一下午片刻没有歇过,一直在危险地方。 城门局势缓解,工兵拿着工具开始修补破损的城门。 徐林走下城墙,看了眼干活的工兵,开口道: “封死!” “是!” 众人回应,从后面推出大车,上面满是沙袋。 几百人同时开工,将大门直接堵了起来,忙完之后,又浇上了水。 天气寒冷,水混着沙子,不用多大功夫就能结成冰。 到时候想从里面打开都难,别说从外面推门了。 众人忙活完,连口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拿起武器又上了城头。 上面,战斗还在继续。 易年脚下一点,也跟着上了城墙。 伸手抓过一个正举刀欲砍的妖族,锋利龙鳞从肩头而过,在脖子上一抹,凶狠妖族眼睛睁着,气息断绝。 把尸体往城墙下一丢,伸手拉起了满脸是血的士兵。 “多谢易少侠…” 没等易年回应,提着刀冲向了爬上城头的羽族战士。 那名羽族战士反应极快,侧身躲过晋阳守军的刀,一剑刺了过去。 只听噗呲一声,晋阳守军的胸口被贯穿,鲜血顺着铁甲流了下来。 羽族战士刚要抽出剑去杀下一人,却发现剑没有抽出。 只见被洞穿胸口的士兵伸手抓住剑刃,手上瞬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可那士兵毫不在意,死死握着,骨头摩擦金属得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满眼愤怒,死死盯着羽族战士,开口喝道: “去你妈的,给老子死!” 喊着,手中长刀直接刺进了羽族的肚子,狠狠往旁边一拉。 鲜血混着肠子内脏从伤口中流出,场面血腥至极。 “啊!!!” 一声惨叫从羽族战士嘴里发出,往前一探,一口咬在了士兵的脸上,半张脸皮被扯了下来。 士兵再次大喝,脚下用力,抱着羽族翻下了城墙。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身影迅速被冲锋的妖族大军淹没。 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幕,易年眼中神色不变。 麻木了。 这一幕不是第一次上演,十里城墙,每处都在发生着相同的事情。 以命换命,是晋阳守军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 妖族士兵,单论战力,比人族强的太多。 易年想救,但救不过来。 在数以万计的大军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已经不能占据主导地位了,哪怕是归墟强者也不行。 之前确实延缓过妖族前冲的势头,但只能缓解,根本不可能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击退妖族。 二十万听起来不多,但真正瞧见那密密麻麻的大军时,这便是天大的数字。 十里战线,一眼望去全是妖族。 守晋阳,不是一个人能做到。 战争从开始便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而且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十里城头染血,城下尸体如山。 一下午不间断的战斗,此时城头之上除了易年没有一个不带伤的。 易年没伤,也只是因为皮肤坚韧,并不是因为没人能攻击到他。 明枪暗箭,总有击中的时候。 破损狼狈的衣服,便是最好的证明。 夜幕降临,火光冲天。 战斗,还在继续。 血腥的场面不断上演,完全没有停止的势头。 城下的妖族大军不停进攻,根本不计伤亡。 看那架势,似乎要在最短的时间攻破晋阳。 易年游走在十里城墙各处,时不时还会冲入妖族大军打杀一番。 如果不是不间断的支援和骚扰,城门不会只破那么一次。 月上中天之时,晋阳守军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麻木的挥刀,本能的杀敌。 体力消耗太大,便意味着伤亡增加。 原本能轻易躲过的攻击,这时候基本已经躲不开了。 伤兵不断增加,但徐林却没有下达让伤兵撤下的命令。 不是他不在意人命,而是这种时候根本撤不下。 本就没有充足兵力,又要面对四倍敌军,一旦防线出现大规模的坍塌,破城只在一瞬间。 而且这时候即使徐林下令,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因为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月上中天,冷意来袭。 可冷意延缓不了战争的势头。 易年此时也红了眼,在听见妖族大军出现指挥声音后,不知第多少次跳下了城头… 第1190章 寒光照铁衣 踏草而行,直奔声音源头飞去。 龙鳞挥舞,剑芒扫开眼前妖族。 所过之处,依旧没有一合之敌。 眨眼间,已经到了声音的源头。 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妖族正死死盯着自己。 身旁围了几十个蒙族壮汉,各个凶神恶煞。 从身上的气息判断,已经有了凝神境界的实力。 不过这些人在易年面前依旧不够看,脚下一点儿,龙鳞前指,顷刻间钻进了队伍之中。 蓝光亮起,不停划过蒙族战士的身子,鲜血淋漓,冷嘶不断。 短短片刻,围攻之势消散。 身影一闪,下一刻,出现在了那名壮汉身前。 壮汉瞧见,足有半丈长的大刀在身前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呼啸着朝着易年砍来。 易年瞧见,抬手抓向了长刀。 壮硕,消瘦。 长刀,小手。 看上去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但接下来的一幕却震住了所有投来的目光。 那只比常人略小的手,抓在了刀锋之上。 原本声势震天的长刀,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半空。 论力气,易年不输任何人。 捏住刀身,手腕一转,只听一声脆响,半丈长刀顷刻间寸寸断裂。 易年手掌一拍,刀身碎片直奔壮汉而去。 无数碎片化成无数飞刀,霎时间,叮当声响不断。 蕴含着易年念力的碎片锋锐异常,破盔甲如切豆腐般简单。 瞬间,壮汉身上多出了无数的小孔。 “啊!!!” 惨叫声响起。 可还没等叫上一息时间,易年手腕一转,龙鳞贴上了壮汉的脖子。 横向一划,硕大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滚了几下,沾上了不少积雪。 神情,定格在了最惊恐的一瞬间。 蒙族将领,一招便被斩于剑下! 瞧见首领死亡,剩下的妖族士兵大叫一声,举着武器便朝着易年攻去。 易年松开手,喘了口气,脚下一点,高高跃起,踩着妖族肩膀,直直朝着城墙掠去。 几个呼吸后,将围攻的妖族大军甩在了身后。 没有直接飞上城墙,而是顺着云梯踩着妖族肩膀向上窜去。 只要被易年踩中的妖族,只有阶段骨折的一个下场。 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 易年来到城头,回身一瞪,云梯断成了两半。 伸手扒住城墙,翻身上了城头。 刚一落地,脚下却突然一软。 累的… 正想着喘气儿的时候,一柄长刀砍了过来。 提气轻身,侧身躲过,发现砍自己的人是晋阳贫守军。 从那已经有了涣散之意的目光来看,这人已经陷入麻木之中了。 可能他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是谁,但知道只要是城墙下爬上来的,就是敌人。 “啊!!!” 大喝着,长刀落了下来。 易年肩膀一沉,顶在了士兵的腋下,后手一敲,整个人软了下去。 这一幕,正好被另一个士兵瞧见,立马开口道: “易少侠,他不是故意的,杀红眼了…” 说着,伸手接下了同伴。 可同样体力不支,还没等易年松手,一个踉跄摔在了墙边。 好巧不巧,就在他摔向墙边的时候,一柄钢叉从墙外刺了进来。 腋下进,脖子出。 粘稠血液染红了钢叉。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士兵脸上还带着歉意的笑容。 易年眼睛一瞪,龙鳞一扫,钢叉与爬上城墙的妖族瞬间被分成两半,从城头掉了下去。 易年拖着砍自己那人来到脖子被洞穿的士兵身前,想说话,但已经晚了。 那士兵双眼睁着,但已经没了气息。 伸手把那双不瞑目的眼睛合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能歇歇了…” 话音刚落,手上一轻。 已经杀红眼的士兵被人接走了。 易年转头看去。 徐林。 此时的徐林也是全身血迹,身上还有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身为晋阳守军统领,没有坐镇指挥,而是选择与士兵们一同战斗。 其实也根本不用指挥,因为现在根本不需要战术。 守的住就是守的住,守不住就是守不住。 云梯被毁,新的云梯搭上还要一会儿功夫,二人所在地方的战况悄悄缓解了几分。 徐林看着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趁着能走先走吧,你不是军人,没必要在这里拼命…” 从战斗开始,易年所做的一切徐林看的清清楚楚。 无数次冲入妖族大军,拖着妖族攻城的步伐。 十里城墙,总是出现在最危急的地方。 从妖族出现的那一刻,便一直没有歇过。 方才蹲下身子闭上士兵双眼的那一刻,算的上是唯一休息的时候。 徐林知道,如果没有易年,伤亡只会更加惨重,甚至有可能部分防线都会失守。 如果被妖族绕到身后,背腹受敌,晋阳守军所要面对的局势只会更加艰难。 易年听着,目光落在了徐林身上,脚下一提,一柄长刀抬了起来。 用力一踢,擦着徐林肩膀飞了过去。 只听噗嗤一声,洞穿了身后爬上城墙的妖族身体。 身子一晃,直直摔了下去。 易年看向徐林,抖了抖龙鳞上的血迹,开口道: “我确实不是军人,但我是北祁人…”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出手,一剑一刀,直奔城墙而去。 刚冒头的妖族,双眼瞬间被刺瞎。 惨叫着,摔进了尸山之中。 易年收回龙鳞,盯着城下,继续道: “我在东远州出生,在东远州长大,青山听过吧?” 徐林点点头,一脚踢开又一次爬上城的妖族,犹豫了下,开口道: “听过…” 看的出徐林的异样,易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开口道: “没听过也没什么,那只是个小地方,当初周晚也不知道…” 青山确实小。 在易年出来之前,没几个人听说过那个地方。 被人熟知,差不多都是易年去圣山之后。 龙鳞亮起,再一次将妖族击退,继续道: “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在那里,如果妖族攻破晋阳,青山就没了,你们守的是百姓,我守的是青山,你们不能退,我也不能,所以方才的话只说一遍就好…” 徐林听着,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缓缓道: “我不信传言是真的…” 传言,只能是那一个。 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坚定。 易年听见,开口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 徐林说着,从旁边死去的士兵身上取下水袋,喝了一口之后给易年扔了过去。 易年也不在意,仰头把剩下的水全灌进了嘴里。 徐林瞧见,开口道: “如果能守住,我请你喝酒…”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要喝好酒…” “要多好有多好,哈哈哈哈…” 虽然在笑,但却听不出任何开心的意思。 易年瞧见,深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妖族大军中传来了一阵紧密的锣声。 在听见锣声之后,正攻城的妖族立马放弃了攻城,从云梯和尸体上跳下,直奔大军而去。 看着撤退的妖族大军,易年眉心一皱。 收兵了? 看见撤退的不止易年一人,前一刻还在战斗的士兵同样看向撤退的妖族,眼中满是疑惑。 但没有放松警惕,握着刀,站在城墙上死死盯着妖族大军的动向。 徐林见状,走到易年身边,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你方才的冲杀起到效果了…” 易年听着,反应了过来。 可能之前自己杀的那人,在妖族大军中的地位很高。 没有指挥,北疆各族没法配合在一起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所以暂时收兵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收兵只是暂时的。 就冲着今天妖族完全不计后果的冲杀阵势来看,不破城不会收手。 而破城,便更不会收手了。 看着妖族退去,徐林高声喝道: “全军原地休整!” 不下城,不回营。 下完命令,转头看向副将,低声道: “找几个机灵的,随时注意妖族动向,一有动作,立刻回报!” “是!” 副将领命,急匆匆的离开了城头。 随着徐林的命令一下,晋阳守军终于反应了过来。 妖族,真退了。 下一刻,十里城头上的士兵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身子一软,直直朝着后面摔去。 真的没力气了。 士兵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将近七个时辰滴水未进,又经历了这么一场残酷的战斗,所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有些人甚至没有力气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只能倒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仿佛这些死去的人成为了最后的依靠。 有些人还握着武器,不是不想放下,而是手已经松不开了。 另一只手用力掰几下没有反应,便不再管了。 可能握着刀,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火头军在内城支起大锅,做起了饭。 不是不提前准备,这些火头军也刚从城墙上下去。 还有体力的士兵抬着大桶,里面装着早上熬好的肉汤,开始给城墙上的士兵们分着。 喝着汤,啃着大饼,快速的恢复着体力。 可实在太累了,吃着吃着,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不多时,吃东西的没剩下几个。 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紧闭双眼,鼾声震天。 月光洒在身上,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莫过如此… 第1191章 惨绝人寰 易年靠在城墙上,面色苍白。 身下压着不知谁丢掉的武器,动都懒得动。 伸手接过递来的肉汤时,趁机把武器丢在了一旁。 嘴唇干裂,带着血丝。 也顾不得烫不烫,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伸手抓着里面的肉,往下顺着没热透的大饼。 坐在对面的徐林瞧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徐将军笑什么?” 徐林咽下嘴里的饼,开口道: “以前以为归墟强者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易年听着,笑容中略带尴尬,不过转瞬即逝。 “归墟强者也是人,也会累,也会饿,被捅上一刀也会伤…” “前面的我信,不过后面的我可不信,你都被捅多少刀了,也没见你身上有伤…” 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卫时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二人身前。 往地上一坐,继续啃着手里的大饼。 瞧见卫时过来,易年的笑意浓了些。 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认识的人活着,终归是件开心的事情。 哪怕只认识了一天。 笑了笑,开口道: “我皮糙肉厚,一般的刀捅不坏…” 确实。 在妖族大军中冲杀了无数次,虽然看上去很惨,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血,基本都是妖族的。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一旦体内念力不足以支撑随时支撑玄魂甲的防御,受伤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修为支撑的时候,自身的防御最多只有通明境界。 而通明境界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被乱刀砍死的可能不是没有。 不过不伤归不伤,消耗却一点不少。 要不也不会连动都不愿意动。 咽下最后一口碎肉,挪到了卫时身边。 卫时腿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规则,应该是被爪子抓伤的。 瞧见易年看自己的伤口,卫时把腿往旁边挪了挪,开口道: “不碍事儿,被一个小崽子抓了一下…” 嘴上说的轻松,但脸上的痛苦神色却出卖了他。 易年也没拆穿,点点头,开口道: “不碍事儿也得处理处理,这种伤口不好止血,就这么放着不管,想杀妖族都没机会了…” 说着,从身上撕下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伸手探到了卫时腿下。 轻轻一动,卫时的脸上立马爬上了一抹痛苦神色。 虽然极力掩盖,但依旧能看的出来。 本能,是没法避免的。 看向卫时,开口道: “你也是修行之人,听过神兵没有?” 卫时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别说修行之人了,就是普通人都听过啊,不过神兵那东西可遇不可求,无数人一生都见不到…” 说着,眼中升起了一丝遗憾,遗憾中还带着三分向往。 卫时说的没错,神兵这种东西,普通修行之人哪怕想见一眼都难。 拥有,那是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易年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龙鳞递了过去,开口道: “借你看看…” 送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神兵。 看着易年递来的蓝色长剑,卫时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全部心思都落在了龙鳞之上。 虽然没有元力灌入,但那锋锐气息依旧不停散发,拿着龙鳞的卫时感受最为清晰。 含糊不清道: “这就是神兵吗?” 易年点点头,趁着卫时愣神的功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 “是,前段时间在欧阳前辈的帮助下到了神兵之境…” 卫时已经没心思问欧阳前辈是谁了,轻松抚摸着龙鳞,眼中再无其他。 神兵,对任何人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好,好,好…” 也不知是语言匮乏还是震惊所致,卫时除了一个好字再无其他。 瞧见卫时的模样,徐林往前面凑了凑,开口道: “给我看看…”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卫时一扭身,开口道: “易公子借我看的,你要看等一会儿…” 徐林不屑的瞪了一眼卫时,开口道: “是借你的又不是你的,你躲什么躲,拿过来一起看看…” “等一会儿,忙啥,我先看…” “一起看…” “我先…” “一起…” 看着徐林与卫时像两个小孩子争玩具一般的模样,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见神兵的机会或许还有,但他们没了。 不止他们,在军营南门大开没有选择离去的晋阳军,也都没了。 留下只有死路一条,除非妖族退兵。 但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叹了口气,伸手往天上一伸,下一刻,一柄透明长剑穿过云层,落在了易年手中。 递给徐林,开口道: “九幽玄天,也是神兵…” 听见易年开口,徐林与卫时同时愣了一下。 “你还有?” 易年笑了笑,把九幽玄天放在徐林手中,开口道: “运气…” 卫时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得神兵确实是运气,而自己在神兵一事上,运气还不止这么点儿。 不算这两把剑,自己还用过三把神兵呢。 凤凰翎,皎月,沉星。 想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莫道晚。 什么时候有空,得把皎月弓要回来,反正他也用不到。 徐林与卫时欣赏着神兵,易年靠在墙头上继续休息。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几声怒吼传入了耳中。 起身朝着城下望去,只见妖族大军再次集结。 刚要回头把情况说给徐林,只见徐林的副将急匆匆的上了城楼,开口道: “将军,来了…” 徐林腾的一下起了身,高声喝道: “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话音落,号角声响起。 绵长的号角声传遍十里城头,前一刻还在熟睡士兵纷纷从梦中惊醒,满眼疲态。 但全在第一时间起身,抄起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收兵到号角声响,前后最多半个时辰。 看着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妖族大军,易年的眉心皱了起来。 原本以为会像上次一样,中间有个喘息的机会,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要重新投入战斗。 铁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可没有办法,妖族大军不可能一直等着。 徐林与卫时同时把剑递给易年,易年摇了摇头,伸手在二人手上一点,两缕青光渡了过去。 抬腿从地上勾起之前压过的刀,握在手中,开口道: “我用这个就行…” 没有实力强悍的对手,用普通武器与神兵没什么区别。 而徐林与卫时手握神兵,杀敌之时能省不少力气。 妖族的盔甲,扛不住神兵的锋锐。 二人也没客气,立马朝着两侧赶去。 易年转身,妖族已经到了城墙下。 战斗,又起。 而这一切,不知何时才能停。 十里城墙,到处都在战斗。 易年见过人三年前的晋阳,那凄惨悲壮的场面此生都不会忘。 可这次,比上一次还要惨烈。 每一刻,都有性命消失。 人族的,妖族的… 双方似乎都陷入了麻木的境地,眼中只剩下敌人,再无其他。 人越来越少,尸体越来越多。 没功夫处理尸体,因为战斗一刻都没有停歇。 午后大战起时,晋阳有五万守军。 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最少有一万人长眠于十里城墙之上。 天光大亮时候,四万人变成了三万人。 正午时候,三万人变成了两万人。 再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万人变成了一万人。 越过几具尸体,才能看见一个活人。 随着死去的士兵与妖族越来越多,城下的尸山慢慢堆了起来,取代了云梯。 夜晚最冷时候,一万变成了五千。 天亮时,已不足五千之数。 四千… 三千… 两千… 一千…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但没人能想到,这场战斗会是这般惨烈。 两天两夜的时间,中途只停了不足半个时辰。 很多人不是被妖族杀死的,而是活活累死在城头之上。 嘴里嚼着干粮,到死也没咽下去。 当易年拼尽全力将城下的尸山推到落北原上延缓妖族前进的步伐后,城墙上的守军只剩下了几十人。 在将尸山推出去后,易年又一次冲进了妖族大军,破坏着后方运来的攻城器械。 聚在城头上的几十人看着,也只能看着。 这种时候,已经没人能帮到他了。 这两天两夜,易年做了多少他们有目共睹。 如果不是易年在,只怕第一夜的时候,晋阳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易年将妖族大军运来的攻城器械毁掉后提着最后一口气飞上城墙时,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 握着已经放不下的长刀,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晋阳,完了… 五万人,只守了两天两夜。 妖族大军虽然也同样损失惨重,但现在至少还有数万妖族拥有战力。 没有援兵,也没有奇迹了。 下一刻,或许就是城破之时… 悲伤的氛围在城头蔓延,泪水悄然滑落。 死都不怕的晋阳军,哭了。 徐林伸手举起九幽玄天,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喝道: “兄弟们,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把眼泪收起来,别让下面等着的兄弟们看了笑话,来世,我徐林还和你们当兄弟,来世,咱们继续一起守护北祁!” … 第1192章 过不去的年 “传我令!” 徐林高喝。 “在!” 剩下的十几人回应。 “将火油倒在城墙上,只要妖族过来,直接点火,能多拖一分就多拖一分!” “是!” 十几人回应,拼着最后的力气朝着城墙两侧赶去。 这已经不是拼命的法子,而是绝望的法子。 一旦大火一起,十里城墙便会成为一片废墟。 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阻挡妖族大军前进的脚步。 正如徐林所说,能多拖一分便是一分。 易年丢掉手中不知换了多少把依旧砍的翻刃的长刀,又捡起一把,死死盯着正忙着整理攻城器械的妖族大军。 胸前不断起伏,寒冷空气被大口大口吸入胸腔。 守军知道晋阳守不住了,易年同样知道。 可现在也同守军一样,进入到了那种麻木之中。 守不住,也要守。 只要妖族敢来,那便继续战斗。 打到什么时候,不知道。 打,就好了… 不过等待的战斗并没有继续,当妖族大军熄灭攻城器械上的火焰之后,又一次鸣金收兵。 易年听着,身子一软,差点儿没从城头摔下。 伸手扶住城墙,继续稳稳站着。 晋阳守军损失惨重,妖族大军同样如此。 而现在没有攻城器械,城墙上又被浇满了火油,攻城的损失会非常大,这不是妖族能接受的。 晋阳已经是一块儿肥肉了,没必要因为最后的一根骨头崩了牙。 等火油风干或者大火烧完,便能毫不费力的跨过晋阳。 身经百战的徐林自然清楚妖族的打算,手一抬,开口道: “等这群畜生攻上来的时候再点火…” 剩下的十几个士兵领命,拿着箭头同样沾满了过油的箭回到了城楼下。 只要徐林一声令下,火箭齐飞,城墙顷刻间便会被火光吞噬。 十几人,肩并着肩靠坐在了城墙下。 大口喘着气,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徐林走上前拍了拍易年肩膀,低声道: “如果等不到,放火的事就交给你了…”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当转头瞧见那十几人的模样之后,点了点头。 剩下的十几人,眼神全都出现了涣散之意,若是继续战斗,或许能多活一会儿,但现在一停,心口的最后一根弦崩断,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不是易年不想救他们,这种情况,就算是医圣来了都没有办法。 几乎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正常人根本挺不住。 摸了把长弓插在城头,旁边放了几把箭。 坐在地上的卫时瞧见,一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不累吗,坐下歇歇吧…” 徐林与易年听着,走到了卫时身旁。 卫时把龙鳞递给易年,喃喃道: “神兵就是神兵,这辈子能用一次,也算值了…” 易年没有接,低声道: “仗还没打完呢…” 卫时听着,把龙鳞收了回去。 徐林把九幽玄天也递了回去,易年同样没接。 往城墙上一靠,喘着气恢复着力气。 卫时看着眼前的落北原,开口道: “酒还能喝上吗?” 军中饮酒,只在大胜之后。 可胜之一字,离着晋阳好远。 还没等徐林回答,易年的目光落在了十几名士兵身上。 随后,卫时与徐林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三个在十里城墙厮杀之时不曾眨眼的男人,同一时间红了眼眶。 只见十几人靠在城墙之上,手里握着弓,眼睛睁着看向妖族方向,但却没了呼吸。 原来死亡,可以随时随地。 晋阳军,真的没人了。 他们也做到了… 徐林的身子颤抖起来,在易年的搀扶下来到了十几人身边。 一个一个合上那不知瞑不瞑目的眼睛,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卫时没说话,易年也没说话。 因为不知说什么。 没去搬动尸体,可能是没了力气,也可能是这样靠在一起,黄泉路上能有个伴儿。 五万北祁儿郎,两天两夜,只剩下了徐林一人。 悲伤,已不知从何处悲起了。 深吸口气,眼泪没有落下。 走到城楼一处,伸手抠向了一处地砖。 一用力,地砖发出摩擦声,被搬到了旁边。 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伸手在里面抓了抓,一个满是灰尘的酒坛被提了上来。 提着酒坛回到原来的地方,往卫时旁边一放,开口道: “你惦记的酒…” 卫时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 徐林一边打开酒坛一边开口道: “他是我弟弟,身上几根毛我都清清楚楚,这算什么…” 卫时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也真能藏,十几年了能忍得住?” 徐林把盔甲扯了扯,开口道: “徐田说过,等不需要这座城墙的时候,挖出来庆祝正好…” 说着,叹了口气,喃喃道: “现在不喝,一会儿就该被火烧了…” 不需要这城墙的情况只有两个。 第一,北祁败,妖族入侵。 第二,妖族败,疆土扩张。 既是庆祝,那便是第二种可能。 这徐田,报复不小。 卫时笑了笑,帮着手上没了力气的徐林楼着酒坛上的泥封,开口道: “打小就看他行,就是不知道这混小子跑哪去了…” 易年听着,昨天夜里没说完的那句话到了嘴边。 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知道…” 听见易年说知道,二人同时看向易年。 卫时立马开口道: “你知道什么?” 易年指了指酒坛,继续道: “之前见时不知他叫什么,现在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当初清风寨那被收走一魂一魄的大当家叫徐田。 “他在哪儿?” 徐林问着,声音有些低沉。 易年看向徐林,开口道: “死了…” “死了?” 易年点点头,“我杀的…” “你说什么!” 卫时眉心一皱。 徐林压了下卫时肩膀,看向易年,开口道: “为什么?”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在清风寨集结了很多人,起初劫富济贫,但后来却误入歧途,手下马贼纵横百里荒原,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见了,所以杀了他…” 听着易年的叙述,徐林按在卫时肩膀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眼中无神,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易年没动,也没继续解释。 卫时靠在墙上,默默的盯着徐林。 城头,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徐林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易年,低声道: “之前为何不说?” 以易年的实力,就算说了徐林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而且剿灭清风寨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官府有所记录,所以这里面没什么好隐瞒的。 易年看向徐林,开口道: “徐田临死前交代过我,让我别告诉你我见过他…” “那为什么又说了…” “人生除死无大事,总要交代一句的…” 易年说着,靠在了城墙上。 “报仇吗?” 徐林听着,也靠在了呃城墙上,开口道: “他自己不争气,死了活该…” 嘴上强硬,但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悲伤。 卫时听着,把酒坛递给徐林,开口道: “总算有了消息,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强…” 徐林嘴角升起一抹笑意,接过酒坛,开口道: “还是你会说话…” 说着,捧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 递给易年,开口道: “喝吗?” 递酒,便是恩怨已消。 男人之间,不需多言。 易年接过酒坛,也狠狠灌了一口,递给卫时的时候,低声向徐林道: “他没受罪…” 徐林点点头,“多谢…” 卫时也听得见,接过酒坛,同样灌了一大口,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这酒真不错…” 说着,递给了徐林。 徐林一口灌下,开口道: “走吧…” 没希望了。 大火过后,晋阳便没了再守的必要。 易年接过酒坛,开口道: “今天过年了吧?” 说着,烈酒入喉。 听见易年提起,徐林与卫时都愣了下。 “是吗?这几天太忙,忘了…” 卫时说着,接过了易年递去的酒坛。 喜庆日子,却没半点儿喜庆的事情。 咕咚咕咚灌下几口,递给了徐林,开口道: “走不动了,就在这儿过年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徐林拿起酒坛,开口道: “没念过几天书,不会说喜庆话,新年快乐吧…” 说着,一口喝下。 酒坛空了很多。 易年顺手接过,仰头喝下。 “新年快乐…” 说话的时候,酒坛递到了卫时身前,却不见卫时来接。 歪头一看,空洞的双眼望着落北原。 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 这个年,没过去… 此时的少年已经没了悲伤的情绪,轻轻叹了口,伸手将卫时的身子正了正。 酒坛递向徐林之时,也没有手来接。 酒坛晃了下。 因为手抖了… 另一双空洞的眼睛,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死,可以壮怀激烈,也可以悄无声息。 拿着酒坛,把徐林的身子也正了正。 看吧,最后看看你们守护过的地方,看看你们保卫过的城池。 然后记住,下辈子早点儿过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仰起头,最后的小半坛酒一饮而尽。 辣。 好辣。 辣的少年流出了眼泪… 第1193章 谁为空城守旧梦 五万守军,没了。 晋阳,空了。 破城,或许只在下个瞬间。 抬手擦掉被烈酒辣出的眼泪,鼻子有些酸。 捡起九幽玄天,随手扔上了高天。 龙鳞插在城墙上,黑夜中透着寒光。 低头看了眼满是血污的衣服,刺啦一声扯了下来。 捡起不知是谁杀热了丢在地上还算完整的盔甲,熟练的套在了身上。 顺手抓了块儿只啃了两口的干粮,叼在了嘴里。 翻上城墙,当啷着腿坐在了上面。 头靠在墙垛上,目光落向了妖族大军。 大军还未集结,在做着攻城前的最后准备。 可能妖族大军不知道,最后一波攻势过后,城头上只剩下了一个人。 和身后的一座空城。 守城,从这一刻起成了一个人的事儿。 可能是歇够了,也可能是夜里太冷了,少年起了身。 踩着城墙,抱着火把,一路插在了城墙上。 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 十里城墙,亮了起来。 火光在城墙上亮起时,一切都变得不再平静。 那明亮的火焰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利剑,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十里城墙宛如一条蜿蜒的火龙,照亮了眼前的落北原。 看着亮起的火光,易年习惯性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过年了,总要亮些的。 喜庆… 城墙亮了,妖族便看不清后面多少人了。 就像有人躲在太阳后面,光芒会掩盖很多东西。 又一次翻上城墙,咽下嘴里最后一块儿干粮,擦了擦嘴,低沉声音传遍十里城墙。 魂兮归来, 魄兮安怀。 送君千里, 江水无哀。 千山寂静, 万里云平。 天地荡涤, 光尘澄清… 安魂曲。 安亡魂,渡英灵。 只一遍。 因为声音有些沙哑。 余光扫过十里城墙,喃喃道: “记着路,下辈子别找错地方…” 说着,回望了一眼空荡漆黑的晋阳,龙鳞握在了手里。 转身看向妖族大军,身上气息逐渐升起。 重整旗鼓的妖族大军开始一步步地向着晋阳逼近。 身影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大地之上。 各种武器闪烁着寒光,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残暴。 一名妖族举起手中的战斧,发出一声咆哮: “进攻!” 随着命令下达,妖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城墙。 易年瞧见,深吸口气,无息剑阵笼罩十里城墙。 心念一动,万剑横空。 手指轻轻一挥,笼罩在晋阳城头的无数把剑带着凌厉的剑气,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般冲向了妖族大军。 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照亮了整个战场。 每一把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杀意,势必要将身前一切都撕裂开来。 随着万剑的逼近,妖族大军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下一刻,万剑诀下的无数宝剑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开始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妖族士兵们纷纷试图抵挡,但却无法抵挡住如此强大的攻击。 剑气冲入妖族大军之中,瞬间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锋锐剑意轻易地刺穿了妖族士兵的身体,鲜血四溅,染红了大地。 妖族大军陷入了混乱之中,四处逃窜,试图躲避长剑的追击。 但无论逃到哪里,长剑都会紧追不舍,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剑阵的冲击下,妖族大军开始溃败。 无息剑阵的威压也在同时摧毁着妖族的意志,凶残被压进了骨子中,脸上只剩下了惶恐。 万剑掠过,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和残骸,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惊恐地望着这一幕,还没倒下的妖族士兵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进攻!!!” 就在第一波攻击将妖族大军的先锋部队打得节节败退之时,那充满威压的声音又起。 威压对威压,竟将无息剑阵的威压生生顶回去了几分。 脱离威压笼罩的妖族大军立马动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怒吼着又冲向了晋阳。 易年深吸口气,万剑诀再起。 这种时候,进入妖族大军中冲杀毫无意义。 守住城墙,才是重中之重。 随着又一波万剑升起,前冲的妖族如同麦子一般,大片大片的倒下。 尸体,铺了厚厚一层,几乎看不见地面。 不过看见也没什么意义,早就被血泡的深红。 血腥味儿弥漫十里城墙。 飘向城外,也飘向城中… 不过,没人能闻到了。 对于血腥味儿已经麻痹的易年再一次抬起手,万剑横空,等着下一批妖族前来。 两次冲锋,两次被击退。 没有一只妖族能爬上城墙。 无息剑阵在不停消耗少年的念力,万剑诀同样如此。 可少年没法停,甚至连休息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妖族大军的先头部队在两次被击退后又开始集结,发起了第三次冲锋。 “吼!!!” “啊!!!” 杀声震天,气势逼人! 易年听着,手臂一挥,万剑横空。 鲜血混着惨叫,尸体埋着野草。 死亡,成为了晋阳城头唯一的旋律。 一波又一波,一剑接一剑。 守城之战,似乎只要少年不倒下便不会停歇。 在不知多少次冲锋过后,城下的尸山又堆了起来。 妖族大军又一次后退重整,易年扶着墙头,脸色煞白,全身上下忍不住的颤抖。 极限了… 元力消耗一空。 眼神逐渐空洞,若不是信念撑着,估计早就摔下城头了。 此刻,妖族首领终于发现,偌大的城墙上只剩下了这个从战斗开始便给大军带去了极大麻烦的可恶人类。 手中战斧高举,一声怒吼传遍三军。 怒吼过后,妖族大军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声。 绵延十里的战线同时发动,又一次扑向了晋阳。 易年瞧见,撑着城墙站起身子。 右手高举向天,心中默默召唤。 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天际,如闪电般疾驰而来。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星辰坠落凡间。 以惊人的速度穿越云层,直奔那高举的手而去。 落入手中之时,精纯元力顷刻间疯狂涌向易年。 元力疯狂,易年同样疯狂。 放开全部心神,接受着元力的冲击。 虽然极为契合,但早已透支的身子还是承受了极大的考验。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若不是身体强悍,估计此时已经爆体而亡了。 身上气息混乱不堪,并且不停外泄。 神识,渐渐了有了控制不住元力的趋势。 深吸口气,青光钻进九幽玄天,透明长剑直奔手持战斧的妖族首领而去。 伸手擦掉嘴角鲜血,心念一动,万剑诀又一次运行。 下一刻,妖族大军又一次惨叫连连。 可能是被鲜血刺激了斗志,也可能是发现了破城的机会,妖族的斗志再一次提升。 各个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城墙攻去。 看着这疯狂的一幕,易年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隐约间,周身开始有黑意涌动。 万剑诀不停升起,然后不停朝着城下的妖族飞去。 就在又一次冲锋之时,两道身影如鬼魅般的在妖族大军的掩护下冲了出来。 等易年发现时,二人已经冲向了城楼。 全身上下散发着强横气息,速度奇快无比。 羽族! 从传来的气息来看,这两个妖族都有天妖之境! 一左一右,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抽出插在城墙上的龙鳞,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左边飞行的羽族强者瞳孔一缩,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忽然,觉着身后一冷。 猛然转头,看见了一张脸,和一柄泛着蓝光的剑。 易年心念一动,定魂锁将羽族强者定在了空中。 伸手一拍,青光钻了进去。 破坏着元力运行的路线,将羽族强者的修为压制了下去。 这办法只能压制一瞬间,但也够了。 元力灌入龙鳞,蓝色长剑横扫,直接切开了没有元力护体的羽族强者的脖子。 还带着惊恐眼神的头颅,从空中掉了下去。 身子,也摔了下去。 易年伸手抓住头颅,身形一闪,又一次消失在妖族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出现在了失去目标的另一个羽族强者身前。 身上耀眼的白光出现,蔽日惊尘的光芒压过了十里城墙的火光。 犹如太阳一般,照亮了整片战场。 白光中,易年伸手,抓在了神识受创的羽族强者脖子。 狠狠一掐,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丢下之前的那颗头颅,龙鳞又是一挥,另一颗头颅也掉了下来。 白光褪去,双脚一踢,两颗头颅直奔妖族大军而去。 刚刚躲过九幽玄天冲击的首领一转身,两颗头颅到了身前。 躲不过。 只听砰砰两声,头颅碎裂,鲜血溅了妖族首领一脸。 没有去管,阴狠目光死死盯着易年,手中战斧不停颤抖。 不是怕,而是气! 死在他手里的妖族,已经数不清了。 战斧高举,开口喝道: “取他首级者,军功一等,赏千金!” 首领话音一落,妖族大军吼声震天! 易年落回城头,龙鳞一挥,扫落几个试图登上城头的妖族,目光落在了大军之上。 高声喝道: “来!!!” 第1194章 山河现,巨龙升 这声怒吼不是发泄,也不是挑衅。 是什么,少年自己也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就是,在自己倒下前,不会有一个妖族爬上城头。 自己守的不止晋阳,还有晋阳后面的千里疆土。 妖族大军继续进攻,万剑依旧不停起落。 无息剑阵在笼罩十里城墙之后便没有收回过。 战场上只剩下了血腥,以及死亡。 能守多久,不知道。 万剑诀还能不能运行,不知道。 妖族大军还会发起多少次冲锋,依旧不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打… 时不时冲出几个天妖强者,但在似乎已经陷入疯狂的少年手中,没一个能走过三个回合。 同是归墟,也有强弱之分。 手中握着神兵,体内藏着玄魂甲,又已悟道的少年,真武之下,没人敢说比他强。 周身涌动的黑气,疯了的少年,才是最强的时候。 继续杀着,继续守着。 继续死着,继续攻着。 双方,似乎都失去了理智,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 生命,成了晋阳城前最没用的东西。 易年不知道这场战斗会持续多久,但知道,如此打下去,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人力有穷时。 当最后一丝元力耗尽的时候,便是自己倒下的时候。 可自己能走吗? 不能… 也不想…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依旧不能走。 挥剑,拒敌。 冲锋,死亡。 血腥画面不断上演,然后不断重复。 不知何时,易年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好在有喊声震天。 无息剑阵,在元力的支撑下依旧笼罩着十里城墙。 但随时,都可能消失。 那时,便是妖族破城之时。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施展万剑诀,但知道,升起的万剑颜色越来越淡。 只能守到现在了吗? 少年问着。 没有人能回答。 麻木的手臂再次前伸,万剑再临。 当又一波妖族冲上来的时候,易年心念一动,但出现了无数次的万剑诀却没如约而至。 神色一凛,跳下了城墙。 疯狂拍动双手,掌风将眼前的尸山朝着妖族大军吹去。 能多挺一刻,便是一刻。 脚下用力一踩,翻身上了城墙。 最后一丝神识涌出,太玄经运转极致,将天地间所剩无几的天地元力横扫一空。 龙鳞亮起,剑芒延伸。 用力一挥,直奔妖族大军而去。 惨叫连连,却止不住妖族进攻的步伐。 翻过尸山,又一次朝着晋阳城头冲来。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易年看向东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暖意。 这夜,怎么这么长… 将龙鳞插在城墙上,扶正了不知何时歪向北方的军旗。 夜风呼啸,军旗猎猎作响。 回头看了眼城楼下。 徐林,卫时,五万英灵,都在。 神色黯然,喃喃道: “我也守不住了…” 声音沙哑,难听。 带着浓浓的悲伤… 脚尖一勾,长弓入手。 取下已经好了好久的箭矢,在火把上点燃。 瞄准了东方。 看着城头上的易年举起长箭,妖族将领瞳孔一缩,高声喝道: “他没力了,全都给我冲!!!” 大火起,妖族入城的进程必定耽搁。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天之后城后的支援会不会来。 原本一天就能破的城,已经拖了快三天的时间了。 易年听着妖族将领的高喊,深吸口气,瞄准了城墙上流淌的火油。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手指一松,燃烧着的长剑离弦! 天空忽然亮了起来。 这么快? 一个古怪的念头划过脑海。 原来燃烧的晋阳,能照亮整片天空。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大手电光石火间抓住飞出的箭矢,扔向了妖族大军。 天空,飘来了一幅画。 照亮天空的不是火光,而是这幅画。 画中,绣着河山。 画越来越大,顷刻间覆盖了城楼范围。 上面的一座高山亮起,然后从画中脱离。 随着天空中传来阵阵呼啸声,山岳如陨石般从天而降,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砸向了妖族大军。 随后,无数道光亮从画面中出现,无数山岳分离,紧随其后。 这些山岳大小不一,有的如同小山丘,有的则庞大无比,仿佛一座小城从空中坠落。 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和能量,顷刻间将妖族大军的阵线冲得七零八落。 妖族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些山岳,似乎想不通为什么天上会有山。 而片刻的迟疑,换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随着山岳落地,落北原地动山摇! 来不及躲开的妖族有些被直接砸成肉酱,有些则被压在山下无法动弹。 而那些侥幸逃脱的妖族士兵,则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四处逃窜。 山岳落下,化成点点流光,飘向了画卷。 下一刻,画卷又亮。 这回不是山,而是河。 无尽河水如同天河之水从遥远的天际倾泻而下,仿佛一条银色巨龙般汹涌澎湃地冲向妖族大军。 河水奔腾咆哮着,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 妖族大军再一次被震惊,企图抵抗着天地之力。 可天河之水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轻易地冲破了妖族的防线,将他们卷入其中。 妖族大军被淹没在水中,有的被冲走,有的被卷走,有的则在挣扎中渐渐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天河之水继续向前冲击,力量似乎无穷无尽。 妖族的阵地被摧毁,旗帜倒塌,装备散落一地。 原本整齐有序的军队如今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死亡和绝望的景象。 天河之水的怒吼声回荡在战场上,仿佛是对妖族的审判。 感受到了天河之水带来的巨大压力和威胁,妖族慌了。 一些胆小的妖族士兵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但随着妖族将领一声令下,慌乱开始平息。 妖族大军在几声怒吼之下,又拿起武器冲向了晋阳城。 然而,天河之水不尽,山岳重临人间! 山河之力,再一次朝着妖族攻去! 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抵抗显得微不足道。 在又一次恐怖的攻击下,妖族大军的士气再一次被压制。 易年看着天空中的山河,眼底升起了一丝疑惑。 怎么天上会有河山呢? 幻觉吗? 不… 不是! 因为天元有件至宝。 山河图!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升起: “交给我…” 话音落,一个魁梧身影从城头飞起,直奔妖族大军而去。 横亘在夜空中的山河图迅速缩小,环绕在魁梧身影周身… 那背影,易年熟悉的很。 小愚。 小愚来了… 只见在山河图环绕在章若愚周身,试图阻挡的妖族被横扫而出。 章若愚速度奇快,直奔大军腹地而去。 当来到妖族将领十几丈距离的时候,体内元力爆发,山河图直接卷了过去。 极速掠过,将妖族首领周围横扫一空。 狠狠在地上一踩,直接越进了山河图清出的空地。 大手一抓,直接将妖族首领手中的战斧夺了过去。 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狠狠砍在了惊魂未定的妖族将领肩膀上。 只听噗呲一声,战斧倾斜而下。 从肩膀砍进,小腹钻出。 前一刻还在指挥作战的首领,后一刻被一分为二! 鲜血混着内脏流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离着最近的妖族战士瞧见,全都愣在了原地。 可能是因为这变故太过震撼,一时间竟忘了找章若愚报仇。 也可能是被从天而降的山河击碎了最后的信念,暂时提不起斗志了。 章若愚把战斧一丢,大手一召,山河图回归。 踩着妖族的肩膀,直直朝着城头掠去。 就在章若愚站在城头准备再次施展山河之力时,一声响亮龙吟从妖族大军后方升起。 “吼!!!” 龙吟之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云霄,传遍了整个妖族大军。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威严,让每一个听到的妖族都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天空。 就在回望之时,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划过天空,巨大无比。 夜空中,一条黑龙出现!!! 黑龙咆哮,俯冲而下,直奔妖族大军而去。 黑龙所过之处,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而在黑龙之上,六根青白相连的利爪露出。 无数道爪痕凭空出现,无情的划向妖族大军。 无坚不摧,没有一个妖族能抵挡! 愤怒声音从黑龙上升起,传遍了落北原。 “小爷守过的城,是你们能攻的?!” 周晚!! 话音落,利爪又起。 黑龙席卷,在妖族大军中纵横冲杀! 顷刻间,妖族大军损失惨重。 巨大的嘴巴张开,一道道炽热的火焰将妖族的士兵烧得惨叫连连。 妖族士兵慌了。 真的慌了。 阵型被冲散,斗志正在被不停摧残。 黑龙再次发出响亮龙吟,冲出妖族大军,盘旋在了晋阳城头。 一道身影从黑龙身上跳下,落在了城头。 章若愚瞧见,大手一挥,山河图凭空出现。 晋阳城前,山河横空,巨龙盘旋! 如此天地异象,彻底摧毁了妖族的斗志。 当一声不甘的撤退命令出现后,来势汹汹的妖族大军一同转身,朝着落北原深处逃去… 第1195章 误会 看着远去的妖族,易年最后一根绷着的弦,瞬间断了。 身子一晃,摔在了城墙上。 若不是插在城墙上的龙鳞撑着,只怕已经摔下去了。 看着章若愚与周晚跑来,明明能看见动作,却听不见声音。 只见两张嘴巴张着,急切中带着担忧。 视线逐渐模糊,四只手变成了八只。 摇了摇头,声音渐渐回归。 松开龙鳞,双腿搭在城墙上坐下。 身子一转,下了城墙。 慢悠悠的走到城楼下,坐了下去。 伸手扯过一件破烂衣裳,盖在身上,朝着二人摆了摆手,没有任何神情流露,喃喃道: “我睡会儿…” 话音落,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章若愚与周晚来到易年身前,周晚刚要去碰易年,章若愚伸手抓在了周晚手上,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累了,让他睡会儿吧…” 周晚听着,点点头,退了下去。 章若愚从旁边拿起一件不知谁丢下的棉衣,盖在了易年身上。 转身看向城墙,面色凝重。 十里城墙之上,尸体遍布。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从尸体上已经被冻住的血液和皮肤来看,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也就是说,在自己没来之前,这十里城墙只有他一人在守。 同是东远州人,章若愚自然也知晋阳的重要性,所以他能理解易年守在这里的原因,但却不知易年是如何守下的。 妖族大军的凶残,亲眼见过才知恐怖。 看着无数晋阳守军的尸体,浓浓的悲哀遍布全身。 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周晚。 只见周晚正朝着城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看,好像在找什么。 刚要开口,只见周晚停了下来。 目光朝着靠在墙上的两个人看去,神色黯了下去。 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再次看去时,整个人轻轻抖了一下。 缓缓跪倒在地,伸手整理起了靠在城墙上的二人的衣服。 眼角,不停有泪落下。 周晚认得徐林。 不仅认得,还很熟悉。 卫时同样如此。 在看见城头一幕的时候,周晚已经有了这个准备,但亲眼看见的时候,情绪还是压制不住。 “徐叔,老卫,走好,放心,晋阳守住了,不会破…” 说着,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 章若愚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周晚身边,拍了拍周晚肩膀,开口道: “节哀…” 周晚听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不哀,战死沙场是每个军人最高的荣誉,他们守住了晋阳,也守住了北祁…”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都是英雄…” 周晚听着,喃喃道: “可人怎么这么少呢?” 章若愚神色一变,开口道: “死了这么多人还少吗?”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说死的人少,我是说晋阳守军的人数不对劲儿,按理说不应该只有这么些人,这里估计只有一半左右…” 以周晚的眼力来说,能看出晋阳守军的数量不是什么难事儿,差也不会差太多。 如果所有人都在,或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说着,陷入了沉默。 良久,章若愚看着城墙上的尸体,开口道: “等他醒过来再说吧,怎么办?” 打扫战场的事情有人做,但现在,人都没了。 周晚看了眼,开口道: “身上有铭牌,收起来,然后葬了…” 章若愚点点头,朝着西边走去。 周晚最后看了眼徐林,走向了东边。 当二人离开之后,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易年面前。 看了眼熟睡的易年,转身坐在了城墙上,盯着远方,似乎在守着易年。 …… 城墙上的三人各忙各的,易年睡着。 累。 非常累。 易年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比青山的时候救人累,比上京清除黑气的时候累,也万里奔赴南屿的时候累。 比任何时候,都累。 两天两夜,一眼未合。 除了战斗,还是战斗。 杀了多少妖族,不知道。 中了多少刀,也不知道。 只知道,晋阳不能破。 累了,睡的便深了。 深夜,又开始做梦。 梦见妖族大军破了城,冲进了北祁。 无数百姓死在妖族大军的铁蹄之下,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梦见了黄草小河,河边却没那个清冷的身影。 梦见了火光冲天,却不知火起在哪里… 梦见了好多,眉头时不时皱起。 梦着梦着,忽然醒了过来。 一抹光亮,自东方升起。 天,亮了。 猛然起身,不顾身上疼痛直接冲到了城墙前。 外面,只有无数尸体,妖族大军不知去向。 “撤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易年转头看去,一个黑衣男子正坐在城头。 看着那有些陌生的面容,易年眉心一皱。 他是谁? 黑衣男子看得出易年在想什么,一丝愤怒上脸。 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白了易年一眼。 瞧见黑衣男子露出这副神情,易年又是一愣,脑海中一个身影闪过。 惊讶道: “你是翻江蛟?” 这也不怪易年,自打收服翻江蛟之后,它根本没在自己身边待两天。 而且除了收服之时它化成过一次人形,剩余时间全是蛟身。 这猛一看,认不出也正常。 翻江蛟不屑的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翻江蛟如此神色也不怪它,血契伙伴,见面竟然不认得… 看着翻江蛟,易年眉心一皱。 昨天夜里,天空中盘旋的可不是蛟,而是龙! 这里不可能又有蛟又有龙,也就是说,昨天夜里的就是它! 翻江蛟,化龙了… 难怪自己差点认不出它的气息,因为翻江蛟妖气全无,与之前完全不同。 虽然没有梵天净土那条龙的气息那般精纯,但也是龙族气息。 “你是翻江蛟?!” 想到此,神色一变,下意识的伸手摸向插在城墙上的龙鳞,目光死死盯着翻江蛟。 瞧见易年的反应,翻江蛟神色一变,立马开口道: “与龙桃没关系,我没动她…” 在易年看来,翻江蛟化龙必定是外物所致,因为以它的底蕴来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破蛟身。 而龙桃身上的神龙遗蜕和真龙精血,都是有可能能帮到翻江蛟的东西。 那只有一个可能,它对龙桃下手了。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心神不全的易年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而在听到翻江蛟的解释后,易年身上升起的气息并没有收敛,龙鳞从城墙上抽了出来。 瞧见自己的主人是真打算动手,翻江蛟只觉着肺子都快气炸了! 还有天理吗? 还有道义吗? 身为坐骑,自己变强了不是更好吗? 一年多不见不说说句客套话,见面就拔剑,合适吗? 你昨天累成那个熊样,是谁,帮你在妖族大军中杀进杀出? 是谁,盘旋在晋阳城头,吓退妖族大军的? 是谁,在你睡的像个死猪的时候守在你身边的? 跟着你兄弟虽然没有什么好处,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危! 你倒好,见面就要杀人,哦不,杀龙是吧? 狠狠一拍城墙,从上面跳了下来,站在了易年面前。 看着翻江蛟剧烈收缩的胸膛和满脸怒意,易年又愣了下。 难不成自己误会它了? 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只见周晚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看见周晚的一瞬间,易年忽然想起了夜里发生的事情。 周晚骑着翻江蛟来的… 也就是说,自己真的误会翻江蛟了… 如果龙桃出事,周晚绝对和翻江蛟拼命。 还有,自己曾经交代过翻江蛟招呼他们两个。 所以血契存在,翻江蛟便不会对龙桃与周晚出手。 尴尬了。 挠了挠头,开口道: “呃,那个,我看看剑丢没丢,你想哪去了,都是自己人,整这一出干啥…” 说着,拍了拍翻江蛟的肩膀,开口道: “恭喜你啊,化龙了?” 看着前后反差巨大的易年,翻江蛟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虚伪…” 虽然嘴上骂着,但翻江蛟也能明白易年的举动。 自己的变化确实太大,从蛟到龙,境界却没提升,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不理解也正常。 瞪了眼易年,又坐回了城墙上,望向了落北原深处。 易年收起龙鳞,周晚到了身前,看着醒来的易年,开口道: “怎么就睡这么会儿?放心,这里有我俩看着,没事儿…” 俩?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还有谁? 龙桃? 正疑惑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从身后出现: “醒了?拿剑做什么?没人…” 易年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剑眉星目。 章若愚。 “小愚?” 章若愚听见易年念叨,一愣。 伸手摸了摸易年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 “没烧啊,怎么糊涂了呢,刚才不是见过了吗?”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易年一副痴傻模样,呆呆的在原地站着。 “可能累傻了…” 周晚说着,顺手拿过了龙鳞。 若是易年的手再抖一会儿,只怕城墙都要被削平了。 易年看着身前的二人,无数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升起。 眼眶一红,泪水倾泻而下。 “全死了…” 第1196章 人呢? 刚见二人的时候,易年还在麻木之中。 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喜悦。 只感觉的到累,只想睡上一会儿。 射出那一箭之前的事情记得,但之后便不记得了。 就好像喝多了一样,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等心思回归之时,片段便开始显现。 所以记起了翻江蛟,记起了周晚,记起了山河图。 看着自己最好的两个兄弟,挺了三天的易年终于承受不住了。 晋阳守军的牺牲,七夏的失踪,上京受的委屈,一股脑,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涌了上来。 “啊!!!” “啊!!!” “啊!!!”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沙哑。 悲凉的怒吼,传遍了十里城墙。 伸手死死搂住二人,哭喊道: “全死了,全死了,死在我眼前啊…” “啊!!!” 哭喊声,再一次发出。 易年一哭,章若愚与周晚的眼眶也止不住的泛红。 伸手拍着那单薄的身子,不知是在安慰易年还是在安慰自己。 兄弟三个,在翻江蛟看不懂的眼神中,紧紧拥抱在城墙上。 哭声持续了很久,三人也抱在一起很久。 渐渐的,哭声弱了下去。 身子,依旧起伏。 章若愚轻轻拍着易年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儿了,过去了,晋阳没丢…” “对,晋阳没丢,晋阳军便有再次成军的一天,妖族退了,被你和晋阳军打退了,你们都是好样的…” 周晚也轻轻拍着易年,眼泪无声中落下。 比起章若愚,周晚对晋阳军的感情更深。 “别让地下的兄弟们看了笑话…” 章若愚说着,轻轻拉了下易年的胳膊。 之前拉不动,现在慢慢拉了下去。 发泄过后,易年的情绪逐渐稳定。 周晚揉着被易年勒的通红的脖子,开口道: “在让你抱一会儿,小爷就要咽气儿了…” 说着,还做了个吊死鬼儿的表情。 不适合开玩笑的场合,周小爷却开了个玩笑。 易年看着,伸手捏了捏周晚的肩膀。 “死不了…” 声音沙哑,但精神总算恢复了几分。 周晚一咧嘴,回手也掐了易年一下。 章若愚看着二人,大手一抬,重重拍在了二人肩头。 兄弟三个,相对而立。 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了三人中间。 天亮了,也晴了… 易年深吸口气,呼吸着似乎没了那么重血腥味儿的空气,身子一软,向后仰了过去。 章若愚与周晚眼疾手快,在易年倒地之前把人扶住,托着靠在了城墙上,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易年动了动发麻的手,似乎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透支了。 只睡了一小会儿,还缓不过来。 不过身上没什么伤,养回来很简单。 三人靠在城墙上,看着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同时叹了口气。 周晚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晋阳守军为什么就这些人?” 易年没同章若愚一般会错意,开口道: “一半的守军前去伏阳换防,所以妖族开始兵力不足…” 再有五万人,晋阳的损失绝对没有这么大。 不是兵力相加那么简单,五万人全军覆没,若是十万人来守,牺牲的人数绝对不会这么多。 就算周晚与章若愚不来,大概率也能守的住。 “换防?” 周晚听着,眉心一皱。 看出周晚的异样神色,易年疑惑道: “怎么了?听徐将军说上一次大战之后晋阳就加入了换防的行列,你应该知道啊…”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但换防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军营的正常防备,就拿晋阳来说,十万守军,最大规模的换防也就是一万左右,九成与十成没太大区别,不影响,但一下出去一半,实力减的可不是一半啊…” 易年听着,眉心也皱了起来。 “听徐将军说,这次换防是元帅下的令…” 周晚摇了摇头,“不管谁下的令,一次换走这么多人很不正常,对了,换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易年也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太清楚,我三天前来的时候换防守军就已经走了…” “三天?” 周晚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瞧见周晚的惊讶样子,章若愚轻轻拉了一下周晚,同时背着易年使了个眼色。 周晚瞧见,点点头,坐了下来。 看着有些不对劲的周晚,易年开口道: “怎么了?” 周晚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什么,可能是军部的章程改了,换防的人数变了也说不定…” 易年虽然没看见章若愚与周晚的小动作,但敏锐的灵感还是捕捉的到,看了周晚一晚,开口道: “说吧,我没那么脆弱…” 周晚听着,犹豫了下。 不过见章若愚不再阻拦,狠狠一拍地面,开口道: “换防换防,主要是个换字,晋阳守军出去,那么伏阳的守军就应该过来,就算这里的消息还没传到换防出去的晋阳军耳中,或者消息到了到人还没赶回来,那一同出发的伏阳军呢,他们应该到了啊,但到现在伏阳的守军还没来,这都已经五六天了吧?” 说着,指了指城南,继续道: “城里现在一点儿动静没有,就算大部队赶不到,先头部队也应该到了,伏阳离这里是不近,但六七天的时间也不短,你也知道,上次伏阳军来支援的时候,也只用了七天时间…” 听着周晚的分析,易年开口道: “路上出事儿了?”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谁出事军队都不可能出事…” “那怎么没来?” 周晚看向伏阳方向,缓缓道: “不知道,不过可能有人在拿换防一事做文章…” 嗯? 易年听着,眼中满是惊讶。 谁敢? 北线十城的重要程度关乎北祁安稳,别说朝堂中人,就是当今圣上秦怀胤也不敢乱动军队啊。 要不换个周信,不至于那么大费周章。 看得出易年的惊讶,周晚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易年,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都是我猜的,别想太多,可能真是路上耽搁时间了,三年前是初春,现在是寒冬,赶路的速度有差异也很正常,再说了,那时候这里打的热火朝天,伏阳军的支援自然会快些,不管怎么说,晋阳没丢,而且不管是晋阳军还是伏阳军,都应该快到了,妖族大军元气大伤,估计短时间也不会来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劳累导致头晕脑胀,实在没心思想太多。 指了指城墙上的尸体,开口道: “怎么办?” 周晚从怀中掏出一把带着名字的木牌,开口道: “死的人太多了,只能就地焚烧掩埋,现在天气是冷,但只要温度一变,尸体腐烂极容易生瘟疫…” 章若愚叹了口气,开口道: “尸骨葬战场,衣冠归故乡…”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撑着城墙就要起身。 章若愚与周晚伸手按住易年,周晚开口道: “歇着吧,力气养足,万一妖族杀回来还得靠你…” “就是,歇着吧,我俩来…” 易年被二人一按,挣扎了几下始终没有起来,无奈的往地上一坐,开口道: “辛苦…” “自家兄弟,客气啥…” 二人说着,开始整理起城墙上的尸体。 尸体已经僵硬,被搬起来的时候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 不曾闭上的眼睛依旧盯着前方,仿佛那里还有妖族。 易年看了眼,有些不敢再看。 虽然不认识几个,但都并肩战斗过。 章若愚与周晚的分工明确,章若愚集中尸体,周晚在落北原上挖坑拾柴。 尸体太多,埋葬的难度太大。 好在二人都不是普通人,强悍的修为支撑,动作十分迅速。 章若愚整理完尸体,开始往落北原上运去。 来到周晚身边,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易年看不见,但周晚看得清清楚楚。 “真出事儿了?” 周晚点点头,嘴巴也动了动。 “很有可能…” “伏阳?” “不一定,但军队一定被插手了…” 章若愚瞧见,长长叹了口气… 二人都知道易年耳朵好用,所以不敢出声。 “先别和他说,他这个时候不能受刺激…” “知道,刚才不小心,不过瞒不了多久…” 确实。 易年看着不太聪明,但在需要的时候,分析起事情来也是不差的。 现在头脑不太灵光只是因为累的,一旦恢复正常,很可能会发现周晚话里的漏洞。 章若愚叹了口气,开口道: “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 二人在城下城上忙着,易年坐在城头看着。 实在没了力气,帮不上忙。 转头看向坐在城墙上的翻江蛟,开口道: “蛟兄,这是得了什么造化啊,这么短的时间就化龙了?” 翻江蛟白了眼易年,开口道: “黑夜…” 嗯? 易年听着,一愣。 黑夜? 什么黑夜? 现在是白天啊? 翻江蛟神色一变,开口道: “化龙之后,我叫黑夜…” 呃… 名字啊…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别说,这名字起的不错,挺符合翻江蛟,哦不,黑夜的。 为蛟之时自己没骑过,化龙后依旧没骑过。 自己这主人当的,真亏。 全便宜周晚了… 第1197章 化龙之谜 翻江蛟看了眼易年,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鲜红果子递了过去。 果子看上去如同宝玉一般剔透,一拿出来,便开始散发浓浓的香气。 咕噜~ 易年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下。 连日奋战,消耗极大,中途只喝了一碗肉汤啃了几块儿干粮,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顺手接下,张开嘴巴便啃了一口。 汁水四溢,浓浓香气充斥口腔。 好吃… 除了好吃,易年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往前一送,整个果子连皮带核全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手往翻江蛟身前一伸,含糊道: “还有吗?” 翻江蛟看了眼好像饿死鬼托生的易年,开口道: “不怕有毒吗?” 一边说着,一边又递过去了一颗。 易年接过去便啃了起来,根本没心思回答翻江蛟的问题。 第二个吃完,手又递了过去。 翻江蛟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怀里仅剩的两个全都递给了易年。 四颗果子下肚,小腹中升起一股暖流,失去的力气开始迅速恢复。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不雅的打了个饱嗝。 翻江蛟带在身边的东西,不可能会差。 传说龙族喜好收藏,拥有一丝龙族血脉的翻江蛟自然也是。 再说,现在已经彻底化龙,虽然血脉赶不上梵天净土里面的那条神龙,但也是实打实的龙。 这爱好,估计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力气恢复的感觉让易年眉宇间的悲伤少了几分,转头看向翻江蛟,开口道: “多谢,蛟…呃…黑兄…” 翻江蛟白了眼易年,没有说话。 易年看着,开口道: “三年之期一到,我会还你自由,还有一年多…” 翻江蛟听见,一丝惊讶从眼中升起。 当初受血契压制,成了易年的坐骑,那时易年说过,三年后便还自己自由。 可在退蛟成龙的那一刻,翻江蛟知道,这个承诺可能永远都无法兑现了。 没人,能抵御的了一条龙当坐骑的诱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易年却十分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似乎自己化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连时间都不贪。 说是三年,但为他效力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傻了? 还是自己不够强? 自己虽然还没到真武境界,但已经化成龙身,破境真武只是时间问题啊? 那他… 翻江蛟神色不断变化,似乎有些琢磨不透易年。 易年瞧见翻江蛟的神色变化,开口道: “怎么了?若是觉得时间长的话,那过几天你帮我办件事儿,事成之后我立马还你自由…” 立马? 翻江蛟的神色从疑惑变成了惊讶。 “当真?” “当真…”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我当初收你你也知道什么情况,那时没有修为在身,确实需要个助力,不过现在不用了,总不能一直拖着你…” 翻江蛟下意识的点点头。 确实。 自己还曾因为被一个修为尽失的人唬住后悔了许久。 易年瞧见,开口道: “那就这么定…” “等等!” 易年话还没说完,便被翻江蛟伸手打断。 “怎么了?” 翻江蛟盯着易年,开口道: “说好三年便三年…” 嗯? 这回,惊讶的变成了易年。 给你自由还不要? “为什么?” 瞧见易年疑惑,翻江蛟叹了口气,开口道: “听真话还是假话?” 易年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都说说…” 这种情况,听的自然是真话。 可翻江蛟没想到易年是这个么回答,愣了下。 想了想,开口道: “假话,那自然是蛟…呃…那自然是我龙族信守承诺,自不会做那言而无信之事儿…” 看来翻江蛟一时半会儿也没太习惯自己化龙的事实,一句话差点儿把老底儿说出来了。 “真话呢?” 易年合适的递了一句。 翻江蛟盯着易年,开口道: “我能化龙和你的关系很大,如果血契消失,想迈入真武很可能便要承受天劫,我自己,应该挺不过去…”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不是已经化龙了吗? 还要承受什么天劫? 疑惑更甚,开口道: “你到底是怎么化龙的?和天劫有什么关系?” 翻江蛟想了想,开口道: “我在落北原上碰见了一个人…” “谁?” “周晚说他叫剑十一,是你的师侄…” “剑十一?” 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易年惊讶道。 翻江蛟点点头,开口道: “碰见他的时候,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便追了他很久…” 周晚与章若愚忙着,翻江蛟把遇见剑十一前后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听完,易年摇了摇头。 这世界,有时候真小。 他们,竟然会在落北原上碰见。 翻江蛟看向落北原,继续道: “伤势恢复之后,我发现剑十一留在我体内的剑意消失,但龙吟之力却留下了,并且在我大伤之时钻进了身体各处,正是这一丝龙吟之力,让我摸到了最后的一丝感悟,蛟身退去,化身为龙…”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龙骨箫在剑十一身上,算也应该算在剑十一的头上。 就算不是剑十一,那也是七夏啊。 毕竟龙骨箫是七夏的。 当初真与七夏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没想到龙骨箫会在剑十一那儿。 多半是大战之时七夏给剑十一的,后来失忆,就全忘了。 可无论怎么算,翻江蛟化龙都与自己没关系啊? 听见易年的问题,翻江蛟开口道: “血契生成,我身上便带着一丝你的气息…” 说着,双手结印,蛟珠…哦不,龙珠出现在了易年面前。 龙珠通体幽黑,看似不起眼,但却蕴含着翻江蛟最少七成的力量。 易年看了看龙珠,忽然发现龙珠之上竟然隐隐有青色流转。 这是… 青光? 易年看着,忽然反应了过来。 自己当初点在蛟珠上的那滴精血,在潜移默化中竟带了一缕青光的气息。 所以翻江蛟的龙珠之上,也有这一缕青光。 知道易年看出来了,翻江蛟将龙珠收回,开口道: “化龙不易,但你的青光消除了龙吟之力与蛟身妖气的隔阂,所以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毫无阻碍的吸收剑十一的龙吟之力…” “那既然已经成了,为什么还有天劫?” 翻江蛟叹了口气,开口道: “妖化龙,乃是逆天而行,神罚降世很正常,而原本真武才有可能化龙的我在归墟巅峰化龙成功,所以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渡不过天劫,有你的青光隐藏,天劫便找不到了,找不到,自然就落不下…” 易年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如果血契消失,翻江蛟龙珠上的一缕青光也会消失,那时气息暴露,天劫便会第一时间找上门。 所以目前为止有两个办法能帮到翻江蛟。 第一,血契继续。 血契在,青光就在。 这缕青光不是以往渡给别人的青光,而是本源青光,不会消散。 所以如果没有这缕青光,便要时不时翻江蛟补充青光,要不就会气息外泄,天劫降临。 第二个办法,就是突破真武。 不是翻江蛟突破,而是自己突破。 受血契影响,翻江蛟的境界会被压制,自己不入真武,它便没可能入真武。 所以只要自己迈入真武境界,翻江蛟化龙后的底蕴足以支撑它也迈进去。 真武一成,渡过天劫便不是什么难事儿。 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尽力…” “最好快点儿…” 易年听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反了吗? 哪有坐骑逼着主人修炼的? 再说了,我这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好不好? 神识已到归墟巅峰,就差境界的提升了。 无奈的点点头,开口道: “尽力…” 翻江蛟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对了,你刚才说要办什么事儿?” 易年听着,猛的一拍大腿。 光听翻江蛟的化龙奇遇,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转头看向翻江蛟,开口道: “问你个事儿…” “说…” “你们妖族化成人形,这容貌是不变的吗?” 翻江蛟脸上升起一丝疑惑。 不过虽然不清楚易年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解释道: “一般是不会变的,初次化形是什么样的以后就是什么样的…” 易年听着,眉心微微皱起,喃喃道: “那麻烦了,得找个化妆高手…” 翻江蛟没听清楚易年说什么,想了想,开口道: “不过…” 嗯? 易年听着,立马道: “不过什么?” 翻江蛟开口道: “不过我应该不一样,有血契在,我还能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说着,元力运转。 原本有些阴鹫的脸忽然起了变化。 眉毛逐渐平顺,眼睛变大了一点,脸慢慢瘦了下去,一缕平和出现在了一张清秀的面容上。 只一下,便年轻了十岁左右。 易年看着,眼睛瞪得老大。 此时翻江蛟,竟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脸,愣了愣,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摸摸。 只见那平和双眸一瞪,开口道: “你干什么?”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反应过来的易年尴尬的收回手,啧啧道: “好,真好…” 第1198章 幽泉现世! 看着易年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翻江蛟谨慎的往后面靠了靠,开口道: “好什么?” 自己的与自己说话,这种感觉确实有些坏。 捡起龙鳞递给翻江蛟,开口道: “以后你随身带着…” 翻江蛟本能的接过神兵,开口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帮我演场戏,我有事要做,脱不开身,到时候你听小愚…哦…就是那个大高个的就行…” “我靠!什么情况?” 正说话的时候,章若愚与周晚上了城墙,看着坐在城墙上的两个易年,周晚眼中满是惊讶。 翻江蛟用易年的眼神白了一眼周晚,随后脸上一片朦胧,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看见翻江蛟变成原来的样子,周晚再次惊呼: “我靠,大变活人啊…” 瞧见周晚的样子,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弄好了吗?” 周晚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算好,很多人的尸首都不完整,尽力找了,不过,哎…” 一直在搬运尸体的章若愚最有感触,也叹了口气。 易年眨了眨眼睛,有些红,低声道: “尽量就好,兄弟们应该不会怪咱们…” 二人同时点头。 “你歇着,我俩忙去了…” 说着,又转身朝着城下去走。 易年看着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上来,多半是感觉到自己方才的气息波动,想来看看清楚。 抱着双膝,靠在了城头。 翻江蛟的果子开始发挥功效,易年的眼睛一张一合,昏昏欲睡。 挺了一会儿之后,鼾声起了。 这回,没有做梦。 一觉睡到傍晚,亮光晃了眼。 缓缓睁开,瞧见了落北原上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深坑旁边的无数火把。 深坑中,整整五万人的尸体,不算整齐的码放在了里面。 周晚与章若愚在深坑旁边站着,手里拿着火把。 看见城头上缓缓起身的易年,章若愚开口道: “都在这里了…” 周晚又拿起一根火把,朝着易年的方向挥了挥,开口道: “送一程?” 易年点头,便准备从城头跳下。 可在瞧见深坑之后,眼神一凛,愣在了原地。 只见二人身前的深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漆黑的死水。 像是一个巨大的泉眼,无声中盯着外面的一切。 站在泉眼旁的周晚与章若愚似乎没有察觉一般,还举着火把看向城头,等着自己下去。 易年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觉着自己看错了。 可当重新睁开眼睛之后,发现那泉眼还在。 水面平静如镜,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水中不时冒出一串串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深处浮起,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五万尸体消失不见,仿佛被泉眼吞下去了一般。 身旁忽然有气息升起。 翻江蛟! 余光扫见翻江蛟的神色,发现它也正盯着周晚与章若愚身后的泉眼,眼中满是谨慎。 妖兽趋吉避祸的本能比人强很多,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 所以,那深坑的改变不是自己眼花了,而是真的! “回来!” 易年高喊一声,吓了章若愚与周晚一跳。 “怎么了?” 话音未落,落北原上异象突生!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怨气,从那漆黑泉眼中升腾而起。 这股怨气之强烈,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仿佛要冲破天地间的一切束缚,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怨念之中。 异象一生,再加上易年的提醒,周晚与章若愚瞬间感觉到不妙。 没有任何犹豫,双脚一点,直奔城头而去。 可就在二人刚刚离开地面之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抓住了章若愚和周晚的身体。 还没等挣扎,力量再加,仿佛要将他们拖向无尽的黑暗深渊。 这股力量强大而不可阻挡,周晚与章若愚感到自己仿佛成为了一片无助的落叶,被狂风吹卷着,向着未知的深处坠落。 不过二人都是境界高深之人,立马用尽全力稳住身形,开始与撕扯之力对抗起来。 章若愚体内元力运转到极致,大手一挥,山河图笼罩住了二人身体。 有山河图阻挡,二人所承受的撕扯之力顿时小可很多。 可还没等高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远离漆黑泉眼,而是继续被撕扯之力拉向泉眼,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 就在抵抗之时,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妖族大军尸体仿佛落叶一般,被风卷着朝着泉眼飞去。 尸体落入黑水之中,却泛不起一点儿波澜。 几个呼吸的功夫,整整十几万具尸体全被黑水所吞噬。 方圆不过十几丈的泉眼,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多尸体吞噬的? 就在最后一具尸体落进黑水中后,只见泉眼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从方圆十几丈变成了几十丈! 随着泉眼变大,撕扯之力又增。 一股更为强大的怨气突然泉眼中升起,仿佛是被压抑了无数年的怨恨终于得到释放。 这股怨气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迅速席卷了附近空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和恐惧。 身在泉眼范围的章若愚与周晚感觉最为明显。 怨念席卷之时,二人眼中全都出现了茫然神色。 仿佛不想再继续抵抗,放任泉眼吞噬一般。 这怨念,竟能影响人的神识! 看着在泉眼范围挣扎的二人,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气息瞬间升腾,双手同时抬起,两道千机引穿透撕扯之力,落在了二人身上。 腿一弯,用力将二人往回拉。 只听咔嚓一声,脚下城砖被生生踩碎。 易年跳下城墙,落在了地面上。 身子向后仰去,手上的力气继续加着。 两条长长的拖痕出现,易年胳膊上青筋暴起。 “啊!” 一声低吼从嘴里发出,死死靠着千机引抓着已经完全丧失抵挡能力陷入迷茫的二人。 能让易年使出全力,可见这撕扯之力之强。 如果不是山河图护着二人,只怕二人此时已经被两股力量扯成碎片了。 看着不动分毫的二人,易年深吸口气,两缕青光顺着千机引钻进了撕扯之力中,将周晚与章若愚包裹了起来。 一旦山河图挺不住,这青光就是他们最后的保护。 抬眼看向翻江蛟,还没等开口,翻江蛟心领神会,立马从城头跳下。 没有落地,在空中扭动了一下身子,一条巨大的黑龙出现在了落北原上。 “吼!!!” 一声嘹亮龙吟发出,巨大的龙神极速飞舞,尾巴狠狠拍向了黑水上方。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黑龙被弹开,在空中翻滚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不过黑龙的攻击奏效了,随着巨大尾巴一拍,撕扯之力出现了一丝波动。 易年感受到之后,双手同时用力,大喝一声,直接将二人从泉眼范围拉了出来。 伸手双手将二人接住,脚下一点,跳上了城头。 把二人放在地上,只见二人神色迷茫,完全陷入了失智之中。 双手点在二人眉心,青光钻了进去。 下一刻,眼神一凛。 这是? 黑气! 只见二人眉心处有黑气涌动,并且正疯狂的侵蚀着二人的神识。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二人才会陷入到这种状态之中。 深吸口气,青光化成无数小手,直奔黑气而去。 当双方接触之后,黑气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放弃侵蚀神识,疯狂开始逃窜。 易年驱动青光紧追而去,把黑气堵在二人胸口。 黑气退无可退,直接钻了出去,在易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城下的泉眼飞了过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气消失,周晚与章若愚同时睁开眼睛,清明逐渐回归。 二人猛的一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易年拍着二人后背,青光梳理着二人的气息。 几个呼吸过后,二人逐渐恢复正常。 周晚看向易年,心有余悸道: “那是什么东西?” 章若愚也在同时看向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易年起身,转头看向落北原上的泉眼,眼睛瞪了起来。 只见方才还几十丈范围的泉眼就在自己救人的短短功夫,竟然扩张到了百丈大小。 而泉眼竟然动了起来,正缓慢的朝着西方而去。 看着那仿佛已经凝成实体的滔天怨念,易年深吸口气,缓缓道: “幽泉…” “幽泉?” “幽泉!” 周晚疑惑,翻江蛟惊讶。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天下至邪之物…” 说着,回想起了当初与仓嘉的对话。 幽泉刚现世之时,只是一个黑色的小小泉眼。 不过幽泉和世间其余泉眼不同,能吸收怨气。 随着人族与妖族战争的持续,怨气日浓,那幽泉就慢慢的吸收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幽泉成了气候,开始向着人族聚集之地移动。 如果没有当初那位从圣境界的强者,只怕天元早已不复存在。 看着缓慢移动的黑色泉眼,易年眉心紧皱。 前几天的大战,死的人与妖太多了。 而在这之前,这片土地上也在不停死人。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十几年前,死伤都非别的地方能比。 日积月累,无尽怨念不停的汇聚。 幽泉,又现世了… 第1199章 失守,破城! 仓嘉初到青山之时,易年不知幽泉的存在。 不止易年不知道,甚至很多年轻人都不太了解。 按说给大陆造成这么大破坏的东西不可能没有传言流传下来,可偏偏就没有。 好像有人刻意把幽泉的存在从历史中抹了下去,并且潜移默化的淡化着幽泉的影响。 如果不是对幽泉上心,在寻常书籍中很少能注意到。 易年以前对此没什么想法,但在得知七夏是元氏一族之人和百年前的骗局之后,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能让名声如此大的东西在历史中渐渐消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到。 圣山。 圣山,在刻意抹去幽泉的存在! 因为没有幽泉,便不会有人想起元氏一族。 可当元族令旗出现在圣山的那一刻后,那段被尘封的往事开始浮现在世人眼前。 但只在暗中流传,似乎所有人都在害怕,同时也在遮掩。 这点,易年也懂。 正如卓回风所说那般,从来都是如此。 易年本以为幽泉不会再现,毕竟现在人族与妖族的斗争与万年前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可却忘了一样东西。 时间… 水滴石穿。 时间的积累,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埋在落北原的无数尸骨,从来都不是睡着了。 当积攒到一定程度后,便迎来了爆发。 晋阳一战,或许就是幽泉现世的最后一丝助力。 看着落北原上的黑气泉眼,易年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处出现了一口幽泉,那别的地方呢?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呢? 幽泉虽然移动的很缓慢,但却在不停吞噬沿途的一切。 当吞噬到足够强大衍生出本能之后,北线十城,还会存在吗? 人族,还会存在吗? 当初十口幽泉差点儿毁了天元,人族出了圣人。 可现在呢? 去哪里找圣人呢? 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周晚与章若愚,开口道: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异口同声。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幽泉能吞噬一切,你们去了会被拉进去的…” 周晚眉头一皱,开口道: “那你呢?” 易年伸出一根手指,一缕青光钻了出来,开口道: “青光不怕幽泉戾气,我应该没事…” 说着,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继续道: “放心,一旦发现不对劲我立马回来…” 说着,没等二人回应,翻身跳下城墙,直奔幽泉而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庞大的撕扯之力开始显现。 时不时还有戾气飘出,朝着易年飞去。 易年深吸口气,青光护住全身。 当戾气遇见青光之时,如城头救人时一样,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迅速往泉眼中逃去 青光护体,继续接近幽泉,当来到自己能够脱身的极限距离之后,手掌前伸,一缕青光化成小手,朝着戾气抓了过去。 当戾气接触到青光化成的小手之后,立马开始四处奔逃。 神识凝聚,小手紧紧追着戾气,在戾气即将落入泉眼之时,被看看抓在了手中。 只见一团黑烟升起,戾气与青光同时消失。 见此情景,易年眼前一亮。 有用! 可随后便暗了下来。 有用是有用,但自己的青光与幽泉戾气相比,差的实在太多。 就算幽泉不再吸收怨念,自己不眠不休,这辈子能不能清除幽泉上方飘荡的戾气都难说。 而且青光的消耗太大,别说现在的境界,就是破境真武也没太大作用,更何况幽泉还会随着吞噬逐渐壮大。 当初那位圣人倾其一生也只消灭了九口幽泉,可见清除幽泉的难度之大。 收回青光,往后退了退。 心念一动,万剑横空。 下一刻,全部朝着幽泉飞了过去。 可无数飞剑钻入幽泉之后,想象中的爆发却迟迟没来。 飞剑如同雨点儿落入大海之中一般,连丝波浪都没有掀起。 皱了皱眉,转身朝着城头飞去。 落地之后,周晚开口道: “真是吗?” 易年前去探索之时,周晚问了翻江蛟,得知了此事的严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错不了…” 说着,看了眼翻江蛟。 翻江蛟点点头,开口道: “能有如此怨念,除了幽泉没别的东西…” 它活的时间长,对此更有发言权。 章若愚听着,看向易年,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通知圣山吗?” 这种大事,不可能不让圣山知道。 在世人看来,这世间有能力对付幽泉的,只有圣山。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圣山不见得有这个能力…” 如果圣山能收服幽泉,当初也不用封印元氏一族。 周晚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那咋办,等死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当然不能等死…” “你有办法?”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有…” 本以为尝试清除幽泉无果的易年没办法,周晚正想叹气之时,却听见了肯定得回答。 眼前一亮,开口道: “有?”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有,但难度很大,你们听说…” 正说话的时候,军营南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周晚转头望去,开口道: “援军到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像,没多少人…” 周晚一挥手,开口道: “走,过去看看…” “好…” 易年与章若愚回道,三人一龙朝着军营南边赶去。 营中看清楚来人模样后,周晚皱了皱眉,开口道: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确实很少。 只有一队骑兵,十个人。 几人迎上去,还没等开口,只见为首的小队长横了几人一眼,开口喝道: “晋阳军纪如此散漫吗,一个个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原本的衣服被划的破破烂烂的,易年昨夜随便找了件军装穿在了身上。 而周晚与章若愚也没好哪去,搬了一天尸体,衣服也都脏了,所以也找了军装换上。 再加上被幽泉一折腾,确实有些狼狈。 这小队长,估计是把几人当成晋阳守军了。 而且几人的军装都是最低等的,多半是这个原因,这小队长才敢如此说话。 周晚刚要开口解释,只见那小队长鞭子一挥,直直朝着周晚甩了过去,一边甩一边道: “我伏阳军在前方与妖族浴血奋战,尔等竟然敢如此松懈,从我进营之后,一个巡逻小队都没瞧见,徐将军就是如此带兵的吗?一会儿见了,可真要好好请教请教…” 一听这话,除了翻江蛟,兄弟三个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晋阳军倒是想巡逻,可哪里还有人! 周晚伸手抓住那小队长挥来的鞭子,一使劲,把人从马背上扯了下来,顺势拉到身前,死死掐着那人脖子,眼睛仿佛要冒火一般,咬牙切齿道: “你再说一遍!!!” 瞧见队长被抓,剩下九人立马抽出武器,瞧那架势,是要救人。 章若愚手一挥,掌风掠过,还没等九人反应齐刷刷被吹下了马背,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大胆!!!” 那小队长被周晚掐着,但脾气一点儿不减。 “我奉元帅之命前来晋阳调兵,你敢如此对我?” 周晚盯着那小队长,怒骂道: “调你妈的兵,这他妈哪还有兵!” 周晚平时不是这个脾气,但在见到晋阳十里城头那悲壮的一幕后,此时根本容不得别人说晋阳军半点儿坏话。 哪怕是无心的也不行! 不止周晚,易年与章若愚同样如此。 周晚说着,把人往后一推,一巴掌就要拍过去。 易年瞧见,一个箭步冲到周晚身边,一手抓住周晚,一手抓住那小队长,开口道: “你刚才说什么?” 那小队长瞧见冲来的易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喝道: “我说晋阳军纪散漫怎么了,这不是事实吗?” 易年眉心一皱,开口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伏阳怎么了?” 那小队长听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拿在手中,开口道: “奉元帅令,调遣晋阳守军前去相助伏阳共御妖族!” 易年听着,瞳孔一缩,开口道: “妖族攻打伏阳了?” 还没等那小队长开口,军营在传来了喊声: “元帅令,晋阳军疏散城中百姓,放弃晋阳,立刻赶往龙尾关,以御妖族,守卫中州!” “元帅令,晋阳军疏散城中百姓,放弃晋阳,立刻赶往龙尾关,以御妖族,守卫中州!” “元帅令,晋阳军疏散城中百姓,放弃晋阳,立刻赶往龙尾关,以御妖族,守卫中州!” 三声高喊过后,一位伏阳军模样的士兵骑着马冲进了军营。 易年听着,还没等动作,只见周晚直接冲了过去。 伸手把后来那人从马上拉下来,开口喝道: “你再说一遍?” “元帅令,晋阳军疏散城中百姓,放弃晋阳,立刻赶往龙尾关,以御妖族,守卫中州!” 听见这道军令,易年三人同时露出了震惊神色。 周晚提起那人衣领,开口道: “伏阳怎么了?” 那传令兵听见,带着哭腔道: “妖族攻破伏阳,十万妖族大军已经冲进了东远州…” 第1200章 何人所为? 前后两批传令兵,送来了两道军令。 第一道调兵支援伏阳,第二道调兵守住龙尾关。 几乎同一时间送达,也就是说伏阳根本没抵挡妖族多久。 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不止周晚三人,就连那嚣张跋扈的小队长都愣在了原地。 伏阳不是晋阳,就算不算前去换防的晋阳军,常规部署的兵力也在二十万上下,远比晋阳要多,毕竟伏阳受妖族攻打的频率比晋阳高很多。 可二十万人,加上晋阳前去的五万人,足足二十五万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被攻破城池呢? 而后来的传令兵提到了一个地方,龙尾关。 调晋阳军去守龙尾关。 在听见这个地方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完了。 北祁北方二州,一为中州,二为东远。 中州与东远州唯一的通道,就是龙尾关。 其余地方都是崇山峻岭,无论是常人还是军队都难以翻越。 守龙尾关,说白了就是守中州。 守中州,就等于放弃了东远州。 那能阻挡妖族十万大军的,就只剩下了东远州的常备守军。 现在,即使三人赶到妖族大军所在地也晚了,万里东远,想将妖族大军驱赶出去,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剿灭与守城,不是一个概念。 妖族大军不会像攻城时那般不停冲锋。 所以在伏阳城破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东远州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累的脸色煞白的传令兵从怀中掏出早已被汗水打湿的信函递给周晚,开口道: “快…快…将…军令交与…徐…徐将军,快…” 最后一个字出口,头一歪,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信,掉在了地上。 死了。 活活累死了… 周晚捡起信,伸手将那小队长抓了过来,开口道: “伏阳二十几万人,怎么可能守不住?” 那小队长早就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带着哭腔道: “哪有二十几万人啊,军部临时下令,伏阳换防襄阳的十万人刚到龙尾关,妖族大军就来了,只有原本的十万人加上晋阳换防的五万人守城…”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继续道: “可我们出发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城怎么就丢了呢?” 一把扯开周晚的手,喊道: “别问了,赶紧带我去见徐将军,请徐将军带兵支援啊!” 周晚用力的搓了搓脸,皱着眉头道: “哪里还有人…” 说着,指着北面城墙,开口道: “晋阳五万守军,在城头与妖族血战两天两夜,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 小队长惊讶道。 被章若愚掀翻在地的剩余几人一听,立马爬上马背,直奔城北而去。 尸体没了,但城墙上的血迹与打斗痕迹还在,足够证明一切。 半晌后,几人快马奔回,神色木然。 晋阳城头的惨状,绝对会成为他们此生都抹不去的难忘画面。 小队长看着手下几人的神情,知道周晚所言非虚,身子一软,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还没等周晚去扶,立马爬起了身,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着手下开口道: “跟我回去,伏阳不在,但伏阳军还在,遇见妖族只有一个字,杀!!!” “杀!!!” 剩余几人高声呐喊,手中鞭子挥舞,胯下骏马扬蹄,烟尘四起,一队人直奔晋阳城外。 晋阳军中,又只剩下了几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原本以为守住晋阳便没事了,可哪曾想伏阳却失守了。 易年上前,叹了口气,开口道: “龙尾关不丢,中州应该问题不大…” 章若愚听着,也叹了口气。 是啊,只要龙尾关不丢,中州便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可东远呢? 最后一道军令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已经道明了北祁军的计划。 东远州,被放弃了。 十万妖族入东远,已非三人之力所能扭转的了。 周晚无力的坐在地上,目光盯着南方,眉心越皱越深。 易年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周晚的肩膀,没有说话。 坐在旁边,也看向了南方。 章若愚的目光也望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易年瞧见,开口道: “青山不会出事,放心吧…” 嗯? 章若愚疑惑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为什么?” “最近镇上多了不少人吧?” 章若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猜的…” “圣山?” 易年摇了摇头,继续道: “应该不止,估计还有别的宗门的人…” “之前注意到了,不过不知道他们去青山干什么…” 常在青山,多了人,章若愚还是能看出来的。 “等我回去,或者不让我回去…” 易年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不管如何,只要这些人在,青山便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别的东远州别的地方,已不是自己能救的了。 得了易年的话,章若愚松了口气。 一直盯着南方看的周晚忽然回了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对…” “什么不对?” 易年转头看去。 周晚指着伏阳方向,开口道: “伏阳军不对…” 易年眉头一皱,开口道: “伏阳军故意放妖族进城?不可能吧?”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伏阳军故意让妖族进城,而是有别人故意让妖族进城…” “怎么可能?” 章若愚眼睛一瞪,惊呼道。 周晚抬眼看了眼章若愚,开口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在想来,只怕真是如此…” “说…” 周晚脑子灵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周晚深吸口气,开口道: “各城换防早就有明确规定,但晋阳和伏阳却同时违反,这很不寻常,这是其一,第二,伏阳军一次出动十万人换防,这才导致城中兵力不足被妖族破城,而伏阳军换防的地方却不是晋阳,而是更西边的襄阳,就在达到龙尾关的时候,妖族破城,换防变成了原地驻守,真会这么巧?” 周晚一问,章若愚与易年同时愣了愣。 是啊。 一处犯错可以解释,但接二连三的犯错,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北线十城。 所有人都知道北线十城的重要。 周晚深吸口气,继续道: “如果有人打北线十城的主意,那最可能被攻破或者说准备被牺牲掉的应该是晋阳城,毕竟原本就兵力不足,还要被动换防…” 说着,盯着易年,“但你多守了一夜,我和大哥又过来,所以短时间晋阳破不了,晋阳破不了,那只能伏阳被破…” 听着周晚的分析,易年与章若愚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如果周晚的分析是对的,那什么人,敢打北线十城的主意? 还有,图什么? 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周晚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图什么我不知道,也想不出,但这件事不能从结果分析,要从过程入手…” 章若愚若有所思,开口道: “能做到这些的,整个北祁没几个…” 易年看向周晚,缓缓道: “杜景?”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认识杜景,虽然也是出了名的公子哥,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我老爹不可能这么平稳的把帅位交到他的手中,而且他刚登上帅位,没道理做这些,以他的性子,若是不想当,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易年听着,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周晚瞧见,叹了口气,继续道: “帅位交接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其中的繁琐手续远超常人想象,而在交接过程中,很多东西都是不确定的,所以想动北线十城的手脚,交接之时是最容易也是最可能的,而能在这个时候动手脚的只有一个人…” 章若愚瞳孔一缩,易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周晚脸上满是怒意。 三人异口同声道: “秦怀胤…” “秦老三…” “皇上…” 三个称呼,同一个人。 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三人附近的气氛低沉的仿佛能凝结出水来。 章若愚咽了口口水,开口道: “他图什么,他是北祁皇帝啊?”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之前就说了,不过…” 说着,捏着手里的两道军令,继续道: “不过这事情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只要动了,就会有证据留下,哪怕杀人灭口,证据也抹不掉,凭借我老爹在军中的关系,把导致伏阳城破和晋阳险些失守的调令差到头上应该不难,到时候真相自会大白…” 目前为止所有的东西都是猜测,所以现在只能等着。 把信塞进怀中,往后一仰,盯着夜空,开口道: “原本是不想回上京的,现在看来真得要回去一趟了…” 听着周晚的自言自语,易年开口道: “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不止周晚,就连不怎么出门的章若愚都来了。 之前事情太多,一直没来得及问。 周晚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找你呗…” 找我? 转头看向章若愚,开口道: “你呢?” 章若愚坐在旁边,开口道: “找你…” 看着满眼疑惑的易年,周晚苦笑了下,开口道: “你不是要杀秦怀胤吗?” …… 第1201章 分头行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看了眼章若愚,开口道: “你从上京回来的?”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嗯,听见传言便去了,不过周伯父说你回来过年了…” 听着章若愚的解释,易年叹了口气。 自己和小愚出发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不过路上没碰见。 如果碰见了,有小愚在,晋阳可能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对了,之前听翻…呃…听黑夜兄说你碰见剑十一了?”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对,他们先一步去上京了…” “去上京做什么?” 周晚听着,也苦笑了下,开口道: “给你送礼…” 送礼? 易年眉心一皱,没明白周晚什么意思。 周晚枕着手臂往后一躺,开口道: “在落北原的时候,剑十一和桐桐找到了一个人…” “谁?” “能解你后顾之忧的人…”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缓缓道: “秦怀素?” 周晚点点头,“嗯,桐桐算出落北原帝星现世,然后我们在雪魔岭外找到了秦怀素…” 听着周晚的解释,易年点了点头。 杀秦怀胤,北祁必乱。 唯一能阻止动乱的办法,就是给北祁寻找一个合适的皇帝。 而秦怀素,在北祁依旧有威望。 从朝中大臣对自己的试探来看,就足够证明这点。 离开上京前考虑过,但没想到周晚与剑十一竟然把这事儿办成了。 还真是份大礼。 周晚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问你个事儿…” “嗯,你说…” “为什么要杀秦老三?” 当初与剑十一分析过,但也只是分析,不一定对。 易年也往后躺了下去,盯着夜空的双眸闪过一抹黯然,缓缓道: “七夏失踪了…” 嗯? 听见易年的回答,周晚腾的一下起了身,惊呼道: “失踪?!” 看着周晚的吃惊模样,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和你们分开之后,我与七夏去了腾腾县,在那碰见点儿事儿,便暂时与她分开了,然后人就不见了…” 周晚听着,愣了愣。 易年说的轻巧,但当时绝对不会这般平静。 而现在还是一个人,那说明他依旧不知道七夏在哪里。 “那七夏失踪与你要杀秦怀胤有关系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在悬夜林碰见了一个人…” “谁?” “白云飞…” “他找你?”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嗯,拿着龙鳞来的,分开的时候,龙鳞在七夏身上…” “杀秦怀胤是他提的?” 易年继续点头,“是,我在正月初五杀了秦怀胤,他便告诉我七夏的消息…” “这明显是拿你当枪使啊…” “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我在医馆待了很久,七夏始终没有回来…” 周晚听着,眉头一皱,开口道: “那为什么不等了?”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总不能一直等着,她不回来,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什么事比七夏姑娘还重要?” 周晚了解易年。 七夏对他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她要做的事…” 易年说着,嘴角升起了一丝苦笑。 “什么?” 易年伸手指了指城北,开口道: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抵御幽泉的办法吗?” “对,怎么了?” 之前易年刚要开口,传令兵到了,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易年枕着手臂,开口道: “圣山拿幽泉没办法,但有人可以…” “谁?” “元氏一族…” “元氏一族!” 周晚与章若愚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看向易年。 瞧见二人这么大反应,易年伸手示意二人冷静。 章若愚喃喃道: “不是说元氏一族已经隐世了吗,你能找到?”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隐世,而是被封印了起来…” “封印!” 二人再次惊呼。 易年又一次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等二人坐好后,也起了身,开口道: “是,而且七夏就是来自元氏一族…” 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被接二连三震惊的兄弟两个已经没有太大反应了。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当初在圣山救走七夏之后…” 章若愚与周晚是自己的兄弟,以前没对他们说是怕害了他们,不过现在继续隐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便把七夏那里得来的一切全说给了二人。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后,章若愚与周晚同时陷入了沉思。 这埋藏了百年的惊天秘闻,二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也正常。 良久,周晚恢复了过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所以你要…”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不是从来如此便对,有些事,总要分个对错的…” 章若愚拍了拍易年肩膀,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易年点点头,“早就做好准备了,也不能再拖了,妖族大军攻进东远州,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口幽泉现世…” “有把握吗?” 周晚问着。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但得试试…” “我们两个和你去…”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对,我们两个和你去,多个人多点照应…”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能办成的话我自己就够,办不成咱们三个去了也没什么用,我还有事想让你们帮忙呢…” 周晚想了想,开口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易年朝着周晚竖起大拇指,开口道: “聪明…” 说着,顺手把龙鳞抽了出来,一边擦一边道: “有人不想让我回去,我便不能回去,现在伏阳与晋阳出事了,如果一旦查出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那我就应该出现在上京,毕竟到现在我头上还顶着欲要弑君四个大字呢…” 周晚咧了下嘴,开口道: “找皇帝为百姓报仇的,你还是第一个…”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现在没证据,谈不上报仇,再说了又不是真杀,而且到时候什么具体怎么办得看你们,反正只要我这个人出现在上京就好…” 章若愚听着,开口道: “人找好了吗,我们两个不行,怎么化也不会像的…” 易年听见,顺手把龙鳞给翻江蛟递了过去,还没等开口,周晚回想起翻江蛟变成易年模样那一幕,眼前一亮,开口道: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没想过,看见你们两个的时候才想到的…” 说着,把龙鳞递给翻江蛟,开口道: “黑兄,这趟就麻烦你了,具体怎么做听他们两个安排就好,尽量别动手…” 翻江蛟听着,伸手接过龙鳞,点点头,开口道: “不保证…”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拖几天就行…” 转身示意几人跟上,朝着军营南边那间住了两次的屋子走去。 来到门口,萝卜还在。 套上缰绳,递到了周晚手中,开口道: “这马是南北北的,我出来的时候有人看见,你们两个,加上黑兄,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 周晚接过缰绳,开口道: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说着,转身回屋,换了身干净衣服。 把剩下的全丢给了翻江蛟,开口道: “万事小心,记着,千万别进皇宫…” “皇宫怎么了?” 章若愚与周晚同时开口。 “有人给我透过消息,皇宫有问题,小心为好,还有,就算真的要杀人也不用你们杀,等我回来…” 章若愚与周晚同时点头。 周晚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你也是,遇事别逞强,七夏姑娘只是失踪了,不是…呃…如果她回来了问我要人,我可没处给她找去,这家伙只是个赝品…” 最后一句话,是朝着翻江蛟说的。 翻江蛟早就习惯了周晚的口无遮拦,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知道,只是去试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周晚点头,开口道: “那等你走了再把幽泉的消息散出去?” “也好,省的麻烦…” 周晚拉了拉缰绳,开口道: “行,那也别耽搁时间了,各忙各的去吧…” “好…” 三人说着,最后看了眼晋阳军营。 没人了,城还在,但却没了守的必要。 城外的幽泉移动缓慢,几天之内不会走太远。 有幽泉在,游荡在落北原上的妖族大军没法从晋阳入北祁。 而等幽泉现世的消息一出,晋阳一定会来很多人,那时候,晋阳才算彻底守住。 想想也有些悲哀。 没人,城反倒安全了。 不过安全只是暂时的,而后患却是无穷的。 逃难的百姓,此生只怕再也没有回到这里的可能了。 几人从空荡荡的晋阳城穿过,看着那喜庆的灯笼,都唏嘘不已。 这个年,很多人都不会忘。 天元万年,仿佛宿命轮回般,人族与妖族又撞在了一起。 出了城门,看着熟悉的树林,周晚与易年同时叹了口气。 三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周晚一提缰绳,翻身上马,与章若愚和翻江蛟朝着中州方向赶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易年转身看向了东方。 青山,不远了… 第1202章 登门拜访 之前在晋阳买了很多东西,不过现在什么都没了,甚至当初从青山带出来的东西都没了。 两手空空,与衣锦还乡的美好愿望差了太多。 苦笑了下,抬腿朝着东方走去。 正巧,天亮了… 大年初一,天元万年。 晋阳在西,青山在东。 易年一路向东,眼前环境越来越熟悉。 伏阳离青山不算近,妖族大军赶来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妖族应该不太会往青山去,毕竟那地方太穷太旧了,所以一路上没遇见妖族。 妖族破城入北祁是最坏的消息,不过这坏消息中也有个勉强算得上好消息,那就是季节。 现在是冬季,天气寒冷,地里也没有庄稼,妖族想要寻找食物比其余三个季节难很多。 所以非战斗减员的情况就会存在,而且冬季里痕迹最容易寻找。 有了这个前提,东远州的军队能轻松一些,不过想要剿灭十万妖族大军还是异常困难。 东远州,会死很多人。 天黑时,一座熟悉的村庄出现在了眼前。 林家村。 入夜的小山村十分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 家家门口挂着灯笼,十分喜庆。 夜还没深,有几家亮着灯。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在村里找了起来。 片刻后,停在了一间还亮着灯的院子前。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还养了不少鸡鸭。 各个膘肥体壮,估计也就能活几天了。 刚要抬手敲门,一丝元力波动从大门上传了下来。 隐约间,笼罩住了整个小院儿。 抬眼看去,只见一张巴掌大小的画贴在了大门上。 元力波动很弱,但法阵气息很清晰。 修为差些的人若是强闯,绝对会撞的头破血流。 笑了笑,放下了手,开口道: “有人在吗?” 说完之后,安静的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当看见站在门口的易年时,立马露出了一副吃惊神色,快走几步来到门前,开口道: “你回来了?” 女子,正是章若愚的妻子,林巧儿。 易年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嗯,回来了…” “小愚呢,你们没碰见?” 林巧儿在看见门口只有易年之后,开口问着。 “前段时间他说去上京找你,你们两个是不是错过了?” 易年连忙摇了摇头,开口道: “碰见了碰见了,他还有事儿,过段儿时间就回来…” 林巧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开口道: “哦,这样啊…” 不过这丝失望很快消散,开口笑道: “你瞧瞧,这都忘了让你进来坐坐了…” 说着就要去开门。 易年瞧见,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麻烦了,我就不进了,小愚有事儿没时间,我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儿就好…” 易年说话的时候,林巧儿打开了大门,假装抱怨道: “这什么话,哪有客人来了不让进门儿的道理,大冷天儿的,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 说着,示意着易年进院。 瞧见推脱不掉,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就打扰嫂子了…” “都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便把易年往屋中引去。 易年躬身行礼,跟在后面。 一进屋,暖意遍布全身,借着明亮灯光,四下扫了扫。 小愚家以前来过,不过那时候不是这房子,眼前的一看就是新的,估计是这两年盖的。 想着,苦笑了下。 青山的破木屋那么多年了,自己都没想过盖新的。 自己这徒弟当的,确实不称职。 端着热茶过来的林巧儿瞧见,开口道: “笑什么呢?喝茶…” 易年接过茶杯,开口道: “没笑什么,这房子不错…” 林巧儿坐在对面,开口道: “去年盖的,全是小愚自己忙活的,我说盖小点儿,他非要弄这么大,说什么住着舒坦,这两年挣的钱全搭进去了不说,收拾起来都累死个人儿…” 易年听着,笑了笑。 听上去是抱怨,但字里行间无不透着满意。 钱对现在的小愚来说应该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毕竟不是每个归墟强者都像自己混的这么惨。 正说话的时候,易年耳朵一动,听见了一缕微弱的哭声,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林巧儿也见了,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小家伙不听话,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什么小家伙?” 林巧儿看了眼易年,眼中也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小愚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林巧儿笑了笑,开口道: “你等着…” 说着,进了屋。 刚一进屋,那微弱的哭声消失。 不一会儿,只见林巧儿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走了出来。 一边看着小娃娃,一边指着易年,开口道: “这是爹爹的朋友,叫叔叔…” 看着林巧儿怀中的孩子,易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是… 这是小愚的孩子? 他有孩子了? 怎么没和自己说?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巧儿抱着小娃娃走到了易年身前,看着易年那副吃惊的样子,开口道: “小愚没和你说吗?” 易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 说着,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摸摸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 手伸到一半,忽然缩了回去。 在衣服上蹭了蹭,看了眼林巧儿,开口道: “行吗?” 林巧儿嘴角上扬,开口道: “说什么呢,哪里有那么娇贵…” 说着,晃了晃小娃娃,继续道: “让叔叔抱抱好不好?” 说着,把孩子递给了易年。 易年深吸口气,双手微微颤抖。 往前伸了伸,接下了小娃娃。 少年的力气很大,但此时却觉着十分吃力,怎么抱都抱不对劲,感觉这小娃娃比当初抬起的断龙石还沉。 林巧儿瞧见,开口道: “和你兄弟一样,第一次抱孩子的时候紧张的要死,不用紧张,她不闹…” “哦…哦…” 易年回着,尝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果然,适应了下,这小娃娃真的没多重了。 “她叫什么?” “念念…” “念念,好名字…” 易年说着,学着青山镇上妇人们哄孩子的样子,轻轻晃了晃。 这一晃,小娃娃小嘴一咧,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屋子。 这几天听了太多喊声,见了太多死人,此时的小娃娃对易年来说,远不止素未谋面的小侄女那么简单。 “她很喜欢你,一般人一抱就哭…” “是吗?念念?” 抱孩子的时候,总是会把别人的话当成孩子的话,而且语气也会变得十分柔和。 这不知从何时遗传下来的本能,易年也不例外。 开始只是想过来看看就走,没想到这一抱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抱着小娃娃的时候,易年是真羡慕小愚了。 要是当初与七夏…或许就没后面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孩子都有了,总不能不认吧? 小娃娃可能是笑的累了,不知不觉间,靠在易年的胸口睡了过去。 易年用下巴指了指,轻声道: “放哪儿?” 林巧儿指了指房间,易年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轻轻放在小床上,把被子盖的整整齐齐。 最后看了眼,出了房间。 林巧儿指了指灶台,开口道: “早上刚杀的鸡,我去给你炖了,你等着,很快就好…” 易年立马摆了摆手,开口道: “嫂子,不用麻烦了,我得走了…” 空手上门,见了小侄女也没有像样的见面礼送,易年可没这个脸皮再吃饭了。 再者,也是真的有事儿… 林巧儿哪里肯,立马开口道: “还差这么一会儿了,吃顿饭能耽误多大功夫,要是让小愚知道你上门我连口饭都不叫你吃,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小愚不是那种人,说是不存在的。 不过留客的话,总是这般说的。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嫂子,真不用了,要是小愚敢说啥,我帮你收拾他,别看他现在厉害,收拾他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着,指了指外面,继续道: “天不早了,得回去了,等小愚回来,咱们再好好聚聚…” 林巧儿瞧见易年实在不留,也没什么办法,擦擦手,送着易年出门。 到了大门口,易年从外面把大门关上,开口道: “嫂子,最近不太平,没事儿最好别出门…” 知道易年不是普通人,林巧儿自然信,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小愚走的时候也交代过…” 易年点点头,抱拳行礼,便准备往东边走去。 刚迈步,林巧儿开口道: “兄弟…” “怎么了?” 林巧儿笑了笑,开口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兄弟在外面忙什么,不过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踏踏实实的,安全第一,你们都不是一个人,都有家人等着呢…” 虽然在笑,但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盖不去。 易年回来了,自家男人却没回来,林巧儿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易年瞧见,点点头,开口道: “嫂子放心,小愚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我保证…” 林巧儿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你也是,等小愚回来,你也过来,嫂子给你们炒几个菜,你们兄弟好好喝点儿,早点儿回去吧,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老爷子估计想你都想疯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这就回去…” 第1203章 青山遇故人 回去? 哪里还能回的去? 在上京出发的时候或许还可以回去,但现在真的回不去了。 与林巧儿告别,出了林家村。 旷野之上,时不时有炮仗声出来。 闻了闻,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年的味道。 踩着熟悉的路,到了空无一人的章家村。 过了这里,青山便不远了。 穿过章家村,几道不属于这里的气息传了出来。 修行之人的气息。 果然… 轻轻叹了口气,气息收敛。 还在夜里,却也消失在了夜里。 有青光在,没人能发现少年的气息。 穿过章家村,眼前出现了以前来的最多的青山镇。 村子还是以前那样,没什么变化。 以前很多年就这样,以后很多年,或许还会这样。 借着夜色的掩护,静静站在了村外。 村口的大树下,村民们常坐的树桩椅子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旁边那间冬季里才会热闹的房子,依旧亮着灯。 吆喝和笑声不断传来,易年听着,很亲切。 正望着的时候,门开了。 里面出来了两个人。 张二爷的神色比以前好不少,看上去感觉还年轻了,仓嘉的赐礼佛光效果越来越明显。 满面红光,似乎喝了不少。 过年,喜庆日子,喝点儿酒也正常。 易年的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竟然亲自来了… 张二爷身边的人,正是圣山主序阁阁主,木叶。 也是满面红光,与张二爷正说着话。 耳朵动了动,听清楚了一些。 似乎在说哪一副牌打错了,要是不打今儿就赢了。 说着说着,还争了起来。 瞧二人的样子,关系不错。 易年看着,笑了笑。 当初这里出了一个被圣山选走的孩子,张二爷说了不知多少年。 可如今圣山上地位最高的人就站在旁边,却不认得,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二人出了门,又说了几句,一人向东一人向西。 瞧那架势,木叶应该在这里住了好久。 没敢跟上去,虽然有青光隐藏气息,但依旧有可能被发现。 那是主序阁主,不是一般人。 往后退了退,到了村口。 石碑还立着。 几十年都那样,三年时间也没什么变化。 石碑前,便是那走了无数次的五里乡路。 看着这熟悉的路,深吸口气,走了上去。 走了太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摸回青山。 现在,走不回以前了。 不想走完,可乡路太短。 走着走着,到了山口。 脚步停下,看着熟悉的青山,眼眶微微泛红。 乡路可以走,但山路真的不能走了。 一旦踏进去,所有的一切便会在瞬间爆发。 现在,还不是时候。 深吸口气,冰冷夜风灌入肺中,情绪稍稍缓解了下。 喃喃道: “师父,新年快乐…” 对着山谷方向三拜,起身朝着后山走去。 山间的小路被积雪埋了,但少年对青山太熟悉,借着月光找到了路。 顺着小路,上了后山,到了镜月湖畔。 雪大,湖面被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有镜面反射月光,周围有些黑。 踩着雪来到湖面上,蹲下身子伸手扫开了积雪。 湖面,露了出来。 冰面仿佛透明一般,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湖水。 没有鱼虾,也没有那幅画,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 轻轻叹了口气,把雪重新盖在了上面。 清理干净脚印,来到了仓嘉当初悟经的山洞下。 抬眼望去,那满是经文的巨石依旧被落雨镇妖符紧紧镶嵌在石壁上。 脚下一点,落在了巨石旁。 青光从指尖钻出,缓缓朝着落雨镇妖符渡了过去。 当青光覆盖住整块儿巨石之后,落雨镇妖符被隔绝在了外面。 伸手往旁边一推,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了出来。 后面,正是那吓疯了很多人的山洞。 往里看了看,漆黑一片。 抬手向天,九幽玄天落在了手中。 扶住巨石,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进入山洞之后,小心的把巨石摆回原位,青光缓缓收回。 青光消散的那一刻,落雨镇妖符又落在了上面,继续吸收着天地元力,封印着巨石。 从外面看,什么痕迹也瞧不见。 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山洞里多了一丝亮光。 适应了一下眼前的漆黑,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当初只是用青光探过,并没有进来,所以山洞里面具体什么样,易年不太清楚。 现在,借着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了山洞的样子。 整个山洞宛如一条巨大的蟒蛇,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 洞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散发着阵阵腐臭气息。 头顶上的岩石参差不齐,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脚下的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和泥泞的水坑。 整个山洞弥漫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样的环境还不足以吓疯那么多人,真正把人弄疯的,是当初那连青光都能被吸收过去的莫名引力。 深吸口气,神识护住灵台清明。 举着火折子,继续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原本向上的火苗忽然往前一窜,然后瞬间熄灭。 随即,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撕扯之力瞬间传来! 这撕扯之力不仅撕扯身体,同时也在撕扯灵魂。 易年深吸口气,青光护住全身,脚下一踩,抵抗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撕扯之力。 神识全部涌入灵台,稳定着心神。 元力渡入九幽玄天,长剑亮了起来。 放开脚步,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撕扯之力一刻不停,但易年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易年,虽然引力依旧巨大,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 越往里走,撕扯之力越大。 不过易年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依旧往前走着。 这仿佛能吸取灵魂的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当初与七夏讨论过,如果七夏真的从这里出来,出来之后很大可能也会同当初进入山洞的那些人一样疯掉。 而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这里是最有可能进入封印的地方。 凡是法阵必有阵眼,这是法阵构造的关键。 而成阵之后,阵眼便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撕扯之力,便是防止法阵被破坏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能吸收灵魂的力量,即使是归墟强者也承受不来。 没有青光,估计易年此时也已经疯了。 让翻江蛟假扮自己,让周晚与章若愚同去上京,不回青山,为的都是现在。 易年,要进封印! 这中间,不能被人打扰。 当初与南北北说有些事不能拖,便是元氏一族之事。 五行圣物找不全,七夏也等不到,易年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封印之中。 外面破不开,不代表里面也破不开。 七夏成功过,自己有能破一切封印的九幽玄天,未必不行。 之前还有些犹豫,但当落北原上那口幽泉出现之后,易年知道,不能再等了。 做些事,总比等着强。 元力不停运转,青光仿佛不要钱一般持续涌出,抵御着撕扯之力,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易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只有茶盏功夫。 后者可能大些,毕竟这山也不算太大。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一亮。 没路了… 一片朦胧出现在面前,像画,又像是一团雾气。 朦胧前,一块儿只有巴掌大小的石头摆在地上。 石头被雕刻成了玄武模样,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天书一般。 看过很多古书的易年也不认得,甚至都看不出阅读的顺序。 玄武虽小,但却吸引了易年全部的目光。 因为那撕扯之力,就是从黑色的玄武身上来的! 这东西,应该就是当初弄疯了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 九幽玄天点在玄武上面,用力一戳。 可玄武纹丝不动,锋利的神兵也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够硬的… 易年看了眼,抡圆了胳膊,九幽玄天狠狠砍在了上面。 只有一声闷响,上面的小字亮了下,然后迅速恢复正常。 玄武依旧摆在地上,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 看着这硬的有些过分的石头,易年蹲下身子,九幽玄天放在旁边,青光护住双手,扣了上去。 “啊!” 一声低吼从嘴里发出,手臂上的肌肉完全紧绷起来。 一用力,双脚在地面留下了两个深坑。 这一下,易年没有半点儿保留。 可尽管用了全身力气,但那玄武仿佛镶嵌在了地上一般,还是纹丝不动。 瞧见这情况,易年慢慢收了力气。 活动了下因为用力被挤的有些发白的手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东西,现在拿它没什么办法。 或许修为全开能破坏掉它,但易年哪里敢。 万一修为全开之下青光与神识护不住自己,很可能便会被它吸去魂魄。 傻了就完了… 拿起九幽玄天,来到了那像雾又像画的朦胧前。 伸手摸了摸,一股柔软感觉从指尖传了回来。 轻轻往前一推,朦胧仿佛棉花一般,被按了进去,不过很快便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再次抬手推去,一直推到再难进分毫的时候停了下来。 收回手,抬起九幽玄天,元力灌入,轻轻刺了过去… 第1204章 破封入印 九幽玄天曾经两次帮易年破除封印,不过那两次都是易年在阵中,九幽玄天在外面。 拿着九幽玄天破除封印,还是第一次。 能不能破开,易年也不清楚。 没敢用力,剑尖轻轻点在了朦胧之上。 与方才用手推一样,朦胧还是往里塌着。 当点到极限之时,易年手上一用力,九幽玄天在同时亮了起来。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剑尖钻进了朦胧之中。 一条漆黑的小口子,出现在了朦胧之中。 易年眼前一亮,还没等收回九幽玄天,那被刺开的口子里面忽然传出一股比黑色玄武还要强大的撕扯之力,在易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变大,直直将一人一剑吞了进去。 当易年的身影消失在山洞中后,朦胧合拢,照着地上的玄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山洞静了。 而朦胧后面,热闹了起来。 九幽玄天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带着易年猛地向前冲去。 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空间都仿佛要崩塌一般,无数的能量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 周围一切瞬间破碎,化为无数碎片,散落在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九幽玄天的身影在这破碎的封印中显得格外醒目,它的存在仿佛是对这片空间的一种挑衅和挑战。 九幽玄天没事,但抓着九幽玄天的易年却难受至极。 原本以为黑色玄武的撕扯之力已经够强了,没想到这朦胧后面的空间之中,撕扯之力又上一个台阶。 如果不是身子结实修为高深,只怕瞬间便会被扯的骨肉分离。 这种感觉易年曾经体会过,当初从太初古境穿越出来的时候,周围就是这种撕扯之力。 不过与这里相比,太初古境的撕扯之力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死死抓着九幽玄天,不敢有任何大意。 如果被分开,自己很大可能会在这通道之中迷失。 一旦迷失,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周围传来的撕扯之力越来越大,易年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庞大的力量撕成碎片。 上一次穿越太初古境之时,先有九幽玄天和觅影打开了通道,又有金翅大鹏鸟与鬼王旁边护着。 可即使这样,出去之后整个人也差点儿散架。 而此时唯一的依靠只有九幽玄天,但这家伙从来就不听话。 只顾自己往前冲着,完全没考虑考虑后面的自己。 没办法,只能气息内敛,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防御之上。 可饶是如此,全身上下依旧不断传来疼痛感。 牙关紧咬,脖子与额头上青筋暴起。 忽然腿上一疼,瞬间传入了脑海之中。 余光扫过,只见腿上殷出了血迹。 断了… 归墟强者的强悍体魄,在这未知空间之中竟被生生扯断了骨头 下一刻,钻心的疼痛又起。 另一条腿,也断了。 小腿上无数密密麻麻的伤口出现,鲜血从伤口不停往四周散去,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坚韧的皮肤,也经不住撕扯之力的摧残。 易年现在真的庆幸,当初要不是九幽玄天先开了通道,或许自己早就死在太初古境的通道中了。 深吸口气,从腿上撤回了一丝元力。 流过身子,朝着右手汇去。 别的地方可以断,手绝对不能断。 伤的再重都能恢复,可一旦抓不住九幽玄天,自己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一层又一层的青光汇聚到右手之上,死死缠住了九幽玄天。 撕扯之力继续,身上伤口也继续增加。 当胸前皮肤也出现裂痕的时候,易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全身上下没有几块儿好骨头,脸色煞白,进气少出气多。 能不能活下去,已经不是少年能决定的了。 一咬牙,感觉手上用了力,但却没见手动。 极限了… 随着身体到达极限,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 “我不能死在这儿…” “我要进去…” “七夏还等着呢…” “师父也等着自己呢…” “……”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看不到通道的尽头。 易年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一张一合,似乎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缠着手腕与九幽玄天的青光逐渐减少,看那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青光一旦消散,自己可能就要葬身在这片未知的空间中了。 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后悔的感觉。 不是后悔进来,而是后悔没做好准备。 如果这时候有颗内丹,绝对能多撑一会儿。 自己还是把封印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有九幽玄天就能轻松通过。 可能困元氏一族百年的封印,哪里会那么好对付。 上百年,才出去了一个七夏,而且还承受了那么重的代价。 又是各种念头涌入脑海,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逐渐加剧,仿佛要将身体撕裂一般。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而痛苦,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身体逐渐变得沉重无比。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朦胧不清,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薄纱。 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模糊不清。 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意识却如同沙漏中的沙子一样,一点一点地从脑海中溜走。 当最后一丝力气消失的时候,所有的念头在一瞬间变成了两个字。 完了…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眼睛缓缓闭上。 而就在双眼即将闭合之时,一丝不同于通道内的模糊亮光钻进了眼底。 亮光出现之时,庞大的撕扯之力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将涣散的神识开始聚拢,体内最后的气息留存了下来。 太玄经开始恢复运转,身体各处的疼痛猛然增加。 这一疼,反倒让易年清醒了几分。 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天空。 灰蒙蒙一片,阴沉的很。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光。 像是阴天,又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一时间也说不出,只觉着有些压抑。 耳边有风声传来,而且越来越大。 头发向上飘着,身上的衣服也是。 忽然瞳孔一缩! 这哪是有风啊,这不是往下掉呢吗? 用尽全力回头看去,瞧见了一片淡黄色绵延向远方。 远方,一片朦胧。 不过此时根本没有心思看那奇异景色,已经过了通道,要是摔死在这里就太不值得了。 艰难的转过身,唯一还能活动的手臂护住脑袋,仅剩的元力全都聚向后背。 当元力聚拢之时,后背与草地撞在了一起。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易年的身体深深地陷入了草丛之中,周围的草叶被压得扁平,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 一瞬间,易年觉得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剧痛传来,几乎无法呼吸。 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 缓了半天,终于吸进去了一口气。 试图动一下手指,但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再次尝试,右手艰难的从脑袋下面拔了出去。 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广阔的草原之上。 天空昏暗,没有阳光。 微风吹拂着发黄的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景色很差,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对于易年来说却是另一种感觉。 进来了! 真的进来了! 这灰蒙蒙的天,这黄色的草,这不就是七夏当初站着的地方吗! 河呢? 河呢! 拧着脖子正望着的时候,流水声传入了耳中。 眼前一亮。 有! 有河! 一定是那条浑浊的小河… 全身上下只有右手能动,艰难的撑着身子趴在了地上。 从深坑中爬出,一点一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 河水声越来越大,但易年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中间休息了两次,继续往前爬着。 身后一条长长的拖痕,黄草染上了血迹。 当拨开眼前的黄草之后,一条浑浊的小河出现在了眼前。 河水很急,时不时还有几朵浪花翻滚。 看不见底,不知道有多深。 爬过河岸的碎石,到了河边。 伸手捧起河水,也顾不得脏,就往嘴里灌去。 冰凉河水入口,身上终于传来了一丝舒爽感觉。 可一只手捧的水有限,根本不解渴。 用力往前一挺,头越过水面,整张脸全都落进了水中,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半晌过后,头猛的从水里抬了起来。 身子一转,躺在河边,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脸上的痛苦神色消失,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就在易年昏迷之时,远处的草原上正有两人飞速而来。 一男一女。 女子看着小河的方向,眼中神色复杂,开口道: “望哥,是七夏吗?” 男子也盯着小河方向,一边踏草而行一边道: “应该不是,去看看再说…” 虽然神色未变,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二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易年落下的位置。 气息收敛,盯着地上的深坑,脸上皆是疑惑神色。 女子目光扫过,瞧见了那条拖痕,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男子紧随其后,提醒道: “小心…” 第1205章 ‘荣归故里\’ 可女子根本没有放慢速度的打算,特别是在瞧见那黄草上的血痕之后。 眼眶发红,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男子在后面紧紧跟着,身上气息凝聚,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就在二人来到河边之时,女子忽然停在了原地,看着河边昏睡的易年,脸上满是惊讶神色。 “他是谁?” 女子说着,男子从旁边走了过去,来到易年身前,眉头一皱。 易年全身上下的骨头没几根完好的,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样子。 衣服破破烂烂,透过衣服看去,身上全是不规则的伤口。 这些伤口,正是通道中被那撕扯之力生生拉开的。 说易年是个血葫芦一点儿不为过。 这种惨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军人,见了都不可能保持正常神色。 “死了吗?” 瞧见易年的惨状,女子轻轻开口问着。 眼眶中的红润消失,但那担忧神色却并未褪去。 不怪女子如此问,别说普通人,就是修行之人伤成这个样子,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男子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忽然瞧见易年的胸前有一丝微弱的起伏。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活着。 蹲下身子,把手放在了易年的鼻子前。 微弱但均匀的呼吸传来,带给了手指一丝温热。 “活着…不过…” 不过这种伤势在男子看来,已是神仙难救。 女子听着,也到了近前,看着易年那白净的脸,开口道: “不过什…” “嗯?” 话还没说完,男子疑惑道: “这是什么?” 说着,伸手指着易年掰在大腿旁的小腿上的伤口。 里面,有青光流转。 易年不怕伤,因为青光能自行修复伤势。 所以落地之后还有一口气在,易年知道自己死不了,这才敢昏睡过去。 即使睡过去,伤势也会慢慢好转。 就算胳膊腿长歪了,大不了就打断重接,顶多多遭一遍罪呗。 二人目光落在青光之上,眼中同时升起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 “念力?” 男子眉心皱起,惊讶道: “怎么会有如此的精纯念力?甚至已经到了具象的程度?” “会不会是看错了?” 女子虽然如此说,但惊讶神色依旧。 很明显,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猜测。 男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会错…” 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看着嘴角那丝不知因何而起的笑意,喃喃道: “他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显然也不知道,转头也看向了易年。 可当目光划过易年胸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眼神一凛,手伸到了易年胸前。 “小心…” 男子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女子轻轻把易年胸前的衣服往旁边拉了一寸,一块儿内含星空的宝玉露了出来。 紧紧贴在易年胸口,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女子的目光全被星空宝玉吸引了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 全身颤抖,眼泪不停落下,指着易年胸口的宝玉,喃喃道: “望哥,这是七夏的玉佩…”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男子瞧见,一把握住女子的手,开口道: “别动,先带他回去…” “望哥…” “没事的,他死不了,等他醒来就知道了…” “嗯…” 虽然回着,但眼泪依旧不停… …… 上京城,城东树林。 三人身影站在树林边缘。 周晚看着变成易年模样的翻江蛟,开口道: “路上和你说的都记住没?” 翻江蛟听着,满眼的不耐烦。 开口道: “你能不能别墨迹了,都说了一路了,烦不烦…” 瞧见翻江蛟不耐烦,周晚也皱了皱眉,开口道: “你看看你看看,说你两句就这样,你什么时候见过易年这样?” “你他娘的一天恨不得说八百遍,谁能不烦!” 翻江蛟冷哼一声,言语上一点儿没给周晚留面子。 不过从离江去落北原之后一人一兽已经吵惯了,周晚也不生气。 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你主人骂人…” “还不都是和你学的…” 周晚耸了耸肩,开口道: “小爷那么多优点你不学,偏偏学这个,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翻江蛟白了周晚一眼,往旁边看了过去。 看着翻江蛟顶着易年的脸和周晚吵架,旁边章若愚虽然看了一路,但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拍了拍还要开口的周晚,开口道: “行了,该交代的也差不多都交代了,易年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扮起来难,黑兄这儿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要是有动手的事儿就交给我,我看问题不大…” 周晚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大哥,你不知道,这城里的人比猴子还精,一点儿异常就能猜到不少东西,我这不是担心露馅吗,咱们这儿是没事儿,但易年那边麻烦大啊,还有啊,路上我可是听说上京城来了易年不少熟人,别人好说,但南北北和千秋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章若愚听着,摇头苦笑了下。 翻江蛟转过头,看向周晚,皱着眉,开口道: “我还得出卖色相?” 周晚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白眼,开口道: “想得美,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你要是不想被抽筋扒皮就老实点儿…” 翻江蛟也撇了撇嘴,不屑道: “我是怕她们来烦我,你们人类的女子一个个丑的要命,和我那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个娘们儿…呃…娘子根本没法比…” 八十六… 章若愚听着,也跟着撇了撇嘴。 看向周晚,开口道: “咱们现在去哪儿?” 周晚指了指城北方向,开口道: “回趟家,挺长时间没回去了…” “翻墙?” “走城门!” 周晚说着,牵着马朝着城门走去。 周小爷在三年前就开始被北祁通缉,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想要周晚命的只有一个人。 秦怀胤。 这回回来,便是冲着秦怀胤来的,所以隐藏行踪根本没有必要。 而敢暴露行踪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易年。 现在的易年已经不是当初的易年了。 有着敢与各大宗门叫板的实力,甚至包括圣山。 一个归墟强者,可以无视凡间所有律法。 虽然易年是翻江蛟假扮的,但化龙后的翻江蛟的实力可不比易年弱。 而且跟在身边的还有个深不可测的章若愚。 两大归墟加上自己不输归墟的速度,这些筹码在手,还什么通缉不通缉的,直接无视。 牵着马,在城东侍卫惊讶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上了东大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小爷也算荣归故里了。 东大街上行人不少,加上周小爷在上京城太出名,所以踏上东大街后,不少人全都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这是周晚? 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敢回来的? 回来干什么? 难不成… 无数念头在行人脑海中升起,忘了赶路,目光停在了周晚身上。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他不是走了吗? 这才几天,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 周晚看得出众人目光中的含义,赶路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碰见熟悉的铺子,还会停下来寒暄几句,然后留下一脸呆滞的掌柜,继续朝着城北走去。 看着在上京城相当出名的二人,章若愚嘴角升起了一丝苦笑。 二人一兽在行人的目光中,走走停停到了城北。 看着气派的府邸,周晚轻轻叹了口气。 帅府,变成了周府。 走上前,敲了敲门,开口道: “我回来啦!” 话音刚落,大门开启,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人,敢在周府门口大喊大叫,活的不耐烦了…嗯?” 门开,开口的侍卫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 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年轻人,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 当揉完以后,发现自己没看错,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惊呼道: “少爷!” 瞧见侍卫的模样,周晚笑了笑,开口道: “刘哥,我这耳朵不聋,不用这么大声…” 侍卫一听,立马,开口道: “少爷,真是你啊?” 周晚往后退了一步,转了一圈,开口道: “如假包…” 换字还没出口,只见那侍卫张开怀抱,直接把周晚抱在了怀里。 一边转圈一边道: “少爷啊,你可想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您了呢…” 被侍卫抱在怀里的周晚装出一副嫌弃样子,开口道: “留着你的力气抱醉仙楼的娘们儿去,小爷没这爱好…” 侍卫哈哈一笑,开口道: “她们哪有少爷好抱,哦,不对,属下哪儿去过那种地方…” 一句话,差点儿坏事儿… 周晚也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侍卫肩膀,开口道: “行了,放我下来吧,都快被你勒死了,有空叫上哥几个一起喝酒…” 侍卫听着,放下周晚,惊讶道: “少爷,你不走了?” 周晚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暂时不走…” 说着,指了指后面的萝卜,开口道: “南昭使团的,一会儿找人送回去…” 第1206章 父子重逢 侍卫听见,转身看去,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两个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这两个人都认得,可他们两个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能当帅府侍卫,自然是有几分头脑的,哪里会问这些,抱拳行礼,开口道: “见过易公子,周公子…” 二人点头,周晚迈进大门,开口道: “我爹呢?” “老爷在后院…” 还没等侍卫说完,周晚直接朝着后院而去,章若愚与翻江蛟紧紧跟上。 自打伏阳破城的消息传回,周信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双鬓斑白,眼角出现了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褶皱。 远在落北原的周晚都能分析出的情况,周信自然也能想的到。 可周信能看出伏阳的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敢如此做。 北线十城的将士们用鲜血铸起防线能挡得住妖族冲击,但却挡不住背后的刀子。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与周晚的分析一样。 能在军中做这些事的人,只有两个。 杜景,秦怀胤。 周信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了北祁安稳退让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看着不停送来的信,神色愈发黯淡。 许姓老人在旁边坐着,看见周信皱起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龙尾关不丢,中州不太会受影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周信听着,也叹了口气。 “东远州也是北祁疆土,那里的百姓也是北祁百姓,没有天谴据守,十万妖族入境,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哎…” 许姓老人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能不能把逆戟军调去东远州?这种追击战,逆戟军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周信听着,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一旦逆戟军离开落北原,便没人能监视妖族动向,已经丢了一座伏阳,别的地方不能再丢了…” “哎…” 许姓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神色同样黯然无比。 周信起身,给许姓老人端了杯茶,开口道: “许叔,明天替我去趟龙尾关…” “你是说…?” 周信点点头,坐在许姓老人旁边,继续道: “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伏阳和东远州的百姓不能白死,哪怕拼了这条命,这必须讨个公道!” 许姓老人脸上升起一丝担忧,开口道: “那你…” 周信笑了笑,把茶杯往许姓老人身前推了推,喃喃道: “放心,现在关系已经挑明,没人会傻到这个时候与我为难,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从青山出来的…” 许姓老人听着,若有所思。 半晌后,起身开口道: “那我现在就出发,最多半个月,所有的一切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周信起身,躬身行礼,开口道: “有劳许叔…” 许姓老人点点头,出门而去。 周信将茶水倒掉,坐回了桌前。 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秘信,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神色严肃,眼底似乎有怒火冒出。 “你怎么敢的呢?” 说着,拳头缓缓松开,往椅子上一躺,自言自语道: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儿,图什么呢?” 破旧的木屋中只有一个人,所以没人能回答曾经的元帅大人。 咚咚咚… 周信正闭着眼睛思索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深吸口气,捏了捏眉心。 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开口道: “进来!” 本以为又有前线的消息传来,可却迟迟没听见回报声。 抬眼望去,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正站在门口。 愣在原地,眼眶微红,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周信瞧见,也愣了愣。 慢慢将手里的书信放下,压下不知为何快了些许的心跳,深吸口气,假装镇定道: “怎么回来了?” “爹!” 门口的青年,正是周晚。 周信话音刚落,只见周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言语间有些哽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当看见自己老爹的那一刻,周晚忽然发现十几年没变样的老爹瞬间老了十岁,一股悔恨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老爹一定是因为伏阳一事才会这样。 如果不是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骑着翻江蛟大闹皇宫,或许秦怀胤不会这么快就对老爹下手。 如果老爹帅位不丢,或许就没有伏阳城破的一幕。 悔恨加上思念,让周晚在这一瞬间泪流满面。 周晚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晚,轻轻把书信放下,深吸口气,开口道: “起来…” “爹,孩儿错了,不知会给您添这么大的麻烦…” 周晚没有起身,跪在地上看着周信。 周信瞧见,慢慢起了身。 走到周晚身边,伸手把人拉了起来。 看着似乎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儿子,开口道: “你在落北原就学会哭哭啼啼了?” 周晚听着,泪水横流。 “爹…” 周晚轻轻拍了拍周晚的肩膀,开口道: “和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伏阳也保不住,把眼泪擦擦,像什么样子!”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严厉,但脸上却没有任何严肃的神情。 若是以前,周晚定会被吓的往旁边躲去,可现在,却丝毫不觉着怕了。 不知是爹变了,还是儿子变了。 “爹…” “行了,再这副样子,小心我揍你,别以为修为进步了我就打不了你…” 说着,假装抬手,却没吓到周晚。 不过周晚十分配合的往后一躲,嘿嘿一笑,开口道: “爹,这么久没见了,不着急打,等哪天惹您了再打不迟…” 瞧见周晚又哭又笑的样子,周信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怎么回来了?因为伏阳的事儿?” 周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全是,伏阳城破的时候我在晋阳,正好碰见了去晋阳调兵的传令兵…” 扶着周信坐下,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把自己在晋阳城遇见的事情全都说给了周信。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周信久久没有动作。 良久,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守了那么久的城,最后却要靠幽泉来抵挡妖族…” 说着,看向坐在旁边的周晚,问道: “幽泉真的现世了?” 周晚与章若愚的速度比普通人快太多,所以幽泉的消息还没传回上京,不过也快了。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嗯,易年说是幽泉,应该不会有假,那东西诡异的很,要不是他反应快,我这小命估计就丢那儿了…” “唉…” 周信再次叹气,开口道: “圣山那边怎么说?”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们回来的时候圣山还没去人,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怎么办就看他们的了…” 说着,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继续道: “不过我看希望不大…” 世人皆知,圣山前任山主无相生在百年前曾经清除过最后一口幽泉。 可现在圣山没有圣人。 而能封印幽泉的元氏一族已经百年没露过面儿了。 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会不会出来拯救天元。 而深知其中隐情的周晚更清楚,想靠元氏一族封印幽泉难上加难。 周信听着,开口道: “圣山敢拿天下苍生做赌注吗?” 周晚无奈一笑,开口道: “天知道,但从以前种种来看,他们并不希望元氏一族出现,要不易年也不会被逼到有家回不了,我也不用陪他演这一出瞒天过海…” 幽泉一事,除了易年,周晚最有发言权。 听见周晚如此说,周信又叹了口气。 “幽泉现世的消息是压不住的…”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幽泉的消息压不住,但圣山能压住所有人,元氏一族出不来,圣山就永远都是圣山,观望的人就会永远观望,没人敢跳出来,包括西岭…” 圣山太高了,高到哪怕错了也没人敢说的地步。 “你知道你回来意味着什么吗?” 周信看向周晚,目光不移。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 说着,嘿嘿一笑,继续道: “大不了在落北原上待一辈子呗,就是苦了老爹你了,悠闲日子没过几天就要跟我去落北原流浪了…” 瞧见周晚的样子,周信笑了笑,往躺椅上一靠,玩笑道: “落北原那苦地方我可不去,我有靠山,这点你比不了…” 靠山,自然是青山的那位。 周晚瞧见老爹笑了,假装脸一苦,开口道: “老爹,您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啊,我是为了天下苍生,是大英雄,您不鼓励就算了,那怎么也不能幸灾乐祸啊…” 周信看着没大没小的周晚,开口道: “你自己选的,又没人逼你…” 元氏一族的事是易年告诉周晚的,但易年绝不是想拉周晚下水。 帮忙是其一,而更重要的是给周晚时间准备。 以周晚的性子来说,一旦易年真的与圣山正面爆发冲突,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帮忙。 而没有准备,对周晚来说才更危险。 这点,周信十分确定。 易年既然选择回了青山,那元氏一族的事情便不会瞒太久了。 喝了口茶,看向周晚,开口道: “打算怎么办?” 周晚一边帮周信倒茶一边开口道: “自然是有仇必报有怨报怨了…” 第1207章 宏伟计划 说着,往躺椅上一靠,继续道: “爹,帮我个忙呗…” 周信放下茶杯看向窗外,开口道: “你许爷爷已经去了,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调查清楚…” 周晚听着,转头看向周信,开口道: “您也猜到了?” 周信瞪了眼周晚,开口道: “你都能猜到老子会猜不到?” 瞧见自己老爹的不屑神色,周晚嘿嘿一笑,一边给周信捏着肩膀一边道: “那是,爹您这么老奸…呃…老谋深算,我在您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怎么样,这个力道行不?” 看着周晚这‘能屈能伸’的样子,周信的嘴脸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如果真查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借着这个理由把传言变成真的?” 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日历,喃喃道: “明天就初五了…” 初五算大日子,不出初五年便不算过完。 而今年的初五更是个大日子,特别是对上京的百姓来说。 因为有人,要在初五那天弑君! 这传了许久的传言,快要有个着落了。 真假,只剩一天。 听见周信的话,周晚笑了笑,开口道: “我自然是想的,不过您的师弟似乎不这么想…” “哦?” 周信听着,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周晚。 周晚瞧见自己老爹如此看自己,嘿嘿一笑,开口道: “其实老爹您应该也早就想到了吧…” 周信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说说…” 周晚伸手给周信倒了杯茶,开口道: “我不知道易年之前怎么想的,但让我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秦怀胤,他不会杀…”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最起码暂时不会杀…”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好人,他怕北祁乱,怕死太多人…” 周晚说着,声音低了很多。 七夏在易年心里什么分量周晚清楚的很。 但为了北祁安稳,哪怕自己已经帮他想好了退路,他依旧选择了放弃。 宁可自己去闯封印,也不想搏那个可能是骗局也可能是真的的可能。 放弃七夏,易年要承受什么,没人能够体会。 声音低了,但眼神却狠厉了起来。 易年可以为了苍生大义从某种意义上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人,而皇宫里的那位,却不把北祁百姓的命当命。 少年拼死守下晋阳,伏阳却被妖族攻破。 如果按照在晋阳时候的猜测,伏阳被攻破是因为晋阳没有按照计划中被妖族占领,那秦怀胤死一万次都不够! 背负骂名的人死守北祁,而北祁的主人却暗中放妖族进来,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北祁的悲哀。 所以,周晚才会说出那句有仇必报有怨报怨,才会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意。 “人善被人欺…” 周晚点点头。 “是啊,他恶不起来,那这个恶人我来当…” “你行吗?” 周晚哑然一笑,“不行也得行,放心,您儿子不是以前那个只能逃命的废物了…”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可没说过你废物…” 周晚听着,没有说话,笑了笑。 “需要什么就和我说,虽然没了官职,但还是能做些事情的…”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有爹您这句话就行,对了爹,您可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听见惊喜二字,周信神色严肃了些。 “爹没这个本事,都是你师祖给的…” 周晚听着,脸上没露出丝毫意外,点点头,开口道: “猜到了,以前觉得师祖不公平,现在看来这水端的还是挺平的,就是没想到最后被我捡了个便宜…” 周信坐直身子,看向周晚,开口道: “别带废了…” 瞧见周信神色严肃,周晚下意识的也跟着起了身,开口道: “爹,您放心,逆戟军永远都是逆戟军,我发…” 周信抬手打断周晚,开口道: “做就行了,不用说…” “是,爹…” 周信听着,躺回躺椅,开口道: “落北原上现在什么情况?” 周晚也躺了下去,开口道: “妖族最近这些日子活动相当频繁,看上去并不是只谋划伏阳与晋阳那么简单,我觉得妖族可能会有更大的动作…” “全面开战吗?” 周晚听着,摇了摇头。 “不像,如果全面开战,那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北祁大军打不进阴山,北疆妖族也破不了北线十城…” 说着,忽然愣了下。 周信听着,也愣了下。 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眼中尽是谨慎神色,异口同声道: “幽泉?” 晋阳城外怨气冲天,幽泉因此现世。 那,别的地方呢? 当年天元出现了十口幽泉,那现在呢? 如果大战持续,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幽泉出现! 已经出现一口了,那第二口还远吗? 良久,周晚轻轻叹了口气,躺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喃喃道: “就看易年能不能翻过那座山了…” 周信听着,看向周晚,开口道: “靠别人可不是你的性子,说吧,是不是有别的准备了…” 知子莫若父。 周晚在周信面前,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听见周信如此说,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说着,喝了口茶,继续道: “是有打算,不过太难了…” “比他翻过那座山还难?” 周晚听着,点了点头。 周信瞧见,神色间惊讶异常。 本是玩笑一句,没想到却得了周晚的肯定回答。 看着没怎么变却变了很多的儿子,开口道: “说说…” 周晚听着,想了想,开口道: “爹,您应该知道龙桃的身份吧?” 周信点点头。 “知道,不过你放心,你爹不是老糊涂,你们的事儿我不会反对…” 周晚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什么都瞒不过您…” “别说这些没用的…” 周信眼睛一横,周晚立马把笑容收了起来。 “龙桃确实是妖族,而且是北疆六族中最强的龙族,更是身怀祖龙之力…” 周信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与妖族斗了几十年,自然知道这关于祖龙之力的传说。 “祖龙之力的出现便意味着妖族的统一,那时的妖族会变得空前强大,北线十城绝对顶不住统一的妖族,所以一旦妖族统一,北祁绝对会变成人间炼狱…” 周信听着,没有说话。 周晚继续道: “不过妖族的统一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对北祁有害,但也有利…” “哦?利在何处?” 周晚凑近周信,开口道: “爹,如果您儿媳妇成了妖族共主,您觉得如何?” “你是说…” 还没等周信说完,周晚继续道: “龙桃生性善良,虽然小时候吃了很多苦,也见过人族的恶,但性子却没变,如果她成了妖族共主,有我在,有易年在,只要北祁听话,那么落北原的战事真的可能会停止,仇恨会积累但也会消除,能吃饱能穿暖,傻子才会想着打仗呢…” 周信叹了口气,开口道: “万年的仇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消除…” 周晚笑了笑,没有说话。 瞧见儿子那似有深意的笑,周信开口道: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周信摇了摇头,开口道: “爹,其实不光您这么想,天下间所有人都这么想,万年的仇恨,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两个人而消除,但您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北祁与妖族,有停下过的时候吗?” 周信摇摇头,开口道: “几乎没有,最多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周晚点头,继续道: “对,最多就几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太短了,短到甚至还能记得砍伤自己的人或者妖族的样子,可这时间若是延长呢,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二百年呢?人与妖的忘性都很大,只要时间足够长,不添新仇,那么旧恨就总有淡忘的那天,只要加以引导,在潜移默化间将这段历史淡化,仇恨是有可能放下的,而且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圣山抹掉元氏一族的存在,抹掉幽泉造成的恐慌只用了百年时间,所以现在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幽泉的存在,过了几代人,很多东西就会成为历史,知道,但不会继续埋在心里了…” 喝了口茶,继续道: “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这么做过,但我知道这是目前为止化解妖族与人族仇恨的唯一机会,成了万事大吉,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说完,看向周信,似乎在等着回答。 周信看着周晚投来的目光,开口道: “这些是你在落北原上想到的?”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是…” “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周晚再次点头。 化解两个种族的仇恨,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知道…” 说着,苦笑了下,继续道: “这想法在别人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可总不能因为难就不做吧,不管是为了龙桃还是我自己,我没有不拼一把的道理,爹您以前问过我以后想干什么,那时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我不求名,不求利,只求落北原上不再流血,人族妖族再没战争…” 第1208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如果问一个小童长大后要做什么,小童的回答是多挣钱孝敬父母,换来的一定是表扬,夸孩子懂事。 可如果小童的回答是造福天下苍生,愿人间再无战争,换来的多半会是大笑。 虽不是讥讽,但却很悲哀。 而周晚现在说话的样子,与那胸怀天下的小童一模一样。 放在大街上,能让北祁百姓笑上三天三夜。 但周信知道,自己儿子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当初的公子哥不仅长大了,也成熟了。 眼界,也早已不是小小上京城能限制住的了。 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有几成把握?” 周晚听着,脸上升起一丝不太好看的笑容,开口道: “一成都没有…” 周信听着,也笑了笑。 确实,这宏伟计划不止对于周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周晚既然说了,便不会只是说说。 “所以呢?” 周信问着,伸手给周晚倒了杯茶。 周晚连忙起身接下,开口道: “所以得一步步来,龙桃现在在闭关,等她出关,就有与她大哥一争的实力…” “龙幽?” 听见老爹提起这个名字,周晚惊讶了下。 “爹您竟然知道?” 周信横了眼周晚,开口道: “你爹我虽然不能修行,但修行界中的事情还是知道些的…” 也是,毕竟身份摆在那。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就是龙幽,龙族千年左右才会出现一个身怀祖龙之力的存在,不过现在有两个…” “龙幽也是?” 周晚点头,继续道: “对,所以龙桃想要回归龙族,第一个敌人就是她大哥,同样身怀祖龙之力,但龙幽比龙桃的机会大很多,毕竟他一直都在北疆…” “妖族也兴皇权争夺这一套?” 周晚苦笑了下,开口道: “哪里都是这样,蚂蚁窝里还有蚁后呢…” 说着,叹了口气。 “其实龙幽是最简单的问题,易年送了龙桃一滴真龙精血,又在梵天净土帮她找到了神龙遗蜕,所以龙桃的修行进度不比龙幽差,而且天赋更强,妖族向来以实力为尊,所以只要龙桃足够强,强到能给龙族带去统一六族的希望,那取她大哥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 周信惊讶道。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对,毕竟这件事只关乎于修行,爹你知道的,争权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聚拢人心,现在聚拢人心的法子有了,就看以后怎么走了…” “然后呢?” 之前周晚说了,龙幽只是最简单的一环。 “然后就是其余五族呗,以前虽然受龙族管辖,但自由了千年,谁也不想过被人统领的日子,要不然龙桃也不会在北线十城流浪十几年,所以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收服其余五族…” 收服五族,周晚虽然说的轻松,但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周晚喝了口茶水,继续道: “其实说是收服五族,但也不是五族,白族不喜杀戮,柳族痴迷毒药,真正难办的只有三族…” “除了六族争斗,还有吗?”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有,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万妖王,万妖王是比祖龙之力更罕见的存在,它的出现不止意味着妖族统一,还意味着落北原的妖兽迎来了新王,如果妖兽一族与妖族联手,那北祁就真的有大麻烦了,想统一妖族,万妖王是不得不面对的存在…” 周信听着,笑了笑,但有些无奈,感慨道: “看来你的路很长啊…” 周晚长叹口气,开口道: “是啊,而且要做的事情远不止妖族…” “还有什么?” 周晚看向周信,也有些无奈,开口道: “爹,您能不能不要总这么考验我了,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周信听着,一巴掌拍在了周晚的脑袋上。 “你小子…” 若是以前,周晚一定会立马躲开,不过现在能躲开却不想躲了。 揉了揉被老爹打完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脑袋,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们师兄弟可谋划的比我们早多了…” 周信听着,开口道: “回来了?” 周晚点头。 “嗯,我在雪魔岭碰见他了,当初送他走的是晋师伯,在落北原上保他的是您…” 没等周晚的话说完,周信摇了摇头。 “这句话错了,我虽然想保他但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秦怀素看上去文弱,但没想到却比天下绝大部分人都刚强,他在落北原活到现在比你难,但收获也是不少…” “是啊…” 周晚起身,看向窗外,继续道: “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也很惊讶,能混到现在这种程度,不得不说他真是个人物…” 说着,转身看向周信,问道: “爹,其实晋师伯是不是早就已经算出来了?” 周信听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开口道: “不确定,但现在来看,你师伯确实算出来不少东西,若想落北原没有战争,光是妖族统一是不够的,北祁,必须有能听进去你的话的人,秦老三不听话,那就给北祁换换主人,以前没理由,现在他把理由送来了,那咱们便没必要等了…” 语气很轻,但言语间的霸道却怎么也压不住。 说话的那一瞬间,双鬓的斑白仿佛消失了一般。 躺在躺椅上的男人,依旧是那个曾经手握北祁兵马的元帅大人。 周晚朝着周信竖起大拇指,开口道: “爹,霸气!” 被自己的儿子如此评价,周信总觉着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没好气瞪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不过有件事你可得想清楚,若是败了的话,咱们周家可就要背上造反的罪名了,而且永远都洗刷不掉…” 周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开口道: “什么周家啊,不就咱爷俩吗,再说了,我早就背过了,也没啥,当看不见就完了呗,还有人敢指着我的鼻子骂不成?有人敢骂我一个字,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看见周晚似乎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周信的嘴脸慢慢上扬,开口道: “很多事情,确实需要你这种脸皮厚的人来办…” “爹,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周晚假装抱怨的看向周信。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以后做什么不用与我商量,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脑子了…” 周信说着,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周晚瞧见,立马凑到周信身边,一边给周信捏着肩膀一边道: “您可不老,您这是老当益壮,我哪能跟您比,以后碰见解决不了的事儿还得指着老爹呢,您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 “行了行了,留着你的话糊弄别人去…” 周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继续道: “你们几个的瞒天过海打算怎么瞒?现在很多眼睛都在盯着,一点儿纰漏都可能导致计划暴露…” 周晚听着,咧嘴一笑,朝着门口喊道: “来人!” 脚步声响起,侍卫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少爷。” 周晚指了指前边房子,开口道: “去把我兄弟请过来…” “是,少爷。” 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壮一瘦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章若愚抱拳行礼,开口道: “周叔好,这么快又见面了…” 周信瞧见,起身与章若愚回礼,目光落在了瘦弱的身影身上。 这身影,正是翻江蛟假扮的易年。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你们不是分头行动吗,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看向周晚,继续道: “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没等周晚回答,翻江蛟开口道: “想回来便回来了,离开时忘与师兄说了,抱歉…” 周信听着,回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自家师兄弟,没必要说这…” 话还没等说完,只见身后的周晚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想笑,又强忍着,但实在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老爹啊,连你都被骗了,那外人一定看不出了…” 话音刚落,翻江蛟脸上光芒涌动,眨眼间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然后,不停的在易年的样貌与自己的本来样貌上来回切换。 瞧见这一幕,周信立马反应了过来。 “好小子,敢耍你爹,别以为修为精进我就不打你了!”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却半点儿愤怒也听不出。 转身看向周晚,抬手佯装欲打。 周晚瞧见,一个闪身到了门口,嘿嘿一笑,开口道: “爹,这可不怨我,是您没看出来,要打你打他,我可没骗你,那个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等哪天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说着,身化清风,一溜烟的消失在了破屋前。 章若愚与周信抱拳行礼,开口道: “周叔,还有事要办,就不留了,告辞…” 说着,带着翻江蛟追着周晚而去。 看着消失的三人,周信的嘴脸慢慢升起一丝笑意,喃喃道: “年轻,真好…” 第1209章 一朵白荷 离开周府之后,几人并没有直接去医馆,而是由周晚带着,逛起了上京城。 周晚对上京城熟悉的很,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景色优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三人一出现,又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一个通缉犯,一个明天极有可能犯下滔天罪行的归墟强者,加上一个能与他们两个混在一起的壮汉,这组合,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三人根本没把那些暗中观察的目光放在眼中,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才朝着乌衣巷走去。 来到门前,二层小楼黑着,大门紧锁。 周晚轻车熟路的从木板后面掏出钥匙,打开了被冻的冰凉的锁头。 伸手扒拉了一下风铃,依旧悦耳。 踩着几天没扫便积了一地的雪来到房门前,推门而入,冬天里的干燥气息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过年时候总是这样,烟花爆竹好看是好看,但这灰尘着实大些。 看着熟悉的医馆,周晚感叹道: “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章若愚笑了笑,没说话。 翻江蛟看不惯周晚这文绉绉的样子,出门把躺椅擦了擦,躺在上面盯着天空看了起来。 周晚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入戏还挺快…” 说着,点起油灯,医馆亮了起来。 章若愚干净惯了,看着积了不少灰尘的屋子,摸索着到后院找到了井口。 找了抹布,打了水,开始清理起来。 周晚很少有干活的时候,抓着刚买的瓜子,坐在龙桃总坐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盯着院子发起了呆。 章若愚把二层小楼打扫了一遍,空气似乎好闻了不少。 将洗干净的抹布挂在架子上,烧了壶水。 坐在柜台前,开口道: “就这么等着?” 周晚分了章若愚一些瓜子,开口道: “没到日子呢,不等着干啥…” 章若愚没吃,笑了笑,开口道: “还到什么日子,易年根本没打算杀人…” 听着章若愚肯定十足的话,周晚也笑了笑,开口道: “你也看出来了?” “这要是看不出来的话,那这些年就白认识了,真要杀人的话,他不可能让咱们两个来…” 听着章若愚的话,周晚竖起大拇指,开口道: “不愧是大哥,聪明…” 章若愚白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不杀人是不杀人,不过动静还是得弄出来点儿,白天逛的那一圈还不够…” 周晚放下的拇指再次伸出,开口道: “大哥不愧是大哥…” 章若愚脸上升起一丝无奈,顺手把周晚扒好的瓜子一把抢了过去。 周晚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碎屑,开口道: “按照北祁的传统,明天有年会,就在皇宫门口举行,皇室成员都会参与,意欲与民同庆,赶上天元万年这种大日子,一定会更热闹,到时候咱们去瞧瞧,不过…” 瞧瞧是假,做实传言才是真。 相信传言的人都会认为,北祁年会是易年刺杀秦怀胤的最佳时机。 “不过得先过了今晚再说,是吧?”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对,若是有些人不想咱们去,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说着,顿了下。 抬手往外面指了指,继续道: “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能在落北原上生存,周晚的警觉性早已不是以前能比的。 被没被人监视,有时候只需要感觉,根本不用调动神识探查。 章若愚起身,开口道: “我去看看…” 周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愿意看就…” 话还没等说完,门口闭目养神的翻江蛟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小院之中。 瞧见翻江蛟离开,周晚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大哥,是真不听话。 不过二人谁也没去追,以翻江蛟的实力,上京城没人能拿的住他。 再说,易年曾经也赶过人,所以翻江蛟出去也没什么不妥。 一会儿功夫,翻江蛟回了小院,躺在躺椅上继续学着周晚描述的模样盯着天空发呆。 可还没等消停多久,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望去,只见一队官兵出现在了门口。 见周晚要起身,章若愚伸手拦下,开口道: “我去吧…” “好…” 周晚点点头,翘起二郎腿继续嗑着瓜子。 章若愚来到门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几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官兵抱拳回礼,开口道: “年关时节,火烛易燃,例行检查。” 听着这蹩脚的回答,章若愚笑了笑。 整个巷子一家没查,就到医馆检查,鬼才信呢。 检查是假,探查才是真。 不过人家既然给了理由,章若愚自然不好揭穿,开口道: “官爷放心,自会小心,就不麻烦了…” 那为首官兵听着,开口道: “例行检查,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伸手就要推门。 章若愚没说话,也没动。 站在门口盯着那士兵,没有半点儿要开门的意思。 那士兵看着章若愚的反应,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 半晌后,悻悻收回,开口道: “既然兄弟说了,那便小心点儿,还要到别处检查,就不打扰了…” 说着,与身后几人打了个手势,急匆匆的朝着巷口走去。 路上,没再敲任何一家的门。 章若愚瞧见,摇了摇头,转身回屋。 周晚正坐在柜台里,看见回来的章若愚,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怎么样?” 章若愚转身坐下,开口道: “队里有高手,不过不认得…” 周晚伸手给章若愚倒了杯茶,开口道: “查你的查我的?” 章若愚看了眼周晚,开口道: “你说呢…” 周晚刚要开口,巷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又来了…” 章若愚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一个人出现在了巷子里。 一身红衣,胯下一匹火红色的骏马。 这马章若愚认得,萝卜。 人,也认得。 南北北。 南北北翻身下马,瞧见门口的章若愚,愣了下,开口道: “章大哥?” 古境中二人见过,章若愚还曾经把南北北当成七夏。 不过也不怪章若愚,毕竟不认得七夏。 瞧见南北北下马,抱拳行礼,开口道: “见过公主殿下…” 南北北立马回礼,开口道: “章大哥客气了,喊我名字就好…” 说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门口的‘易年’身上。 当看见易年的时候,眉心皱起起来。 周晚三人闲逛上京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中,南北北自然也知道。 而在南北北看来,易年明明已经走了,这又突然回来,一定是有事发生。 特别是章若愚的出现,更让南北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外人不知章若愚是谁,但南北北知道。 一个与易年兄弟相称的归墟强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的出现,绝对不会是来看望易年这么简单。 瞧见南北北的反应,章若愚回头看了眼周晚。 官兵能拦,但南北北没法拦,特别是在瞧见南北北看向易年的眼神的时候。 天知道易年和南北北什么关系,自己要是坏了易年的终身大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正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周晚从大厅走了出来,开口道: “原来是公主殿下啊,快请进…” 说着,看了章若愚一眼,继续道: “大哥,请人进来啊…” 章若愚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请…” 说着,打开了大门。 南北北点头谢过,来到了门口,看着躺在躺椅上看天的易年,开口道: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回家过年去了吗?” 翻江蛟记得周晚的交代,有两个人得特别小心。 一个是千秋雪,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南北北。 努力回想了下易年的眼神,转头看向南北北,开口道: “想回来便回来了…” 南北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道: “真的决定了?” 翻江蛟想了想,没有表态,转头又看向了夜空。 它哪里知道决定什么,但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少说话。 果然,就在翻江蛟抬眼看天的时候,周晚开口道: “公主殿下,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别管他,里面请…” 说着,伸手引着南北北进屋。 南北北点头,看了‘易年’一眼,进了大厅。 周晚给南北北倒了杯茶,开口道: “公主殿下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南北北点点头,开口道: “是,不过…” 说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易年’身上。 周晚微微一笑,开口道: “公主殿下但说无妨,这里没外人…” 南北北收回目光,开口道: “前段儿时间他给我爷爷去了封信…”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继续道: “这是我爷爷的回信,今天刚到…” 周晚伸手接过信,起身走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喂,给你的…” 翻江蛟伸手接下,打开信封,慢慢在身前打开了信。 从那动作来看,是想让周晚看看清楚。 周晚旁边看着,当看见信上的内容之后,眉心微微皱起。 回信,自然是要有字的。 可翻江蛟打开的信,上面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朵白荷,孤零零的落在了信上… 第1210章 天元震动 天元万年,正月初五。 北祁有年会一说,所以初五比初一还要热闹。 一夜酣睡的百姓们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上年前置办的新衣服,三五成群的出门,沿着南大街朝着北边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 若是往年,讨论的自然全是年会一事,但今天话题多了一个,正是那传了好久的传言。 易年,到底会不会杀秦怀胤。 或者说,能不能杀秦怀胤。 怎么说的都有。 有人认为,易年真的可能会在年会的时候动手,因为章若愚与周晚来了。 上京城没有秘密,章若愚两次出现在上京城,底细早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与易年一起长大的归墟强者突然到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周晚,顶着通缉犯的罪名招摇过市,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所拥有的实力足够办成很多事。 也有人认为易年不会杀秦怀胤,因为秦怀胤一死,北祁必乱。 如今的环境之下,如果北祁也跟着乱了,那么整个大陆都没有安宁地方了。 传言,只是有心人想扰乱天元。 其中最大可能的,便是异人一族。 众说纷纭,但没人知道今天的年会会如何发展。 走着,聊着,一路到了皇宫外。 皇宫门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左边广场之上,一场与民同乐的宴会正式开始。 宫廷乐师奏起欢快的乐曲,舞姬们翩翩起舞,宫廷侍从们忙碌地穿梭于人群之间,为宾客们送上美酒和美食。 说是与民同乐,但能入席的可没有半个普通百姓,能有个座位的,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各行各业的翘楚。 百姓们只能在外面看着,但这也足够了,毕竟上面的大人物们平时都难得一见。 皇帝秦怀胤和皇后坐在高台上,微笑着向臣民们举杯祝酒。 台下,百姓们欢声笑语,相互祝福,共同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孩子们在人群中嬉戏玩耍,手中拿着糖果和小礼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宫廷侍卫们整齐地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确保聚会的安全和顺利进行。 身着华丽的制服,英姿飒爽,展现着北祁的威严和荣耀。 聚会上还有各种表演和活动,杂技、戏法儿,吸引着百姓的目光。 北祁年会不仅是对新年的庆祝,也是北祁国繁荣昌盛的象征。 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似乎把路上谈论的东西都忘在了脑后。 百姓忘了,但宴会上的众人可没忘。 目光时不时的朝着广场旁边的一间茶馆看去,但却不敢停留太久。 能建在广场旁边的茶馆,自然不是寻常地方。 装修极为华丽,茶水只比不用问便宜一点儿。 二人的露台能俯瞰整座广场,是观看年会最好的位置。 这种地方自然不会便宜,但上京城别的不多,就有钱人多。 所以那一壶能抵普通人一年收入的茶水随手就来,只为找个好位置。 所以不算小的露台早已坐满了人,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难。 而就在众人欣赏年会之时,茶馆店小二的声音响了起来。 “借过,借过…” 话音落,人到了露台之上。 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人,开口道: “周公子您看,真的没地方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周公子,自然是周晚。 周晚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人。 ‘易年’、章若愚、剑十一和桐桐。 比周晚先一步到上京的剑十一听说易年回来,在南北北去了医馆之后也带着桐桐去了。 当瞧见‘易年’躺在躺椅上之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一把抱住‘易年’,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不过在南北北走后周晚说出真相之后,恶心的连忙拍衣服,若不是不方便,估计都得洗个澡。 翻江蛟全因小胖子才能一举化龙,所以也没与剑十一计较,只是瞪了小胖子几眼。 而一向爱看热闹的剑十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在医馆等了一夜,带着桐桐便来了这里。 周晚看着露台上望向自己的面孔,神色丝毫不变,顺手给店小二塞了张银票,开口道: “行了,这里不用你管,上茶就行…” 说着,带着几人来到露台边缘位置最高的一张茶桌前,看着那似乎见过的几张脸,开口道: “喝完没,完了赶紧走…” 说着,也没管几人同意不同意,直接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易年’紧随其后,招呼着章若愚几人也坐了下来,原本只能容纳几人的桌子顿时挤了起来,不过这挤只持续了一瞬间。 被周晚明目张胆驱赶的几人也是上京城中的大人物,但再大也大不过几位,立马起身,灰溜溜的下了楼。 周晚把桌子上的茶水往旁边一推,高声道: “小二,还不赶紧收拾…” 手里抓着银票的店小二听见,下意识开口道: “来了,客官稍等…” 小人物自然惹不起大人物,所以周晚说什么便是什么。 几人的到来让原本欣赏年会的众人全都没了心思,目光不停在几人身上游走,不过没人敢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讨论几人,实在不是明智选择。 周晚瞧见周围人的目光,伸手拍了拍桌子,开口道: “小爷脸上有花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众人不敢再看。 不光不敢看,甚至连茶都不敢喝了,低声耳语几句,然后像躲瘟疫一般全都下了楼。 几个呼吸后,露台上只剩下了几人这一桌,原本拥挤的露台立马宽敞了起来。 周晚看向楼梯口,高声道: “别忘了付钱,小爷可没钱请你们…” 话音刚落,店小二端着茶水走了上来。 “周公子易公子慢用,有事儿招呼一声就行,小的告退…” 周晚点点头,伸手给几人倒了杯茶。 拿起来闻了闻,没喝,目光落在了年会的高台之上。 周晚看向高台之时,秦怀胤的目光也落在了露台之上。 二人隔空对视,宴会上的众人似乎不会说话了一般,全都望着二人。 看着样子没什么变化的秦怀胤,周晚的嘴脸起了一丝笑意。 朝着秦怀胤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虽然没说话,但那挑衅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不过没有秦怀胤的命令,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广场周围的侍卫,没一个敢动弹的,甚至连句话都不敢说。 秦怀胤看着周晚,脸上也起了一丝笑意,端起酒杯,也晃了晃。 周晚瞧见,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茶杯倾斜,贵的离谱的茶水倾泻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祭奠死人才会酒水落地,周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在场众人。 御林军开始朝着秦怀胤的方向靠拢,皇宫供奉也全都打起了精神。 不过目光不在周晚身上,而是在他旁边的‘易年’身上。 一瞬间,广场上的气氛沉的似乎要滴出水一般,乐师们吓的全都停了下来。 原本的欢快消失不见,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着冰冷的空气。 周晚的挑衅毫不掩饰,秦怀胤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抬手示意靠拢的御林军停下。 眼尖的太监瞧见,给乐师们递去了眼神,乐师在慌乱中惊醒,礼乐继续,歌舞继续。 秦怀胤收回目光,脸上露出温润笑意,继续欣赏着盛会,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见秦怀胤表态,众人也全都收回了目光,不过之前的气氛却随着周晚和易年的出现烟消云散。 一场气氛极为诡异的年会继续,然后在漫天喧嚣中到了尾声。 夜幕降临,该走的流程走了一遍,秦怀胤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皇宫。 周晚懒洋洋的起身,伸了伸懒腰,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与易年几人离开了露台。 看着几人离去,众人疑惑更甚。 他们来干什么了? 只是挑衅这么简单? 初五已到,易年却没动手,难不成传言真是假的? 疑惑,但没人能解答。 不过也好,最起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按理说,几人的出现应该会成为上京城讨论的焦点,但第二天,所有人似乎都把年会上的一幕忘了。 因为第二天,传来了两个消息。 两个足够震惊天元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伏阳城被妖族攻破,妖族十万大军闯进了东远州。 北线十城虽然偶有失守,但却从未让如此多的妖族闯进来。 在得知伏阳与晋阳的守军死守龙尾关后,所有人都清楚,东远州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 但相比于第一个消息,第二个消息更为震撼。 妖族破城只关乎于北祁,但第二个消息,关乎的是整个天元。 消失了百年的幽泉,在落北原横空出世! 这个消息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天元大陆,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和热议。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强大的修行之人,都对这一事件感到震惊不已。 许多人开始纷纷猜测幽泉为何再次出现,而另一些人则担心幽泉的出现会引发一场灾难,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因为现在的天元,没有圣人。 一时间,各种传言四起,人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第1211章 童谣入耳 封印之中没有太阳,看着像是白天,又感觉像夜晚。 浑浊小河从空旷草地前流淌而过,看不见底。 小河一直延伸向远方,在天地交汇之处消失不见。 那发黄的草地也如小河一般,自边缘消失。 一片朦胧之色,瞧不见是山是云,只是那昏暗之色更浓。 天地元力是有,但与外面相比却差了不少。 一座看上去像是祠堂又不是祠堂的建筑,坐落在一座小村边上。 破败不堪的小村庄,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房屋多数已经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显得格外凄凉。 杂草丛生,甚至连石板路都已经破碎不堪。 一阵风吹过,扬起的尘土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周围只有可怜的几亩田地,长着不知名的作物。 低头耷脑,长势愁人。 其余地方皆被黄草覆盖,一望无际。 建筑旁边,有三间房屋。 木头造的,很粗糙。 大厅中的家具更是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看上去与建造房子的木头类似,估计是同一个地方的东西。 没什么装饰,但很干净。 东屋里面,靠墙的桌上摆着一根蜡烛。 蜡烛下面刻画着法阵,此时正有丝丝气息流转。 火苗有规律的跳动着,似乎不受风的影响。 西屋的门开着,一张靠窗的桌上摆着个做工同样很粗糙的娃娃。 娃娃很旧,但很干净。 靠墙位置,一张一看就是临时搭起的床上铺着干净被褥,上面躺着个人。 白净脸上平和无比,如果不是时不时皱下眉头破了这份平和,倒是挺好看的。 这人,正是被人从河边救走的易年。 易年身前,有三个人。 救他回来的夫妻,和一个身着朴素白衣的老者。 老者半坐在床边,正给易年诊着脉。 时不时点下头,深邃双眸也跟着露出惊讶神色。 片刻后,缓缓收回了手,把桌上的工具收进了药箱。 “化叔,怎么样?” 男子瞧见老者起身,开口问着。 老者指了指躺在床上睡着的易年,开口道: “他的身子比咱们想象的要结实很多,而且体内念力已经凝聚到了具象程度,就算不管他,这足够要命的伤势也能自行修复,现在没好,是因为这里元力与外面相比过于稀少,他的身体还不适应…” 男子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什么时候能醒?” 老者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估计就这两天吧…” 说着,把男子拉到一旁,叮嘱道: “承望,不是化叔多心,虽然他身上带着夏儿的玉佩,但他是什么人谁也不清楚,这两天你多留心点儿…” 男子立马点头,开口道: “化叔放心,我一定把他看好了…” 老者点点头,开口道: “行,那就我先回去了,你多费心…” “我送您…” “不用…” 老者说着,提着药箱出了门。 一出门,门外十几个人正顺着窗口往里看去。 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瞧见老者出来,立马开口道: “化爷,他真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少年一开口,旁边几个差不多大小的也同时打开了话匣子。 “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他和夏姐认识吗,听说他有夏姐的玉佩…” “……” 一瞬间,原本安静的院外热闹了起来。 老者被孩子们的问题吵的,感觉头都大了。 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 “吵什么吵,不是外面进来的还能是哪儿进来的,人还没醒呢,等醒了后自己去问…” “那什么时候能醒啊?” “对啊,他是怎么进来的啊?” “他进来干什么,是救咱们出去吗?” “……” 得,老者的话一点儿作用没起。 听着这接二连三的问题,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开门,抬手敲在了最先开口的少年头上。 少年吃痛,抱怨道: “化爷,您干什么?我们不就是问问嘛…” 老者没好气的瞪了少年,开口道: “有这闲工夫还不赶快去修行,还有你们,功课都做好了吗,要是让你们承志叔知道你们不用攻,非揍你们不可…” 一听这个名字,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孩子脸上同时升起一丝异样神色,那害怕样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为首少年也不觉着头疼了,嘿嘿一笑,伸手抱住老者手臂,开口道: “化爷最好了,一定不会给承志叔告状的,那个…呃…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啊…” 说着,没等老者反应,一群人撒腿就跑。 看着众人离去的样子,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要离开,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二十岁左右,长的剑眉星目英俊异常。 速度很快,一看就是修行之人,而且境界不低。 脸上满是急切之意,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瞧见老者,立马开口道: “化爷,族长在吗?” 老者瞧见,开口道: “自成啊,怎么了?” 被唤做自成的男子听见,立马开口道: “祭坛出事了,承望叔呢,在家吗?” 说着,伸手就要去开门。 还没等打开,屋里的男子走了出来,看着自成,开口道: “怎么了?” 自成伸手一指,开口道: “承望叔,祭坛那边出事了,骨爷让您赶快过去…” 听见祭坛两个字,男子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封印不知为何又有了爆发的倾向,骨爷他们正全力封堵呢…” 男子听见,一步出了院门,开口道: “没看错?” “没有,骨爷…” 话还没等说完,男子身上气息骤然升起,一挥手,开口道: “走!” 话音刚落,女子从屋中出来,开口道: “怎么了?” 男子回头看了眼,目光又透过窗口扫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看住他…” 说完,脚下一点,急匆匆地朝着远方赶去,被称为自成的英俊男子紧紧跟上。 老者回头看了眼女子,开口道: “明洛,那小子快醒了,不过境界恢复还要些时间,若是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心软…” 说着,手在脖子上一划,意思再明显不过。 女子点头,开口道: “放心,骨叔,你们小心点儿…” 老者点头,也朝着之前手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几人身影消失,女子收回目光,顺着窗子看向易年,喃喃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易年正睡着,没人能回女子。 女子看了几眼,进了东屋,盯着燃烧的蜡烛,开口道: “夏儿,是你让他来的吗?那你怎么不自己回来呢?” 说着,眼眶红了… …… 易年又开始做梦了。 梦见了东远州一片血红,妖族大军肆虐。 饿殍遍野,血流成河。 梦见了落北原上滔天怨念,幽泉朝着北线十城逼近。 百姓逃离,一座又一座空城出现。 梦见了上京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好像比三年前还要大。 梦见了很多很多,但没有一个好梦。 或许所有梦不见七夏的梦,都不是好梦。 眉心不停皱起,也不知是因为噩梦还是因为身上的疼痛。 梦境慢慢消失,脑海中空白一片。 全身上下不停传来麻痒感觉,难受的很。 原本稳定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始终没有要醒的意思。 几息过后,呼吸渐渐平稳。 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不让醒来,也可能是少年累了,便睡的多了。 不过身上不舒服,又接连做着噩梦,怎么也睡不踏实。 半梦半醒中,有声音传进了耳中。 小小人儿,坐门墩儿, 小小话儿,进耳垂儿, 小小月牙挂天上, 小小床儿像小船儿… 小小夏儿,坐门墩儿, 小小…… 这声音没听过,但这歌却听过。 因为七夏唱过… 舒展的眉心再一次皱起,呼吸又一次急促了起来。 睫毛抖动,眼睛慢慢睁开。 就在睁眼的一瞬间,歌声消失,简陋至极的天花板出现在了眼前。 全身上下不停传来疼痛感觉,额头的冷汗瞬间流下。 下意识的冷嘶了声,忽然停了下来。 耳朵动了下,听见了脚步声。 神识出现,朝着四面八方铺了出去。 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本能驱使,身上气息凝聚。 忍着疼痛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出现在了两丈之外。 目光没在女子脸上多留,而是落在了她的手上。 因为女子手里正拿着一枚玉佩,里面镶嵌着星空。 下意识的往胸口一摸,空空如也。 星空宝玉呢? 眼神一凛,修为瞬间提到巅峰。 女子在感受到易年的气息聚起之后,也瞬间把修为提了起来。 不过易年的气息太强,只一瞬间的接触便落了下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摆出了防御姿态。 女子能感觉到易年的强大,易年自然也能察觉到女子的强大。 微微起身,下意识朝着腰间摸去。 可同找星空宝玉一般,什么也没找到。 这才反应过来,龙鳞早就让翻江蛟拿去上京了。 手指微收,呼唤着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的九幽玄天。 再次抬眼看向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 第1212章 岳母? 人在睡醒之后头脑一般都会陷入一种呆滞之中,特别是在深睡之后。 易年自然也不例外。 精疲力尽下睡的更深,加上接二连三的噩梦,整个人虽不至于浑浑噩噩,但脑子显然没有之前灵光,要不也不会本能的召唤九幽玄天。 心思恢复之际,脱口而出道: “你是谁?” 易年开口的时候,女子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是谁?” 瞧见女子的样子,易年总算反应了过来,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封印之中,自然都是元氏一族的人啊。 那眼前女子定是七夏的族人。 从那五分相似的长相来看,很可能是七夏的近亲。 而在想起半梦半醒时听见的童谣,易年已经猜出了女子的身份。 七夏说过,那童谣只有她的父母知道。 长相加上童谣,只有一个解释。 眼前的女子,正是七夏的母亲,元氏一族很少见的外姓人,白明洛。 立马放弃呼唤九幽玄天,挣扎的起身想要行礼。 可就在起身之时,全身上下疼痛来袭,一句话噎进了喉咙里。 瞧见易年有动作,白明洛谨慎的往后又退了一步,开口道: “你现在最好别动…” 易年听不出这话是威胁还是劝阻,但听了。 停在原地缓了下,尽量恢复成平时的和善样子,开口道: “在下易年,是七夏的…呃…七夏的朋友,见过白前辈…” 本想说是七夏的丈夫,但还是临时改了口。 自己突然出现本就已经够惊人的了,若是再说自己是七夏的丈夫,只怕白明洛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试想一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忽然跑到你面前说是你女儿的丈夫,换成任何人怕是都难以接受。 加上白明洛的情绪一看就不稳定,而且对自己戒备异常,综合考虑之下,易年决定先瞒着,等熟络之后再说不迟。 一边说着,一边忍着疼痛起身,躬身行礼。 第一次见面,无论自己与七夏关系如何,礼数总是要到位的。 看着躬身行礼的易年,白明洛神色间的谨慎慢慢消退。 若是眼前少年称呼自己为元前辈,白明洛对易年一定会有戒备之心,但一个白字,彻底把这份戒备消除。 以自己对女儿的了解,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断不可能把双亲之名告知。 身上气息逐渐收敛,抬手示意易年起身,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是夏儿的朋友?” 易年抬头看向白明洛,开口道: “是,晚辈…” “夏儿呢,是不是她让你来的?” 还没等易年说完,白明洛立马开口道,神色间的急切溢于言表。 听见白明洛问起七夏,易年的神色瞬间暗淡了几分。 自己一个人来元氏一族,早就做好了被问起这个问题的准备,但事到临头,却依旧有些难言。 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七夏失踪了,我找不到她,所以…” 听见易年的回答,白明洛身子一抖,立马开口道: “失踪?” 易年听着,艰难的点点头,开口道: “是…” 瞧见易年反应,白明洛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刚要说话,只见易年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前辈,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七夏,对不起…” 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见到七夏的亲人,易年那郁结了许久心思有了一丝压制不住的迹象。 “我等了她好久,但始终没有等到,我不知道她在哪儿,甚至连她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看见易年的反应,白明洛深吸口气稳住身子,开口道: “起来…” “前辈…” “起来…” 白明洛说着,侧了下身子,指着东屋的蜡烛,继续道: “夏儿还活着…” 易年听着白明洛的话,朝着东屋望了过去。 只见一根蜡烛燃着,似乎不受过堂风的影响,稳定异常。 “那是夏儿的长生烛,长生烛不灭,人便活着…” “长生烛?” 白明洛点点头,开口道: “对,夏儿还活着,你先起来…” 易年听着,缓缓起身,目光重回白明洛身上,开口道: “当真?” 白明洛轻轻摸着星空宝玉,开口道: “我没必要拿自己女儿的生死骗你…” 果然,眼前这人正是七夏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岳母。 谁都有可能骗人,但她不会。 正如白明洛所说那般,她不会拿七夏的生死做文章。 当听见白明洛的肯定答复后,易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七夏活着,七夏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要七夏活着,自己就一定有找到她的那天,一定! 脸上的悲伤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傻笑。 看着易年的神色变化,白明洛似乎看出了什么,走到易年身前,缓缓把星空宝玉递了过去,开口道: “夏儿的玉佩为什么在你这里?” 易年看着星空宝玉,下意识的想伸手接下,但犹豫了下,收回了手,开口道: “七夏送我的…” “另一半呢?”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道: “在她身上…” 听见易年的回答,白明洛眼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神情,开口道: “在夏儿身上?” 瞧见白明洛的反应,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她当初送了我一半,另一半在她身上…” 得了易年的肯定答复,白明洛眼中异样神色更浓。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观察了几天的少年,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与夏儿只是朋友?” 易年听见白明洛的问题,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一定看出了自己与七夏的关系。 也正常,毕竟七夏是她的女儿。 而且方才自己看见长生烛时候的反应太大了。 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忽然一声嘶吼从外面传了进来。 那声音仿佛要撕裂天空一般,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愤怒,让人毛骨悚然。 更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魔咆哮,力量强大至极,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被震撼得颤抖起来,形成了一股强烈的气流。 气流肆虐,吹的开着的门窗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白明洛眼神一凛,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外,站在院中,转身朝着西北方向看去,眼中满是惊疑神色。 易年瞧见,也跟着跑了出去,朝着西北方向看去。 只见一股近乎浓稠到化为实体的黑气从天边出现,一道道从黑气中溢散的分枝仿佛一只只巨大的黑手,正张牙舞爪的抓向四周。 同时一股滔天怨念席卷而来,之前听见的嘶吼声如惊雷一般传了过来。 白明洛看着远处那似乎就要冲破天际的黑气,眉宇间凝重尽显,喃喃道: “这是怎么了?”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在这儿等着,哪也别去!” 说着,身上气息凝聚,就要朝着黑气所在的方向赶去。 易年瞧见,立马开口道: “那可是幽泉戾气?” 白明洛点头,开口道: “是,很危险,你别靠近…” 说着,手腕一转,一柄红色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见白明洛要走,易年立马开口道: “我与您一起去…” 没等白明洛答复,伸手向天,一道流光落入了手中。 九幽玄天! 心念一动,太玄经运转到极致,附近天地元力疯狂的朝着体内涌去。 九幽玄天中的元力也在同时朝着体内输送,两相结合之下,易年的气息以一种极为夸张的速度向上攀升。 这种夸张的吸收速度换成别人只怕已经爆体而亡了,但对易年造成的影响只有疼,只要神识控制的住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四象,通明,归墟。 初境,中境… 本以为到达中境之后就会停止,可就在易年准备腾身朝着幽泉戾气所在方向赶去之时,提升却没有停下。 随着每一次呼吸,体内的力量似乎都在不断积聚,仿佛即将迎来一场爆发。 周围的空气也似乎被气息所影响,微微颤动起来。 越过中境继续向上,直到隐隐有溢散之势时终于停了下来。 停止时,一股只在几人身上感受过的气息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白笙箫、宋令关、木叶、季雨清,天忍王…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归墟巅峰。 自己与他们一样,那… 想着,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 看来空间通道中受的罪没有白受,自己那‘停留许久’的境界,又一次提升了。 而且这次提升越过了归墟上境,直接来到了归墟巅峰。 不光境界有提升,原本归墟巅峰的神识似乎也有了提升。 因为那在与七王一战时候的半步真武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经能冲击那虚无缥缈的真武境界了。 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站在了巅峰。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极为戒备的目光投来。 转头看去,只见白明洛正盯着自己,眼中的谨慎再一次出现。 瞧见白明洛的神色,易年立马开口道: “别误会,我不是异人!” 周围天地元力被横扫一空,若不是吸收之时加以控制,只怕白明洛体内的元力都会被吸过来。 而这种夸张的吞噬速度只有异人一族能做到,所以白明洛如此想再正常不过。 “如果我是异人,七夏怎么可能会把玉佩送我?” … 第1213章 幽泉爆发 白明洛听着易年的解释,眼中的谨慎慢慢退去。 不是因为相信易年,而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女儿。 还有一点就是,易年虽然吸收天地元力的速度十分夸张,但完全是凭借功法,而不是靠着异人一族那天生的吞噬能力。 太初古境中各大派的人或许会看错,但与幽泉打了几千年交道的元氏一族不会看错。 异人,本就是因幽泉而生。 元氏一族对异人一族的了解超过所有人,所以七夏才敢与人人谈之色变的异人一族做交易。 谨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震惊。 之前元化离开时说过,易年醒来之后实力不会太快恢复,可就这几乎眨眼的功夫,他却已经到了归墟巅峰境界! 他才多大? 大陆上什么时候出现过如此年轻的归墟强者? 而从那开始气息溢散到现在的气息全部内敛的状态看来,他的神识境界似乎还要更高。 归墟巅峰之上,便是真武。 也就是说,这个从外面进来的少年,神识一关已过,到达真武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易年,白明洛心下暗道: 夏儿啊,你认识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瞧见白明洛不说话,易年开口道: “前辈,实不相瞒,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封印在这里的幽泉,所以…” 话还没说完,白明洛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开口道: “跟我来,到了之后一切小心…” 说着,脚下一点,身上气息升起,迅速朝着远方掠去。 看着离去的白明洛,易年的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 七夏啊,你娘亲似乎不比你弱啊… 元氏一族,当真是得天独厚的一族。 如果不是幽泉拖累,这一族得强盛到什么程度? 想着,笑意变成了苦笑。 因为没那么多如果… 深吸口气,紧紧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疑惑逐渐升起。 原本以为困住元氏一族的封印只是一座大阵,可看着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边界,这才发现这里大的出奇。 似乎不是一座大阵,而是一方世界,难怪通道中的撕扯之力那般庞大,几乎可以与太初古境通道中的力量相媲美。 封印中没有日月星辰,但到处都有光亮。 生机不浓,可依旧有植物存活。 田间地里种着东西,看上去与外面的不太一样,但仔细看依稀也能看得出来是麦子一类。 只是因为生机不浓,所以长势颓人。 正看着的时候,前方的白明洛速度降了下来,回头朝着易年看去,开口道: “小心点儿,一旦见事不对赶紧走…” 易年点头,开口道: “好,多谢前辈提醒…” 白明洛点头,朝着前方一座山上飞去。 易年收敛气息,也跟着上了山。 戾气,就在山中。 等到了山顶之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眼下是一座山谷,被五座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山围了起来,自己正站在其中一座之上。 山谷中,有一个巨大的高台,看上去像是一个祭坛。 祭坛由巨大的石头组成,上面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图案。 在祭坛的中央,有一口深井,此时,井里正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戾气。 在井口上方,有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上面的文字易年不认得,可能是元氏一族掌握的古语。 没心思仔细去看上面的文字,因为此时的幽泉戾气正如同一条黑色巨龙一般,在封印中疯狂地肆虐着。 张牙舞爪,试图冲破封印的束缚。 但每当即将突破之时,便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所阻挡。 这层结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然而,幽泉戾气并没有放弃,不断地冲击着结界,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了强烈的能量波动。 方才在远处看见的戾气,就是每次撞击之时溢散出去的。 祭坛周围大约有十个人,其中八人白发白须白袍,站在八个方位,双手结印,遥遥对着幽泉戾气。 每当戾气想要从井口钻出来的时候,八道白光便会从每个人的双手中飞出,直直朝着井口上的纹路而去。 纹路亮起,那层透明的结界便会凝实几分,将绝大部分的幽泉戾气重新打回封印之中。 封印之上还有一人,身着一身朴素衣衫,不在八人之列,正在不停的将从封印中挣脱的戾气压制,然后重新打回井口之中。 这是一场拉锯战,九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无比。 九人全都是归墟境界,其中两三人的气息绝对不比白笙箫等成名强者弱。 九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在旁边小心看着,身上气息凝聚,似乎随时准备接替。 境界比九人差些,只有通明巅峰。 随着时间的推移,幽泉戾气的力量逐渐增强,封印开始出现裂痕。 那一道道裂痕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幽泉戾气的气息弥漫在空中,滔天怨念升起,带着无尽的窒息和恐惧。 不过九人丝毫不慌,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上面单独的男子将最后一丝戾气打入井口之后,开口道: “结印!” 只见八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双手快速地变换着各种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念动某种神秘的咒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隐隐约约可见光芒闪烁。 周围的环境也受到了影响,树木微微摇晃,落叶纷纷扬扬,像是在呼应着这股神秘的力量。 只见那道神秘而强大的结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同一层透明的护盾,缓缓地覆盖在了井口之上。 随着结界的展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弥漫开来,仿佛要将一切都镇压下去。 幽泉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力,挣扎着想要突破结界,但却被结界牢牢地束缚住。 结界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幽泉的行动,让它无法逃脱。 井口处的光芒越来越强烈,结界的力量也越发强大。 幽泉戾气在结界的压制下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最终被重新封印回了井口之中。 井口的光芒逐渐消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祭坛上的一道道裂痕,证明方才的一切远没有看上去这般平和。 男子落地,目光落在井口之上,满是疑惑。 八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人深吸口气,走上祭坛,看着漆黑井口,开口道: “已经消停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爆发呢,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男子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清楚,不过我总感觉方才的动静不是肆意爆发,更像是一种呼唤…” “呼唤?”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男子点点头,开口道: “骨叔,按理说幽泉没有怨念补充只会越来越弱,但方才的爆发强度最近十几年从没见过,这很不寻常,而且我在控制溢散的戾气时发现,戾气似乎是受到了呼唤才会如此,并不是像以前那般冲出封印吸收怨念…” 老者听见,眉心一皱,开口道: “什么东西会呼唤幽泉?” 说着,愣了下,谨慎道: “承望,是不是和那个进来的人有关?” 男子想了想,摇了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是,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幽泉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暴动,一定是有事发生…” 老者听着,喃喃道: “外面?” 男子听着,刚要说话,忽然目光一凛,落在了井口上的石头上。 一声极小的咔嚓声从满是文字的石头上传来,已经稳定下来的裂痕再一次扩大。 还没等二人反应,细微声响变成巨响,石头顷刻间四分五裂。 被压制下去的幽泉戾气仿佛洪水找到了掘口一般汹涌而出! 下一刻,滔天怨念汇聚的戾气化成九只大手,直接抓住祭坛上的九人。 一声嘶吼出现,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九人朝着井口拉去。 被叫做承望的男子反应最快,境界瞬间提了起来,与老者一起躲开戾气抓握,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喝道: “退!重新结印!” 话音落下,被戾气撕扯的另外七人的气息同时凝聚,脚下一踩,想要朝着后面退去。 可幽泉的撕扯之力太过庞大,尽管几人已经全力施为,但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井口而去。 看那样子,下个瞬间就会被拉进幽泉之中。 男子看见几人撤不回来,与老者对视一眼,快速朝着离着井口最近的二人而去。 就在这时,站在山顶的易年瞧见变故突生,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千机引直接落在了七人身上。 青光顺着千机引而去,眨眼间便将七人与幽泉戾气隔绝开来。 青光出现,幽泉戾气的撕扯之力大幅度下降。 手上发力,狠狠将几人往回一拉。 七人感觉到千机引的拉扯,同时脚下一蹬,借着易年的力量,直直往后退去,脱离了幽泉的拉扯。 易年脚下一点,腾身而起,停在了幽泉上方。 无息剑阵开启,九把闪着红光的凤凰翎悬浮在空中。 手指一点,斩向了九只黑色的大手… 第1214章 以前是,现在不是 无息剑阵之下,凤凰翎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炽热的气息。 在空中盘旋飞舞过后,直奔黑手而去。 凤凰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炫目的火光,如同流星划过天际。 黑色大手不断挥舞,试图抓住凤凰翎,但每次都被凤凰翎灵活地避开。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二者相接触时候发生的碰撞余波震的周围高山之上本就不多的树叶纷纷掉落,显得祭坛周围一片凄凉。 易年心念一动,万剑又起。 凤凰翎的光芒越发耀眼,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点燃。 黑色大手毫不示弱,不停释放着滔天怨念,试图压制凤凰翎的攻势。 双方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周围的空气都被撕裂开来。 易年的出现立马引起了元氏一族众人的注意,被称为承望的男子看了空中与黑手斗在一起的易年,目光落在了白明洛所在的山顶。 白明洛瞧见,开口道: “他自己要来的…” 说着,提剑便要冲过去。 男子瞧见,立马开口道: “别过来,去取封石,自成,和你婶儿一起去!” 话音刚落,白明洛在空中调转身形,又回到了高山之上。 一直在祭坛边缘观察的男子听见,开口回道: “是,族长!” 说着,脚下一点,追着白明洛而去。 男子转头看向井口不断冲出的戾气,朝着脱离危险的几人开口道: “结阵!” 几人点头,手臂同时抬起,八道光芒在空中汇聚,方才镇压幽泉的封印再一次出现,直直朝着黑手盖去。 而就在封印碰撞到黑手之后,黑手仿佛一团干柴被火把点燃,凶猛气息彻底爆发,如同火焰一般迅猛的朝着高天冲去。 男子瞧见,脸上满是惊讶。 旁边被称为骨叔的老者也是,似乎没想到戾气会突然爆发,惊讶道: “怎么会这样?” 男子此时根本没心思回答老者的问题,看着空中的易年,高声喝道: “小心,躲开!” 易年此时正在黑手肆虐的路上,察觉到戾气爆发,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一抹绿光从脚下升起。 花瓣向上翻卷,将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包裹在了里面。 就在花瓣合拢的一瞬间,滔天戾气掠过惜春,再次化成八只黑手,朝着祭坛上的八人抓去。 易年瞧见,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空中。 瞧见易年消失,男子眼中闪过浓浓惊讶,喃喃道: “这是…?” “方寸乾坤?” 老者一边抬起手臂抵挡黑手,一边开口道,眼中也满是惊讶。 易年能听的到二人的对话,但此时根本没空回答。 井口中爆发的戾气比落北原上的那股怨念强大太多了,几乎已经快要凝结成实体。 在脱离戾气的瞬间,太玄经极速运转,归墟巅峰的修为全面爆发。 心念一动,身上涌起乳白色的光芒,一个放大版的易年出现在了身后。 圣心诀! 圣心诀作为天下一等一的功法,给施展之人带来的提升远超想象。 原本只有归墟巅峰的易年在全力施展之后,再一次迈进了半步真武之境。 庞大的力量从身上各处升起的感觉前所未有,易年的双眸亮了起来。 深吸口气,无息剑阵下的万剑诀再一次运行,无数凤凰翎同时升起。 火乃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所以此时召唤的全是凤凰翎。 无数把凤凰翎如同无数颗流星,在出现的一瞬间分成八股,再次朝着八只黑手直直刺去。 凤凰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无数只燃烧的凤凰,带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 每一次挥舞,都会掀起一股强烈的风浪。 而在凤凰翎的最外层,易年更是毫不吝惜的镀上了一层青光。 两大克星加上丝毫不弱于戾气的强横实力,在又一次接触之后继续占据着上风。 每一次手臂落下,黑手便会小上一分。 凤凰翎与戾气不停碰撞,戾气消散,凤凰翎逐渐变暗,形成了彼此消耗的局势。 易年以前最怕消耗,不过自打七夏将体内的‘它’驱散之后,战斗时候的畏手畏脚便再没出现过,眼下的打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本就是为了幽泉戾气而来,此时瞧见,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每一柄凤凰翎消散,下一柄便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在不停的冲击与碰撞下,原本欲破高天的巨手逐渐变小,而易年身上的气息丝毫不减。 有无息剑阵这不是领域的领域存在,万剑诀的消耗比正常情况下小了太多。 如果不是无息剑阵,前段时间的晋阳根本不可能守下来。 而另一个消耗大头方寸乾坤,在心之所念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黑手来袭,身形一闪便轻松躲过。 唯一一处消耗比较大的只有圣心诀,但目前为止还能承受。 幽泉戾气奈何不得易年,但易年却能不停地给幽泉戾气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此消彼长之下,将黑手压回井口只是时间问题。 易年在空中与黑手缠斗,而出过一次手却险些把易年害了的元氏一族众人此时正站在祭坛边缘看着完全颠覆常人修行认知的易年,眼中尽是惊讶。 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也不知是怕再把易年害了还是忘记了出手。 之前给易年疗伤的老者看着易年一次次消失,喃喃道: “这就是方寸乾坤啊,可方寸乾坤什么时候消耗这么小了,他都施展多少次了?” 老者问着,但没人能回答他。 另一个人开口道: “不止方寸乾坤,方才那朵绿色的花瓣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护体神技惜春…” “不止惜春,你们看他身上的黑光,那应该是霸无双吧?” “之前将咱们拉回来的很可能是千机引…” “那这些剑是什么?怎么看上去跟凤凰翎一样?” “不止功法,他身上还有领域存在…” “什么领域?” “不知道,但周围气息明显有变化,绝对是领域无疑…” 见易年占了上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也不怪这几人讨论,易年的修行方式天元大陆万年来从未出现过。 这种修行与战斗的方式别说见了,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带给元氏一族众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几人讨论归讨论,但也没忘了做好出手的准备,准备随时接替易年。 男子与被称为骨叔的老者站在最前面,看着易年身后升起的乳白色身影,眼中的惊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愤怒。 “圣心诀。”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吻。 男子听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开口道: “还有万剑诀。” “圣山…” 老者说着,神色阴沉了下去,但那深邃双眸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先等等,一会儿问问清楚,如果真是,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老者听见,深吸口气,点点头,没有说话。 男子看向易年的眼神复杂神色愈发明显,拳头攥了又开,开了又攥。 易年听得见众人的交谈,也知道众人在下面看着不出手的原因。 试探。 不过没有半点儿埋怨心思。 自己突然出现在封印之中,他们试探自己正常的很。 方才情急之下出手,也没想太多。 不过从众人现在的反应来看,就算自己不出手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能与幽泉抗衡千年,这种变故应该见了很多次,不可能没有应对之法。 试探就试探吧,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儿。 太玄经运转不停,万剑不停起落。 随着时间推移,幽泉戾气没了之前的张狂,黑手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淡,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就在最后一次万剑诀落下之时,溢散的戾气全部被打回了井口。 就在戾气回归井口之时,白明洛与那英俊男子抬着一块儿与之前一模一样写满文字的石头回来了。 “望哥…” 白明洛开口的同时手掌一拍,石头直直朝着井口飞了过去。 众人瞧见,收了看戏的心思,双手同时升起,八道光芒出现,落在了石头上。 石头上的文字瞬间亮起,结界气息笼罩住了整个祭坛。 石头落地,将井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幽然,就在不经意间再次被封印起来,没有一丝气息外泄。 而结界,好巧不巧的把易年也困在了祭坛上。 看着被封印的井口和把自己也困在了里面的结界,易年嘴角升起了一抹苦笑。 白明洛瞧见,脸上起了一丝急切之意,立马开口道: “望哥,他…” 话还没等说完,男子抬手打断了白明洛,站在祭坛外面,看向里面的易年,开口道: “圣心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万剑诀?” 易年依旧点头。 “是…” 话音落,除了男子之外,剩下的人看向易年的眼光全都充满了愤怒。 瞧见众人的神色,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眼神以前见过,从七夏的眼中。 果然… 男子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道: “圣山?” 男子说完,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比封印中没有日月的天空还要阴沉。 易年听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以前是,现在不是…” 第1215章 岳父在上! 在封印把自己也关起来的那一刻易年知道,独属圣山的绝学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元氏一族对圣山的敌意在七夏身上便能看得出来,所以自己施展圣山绝学引来眼下的情况十分正常。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上百年,元氏一族的愤怒可想而知。 易年不想骗人,所以才会说那句以前是现在不是。 当听见易年说是的时候,众人眼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窜了出来。 男子神色微变,开口道: “你真的是圣山中人?” 易年摇了摇头,神色不变,开口道: “方才说了,以前是,我当过天衍殿副殿主,但现在不是…” 男子眉宇间起了一丝疑惑,继续道: “说清楚,还有你来这里的目的…”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之前因为需要圣山的万木林治病,所以在我师兄的引荐之下去了圣山,后来因为要救人与圣山闹翻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出去之后你们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七夏知道的最清楚,前辈不信我,总会信七夏的话吧?” 男子见过易年胸前的星空宝玉,所以在易年提起七夏的时候没有什么惊讶神情,只是看着易年,若有所思。 但后面的几人不知道,当听见要找七夏询问之时,怒意更盛,其中一人开口道: “放屁!若是能出去我们还用在这破地方等死?” “老七,住口!” 被称为骨叔的老者伸手打断了愤怒老者,目光落在了易年的身上。 被骂了一句的易年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情绪,伸手指向后面的幽泉,看向男子,开口道: “不瞒前辈,我来这里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了幽泉,第二,是为了带元氏一族出去…” 话音落,方才还有些吵闹的祭坛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易年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开,直接震乱了众人的气息。 语出惊人根本形容不了易年这句话给众人带来的震撼。 方才被喊做老七的人刚要开口,可嘴巴几张几合,却没有半个字吐出来。 若是这话是别人来说,众人只会觉着他是在口出狂言,但换成易年来说,却没人敢质疑。 因为易年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百年无人进出的封印,七夏出去了,少年进来了。 所以这困了元氏一族百年的封印,并不是绝地。 男子深吸口气,压下心中震惊,开口道: “为何要帮我们?” 易年看向男子,开口道: “元氏一族与幽泉缠斗上千年,是天元恩人,不应该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在七夏口中得知元氏一族被封印在此后,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那时起,便想着要将众位救出去…” 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却很假,这世界有时就是这样。 所以在易年说完后,众人的神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再加上易年所说的一切都没证据,自然难以取得元氏一族的信任。 易年也明白眼下情况,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知道众位不信我,但五行圣物能破封印的办法只有你们知道,对吧?” 听见易年提起五行圣物,众人神色微变。 男子看着易年,开口道: “夏儿告诉你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其中的两件…” “在哪儿?” 被叫做老七的急性子老者立马开口问道。 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震惊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看着众人的神情,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现在不在我身上…” 话一出,那老七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小子,你耍我们?!” “老七…” 那骨叔开口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易年瞧见,摇摇头开口道: “我没有耍众位的意思,如果不是想将元氏一族救出去的话我根本没必要进来…” 众人听着,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 如果眼前这少年不是为了救元氏一族出去,那根本没必要进来,而且这件事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易年昏迷时候的样子众人都见过,那惨状说明穿越封印是真的拿命在赌。 还有,能进来并不代表能出去,所以少年承担的风险又增加了许多。 惊讶,谨慎,猜疑。 当所有本能都出现之后,众人心底里已经开始相信易年了。 但元氏一族被伤的太深了,深到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可依旧不敢轻信于人。 那骨叔深吸口气,走到易年面前,隔着封印看着气息丝毫不乱的少年,开口道: “给我一个理由…” 易年听着,嘴角微微上扬。 理由自己已经说过了,而这骨叔还问,只有一个解释。 台阶… 元氏一族需要一个台阶。 自己拼死来到这里,方才又出手帮助封印幽泉,现在却被困在了祭坛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如果想要继续下去,那便需要一个台阶。 易年以前不懂这些弯弯绕,但在上京见了太多的东西加上周晚的耳濡目染,想到这些已属本能反应。 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将九幽玄天插在祭坛上,看向为首男子,缓步来到身前,双膝一弯,跪在了男子面前,开口道: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话音落,躬身行礼。 瞧见易年跪在族长面前,众人同时露出惊讶神色。 而在听见易年对族长的称呼之后,那瞪着的眼睛差点儿没掉出去。 岳父? 女婿? 他是七夏的丈夫? 面对这突发情况,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虽然隔着结界,但易年依旧能清晰的听见众人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包括眼前这位。 在来到祭坛之后,易年只看一眼便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与七夏极为相似的长相,又被人喊做族长,封印中只有一人。 七夏的父亲,元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元承望。 所以这一跪是替七夏跪的,也是替自己跪的。 青丘大婚之时没有机会拜,现在便补上。 元氏一族需要一个理由,那自己便给一个理由。 你问我为何要帮元氏一族,现在这个解释够了吧。 有时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便能胜过一切长篇大论。 几位老者震惊,身为当事人的元承望更加震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神色间复杂无比,久久说不出话。 骨叔转头看向元承望,在瞧见那震惊神色后没有说话,伸手拍了拍元承望的肩膀,手一挥,示意众人离开。 易年的出现是元氏一族的大事,但现在这一跪,是元承望的家事。 “问清楚以后找我…” 说着,转身下了祭坛,带着另外七人朝着小村方向走去。 瞬间,祭坛上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元承望以及跪在地上的易年。 二人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易年知道自己的出现带给元氏一族的冲击太大,而这一跪,给元承望带去的冲击又大了几分。 他需要时间消化,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 其实在易年昏迷的时候,元承望与白明洛便对易年的身份有了猜测,但当亲耳听见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同的。 女儿走了三年,突然有一天回来个人说是他们的女婿,换成谁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易年,元承望的神色虽然没怎么变,但内心深处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双方就这么看着,似乎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不知多久过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白明洛缓缓上了祭坛,走到元承望身边,低声道: “望哥,他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么一直跪着…” 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轻轻拉了一下元承望的衣角。 之前易年给了元氏一族一个台阶,而现在白明洛的做法与易年一样,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元承望深吸口气,开口道: “起来…” “是…” 易年听见,缓缓起身。 瞧见易年起身,元承望转身朝着祭坛下面走去。 “跟我来…” 白明洛看了眼元承望,又转头看了眼在结界中的易年,开口道: “望哥,他还在里面呢…” “能进来这里,还会被小小结界难住不成?” 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山间小路走去。 白明洛瞧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有再理易年,紧紧跟着元承望而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 摇了摇头,拿起九幽玄天在结界上轻轻一划,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结界外面。 刚出来,忽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去,只见之前见过的英俊男子没有随着几位长老离去,正站在祭坛下盯着自己。 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意思。 礼貌性的点点头,便准备走下祭坛去追七夏父母。 就在这时,踏上小路的元承望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男子,开口道: “自成你先回去,告诉你骨爷先把大家安顿好,别起什么乱子…” 男子听见,目光从易年身上移开,朝着元承望躬身行礼,开口道: “是,族长…” 说着,又看了易年一眼,转身离开。 元承望看向易年,开口道: “跟上…” 第1216章 接连打断 说着,脚下一点儿,踏着黄草朝着南方而去,白明洛紧随其后。 易年收起九幽玄天,脚下一点,追着二人而去。 易年不知他们要去哪,但知道这种时候听话就对了。 默默跟在后面,出了山,草原又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这毫无生气的景色,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环境,元氏一族在这里生存百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那就是这里的野草似乎在枯黄中带上了一抹绿意。 之前来祭坛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此时再看,发现确实是真的。 看着与湖底画面中微微不同的黄草,想起了一个地方。 圣山,万木林。 当初七夏大闹圣山不是想找圣山报仇,也不是想杀人,只是想要毁掉那本能支撑她生机消耗的万木林。 那时七夏流着眼泪说过,那不是万木林,那是她族人的命。 看着脚下的枯草,易年终于明白过来七夏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万木林一直在吸收封印中的生机! 易年对七夏非常了解,但有一件事却很不解,那就是七夏为何会大闹圣山。 在恢复记忆之后明明知道圣山的强大根本不是她一个人能抗衡的了的,却没有选择隐忍而是直接动手,这种做法十分不明智。 好不容易出了封印,身上压着全族的希望,不可能会如此冲动。 而在看见眼下的情况后,易年终于明白了七夏的用意。 如果万木林不毁,元氏一族绝对支撑不到她打开封印的那天。 试想一下,就算七夏修行到了从圣境界,就算能把圣山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就算能打开封印,可是,之后呢… 封印里面若是一个人都没有,那这封印开与不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剩她一个,那元氏一族还算存在吗? 而且那时七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给元氏一族争取时间,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想到此,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还好… 万木林没了,封印中的生机不再被吞噬吸收。 但这种绝户做法天理难容,这个仇记下了! 不管是谁造了万木林,总有一天定要找他讨个说法。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觉到前方的气息停了下来,抬眼望去,一条浑浊小河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正是自己从通道中掉下来的地方,地上的深坑和压出的草痕还在。 脚下一点,落在了元承望一丈之外。 元承望转头看向易年,神色间没了祭坛上的戒备,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说吧…” 说着,坐在了河边,伸手在旁边指了指。 虽然元承望只说了两个字,但易年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知道七夏出去后发生的事情,只关于七夏,没有别的。 如果要听关于天元的消息,方才那几人便不会先行离开。 易年上前几步,坐在了元承望的旁边,开口道: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有时间…” 元承望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白明洛有些颤抖的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三年前正月三十,七夏从封印中出来…” 元承望听着,眼中的戒备慢慢消失。 七夏出封印的日子,知道的人除了封印中的这些人,就只有七夏一个。 能把日期说的如此准确,那这女婿的身份便不太可能是扯谎。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若是没到交心的程度,断不可能把这情况透露出去。 易年抬手指了下不知算不算天的天,继续道: “七夏说过,她原本是打算从这里出来的,不过中间起了变故才换了地方…” 说着,转头看向元承望。 元承望听着,戒备彻底消失。 如果说七夏出去的时候可能被人撞上从而知道了具体时间,那这最开始的计划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点点头,开口道: “是,之前确实是想在这里把夏儿送出去…” 易年听见,一丝惭愧升起,开口道: “其实那变故我知道是什么,原本打开的通道被人关上了…” 关上通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虽然不是自己出手,但指挥潇沐雨出手和自己出手也没什么区别。 瞧见易年神色变化,元承望立马反应了过来,试探道: “你?” 易年点点头,缓缓道: “是…” 说着,继续道: “那时不知道,而且随着封魔石的掉落,有不少人因此发疯,事发地点在镜月湖,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所以…” 元承望听着,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情绪,因为很正常。 自己身边遇见这种怪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解决。 “继续…”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三十儿的晚上,七夏从竹园出来,还撞断了几根竹子,那时我不知道是她,便没当回事儿,后来出去找她,然后在上京碰见了她…” “找她?” 白明洛疑惑道。 在白明洛看来,三十儿那天没见过,那么两个人便不认识。 不认识,又何来寻找一说呢? 易年听见,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住的地方叫青山,青山后面有一个小湖,就是之前说的境月湖,那年六月中旬,我在湖底见过一幅画…” “画?” 易年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周围,继续道: “湖底的画就是这里,当时七夏就站在河边…” 听见易年的解释,元承望与白明洛同时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封印内的场景,怎么会出现在外面的湖底呢? 瞧见二人疑惑,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湖底会出现那幅画,可能是封印松动产生的投影,也可能是冥冥中有一丝联系吧…” 自己与七夏能隔着封印对话,那自己能‘看见’这里的场景也说的过去。 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不怕二位笑话,在看见七夏的那一刻,她的身影便烙在了我心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从那一刻起,我犹豫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出了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青山去找她…” 元承望听着,神色间的疑惑更重。 “你以前不是圣山人吗,为什么会在青山生活二十年?”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打小就在青山,去圣山是遇见七夏以后的事情…” “那…” 元承望还要开口,却被白明洛拉了下手臂打断了。 “先听人说,怎么还问个没完了呢…” 被妻子拦下的元承望没有任何不满,点点头看向易年,没再言语。 三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远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的清的。 易年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 “从青山出去之后我去了上京,在一个雨夜听见敲门声,说来也巧,敲门的人正是七夏,她那时候被人追杀身受重伤…” “追杀?!” 刚才还阻止元承望不要打断易年的白明洛瞬间紧张了起来。 元承望瞧见,拍了拍白明洛的手,安慰道: “夏儿的长生烛还亮着,没事的,先听他说…” 被丈夫一提醒,白明洛才反应了过来,歉意的看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抱歉,你继续…” 易年很理解二人的心情,点点头,继续道: “我打小学医,七夏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性命无碍,不过在治好她的伤之后我发现她的生机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算下来的话最多只有三年寿元…” “三年!!!” 听见女儿只有三年寿元,二人同时惊呼,又一次把之前的劝阻抛在了脑后。 三年… 从女儿出去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三年。 那… 是不是… 目光有些迟疑的落在了易年脸上,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了起来。 他进来,难不成是为了女儿的遗愿? 易年瞧见,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急切道: “不是二位想的那样,七夏没事,她的生机流逝已经好了,现在很健康,真的,我没骗你们…” 易年解释的样子虽然很急,但神色间没有半点儿悲伤之色,这些全被夫妻二人看在了眼中。 紧张情绪渐渐收敛,气息也稳了下来。 因为信… 如果自己女儿真的没了,这便宜女婿不可能是这副模样。 而且长生烛还亮着,就证明女儿活着。 元承望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小子最好把话捋顺了再说,要是再有一次,就算你是归墟巅峰,我一样收拾你!” 自古以来,老丈人就很少有看女婿顺眼的时候,特别是易年这种凭空出现的便宜女婿。 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去了没回来,突然有天等来了一个女婿,而这女婿还把自己儿女弄丢了,元承望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喊易年一声小子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不过白明洛倒是没看出生气模样,反倒是有意维护易年,从之前不让元承望打断易年的举动就能看的出来。 也是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拉了下元承望,责备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会说就别说…” 说着,看向易年,安慰道: “别理他,你就实话实说就行…” 易年连忙点头,开口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注意我注意…” 第1217章 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为了不再引起二人的情绪波动,易年努力的整理了下情绪,尽量将思路缕清,开口道: “在得知七夏只有三年寿元之后,我便开始找寻解决办法,最开始用的是竹园中的竹条…” 正说着,瞧见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立马解释道: “竹园是七夏出去的地方,应该也是这处封印的阵眼之一,里面生机极为浓郁,所以百年才生的竹条生命气息异常浓郁,能补充七夏的生机,不过竹条不常见,而且能补充多久也不一定,正好那时北祁举行了试比高,圣山带队之人是我师兄,天衍殿主晋天星,你们没听过,他是最近几十年才当上的天衍殿主,师兄和我说圣山有处树林名叫万木林…” 与七夏的种种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一天半天根本说不完。 易年本打算简短说说,但在瞧见元承望与白明洛的眼神之后,决定将自己能记起来的全说给他们。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个故事,更是知晓女儿情况的唯一途径。 长生烛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对二人的冲击不是言语能说清的。 他们想知道女儿在外面的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现在帮不上忙。 易年的口才不错,但真讲起来却碰见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元氏一族被封印百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他们二人知道的都是百年前的情况,所以很多在自己看来很寻常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却是闻所未闻的。 比如竹园、万木林之类。 交流起来虽然不至于难以沟通,但简短的解释还是需要的。 所以在讲述着七夏经历的时候,只要需要,便会把关联的一切都说给二人。 易年讲着,二人听着。 当听见七夏失忆的时候,看向易年的眼神变了变,但没多说什么。 易年能体会二人的心情,所以语气尽量保持着平稳,怕引起二人的情绪波动。 故事很长,但少年记得很清楚。 封印中带出去的戾气,试比高后的连月大雨。 被妖族暗算误入净竹寺,苦等的难熬日子。 出上京,入圣山。 当听见七夏在恢复记忆之后大闹万木林时,白明洛与元承望的眼眶都红了。 封印内的生机有了明显改善,二人早就猜到是七夏所为,但没想到这是七夏用命换来的。 而在听完圣山的经历之后,看向易年的眼神变了很多。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可眼前的少年却敢只身闯圣山,为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前面在易年口中听过圣山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圣山,所以二人很难想象两个孩子是怎么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 忍住泪水,继续听着。 下山,吐露心声。 生机消散,随时可能闭上眼睛。 万里奔行,前去南屿寻找生机延续的办法。 千户苗寨,招龙节。 不惜得罪强大的魔音族抢来的南巫天火。 一桩桩,一件件。 感觉很久远,却依旧清楚的记得。 桃林中过的年,和年后的婚礼。 说到此处,易年的眼眶也红了。 “竹条的最后一丝生机消散了,换命玉佩对七夏也没有用,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说着,转头看向二人,继续道: “她随时都可能闭上眼睛,所以我说与她成亲,可她不同意…” 二人听着,眼眶比易年还要红上很多。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她不想,只是不愿意拖累眼前的少年,不想把元氏一族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 这不是自私,而是绝望。 圣山太高了,高到了让人窒息的程度。 易年深吸口气,继续道: “不过她拗不过我,所以我们成婚了…”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似乎想起了那天的喜庆。 二人看着,没有说话。 但不管想不想承认,这女婿的身份都坐实了。 “第二天下午,她说想出去走走,好好看看桃林,我便带她去了后山,那里很美,能看见整片桃林,她哼着童谣,说只有三个人听过,我是第四个…” 听到这儿,白明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扑进了元承望的怀中。 “夏儿啊…娘亲对不起…” 元承望瞧见,深深吸了口气,伸手轻轻拍着白明洛的后背,没有说话。 易年也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那天晚上,救命的最后一丝生机消散,七夏倒在了我的怀里,七天之后,我把她葬在了青丘…” 在听见易年的话后,元承望的眼神暗了下来。 长生烛第一次熄灭,与易年说的时间一模一样。 “我以为她真的离我而去了,但没想到她复活了…” “万火汇聚?” 元承望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后来七夏说过,南屿是万火汇聚之地,安魂聚魂,万火为引,引得凤族秘法激发,所以她才会死而复生,而复活之后,她体内的生机流逝消失,修为也恢复到了刚出封印时候的样子…”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七夏复活之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失忆的那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在南屿一个朋友口中得知我的存在后回了南昭,先是去了圣山,不过五行圣物之一的山河图不在圣山,所以她离开了,在南昭的书院我们又一次遇见,我自然不会让她离开,便带着她寻找剩下的五行圣物…” 小乘山,梵天净土。 一段光怪陆离的经历虽然没让七夏记起,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七夏却失踪了。 到现在,除了被人要挟杀当朝皇帝换取一丝线索,便再没了七夏的消息。 当听完这一切之后,白明洛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元承望的眼眶红的吓人,如果不是易年在,或许也已经哭出来了。 说完,易年躬身行礼,开口道: “是我把七夏弄丢了,要打要杀我都认,对不起…” 说着,又一次跪在了二人面前。 元承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易年,神色复杂无比。 自己的女儿吃了太多苦… 可这怪不得任何人,因为元氏一族百年间只出了七夏这么一个有可能出去的人。 当她被选中的那天,当全族的资源全都压在她身上的那天,就注定她要承受这些。 可自己的女儿可怜,那眼前的这个少年呢? 二十二三岁的归墟巅峰,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万法在身,大道已成,这是多少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本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为自己的女儿,因为元氏一族,落了个举世皆敌的地步。 元承望对易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出现在这里还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宁可正面对上圣山甚至更多人,也要完成女儿没做完的事情。 来这里,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 这一刻,元承望知道,在祭坛上易年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真的想救元氏一族出去。 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伸手扶住易年肩膀,开口道: “起来吧…” 易年听见,却没有起身。 对于他来说,一天找不到七夏便一天不会原谅自己。 白明洛看着跪在身前的易年,擦干眼泪扶住易年另一边肩膀,开口道: “孩子,起来,这不怪你,你为夏儿和元氏一族做的已经够多了,听话…” 白明洛的声音很柔和,但听在易年耳中,却泛起了惊天波澜。 孩子… 除了师父之外,没人这么叫过自己… 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不知怎地忽然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地上落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把七夏带回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又把白明洛的眼泪勾了下来。 一直没哭的元承望在这一刻终于也承受不住,眼泪从眼角划过。 “起来,没人怪你…” 易年听着,一用力,狠狠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元承望想要阻止,但晚了一步。 手伸到易年腋下,一边往上提人一边开口道: “如果你认我这个岳父的话就赶紧起来,听见没?” 白明洛也止住哭声,开口道: “就是,如果你认我这个岳母的话就赶紧起来…” 听着二人的劝慰,易年慢慢抬起了头,擦掉眼泪,深吸口气,抱拳行礼,开口道: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说着,又一次躬身行礼。 这回,二人没拦。 当易年缓缓起身之后,三人间的气氛似乎变了。 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三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而这种情感,来自不知身在何方的七夏… 元承望看向眼眶依旧微红但情绪好了很多的易年,之前的复杂情绪完全消失。 自己女儿能找到一个如此有担当的郎君,是她的幸运。 深吸口气,开口道: “易年…” “在…” “按理说身为元氏一族族长,这句话我不应该说,但身为夏儿的父亲,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了吗?”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开口道: “很早就想清楚了…” 第1218章 吐露心声 元承望虽然没说,但意思易年都懂。 他想最后问自己一遍,是不是真的准备好插手元氏一族与圣山的事情了。 尽管已经进了封印,但一切依旧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封印不破元氏一族不出,就不算与圣山正式撕破脸。 易年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 天元虽大,但一个归墟强者想真心找一个人,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能找到。 在元承望看来,易年没等到七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太短。 若是等待与寻找的时间变成一年、十年、百年,两个有那么多交集的人,不太可能永远见不到。 放开圣山与元氏一族不管,两个人可以活的很好。 若是有了孩子,元氏一族也算有血脉留存。 就算这里的人被困死在封印之中,元氏一族依旧存在。 但易年不想。 于情于理元氏一族都不应该被如此对待,保全人族千年,功劳苦劳之高远不是旁人能比的。 既然来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将元氏一族救出去。 为七夏,也为自己的心。 瞧见易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元承望嘴角起了一抹欣慰笑容,开口道: “夏儿没有看错人…” 白明洛听见,伸手把星空宝玉递了过去。 易年知道,这是认可。 双手接过,放在了怀中。 看向二人,开口道: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承望点点头,开口道: “说…”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北祁抵御妖族的防线位于东远州的部分有一座城叫晋阳,不知听过没有…” “听过,书中有记载…” 元承望点点头,开口回道。 书中记载… 易年听见,心头一揪。 七夏以前说过,封印里面年纪过百的人只有几个,也就是说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外面什么样。 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从书中或是那几位长者口中得知,而这一切都停留在百年前。 元承望虽然是族长,但年纪却比自己的二师兄晋天星小上不少,今年也就四十有五。 四十五岁的年纪在修行之人中算是相当年轻,但元承望的一身实力却不容小觑。 之前在祭坛上另外八人明显以他为首,而封印幽泉这等大事不可能因为身份而谦让。 也就是说,元承望的实力绝对在另外八人之上。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当上了这个族长。 而从之前的一幕能看出来,这族长之位实至名归。 七夏恢复记忆之后也说过,上一个有可能突破封印的人正是元承望,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这也不能否认元承望是个修行天才的事实。 不光元承望实力深不可测,旁边的白明洛也不遑多让。 之前提剑凝聚气息的那一幕易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绝对不比七夏弱,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一待就是几十年,实在可悲… 而七夏,遗传二人容貌的同时也遗传了天赋。 如果要在天元大陆找最强的一家人,那么七夏一家三口绝对排的上号。 可就是这本该在修行界大放异彩的两个天才,却在出生那天起便要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封印之中。 出去的那个,现在也落了个下落不明。 轻轻叹了口气,方才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元白二人能看得出易年的心思,白明洛笑了笑,没有说话。 元承望伸手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没什么好伤感的,这里虽然孤寂,但却没外面那么多勾心斗角,如果不是百年封印生机即将断绝,我倒是想在这里过这种平静的日子…” 易年听着,也不知这是安慰还是什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元承望瞧见,开口道: “对了,你方才要说什么?” 易年听见,心思回归,想了想,开口道: “我在进来这里之前到过晋阳,正赶上妖族大军攻打晋阳城,晋阳后面就是东远州,所以晋阳不能丢,晋阳五万守军全死在了妖族的刀下…” 元承望听着,脸上闪过一丝悲凉,叹了口气。 “万年的争斗,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问道: “你是想说妖族还在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是我在帮晋阳军守城的时候杀了很多妖族…” “杀就杀了,总不能让他们攻进城,没必要介怀,有时候杀人就是救人…” 易年知道元承望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开口道: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易年深吸口气,缓缓道: “可能是那两天落北原死了太多人,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出现了一汪黑水,水中怨念滔天黑气纵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一口幽泉…” “什么?!” 在听见易年提起幽泉二字之后,元承望与白明洛同时惊呼。 幽泉出现的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两人同时失态。 天下间原本有十口幽泉,天地间出现过的唯一一位圣人清除了其中九口,而剩下的这最后一口,元氏一族用了千年时间也只能封印却无法彻底清除,可见幽泉的难缠。 所以落北原上出现的那一口幽泉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多说,那不止是人族的灾难,更是整个大陆的灾难。 震惊过后,元承望深吸口气,缓缓道: “确定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不确定,但看见祭坛里面的幽泉之后能确定,两口泉水爆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之后,元承望神色变了又变,久久没有言语。 易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等着。 良久,元承望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在发现落北原又出现幽泉才打算救人的还是之前就有打算?” 易年依旧没有犹豫,开口道: “在得知七夏身份的时候便决定了,南巫天火就在七夏身上,七夏可以帮我证明,而且小乘山七夏也去了…” 元承望摆摆手打断了易年,开口道: “我信你…”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白明洛,继续道: “她也信你,但别人可不一定信…” 叹了口气,缓缓道: “其实这件事你根本不用说…” 易年明白元承望的意思。 自己想救元氏一族这个念头升起的时间与幽泉出现的时间存在着很微妙的关系。 在幽泉出现之前,自己只是单纯的救人。 但幽泉出现,很多事情便不是自己打算的那般了。 因为现在救人,极容易引起元氏一族的猜疑。 猜的,便是自己的初衷。 是救元氏一族的人,还是利用元氏一族。 而一旦这种心思起了,救人便会成为要挟。 就算自己把元氏一族救出去后不求他们帮忙封印幽泉,但这根刺却留下了。 易年深吸口气,点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我可以不用说,但不说我心里过不去,你们都是七夏的亲人,我从没想过利用你们,更没想让你们继续去和幽泉拼命,所以我只想求元氏一族封印幽泉的办法,出力的事情我自己来做,至于结果如何,与元氏一族没有一点儿关系…” 听着易年的话,元承望笑了笑,开口道: “你这么想不代表别人这么想,被最信任的人骗了上百年,这里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 “那您…” 那您信吗? 元承望明白易年的意思,开口道: “我信,但我是因为夏儿信的,不是因为你…” 易年听着,眉头一皱。 元承望的意思很明显,咱们是一家人,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信你,但别人不会,特别是那几个曾经见过外面世界的老者。 “那怎么办?” 元承望笑了笑,开口道: “这件事既然是你心里的一根刺,那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开口道: “您不是说…” 话还没等说完,白明洛也笑了笑,开口道: “傻小子,你岳父这么说自然是想到办法了,他让你说你就说,剩下的交给他就行…” 元承望听见,看了眼白明洛,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而对于易年来说,在听见白明洛口中出现岳父两个字后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们,这是真的认可了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很舒服。 深吸口气,朝着元承望与白明洛一拜,开口道: “全听岳父岳母安排…” 看着身前的少年,元承望笑了笑,伸手扶起易年,开口道: “伤怎么样了?” 易年立马道: “没事了,这都养了几天了…” 元承望听着,嘴角撇了撇。 养了几天… 这种伤势要是别的归墟之人身上,没有半个月绝对下不了床。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开口道: “没事的话就和我回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清楚…” “是…” 元承望点点头,起身朝着村子方向走去,易年立马紧紧跟上,白明洛跟在最后面。 三人两前一后,没有着急赶路,只是正常走着。 路上说着话,偶尔还会大笑几声。 轻松气氛比之前赶去河边时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1219章 失落的世界 易年虽然没有仓嘉那等英俊容貌,没有周晚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英气,也没有潇沐雨那温文尔雅的气质,但看上去还算顺眼。 加上平和的气息和得体的谈吐,很难让人生出反感之意。 不过若是在这些基础上加上归墟巅峰的修为,那么很多外在的东西便无关紧要了。 这一路上与元承望之间的气氛改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天赋,担当,心境,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女儿能寻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元承望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替女儿开心的。 三人有说有笑回了村子,刚到门口,正瞧见那英俊男子坐在院中,瞧那架势应该是在等人。 从他对元承望的称呼来看,也姓元。 元自成。 瞧见几人回来,元自成立马起身,开口道: “叔,您回来了…” 元承望点点头,开口道: “祭坛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看着了,有情况发生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 元承望再次点头,开口道: “辛苦辛苦,去把大家叫到祠堂集合…” 元自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开口道: “所有人吗?” “嗯,所有人…” 说着,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易年,开口道: “对了,要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易年…” 转头看了眼易年,指着元自成继续道: “这是自成,族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 听见元承望如此说,元自成立马笑了笑,开口道: “叔,千万别这么说,我比夏儿可是差远了…” 说着,上前两步,朝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在下元自成,见过易公子…” 听见元自成嘴里说出夏儿两个字的时候,易年心底不知怎地忽然生出了一丝酸意。 自己都没叫过夏儿呢… 不过酸归酸,礼数还是不会少的。 抱拳行礼,开口道: “在下易年,见过元公子,辛苦了…” 元自成微微一笑,开口道: “哪里的话,你们先聊,我去大家集合…” 说着,与易年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元自成的背影渐渐消失,元承望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白明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拉了拉元承望的衣角,也轻轻摇了摇头。 易年看得见二人的小动作,不过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猜不出,那便当看不见。 目光落在院内,假装看起了小院。 之前出去的太急根本没来得及看,现在瞧见,心里又起了几分唏嘘。 小院比青山的小院还要破旧,满是陈旧气息。 木头房子做工很粗糙,除了能遮风挡雨根本谈不上舒适可言,而封印中最不重要的功能便是遮风挡雨。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雨。 甚至没有日月… 但有星光。 在与元承望和白明洛讲述七夏在外面的情况时,易年见过这里的星光。 与外面夜晚持续的差不多,所以这里也有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只是不明显。 这点,与曾经去过的太初古境完全相反。 太初古境有日月但没星辰。 之前一直以为困住元氏一族的是封印,但进来之后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虽然没有走遍封印,但也见了不少。 这里与其说是封印,但更像是太初古境与和梵天净土那种独立于天元的存在。 日月星辰不全,天地法则不完。 一片,失落的世界。 算上这里,这种地方自己已经见过三个了。 若是加上净竹寺的话,便是四个。 每个地方似乎都有自己的缺陷,但也都有它独特的地方。 那这种地方,是不是还有? 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 不清楚… 眉心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元承望瞧见,开口道: “想什么呢?” 听见元承望的声音,易年退出了沉思,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里是这个样子…” “那你觉得这里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问题可把易年难住了。 之前听七夏提过封印二字,潜意识里便把这里想象成了一座巨大监牢的模样。 而这个念头出现了,便再也抹不去了。 没见过的东西在脑海中一旦形成具体样子,除非亲眼见了,否则形成时的样子一辈子都没法消除。 虽然知道元氏一族能在这里生存上百年,断不会是太过狭小的地方,但没亲眼见过,还是形容不出的。 笑了笑,开口道: “反正与想象中的不同,具体怎么说我也不太清楚…” 元承望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对这里的绝大部分人来说,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虽然知道日月知晓黑白,但和你一样,没见过,便只能靠想象…” 说着,指了指周围,继续道: “百年前被封印在此处后,这里的东西唯一的变化就是逐渐老去,人,物,都是如此…”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自己来到这里,与穿越回百年前区别不大。 这里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停在了百年前。 只有时间的流逝和人口的减少… 按照七夏的说法,再过几十年,元氏一族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现在万木林没了,元氏一族的生机似乎还能延续上一段时间,但天知道圣山的那片树林还会不会出现。 所有人都能等,但元氏一族真的不能等了。 深吸口气,眼中的落寞褪去,坚定出现。 “我一定会打开竹园大阵把元氏一族的人救出去…” 元承望听着,没有说话。 白明洛抹了下眼角的泪水,转身回屋,捧着一件元承望的衣服出来。 递给易年,开口道: “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 易年瞧见,立马接过,开口道: “这说的哪里话,怎么会…” 衣服不新,但很干净,反正比自己身上的强。 可能是瞧见自己能自行恢复,怕打扰自己,身上的衣服便没怎么敢动。 所以自己身上还是穿越封印时候的那件儿呢,虽然还能遮住身子,但感觉随时都会被风吹破。 之前事发突然没怎么在意,但现在穿这身去见七夏的族人明显不妥。 白明洛笑了笑,指了指西屋,开口道: “那是夏儿的房间,去吧…” “好…” 易年点头,进了西屋。 当进了房间之后,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头升了起来。 自己住的床一看就是临时搭的,而一张小床摆在了房间北面。 听七夏说过,自打开始修行之后便没怎么回过家。 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坐在院子里聊上几句便匆匆离开。 所以在七夏的世界中,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再无其他。 那清冷性子根本不是天生,而是在无尽的枯燥乏味的修行中养成的。 虽然得了一身修为,但也十分悲哀。 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 把床铺收拾干净,转身瞧见桌子上摆着一个布娃娃。 很旧… 也不好看… 伸手轻轻拿起,摸了摸。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把娃娃放了回去。 耳中传来声音,抬眼望去,七八个十几岁的孩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每个人身上都是粗布衣服,简单的很。 身后背着包,脸上带着笑,一边跑一边闹,看上去和外面下了私塾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来到院外,瞧见元承望,立马止住了脚步。 齐帅帅的站在门口,排成一排,躬身行礼,齐声道: “望叔好…” 元承望瞧见,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瞧瞧你们几个这疯样子,若是被你们承志叔看见,非收拾你们不可…” 为首的一个孩子起身嘿嘿一笑,开口道: “望叔,您最好了,不会和志叔告状的,对吧…” 元承望瞧见,嘴角的笑意浓了些,开口道: “就你会说话,赶紧过去吧...” 那孩子又是一笑,开口道: “就说望叔最好了,对了望叔,去祠堂集合做什么啊?” “一会儿就知道了…” “是不是因为从外面进来的那个大哥哥啊…” 元承望假装横了一眼那少年,开口道: “就你聪明…” 那孩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是自然,今天志叔还夸我了呢,望叔告辞,我们先过去了啊,走…” 说着,一挥手,招呼着另外几人离开。 “望叔一会儿见…” 脚步声又起,一队人消失在了小路上。 看着孩子们离去,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没法看看外面的大好世界。 伸手拍了拍娃娃,喃喃道: “等着,一定把你的族人救出去…” 说着,把娃娃摆正,出了门。 二人瞧见换了衣服的易年,嘴角同时起了一丝笑意。 易年算不上英俊,但和眉清目秀还是能搭上边的,再加上和之前一比,确实顺眼了不少。 白明洛看了眼元承望,开口道: “比你年轻时候好看多了…” 元承望十分配合道: “是啊,老了…” 听见二人的打趣,易年惭愧的笑了笑。 论修为,自己还能和七夏一家人比比,但论长相,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元承望瞧见,开口道: “行了,家常之后再聊,走吧…” 说着,转身出了门。 三人朝着东边走去,路上人越来越多,全都朝着祠堂方向走去。 之前赶路时见过几个村子,都有人住。 也正常,虽然大多都姓元,但也有远近之分… 第1220章 祠堂议事 元氏一族的破旧祠堂,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修缮了。 墙壁上剥落的油漆和破碎的瓦片都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祠堂内部有些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然而,尽管如此,这座破旧的祠堂仍然散发着一种庄严而神秘的氛围。 仿佛见证了元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承载着这一族的历史与传承。 里面,一排排陈旧的牌位在前,上面刻着元氏一族历代祖先的名字。 这些牌位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让人感受到这个家族的庞大和深厚底蕴。 祠堂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老的供桌,上面摆满了极为简单的祭品和香烛。 供桌前有一个巨大的香炉,烟雾缭绕,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在祠堂的一角,还放置着一些兵器和物件儿,它们或许曾经是元氏家族的荣耀象征,但现在已成为历史的遗物。 虽然这座祠堂已经破旧不堪,但它仍然是元氏一族最重要的地方。 每逢重要节日或家族聚会,族人都会聚集在这里。 而百年来第一次有人进来,绝对算的上是大事。 易年跟着元承望来到祠堂时,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方才路过的那几个小孩子也在。 远处依稀还能看见人影,还有人来。 祠堂里面左右各四张椅子,供桌旁边两张。 左右四张坐了八个人,正是之前祭坛上看见的那八个。 正在低声议论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当元承望带着易年来到之后,原本有些喧嚣的人群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一片寂静,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众人眼中闪烁着疑惑、期待和好奇,每个人似乎都想知道这个少年来到这里的目的。 若是一般人被这么看着,一定会感觉到不自在。 不过易年被人看的时候太多,早就已经习惯了,神色间没有一点儿变化。 白明洛在来到门口之后停了下来,与旁边一位妇人说了几句话,站进了人群中。 元承望回头看了眼神态自若的易年,开口道: “跟我进来…” 说着,转身进了祠堂,易年紧随其后。 当元承望进去之后,几位正交谈的老者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 “族长…” 元承望抱拳回礼,开口道: “众位族叔不必客气,请坐…” 说着,走到供桌旁的椅子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朝着易年开口道: “你坐这儿…” 易年点点头,走了过去。 这位置算半个主位,按理说易年根本没资格坐,但元承望说了,便有了。 转身坐下,目光平静的看着元氏一族众人。 当初试比高上的位置都敢坐,这里总不会比那时候吓人。 易年落座,外面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元承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事要说,不过其实不说大家也都清楚,那就是咱们这里来人了…” 说着,指了指易年,开口道: “他叫易年,从外面进来的,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咱们出去…” 元承望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嘈杂声。 站在祠堂门口的人纷纷交头接耳,面露惊讶之色。 有的人则兴奋地讨论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还有一些人皱起眉头,低声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不解。 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热闹,低语声不断传来。 易年看着,没有说话。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几声敲桌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易年抬眼看去,只见坐在右手边首位的老者正伸手敲打着椅子扶手。 之前听见过元承望对他的称呼,此人应该叫元骨,是七夏爷爷辈儿的人。 元骨伸手一敲,祠堂里外逐渐安静了下来。 等再没人说话的时候,元骨看向元承望,开口道: “族长,我性子直,就有话直说了,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如此草率决定,百年时间沧海桑田,现在谁也不知外面什么样子…”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元氏一族没人想在封印中被困到死,若是有偏安一隅的心思,也不至于把七夏送出去。 而元骨如此说,易年十分理解。 他怕… 不光他怕,元氏一族很多人都怕。 怕封印一开,等待元氏一族的不是自由,而是灭亡。 当困的久了,自由便成了最可怕的东西。 所以在元骨说出这番话的一瞬间,易年心底充满了悲哀。 守护人族千年的元氏一族,此时却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而绝望与时间,将野兽的野性消磨的点滴不剩。 而元骨话音刚落,旁边那个被喊做老七的老者一拍桌子,高声道: “管它外面什么样,只要我元猛出去,哪怕就剩一口气,也要咬掉圣山一块儿肉,就算他无相声已经入圣,我也要与他死拼到底,一百年啊…一百年啊!我元氏一族封印幽泉不求回报,但绝不会忍下这口气…” 说着,腾的一下起了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和我说实话,现在圣山还在不在?妈的,这口气我必须要出!” “老七!” 元骨瞧见元猛失态,立马开口道。 元猛听见,开口道: “二哥,你不是也恨的圣山牙痒痒吗,不是也想要除之而后快吗,只有出去才能找圣山报仇啊…” 元骨听见,眼睛一瞪,一拍椅子,开口喝道: “坐下!” 瞧见元骨真怒了,元猛悻悻地耸了耸肩,坐在了椅子上。 元承望看着二人,笑了笑,开口道: “骨叔,猛叔,不必动气,咱们今天聚在这里不就是要讨论这事儿吗,我知道骨叔您考虑的多,但猛叔说的也不是不对,您不用想的太多…” 说着,指了指易年,继续道: “他之前确实是圣山中人,但其中缘由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些等空了我会与您解释清楚…” 元骨阻止元猛说话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易年与圣山的关系。 万一易年之前在祭坛上说的话是假的,那么当着人家面骂人家宗门,再大气也不免会心生芥蒂。 元承望起身看向众人,缓缓道: “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出去,包括我在内,我也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担忧的无外乎两点,第一,他是什么人,值不值得信赖,第二,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 众人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包括坐在祠堂内的八人。 如果易年没法把人带出去,带给元氏一族的便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元氏一族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元承望开口道: “第二点我不清楚,但第一点我可以保证,就算他没法打开封印,但也绝不会害咱们…” “为啥?”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 元承望听见,开口道: “因为他是我女婿,是夏儿的夫君…” 哗… 一瞬间,祠堂内外再次哗然,讨论声音又起。 “我就说他和夏姐关系不一般吧…” “就是,要不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那自成哥咋办,他可是…唔…”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显你本事了?” “…” “…” 元承望瞧见,伸手示意众人停下,开口道: “这点我不会骗人,至于第二点,他清楚…” 说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去。 易年缓缓起身,躬身行礼,开口道: “我来此处确实是为封印而来,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元氏一族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元骨长老的担忧很正常,因为外面的世界与百年前相比确实变化很大,如果各位想听,那我便与众位说说…” 元承望瞧见易年,坐回了椅子。 众人也安静了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易年瞧见,开口道: “百年前的圣山出了两位天才,一为无相生,二为钟万爻…” 看的书多,所以说起百年间的变化对易年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 从圣山入手,开始讲述起了天元大陆百年来的变化。 幽泉被封印,元氏一族隐退。 人族无论凡间还是修行界都迎来了巨变。 无数大事都发生在这百年之中,而变化最大的,便是圣山的崛起,也是元氏一族最为关心的一点。 圣山百年发展,坐拥几十位归墟,其实力足够与除自己之外的所有宗门加起来相媲美。 惩恶除奸守护人族,取代了元氏一族的地位,成了天元大陆新的信仰。 那座原本普通的山,成了世间最高的山。 而辉煌了千年的元氏一族,却慢慢淡出了这段历史。 不关乎七夏,所以易年讲起来情绪上没有任何变化。 平静的语气说着百年变化,同时也帮着众人简略的分析着天元如今的局势。 这一说,几个时辰过去了。 当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个清清楚楚后,整个祠堂落针可闻。 易年看着,止了话语。 坐在椅子上,等着众人。 其实天元的变化无关紧要,真正让众人沉默的只有一件事。 圣山,不是百年前的圣山了… 第1221章 决定 几十位归墟加上一位真武,这实力不说横扫天元也差不多了。 而从易年口中得知圣山有意隐瞒元氏一族的消息后,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现在不是要不要找圣山报仇的问题,而是在圣山的阻止下,元氏一族真能出得去吗? 易年的话说的很明白,元氏一族的出现便代表着圣山撒了百年的谎被拆穿。 谎言被拆穿,有两个应对办法。 一,认错,二,不认。 认错,圣山立起的信仰便会倒塌。 不认,那只能让人闭嘴。 闭嘴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就算出去了,圣山会如何做? 杀人灭口? 放任不管? 后者的可能几乎没有,而前者的可能最大。 那以族中现在的实力,能与圣山抗衡吗? 祠堂内的八位长老安静了下来,外面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众人安静之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易年在内,全都抬眼望了过去。 一个站在人群前面的男孩子正哭着,泪眼婆娑的看着坐在里面的易年。 这孩子易年认得,正是之前在门口与元承望打招呼的那个。 瞧见孩子引了众人目光,身后一位妇人伸手就要去拉男孩儿。 易年瞧见,起身出了祠堂,看着只有自己胸口高矮的孩子,伸手擦了擦孩子的眼泪,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年哥…呃…姐夫,我叫元天成…” 听着这个称呼,易年心头升起了一丝异样感觉。 拍了拍元天成的肩膀,开口道: “你说的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错,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说不清,但我知道,错了就要改,哪怕错的是圣山…” “可是圣山像姐夫说的那么强,那他们会改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知道,在来之前我问过圣山上的人,我说为什么错了就不能改呢?” “那他怎么说?”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说从来都是如此…” 元天成小脸一皱,开口道: “从来如此,便对吗?” 听着这和自己回答卓回风时一模一样的答案,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摸了摸元天成的头,开口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 “是因为理亏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元天成听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姐夫,我想出去问问他…” “不怕吗?” 易年轻声问着。 元天成听见,一拍胸膛,开口道: “不怕,志叔教过我们是非黑白,只要坐得正行得直,便没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这世间不分是非曲直!” 看着元天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易年嘴角的笑意更深。 旁边的妇人瞧见,又拉了一下元天成,把他拉回了人群,朝着易年歉意道: “易公子,孩子小不懂事,你别听他瞎说…” 易年刚要开口,脾气火爆的元猛腾的一下起了身,看着之前陷入沉默的众人,指着不想被拉走的元天成,高声道: “丢人,真丢人,活了这么久都不如一个孩子,就算圣山再强,错了也是错了,这口气你们咽的下我咽不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在这里畏手畏脚算什么!” 看着脾气又起的元猛,这回元骨没有阻止。 目光越过元猛,落在了易年身上。 其实祠堂内的人都看得出来,易年看上去在与元天成说话,其实是在与所有人说。 而易年确实也是这个意思。 圣山是强,但元氏一族不得不面对。 因为现在生机虽然有了好转迹象,但只要万木林恢复,那么对于元氏一族来说,末日依旧不远。 现在圣山与西岭死斗,可以说是解救元氏一族最好的机会。 若是等圣山将西岭这个最大的隐患解决掉,那么元氏一族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元骨看着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脸上起了一丝自嘲笑意,看向易年,开口道: “老夫这百年算是空活了,老七说的没错,活了这么久却不如一个孩子…” 说着,转头看向元承望,开口道: “族长,之前是我想的太多了,易年敢为我族与圣山针锋相对,我却在这里畏手畏脚,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惭愧惭愧…” 元承望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骨叔,您是为了族人考虑,哪里会是笑话,不过天成说的没错,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就算对上圣山,理亏的也是他们,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出去大干一场,哪怕全族上下再无一人,也好过如今的苟延残喘…” 元骨听见,起身行礼,开口道: “全听族长定夺…” 另外几人瞧见,也跟着起了身,齐声道: “全听族长定夺…” 祠堂内的八人起身,外面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面向祠堂方向,开口道: “全听族长定夺…” “全听族长定夺…” “全听族长定夺…” 看着这齐心的一幕,易年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其实本可以不说这些,随意扯个谎就能搪塞过去。 但却不能这么做,因为选择的权利必须得交给他们,毕竟这是关乎元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尊重。 看着全部看向自己的族人,元承望缓缓起身,深吸口气,开口道: “圣山囚禁我族百年,这个仇不能不报,所以这封印必须要出,有人反对吗?” 众人沉默。 元承望瞧见,继续道: “我向大家保证,如果真有与圣山开战的一天,我元承望一定站在最前面,想伤我族人,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 依旧沉默,但却起了哭泣声音。 百年囚禁,终于有了出去的希望。 灭族边缘,终于等来了出去的机会。 哭声,便是最好的表达。 元承望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好了,大家散了吧,这几天不要远走,随时等候通知…” “是,族长…” 众人回着,慢慢离开了祠堂朝着各处去了。 祠堂里面,剩下了十几个人。 八位长老,元承望,和元承望长相极为接近的元承志,还有站在外面的易年和元自成。 元承望招了招手,几人进了祠堂。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易年身上。 元承望示意众人坐下,看向易年,开口道: “需要我们做什么?” 易年来这里后说了不止一次要带元氏一族出去,众人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肯定能救出众人,但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需要,正是问的易年出去需要准备什么。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七夏说五行圣物能破封印,但我现在没收集齐,所以目前为止有两个办法,一个有可能能救大家出去,另一个十分确定,但需要的时间很长…” 众人听着,顿时有些惭愧。 被困在这里百年才想出了一个办法,还只送了一个人出去。 可眼前这最多二十多岁的小子开口就是两个办法,还有一个十分确定。 这差距不可谓不大… “哦?” “什么办法?” 元猛立马开口道。 易年听见,手伸向了祠堂门口。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一抹流光落在了手里。 九幽玄天。 当看见透明长剑的那一刻,元骨惊呼道: “九幽玄天?” 其余几人的目光也全都被九幽玄天吸引了过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骨爷好眼力…” 说着,把剑往众人身前一递,开口道: “七夏说此剑名为九幽玄天,能破世间一切封印,我就是靠着它进来的,而我说的十分确定的办法,就是它…” “你要用它挖开空间通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能进来自然能出的去,我刚才看了,贵族上下最多几百人,一个一个往出带的话,算上我恢复的时间,三天差不多一个来回,三年时间应该就能将人全部带出去…” 易年话音刚落,旁边给易年治过伤的元化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你刚进来的时候什么样子?” 那种伤势,换成别人只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化爷不必担心,之前是第一次进来没什么经验,现在有准备应该就不会那么狼狈了,而且之前穿越封印之后修为有了提升,所以现在应该更容易,带一个人不成问题…” 易年虽然说的轻巧,但在场众人却全同元化一样皱起了眉头。 因为就算能安全的带人穿越,但每穿越一次身上绝对会留下很重的伤。 其实穿越封印用不了太久的时间,之所以带一个人要用三天,那是因为这三天时间是用来养伤的。 救一个人便要承受一次筋断骨折的折磨,而元氏一族几百人,那这折磨便要经历近千次。 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这面容平和的少年,是怎么做到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的? …… 第1222章 第二个办法 听完易年的办法,祠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元承望的目光落在了元骨身上,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元骨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不妥…” 易年听见,开口道: “骨爷,为何?” 元骨深吸口气,开口道: “空间通道最易迷失,虽然你有九幽玄天这等神兵,但迷失的概率同样不低,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但几百次难免不会产生差错,我元氏一族之人迷失也就罢了,毕竟等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命赌,却不能用你的命赌…” 旁边的元猛听见,立马点了点头。 “我赞成二哥说的,我们不能拿你的命赌…” “对,这方法不行…” 旁边立马又有人附和。 易年听着,笑了笑。 元骨或许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更多的还是为自己考虑。 自己进来一次几乎脱了一层皮,几百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元氏一族只赌一人的命,而自己,每次穿越都是赌命。 可这方法是自己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想了想,开口道: “骨爷,我既然敢进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方法虽然时间长些,但成功的可能最大…” 元骨想了想,开口道: “我还是保留我之前的意见…” 元承望瞧见,转头看向易年,瞧见易年还要开口,“骨爷既然已经说了,那这办法就暂且放在一边,你不是说有两个办法吗,另一个是什么?” 虽然没有表态,但易年看得出元承望似乎也不认可这个办法,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第二个办法,就是七夏出去的方式…” “竹园?” 元承望开口道。 易年点点头,“七夏说过,当初她是利用凤凰翎和龙骨箫的龙凤之力以及贵族的念力,二者合一,在封印松动之时找寻到了机会打开了一条通道之后从这里出去的…” 元猛眉头一皱,开口道: “念力好说,但凤凰翎和龙骨箫已经被夏儿带走了,没有神兵之力,就算有再多念力都白扯…” 说着,眼前一亮,看向易年,喃喃道: “你把龙骨箫和凤凰翎带回来了?” 易年听见,摇了摇头。 自己进来时候什么样这里的人清清楚楚,哪里有那两件神兵。 不过没有凤凰翎和龙骨箫,这办法依旧能行。 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九幽玄天,开口道: “九幽玄天也是神兵,而且单论穿梭之力更胜凤凰翎与龙骨箫,所以七夏出去的办法,咱们有第二次的可能…” 众人听着,若有所思。 这方法听上去是行,而且也有成功的例子。 但现在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是人人都是七夏,都能在空间通道的撕扯之中活下来。 而七夏,即使集合了全族念力加上两大神兵,出去之后也落了个只剩三年寿元的下场。 易年看得出众人的意思,开口道: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封印太牢,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的去,不过有办法…” “有办法?” 听见易年如此说,众人忽然眼前一亮。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其实七夏能出去,是因为最近十几年封印偶尔会出现一丝松动,特别是三年前,一下松动了很多,对吧?” 元骨与元承望同时点头。 “对,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元骨疑惑道: “和你有关?”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你怎么会影响到封印?”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继续道: “七夏说过这世上有很多特殊体质,其中有一种叫做…” “凡心圣体!你是凡心圣体?” 旁边的元猛忽然开口。 “老七…” 元骨横了元猛一眼。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猛爷说的没错,就是凡心圣体,七夏说我也是…” 话一出,整个祠堂又静了下来。 一个个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易年,呼吸声全都粗重了不少。 不怪元猛如此大的动作,因为凡心圣体意味着什么元氏一族再清楚不过。 天地间的第一位圣人,便是凡心圣体。 而那第一位圣人,就出自元氏一族。 元化咽了下口水,喃喃道: “难怪你体内的念力已经到了具象的程度,难怪九幽玄天能被你养成神兵,凡心圣体,好一个凡心圣体啊…” 另外几人听见元化念叨,恍然大悟。 元承望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继续说…” 易年点点头,“十几年前,我开始砍竹园中的竹子,而这里的封印也从十几年前开始松动,三年前过年前的几天,因为要修的东西很多,所以那段时间我砍的也多…” 砍的多,封印的松动便大了很多,大到了足够七夏穿越的程度。 元承望听着,喃喃道: “你是说,只要竹园被毁,那么封印就能打开?” 易年听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开口道: “不确定,但一定能松动封印,只要封印松动的程度够大,到时候合力攻击封印,破开的可能便非常大…” 元承望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对…” 易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哪里不对?” 元承望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想必你应该看出来了,这里不只是一座大阵那么简单,这里是一个世界,虽然日月不全,但依旧是一个世界,而这种空间的完整程度,不是破开竹园就能破坏的,若是法阵,破开阵眼法阵自毁,倒是对于一个完整的世界而言,破开竹园依旧只能是松动封印,虽然是最大程度的松动,但普通人自然无法通过…” 元承望说完,另外几人的神色低沉了许多。 因为元承望说的没错,这里不是法阵,而是一个世界。 竹园,是阵眼,但也仅仅是阵眼。 祠堂内的气氛随着元承望的分析,与众人的神色一样,也低沉了下来。 易年看着,想了想,开口道: “进来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但方才来的路上见过了,确实是如此,但我说的方法依然有效…” “哦?” 听见易年如此说,众人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易年把九幽玄天递在众人面前,开口道: “这东西有个特性,就是无论我在哪里它都能追来,当初我被困在太初古境就是它挖开了空间通道带我出去的,所以只要我出去,它就能打开通道去追我,只要毁掉竹园,通道的撕扯之力必定减弱,到时候只要布置一座大阵撑住通道,出去就不成问题…” 元骨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能破开空间通道的阵法需要的天材地宝是个天文数字,不瞒你说,将夏儿送出去之后,族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搭建法阵的了…” 元骨说完,包括元承望在内,全都露出了一副惭愧神色。 千年底蕴的元氏一族,竟然沦落到了连一座法阵都建不起的地步,实在可悲。 易年听见,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 这些七夏也说过,元氏一族所有的一切,全都赌在了七夏的身上,所以她的担子才会那么大。 看向众人,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这座法阵我来就行…” “你怎么来?” 易年听见,心念一动,与无息剑阵瞬间开启。 就在无息剑阵开启的瞬间,无数把九幽玄天漂浮在了祠堂内。 没有刻意控制,所以所有透明长剑全都散发着气息。 众人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那股强大而凌厉的气息,仿佛有无形的剑气在周围穿梭。 无息剑阵与万剑诀的结合,是易年最强的杀手锏。 元承望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无数把九幽玄天,开口道: “这是你之前施展过的领域?”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领域,这东西不是自行觉醒也不是天生的,但威力还行…” 还行… 听着易年这‘自谦’话语,众人的神色同时变了变。 这东西哪里能用还行来形容,祭坛上的满天火羽众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能以一己之力生生将幽泉戾气打回去,那凶猛程度,在场没有一个能做到。 看出了众人的意思,易年尴尬的笑了笑。 整理了一下神情,开口道: “众位,你们说这无息剑阵以九幽玄天为引,能不能突破松动到最低程度的封印?” 听见易年的问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下定论。 元猛瞧见,开口道: “光看有什么用,小子,走,出去试试…” 说着,急匆匆的出了祠堂。 元骨瞧见,这回没有阻拦。 因为元猛说的没错,威力怎么样试试不就知道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也跟着出了祠堂。 来到外面,元猛已经站在了十丈开外。 瞧见易年出来,拍了拍胸膛,开口道: “小子,放手来吧,让我试试你这剑阵威力有多大。” 说着,身上衣袍无风自动,护体罡气凭空出现,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提升。 从身上的气息波动来看,元猛最少归墟有归墟中境的实力。 易年点点头,身上气息也开始凝聚。 “猛爷,来了…” “来!!!” …… 第1223章 计划敲定 元猛话音刚落,无数道剑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巨大的剑影。 站在易年身后的几人瞧见,瞳孔同时一缩。 那剑影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仿佛能够斩断一切。 剑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空间,使得原本昏暗的地方变得明亮起来。 易年深吸口气,手臂一落,长剑直直朝着元猛刺了过去。 这一剑,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将地面劈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深不见底,周围的土石被炸飞,尘土飞扬,仿佛一场小型地震。 而之前还站在十丈开外的元猛,消失了… 身后几人瞧见,瞬间紧张了起来。 元化与元骨脚下一点,直直飞了过去。 不过易年比他们更快,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出现在了深坑中。 挥手把烟尘散开,一抹绿光从地底透了出来。 易年瞧见,伸手一拉,消失的元猛从土里钻了出来。 元猛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多处地方被划破,露出了下面的肌肉和皮肤。 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尘土,胡子糊住了嘴巴。 被易年拉出来后,立马把胡子扯了下去。 “呸,呸,呸…” 吐了几口,嘴里的泥巴才算吐干净。 正准备与易年说话的时候,来到深坑上面的元化瞧见,开口道: “七哥,你这人可丢大了,哈哈哈…” “哼!” 元猛没好气的瞪了眼元化,撇了撇嘴,只挤出了这一声。 人家已经告诉你做好准备了,还被打成这狼狈样子,确实丢人。 要不以元猛的火爆脾气,早第一时间怼回去了。 站在深坑上的元骨看着元猛脚下消失的绿光,疑惑道: “那是惜春?”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确实是惜春。 方才只是试探,而且元猛怎么说也是七夏爷爷辈的人,自然不能伤他。 所以在发动攻击之时,惜春直接落在了元猛身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 功法在别人身上施展,别说元骨,就是整个天元也没几人见过。 “以青光为引,太玄经便能在别人身上施展功法…” “太玄经?!” 易年话音刚落,赶来深坑上的剩下几人同时惊呼。 “你修的是太玄经?”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后,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对于元氏一族而言,太玄经与凡心圣体的意义不言而喻。 元骨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元承望,开口道: “你得了个好女婿…” 元承望听着,嘴角的笑意明显有些压不住了。 虽然没说话,但那脸上的得意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除了被一剑砸的晕头转向的元猛除外。 拍掉脸上泥土,瞧见众人样子,满眼疑惑,开口道: “你们干啥呢,咋都不说话了?”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子,你刚才的攻击是很强,不过想要穿透封印还远远不够,我看这法子…” 话还没等说完,第一个跟过来的元化瞧见,开口道: “不够?要不是孙女婿手下留情,你现在都成灰了…” 元猛看不见,但后面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易年身后没有虚影出现,便说明他没用圣心诀。 而圣心诀的提升,对于归墟巅峰的易年来说,足够跨入半步真武之境。 所以易年确实是留手了。 “啥?” 元猛眼睛一瞪,“你留手了?” 看着元猛吃惊的样子,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是…” “用了几成力?” “三成…” “三成?!” 在听见易年的答复话,元猛的神色变了又变。 最后,一抹惭愧神色出现,长叹一声,开口道: “妈的,白活这么多年了,连个小年轻都打不过了…” 看着元猛那失落的样子,元化哈哈一笑,开口道: “你失落个什么劲儿,孙女婿越强咱们出去的希望不就越大嘛,你是被打傻了吗?” 元猛听见,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也是啊,你不早说…” “谁知道你反应这么慢…” “我脑子出了名的不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呃…我错了…” 当一个人能放下一切的时候,那他就是无敌的,眼前的元猛就是最好的例子。 站在坑边的众人瞧见元猛那滑稽样子,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了。 易年一边帮元猛扫掉身上的灰尘一边开口道: “方才是猛爷您站着不动硬扛我的攻击,不能做数的,真动起手来没人会傻站着不动,您说是不是…” 这话不假,但却没说全。 若是真动起手来,易年有很多方法把人控在原地。 元猛听着易年的解释,嘿嘿一笑,开口道: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不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啧啧,归墟巅峰啊,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归墟巅峰了,真是长江后浪催前浪啊…” 易年也笑了笑,扶着元猛跳出深坑。 元猛看向元承望和元骨,开口道: “族长,二哥,这小子的剑阵威力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只用发挥了三成,那绝对不比咱们当初搭建的法阵弱,如果竹园破除封印松动到一定程度,那打开通道的希望非常大…” 这个通道并不是易年带着九幽玄天强开的通道,而是能让元氏一族所有人都安全出去的通道。 元骨听着,开口道: “那现在有一个问题,你要怎么在破坏竹园的同时施展无息剑阵呢?” 众人一听,同时皱起了眉头。 是啊。 破坏竹园,易年就一定要出去。 那无息剑阵谁来施展? 听着元骨的问题,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骨爷说的没错,我确实得先出去,不过它可以留下来…”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九幽玄天,继续道: “在我出去之后我会把九幽玄天送回来,它与我心念相通,完全可以代替我施展无息剑阵…” “用什么施展?” 易年听着,手指一伸,一缕青光出现在了指尖。 “念力?”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知道它是在太玄经运行时候产生的,它能模拟很多东西,包括无息剑阵的气息,只要青光足够,剑阵的威力就能发挥到最大,当需要施展剑阵之时,众位帮忙引动,剩下的交给九幽玄天就行…” 元猛听着,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既然这办法可行,那为什么你之前不说,偏要用那笨方法?” 元猛话音一落,众人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元承望深吸口气,缓缓道: “圣山…” 没错,这第二个方法明显比一个好,而易年把它放在后面,正是因为圣山。 若是用第二个方法打开竹园大阵,那么在通道开启的那一刻,元氏一族要面对的就不是通道中的危险,而是早已等在外面的圣山。 现在谁也不知道穿越封印之后众人的情况什么样,就算不会像七夏那般境界跌落寿元大减,但还有几成实力却很难说。 元氏一族的归墟不算少,眼前的九人加上白明洛,都是归墟强者,可能族中还有,但一定比不过圣山。 数量赶不上,若是状态也无法保证的话,那么对上圣山基本没有胜算。 而圣山一旦动手,绝对会是雷霆一击,断不可能给元氏一族喘息的机会。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灭族。 现在封印不是难题,圣山才是。 瞧见众人深思,元猛一拍手,满眼怒意,开口喝道: “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都是个死,与其被困死在这里,倒不如出去大战一场,怕他个鸟!” 元猛话音一落,元化立马开口道: “七哥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这回说的没错,既然已经决定要出去了,那就别前怕狼后怕虎,对上就对上,再说了,就算第一个办法可行,谁能保证几百次穿越不被圣山发现,一旦发现,那不还是个死吗,与其一个一个去送死,倒不如和全族之力拼一把,怕他个鸟!” 元猛一听,哈哈一笑,开口道: “老八,这些年你就这一句话好听…” “滚…” “夸你还不乐意了…” 看着元猛与元化斗嘴,元骨轻轻叹了口气。 元承望瞧见,开口道: “骨叔,怎么说…” 元骨笑了笑,开口道: “你是族长,决定权在你,不过我有句话要说…” “骨叔请讲…” 元骨指了指易年,开口道: “他敢为了我族只身对上圣山,咱们若是怕了,真的会让人笑掉大牙,我不敢保证我能杀多少圣山中人,但我敢保证,第一个冲出去的一定是我!” 听着一向沉稳的元骨说出这番话,祠堂外的战意瞬间升腾! 所有人的目光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有些控制不住的气息卷向四周。 黄草招摇,草浪翻滚。 看着众人的目光,元承望深吸口气,开口道: “骨叔,众位族叔,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场仗不一定能打的起来…” “哦?” 众人惊讶,同时看向了元承望,包括易年在内。 元承望微微一笑,开口道: “只要这第二个办法改一改就行,而现在机会正好来了…” 第1224章 绝后患 计划敲定,剩下的便是准备。 而这,也是易年进来的目的之一。 七夏在出去之后一段时间之内与人动手,总会在不经意间把在封印中早已侵入功法的幽泉戾气渡给对手。 差不多在到了南屿之后,身上的戾气才逐渐消失。 而幽泉戾气不仅对普通人是致命的东西,对修行之人来说同样如此。 所以现在元氏一族的众人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不把他们身上的戾气清除,那么出去之一定会给天元带去一场灾难。 而且因为戾气的存在,元氏一族众人的寿命比正常人要短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七夏才不得不与异人一族做交易,想要找到彻底根治戾气的方法。 那时易年和七夏说过,这事儿交给自己就好。 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众人再次回到祠堂落座,元承望开口道: “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易年听见,把七夏带给上京城的那场意外说了一遍。 看着众人逐渐低沉的神色,易年继续道: “所以现在要做的有三件,第一,我要检查封印内的所有人,并且把藏在身上的戾气彻底清除,第二,布置无息剑阵,准备随时打开封印出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把幽泉削弱到一个可控的程度,等腾出手来后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在场众人一定嗤之以鼻。 彻底解决? 元氏一族用了千年时间都没解决掉的隐患哪是那么好易与的? 但这话换成易年来说,在场众人没一个不信的。 因为他们亲眼见过易年附着在火雨上的青光是如何消灭戾气的。 瞧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元承望一拍手,开口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准备,自成,承志!” 话音落,元自成与元承志走了进来。 “族长。” 元承望开口道: “自成,从明天开始,把所有人按批次集合起来带去我家,不能修行的优先” “是,族长…” 元自成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承志…” “在…” “把祠堂里面和五行山山洞中的所有贵重东西全部收好,然后在祭坛外面刻下白荷…” “是…” 元承志领命而去。 元承望看了眼祠堂中的众人,继续道: “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听易年命令,包括我在内,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起身,抱拳行礼,开口道: “是…” 易年也立马跟着起身,开口道: “哪敢命令各位,等需要各位的时候帮把手就行…” 元猛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小子说话就是顺耳,承望,你这女婿真不错…” “哈哈哈哈…” 一句话,引得在场众人全都笑出了声。 元承望听见,满眼得意。 “好了,那等他休息够了咱们就开始,我是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事关元氏一族未来的谋划,在元承望期盼的眼神中结束。 离开祠堂回到家中,白明洛早已做好了饭菜。 做的是什么易年没见过,但应该都是外面地里种的,没有半点儿荤腥儿。 白明洛有些歉意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平时吃的就是这些,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你别介意啊…” 易年听见,立马摇头。 不是白明洛不愿意,是因为封印中真的没什么东西。 这里除了人,易年就没见过别的活物。 “不会不会,我这人嘴不挑的,什么都行…” 白明洛笑了笑,开口道: “对了,你等着…” 说着,转身去了后厨。 不一会,捧着一个坛子走了出来。 放在桌上,开口道: “别的不敢保证,但这个绝对是百年陈酿,一会儿你俩喝点儿…”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确实。 附近没看见酒坊,那这坛子里的酒绝对是百年前留下的。 元承望看着酒坛,笑了笑,开口道: “当初说等夏儿出嫁的时候打开喝,现在看来也不算晚…” 易年听着,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七夏也在,那该多好。 “过来吃饭吧,明天有你忙的了…” 元承望一句话打断了易年的走神。 “好嘞…” 易年说着,上了桌。 对易年来说,这桌上的东西并没有白明洛说的那般不堪,只觉着新奇。 不过对元氏一族就不一样了,上百年只吃这些东西,早就味同嚼蜡了。 百年的陈酿确实有劲儿,几杯下肚之后元承望与易年的脸全都红了。 易年之前与别人喝酒的时候感觉多了便不喝了,但与元承望喝酒绝对不敢藏着掖着。 这是老丈人,可不是一般人。 也不敢用元力解酒,只能硬着头皮与元承望喝着。 当一坛酒下肚之后,元承望的舌头明显有些大了,被白明洛搀着回了屋。 以元承望的实力,就算酒劲儿再大也不至于如此。 之所以这样,一句话便能概括: 酒不醉人人自醉… 身为族长,他身上的担子同样不轻。 而易年能不能安全的把元氏一族救出去,他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不能寒族人的心,也不能让易年难做。 祠堂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八位长老没确定之前,元承望几乎没有明确的表过态。 不是他没有担当,而是族人与女婿,需要他在中间斡旋。 易年顶着醉意把桌子收拾了下,安顿好元承望的白明洛走了出来。 瞧见醉醺醺的易年正收拾桌子,一把把碗筷抢了下来。 “歇着去吧,我来就好…” 易年也没争,因为确实有些醉了。 “辛苦了…” 说着,转身去了西屋。 看着摆在墙角的小床,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七夏在床上打滚。 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窗前。 星光出现,但依旧没有月亮。 伸手拿过布娃娃,轻轻摸了摸。 放回原位,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养足精神,明天开始就有好多事情要忙了。 星光消散,脚步声传进了耳中。 易年悠悠转醒,抬眼看向窗外。 不远处,正有人走来。 伸了伸懒腰,精神了不少。 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件就是把藏在元氏一族众人体内的戾气彻底清除。 这件事在上京的时候做过,所以熟练的很。 而旁边帮忙的是八位归墟,比起风悠悠剑十一他们强了不知多少。 加上不用隐瞒戾气的存在,修为又比那时提升了整整一个境界,速度又快上不少。 普通人的戾气好说,没有功法隐藏,找到赶出去就是。 修行之人的麻烦些,不过问题也不大。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字,打。 对打,或者与易年打。 元力运行之时,戾气在青光的探查下便无所遁形。 以前若是有这修为,估计不用到圣山就能把七夏身上的戾气全部清除。 一边治一边打,三天之后,元氏一族所有人全都过了一个遍。 之所以先解决藏在众人身上的戾气,那是因为不少人在戾气被驱散之后身体都呈现出了不适应的症状。 而在自己办另外两件事的时候,正好给他们一个休息恢复的时间。 第二件事,便是布置无息剑阵。 有八位长老帮助,元力几乎没有出现枯竭的情况。 一空,立马就有人帮着补充。 所以神识坚持的住,就根本不用停。 为了把无息剑阵的威力提到最强,易年差点儿没把九幽玄天灌的造反了。 透明长剑眼看着就变成青色长剑了,可见灌了多少青光进去… 剑阵成型的那一刻,一直跟着忙碌的九人全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那其中蕴含的凛冽剑意,绝不是归墟之境所能承受的。 这剑阵要是突然炸了,估计方圆几十里什么东西都剩不下。 九幽玄天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与易年心意相通,知道轻重缓急,所以众人的担忧不会成为现实。 忙完剑阵,便是最重要的一步,解决掉封印内的幽泉。 虽然是最重要的一步,但却是最简单的一步。 戾气不是剑阵和人,根本不用小心翼翼。 还有易年的青光加上元氏一族封印幽泉千年的经验,这第三件事反而是做的最快的。 当忙完所有事情之后,一个月过去了。 看着安静的祭坛,易年长长的呼了口气。 一直跟在身边的九人同样如此,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期待。 “什么时候走?” 元骨开口道。 易年抬眼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的星辰,开口道: “明天…” 站在祭坛前,与九人一起,把所有事情与需要注意的地方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梳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交代不清或者疏漏的地方,跟着元承望回到了家中。 饭后,元承望与白明洛有事出门,易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漫天星辰发起了呆。 封印内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了。 脑海中的身影慢慢浮现,易年喃喃道: “等着,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等将所有人救出去之后我就去找你…” 正自语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易年抬眼看去,元天成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正站在院外。 “姐夫,你干什么呢?” …… 第1225章 孩童稚语 易年自从进入封印之后便成了元氏一族的焦点,而当开始着手准备易年要做的三件事时,所有人都知道,自由真的有希望了。 从那一刻起,所有人仿佛都焕发了生机,特别是这群正是闹腾年纪的孩子。 元承志有事要做,这群孩子便没人管了。 整天东走走西看看,玩儿的不亦乐乎。 可能是出于好奇,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易年出现的位置附近晃悠。 不过有八位长老和元承望在,不敢靠近打扰易年。 而且易年确实忙,这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估计家里大人也交代过。 可小孩子的好奇心哪里能压的住,估计是瞧见元承望与白明洛出去了,便凑了过来。 听着这从没人称呼过的称呼,易年笑了笑,挥了挥手,开口道: “进来…” 元天成听见,站在院外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娘交代了,不让打扰姐夫休息…” 易年又笑了笑,指了指旁边泡好的果茶,开口道: “娘亲不让姐夫让,进来吧,婶婶泡的果茶,一会儿凉了不好喝了…” 元天成听着,犹豫了下。 易年瞧见,招了招手,指了指元承望离开的方向,开口道: “快来,你们望叔得一会儿能回来呢…” 几个小孩听着,这回算是放下了心,推开院门,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乖巧的围着桌子坐好,一人倒了一杯果茶。 这东西在外面不算什么,随处可见,但在封印中却珍贵无比。 生机断绝,现在就剩下了一棵果树,不过瞧那架势,估计也挺不了几天了。 这果子,就是外面的糖。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馋的差点儿流出口水,但却全都没有伸手。 元天成把杯子往易年身前一推,开口道: “姐夫,你喝吧,这些天你都忙坏了,娘亲说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好的东西都要给你…” “对,姐夫你喝吧…” “给你,姐夫…” 几个小孩说着,全都把果茶给易年推了过去。 看着这几个懂事儿的小孩,易年忽然觉着心头一酸。 外面再常见不过的玩意,却是这里孩子遥不可及的东西。 哎… 这一刻,易年忽然佩服起了元氏一族。 在这种环境下,依然能把后辈教的这么好。 在封印中这一个月,易年听见最多的话就是外面什么样,想要出去看看,但对于仇恨,除了元猛之外,基本没人提过。 如果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自己会如何呢? 不知道… 但绝对不会同这些孩子一样。 “姐夫,你想什么呢?” 正思索着,元天成的声音打断了易年。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想什么…” 说着,把果茶又推了回去,继续道: “姐夫不喝,你们喝吧,等出去之后姐夫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比这果茶好吃一万倍…” 一边说着,一边还做了个夸张的动作。 一听比果茶好一万倍,几个小家伙的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姐夫,那是什么啊?” “还能比果茶好喝?” “我知道我知道,叫糖,书上说是甜的…” “啥是甜?” “我哪知道,你问姐夫啊?” “姐夫姐夫…” 几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小院瞬间热闹了起来。 不过易年丝毫不觉着烦,开口道: “你们喝,然后我给你们说,好不好?” “好!!!” 孩子们回着,终于接过了易年递去的果茶。 易年看着几人,开口道: “糖很甜,比这果茶甜很多,你们夏姐就很喜欢吃,外面除了糖还有各种小吃,糖葫芦、糕点、肉串…好多好多…” “有一百种吗?” “那可不止,到底有多少谁也数不清,反正我是没吃全,等出去之后我就带你们去,把你们一个个全吃成小胖子…” “哈哈哈…” “哈哈哈…” 一句话,逗的几个小孩捧腹大笑。 果茶下肚,几人凑到了易年身边,元天成开口道: “姐夫,太阳是什么样的?” 易年听见,伸出双手比了个圆,开口道: “一个差不多像盘子大小的东西,白天就挂在天上,东升西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和灯笼一样?”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差不多,不过太阳可没人提着…” “那月亮呢?” 易年伸手指了指天空,开口道: “月亮和太阳差不多大,要晚上才会出来,不过照在身上不暖,有时候圆的像盘子,有时候只有一小条…” “我知道,志叔说过,月有阴晴圆缺…” 其中一个小孩立马举手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因为时间的关系,有时候是满月,有时候是月牙…” “那一个白天出来一个晚上出来,是不是它们永远都见不到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也不一定,有时候白天也能看见月亮,外面这个时节,白天也是能看见的,不过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元天成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那是不是有时候晚上也能看见太阳啊,也是一个浅浅的印子?” 易年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的,不是白天太阳才会出来,是太阳出来才是白天…” 元天成听着,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太阳消失才是晚上,所以晚上看不见太阳…” 易年伸手拍了拍元天成的脑袋,开头道: “聪明…” “姐夫,那太阳是什么颜色啊?” “有时候是黄色,有时候是红色…” “还会变色,它是怎么变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外面有很多书,也有很多人,等你们出去之后可以看书,也可以找人问问…” 几个小孩听着,同时点了点头。 学着易年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盯着漫天星辰,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姐夫,鸟不能修行为什么会飞啊?” “因为有翅膀…” “和人的手一样吗?” “差不多,但有羽毛…” “姐夫,雪为什么只有冬天才有啊?” “因为夏天太热,落下来就变成雨了…” “姐夫,离江真的把大陆分成两半了吗?” “不算西荒的话,是的…” “姐夫,你真是归墟巅峰吗?” “是…” “姐夫…” “姐夫…” “姐夫…” 一个又一个无比幼稚的问题,不停的从几个小孩嘴里问出来。 易年耐心的答着,丝毫不觉着厌烦。 回着回着,周围忽然没了声音,眼前一片朦胧。 慢慢睁开眼睛,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竟然睡着了。 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去,几个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旁边桌子收拾的很干净,元承望与白明洛还没有回来。 小院里只剩下了自己。 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望去,元自成从祠堂方向走了过来。 停在门口,开口道: “望叔在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出去了,有事吗?” 元自成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问问…” 嘴上说着,脚下没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易年看得出元自成有话要说,开口道: “进来等会儿?” 听见易年的邀请,元自成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打扰你了…” “客气…” 说着,起身开门,把元自成迎了进去。 这些天虽然见了不少次,不过元自成这人不太愿意说话,所以与他说话的时候很少。 此时没有元承望在,更不知说什么了。 坐在椅子上,继续盯着天空发呆。 元自成可能是没有发呆的习惯,转头看向易年,犹豫了下,开口道: “夏…七夏现在好吗?” 易年听见,收回了目光。 从河边回来之后,元氏一族所有人都没问过这个问题。 因为元承望没说,便没人敢问。 元自成,是第一个。 易年转头看向元自成,想了想,开口道: “很好,出去后就能见到她…” “真的?”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真的…” 少年希望是真的。 “那就好…” 元自成说着,缓缓起身,继续道: “骨叔他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易年点点头,也起了身。 “我送你…” “不用,你歇着…” 客气回着,推门离开。 看着元自成远去的背影,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刚要回屋,元承望与白明洛回来了。 元承望看了眼院外,开口道: “自成来干什么了?” “没事儿,过来坐坐…” “问夏儿的情况了?” 易年听见,笑了笑。 “是…” 听见易年的答复,元承望轻轻叹了口气。 犹豫了下,开口道: “多年前定下的…” 易年听着,嘿嘿一笑,开口道: “定不定不重要,我又不会让给他…” 元承望听见,也笑了笑,开口道: “早点儿休息吧…” 易年点点头,回了西屋。 一夜无话… 星辰消失,悠悠转醒。 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摸了摸桌子上的布娃娃,推开了窗。 元承望与白明洛正在院子里,饭菜已经做好了。 “醒了?出来吃一口…” “好…”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布娃娃,开口道: “我能把这个带着吗?” …… 第1226章 万众瞩目 自打幽泉出现和妖族破城的消息席卷大陆之后,一天比一天热闹。 各大宗门,包括西岭在内,在圣山的带领下全都赶去了落北原,毕竟幽泉事关整个人族。 在各大宗门与圣山细致观察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幽泉,短时间之内不会对北线十城造成太大的威胁。 两个原因。 第一,北祁与妖族的战争在幽泉出现之后立马停了下来。 不光人族知道幽泉的可怕,妖族同样如此。 若是此时落北原上还有战争,那么幽泉吞壮大的速度便会越来越快。 第二,新出现的幽泉移动的速度比记载中的十口幽泉速度慢很多。 根据圣山的分析以及以前对幽泉的了解来看,没有其余幽泉的吸引,幽泉移动的速度短时间不会提升。 而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便能看出一个事实。 那就是,圣山对幽泉没有办法。 如果有,直接除了就是。 所以现在落北原上的那片黑水,就像一柄闸刀悬在了天元大陆之上,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 为了再有幽泉出现,圣山亲自带人去了东远州。 若是任由妖族十万大军肆虐下去,只怕第二口幽泉就要出现在东远州了。 有了各大宗门的加入,东远州的守军压力大减,一个月的时间,八成妖族被永远留在了东远州。 腿脚快的顺着晋阳与伏阳逃回了落北原,被各大宗门冲散的妖族散落在东远州各处,不过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有东远州的守军在,清理干净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各大宗门手脚麻利,但一个月的战斗下来,东远州的死伤依旧惨重。 毕竟妖族与普通人的差距太大了。 一个身强力壮的普通妖族,完全可以屠杀一整个村子。 根据北祁统计,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东远州最少死了四十万人。 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没有各大宗门出手,死伤只怕会翻上十几倍。 所有大事都发生在东远州,按理说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应该是晋阳,可远在万里之外的上京却越来越热闹。 因为一个消息,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但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的消息。 相对于幽泉和妖族破城,这个消息更为惊人。 因为这个消息跟一群消失了百年的人有关。 元氏一族! 若是在寻常时候,这条消息不会传播的如此广泛。 但随着幽泉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想起了这守护人族千年的一族。 而更重要的是,随着这条消息的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圣山上。 根据消息上的内容来说,元氏一族并不是隐居,而是在对抗幽泉之时被圣山封印了起来。 封印的地点,就在青山! 封印元氏一族的大阵,叫做竹园! 起初没人相信这个传言,因为圣山百年间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人族着想。 可随着消息的发酵,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其中最被人信服的有几点。 第一,如果元氏一族不是被封印起来了,那么百年间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隐居,并不代表与世隔绝。 而现在幽泉现世,依旧不见元氏一族出现。 所以元氏一族绝不是隐居那么简单。 第二,成败论。 元氏一族消失,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圣山。 以元氏一族千年积累的声望来看,如果他们还在,那么圣山不可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圣山近些年确实天才辈出,但曾经的元氏一族同样不差。 元族秘典更是一等一的功法,比圣山的三大功法只强不弱。 这点也有事实可寻,百年前的圣山,即使出了无相生与钟万爻那等绝世天才,依然被元氏一族压了一头。 而提起这两人,世人的猜疑便更甚。 一个破入从圣境界却突然去世,剩下一个真武巅峰在那时宣布脱离圣山,在青山一待就是百年。 待在哪里不好,却偏偏是传言中封印元氏一族的青山。 其中种种,没人能说得清。 第三,那就是两年前圣山万木林的变故。 万木林被毁之后,元族令旗出现在了那里! 偏偏是元氏一族的令旗,又偏偏出现在了圣山! 巧合? 没人会信。 随着这三个猜疑被无限放大之后,世人看向圣山的眼神变了又变。 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也有,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无论是哪种,圣山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热闹的之所以是上京城,全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在医馆小院的躺椅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人。 易年。 而之所以因为易年,那是因为元氏一族被圣山封印的消息出现之后,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一直跟在易年身边的七夏,正是来自元氏一族! 易年之所以与圣山闹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初圣山的那场大战打的莫名奇妙,但随着七夏元氏一族身份的出现,一切就都解释的清了。 元七夏在封印中出来找到圣山报仇,易年冲冠一怒,大闹圣山救走元七夏。 当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后,消息便越来越真。 随着所有消息越来越真,圣山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 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圣山会出来辟谣的时候,一直在上京的天谕殿主卓回风给出了回应。 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回应。 圣山,认了… 认了!! 圣山承认了封印元氏一族的事实! 可这回应出现之后,却没人敢声讨圣山。 因为根据卓回风所言,封印是真,但却不是传闻中的样子。 按照卓回风的解释,圣山之所以封印元氏一族,那是因为元氏一族自知控制不住最后一口幽泉,怕幽泉为祸世间,所以选择与幽泉同归于尽! 这个说法没人质疑。 因为两个字,幽泉。 世人皆知幽泉可怕,圣山若是没有元氏一族的帮助,根本不可能将幽泉与元氏一族同时封印。 也就是说,被封印是元氏一族同意的。 如果圣山有封印幽泉的实力,那根本不用牺牲元氏一族。 至于为什么要将全族封印甚至不留一丝血脉,卓回风也给出了解释。 两年前上京城的一场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月。 那时传言是瘟疫,易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救了很多人。 而现在看,漏洞却越来越多。 首先,什么瘟疫会传的那么快? 第二,为什么治疗瘟疫要圣山和北祁官方出手? 当初风悠悠卓越等人在医馆一待就是一个月,这是很多人都见过的事实。 甚至到了最后,白笙箫卓回风晋天星三位大人物都去了医馆。 所以根本不是瘟疫。 原因,只有一个。 元七夏! 圣山承认,元七夏确实是从封印中出来的,而在出来的时候,将幽泉戾气也带了出来。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元氏一族在上千年与幽泉的对抗中早已被幽泉戾气侵染! 所以在控制不住幽泉之时,元氏一族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值得所有人尊重的决定。 为了天下苍生,不惜断了种族传承。 当卓回风回应之后,之前种种传言对圣山的负面影响开始慢慢消散。 卓回风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如果有人想对圣山不利,那么就拿出实质的证据,不要光泼脏水。 而这句话,深得世人信服。 大陆已是风雨飘摇之际,此时如果圣山在乱了,那么天下就真的乱了。 所以之前的传言,全都被归在了奸佞小人身上。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真的有人想把大陆彻底扰乱。 而这奸佞小人,自然是异人一族。 随着圣山的澄清,动荡的局势逐渐平稳了下来。 包括已经与圣山大打出手的西岭,都没有在此事上做文章。 所以又开始有人相信圣山的解释。 一件事情两个说法,一定是一真一假。 但世人信圣山。 不为别的,只为圣山两个字。 但这中间有个变数。 易年。 自打重回上京之后,‘易年’就一直窝在医馆中。 之前传要杀秦怀胤,可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而易年没动静,不代表别人没动静,越来越多的人凑到了医馆附近。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住易年。 因为易年为了元七夏大闹过圣山,那么也可能因为元七夏去开竹园法阵。 现在落北原上已经出现了一口幽泉,如果封印被打开,那么第二口幽泉出现,人族的末日就真的要来了。 所以易年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回青山。 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小的生尘医馆。 只要易年敢一意孤行,那么一定要将他留在这里。 看着是看着,但没人敢动手。 因为医馆里面不止易年一个。 周晚坐在龙桃经常坐的柜台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与章若愚聊着天。 “大哥,这回长见识了吧…” 章若愚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以前光听阳谋这个词,这回是真见识到了,如果不是了解易年,估计我现在也在外面看着他呢…” 周晚把瓜子皮一扔,拍了拍手,开口道: “阴谋可以算计,但阳谋无解…” 第1227章 暴露 章若愚听着,摇了摇头。 “有解…” 周晚听着,叹了口气。 “难…” 确实难。 现在的局面对易年极其不利。 开封印,得罪的是全天下。 因为一旦封印开了幽泉还在,那么易年带给天元的便是一场灾难。 原本要对抗的只有圣山,而现在变成了全天下。 人总是自私的。 生死存亡关头,没人会在意一个消失了百年的种族。 哪怕是元氏一族。 易年在上京,一切安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一般。 元氏一族得了美名,圣山依旧是圣山。 只要圣山在,难么天元便乱不了。 可如果易年回了青山,当踏上五里山路的那一刻,便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那时候,才真的是举世皆敌。 而以章若愚和周晚对易年的了解,他们知道易年一定会去开封印。 所以破解这个阳谋的解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印开启的那一刻,元氏一族还在,但幽泉不能在。 而且也不能像圣山所说那般,元氏一族是自愿被封印的。 可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也不清楚。 要同时达成这些条件难,而破除竹园大阵更难。 圣山,不会让易年轻易打开封印。 以一己之力对抗圣山,难如登天。 现在,没人敢帮易年。 章若愚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你信他吗?” 周晚微微一笑,开口道: “信,你呢?” 章若愚也是一笑,开口道: “当然…”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直躺在躺椅上的翻江蛟忽然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向二人,开口道: “出来了…” 周晚听见,眼前一亮。 “确定?” “确定…” 在听见翻江蛟的肯定答复之后,二人同时起身。 周晚脸上起了一丝兴奋神色,开口道: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爷倒要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章若愚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我的胳膊可是很粗的,等…小心!!!” 话还没说完,章若愚忽然开口喝道。 提醒的,正是翻江蛟! 其实根本不用章若愚提醒,就在翻江蛟回头与二人说话的功夫,忽然感觉身上一寒,妖兽预知危险的本能顷刻出现。 下一刻,一股极强的剑意直奔小院而来,目标,正是转身回看的翻江蛟。 凛冽的剑气划破虚空,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冲向翻江蛟。 随着剑气的逼近,小院中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院里两棵刚出新芽的小树瞬间折断,地面灰尘被吹起,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这股剑意强大至极,仿佛能够撕裂天地一般。 这剑意主人,比起翻江蛟只强不弱。 当初剑十一那一剑与这一剑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眼看着剑意不断逼近,翻江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躲避。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向了周晚与章若愚。 二人瞧见,异口同声道: “保命!!” 翻江蛟听见,没有任何犹豫,一阵光芒闪烁,庞大的身躯瞬间出现在了小院上空! 长达数十丈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巍峨壮观,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散发出一种威严和霸气。 眼睛犹如灯笼般明亮,巨大的嘴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妖兽可以化形,化形之后实力不会减少多少,但一定没有本体强。 而面对着根本弱于自己的对手,一点偏差都可能丢了性命。 所以在剑意来临的最后关头,翻江蛟不得不用本体面对。 章若愚与周晚明白翻江蛟的眼神,若是需要继续伪装,那么就只能用易年的样子硬扛,但结果如何谁也不清楚。 就算不死也绝对会脱层皮。 二人自然不能看着翻江蛟等死,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这个谎也撒不了多久了。 而随着黑龙本体出现,黑夜的实力瞬间提升。 澎湃气息迸发,头颅扬起。 “吼!!!” 突然之间,一声龙吟响彻了整个上京城! 这声龙吟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震得人们耳膜发疼,心脏狂跳。 龙吟之声回荡在上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将已经入睡的人全部惊醒。 没睡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惊恐地望向天空,寻找着龙吟的源头。 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吓得瘫倒在地,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龙吟声响彻上京。 随着龙吟出现,凛冽剑意被震散,在那如同金属一般的鳞片上留下些许火光之后消失不见。 黑夜盘旋在医馆上空,巨大龙目不停游荡,想要找到方才那股剑意的主人。 可那剑意来的太突然,想在人群密集的上京城找到一个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几乎不可能,除非那人再次发动攻击。 在黑夜寻找之时,章若愚与周晚也冲出了屋子,与黑夜一起,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可等了一会儿,那第二道剑意却始终没来。 周晚眉心皱起,看向章若愚,开口道: “这是把易年往死路上逼啊!” 翻江蛟化成易年的模样来到上京,为的就是给远在青山的易年吸引世人目光。 而这计策也很成功,随着‘易年’重回上京,跟来的目光确实越来越多。 可如今身份暴露,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真正的易年在哪。 章若愚看向剑意飞来的方向,开口道: “知道是谁吗?” 周晚摇了摇头,“知道是谁也没意义了,原本能拖住不少人,现在完了…” 章若愚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回青山…”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把放在桌上的龙鳞递给章若愚,继续道: “你和黑夜先回去,我很快过去…” “你去哪?” 周晚脚下一点,翻身上了房顶,开口道: “搬救兵…” 说着,身化清风,消失在了夜空中。 章若愚拿着龙鳞,腾身而起,落在黑龙背上,开口道: “黑夜兄,辛苦了…” 黑龙一声咆哮,庞大身躯一转,直奔东方而去。 医馆,又空了… 上京城南,悬夜林,小溪旁。 一个雪人,静静矗立在空地之上。 周围的树叶已经有了绿意,积雪已经融化。 可偏偏雪人身上的雪没化,看上去诡异至极。 一只可能是被挤下枝头的小鸟挥动着翅膀,落在了雪人头上。 爪子收进身下,趴在了雪人头顶。 圆圆的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慢慢闭了起来。 瞧那样子,是准备在雪人头顶睡上一晚。 就在小鸟安静下来的时候,雪人头顶的雪忽然掉了一块儿,一缕青丝从里面露了出来。 被声响打扰,小鸟瞬间精神了起来。 翅膀一挥,钻进了林中。 雪人头顶的雪继续掉落,露出的青丝越来越多。 然后,是额头,眉毛,眼睛。 最后,一张绝美的小脸露了出来。 眼睛慢慢睁开,清冷,深邃。 随后,整个雪人全都动了起来。 积雪落下,一身白衣出现。 裙角,绣着几朵白荷。 清冷眸子扫向四周,最后落在了一棵枯树上。 起身过去,伸手一掏,一个硕大的竹篓被拉了出来。 拍掉上面的灰尘,背在了身上。 看了看方向,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儿镶嵌着星空的宝玉。 月光落下,星辉出现。 朝着北方走去,一座破旧的寺庙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门前的灰尘,清冷眸子黯然失色。 走了一圈,出了寺庙。 收起宝玉,向北而去。 南大街,乌衣巷。 一间小小的医馆。 当瞧见医馆的门开着,清冷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可在瞧见院子里的小树折断之后,谨慎出现在了脸上。 凤凰翎落入手中,进了小院。 院子里没人,大厅没人,楼上也没人。 看着柜台上的瓜子,眉心皱了起来。 “是你吗?” 冰冷中带着柔弱的声音出现,可却没人回答。 感受着残存在小院的剑意,眉心越皱越深。 伸手划过柜台,手指没有灰尘。 有人打扫… 是你吗? 就在疑惑之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当红衣女子看见站在柜台前的人时,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不可置信道: “七夏?” …… 青山后山,镜月湖畔。 镶嵌在山头的封魔石忽然动了下,上面的落雨镇妖符亮起,一缕青光从里面钻了出来。 随后,石头再动,碎石子从上面掉了下来。 随着石头的移动,一个供一人出入的缝隙露了出来。 下一刻,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腰间,挂着一个布娃娃。 把石头放回原位,收回了隔绝落雨镇妖符的青光。 双膝一弯,从上面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顺势一滚,卸去了不少冲击。 一声冷嘶出现,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神色。 闯这通道,是真的遭罪。 这人,正是从封印中出来的易年。 拖着没有一处不痛的身子来到湖边,湖水已经化开。 伸手捧着,几口冰凉湖水下肚,身上的疼痛稍稍消了些。 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早春时节的新鲜空气,气息逐渐稳定了下来。 听着周围的动静,青光出现,开始治疗身上的伤势… 第1228章 物是人非 村口石碑立起的那天,青山镇热闹了一次。 几十年唯一的一次。 而就在天元万年的春节过后,青山镇彻底热闹了起来。 当初因为出现一个修行之人而得了镇名的小山村,如今只要抬眼望去,就能见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妖族十万大军肆虐东远州,而离着晋阳很近的青山却一点事都没有。 原因只有一个,这里的修行之人太多了。 圣山、西岭、北落山、栖灵谷、天寒山,只要能叫的上名字的宗门,在这里基本全能看见内门弟子和长老,甚至不少宗门就连掌门都来了。 来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想要看看传遍了大陆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这些大人物自然不会风餐露宿,所以在来到青山之后,便住进了青山附近的村子。 其中离着青山最近的青山镇,修行之人是最多的。 这群修行之人出手也阔绰,随手扔出去的钱财足够把村民们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买下。 村民们也没被赶走,毕竟谁也不好开这个口。 修行之人,都是要面子的。 而有这些村民的存在,正好日常所需也有人提供。 各大宗门有住处,村民有收入,而且安全还有保障,相处得融洽至极。 不过这天大的好处只是对别村而言,青山镇上的气氛却有些不对。 因为易年… 那个已经走了三年的小神医。 当上京城中的‘易年’变成黑龙之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被易年摆了一道。 而随着黑龙的出现,所有人也都知道,易年是真的要开封印。 如果不开,根本没必要废这么大的周张。 现在没人去找易年,因为等在青山就行。 那个离开了这里三年的少年,一定会回来。 …… 春雨还没来,地里现在没什么活。 家中住的大人物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村民们一般把东西给那些大人物准备好就会早早出门。 依旧聚在平时聚会的那间房子里,讨论的话题从日常琐事变成了天下大事。 孩子们里里外外没心没肺的跑着,大人们时不时喊上几句小心。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晃,日上中天。 饭点儿到了,村民们陆续出门回家。 可正一边走一边聊天的时候,最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 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望向了村口。 后面的人正说着话,一不小心撞在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上。 鼻子被撞的一酸,眼泪差点儿没流下来。 捂着鼻子抱怨道: “李老二,你魔怔啦…” 被骂了一句的李二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村口。 看着李二不动,后面人调侃道: “愁啥呢,想媳妇啦?” 说着,也望了过去。 前一刻还调侃的人,下一刻也同李二一般愣在了原地。 瞧见二人的样子,剩下的人也跟着望了过去。 当目光落在村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是他吗?” 不知谁在开口问着,但又没人回答。 就在众人沉默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易年哥哥,那是易年哥哥…” 话音落,一个小男孩冲出了人群,直奔村口而去。 “小虎子!!” 下一刻,那身影弯腰,把冲出去的小虎子抱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传进村里,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小虎子,你这几年可没少长肉啊,要是再过两年,我都抱不动你了…” “易年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被抱在怀中的小虎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 出现在村口的人,正是易年。 后山养好伤后,易年把附近走了一遍。 观察各大宗门动向的同时,也把最近发生的大事听了一遍。 现在的青山,比别处热闹太多。 别处打听不见的消息,这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对于各种各样的传言,易年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在决定开封印救元氏一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于圣山的阳谋,易年也没觉得意外。 当初卓回风在皇宫门口的话和木叶出现在青山镇的事实,就已经代表了青山的态度。 错,也不能是错。 圣山既然说了这个谎,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谎言被拆穿。 这回,可没人敢帮自己了。 没人,那便自己来。 回来了,那总要回村里看看。 三年了,有些想了… 没有继续隐藏,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村口。 轻轻一笑,伸手把小虎子的眼泪擦掉,开口道: “都是大小伙子了,可不许哭鼻子了…” 小虎子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年哥哥,村里来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你是坏人,都不让你回来…”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那你说哥哥是不是坏人?” “当然不是!!!” 小虎子立马开口道。 看着没有丝毫犹豫的小虎子,易年的笑容深了些,开口道: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可是他们…” 易年放下小虎子,开口道: “管他们干什么,你看他们敢出来吗?” 语气虽然温和,但却难掩那浓浓的自信。 小虎子虽然长了三岁,但依旧是个半大孩子,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易年宠溺的摸了摸小虎子的头,开口道: “走,回村看看…” 说着,牵着小虎子顺着那走了无数遍的小路,来到了愣在原地的众人面前。 看着离开三年的小神医,众人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 说着,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张二爷,您比三年前可年轻多了…” “李二哥,今年打猎的收成怎么样啊?” “王婶儿,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嗓子不好那烟袋就别抽了…” “六子哥,最近还骑不骑马了?” “……” 以前易年来青山镇,总是村民们有问不完的问题。 而现在,好像掉了个个儿。 易年挨个打着招呼,村民们却似乎不知说什么了。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笑着看向众人。 等着… 也不知在等什么… 张二爷见过世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一把拉过易年的手臂,低声道: “小神医,你怎么回来了,趁着没人看见赶紧走,这里的人都是奔着你来的!” 易年看得出张二爷是真的关心自己,一丝笑意上了嘴角。 张二爷瞧见易年嘴角笑意,立马开口道: “你这孩子,笑什么,赶紧出去躲躲,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听话,快走!” 说着,就要把易年往村口带。 易年任由张二爷拉着,一路到了村口。 其余人怕易年被看见,有意无意的挡着各处视线。 看着众人的动作,易年忽然觉着心里一暖。 张二爷把易年带到村口后,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一张不知放了多久的银票出现在了手里。 一百两。 以张二爷的收入,这些钱指不定要攒上多少年。 但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塞进了易年的手里,开口道: “都是那些大人物给的,不用白不用,你拿着,赶紧走,听话…” 看着塞进手里的银票,易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把银票还给张二爷,开口道: “张爷爷,钱就不用了,也不走了,想家了…” 听见易年说出想家了三个字,众人的神色同时变了变。 是啊。 三年… 从漫天风雪送走少年到现在,已经三年时间了。 想家了,也正常。 帮着张二爷把银票塞进怀中,开口道: “路过,过来看看,饭点儿到了,大家回吧,有人等着呢…” 说着,指了指村里。 众人回头看去,那住在村里的‘大人物’们,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看着村口的动静,如易年所说的那般,没人敢出来。 村民们的小伎俩,哪里能瞒得住这些大人物。 众人回头望去,脸色全部沉了下去。 易年笑了笑,继续道: ‘我也回了,这几天大家若是没事儿的话最好别去山里…’ 说着,拍了拍小虎子的头,转身朝着青山走去。 众人站在村口看着,直到那有些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五里乡路尽头,转身走向了村里。 踩着走了无数遍的乡路,到了山口。 乡路后面,是山路。 以前人很少,但现在人很多。 都认得。 圣山时候见过。 下了乡路,到了山口。 嘴角起了一丝笑意,看向站在前面的几人,抱拳行礼,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欧阳峰主…” 几人,正是在南昭遇见的圣山五人。 为首的,是北剑峰峰主,欧阳佑。 看着易年出现在这里,欧阳佑轻轻叹了口气。 抱拳回礼,开口道: “你不应该回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是我家…” 我家,那我便能回。 欧阳佑想了想,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知如何回,还是觉着易年说的对。 易年又笑了笑,开口道: “要拦吗?” 欧阳佑摇了摇头,“拦不住…” 易年听见,朝着欧阳佑点点头,侧身走了过去。 五里山路,出现在了脚下。 看着易年的背影,欧阳佑轻轻叹了口气。 从少年踏上五里山路的那一刻,很多东西,就要变了… 第1229章 山路尽头 早春时节,山谷里面已经生了一层绿意。 山路上的积雪消融,踩上去柔软却不带泥土。 青草的香味儿,比冬天的空气好闻很多。 春寒料峭,被正午的阳光暖了几分。 这五里山路,少年走了无数遍。 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个小院,但现在却舍不得眨眼。 三年,很久了… 以前总是少年一个人在这山路上走着,现在,忽然多了好多人。 与山口那里一样,依旧认得。 正走着的时候,宋令关出现在了山路之上。 易年瞧见,停下了脚步。 “宋师兄…” 宋令关看着易年,满眼的纠结。 “你真不应该回来…” 易年点点头。 “很多人都这么说…” “只要不真正撕破脸,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若是信师兄的话,就别往前走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 “我自然是信师兄的,可是都快到了…” 快到家了,哪有转身离开的道理。 “你一个人走不完的…” “以前我也一个人走…” “以前是以前…” “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宋令关听着,伸手指了指北方,开口道: “在圣山上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但现在不行,落北原上的幽泉不能出变故,否则会天下大乱的…” “我不回,便不会乱了吗?” 宋令关摇了摇头,“不会更乱…” 易年笑了笑,喃喃道: “那不还是乱…” 说着,朝着宋令关抱拳行礼,开口道: “宋师兄,好意心领,以后请你喝酒…” 顿了下,继续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 宋令关听着,长长叹了口气。 同欧阳佑一样,让开了路。 易年点头谢过,沿着五里山路继续向前。 还没走出多远,又有人出现在了路上。 天谕殿主,卓回风。 易年停下脚步,看向卓回风,没有说话。 要说的已经在皇宫门口说过了。 卓回风看着易年,开口道: “那么多人劝你为什么不听呢?” “因为他们错了…” “对你而言是错了,但对这个世界却是对的…” 易年摇了摇头,“错了就是错了…” “但没人会帮你…” “我知道…” “知道你还回来?” “不可以吗?” 问着,目光落在了卓回风的身上。 卓回风笑了笑,开口道: “可以…” 易年指了指卓回风腰间的长剑,开口道: “那要动手吗?” 卓回风听着,摇了摇头。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 说着,从卓回风身旁走了过去。 三丈之后,停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还有人要过来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家了…” 温和声音以易年为中心,顷刻间传遍了山谷。 余音消散,没有听见回答。 踩着山路,继续向前。 耳中,传来的流水声响。 青山上下来的小溪,比夏季时候宽些。 肆意流着,直奔南边而去。 沿着小溪继续向上,药田出现在了眼前。 从那上面长出的嫩芽来看,自己以前种的药材应该全被小愚拔了。 竹园依旧矗立在山脚,通往竹园的小路满是荒芜。 竹园外面,十几个人正守着。 谷长青、叶停云、关天海… 守林师兄,剑峰的长老… 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 没有一个低于归墟境界。 易年瞧见,轻轻叹了口气。 圣山,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加上路上碰见的欧阳佑宋令关等人,山谷里面的圣山归墟,足足有二十位之多。 不过木叶不在,白笙箫也不在。 躬身行了个礼,没有说话。 最后几步路走过,来到了离开了三年的小院前。 门旧了,篱笆也旧了… 堆在角落的药架散了不少,看那样子已经不能再用了。 东屋窗口的桂花树,枝条上生出了片片白意。 估计一场春雨过后,便能闻见桂花香了… 院子里两把躺椅,自己做的。 上面没人… 也没灰… 没灰,便是有人常坐… 师父不在院子里。 以前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午睡。 看样子现在也是。 春困秋乏嘛… 师父那么懒的人,自然会找个借口睡上一觉。 进屋睡觉,估计是因为竹园前面有人,不好看。 看着这熟悉的小院,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双手微微颤抖,推开了院门。 当踏进小院的那一刻,眼睛红了。 原来回家,是这种感觉。 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抬腿到了西屋门口。 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头发也拢了拢。 若是让师父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一切整理完毕,抬手便准备去敲门。 三年没回来,吵个午睡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可就在手指即将落在门上的时候,眉心皱了起来。 手,停在了半空。 耳朵动了动,屋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师父的鼾声一直不小,自己以前在东屋的时候都能听到。 现在怎么没了呢? 这一瞬间,少年忽然慌了。 慌的不是外面大敌环伺,慌的是那个慵懒老人。 再次深吸口气,化敲为推,小手按在了门上。 吱呀… 门开。 抬眼望去,简陋到极点的房间一览无余。 摇椅空着,木床空着。 桌上的茶杯,也空着。 屋里,没人… 衣架上的华美衣服不见了… 只有一件做工精细的白衣,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那尺寸,不是师父穿的。 抬腿进屋,下意识的往门后看了眼。 没人… 弯腰低头,目光落在了床底。 当看见空荡荡的床底后,少年才意识到这动作有多好笑。 师父,怎么可能会躲在那里。 起身,目光落在了茶桌上。 空空的茶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易年神色一紧,伸手抄起了纸条。 当看见上面的内容后,神色逐渐放松了下来。 嘴角起了一抹无奈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人多了,太吵了,出去躲几天清净,衣服送你的,就一件儿,小心穿,别弄坏了…’ 师父的字。 这纸条,也符合师父的性格。 没事就好… 对于师父的安危,少年没有任何担忧。 原因只有一个。 真武巅峰… 能伤师父的人,放眼天元万年历史,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收起纸条,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躲就躲吧,正好。 若是在的话,还挺麻烦。 没留去向,便是不让自己去找。 易年不知道外面的人知不知道师父走了,不过都无所谓。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最后看了眼屋子,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去了东屋。 和离开的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推开窗子,桂花树出现在的眼前。 没有桂花香,也没有黑鸟落。 通着风,出了门。 去了后屋,拿出了扫帚抹布。 打了清水,开始了大扫除。 小院外的山谷,各大宗门的人陆续赶来,不过没人靠近小院,也没人靠近竹园。 中厅的架子上落了些灰,小愚不在,师父不可能弄这些。 熟练的擦拭收整,几天没住人的木屋干净了不少。 把地擦了一遍,提着扫帚来到了院子里。 被冻在土里的树叶还没腐烂,积雪消融之后,看着很脏。 彻彻底底的清理一遍,到了西边灶房。 翻找一番,坛坛罐罐里面东西不少。 腌菜,腌肉,咸菜,新米,备的很足。 估计都是小愚弄来的。 柴火码的整整齐齐,旁边堆着引柴。 生火,淘了点米,洗干净后下了锅。 炊烟升起,日头西沉。 抬眼瞧见房檐下的腊肉,伸手去了两块儿。 洗干净,锅里横上两根筷子,搭在了上面。 等着好饭的功夫,弄了点儿咸菜摆上。 来到院子里,把火炉里的灰倒在了院外。 往外面看了看,人又多了些。 目光全都看向小院,也不知什么意思。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后院。 拿了些炭,扔在火炉里点了起来。 上面坐上茶壶,抓了把茶叶扔在了里面。 习惯性的往躺椅上一躺,吱呀声从身下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有根竹子断了。 下意识起身就要去拿放在门口的砍刀,然后伸了一半的手又悬在了空中。 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以前的竹子想砍就砍,现在不行了… 等着水开的功夫,躺在躺椅上看起了天。 忽然,脚步声传入了耳中。 很近,就在门口。 易年听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敢过来。 抬眼望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易师弟,你的饭糊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糊了,是就这个水平,要不当初也不能天天蹭莫师兄的饭…” 来人,正是近晚峰峰主莫道晚。 圣山的真武强者。 不过此时的莫道晚又破境了,普通人一个,但没人敢小看这个普通人。 听见易年的回答,莫道晚也笑了笑,指着紧闭的大门,开口道: “易师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易年一边起身一边道: “莫师兄敢进吗?” “又不是龙潭虎穴,没那么吓人吧…” 易年听着,起身开门。 “莫师兄,请…” 莫道晚点点头,进了小院。 四处看了看,摇了摇头。 易年瞧见,开口道: “莫师兄看什么呢?喝茶…” 莫道晚瞧见,坐在了躺椅上。 “看看你师父在不在…” “然后呢?” “打你…” …… 第1230章 酒迎知己 圣山有真武,青山也有真武。 所以莫道晚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师父… 就算打不过师父,拖住师父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当初一步一境力挫两大真武的壮举着实惊动了天下。 可惜师父不在。 师父不在,那便只能打徒弟。 易年在圣山的时候,相处最久的不是整天来找他喝酒的宋令关,而是这个后山闲人莫道晚。 莫道晚这个人很神奇,身为一峰之主,近晚峰上却只有他一人。 身为木叶的师弟,却时常连境都入不了。 一日三餐不落,闲暇时候总捧着本太玄经看着。 能当上近晚峰主,按理说莫道晚应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可莫道晚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 当时虽然也好奇,不过易年从来没深究过。 但从木叶、白笙箫、宋令关这圣山上几乎最强的三个人对他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论天赋,他们几个都不及莫道晚。 在南昭遇见白笙箫的时候易年提过一嘴,白笙箫也给了解释。 其实在自己没出现之前,莫道晚才是最年轻的归墟强者。 只不过常年窝在近晚峰,世人不知。 可本有着大好前途的莫道晚不知道哪天突然有根筋搭错了,竟生生散去了一身修为。 打那之后,就变成了闲人模样。 整天捧着太玄经看着,境界时破时跌。 估计如果不是南行一和千珏突然出现,他或许还在近晚峰上做饭呢。 所以莫道晚修的,同样也是太玄经。 只不过他修的方式和自己不同。 孰胜孰劣不知道,但自己现在是归墟,而莫道晚已经入了真武境界。 听着莫道晚直白的话语,易年笑了笑。 “那晚上没你饭了…” 莫道晚也笑了笑,顺手倒了杯茶,开口道: “这么小气?” 易年点点头,“你都要打我了,我还请你吃饭?” 莫道晚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撇了撇嘴。 “当初在后山的时候我可是没少请你吃饭…” 易年耸了耸肩,“我洗碗了…” “那我也洗碗…” 易年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儿是我家…” 自己家,自然不会让外人洗碗。 莫道晚听着,轻轻放下了茶杯。 靠在躺椅上,抬眼看向蓝黑色的天。 晚也不晚,早也不早,天光不好。 易年瞧见,也看向了天空,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你根本不用来…” 如果师父要帮自己的话,那么今天便不会走,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 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别说一座竹园,十座八座都砍干净了。 但师父从来没说过,只是整天在这里看着。 而当全天下的目光都落在竹园时,他却走了。 走,便是告诉自己,想做什么便做吧。 毕竟家里只剩一个人了… 莫道晚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知道,守了竹园上百年,想毁早就毁掉了…” “那你还来?” 莫道晚眉毛一挑,开口道: “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你小子进步太快我才懒得动呢…” 说着,微微起身看向四周,继续道: “这里真没近晚峰好看,也不知师叔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易年看了眼莫道晚,开口道: “随意贬低别人家很不礼貌…” 莫道晚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可没随意贬低,这是事实…” 正说着话,一股串烟味儿传了过来。 莫道晚嗅了嗅,面露鄙夷神色,开口道: “你的饭快糊了…” 易年扫了灶房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 “习惯了,本以为有点儿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 莫道晚看着明明已经闻见了怪味儿却一动不动的易年,开口道: “不去看看吗…” “有用吗?” 已经串味儿,就是熬成粥也熬不散。 听着易年的反问,莫道晚也耸了耸肩。 “随你了…” 易年点点头,“当然,这是我家…” 说着,起身朝着灶房走了过去。 莫道晚转身看向易年,疑惑道: “不是不管吗?” 易年头也没回,开口道: “饭糊了肉又没糊,那不得赶紧捞出来吗…” 莫道晚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不再看向易年,坐回躺椅,目光落在了竹园上。 与老人平时的动作如出一辙,从疑惑到深邃… 易年瞧见,轻轻叹了口气。 进了灶房,打开锅盖,熟悉的串烟味儿扑面而来。 还好,和以前差不多。 拿着筷子把已经蒸好的腊肉捞出,麻利的切成了小块儿。 饭出锅,看着不错,如果没有味道的话。 夹了点咸菜,全都摆上了桌。 余光扫过,山谷里忽然亮了起来。 各大宗门聚集的地方,点起了火把。 看着被火把映得通红的山谷,易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以前总觉着青山冷清,现在热闹了,但却烦了。 人啊,总是矛盾的。 也可能是这热闹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眉心微微皱起,忽然没了食欲。 转头看向看着竹园的莫道晚,开口道: “莫师兄…” 听见易年的声音,莫道晚回头,开口道: “怎么了?” 说着,起身朝中灶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 “是不是良心发现要请我一顿了?” 话音落,人已经上了桌。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 刚抄起筷子的莫道晚听着,愣了下,开口道: “啥意思?”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想请莫师兄帮个忙…” 莫道晚听着,开口道: “想让我手下留情?”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想请莫师兄露一手…” 莫道晚愣了愣,鄙夷道: “不请我吃饭还要我出手艺?” 易年脸上笑容更甚,朝着莫道晚抱拳行礼,开口道: “莫师兄英明,那就有劳莫师兄了…” 莫道晚撇了撇嘴,放下筷子,开口道: “我还没答应呢…” “也没拒绝啊…” 看着易年厚脸皮的样子,莫道晚脸上升起一丝无奈。 “干什么?” “请人吃饭…” “怕以后没机会吃了?”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莫师兄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听着易年的回答,莫道晚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没必要…”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必要…”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犟…” “以前也没这么多事儿…” 莫道晚听着,慢慢起身,指着已经切好的腊肉,开口道: “这算道菜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当然,它又没串味儿,我尝了…” 易年回答的时候,莫道晚的目光没有片刻从易年脸上移开。 不知是想从那张平和小脸上看出什么。 面对莫道晚的目光,易年神态自若。 二人就这么看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多久过后,莫道晚收回了目光。 “你打下手…” 易年听见,把围裙递了过去,开口道: “多谢莫师兄…” 说着,开始翻找小愚备的相当足的食材。 莫道晚厨艺很好,圣山上天天吃。 动作娴熟地将易年递过去的食材洗净、切好。 点火、倒油,入锅,翻炒。 与易年差不多的动作,但完全不同的结果。 一会儿功夫,一桌子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的菜肴弄好。 忙活完之后,莫道晚一边洗手一边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算不算卸磨杀驴?” “莫师兄是驴吗?” “打个比方…” 易年笑了笑,给莫道晚递去毛巾,开口道: “这个比喻不恰当…” 莫道晚一边擦手一边道: “比你的腊肉强…”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莫道晚把毛巾挂在旁边,继续道: “你觉得有人敢来吗?” 易年点点头,“年轻人不敢干的事儿少,再说了,堂堂圣山,一顿饭的气量还没有吗?” 听着易年的回答,莫道晚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气量有,再大的气量也可以有,但全看你…” “我没有…” “你不是没有,你是不想有…” 说着,摆了摆手,继续道: “行了,不说了,六步之前,能搏多少看你自己…” 没等易年答话,转身出了小院。 没去竹园那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又把太玄经掏了出来。 借着月光,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 易年看着,笑容渐渐收敛。 伸手抓住桌子,把一桌子菜抬到了院子正中。 摆了几把椅子,碗筷放好,转身去了后屋。 后屋里面原来堆满了书,时不时还要拿出来晒晒。 不过现在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灰尘。 来到后屋中间,伸脚扫开地上的灰尘,一个把手露了出来。 伸手一拉,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师父藏的酒全在这里。 往里看了看,与走时差不多。 师父不怎么喝,小愚酒量太差。 还好,要不没酒便没法招待了。 一手提着一坛,转身回了院子。 想了想,又去了后屋。 连续几次之后,地窖里的酒全摆在了院子里。 师父不在家,徒弟说了算。 不过就算师父在家的时候,也是徒弟说了算。 谁让师父那么懒,不问不说不求不办呢。 准备妥当,月亮不知何时爬到了头顶。 月朗星稀,也不知算不算喝酒的时辰。 倒了满满一大碗,端着酒出了小院,看向了山谷里的各处光亮… 第1231章 重聚 正是月朗星稀时候,火光显得山谷迷乱了几分。 灯前的人与阳光下的人一样,总是看不清样貌。 可能是身上顶着光,也可能是看的人需要仰望。 人头攒动,便更分不出了。 少年看着平日里冷清的山谷,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唏嘘之意。 安静了好多年的青山,以后村口的大树下,又有了闲谈的话题。 端着酒,看着人。 嘴角升起了一抹苦笑。 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 转身推开小院大门,抬腿走了进去。 刚进院,后面传来了声音。 “小师叔,喝酒怎么不叫我呢?” 小师叔? 易年听见,停下了脚步。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 可敢在这种场合下叫自己小师叔的,应该也没几个人。 转头看去,五里山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 有火光的映衬,看得还算清楚。 可就是因为看得清楚了,易年第一时间没敢认人。 盯着过来的两个身影,端着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二人来到小院门口时,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看着那与自己差不多高但壮硕很多的男子,试探道: “十一?” 男子听见,伸手把门推开,张开双臂便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易年瞧见,下意识的把酒碗往旁边一移。 若是晚上一会儿,只怕这酒还没喝就要湿个满怀了。 下一刻,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把易年那有些瘦弱的身子抱在了怀中。 同时,兴奋中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小师叔,我好想你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感受着这熟悉的体型,易年的猜测变成了肯定。 这壮硕男子,正是两年多未见的剑十一。 当初的小胖子,转眼间变成了大人。 一瞬间,也不知怎地,眼眶忽然有些红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情绪,伸手拍了拍剑十一后背,开口道: “你再抱一会儿我就被你勒死了…” 剑十一听见,不仅没松手,反而又加了些力气,开口道: “小师叔…” 易年听着,又轻轻拍了拍,开口道: “好了,都是大人了,让外面那些人看见什么样子…” 听着易年的话,剑十一慢慢松开了手,开口道: “看就看呗,管他们干啥…嗯?啥东西这么香?” 前一刻还泪眼婆娑呢,下一刻便跟着本能走了… 这剑十一,估看来变的只有外形。 目光向前看去,跟着剑十一一起来的少女正看着二人笑着。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好久不见啊,桐桐…” 言语间有些唏嘘。 第一次见桐桐的时候她还是小孩儿模样呢,这一晃已经成大姑娘了。 原来时间真的会在不经意间溜走。 不光外貌变成了大姑娘,心智同样如此。 带着神志不清的晋天星前去南昭寻医,一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 桐桐乖巧点头,笑意盈盈道: “是啊,小师叔,这一晃都快三年…剑十一,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 前一刻还与人打着招呼,下一刻音调便提了起来。 “管什么管,这是小师叔家,那就是我家,回家了,吃点儿咋了?” 正抄着筷子准备动手的剑十一回道。 虽然嘴上硬气,但筷子却没敢下。 “厚脸皮…” 桐桐嘟囔了句,瞪了眼剑十一。 剑十一得意的耸了耸肩,开口道: “是不是觉着我说的有道理,没法反驳了?” “懒得理你…” 看着二人拌嘴的样子,易年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方才还觉着他们两个长大了,现在看来也没变多少。 不过这样挺好。 少年不知愁滋味… 伸手请着桐桐进去,开口道: “没事儿,十一说的对,在这儿不用客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剑十一听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听见了吧,小师叔都说了…” 说着,把椅子拉出来按着易年坐下,继续道: “莫师叔的手艺真不错,当初要不是被我师父看的太紧我都想天天去后山…” 桐桐坐在剑十一身边,开口道: “你去的还少吗?” 剑十一尴尬的笑了笑,看那样子是没法反驳了,转移话题道: “不提那个,今天见了小师叔开心…”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倒了满满一大碗酒,开口道: “小师叔,我敬你…” 易年自然是想与剑十一喝酒的,可看着剑十一端起的酒却犹豫了,与方才在门口时候的犹豫一样。 或许是看出了易年的心思,剑十一哈哈一笑,开口道: “小师叔,当初喝酒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咋了,是不是看见我比你高了怕喝不过我,没事儿,我让着你…” 说着,还没等易年反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一边倒酒一边继续道: “宋师伯说过,喝酒就是喝酒,没那么多好想的,要不酒到嘴里就变味儿了,是不是,小师叔?” 听着剑十一劝自己,易年忽然觉着有点儿奇怪。 不过剑十一说的很对,喝酒就是喝酒。 抛了心思,端起酒碗,开口道: “好,来…” 说着,与剑十一一样,仰头便一饮而尽。 剑十一说了,但总不能真让他让着。 瞧见易年的举动,剑十一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才对嘛,小师叔你要是不喝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喝了…” 说着,仰头就干。 易年瞧见,也没多说,直接跟上。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别管分开多久,别管中间有没有过联系,别管彼此过的怎么样,只要见了,便算没分开过。 三杯酒下肚,所有的一切便都回了当初的样子。 看着一碗又一碗完全没有停下势头的二人,桐桐没有阻止,只是在旁边笑着看着。 她知道,他们需要这顿酒。 不为重逢,为分离。 现在不是当初圣山时候的分别,而是生死。 竹园一战,没人知道后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易年踏上五里山路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青山不会太平。 一碗接一碗,一坛又一坛。 当地上的酒坛空了几个后,二人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剑十一通红的眼睛盯着易年,带着近乎哀求的口吻,开口道: “小师叔,走吧,山上的人没有一个动手,就说明木阁主给你留了机会,只要你不动竹园,圣山便不会动你…” 易年听着,伸手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开口道: “回家了,不走了…” 听见易年的回答,剑十一忍了半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从那长开了不少的眼睛里不停往下流着。 对于剑十一来说,现在应该是他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候。 一边是如兄如师的小师叔,一边是给了他一切的宗门。 当初大战过后易年虽然离开了圣山,但除了木叶说了一句话之外,圣山没有对易年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易年不主动,那么大闹万木林一事便算过去了。 而且有了圣山的模糊态度,想对易年动手的人必须要掂量掂量。 也就是说,圣山在这之前从未想过与易年生死相向。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易年必须要当圣山上的令旗从未出现过。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小师叔,你告诉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啊?是你对还是山上对啊?我笨,真的想不出来…” 看着剑十一泪如雨下,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挽起袖子一边给剑十一擦着眼泪一边开口道: “你不笨,只是聪明的不明显…” 似乎是觉着易年这个玩笑不好笑,剑十一往后躲了躲,自己擦起了眼泪。 “小师叔…”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桐桐没有笑话剑十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其实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认…” “怎么就不能认?” 剑十一眉毛一横,立马反问道。 桐桐听着,难得的没有与剑十一争辩,只是摇了摇头。 易年看着,也没说话。 看着不说话的二人,剑十一开口道: “小师叔,她什么意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知道,你得问她…” 剑十一听见,长长叹了口气。 神色不断变化,最后,一丝坚定出现,一拍桌子,开口道: “小师叔,我…” 话还没等说完,易年把酒碗递到了剑十一嘴边,开口道: “喝酒…” “小师叔…” “喝酒,喝完赶紧回去,我这儿地方小,就不留你了…” 看着易年的平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剑十一欲言又止。 伸手接下酒碗,仰头便干。 可能是手抖的关系,流了满脸。 一时间,也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酒水。 桐桐看着,眼眶微红。 剑十一擦了擦脸,用力把碗一扔。 只听砰的一声,用了好些年没坏的碗,被剑十一摔了个粉碎。 “这怎么还喝出火气了?” 就在碗碎的时候,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门口,出现了三个人。 风悠悠,卓越,蓝如水… 开口的,正是翩翩公子模样的风悠悠。 剑十一瞧见,眼睛一横,开口道: “你们来干啥?” 风悠悠笑了笑,开口道: “许你来就不许我们来了,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和小师叔喝上几杯啊…” 第1232章 天明,天阴 说着,朝着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小师叔,不知能否进来讨口酒喝?” 看着门口的三人,易年笑了笑,招了招手,开口道: “当然可以,请…” 剑十一瞧见,不情不愿走过去把门打开。 易年指了指空着的椅子,开口道: “坐…” 几人入座后,准备好的椅子终于坐满了人。 不多不少… 剑十一看向卓越与风悠悠,开口道: “不怕回去关禁闭吗?” 卓越还是那副冷漠样子,看了眼剑十一,没有说话。 风悠悠瞧见,温润笑意从嘴角升起,开口道: “那是以后的事情,今天只喝酒,对吧,小师叔…” 易年笑着点点头,“对,今天只喝酒…” 说着,端起酒碗,示意了几人一下。 风悠悠与卓越也端起了酒碗,卓越看向易年,犹豫了下,开口道: “葫芦口的时候…” 还没等卓越说完,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说了吗,今天只喝酒,不谈其他…” 卓越看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动作僵在了原地。 几息过后,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仰头喝下。 可能是平时不喝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后屋藏的酒劲儿大,一碗下肚,卓越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瞧见卓越的样子,剑十一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能喝就别逞强,一会儿喝多了说胡话…” 卓越白了眼剑十一,回怼道: “就你话多…” “哎,你这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 “那我谢谢你全家…” “那你得谢一会儿,我家人可多…” 当初境界赶不上卓越几人的时候,剑十一都敢与他们针锋相对,现在境界完全超过几人,那就更不会客气了。 看着斗嘴的二人,易年忽然感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互相试探的种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几人早就吵惯了,也不存在什么脸红的情况。 几大碗酒下肚,就连风悠悠都加入了斗嘴的行列。 又空了几个酒坛子后,易年看向一直与桐桐坐在一起的蓝如水。 “木凡呢?” 知道木凡与蓝如水一起下山试炼,现在蓝如水来了,却没见木凡人,自然是要问问的。 不管怎么说,二人当初在圣山相处的很融洽。 蓝如水听着,开口道: “有事儿忙去了…” 易年点点头,没继续问。 端起酒,与剑十一几人又喝了起来。 喝酒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而几人交集最多的地方莫过于当初的试比高,所以说着说着,便提了起来。 很多事情或许会忘,但那段日子难忘,因为那是一群年轻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明显喝多了的卓越一拍桌子,开口道: “那时让你加入我很不愿意…” “是怕小师叔抢了你的风头吧…” 剑十一旁边立马补充道。 “我没那么小气…” “那你当初还让我去挑战小师叔…” 如果易年是性子暴躁的人,剑十一估计免不了被收拾一顿。 卓越摇了摇头,刚要开口,旁边的风悠悠笑了笑,开口道: “不过总归是件好事,要是没有小师叔,咱们几个可丢大人了…” 剑十一点点头,开口道: “那确实,要不是小师叔力挽狂澜,咱们几个回去之后绝对被我师父关禁闭…” “是你…” “你也逃不掉…” 剑十一毫不犹豫回怼道。 “行行行…” 也不知是不愿意吵了还是觉着吵不过了,风悠悠敷衍了句,没有继续与剑十一争论。 没人斗嘴,剑十一的兴致忽然消了。 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要是能回到那时候多好…” 几人听着,同时露出了苦笑。 回去? 回不去了… 端起酒,齐声道: “干…” 一碗接一碗,一坛接一坛。 易年从后屋取来的酒被喝的点滴不剩时候,剑十一靠在椅子,迷离的双眼盯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卓越与风悠悠似乎也没话说了,与剑十一一样,抬眼看向了夜空。 易年瞧见,笑了笑。 “行了,别发呆了,等也没酒了,回吧…” 几人听见,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这顿酒结束,很多事情便要开始了。 小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瞧见几人看向自己,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回吧…” 几人听见,没有起身。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桐桐瞧见,起了身,没有说话,开始收拾起了桌子。 蓝如水跟着帮忙,速度快了不少。 当满地酒坛被整整齐齐收拾在篱笆下后,几人站在门口,易年依旧在原地坐着。 “小师叔…” 剑十一开口道。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送…” 几人瞧见,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出了门… 小院里,又剩下了少年一个。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起了身。 打水,烧水。 水开时候,抓了把茶叶扔了进去。 茶香起时,倒了一杯。 和以前的味道一样,也不一样… 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皱了皱眉。 明天是什么天气,看不出。 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中厅。 柜子里拿出一床放了不知多久的行李,回了房间,铺好之后躺了上去。 这床,好久没睡人了。 闭上眼睛,杂念不断涌现。 打着哈欠起了身,顺手把太玄经摸了出来。 随意翻着,念头渐渐消失。 困意来了,书丢在了一边。 拉起被子,均匀的呼吸声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 鼾声慢慢升起,这觉应该很踏实。 回家了… 夜风吹过,空气似乎凉了几分。 桂花树的枝丫轻轻摇曳,吵不醒少年。 凉了的空气渐渐潮湿起来,细小声音从窗口飘了进去。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青山,下雨了。 细如牛毛的春雨落在地上,地面黑了一些。 落在空空的酒坛里,不知何时才能灌满。 落在了桂花树上,枝丫上的小小白点儿开始慢慢绽放。 时节的交替,有时候就在这不经意间发生。 细雨打着窗沿,落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斜风细雨,依旧吵不醒少年。 无声落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像少年一样,这一觉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 天明,但依旧阴着。 雨小,却不停下着。 浅绿的山谷,又绿了几分。 桂花树上的白色,多了几分。 不见晨光,鸟鸣从青山中远远传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少年的耳朵动了动。 睫毛也跟着动了动,眼睛慢慢睁开。 明亮,平和。 打了个哈欠,慢慢起了身。 瞧见外面的雨,眉心皱了皱。 春雨贵如油,但这场雨,少年不太喜欢。 伸了伸懒腰,出了门。 山谷里面的光亮消失,可人又多了些。 没有理会,去了西边灶房。 桐桐与蓝如水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这灶房收拾的与没收拾区别不大。 摇了摇头,生起了火。 洗了米,下锅熬了起来。 小咸菜备好,去了院子。 洗漱了一番,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清粥配着小菜,以前都是如此。 就是现在没人说粥串味儿了… 没有师父,也没有七夏。 出了门后,估计就更没人了。 吃完,把灶房收拾了一遍,干净了很多。 饭做不好,不代表活干不好。 收拾完,推开了师父房间的门。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感觉推开门口师父就会在躺椅上坐着,然后抱怨自己一句,吃饭怎么不叫他… 不过门开的那一刻,房间里面依旧空空。 师父不在,抱怨也不在… 轻轻叹了口气,来到架子前,看着上面的衣服,拿了下来。 回到中厅,把身上的衣服脱掉,穿上新衣。 师父或许别的地方眼光不行,但衣着这方面没得说。 这不知从哪弄来的衣服十分得体,把少年那平和的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 佛靠金装人靠衣,这话确实没错。 若是配上把折扇,活脱脱儒雅公子一个。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外面雨还在下着,很小,所以少年没打伞的想法。 门窗关好,院子里的躺椅收进了中厅。 总这么浇着,会坏的。 关上门,没有上锁。 踩着柔软了几分的泥土,来到了门口。 开门,抬腿迈了出去。 当少年出了小院的那一刻,山谷里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少年身上。 早就习惯了,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关好门,朝着竹园走了过去。 山谷里的目光继续跟着,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来到通往竹园的小路前,易年停了下来。 路上,多了个人。 木叶。 在青山住了不少日子的木叶。 瞧见易年过来,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看样子小师弟昨晚休息的不错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笑道: “回家了,自然睡得踏实,木师兄呢,昨晚睡得怎么样?” 木叶方正脸上笑意不减,开口道: “年纪大了,睡不着了…” 易年听见,开口道: “用不用我给师兄开几副方子,保证见效…” 木叶听见,开口道: “真的假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治失眠是真的,不过若是有心病的话估计效果也不会太好,就是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心病…” “以前没有…” “现在呢?” “你说呢…” …… 第1233章 竹园前,论对错 易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木叶也笑了笑,开口道: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听见木叶如此说,易年也笑了笑。 “可是知道了就是知道了…” “就不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吗?” “我也想…” 说着,笑容渐渐褪去,继续道: “可是不公平…” 对七夏不公平,对元氏一族不公平,对少年,也不公平。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但不是每一件都要管的,有人天生残疾,有人身体壮硕,难不成碰见身体好的就要将人打残不成?” 木叶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不能选…” 木叶也摇了摇头,开口道: “很多时候都不能选的,如果能选的话,我此时应该在圣山喝茶呢…”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可元氏一族有选择的机会,但圣山没给…” “因为那时候圣山也没有选择…”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这么说,木师兄是认了?” 木叶丝毫没有犹豫,点点头,开口道: “不是认了,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着,往旁边指了指,继续道: “急吗?不急的话和我聊会儿?”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木师兄请…” 说着,二人从通往竹园的小路上离开,到了水势比昨天大了不少的小溪旁。 看着湍流不息的小溪,木叶叹了口气,开口道: “当年的事是圣山错了,但不能认…” 易年听着,嘴角升起了一丝无奈。 “都这么说…” 木叶瞧见易年那略带讽刺的笑意,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眼下这一切发生在百年前,我绝对不会拦你,但现在不行,现在的圣山,不能倒…” “承认个错误就会倒吗?” “会…” “为什么?” “人心…” 木叶说着,深吸口气,继续道: “圣山站的太高了,高到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陆的一切,有人觉得这是无上的荣光,但很少有人知道圣山的担子有多重…” “这是选择,与人心无关…” 圣山享受着世人的敬仰,那么就要承担敬仰后面的责任。 木叶听着,想了想,方正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你比以前能说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能说了,而是占着理…” “可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讲的,妖族不会与圣山讲理,异人一族也不会与圣山讲理,那时候天元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考虑过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卓殿主说过,会很乱…” “也会死很多人…”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现在呢?” 木叶听着,愣了下。 虽然易年没说全,但木叶懂。 南昭与江南诸国的战争,北祁与北疆妖族的死斗,即使有圣山在,却挡不住这一切的发生。 圣山在,可天下依旧乱了。 “圣山能聚拢人心,却管不住人心…” 易年平静说着。 木叶听见,开口道: “因为太高了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是木师兄要考虑的事情,不是我…” 木叶也笑了笑,开口道: “这难题是师弟带来的,自然要找师弟解答…” 易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木叶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很多东西还需要圣山压着…” 易年伸手指向山谷里的各大宗门,开口道: “比如他们?” “还有躲在后面的那些…” “又是为了天下?”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直都是为了天下…” 说着,伸手指向竹园,继续道: “你知道为什么钟师叔在青山守了百年,竹园却依旧存在吗?” “还请木师兄解惑…” “因为钟师叔知道,竹园一开,圣山就完了…” 易年听见,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 “师父不开竹园,是因为太懒…” 这点,易年很确定。 如果师父真的在看守竹园,那么七夏没有出来的机会。 自己,也不会离开青山。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儿与你说呢?”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方才说了,师父很懒,我不问,他便不说…” 木叶听见,欲言又止。 二人,忽然间都沉默了下去。 良久,木叶看向易年,开口道: “有几成把握?” 把握,自然是开竹园的把握。 易年听见,目光落在了竹园上。 以前的竹园前只有一道篱笆墙,连只山鸡都挡不住。 但现在不同了。 一座笼罩竹园的阵法,不知什么时候被架了起来。 圣山没有护山大阵,不是因为没有这个本事,而是因为不需要。 现在,圣山不需要的大阵落在了竹园上。 而主阵之人,没有一个低于归墟的。 看着被护起来的竹园,易年摇了摇头。 “一成都没有…” 圣山来了二十位归墟,就算没有大阵,自己也不太可能闯进竹园。 “所以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只要竹园不动,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我已经回来了…” “钟师叔都走了,你自然也可以走…” 易年摇了摇头。 “我想讨个公平…” “没有公平…” 这会儿,回答与之前有了不同。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所以才要讨…” 木叶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便讨吧…” 说着,沉思良久,起身朝着竹园走了过去。 一名圣山弟子瞧见,在竹园旁摆了把椅子。 木叶点点头,坐了上去。 易年瞧见,慢慢起了身。 越过小溪,又一次停在了通往竹园的小路上。 一直守在路上的谷长青瞧见易年过去,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易年,你真要一意孤行到底吗?竹园不能动,万一幽泉还在,你就是天元的罪人!” “万一不在呢?” 易年淡淡回着。 “世间安危怎能用万一来赌?” 叶停云旁边说着。 卓回风上前一步,目光在各大宗门所在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回了易年身上,开口道: “如果你是对的,他们便不会在那里看戏,而是站在你身后帮你了…” 卓回风说的没错,如果易年是对的,那么在上京城的‘易年’就不会被人整天看着。 易年听着,开口道: “他们帮不帮是他们的事儿,眼下只是我自己的事…” “可没有一个人帮你,这对错还不明显吗?”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谷长青瞧见,继续道: “没话了?真当你是天选之人,众人皆醉你独醒?”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没话了,而是懒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冷漠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 “谁说没人帮他?”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都朝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 山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男子。 一身黑衣,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面容冷峻,似乎比这春雨还要凉上几分。 当男子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升起了疑惑神色。 这人是谁? 冷峻男子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目光,踩着山路,到了易年身边。 面对众人的目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看向谷长青,冰冷声音再一次出现。 “你说的没人帮他?” 你说没有,但现在有了。 虽然没有任何神情出现,但言语间却是满满的讽刺。 看着站在易年身边的男子,谷长青愣了下,开口道: “你是谁?” 男子听见,开口道: “丛中笑…” 丛中笑? 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在场众人的神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 因为很少有人像丛中笑这样,名字出名但人不出名。 瞬间,人群中起了讨论声音。 “少一楼的杀手?” “应该是,以前听过,但没见过…” “他怎么敢来的?是来找死的吗?” 这话没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当暴露的那一刻,就离死不远了。 听着人群中的讨论声音,谷长青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见不得人的杀手…” 丛中笑听着,理都没理谷长青,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路有点儿远,来晚了…” 易年知道,丛中笑不是没法回谷长青,而是懒得回他。 这人,几天都挤不出一句话。 今天说了三句,已经很不错了。 丛中笑的声音虽然冷漠,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易年却觉着心底暖了几分。 没有劝丛中笑离开,而是笑了笑,看向谷长青,开口道: “到底是谁见不得人还两说,不过现在证明你说的不对,还是有人帮我的…” “区区通明境界,就算帮你又能怎么样?” 谷长青说的没错。 通明境界已是高手,但对于圣山而言却什么都算不上。 圣山若是想,在这山谷中集结几百通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场战斗,通明境界插不上手。 所以丛中笑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什么。 可就在谷长青话音刚落之时,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通明不行,那么归墟呢?” 声音传来的同时,山口原本阴沉的天忽然黑了起来。 下一刻,一条几十丈长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一声龙吟,响彻山谷! …… 第1234章 归来! 伴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身影开始不停盘旋。 随着巨大身影摆动,阴沉的天空霎时间风云变化! 无数道乌云形成的波浪自空中开始,不停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紧接着,龙吟声又响。 在山谷间回荡着,仿佛要将整座青山撕裂开来。 这声龙吟充满了威严和霸气,听的山谷之内的所有人头皮发麻。 众人看向天空,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是龙?” “不是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还会有龙的存在?” “这黑龙到底是哪来的?” 议论声音不断,但与龙吟相比微不足道。 三声龙吟过后,黑龙渐渐安静下来。 当黑龙安静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龙头之上。 身影很壮硕,但与黑龙那庞大的体型一比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下一刻,这感觉瞬间消失。 只见那壮硕身影从龙头上跳下,一张画着山河的画从背后升起。 无尽威压朝着四面八方压去,画中的山河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男子大手一挥,山河横空! 从那身上散发的气息判断,已经到了归墟巅峰之境。 “那是…” 开口之人似乎不太确定,下一刻,一声惊呼传遍山谷。 “那是,那是山河图!圣山的山河图!” 就在人群中的猜测声音传出之际,从龙头上跳下的男声高声喝道: “章家村章若愚,前来助我兄弟易年大破竹园!” 话音落,黑龙迅速缩小,变成了一个黑衣男子。 手腕一转,一抹蓝色出现在了手中。 手指一弹,直奔易年而去。 同时,冷漠声音传了出来。 “黑龙黑夜,前来相助易年大破竹园!” 声音传到之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易年身后,拿给翻江蛟隐藏身份的龙鳞落入手中。 易年回身,章若愚憨厚脸上带着笑意,虽然神态自若,但却难掩双眼中的疲惫。 从上京到青山,很远。 翻江蛟依旧是那阴鹫那样,可现在看去,竟觉得有一丝可爱。 目光再次落在章若愚身上,开口道: “回来了…”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还好,赶上了…” 易年笑了笑,朝着黑夜点点头。 “辛苦…” “嗯…” 鼻子里挤出个字,算是回答了。 没空儿与二人聊家常,转头看向谷长青,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没说话,但那与丛中笑如出一辙的讽刺之意任谁都看得出。 谷长青说没人,丛中笑来了。 谷长青说区区通明,便来了两个归墟。 归墟巅峰的黑夜,身怀至宝的章若愚。 一个,变成了四个。 不过虽然变成了四个,但双方的实力差距依然巨大。 就算三人再能打,也不可能挡住圣山的二十位归墟。 所以看着易年和他身边的三人,谷长青眼里并未流露出任何担忧神色。 不止谷长青,守在竹园前的圣山众人都没有神色上的变化。 因为自信,来自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自信。 圣山的大人物们,见的太多了。 也不是所有人的神色都没变化,站在谷长青身边的卓回风目光穿过易年,落在了章若愚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了章若愚身后的山河图上。 山河图是圣山至宝,同时是天谕殿的禁忌。 被妙空空盗走,天谕殿的面子丢了近百年。 所以看见山河图的那一刻,卓回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当卓回风看向章若愚时,章若愚也看向了卓回风。 就在二人目光交汇之际,异口同声道: “是你?” 小愚说过,去上京找易年的时候在皇宫中与人交过手。 虽然都没看清对方容貌,但这种境界,只要再见面,从对方的气息上认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儿,更何况还有山河图这么明显的东西。 不过二人开口之后便没了下文。 章若愚在皇宫没吃亏,所以对方是谁无所谓。 而卓回风也没开口要回山河图,因为这种话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今天敢站出来帮易年,自然不会害怕圣山。 但从卓回风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来看,若是大战起了,绝对会盯着章若愚不放。 易年没有去管,因为章若愚在得了山河图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谷长青看着易年那讥讽笑意,怒气竟渐渐消了。 目光一一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的易年身上,开口道: “你们几个确实很强,但还远远不够,这竹园,你们开不了!” 谷长青说的没错,三人一兽虽然各个强悍,但与圣山一比,依旧差的太多。 易年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到仿佛要刺穿耳膜的声音直直传了过来。 “什么东西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声音传来之时,被黑龙搅乱的天空忽然亮了起来,金色光芒直冲天际。 光芒之中,出现了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微微一动,山谷间狂风呼啸。 牛毛细雨被吹的斜飞,刚露头的青草被打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只全身金色的大鸟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体型流畅,羽毛如金属一般散发着骇人寒光。 一声嘹亮鸟鸣响起,其威势丝毫不弱于方才的龙吟。 金翅大鹏鸟! 鸟鸣过后,那尖锐声音又起。 “太初古境金翅大明王,前来相助我家老三大破竹园!!!” 话音落,金翅大鹏鸟凭空消失,易年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金色长袍在身,负手而立。 就在众人目光朝着金翅大鹏鸟看去之时,金色天空忽然变成了绿色。 然后,一个难分雌雄的阴冷声音响了起来。 不大,可听见之人无不脊背发寒。 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一般。 “太初古境幽冥鬼王,前来相助我家老三大破竹园!!!” 悄无声息间,绿色身影出现在了易年身边。 鬼王。 与以前一样,一半阳刚一半阴柔。 到现在,易年还是分不出男女。 不过不重要。 看着前来的两大妖王,易年脸上笑意更浓。 抹了把脸上被金翅大鹏鸟吹来的细雨,开口道: “你们怎么来了?” 金翅大鹏鸟扫了一眼圣山众人,开口道: “上次没打爽,这回打个够…” 鬼王听着,不男不女的声音出现。 “怎么说也在这里住了许久,被人堵在门口,怎么也得看看…” 没刻意,但那声音依旧阴冷。 不过易年没觉着… 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转身,看向了圣山众人。 一个变成两个。 两个变成四个。 四个又变成了六个… 除了丛中笑之外,剩下五个皆是归墟巅峰! 圣山二十人皆是归墟之境,但归墟巅峰却不足半数。 也就是说,在最顶尖战力之上,站在通往竹园小路上的这三人三兽已经快要赶上圣山的水平了。 对于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圣山众人熟悉无比。 当初大闹万木林就有他们两个的身影,单论实力,就算不敌白笙箫与宋令关,但拖住圣山最能打的这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白笙箫还不在,只有宋令关一个。 如果真动起手来,这两只兽王对战局的影响可想而知。 一直在后面喝茶的木叶看着两大妖王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起身,继续喝着茶。 木叶不乱,众位众人也不乱。 来了二十位归墟,但不代表圣山只有二十位归墟。 而且就算不计归墟,竹园南边以木凡为首的圣山众人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上百位通明四象,光想象就足够渗人。 所以在实力上,易年依旧是弱势的一方。 不过随着四位归墟巅峰陆续赶来,圣山想要兵不血刃的结束这场战斗已经不可能了。 叶停云看向易年几人,摇了摇头,开口道: “有这么多高手帮你,真不知该不该佩服你,不过这又是妖兽又是杀手,也不怕丢钟师叔的颜面…” 易年听着,开口道: “妖兽有时候比人有情,杀手也是,我师父若是在的话,一定不会觉着丢面子…” “现在是妖兽,别一会儿再弄出妖族来…” 谷长青啧啧道。 可能是谷长青的嘴开了光,这话还没说完,山口那边又传来了声音。 “呦,猜的真准,依我看你也别在圣山上待着了,摆个地摊算命绝对比现在有前途…” 这挖苦人的声音极具魅惑之意,差点儿没把境界低些的各宗门弟子听得入了迷。 众人抬眼望去,天空中飞来了四道身影。 一男,两女,一虎。 魅惑声音消失,粗狂声音响了起来。 “南屿万族石头,前来相助易年兄弟大破竹园!!!” “吼!!!” 虎啸声响。 声音过后,一个比章若愚还要壮硕的男子骑着通体泛着紫色电光的老虎落在了地上。 随后,两个玲珑身影也落了下来。 “南屿苗族阿夏布衣,前来相助易公子大破竹园!!!” 苗刀一横,寒光凛冽。 “南屿青丘安红豆,前来相助易公子大破竹园!!!” 高声,依旧压不住那魅惑之意。 看着来到身前的三人,易年眼中满是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妖兽能在大陆生存,但妖族不行。 人族与妖族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 暴露身份,只有死路一条。 石头从紫雷神虎上跳下,哈哈一笑,开口道: “当然是来帮你的…” …… 第1235章 来了,都来了 当石头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这句话后,易年不知怎地,眼睛忽然红了。 当踏上这条小路的时候,易年不认为有人敢帮自己。 唯一两个敢帮自己的,全都被自己支去了上京。 而在丛中笑出现的那一刻,易年忽然觉着心里一暖。 因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追杀过自己的杀手会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 当瞧见章若愚与黑夜风尘仆仆赶回之后,暖意更多。 再接着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的出现,又一次冲击了少年的心。 而当南屿妖族三人出现之后,易年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 更让易年感动的是,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天这一露面,便把所有的后路给堵死了。 因为一旦败了,下场只有一个。 死… 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不止圣山,只要有过节的宗门都不会放过他。 章家村的汉子,身怀山河图,天谕殿绝不会坐视不管。 太初古境的妖王曾经跟着易年大闹过圣山,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易年和七夏绝对下不了山,那也就没有现在的局面了。 这笔账,圣山不可能不和他们两个算。 而南屿三妖就更不用说了,身份暴露,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追杀。 可他们还是来了,在自己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深深吸了口气,忍着流泪的冲动,狠狠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辛苦…” 石头嘿嘿一笑,开口道: “客气啥,自己人…” 安红豆上前一步,魅惑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 “想我没?” 看着安红豆故意装出的挑逗神色,易年笑了笑,十分配合道: “当然想…” 旁边看热闹的章若愚听见易年的回答,脸上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嘀咕道: “这小子,风流债真多…” 黑夜听见,开口道: “没正主厉害…” “什么正主?” 黑夜指了指易年,开口道: “他娘子啊…” 章若愚惊讶道: “你见过?” 瞧见章若愚的惊讶神色,黑夜脸上也起了一丝惊讶。 “你没见过?” 章若愚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啊…” “我见过…” 金翅大鹏鸟旁边开口道。 “我也见过…” 鬼王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那我也见过…” 丛中笑可能是怕不说话不合群,难得开了次口。 瞧见这一个个都说见过,章若愚憨厚脸上起了一丝无奈。 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感情就我没见过呗…” 看着几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聊起了家常,谷长青顿时火冒三丈,开口喝道: “区区三只小妖,也敢来人族地界儿,今天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说着,盯着回身的易年,继续道: “易年,你自己看看,你身边的不是歪门邪道之人就是心怀叵测的妖兽妖族,难道你还看不出问题吗?” 看着暴怒的谷长青,易年皱了皱眉,开头道: “我还真看不出,还请赐教…” 谷长青听见,开口道: “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不是来帮你的,而是要借着你的手达成他们的目的,落北原上幽泉现世,如果封印一旦开启,幽泉相引之下,人族便要承受灭顶之灾,受益者,正是他们…” 说着,伸出手指,纷纷从几位妖王和南屿三妖身上指过。 瞧见谷长青的动作,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谷长青瞧见,神色一凛,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没有理会谷长青,易年转头看向身边几人,开口道: “他说你们有目的,是吗?” 安红豆听见,开口道: “那是自然,我们妖族巴不得幽泉肆虐呢…” 话音刚落,金翅大鹏鸟立马补充道: “我们妖兽一族也是,幽泉只伤人族,不伤我们妖兽一族,那自然是要借我家老三的手打开封印让大陆大乱了…” 石头听见金翅大鹏鸟与安红豆的说辞,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开口道: “幽泉啥时候害人还分妖族人族了?” 说着,转头看向阿夏布衣,问道: “我咋不知道呢,当初不是也有不少妖族死在幽泉里面了吗,难不成是假的?” 看着不明所以的石头,阿夏布衣满眼无奈,开口道: “真话假话你还听不出吗,你的智商都和他有一拼了…” 说着,苗刀指了指谷长青。 石头听着,眼珠快速转着,大脑可能也跟着飞速转着,下一刻,一拍大腿,指着谷长青,恍然大悟道: “他不知道幽泉害人是不分妖族人族的!” 说着,脸上又起疑惑神色,喃喃道: “圣山是不是都只顾着修行不重视学识啊?要不这么大年纪不应该啊…” 不愧是狂族第一聪明,这话一出,站在圣山对面包括易年在内的所有人,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看着石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和那不知是不是故意说出的疑问,谷长青的怒火腾的一下窜了出来。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被一个脑子明显不太聪明的妖族鄙夷,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噌的一声抽出长剑,开口喝道: “你再说一遍!” 石头瞧见谷长青拔剑,没有任何惧意,肩膀一晃,龙骧抽了出来,毫不示弱的指着谷长青,开口道: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错了教你你还不认,真是越来越糊涂。” “你再说一遍!” 谷长青咆哮道。 听着谷长青的声音越来越大,石头的火气也窜了出来,高声喝道: “再说一百遍也一样,错了就认,挨打立正,脸皮咋这么厚呢,要打你就过来,老子不把你屎打出来都算你拉的干净…” 这叫什么话… 旁边的阿夏布衣满脸无奈,就差告诉别人我不认识他了。 修行之人注重脸面,所以即使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关头,也没人破口大骂。 所以石头这一句接着一句的羞辱,彻底把谷长青的怒火勾了起来。 气息瞬间升腾,开口喝道: “你找死!” 说着,脚下一点就要冲过来。 易年瞧见,自然不会让石头吃亏,气息也瞬间提起,准备帮石头挡下这一击。 可就在谷长青即将出手之时,叶停云伸手拉住了谷长青的肩膀,一用力,将谷长青的长剑按了下去,与谷长青使了个眼色。 谷长青胸口剧烈起伏几次,狠狠瞪了眼石头,收回了武器。 叶停云上前一步,看向易年,开口道: “谷师弟的话虽然片面了些,但也不无道理,你认为他们是出于和你的交情帮你,我信,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帮你的只有他们…”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各大宗门,继续道: “他们呢?他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如果他们觉得你是对的,眼下便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唯一推翻圣山的机会。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叶停云又上前一步,开口道: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着你是对的呢?难道就因为曾经大闹过圣山的女子的几句话?荒谬!” 听见叶停云的话,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刚要开口,却又一次被打断。 “别人不信,我信…” 一个温润声音,再一次从山口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去,五里山路一男一女正快速奔行。 下一刻,声音又起: “北落山潇沐雨,前来相助易兄弟大破竹园!” “北落山花辞树,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话音落,身影也落。 北落山少门主,出现在了易年身前。 还没等易年开口打招呼,山路上又有人来。 速度奇快无比,只能瞧见一道残影。 “悬羽宗沈宁,前来相助易公子大破竹园!” 声音至,身影也至。 残影,变成了沈宁模样。 而这,还没完… “栖灵谷童念瑶,前来相助易公子大破竹园!” “无门无派散修一个,过千帆前来相助易兄弟大破竹园!” 一道道身影不停落在易年身前。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少年的眼睛越来越红。 就在易年看向众人之时,山谷忽然冷了几分。 不是春寒… 又一个冰冷声音响起: “西岭千秋雪,前来相助易年大破竹园!!!” 风雪过,人影现。 依旧是那满头银发,阴天也有几分惹眼。 看着落地的几人,易年的神色起了变化。 而同样起变化的,还有一直在竹园旁喝茶的木叶。 金翅大鹏鸟鬼王等归墟巅峰出现的时候,木叶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同是归墟,也有强弱之分,这便是主序阁主的底气,也是圣山的底气。 可当这几个实力根本不值一提的年轻人出现,木叶的神情有了变化。 目光朝着南方移去,落在了圣山弟子们的身上。 眼中神色复杂无比,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但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叶停云看着站在易年身边的几人,眼睛眯了起来。 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开口道: “你们可知站在这里的后果?” 潇沐雨笑了笑,开口道: “叶阁主不用试探,晚辈前来只代表自己…” “你觉得我会信?” 潇沐雨又笑了笑,开口道: “叶阁主信与不信不是晚辈能决定的,不过易兄弟对我有恩,他有事,在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第1236章 最后 叶停云说各大宗门不帮易年不是因为怕,而是不认为易年是对的。 可随着几人的出现,这说辞被狠狠怼了回去。 在山谷里面的众人看来,潇沐雨是北落山的少门主,虽然年轻,但北落山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早已经完全接手。 也就是说,潇沐雨的态度便是北落山的态度。 沈宁,悬羽宗最优秀的弟子。 同潇沐雨一样,也早就接管了宗门的大事小情,早就被当成下一代宗主培养。 童念瑶同样如此。 试比高,太初古境,无相大会,全都有着她的身影。 更是嫁给了南风烈,让栖灵谷与南昭的关系又近了一分。 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她代表的永远不是她自己。 至于千秋雪,更不用说。 西岭唯一有希望冲击真武境界的天才,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西岭的方向。 不过这只是各大宗门与圣山的看法。 几人出现时,易年知道,他们来,不是代表宗门而来。 因为这个赌注太大,大到他们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可他们还是来了… 年轻人,总是气盛的。 深吸口气,看向几人,开口道: “回吧,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们不一样…” 潇沐雨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再说了,没有易兄弟的话,我现在应该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你有事儿我哪能不帮,若是再说走的话可别怪我翻脸了…” 还没等易年回答,沈宁开口道: “易兄弟,这话说一次就好,要不我也会翻脸的,哈哈哈…” “我倒是不会翻脸,但既然来了便没打算走,太初古境欠易公子一条命,大不了今天还了就是…” 童念瑶说着,玉笛落在了手中。 过千帆耸了耸肩,开口道: “我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别费这个口舌了…” 易年听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千秋雪身上。 在瞧见那满头银发之时,轻轻摇了摇头。 等千秋雪说话,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而事实也如易年所想那般,千秋雪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只有无雁落入了手中,冷漠眸子仿佛能冻结一切。 瞧见几人相继表态,易年劝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朝着几人抱拳行礼,开口道: “不会让你们失望…” 几人瞧见,同时点头。 易年起身,再回身时,身后的人变成了十三个。 加上自己,十四个。 若是算上紫雷神虎,便是十五个了。 五个归墟巅峰,剩下的多是通明。 表面上看实力依旧不及圣山,但却拉近了很多。 这种情况之下,没人能保证全身而退。 圣山众人瞧见易年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没人说话,但气息却在一瞬间开始升腾。 二十位归墟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易年瞧见,刚要开启无息剑阵帮身后几个实力稍弱的抵御威压,忽然感觉脚下一抖。 不是没站稳,而是大地颤抖了起来。 随后,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响彻山谷。 回头望去,只见无数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了山口。 仔细一看,竟是近千匹红色骏马。 每匹骏马上都坐着一位全身红甲的骑士。 身上气息丝毫不掩,全部都是修行之人! 红衣红甲的骑兵军队,整个大陆只有一支。 随着大地的震动,军队越来越近。 为首之人长剑上指,高声喝道: “南昭凤羽营,奉公主南北北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高喊过后,近千人齐声喝道: “南昭凤羽营,奉公主南北北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南昭凤羽营,奉公主南北北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南昭凤羽营,奉公主南北北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三声高喊过后,凤羽营所有将士同时手提缰绳,无数骏马同时扬蹄。 马嘶响起,齐刷刷的停在了原地。 千人千骑,瞬间无声。 虽无声,但气息丝毫不减。 无形中的碰撞,直接将圣山众人的威压顶了回去。 瞧见凤羽营的出现,叶停云的神色变了又变。 “好…好…好!” 三个好字出口,手臂一挥,开口喝道: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便别怪圣山不留情面,圣山所属,听令!” “在!” 竹园前的众位归墟与竹园南方的弟子们同时开口。 “守住竹园大阵,胆敢踏入竹园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是!” 圣山众人齐声回道,竹园前的众弟子纷纷到了竹园两侧。 武器亮起,气息凝聚。 二十人的时候还看不出压迫感,但当圣山众弟子全部出现在竹园两侧之时,铺天盖地的威压瞬间盖过了易年一方刚起的气势。 而就在易年再一次要开启无息剑阵之时,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比人多?小爷没怕过!!!” 声音出现之时,大地再一次震动! 天空忽然黑了起来,牛毛细雨迅速变大。 顷刻间,倾盆大雨如注,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溅起一朵朵水花。 山谷尽头的山路之上,出现了一道黑色洪流,在雨中疯狂地冲向山谷。 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气势似乎比之前的凤羽营还要强上几分。 上千匹黑马陆续出现,马背上同样坐着人。 一身黑衣,面戴黑色面罩。 手中黑刀反握,雨水顺着刀尖儿滑落。 又是一支军队! 易年曾经见过一次。 落北原上死神一样的存在。 逆戟军! 当看见这支军队的时候,山谷内的所有人眼中尽是惊讶。 可能没人想到,这支号称永不入城的逆戟军,竟然会出现在这偏僻的青山! 大地震动愈加剧烈,逆戟军越来越近。 马蹄声响中,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 “北祁逆戟军,奉公子周晚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北祁逆戟军,奉公子周晚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北祁逆戟军,奉公子周晚之命,前来相助易年易公子大破竹园!” 三声高喊过后,气势升腾,再一次将圣山的威压顶了回去。 而就在逆戟军奔袭之时,只见一匹身形高大、肌肉线条分明的黑马如同闪电般从逆戟军中疾驰而出。 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佛它与大地之间的摩擦力已经被完全忽略。 黑马的皮毛如墨染一般漆黑发亮,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泽,给人一种高贵而威严的感觉。 几息过后,完全将逆戟军甩在了后面。 当看清黑马模样之时,易年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下一刻,黑马到了众人身前。 完全不顾会不会撞到人,直直朝着易年冲了过去。 看着这熟悉的冲撞,易年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帮它停下来。 可就在伸手之时,那快如闪电的黑马忽然前蹄一扬,双肋处光芒涌动,朦胧间,一双巨大的翅膀虚影凭空出现。 虽然是虚幻之物,但却如实体一般,兜着风,把速度瞬间降了下去。 光芒消失,黑马停在了易年身前。 大头顺势在易年扬起的手上蹭了蹭,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易年。 看着那熟悉的眼神,易年深吸口气,压下了快了几分的心跳。 伸手在黑马头上一拍,开口道: “你这家伙,这些日子跑哪儿去了?” 听上去是责备话语,但脸上却满是喜悦。 说着,伸手搂住了黑马的脖子。 这黑马,正是消失了好久的马儿。 马儿早已通灵,自然看得出易年没有责备之意,大头在易年头上蹭了蹭,目光落在了金翅大鹏鸟与鬼王身上。 易年瞧见,眼中起了一丝疑惑。 随后惊讶道: “他们两个?” 马儿听见,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大眼睛中满是委屈。 金翅大鹏鸟瞧见,眼神一凛,开口道: “你这东西还学会告状了,要不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们两个愿意搭理你?再看,再看本王还把你丢进去…” 说着,眼珠一转,继续道: “对了,你怎么跑回来了,练成了吗!” 马儿听着,丝毫不惧,大眼睛一翻,仿佛在说我主人在这儿我还怕你? 易年瞧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拍了拍马儿大头,开口道: “没事儿,不用怕他…” 说着,目光落在了逆戟军前面。 同样一身黑衣的周晚走了过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爷把最能打的都拉过来了,这家伙路上碰见的,也给你带回来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起来。 小愚回来了,周晚回来了,马儿回来了,金翅大鹏鸟和鬼王也回来了。 好多好多人都回来了,可… 有人,依旧不在。 深吸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晚瞧见,拍了拍易年肩膀,没有说话。 易年拍了下周晚的手算是回应,深吸口气,转身看向圣山众人。 而就在转身之时,眼泪瞬间落下。 因为一个声音… 一个仿佛很久很久都没听过的声音… 清冷,却又难忘。 “元氏一族元七夏,前来助我夫君易年,大!破!竹!园!” …… 第1237章 天下有情人 青山百里,阴雨绵绵。 少年走过无数次的五里山路上,出现了一个身背竹篓的倩影。 一身白衣盛雪,宛若谪仙下凡。 皓月黑眸前望,容颜清冷无双。 当看见那身影之时,少年的泪水混着雨水倾泻而下。 眼前朦胧,但依旧能看得清那身影模样。 那,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 七夏,回来了! 同少年一样,当七夏看见那站在竹园前的瘦弱身影时,泪水也早已湿了眼眶。 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山路怎么这么长。 长到自己不能快点儿回到他的身边,去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掉。 脚下一点,倩影在山路上飘了起来。 仿佛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拼尽全力躲避漫天风雨。 当那抹白色飘起时,少年也动了。 同样脚下一点,不愿再走这五里山路。 互相望着对方,祈求着山路短些。 七夏丢掉身上的竹篓,易年脚下的疾如风升起。 为的,便是快一点来到身前。 还好这山路真的很短,短到少年走了无数遍都不觉着累。 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向山谷中心之时,两道身影中间再无阻隔。 满眼泪水的七夏没有任何犹豫,双臂伸出,紧紧搂在了易年的脖子上。 力量之大,怕是只有少年那般结实的身子才能承受。 少年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双臂环过那纤细腰身,双手贴在了不停起伏的后背之上。 恨不得把怀中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只为不再分离。 心贴着心,脸贴着脸。 一对儿苦命人儿,终于感觉到了彼此的呼吸声。 与春雨一起,慢慢从空中落下。 衣袂飘飘,青丝飞扬。 踩着五里山路,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这一刻,春雨也不觉着寒了。 因为心是暖的… 二人紧紧相拥,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心跳声与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点缀在春雨中,安静了整座青山。 然而,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却没有人打破这份安静,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或许,这便是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吧。 无需言语,只需用心去感受对方的存在,便能明白一切。 凤羽逆戟守护,妖王亲友在旁。 这一刻,再没人能打扰到二人。 少年的胸膛不算宽阔,但温暖。 不过这温暖,只有少女一人能够体会。 春雨下着,二人相拥着。 若是可以,这个拥抱似乎便没了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易年忽然感觉怀中的人儿动了下。 七夏抬起头,满是泪水的双眼看着易年,喃喃道: “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七夏熟悉的声音,易年同样泪如雨下。 “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 看着易年流下的泪水,七夏用力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悔恨,开口道: “是我,我不应该把你忘了…我不应该把你忘了,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对不起…对不起…” 七夏不断重复着,泪水,更甚。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眼前一亮。 她,她,她想起来了? 念头刚入脑海便得到了答案。 一定是! 一定是! 要不七夏怎么会如此说呢。 还有,方才她在山口喊的是夫君。 夫君… 想到此,易年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抱着七夏肩膀,开口道: “你想起来了?” 看着易年眼中的光彩,七夏悔恨更甚。 点点头,喃喃道: “竹园,小巷,净竹寺,青山,南屿,青丘,离江…” 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地名,易年不知怎地,竟有些说不出话了。 这些地方,都是二人曾经去过的地方。 七夏,真的记起来了。 “我去梵心宗,去过净竹寺,去过医馆,去过皇宫,去过不用问,可是你都不在,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七夏哽咽着,清冷无双的小脸上尽是泪水。 易年听着,心头忽然一痛。 七夏走过那么多地方却找不到自己,那种感觉自己最能体会。 这世间,她只有自己这一个亲人。 那那时的她,该有多无助啊。 一把把七夏揽入怀中,低声道: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走的,我应该等你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易年能体会到七夏的无助,七夏同样能体会到易年的感觉。 自己把他忘了,那那时的他,心该有多痛啊。 可他,却从未流露过… 压在心底的疼,最疼… “是我不好,我忘了你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对不起…” 七夏的头埋在易年怀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似乎没有尽头… 易年听着,伸手托起了七夏的小脸。 看着那微微颤抖的双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对不…唔…” 道歉声,消失在了雨中… 天空中飘洒着细密的雨丝,仿佛给整座青山蒙上了一层轻纱。 雨滴打湿了大地,溅起一朵朵水花。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嘴唇轻轻触碰着对方,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 七夏满是泪水的眼睛,在嘴唇感受到少年温度的那一刻,慢慢闭了起来。 无声,却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心跳声再一次交织在一起。 有些东西,如同雨水一样纯净。 比如,山谷中的二人。 可能老天也不愿打扰这对儿人儿,不知不觉间,风消,雨停。 安静的山谷仿佛没了人,也没了声音。 二人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眼角泪痕慢慢消失。 良久,唇分。 周围依旧有人,但却不见一丝羞意。 因为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易年抬起手,轻轻将七夏脸上的雨水与泪痕擦掉,低声道: “以后不准说了…” 七夏点点头,也抬起手替易年擦着雨水。 “你不想听,我便不说…” 说着,目光落向竹园,低声道: “行吗?” 问的,自然是竹园开启元氏一族能不能出来。 当初七夏就是在这里出来的,但自己能出来,不代表元氏一族的其他人能出来。 易年轻轻握住七夏冰凉的小手,开口道: “当然行…” 说着,眼前一亮,继续道: “对了,送你样东西…” 七夏听着,想也没想,摇头开口道: “你送我的已经够多…” 可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了易年手上,小嘴微张,呼吸加快,满脸的不可思议。 易年手上,出现了一个布娃娃。 很旧,做工也很粗糙。 正是摆在七夏房间的那个。 看着这个娘亲亲手做的娃娃,七夏的眼睛又一次红了起来。 盯着易年,喃喃道: “你…你…你…” 连续三个你,后面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易年笑着点点头,把娃娃递了过去。 七夏颤抖的双手慢慢摸向娃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而当那熟悉的手感从指尖传回之时,七夏知道,这是真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死死抓着娃娃,喃喃道: “我爹我娘…” 易年听见,做了个噤声手势打断了七夏。 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附在七夏耳边,低声道: “放心,他们很好,正等着咱们救他们出去呢…” 听见易年的回答,七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自眼角,再一次滑落。 易年瞧见,轻轻拍了拍七夏的后背,将眼泪擦掉,开口道: “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相信我… 对于七夏来说,这便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点点头,把眼泪擦掉,开口道: “嗯…”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走吧,很多人等着呢…” 圣山的人,来帮自己的人,和封印中的人… 说着,牵起七夏的小手,在凤羽营与逆戟军的目光中,沿着五里山路,又一次来到了竹园前的小路上。 听见七夏的声音在山口传来的时候,章若愚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因为没见过这一直出现在别人话语中的弟妹,方才被人嘲笑正是因为如此。 不过由于方才视线受阻,二人相拥时依旧没看清七夏模样。 而当二人牵手来到章若愚身边之时,章若愚的眼睛瞬间瞪的老大,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完全能塞进一个馒头。 大手指向七夏,开口道: “你…你…你就是七夏?!” 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七夏抬眼看去,当瞧见章若愚那魁梧身材和身后浮现的山河图时,眼中也满是惊讶,开口道: “是你?” 与章若愚熟络的黑夜瞧见,开口道: “当然,怎么样,是不是这个更厉害些…” 章若愚此时哪里有心思与黑夜说话,眼中的惊讶依旧。 瞧见二人神色,易年疑惑的挠了挠头,开口道: “怎么了?你们见过?” 章若愚一拍大腿,开口道: “当然见过…” 哦? 易年脸上也起了一丝惊讶。 按理说小愚不应该见过七夏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章若愚嘴角起了一抹苦笑,开口道: “我去上京找你的时候,在医馆见过他…” 旁边的周晚听见,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说?” 当初在晋阳城看见易年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都印象深刻。 章若愚苦笑更甚,开口道: “我不认识啊,还以为寻仇的呢…” 第1238章 势均力敌 周晚听见,一拍额头,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再大的阴差阳错莫过如此了。 如果章若愚在晋阳时提起过自己遇见了七夏,那么很可能就不会有眼下的局面了。 易年在上京等不到七夏,所以回了青山。 如果不回青山,那便到不了晋阳。 如果没有那场惨烈至极的战斗,可能幽泉还要过些年才会出现。 如果幽泉不出现,可能易年也不会冒死去闯封印。 如果不闯封印,那很可能便不会有眼下的对峙。 若是得了七夏消息,估计还会继续寻找五行圣物。 可现实里哪有那么多如果… 不过也好,阴差阳错之下,竟帮元氏一族找到了出路。 章若愚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开口道: “怪我了,没想起这茬儿…”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和你没关系…” 说着,忽然愣了下。 按理说七夏和小愚在上京碰见,那么七夏应该早就得到自己的消息了啊。 如果七夏知道自己的消息,那她早就应该去医馆找了才是。 可七夏却现在才出现,那她这一个多月干什么去了? 难不成这中间又出什么事儿了? 刚要转头去问,又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圣山众人还在呢。 眼下最要紧的是竹园。 牵着七夏的手来到叶停云等人面前,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山谷中看热闹的各大宗门的目光全落在了竹园前的小路上。 按理说七夏已经表明身份,此时正是论证真假的时候。 可所有人依旧看着,没人敢说话。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有时候,真相远没那般重要。 卓回风说过对错不重要,木叶也说过对错不重要。 但少年不认同。 有时候,对错真的很重要。 只不过身处对错中的人不是你… 当众人重回小路尽头之时,山谷里的局面终于发生了改变。 圣山上百弟子加上二十位归墟强者,足以横扫除了西岭之外的各大宗门。 但随着又一位归墟巅峰的出现,偏向圣山的天平,渐渐回正。 古境两位妖王,黑龙黑夜,章若愚,易年,七夏,足足六位归墟巅峰。 郑少安率领的凤羽营,吴江率领的逆戟军,虽然境界上比圣山一方差了不少,但却足足有两千人。 而且这些都是真正的战士,是大陆上最强大的两支军队。 真正冲杀起来,易年都没把握能拦得住。 很多未曾历练的圣山弟子,可能在两支军队杀意迸发之时连剑都拿不稳。 再加上周晚阿夏布衣潇沐雨千秋雪等一众通明中的佼佼者,实力已经无限接近甚至反超竹园前的圣山众人了。 人多是好事,但当这些人真的站在自己身边之后,易年心里却打起了鼓。 因为一旦大战起了,会死很多人。 圣山的人,自己的人。 到最后,有谁能活下来,不清楚。 看着易年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卓回风再一次站了出来。 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这场战斗一旦发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 只有易年一人的时候,伤亡可以控制。 所以易年不怕,圣山也不急。 但现在,能控制局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所以你还要一意孤行吗?” 卓回风问着,语气似乎轻了些。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一意孤行,我只想讨个公道…” “以天下为代价吗?” 易年再次摇头。 “只要你们让开,便不会有任何代价…” 话题,也回到了原点。 易年不会退,圣山也不会退。 “你以为圣山会怕你?” 谷长青开口喝道。 易年听着,扫了谷长青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竹园前的木叶身上。 剩下的人,目光也同时望了过去。 易年已经表明了态度,那接下来如何发展,决定权便落在了木叶的手中。 瞧见众人望向自己,木叶长长叹了口气。 最后一口茶喝掉,慢慢起了身。 守在前面的人纷纷让开,木叶来到了圣山众人身前。 看向易年,方正脸上起了一丝无奈。 “原本已经很高估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确实。 一个满打满算入世三年的山野小民,短短三年间,竟拥有了能与半个圣山抗衡的实力。 易年听见,摇了摇头。 “与高估低估没有关系…”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早知道如此,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你…” “没有后悔药的…” 说着,目光扫了眼竹园,继续道: “还守吗?” 木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自然是要守的…” “那打吗?” 像是询问,但没人会觉着这是在询问。 少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可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冰凉无比。 这个问题,瞬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打… 会死很多人。 上一次如此多的归墟同时出手,已经远到了没人记得的程度。 听着少年的问题,木叶点了点头。 “打…” 与易年一样,语气很轻。 但当这一个‘打’字出口后,所有人的神经全都绷了起来。 后面的圣山弟子们纷纷亮出武器,前面的众位归墟气息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凝聚。 一瞬间,圣山隐藏许久的战意来到了最高点。 在感受到圣山的战意之后,易年一方也毫不示弱。 三大妖王显露真身,妖兽独有的狂野气息充斥山谷。 章若愚元力运转,身后山河图亮了起来。 剩下众人也在第一时间亮起武器,长剑利爪,玉笛短刃。 后面的凤羽营与逆戟军一声令下,全部摆开了冲锋阵营。 独属于军人的杀伐气息出现,朝着竹园席卷而去。 看着眼前的竹园,七夏松开了易年的手。 凤凰岭落入手中,气息瞬间升起。 原本易年一方只有五位归墟巅峰,但七夏来了,便是六位。 易年不知七夏消失的这段时间遇见了什么,但境界却再一次提升。 那毫不掩饰的气息,绝对不比自己与另外几人弱。 双方摆开阵势,山谷彻底安静了下来。 远处观望的人群虽然不在对峙的阵营之中,但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山谷中,只有两人未动。 木叶,易年。 易年挂在腰间的龙鳞依旧还在腰间挂着,木叶手中的玉牌也始终在手里握着。 二人说着要打,可此时却看不出任何要出手的意思。 二人不动,剩下的人便不敢动。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此刻。 春雨,又落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少年很不喜欢下雨。 因为下雨的时候总没好事。 但眼前的这场春雨,不一样。 因为这场春雨带来了少年的一切。 友情,爱情… 雨落着,润物无声。 双方对峙着,剑拔弩张。 青山,似乎成了一幅画。 如果有下一刻,那么画中便是无尽的血红。 青山有很多种颜色,少年唯独不喜欢那一抹红。 轻轻抬手,圣山众人气息一滞,攻击呼之欲出。 不过少年不是要出手,只是想把脸上的雨水抹掉。 脸上的雨水从指尖滑落,手,依旧没有去碰龙鳞。 “小师弟在等什么?” 木叶说着,方正脸上竟多了一抹释然。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自然是在等木师兄…” 说着,目光落在了南方。 片刻后,重回木叶脸上。 “木师兄在等什么呢?” 木叶听见,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自然是在等小师弟了…” “那动手?” 说着,龙鳞落入了手中。 木叶点点头。 “好啊…” 说着,手指一伸,三枚玉牌绕着周身飞了起来。 瞬间,将春雨隔绝在了外面。 看见二人亮出武器,对峙的双方同时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这场可能是近百年来归墟强者最多,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改变天元局势的战斗,随时都会开始。 易年手腕一抖,龙鳞上的雨水滑落。 “一对一?” 少年的声音出现,传到了竹园前面。 木叶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一对一…” 说着,玉牌停在了身前。 “生死不论?” 易年点点头。 “生死不论…” 木叶听见,手臂一抬,开口道: “圣山所属,听令!” “在!” “全部退到竹园南方,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是我死在他的手里,都不准轻举妄动,若我身死,一切听宋峰主指挥!” 听着木叶的命令,众位归墟眼中满是惊讶。 就算易年一方的实力已经到了能与半座圣山抗衡的程度,也不应该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啊。 要知道,圣山的归墟可不止眼前这些。 “阁主…” 叶停云谷长青刚要开口,木叶回头望去,开口道: “是不信我还是觉得我会输给他?” 众人闻言,神情一滞。 木叶转头,似乎没了继续说话的打算。 宋令关瞧见,开口喝道: “全部退到竹园南方!” 宋令关一声令下,犹豫的众人齐齐转身。 几息功夫,圣山众人让开了竹园小路。 木叶看向易年,似乎在等着易年的反应。 易年笑了笑,手臂一抬,章若愚心领神会。 带着众位妖王和前来相助的千秋雪等人开始后退。 竹园前,空了出来。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信我吗?” 七夏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信…” “那去后面等着…” ...... 第1239章 巅峰一战 “嗯…” 七夏点点头,“不许出事…” 看着那幽黑眸子中的担忧,易年点点头,伸手扶住七夏的后脑,轻轻凑了上去。 在那如玉般的唇上一啄,满眼笑意,开口道: “放心,不会的…” 忽然被易年一吻,七夏脸上迅速升起两朵绯红。 夫妻,也有羞涩时候。 不过那绯红迅速褪去,没有任何犹豫,同易年一样的动作,也吻了上去。 轻轻一啄过后,在易年耳边低语了几句。 易年点点头,摸了摸七夏的头。 这亲昵举动立马引起了周晚的调侃,周小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说,咱们是不是先把正事儿办了,你们小两口一会儿找个没人地方亲近行不行?” 被周晚这么一说,不光七夏,就是厚脸皮的易年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神色。 瞪了眼周晚,看向七夏,开口道: “等着我,今天一定会有个了结…” “嗯…” 七夏乖巧的点点头,退到了众人前面。 易年转身,与木叶四目相对。 小溪旁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二人。 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年轻真好…” 这回易年没有任何尴尬神色露出,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因为年轻嘛…” 木叶听见,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 “是啊,年轻就是本钱,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能死守着规矩不放…”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所以有些时候该放就要放了…” 木叶再次叹气。 “原本是想的,但现在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得支撑几天…” 说着,一挥衣袖,气息瞬间升起,高声道: “来吧,看看你这段时间修为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易年听见,龙鳞抬起,开口道: “木师兄,请赐教!” 话音落,心念动。 疾如风脚下升起,身子化为残影,龙鳞开路,直奔木叶而去。 归墟巅峰的修为加上一等一的身法,二人之间的短短距离顷刻消失。 当木叶看清易年模样的时候,锋锐之意尽显的龙鳞已经到了身前。 虽没有龙吟之声,但那锋锐之意却难以掩盖,远处观战的众人瞬间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割裂之意传到了脸颊之上。 这看似平平无常的一击,其中蕴含的力量却难以想象。 被神识锁定的木叶感受最为清晰,但丝毫不乱。 脚下一点,宽大衣袍无风自动。 身子跃起一尺,绕身飞行的玉牌亮了起来。 从身后来到身前,电光石火间,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剑尖儿之上。 只听一声尖锐声响出现,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声响越过山谷,传进了青山镇。 越过竹园,闯入了青山中。 被龙鳞虎啸鸟鸣接连打扰的飞鸟在听见这声音之后再也忍不住,拍着翅膀离开枝头,飞进了青山深处。 下一刻,以剑玉为中心,狂暴的碰撞余波同声音一样,席卷四周。 落下的春雨被吹的横飞,二人衣袍猎猎作响。 不过余波只在二人附近传播,当离开一定范围之后,顷刻间土崩瓦解。 归墟巅峰之间的战斗余波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所以二人极为默契的控制着四散的能量。 这是本能。 虽然周围没有普通人,但四象凝神对于二人来说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当玉牌砸在龙鳞之上时,蓝色剑身上的鳞片亮了起来。 从剑尖到剑柄依次亮起,每亮一次,玉牌带来的冲击便会削减几分。 等传到手上之时,已经十不存一。 易年手腕一转,将最后一丝力量卸去。 脚下一点,龙鳞再次前指,直奔空中还未稳住身影的木叶而去。 木叶瞧见,双手同时在身前结印,另外两枚玉牌同第一枚一样,一左一右的砸在了龙鳞两端。 蓝色剑身瞬间被强横的力量扭曲,弯成了一个近乎半圆的夸张弧度。 易年瞧见,眼中起了一丝谨慎。 若是龙鳞换成把如同兵器,只怕此时已经断成了两节。 不过这也正常,身为主序阁主,没有这番实力才会让人惊讶。 元力灌入龙鳞,只听一声龙吟出现,剑身之上蓝光涌动,首尾用力,生生将玉牌顶了回去。 手腕一转,一朵剑花出现。 疾如风拉近与木叶的距离,直奔胸口要害而去。 瞧见易年的攻击,木叶再次双手结印,三枚玉牌同时护在身前,并且对龙鳞形成了夹击之势。 易年丝毫不在意,继续向前。 就在剑尖即将落入玉牌的合围之势中时,信念一动,整个人连同龙鳞消失在了空地之上。 下一刻,木叶身后的空间出现一丝涟漪,易年的身影出现,蓝色龙鳞已经碰到了木叶后心的衣服。 手臂一伸,龙鳞直接刺了进去。 一抹嫣红出现在木叶身后,但易年却没有继续向前。 因为两枚玉牌不知何时已经封锁住了易年前行的路线。 一枚点在眉心,一枚点在胸口。 此时心念再快,也快不过已经贴住自己身体的玉牌。 易年知道,在自己消失的一瞬间,木叶就已经锁定了自己的位置。 别人或许不能,但木叶能。 因为即使有了心之所念,但方寸乾坤依旧是方寸乾坤。 只要对方寸乾坤有所了解,便能凭借完全不弱于自己的神识捕捉到空间的波动。 当初信难求就是凭借这点,让自己的方寸乾坤几乎完全没有效果。 会方寸乾坤的人不多,眼前的木叶虽然不知会不会,但他知道。 想想也有些无奈,当初剑峰之下的阁楼中,是自己把方寸乾坤送出去的。 身前两枚,身后还有一枚。 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腰身一拧,头一歪,躲开了头上与身前的两枚。 但身后那枚躲不掉,青光凝聚,将后心护了起来。 下一刻,一阵痛感传来。 估计自己的后心处与木叶一样,也见红了。 躲开攻击之后,没有任何犹豫,龙鳞向上一挑,直奔木叶脖颈而去。 木叶感受的到龙鳞的锋锐,头一低,一缕被斩断的白发出现在了空中。 还没等下一招跟上,易年忽然感觉到脸颊传来了一阵割裂感觉。 木叶低头之时,原本眉心的那枚玉牌快速旋转,仿佛变成了一柄飞刀。 易年再一次歪头,玉牌贴着额头而过,一缕黑发被削了下去。 锁定玉牌,青光附着在左手之上,伸手便抓了过去。 玉牌入手的刹那,易年狠狠一握。 原本想凭借力气将玉牌捏碎,那手中的玉牌旋转之势不停,根本无处用力。 就在这时,木叶转回身,手指同样亮起,双指一夹,夹住了剑尖儿。 手腕一转,做出了与易年相同的选择。 易年没在第一时间捏碎玉牌,而木叶也没在第一时间折断龙鳞。 看着自己的武器在对方手中,相对而立的二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脚踢向了对方。 选择没错,攻击也没错。 但当木叶的脚落在易年胸口时,易年发现自己错了。 自己身高不算矮,但与身材高大的木叶相比却差了不少。 所以当二人同时出脚之时,木叶的脚踢在了易年的胸口,而易年的脚,离着木叶胸口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看着眼前局势,易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亏不能白吃! 心念一动,身上刺眼白光亮起,神识凝成利剑,直奔木叶眉心而去。 感受到神识中传来的威胁,木叶狠狠在易年胸口一瞪,剩下的两枚玉牌快速飞舞,将眉心护了起来。 借着木叶分心功夫,易年右手一用力,身子凭空往前挪了一寸。 这一寸,刚好让自己的脚踢在了木叶的胸口。 只听两声闷响,二人同时口吐鲜血朝着后面飞去。 同时落地,双脚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拖痕。 可怜刚露头的野草,被连根带出了泥土。 第一次交手,双方势均力敌。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谁去擦嘴上的血迹。 脚下一蹬,又朝着对方攻了过去。 与之前一样,易年在木叶身上留下一剑,木叶便会在易年身上留下一道玉牌划过的痕迹。 易年一脚,木叶便回一拳。 缠斗在一起的二人似乎忘了功法为何物,基本都是见招拆招,然后在破招之时迅速发动反击。 场面既不热闹也不恢宏,但双方身上的伤却越来越多。 头上,腿上,前胸,后背,满是手印,脚印,剑痕。 看着好像两个凡间武者比拼一般,观战的周晚眉头一皱,惊讶道: “归墟巅峰就这么打架?” 旁边的黑夜听见,开口道: “不然呢,你以为什么样?” 周晚看着二人,开口道: “怎么也得是功法尽出,然后在最短的时间给对方重创啊…” 听着周晚的回答,黑夜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那是普通人,他们两个都是归墟巅峰,所修功法也都是一等一的功法,而且都有神兵在身,实力极为接近,都有着瞬间结束战斗的能力,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露出破绽,更不能比对方消耗的多,一旦乱用功法没达到预期效果导致消耗过大,那么随时都可能被对方反杀,你看易年,用过一次方寸乾坤之后用过第二次吗?” …… 第1240章 因为年轻 听见黑夜的解释,周晚疑惑道: “你以前不是说战斗时别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全力而为吗?” 黑夜听见,皱了皱眉,白了周晚一眼,开口道: “那是实力足够碾压对方的时候,他们两个实力极为接近,若是全力爆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同归于尽,防御,永远代替不了攻击…” 所有修行之人,包括最擅长防御的栖灵谷在内,都是攻强守弱,因为防御永远是被动的。 而防御之所以是被动的,是因为几乎没人能完全凭借功法与防御手段扛住同境界的修行之人。 黑夜说着,伸手指向正与木叶斗在一起的易年,继续道: “他是归墟巅峰,你现在差不多也到了通明巅峰,如果他站在原地只凭借防守扛你的攻击,那么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他,因为再强的防御也会有被破开的时候,防御,只是把战斗时候的容错率提升起来,但绝对不能依赖…” 听见黑夜提起死字,正紧张观战的七夏转头看向了黑夜。 再瞧见七夏眼神的那一刻,黑夜不知怎地,忽然觉着全身一冷,当初红芒掠天的一幕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打了个冷颤,立马转移话题道: “同时归墟巅峰也有强弱之分,如果易年的对手是他们几个,那他绝对不会是如此打法…” 说着,手指指向了金翅大鹏鸟与鬼王。 金翅大鹏鸟瞧见,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与金翅大鹏鸟关系最好的鬼王也在同时开口道: “说的你不是一样,你能扛住我家老三的攻击?” 黑夜听见,眼神一凛。 同是妖王,我还怕你不成? 虽然为了转移话题把他们两个拉下了水,但面子哪里能丢。 刚要开口,旁边的章若愚瞧见,立马开口道: “说我呢说我呢,我确实赶不上易年…” 说着,挡在几位妖王中间,转移话题道: “几位,我修行日子短,没你们几位看得透彻,你们说说,易年能赢吗?” 知道章若愚是在打圆场,不过几位妖王更知道现在不是闹事儿的时候。 顺着章若愚递来的台阶小下了台,金翅大鹏鸟瞥了眼黑夜,开口道: “在古境里与老三交过手,那时候他的实力只能说一般,没想到这么两年提升这么大,现在归墟之境能胜过他的人很少,不过那个老头在圣山碰见过,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谁胜谁负不好说…” 鬼王看着身上不断挂彩的二人,想了想,开口道: “十年,最多十年,在场的人绝对没人会是老三的对手…” 鬼王的话一出,所有人全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易年用了十年时间从普通人到了归墟巅峰,若是再给他十年,他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没人能够想象。 不过在场几人谁都看得出,归墟巅峰绝对不是易年的极限。 听见鬼王的话,黑夜的目光不自然的落在了七夏身上。 在他看来,鬼王的话有些片面。 眼前这女子,绝对不在他所说的行列。 方才那一眼,自己现在都觉着脊背发寒。 就算已经化龙,可如果动起手来,估计结果和上次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看着又一次冲到一起的二人,周晚抹了把脸上雨水,喃喃道: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这回,没人回了。 周晚等人所在的地方安静了下来,南边观战的各大宗门也安静了下来。 更准确的说,从战斗开始,这里便没人出声了。 归墟巅峰的战斗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普通人看看热闹,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便是一场机缘。 若是能从其中悟到一丝,都会给修行带来极大的好处。 没人在乎雨水,也没人觉着累。 全都紧紧盯着都在一起的二人,包括西岭众人。 而全场的中心,正酣斗的二人根本没功夫注意旁人的目光。 此时全部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这场战斗就有随时结束的可能。 雨下着,战斗不停。 天色越来越沉,山谷也变得越来越昏暗。 二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全都红了衣服。 木叶白发凌乱,全身上下满是剑痕。 以锋锐着称的龙鳞,没人能够挡住。 不过易年也没好到哪里去,面色苍白,师父送的新衣被玉牌割的破破烂烂。 虽然有玄魂甲护体,但伤口却不比木叶少多少。 这种战斗方式不是易年想要的,但是却不得不比如。 可几年的战斗经验哪里比得过木叶百年修行,就算被七夏特训过一段时间依旧不行。 如果不是仗着玄魂甲带来的优势,只怕这势均力敌的局面很难维持到现在。 可木叶不停,易年便不能停。 龙鳞亮起,元力运转极致,接着错身的功夫,将木叶手中的玉牌挑飞。 木叶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没有去收玉牌,而是任由自己的法宝嵌进了泥土之中。 第一枚… 又一次交锋,第二枚玉牌脱离了木叶的掌控。 虽然玉牌很小,但在场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瞧见两枚玉牌失去联系之后,圣山众人忽然紧张了起来。 修行之人最重武器,可木叶的三枚玉牌已经失了两枚。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难道阁主要败?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圣山众人立马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主序阁主,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年轻人? 可在又一次交锋之后,第三枚玉牌消失在了木叶手中。 看着双手空空的木叶,圣山众人周围的空气阴沉到了极点。 武器没了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再挑飞木叶的第三枚玉牌之后,易年飘身而退。 可就在易年落地之时,木叶伸手摸向怀中,第四枚玉牌出现在了那微微颤抖的手中。 当看见第四枚玉牌出现之时,圣山众人眼前一亮,方才的担忧顷刻间消散。 与圣山众人对比明显,但看见第四枚玉牌时,原本以为易年占了上风的周晚等人同时眉头一皱。 没完了? 可这还枚完。 只见木叶手指一搓,一枚玉牌变成了四枚。 玉牌上那熟悉的气息,与之前三枚一模一样! “我靠!没完了?” 周晚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 旁人虽没说话,但想法与周晚一样。 这场战斗,真的没完了。 相对于周晚等人的焦急,看见又出现的玉牌,易年却没有半分急躁神色露出。 堂堂主序阁主,哪里这么容易被击败。 自己有个真武巅峰的师父,而木叶的师父呢,那可是从圣境界… 之前一直觉着木叶很可能比不上已经悟道的信难求和白笙箫,但现在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太浅了。 这只知道强但却不知到底有多强的高大老人,绝对是被低估的存在。 木叶看着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小师弟你真的很不错,我都记不清上次被人打成这样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木叶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 “为什么?” 木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占了你太多便宜…” 木叶没说全,但在场的人都懂。 木叶与鬼王一个意思。 年纪。 年纪决定了经验阅历。 易年满打满算修行十年,与木叶一比相去甚远。 而这些,不是天赋所能弥补的。 听见木叶如此说,易年却摇了摇头。 “其实这点也是我的优势…” “哦?” 木叶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年轻啊…” “然后呢?” “年轻,恢复的就快…” 说着,伸手在胸前一拉,结实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上面满是被玉牌割伤的痕迹。 不过这些痕迹却不同,有些还在流着血,有些已经愈合,更有些,已经只剩下了一条浅浅的印子。 当瞧见易年身上的伤口时,圣山众人同时露出震惊神色。 而易年这边与方才圣山众人截然相反,担忧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语中的庆幸。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瞧见,异口同声道: “变态…” 确实变态。 在太初古境的时候,两位妖王见过易年那夸张的恢复速度,但那时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除了易年之外,恐怕没人见过有人能边打边恢复的。 前面给了你一剑,转头打着打着你好了,别人还怎么打? 所以在看见易年身上伤口的一瞬间,这场战斗似乎已经注定了结局。 易年将衣服拉起,看向木叶,开口道: “木师兄,还继续吗?” 木叶脸上的笑意变成了苦笑,玉牌往竹园方向一丢,开口道: “试试吧,总不能认输不是?”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双脚落地之时,太玄经极速运转。 周围天地元力疯狂朝着易年涌去,几个呼吸功夫,山谷变成了元力的真空地带。 心念一动,乳白色的光芒升起,圣心诀的虚影出现在了身后。 当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无数把剑同时升起。 形态各异,全都指向了木叶… 第1241章 竹园开 无息剑阵开启,清晰的感觉到了笼罩着竹园的法阵波动。 无数把剑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即将要挣脱束缚的野兽,疯狂撕扯着周围空间。 看见无数把剑对着自己,木叶的气息再一次提升,身后也有虚影浮现。 同样的圣心诀,同样的提升。 同样的归墟巅峰,几乎在同一时间迈入了半步真武之境。 之前二人没人施展圣心诀,一是因为消耗太大,二是因为圣心诀一旦施展,那么出手间的力度便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所以两道乳白色的身影浮现之时,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看似平淡但凶险至极的战斗,就要分出一个胜负了。 木叶负手而立,磅礴气息透体而出。 白衣无风自动,上位者的威压完全展现。 而前方的易年随着万剑诀的施展,气息也来到了巅峰。 看向木叶,开口道: “木师兄,请赐教!” 木叶微微一笑,开口道: “小师弟,请!” 话音刚落,易年的手臂动了起来。 无数把剑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同时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把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 这些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而致命的弧线,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看着飞向木叶的万剑,山谷里面的所有人,包括木叶在内,全都露出了震惊神色。 这… 还是万剑诀吗? 每一把剑仿佛都拥有自己的生命,每一把剑都散发着不弱归墟的气息。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众位妖王与章若愚的出现将胜负的天平拉到了同一水平,可在无息剑阵下的万剑诀出现之后,这个想法松动了。 他,真的需要后来的这些人吗? 这一刻,所有人似乎理解了圣山为何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如果易年在战斗一开始就施展这万剑齐飞之法,那圣山一方除了众位归墟,有几个能在这种攻击之中活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才意识到,那个早在三年前给天元修行界带来一场极大震动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站在了最高峰。 当然,易年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与圣山众人抗衡。 但这场关于对错的战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因为这场交锋的中心,是竹园。 易年要做的不是战而胜之,而是打开竹园。 之前身上的伤口已经让众人见识到了少年强悍的防御,眼下的万剑诀又展现出了少年强横的攻击。 二者相加之下,谁敢说易年没有在圣山二十位归墟环伺之下打开竹园的能力? 人是活的,但竹园是死的。 而且,破坏永远比守护难… 看着易年身边的万剑,最南边看热闹的西岭众人已经没了说话心思。 曾经与易年起过冲突的季家长老看着那瘦弱依旧的少年,内心升起了满满的无力感。 当初南昭宴会之上敢以通明对归墟的小子,已经爬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高度。 长长叹了口气,脑海中回忆起了易年与木叶的对话。 年轻… 年轻,真好… 与季家长老有着同样相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当初在太初古境与易年起过冲突的风雷宗众人。 看着漂浮在半空的易年,心里万般复杂。 这小子虽然不是嫉恶如仇之辈,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时没理众人,只是因为没功夫。 所以当瞧见易年施展万剑诀的那一刻,不少人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少年,以后万万不能再招惹了。 敢与圣山正面碰撞,又怎么会怕其他人呢。 与担忧的气氛相比,易年一方的众人明显轻松了不少。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对面的人是木叶,是圣山主序阁阁主。 树的影,人的名… 很多人在面对木叶的时候,可能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而在这‘轻松’中,也出现了几抹无奈。 看着天空中的万剑,过千帆轻轻摇了摇头。 当初医馆求战时本想着以后再说,可三年过去,双方的差距不仅没缩小,反而已经大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叹了口气,心头的一丝执念悄然消失。 有着同样感觉的还有潇沐雨与童念瑶,当初在试比高上二人都曾输在易年手里。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都是各自宗门最强的天才,哪里会甘心认输。 与关系无关,也与立场无关。 朋友之间,也是存在比拼的。 可在感觉到易年身上散发的归墟巅峰气息之后,那抹不甘心随着万剑散了。 这少年,已经成了这辈子都翻不过的山。 或许只有一人不一样,那就是千秋雪。 眼中没有战意,但不是消失了,而是压在了心底。 千秋雪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达到易年现在的高度,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可唯一的问题是,那时的他,会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想着,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过若是什么都知道,那未来还有什么兴趣可言? 现在打不过,那便以后再打吧… 战意再次出现,手中的无雁紧了紧。 易年不知众人想法,因为眼中只有木叶。 控制着万剑诀,在圣心诀的增幅之下,攻击已经到了木叶身前。 万剑速度极快,让人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降临。 看着易年的攻击来到,圣山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意识的握紧了武器,眼睛一刻也不敢眨。 站在万剑前的木叶看着易年,方正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一抬手,高声喝道: “来!” 易年听见,没有任何犹豫,元力极速运行,万剑直飞而去。 可就在万剑来到距离木叶只有一丈之处时,变故突发。 原本散落的万剑不停朝着中间汇聚,在青光的聚拢之下,只一眨眼的功夫,万剑变成了一剑。 蓝如水的万剑是一剑破山河,能将全部力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乃是拼命绝招。 而此时易年的万剑诀与蓝如水的一剑破山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有调动的剑意与元力汇聚,将所有的攻击聚拢在了一剑之上。 易年没有蓝如水的感悟,但有青光。 青光,足够将万剑汇聚!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木叶实力最为接近对剑意感悟最高的宋令关瞧见,立马开口喝道: “小心!”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一辈子只有酒和剑的宋令关哪里能看不出,易年这一剑,已经超出了半步真武的范畴! 可此时木叶仿佛根本听不见一般,身影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易年的一剑飞来。 “阁主!” 圣山众人瞧见,立马齐声高喊。 但一切都晚了。 就在圣山众人声音起时,万剑到了! 而下一刻,木叶的身影却凭空消失了。 一点痕迹没有,就那么消失在了万剑之前。 而木叶的消失,只意味着一件事。 易年与竹园之间,再没了阻隔。 刹那间,凌厉的剑意爆发而出,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席卷整个竹园。 剑意犹如实质般锋利,仿佛能够斩断一切阻碍它前进的事物。 下一刻,剑意进入了竹园之中。 竹园中的竹子在剑意的冲击下剧烈摇晃着,竹叶纷纷飘落,在空中飞舞,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叶雨。 在下一刻,咔嚓声不断响起! 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竹子,在少年的万剑前,如同秋天的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看着竹子倒下,易年并没有收回万剑诀。 手指一开,一剑又化万剑。 无数把剑同时出现,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蕴含威势依旧没有削减,反而更强了几分。 那股强大无比的冲击力仿佛是从无尽的深渊中爆发出来一般,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势,狠狠地撞击在竹园之上。 瞬间,整个竹园被这股力量所震撼,发出一阵沉闷而又尖锐的声响,仿佛是整个世界都要被撕裂开来一样。 随着这道巨响,空间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平静如镜的虚空变得扭曲不堪,无数细小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这些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易年手臂一挥,万剑驱散黑洞,一条通道出现在了竹园之中。 通道里面,是一幅画。 一幅满是荒芜没有一丝生机的画! 当看见那一幅画的时候,山谷中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竹园封印,开了… 就在这时,消失的木叶突然出现在了圣山众人上方,看了眼易年,双手快速结印。 之前被易年挑落在各处的玉牌同时亮了起来。 七枚玉牌呈七星排列,一片光幕将圣山众人全部笼罩了起来。 圣心诀光芒大盛,生生将众人聚拢到了一起。 圣山众人面对这变故刚要动手,只听木叶大喝一声。 “所有人,随我进入封印之中!” 话音落,七星光幕直接将圣山众人拉了起来。 在山谷里面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圣山众人拉进了封印之中。 看着消失的圣山众人和依旧存在的通道,周晚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不好!!!” …… 第1242章 信你 周晚不好两个字出口,剩下的人瞬间也反应了过来。 木叶带着圣山所有人进入封印之中,只有一个目的。 元氏一族! 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易年在这场关于对错的争论中便败了,圣山依旧是圣山。 如果元氏一族还在,那么进入封印的圣山众人绝对不是去迎接他们的。 而是,杀人… 只有活人才能成为证据。 在圣山面前,死人只是一具尸体。 从各大宗门今天的态度来看,只要没有人指证当年的一切,那么即使第一个传言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说来荒唐,但却是事实。 而在圣山进入封印的那一刻,易年与圣山的位置调换了。 双方,都处于攻敌必救的位置。 圣山可能守不住竹园,但易年更加守不住元氏一族。 上百人分散开,就算易年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人都抓出来。 所以在周晚开口的一瞬间,三大妖王同时显出本体,身上气息疯狂提升。 黑夜一声龙吟,金翅大明王鸟鸣阵阵。 章若愚身后山河横空,鬼王身影绿芒大盛。 周晚身化清风,利爪凭空出现。 “追!” 追圣山之人,这在平时听起来万分滑稽的话,此时却没人觉着不妥。 随着周晚一声令下,二人三妖齐齐冲了过去。 可就在几人来到易年身前之时,易年龙鳞一横,直接将几人拦了下来。 周晚面露焦急神色,开口道: “不跟着进去就完了,我要是他们,进去之后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旁边几人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不停看向易年。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用了…” 说着,平和神色忽然一凛,一抹狠厉出现,手中龙鳞转动,万剑诀再一次升起,直奔封印而去。 万剑横空,将封印完全封锁起来。 瞧见万剑诀升起,周晚眼中布满了震惊神色,开口喝道: “你要干什么!” 不止周晚震惊,远处观战的各大宗门同样震惊。 而各大宗门与周晚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易年做的过了。 任何事情都有底线。 圣山封锁竹园,但是没杀易年。 众人支援易年,但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 虽然已是生死相向的局面,但却没人真正下死手。 因为底线。 一个所有人默认的底线。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把事情做绝。 可易年现在的做法,把没人做绝的事情做绝了。 又一次升起的万剑诀不是为了开启通道,而是为了将通道彻底封锁! 没了竹园法阵的指引,竹园里面的空间便会在时空隧道中流浪。 也就是说,进入封印的圣山众人虽然没死,但却和死了没人任何区别。 所以周晚在瞧见易年的动作之后才会开口,因为一旦封印彻底消失,那么他与圣山就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旁边的章若愚也看得出眼下的局势,立马开口道: “你别冲动,我们现在进去未必会输!”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晚了…” 就在开口之时,圣山众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封印处。 听见易年的话,众人的气息同时一滞。 确实晚了。 易年接下来的做法是把事情做绝,那么现在木叶带着圣山众人进入封印的举动就已经把事情做绝了。 而木叶之所以敢进入封印,是在赌。 赌易年不敢把事情做绝。 易年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却不能不在意今天赶来帮自己这些人的生死。 如果将封印关闭,那么圣山剩下的归墟一定会找山谷里的这些人报仇。 不死不休! 所以易年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任由圣山进入封印不管,元氏一族生死在天。 第二,一不做二不休,将封印彻底封死,然后与圣山一战! 这选择太难,没人敢选。 所以在易年说着晚了之后,众人同时沉默。 看着沉默的众人,易年的万剑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 几息过后,周晚眼神一凛,开口道: “妈的,和他们拼了,小爷今天敢来就没想过退路!” “就是,人家把脖子都伸到刀下了还不敢动手,算什么男人!” 沈宁立马开口道。 童念瑶听着,开口道: “这是什么话,大事只有你们男人能做,我们女子便做不得了?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安红豆听着,脸上挂着魅惑笑意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我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大不了躲回南屿呗,我就不信圣山敢去!” “干他妈的,这气老子受不了!” 石头满口脏话,阿夏布衣难得没管。 随着几人开口,原本沉默的气氛再一次高涨。 看着没有丝毫惧意的众人,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淡淡笑意。 深吸口气,开口道: “好,事到如今也没了别的选择,不过我和各位保证,天塌下来我一定顶在最上面!” 说着,腾身而起,转头看向山谷南方的各大门派。 下一刻,身上气息升起,手臂一落,万剑横空! 一声巨响震彻山谷,烟尘随后升起! 剑意如同狂风暴雨般汹涌澎湃,带着无尽的威能和破坏力,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席卷而来。 下一刻,竹园彻底摧毁。 竹子被斩断、粉碎,地面被掀起,尘土飞扬,整个山谷在这股剑意的冲击下颤抖起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断在山谷之间来回荡漾,仿佛要将整个山谷都撕裂开来一般。 伴随着巨响的是滚滚烟尘,像是汹涌的海浪一样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迅速弥漫了整个山谷。 离着最近的众人纷纷抬手拂面,抵挡着烟尘肆虐。 金翅大鹏鸟瞧见,翅膀一挥,来到了竹园之上。 双翅一动,将烟尘吹向了青山。 黑夜钻入云中,阴沉的天空再一次落下雨水,将剩余的烟尘拍在了地面之上。 当最后一缕烟尘褪去之时,生长在青山脚下百年的竹园,消失了。 随着竹园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木叶赌易年不敢破坏的出口。 而竹园消失,封印中的世界彻底断了与天元的联系。 封印中的人,活着,但也死了。 这一刻,天元的走势彻底改变! 看着空中的易年,各大宗门众人神色复杂。 没人说话,也没人离开。 又一次施展万剑诀的易年深吸口气,压下体内伤势。 目光落在南方,开口道: “等着我送你们吗?” 听见易年冰冷的声音,各大宗门没有任何开口回话的意思。 低声几句之后,全部朝着山谷外涌去。 不是怕了易年,而是这里的消息必须尽快传出去。 南北各国的战争已经让大乱局面错综复杂,随着圣山众人的消失,大陆只会变的更乱。 乱世难自保,但也充满无数可能。 所以各大宗门,即将要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几个呼吸功夫,山谷只剩下了易年一方的人。 易年落地,目光落在了七夏身上。 七夏在竹园变故之后一动没有动过,目光一直在易年身上。 因为他说过,信他。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七夏都不会打扰他。 在易年落地的一瞬间,七夏飘身来到易年身前,伸手擦去嘴角的血痕,开口道: “伤怎么样?”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死不了…” 七夏听着,眉头皱了皱,开口道: “我不喜欢这个字…” 易年伸手握住七夏的小手,开口道: “你不喜欢那便不说了,等等我…”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与章若愚,开口道: “帮我招呼一下,我有点儿事儿,晚点儿回…” 说着,拉着七夏的小手腾身而起,转身朝着后山飞去。 石头看着飞远的易年和七夏,挠了挠头,担忧道: “用不用跟着去啊,他伤的可不轻…” 周晚哈哈一笑,开口道: “跟啥跟,人家小两口小别胜新婚,咱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被周晚一提醒,石头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是不能跟,哈哈哈…” 周晚听着,看向易年方向,高声喝道: “不用着急,给你们留着饭,注意点儿别着凉…” 一句话,把竹园前的众人逗的哈哈大笑。 彻底得罪了圣山,但似乎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章若愚伸手在周晚脖子上一捏,无奈道: “积点口德…” 周晚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大家伙把命都交到他手上了,说两句咋了…” 说着,看向逆戟军方向,开口道: “散了散了,自由活动…” 说着,带着众人,朝着小院走了过去。 另一边,离开的易年与七夏贴着山路向上,到了后山的镜月湖前。 没有停留,拉着七夏的小手停在了封魔石前。 龙鳞一挥,封魔石瞬间化成了齑粉,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扫开灰尘,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等我…” “嗯…” 七夏点点头,易年进了洞口。 一会儿功夫,身影出现在了洞口前。 从上面跳下,手里抓着一块儿黑色的石头,脸上满是笑意。 七夏瞧见,开口道: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易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你说过信你…” …… 第1243章 时光回朔 青山,竹园前。 “所以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只要竹园不动,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我已经回来了…” “钟师叔都走了,你自然也可以走…” “我想讨个公平…” “没有公平…” “所以才要讨…” 木叶说着,微微起身。 易年瞧见,轻轻叹了口气。 “师兄,圣山的敌人不是我…” 这是易年再见木叶之后第一次称呼师兄而不是木师兄。 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意义却完全不同。 当初白笙箫的一句叫师兄就行,让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近许多。 所以在听见易年的称呼之后,木叶那微小的起身动作停了下来。 没有看任何地方,也没有看易年,而是继续保持着方才的样子,低声道: “如果把你当成敌人,那便不是如今的局面了…” 易年听着,也没有任何神情露出。 悄无声息的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有的选,我真的不想见眼下的局面…”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 听着木叶相同的回答,这回易年没有继续争论。 沉思了下,开口道: “师兄,还记得万木林上出现的令旗吗?” 木叶点点头,“当然记得…”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如果不是那面旗,你应该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定,对吧?”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开口道: “对…” “可它还是出现了…” 木叶的语气有些惋惜,神色也黯淡了些。 “那师兄有没有想过元氏一族的令旗为什么会出现呢?” “因为不甘…” 元氏一族被封百年,所以当一个能让世人看见真相的机会摆在眼前之时,自然会牢牢抓住。 令旗的出现,足够引起世人的注意。 不过当时圣山反应太快,又凭借举世无双的威望生生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以至于如果不是那条传言出现,元氏一族又将被世人淡忘。 可听着木叶的回答,易年却摇了摇头。 “如果我说,元氏一族的令旗出现在万木林不是元氏一族所为呢?” 当易年的话出口之后,木叶忽然愣了下。 努力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呼吸明显快了几分。 盯着竹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按照易年所说,元氏一族的令旗出现不是因为七夏毁掉万木林给了元氏一族机会,那么当初圣山上的一幕便是有人刻意为之。 目的,可是让元氏一族重回世人眼中,也可能是为了扳倒圣山。 无论哪种,都说明有人已经盯上了圣山。 能在圣山上动手脚却没人发现,那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不说手眼通天但也相差不远。 当时的危机被解,所以在幽泉出现之后,传言席卷大陆。 如果圣山因为元氏一族之事乱了,那么天下只会更乱。 所以易年才会说圣山的敌人不是他。 真正的敌人,是那个让元氏一族令旗出现在圣山上的人! 几息过后,盯着竹园,开口道: “我为什么信你?” 听见木叶的询问,易年淡淡道: “这里是青山…” 只一句话,但木叶懂。 易年开启封印的决定不是临时下的,所以准备的时间很多。 如果封印之中的幽泉存在,那么易年不可能不疏散青山十里八乡的百姓就冒然回来。 青山,是家… 哪里都能乱,但家乱不得。 以木叶对易年的了解,在易年的回答过后,已经信了几分。 可事关重大,又哪里会被易年几句话说服。 深吸口气,开口道: “师弟这是要我赌啊…” “师兄敢赌吗?”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筹码还不够…”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会够的…” 木叶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我等着…” 说着,起身朝着竹园走了过去。 一名圣山弟子瞧见,在竹园旁摆了把椅子。 木叶点点头,坐了上去。 …… 晋阳城外,落北原。 早春时节,冰雪消融。 别处还是浅绿之时,落北原上齐腰深的草已经呈现出了深绿颜色。 可能是地下埋的东西太多,也可能是血染的太多。 尤其晋阳城外,草比远处的高了不少。 野草恢复生机,但其中却不见半朵野花,导单调无比。 天空与青山一样阴沉,春雨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夕阳贴着地面,透过云层缝隙,在即将消失的时候,余晖洒满了晋阳城前。 而就在这片寂静的原野之上,一道奇异的光芒突然闪现,照亮了整个天际。 随着光芒的闪烁,一个巨大的空间通道缓缓浮现,宛如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它的出现而变得扭曲起来。 在大门开启的瞬间,一把透明长剑从里面飞了出来。 无人把握,在大门前不停盘旋。 几息过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衣着朴素,满眼谨慎。 脚步抬起,踩在了落北原上。 当踏上落北原的那一刻,英俊脸上,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出了大门。 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招了招手,门里陆续有人走出。 八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后面还跟着更多的人。 半盏茶后,草原上多了几百人。 当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众人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好奇,就像从来没有见过草原一样。 似乎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不停地发出惊叹声。 其中一个男孩在环顾四周之后,忽然伸手指向了西方。 被余晖惹了眼,眼睛立马眯了起来。 可下一刻,甘心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过去。 当看清远处那抹血金色之后,惊讶道: “那是太阳!东升西落,那现在是清晨还是晚上?” 旁边一人听见,立马开口道: “朝阳是红的,夕阳才是金的,所以现在应该是晚上…” “什么叫应该,就是晚上,咱们穿越的是空间又不是时间!” “对对对,我把这茬给忘了…” 猜测早晚本是件好笑的事儿,可在场众人却没一个嘲笑几人的讨论。 几位白衣老者看着眼前草原,眼中也满是新奇。 其中一位老者开口道: “二哥,是吗?” 被唤做二哥的老者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是,这里正是落北原…” 老者虽然语气平淡,但眼中的激动却怎么也藏不住。 当落北原三个字出口以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从眼角滑落。 老者一哭,方才发问的老者上前,拍了拍肩膀,开口道: “孩子们都在呢…” 老者听见,瞪了一眼,开口道: “用你提醒!” 说着,转头看向最先出来的男子,问道: “承望,这里不宜久留…” 男子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骨叔…”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晋阳城,开口道: “先进城找地方安顿下来…” 骨叔点点头,开口道: “你女婿那边呢?” “他不让去找应该是有他的打算,等着就好…” “好…” 老者回着,转头看向了晋阳城。 元承望看向盘旋在头顶的九幽玄天,开口道: “辛苦…” 九幽玄天仿佛能听懂元承望的话一般,空中一抖,化成一道流光,直直朝着东南方向飞了出去,眨眼之间,消失在了天空中。 九幽玄天消失,凭空出现的门也跟着一同消失。 落北原上的人群,开始朝着早已变成空城的晋阳而去。 …… 后山,镜月湖。 七夏看着手拿黑色石头的易年,开口道: “因为你说过信你…”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融化了一般。 刚要伸手抱住七夏,余光忽然一扫,一抹流光出现在了夜空之中。 伸手一抓,一柄透明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看着飞回的九幽玄天,易年长长呼了口气,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身子一软,摔向了湖边的草地上。 没想到易年会突然摔倒,所以在瞧见易年倒下的那刻,七夏下意识的伸手一拉。 师父送的新衣服早已残破不堪,被七夏一拉没有起到任何缓冲作用,只听刺啦一声,易年上半身被脱了个精光。 下一刻,那满是浅浅印子的精壮身子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摔疼了,一咧嘴,冷嘶了声,但丝毫不影响嘴角的笑容。 看着易年倒下,七夏立马蹲下身子,刚要开口询问,只见易年忽然伸出双手将七夏抱在了怀中。 在那清冷的小脸上吧唧一口,还没等七夏反应过来,把七夏也拉倒在了湖边,转头看去,开口道: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七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什么好消息?” 易年一咧嘴,后槽牙差点没露出来,开口道: “他们出来了…” 听见易年的话,七夏幽黑眸子瞬间放大,绝美小脸满是不可思议,腾的一下起了身,惊讶道: “你说什么?” 易年伸手在七夏的小脸上一掐,开口道: “我说,你的族人,元氏一族的所有人,出来了,从封印中出来了…” 当听见易的肯定答复之后,七夏瞬间泪如雨下。 不过易年没有去管,因为曾经压在七夏肩头的担子,太重了… 第1244章 前因后果 青山的雨停了下来,乌云褪去,夜幕降临。 湖面上倒映着点点繁星和皎洁的月光,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凉风轻拂,湖水泛起层层涟漪,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湖畔的树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沉睡的巨人。 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打破寂静却又显得更加寂静。。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 青山的夜,总能给人留恋的感觉。 后山的湖边没有喧嚣与热闹,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和微弱的虫鸣。 在得知族人已经出了封印之后,七夏的眼泪便一直没有停过。 三年前背着全族的希望从封印中走出,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世界,迷茫绝望似乎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身死,复活,经历了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坚定的信念与少年的陪伴,或许七夏已经疯了。 当听见少年亲口说出族人已经出来之后,七夏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有眼泪不停流着。 但七夏信。 因为这是易年说的。 他说信他,那么他说的便是真的。 看着梨花带雨的绝美人儿,易年忽然心头一疼。 忍着疲惫坐起来,轻轻将七夏抱在了怀中。 小脸贴着胸口,伸手不停轻拍那不停起伏的后背。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 便不用再背着族人了。 从现在开始,七夏终于能为自己活着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七夏的眼泪顺着少年胸口流下。 双眼通红,眼前一片模糊。 七夏哭着,易年陪着。 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了头,轻柔的月光落在了二人身上,仿佛陪着二人一般。 良久,少女后背的起伏渐渐平顺。 哭声止了… 易年轻轻一拍,捧着七夏的脸看向了自己。 小心擦拭掉眼角泪水,平和脸上满是笑意,看着那微微发肿的眼睛,玩笑道: “不哭了,再哭就变成猪头了…” 听着这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七夏的脸上笑意慢慢堆积。 最后,皓齿泛着月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才是猪头…” 易年听见,伸手在七夏脸上一掐,‘恶狠狠’道: “竟然敢说我,小心我…” 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低声道: “这里可是荒郊野岭,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 面对易年的‘威胁’,七夏笑意更甚。 轻轻一锤易年胸口,开口道: “不怕你…” 易年听见,伸手往七夏腰间一伸,一边抓痒一边道: “让你不怕,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落,银铃般的笑声出现在了湖边。 “哈哈哈……别挠了,我怕啦!” 一瞬间,七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着七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易年可没有收手的打算。 “哈哈哈…别闹了,我怕了还不行吗?真怕啦…” 湖畔的哭声变成笑声,原本安静的后山热闹了起来。 夜晚出来觅食的鱼虾听见动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看向湖面,仿佛在说之前不是还哭吗,怎么现在又笑了。 人类啊,真复杂… 不知多久过后,可能是闹的没了力气,也可能是笑的没了力气,湖边又安静了下来。 易年躺在了草地上,七夏枕着易年的胳膊躺在了少年身边。 看着空中明月,紧紧相依在一起。 可能是觉着明月没有少年的脸好看,七夏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爹娘他们现在在哪?” 易年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开口道: “晋阳…” “晋阳?” 七夏听见,脸上满是惊讶。 在七夏看来,易年在竹园事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后山,那么族人很可能就在后山。 可却听见他说人在晋阳,不惊讶才怪。 要知道,青山离晋阳可不近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就是晋阳,晋阳现在普通人根本不敢去,各大宗门又全来了这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易年解释过后,七夏眼中却起了几分疑惑,开口道: “那为什么是晋阳呢?”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说来就话长了…” “我现在有时间…” 听见七夏的回答,易年忽然一愣。 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有时间… 多么美好的几个字。 以前因为生机四处奔波,后来因为封印四处游走,都是在与时间赛跑,所以那时真的没时间。 如今大事全了,却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但有时间,真好。 脑海中捋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年前我在医馆等了你很久,但你始终没来,我不知道你在哪,甚至不知道你是生是死,那时我就想着,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事情还是要做,所以我离开了上京,到了这儿…” 说着,指了指方才爬进去的山洞,继续道: “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过的那个能让人发疯的山洞?” 七夏点点头,“记得,被你阴差阳错之下封上了…” “对,就是这里,你也知道幽泉戾气的可怕,所以我就想着救人之前最好能去里面看看,把一切隐患消除,这样你的族人才能放心出来…” 说着,转头看向了七夏。 “我不知道是谁把元氏一族封印在竹园一事散播出去的,但圣山却有了动作,竹园被看管,我没法从那里进去,就只能从这儿进,运气不错,还真进去了,昏迷了几天,睁眼便看见你娘亲了…” 听见娘亲二字,七夏的眼泪瞬间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易年轻轻摸了摸七夏的小脸,继续道: “在你家我看见了你的长生烛,确定你还活着,然后祭坛那里幽泉爆发了,我过去帮着将戾气收服,向你爹爹表明了身份…” 听见表明身份几个字,七夏忽然紧张了起来。 “那…那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怎么会为难,我这么优秀的女婿哪里去找,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说着,脸上满是得意神色。 听见易年自称女婿,七夏的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一拍易年胸口,低声道: “自恋…”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不过神色间却放松了不少。 虽然易年足够优秀,但父母的认可依旧重要。 “然后呢…” 易年一笑,开口道: “表明身份之后就着手准备出去的事情,那时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你出去的地方,也就是竹园,不过从竹园走很可能封印一开就会碰见圣山,你也知道你们族里对圣山的态度,而圣山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你们出来…” “这里也不行…” 七夏说着,神情有些不自然。 虽然易年之前只用一句昏迷带过,但七夏却能猜得出来这里的危险。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这里也不行,风险大,时间长,而且一旦被发现,那么想再救人就难了,就在为难之时,你爹爹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幽泉相吸…” “幽泉相吸?” 易年点点头,解释道: “落北原上出现幽泉,封印里面的幽泉就开始爆发,你爹说是幽泉相吸的关系,虽然两处幽泉合一是灾难,但同时也是个机会,因为穿越空间通道需要指引,而幽泉相互吸引特性正好合适,在确定这个办法可行之后,我就和骨爷他们开始布置无息剑阵…” “无息剑阵?你与木叶打斗时候用的那个?” 易年点点头,解释道: “对,从御剑宗得的,正好用上,无息剑阵用九幽玄天开路,幽泉相吸为引,当我在外面将竹园破开之后,封印的牢固程度会将到最低,也是出去的唯一机会,幽泉在落北原上,所以你的族人他们出去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落北原靠近晋阳的位置,这个方法一举两得,一是能避开圣山,二是晋阳安全,往城中一躲,几百人很容易隐藏,那里之前百姓走的匆忙,日常所需完全够用…” 说着,手臂一挥,九幽玄天落入手中,继续道: “当初与你爹爹约定好了,只有你的族人全部出来,九幽玄天才会飞回来…” 现在九幽玄天回来了,那么元氏一族就真的已经出了封印,而且没有任何意外。 失去了百年的自由,消失了百年的元氏一族,回来了。 听着易年轻描淡写的讲述,七夏却深知其中难度。 困了元氏一族百年的封印,哪里有那么好开。 封印本身,圣山态度,世间传言,所有的因素都要考虑清楚。 一处错,便很可能出了岔子。 所以在九幽玄天飞回的那一刻,他才会露出那如释重负的神情。 其中压力,只有他自己清楚。 抬眼看向易年,喃喃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谢你…” 夫妻,不用说谢。 可易年为元氏一族做的,太多了,多到已经不是人情两个字那么简单了。 听见七夏的声音,易年笑了笑。 “当然是要谢的…” 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七夏瞧见,小脸又红了起来,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红。 易年看着,刚要开口说话,却见七夏身子一挺,嘴唇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第1245章 共同的敌人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易年希望这一吻便是地老天荒。 不过历尽艰险的二人已经不需要时间停留了,因为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七夏的吻是炽热的,如同她眼角流下的眼泪。 从今以后的眼泪再不会是苦涩的,而是幸福的。 血气方刚的少年被七夏吻着,本能的动起了小手,漫无目的,不停在那柔软身体上游走。 七夏也丢了羞涩,小手不停在易年身上抓着,我不知想要抓些什么。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易年忍着欲望,游走在七夏身后凸起的手慢慢挪回了腰间,将爱人抱在了怀中。 唇分,四目相对。 七夏看向易年,羞涩又起。 往易年身边一坐,二人看起了月光下的镜月湖。 “我想去晋阳…” 七夏忽然开口说道。 不是想家,而是想父母了。 可让七夏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行…” 七夏微微一愣,开口道: “为什么?” 易年轻轻一笑,开口道: “现在不行,不过很快,放心…” 说着,伸手指了指小院的方向,继续道: “有人盯着咱们呢…” 盯着? 七夏听着,眉心一皱,疑惑道: “谁?为什么要盯着咱们?” 易年伸手搂住七夏,开口道: “敌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我不明白…”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元氏一族的令旗出现在万木林的事情你知道吧?” 七夏点点头,“知道…” 易年听着,继续道: “开始我以为是你父亲和骨爷他们趁着万木林大乱之时将令旗从封印中放了出来,但在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偶尔听你父亲提起,令旗出现在圣山一事不是他们弄的…” 听见易年的解释,七夏神色一凛,开口道: “有人想借元氏一族扳倒圣山?” 易年听着,在七夏鼻子上轻轻一刮,开口道: “聪明…” 说着,深吸口气,继续道: “不过那时候圣山反应太快,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而幽泉的出现又给了这人机会,所以竹园一事才会传的沸沸扬扬…” 七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那你将圣山半数人关进封印,岂不是中了这人奸计?” 当分析出这情况之后,七夏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继续道: “那人一定会趁着你与圣山斗的两败俱伤之际对圣山下手,甚至你出现在竹园的时候他就在山谷里看着…” 易年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在担心圣山?” 七夏摇了摇头,神色暗淡了些,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是担心圣山,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圣山不能出问题,圣山一乱天下必乱,那时…” 所以七夏担心的不是圣山,而是天元。 仇恨与善良,并不冲突。 听着七夏的话,易年开口道: “不用担心,圣山乱不了…”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 “什么事?” 易年指了指自己身上快要痊愈的伤,开口道: “我与木师兄在竹园前演了一场戏…” “演戏?” 七夏惊讶道。 随即眼珠一转,开口道: “破开封印一事是假的?”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破除封印一事不是假的,从封印中出来之后虽然听说了不少传言,但我从没打算放弃元氏一族…” “那你瞒了我什么?” “将圣山众人封印一事是假的…” 七夏听着,眉心微微皱起,开口道: “你是说进入封印的圣山众人不会被困在里面?”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 说着,望向湖面,将事情原委全部说给了七夏。 竹园前的时候,木叶曾说易年的筹码不够。 不够,便不会赌。 因为只要守住竹园,圣山便乱不了。 所以随着丛中笑的出现到七夏的到来,易年的筹码越来越重,重到了木叶不得不赌的程度。 如果不赌,竹园前的一战一定会发生。 木叶知道,易年一个人的时候都不会让,那么那种情况下便更不会让。 一旦大战起了,圣山守不守得住竹园是个未知数,但一定会损失惨重。 打,无论结果如何,亏的都是圣山。 而有了易年提醒,在知道暗处有人准备动圣山之后,木叶选择了妥协。 因为即使信仰消失,即使失去民心,但只要实力还在,圣山依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圣山。 所以那凶险的一战是假的。 之所以选择近身战斗,是因为要不停完善这招瞒天过海的细节。 所以那七枚玉牌才会不停掉落,掉在了应该掉落的地方。 为的,便是将圣山众人聚拢起来。 所以易年万剑升起之时,木叶会凭空消失。 木叶不会方寸乾坤,但易年会。 所以被圣山大阵笼罩的竹园会被易年一剑毁掉,因为在战斗之时,木叶已经将大阵悄悄散了。 所以当周晚等人要进入封印去追圣山众人的时候,易年会将人拦住。 听着易年将竹园前的事情讲完,七夏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神色。 其实当七夏在听见元氏一族被解救之后,心里的恨已经消了大半。 而自己的他有如此胸襟,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放下仇恨,远比举起屠刀报仇难。 头轻轻靠在易年肩膀,开口道: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这么做…” 易年听着,伸手搂住了七夏的肩膀。 “谢谢…” 谢的是七夏的理解。 毕竟这件事完全是自己临时起意的。 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放心,元氏一族百年受的委屈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来…” 但不是现在。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嗯,我信你…” 说着,握住易年的手,继续道: “其实仇恨与自由相比真的不值一提,不只是我,我相信我爹娘和族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能重回大陆,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摸了摸七夏的小脸,温柔道: “委屈了…” 七夏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与你相比,我这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抬眼看向易年,继续道: “他们进入封印,要怎么出来,还要你去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木师兄敢进,就应该有出来的办法,估计很大可能是从万木林出来…” 二人身后的山洞与封印有联系,竹园与封印有联系,还有第三个地方也与封印有联系,正是近晚峰旁的万木林。 如果没有联系,万木林没可能吸收封印内的生机。 所以木叶等人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万木林。 不过什么时候出来便不是易年能知道的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人真的相信你彻底与圣山决裂,而且那些人真的被困在了封印中?”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我在将封印摧毁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元氏一族,而是要报当初在山上的仇,所以现在盯着咱们的眼睛很多,但真正在意元氏一族的却没有几个,现在正是你爹爹与骨爷他们带着族人隐藏的时候,先站稳脚跟比什么都强,所以咱们现在不能去…” 七夏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想见不能见… 还好,自己身边还有他… 头在易年肩膀上蹭了蹭,开口道: “对圣山下手的是异人一族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有异人一族,异人一族想要重回大陆,圣山是不得不面对的存在,不过我总觉着背后还有人…” “还有人?谁?”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人…” 说着,笑了笑,继续道: “无所谓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圣山如何面对了,如果真的有人,应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了…” “那就这么等着吗?” 易年听着,长长呼了口气。 “嗯,等着…” 说着话,又躺在了地上。 累… 真的累了… 自打出了青山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仿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与人斗,与事斗,与天斗。 想做的,不想做,都要做。 就好像身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不停推着自己,不让自己停歇片刻。 如今七夏的记忆与生机全部恢复,元氏一族也出了封印,压在肩头的担子忽然消失,疲惫感却席卷而来。 虽然依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易年真的不想动了。 最起码在疲惫消失之前不想动了。 看着易年倒下,七夏往上挪了挪,让易年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伸手按在易年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闻着七夏身上的香味儿,易年难得享受了一次。 夜风轻拂,划过湖面泛起涟漪。 月光温柔,轻轻披在二人身上。 这一瞬间,青山的夜,静了。 青山,也静了。 余光落在湖面,嘴角起了笑意。 当初画中见到的绝美倩影,此时成了真。 呼吸着青山的清新空气,睡意渐渐来袭。 可少年不想睡,怕醒来又是一场梦。 硬挺着,疲惫又深。 瞧见易年的眼皮打架,七夏轻轻一笑,开口道: “睡吧,醒来的时候我会在的…” 第1246章 湖边相依 少年又开始做梦了… 抬眼望去满是荒漠,可荒漠却是血红之色。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 残垣断壁之间,人们的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在梦中仍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城市如今已化为废墟,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被毁坏的房屋和马蹄脚踏过的痕迹,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大火烧着,却迟迟等不来一场雨。 被那哭天喊声震得耳朵生疼,眉心起了一丝褶皱。 正望着熟睡中的易年的七夏瞧见,喃喃道: “做噩梦了吗?” 说着,玉指伸出,轻轻抚平了眉心的皱起。 随着七夏的抚摸,梦中的荒漠消失,阴沉无比的天空出现在了眼前。 一条巨龙在天空盘旋,下面无数人望着,惊恐无比。 倾盆大雨落下,齐腰深的野草在风雨中飘摇。 吵,似乎比之前的喊声还吵。 不想听,可声音却始终不停。 刚刚被少女抚平的眉心,又一次皱了起来。 随后,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不停出现在少年的梦境中。 与自己对视,分不出真假。 春雨过后的无边旷野,很多人麻木前行。 腐臭从身上散发,怨念滔天。 一间大的离谱的宅子,仿佛一张深渊巨口,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明明大事已了,却偏偏噩梦不断。 嘴唇微动,一声呼唤传了出来。 “七夏…” 听见少年呓语,七夏的手轻轻拂过少年脸颊。 “我在…” “七夏,我找不到你了…” “我不会再走了…” “七夏,你等我…” “嗯,我等你,睡吧…” 温柔的声音,掩去了少年的噩梦。 动了动身子,脸贴在了七夏的小腹上。 闻着那熟悉的体香,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 这回,睡的实了… 日月轮转,天光大亮。 朝阳升起,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青山上。 山上的树木已有郁郁葱葱之色,枝叶间透露出清新的气息。 昨天被吵走的鸟儿叫着,似乎在欢迎新一天的到来。 镜月湖上泛着微弱的波光,湖边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缭绕,青山变成了画卷。 七夏抬眼望去,神色柔和。 易年依旧睡着,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迹象。 低头看向易年,双目含情。 青山总是静的,只有昨天是个意外。 没人打扰,这一刻似乎只属于二人。 午间时候,暖阳带走了春寒。 少年眉心皱了皱,似乎被阳光惹了眼。 七夏瞧见,嘴角微微上扬,伸手遮在了易年双眼之上。 睡吧… 这回没人能打扰你。 阳光被遮,眉心的褶皱渐渐消失。 春风依旧,轻轻抚着二人。 夕阳落山,七夏眯起了眼睛。 封印里面没有阳光,此时晋阳城的族人们,或许也在欣赏着夕阳吧。 天色擦黑,睡了一天一夜的少年终于舍得动了。 醒了… 双臂抬起,本能的伸了伸懒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呻吟。 “嗯~” 易年躺着,七夏坐着。 所以当易年伸出手的时候,不偏不倚正好碰见了少女身前的柔软。 当碰触到那抹柔软之后,易年嘴角起了一丝坏笑。 手腕一转,轻轻捏了下。 七夏哪里会想到易年半睡半醒间还这么不老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小手已经得逞了。 俏脸一红,伸手拍了下易年肩膀,娇嗔道: “坏人…”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不过你后悔已经来不及喽…” 说着,顺手搂住了七夏纤细腰身,喃喃道: “真好…” “什么真好…” “有你真好…” 七夏脸上升起甜甜笑意,开口道: “那以后天天跟着你,你会不会烦?” 易年听着,抬眼看向七夏,假装思索道: “嗯,我想想…” 七夏瞧见易年故意装出的犹豫样子,小手在易年肩膀一掐,‘恶狠狠’道: “想?这还用想?” 易年肩膀一缩,‘吃痛’道: “哇,谋杀亲夫啊…救命啊…” 七夏哈哈一笑,学着易年昨晚的语气道: “后悔也没用了,这里没人,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下一刻,安静的湖边升起了二人吵闹的声音。 说着,笑着,闹着… 这一刻的两个人,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良久过后,可能是闹的累了,也可能是笑的累了,二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七夏红着脸整理着打闹时被易年左一个不小心右一个不是故意的弄的凌乱的衣服,羞涩无比。 虽然已经成了亲,但如此亲昵的举动却很少很少,毕竟真正当夫妻的日子只有一天。 不过以后不会了,因为以后的路好长好长。 看着七夏那羞涩样子,易年厚着脸皮往七夏身边凑着,一边凑一边道: “我来帮你…” 看着那又伸来的手,七夏抬手一拍,开口道: “还闹,赶紧去洗洗,你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易年听着,下意识往身上看了看。 呃… 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挺狼狈的。 上半身的衣服被七夏撕成了碎片,又在地上睡了一天一夜,满身泥土草屑。 若是再不收拾收拾,估计一会儿都出味儿了。 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嘞…” 说着,脱掉鞋袜,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 只听砰的一声,水花溅起好大一片,正觅食的鱼虾被吓的立马游往了深处。 湖水清凉,包裹住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哗啦一声,从湖面钻了出来,看向七夏,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看你身上也脏了,要不下来一块儿洗洗?放心,我什么也不干…” 看着易年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七夏哪里会信,撇了撇嘴,开口道: “才不要…啊!” 易年右手一抓,千机引出现,直接将七夏抓进了湖中。 打闹,又起… 没人能想到,这失传的绝学会用在这种情况下。 良久,二人又坐在了湖边。 易年笨拙的帮着七夏梳理头发,与成婚前一天相比,手法似乎没有任何长进。 七夏也不急,任由少年梳着。 清冷不再,脸上满是恬静笑意。 一边梳着,一边开口道: “在南昭的时候你碰见什么了?” 七夏听见,想了想,开口道: “走火入魔了,找了个地方闭关…” “说真话…” 易年说着,坐在了七夏身边。 七夏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这听真话假话的本事,估计没人比的过他。 叹了口气,开口道: “碰见了一个人…” “谁?” “信难求…” 信难求? 当听见这个名字以后,易年的眉心极立马皱了起来。 自己当初碰见信难求的时候,被他打的差点儿成了废人。 七夏就算比自己强,但也绝对不是信难求的对手。 要知道,天下第一归墟可不是白叫的。 之前在星夜苑的时候,易年对自己那神秘的大师兄有过猜测,而最可能的人就是信难求。 不过那时推测信难求会在上京出现,可直到自己离开都没有任何关于信难求的踪迹,这猜测便只能不了了之。 在信难求又对七夏下手的时候,易年的疑惑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要干什么?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他找你干什么?” “说是为了他徒孙,要杀我…” 杀。 在听见杀字之后,易年顿时神色一变,仿佛要吃人一般。 七夏瞧见,立马握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被七夏一说,易年身上已经提起的气息慢慢回落,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来。 开口道: “你逃了?” 七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易年瞧见,疑惑更甚。 “用了拼命绝招,他以为我死了…” “所以你才没回来找我?” “嗯…” 七夏点点头。 “一直在昏迷,醒来之后便去找你,但是没找见…” 说着,轻轻一笑,继续道: “其实也是好事,醒来之后不仅记忆恢复了,境界也提升了,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见七夏提起记忆恢复,易年眉心一皱,疑惑道: “天地绝?” 这功法施展之后三魂七魄离体,不回,人便死了。 回,便能活。 这功法,才是真正的赌命。 还好,七夏赌赢了。 而藏在三魂七魄中迷失的记忆,在魂魄回归之时有很大可能跟着回来。 所以在听见七夏提起时,易年才会想起这一功法。 听见易年提起天地绝,七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易年没回,扶住七夏肩膀,郑重道: “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再用了…” 看着易年眼中的不容拒绝,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嗯,不用了…” 易年伸手把七夏搂进怀中,开口道: “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一个打不过就两个,我就不信咱们两个还能被他打的这么惨…” 信难求是大师兄只是猜测,但对二人出手却是事实。 自己活下来可能是因为信难求收手了,但也可能是自己昏迷之后出了变故让他不得不收手。 但他对七夏下死手是真的。 如果这口气还能咽下,那自己简直就不配当个男人。 七夏伸手拍了拍易年后背,开口道: “嗯,我信你…” 说着,从易年怀中坐起,继续道: “对了,和你说个有趣的事儿…” “什么事?” “信难求,会千山雪寒…” 第1247章 争宠 早春时节,夜晚的青山还是有些冷的。 不过仅剩几天的春寒敌不过小院里的热闹。 院子里摆了张大的有些夸张的桌子,院门上挂着两盏足够照亮整个小院的灯笼。 身材高大的章若愚围着围裙,正在西边的灶房忙活着。 各种香味儿不停从灶房传出,飘满了小院。 林巧儿旁边打着下手,有小愚在的时候,做饭这种事情轮不到别人。 潇沐雨童念瑶几人围在茶桌边喝着茶,聊着试比高时的趣事。 凑在一起,总要说些共同的话题。 千秋雪还是以前那样,坐在西屋门口,盯着远处的青山发着呆。 不过比以前好了些,最起码身上的气息没那么冷了。 丛中笑和千秋雪差不多,抱着剑靠着中厅的柱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屿几人与众人不太熟,又有身份隔阂,所以离着远些。 如果不是有着易年这层关系,估计身份表明之后打起来的可能很大,毕竟南屿妖族也是妖族。 还好有周晚在。 虽然周小爷的嘴有时候不太靠谱,但调和众人关系这等小事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院子里最热闹的还要属东屋桂花树下的一个小小身影。 林巧儿与章若愚在,那念念自然也在。 而眼下的一幕若是被旁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念念旁边跟着三个人。 哦,更准确的说是三只妖。 妖王! 鬼王扶着桂花树的树枝,金翅大鹏鸟和黑夜则蹲在念念的身旁,手臂伸着,脸上满是紧张神色。 瞧那样子,生怕这小家伙摔了一般。 此时的三大妖王一点儿妖气没有,从那宠溺的眼神来看,是真的喜欢这小家伙。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此时正站在桂花树下,挥舞着小手兴奋道: “还要还要…” 鬼王听见,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好勒,来喽…” 语气,听不出一点儿阴冷。 话音落,手臂一晃,因为一场春雨刚刚冒头的桂花瞬间脱离了枝头。 桂花雨下,全往念念身上落去。 抬头看着漫天花雨,念念小白牙露着,银铃般的笑声传满了小院。 “好玩…好玩…” 一听念念说好玩,鬼王摇的更用力了。 如果不是控制着力气,只怕这可怜的桂花树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瞧见鬼王那嘚瑟样儿,正护着不停转圈的念念的金翅大鹏鸟和黑夜瞧见,不屑的撇了撇嘴。 看那样子,似乎是在说谁不会似的。 不过小孩子的兴趣总是短暂的,前一刻还开心的淋着桂花雨,下一刻便没了兴趣。 伸手一指正在院外喝着清凉山泉的马儿,开口道: “骑大马,骑大马…” 马儿听见声音,抬起大头望了望,似乎是在问是我吗? 还没等马儿回应,金翅大鹏鸟嘿嘿一笑,开口道: “骑马有什么意思,伯伯带你飞好不好?” 听见能飞,念念立马拍着小手道: “好啊好啊,飞…飞…” 金翅大鹏鸟刚要伸手去抱念念,黑夜瞧见,伸手拦住金翅大鹏鸟,不屑道: “谁不会飞似的…” 说着,转头看向念念,继续道: “念念乖,伯伯带你飞…” 话音落,往后退了几步,黑光缭绕间,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小院上方。 爪子往下一伸,口吐人言道: “来,念念,上来…” 看见显出本体的黑夜,金翅大鹏鸟也不甘示弱,身上金光涌动,下一刻,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小院。 金色双翅轻轻挥动,同样口吐人言道: “来,念念,上伯伯这儿来,伯伯飞的比那大黑泥鳅快多了…” 这是实话,虽然实力差不多,但金翅大鹏鸟的速度远不是黑夜能比的。 当初带着易年,一夜时间便从锦官城飞到了圣山。 黑夜与章若愚从上京到青山,差不多的距离,但他俩足足用了三天。 两个庞然大物突然现身,方才还聊的正欢的众人立马停了下来,全都朝着二位妖王看了过去。 虽然都收着气息,但那庞大的威压还是不经意间时时散发。 看着二人显出本体,鬼王脸上起了一丝无奈。 他俩能显出本体,可自己不行。 自己本体的样子,绝对能把念念吓哭了。 瞪了一眼飘在天上的两位妖王,开口道: “你们有病是不是,吓到念念怎么办?” 说着,立马凑到念念身边,温柔道: “念念不怕…呃…”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本以为念念会害怕,毕竟这俩东西太吓人。 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念念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神色,哪里有半点儿害怕意思。 一边拍着小手一边兴奋道: “飞…飞…” 鬼王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道这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自己也显出本体好了。 伸手抱起念念,指了指空中的两位妖王,开口道: “念念想让谁带着你飞啊…” 被鬼王一问,念念的小脸上立马爬上了思索神色。 点着手指想了想,指向金翅大鹏鸟,开口道: “这个…” 鬼王不男不女的脸上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开口道: “为什么选他啊?” 念念想了想,指着黑夜,开口道: “这个丑…” 说着,又指向金翅大鹏鸟,继续道: “这个好看,会发光…” “哈哈哈哈…” 念念话音刚落,正与南屿三人聊天的周晚立马大笑了起来… 周晚这一笑,剩下的人压不住脸上笑意,全都笑了起来。 黑夜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威风凛凛的一条黑龙,竟然会被说丑。 瞪了挑事儿的鬼王一眼,身子迅速变小,化成了人类模样。 袖子一甩,坐在了门口。 很显然,这场‘争宠’金翅大鹏鸟胜出。 不过这也不怪黑夜,从外形上比,确实比金翅大鹏鸟差了一筹。 毕竟女孩子都喜欢发光的东西,特别是金色的这种。 念念再小,那也是女孩子。 鬼王嘿嘿一笑,身上绿光涌起,将念念托到了金翅大鹏鸟的背上。 坐在金翅大鹏鸟的背上,念念那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东摸摸西碰碰,玩的不亦乐乎。 念念一上身,金翅大鹏鸟立马升起护体罡气,将小人儿护在里面。 翅膀一挥,开口道: “坐好了,咱们出发…” 说着,狂风涌起,扶摇直上。 在夜空中留下一抹金色光芒,朝着青山飞了过去。 眨眼间,消失在了夜空中。 论速度,确实没人比得上金翅大鹏鸟。 灶房里正给章若愚打下手的林巧儿瞧见,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神色。 章若愚伸手拍了拍林巧儿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 在场众人若是论与三位妖王的关系,没人比得过章若愚,包括周晚。 金翅大鹏鸟与鬼王在小院里住的那些日子,章若愚早与两位妖王混熟了。 若是堂堂妖王连个孩子都护不住,那这妖王着实是有些丢人了。 炒好的菜刚端出来,周晚凑了过来。 伸手叨了一块扔进嘴里,开口道: “易年这小子还不回来呢?这都多久了,身体吃得消吗?” 章若愚听见,拿着勺子在周晚又伸过来的手上一拍,开口道: “瞎说什么呢…” 说着,往外面望了一眼,继续道: “应该快了吧,行了,别管他了,招呼大家吃饭…” 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说着,端起盘子朝着小院中的桌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吃饭啦…” 周晚招呼着众人开动的时候,屋后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易年牵着七夏的手正从山上下来,看着热闹的小院,脸上起了一丝惭愧神色。 这些人都是来帮自己的,自己倒好,把人家都扔在这儿了。 虽然让周晚与小愚帮忙招呼,但扔了人家一天一夜也有些说不过去。 本想着昨夜就回来,不过根本没想到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先过去,我回趟屋…” 现在上身还光着呢,总不能这么去见人。 要是这么过去,周晚那张嘴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呢。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顺着后院的小路去了前院。 易年从后窗户翻进东屋,找了件衣服,正穿着的时候,周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出来吧,大伙都懂,理解…” 听见周晚的声音,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张嘴,估计是永远也管不住了… 衣服一套,推门出去。 余光扫过桂花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花呢? 难不成是自己和木叶打斗的时候震掉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看向围在桌子旁的众人,抱拳行礼,开口道: “众位,不好意思啊,昨天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不止周晚,就连石头与潇沐雨的脸上都起了笑意。 得… 有周晚之前那么一说,现在什么解释都没用了。 尴尬的笑了笑,招呼着众人坐下,端起酒杯,开口道: “昨天一事我欠你们,这份恩情易年没齿难忘,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便好,天涯海角,必到…”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248章 离别总有时 不是每个人都有敢与圣山正面抗衡的勇气,但这些年轻人却没有丝毫惧意。 用木叶的话来说,就是年轻真好。 因为年轻,所以气盛。 因为气盛,所以敢为。 有气魄,也有担当。 而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全是各自势力重点培养的对象。 可能几年或者十几年后,这些人便会成为当初坐在试比高看台上的大人物。 三位妖王虽然境界高深,但以妖兽寿命来算,与众人也大差不差。 若是些垂垂老者,估计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而这些人来帮自己,便是把身家性命压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易年感谢的话发自肺腑。 都是年轻人,加上周晚这么个话痨在,这酒杯一端,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菜肴丰盛,美酒飘香。 被气氛感染,就连性子冷漠的千秋雪与丛中笑都放开了几分。 等到金翅大鹏鸟带着念念回来的时候,不胜酒力的石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石头,易年眼中满是回忆。 当初在南屿的时候石头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不用担心,睡上一会儿就又是一条狂族好汉。 果然,在周晚‘你养鱼呢’的调侃中,石头眯着眼睛爬了起来。 顺手抄起酒杯,开口道: “看不起谁呢,干了!” 说着,仰头就喝。 喝酒就怕遇见石头这种人,不是说酒品不好,而是感染力太强。 被石头一吆喝,酒桌气氛又热闹了几分。 推杯换盏间,桌子下的酒坛越来越多。 上次已经把后屋存的酒喝完了,这些估计是周晚买来的。 没有师父的好,但不耽搁醉人。 同样是热闹的酒桌,同样是这间小院,但易年的心情截然不同。 那时前路迷惘,现在大事全了,两天时间里巨大的变化让易年觉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有几分不真实。 好在酒是辣的,让易年知道这不是在梦里。 挚友在前,佳人在旁,天下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 除了需要照顾念念的林巧儿外,所有人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也不知别人听不听得进去。 易年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着眼前越来越模糊。 忽然觉着身边一冷,转头看去,千秋雪出现在了身旁。 端着酒杯,正望着自己。 刚要说话,只见千秋雪晃了晃手中酒杯,开口道: “有人等着,不多留了…” 看向七夏,继续道: “祝你们幸福…”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点点头,指了指院外。 “有人等着,先走了…” 还没等易年说话,人已经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易年刚要起身,南屿三人也走了过来。 安红豆笑意盈盈,开口道: “我们也得走了,还有事儿,以后有机会去南屿聚聚,大人说了,你们两个可以随意进出南屿…” 石头拍了拍易年肩膀,醉醺醺道: “等去的时候咱们再喝,绝对把你灌醉…” 易年知道几人不能多留,开口道: “好,到时候别嫌我们烦就行…” 石头点点头,伸手一招紫雷神虎,南屿三人离去。 而离开的,不止他们几个。 潇沐雨童念瑶等人相继过来,相继离开。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三位妖王和周晚章若愚几人。 章若愚也起了身,抱着念念,开口道: “我们也先回了,有空再来…” 章若愚离去易年没有任何不舍情绪,毕竟离着近,想去的话一会儿就到。 送完一家三口出门,回头瞧见周晚也朝着门口过来。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也走?” 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嗯,这次回来也够久的了,落北原那边还得去…” 易年点点头,没说什么。 龙桃还在闭关,周晚自然得去。 如果不是秦怀素的事儿,估计他都不会回来。 逆戟军已经先行一步,若不是等自己,估计他早就走了。 转头看向黑夜,还没等开口,黑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开口道: “我和他一起去…” 易年听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就麻烦了…” 黑夜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的境界最好快点儿提升…” 有血契存在,黑夜能不能入真武已经不是他自己能说的算的了。 易年不入真武,他便不能。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我尽量…” 只能是尽量。 归墟巅峰与真武虽然只差一步,但万年来倒在这一步的人不计其数。 远的不说,就说认识的。 像木叶白笙箫宋令关等人,在归墟巅峰已经不知多久了,可依旧踏不出那一步。 转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有事儿就立马传消息回来…” 周晚点点头,“放心,不会和你客气的…” 说着,与七夏打了个招呼,带着黑夜离开了小院。 送走周晚和黑夜之后,又一次转身,只见金翅大鹏鸟和鬼王走了过来。 易年眉头皱起起来,开口道: “你们不会也要走吧?” 鬼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还有事儿呢…” “你们能有什么事儿?” 金翅大鹏鸟瞪了眼易年,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什么话,别人能有事我们两个不行?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那你们要去干什么?” “找人…”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找谁?用我帮你你们找吗?” 鬼王笑了笑,开口道: “以前用你,不过现在用不到了,你在反而找不到了…” 说着,指了指金翅大鹏鸟,继续道: “他能算…” 确实。 金翅大鹏鸟能算。 当初南昭一句你有血光之灾,自己就被信难求打了个半死。 就是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自己在就找不到了。 不过看得出鬼王没有要说的意思,也没强求,开口道: “那祝你们一切顺利…” 金翅大鹏鸟点点头,大手一挥,把马儿抓了过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家伙我就带走了,什么时候练成让它自己回来找你…” 被金翅大鹏鸟抓住的马儿听见,大头立马摇了起来。 那样子,一看就不愿意跟金翅大鹏鸟走。 昨天看见马儿的时候,马儿那突然出现的巨大翅膀虚影着实把易年震惊了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但那东西估计就是跟着金翅大鹏鸟和鬼王练出来的。 瞧见马儿摇头,刚要说话,只见金翅大鹏鸟瞪了眼马儿,开口道: “那黑龙你没看见吗?没点儿危机感?” 话一出,马儿摇晃的大头立马停了下来。 在易年身上蹭了蹭,安静站在了金翅大鹏鸟身边。 马儿之前就是匹普通军马,灵智开启已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它变成什么样对易年来说是无所谓的。 听见金翅大鹏鸟又要带它走,自然有些不舍。 不过瞧见马儿大眼睛中露出的坚定,知道就算自己开口它应该也不会留下。 拍了拍马儿大头,开口道: “等你回来…” 说着,又一次送别。 等再回头之时,院子里只剩下了七夏。 七夏走了过来,低声道: “我也要走了,你多保重…” 嗯? 听见七夏的话,易年忽然慌了,惊讶道: “你去哪?” 刚说完,只见七夏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笑意。 瞬间反应过来,七夏这是在逗自己呢。 扳起脸,恶狠狠道: “好啊,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双手一伸,直直朝着七夏扑了过去。 她看得出他的不开心,所以逗着他开心… 众人的离去在易年的预料之中,在世人眼中,随着自己与圣山正式撕破脸皮,天元的格局彻底改变。 所有人都会忙起来,或是自保,或是争夺。 因为圣山,没有之前高了… 人心,或是贪心,便要动了。 至于圣山的报复,众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易年与七夏两个人,是打是走选择会变多。 如果跟着易年,反倒会成为累赘。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易年反而闲了下来。 打闹过后,与七夏一起将院子打扫干净,坐下来,煮着茶,看起了夜空。 看着看着,易年忽然发现不对。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无聊便对着夜空发呆,可现在,是两个人。 转头看向七夏,还没等七夏反应过来,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七夏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干什么?” 易年脸上起了一抹坏笑,低声道: “你看念念多可爱,咱们是不是也得努努力了?” 听着易年的话,七夏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头埋进易年胸口,借着月光看去,耳根也红了起来。 易年脸上笑意更浓,在头顶一亲,抱着怀中人儿进了东屋。 七夏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看着美的不可方物的七夏,易年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窗外被鬼王蹂躏后的桂花树,树枝上不知何时又有花苞冒了出来。 夜空中的明月高悬,不知从哪飘来的云彩遮住了月光。 门口的灯笼懂事儿的暗了下去,屋中亮起了一盏红烛。 微风起了,窗子轻轻摇曳。 青山的夜,不知不觉间静了。 只怕,春宵太短… 第1249章 偷得浮生 黎明时分,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照亮了整片大地。 青山的山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 鸟儿在枝头叫着,似乎在吵着青山。 微风轻拂,带来了清新的空气。 依旧有几分冷意,但却不影响春天的到来。 山间的小溪潺潺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顺着河道,流向了山谷南方。 山谷中的小院,宛如世外桃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给整个小院带来一丝温暖和明亮。 木屋虽然有些破旧,却依旧能遮风挡雨。 昨天被某位妖王摧残的桂花树,又有了开花的迹象。 生命,总能找到出处。 东屋的窗子开着,阳光顺着窗沿落进了屋中。 带着温暖,也带着光明。 床榻之上,两个均匀的呼吸声不停起伏。 干净被子有些凌乱,似是昨夜经历了风雨。 两张脸露在外面,一张绝美,一张平和。 微风吹过,轻抚着长长睫毛。 睫毛微动,平和脸上的眸子慢慢睁开。 依旧平和。 嘴角起了一丝淡淡笑意,转头看向了怀中人儿。 手轻轻在脸颊拂过,比自己更长的睫毛也动了动。 看着这绝美脸庞,脸上的笑意更浓。 在小脸上掐了下,低声道: “醒了吗?” “没有…” 声音传出,比以往少了很多冰冷。 习惯了的清冷还在,需要时间慢慢溶解。 还好,现在什么都缺,就不缺时间。 听着七夏的顽皮话语,易年嘿嘿一笑,手伸进被窝,到了该到或是不该到的地方轻轻一握,开口道: “哦,原来没醒啊…” “嗯~” 七夏那幽黑双眸落在易年的侧脸上,娇羞依旧,眷恋如初。 易年瞧见,低头蹭了蹭七夏的头发,开口道: “起吗?” 青丘桃林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七夏的回答是不起。 因为起了,一天便要过去。 因为那时,只有一天。 但现在不是,现在有一辈子。 点点头,两只小手从被窝中伸出,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差点儿酥了易年骨头的呻吟,开口道: “起…” 易年瞧见,脸上笑意又起,开口道: “我不想起…” “天亮了…” “亮就亮呗,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话音落,伸手拉过被子,将二人遮了起来。 春天的青山,春天的小院,房间里,春意盎然。 …… 正午时候,忙碌了许久的易年终于舍得离开那没怎么睡过的床铺,伸着懒腰起了床。 套了件衣服,出门打了水,等着七夏。 洗漱过后,去了西边灶房。 路过师父门口的时候推门看了看,房间还是空的。 师父这清净躲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进了灶房,熟练的升起火。 淘米煮饭,切菜下锅。 小院里,炊烟袅袅。 正忙着的时候,瞧见七夏出了门。 阳光落在身上,将那白皙的皮肤照耀得如同透明一般。 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仿佛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小猫。 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肩膀上,如同一股柔软的丝绸。 绣着白荷的裙子随风飘动,与青丝交相呼应。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宛如一汪清泉,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封印里面没有阳光,所以七夏很喜欢阳光。 栖霞山腰共赏夕阳的一幕,易年永远也不会忘记。 看着七夏,觉得七夏比那时还要美。 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忘了手里的动作。 正晒着太阳的七夏鼻子动了动,转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易年,脸上笑意更浓。 伸手指了指易年身前正冒着烟的灶台,开口道: “糊了…” “哦…哦…” 被七夏提醒,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麻利的将青菜盛出,闻着那焦糊味道,无奈的笑了笑。 把糊了的菜倒掉,拎起菜刀,灶房中又传出富有节奏的切菜声。 七夏来到灶房前,开口道: “你教我呗…” 易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教…” “为什么?”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都想听…” 易年听见,一边把菜盛出锅一边道: “假话就是我可舍不得你做这些…” “那真话呢?” “你的水平比我还差,忘了当初在上京的时候了吗?” 当初七夏做了一顿饭,差点儿没把医馆点了。 那味道更不用说,也就易年吃的下去。 龙桃能学会,不过七夏学不会。 有些时候天赋这个东西真的太重要了。 二人在做饭的天赋上半斤八两,但易年经验足啊。 几年下来,怎么着也比七夏强。 虽然都很差,但还是有比较的。 听见易年的‘真话’,七夏小脸一鼓,开口道: “真话真伤人…” 易年瞧见七夏的可爱模样,伸手在那小脸上一掐,开口道: “好啦,吃饭…” “哦…” 说着,帮着易年将碗筷摆上桌。 欣赏着青山的春意,吃着不怎么可口的饭菜,仿佛回到了上京那短暂但充实的平静日子。 饭后,易年把竹篓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 药架修修补补之后摆了起来,将放在竹篓里面许久的书摊开放在了上面。 虽然竹篓里面的空间没有空气流通,但时间久了依旧有些霉味儿。 那边书晒着,这边扫起了院子。 昨天没空儿管这些,众人走后只是简单的整理了下。 现在瞧见,确实有些乱了。 看这样子,自打小愚走后,师父应该是一手没动过。 还好不是秋天,要不这院子里应该会被落叶铺满。 易年外面打扫着院子,七夏屋里到处擦拭着。 从那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来看,屋里也许久没收拾了。 这点儿小活对二人来说连点儿汗都不会流下,不过因为易年有事没事总去七夏那占占便宜打闹一会儿,二人一直‘忙’到日头西沉,小院才恢复了以前的干净样子。 忙活完,火炉升起,上面烧着水。 二人躺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休息。 习惯性的抬眼望去,山脚下的竹园没了。 前天的一剑,改变了太多东西。 忽然没了竹园,竟有些不习惯了。 还好那天下了场雨,春笋露出了头。 瞧那样子,估计剩下时节竹园就会重新出现。 不过那时的竹园只是竹园,不会再是别的东西了。 七夏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师父呢?” 易年摇了摇头,把师父留下的信递给七夏,开口道: “说是出去躲清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易年想找,但师父的境界在那,他若是想躲,没人找得到他。 七夏听着,把信递回易年,开口道: “是不是竹园没了,师父他老人家没什么看的了…” 没看的,便走了。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吧…” 其实到现在为止,易年依旧摸不清师父对圣山以及竹园的态度。 不过从知道师父的身份之后,很多事情似乎都有师父的影子。 但师父又没明确提过,除了给七夏的那封信,对自己从没有过任何提点。 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选什么,都是由着自己来,说是放养一点儿也不为过。 不过易年可以肯定的是,师父绝对不会害自己。 满世皆敌的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如今的局面还是如此。 其实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问问当年圣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师父不在,当年的事情依旧是个谜。 想到此,易年忽然一愣,随后摇头苦笑了下。 可能,师父躲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因为从小到大自己有问题师父一定会回答,若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师父在,自己一定会问。 那么走了,便是不想回。 至于为什么不想回,不知道… 可能师父有他的苦衷吧。 瞧见易年苦笑,七夏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 说着,指了指青山,开口道: “出去走走,在山顶看晚霞很好看的…” 瞧见易年不想说,七夏也没有深究的打算,点点头,开口道: “好啊…” 说着,被易年拉着起了身。 二人出门,没锁。 因为会回来。 拉着七夏的手朝着外面走的时候,易年忽然停了下来。 原本的药田里长出了几根花枝,瞧那架势,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花。 看着花枝,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答应我件事呗…” “什么事?” “帮我种一束花,开一季便好…” 七夏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绝美的小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为什么?” 话音刚落,忽然反应了过来。 开一季… 这不正是自己在青丘时候与他说过的吗? 认识一年,那便用一年忘记…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一抹坏笑升起,调侃道: “不为什么,种吗?” 看着易年嘴角升起的坏笑,七夏一跺脚,娇嗔道: “不理你了…” 说着,脚下一点,朝着青山疾驰而去。 易年瞧见,紧紧跟了上去。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了老长,就像以后的路一样… 第1250章 不得闲 青山虽然赶不上外面的繁华,但却是少年的家。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处处算计。 只有宁静平和,和恬静中过着最简单日子的二人。 众人离开之后,青山静了。 每天醒来,做上一口简单饭菜,吃习惯便也不觉着难吃了。 饭后,或是收拾收拾院子,或是什么都不做,只坐在躺椅上,聊着天。 说着以前的种种,聊聊以后的日子。 躺够了,便带着七夏出去逛逛。 青山各处,都留下了二人的足迹。 看日出,看夕阳。 躺在山顶手牵着手看着仿佛伸手就能碰见的夜空,享受着夜风的轻拂。 坐在镜月湖畔,看着平静湖水说着在这里见到的那幅画,以及当初的惊鸿一瞥。 带着七夏打打猎,青山在安静中添了几分生机。 控制着分寸,要不小小的青山都会被二人打没。 也厚着脸皮拉着七夏下水游泳,不过心思多半不在游泳上。 夜晚回到小院,相拥而眠。 平静日子一天天过着,无聊的时候也有,但更多的是开心。 经历了太多的二人,终于不用再背负任何东西。 竹园破开的那一刻,便是为自己活着了。 七夏偶尔会失神,易年知道她想家人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继续等着。 竹园里的竹子没几天又长了出来,易年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围起了一圈篱笆墙。 捏了捏新生的竹子,坚韧不再。 现在,只是普通的竹子了。 回到小院,七夏正摆弄着凤凰翎。 瞧见易年回来,笑了笑。 “饿了吧,我去做饭…” 七夏点点头,起身准备去帮易年打下手。 二人刚进灶房,五里山路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只有大人膝盖高矮的小孩儿。 章若愚一家三口。 自打那天离去,章若愚便再也没来。 这点儿事还是懂的… 瞧见一家三口过来,易年笑了笑。 “晚上有口福了…” 章若愚的厨艺,那可不是易年能比的。 七夏也笑了笑,开口道: “不好吧…” 人家是客人,来了就让做饭,听上去确实不好。 易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边走一边道:“自家兄弟…” 也是,兄弟两个字就够了。 正说着话,一家三口到了门口。 念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过篱笆墙指着易年。 “叔叔…叔叔…”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易年打开门,将念念抱了起来,温柔道: “念念啊,想叔叔没?” 可能是不知道想是何物,只见念念挠了挠头,望向了林巧儿,似乎是在询问。 章若愚瞧见,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能不想吗,天天念叨呢…”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进来,正等着你呢…” 章若愚撇了撇嘴,把竹篓放下,从里面拿出食材,开口道: “是想我来做饭吧…” 易年一边逗着念念一边道: “都有都有…” 请着几人进院,闲聊几句,章若愚去了灶房忙了起来。 易年把念念放下,拿出小时候师父给做的玩具,跟着去灶房打起了下手。 看着七夏和林巧儿一边哄着念念一边聊着天,感慨道: “真好…” “什么真好?” “日子呗…” 章若愚憨厚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 “羡慕了?” 易年学着章若愚之前的样子,撇了撇嘴,开口道: “刚看见念念的时候确实羡慕,现在不了…” 听着易年的回答,章若愚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七夏,凑到易年身边,低声道: “有情况了?” 易年白了眼章若愚,开口道: “哪有那么快,再说了,就算有情况现在也看不出啊…” 章若愚抬起大手拍了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那你得加把劲了,赶紧生个儿子,咱定个娃娃亲,都说女大三,抱金砖,现在正好,你要是晚了我可不等你…” 易年无奈的笑了笑。 “尽量…尽量…” 章若愚瞧见,开口道: “这几天出去没?”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出去了…” “听说了?”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猜也猜到了…” 说着,耸了耸肩,继续道: “无所谓,又不是第一次,说就说吧,竹园这么一闹,也就剩下说了…” 章若愚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心真大…” 易年轻轻一笑,回道: “不是心大,是没有办法…” 说着,把洗好的菜递给章若愚,继续道: “虽然和你关系不大,那天也没动手,不过你也得小心点儿,毕竟山河图在你身上的事情天谕殿知道了…”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吧,打从接了老爷子的毯子之后就有准备了…” “嗯…” 易年点点头,“我师父现在不在,所以还是小心点好,天谕殿现在没空不代表以后也没空…” 面对易年接二连三的叮嘱,章若愚没有任何不耐烦,开口道: “嗯,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她们娘俩出去躲躲,对了,老爷子去哪了知道吗?” 易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如果自己猜测正确的话,自己不走,师父估计不会回来。 不过这话没与章若愚说,免得他担心。 “元氏一族那边呢?” “没事儿,都办完了…” 章若愚听见,开口道: “是不是待不了几天了?” “嗯,虽然不想出去,不过还有很多事儿没办呢…” 章若愚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也好,总在这山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如果可以选的话,自己真的不想出去。 …… 章若愚的手艺没的说,速度也快,与易年说着话,手里的活半点儿没停。 天色刚擦黑,一桌子香味儿扑鼻的饭菜弄好了。 与自己和七夏这几天吃的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开了坛酒,小院中围桌而坐。 喝着酒,聊着天。 章若愚的酒量算是被周晚给培养出来了,以前一杯脸红三杯就倒的章若愚一去不复返。 一坛不够,一坛又启。 林巧儿与七夏也没拦着,堂堂归墟巅峰,喝点儿酒喝不坏。 不过没用元力驱散酒意,第四坛酒下肚之后,章若愚的醉意起了。 端着酒杯看向七夏,开口道: “弟妹啊,在上京的时候实在是不认得,要是知道你就是七夏,在皇宫的时候说什么也会帮你一把…” 七夏也端起酒杯,开口道: “章大哥客气了,我这不是也没认出吗…” 章若愚点点头,开口道: “都在酒里了,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仰头就干。 七夏瞧见,也跟着干了杯中酒。 一顿饭,宾主尽欢。 章若愚抱着念念,念念抱着易年小时候的玩具,林巧儿跟在后面,一家三口出了门。 顺着五里山路,消失在了山谷中。 送完人,桌子收拾完,二人习惯性的躺在躺椅上又看起了天。 稍微醒了酒的易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对了,刚才小愚说在皇宫没帮你,你什么时候去的皇宫?” 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道: “刚回上京的时候,去医馆找你没找到,听到你要杀秦怀胤的消息,就想着去皇宫看看…” 易年听着,眉心微微皱起,想到了一个问题。 其实这问题在竹园被破之前就注意到了,但一直有别的事情耽搁,到现在才想起来。 那就是七夏早就已经到了上京,但她却在前几天才来这里。 按章若愚去晋阳找自己的情况推算,七夏与自己几乎就是脚前脚后。 那为什么直到自己回到青山之后,七夏才会来呢? 要知道,这中间足足五十几天。 还有,黑夜一直在医馆冒充自己,七夏在皇宫没找到自己最可能的还是回医馆,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早就碰见了才是。 可章若愚在前几天才第三次见到七夏。 也就是说,七夏从皇宫出去以后再没回过医馆,甚至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听着七夏的回答,又想起杜书仁用命换给自己的消息,呼吸一急,开口道: “你在皇宫碰见什么了?” 瞧见易年的紧张模样,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儿,在皇宫里面确实碰见了一个高手,受伤了,在悬夜林养了一个月的伤…” 一个月… 什么伤需要养一个月? 易年听着,眉心皱的更深。 七夏看着,伸手握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伤的不重,只是那人的功法很特殊,处理起来很麻烦,还好你没去皇宫…” 说着,抚平易年眉心的褶皱,继续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但那人给我的感觉和鬼王差不多,阴冷无比,总觉着不是人…” “不是人?”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嗯,就是一种感觉,交手时间太短,看不太清…” 易年听着,长长呼了口气。 杜书仁提示过皇宫有问题,周信也说过,当初自己堵在城头的时候也感觉过。 现在看来,那座宫殿确实有问题。 握住七夏的手,转头看向半成的竹园,开口道: “看来好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悠闲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第1251章 尴尬处境 也对。 悠闲日子与好日子确实不是一个概念。 握着七夏的手,开口道: “看来这上京还是得去…” 易年是真的不喜欢上京,一直都不喜欢。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 再去上京,很多事情便要有个了结了。 摸了摸七夏的头,开口道: “好,到时一起去,走,抓紧时间把答应小愚的事儿办了…” 七夏疑惑的看向易年,开口道: “答应什么了?”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娃娃亲…” 还没等七夏反应过来,抱着人便朝着屋中走去。 七夏似乎忘了挣扎,任由易年抱着。 可刚推门进屋,易年忽然停了下来。 耳朵动了动,没有把油灯点起。 七夏瞧见易年神色,从怀中挣脱,开口道: “怎么了?” “来人了…” 自打周晚等人走后,小院里只来了章若愚一家三口便再没人来了。 七夏一听,眼中闪过一丝谨慎,开口道: “盯着咱们的人?”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像,脚步声很沉,普通人…” 说着,摸了摸七夏脑袋,继续道: “你先睡,我去看看…”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嗯,那你小心点儿…” 易年回了一声,出了门。 来到门口,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五里山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朝着小院走来。 易年的耳力没得说,但视力只是正常水准,此时距离有些远,那人又背着月光,看不清什么样子,只是看那走路姿势有些眼熟。 本以为那人会直接来到门口,可那人走着走着却停了下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转身,又朝着山口方向走了回去。 看着那一时间有些认不出但却很熟悉的身影,易年疑惑的挠了挠头。 怎么回去了? 走错了? 正想着的时候,那身影又停了下来。 一跺脚,转身又朝着小院前来。 瞧见这人又来,易年刚要伸手推门,可还没等门开,那身影又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片刻,又朝着山谷方向走去。 易年瞧见,疑惑更甚。 这是要干啥? 先前就是听见这听上去很像踩点儿声音的脚步声才会出来,没想到这一看,这哪是踩点儿,这不是帮自己开路呢吗? 若是再走上几回,估计山路上的野草就被踩干净了。 推门出去,只见那人又停了下来。 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跺脚,又朝着小院走来。 看着那身影,易年站在原地没动,估计一会儿还得转身。 正想着的时候,果然,那身影又停了下来。 本以为又要往回走,没想到这回没转身,而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朝着小院过来了。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易年看出了来人样子。 一个熟人。 青山镇的张二爷。 看见张二爷脸上的犹豫神情之后,易年无奈的笑了笑。 不怪张二爷做出如此犹豫的举动,因为现在正常的很。 回青山之前去过一次青山镇,虽然三年没见,但张二爷和村民们对自己的情义和以前一样。 甚至还把从各大宗门赚来的钱送给自己,让自己出去躲躲,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短短几天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之前易年与圣山的矛盾冲突只在对错,而对错看在不同人的眼里也是不同的。 村民们虽然分不出对错,但信易年的人品。 好心让他出去躲与对错无关,只是因为感情。 可随着圣山众人被易年封死在竹园大阵之中,一切就都变了。 因为竹园,也因为元氏一族。 从结果来看,圣山损失惨重,半数人生不如死。 所以在竹园一战之后,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认同的传言出现了。 那就是竹园一战根本就不是对错之争,只是易年以元氏一族为饵,来钓圣山这条大鱼的一步瞒天过海的大棋。 而结果,自然是易年胜了。 易年好好活着,来帮他的人也好好活着,只有圣山众人被封死在了竹园之中。 从结果推起因,这个传言没有什么漏洞。 动机,易年有。 当初圣山一战,易年与七夏差点儿死在圣山,如今得了这么一个机会,报仇便是理所当然的。 手段,易年也有。 借着幽泉的出现引出元氏一族,再用元氏一族引来圣山,一环套一环,算计着圣山的心思,然后一剑破开竹园,将圣山众人一起封印。 实力,易年还有。 有三位妖王和七夏章若愚的存在,足够与剩下的圣山归墟周旋。 从眼下的事实来看,这传言的可信度也非常高。 而让这传言更加被人信服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元氏一族。 易年口口声声说要帮元氏一族讨个公道,可现在却连元氏一族的影子都没见到。 如果元氏一族还存在,那么圣山众人进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去追? 还有,他是怎么肯定元氏一族还存在的? 只凭元七夏的只言片语? 没有证据,也没法得到肯定答案。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易年早就知道元氏一族已经没人了,竹园,只是算计圣山的手段。 若是元氏一族真的存在,那么以前为什么不开,偏要等到幽泉出现才开? 当越来越多的线索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猜测便会越来越真。 不过没用,因为易年赢了。 再然后,那本就不怎么好的形象又一次崩塌。 还是因为幽泉。 现在只有圣山能控制幽泉,可易年却在如此紧要关头摆了圣山一道,只为自己的小小仇恨。 之前章若愚在做饭的时候提过,易年则回着无所谓。 不是心大,而是现在没什么办法。 要解眼下局面其实很简单,只要元氏一族出现或者木叶等人出现便能还自己清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心狠手辣奸佞小人的黑锅,自己还得背上一段时间。 而张二爷犹豫便是因为这个。 瞧见张二爷前来,易年知道他一定有事儿,要不也不会犹豫那么久。 推开门,朝着张二爷走了过去。 张二爷心思不在赶路上,所以并没有发现小院里有人出来。 离着张二爷越来越近,易年伸手打了个招呼。 “张爷爷,这来来回回是锻炼身体呢?” 忽然听见声音,正低头赶路的张二爷被吓了一跳。 抬眼望去,见来人是易年之后长长呼了口气。 若是平时,一定会开上句人吓人吓死人的玩笑,而今天,很显然,没有。 愣在原地,似乎忘了说话和走路。 易年脸上挂起笑意,来到张二爷身前,开口道: “张爷爷,这大晚上来山里可是有事儿?” 说着,便伸手把人往小院中请。 张二爷瞧见,开口道: “呃…那个…呃…不用…” 看着张二爷支支吾吾的样子,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这路也不近,累了吧,进来喝杯茶再说不迟…” 说着,没等张二爷犹豫,扶着人朝着小院走去。 张二爷哪里拗得过易年,便只能任由易年拉着进了小院。 炉中的火还没灭,安顿张二爷坐下,打了壶水烧了起来。 七夏瞧见,拿了袋茶叶放在了桌上。 镇上都知道山里来了位绝美女子,还是小神医的媳妇。 只不过都是听说,还没人见过。 看见七夏,张二爷立马开口道: “这就是七夏姑娘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是的,张爷爷…” 听见易年称呼,七夏开口道: “张爷爷你们慢用,有事叫我…” 说着,点点头,转身回了屋。 张二爷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真没想到你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也老大不小了,以前您不是还催过呢嘛…” 张二爷听着,叹了口气,感叹道: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那时只以为你就是小神医,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大人物了…” 易年又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的,等以后空了,我还回来当大夫,再说了,比我更大的任务您不是都瞧见了嘛…” 木叶在青山镇上的那段日子,可是和张二爷称兄道弟的。 可能张二爷做梦都不会想到,堂堂圣山主序阁主,那等传说中的大人物,竟然会与自己喝酒聊天,会与自己打牌争论。 几十年前的故事早就说够了,这个更值得说。 可这更加值得流传的故事却没法说了,因为眼下的局面。 听见易的的话,张二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易年瞧见,笑了笑,一边给张二爷倒茶一边开口道: “对了,张爷爷,您这大晚上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听见易年询问,张二爷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开口道: “其实本不想来麻烦你的,不过我确实没办法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张爷爷客气了,都是邻里邻居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说就行,只要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 看得出易年不是假装客套,张二爷脸上的犹豫消失,开口道: “我家那口子有个侄子,小王庄人,今天来我家找我帮忙,说是村子这段时间闹鬼闹的特别严重,已经吓死好几个人了…” 第1252章 夜探小王庄 “闹鬼?” 听见这两个字,易年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酆都。 因为到现在为止,酆都和御剑宗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 那无数游魂和莫名其妙的灭门,蹊跷无比。 摇了摇头,把这突然出现的回忆甩了出去。 张二爷点点头,开口道: “我家那口子他侄子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骗人…” “具体点呢?” 张二爷想了想,开口道: “他说大约十天前,村里晚上就开始有人撞鬼,说那鬼影有时候都能飘到人身后,胆子小的直接就被吓个半死,还有两个身体有毛病,被鬼一吓,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吓死了…” “真是鬼吗,别是有什么人无聊吓唬人…” 易年开口说着。 一般村庄的位置都是方圆几里甚至十几里风水比较好的位置,然后积少成多,便形成了村子。 这种地方最不容易闹鬼。 一是风水好,二是人气足。 阴邪之物最怕的东西就是这两种。 而且一般村里都有祠堂,祠堂中驱邪避祸的东西最多,所以村里见鬼的可能不大。 张二爷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有人也这么说,因为闹出了人命便报了官,可官府来看过一次没什么发现便不了了之了,之后又死人再报官就没人管了。” 易年点点头。 听上去是官府不作为,但这事儿还真怨不得官府。 东远州被妖族肆虐一番,虽然将妖族几乎全歼,但损失却极为惨重。 破坏远比建设容易。 妖族留下的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没个几年时间根本收拾不好。 家园需要重建,活人需要安抚。 孤儿或者重伤之人需要照顾,事情一大堆,光想想就觉着头疼。 而最忙的莫过于官府,所以能派人去小王庄一次已经不错了。 “然后呢?” 易年一边给张二爷倒着茶一边开口问道。 张二爷叹了口气,开口道: “后来村里人没办法,也不能总这么人心惶惶下去,就想着请大师做场法事驱鬼,前后请了两个,都大办置了一番,法事做完收了钱保证之后平安,可…” 说着,又叹了口气。 易年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江湖术士有真有本事的,不过大多数都是骗子,靠着演技骗吃骗喝。 很显然,小王庄不走运,花了钱,事儿没办成,鬼该闹还是闹。 张二爷喝了口茶,继续道: “之前只是闹鬼,胆子大点儿也就挺着了,可就在那第二个骗子走之后又出事儿了…” “又有人被吓死了?” 张二爷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吓死了,是咬死了…” “咬死了?” 张二爷点点头,开口道: “之前只是闹鬼,后来变成了诈尸…” “诈尸?” “嗯,我那侄子,他家隔壁邻居叫王五福,王五福有个儿子,叫王立,前段时间碰见了妖族,被妖族杀死在了回家路上,后来官府把尸体送回来了,王五福便把人葬了,可就在四天前,已经下葬不少日子的王立突然回家了,然后把王五福两口子和家里牲畜全给咬死了,我侄子听天动静出去,正看见王立满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看天,我侄子不知道发生了啥,就喊了一句,这可倒好,那王立一转身,差点儿没把我侄子吓的背过气去,那王立眼睛全黑,一点儿眼白没有,全身青紫,就和冻坏了差不多…” 易年听着,眉心微微皱起。 死了有日子的人竟然回了家,这事儿可太不寻常了。 “后来呢?” 张二爷深吸口气,开口道: “那王立一回头,把我侄子吓个半死,不过天天闹鬼闹的人心惶惶,村里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儿,以前鬼影抓不到,但王立却是实打实的存在,血性起了,稳住身子抄起家伙事便开始呼唤村里人过来,没一会儿功夫,二十几个老爷们把王五福家给围了,寻思着别管是人是鬼,先把王立抓住再说,可哪成想那王立力气大的出奇,二十几个人根本就抓不住,咬伤几人以后,大叫几声冲来包围朝着南边跑了出去,等追出村外的时候早就没了踪影…” 易年听着,眉心疑惑渐渐消失。 村里人有这股狠劲,真到了要命的时候绝对敢拼命,特别是民风彪悍的东远州。 不过就是这敢拼命的二十个人,竟然留不住一个人。 那王立,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张二爷喝了口茶,继续道: “要是只有一个王立,我那侄子也不会来,可第二天夜里,王六福家里也进了人…” “又诈尸了?” 张二爷点点头,开口道: “嗯,一家四口全被咬死了,死状和王五福差不多,但是不知道是谁干的,等人去的时候早跑没影了,接二连三出事儿,村里人彻底慌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家会是谁家,知道我家那口子在这儿,官府指望不上,便让我侄子过来看看寻思能不能找个修行之人过去帮忙看看…” 所以张二爷的侄子来了这里。 要论修行之人哪里最多,一定是前几天的青山。 不过他来晚了。 这里的修行之人早在前几天全走了。 剩下的只有自己和小愚。 找小愚帮忙和找自己帮忙没什么区别,毕竟自己与小愚的关系摆在那里。 估计是实在没办法了,张二爷才犹犹豫豫的找上了自己。 张二爷说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孩子,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不过我不知道小王庄在哪,得麻烦您侄子带路…” 张二爷的侄子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这儿,距离绝对不近。 现在估计也是人困马乏,休息一晚还是有必要的。 听见易年的回答,张二爷明显松了口气。 有能和圣山主序阁阁主斗的不分胜负的易年前去,就算再大的事儿都绝对能解决。 心中石头落地,开口道: “其实是不想麻烦你的,可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前您不也总照顾我吗,应该的…” 张二爷连连点头,开口道: “那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他去,明天一早就让他过来给你带路。” “不用,我明天直接过去…” 张二爷听着,又与易年道谢一番,沿着山路出了山谷。 易年关门,转身回屋。 一直在屋中听着的七夏出门,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怎么觉着不是闹鬼呢…” 易年来到七夏身前,笑了笑,开口道: “我觉着也不是,王立虽说是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但也绝对不会葬在什么绝地,尸变的可能不大,确实有古怪…” 说着,伸了伸懒腰,继续道: “别管了,去看看就知道了,就是这消停日子过不成了…” “早晚都得走,也不差这么两天了…” 虽然如此说着,但神色间也有些不舍。 出了青山,各种事情一定接踵而来。 易年伸手摸了摸七夏的头,开口道: “还好,不是一个人了…” 七夏点点头。 确实,不是一个人了。 一夜无话… 清晨,二人相继醒来。 洗漱过后,把用得上的东西全装进了竹篓。 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窗户关上,房门上锁。 易年去西屋看了看,师父还没回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或者,还回不回来? 七夏瞧见,开口道: “师父境界高深,不会有危险的…”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背上竹篓,牵着七夏的手出了门。 小院大门关上,家里没人,也上了锁。 沿着五里山路,出了青山。 没有直接去青山镇,而是去了小愚家。 与小愚交代一番,在念念稚嫩的再见声中朝着青山镇走去。 张二爷早就收拾好了,正与他那侄子在门口等着,门口石墩上拴着一匹瘦的不像样子的老马。 那侄子看上去四十左右,不过农村人普遍显老,从那双眼中的神色看来也就是而立之年。 打了招呼,与老两口告别,离开了青山镇。 那人比易年年纪大,便称呼着王大哥。 从他口中得知,小王庄确实不近,牵着的那匹老马足足跑了三天。 而且周围全是山,路很不好走,村子也很不好找,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错过。 面对姑父找来的修行之人,王大哥很是紧张。 瞧见七夏是女子,还想着把马让给她骑,似乎忘了修行之人的本事。 不过易年为人随和,几句话后,王大哥的紧张情绪慢慢消散。 一人骑马,二人后面跟着。 路上没怎么耽搁,第三天夜里到了小王庄前。 老马累的口吐白沫,若是路程再远些估计就要累死了。 几人停下脚步,一座比青山镇大的有限的小山村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眼前小山村,易年与七夏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小王庄的地址与易年想的一样,藏风聚气,阴阳平衡,确实是这附近比较好的地方。 可就是坐落在风水都在上等地方的小王庄,此时却阴气冲天。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只会觉着这是春寒。 但在七夏与易年这等境界的修行之人眼中,这阴气根本无所遁形… 第1253章 月光 瞧见二人停下脚步,王大哥挠了挠头,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走吧…” 瞧见易年说没事儿,王大哥点点头,开口道: “好,我家就在北边,咱们先回去,歇歇脚…” 说着,牵着老马在前边带路。 易年与七夏对视一眼,跟着王大哥进了小王庄。 一进村,感觉之前瞧见的阴气更重了些。 夜幕笼罩下的小山村显得阴森恐怖,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覆盖。 周围的山峦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模糊不清,宛如一个个巨大的黑影,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村中的房屋错落有致,但大多数都已破旧不堪,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给人一种孤寂和凄凉的感觉。 东远州与其余六州一比,确实差了不少。 又加上被妖族‘光顾’一番,想赶上其余六州只怕是更难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地理所限。 一边跟着王大哥走,一边朝着四周看去。 村子里的道路狭窄蜿蜒,两旁的树木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有人低语一般。 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带着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附近山里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狼嚎,不过生活在这里许久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几人的声响不算大,但还是引起了几声犬吠。 王大哥喝了两声,把犬吠压了下去。 转过两个弯儿,停在了一间不算整洁的院子前。 大门前撒了一道炉灰,不挡人,挡鬼。 邻居家有人去世,多半都会撒上,怕回魂时候苦主走错误入。 不会刻意清理,踩着踩着就没了。 院子里摆着犁,旁边放着各种农具。 瞧那样子,如果不是被闹鬼耽搁了,这几天早就下地开垦了。 王大哥一边开门一边开口道: “家里乱,别介意啊…” “不会,王大哥客气了…” 易年点头回着,跟着王大哥进了院。 王大哥把老马牵进马棚的时候,易年与七夏朝着旁边一家看去。 这家,应该就是张二爷提到的王五福家。 没有开灯,但在月光的照拂下看得还算清楚。 院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几处地方与别的地方颜色不一样,应该是鲜血干了之后留下的。 与王大哥家一样,院里也摆了不少东西,不过永远没机会用了。 老两口,全在那天夜里被咬死了。 拴完马的王大哥瞧见二人看向王五福家,走上前,叹了口气,开口道: “太惨了,咬的全身是血,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说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晚的情况。 易年收回目光,看向王大哥,开口道: “跑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王大哥点点头,开口道: “对,往南边跑了以后就没回来过,有人看着,不过这几天不知道,你们先进屋歇会儿…” 说着,便把人往屋中引去。 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 很警惕,还伴着一阵乒乓声,估计是在拿东西。 王大哥开口道: “我,我回来了…” 王大哥刚说完话,屋里那人长长呼了口气。 小,但易年听得见。 不一会儿,门开,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衣着朴素,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瞧见确实是王大哥,紧张神色慢慢消失,开口道: “咋去了这么多天,找到人没?” 找的,自然是能解决小王庄闹鬼事情的人。 “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侧过身子,让出了后面的易年和七夏,继续道: “找到了…” 女子听见,这才瞧见易年与七夏。 不过在瞧见二人之后,脸上立马起了一丝狐疑。 拉过王大哥衣角,低声道: “你别被骗了吧?” 也不怪女子,毕竟易年与七夏实在太年轻了。 又穿着普通衣服,怎么看也不像能驱鬼的样子。 王大哥听见,自然明白自家媳妇的意思。 眼睛一瞪,开口道: “说啥呢,赶紧给人家弄点儿吃的喝的,赶了一天路了…” 女子反应也快,瞧见王大哥眼神之后立马开口道: “快进来,这大老远的累坏了吧…” 说着,便请着易年与七夏进屋。 “你们先歇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 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往外翻着茶叶,保存这么好,估计平时根本舍不得喝。 易年瞧见,连忙伸手阻止。 “王大嫂,不用忙了,待会儿就走…” 王大嫂听见,一边找一边道: “哪有客人上门不给上茶的道理,要是传出去了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包茶叶,继续道: “你王哥过年时候买的,好茶,你们等着啊,我这就去泡…” 说完,也没等二人回应,转身去了后屋。 王大哥看向易年,开口道: “兄弟,你们先歇会儿,我去找村长过来,再看看这几天又闹没闹…” 一般这种村子,村长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估计让王大哥出去找人都是村长出的主意。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王大哥你忙,不用管我们…” 王大哥听着,与二人告退出了门。 村中,又起了犬吠。 见王大哥出去,易年与七夏到了院子。 隔着木杖子,又朝着王五福家看了过去。 “阴气与别的地方差不多…” 七夏开口说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确实不是什么凶地…”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疑惑道: “那怎么偏偏是这里呢?” 从位置来看,王五福家前后左右都有人家,王立无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会路过别人家,可偏偏回了自己家。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有一种说法,就是故去之人最后一般都是亲人封钉,也就是被亲人埋在了棺材里,一旦那口气没断,难么没断的那口气便会成为对亲人的怨恨之气,进而形成对亲人诅咒,而封钉之时一般都会留下气息,亡魂便会顺着气息而来,所以周围都没事儿…” 易年听着,眉头皱了皱。 “还有这种说法?”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只是在书中见过,不一定当真,不过周围人家都没出什么事儿,我感觉可能很大…” “也就是说那王立是为怨气而来?”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书中是对的,那么王立应该就是奔着怨气来的,不过也可能是巧合,毕竟失去理智的人都没法判断,更何况不是人的东西…” 听着七夏的解释,易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情况当参考,只能就目前情况分析着。 指了指王五福家,开口道: “我过去看看…” 七夏瞧见,立马开口道: “我也去…” “好…” 易年回着,二人脚下一点,翻进了王五福家。 看着院子里的打斗痕迹,脑海中不停的构建着当晚的场景。 按照张二爷的说法,王立在咬死人之后曾经站在院子里看月亮,但不知是在做什么。 仔细看了看地上痕迹,站在了王立之前站过的地方,抬起头,也看向了月亮。 这一看,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进村之前柔和的月光此时竟在清冷中带着惨白,显得诡异异常。 那惨白月光像是被人泼洒在大地上一般,冷冷地照耀着整个世界。 光芒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仿佛能穿透灵魂。 在这诡异的月光下,万物都显得异常寂静。 只一眼,易年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当初在招摇山见过的寂月寒。 虽然一亮一暗看起来没有半点相似,可不知怎地,就是觉着像。 深吸口气,借着月光转头看向了周围山势。 七夏瞧见易年的奇怪举动,并没有开口询问,安静的守在旁边。 易年在原地转了一圈,周围山势尽收眼底。 将看见的山势与形成寂月寒的山势一比较,却依旧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 挠了挠头,喃喃道: “感觉错了?” “什么错了?” 七夏开口问着。 易年指着空中明月,开口道: “你觉不觉着这月光有点儿诡异?” 七夏抬眼看去,片刻后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觉着…” 听着七夏的回答,易年疑惑更甚。 真感觉错了不成? 瞧见易年的疑惑样子,七夏开口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当初在招摇山的时候遇见过寂月寒…” 听见寂月寒三个字,七夏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担忧尽显。 “什么?” 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几分。 寂月寒的恐怖程度,不说让人闻风丧胆也差不多。 那五感尽失后在绝望中慢慢死去的过程,想想都惊人毛骨悚然,所以也不怪七夏会是这般反应。 易年听着,立马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为了不让七夏担心,立马指了指月亮,继续道: “这两处无论是月色还是山势都没有相同的地方,但我总觉着很像,可哪里像又说不出…” 七夏听着,想都没想,开口道: “我知道…” “你知道?” 易年疑惑道。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两处地方,都闹鬼,如果我猜的不错,招摇山那边的鬼应该更厉害吧?” …… 第1254章 阴气汇聚 当然厉害,那无数游魂,特别是那三个强的离谱的,差点儿没把自己打死,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修为恢复,估计已经死在招摇山了。 被七夏这么一提醒,易年立马恍然大悟。 是啊。 招摇山出现了很多游魂,而这小王庄也闹了好几天的鬼。 虽然孤魂野鬼与游魂实力上没法比,但也都是阴秽之物。 要说共同点,这点还真是。 瞧见易年的反应,七夏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继续道: “寂月寒虽然不是阴气汇聚之势,但相对正常地方而言也是极阴之地,冤魂汇聚再正常不过…” 说着,犹豫了下。 易年瞧见,开口道: “怎么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看的书少,对风水一事不是太了解,不过从附近山势来看,这小王庄怎么也不会是阴邪之地,怎么会闹鬼闹的这么严重,还有,王立应该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尸变,可形成尸变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如果有这种大凶之地存在,那么这里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听着七夏的分析,易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而这也是易年疑惑的地方。 按理说小王庄不是大凶之地,不应该汇聚如此重的阴气。 可现在看来,无论是村里还是村外,阴气都比别的地方浓上不少。 这种地方,不装鬼才不正常。 脸上满是疑惑,脑海中开始思索起来。 正想着的时候,耳中传来了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东边过来了一群人。 都是农人打扮,还有几个哈欠连天的。 这大半夜起来确实遭罪。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大哥,旁边还有个精瘦老头, 王大哥不停说着,精瘦老头时不时点点头。 从那样子来看,这老头应该就是村长。 不远,一会儿功夫,一行人到了近前。 村长在瞧见站在王五福家的易年和七夏之后,明显一愣,与王大嫂见二人时候的目光差不多。 可能是没想到王大哥出去搬的救兵是两个年轻人。 不过王大哥既然把人带回来了,就说明来人绝对是有本事的。 特别是见到二人站在‘案发现场’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后更加肯定,这二人绝对有本事。 快走几步来到王五福家门口,抱拳行礼,开口笑道: “见过二位大人,这大老远把你们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易年瞧见,来到门前抱拳回礼,开口道: “村长客气了…” 说着,指了指院子,继续道: “方才没事儿,就想着先过来看看,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村长哈哈一笑,开口道: “大人说的哪里话,你们来是救村里人的命的,感恩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别说这里了,这村里二位大人想去哪都行…”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您老别一口一个大人了,我姓钟,叫我小钟就行…” 嘱咐过张二爷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说给王大哥,所以这几天一直都用的假名。 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名声不太好。 村长一听,立马开口道: “这可不敢,您…” 客套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 “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会儿这儿吵一会儿那闹的…” 话音落,一个男子出现在了小路上。 看不出具体多少岁,不过从声音来听不是很老。 长得瘦骨嶙峋,头发乱蓬蓬的,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看上去十分邋遢。 脸很脏,但很白。 一种不健康的白。 易年抬眼望去,一眼便看了出来,这副样子绝对是饮酒过度造成的。 其实也不用看,这男子还离着众人挺远,但那酒气就已经传了过来。 村长瞧见,脸上露出了一副嫌弃神色,开口道: “谁把他喊来了?” 旁边一人也是满眼嫌弃,开口道: “谁能喊他,估计是听见动静了,这要是赖上,估计又得让他蹭吃蹭喝了…” 话里话外,嫌弃之意丝毫不掩饰。 听着众人对邋遢男子的评价,易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基本上每个村里都有这种嗜酒如命的人,平时什么也不干,一年到头种点地基本也全换酒了。 青山镇上也有,自己碰见过,还被赖过一顿酒。 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几年了,死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喝着喝着就没了。 瞧见邋遢男子走来,村长估计是怕在修行之人面前丢面子,摆了摆手,开口道: “赶紧把他弄回去…” 旁边两个小伙子听见,点点头,朝着邋遢男子走了过去。 可二人刚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愣在了原地。 之前还说话的村民们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嘴,眼睛全都瞪了起来,齐帅帅的看向了邋遢男子。 全身颤抖,呼吸越来越重,脸上逐渐爬满了惊恐。 邋遢男子醉醺醺的,似乎不明白众人为何看他。 提了提裤子,开口道: “说吧,明天的酒谁请?” 男子问着,但却没人回他。 目光,依旧盯着男子。 男子瞧见,皱了皱眉,开口道: “咋啦,都哑啦,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 说着,瞧见众人还不开口,但全都看着自己。 挠了挠头,继续道: “都瞅我干啥,我身后有东西啊,告诉你们,就算有东西也没…啊!…唔…”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后半句没说出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身子一抖,双腿之间出现了一股不明液体。 吓的。 因为就在邋遢男子转身的瞬间,一股阴森的气息瞬间涌现出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鬼魂! 鬼魂浑身散发着惨白光芒,身体透明得几乎看不清轮廓,但那狰狞扭曲的面容却清晰可见。 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白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小王庄,真的闹鬼。 村民们看的不是邋遢男子,而是他身后忽然出现的鬼! 就在邋遢男子大叫被堵回去之后,村民们一下慌了。 虽然有人说撞见过,但却一直没有证据,要不官府也不会不管。 而眼下,可是实打实的见鬼了。 之所以这么多人一起来,就是为了互相壮胆的。 可面对这鬼东西,再多人壮胆都白扯。 几个胆子小的小腿不受控制的颤抖,想跑都跑不掉。 满脸惊愕,双眼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也因恐惧而微微抽搐着,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 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若是再有一会,估计就要被吓得背过气去了。 而就在村民们惊恐时候,易年的声音忽然出现。 “不用怕,没事儿…” 平和声音带着一丝神识之力,将众人的惊恐情绪往下压了几分。 光凭声音消除众人惊恐不太现实,所以开口之时给每个人都渡了一丝神识之力,保证他们不被吓坏。 众人能看见鬼魂,易年自然也能看见,甚至比众人看见的更早。 邋遢男子最后发出的那一声就是易年做的。 之所以如此做,是怕他将鬼魂吓散或是激怒。 人怕鬼,鬼也同样怕人,突然的惊吓很可能会发生这两种情况。 而鬼之所以找人,不是真的找人,而是找与自己相近的气息。 这邋遢男子常年过度饮酒,身子骨被酒精腐蚀的气虚体弱,早就失了阳气。 这种人最容易撞鬼,所以那鬼魂才会出现在他身后。 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众人身前。 抬手,一缕青光出现,将被封住嘴巴的男子包裹了起来。 就在青光出现之后,那惨白鬼魂仿佛失明了一般,在男子身边不停飘着,却始终找不到男子在哪里。 绕了几圈之后,朝着人群飘了过来。 看着鬼魂飘来,村民们吓得小腿肚子直转筋,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听着众人急促的呼吸声,易年回头朝着众人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不用怕,就是只孤魂野鬼,别动就好了…” 听着易年的声音,村长立马开口道: “都听大人的,谁也不准动!” 话音刚落,鬼魂到了近前。 空洞的双眼盯着其中一人,慢慢凑了上去。 就在那人吓得眼泪就要流下来的时候,易年再一次抬手,用青光隐去了那人气息。 和之前一样,鬼魂又像是失明了一般,盲目的寻找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盯上了第三个人。 易年如法炮制,隐去了第三人的气息。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直到将所有人的气息全都隐藏起来之后,鬼魂彻底失去了目标。 围着众人转了几圈,慢慢朝着南方飘了过去。 看着鬼魂越来越远,众人长长呼了口气。 可这气还没呼到一半,又有两个白影飘进了村。 瞧见鬼魂又来,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抬手伸向空中,一缕流光落入了手中。 朝着九幽玄天渡去一抹青光,无息剑阵笼罩住了整个小王庄。 伸手一抓,将两只鬼影丢出了村外。 看向村长,开口道: “我出去看看,切记,我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离开村子…” 第1255章 又遇尸变 南昭的事情一出,易年可不敢再让七夏一个人了。 有九幽玄天布下的无息剑阵,足够保证小王庄的安全。 瞧见易年抓那两只小鬼比抓小鸡子还要轻松,村民们哪里敢不听易年的话。 听见吩咐之后,村长立马点头。 “钟公子,您放心,您没回来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出去…” 易年点点头,看向神情紧张的众人,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不出村子就没事儿…” 一般人没有不怕鬼的,特别是一晚上连续撞见三次鬼,村民们的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此时有了易年的保证,恐惧情绪稍微缓解了几分。 见众人没什么问题,易年与七夏点点头,朝着南边走了过去。 刚出无息剑阵的范围,之前被丢出去的两只鬼魂仿佛闻见了味道一般,立马凑了过来。 易年瞧见,牵起七夏的手,青光涌出,将两人的气息隐藏了起来。 和之前一样,朝着二人飘来的鬼魂瞬间失去目标,仿佛无头苍蝇在二人附近不停飘着。 明明感觉到有东西,但却找不到在哪里。 这一幕,把村民们看的直头皮发麻。 不过在瞧见易年与七夏脸上根本没露出任何恐惧神色之后,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地。 小半盏茶过后,两只鬼魂放弃了寻找。 身上阴冷气息散发,像是在感受着什么东西一般。 几息过后,在惨白月色中,朝着南方飘了过去。 易年回头与村民们示意了下,带着七夏紧紧跟了上去。 小王庄南边是一片田野,早春时节土地还未开垦,看上去光秃秃一片。 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凄凉。 偶尔还会瞧见几个小土包,前面立着石碑。 坟… 在农村很常见。 村里的人,很少有能修得起墓的。 生前有阶层,死后同样如此。 两只鬼魂出了小王庄之后一路南行,中间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前方有能吸引它们的东西一般。 看着这原本应该在山中游荡寻找阴气浓郁之地的鬼魂,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疑惑。 如果不是小王庄人气耽搁,估计它们都不会停留。 而由于地势问题,方圆几十里只有小王庄一个村子,所以那里闹鬼也算正常。 七夏瞧见,开口道: “是不是感觉它们有目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感觉是,不过不太好说,也可能它们只是路过…” 说着,看了眼四周,继续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阴气好像比小王庄还强…” 七夏点点头,眼中也起了一丝疑惑。 “按理说这种地方不应该汇聚这么重的阴气才是…” 正说着话,忽然瞧见易年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左边。 抬眼看去,只见三道身影出现在了田野之上。 与身前的这两个一样,都是鬼魂。 而这一看,发现远不止这么几个。 就在二人说话功夫,周围汇聚了最少二十几只,而且这还没完,数量还在不停增加,原本就重的夸张的阴气又增加了几分。 看着鬼魂汇聚,易年疑惑更甚。 “阎王爷叫它们出来开会了?” 听着这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七夏开口道: “是不是因为鬼魂汇聚所以这里的阴气才这么浓?”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你看,它们全都往一个方向走…” “有东西吸引它们?” “可能吧,跟着看看再说,小心点儿…” “嗯…” 说着,继续跟着鬼魂朝着踩着田野朝着南方走去。 大约一炷香后,旁边地头又出现了坟堆。 之前见了不少,易年便没怎么在意,可就在路过之时,七夏忽然拉了一下易年的手。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怎么了?” 七夏看向坟头,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王大哥说的那个回家的死人叫什么?”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记得,叫王立。” 七夏听着,伸手指了指坟头前的墓碑,开口道: “这是他的坟…” 听七夏这么一说,易年立马抬眼看去,墓碑上确实有王立二字。 目光向后,只见小坟后面的土好像被人翻过。 不过视线受阻,看不清后面。 “等我下…” 说着,抬腿走了过去。 来到后面,这才看清楚了具体样子。 只见小坟的封土被掏空的大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 封土很乱,也很粗糙,不是工具造成的。 从痕迹来看,是从里面生生拱开的。 能从里面拱开,只有一个可能。 这王立,还真是诈尸。 七夏瞧见,也走了过去。 易年指着黑漆漆的洞口,开口道: “和你说的一样,这里不是什么大凶之地,没有尸变的环境,就是因为这里阴气太重,生生把最后一口怨气勾了起来…” 七夏听着,眉心一皱,开口道: “还好,只有他一个新死之人…” 易年明白七夏的意思,尸变最重要的条件其实是尸体。 如果死的时间太久,除了骨头什么都剩不下,那时候想变也变不了。 所以小王庄附近只有王立一个人有尸变的条件,如果多了,估计死的人就不止王五福两口子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 正说着话,二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对视了起来。 下一刻,异口同声道: “王五福两口子…” 刚才说新死之人只有王立,可现在想来,又多了两个。 王五福两口子,也算是新死之人。 小王庄那里没事儿,也就是说他们还没尸变。 但在如此浓郁的阴气侵袭之下,只是时间问题。 王立是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 而王五福夫妇也是,所以同样不能入祖坟。 那王立葬在这里,王五福两口子也不会太远。 按照张二爷的描述来看,一个王立二十几人都控制不住他。 这要是换成两个,万一凶性大发,整个小王庄估计都会死绝。 这事儿,不能不管。 说着,站在王立坟旁,朝着四周看去。 七夏瞧见,指了指西边,开口道: “分开找吧…” 易年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好…” 之前没想着问问,便只能用这笨办法了。 鬼魂先放一边,分头行动,开始沿途找着王五福的坟。 二人速度快,也不惧鬼魂,月光惨白,看得也算清楚。 没多久,易年眼前一亮,一座比普通坟墓稍微大点儿的坟出现在了眼前。 坟包上比较干净,土也比较新。 几个起落停在了坟前,低头看去,王五福的名字正刻在墓碑上。 “这里。” 朝着七夏喊了一声,七夏闻声而来。 绕着坟包转了一圈,瞧见坟包完好无损,还没有破土而出的痕迹。 “还来得及…” 七夏喃喃道。 “怎么办,挖开吗?” 易年开口问着。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看不见,只能挖,不管尸没尸变,总要看看清楚…”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没想到到小王庄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挖坟。 不过七夏说的对,总要看看清楚。 说干就干。 挽起袖子,刚要开始挖坟,耳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木板碎裂的声音,很闷。 从坟中传来。 听见声音,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巧合,也太巧合了吧… 没错,这声音,正是尸体破开棺材的声音。 王五福家条件一般,估计棺材也就是几块儿木板临时拼起来的,根本承受不住太大的力气。 而且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正想着的时候,又一声木板碎裂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一只青紫色的干枯手掌从土里钻了出来。 瞧见一点儿腐烂迹象没有得手掌,易年叹了口气。 果然,真尸变了。 往后退了一步,一声低沉的喘息打破了宁静。 只见坟墓周围的泥土开始松动,两只紫青的手缓缓伸出,紧接着一个身影慢慢地从土里爬了出来。 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子,像是看不见易年一般,抬头看向了诡异的月光,周身黑气缭绕。 下一刻,另一具尸体也爬了出来,同样望向了月光。 看着两具尸体,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这老两口着实可怜。 老年丧子,死后也不得安宁。 正叹气的时候,两具尸体忽然停止了动作,齐刷刷的看向了易年。 方才的一声叹气,人气太足,被两具尸体闻到了。 没有任何犹豫,干枯双手一伸,直直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没有血肉滋养,这两具尸体只比普通人力气大上点儿,易年就算站着让他们啃都啃不动。 不过易年才不会让他们啃,抬手便朝着二人喉咙拍了过去。 一口不应该出现的怨气就汇聚在喉咙中,只要怨气散了,这二人便会变回如同尸体。 可就在易年的手掌即将拍在二人喉咙的时候,只见两具尸体忽然停了下来。 先前气势全消,同时转身,慢慢向后走去。 方向,与鬼魂汇聚的方向一模一样。 瞧见这等情况,易年眼中满是惊讶。 “什么情况?” 尸变伤人才是正常情况,可这两具尸体却能停下来。 难不成还有更吸引他们的东西? 与七夏对视一眼,七夏开口道: “跟上去看看吧…” …… 第1256章 阴气之源 “好…” 说着,再次用青光隐去气息,留着一段距离,跟了上去。 两具尸体迈着僵硬的步伐,无视田间沟壑,一直朝着南方走去。 周围越来越多的鬼魂同样如此,也全都朝着南方走去。 小王庄四面环山,其中最高的便要属南边那座。 而这些阴秽之物看上去,目的地正是那里。 后半夜的时候,两具尸体与无数鬼魂全部到了山脚。 南山高只是相对另外几个方向而言,与圣山或是天虞山相比就是个小土堆,不过比青山倒是大上不少。 林子很茂密,晚上也很安静。 不过这安静与月光一样,总觉着处处透着诡异。 尸体与鬼魂来到山脚后没有停留,缓缓地朝着深山中走去。 深山之中树木茂密,不过由于时节原因,枝叶不多。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很不好闻,远没青山清新。 与七夏对视一眼,跟着尸体进了山。 山中赶路对二人来说不算什么,就是这场景看上去有些渗人。 鬼魂不停在各个方向出现,然后汇聚到一起,继续朝着山中进发。 不知目的地在哪儿,便只能继续跟着。 至于危险,二人没考虑过。 如果这寻常小山有能留下两个归墟巅峰的危险地方,那只能认栽。 不过这个可能太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逐渐深入,周围阴气越来越浓。 感受到阴气浓郁,易年低声道: “小心点儿…” “嗯…” 七夏回着,凤凰翎落入了手中。 怕打扰周围鬼魂,并没有亮起,也没有任何气息散发。 易年同样握起了龙鳞,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跟着两具尸体前进。 南山中山谷不少,二人跟着尸体与鬼魂一连越过三个山谷。 眼看着还要继续向前,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没完了?”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全身一寒。 不是天气冷,而是眼前这第四个山谷中的阴气已经浓郁到了足以影响二人的程度。 浓郁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阴气不停侵袭着二人,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牵起七夏的手,青光再一次涌出,将阴气隔绝在外。 抬眼望去,只见山谷之中满是瘴气。 看着浓浓瘴气,易年的眉心又皱。 瘴气有毒,但对于二人来说不成问题。 虽然没有周小爷那等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寻常毒物对二人根本造不成伤害。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荒岛上从周晚那要来的血取了出来,以防万一。 而真正让易年皱眉的不是瘴气有毒,而是瘴气之中的东西。 眼前这片浓密得仿佛化不开的雾气里,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个巨大而模糊不清的身影。 这个身影似乎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但又显得格外突兀。 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正看着的时候,尸体和鬼魂已经走了进去。 没太多功夫观察,与七夏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瘴气太浓,只能看见身前三丈距离。 不过这对易年来说不成问题,无论是神识探索还是凭借耳力,都能跟上两具尸体。 紧紧跟在尸体后面,走了大约三十丈的距离,瘴气开始慢慢减少。 又三十丈过后,先前浓到可以阻隔视线的瘴气忽然消散。 当瞧见眼前情形后,二人同时瞪起了眼睛。 山谷之中,出现了一棵树。 深山中有树很正常,可眼前这棵,很不正常。 因为整个山谷之中,只有这一棵。 那是一棵古老而庞大的树,树干粗壮,树皮粗糙,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纹理。 根系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深入地下,牢牢地扎根于大地之中。 树冠宽阔而茂密,枝叶繁盛,形成一片墨绿色的天幕。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扎根于大地之中。 大树高耸入云,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森森的。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风吹过树梢时,树叶发出沙沙声,仿佛是鬼魂在低语。 无数枝丫下垂,看上去很像藤条,又像人的手。 随风摆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了一般。 若只是树,根本不会引起二人这等神色。 而二人之所以惊讶,是因为看见这棵树的第一眼后反应了过来。 所有的阴气,全部来自于这棵看上去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大树。 一层浓厚的阴气所笼罩着大树,如同烟雾一般,缓缓地流动着,使得整个大树看起来阴森而诡异。 树下,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显得潮湿而阴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几只黑色的乌鸦停落在树枝上。 没叫,因为死了。 两具尸体以及无数鬼魂山谷齐齐望向了大树。 鬼影恍惚,开始从大树上吸收阴气。 尸体同样,往前面走了几步,停下之后也开始吸收阴气。 看着尸体与鬼魂吸收阴气,易年开口道: “看来就是它了…” 小王庄附近的阴气之所以如此浓郁,估计就是这棵大树不停散发阴气的结果。 鬼魂与尸体朝着这里赶来,为的正是这不停散发的阴气。 这东西对它们来说是大补之物。 说着,眼中又有疑惑出现,开口道: “这树是要养这些鬼魂吗?” 听见易年询问,一直盯着大树的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七夏听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说大树在养着这些鬼魂,不过我感觉不是,你打过猎,对陷阱应该很了解吧?” 陷阱,里面一定有东西能吸引猎物。 听见七夏如此说,易子眼前一亮,惊讶道: “你是说这大树是猎人,它要抓这些鬼魂和尸…” 话音未落,异象突生。 只见大树仿佛活过来一般,树枝如同触手一样伸展着,向着四周迅速延伸。 紧接着,两具尸体和鬼魂被大树紧紧地抓住,并开始向树体内部拖曳。 前一刻还安静无比的山谷,下一刻,鬼叫连连! 鬼魂们挣扎着、尖叫着,但却无法逃脱大树的束缚。 树枝上布满阴气,仿佛凝成了实体一般,将无数鬼魂死死抓住,任由鬼魂如何扭动,却始终无法从树枝的束缚中挣脱。 一时间,山谷里面阴气冲天! 两具尸体比鬼魂力气大很多,但在大树那仿佛触手一样的枝条面前依旧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机会。 两股堵在喉咙的怨气慢慢离开身体,朝着枝丫涌入。 眨眼功夫,怨气融入了枝丫。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那枝丫仿佛粗壮了几分。 怨气消失,尸变的尸体变成了两具普通尸体,开始迅速腐烂,融入了地面。 鬼魂与尸体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阴冷气息不停的被抽离。 随着抽离的阴气越来越多,鬼魂愈发透明。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在了大树之中。 而大树则继续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枝丫重新垂下,阴气又起。 不停朝着周围散发,吸引着下一批猎物的到来。 看着眼前一幕,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喃喃道: “这东西成精了?” 七夏听着,开口道: “想成精没有时间的积累是不行的,这东西都快修出灵智了,按说应该存在很久了,可真有个成精的东西在这儿,村里面不可能一点儿传言没有,外面就是耕地,村民们经常会来,要是知道里面有东西成精,他们不太可能敢来…”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不是不太可能敢来,而是根本就不敢来,谁会不要命的把地开在这危险地方。 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 “这东西是最近才长起来的?”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是…” 易年看向这没有百年时间根长不到这种程度的大树,开口道: “被人动了手脚?” “也可能是别的,异宝现世,一般都有异象相伴,很可能是附近有东西影响了它的生长…” 易年听着,开口道: “能是什么东西?”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得看看再说…” 听见七夏如此说,易年也没犹豫,手腕一转,龙鳞亮了起来,开口道: “好,不管是什么东西,这树是不能留了…” 要是任由它继续生长下去,用不了太久,小王庄就不是闹鬼了,而是满村子都会变成鬼。 这么凶又重的阴气,普通人根本受不住。 瞧见易年要动手,七夏也没阻止,开口道: “小心点儿…” 没必要二人同时出手,自己旁边随时支援更稳妥。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龙鳞亮起,没有青光压制,气息瞬间来到巅峰。 就在气息出现之时,原本安静的大树忽然活了过来。 像是野兽闻见了鲜血一般,触手齐飞,直直朝着易年抓了过去。 看着攻来的枝丫,易年脚下疾如风起,三尺剑芒同时出现,带着归墟巅峰的力量,直直斩了过去… 第1257章 大战树妖 易年速度极快,那如同触手一样的枝丫还没等反应,直接被三尺剑芒击中。 可想象中的一刀两断并没有出现,只见被龙鳞击中的触手之上阴气环绕,抵御锋锐的同时瞬间从易年的攻击中抽离。 易年瞧见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冲向大树。 龙鳞挥舞,带着凌厉的风声,又朝着枝丫狠狠地砸了过去。 挥舞境界丝毫不压制,出手便是全力。 大树也不甘示弱,树枝疯狂地舞动着,试图抵挡易年的攻击。 每一根枝条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易年的龙鳞碰撞在一起,只见攻势,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接着,数不清的枝条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张牙舞爪地朝着易年扑来。 就像无数条灵活的触手,带着强烈的杀意和攻击性,仿佛要将易年撕裂成碎片! 看着伸来的枝条,易年心念一动,疾如风自脚下升起。 灵活身影不停在枝条中间穿梭,宛如一只蝴蝶游走于花丛之中。 躲闪之际,龙鳞不停亮起。 每亮一次,剑芒便会击中一条触手。 可同之前一样,那触手在阴气的加持之下极为坚韧,无物不破的龙鳞竟然占不到半点儿便宜。 有两次破开阴气的阻挡落在了枝条之上,可留下的切口瞬间便会被涌来的阴气填充,然后顷刻间恢复如初。 在瞧见这个情况之后,易年攻势暂缓,开始凭借灵活身法穿梭于触手之间。 七夏看得出易年只是攻击无效,并不是落了下风,穿梭在触手之间是为了找寻这古怪大树的弱点。 所以并没有冒然上前,而是跟着易年一同寻找。 易年本想凭借龙鳞锋锐将大树铲除,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古怪。 可动了手,气息已经暴露,现在想退也没法退了。 这里么没人,能在这里解决最好。 万一大树跟着自己出去,便很可能伤及无辜。 躲闪触手攻击的同时,一边继续攻击一边想着办法。 看着不停躲闪的易年,七夏开口道: “用念力试试…” 易年听见,开口道: “好!” 回着,再又一次拧身躲过之后,一缕青光从掌心出现。 没有包裹全身隐去气息,而是贴着龙鳞剑刃遍布了整个剑身。 青光包裹的龙鳞再一次亮起,斩向了自己身前的一条树枝。 当双方刚接触的时候,阴气瞬间升腾,力量又增。 易年感受到触手的力量,没有任何犹豫,手腕用力,直接将龙鳞顶了上去。 下一刻,龙鳞的剑身穿过阴气笼罩的枝条,从下方钻了出来。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枝条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直直朝着地下落去。 一落地,阴气开始消散。 像是有预谋一般,眨眼间便钻进了地面。 神识一扫,只‘见’阴气在地下快速穿行,朝着树干汇聚而去。 易年并未在意阴气去处,目光反而停留在了那根失去了阴气庇护的枝条之上。 因为那原本足有三丈长手臂粗细的枝条在掉落的过程中不断变小,当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只剩下了巴掌长短的一截。 树皮细腻,里面的木质带着浅绿颜色。 只一眼,易年便看出来,这种成色的树木,最多也就是三五年之内生的。 瞧见这一情况,易年瞬间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山谷中这棵大树会这般突兀。 根本不是什么大树成精,这些阴气也不是因大树而生。 而是有什么东西,靠着吸收阴气,生生将这棵原本只是普通小树的树弄成了这个样子。 转头看向阴气消失的树干,眉心起了一丝疑惑。 到底什么东西,能造成这种后果? 正想着的时候,七夏在瞧见树枝的变化后也反应了过来,开口道: “不是树有古怪,树下应该有东西,我帮你!” 说着,天空忽然亮了起来。 惊天红芒出现,直奔树干而去。 易年瞧见,也没有犹豫。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把大树收拾了,剩下的再说不迟。 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脚下一点腾身而起。 七夏的红芒穿梭于触手之间,直奔树干而去。 可能是察觉到了红芒的危险,无数触手同时回缩,想要保护树干。 就在这时,七夏手腕一挑,红芒顷刻间换成无数光点,将触手围起的防守之势包裹了起来。 触手几次尝试突围,可却都被红芒化成的炽热光点挡了回去。 火克木! “就是现在!” 七夏开口喝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来了…” 说着话,七夏用红芒困住触手时候召唤出的万剑瞬间合一,青光附着于剑身之上。 瞬间,剑身闪烁着耀眼青光,仿佛要撕裂虚空一般。 带着无尽威势,如同闪电般迅猛地劈向那粗壮的树干。 随着一声巨响,树干剧烈颤抖起来,树叶纷纷飘落。 周围的空气被强大的剑气所搅动,形成一股凌厉的风暴,吹的二人衣服猎猎作响。 瞧见易年攻击得手,七夏小手一抓,困住触手的光点儿汇聚,又幻化成了红芒。 凤凰翎一转,红芒仿佛焚天火焰一般,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中门大来的树干。 所到之处,没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包裹的触手被吞噬殆尽,顷刻间化为灰烬。 就在二人攻击过后,大树仿佛发疯了一般,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恐怖的阴气。 易年瞧见,伸手一拉,将七夏抓了回来。 心念一动,二人凭空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几十丈外。 脚下绿光升起,将二人包裹在了里面。 抬眼望去,只见阴气如同黑色的雾气一般弥漫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山谷。 山谷瞬间被阴森的气息所笼罩,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阴气如狂风般呼啸着,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空中交织缠绕,形成一片片阴暗的云层,将月光完全遮蔽。 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只有阴气发出的微弱光芒闪烁着诡异的色彩。 地面上的青草也受到了阴气的侵蚀,开始枯萎凋零。 它们的生命力逐渐消逝,变得枯黄脆弱,失去了生机。 临近山上的动物们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纷纷惊慌失措地逃离。 鸟儿拍打着翅膀高飞,野兽则四处逃窜寻找安全的地方。 而在这股阴气的中心,那棵大树依然静静地矗立着,它的树干上不断有阴气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越发沉重压抑。 整个山谷都被这股强大的阴气所掌控,仿佛成为了一个死亡之地。 看着依旧挺立的大树,易年眉心皱起,喃喃道: “这么扛打?” 说着,手中龙鳞紧了紧,准备在给大树来上一下。 话音刚落,只见大树突然抖动了几下,枝条再一次伸出,不过这次不是朝着二人,而是伸向了山谷中的阴气。 随着枝条升起,山谷中的阴气迅速朝着大树靠拢。 而当所有阴气汇聚于树干之上时,只见那参天大树竟开始逐渐缩小。 几个呼吸功夫,大树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只有一人多高的小树。 枝条耷拉着,树叶泛黄。 风一吹,纷纷掉落。 眨眼间,变成了一棵光秃秃的小树。 阴气也随着树叶的掉落消失,原本阴冷的山谷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许没人会想到这山谷之中曾经有过一个这么可怕的东西存在过。 绿光褪去,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山谷之中。 易年松开七夏的手,开口道: “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 七夏小手一拉,抓住了易年的手。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好…” 说着,小心的朝着小树走了过去。 几十丈的距离眨眼便过,当二人来到小树跟前时,原本还有些绿意的木质开始出现腐烂的痕迹。 几个呼吸过后,树干中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树皮撑着,估计已经倒了。 易年伸手抓住小树,稍微一用力,将小树连根拔起。 带出的泥土乌黑,树根同样乌黑。 看着黑的不像样子的小树,易年随手捏下了一块儿树皮。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开口道: “有毒…” “有毒?这能闻出来?”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颜色不对,气味也不对…” 说着,伸手便把树皮往嘴里递去。 七夏瞧见,伸手拉住易年,开口道: “你还要试试…” 被七夏一拦,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习惯了习惯了…” 说着,把小树一丢,继续道: “你说这下面是不是真有东西…”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确定,挖挖看…” 易年点点头,撸起袖子便跳进了坑中。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七夏来做。 没有工具,不过双手比寻常工具好用很多,弯下腰,开始朝着下面挖去。 本以为很快就能挖到,没想到足足向下挖了一丈距离,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土还是土。 易年抬眼看向七夏,开口道: “是不是猜错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应该不会错,要不往旁边挖挖…”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吧…” 说着,便准备继续。 可就在手刚伸进土里,一股不属于泥土的触感从指尖传了回来… 第1258章 神秘骸骨 刚一接触,刺骨寒意瞬间移开。 易年下意识的一松手,一抹白色露了出来。 看上去像是石头,但又有些玉质的感觉,不过很粗糙。 只露出了巴掌大小,看不清具体样子。 瞧见易年挖掘的动作停止,七夏开口道: “挖到了?” 易年点点头,“可能是,很凉…” 说着,深吸口气,入骨寒意消散。 元力运气,护住了双手。 “小心点儿…” “嗯…” 易年回着,开始拔‘白色石头’旁边的泥土。 本以为这东西不大,可这一挖,完全出乎可易年的预料。 往下挖了三尺,白色石头依旧还有部分埋在地下。 瞧见这种情况,易年的脾气也上来了: 没有停留,继续朝着下面挖去。 原本一丈深的坑又足足往下挖了一丈才到了石头末端。 下面到头,又开始左右各挖去。 左右各挖出去三丈之后,白色石头终于被完整的挖了出来。 东西太大,站在坑里看不清,易年脚下一点,从坑里跳了出去。 低头望去,却依旧没看出是什么。 白色‘石头’总体呈圆柱形,两头稍微粗一些,截面上微微往里凹陷。 通体冰凉,其中阴气浓郁到了极点。 不停朝着四周散发,与之前大树散发阴气时候的气息一模一样。 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能肯定附近阴气异常就是因为它! 应该是石头散发的阴气传到大树之上,使得原本一棵小树有了百年道行。 然后不停散发阴气,吸引附近的亡魂到来。 当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开始吞噬。 不过石头做这些应该只是本能,因为二人就站在它面前,但它却没有任何要用阴气攻击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石头,喃喃道: “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瞳孔一缩,忽然发现石头上多了一抹暗红色。 然后,一股腥臭味道传了过来。 那是一块儿腐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头上。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满是死亡与腐朽味道,腐肉已经失去了生机,软烂无形。 易年眉头皱起,七夏同样如此。 盯着坑中的石头,若有所思。 易年瞧见,开口道: “这是石头吗?” 七夏听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看不出?” 听见七夏如此问,易年微微一愣,开口道: “你看出这是什么了?”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离远点…” “好…” 易年点点头,便开始往后退去。 七夏瞧见,开口道: “往上…” 易年听着,虽然疑惑,但还是腾身而起。 飞在半空中后,低头望去。 当看见深坑中的石头之后,眼前一亮,终于看出了这东西是什么了… 这确实不是石头,而是一块儿骨头。 一块大的离谱的骸骨! 这截骨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易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如果不是七夏提示,或许到现在还看不出。 当认出这是骸骨的时候,易年脑海中瞬间升起疑问。 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骨头? 而这骨头的造型很奇特,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部位。 从空中落下,看向七夏,开口道: “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七夏开口道: “你不觉着这东西很眼熟吗?” 听七夏这么一说,易年又看向骸骨,竟然真起了一丝熟悉感觉。 下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梵天净土里的骨龙?” 当初梵天净土里的骨龙,身上血肉消了大半,里面露出的骨头和这截很像。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龙乃至阳之物,不太可能汇聚阴气,你忘了当初那龙血的效用了吗?” 说到此,俏脸微微有些发红。 易年听见,也想起了当初的尴尬一幕。 不过随着二人的关系进展,当初的尴尬便也不算尴尬了。 指了指坑里的骨头,开口道: “不是龙骨那是什么?” 七夏看向骨头,开口道: “龙乃至阳,此物至阴,与龙相似,你说是什么…” 与龙相似,又是至阴。 下一刻,答案出现在了易年脑海之中。 “这是蛇骨?” 声音中带着浓浓惊讶。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是…” 听见七夏如此说,易年眼中惊讶更甚。 一块儿骨头足有五丈长,那这蛇生前得有多大啊。 翻江蛟没化龙前也不过十几丈长短,如果这真是蛇骨,那翻江蛟在它面前就是只小虫子。 虽然妖兽的实力不能用体型来衡量,但这么大体型的妖兽也绝对不会太弱。 看向蛇骨,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对,你看上面的肉还没烂完,也就是说这东西死亡的时间不会太长,如果这里真有这么大的蛇存在,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这里离青山也不算太远…”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这么大的东西一定不是凡物,出现一定会被人盯上,而没有消息,就说明这东西不是最近死的…” 听见七夏的话,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你是说这东西已经死了很久了?” “嗯…” 易年脸上升起一丝疑惑,开口道: “可肉还没有烂…”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眼中的疑惑变成惊讶,喃喃道: “你是说肉不是没烂完,而是从骨头上重新长了出来…” 七夏点点头,指了指不停从骨头上散发的阴气,开口道: “如果天生便对阴气有极强的掌控之力,靠着本能利用阴气生死人肉白骨也不无可能…” “什么蛇有这种能力?”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那试试?” “怎么试?” 易年指了指四周,开口道: “小王庄那边暂时安全,一会儿我把骨头拿到别处去,看看它还会不会继续吸引鬼魂,上面的肉还长不长…”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也行,不过这东西得赶紧处理了,要不小王庄绝对保不住…” 易年知道,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干就干。 这骨头虽大,但只有一截,拿起来也不算费力。 抓着一脚将骨头提起,举在头顶,带着七夏朝着之前走过的田野走去。 果然,路上又碰见了鬼魂。 鬼魂紧紧跟着二人,一直到了田野之上。 看着又不知从哪汇聚过来的无数鬼魂,易年把骨头放下,开口道: “就是它了…”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等着骨头的动作。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二人猜测的一模一样,被阴气吸引的鬼魂过来,便会被骨头吞噬。 当鬼魂再次被清空之后,易年绕着骨头仔细看了一圈。 腐朽味道更浓,原本散落的在骨头上的腐肉肉眼可见的变大了不少。 瞧见这场景,易年朝着七夏竖起了大拇指,很少人能反着想问题。 大多数人看见骨头上的腐肉想的一定是没烂干净,可眼下的一幕却完全相反。 这骨头,靠着阴气竟能生长血肉。 如果任由它如此下去,会长成什么样子? 难不成还能活过来不成? 瞧见易年的神情,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死而复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骨头的主人就算再强,也绝对强不过梵天净土里面的那条骨龙,那骨龙都没法死而复生,它就更不可能了,更重要的是,那骨龙还有一丝灵智,而这东西只有本能,活过来的机会不大…” 听见复活的可能不大,易年松了口气,开口道: “按说这东西只有本能,那怎么最近才开始散发阴气吸收鬼魂呢?” 如果这东西一直埋在山谷里,这小王庄可能已经闹了几百年的鬼了。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我看你方才挖土的时候,底下的土并不算太实…”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是说,这东西是最近这段时间被人埋里面的?”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很有可能…” 听见七夏如此说,易年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会把这么个要命的东西埋在这里呢? 图什么呢? 想了想,没有答案。 呼了口气,抽出龙鳞,比划了下,开口道: “别管了,把它处理了一了百了…” 说着,气息开始升腾。 七夏瞧见,开口道: “还是先留一下吧,我总觉着这东西出现在这里不正常…” 说着,指了指眼前的巨大骸骨,继续道: “化爷对这些东西研究很深,以前总捧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看,说不定他能知道…”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好,那先留着,等过几天到晋阳让化爷帮忙看看,处理不了就直接丢幽泉里…” 东西再古怪,也绝对敌不过幽泉。 说着,收起龙鳞,手掌贴在了骸骨之上。 青光涌动,将骸骨包了起来。 当青光完全覆盖骸骨之后,阴冷气息消散。 青光钻入竹篓,将骸骨‘吞’了进去。 还好,师父给的竹篓够大。 忙完一切以后,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感受着脸上温暖,开口道: “先回吧,在小王庄住两天,看看还闹不闹鬼…” 虽然可以肯定是骸骨作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既然来了,总不能事情没办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第1259章 晋阳空城 回到小王庄时,村民们基本都聚集在了王大哥家门口。 一个个看上去神情憔悴,全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 这一夜对村民们来说绝对是最难忘的一夜,起初只是偶尔见鬼,可在易年放开神秘骸骨之后,那不停从小王庄附近飘过的鬼影简直比山里的兔子还多。 面对这么多鬼东西,若不是有易年先前露的那一手打底儿,只怕早就弃村逃命去了。 不过有无息剑阵守护,鬼魂入不得村。 担惊受怕是有,但没人丢了性命。 在忐忑不安中一直等到了早上,终于瞧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南边走来。 当看清易年的模样之后,王大哥差点儿没哭出来。 人是自己找来的,万一易年本事不够,村里又死了人,绝对会被人背地里指点上几天。 恐惧加上放松的情绪同时出现,也不怪王大哥会是这般反应。 快步朝着易年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钟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昨天夜里那家伙…” 也不管易年想不想听,一股脑把昨天夜里‘百鬼夜行’的壮观场面绘声绘色的全讲了出来。 别说,这王大哥口才还真不错。 若是把这段故事放在茶馆里讲上那么一讲,绝对有人打赏几个。 这口才,窝在这里种地可惜了。 听完王大哥的讲述,易年来到村民们身前。 山谷里的一幕离众人的生活太远,说了更容易引起恐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反正只要保证这里不闹鬼,村民们才不会在意什么原因。 已经到了农忙时节,活都干不过来呢。 没急着走,想着在村里住上几天。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骸骨被收起之后,小王庄恢复了以前样子。 夜里在附近逛了逛,也没瞧见鬼魂。 在村里住的几天没事儿时候便与老人们聊聊天,想着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有关于巨蛇的传言。 依旧和想象中的一样,这里根本没有关于巨蛇的记载。 事情到此,基本可以确定,这东西确实同七夏说的那般,是最近被人为埋进去的。 至于是谁,埋这骸骨做什么,便不清楚了。 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阴气,毕竟这骸骨一直在吸收阴气。 在小王庄待了四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月色如常,也没了阴气笼罩。 这闹鬼事情,便算是过了。 第五天早上,刚从王大哥家出来,便瞧见村民们围在了门口。 手里大多都提着东西,鸡蛋、干果、干粮。 都是些寻常东西,但意义却不一样。 这是感激,礼轻情意重。 村长还凑了些钱,但易年肯定不会收。 不过拗不过村民们的热情,拿了点儿干果就当路上啃着解闷儿了。 在村民们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小王庄,朝着晋阳方向赶去。 小王庄在青山以西,靠近晋阳方向,所以王立才会碰见妖族。 正常人赶路五六天就能到,而七夏和易年只用了一天便到了晋阳城南。 竹园事了之后易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晋阳,因为那时候盯着自己的人太多。 就算再小心谨慎,也有可能暴露行踪。 万一有人跟来,元氏一族很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圣山和自己不同,因为圣山从来都不是孤立无援的。 百年积累,绝不会是竹园前看起来那么无援。 与哪些宗门有私底下的接触,谁也不清楚。 所以易年要防的不止圣山。 而现在前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竹园大战之时,圣山没有将元氏一族铲除,那么便再没这个机会了。 元氏一族站稳脚跟,那场思虑许久的战斗也不会发生了。 入封印能杀,刚出封印能杀,但出来之后便不能杀了。 很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二,七夏想她的族人,想她的父母了。 易年在后山提过一次暂时不能过来,七夏没有反对。 期间也从未提过,但偶尔发呆时候,还是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思念。 看着七夏发呆时候的样子,易年也跟着心疼,但为了元氏一族的安危,不得不忍着。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自然不会再忍心七夏承受这思念之苦。 来到城南之时,天色擦黑。 城外的树林已经有了绿意,鲜嫩的枝丫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脆弱娇嫩,但又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 野草全都冒出了头,与城北的死亡草原相比,明显这里的更好看些。 看着这熟悉的树林,脑海中出现了两个身形。 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饿的半死但吃东西却慢条斯理。 为了一本书留下,然后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英气少年,一口袋的钱换了几张大饼,然后险些噎到。 熟悉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七夏看着晋阳城门,呼吸急了几分。 易年能理解,近乡情怯,年前的自己就是这副模样。 牵起七夏的手,笑了笑,开口道: “走吧,他们等着你呢…” “嗯。” 七夏点着头,眼眶微红。 易年笑了笑,拉着七夏,进了晋阳。 当迈进城门的那一刻,笑容消失。 长长叹了口气,唏嘘不已。 曾经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的晋阳城如今变得空空荡荡,仿佛一座死城一般。 城中的大街小巷再无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店铺紧闭,门窗破损,风吹过发出阵阵凄凉的呼啸声。 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气息,不禁感觉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原本喧嚣的集市也已荒废,摊位和货物被遗弃在原地,任由时间侵蚀。 城墙之上,旗帜依旧飘扬,但却显得格外寂寥与落寞。 昔日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布满了灰尘和落叶,无人问津。 冷冷清清、人去楼空。 虽然妖族没有破城,但这守了几百年的大城还是空了。 回想起当初晋阳百姓撤走的一幕,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那时候百姓知道要走,但一定想不到会离开如此长的时间。 幽泉不除,或许没人再敢回来了。 或者缓慢移动的幽泉离开晋阳一定的距离,这里才有重新住人的可能。 百姓没回来,不过听周晚说,当初调防的守军回来了。 空城,也要守。 守的不是城,而是背后的北祁。 瞧见易年的神色变化,七夏的小手稍稍用力,开口道: “会回来的…” 易年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心思,开口道: “但愿如此…” 说着,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晋阳城的布局,带着七夏在其中开始穿行。 知道元氏一族在城中,但具体在哪易年也不清楚。 不过找起来不会太难,因为元氏一族那么多人,吃喝也是个不小的问题,选择藏身之所一定不会离集市太远。 三年前在晋阳城逛过,年前的时候也逛了一次,所以还算熟悉。 在找了几处集市之后,一个身影的出现让易年颇为意外。 那是一个老人,孤独地坐在门口,宛如被时间遗忘的守护者。 岁月在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眼神充满了沧桑和无奈。 身体微微弯曲着,衣服显得有些破旧,但却整洁干净。 静静地坐在门口,目光凝视着远方,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只有那个小小的门口才是归宿。 易年不认得这人,但知道,他是晋阳人。 故土难离。 很多人,会一辈子守在他生活过的地方。 或许晋阳对别人来说是一座死城,但对老人来说,这里是家。 行将就木,可能不愿意折腾了。 而同老人一样的人不止一个,在城中寻找的时候,又碰见了几个。 不过无一例外,全都是老人。 但与离开的人相比,差的实在太多。 晋阳想要恢复成原来样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看着眼前一幕,七夏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里对他们来说,不止一座空城那么简单…” 易年点点头,却不知怎么回。 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走吧…” 这些老人没法帮,吃的,城里有。 钱,没处花。 或许能帮的只有不让妖族进来,守住他们的家。 顺着集市朝着东边走去,正走着,忽然瞧见前面一座二楼屋顶上面躺了个人。 翘着二郎腿,脑袋枕着手臂,正盯着夜空发呆。 当瞧见那被月光照耀的侧脸时,易年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转头看向七夏,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 “小点声儿…” “怎么了?” 七夏疑惑道,声音同样低了下来。 易年低声道: “吓唬吓唬他…” “谁?你认识他?” 七夏惊讶道。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拉着七夏的手,气息收敛,轻手轻脚的到了楼下。 瞧见房顶那人依旧没有发现自己,与七夏点点头,脚下一点,直接上了房顶。 七夏紧紧跟上,落在了易年身后。 二人的动作很轻,脚下瓦片半点声响不出。 易年像是一只偷袭猎物的猎豹,悄无声息的到了那人身后。 就在到了攻击距离之后,只见易年手臂一扫,直接将那人的嘴捂了起来。 另一只手将那人双手往背后一扣,还没等那人反应,将人控制了起来… 第1260章 晋阳重逢 “唔…唔…唔…” 被易年控制住的一瞬间,那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嘴里发着声音,脚下不停蹬着。 楼顶瓦片纷纷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声音在安静夜里传出好远。 不过挣扎都是徒劳,被易年如此困住,别说这人,就是归墟巅峰的强者也不见得能挣脱。 看见易年将人控制住,七夏伸向腰间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那人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了,忽然身子一滞,体内微弱元力开始凝聚。 没有向外散发,而是全部凝聚到了心脉附近。 这举动,只有一个作用。 这人,要用元力自断心脉! 虽然看不见,但易年能感觉的到。 眼中升起一抹赞许,伸手在那人胸前一拍,将那可怜的元力驱散,开口道: “开个玩笑嘛,火气咋这么大,谁教你的?” 说着,松开了那人被扣住的双手。 那人恢复自由,立马朝着前面扑去,在离开易年三尺距离之后猛然转身。 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谨慎,目光死死盯着易年。 而当瞧见那熟悉的面容之后,这人脸上的谨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手从腰间挪开,高声道: “姐夫!” 话音未落,直直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这人,正是在封印中认识的元天成! 元天成速度极快,还没等易年反应,直接扑进了易年怀中。 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哽咽道: “姐夫,你去哪了,望叔说你碰见了大麻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元天成,易年忽然觉着心里一暖。 嘴角笑意渐浓,伸手摸了摸元天成的脑袋,开口道: “好了,别哭了,姐夫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什么麻烦,没事儿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把这事儿告诉纪成他们,看他们笑不笑话你…” 听易年这么一说,元天成立马开口道: “别,姐夫,你可别告诉他们,前两天婶子收拾他们我还笑他们呢,要是被他们知道就该笑话回来了…” 说着,松开易年,抬起袖子把眼泪擦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眼眶通红的元天成,易年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 “你小子,还挺要面子,对了,你刚才那是要干什么,自断心脉吗?” 元天成听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骨爷交代过,在姐夫没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要是被人抓住,只能留下尸体,别的都不行…” 看着元天成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易年震惊无比。 骨爷如此交代,很明显是为了自己。 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元氏一族不想给自己招来任何麻烦。 哪怕是死。 元天成年纪虽小,但办事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在知道挣脱不掉之后立马选择自断心脉,这勇气,绝大多数人都没有。 拍了拍元天成的肩膀,开口道: “把骨爷的话忘了,听话,以后不许这么干了…” 元天成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嗯,都听姐夫的,对了,姐夫,你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 看着老熟人一般的二人,后面的七夏眼眶发红,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听着元天成询问,易年笑了笑,侧身让出位置,指了指后面的七夏,开口道: “你看那是谁?” 元天成听着,目光顺着易年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当瞧见七夏之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小嘴张着,不可置信道: “夏姐!” 当认出易年身后的人是七夏之后,元天成再也控制不住,越过易年,直直朝着七夏扑了过去。 来到七夏身前,一把搂住七夏,哭声又起。 “夏姐,夏姐,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快要到自己下巴高度的孩子,七夏的双手似乎不知往哪里放,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不确定道: “天…天成?” 元天成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是啊,夏姐,我是天成,我是元天成…” 听见这熟悉名字的一刹那,七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就流下,将元天成抱在了怀中。 哭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看着相拥而泣的二人,易年嘴角上扬,没有过去打扰。 这一刻的眼泪,是幸福的。 良久,哭声慢慢消失。 元天成从七夏怀中离开,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夏姐,你咋没和姐夫一起回去呢,族里有人说你已经…”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七夏宠溺的摸着元天成的头,开口道: “夏姐那时有事儿,这不回来了吗…” 说着,比了比元天成的身高,手往下压了压,继续道: “当初走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没想到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元天成自豪的仰起头,开口道: “那是,我比纪成他们几个高多了…” 七夏擦了擦眼泪,开口道: “脾气还没变,和小时候一样爱吹牛…” 元天成一听,立马开口道: “真的,夏姐,我可不骗人…” 易年瞧见,来到二人身边,开口道: “对了天成,大家在哪呢?” 元天成听见,伸手一指北面一处大宅子,开口道: “都在那,我带你们去…” 说着,脚下一点,顺着二楼跳了下去。 易年牵起七夏的手,开口道: “走…” 七夏点点头,深吸口气,开口道: “好…” 说着,与易年一起跳下了楼。 宅子没多远,元天成前面带路,半盏茶的功夫,到了大门口。 院子十分破败了,朱红色的大门油漆剥落,露出了里面斑驳的木头。 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但没有什么作用,铁链生锈,早就没了坚韧。 院内的地面长满了杂草,无人打理,显得杂乱无章。 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蔓藤,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裂缝,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甚至已经掉落,月光透过缝隙洒下一片片光影。 里面的房间房门紧闭,看上去没有半点儿人活动的迹象。 不过易年知道里面有人,因为来到门口后,呼吸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宅子如此样子,与元天成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尽出于同一个原因。 自己不来,元氏一族便不会暴露行踪。 哪怕明明有更好的地方居住,也还是选在了这里,甚至都不打扫,怕留下痕迹。 见此情景,易年深吸口气,缓解着心里的复杂情绪。 元天成不知易年在想什么,伸手一指,开口道: “夏姐,姐夫,大家都在这里,我去叫他们…” 说着,抬腿便朝着里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道: “都出来都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别睡了,别睡了…” “有人来啦,大家快起来!!” 清脆声音瞬间传遍宅子。 下一刻,一个满是愤怒的女声响起。 “元天成!你再敢大半夜往外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听见这声音,元天成脚下一晃,差点儿没摔个跟头。 不过下一刻,声音又起: “快出来啊,大家快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元天成,你给我滚过来!你再喊我就让骨爷关你禁闭!” 话音落,一个拿着扫帚的妇女从两间房子中间走了过来。 看那急切样子,应该是找了元天成好久了。 元天成瞧见,伸手往后一指,开口道: “娘,你看那是谁…” 元天成的娘亲听见,开口道: “我不管是谁,你今天这顿打是逃…” 说着,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当瞧见跟着元天成进来的七夏与易年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满脸惊讶,手里的鸡毛掸子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喃喃道: “易公子…七…七夏!” 随着元天成娘亲的一声惊呼,宅子里的房间陆续亮起了灯。 越来越多人朝着院子聚来,多是睡眼惺忪模样。 不过在瞧见门口出现的二人之后,睡意全消。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七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眼眶也越来越红,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 元天成指着易年与七夏,高声道: “望叔说了,夏姐和姐夫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他,娘,这回不用打我了吧…” 虽然如此说,但还是不敢凑过去。 元天成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 “真的是七夏!” “易公子也回来了,他没事儿!” “是啊!” “族长呢,快去通知族长啊!” “我这就去,这就去…” 一时间,声音杂乱,易年那么好用的耳朵都听不出到底说的什么了。 但一个个脸上的兴奋劲都在说着二人的出现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 还没等那要找人的人离开,北面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路。 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正快步走来。 元承望,白明洛。 当瞧见二人之后,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忽然身旁一阵风起,七夏的身影飘了出去。 “爹,娘,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话音落,人落在了元承望与白明洛身前。 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哭声又起: “爹,娘…”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七夏,白明洛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伸手把七夏抱在怀中,痛哭道: “夏儿,我的夏儿啊…” 第1261章 不死从圣 七夏当初带着族人的希望离开封印,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希望有多渺茫。 所以对于白明洛和元承望来说,当初的离开很可能就是永别。 如今再见,双方的情绪自然再也抑制不住。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除了眼泪便只剩下了一声声的呼唤。 看着眼前一幕,易年的眼眶也不禁红了。 有家的感觉,真好。 自己也有。 有师父,就有家。 就是不知道七夏去了哪里。 元承望站在母女身边,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去。 悄悄别过身子,抬手擦了擦。 眼眶,依旧通红。 元氏一族众人站在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出声,包括活泼好动的元天成。 天成婶儿的扫帚,今天估计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了。 没人打扰,宅子里除了哭声再无其他。 良久,母女二人的哭声渐渐停止。 泪眼婆娑的七夏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元承望,俯身磕头,哽咽道: “爹…” 元承望瞧见,立马蹲下身子,伸手拉起七夏,声音同样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感受着父亲的温度,七夏眼泪又出。 眼中满是自责,喃喃道: “爹,孩儿…” 瞧见七夏眼中泛起的自责,元承望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是爹没本事,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如果可以选,元承望多么希望当初出去的人是他,特别是在从易年口中得知七夏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之后。 元氏一族是易年救出来的,可如果没有七夏毁掉万木林,可能易年进去的时候,元氏一族早就不复存在了。 伸手小心擦掉七夏的眼泪,低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只为自己活着,以后族中的担子再与你无关,受欺负了就告诉爹,爹帮你…” “还有娘…” 白明洛将七夏抱在怀里,轻轻帮女儿顺着气。 七夏似乎忘记了怎么说话,只剩下了流泪点头。 “嗯…” “今天是好日子,不哭了…” “嗯…” 元承望点点头,深吸口气,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易年瞧见,立马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可还没等到近前,元承望忽然停了下来。 膝盖一弯,便要跪下去。 易年瞧见,哪里敢受元承望如此大礼,身影一闪,立马出现在了元承望身前。 可元承望这一跪太快,易年又没有丝毫准备,尽管到了身前,却依旧挡不住元承望下跪的势头。 不过易年反应快,在这电光石火关头,往下一用力,先一步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伸手托住元承望,立马开口道: “万万使不得,您这不是折煞我吗…” 族长一跪,元氏一族众人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包括骨爷等一众长老。 元承望看向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现在不是以长辈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以元氏一族族长身份与你说话,这一拜,也是为元氏一族而拜,我族被封印百年,若不是的易公子相助,只怕早已断了传承,所以这一拜,你受得起…” 说着,深吸口气,继续道: “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今后若有需要我元氏一族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元某绝不推辞。” 易年连忙回礼,“族长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怎么也算半个元氏一族中人,您说对吧…” 元承望听着,转头看向身后的族人,朗声道: “今日我元氏一族得以重生,全赖易公子相助,日后大家都要记住这份恩情,永世不忘!” “谨记易公子大恩,永世不忘!” 谨记易公子大恩,永世不忘!” 众人齐声道。 元氏一族虽然出来之后一直留在晋阳,但消息却不闭塞,易年在竹园做的一切他们清楚的很。 而越清楚,就越知道易年面对的一切有多么难。 敢为元氏一族得罪圣山,这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所以这一拜,元氏一族众人心甘情愿。 听着响彻夜空的声音,易年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与众人回礼,开口道: “元氏一族守护人族千年,所做一切远不是我做的这些能比的,你们,是整个人族的恩人…” 说着,俯身拜了下去。 宅子里,没了声音。 元承望瞧见,伸手托起易年,开口道: “一码归一码,不过你记住,元氏一族永远是你的后盾,如果圣山真敢动手,就算拼了这条命,我元承望也定保你周全…”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元…” 话还没说完,元承望哈哈一笑,开口道: “还叫族长?” 易年听见,也跟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多谢岳父…” 听见岳父两个字,后面的七夏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元承望起身,拉起易年,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听见,立马起身回礼,给这一家四口让出了地方。 片刻后,院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元承望在前,白明洛牵着七夏的手,回了屋。 宅子从外面看去残破的很,不过屋里明显打扫过,也算干净。 一进屋,白明洛立马开口道: “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弄些酒菜…” 七夏瞧见,开口道: “娘,我帮你…” “好…” 白明洛与七夏朝着后面走去,屋中只剩下了元承望与易年二人。 看着夜色中的破败宅院,易年开口道: “其实不用如此…” 无论是元天成毫不犹豫的自尽还是眼下的一切,元氏一族都是为了自己考虑。 元承望自然懂易年什么意思,开口道: “情况未明,总要小心些,不过没人说什么,所有人都懂,所以你不用在意…”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之前听您与七夏说过,让她以后为自己而活,不过以后为自己而活的不止七夏,而是整个元氏一族…” “不怕我们出现给你带来麻烦吗?” 元承望笑道。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若是怕的话当初便不会进去了…” 说着,给元承望倒了杯茶,继续道: “而且现在出现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圣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元承望听着,眼中满是赞许笑意。 易年这一等,彻底盘活了元氏一族的死局。 元承望能担族长之位,自然有能看清眼下的形势的能力。 瞧见元承望眼中笑意,易年深吸口气,朝着元承望一拜,开口道: “其实有一件事,小婿瞒了岳父…” “哦?” 元承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什么事?” 易年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圣山入封印的那些人,不会死…” 说着,把与木叶联手一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已经与七夏说了,自然不会瞒着元承望。 在听完易年的讲述之后,元承望久久没有说话。 易年也没催,安静在旁边等着。 良久,元承望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也会与你做同样的选择…” 易年听见,开口道: “您不怪?” 元承望笑了笑,反问道: “为何要怪?” “自然是因为仇恨…” 元承望摇了摇头,开口道: “元氏一族还没到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地步,当初的债要讨,但不会拿天下苍生做赌注,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是,不过…” 说着,顿了下。 “不过什么?” 元承望深吸口气,开口道: “不过与自由相比,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不瞒你说,自打出来之后,没人提过去找圣山报仇,连脾气火爆的猛叔都没提过,但却不是因为怕…” “而是因为传承…” 易年接口道。 元承望点点头,开口道: “是,在经历过绝境之后,才会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只是为了出当初的一口气而把全族的性命再次搭上,那这封印出与不出便没有区别了…”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所以元氏一族的仇人其实只有一个…” 当初在圣山之上被七夏指名道姓的无相生。 元承望笑了笑,开口道: “对,元氏一族可以不找圣山报仇,但不能不找无相生…” 听见这个名字,易年皱了皱眉,开口道: “他已经死了…” 元承望又笑了笑,开口道: “从圣境界,想死是件很难的事儿…” “哦?” 听见元承望如此说,易年眼中满是惊讶,开口道: “您是说,无相生还活着?” 元承望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确定,不过根据族中记载来看,从圣境界的神通难以想象,圣境神识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就算一分为二依旧有借体转生的可能…” 易年惊讶更甚,开口道: “夺舍?” 元承望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能算是夺舍,夺舍是驱逐宿主神识侵占肉体,而借体转生强调一个借字,是借一具新的身体养自己的神识,等这神识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吞噬回来,而这一切,被借之人很可能都不知道…” 听着元承望的解释,易年深信不疑。 对从圣境界的认知,元氏一族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包括圣山。 毕竟圣山的从圣消失的太快,什么东西都没留存下来… 第1262章 相柳骸骨 与元承望说着话得功夫,白明洛麻利的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比封印中的丰盛许多,味道比七夏做的也强很多。 拿了酒,一家四口围着桌,温馨无比。 元承望这回能放心喝了,易年也毫不含糊,一杯又一杯的陪着。 一直喝到天光大亮,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与元承望和几位长老聊了许久,说的都是以后的事儿。 易年虽然辈分低,但对元氏一族的意义不一样,所以对于之后的事情,众位长老与元承望还是想着征询易年的意见。 不过易年从来就不是掌舵之人,对于元氏一族以后的打算只有一个态度。 不管。 元氏一族若是想继续隐居,那便帮他们寻处好地方。 想开宗立派,那也全力支持。 众人见易年确实是没有这个心思,也就不再提了。 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先留在晋阳。 其实易年之前已经帮元氏一族想好了去处,当初还没入封印便给南行一去了封信,为的就是让南行一给元氏一族提供一个落脚地方。 这看似求人的事儿其实是南昭的一个机会,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有用。 而元氏一族不选南昭而是晋阳,其实只有一个原因。 幽泉。 城外就是落北原,幽泉现在还在那里。 早在易年没来之前,元骨等人就已经去看过幽泉了。 那世代流传的使命感,让他们没法做出视而不见的选择。 元承望在决定留在晋阳之后说过,如果有人想走,绝对不会拦着,但没一个人走,包括几个外姓分支。 这点,易年也不知是佩服还是什么。 而对于当初‘隐瞒’幽泉一事,众位长老什么也没说。 其中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元氏一族有恩,不过更大的可能还是是因为元承望。 至于自己的岳父大人具体怎么做的或者怎么说的,易年没问,估计问了也不会说。 不过既然元氏一族决定留在晋阳,那么自然不可能再委屈在这破宅子里。 易年在城东寻了几处连着的大宅子,将中间高高院墙打通之后,足够整个元氏一族居住。 这几处宅子比之前的那个破宅子强太多,只是时间长不住人有些脏。 收拾了两天,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精美样子。 至于宅子的主人回来怎么办,很好解决,买了就是。 很少有人敢拒绝归墟巅峰,特别是易年这个‘臭名昭着’的归墟巅峰。 而钱财,自然是易年来出。 七夏把竹篓带回来了,易年又从一穷二白变成了富可敌国。 把聚魂引中的内丹分了一半给元承望,又把金翅大鹏鸟和鬼王的宝藏也拿出了一大半。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元承望自然是不要的,在易年说这些东西算聘礼之后,这才收下。 对易年来说,别说是一半内丹,就是把全部身家交出去换七夏他也愿意。 晋阳现在是一座空城,百姓撤走时候留下的东西不少,但随着天气变暖,腐坏只是时间问题。 元氏一族也不能总捡剩的吃,所以钱财还是必要的。 这里不能花,但周边城镇还是能花的。 这些由元自成他们去办,不用易年操心。 期间和骨爷他们去了一趟落北原,幽泉和自己离开时差不多。 根据骨爷的分析,这东西没有另一口幽泉相吸,移动速度暂时提不起来。 落北原人烟稀少,它生长的速度也不会太快,只要附近没有战事发生,一两年之内不会威胁到伏阳城。 但吞噬伏阳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圣人,想清除幽泉根本不可能。 元氏一族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幽泉的吸收速度和移动速度,不过需要时间。 搭建祭坛的方法有,可材料难寻。 而寻找材料搭建祭坛的时间,也是元氏一族休养的时间。 与幽泉斗了无数年,确实需要好好歇歇了。 易年知道,当元氏一族出手时,曾经的人族信仰,便回来了。 高的,也不只有圣山了。 众人为了新家园忙里忙外,易年成了最闲的那个。 自打回来之后,七夏便一直腻着白明洛,元承望身为族长事情太多,几乎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易年无聊,也想着帮忙,但这儿一句客气那一句不用,反倒耽搁了人家进度。 没办法,只能坐在凉亭里喝茶发呆。 随着时间推移,元氏一族的新家终于有了样子。 当然,也有易年的新家。 最南边的宅子里,一处院子单独留给了易年和七夏。 不过七夏每晚都在白明洛那儿,易年只能天天‘独守空房’。 这天正坐在院子里发呆,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本以为是元天成几个小孩又来缠着自己讲故事,没想到来的人是七夏。 在瞧见来人是七夏之后,易年立马假装露出了一副幽怨样子,开口道: “呀,稀客啊…” 虽然看得出易年的幽怨是装出来的,但七夏还是面露愧疚神色,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对不…” 话还没等说完,易年一把把七夏拉进了怀中。 伸手在小脑袋上轻轻一拍,开口道: “还要我和说对不起?” 看着幽怨尽消的易年,七夏眼窝一红,开口道: “这几天冷落了…” “冷什么冷,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咋还当真了呢?” 与父母几年不见,多待在一起几天再正常不过,易年哪里会因为这个生气。 七夏听着,伸手搂住易年脖子,小嘴在易年脸上轻轻一啄,开口道: “你真好…” 看着七夏的可爱样子,易年立马把另一边脸凑了过去,开口道: “还有这边…” “哦…” “还有这儿…” “哦…” “这儿…” …… 看着‘没完没了’的易年,七夏娇嗔道: “有人来…” 易年嘿嘿一笑,把七夏横身抱起,脚下一踢,飞起的石子把院门关上,开口道: “天黑了,哪里会有人来…” 说着,抱着七夏便朝着屋中走去,独守了几天的空房,终于等来了女主人。 把七夏一放,低声道: “元氏一族人丁凋零,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出力了…” 七夏脸一红,开口道: “那又不是姓元…” 易年嘿嘿一笑,“半个也算…” 易年说着,没等七夏反应,直接扑了上去。 七夏小手一撑,开口道: “对了,你去没去找化爷呢…” “明天再说…” …… 清晨的阳光准时落在晋阳,透过窗子钻进了屋中。 易年打着哈欠起床,看着还在熟睡的七夏,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洗漱过后,朝着几位长老的住处走了过去。 一路上不停有人过来打招呼,易年一一回应。 来到一处院子前,伸手敲门。 咯吱一声,门开。 元自成看着门外的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这么早可是有事儿?”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化爷在吗?” “在,我带你去…” 元自成回着,带着易年进了院子。 穿过两条走廊,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转了个弯,瞧见元化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药材。 当初自己的一身伤就是元化看的,当然,没出太多力。 元自成与易年示意了下,退了出去。 易年上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早啊,化爷…” 正忙着的元化听见,抬眼望去,瞧见来人是易年,立马停下了手里动作,开口道: “怎么有空儿来这儿了?”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有点儿事想请化爷帮个忙…”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嗯,你说…” 易年把竹篓放下,开口道: “听七夏说化爷您见识广泛,我这儿有样东西,实在眼拙看不出,想请化爷帮忙看看是什么?” 听见易年如此说,元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可能是没想到能随手拿出那么多宝贝的易年,竟然会有不认识的东西。 立马来了兴趣,擦了擦手,开口道: “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易年点点头,看了眼几乎被药材占满的小院,开口道: “这里的地方可能不够大…” 元化一听,指了指后面,开口道: “走,后面宽敞…” 说着,带着易年快步而去。 来到后院,元化开口道: “这里够了不?”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够了…” 说着,手掌一点,青光出现。 竹篓上流光一闪,那被埋在山谷里的巨大骸骨凭空出现,差点儿填满了院子。 旁边等着的元化似乎是没想到易年拿出的东西这么大,所以在瞧见骸骨的一瞬间,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喃喃道: “这是…” 说着,来到骸骨前,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看了会儿,眉心微微皱起,开口道: “这是,这是一块儿蛇骨啊…”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七夏也说过这是蛇骨,不过这东西能吸收阴气…” 说着,手在骸骨上一按,将封印骸骨的青光收了回去。 当青光消散的那一刻,骸骨上的阴气瞬间出现,顷刻间布满了后院。 察觉到骸骨上的冲天阴气,元化的神色不停变化。 眉心皱起越来越深,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东西你从哪弄的?” 易年听着,开口道: “化爷认得这东西?”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相柳…” …… 第1263章 落魂灯 “相柳!” 易年惊呼道。 这个名字易年听过,或者说,只要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听过。 因为这个名字,曾经给人族留下过一段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 相柳,上古时代最为强大的妖兽之一。 身躯庞大,蜿蜒曲折,拥有九头,每个头都能喷出剧毒无比的毒液。 毒液所到之处,草木枯萎,河流干涸,生灵涂炭。 生性凶猛残暴,以吞食万物为生,常常出没于荒野之中,所过之处一片荒芜。 那时的人族对它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将其视为邪恶的象征。 还未踏上修行之路的人族,面对这上古大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然而,尽管相柳如此可怕,但也有一些勇敢无畏的英雄试图挑战它的权威。 而在太玄经降世之后,人族终于有了能与这上古大妖抗衡的力量。 无数人前赴后继,与这上古大妖展开了无数场生死较量。 漫长岁月过后,人族终于在那场与妖兽的战争中占据了上风,不过一个更可怕的对手出现了。 妖族。 以上古大妖血脉为引诞生的种族。 相柳,正是留下血脉的大妖之一。 北疆妖族中的柳族,其祖先就是相柳。 柳族也继承了相柳的天赋,天生善于用毒。 所以相柳对于柳族而言,既是先祖,也是图腾一般的存在。 相柳的实力也远不是金翅大鹏鸟等妖王能比的,大妖之境,那是几乎超越真武的存在。 之所以说是几乎超越,是因为大妖之境不到从圣境界,但有着强悍血脉支撑,绝非普通真武能比。 也就是说,相柳如果活着,自己的师父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而相柳这种大妖,巅峰时期,妖族一族中不下双手之数,可见当初妖兽的强悍。 听着化爷说这东西是相柳骸骨,易年满是不解。 相柳与众位大妖,也就是妖兽自称的神兽们在留下血脉之后便成了妖族图腾一般的存在,受妖族供养。 就算有尸体留下,也应该被妖族所保存,不可能流落到人族地方。 而且从古至今,从没听说过大妖遗骸被发现的传言,更别说见过了。 要不以易年的见识不会认不出相柳的骸骨。 看向元化,开口道: “化爷,这东西真是相柳骸骨?” 易年惊讶,元化同样惊讶。 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地面,开口道: “你看…” 易年听着,低头看去。 只见放置骸骨的院子,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痕迹。 元化拿着树枝伸手拨开,里面出现了不少死去的虫子和蚯蚓。 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元化用树枝拨弄着虫子尸体,开口道: “都是毒死的,一块儿骨头还带着如此强的毒素,除了相柳应该没别的东西了,还有…” 说着,指着周围不停散发的阴气,继续道: “这阴气几乎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除了至阴的相柳,也没别的东西了…” 易年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东西,竟真的是相柳骸骨。 “把这东西封起来,要不晚上该闹鬼了…” 听见这话,易年完全信了元化。 七夏说的没错,化爷确实见识广博。 手一抬,青光出现,将相柳骸骨封印了起来。 元化看了眼上面的腐肉,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等等啊…” 说着,急匆匆的朝着屋中走去。 易年不知元化要去干什么,只得在院子里等着。 正等着的时候,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元骨元猛和元承望几人走了过来。 在瞧见院子里的巨大骸骨之后,几人同时愣了下。 元骨眼中满是疑惑,开口道: “这是什么东西?刚才的阴气是不是它发出来的?” 对于元骨这种归墟境界的强者来说,感受到异样阴气再正常不过。 易年点点头,与几人行礼后开口道: “是它散发的,化爷说这是相柳骸骨…” “相柳!” 在听见这两个字后,三人异口同声道。 那惊讶程度,与之前的易年相差无几。 易年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屋中传来了元化的声音。 “找到了!” 话音落,人回到了院儿里,看了眼元骨几人,把手里拿着的书递给了易年,指了指骸骨上的肉,开口道: “上面的腐肉应该不是没烂干净,而是通过吸收阴气新生的,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这腐肉会慢慢变成新肉,与腐烂的过程完全相反…” 说着,指了指放在易年手里的书,继续道: “不过相柳并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也不像凤族那样可以涅盘重生,所以这肉生的十分古怪…” 易年听着,刚要说话,只见元化一拍大腿,眼睛一瞪,开口道: “对了,一定是这样,你等着啊…” 说着,又急匆匆的进了屋,把几人晾在了原地。 易年捧着书,满脸茫然。 这是干啥? 元骨几人看得出这是易年拿着东西来找元化,元承望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你化爷就这样,一遇见感兴趣的东西别的就全看不见了,别介意…” 易年开口笑道: “哪里会…” 正说着话,屋里又传来了元化的声音。 “对,就是这个!” 话音落,人影出现在了小院之中,又把一本书塞进了易年手上,指着上面的古朴文字,开口道: “但凡生灵死亡,三魂七魄便会离体,当重入轮回之时,便是真的死了,而有一种东西,能聚魂魄…” 还没等元化说完,易年开口道: “聚魂引?” 本以为自己说的是对的,没想到元化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聚魂引确实能吸收亡魂,但也只有吸收之效,连最简单的超度都不行…” 听见元化如此说,易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确实,当初清风寨里的亡魂,还是仓嘉拖着重伤的身子超度的。 元化瞧见,继续道: “我说的另外一样东西,而这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越了神兵范畴…” 超越神兵? 听见元化说超越神兵,不止易年,就连元骨等人都惊讶无比。 很显然,他们也没听过。 瞧见众人神色,元化笑了笑,开口道: “这东西,名为落魂灯…” 落魂灯? 易年听见,脑海中快速思索,但却没有任何线索。 这东西,自己没听过。 元化捋了捋胡子,继续道: “落魂灯在战斗上与九幽玄天和凤凰翎之类的神兵没法比,而我之所以说它在某种意义上超过神兵,是因为它能引渡轮回之中的亡魂重入肉体…” 引渡轮回! 当这几个字一出,除了元化之外,剩下几人全都震惊无比。 轮回,乃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古至今根本没有人可以参透,包括圣人在内。 如果能参透,那么圣人的寿命便不会只有千年。 也就是说,这东西与永生一样,永远无法被证明。 看见众人震惊,元化继续道: “入轮回,便是以一种新的方式存活,但落魂灯却能破开那虚无缥缈的轮回之力,从空间,甚至时间之上将亡魂聚拢回来,只要还有残骸存在,便能借助残骸的生前神通从另一种意义上复活…” “另一种意义?” 易年疑惑道。 复活就是复活,什么叫另一种意义上的复活? 瞧见易年疑惑,元化开口道: “死而复生只有凤族可以做到,因为凤族身死之时涅盘神通并没消散,但其余种族不行,死了就是死了,而落魂灯的复活能力,是将三魂七魄重新聚拢,但却不会恢复成原有神识,甚至还可能不会形成神识,而是把三魂七魄之力注入肉体之中,那时复活的东西就只有本能,并且行动还会受到落魂灯的影响…” 元猛听见,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不就是操控亡魂吗,让你说的这么邪乎…” 易年也是同样的想法,但这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元化听见,也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操控亡魂?早就说让你多读几天书你就是不听,说出来这话都丢人…” 元猛一听,立马开口道: “那你不就这意思吗?” “切~” 元化鄙视一声,开口道: “魂魄不生神识而入体,藏与血肉之中,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身意合一,达成这种效果,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处于身意合一的境界之中,身意合一你们应该清楚,在那种境界之中,对外界的感悟之深,一天抵得过苦修一年,而复活过来东西一直处于这种境界之中,提升的程度可想而知,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天赋和实力绝对远超从前,还有,普通的操控亡魂之数多半只能借用旁的肉体,因为没有肉体承载亡魂,魂魄很快就会消散,但落魂灯不一样,哪怕魂魄主人的只剩下一根儿骨头,都能将魂魄重新聚拢并且保存…” 说着,指了指骸骨上的腐肉,继续道: “甚至还能重铸血肉…” 听着元化的解释,几人异口同声道: “这东西要复活?!”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落魂灯确实能将它复…” 话还没等说完,元猛立马道: “那还留着它做什么,赶紧毁了啊…” 第1264章 真正目的 若是相柳复活,别说超越生前实力,就是没超越,院子里的几人也不是它的对手。 元猛说着,就要动手。 元化瞧见,不紧不慢的将人拦下,开口道: “你急什么?” “不急就被它吃了,你是不是看书看傻了,这东西多强你不知道吗?” 元化听见,看向元猛,加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开口道: “复活又能怎么样,这是一块儿残骸,就算真的重新长出血肉,也不过是块儿肉骨头,还能强到哪去…” 听见元化如此说,元猛身子一滞,开口道: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 “你急你怪谁…” 瞧见二人要斗嘴,易年立马打圆场道: “化爷,那要是按照你说的,这东西即使复活也没什么用,那这落魂灯是不是也说的那么邪乎啊…” 元化听见,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说的也对,不过落魂灯要是只有这么点儿作用也就不是超越神兵的存在了,眼下看确实只能复活这么一块儿,而且还需要大量的阴气来补充,但相柳的骸骨可不止这么一块儿,若是所有的部分都被复活…” “就真的复活了?!” 元猛立马道。 元化听见,瞪了一眼元猛,开口道: “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被接二连三的打断,元化也来了脾气。 元猛自知理亏,悻悻的点点头,开口道: “你说你说,我闭嘴…” 元化又瞪了眼,开口道: “说到哪了?” “若是所有的部分都复活…” 易年立马把话头递了过去。 元化点点头,继续道: “若是所有的部分都复活,只要将肢体相连,那么相柳就真的快要复活了…” “这不和我说的一样吗…” 元猛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元化是真的对元猛无语了,所以理都没理他,继续道: “不过肢体相连不是落魂灯能做到的,需要另一样东西辅助…” “什么东西?” “凝聚亡魂的血海之力…” 易年不知道什么才算凝聚亡魂,但听见血海二字之后,眉心立马皱了起来。 血海,自己可见了不止一处! 不会这么巧吧? 元化瞧见易年神色变化,问道: “你知道血海?”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知道化爷您说的血海之力是什么,但我确实见过血海…” “仔细说说…”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差不多三年前,我和七夏去圣山…” 那段记忆很深刻,所以说起来详细无比。 而且还不止那一处,南风义的府邸,黑风山地下,都有血海存在。 当说完一切之后,元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问了几句易年见过的血海的特征,陷入了沉思之中。 几人瞧见,都没打扰。 良久,元化缓缓抬起头,开口道: “只有这三处?” 易年听见,心头忽然一沉。 元承望几人的神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元化如此问,只有一个原因。 易年见过的血海,就是落魂灯复活相柳需要的血海! 有人,要复活这上古大妖! 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止这三处…” “还有多少,都在哪?” 易年听见,开口道: “记不清了,我回去拿,化爷稍等…” 说着,脚下一点,快速朝着小院赶去。 当初在黑风山的时候,花想容和丛中笑因为血海的地图被少一楼追杀。 那时见过一次,怕记不清就留了一份,夹在了书里。 这几天无聊的时候只能看书,便把书都掏出来放在了小院,不在竹篓中。 路不算远,没多大功夫便回了小院,推门进屋,七夏正穿着衣服,瞧见易年一副着急神色,开口道: “怎么了?” 易年笑着摇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回来找点儿东西…” 说着,开始翻着桌上的书。 七夏凑过来,开口道: “找什么呢?” “一张地图…” 正说着话,一张纸从书里掉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小点儿,眼前一亮。 就是它。 把纸收进怀中,在七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跑出了门。 看着匆忙出去的易年,七夏满眼疑惑。 挠了挠头,也跟着出了门。 易年速度快,几个起落又回到了几人所在的小院,把地图递给元化,开口道: “这东西是从一个朋友那得来了,我只去了三处,剩下的有事儿耽搁一直没去成,化爷您请看…” 元化接过地图,与元骨几人一同看了起来。 在地图上比划一阵之后,元化看向易年,开口道: “能不能确定每个标注的地方都有血海?”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目前为止,见过的几处都有,我那朋友又去了几处,也都有…” 青山小院喝酒那天问过丛中笑,很确定。 在得了易年的肯定答复之后,元化摇了摇头,看向元骨与元承望,开口道: “从血海的分布来看,很可能就是为了相柳复活而准备的,距离,方位,都恰到好处,没道理这般巧合…” 元骨拿着地图比划了下,指着相柳遗骸,开口道: “从这骨头来看,相柳最多被分成八九份,没道理需要用这么多的血海吧?” 准备的东西越多,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 如果怕血海之力不够,完全可以将血海造的更大一些。 易年听着,脸上起了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喃喃道: “上古大妖,可不止一只…” 听见易年的话,几人眼前一亮。 是啊,上古大妖,可不止相柳一个。 光是阴山后面就有六个。 给白族留下血脉的白泽,给鬼族留下血脉的鬼鸟,给蒙族留下血脉的计蒙,给羽族留下血脉的远飞,以及给龙族留下血脉的祖龙! 这还不算南屿妖族的。 青丘的九尾狐,帝江一族的凤凰,与人最像的苗巫。 若是再加上万族先祖,这大妖的数量可着实不少。 而这些大妖,哪怕生性善良的白泽在内,都无一例外全部强横无比。 如果这些大妖复活,那万年前的一幕很可能就要重演。 人族没有圣人,谁能降的住这些东西? 拿人命去填吗? 而且现在比那时候的处境还要差,因为那时可没有妖族。 元化拿过地图,开口道: “复活全部大妖不太可能,想要重新长出血肉所需要的阴气太过庞大,根本不是人族地方能拥有的,不过从这血海的分布来看,可以肯定的是,北祁境内绝对有人在试图复活相柳…” 易年听着,开口道: “也就是说,相柳的骸骨不止这么一块儿,甚至还可能有别的大妖的骸骨?”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很可能,不过从血海的位置没法判断遗骸的位置,而落魂灯聚魂也不需要出现在遗骸附近,所以想找,很难…” 说着,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东西你是在哪找到的?” 易年听着,又把张二爷找自己帮忙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元化听完,转头看向元承望,犹豫了下,开口道: “族长,我想出去看看…” 元承望听见,立马开口道: “化叔随意,族里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儿,若是真的有人要复活相柳,还请化叔一定要阻止下来…”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是…”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孙女婿,这地图能不能借我用用?” 易年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化叔您随意…” 元骨瞧见,开口道: “先别急,血海不能推算出遗骸位置,这茫茫大陆你去哪找?孙女婿碰见了是因为巧合,你要是就这么出去,很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元化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开口道: “二哥有办法?” 元骨上前一步,开口道: “这相柳遗骸对妖族意义重大,不太可能丢,而且北疆那种地方普通人根本去不了,更别说带着大妖遗骸回来了…” 元化眉心一皱,开口道: “二哥的意思是说,是妖族把这东西弄过来的?” 元骨点点头,开口道: “是…” 元化疑惑道: “可是有北线十城守着,妖族怎么可能过的来…” 旁边的易年听见,神色一凛,开口道: “可能…” 说着,指了指脚下。 众人瞧见,恍然大悟。 易年指的不是院子,而是院子所在的晋阳。 晋阳因为妖族攻击变成了一座空城,但没破。 可有一座城,破了。 伏阳城! 妖族十万大军杀入北祁,冲进东远州,而且几乎快要流窜到圣山附近了。 而十万大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相柳遗骸带进来。 这一刻,易年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妖族会毫无征兆的死攻晋阳,而且还是一副不破不还的模样。 甚至在攻击晋阳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又冲进了伏阳,还是在那寒冬腊月时候。 烧杀但不抢,同时还四处游窜,甚至分出了很多小队。 现在看来,入侵根本不是妖族真正的目的。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把相柳甚至别的大妖的遗骸安置在东远州!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小王庄没有巨蛇的传闻却多了块儿这么大的骸骨。 这一刻,小王庄与七夏讨论时候的疑惑一扫而空…… 第1265章 西荒等雨 西荒,一片充满神秘与危险的蛮夷之地。 大地广袤无垠,但却荒芜贫瘠,没有多少生命能够在这里茁壮成长。 在这片土地上,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尘,让人睁不开眼。 没有繁华的城市秀丽的风景,只有无尽的荒野和寂寞的沙漠。 天空被风沙染成了昏黄的颜色,太阳也显得黯淡无光。 大地上布满了沙丘和岩石,偶尔会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生长出来,但它们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脆弱和孤独。 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干燥的气候让水源变得异常珍贵,只有少数几处绿洲点缀其中,成为了生命的庇护所。 西荒的生物也与众不同,它们大多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 巨大的猛禽在天空中盘旋,寻找着猎物。 凶猛的野兽潜伏在草丛中,随时准备出击。 这些生物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攻击性,对于任何敢于闯入它们领地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恶劣的环境,使得这里的人养出了坚韧的性子。 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地生存着,与自然抗争,与野兽搏斗。 同时,也与人争。 战争,则是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 没人知道西荒的战乱从何时开始的,因为这里不太可能有史书流传下来。 今天立国,明天就可能被更强大的国家侵略。 史书无用,带走都嫌麻烦。 血红,似乎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 战争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终。 只有一代代政权的交替,和一座又一座空城的出现。 西荒最高的龙脊山下,有一座城。 一段被历史忘记,也忘记了历史的空城。 叫什么,可能也没人记得。 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已布满了杂草和尘土,城墙残破不堪,显示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城内的房屋也早已破败不堪,有的甚至已经倒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风轻轻吹过,扬起一阵尘土,让人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 在这里,时间似乎凝固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和荒凉。 午后的阳光逐渐被乌云所遮蔽,整个天空变得阴沉无比。 原本明亮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纱幕笼罩着。 远处的山峦也渐渐模糊起来,似乎与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 大地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机和活力。 风悄然无声地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但这丝凉意并没有减轻空气中的沉闷感。 一间破败的宅院内,一队人正在休息。 一支看上去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军队。 或坐或躺地分布在一片院落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身上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绷带也被染的血红。 一名队长模样的年轻人站在队伍前方,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周围动向。 偶尔有士兵前来报告,而随着报告,队长的脸色便愈发凝重。 冰凉的空气并没有净化掉院中的血腥味儿,或许春雨落下之时,这里的味道才会消散一些。 东边的土墙上,一个与这支军队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正坐在上面,摆弄着一把断掉的短剑。 那是一名女子,美艳无双。 眉心一抹莲花印记,不施粉黛,却胜人间无数。 一身漆黑如墨的黑衣,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散发着深邃气息。 黑色的秀发宛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拂动,仿佛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分辨。 身影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 美颜双眸中没有士兵们眼中的疲倦,偶尔一丝冰冷露出,仿佛院子里的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一般。 手里的断剑宛如一朵花一般,不停在手中翻滚。 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仿佛在等着什么。 正看着的时候,那小队长走到了土墙下,抬眼看向墙上女子,开口道: “姑娘,还要等下去吗?” 女子听见,收起短剑,看了眼院中,开口道: “等…” 队长听见,脸上起了一丝为难神色,开口道: “可他们就快要追来了…” “追来了就打…” 女子无所谓道。 队长一听,一丝愤怒上脸。 不过没发作,不知是不敢还是什么。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怒意,继续道: “所有人都有伤在身,如果再与他们交手,会死很多人的…” 女子听见,目光落在队长身上,开口道: “那现在走你确定就能活着出去?” 队长气息一滞,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女子瞧见,跳下土墙,继续道: “现在只能赌,赌这场雨先下还是他们先追来…” 队长听见,叹了口气,开口道: “姑娘,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似乎对它很了解…” 女子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要命的东西,想逃脱它的追踪,没有这场雨不行…” “分头行动呢?” 女子又笑。 “那东西已经记住了你主子的气息,分头行动引不开,如果你想带着你的手下逃命,尽管离开就是,不过你主子估计是活不过今晚了…” 听见逃命二字,正休养的士兵全都朝着女子看了过来。 神色间愤怒不已,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辱尊严的话一般。 队长脸上也起了一丝不悦神色,立马开口道: “布达只有战死的军人,没有逃命的军人,若不是要护殿下周全,此时早与他们冲杀一番了…” 感受着周围士兵的愤怒气息,女子脸上没有半点儿惧怕神色,反而一抹邪魅笑意升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当炮灰也得有点儿气势嘛…” 说着,转身朝着北边一间屋子走了过去。 无论是从语言还是神色来看,女子都真的不在意院子中这些人的死活。 来到门口,两个士兵正在门前守着。 瞧见女子过来,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姑娘请留步,殿下他…” 士兵话还没等说完,只觉着一股冰冷气息从心头升起,然后瞬间传遍了全身,原本要说的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女子瞥了一眼士兵,开口道: “让开…” 说着,不见动作,但两名士兵却被动的让开了路。 伸手一推,门开,比外面还要昏暗的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比外面多了四墙一顶,简陋无比。 一张临时搭起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全身赤裸,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上面敷着药,已经止了血。 还有一人蹲在地上,正给躺在床上的人小腿缠着绷带。 听见门开的声音,二人同时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当瞧见女子进来之后,躺在床上的男子神色一变,伸手便把放在旁边的衣服拉了起来,挡住了重要部位。 包扎伤口的人瞧见,立马开口道: “姑娘…” 话还没说完,只见女子眼睛一眯,美颜脸旁顿时冷漠无比,瞪了眼二人,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可能是力气太大,也可能是房屋老旧,震的土屑纷纷掉落。 女子出门,转头看向方才没说完话的士兵,又狠狠的瞪了眼,开口道: “下次给我把话说完,否则你这舌头不要也罢…” 被瞪的士兵一听,满脸委屈。 那样子好像是在说,方才是你自己闯进去的,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女子瞧见,瞬间便明白了士兵什么意思。 冷哼一声,走到旁边抬眼看向了天空。 天空阴沉,凉风不停。 不过等待的那场雨,到现在还没有落下。 看着女子神色,满院子没一个人敢说话,似乎都怕这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院中,安静了下来。 同这阴沉的天一样。 不多时,开门声音传来,那军医模样的人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抱拳行礼,开口道: “姑娘,好了…” 女子一听,眉心一皱,开口道: “好就好,和我说什么?” 军医瞧见,面露疑惑神色,开口道: “姑娘方才不是关心…” 话才说半句,只见女子美艳脸庞又冷了起来。 一旁的队长瞧见,立马开口道: “忙完了赶紧给兄弟们看看,都等着你呢,辛苦了…” 军医知道这是队长在给自己打圆场,立马开口道: “来了来了…” 说着,小跑着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看着军医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女子脸上的冰冷散了些。 抬腿朝着屋中走去,这回门口的士兵不拦了。 一进屋,只见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经穿好了衣服。 不过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男子瞧见女子进来,脸上升起温和笑意,开口道: “花施主…” 声音温和,似乎还带着缕缕佛音。 女子,正是与易年做交易护送仓嘉回西荒的花想容。 而口吐佛音的,除了仓嘉也没有别人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仓嘉,花想容狠狠瞪了眼。 也不知这英俊温润的小和尚,怎么总能引起花想容的愤怒。 来到床边,上下扫了眼,开口道: “死不了吧?” 听见这夹枪带棍的话,仓嘉脸上不起丝毫怒意,开口道: “暂时还死不了,多谢花施主关心…” 第1266章 与杀论佛 听见仓嘉的话,花想容脸上忽然升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关心?你想多了…” 说着,看了眼四周,瞧见没有坐的地方,然后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床角,继续道: “我与易年的交易只保证你活着回到西荒,现在是你作死,所以你的死活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看着喜怒无常的花想容,仓嘉早已习以为常,也笑了笑,依旧是以前的温和样子,开口道: “是小僧说错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施主前来,若是施主不来,只怕我们这些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花想容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可别这么说,你们只是暂时安全,等那几个东西找过来还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温和的语气说着冰冷无比的话,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这些同时出现在花想容身上,却让人觉着十分自然。 因为在她的身上,还有更让人惊讶的情况。 毕竟那满身杀意之下的佛光,别处从没出现过。 听见花想容的话,仓嘉叹了口气,开口道: “奔着我来的,我让他们走就是…” 说着,就要起身。 花想容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是真天真还是装的?” 正要起身的仓嘉听见,英俊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施主是什么意思?” 花想容指了指门外,开口道: “他们是侍卫吧?” “是…” 仓嘉点点头。 “所以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你觉得他们会走?” “他们会听我的命令…”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对,你若是下了死命令,他们可能会听,然后呢?抛下你回去被你父亲赐死?” 说着,美艳脸上笑意又起。 “现在死和回去死,结果也都是死,而且全是因你而死…” 忽然,脸上笑意消失,盯着仓嘉,不屑道: “所以你们这些号称慈悲为怀的东西最虚伪,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但就因为你一个决定,他们便可能死去,不是你杀的,却因你而死…” 看着花想容的前后反差,方才还脸带温润的仓嘉顿时愣在了原地,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而花想容的话还没完。 “常言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现在的做法就是这般,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就更应该清楚你身份带来的责任,你以为剃个光头念个阿弥陀佛就真的慈悲为怀了?” 说着,忽然起了身,面向仓嘉,从腰间抽出了飞花,剑芒在地面划出了两条线。 一条主路,一条分支。 分支上点了一下,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图案出现在了路上。 又在主路上点了几下,四五个人出现在了路上。 收剑,看向仓嘉,开口道: “当初在少一楼的时候,有人给我们画过这个图案,马车要走主路,不能停,主路上五个人,跑不掉,撞过去就是必死局面,支路上一个人,撞过去最多死一个,你是车夫,你怎么选?” 仓嘉不知道花想容为什么忽然给自己出了道题,可当听清题目的时候,疑惑消失,只剩下了犹豫。 脑海中也只剩下了两个念头。 一个人… 五个人… 而就在仓嘉面露犹豫之时,花想容忽然笑了起来。 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一笑便没了停下的趋势。 算不上魅惑的笑声在房间中四散开来,传到了外面,听得院子里的士兵们满眼疑惑。 看向笑起来没完的花想容,仓嘉疑惑道: “施主,你是在笑小僧吗?” 可能是笑的累了,也可能是听见了仓嘉的询问,这笑声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声音渐消,花想容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开口道: “对,你说的没错,就是在笑你…” “施主是在笑我在一个人和五个人中间的犹豫吗?” 佛说众生平等,那么一个人与五个人便是一样的。 选了,那么佛理便偏了。 无论选哪个… 本以为自己的回答是对的,可却见花想容摇了摇头。 “不是…” 仓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稍稍起身,开口道: “还请施主解惑…” 花想容听着,又坐在了床尾,指了指地面的两条路,开口道: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主路五个人,支路一个人,马车不能停,我是车夫…” 还没等仓嘉说完,花想容摆了摆手,开口道: “停…” 仓嘉听见,立马止了话语。 花想容美艳脸上又起笑意,开口道: “你是什么?” 仓嘉挠了挠头,心下暗道: 难不成是口音太重了没听清? 想了想,尽量将口音去掉,继续道: “我是车夫…” 花想容听着,又开口,还是之前的问题: “你是什么?” “我是车夫?” “是什么?” “车夫…” 连续问了几次,花想容忽然停了下来。 瞧那样子,似乎没有了继续与仓嘉说下去的打算。 看着花想容的样子,仓嘉疑惑更甚,开口道: “小僧有些不明白施主的意思,还请施主解惑…” 花想容收起飞花,开口道: “你说了,你是车夫,那么为什么不把车停下来,而是非要想着撞一个还是撞五个呢?” 仓嘉一皱眉,开口道: “可是施主说了,马车不能停…” 花想容白了眼仓嘉,开口道: “为什么不能停?” “因为施主说的啊…” 花想容耸了耸肩,开口道: “我的话是圣旨还是法则?就必须要听?” “可是…” 仓嘉还要说话,可花想容忽然起了身,继续道: “你的想法被我的说法固定到了故事里的规则之中,就和现在一样,现在的西荒是一个更大的故事,而你,依旧守着那从未改变过的想法,我问你…” 花想容朝着仓嘉走了一步。 仓嘉开口道: “施主请讲…” “你回西荒也有一段时间了,你那本《一元经》,除了宫里那些照顾你生活起居的宫女太监为了应付你,还有别人看吗?” 仓嘉眉心一皱。 “应付?” 花想容露出了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神色,开口道: “你真觉着他们是被你的佛理感化了?一朝顿悟了?怎么可能,不过是怕麻烦,怕你一个不高兴他们就得人头落地,整天活都干不过来,谁有心思翻那破经书…” “真的?” 花想容白了眼仓嘉,透过窗子指着外面守着的士兵,不屑道: “若是按你的佛法,真的众生平等,那为什么他们要守在外面,而你却能在屋中休息?” 仓嘉听着,愣了下。 花想容瞧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先不说他们,就说你天天往外跑,出去讲你的佛法,听得人有多少?” “很多啊…” 仓嘉话音刚落,花想容手指一抓,之前守门的士兵直接被抓进了屋中。 还没等士兵反应,飞花贴在了士兵的脖子上,杀意迸发,开口道: “敢说一句假话,我会杀了你,我问你,给听经的那些人的粮食为什么被扣押了?” 那士兵一听,眼睛一瞪,丝毫不惧脖子上匕首的威胁,开口道: “不可能,我亲自监督的,已经把粮食都发到了百姓手里!” 士兵的话刚说完,有三人的神色起了变化。 第一个,守在院子里的队长。 瞪了眼被花想容挟持在手里的士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二个,花想容。 在听见士兵的话后,嘴角起了一丝莫名笑意。 第三个,则是仓嘉。 小和尚听着,愣在了原地。 慢慢抬眼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施主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有粮食所以才来听我讲经?” 花想容收起飞花,开口道: “这还不明显吗?” 仓嘉听着,转头看向恢复了自由的士兵,开口道: “她说的是真的?” 那士兵听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道: “回殿下,是陛下…” 听见陛下二字,仓嘉嘴角升起了一抹苦笑。 挥了挥手,开口道: “出去吧…” “是,殿下…” 士兵回着,立马出了门。 屋中,剩下了两个人。 仓嘉深吸口气,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施主早就知道了?” “偶然间碰到的…” “所以说他们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才来听我讲经…” 花想容耸了耸肩,开口道: “你以为呢?乱世求佛,盛世传经,西荒不是北祁南昭那等安稳地方,大多数人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甚至都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哪里有心思信你那虚无缥缈的佛?你想着传经救世,让西荒重拾信仰,就和我说的故事一样,你已经被固化在了佛经的框架里,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西荒的人们需要一种精神寄托,一种能让他们放下仇恨,追求和平的信仰,佛法能给他们带去指引,但他们都未曾见过和平,又哪里会有这种信仰呢?” 仓嘉听着,开口道: “我相信佛理能给西荒带来和平…” 花想容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或许以后能,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西荒只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血,所有敌人的血…” 第1267章 留佛在心 听见血字时,仓嘉英俊的脸上爬上了一抹黯然。 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花想容身上。 花想容瞧见,继续道: “远的不说,就说眼下,离江以北的北祁当初比西荒还要混乱,秦家带领大军不停征战,因为他们知道,只有统一才有和平,南昭同样如此,万连山北的国家也很多,那百年间为何一次战乱都没发生过?” 还没等仓嘉回答,花想容又道: “因为有南昭,一个允许他们存在但不允许他们为乱的大国,虽然现在南昭大乱,但那里的百姓依旧比西荒的百姓日子过的好,因为他们信,强盛了千年的南昭一定能平定祸乱,这信心的源头,便是因为之前的强大,而西荒与南昭和北祁最大的不同便是这里没有长久一说,今天建国明天灭国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情况下,百姓哪里来的心气儿,没有心气儿,又哪里来的信仰?你口口声声说着要用佛感化西荒,可成果呢?尽力就好?还是只活自己舒心?” 说着,指了指仓嘉身上的一身伤,继续道: “你为自己而活没有问题,想传播你的佛也没有问题,但你很自私,你明知道你的身份对于布达意味着什么,却还是不管别人劝阻来这里说佛讲经,如果没有外面的那些侍卫,你现在已经死了…” 龙脊山无主,荒城也无主。 在这没有政权的地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布达的储君,却是最值钱的东西。 仓嘉听着,喃喃道: “无主地界,佛法才能更好的传扬…”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不拿别人当敌人,敌人可不会这么想,遇见你,你生,能拿你在布达换取大量回报,这些东西,足够养活很多人,你死,对布达的打击更大,失去储君,布达不乱也得乱,也就是说,无论结局如何,在你选择不管不顾传你那破经的时候,就已经对不起你的臣民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 说着,指了指外面休养的士兵们,继续道: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暗中保护你,之前掩护你死的那些人也不是第一批为了你的传经大业牺牲的人,只是瞒着你罢了,他们可以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但他们真的是因为你的佛法做的这些吗?不是,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布达,或者整个西荒,需要的是一代明君,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佛…” 在听见因为因为自己而死的人不止之前那一批的时候,仓嘉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 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说的是真的?” 花想容点点头,开口道: “我没必要骗你,这事儿只要想查就能查的出来,现在我问你,他们是众生吗?” “是…” 仓嘉下意识回着。 “可渡?” “可渡…” “那为何不渡?” “因为他们死了…” “为何而死?” “为我而死…” 花想容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却想着去度化那些与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别国人,你说你可不可笑,易年什么性子你应该很清楚,我问你,他在身边的人有危险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仓嘉听着,却没有回答。 花想容笑意更浓,开口道: “杀伐果决与善良并不冲突,所以他知道,有时候杀人就是救人,而且我还告诉你,他做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在你纠缠着要渡我的时候,他让丛中笑通知过少一楼,如果你被楼中之人所杀,他会去找少一楼报仇,这种威胁人的手段出现在他身上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 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道: “他要救人没错,你要渡人也没错,你看得见西荒的疾苦,也想着拯救西荒的疾苦,这比很多人都强,可方法错了,只会一错再错,现在很多人因你而死,如果你继续下去,依旧不会有人反对,可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仓嘉身上。 英俊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盯着花想容,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花想容还没完,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道: “当初你为了一本破经书选择远离西荒前去中原寻求佛法,看上去很值得歌颂,毕竟皇子与苦行僧的身份天差地远,能从云端入凡尘,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但你的做法真的对吗?布达只有你一个皇子,你是唯一的储君,你的离去,对于布达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外敌环伺,朝中人心涣散,长久下去,纷乱必起,还好你离开的不久,若是你一走就是几十年,或许布达已经不存在了,你回来的时候什么场面你应该记得,无论是你父母还是百姓,他们迎接的是你的佛法吗?他们迎接的是布达的希望和未来…” 最后几句话,花想容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仓嘉听着,喃喃道: “我错了?” 花想容摇了摇头,来到仓嘉身前,开口道: “我方才说了,现在的布达,或者西荒,需要的是一个王,一个能平定这千年乱世的王,西荒一乱千年,民怨早已积攒到了足以影响因果轮回的程度,年年复年年,战乱永不休,佛法可以化解,但你的佛法可以吗?或者说,你那没有一丝信仰的佛法,真的能拯救西荒吗?你传播佛法重铸信仰没错,但你的顺序错了…” 仓嘉听着,沉默了下去。 花想容的话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你没错,但顺序错了…’ ‘杀伐果断与善良不冲突…’ ‘你太自私,对不起你的臣民…’ ‘你太天真…’ 每句话,都如匕首一般,不停在脑海中留下痕迹。 而那痕迹的颜色,是血红… 和那些人流下的血一样红… 阴沉了许久的天,不知不觉间黑了起来。 空气有些闷热,那场等了许久的雨,还没有落下来。 简陋的屋子里更黑,黑的有些看不清方向。 花想容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黑发黑衣,融进了夜色中。 仓嘉半坐在床上,沉默依旧。 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屋里便再没了其他。 良久,略带沙哑的声音出现,依旧带着佛音,但却轻了很多。 “我行吗?” 不再是小僧,也没了施主。 花想容听着,摇了摇头。 仓嘉看不见,但能感觉的到。 “不知道,但有人觉得你行…” “谁?” “都说了不知道,但这个人一定有…” “为什么?” 花想容回身,缓缓走向仓嘉,开口道: “竹园一战,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已经彻底在大陆站稳了脚跟,六个归墟巅峰,除了圣山与西岭和南北妖族,这是几乎可以横扫大陆的存在,你若需要,你觉得他会不会来?” 还没等仓嘉回应,花想容又道: “之前截杀你的人多是白林东哈几国,为的只是你们国家之间的恩怨,而这次杀你的人却不是他们,因为有人急了,你不死,加上易年的实力,布达就有统一西荒的可能,当初有人不想你回西荒,现在又有人不想你称王,早不杀晚不杀,恰恰在易年显露出足以影响西荒的实力后杀你,这些还不够说明吗?如果你都不成,那么西荒就只有死路一条,别忘了,落北原上已经出现了幽泉…” 幽泉。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仓嘉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当初与易年在五里乡路上谈论元氏一族之时,根本没想过幽泉还有重现的一天。 落北原上出现了幽泉,那西荒呢? 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可统一,便如花想容说的那般,需要的只有血。 所有敌人的血! 本就支离破碎的西荒,能挺过这一劫吗? 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脑海中佛法万千,可却没一条能解仓嘉的困。 花想容听见,俯身来到仓嘉身前。 “纠结无用,思索也无用,你的路只有这一条…” 说着,伸手点在仓嘉胸口,继续道: “把你的佛留在心里,需要的时候,会在,但现在,不需要…” 仓嘉抬眼看向花想容,那抹莲花印记,忽然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英俊的脸庞出现,似乎变了,又没变。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花想容听着,美艳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 “你不当和尚,便没人缠着整天渡我,到时候我想杀人就杀人,想害人就害人,多自在…” 说着,段剑落入手中,看着断了一截的飞花,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很久没尝过鲜血的味道了?等着,不用急…” 仓嘉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如果你是车夫,你会怎么选?” 花想容听着,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我走哪条路,挡在路上的便是敌人,杀了就是,有什么好选的…” 第1268章 雨落荒城 夜幕降临,荒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阴,仿佛被一块厚重的乌云所覆盖。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阵闷雷响起。 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荒城的夜晚瞬间被雨水浸透。 起初,雨点稀稀疏疏,像是有人从天上洒下一把把豆子,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但几息过后,雨声越来越大。 雨水迅速汇聚成小溪流,沿着街道流淌,形成一片片水洼。 尘土太多,小溪浑浊的仿佛西荒的天。 原本寂静无声的荒城此刻变得嘈杂起来。 雨滴打在屋顶、窗户和地面上,发出不同的声响,吵了夜的宁静。 没有行人避雨,因为本就是一座空城。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给荒城带来了一丝生机,但也增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院子里的士兵们躲在简陋的雨棚下,神色间放松了不少。 因为等了许久的雨,终于来了。 闷热消失,可屋中的气氛依旧低沉。 而在听着花想容的回答后,仓嘉的嘴角竟起了一丝笑意。 是啊。 有些事情,真的不用考虑太多。 握在手里的佛珠轻轻搓了搓,此刻却带不来心静。 花想容听见外面的雨声,几步到了窗前。 看着窗外的大雨,嘴角同样起了一丝笑意。 “你的运气不错,这场雨来了…” 话音未落,一声嘶吼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那嘶吼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听上去像是猎狗遇见了受伤的猎物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花想容神色一变,立马朝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 院里躲雨的士兵在听见这声音后,与花想容一样,神色同时变了。 从坐着变成了半蹲,武器纷纷拿在了手里。 没人说话,那小队长也没发号施令,无声中,在小院中形成了守望之势。 瞧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敌人的到来。 随后,嘶吼声越来越大,脚步声也渐渐起了。 黑夜里的那东西,正在快速赶来。 花想容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仓嘉,开口道: “说早了,看来你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听着花想容的调侃,仓嘉笑了笑,开口道: “这东西是什么?” 花想容听见,想了想,开口道: “记得觅影吗?” 仓嘉点点头,“记得…” “觅影乃是四眼妖猊,天生有寻物神通,追来这东西叫追影兽,是御兽宗借助四眼妖猊的血脉培养出来的,没有四眼妖猊的神通大,但追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杀我的是御兽宗?” 花想容摇了摇头,开口道: “任何东西都可以买,追影兽也一样,御兽宗向来只重赚钱,所以要杀你的应该另有其人…” 说着,飞花一转,继续道: “你运气不好,雨来晚了,不过他们能拖一会儿,你现在走是有可能跑掉的…” 仓嘉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要走的应该是你,这事与你没关系…” 花想容听着,眉心一皱,没好气道: “老娘白说了是不是?你看看你这样子,早些时候就不应该救你,爱死不死,懒得管你…” 说着,转过身不再理会仓嘉。 看着喜怒无常的花想容,仓嘉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们是奔我来的,没必要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花想容一听,愤怒瞬间上脸,回头一把扯过仓嘉领口,指着外面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士兵,开口道: “我能走,他们能走吗?现在这种时候,你以为想着别人会显得你慈悲吗?这种时候,把实力留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我留下比离开对你更有利,你那割肉喂鹰的虚伪就真放不下吗?如果你的心态转不过来,那你死不死对西荒的影响也没什么区别了,反正就是一滩死地,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花想容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越骂越气,说着,也不管仓嘉身上伤势,一把把仓嘉抓了起来,继续道: “认识你真丢人,早知道你是这个优柔寡断不明事理的东西,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易年送你回来,让你死在回来的路上得了,有亲人,有朋友,有这么多支持你的人在,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要是我的出身有你的一半,我绝对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废物!” 说着,一把推开仓嘉。 也不知是力度没控制好还是故意的,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床失去支撑,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仓嘉身上伤口还没愈合,这一动,又有鲜血流了出来。 屋里的声音传出,房门被打开,那队长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面色苍白的仓嘉,还没等开口说话,花想容回头喝道: “滚出去!” 还没等那小队长反应,花想容一挥手,掌风直接将人送了出去。 转头看向躺在地上面露痛苦神色的仓嘉,伸出了两根手指,开口道: “两条路,第一,我走,你们的死活我不会再管,若是以后易年问起,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他,第二,收起你的佛法慈悲,拿起武器,和我们一起杀出去,能不能活全看造化…” 说着,把仓嘉手里佛珠一扯,继续道: “现在就选!” 看着不知为何发怒的花想容,仓嘉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 慢慢伸出手,抓在了那总缠着飞花的佛珠上面。 轻轻用力,从花想容手里抢了回去。 看着仓嘉又拿起佛珠,花想容的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 美艳脸上愤怒消失,神色也随之消失。 轻轻摇了摇头,失望尽显。 而就在下一刻,神色忽然变了。 仓嘉没有像往常那般把佛珠握在手里,而是轻轻抚摸之后,挂在了脖子上。 拉开衣服,紧紧贴在了胸口。 又把衣服拉上,将佛珠盖在了里面。 留佛在心,不示人。 撑着手臂慢慢起身,将被花想容弄乱的衣服穿好。 英俊脸上温润消失,一抹从未出现过的坚定悄然从眉宇间露了出来。 看了眼花想容,轻轻点了点头。 又看向门外的队长,开口道: “阿隆…” “属下在!” 被花想容一掌拍飞的小队长出现在了门口。 仓嘉一挥手,阿隆瞧见,走了进去。 “殿下…” 仓嘉伸手,开口道: “剑…” 在听见‘剑’字之后,阿隆愣了下。 “殿下,您说什么?” “剑!” 仓嘉的声音重了些,佛音也少了些。 在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之后,阿隆脸上一喜,立马朝着外面喊道: “天子剑!” 话音落,一个士兵托着盒子跑了进来。 跪在仓嘉身前,将盒子递了过去。 阿隆深吸口气,把盒子缓缓打开。 一把剑,出现在了精致木盒之中。 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沉睡,但却又仿佛散发着一种威严。 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锋利无比,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剑柄处镶嵌着宝石,华丽而璀璨,显示出其尊贵身份。 整个剑身呈现出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故事与传说。 天子剑,作为布达权力与荣耀的象征,曾经承载着无数人的敬仰与畏惧。 可不知何时,却被严密地保存在了盒子里。 或许是在等待着某个特定时刻的到来,也可能会被永封于此。 而当它出现的时候,便是再次展其威严之时。 天子剑,一把主宰天下的利器。 看着盒子中的天子剑,仓嘉的嘴角起了一抹笑意。 喃喃道: “果然…” 伸手拿出天子剑,手腕一转,剑起风鸣。 当瞧见天子剑时,除了花想容与仓嘉,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全都变了。 方才的谨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战意! 佛珠为佛,剑为王! 看见士兵们的神色变化,仓嘉知道花想容说的是对的。 布达,需要的不是拿佛珠的自己。 乱世求佛,盛世传经。 西荒,需要的是一个王。 一个能结束这乱世的王。 深吸口气,提着天子剑来到了院中。 大雨落在光头之上,瞬间湿了脸。 仓嘉没有去管,而是看向院子里守护了自己不知多久的士兵。 环顾一周,开口道: “怕吗?” “不怕!!!” “不怕!!!” “不怕!!!” 士兵们的回答震耳欲聋。 仓嘉听着,再次深吸口气。 “从今天开始,布达没有那个整天让你们念经的和尚了…” 阿隆听见,立马跪拜,高声道: “恭迎殿下!” “恭迎殿下!” 众人齐齐下跪,喊声震天! 这一刻,没人在意大雨,也没人在意那越来越近的敌人。 越来越近的嘶吼声,似乎成为了点燃众人战意的火把。 仓嘉抬手,众人起身。 体内元力运行,佛相金身出现。 在黑暗的院落中,有些刺眼。 “我的自私险些害了布达,也害了你们,但从今天起,不会了,我保证…” 话音落,一抹金光忽然从仓嘉身上升起,越过胸口,爬过英俊面容,停留在了眉心。 下一刻,金光褪去,一朵莲花印记出现在了仓嘉额头。 看上去,与花想容那不时出现的那朵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 第1269章 雨夜血战 仓嘉看不见,院子里士兵们的重心也不在那抹莲花印记之上,而在一旁的花想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瞧见仓嘉眉心印记消失的时候,花想容美艳脸上多了一丝惊讶。 不过此时别说印记,就是真的莲花出现在这里也引不起众人注意,因为那不断传来的嘶吼声,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荒城重回寂静,只有雨声依旧。 夜听雨,本是宁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战前的宁静。 不过与之前相比,士兵们的战意完全被激发了起来。 因为那把剑,回到了那个人手中。 士兵们紧了紧手里的武器,目光坚定无比。 就在雨声淅沥之时,该来的,来了。 三只浑身漆黑、体型巨大的追影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雨夜之中。 宅院外的土路上,脚步声消失。 那庞大的身躯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静静地矗立着,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追影兽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黑暗的化身。 锐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似乎随时都能将猎物撕成碎片。 而在这三只追影兽的眼中,闪烁着冷酷无情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疾驰而来,可到了近前,却没了攻击势头。 它们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看着雨夜中的追影兽,仓嘉身上亮起,佛相金身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宅院,仿佛一盏明灯,在黑夜中指引着布达的战士。 士兵们的影子在雨夜中被拉的老长,任由雨水拍打,一动不动。 仓嘉手握天子剑,通明气息隐藏在体内,谨慎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追影兽,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大战,一触即发。 还站在屋子里的花想容看着雨夜中的追影兽,眉心微微皱起,一抹疑惑出现在了眼底。 下一刻,目光平移,落在了院子里的士兵们身上。 在金光的照耀下,影子格外清楚。 而就在花想容看见影子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凛,开口喝道: “小心影子!” 话音刚落,守在院脚的一名士兵,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忽然动了。 不是士兵动了,而是影子动了。 这看起来绝对不可能的一幕,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墙角。 只见那黑色的影子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手臂处出现匕首形状,还没等那士兵反应,漆黑的匕首从影子中钻出,落在了毫无察觉的士兵身上。 下一刻,匕首轻轻带过。 士兵忽然觉着的脖子一寒,下意识的伸手一摸,五指被染成了红色。 从天而降的雨水冲掉了手上的血,血水混着雨水从指缝间流逝。 同时流逝的,还有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士兵的生命。 只见那士兵的嘴巴几张几合,却只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喘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越来越粗重,血沫不停从嘴角流出。 挣扎了一下,无力的栽向了地面。 泥水溅起,喷了旁边人一身。 而那不知为何会动的影子,安静的留在了士兵身下,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阿隆立马回头看去。 当瞧见前一刻还好好的手下被人不知不觉间割了喉咙倒在血泊之中后,眼中只有震惊与疑惑。 根本就没有声音,他是怎么死的? 小心影子? 什么意思? 下意识的看向花想容,可还没等目光移过去,只见死去的士兵旁边的士兵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团黑影。 那是他的影子! 而那影子同之前一样,原本安静躺在地上,可忽然动了起来。 紧紧贴着士兵后背爬起,黑色匕首出现在了手里。 那士兵好像感觉不到身后变化,疑惑的看向阿隆,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阿隆立马喝道: “躲!” 虽然不知为何要躲,但默契在,所以在阿隆开口的一瞬间,士兵立马朝着旁边侧侧身躲去。 可那从地上爬起的影子仿佛附骨之蚁一般,任由那士兵躲闪,依旧紧紧贴着。 而还没等那士兵稳住身形,匕首已经到了喉咙前。 与第一次出手时一模一样,只见那匕首轻轻一划,一抹殷红出现在了士兵脖子上。 血花四溅,飞向了雨夜中。 阿隆离着最近,被喷溅的鲜血红了满脸。 顾不得擦,手中长刀前伸,贴着士兵的脸刺进向影子中。 阿隆有修为在身,元力加持之下出刀极快,还没等那影子消失,狠狠刺了进去。 可下一刻,被血染红的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因为长刀虽然刺到了,可又仿佛什么都没刺到,只觉着一刀砍进了棉花中,没有任何反馈。 很正常,影子本就无形,又哪里会被刺到呢? 漆黑的影子停在闪着寒光的长刀之上,任由雨水冲刷,一动不动。 这一刻,又变成了普通影子。 阿隆瞧见,伸手拉回第二个被割喉的士兵。 抬眼看去,地上除了一摊血,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这诡异一幕,直接将院子里的众人,包括仓嘉在内,全都看傻了。 影子,怎么会杀人? 一瞬间,一股恐惧气息充斥着雨夜的宅院。 阿隆转头看向被救回的士兵,只见那脖子上的伤口几乎占了整个脖子的一半,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士兵眼神涣散,眼看着活不了了。 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莫名奇妙被割了喉,阿隆顿时怒从心头起,手中长刀一挥,开口喝道: “何方宵小,敢不敢出来堂堂正正一战!” 手持天子剑的仓嘉看着死去的士兵,眼中也同样升起了愤怒,通明修为全开,佛光出现,神识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而去。 而就在仓嘉寻人之时,花想容忽然从屋中窜了出来,飞花前指,直奔仓嘉而去。 因为就在仓嘉气息升腾之时,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影子,忽然动了。 与前两次一模一样,顺着后背爬上,匕首伸向了仓嘉喉咙。 而仓嘉与那两名士兵一样,根本没有察觉。 眨眼之间,花想容黑色身形穿越雨幕到了仓嘉身前,小手在仓嘉胸口一抓,将仓嘉整个人往前拉了一尺。 这一尺距离,让仓嘉在最后关头躲开了匕首的攻击。 花想容手中飞花亮起,闪着寒光贴着仓嘉的耳朵刺向了黑暗中。 就在飞花刺出之时,仓嘉身后的影子忽然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花想容元力运行,接近通明巅峰的修为瞬间爆发,元力灌入飞花,手腕一转,断剑刺向了身后的阿隆。 阿隆不傻,立马反应了过来。 长刀抬起,没有攻击,而是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就在长刀刚到之时,连取两人性命的匕首划在了长刀之上。 这回,匕首变成了实体。 只听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响起,随后一串火花出现,匕首与长刀在阿隆脖子前交错而过。 提前出手的花想容松开仓嘉,脚下一点,从阿隆手臂与身体中的缝隙刺了过去。 剑芒吞吐,刺进了影子中。 依旧没有声音,但这回不同,影子在空中慢慢消散,而飞花之上,出现了一抹红意。 当瞧见那抹红意之时,众人的眼神同时亮了起来。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而杀了两人的影子正是如此。 众人虽然没流露出恐惧神色,但心下不免不安。 如果任由影子继续下去,众人紧绷的那根弦迟早会断。 可在瞧见那影子也会受伤之时,所有人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原来,这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也会受伤。 受伤,就代表会死。 会死,便代表众人有可能活下来。 不怕死,可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花想容看着飞花上的血痕,立马开口喝道: “所有人背靠背,别给这东西偷袭的空间,虚幻之物,普通攻击无效,用剑芒!” 若是论修为,仓嘉与花想容不分上下,但论战场反应和对战局的把握,一百个仓嘉也不是花想容的对手。 将二人放在战场之上,就算仓嘉天生有趋吉避祸的能力,也绝对没有花想容活下来的可能大。 如果不是有佛相金身和虚无缥缈的感知能力,花想容绝对不会被仓嘉追那么久。 听见花想容的命令,众人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变换阵型,形成了背靠背御敌的阵型。 早些时候如果不是花想容突然出现,现在这里绝对没有这么多活人。 能担任保护皇子的重任,这队士兵自然是布达最优秀的士兵。 几乎所有人都是修行之人,只不过境界多数都在初始与凝神。 最强的阿隆也只有四象境界,还是不久前才破境的。 不过这也够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激发剑芒不是什么难事儿。 阵型集结完毕,剑芒与刀锋同时出现。 靠着花想容后背的仓嘉神识没有收回,依旧盯着四周,低声道: “这是什么东西?” 花想容想也没想,开口道: “影子…” “影子怎么会杀人?” 花想容白了一眼,低声道: “影遁之法,气息藏于暗影,与悬羽宗的化影迷踪有异曲同工之妙,小心点儿…” …… 第1270章 又遇强敌 花想容话音刚落,又一名士兵脚下的影子动了起来。 无声中,飞快凝结成一把匕首,朝着那士兵脖子便抹了过去。 当瞧见那影子动了之后,阿隆元力运行,刀锋钻出刀尖儿,直奔影子而去。 就在这时,修为最高的仓嘉与花想容也同时动了起来。 而二人不是去救那士兵,而是脚下一点,双双跃起,飞快朝着路上的追影兽而去。 就在那匕首躲过阿隆的刀锋即将划开那名士兵的喉咙时,花想容与仓嘉来到了自打追来便一动不动的追影兽身前。 其中一只,明明没有经历过打斗,但肩膀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伤口! 当瞧见那条伤口之后,仓嘉眼前一亮,身上金光大盛,手中天子剑一转,直奔追影兽而去! 花想容与仓嘉一样,飞花闪着寒光,朝着另一只追影兽刺了过去。 面对着通明巅峰的全力一击,凶神恶煞的追影兽感觉到危险,脚下利爪一抓,在泥水中留下重重的脚印,身子朝着旁边闪了过去。 就在追影兽闪身之时,宅院中那即将划开士兵喉咙的匕首突然消失。 影子变成了原来模样,停在地面,一动不动。 瞧见这变化,阿隆立马朝着花想容与仓嘉看了过去,当瞧见一动不动的追影兽离开原来的位置时,眼前一亮,瞬间反应了过来,开口喝道: “赶紧随我过去,绝对不能让那几个东西停下来!” 说着,长刀一挥,一脚踢开院门,直直朝着二人赶了过去。 阿隆之所以如此交代,是因为终于反应了过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影遁之法,但剑芒有效却是真的。 因为,这突然动了的影子正是追影兽搞的鬼。 花想容在一剑刺伤影子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所以在与仓嘉回话之时,悄悄与仓嘉交代了一句。 “跟着我,追影兽有问题!” 之所以没有与旁人说,便是因为要趁追影兽不备突然袭击。 对于花想容来说,任何人都可以当成筹码,所以拿一名自己根本不认得士兵当诱饵,这做法再正常不过。 而花想容的打算也成功了,二人瞬间来到追影兽前,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暗影杀人的追影兽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在往旁边闪去的时候动作慢了一分。 花想容出手又快又狠,飞花穿过雨幕,直接刺进了追影兽肩膀的伤口之中。 元力运行,剑芒吞吐,追影兽的伤口瞬间被撕开了老大一条。 鲜血混着碎肉流出,看上去恐怖至极。 可飞花太短,花想容出手又太过急促,加上妖兽身体强悍,这一击并没有让追影兽失去战力。 没等剑芒完全钻入,追影兽嘶吼一声,利爪挥舞,带着强横的撕裂之意直奔花想容面门而来。 花想容是个杀手,所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拼命。 要命的买卖,受伤,便代表死亡。 看着追影兽的利爪,没有任何犹豫,飞花收回,腰身一拧,电光石火间躲开了追影兽的攻击。 一翻身,趁着追影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上了追影兽的后背,脚下狠狠一踩,追影兽前肢受伤,一个不稳,踉跄的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追影兽新力未生,花想容手中飞花亮起,一剑刺向了追影兽的脖子。 飞花在鳞片上擦出一片火花,从中间刺了进去。 手腕一转,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嗷!” 追影兽惨叫一声,声音在雨夜中传出老远。 回身又是一抓,可花想容身影灵活,脚下一点,躲开追影兽攻击的同时一掌拍在了追影兽的后背。 碎心掌! 手离开追影兽的同时轻轻一握,追影兽的身子忽然极不自然的一佝偻,口鼻间瞬间涌出大量鲜血。 追影兽的战斗能力在妖兽中算弱的,要不御兽宗也没法降服驯化。 不过这追踪与控影攻击的本事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御兽宗才会花力气驯化这东西。 而一旦被近身,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太多。 眼下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花想容这边占了上风,仓嘉那边同样如此。 凭借着佛相金身的防御和天子剑的锋锐,已经将另一只追影兽打的节节败退。 后追过来的阿隆等人虽然境界上赶不上追影兽,但配合默契,有阿隆在前缠斗,剩下众人不停偷袭,追影兽身上的伤口比起花想容那边那只只多不少。 之前花想容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怕的并不是追影兽,而是追影兽后面的人。 能将仓嘉打的浑身是伤,后面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不是想活捉仓嘉,他根本没机会等到阿隆小队的救援。 打不过,跑又有追影兽不停追赶,众人这才会陷入之前的困局。 很可惜,这场能掩盖气息的雨来的晚了些。 现在依然还有一丝生机,那就是趁着后面的人没追来的这个空档,将追影兽击杀。 而就在众人将先赶来的追影兽打的节节败退之时,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划破了夜空。 在听见口哨声后,追影兽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凶狠气息外露,利爪挥舞,将身前障碍扫开,狠狠在地上一蹬,顺着大路朝着西边跑了过去。 花想容瞧见,立马开口喝道: “追,不能让它们活,要不所有人都得死!” 说着,直直朝着追影兽追了过去。 听见花想容的命令,阿隆下意识的看向仓嘉。 仓嘉点点头,阿隆立马开口喝道: “追!” 命令一下,所有人全都朝着追影兽追了过去。 就在众人追捕之时,第二声口哨声传了过来。 追影兽听见,脚下一蹬,在泥水中留下三条长长的拖痕,停在了原地。 转身,恶狠狠的看向众人,口中低吼不断。 花想容瞧见,神色一变,也跟着停了下来。 仓嘉来到花想容身边,刚要开口说话,追影兽身后出现了五道身影。 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身上气息沉稳无比,脚步踩在泥水中没有半点儿声响发出。 在看见这几个人之后,仓嘉一行人全都面露谨慎神色。 还没等站稳身影,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来布达气运已尽啊,若是这场雨来的早些,你们真有活命的可能…” 说着,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花想容的身上,冰冷声音又起: “你是谁?” 仓嘉一行人能搏到眼下局面,与突然出现的花想容关系甚大。 能带着众人将追影兽甩开这么远,这反追踪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如果不是这场雨来的晚了,众人趁着雨水落下之时,足以摆脱追影兽的追踪。 而方才的果决狠辣,又差点儿搏到第二次逃生的机会。 所以对黑衣人而言,旁人不足为惧,这神秘女子才是重点要提防的对象。 花想容听着,美艳脸上升起笑意,轻抚飞花,开口道: “小女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今天这事儿与我无关,要不我不管了,你们杀他们就是,我就先走了啊…” 转头拍了拍仓嘉肩膀,继续道: “你的敌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祝你好运…” 说着,点点头,收起了飞花。 瞧那架势,是不准备动手了。 回头又朝着五个黑衣人一笑,转身便要朝着后面走去。 为首的黑衣人瞧见,冰冷声音又传了过来。 “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之前的事儿可以不算,但你伤了我这几个宝贝的账怎么也要算算吧?” 说话的同时,身后两个黑衣人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花想容瞧见,眉心一皱。 没有空间波动,不是瞬移。 可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后面,这速度没有身法可以做到。 眼珠一转,嘴角笑意又起。 转头看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 “你们还真是下血本啊,变成这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样子值得吗?” 听见花想容的话,黑衣人眼神一凛,眼中怨恨神色不断涌现,身上气息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升腾起来。 随后眼睛一眯,盯着花想容,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花想容嫣然一笑,开口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原本还有希抓住他,但这么一弄,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什么意思?” 花想容听着,笑意更浓,开口道: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的很…” 说着,转头看向仓嘉,低声道: “这些东西已经不算人了,他们强行融合了追影兽的神通,之前你被偷袭时候他们不知道你有佛光在身,佛光克他们…” 仓嘉虽然不明白花想容为何这么说,但还是点了点头,手中天子剑一转,金身再次出现。 佛相金身照亮周围空间之时,众人看清了几个黑衣人的模样。 当瞧见黑衣人的样子之后,仓嘉英俊的脸上满是惊讶。 之前花想容说他们不是人仓嘉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全明白了。 之前以为黑衣人是用面罩蒙住了脸,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之所以黑,是因为长在脖子上的头根本不是人头,而是与追影兽一模一样的兽首! 兽首发黑,所以只有目光露在外面! …… 第1271章 佛光克暗影 獠牙外露,目光阴冷无比。 随着样子被看见,身上气息也没了掩饰必要,妖气出现,在雨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为首那人看着花想容,冰冷声音又出: “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今天你必须死!” 花想容听见,邪魅一笑,假装可怜道: “这怎么能怪小女子呢?你们几个抓不住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你们自己选的,讲点儿道理好不好?” 黑衣人听着,抬起手一抓胸口,刺啦一声,直接将身上黑衣扯了下去。 里面,露出了与追影兽一模一样的鳞片。 手指上的指甲足有三寸长,雨夜中闪着寒光。 把衣服随手丢掉,死死盯着花想容,开口喝道: “受死吧!” 话音落,脚下一点,利爪前伸,直直朝着花想容扑了过去。 花想容自然不会走,身上元力运行,眉心印记亮起,修为瞬间提到巅峰。 飞花入手,也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 可就在花想容攻势刚起之时,原本突袭的黑衣人身影一闪,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花想容神色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纤细腰身一拧,衣角甩着雨水,顷刻间改变了行动路线。 就在花想容躲开的时候,那消失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了花想容方才停留的位置,利爪前伸,刺进了花想容留下的残影之中。 一击扑空,黑衣人目光一紧,不是因为花想容躲开了,而是因为就在现身之时,一道金光从身后飞了过来。 下一刻,金光落在了黑衣人身后的鳞片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身后鳞片凭空多出了几条裂痕。 顷刻间,巨大力量从后背传进体内,体内气血顿时翻涌。 而这还没完,就在金光落下之后,那把尘封已久的宝剑,落在了黑衣人的肩头。 天子剑锋芒毕露,带着仓嘉的佛光,直直刺进了鳞片之中。 仓嘉手臂一压,天子剑越入越深。 如果不是这层鳞片护着,只怕这条手臂已经与身体一分为二了。 一击得手,仓嘉身上金光大盛,光芒朝着黑衣人涌了过去。 金光刚一接触黑衣人的身子,只见那鳞片竟然开始脱落,眨眼功夫,后背上露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地方。 人皮! 而这还没完,随着金光继续,脱落的地方继续变大。 仓嘉能看见,黑衣人自然也能感觉到。 回身一爪,直直朝着仓嘉胸口抓了过去。 仓嘉瞧见,护体佛光透体而出,左手拍向黑衣人的兽首,手中天子剑狠狠一拉,从肩膀朝着黑衣人胸口划了过去。 “啊!!!” 黑衣人嘶吼一声,根本不顾身上伤势,脚下一蹬,朝着仓嘉便扑了过去。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仓嘉的手掌拍在了兽首之上。 随后,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出现,黑衣人的脖子竟然断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恶斗,没想到一个照面便将黑衣人打的筋断骨折,仓嘉眼中满是惊讶,下意识的停了手里动作。 可就在仓嘉动作停止的刹那,只见黑衣人脚下暗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迅速从腿上爬到了后背,然后覆盖住了整个脖颈。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已经断了的脖子在阴影覆盖之后,竟瞬间长了起来。 獠牙出现,一口咬在了仓嘉的手臂上。 尽管有金光护体,可这一口太过突然,直接在仓嘉手臂上留下了四个大洞,几乎贯穿。 血流如注,疼痛感顿时传遍全身。 不远处的阿隆瞧见,面露担忧神色,立马开口喝道: “殿下!” 说着,刀锋出现,朝着黑衣人便扑了过去。 可就在准备救援之时,又有两个黑衣人消失在了雨夜中。 还没等阿隆反应,一左一右出现在了阿隆身边。 两只利爪同时出现,刺向了阿隆双肩。 阿隆瞧见,无数次生死历练下的本能出现,提气轻身,整个身子在空中横了过来。 小腿上拔出匕首,手中长刀一转,一左一右的攻向了二人。 后面小队众人也在同时赶来,兵分两路,一路去帮阿隆,一路直奔咬着仓嘉手臂的黑衣人而去。 仓嘉忍着疼痛,天子剑一指,开口喝道: “不用管我!” 论实力,仓嘉比阿隆小队众人高出太多,如果所有人都回来,阿隆必死无疑。 众人听见,也没犹豫。 这种情况下该做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分兵过来的小队立马转身,刀锋剑芒朝着黑衣人飞了过去。 仓嘉回手一剑,直刺咬着自己手臂的黑衣人胸口,同时金光又声,全部落在了兽首之上。 那嵌入手臂的獠牙被金光一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小,三息之后,竟然变成了人类牙齿的模样。 嵌入骨头的牙齿消失,仓嘉狠狠往后一拉,脱离了黑衣人的撕咬。 抬腿狠瞪,身上金光大盛,力量与速度猛增,直接将黑衣人踢了出去。 躲开黑衣人攻击后一直潜伏的花想容瞧见,手中飞花一指,直奔黑衣人那裸露的后心而去。 鳞片刺不动,没道理肉体也刺不动。 果然,就在黑衣人倒飞之时,只听噗呲一声闷响,飞花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黑衣人后心。 一击得手,花想容没有半点儿犹豫,元力灌入飞花,剑芒吞吐,直接从黑衣人胸前钻了出来。 断剑在伤口里一转,顷刻间血流如注。 “啊!!!” 接连受伤,黑衣人顿时愤怒不已。 抬腿撩向身后,便朝着花想容踢去。 花想容小腿一抬,踩在了黑衣人的腿上。 借着力道,直接跃上了黑衣人肩头。 双膝夹住兽首,腰上用力,正准备给黑衣人致命一击,可黑衣人身上暗影流转,在花想容刚刚发力之时,竟然又消失在了原地。 “影遁!” 花想容大喝一声,仓嘉立马心领神会。 佛光运转,佛相金身的光芒顿时变得刺眼无比。 暗影不是真的暗影,金光也不是真的金光。 所以,下一刻,那消失的影子被金光照了出来。 正在仓嘉脚下快速移动,目标正是仓嘉身后。 看着这一幕,仓嘉从地上跃起,空中调转身形,天子剑下指,狠狠刺进了地面。 地面剧烈颤抖,一抹鲜血从泥水中飞溅了出来。 一掌拍出,落在了地面上,将黑影前进的路线完全封死。 可能是知道路线被封,融入暗影中的黑衣人没有办法,只能退出潜行状态,破开地面,从里面钻了出来。 如果只论对战局的把控,很少有人能强过花想容。 所以在黑衣人出现的一瞬间,花想容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悄然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 飞花又入,与之前的位置丝毫不差。 “啊!!!” 黑衣人又遭重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以最开始封住众人去路的那两个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融入暗影前来救援之时,花想容已经抽剑回身,躲在了仓嘉的金光之下。 看着同伴的妖族,这两个黑衣人的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一般。 同时嘶吼一声,利爪亮起,朝着仓嘉便扑了过去。 仓嘉深吸口气,佛相金身继续,将这雨夜完全照亮。 金光侵袭,黑衣人身上的鳞片又开始脱落。 虽然有地上的暗影补充,但还是留下了几处裸露地方。 而这几处弱点,在最善于把握机会的花想容眼中被无限放大! 鬼魅身影捉摸不定,手中飞花不时亮起。 每出现一次,必定带着血花。 花想容说的没错,这群黑衣人的做法确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本是为了不失手将仓嘉抓住,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反倒给了仓嘉机会。 那体内的无尽浮光,特别是摩诃心经,专克黑衣人这等阴邪之物! 所以在黑衣人看来提升的实力,却在仓嘉的金光下不停地被削弱。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的优势荡然无存。 当然,这也不能怪这些黑衣人眼光浅薄。 花想容的心思太过缜密,如果不是这场雨来的晚了心,她绝对早就带着众人逃离了。 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花想容与仓嘉的配合又太过默契,只要黑衣人露出破绽,飞花必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衣人的败势开始显现。 当然,优势的只有仓嘉与花想容。 在二人与黑衣人缠斗之时,三只追影兽找上了阿隆的小队。 二人无暇顾及,所以伤亡开始出现。 本就有伤的二十几人,在换掉两只追影兽后,只剩下了四个人。 荒城中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好在有雨水冲刷,没有传出太远。 在飞花划过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脖子之后,仓嘉从空中跌落。 花想容瞧见,伸手一接,可只能延缓坠势,没法将仓嘉接下。 这五个黑衣人实力都不弱,二人能杀,但也受了不少伤。 花想容还好,只是有些力竭,而仓嘉原本就有伤,这一动手,伤口崩开,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 看着面色苍白的仓嘉,花想容深吸口气,从仓嘉身下抽出手,开口道: “死不了吧?” 话音未落,一个满是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呦,你都会关心人了?” …… 第1272章 不三 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陡然降临。 当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之后,花想容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与慌乱。 如同面对一头即将发起致命攻击的猛兽般,如临大敌。 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微微侧身,这一刻,杀手本能尽显。 美艳脸庞也变得紧绷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静静地蹲在原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股如临大敌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周围,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与花想容接触良久的仓嘉从没瞧见过她这般模样,英俊脸上满是疑惑。 顺着花想容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 可金光消散,前方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出。 但见花想容死死盯着黑暗中,知道一定有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深吸口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另一旁与最后一只追影兽打斗的几人也停了下来,不是自己想停,而是在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威压,生生将几人定在了原地。 那追影兽瞧见,大吼一声,直直朝着阿隆扑了过去。 可就在那血盆大口即将咬在阿隆身上之时,一道元力波动从声音传来了方向传了过来。 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追影兽的脑袋上,只听一声闷响,追影兽整个头颅瞬间炸开。 鲜血混着白色的脑花四处飞溅,喷了几人一脸。 有些惋惜的声音,再次传来。 “运气不好啊,怨念这么重竟然还不生出内丹…” 从说话的内容来看,这人并不是想救人,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追影兽有没有内丹。 第二次听见这声音,花想容的手明显抖了下。 死死握着飞花,由于太过用力,关节绷成了白色。 任由雨水贴着脸颊滑落,面色越来越白。 就在声音落下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雨夜中。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 不胖不瘦,不高不矮。 不俊不丑,不恶不善。 很普通,属于丢进人堆便再也找不见的那种。 双手负在身后,踩着泥水沿着土路朝着几人走来。 当看清那人模样之后,花想容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瞧见男子过来,阿隆拼尽全力挣脱威压束缚,长刀亮起,开口喝道: “你是何人?” 另外三人也在同时挣脱,挡在了阿隆身前。 中年男子瞧见,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露出,仿佛看不见几人一般。 可就在下一刻,又一道元力波动出现,还没等几人反应,一个血洞出现在了最前面那名士兵的喉咙上。 仓嘉瞧见,撑着身子就要起身,可奈何伤势太重,手一抖,砰的一声摔在了泥里。 那士兵忽然感觉脖子一凉,想要伸手去捂,可还没等手放上去,身子一软,无力的栽了下去。 下一刻,又有两道血花飞溅,另外两个士兵面露惊愕神色,同样摔进了泥里。 看见手下惨死,阿隆再也控制不住,修为全面爆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长刀,直奔中年男子而去。 “你找死!!!” 愤怒声音出现,可却没了下文。 只见那男子随意一挥手,前冲的阿隆身子一滞,随后不受控制的飞向了旁边。 砸在土墙之上,土墙瞬间崩塌,将人埋在了下面,生死不知。 中年男子没有停留,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杀的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夏日里扰人的飞虫一般。 随着中年男子越来越近,花想容握着飞花的手越来越抖。 如果继续下去,或许这剑便再也抓不稳了。 不过中年男子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来到花想容与仓嘉三丈外处停了下来。 看向花想容,原本没有任何神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惋惜之意。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说实话,我真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惋惜中又带着一抹温和,仿佛慈祥的长辈与晚辈说教时那般。 听见男子开口,花想容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深吸口气,开口道: “说实话,我也不想,三师父…” 三师父。 能让花想容喊三师父的只有一个人,少一楼的六大杀手之一。 不三。 张不三! 归墟强者。 让花想容如此惧怕的原因只有一个,自己的大多本事,几乎都是张不三教的。 花想容有把握从幺五和六手中逃脱,但却没有半点儿把握从张不三眼下逃走。 听见花想容叫自己三师父,张不三的脸上也升起了一丝笑意。 “楼里待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走到如今的局面呢?” 花想容听着这满是惋惜语气的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张不三看着。 张不三瞧见,上前一步。 花想容瞧见,下意识的躬了下身子。 不是行礼,而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不过张不三只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与阿笑是我最看好的两个,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你俩都是上上之选,阿笑对权利无望,所以等我们这几个家伙老去之后,少一楼其实就是你的,大好前程,为什么不珍惜呢?” 说着,指了指东方,又叹了口气,继续道: “阿笑的事儿你听说了吧,记不记得我以前怎么教你们的?” “有情,便死…” 张不三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还行,没忘,对于杀手来说,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要命的东西…” 说着,看了眼仓嘉,目光又落在了花想容的身上,开口道: “你呢?占了哪个?” 花想容听着,也笑了笑,开口道: “我若说什么也没占,三师父信吗?” 张不三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信…” “那三师父为何还要问?” 张不三听着,不知是第多少次叹气,脸上笑意慢慢消失,开口道: “总要找点儿能说的话,毕竟以后没机会了…” 听着张不三的话,花想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松开了握着飞花的手,开口道: “多谢三师父…” 张不三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想杀你,但你这回真的惹了大麻烦,你知不知道你与易年的交易,害你五师父和六师父丢了性命…” 对于少一楼而言,查明真相不是什么难事儿。 听见张不三的话,花想容明显一愣。 当初是与易年有过交易,可只以为易年最多也就是端掉几个少一楼的联络点。 此时听张不三这么一说,也是震惊无比。 盯着张不三,开口道: “易年杀的?” 张不三点点头,开口道: “对,所以我想留你也留不住了,希望你理解…” 花想容笑了笑,开口道: “那三师父今天是为我来的?” 张不三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还没这么重要…” 说着,瞟了仓嘉一眼,继续道: “有人花大价钱买他的命,你不会要帮他吧?” 听张不三这么一说,花想容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帮他?三师父说笑了,我烦他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他有点儿用…” 说着,慢慢起身,指着仓嘉,继续道: “三师父您不知道,这家伙与易年关系极好,如果不是怕被易年报复,我早杀他了,三师父您还记不记得,当初丛中笑曾经给楼中传过信儿,说只要楼中有人敢动他,就一定会找上门来报仇…”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花想容这番话根本就不是在说仓嘉,而是把重心有意无意的都转移到了易年身上。 打,二人绝对不是张不三的对手。 所以只能用易年来压张不三。 用仇人来压,看上去很滑稽,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易年手中有少一楼联络点儿的分布图,所以谁也摸不清他现在对少一楼的行踪掌握了多少。 就算搬家迁移也没用,天知道易年会不会在暗中盯着。 就算自己不盯,托人盯着也是一样的。 而这个可能很大,毕竟林安城的联络点儿是被西岭端掉的。 所以对于花想容来说,想活命,就只能赌张不三不敢。 不敢杀仓嘉,也不敢杀与易年关系不知多深的自己。 张不三何等人,一眼便看穿了花想容的心思。 笑了笑,开口道: “你是在威胁我?” 花想容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怎么敢威胁三师父,您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吗,就算易年送过一颗内丹给我,我也不是您的对手啊…” 这话,依旧是威胁。 内丹,那可不是单纯的关系好便会送的。 张不三自然明白花想容的意思,摇了摇头,开口道: “就说你聪明,看来真是没看错人,这必死的局面硬是让你几句话说出了生机,如果没有这些事儿多好,你成了楼主,说不定少一楼会更加强大…” 花想容轻轻一笑,开口道: “三师父过奖了…” 张不三也是一笑,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你拿易年压我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能走掉,现在我问你,你觉着你能逃走的几率有多大呢?” 花想容听着,美艳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开口道: “为什么要走掉呢…” 说着,指了指仓嘉,继续道: “他死,我也死,凶手是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第1273章 花想容的选择 张不三听着,脸上笑意渐浓。 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你们两个死了,易年绝对会把这笔账算在少一楼头上,不过三师父也没办法,楼中的规矩你清楚,既然接了,自然要完成的…” “哪怕被人报复?” 花想容说着,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张不三再次点头,开口道: “我承认你的威胁很成功,但他必须死,不过…” 话锋一转,笑着看向花想容,继续道: “不过你有一线生机…” 花想容听见,眉心一皱,美艳双眸惊讶尽显。 “我不明白三师父什么意思?” 张不三听见,第二次抬腿,又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花想容一愣,随即神色一凛,瞪起的眼睛眯了起来。 轻轻摇了摇头,一抹无奈出现,开口道: “三师父好算计…” 张不三哈哈一笑,开口道: “这都是你给的提示,与我的算计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能杀他,但你能,易年确实威胁过楼里,但却不包括你在内,所以这人,你来杀…” 是啊。 从易年让丛中笑给少一楼传话的内容来看,确实没有管花想容如何。 当初仓嘉走的时候易年也是无奈,但为了小和尚的佛心,也只能任由他去。 易年不会想到,花想容也不会想到,当初的那句话,会让张不三钻了空子。 已经想到这个可能的花想容听见张不三的肯定答复之后,长长呼了口气。 伸手抹掉脸上雨水,开口道: “三师父,你是不是把人想的太简单了,你觉得如果我把他杀了,易年会因为当初的一句话就放过我?” 张不三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一定,所以你得赌…” 拿花想容的命赌。 说着,第三次抬腿,迈出了第三步。 归墟威压顷刻间席卷而来,声音再次响起: “你现在带着他回布达,在布达皇宫前杀了他…” 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继续道: “然后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你能跑多远算多远,我会留在布达,七天之内,如果你能从我手中跑掉,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楼里的追杀我帮你扛下…” 听着张不三的条件,花想容美艳脸上没有半分神色。 手中的飞花紧了紧,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 张不三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布达的军队留不住你,所以你是有逃脱的可能的…” 花想容听着,依旧没有说话。 张不三摇了摇头,开口道: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虽然你这身本事多是我教的,不过不是有句话嘛,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不搏一把吗?还有,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们,易年现在没空儿…” 面对张不三的‘苦口婆心’,花想容深吸口气,呼吸渐渐平稳,手中飞花一转,开口道: “当真?” 张不三点点头,“当真…” 话音刚落,一直坐在地上的仓嘉拉了拉花想容的衣角。 花想容回头,目光落在了仓嘉身上。 仓嘉英俊脸上满是笑意,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我觉着他说的很对,你放心,我死在你的手里,易年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 花想容听见,眉心一皱,开口道: “闭嘴,没你的事儿!” 仓嘉听见,丝毫不恼,用天子剑撑着地面起了身,继续道: “为我而来,怎么会没我的事儿呢,其实用一命换一命,挺值,不过还请你答应我件事儿…” 花想容听着,眉心又皱,刚要说话,却见仓嘉的目光落在了飞花之上,开口道: “我希望飞花杀的最后一个人,是我…” 说着,收起天子剑,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张不三瞧见,一边拍手一边道: “好…好…好,你看人家大师这等胸怀,用他的命换你的命,不愧是修佛之人慈悲为怀…” 说着,看向花想容,继续道: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雨下着,但气氛却沉闷了下来。 花想容看着放弃抵抗的仓嘉,神色复杂。 小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几息过后,美艳脸上忽然起了笑意,一把扯过仓嘉领口,开口道: “好,既然你这么选了,那我倒是要谢谢你…” 说着,回头看向张不三,开口道: “三师父,你答应的事儿还…” 话还没说完,花想容眼神一凛,元力瞬间升腾,眉心莲花印记亮起,顷刻间将雨夜照的明亮无比。 一抹流光在眉心出现,手中飞花一转,剑意与流光同时朝着被突来的光亮晃了眼的张不三而去。 这一击,花想容没有任何保留。 那绚烂的流光如同一道道璀璨的银河倾泻而下,在虚空中肆意舞动,将整个天地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而那凌厉的剑意,则像是蛰伏于黑暗中的猛兽,在悄无声息间积蓄着无尽的力量,随时准备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威势。 二者相互交织、融合,浩大声势仿佛要将空间击碎。 特别是那流光,升起的光亮直刺神识。 三人中间不停响起空气的爆鸣声,周围土墙被爆鸣声震的顷刻间土崩瓦解。 雨水四溅,全部朝着四周飞了出去,竟无一滴落地。 花想容在得了内丹与莲花印记之后实力突飞猛进,与初次碰见易年时一比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短短时间,竟一路从四象修到了通明巅峰。 所以这全力一击,就算是归墟强者也不得不谨慎应对。 大多数时候,聆听的人总会下意识认为说话之人会把话说完整,所以即使要动手也会等到说完之后。 花想容利用的正是这点,故意开口说话,但却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自己打断了自己,随即便暴起出手。 而张不三很显然没料到花想容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一是本能使然,下意识的想要听完。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花想容会答应他的条件,因为这是花想容唯一的机会。 可随着花想容的出手,张不三知道自己错了。 这背叛了少一楼的徒弟,变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击,张不三大喝一声,护体罡气透体而出。 神识守住灵台清明的同时,脚下一点,朝着旁边便闪了出去。 流光将黑夜变成了白昼,也打断了张不三的神识锁定。 花想容看见张不三躲闪,脚下一踢,大片泥水飞溅,又一次遮挡住了张不三的目光。 踢完泥水之后,伸脚挑起一具尸体,撞碎左边的土墙,发出了一声闷响。 抓着仓嘉衣领,低声道: “走!” 还没等仓嘉反应,带着人直直朝着左边扑了过去。 光亮消失,泥水落地。 张不三震散流光与剑芒,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头,脸上升起了一丝残忍笑意。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出口,目光落在了被士兵尸体砸开的土墙上。 看了眼,随即转向了右边。 脚下一点,追了上去。 另一边,一身黑衣的花想容宛如一只穿行在雨夜中的黑猫,脚不沾地,没有在雨中留下任何痕迹,不停在城中奔行。 肩膀上搭着仓嘉的手臂,眼神中只有坚定。 雨水不停冲刷着那美艳脸庞,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半挂在花想容身上的仓嘉瞧见,低声道: “你自己走吧,不用带着我,否则走不掉的…” 花想容看都没看仓嘉一眼,低声道: “你有力气就出点儿力,否则就给我闭嘴,走不走我自己说了算…” “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真以为我杀了你他就会放过我?把你那天真的想法给我收起来…” 说着,转头看了面色苍白的仓嘉一眼,继续道: “能不能撑住?” 仓嘉还想说话,可在瞧见花想容眼中那抹坚定之后,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点点头,开口道: “能…” 说着,手臂从花想容身上移开,继续道: “我自己能行…” 花想容也没客气,松开扶在仓嘉腰间的手,没了仓嘉拖累,身子瞬间轻了不少,开口道: “跟紧我…” 交代一声,走在了仓嘉身前。 仓嘉点点头,深吸口气,压下体内伤势,学着花想容的样子,尽量踩在有水的地方,一前一后,在荒城中不停穿梭。 花想容行动的路线并不是直线,一路上不停改变着方向。 有几次都已经到了城墙边缘,但却丝毫没有出城的打算。 因为荒城外一片荒野,即使是在夜间,二人的行踪也极有可能暴露。 所以花想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城中不停穿行,让张不三觉着二人出城了。 只有张不三出城去追,二人才有一线生机。 可花想容能跑,仓嘉却不行。 之前本就有伤,在与黑衣人和追影兽一战虽然胜了,但伤势也重了不少。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仓嘉的速度渐渐慢了下去。 有几次甚至踩错了地方,在泥地中留下了足迹,如果不是花想容眼尖,估计行踪早已暴露。 看着越来越吃力的仓嘉,花想容无奈的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带着仓嘉进了一间宅子… 第1274章 插翅难飞 趟过院子,把不知封了多久的破旧木门打开了一条缝。 没有什么潮湿味道传出来,毕竟风沙太大,而且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好烂的。 把门关好,扶着仓嘉坐在了床上。 说是床,其实只是几块儿木板。 仓嘉面色苍白,全身轻微颤抖,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好在修行之人的底子在,这种伤势要不了命。 不过一身实力也发挥不出几成,现在别说张不三了,能不能打的过追影兽都是问题。 顺着领口看了眼,瞧见身上伤口边缘泛白,花想容开口道: “忍着点儿…” 说着,拉开领口,把仓嘉的衣服扯了下来。 有些地方的皮肉和衣服被血痂结在了一起,这一扯,疼痛感瞬间袭来。 仓嘉疼的一哆嗦,圆圆的光头上,也不知是雨还是汗。 看着一声不吭的仓嘉,花想容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还挺能挺…” 仓嘉听着这不知是夸还是什么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花想容把仓嘉那满是雨水的血水的衣服往旁边一扔,手伸进自己衣服下摆,只听咔嚓一声,从里面撕下了一条。 虽然也湿了,但比仓嘉身上的干净很多。 拿在手里,将仓嘉身上的血迹往下擦着,伤口里的脏东西也一并弄了出来。 不起眼,但太多了,也很要命。 仓嘉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挺着,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在万连山山洞里的一幕。 那时自己给她疗伤,没想到现在调换了过来。 嘴角忽然起了一抹笑意,但却不知笑什么。 正忙着清理伤口的花想容瞧见,一边继续清理一边道: “你笑什么?” 仓嘉听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我笑了?” 花想容撇了撇嘴,开口道: “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句,便是玩笑了。 仓嘉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 花想容听着,白了仓嘉一眼,开口道: “都快死了还有心情笑…” 仓嘉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花想容收回手,抢先道: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听烦了…” 说着,坐在仓嘉身边,留了一尺距离。 靠在墙上,目光顺着破旧的门窗落在了外面。 看见花想容的样子,仓嘉轻轻摇了摇头。 也往身后一靠,暗黑的雨中安静了下来。 二人静静地坐在昏暗的屋中,眼神微微低垂,耳朵却专注地听着窗外那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夜雨之声。 一滴一滴地敲打着窗棂,不知怎地,竟忽然觉着每一声都像是在轻轻叩击着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屋内有盏油灯,但却早就没了灯油。 没有火苗轻轻摇曳,但影子却在。 就是不知,谁是谁的影子。 就这般并肩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聆听着这雨夜中的静谧与安宁。 思绪似乎随着那雨丝飘向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静又寂寥的夜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本以为会一直安静下去,可花想容却忽然动了下。 伸手摸掉黑发上的雨水,低声道: “怕死吗?” 仓嘉想了想,开口道: “不怕…” “我怕…” 花想容轻轻说着,仓嘉有些惊讶。 在仓嘉看来,与人命打交道的花想容,最不怕的东西便应该是死。 没看仓嘉,但花想容能感觉到仓嘉的目光,嘴角一丝笑意升起,美,但不美艳。 “挺意外…” 花想容听着,笑意依旧。 “可能是杀的人太多,看了太多死亡前的眼神,所以怕…” “那为什么要脱离少一楼?” 如果没走到这一步,怕的人应该是花想容的剑下亡魂,而不是她。 花想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仓嘉瞧见,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挺好…” “什么挺好?” 仓嘉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 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你先说…” “你先说…” 再一次异口同声。 花想容转头看向仓嘉,开口道: “说…” 仓嘉犹豫了下,开口道: “当初在净竹寺…” 话还没等说完,花想容手臂一抬,飞花抵在了仓嘉脖子上,没有说话,但威胁意思再明显不过。 瞧见花想容的反应,仓嘉立马闭上了嘴巴。 飞花没有离开仓嘉的脖子,花想容一字一顿道: “把净竹寺里的事给我带到棺材里去!” 仓嘉点点头,开口道: “好…” 花想容听见,慢慢收回了飞花。 靠在墙壁上,似乎没了说话的心思。 仓嘉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之前为什么要与我说那些?” 花想容一边把玩着飞花一边道: “看不下去…” 说着,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窗外。 仓嘉听着,开口道: “你变了…” 说着,也靠在了墙上,目光同样落在外面,继续道: “其实当初易年和我说过,没必要因为你耽搁修行…” “然后呢?” 花想容淡淡问了一句。 仓嘉脸上笑意又起,开口道: “那时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但我知道世间无不可渡之人,而在江南小巷的一幕,我更加确信,你是可渡的…” “什么江南小巷?” 花想容脸上起了一丝疑惑,转头看向了仓嘉。 仓嘉依旧看着窗外,继续道: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觅影的时候?那时你不知道她是四眼妖猊,认为她只是个普通小女孩,可你却在躲避那黑衣人追杀的时候,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下她,那时我知道,你的身上不是只有杀孽…” 说着,转头看向花想容,目光落在了眉心那抹莲花印记上。 “你有情,虽然藏的很深,但有就是有,只要有一丝情意,便是可渡之人…” 花想容听着,刚要说话,可神色却忽然一凛,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墙壁。 仓嘉瞧见花想容的神色变化,刚要开口询问,忽然觉着身后一寒,目光也落在了墙壁之上。 花想容眉心皱起,伸手拉住仓嘉,开口喝道: “小心!” 话音未落,那声音仿佛还在空中回荡着余音。 而就在这瞬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身后那原本平整的墙壁,就像是被柄大锤砸中一般,顿时炸裂开来。 无数的砖石碎屑如同暴雨般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弧线,随后纷纷扬扬地洒落满地。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凛冽的气息猛然从那炸开的墙壁缺口处席卷而出,带着无尽的狂暴与杀意。 紧接着,一道犹如刀锋般锐利的掌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二人的后背袭来。 那掌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瞬间冻结,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花想容与仓嘉只觉得背后一凉,一种生死攸关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这攻击来的太快,瞬间便到了二人身后。 花想容用力一拉,可还没等带起仓嘉,只觉着背后一麻,一股狂霸气息瞬间钻入体内。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身子不受控制倒飞而出,撞破了本就破旧的门窗,砰的一声砸在了院子里的水洼中。 花想容飞出去的同时,屋里忽然亮了起来。 仓嘉的佛相金身出现,照亮了墙壁后面的空间。 可还没等仓嘉看仔细,只觉着身上一疼,掌风瞬间到了身前。 猛烈掌风拍在胸前,身子一弓,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下一刻,同花想容一样,撞破了另外半扇门,砰的一声砸在了院子里。 金身忽明忽暗,三息过后,院子里暗了下来。 一掌,打散了仓嘉的佛相金身。 防御力远远比不上仓嘉的花想容面色苍白,口中鲜血不停涌出,方才那一掌,生生将这通明巅峰打成了重伤。 来不及擦掉嘴角鲜血,花想容美艳眸子死死盯着昏暗屋子,手中飞花亮起。 下一刻,一道身影忽然从屋子中窜了出来。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张不三。 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瞧见躺在院子中的二人,没说一句话,抬腿上前,还没等二人反应,只听砰砰两声,二人胸前多了一个脚印。 再次口吐鲜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 撞坏了身后土墙,落进了路对面的宅子中。 张不三脚下一点,一个起落跟了上去。 侧身躲过花想容刺来的飞花,手扣在了花想容的手腕上。 另一只手犹如灵蛇一般,躲过天子剑的剑芒,抓在了仓嘉手上。 膝盖一弯,腾空而起。 双脚如同此时的雨水一般,不停落在二人身上。 每一脚,都有鲜血飞溅。 仓嘉与花想容一开始便被偷袭,全都身受重伤,此时面对张不三的攻击,根本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机会。 张不三最后一脚踢出,双手松开,二人如同两片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般,翻滚着落在了土墙之上。 张不三落地,身形一闪,再一次出现在二人身前。 左右双指夹着飞花与天子剑,同时用力,将二人的兵器夺了过去。 随手一抛,丢在了泥水里。 在二人身前负手而立,冰冷目光落在了花想容身上,开口道: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1275章 因为不想,所以不杀 世间矛盾的事情很多,就比如眼前的情况。 碰见仓嘉一人,张不三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碰见花想容一个,张不三也是想杀就杀。 可碰见两个人在一起,这人却杀不得了。 虽然想出了应对之法,却又差点儿着了花想容的道。 如果不是追踪经验丰富,只怕二人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张不三的愤怒可想而知。 冰冷目光落在花想容身上,杀机尽显。 花想容忍着体内伤势,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阴冷目光落在了张不三身上。 张不三瞧见,伸手一抓,直接将花想容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全身重量集中在了脖子上。 随着时间推移,窒息感觉传遍了花想容全身。 双腿无力垂着,却起不到半分作用。 气息越来越弱,口鼻间鲜血不断。 鲜血混着雨水流到了张不三手臂上,张不三脸上的冰冷逐渐转化成残忍。 眼睛眯起,手中力量又增。 “呃…” 花想容嘴里发着声音,面色越来越白。 不过目光始终未曾改变,死死盯着张不三,仿佛要把这张曾经带给自己无数痛苦回忆的脸记住一般。 看着花想容的眼神,张不三眉宇间出现了一丝怒意,左手成拳,狠狠打在了花想容的小腹上。 被提起来的花想容身子一躬,口鼻间鲜血又出。 可被人掐着喉咙,一半的血呛进了气管里。 “咳…咳…咳…” 不受控制的咳嗽着,疼痛感再次传遍全身。 一咬牙,几乎被张不三打散的元力凝聚,手一伸,飞花从泥水中飞起,在空中留下一条流光,回到了花想容的手上。 手腕一转,朝着张不三刺了过去。 本就身受重伤,又被人提了起来,这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及平时万一。 花想容知道,但还是刺了过去。 不为什么,想刺便刺! 看着花想容绵软无力的攻击,张不三伸手一抓,抓住了花想容的手腕。 一用力,只听一声清脆响声,花想容的手腕扭曲的贴到了手臂上。 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 不过飞花依旧握在手中,哪怕手腕断了也不想松开。 张不三嘴角起了一丝笑意,伸手向前一推,飞花刺进了花想容右侧小腹。 霎时间,血流如注。 顺着飞花上的血槽,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眨眼间被雨水冲散,但血腥味儿,在这雨夜中越来越浓。 张不三虽然愤怒,但理智还在,这一击只为报复,没想真的杀人。 如果想的话,刺进的位置便不会是小腹,而是心脏。 就在飞花刺进花想容小腹的瞬间,被打散金身的仓嘉终于凝聚够了支撑自己行动的力量。 体内佛光运转,金身又出。 双拳扬起,狠狠朝着张不三的后背砸了过去。 那英俊脸上温润消失,只剩下了愤怒。 听见背后拳风袭来,张不三脚下一抓,侧身躲过了仓嘉的攻击。 松开握着花想容手腕的手,化指成拳,狠狠一拳砸在了仓嘉胸口。 全力一击的仓嘉攻势戛然而止,身子同样一躬,鲜血疯狂从口鼻间涌出。 体内充斥拳风,不停地侵袭着为数不多的佛光。 金身忽明忽暗,随时都有暗下去的可能。 而张不三的攻击还未停,脚下一勾,踢在仓嘉小腿之上。 仓嘉膝盖一软,身子不由自主的矮了下去。 张不三抬手,一掌拍在了仓嘉胸口。 “咔嚓…” 与花想容身上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仓嘉的胸口顿时塌了下去。 那重新凝聚的金身,彻底暗了下去。 张不三随手一带,仓嘉倒飞而出。 砰! 身后紧闭的木门被砸了一个大洞,仓嘉半截身子被打进了屋中。 张不三提着花想容一步一步朝中屋中走去,花想容小腹上的伤口,鲜血流了一路。 来到门前,手指一抓,几乎陷入昏迷的仓嘉也被抓在了手中。 随手一抛,又砸在了院墙之上。 缕缕金光本能升起,帮着仓嘉化解掉了冲击之力。 而这击过后,仓嘉的体内再无半点儿佛光。 看着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的仓嘉,张不三提着花想容又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的看着仓嘉,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残忍,狠辣。 “想救人?” 正说着话,手指一点,花想容左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个血洞出现,鲜血不停流出。 骨头,碎了。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仓嘉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燃,如同炽热的岩浆在胸腔内翻滚奔腾。 那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已然变得有些扭曲,透露出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拳头紧紧地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可奈何伤势太重,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气。 看见仓嘉的反应,张不三的笑意更浓,开口道: “想杀我?”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 “可惜啊,你办不到…” 说着话,伸手握住了飞花。 手腕轻轻一抖,飞花在花想容体内转了个圈。 疼痛会积累,麻木会消除。 所以在飞花转动的刹那,花想容再一次感觉到了疼痛。 长长的睫毛不停跳动,逐渐涣散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飞花离体,鲜血又出。 张不三握着飞花,抵在了花想容的脸上。 美艳脸庞依旧,嘴角鲜血不停。 一种妖异的美,定格在了雨夜中。 看着张不三拿起飞花,仓嘉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轻轻摇着头,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张不三的目光落在了花想容的脸上,飞花贴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从下颚到了眼角。 “何必呢?杀人对你来说不是最简单的事情吗?只要你把他杀了便什么事儿都没有,对自己没信心?要不我多给你几天时间,逃出西荒,你活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听着张不三的话,花想容的双眼慢慢恢复神色,死死盯着张不三,片刻不移。 看着花想容那吃人般的眼神,张不三脸上笑意又起,开口道: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选你吗?就是因为你的眼神,这种蔑视生命的眼神,是作为一个杀手最难得的,不过你似乎忘了,三师父教过你,蔑视生命是蔑视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 说着,手上一用力,五指几乎掐进了花想容的脖子里。 花想容身子一佝,呼吸几乎停止了下来。 张不三瞧见,随手一扔,将花想容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仓嘉身上。 花想容神色一紧,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仓嘉被花想容一砸,英俊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握着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松开,也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咳嗽声渐渐消失,花想容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死死盯着张不三,一动不动。 张不三把飞花丢在花想容的身前,开口道: “最后一次机会,你在布达皇宫前杀了他,我饶你一命,如果你还冥顽不灵,那你只能同他一起去死了…” 张不三对于人体承受能力的了解远超常人,所以尽管对二人下手狠厉,但知道他们性命无碍。 听着张不三的话,花想容深吸口气,伸手摸向飞花,可却差了一点儿距离。 顿了下,收回了手。 抬眼看向张不三,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 “没想到三师父竟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杀人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事儿,对你不是也一样吗,两条命就放在这儿,想要就来取好了…” 说着,也不再撑着身子,往后一仰,头靠在了仓嘉肩膀。 死前,总要找个舒服的位置。 听见花想容的话,张不三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最后问你一遍,杀还是不杀?” 花想容笑意渐浓,开口道: “不杀?” “为何不杀?” 花想容听着,笑意消失。 深吸口气,坚定道: “因为不想…” 说着,伸脚把没够到的飞花往前踢了下,离着张不三近了几分,继续道: “别浪费时间了,要动手就…唔…” 正说着话,嘴被捂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仓嘉。 当听见花想容说出不想二字的时候,仓嘉的嘴角同样起了笑意。 大手捂着花想容的小脸,抬眼看向张不三,开口道: “她不想便不要强求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又不好自己动手吗?这样,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去布达皇宫前自尽,那么我的死便与任何人都没关系…” 张不三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什么条件?” 还没等仓嘉开口,花想容一把拉开仓嘉的手,开口道: “闭嘴!” 仓嘉听见,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我想听的话听见了,所以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说着,抬眼看向张不三,开口道: “放她离去,以后少一楼不能再继续追杀她,答应我,我便自行了断…” 张不三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 这条件对少一楼没有损失,一个花想容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张不三答应,仓嘉也点了点头,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你也得答应我件事儿,别帮我报仇,既然放下了便不要再拿起了…” …… 第1276章 双生法莲 听着仓嘉的话,花想容轻轻摇了摇头,初见时的邪魅笑容浮现,开口道: “你这是拿你的命换我的命吗?” 仓嘉也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左右都是个死,没必要再搭上一条命…” 花想容听着,瞪了眼仓嘉,开口道: “我不同意,你欠我的东西太多,这条命还不完…” 说着,微微起了身,继续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窝窝囊囊死在这儿,第二,和我一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同样都是死,但却不同。 哪里不同,或许只有仓嘉与花想容懂。 仓嘉听着,眉心皱起,开口道: “没有必…” 还没等仓嘉说完,花想容脸上顿时升起一抹愤怒,开口喝道: “我让你选!一,还是二!” 看着愤怒的花想容,仓嘉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深深吸了口气,擦掉脸上雨水,开口道: “一起…” 听见仓嘉的回答,花想容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开口道: “还完了…” 说着,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张不三,继续道: “听见了?” 嘴角起了笑意,满是得意。 好事被扰,张不三的愤怒可想而知,胸口忍不住的起伏,一字一顿道: “好,既然你如此选了,那我便成全你们!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作伴去吧!” 说着,一抬手,气息骤然提升。 掌风呼啸,直奔二人而去。 一而再,再而三,张不三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 所以就算是最为冷静的杀手,此时也失了神智。 所以这一掌没有任何保留,只见落下的雨横飞而出,全部朝着二人席卷而去。 下一刻,仓嘉与花想容宛如两片落叶带狂风带起,不受控制的朝着院外飞了出去。 再遭重创,二人同时口吐鲜血。 在空中不停翻滚,然后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泥水四溅,脏了二人全身。 仓嘉面如金纸,眼神几乎涣散。 花想容也没好到哪里去,勉强撑着地面,半个身子砸在了仓嘉身上。 口鼻间鲜血涌出,滴了仓嘉满脸。 仓嘉没空去擦,伸手搂住花想容的腰把人往旁边一扔,第二道掌风落在了胸前。 胸骨又碎,刺进了内脏之中。 嘴角的血沫不停,生机快速消散。 躲开第二道掌风的花想容空中一抓,一掌拍向了追来的张不三。 碎心掌! 瞧见花想容施展碎心掌,张不三露出一抹残忍笑意,开口道: “难道你忘了这碎心是谁教你的了吗?” 话音落,身影一闪,出现在了花想容身前。 抬手一抓后顺势一推,花想容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胸口凹了进去。 张不三一松手,花想容倒飞而出。 这一掌,不会像花辞树那般有伤势爆发的时候了。 因为花想容等不到了。 面对张不三,二人如同孩童一般,没有半点儿还手的能力。 倒飞而出的花想容眼神涣散,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躺在地上的仓嘉同样如此,说是最后一拼,但哪里还有拼的力气。 下一刻,或许这荒城之中又要多上两个死人了。 张不三完全没有留手的打算,所以下一次出手,便应该结束了。 看着落向仓嘉的花想容,张不三开口道: “给我去死!” 说着,第三道掌风出现,卷着雨水,打向了二人。 感受着掌风侵袭,仓嘉伸出了手。 不是想抵抗,而是花想容落了下来。 落下,那便接下。 伸手拉住花想容的手,一用力,散了后退之力。 花想容面便下,涣散的眼神瞧见仓嘉之后,不知怎地,忽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别的。 没心思想了… 没了力气,也没了腾挪空间,任由仓嘉拉着,落了下去。 下一刻,二人撞在了一起。 腿贴着腿,身子贴着身子。 额头,贴着额头。 就在额头贴在一起的刹那,二人眉心消失已久的莲花印记同时亮了起来。 一金,一黑。 两道光芒出现,相互缠绕,顷刻间将二人笼罩了起来。 光芒升起,全部朝着空中汇聚。 下一刻,雨夜之中,一朵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莲花悄然出现在了这片荒城。 莲花仿佛从虚无缥缈的彼岸缓缓踏足而来,洁白如雪的花瓣上似乎还挂着点点晶莹的雨珠,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莲心处隐隐有一抹淡淡的黑金色光晕若隐若现,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这雨夜的黑暗。 丝丝缕缕环绕着莲花的灵气,更是如轻纱般弥漫在雨夜的空气中,让整朵莲花变得愈发空灵而神秘。 莲花慢慢落下光辉,伴着雨水落在了二人身上。 就在光辉落下的瞬间,二人身上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势,此刻宛如被一双神奇的手轻轻抚摸着一般。 伤口处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缓缓地停止流淌。 紧接着,那些破损的肌肤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一点点地蠕动、拼接在一起,仿佛有无数细微的丝线在暗中忙碌着,将断裂的组织重新连接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狰狞可怕的伤痕逐渐变得平滑,颜色也由鲜红渐渐转为淡粉色。 原本十不存一的生机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恢复,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源源不断地涌向受伤的部位。 伤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好转,气息也开始逐渐升腾。 莲花的光辉不止落在二人身上,也落在了张不三身上。 当瞧见那朵泛着黑金颜色的莲花出现的瞬间,张不三愣在了原地。 想攻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光辉落在二人身上治疗伤势,但落在张不三身上却是另外一种样子。 莲花所释放出的气息,如同清泉洗涤污垢,又似暖阳融化坚冰,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开始慢慢渗透进张不三的体内。 随着莲花气息的入侵,归墟境界的气息仿佛遇到了克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想要极力抗拒着这种净化的力量,但却没有半点作用。 渐渐地,身上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地剥离。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张不三此时的感觉,那只有一个。 净化! 精、气、神,同一时间被净化,然后慢慢剥离出体外。 与此同时,还有那归墟气息。 随着光辉不断落下,张不三的境界开始跌落。 从归墟到通明,从通明到四象。 几个呼吸过后,最后一丝元力离体,经脉闭合。 归墟强者,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张不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想要调动元力,可无论是神识还是境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另一边正好相反,随着身上伤势被治愈,仓嘉与花想容的气息开始攀升。 初始,凝神,四象,通明。 然后,归墟! 当那独属于归墟的气息从二人身上迸发之时,四只眼睛同时睁开。 看着眼前的幽黑,谁都没有动作。 脸上传来一丝温热,那是对方的呼吸。 伤势尽复,破境归墟! 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莲花之下,上演了两次。 看着仓嘉的眸子,花想容往后退了一步。 感受着身上的气息,美艳脸上满是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仓嘉,见花想容后退,仓嘉也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向空中的莲花,喃喃道: “法莲?” 话音刚落,闪着黑金光芒的莲花慢慢消失,雨夜又现。 而就在莲花消失的瞬间,二人的归墟气息忽然消散,又变成了通明巅峰。 可不知为何,二人竟没生出丝毫惋惜之意,总觉着那气息还在,只是暂时消失。 听见仓嘉的声音,花想容开口道: “什么法莲?” 仓嘉想了想,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听见仓嘉不知,花想容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张不三,美艳双眸没有半分波澜。 瞧见花想容看向自己,张不三瞳孔一缩,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方才自己以归墟压通明,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通明巅峰想要杀个普通人,一个眼神就够了。 所以这一刻,张不三怕了。 想逃,却没有任何可能。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花想容从不是善男信女,杀人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看着放弃了逃跑的张不三,花想容小手一抓,掉在地上的飞花化成一道流光回到了手中。 泥水滑落,锋锐再现。 脚下一点,穿越雨幕,瞬间出现在了张不三身前。 没有任何犹豫,手腕一转,飞花落在了张不三的胸口。 从这里刺进去,断无生还可能。 张不三没有任何躲闪动作,因为没用。 最后一丝力气放在了稳住身形上,这样死体面一些。 花想容面无表情,盯着张不三的眼睛,手上微微用力,飞花刺了进去。 下一刻,鲜血顺着飞花上的血槽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看见花想容飞向张不三时,仓嘉下意识的抬起了手。 想说话,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 悬在空中的手慢慢落下,站在雨中,看着花想容的背影,英俊脸上升起了一丝笑意… 第1277章 雨过天晴 无名荒城之中,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在下着,仿佛永无止境般。 雨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灰暗的天空洒落而下。 打在荒芜的街道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水花又迅速消散在弥漫着潮湿气息的空气中。 初春时节,冷了几分。 顺着破败的屋檐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细长的水帘,像是美艳女子贴在脸颊上的黑发。 下着雨,也流着血。 对于花想容来说,杀人的一剑不会刺偏,特别是目标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下。 所以这剑没歪,分毫不差的刺在了心口上。 血一滴一滴落着,然后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血腥味儿,似乎散了一些。 张不三依旧站着,脸上血色全失。 低头看向胸口,瞧见飞花一动不动。 目光逐渐上移,落在了花想容的脸上。 “是不杀人手法生疏了吗?差了一分…” 差一分,便不到心脏。 不到心脏,人便死不了。 花想容别的事可能会差,但杀人一事不会。 可那一分却没有刺进去,始终都差着那么一分。 目光落在张不三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儿波澜。 握着飞花的手一收,鲜血飞溅。 不过比起方才自己受伤时少了很多。 因为伤口很浅。 手腕一抖,飞花上的鲜血顺着断口处滑落。 剑身落雨,晶莹剔透。 嘴唇微张,一个字吐了出来。 很轻,却清晰的传进了耳中。 “滚…” 听见滚字,张不三的眼睛瞪了起来。 惊讶,不解,充斥着那苍白的脸。 看着花想容,像是听错了一般。 “你说什么?” 花想容手腕一转,飞花挂回了腰间,看都没看张不三一眼,转身朝着仓嘉走去,冰冷声音再次传出。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这回,张不三听清了。 没有任何犹豫,捂着胸前伤口,头也不回的朝着黑夜中跑去。 速度之快,几乎到了普通人的极限。 瞧那架势,生怕花想容反悔一般。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花想容停了下来。 转身朝着张不三的背影看去,手指一张一合,仿佛又要去摸飞花。 不过直到张不三消失在雨夜中,那收起的飞花始终没有再次拿出。 当张不三的脚步声不再传来之时,一抹光亮从身后出现。 不是佛光,而是阳光。 这一刻,雨过天晴。 一场雨,仿佛洗掉了很多东西。 阳光出现的那一刻,花想容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眼中的纠结与挣扎在这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静静地站在那里,凉风拂过发丝,仿佛带着一丝解脱的气息。 美艳面庞,竟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淡然。 微微仰头,望着洗过的天空。 转身,阳光满身。 看着似乎变了样子又没变的花想容,仓嘉脸上笑意深了几分。 花想容瞧见,眼睛眯了起来。 伸手停在额前,开口道: “你的光头很刺眼…” 仓嘉听着这不知算不算玩笑的玩笑,轻轻摇了摇头,朝着花想容走了过去。 来到花想容身前,没有挡住阳光。 “为什么不杀他?” 花想容听着,白了眼仓嘉,之前的淡然宁静消失,又变成了美艳模样。 “我愿意…” 仓嘉笑了笑,开口道: “你变了…” 花想容的白眼翻的更甚,撇了撇嘴,开口道: “不用你管…” 仓嘉点点头,开口道: “不管,不管…” 说着,朝着花想容抱拳行礼,继续道: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仓嘉躬身,花想容身子一侧,没有受仓嘉这一礼。 看了眼仓嘉,不咸不淡道: “互利互惠罢了,没必要…” 仓嘉听见,点点头,起了身。 喃喃道: “挺好…” 花想容看了眼仓嘉,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你不一口一个小僧施主,也挺好…” 仓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了看方向,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花想容瞧见,开口道: “干什么去?” “收尸…” 声音有些低沉,步伐很坚定。 是啊。 二人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但很多人却永远睡在了这里。 看着仓嘉的背影,紧紧跟了上去。 在荒城中穿行半晌,到了昨夜碰见黑衣人的地方。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仓嘉的神色沉了下去。 三只追影兽倒在血泊之中,血腥味儿浓重无比。 士兵们的尸体分散在各处,没有一个闭着眼睛。 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士兵,仓嘉长长呼了口气。 自己的天真,好像真的害了好多人。 那便留佛在心,他朝在露佛光。 将各处的尸体收拢起来,一字排开。 双手合十,佛经在心中默念。 没有流泪,因为没用。 看着那一张张不算熟悉但都认得脸,心思落到了谷底。 正看着的时候,眉心一皱。 尸体,少了一具。 转头看向不远处倒塌的土墙,抬腿走了过去。 来到土墙前,也不管脏不脏,伸手挖了离开。 泥土甩在一旁,一截黑衣露了出来。 顺着黑衣往旁边挖着,轮廓渐渐清晰。 阿隆。 看着那满是泥土的脸,再一次叹气。 而就在叹气之时,忽然瞧见阿隆的胸口起伏了下。 怕自己看错,仓嘉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目光重新落在胸口,那丝起伏又现。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仓嘉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连忙一手扶住阿隆的脑袋,一手贴在胸口,一股精纯元力渡了过去。 几息过后,阿隆的呼吸慢慢回归。 睫毛微微颤抖,眼睛缓缓睁开。 当瞧见面色红润没有一丝伤势的仓嘉之后,阿隆瞳孔一缩,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下一刻,一抹惭愧之色出现在了脸上。 喃喃道: “殿下,阿隆无能,害得您也来了黄泉路…” 听着阿隆发自肺腑的‘胡言乱语’,仓嘉笑了笑,发自内心的笑。 停了元力输送,开口道: “黄泉路不好走,咱们就先不去了…” 听着仓嘉那熟悉的声音,阿隆眼睛一瞪,似乎反应了过来,惊呼道: “殿下,咱们没死?” 仓嘉点点头,开口道: “是,没死,不过就剩下咱们了…” 说着,将阿隆扶了起来。 阿隆起身,目光落在了那摆成一排的尸体上。 当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之后,这经历了无数杀伐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仓嘉拍了拍阿隆后背,开口道: “是我不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阿隆立马摇头,擦掉脸上泪水,扑通一声跪在仓嘉身前,开口道: “我等的使命便是保护殿下,只要殿下安好,即使死绝了也是值得的…” 仓嘉听着,拉起阿隆,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随我一起把他们葬了吧…” “是,殿下!” 忙碌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花想容坐在土墙上,和昨天下午一样,看着城外忙碌的二人,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等一个个土堆整齐的出现在荒城外的空地之上时,起了身。 几个起落落在二人旁边,看着盯着那不知算不算墓碑发呆的二人,开口道: “如果你们再缅怀下去,可能咱们几个也得躺这儿了…” 追杀仓嘉的人,绝对不止那几个黑衣人。 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不三跑了,也还有不四。 甚至上面还有。 那时,那朵救命的莲花还会不会出现,没人知道。 仓嘉听着,点点头,看着一座座新坟,开口道: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接你们回家…” 说着,看向阿隆,继续道: “能走吗?” 阿隆抱拳行礼,开口道: “回殿下,没问题…” “好…” 仓嘉说着,看向了布达的方向。 “走,回布达…” 话音落,踩着雨后的湿润泥土,朝着龙脊山东边走了过去。 阿隆紧紧跟上,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花想容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动。 见花想容没跟上来,仓嘉停下了脚步,转头朝着花想容看去,开口道: “我缺一位军师,不知花小姐有没有兴趣?” 花想容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我可不懂军事,只懂杀人…” 仓嘉也笑了笑,开口道: “不懂也比我懂,报酬你说,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 花想容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们西荒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脚下却动了。 来到仓嘉身前,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仓嘉的回答。 仓嘉挠了挠光头,开口道: “宫里有不少宝贝,放在中原也值些钱…” 仓嘉说的很谦虚,能被周晚说上一句大户人家,又哪里会是“也值些钱”呢? 花想容盯着仓嘉,又笑了笑,开口道: “你觉着我是缺钱的人吗?” 仓嘉听着,英俊脸上起了一丝为难神色。 下意识看向阿隆,似乎是想听听他的建议。 阿隆瞧见,顿时面露为难神色,憋了半天,开口道: “布达的蜜瓜很甜…” 仓嘉听见,看向花想容,开口道: “蜜瓜很甜…” 花想容听着,笑容逐渐消失。 瞧见花想容神色变化,仓嘉刚要开口,却听花想容开口道: “有多甜?” “很甜…” 仓嘉下意识回着。 花想容点点头,朝着前方走了过去,轻飘飘的声音传了回来。 “去尝尝…” 第1278章 元族现世 青山一战之后,天元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而这场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元承望带着元氏一族八位长老出现在幽泉前时,整个天元几乎炸开了锅。 元氏一族真的还在! 虽然元承望等人并没有明说,但只要长了脑袋的人都清楚,他们这些年不是隐居,而是真的被困在了竹园。 所以当元氏一族出现在幽泉前的那一刻,圣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所有的谎言不攻自破,那个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元的少年,是对的。 随着元氏一族的出现,易年的口碑迅速好转,当初圣山上的对错也都自动的推到了圣山头上。 不是易年主动,而是大势所趋。 也随着元氏一族的出现,晋阳开始大量有人回归。 一是故土难离,二是他们相信元氏一族。 易年的风评好转,而元氏一族的做法也再一次得了人心。 没有提起仇恨,出现只是单纯的为了幽泉。 这是元氏一族商议后的结果,易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开始变得简单,只要元氏一族开口,任何东西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送来。 祭坛重新铸起,虽然不能完全阻止幽泉的行动,但却延缓了很多。 而肆意散发的幽泉戾气也被隔绝了大半,只要不靠近便没有太大的危险。 不过移动再缓慢也是移动,并不能让幽泉完全停下来。 目前为止依旧是封印,无法做到彻底清除。 而这还是在只有一口幽泉的情况下,如果再有幽泉出现,那么眼下的封印能起多大的效果谁也不清楚。 没有杀戮,幽泉才不会出现。 可事与愿违,就在元氏一族现世之时,南昭的战事又起,而且比去年更加惨烈。 正南城外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伤亡惨重。 江南诸国似乎是打定了决心,想要将南昭一举击溃。 不过再战之后的南昭仿佛换了统帅一般,用兵行事与之前截然不同。 知情人知道,没有换帅。 但齐王府,多了位王妃。 而这位王妃,正是被秦怀胤收为义妹的北祁公主,前大学士的独女,杜清墨。 当初联姻一事与易年想的一模一样,只能是他们二人,不会是别人。 而二人之间还曾传出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是那段时间上京城百姓口中为数不多的话题之一。 更多的话题,当然还是医馆里面那个整天躺在躺椅上的少年。 当然,现在知道是假的了,但当初可没人知道。 而杜清墨的出现还有另一层意义,那就是北祁随时都可能支援南昭。 可能正是因为这点,江南诸国的攻势才会变得疯狂,虽然现在还未出兵,但天知道天心渡会不会忽然有一天聚集起来无数艘船。 北祁一旦插手,万连山北便会成为第二片战场。 这些,很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落北原热闹,南昭混乱,而圣山,依旧沉默。 没错,就是沉默。 与当初大乱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虽然半数人被易年封死在竹园之中,但圣山依旧强大,依旧不是哪个势力能招惹的存在。 所以为元氏一族讨回公道一事,没有一人敢提。 最后的伪装被卸下,圣山便没了任何顾忌。 这回,敢招惹圣山的人,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轻易离开圣山。 现在的圣山,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只要有人敢靠近,绝对会和你拼命。 所以随着元氏一族出现,天元的格局彻底改写。 东远州,晋阳城。 城大人少的晋阳在经历了两次攻城之后,剩下的人又少了些。 不过随着元氏一族在此定居,不少已经不准备回来的百姓又回来了。 城中的一切开始运转,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晋阳城主很懂事,元氏一族在城北占了三座宅子,而随着百姓回归,附近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眼便杂。 虽然没有围观,但多多少少还是对元氏一族的日常生活有些影响。 见此情形,城主大手一挥,将晋阳城东北角的一大片区域全都划给了元氏一族。 同时将附近百姓迁走,另觅他处。 如果不是元承望说没必要,就要派兵把元氏一族与百姓们彻底隔开了。 隔开自然是不行的,元氏一族脱离天元太久,总要回归正常生活。 而且元氏一族之中也不全是姓元的,还有几支外姓,例如白明洛所在的白家。 元氏一族选择留在晋阳,但不会限制旁姓的自由,毕竟他们在大陆之上是有亲人的。 不过几乎没人离开,因为百年时间沧海桑田,谁也不知亲人或者后代还在不在,在哪里。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自从那天把地图给元化看过之后,元化便带着人前去寻找可能还存在的骸骨和血海,想着要把事情查清楚。 易年没跟着去,因为自己一去,七夏一定会跟着。 才与家人团聚,易年不忍心让他们分开。 所以日子又回到了刚来晋阳时候那般,整天四处溜达,没事儿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发呆。 七夏偶尔会住在白明洛那边,多数时候还是会回到二人的小院。 春意渐浓,小院里的生机起了,喝茶发呆也便不那么无聊了。 七夏今天难得的没有出去,而是与易年一同在院里喝茶聊天。 二人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因为还有事情要做。 当初晋阳与伏阳守军的异常调动,很快就要出个结果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查清,但易年心里已经有个数了。 骸骨的出现,绝对与秦怀胤有关系。 因为世间没这么巧合的事儿。 不过易年也知道这事儿绝对不是秦怀胤一个人能办到的,他的身后一定还有人。 所以等到周信将所有证据收集齐的时候,有些账,便到了清算的时候。 上京城,很可能又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看着盯着天空发呆的易年,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想什么呢?”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嘴角笑意也起,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你说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秦怀胤图什么呢?”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能放弃一州之地,图的一定是比东远州更大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暂时还猜不出…” 说着,也伸了伸懒腰,完美腰身呈现在了易年身前。 伸手拍掉易年不怀好意的小手,继续道: “等烦了吧?明天我与我爹娘说一声,咱们启程去北祁…” 易年笑着摸了摸七夏的头,开口道: “不烦,也不急,多待几天没事儿的…” 七夏顺势靠在易年肩头,开口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天已经够耽搁的了,再说,又不是回不来,不用迁就我…” 易年听着,又笑了笑。 是啊。 元氏一族就在这儿,七夏不会像当初那般有家难回了。 点点头,开口道: “行,那明天去和岳父大人说一声…” “嗯…” 七夏回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本以为有人来给二人送饭,易年刚要起身去开门,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白衣,英俊无比。 谁出现易年都不会觉着意外,毕竟最近这几天来的人不少,而这人的出现,却让易年意外的很。 立马起身,看向门口那人,开口道: “师兄,你怎么来了?” 能让易年喊出师兄两个字的人没几个,而眼前这人正是其中之一。 圣山北剑峰峰主,白笙箫。 按说圣山目前的处境和与元氏一族的关系,白笙箫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却来了。 瞧见易年起身,白笙箫的眼神逐渐冰冷。 “怎么,我不能来吗?” 易年立马陪笑道: “当然能来,当然能来,师兄请坐…” 白笙箫瞧见,没动,冰冷目光依旧盯着易年。 圣山半数人被封死在竹园,其中便包括白笙箫的徒弟,剑十一。 如果外人瞧见,只会有一个反应。 白笙箫,报仇来了。 不过易年知道,不是。 看着站着不动的白笙箫,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行了师兄,别装了…” 看着易年的笑意,白笙箫的神色瞬间缓和,笑意出现,开口道: “都说你小子不聪明,我看你比谁都精…” 说着话,身上的冰冷气息瞬间消散。 如果说这世间有几个能让易年完全信任,白笙箫绝对算一个。 而对于白笙箫来说,也是如此。 看着二人,白笙箫嘴角笑意渐浓,开口道: “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易年一边请着白笙箫坐下一边道: “还行,还行,师兄,喝茶…” 白笙箫伸手接下,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打算什么时候还我徒弟?”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得木师兄说了算…” 白笙箫听见,笑着点了点头。 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易年坐在白笙箫身边,开口道: “师兄今天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白笙箫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顺带问问,来这里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易年微微一愣。 “师兄请讲…” 白笙箫喝了口茶,开口道: “帮我找一个人…” 第1279章 差辈儿了 听白笙箫说找人,易年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 什么人需要自己来找? 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师兄,不知你要找谁?” 白笙箫听着,缓缓开口道: “白景清…” 白景清? 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易年眉心皱起,脑海中飞速思索。 片刻过后,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 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师兄,我好像没有听过这个人…” 白笙箫刚要说话,屋里给二人拿点心的七夏走了出来,看向白笙箫,神色间有些惊讶,开口道: “白师兄,你要找谁?” 白笙箫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白景清,或者元雪…” 话还没说完,七夏脸上惊讶更甚,开口道: “白景清?” 白笙箫点点头,“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听见白笙箫的肯定答复,七夏惊讶道: “白师兄找他做什么?” 不知七夏为何惊讶,白笙箫开口道: “他是我弟弟…” “弟弟?” 七夏惊讶更甚。 旁边的易年瞧见,看向七夏,开口道: “你知道?” 七夏立马点点头,“知道…” 听见七夏说知道,白笙箫的神色忽然变了下,起身看向七夏,开口道: “他在哪儿?” 七夏深吸口气,开口道: “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过世?” 白笙箫听着,神色瞬间变了。 但也只变了一瞬间,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易年瞧见,开口道: “这人到底是谁?” 七夏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外公…” “外公?” 易年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脸上惊讶神色尽显。 元氏一族中不只有元氏族人,还有几股外姓,其中最多的便是白家。 白家与元氏一族世代交好,结亲是常有的事儿。 白笙箫的弟弟是七夏的外公,也就是说,白师兄的母亲是元氏一族中人,也就是方才没说说完的另一个人。 这一刻,易年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当初在圣山的时候,白师兄在没有任何犹豫的情况下选择帮助自己,甚至还去帮七夏寻找那能返老还童的雪魄冰晶。 因为自始至终,白师兄都是站在元氏一族一边的。 这也解释了白师兄为何会保护七夏,医馆屋顶的搜索,不是追杀。 七夏对于他而言,乃是家人般的存在。 不过圣山培养了白笙箫,所以白笙箫在做这些的时候一直控制着分寸。 因为圣山对于他而言,同样是家。 听见七夏说出外公两个字,白笙箫又转头看向了七夏。 神色间起了变化,似乎也没想到二人之间会有这么一层关系存在。 易年看向白笙箫,指着七夏,开口道: “所以,她应该叫师兄大姥爷?” 一个地方一个称呼,东远州便是这么叫的。 白笙箫点点头,开口道: “如果她没骗人的话,确实是…” 听见白笙箫这话,易年脸上顿时升起了苦笑。 这是什么辈分啊… 自己管白笙箫叫师兄,按理说七夏也要跟着。 可七夏若是叫了师兄,平白便比自己母亲大了一辈儿… 所以说啊,修行之人长寿有时候也挺麻烦的。 白笙箫起身,看向七夏,开口道: “那…” 说着,犹豫了下,似乎有些不敢问了。 七夏明白白笙箫什么意思,开口道: “祖奶奶也已经…”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外公只有我娘亲一个孩子,我带您去见她?” 这回可不敢称师兄了。 按理说这么近的关系,七夏应该听过白笙箫的名字。 可从二人的对话来看,七夏并不知道白笙箫的存在。 如果知道的话,当初在天寒山下碰见白笙箫的时候就应该提起才对。 很可能是当年事发突然,不过其中变故便不是易年能猜到的了。 看得出白笙箫心思有些低落,毕竟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了两个最重要之人去世的消息。 虽然早有准备,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人之常情。 听着七夏的话,白笙箫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易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明白白笙箫为何不去看看白明洛。 只有一个原因。 身份。 白笙箫是北剑峰峰主,是元氏一族的仇人之一。 虽然双方还没有明确表现出要开战的意思,但从元氏一族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双方绝对回不到从前了。 白笙箫如果出现,只会让更多人尴尬。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找人,而是先来找易年。 只不过太过巧合,没想到要找的人与七夏关系这么近。 二人静静站在白笙箫身旁,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白笙箫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转头看向二人,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看什么呢?” 易年尴尬一笑,开口道: “没什么,师兄节哀…” 白笙箫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早就有这个准备了,来这儿也没想太多,行了,走了…” 说着,干脆利落的起了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元氏一族没事儿了,但圣山的事情可不少。 能来一趟实属不易,不多留也正常。 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白笙箫,易年刚要说话,却见白笙箫忽然停了下来。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对了,还有个事儿要问你…” “师兄请讲…” 白笙箫回身,开口道: “你师父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当初回去的时候人便不在了,只留了张纸条,说出去躲躲清净…” 白笙箫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清净,还哪里有清净可躲…” 说着,伸手拍了拍易年肩膀,继续道: “以后遇事三思,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不只代表你自己了…”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是,师兄…” 白笙箫又拍了拍易年肩膀,显潇洒转身,挥了挥手,开口道: “走了…” “师兄保重…” “师…呃…大…呃…” 旁边的七夏支支吾吾,可能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了。 就在七夏尴尬时候,白笙箫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各论各的…” 七夏听着,尴尬一笑,开口道: “师兄慢走…” 脚步声消失,小院重回宁静。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白笙箫,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白笙箫此行看上去是为了寻找亲人,但易年却有另外一种感觉。 他在了却心事… 为何了却? 因为怕以后没有机会。 圣山将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很可能会死很多人,甚至包括白笙箫这等强者。 为元氏一族尽完力,便要为圣山尽力了。 又叹了口气,开口道: “有句话说的真对…” “什么话?” 易年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人永远都不知道哪次不经意的分开便是永别…” 七夏听着,也坐了下来,头靠在易年肩头,开口道: “所以就不要分开了…” 易年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一阵嘈杂声响传了过来。 “小心点儿!” “往东边跑了!” “在我这儿,啊!!!” 声音很是混乱,由远及近,一路上叮叮当当,同时还伴随着交手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在追什么东西。 说话的人易年认得,正是元自成和元天成几人。 易年起身,正朝着声音源头望去之时,一声刺耳的嘶吼声传了过来。 “吼!!!” 随后,狂风呼啸,吹的院中刚发芽的小树摇摇欲坠。 听见这声音,易年与七夏同时神色一变,没有任何犹豫,脚下一点,同时朝着声音源头飞了过去。 穿过几间院子,看见了元天成几人的身影。 各个手里拿着兵器,正将一间堆着杂物的屋子围了起来。 为首的元自成站在最前,手中长剑横在身侧,脸上三道爪痕异常明显,此时正流着血。 死死盯着杂物间,伸手拦下了想要冲进去的元天成。 “你们几个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 “我也去!” 元天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着就要上前。 元自成眼睛一瞪,开口道: “那东西速度太快,实力也很强,不是你们几个能对付的,你们进去就是添乱,在这儿等着…” 说着,长剑一挥,气息收敛,无声中慢慢朝着杂物间摸了过去。 来到门口,深吸口气,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手轻轻按在了门上。 而就在元自成准备开门时候,神色忽然一凛,下意识的便朝着旁边闪去。 下一刻,三道爪痕凭空出现,伴随着一声低吼,爪痕割裂门窗,直奔外面而去。 正站在院子里的元天成看着那飞来的爪痕,想要躲闪根本来不及。 那爪痕又快又准,带着强大的撕裂之意,只要凝重,元天成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就在元天成即将身首异处之时,一道红芒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爪痕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前一刻还无物不破的爪痕顷刻间被红芒化成了点点流光,再也没有任何力道。 七夏落在元天成身前,将人护在了身后。 与七夏一同前来的易年没有帮忙,而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元自成身前。 伸手一拉元自成,将人拉到了身后,另一只手抬起,凌空一抓,杂物间传来了一声不甘的嘶吼… 第1280章 清风小兽 手在空中一抓,里面的嘶吼瞬间消失。 转头打量了一下元自成,瞧见只有脸上有三条爪痕,其余地方没什么伤。 松开元自成,开口道: “没事儿吧?” 元自成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 说着,指了指里面,继续道: “小心点儿里面那东西,速度很快…”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放心…” 说着,手一挥,一团黑影从屋中飘了出来。 那是一只身形矫健、宛如清风般灵动的清风兽。 浑身覆盖着如轻纱般细腻的黑色绒毛,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双大眼睛幽黑无比,此时正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只有小猫大小,但看上去却凶狠无比。 皮毛下面隐隐有血腥味儿传出,每动一下,便有鲜血流出。 受伤了… 看着受伤的清风兽,易年眉头一皱,控制着清风兽的千机引忽然散了。 清风兽察觉到身上束缚消失,元力顿时升腾,身化清风,两只利爪出现,直直朝着易年扑了过去。 看着清风兽扑来,元自成眼睛一瞪,立马开口喝道: “小心…” 说着,提剑便刺了过去。 易年瞧见,伸手抓住元自成的手腕,轻轻一掰,剑锋转了方向。 就在剑锋错开之时,飞扑的清风兽擦着元自成的剑扑进了易年怀里。 抬眼朝着易年看去,一声凄厉惨叫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惨叫过后,仿佛没了力气,一头栽进了易年怀中。 睡了… 看着清风兽,易年眉心皱的更深。 松开元自成的手腕,开口道: “我认识…” 确实认识。 因为这只清风兽易年见过不止一次。 在去梵心宗的时候,天天都能看见。 这只清风兽,正是周晚那只! 上次周晚去青山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它,因为这小东西正帮着周晚守着龙桃。 按理说周晚回了落北原,它应该在落北原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易年说认识,元自成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开口道: “你认识?” 易年点点头,看向元自成,开口道: “你们追它做什么?” 看着扑在易年怀里凶性消失的清风兽,元自成收起武器,开口道: “不是我们追它,是它突然闯了进来,差点儿伤了天成他们几个,我怕它再伤人,就一路追到了这里…”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晚上的吵什么,都不用睡觉吗?” 易年回头看去,正是脾气极为暴躁的元猛。 方才的动静不小,跟过来的人也不少。 全都面露谨慎神色,生怕这里出了事一般。 在封印中生活了太久,忽然接触外面的世界,戒备一些正常的很。 易年立马走了过去,抱着清风兽对着元猛躬身行礼,开口道: “抱歉猛爷,是这小家伙闹的,我这就把它带走…” 易年在元氏一族地位极高,虽然自己不摆架子,但所有人都很尊重。 见易年开口,元猛哈哈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孙女婿客气了…” 说着,看了眼易年怀中明显受了伤的清风兽,眼睛一瞪,立马看向元自成元天成几人,开口喝道: “哪个小兔崽子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易年瞧见,立马打圆场道: “猛爷,和他们没关系,这小家伙的伤不是他们弄的…” 抓痕和剑痕易年还是能分得出来的,再说了,方才元自成也已经解释过了,清风兽不是他们伤的。 元猛听着,开口道: “我去你化爷那给你弄点儿药,这小家伙伤的不轻…” 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麻烦猛爷了,我那里什么都有,天色不早了,就不耽搁你们休息了…” 元猛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你有什么事儿吱声就行…” 说着,挥挥手,继续道: “行了,都回吧,别凑热闹了…” 众人离去,只剩下了易年和七夏。 看着已经把易年衣服染红的清风兽,七夏眉心紧锁,开口道: “它怎么会在这儿?”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先回去…” 说着,抱着几乎陷入昏迷的小兽赶紧回了院子。 竹篓里面的药材不少,小东西虽然是妖兽,但易年也能治。 凭借着青光的探查和药材辅助,小半个时辰之后,小东西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小兽,易年神色凝重。 小兽似乎是感觉到了易年的目光,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眼睛慢慢睁开。 眼神中满是谨慎,不过在看清易年的模样之后,谨慎消失,挣扎着就要起来。 易年瞧见,轻轻按住小兽,开口道: “先别动…” 小东西现在还不能口吐人言,不过听得懂。 可听见易年的声音之后,小兽不仅没有消停,反而一口咬在了易年袖口上。 易年瞧见,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是来找我的?” 清风兽听见,立马点点头。 看见清风兽回应,易年试探道: “周晚出事儿了?” 小兽听着,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出事是什么意思。 七夏瞧见,开口道: “只问它是或不是…” 易年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看见周晚了吗?” 清风兽点点头,可很快又摇了摇头。 嗯? 易年被清风兽的反应弄的有些懵。 想了想,开口道: “周晚让你来的?” 这回,小兽又点了点头。 “他让你带我去找他?” 小兽依旧点头。 在看见小兽点头的瞬间,易年的心忽然砰砰跳了两下。 完了… 可能真的是周晚出事了。 咽了下口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它现在在哪?” 小兽听着,一歪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七夏刚刚提醒过尽量问是非,可易年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个问题,可见他的紧张程度。 伸手在易年肩膀拍了拍,开口道: “别往坏处想,这小家伙能来找你,就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若真是死境,周晚不可能让你过去…”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是啊… 如果是必死的局面,以周晚的为人,不可能让自己也跟着去送死。 那就说明周晚只是碰见了无法解决的事情,但性命还是无碍的。 想到此,慌乱的思绪平静了几分。 看向小兽,开口道: “你能找到他吗?” 清风兽听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看那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易年深吸口气,抬眼看向七夏,开口道: “我得去趟落北原…”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我和你一起去…” 易年没有拒绝,一是不想与七夏分开,二是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力量大。 没有过多耽搁,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把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塞进竹篓中,出门与元承望和白明洛告别,趁着夜色出了晋阳,来到了落北原上。 初春时节,野草已经长到了腰间。 虽然最近没有战争,但血腥味儿依旧浓郁。 来到落北原上,被抱在怀中的小兽便抬着爪子给二人指着方向。 小兽指路,二人也没有任何犹豫,全力朝着落北原深处赶去。 当初周晚在落北原生活的小心翼翼,无论做什么都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但易年与七夏完全不需要。 若是两个归墟巅峰在落北原赶路都要畏手畏脚,那这身修为不要也罢。 只要不是碰见极大规模的兽潮和妖王,二人的实力几乎可以在落北原横着走。 不过落北原太大,即使全力赶路,眼前依旧是茫茫草原,仿佛没有边界一般。 二人第一次来落北原,对这里的了解完全赶不上小兽。 所以小兽在伤势恢复了一些之后便从易年的怀中跳了出去,开始在前面带路。 七夏与易年的身法还算可以,但长距离赶路还是比周晚和沈风这种速度见长的差了不少,不过跟上小兽还是可以的。 看着在前面奔跑的小兽,易年心中升起了一丝庆幸感觉。 小东西是周晚示意来找自己的,那最开始的目的地应该是青山而不是晋阳。 如果自己还在青山,估计小东西根本走不到那里。 小东西能穿过落北原进入晋阳,但不一定能在人族的地盘活下去,与元天成几人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些时候,人比妖兽可怕的多。 可能是赶路太急,小东西有几次直接钻进了妖兽的老巢,如果不是有易年和七夏在后,估计又要落一身伤。 看来之前的伤应该就是这么弄的。 二人一兽一连赶了三天的路,除非必要时候,其余时间基本不会停留。 所以这三天时间,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路程。 易年不知道清风兽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只知道越来越往北。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清风兽停了下来。 晚上视线不好,只能隐约看见前方景色。 那是座高山,山岭纵横。 山下,有一条河。 河水奔腾,声势滔天。 听着水声,易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兽皮。 上面勾勒着河山,还有小字遍布其中。 一张地图。 拿着地图对比了下,指着前面奔腾的大河,开口道: “遇龙河…” 第1281章 雪魔岭后望阴山 来到遇龙河前,易年并没有着急过去。 就算没来过落北原,也知道雪魔岭是落北原的妖兽聚集地之一,冒然闯入很可能会碰上麻烦。 从周晚等人口中得知,当初他们就是在这里碰见过雪魔王,还差点将其击杀。 雪魔王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估计只要碰见人类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兽在来到河畔之后停了下来,对着周围嗅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周围不停徘徊。 易年拿着地图比了比,看向七夏,开口道: “前面就是雪魔岭,雪魔岭地势复杂,绵延上千里,再往后便是阴山…” 阴山之后,便是很少有人迹出没的妖族。 易年知道的,走入那片神秘地方的人目前有三个。 自己的师父钟万爻,上代圣山山主无相生,以及有着天下神速之称的沈风。 以前还有,但时间太过久远,当初留下的信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按理说除了山川河流走势不会太大改变,剩下的几乎一无所知。 好在有那些刀口舔血的商人,这些年倒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妖族的消息。 而且从妖族出没的轨迹和战场上得来的消息来看,也能得知北疆妖族也一直在发展之中。 从龙桃的描述来看应该赶不上南屿妖族,不过具体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当初北祁举兵踏入落北原,最后到达的便是阴山。 然后后方大乱,不得不回兵支援。 周晚说过,他在雪魔岭以东几百里处碰见的秦怀素,那时秦怀素成了商队的统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皇子能爬到那个位置,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易年没想到当初被桐桐送走的秦怀素会来到这里,更没想到几年之后又由她亲自接了回去。 至于秦怀素为何要如此靠近阴山,可能原因只有一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秦怀素早就做好了重新回去的准备。 七夏抬眼望向雪魔岭,开口道: “周晚和龙桃在这里?” 易年摇了摇头,收起地图,开口道: “不知道…” 说着,朝着还在嗅着周围气味儿的小兽招了招手,“过来…” 清风兽听见易年召唤,小腿儿一蹬,直接冲到了易年脚下。 易年蹲下身子,指了指河对岸,开口道: “周晚在里面?” 清风兽听见,立马摇了摇头。 不在?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道: “那你与周晚是在这里分开的?” 这回,小兽立马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疑惑更甚。 周晚让清风兽去找自己,说明他一定是碰见了棘手的情况,不得不让清风兽先离开。 可清风兽表达能力有限,多数时候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想问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根本不可能。 拍了拍清风兽的脑袋,开口道: “你接着闻…”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交代道: “你看着点儿它,我去附近转转…” “嗯…” 七夏点点头,跟着清风兽又开始在旁边找了起来。 易年提气轻身,飞过遇龙河,开始沿着雪魔岭边缘搜寻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方圆几十里探查了一遍,可却没有任何发现。 回到遇龙河边,只见小兽和七夏已经等在了那里。 “有什么发现嘛?”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那边呢?” 易年同样摇头,开口道: “附近没有打斗的痕迹…” 七夏听着,脸上也起了疑惑神色。 如果只是周晚和龙桃,被人暗算没有还手与能力很正常,可黑夜也在,便不正常了。 能让黑夜瞬间失去战斗力而且没有一点儿反抗能力,这几乎不可能。 不可能,便会有战斗痕迹留下。 这里不会有人打扫战场,时间也不长,痕迹消散的不会这么快。 也就是说,当时很可能没有战斗发生。 没有战斗发生,又向自己求救,一时间易年也想不出周晚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看着易年眉心皱起,七夏开口道: “别急,清风兽找不到不代表你找不到…” 易年听着,有些疑惑的看向七夏,开口道: “什么意思?” 七夏指了指小兽,开口道: “它找周晚只能通过气息和默契来找,因为它与周晚并没有太强的联系,但你有…”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是说翻江蛟?”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对,你与翻江蛟有血契存在,联系远比周晚和清风兽紧密,在一定范围之内很可能会感应到它的存在…” 七夏说完,易年恍然大悟。 是啊。 当初小愚说过,自己出封印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黑夜立马就有所感应,也正是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回到青山。 虽然这种感知能力自己可能比不上黑夜,但多多少少一定也会有。 最起码现在自己能确定它活着,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知,但知道就是知道。 想到此,目光落在七夏身上,开口道: “按理说翻江蛟应该比这小家伙更适合报信儿,但回去的却是它,那就是说周晚很可能也想到了这点,所以翻江蛟还在周晚身边…”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很可能,毕竟翻江蛟回青山的时候周晚也在…” 易年听着,回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落北原,开口道: “这一路过来,我虽然没刻意找翻江蛟,但能确定它不在咱们的来路上,按说以周晚和翻江蛟的实力,落北原上应该没有能留下他们两个的存在,而且还有逆戟军,如果在落北原上碰见了什么事儿,根本不需要找我,所以…” 说着,目光落在了河对岸的雪魔岭上。 所以周晚与翻江蛟,应该已经不在落北原了。 没在落北原,那便只有一个地方。 阴山…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雪魔岭地形复杂,不过只要一路向北走,就一定能看见阴山,过了雪魔岭,你很可能就能感知到翻江蛟的存在…” 易年也看向了雪魔岭,不由有些唏嘘。 当初去南屿妖族,便是自己与七夏。 如今来北疆妖族,还是自己与七夏。 唯一改变的,就是马儿变成了小兽。 在得知周晚龙桃和翻江蛟可能在阴山后面的时候,易年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 就算是龙潭虎穴,就算北疆与南屿完全不同,也要去闯上一闯。 看了眼站在脚边的清风兽,开口道: “走,进雪魔岭…” 小兽嗷呜一声,脚下一点,直直越过了遇龙河。 七夏与易年紧随其后,过河之后一头钻进了雪魔岭中。 雪魔岭地势复杂,不过七夏说的很对,只要往北走,就一定能看见阴山,不会有迷路的困扰。 至于会出现在阴山哪部分,那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找人要紧,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走便会离着几人越来越近。 至于有没有判断错,已经不在考虑之中了。 进了雪魔岭后,易年没有让清风兽继续带路,而是把它扔进了竹篓里。 小东西速度是快,不过实力不算太强,偷袭逃命是把好手,正面对敌只能算是一般。 小兽也知道,所以在竹篓里面很老实,没有给易年添任何麻烦。 当初桐桐与剑十一都能在雪魔岭中穿行,所以在雪魔岭中赶路对易年与七夏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雪魔的耳朵好用,而且多数时间藏于地下的洞穴中,攻击也多以偷袭为主。 这点,正好被易年完全克制。 雪魔的耳朵再好用,那也赶不上易年。 二人一兽在雪魔岭中无声前进,任何风吹草动出现,都会在第一时间传进易年的耳中。 有几次走在洞穴上方,易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洞穴中雪魔的呼吸声,但里面的雪魔怎么也不会想到,头顶上正有人类经过。 一路上没有停留,一直朝着北方前进,由于要隐藏气息,所以二人一直步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是被雪魔发现阻拦,可能耽搁的时间更多。 一剑一个,也要杀上好久。 而且一旦行踪暴露,想偷偷潜入阴山几乎不可能。 好在不需要认路,一路向北即可。 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在第二天傍晚时候,终于出了雪魔岭。 至于为什么知道出了雪魔岭,因为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山。 一座一眼便忘不掉的山。 阴山… 阴沉朦胧的阴山宛如一条巨大的黑色巨龙横卧在大地之上,庞大的身躯仿佛能将整个天地都遮蔽其中。 山间云雾缭绕,犹如轻纱般飘荡着,使得原本就显得阴森的阴山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远处望去,陡峭的山峰如锋利的剑刃一般直插云霄,仿佛随时都会有雷霆万钧之势倾泻而下。 山脚下,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河水泛着幽暗的光芒,与阴山上的阴沉氛围相互呼应,共同营造出一种压抑而又诡异的景象。 不时有几只孤鸟飞过阴山的上空,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诉说着这阴山之中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向阴山,易年喃喃道: “到了…” 第1282章 北疆柳族 七夏抬眼望去,清冷眸子里满是震惊。 一直藏在竹篓中的小兽在看见阴山的一瞬间,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恐惧。 也不怪一人一兽如此,因为这座某种意义上比圣山还要出名的山,真的太过神秘。 向阳一面或许有不少人见过,但后面,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族禁区。 除了北祁举兵北伐的那一次,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妖族从这座山后面冲出来,然后在落北原纵横驰骋。 看着巍峨的阴山,易年的目光也随之凝重。 片刻后,转头看向七夏,开口道: “得准备一下…” 七夏点点头,把小兽从竹篓中抱了出来。 易年放下竹篓,青光缓缓钻进竹篓中,找到了被封印起来的相柳骸骨。 青光化成小刀,从上面割了一块儿近乎玉化的骨头。 拿着散发着丝丝阴冷气息的骨片,递给了七夏一块儿,开口道: “放在身上,应该不会有妖族看出来…” 上次去南屿的时候,二人便是乔装进入,此时来北疆,自然也是这个办法。 想在到处都是妖族的地方潜伏,被发现的可能太大,混进去更为稳妥。 毕竟没几个妖族能想到身边的同伴会是人族。 所以在进入雪魔岭后,易年便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有相柳骸骨的气息掩饰,加上二人对气息的隐藏能力,冒充柳族不被发现的成功率最高。 而且其余五族都不太愿意与柳族打交道,毕竟谁也不喜欢整天摆弄毒药的家伙。 加上这个关系,二人隐藏身份便更加容易。 七夏点点头,气息收敛,接过骨片,放在了怀中。 没有封印骸骨,所以在收下骨片的一瞬间,七夏的气息瞬间变了。 阴冷,轻柔,与自己曾经在晋阳城外碰见的柳族极为相似。 又从竹篓里面拿了两件衣服,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稍微一改,阴山脚下,凭空多了两个妖族。 看着对方的样子,二人同时笑了笑。 也不知是样子好笑还是回忆起了当初前去南屿的时候。 至于清风兽,不用任何伪装,妖族之中也是有妖兽的。 而语言,更加不是问题。 和南屿一样,各族之间交谈基本都说着人族语言,毕竟妖族的祖先也有着一半人族血脉,而且人族语言使用起来比妖族语言方便很多。 只有少数时候会说各族语言,那就看情况再说。 收拾妥当,看着不远处的阴山,易年开口道: “走吧…” 赶路对二人来说不是体力活,也不太需要休整。 七夏点点头,跟着易年朝着阴山去了。 远看阴山巍峨,近看更加壮阔。 当二人来到山脚时,天色转黑,抬眼望去,只觉着山巅刺进了高天。 高,太高了。 这阴山比起天虞山,更像天谴。 所以妖族无论败多少次,只要阴山还在,人族想攻进来依旧难如登天。 到了山脚,易年并没有冒然进山,开口道: “等等,我先找找…” “嗯…” 七夏点点头,站在旁边,警惕的看向四周。 易年放下竹篓,盘膝而坐。 下一刻,宛如丝线般的神识缓缓出现,如同静谧夜晚中的一抹微光,悄然开始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神识一种极为缓慢而又坚定的节奏,一点点地向外扩张,就像是无形的触手,轻柔地触碰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在这扩散的过程中,易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波动,整个世界都在感知之下变得鲜活起来。 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微声响、微弱气息,此刻都如同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神识中一一展现。 能察觉到远处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嗅到那隐藏在草丛间淡淡的泥土芬芳,甚至能捕捉到山上动物们轻微的动静和情绪波动。 随着神识的不断延伸,感知范围也在逐渐扩大,半晌后,已经爬上了最高峰。 不过这些都不是易年想看见的,所以神识继续。 又一炷香过后,盘膝而坐的易年眉心微微皱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感觉在脑海之中升起。 气息极为熟悉,正是翻江蛟! 有用! 在感知到翻江蛟的存在之后,易年继续神识的探索,可随着更多神识的涌出,那丝联系却始终若有若无,只能朦胧的感觉到一点儿,而且感觉随时都可能断掉。 在尝试了几次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之后,易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七夏瞧见,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指了指北方,开口道: “能感觉到它在,不过联系不上…” 七夏想了想,开口道: “可能是距离太远,不过现在看来咱们没来错地方…” 到了阴山脚下才感知到翻江蛟的存在,证明之前的猜测确实是对的。 周晚与翻江蛟,真的去了阴山后。 易年起身,开口道: “在北边,估计要离着很近才能找到它…”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走吧,既然方向对了,找到他们不成问题,翻江蛟还活着,说明周晚他们应该也没事儿…” 易年点点头,背上竹篓,再次检查了一下二人,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开始爬山。 一进山,一股潮湿感觉瞬间传来。 山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湿气,仿佛整个山间都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 脚下的泥土微微有些湿润,踩上去能感觉到一种黏腻的触感,每一步都带着些许重量。 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静静地伫立在山中,树皮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那水珠便纷纷坠落,宛如一场细腻的雨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悄然融入大地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和泥土的芬芳,混合着那股潮湿的味道,有些怪异。 不过这些对二人没什么影响,月上中天之时,二人到了山顶。 皓月当空,山顶亮如白昼。 不过亮虽亮,却始终有种阴冷感觉。 抬眼看着感觉伸手就能碰见的明月,易年感慨道: “同一个月亮,为什么南屿的就感觉比这里的好看呢…”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心情不同吧…”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也对…” 说着,转头看向北方,一片巨大的平原出现在了眼前,同落北原一样,一眼看不到边。 只能看见黑暗中出现了几抹光亮,却照不亮周围的黑暗。 七夏瞧见,开口道: “那些都是城镇?”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是…” 是城镇,但易年却感觉更像是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可能正如七夏说的那般,同样的景色,心情不同,景色便不同吧。 紧了紧身上竹篓,拍了拍有些不安的清风兽,开口道: “走吧…” 下山,便正式进入妖族的领地了。 翻江蛟在北方,但具体在哪,到底多远,目前还不清楚,只能一步一步找过去。 山中野兽与妖兽都不少,不过方才神识搜过,躲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一直来到半山腰,平原上的光亮由于视线的原因少了几处。 不过就在来到半山腰的时候,一抹光亮出现在了前方,同时还有脚步声传来。 易年透过树木间隙望去,只见一个身背竹篓的精瘦男子出现在了树林中。 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一根铁质的东西。 不像武器,更像是夹子。 身上穿的衣服与二人差不多,应该是柳族中人。 没有元力波动,只是个普通妖族。 此时正在一棵大树下拿着火把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易年正看着的时候,只见精瘦男子把火把别在了树枝上,蹲下身子从竹篓中拿出一把短小铁锹,开始在地上挖了起来。 这动作易年熟悉,自己挖草药的时候就是这样。 转头看向七夏,一抹笑意从嘴角慢慢升起。 七夏瞧见,也笑了笑。 因为这一幕,与当初去南屿碰见石头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也太巧了吧… 同样是妖族地方,同样是妖族出来采药。 若是在有只妖兽偷袭,易年可能都会觉着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下一刻,更加巧合的事情出现了。 就在那精瘦男子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挖着的时候,两道绿光从它身后的草丛中慢慢亮了起来。 两寸距离,就算看不清全貌,易年也猜的出那东西是什么。 一只野狼。 不是妖兽,但它出现的太突然,精瘦男子根本没有察觉。 如果任由野狼偷袭,估计这男子下一刻就会倒在血泊中。 经历了太多事情,易年早就不是遇事便会冲上去的毛头小子了,不过眼前这人能救还是要救的。 既然打扮成了柳族,那从他口里套出些话更容易隐藏身份。 与七夏点点头,在得了七夏回应之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野狼身后。 野狼毫无察觉,此时全部心思都在精瘦男子的身上。 就在野狼后腿一蹬朝着男子扑去的时候,易年从旁边树上扯下一截树枝,也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空中追上野狼,手中树枝一转,断口处的锋利直直刺进在野狼的脖子上。 嗷呜! 一声哀嚎响彻山腰… 第1283章 歹毒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柳族男子本能转身。 易年正拿着树枝捅进野狼脖子,鲜血不偏不倚喷了男子满脸。 温热湿润感觉瞬间传来,血腥味儿钻进了鼻子。 “啊!!!” 看着这恐怖一幕,精瘦男子被吓得直接叫喊了起来。 这叫声,比野狼的叫声还要凄惨几分。 双腿一软,直直朝着后面摔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不停往后蹬着,似乎是想要逃离眼前恐怖的一幕。 竹篓被打翻在地,里面奇形怪状的草药散落一地,手里的夹子不停在身前挥舞。 易年余光扫见,心下暗道: “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不过没去管精瘦汉子,而是继续与还有余力的野狼搏斗在了一起。 这野狼不是妖兽,易年随手就能掐死,但为了尽量不暴露身份和实力,还是决定演上一出戏。 抬手抓住野狼后颈的皮,身子往旁边一拧,口中一声大喝,将正要回头的野狼直接拽倒在了地上,一人一狼,翻滚着朝着旁边滚去。 翻了几次之后,易年全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怎么看怎么狼狈。 野狼也没好到哪里去,脖子被树枝捅穿,伤口不停流着血。 这一摔又摔了个七荤八素,身子歪歪扭扭,四肢颤抖,挣扎了几下还没从地上站起来。 易年‘艰难’起身,深吸口气,从旁边抓了根更粗的树枝,朝着想要起身的野狼腰间砸了过去。 又一番‘激烈’搏斗过后,易年找准机会,终于在‘力竭’之时堪堪将因流血过多导致虚弱的野狼放倒在了草丛中。 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野狼,手一松,满是鲜血的树枝掉在了地上,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潮红脸上满是‘疲惫’。 柳族男子可能是被易年与野狼厮杀的恐怖场景吓傻了,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惊恐脸上满是血水,看上去他才更像与野狼搏斗的那个。 暗中看戏的七夏知道易年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十分配合的跑了出来,‘慌慌张张’来到易年身边,急切道: “没事儿吧?我看看受伤没…” 说着,小手便开始在易年身上不停摸索。 看着与自己同飚演技的七夏,易年压着笑出来的冲动,挥了挥手,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没受伤,就是累了…” 七夏十分配合的收回手,抱怨道: “都说不来了,这要是碰见狼群可怎么办,还好就一只…” 易年‘心有余悸’道: “这不是情况紧急嘛,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说着,看向稍稍恢复了些的男子,开口道: “你没事儿吧…” 男子此时正看着七夏,听见易年的声音,立马收回了目光,开口道: “啊…没事儿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看着男子那有些躲闪的眼神,易年也是有些无奈。 当初七夏女扮男装一眼便被阿夏布衣认了出来,所以这次索性就没扮,只是把脸涂的脏了些,盖盖那绝美面容。 不过即使扮丑,也依旧有股清秀劲儿,没办法,眼神是没法化妆的。 以前那发自骨子里的清冷被爱情与亲情逐渐消解,早已缓和了不少。 此时又配合易年演戏,忍着的笑意更添了几抹风情,这柳族男子多看两眼也不怪他。 不过这人还算有礼貌,听见易年的声音之后立马把目光收了回去,没有再看七夏一眼。 连忙起身,跺了跺脚,被吓软的双腿终于有了力气,看向易年,行礼道: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要不是恩人在,我这条小命今天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举手之劳,兄弟言重了…” 说着,看了眼地上散落的草药,疑问道: “怎么大半夜出来采药呢?这山里多危险啊…” 柳族擅长制毒用毒,自然懂药理,那上山采药在正常不过,不过这时间却有些怪。 普通人一个,竟然敢大半夜上山,也不知他是胆子大还是傻。 听见易年询问,精瘦男子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开口道: “不怕兄弟笑话,我这是迷路了,要不咋敢大半夜往山上爬…” 说着,拿起地上的火把来到易年身前,瞧见易年的狼狈样子,开口道: “兄弟,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我帮你看看?”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没伤,就是有些累了,歇歇就好…” 男子一听,开口道: “行,那你歇着,我去捡点儿柴火弄个篝火,这大晚上的,可别一会儿再撞见狼群…”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辛苦…” “没事儿,客气了…” 男子回道,拿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朝着旁边走了过去。 不多时,火堆升起,将附近照的亮了些。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易年朝着男子方才挖掘的地方看了过去。 本以为他在挖草药,不过看着却有些不像。 那挖开的土坑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小石子一样的东西,同时还有一股腥味儿时不时飘来。 不动声色的闻了闻,没闻出是什么东西。 也没在意,阴山上的物种繁多,自己没见过也正常。 随着火堆升起,男子的情绪逐渐恢复了正常,三句话不离易年的救命之恩,倒是把易年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七夏看了易年两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在说让你骗人,这回不好受了吧? 易年也没法争辩,谁让事儿已经出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下不由有些唏嘘。 南屿妖族碰见的石头,北疆妖族碰见的这个男子,虽是妖族,可有些时候却比人族好相处的多。 正唏嘘的时候,那男子从身上摸出水袋,递给易年,开口道: “兄弟,喝水…” 易年笑着接过,开口道: “多谢…” 拿起水袋伸到嘴边,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从水袋里面传了过来。 可能是当初制作的时候手艺不好,用的时候才会有这怪味儿。 又闻了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男子瞧见,估计是看出了易年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 “呃,那个,我再去弄点儿水…” 说着,就要起身。 易年伸手拦下男子,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大晚上的不好找,这个就行,还真有些渴了…” 说着,拿起水袋咕咚咕咚的渴了起来。 一半下肚,伸手递给七夏,七夏看了眼,开口道: “不渴…” 男子瞧见,知道七夏这是有些嫌弃。 伸手在竹篓里掏了掏,一把樱桃大小的鲜红果子拿了出来,递给易年,开口道: “这个好吃,也解渴,一般人都不知道…” 易年瞧见递来的果子,又笑了笑。 这人还挺懂礼貌,知道把果子给自己而不是直接递给七夏。 伸手把果子接过来,递给七夏,开口道: “尝尝吧…” 七夏点点头,抓紧了小半把过去。 擦了擦,放进嘴里一颗。 下一刻,朝着男子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挺好吃…” 男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好吃就行…” 说着,把一块儿像是牛粪的东西扔进了火堆,不多时,一股很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 闻着这怪异的味道,易年也没好问。 应该是驱虫防蚊之类的东西,毕竟这潮湿的林子里就这些东西最多。 瞧见男子也没解释,估计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极为正常的事儿。 忙活完,男子继续与易年说着话,看样子今晚是不准备下山了。 这也正合易年的意,能多从他嘴里套出些话,进入北疆之后也会更容易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易年忽然打起了哈欠,看着好像动了起来的火堆,眼神飘忽不定,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七夏瞧见前一刻还聊天的易年忽然睡了过去,神色一凛,刚要起身去看,可身子一晃,眼神也变的迷离起来。 挣扎了几下之后,同易年一样,眼睛一闭,也栽在了地上。 看着二人忽然睡去,男子面露惊恐神色,立马朝着二人过去,一边晃易年一边紧张道: “喂,兄弟,你怎么了?醒醒…” 可无论男子怎么晃,易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男子又转头看向七夏,伸手在七夏鼻子前探了探,又呼唤了几声。 不过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七夏也没有醒来。 看着熟睡中的二人,前一刻还满脸惊恐的男子神色瞬间变了。 紧张消失,从憨厚变成了阴冷,仿佛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般。 从竹篓里取出一根绳子,将易年牢牢捆在了树上。 这一切做的轻车熟路,与之前被野狼吓傻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在确定将易年绑好之后,在易年腿上踢了一脚,吐了口唾沫,开口道: “呸,什么东西,竟然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过以后你是无福消受了…” 说着,阴冷脸上露出了满是欲望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七夏,一边搓手一边道: “都怪你命不好,跟了这么个傻乎乎的东西,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我让你们作伴儿,但是再去之前…嘿嘿…” 说着,脸上笑容淫邪更甚,干枯的手朝着熟睡中的七夏伸了过去… 第1284章 扶柳城 而就在那双手距离七夏只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在男子看来本应熟睡的七夏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清冷目光落在男子脸上,这一看,把男子吓了一跳。 可还没等男子反应,七夏的手摸向了腰间。 下一刻,红芒升起,五根带着血的手指掉在了地上。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从男子嘴里发出,脸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手上传来的疼痛顿时让男子面色煞白,在月光的映衬之下,整个人看上去恐怖无比。 捂着被削掉手指的手,不停往后退着,一边退一边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七夏像是没听见一般,灵巧起身,凤凰翎一转,第二道红芒出现,直奔男子而去。 看着那摄人红芒,男子知道自己今天碰见了狠人。 不过求生欲望还在,用出吃奶力气,立马朝着旁边闪去,同时伸脚踢向火堆,燃烧着的柴火被踢起,朝着七夏便飞了过去。 可一个普通人,就算求生本能再爆发,面对归墟强者也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红芒攻势不减,七夏小手一挥,柴火四散。 下一刻,红芒贴上了男子脖子,只要再进一分,这柳族男子便会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声音出现。 “先等等…” 七夏听见,手腕一抖,红芒贴着男子的面门而上,在削掉几绺头发之后悄然消散。 脚下一点,一根枯枝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了男子的穴道之上,前一刻还企图逃走的男子,下一刻直直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说话的人,自然是易年。 看着七夏收回武器,易年身子一动,不见用力,可捆在身上的绳子尽数崩断。 拿起一截断掉的绳子闻了闻,又摇了摇头。 来到男子身前,蹲下身子,开口道: “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能给我们两个下毒呢?” 说着,伸手在男子身上一点,穴道解开。 重获自由的男子挺身,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易年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求求您放过我,就一次,求求您放过我…” 听见男子求饶,易年的神色缓和了些。 从男子求饶的话来看,他应该是一时间色迷心窍,并不是看穿了二人的身份。 这点对易年很重要,要是一个普通妖族都能看破自己的伪装,那后面的路定会相当难走。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易年还是决定再探探,站起身,一脚踢翻男子,开口道: “知道是同族你还下毒…” 被踢翻的男子立马又爬起了身,连忙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求你放过我…” 看着求饶的男子,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可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易年很少用毒,不是不擅长,只是多数时候都不需要。 真要论对毒药的了解,比他强的没几个。 所以男子下毒,易年清清楚楚。 而这男子不止下了一次毒。 第一次,是给自己的水袋。 水没毒,但袋子上却全是毒。 第二次,给七夏的果子。 果子没毒,但那时易年的手上已经沾了毒。 第三次,便是扔进火堆里面的东西。 这东西也没毒,但只要中了前面的毒,在闻见这个味道之后,毒素便会迅速发挥作用。 一个普通人能把毒用到这个份上相当难得,难怪说柳族是最擅长用毒的一族。 不过这毒对付普通人或者修为低些的人有用,对付七夏和易年这种早已脱离了普通人范畴的归墟强者,一点儿用都没有。 先不说二人的抗毒能力,就是身上的相柳遗骸都能在无声中将这小儿科的毒化解。 当然,后者是中毒之后易年才知道的。 之所以配合这男子演这一场戏,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随着男子下毒一事发生,易年对北疆妖族的印象又差了些。 这家伙和石头根本不是一路人,拿他和石头比简直是侮辱石头。 只因色心起了,便要害救命恩人,这种人,留不得。 如果自己与七夏真的只是普通柳族,那绝对活不过今晚。 现在看来,这男子之前慌乱都可能是装的,估计在看见七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劫色的打算。 这么一想也算合理,要是这家伙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敢一个人来这深山老林。 想到此,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还是大意了,在他说话的时候没仔细听听真假。 看来后面的路更要小心谨慎,一个不好,别说找不找的到周晚,就连自己与七夏都可能被留在这儿。 北疆,不是南屿。 易年摇头是警醒自己,但看在男子眼中却完全变了样子。 看着易年摇头,男子又奋力的磕起了头,一边磕一边道: “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易年瞧见,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只见男子猛然抬头,袖口朝向易年,几根细线从飞了出来。 “你去死吧!” 男子嘶吼一声,脸上惊恐消失,又变成了之前的残忍神色。 听见男子的声音,易年定睛看去,当瞧见那细线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哪里是什么细线,而是几条刚破壳的毒蛇。 几乎看不见的毒牙外露,借着男子甩袖时候的力量直直朝着易年面门而去。 看着这细小毒蛇,易年忽然想起了方才男子挖的那个坑。 现在看来,那里面的东西不是小石子,而是蛇卵。 毒蛇这种东西很神奇,大时有毒,小时候更毒。 因为刚破壳,无论是防御力还是攻击性都不行,而为了更好生存,便进化出了这种怪异特性,越毒,才越可能活下去。 不过这普通小蛇对易年任何威胁都没有,就算放开防御让它们咬都咬不穿。 看着马上就到面前的小蛇,随手一抓,尽数抓在了手里,轻轻一捏,扔进了火堆。 小小身子在火焰中翻滚几下,渐渐停止了挣扎。 瞧见偷袭对易年没有丝毫用处,男子瞬间面如死灰。 易年原本还想从他嘴里问点儿东西,但现在也没了他废话的打算,伸手按在男子眉心,搜魂术施展而出。 可刚搜了没一会儿,男子的眼神忽然涣散,整个人变成了一副痴傻样子。 易年瞧见,无奈的摇了摇头。 应该是受的刺激太大,疯了。 记忆混乱,想搜也搜不到什么了。 刚放手,耳中忽然传来了几声低吼。 回头望去,只见林子里出现了不少绿光。 野狼,不止一头。 估计是闻着味儿过来的。 没有任何犹豫,抓起男子领口,又在胸前一拍,将男子直接丢进了野狼群中。 下一刻,几声嘶吼传来,随后,消失在了野狼的低吼中。 色心起便杀人,这男子无论是人还是妖,易年都不会留下他。 看着野狼群撕咬完男子之后还要靠近,易年神色一凛,开口道: “滚!” 同时强横威压席卷而出,直奔野狼群而去。 野狼感觉的到危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看了眼火堆,易年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了仓嘉对花想容说的话。 不杀人,难道就不能活吗? 七夏瞧见,走到易年身边,小手握住易年的手,没有说话,但那安慰之意易年能清楚的感觉到。 转头看了眼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没事儿,我收拾下,然后咱们出发…” “嗯…” 七夏点点头。 易年把男子的竹篓提起,看了看,上面是草药,下面还有不少毒药。 其中有几种,易年都没见过。 把男子竹篓里的东西尽数倒在了自己的竹篓里,既然冒充柳族,总要装的像些。 这男子的出现也不是没有任何用处,最起码知道自己与七夏进入北疆不会太过突兀。 正好扮成采药而归的柳族… 收拾妥当,牵着七夏的手继续下山。 天光大亮之时,一座小城出现在了眼前。 从那男子有限的记忆中得知,这小城名为扶柳城,是柳族的聚集地之一,也是附近排的上号的小城。 不过与腹地中归属龙族的龙城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城门口没人值守,二人很轻松的便进了城。 当踏进城门的时候,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十分破旧,道路坑洼不平,两边的建筑年久失修,墙壁斑驳脱落。 可旧虽旧,却热闹非凡。 两旁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摊位。 有的摊位上摆放着色彩斑斓的饰品,做工不算精美,但风格与人族很不一样。 有的摊位上则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还有的摊位上售卖着妖族特色的小吃,那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小城,似乎不比南屿的一些小城差,甚至比青山附近的城镇还要热闹些。 闻着香味儿,易年动了动鼻子,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下。 七夏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走,去尝尝…” 第1285章 一路向北 七夏自然不是馋嘴,虽然昨夜的遭遇证明伪装还算可靠,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继续试探下。 刚进北疆,还来得及撤退,但深入之后便没试探的机会了。 而身份一旦暴露,二人陷入险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想要继续找周晚等人只会更难。 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牵着七夏的手,朝着扶柳城中走去。 路上满是妖族,柳族为主,其余妖族稍微少一些,但走几步也都能看见。 城中的情况与人族小城差不多,除了样子与人略有区别,其余都大差不差。 至于落北原上看见的凶残妖族,这里很少见。 听龙桃说过,这是因为能被选成战士的都是各族中的佼佼者。 不过这佼佼者不是以人族对于天赋的标准来衡量,而是以血脉来衡量。 妖族中有两个极端,一是特别像人,另一个则是特别不像人。 不像人,便是妖化异常明显,其中大妖血脉占据更多,所以战斗力更强。 像石头那样的,那夸张的肌肉和身形,基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 而像人的,也有两个极端。 一种是人族血脉蕴含太多,身体更接近人族,天赋极低。 比如昨夜碰见的精瘦男子,外表上与人族没什么区别。 不过身体构造还是与人族有区别,只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 还有一种,就是大妖血脉蕴含极高,但样子却反而更加接近人类。 这种妖族的修行天赋极强,比如龙桃、阿夏布衣、安红豆等人。 这类妖族也是北疆最上层的存在。 而易年与七夏二人冒充的,便是最低级的妖族,长的像人又天赋极低的这种。 这种妖族人数多,更容易隐藏。 所以在街道上行走之时,碰见长相夸张的妖族,二人都会‘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城中到处都是如此。 一路来到城北,观察了个大概,找了家临街的铺子坐了下来。 看了看只认得不多字的菜单,要了几个妖族小吃。 伙计动作很麻利,把东西弄好之后往桌子上一放,也没打招呼便旁边歇着去了。 易年也没在意,看了看味道有些怪异但还算不错的小吃,与七夏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周围动静。 旁边几个蒙族大汉正装着车,前后大约十辆,看上去像是一个商队。 旁边有人拿刀守着,各个神情谨慎,瞧那样子,估计装的东西价值应该很高。 正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个蒙族大汉手一滑,手里的箱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箱子侧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抬眼看去,只见很多精美的瓷罐被摔了个粉碎。 其中还有些首饰,由于材质原因并没有损坏,不过那些瓶瓶罐罐是用不了了。 东西一摔,只见那蒙族汉子脸上瞬间满是惊恐,还没等弯腰去捡,旁边守卫的男子立马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挥,直接抽在了汉子的后背上。 鞭子上朝着细碎的金属片,只一下,蒙族汉子后背便被抽的鲜血淋漓。 “啊!对不起对不起…” 汉子惨叫一声,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那男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怒骂道: “和你们说了多少次小心小心,让你不长记性!” 说着,又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汉子侧脸连同脖子又被抽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还在不停求饶。 男子瞧见,把鞭子一收,冰冷目光扫过四周还在干活的蒙族汉子,开口道: “都给我小心点儿,谁要再摔了东西,就不是两鞭子这么简单了…” 说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汉子,继续道: “赶紧收拾了,抓紧时间!” 蒙族汉子听见,如蒙大赦,随意擦了下身上血迹,立马开始捡着地上的东西。 另一个守卫瞧见,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你是不是傻,坏的还捡起来干啥,把好的捡起来!” 手忙脚乱的汉子立马回应,开始捡着剩下的收拾。 这一幕被易年尽收眼底,看着汉子身上血淋淋的伤口,轻轻摇了摇头。 无论是在哪里,最底层都是最不好活的。 地上的东西应该是落北原的商队贩卖过来的,这些东西在北祁不值什么钱,但在北疆会翻上好多倍。 这汉子打碎的这些,估计做苦力搬个几年都赔不起。 现在两鞭子了事儿,其实还是赚了。 所以那汉子没有任何抱怨,反而看向打自己那人时候眼中满是感激。 看着商队的规模和准备,估计此行不近。 眼珠一转,朝着正百无聊赖坐在柜台里的伙计招了招手。 想了想,觉着有些不妥,起身来到了柜台前。 看向伙计,开口道: “兄弟,打听个事儿呗…” 伙计抬眼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什么事儿?” 易年指了指外面的商队,开口道: “他们这是要去哪啊?我看人还不少嘞…” 伙计往外扫了眼,开口道: “不知道,往北去的多了…”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苦笑,从怀中摸了块儿碎银子出来,往伙计身前一放,开口道: “兄弟见多识广,还请帮忙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儿…” 周晚说过,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好办,而且金子银子这种硬通货哪里都好用。 果然,那伙计看见银子的一瞬间,眼神立马变了。 可不是易年想象中的贪婪,而是闪过了一丝易年有些看不懂的神色。 打量了易年几眼,把银子收下,开口道: “他们去龙城,不过我劝你想想清楚,这商队可是龙族的…” 听伙计这么一说,易年立马反应了过来。 自己花钱打探消息,在伙计看来多半是认为自己要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嘿嘿一笑,开口道: “兄弟想多了,我也正好要去北边,这不想着跟着一起走有个照应嘛…” 伙计笑了笑,开口道: “这我管不着,你随意…” 易年听着,苦笑更甚。 不过也不需要解释,又付了饭钱,回了小摊前。 七夏正盯着商队看着,瞧见易年回来,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也看了眼商队,瞧见货物已经装的差不多了,开口道: “他们要去龙城,龙城在北方,跟着他们应该能省不少麻烦…” 龙族在北疆的地位高,很少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而且他们对地形熟悉远超易年与七夏,能更好的规避风险。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我看了,大约二十个左右万象境,方才拿鞭子的那个最强,应该是这商队的领队,蒙族的那些人都是雇来的,也会跟着商队一起走…” 二十个左右的万象境,无论在哪儿都算的上是比较强的队伍了,看来这车上的东西价值确实不菲。 易年听着,笑了笑,把最后几口吃的塞进嘴里,开口道: “我去看看,看能不能套套近乎跟他们一起走…” “嗯,小心…” 七夏说着,坐在小摊前没动。 易年回了句,朝着商队走了过去。 手持兵器的几人戒备心很重,瞧见易年过来,有几人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易年身上。 不过从易年身上察觉不到半点儿修行气息,戒备稍稍松了些。 易年自然能感觉的到,但没在意,装成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慢慢蹭到了最开始挥鞭子的那人身边,躬身行礼,开口道: “大人,那个…” 还没等易年说完话,那人扫了眼易年,开口道: “想跟着一起走?”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不成自己和伙计打听的时候被他听见了?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那人指了指后面,继续道: “去后面,吃喝自己准备,中午出发…” 说完,没等易年回应,便转身又去忙了。 这一下把易年弄的有点儿懵,自己还没说呢,他怎么就知道。 而就在疑惑之时,又有人走了过来,看向男子,开口道: “龙大人…” 那男子一挥手,头也没回道: “后面等着,中午出发…” 那人一听,立马喜上眉梢,连连道谢,朝着商队后面走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易年这才反应过来。 看来这跟着商队赶路寻求庇护的事情在这里寻常的很,所以这龙大人才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来意。 点头谢过,回了七夏身边。 把情况与七夏一说,在旁边铺子里买了些干粮吃食,背着竹篓到了商队后面。 后面有两辆马车,每辆上面都坐着七八个人,从气息来看,没有一个能修行的。 果然,普通人更需要跟着商队寻求庇护。 见易年与七夏前来,一个看不出哪族的妖族让了让位置,开口道: “坐这儿…” 易年笑着谢过,拉着七夏上了车。 本以为要跟在后面走呢,没想到竟然还没坐马车。 这马车与商队中的马车样式一样,看来应该都是商队准备的。 晌午时候,所有的货物基本装完,那被称为龙大人的男子前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来到商队中间,朝着其中一辆马车行了个礼,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手指快速掐着,随后点了点头。 龙大人瞧见,大手一挥,开口道: “出发!” 第1286章 龙柳柳 易年侧身朝着商队中间看了眼,只见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其中的一辆车上,车上只有一个人。 从龙大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地位应该很高。 而能让龙族如此的,应该只有一族。 不是怕,而是尊重。 白族。 天生擅长推演的白族。 此行不近,所以有这么一个能算前路的白族长者随行也正常。 商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大约走了十几里,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 一片荒芜景象出现在了眼前。 广袤无垠的土地仿佛被时间遗忘,只有漫天飞舞的风沙和干枯的草木陪伴着这片孤寂的大地。 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只有连绵起伏的沙丘和怪石嶙峋的山脉,宛如一幅古老而苍凉的画卷。 没有肥沃的农田,有的只是无尽的荒凉与寂静。 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沙尘形成巨大的旋涡,让人难以睁开双眼。 天空变成了灰蒙一片,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给这原本就萧瑟的环境增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马车压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沙砾发出沙沙的声响。 偶尔瞧见一只孤独的野狼从远处掠过,瞬间便消失在茫茫荒漠之中,只留下一串若隐若现的脚印。 商队脚下的路,仿佛成了唯一能证明这里有文明存在的东西。 不算宽的路蜿蜒曲折地伸向远方。 就像一条细长的蛇,顽强地穿越过荒漠、戈壁和沙丘,坚定不移地向着未知的尽头延伸而去。 路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和坑洼,显然已经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 两旁没有葱郁的树木,也不见繁茂的花草,有的只是那一望无际的荒凉。 后面车上的妖族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所以在风沙起时便用头巾盖住了脸,连眼睛也一起盖住。 易年瞧见,给七夏也递去了头巾,学着众人样子,将脸捂上,抵御着风沙。 从缝隙中朝着外面望去,继续观察着北疆。 按理说离着阴山如此近,天气又凉,雨水是不愁的,那这里的水草应该很足。 现在变成一片荒漠,只有一个原因。 树木与野草,应该都被吃干净了。 久而久之,留不住水,便成了眼下的样子。 能恢复,但需要的时间很长。 不过这种地方通常不会太大,看不出去只是风沙原因。 果然,正如易年所想那般,下午时候,天气好了起来。 商队进山了。 脚下的路直通山里,转了几个弯之后消失不见,而两侧山上出现了绿意。 风沙渐消,空气也清新了起来。 林子不算茂密,时不时能听见几声野兽的吼声。 进了山,众人把头巾摘了,开始聊起了天。 这些人不都是去龙城的,其中有一些会在路上下车。 从众人口中得知,那龙大人有个很秀气的名字,叫龙柳柳。 负责商队的所有事务,包括安全在内。 众人交谈时候没有半点儿惧色,感觉上对这龙大人放心的很。 加上之前那伙计的态度和运送的东西来看,这人在龙族中的身份应该也不会低。 一边听着众人聊天,一边看着沿途风景,这北疆之行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车上的人都没什么坏心思,与人族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看来昨天的事情只是运气不好。 商队一路向北,天色擦黑之时慢慢停了下来。 前方山深了些,夜间赶路困难,看来要在这里休整了。 果然,在来到一片开阔地后,最前面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守卫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留下几个人放哨,商队忙活了起来。 早上装车的蒙族汉子们从车上跳下,熟练的埋锅造饭。 一会儿功夫,炊烟升起。 被打了两鞭子的那蒙族汉子也跟着忙活着,不过有伤在身,动作很笨拙。 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帮他干活的人喊过他大块头。 确实不小,要只算体型的话,他在这队伍中绝对排的上号。 跟着商队赶路的人坐在商队不远处,就着清水啃着干粮。 也没办法,包裹装不了太多东西,总不可能把锅带着。 那龙柳柳虽然早上说过不管众人吃喝,不过在锅中的汤煮好之后还是派人给分了些。 这热乎的东西一下肚,难啃的干粮也好下咽几分。 也不怪众人一口一个龙大人的叫着,看上去人很冷,但心地还是不错的。 就连那被打的大块头,眼中都不见半点儿怨恨。 吃饱喝足,众人开始休息。 易年自然不会睡去,虽然有人监视四周,但自己的安全还得自己把握。 正坐在火堆旁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时候,只见那大块头哎呀咧嘴的走了过来。 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但疼还是疼的。 如果不处理,好的会很慢。 来到自己乘坐的马车前,从上面拿下了一个包裹。 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些疗伤的东西,坐在地上,开始给伤口上着药。 从那笨拙的手法来看,显然不太擅长。 脖子上的还好说,但后背的便没法处理了。 肌肉太发达,回不过手。 尝试了几下,脸上满是无奈。 易年瞧见,与七夏点点头,小心来到了大块头身前。 大块头瞧见有人来,开口道: “有事儿?” 易年指了指大块头身上的伤口,开口道: “我帮你…” 大块头愣了下,随后点点头,开口道: “谢谢了啊…” 易年笑着回了声不客气,从大块头包里拿出工具,熟练的清理起了伤口。 做这些再轻车熟路不过,帮大块头身后处理好之后,又把脖子上和脸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下。 看着伤口,试探道: “这下手够狠的…” 大块头听着,摇了摇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这是龙大人出手,要是被龙二…呃…” 说着,忽然顿了下,神色间立马紧张了起来。 谨慎的看了眼守卫,瞧见守卫们没注意到这里,长长呼了口气。 看向易年,开口道: “打碎了那么多东西,挨两鞭子赚了,那些东西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易年听着,笑了笑,还真是这样。 刚要开口说话,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看去,只见龙柳柳手里握着一个小瓶走了过来。 看都没看易年一眼,把小瓶丢给大块头,开口道: “晚上涂一次,明早涂一次…” 说着,还没等大块头回应,转身便准备往回走去。 可就在转身之时,瞧见大块头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目光落在易年身上,开口道: “你做的?” 大块头瞧见,立马开口道: “是,龙大人,他好心帮我处理了下…” 说着,把小瓶恭敬的递回给了龙柳柳。 龙柳柳看了眼,没有伸手去接,继续看着易年。 易年笑着起身,开口道: “是,龙大人,我帮他处理的…” “懂医术?”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打小学了些,寻常病灶能瞧瞧…” 听易年这么一说,龙柳柳点了点头,开口道: “跟我来…” 说着,转身朝着商队前面走了过去。 不远处的七夏瞧见,有些担忧的看向易年。 易年朝着七夏点点头,示意没事儿,跟了上去。 来到前面,只见龙柳柳正站在一辆马车前。 车门紧闭,连窗户都挡了个严严实实,旁边还有人守着。 易年来到车前,龙柳柳指了指车厢,开口道: “你看看能不能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 守卫听见,打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味道传了出来。 易年眉心一皱,抬眼望去,只见车厢里面躺着三个人。 脸色苍白,全都闭着眼睛。 身上缠着白布,上面有血丝渗出。 颜色暗红,那腥臭气味儿正是从上面发出来的。 龙柳柳看向三人,开口道: “来时中了埋伏,他们几个受了伤,在城里找了大夫,都说救不活了…” 易年听着,明白龙柳柳的意思。 让自己过来多半是没抱多大希望,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虽然语气平淡,但依旧能听得出关切之意。 点点头,开口道: “我先看看…” 说着,进了车厢。 几人此时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身上伤口很多,致命的几处处理过,被包了起来。 易年轻轻打开其中一人的包扎,在瞧见那已经变成了黑色的伤口后,眉心一皱。 这处致命伤一看就知道是被淬了毒的兵器造成的,而且已经毒发多时。 伸手诊了诊脉,脉搏微弱,气若游丝,生机已经断了大半。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绝对挺不过今晚。 另外两人也差不多,全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果不是天生身体强悍,估计都挺不到现在。 龙柳柳在外面观察着易年的一举一动,面色始终不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检查完几人之后,易年得了大概情况。 转头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他们中毒时间太长,又气血两亏,我有把握保住他们的命,但想恢复如初基本不可能…” 听见前半段,龙柳柳的面色沉了下去,可在听见后面的话之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看向易年,惊讶道: “真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真的…” 第1287章 冷箭 “不过还要请大人帮我准备些东西…” 龙柳柳听见,立马开口道: “好,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没有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弄…” 易年下车,开始说着需要的东西。 旁边有人不停记录,等易年说完,便马不停蹄的前去商队中寻找。 怕暴露身份,易年要的东西多是大多商队都会随身携带的应急物品。 几样没有的,易年只得说自己有。 毕竟有郎中这么个身份在,带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交代完,回到营地在竹篓中取出,与等在原地的七夏交代一声,又回了马车前。 商队守卫的速度很快,已经将各种工具都带了过来。 洗干净手,与众人交代了声保持安静,矮身钻进了车厢。 几个守卫一人把守一方,龙柳柳神情有些紧张的等在了门口。 易年面色凝重地走到那几位伤者身旁,又检查了一下每个人身上的伤口和中毒情况,然后从守卫准备的包裹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药囊。 打开药囊后,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飘散出来。 只是寻常解毒药物,大多商队都有。 轻轻地取出一些草药粉末,在没人看见的角落,从怀中的相柳骨片上刮了些粉末混合在了草药中,分别撒在了几人的伤口上。 随着粉末与伤口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然后开始快速清除着伤口中的毒素。 易年之所以肯定能救,便是因为相柳骸骨。 这大妖是用毒的祖宗,寻常毒药在它面前与白饭没什么区别。 这是天生的压制,就如同周晚吃的那两条虫子一般,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毒攻毒。 等到伤口的声音慢慢消失,又拿出一瓶清澈透明的药液,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块干净的布巾上。 轻轻地擦拭着几人伤口周围的皮肤,每一处被毒液侵蚀过的地方都不放过。 专注而坚定又一次出现,手中的动作轻柔却不失利落。 等到伤口周围清理完成,确定几人没有醒来,一缕青光从指尖钻了出来。 化成无数小手,开始清理着相柳骨片残留的毒素。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易年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个极其消耗神识的过程,不过神识境界早已提升到了目前为止的巅峰,所以比起当初在晋阳救秦怀素时轻松很多。 一炷香过后,毒素基本都被青光带了出来,几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不过两种毒药的毒性都太强,已经伤到了本源。 这也是为什么易年会说几人能不能恢复如初全看运气。 清理完毒素,拿出工具开始给几人缝合伤口,此时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 看着恢复正常的血,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熟练的将伤口缝合完毕,上好药,包了起来。 最后一个绳结系上,易年身子一仰,靠在车厢上大口喘了几下。 看着车厢晃动,守在外面的龙柳柳神色一凛,伸手就要去开门。 不过手伸在半空停了下来,或许是想起了易年之前的交代。 救人时不能被打扰。 犹豫了下,缓缓收回了手。 正紧张等着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马车的门开了。 易年正坐在旁边,额头汗水消失不见,脸色也十分正常,看向龙柳柳,挤出了一丝微笑。 瞧见易年脸上笑意,龙柳柳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抿了抿嘴唇,开口道: “他们…”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什么大事儿了,喂些水,估计天亮就能醒了,车门开着通通风,他们中的毒不会在空气中传播…” 说着,下了车,与龙柳柳抱拳行礼,指了指里面扔下的东西,继续道: “那龙大人你们先忙,我就先回去了…” 龙柳柳点头,开口道: “慢走…” 易年回应,回了后面众人的营地。 易年走后,龙柳柳立马上了马车。 仔细检查了一遍三人情况,眼中满是震惊。 半死不活和昏睡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已经被阎王宣判了死刑的三人,命竟然保住了。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已经回到了营地的瘦弱身影,眼神逐渐深沉了起来。 易年回到营地,又去旁边休息的大块头那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儿了,回到了七夏身边。 白天熟络的几人立马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了起来。 易年只说有人受了伤,自己帮忙看了看。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是个大夫之后,众人看向易年的眼神中多了不少惊讶。 正与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时候,检查完几人伤势的龙柳柳走了过来。 众人瞧见,立马起身问好。 龙柳柳点头回应,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没了之前的冰冷,开口道: “跟我来下…” 易年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好,马上过去…” 龙柳柳听见,转身朝着营地边缘走了过去。 看着龙柳柳离去的背影,易年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看来这龙柳柳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 也不怪他,毕竟医治了好久的几人一直没有好转迹象,自己却能把他们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多心再正常不过。 转身看向七夏,低声道: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别留手…” 七夏听见,点了点头。 不是易年狠,但有些时候迫不得已不得不狠。 在易年心里,这里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都不如七夏重要。 摸了摸七夏脑袋,起身朝着等在营地边缘的龙柳柳走了过去。 来到龙柳柳身后,抱拳行礼,开口道: “龙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心下已经想好了借口,不过等待的盘问却没发生,只见龙柳柳回身,躬身行礼,开口道: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那几个兄弟只怕要葬身在这里了,如此大恩,龙某定铭记在心,阁下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言语,只要龙某能办到,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得出龙柳柳言语中的真切,易年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托起龙柳柳,开口道: “龙大人言重了,学医本就为治病救人,瞧见有人需要,又哪里能坐视不管呢…” 龙柳柳起身,从后背取下包裹,直接塞进了易年手里,开口道: “这里面是我此行酬劳,不多,你先拿着,等到了龙城之后必有重谢…” 易年拿着分量不轻的包裹,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全都是下午时候见过的金银首饰,这东西在北疆的价值比北祁可大多了,这与人族交易的买卖确实暴利。 不过易年哪里会收,表面上看还要指着商队前行呢。 立马把包裹递了回去,开口道: “龙大人,这太过贵重了…” 龙柳柳眉毛一挑,没有接,开口道: “怎么,我兄弟的命不值这些东西吗?” 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言外之意易年听得出。 把包裹又一推,笑了笑,开口道: “龙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说他们几个的命不值钱,我的意思是…” 还没等易年说完,龙柳柳又把包裹推给了易年,打断道: “行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龙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习惯,这是你应得的,后面路上还需要你帮忙照看下他们几个,这些东西就当定金,等到了龙城之后还有重谢…” 说着,想了想,继续道: “对了,你是要去哪?” 中途可能有人离队,所以龙柳柳并不知道易年要去哪儿。 今天走的距离不算远,对翻江蛟的感应与在阴山时候没什么区别,所以易年还要继续往北去,而此行的最北处就是龙城。 接下包裹,开口道: “龙城有亲戚,想着前去投奔…” 龙柳柳听着,眼前一亮,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正好,等到了龙城之后我请你喝酒,放心,路上安全不用担心…” 易年也笑了笑,抱拳行礼道: “那就多谢龙大人了…” 龙柳柳压下易年手臂,开口道: “别一口一个龙大人了,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叫声大哥你不亏…” 这提议在别人看来绝对不亏,甚至是赚了。 能与万象境界的龙族强者搭上关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 所以易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抱拳行礼,开口道: “龙大哥…” 龙柳柳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还不知老弟高姓大名…” 易年开口道: “钟易…” 北疆妖族以六姓为主,不过其余姓氏也不少,起个假名不会暴露什么。 得了姓名,二人并没有回到营地,而是原地找了棵枯树并肩而坐聊了起来。 随着说的越来越多,对龙柳柳的戒备也慢慢放了下去。 因为龙柳柳不会想到,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兄弟会是人族。 不止龙柳柳想不到,商队里的人也不会想到。 毕竟这万年以来,来到这里的人类屈指可数。 龙柳柳问了问易年的具体情况,易年又扯了个谎。 说家里没人了,便想着带着媳妇前去龙城投奔亲戚,有医术在身,在那里应该能谋个好差事。 龙城对妖族的意义与上京对北祁民众的意义一样,无数人都想往那里挤,所以易年去龙城在龙柳柳看来在寻常不过。 而就在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三支冷箭忽然从幽暗的林子中飞了出来… 第1288章 夜袭 幽暗深邃、静谧得令人心生恐惧的林子里,三支冷箭如同鬼魅一般破空而来! 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凌厉至极的杀气,以惊人的速度穿越层层枝叶的阻碍,直直地朝着受伤三人所在的马车而去。 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三道轻微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破风声。 易年的耳力很好,可这箭来的又快又急,当听见破空之声时,箭矢已经到了马车前。 这个距离,就算瞬移过去都来不及救下三人。 正转头看去的时候,三支冷箭已经钻进了马车中。 就在下一瞬间,那原本平稳停在空地上的马车上传来“噼里啪啦”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响起,马车瞬间就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给摧毁得支离破碎。 车辕断裂开来,车轮也飞滚而出,车厢更是不堪一击,直接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片四处飞溅。 而车内的三个人连声惨叫都没发出,身子直接被箭矢射穿。 全都是当胸一箭,拳头大小的洞口鲜血狂喷。 这回,就算是圣人也救不得了。 瞧见马车遭遇袭击,前一刻还与易年相谈甚欢的龙柳柳瞬间瞪起了眼睛。 腾的一下起了身,刚要往马车去奔去,发现易年还坐在枯树上,正盯着林子看着。 以为易年被吓傻了,龙柳柳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易年领口,脚下一点,带着易年回到了商队。 把易年往其中一辆马车下面一推,打开旁边铁板,朝着已经被突发情况吓傻了的众人一挥手,开口喝道: “都过来!” 众人听见,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朝着马车跑来。 七夏也在人群之中,看着被龙柳柳丢在马车下的易年,眼中闪过一丝询问之意。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手势。 七夏点点头,跟着人群继续朝着马车跑去。 龙柳柳一边撑着铁板一边把人往里推,最后一个人进去之后,开口道: “在里面等着,没叫你们都别出来!” 说着,又看了眼易年,把铁板一放,将众人严严实实护在了里面。 就在龙柳柳给众人寻找掩护之时,两个守卫迅速朝着三人赶去,可还没等到达,林中又有冷箭飞出。 比起之前只强不弱,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直奔二人袭来。 二人都有境界在身,反应极快,迅速朝着旁边闪去。 可就在二人躲开之时,第三波冷箭飞了出来。 划破空间,出现在了二人落脚的地方。 只听两声闷响,箭矢从后背刺入身前钻出,箭头染着鲜血,正不停往下滴着。 其中一名守卫忍着剧痛一剑斩断身后箭尾,想着将箭矢拔出,可就在斩断的同时,口鼻间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着血。 黑色的血。 守卫神色一变,立马高声喝道: “箭上有毒!” 话音刚落,伤口处的血也已经变成了黑色。 若是伤在别的地方,或许这人还能挺上一会儿,可箭入心窝,剧毒攻心,神仙难救。 握着半截箭矢,直直朝着后面倒了下去,挣扎了几下,气息全无。 另外一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回头望箭矢飞来的方向看了眼,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眨眼功夫,五人一命呜呼。 而后面的人还在不停朝着马车赶去,想要看看同伴的情况。 然后,林中箭矢又开始不停飞出。 看着同伴死在眼前,龙柳柳的怒气瞬间升起,脸上阴冷无比,带着怒火的目光朝着幽暗林中望了过去。 偷袭的人显然早有预谋,利用马车上的三人当诱饵,不停击杀前去支援的守卫。 余光扫见又有人跑去,龙柳柳大喝一声: “别去,小心暗箭!” 说着,腰间鞭子取下,狠狠一挥,继续道: “老二,把他们的位置找出来!” “是!” 其中一人回应一声,身形一闪,朝着林中快速奔去。 速度之快,让躲在车下的易年都有些惊讶。 被唤做老二的人消失在营地,林中忽然出现了几道诡异身影。 那诡异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穿梭于茂密的树林之中。 飘忽不定,时隐时现,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偶尔照亮了一角,但转瞬间又被其重新吞没进无尽的阴影里。 几道身影似乎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不停地在林中徘徊着。 应该是知道老二的能力,所以开始在林中不停转移。 看着不停穿梭的身影,龙柳柳朝着剩下的十几人挥了挥手。 众人瞧见,围成防御阵型,把白族老者护在中间,快速朝着其中一辆马车赶去。 老者早已没了出发时的仙风道骨,脸上慌乱尽显,脚步踉踉跄跄,有几次差点撞在守卫的武器之上。 来到车上,拉起铁板,将人塞了进去。 随后又在身前架起防御,瞧那样子,应该是在等待被唤做老二那人传回的消息。 这应对之法虽然被动,但却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 林中箭矢太快太强,如果不找到人,耗也能把队伍耗死。 龙柳柳谨慎来到众人身前,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开口道: “分头行动,三人一组,只要有位置,立马过去!” “是!” 众人早已默契十足,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所以不见半点儿慌乱。 而就在众人等待之时,林中忽然传来了声音。 “东北方二十丈!” 听见声音的瞬间,队伍中的三人立马朝着林中奔去。 “西南方,枯树后!” 声音起,又有人冲了出去。 原本是前去找人,可就在守卫刚入林子,惨叫声立马传了回来。 龙柳柳回头望去,大手一挥,开口道: “去支援!” 龙柳柳话音刚落,躲在车下的易年皱起了眉头。 对于声音的敏感,易年自觉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要听过一次,再听绝对能认的出来。 所以易年能确定,林中传回的两个报告位置的声音听着虽然像那老二的,但却有着极为细微的差距。 那声音,根本不是! 所以前去支援的人应该是遇见了埋伏,这才有惨叫发出。 易年不在意商队众人性命,或者说他在北疆在意的只有周晚几人。 但现在需要商队的掩护往北走,所以不在意却不能不救。 伸手在七夏手上轻轻捏了下,七夏立马心领神会,朝着旁边的缝隙一指,开口道: “那是什么?” 说着,手腕不经意间一抖,不远处立马升起了滔天火焰。 躲在车底的众人听见七夏的声音,立马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一直待在众人身后的易年瞧见,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车底。 龙柳柳等人找不到偷袭的人在哪,但对易年来说想找人却一点儿不难。 听也听得出,神识也找得到。 方才在车底的时候,已经将林子里的人找了出来。 一共七个! 都是万象境界。 从车底消失,瞬间出现在了林子里。 身前,出现了一个黑衣黑发手握弓箭的人。 从气息上判断,应该是鬼族中人。 没有任何犹豫,悄无声息伸出手,一手搂住这人肩膀,一手捂在了嘴上。 手上一用力,一声脆响从这人脖子上出现。 下一刻,头一垂,身子栽到了地上。 握在手里的弓还握着,但箭已经射不出去了。 易年把箭捡起,借着月光看了眼,果然,箭头上被淬上了毒药。 而这毒药,与马车上三人中的毒一模一样。 把箭一扔,心念一动,又一次消失在了林中。 下一刻,出现在了正悄无声息奔行的第二个黑衣人身后。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结局。 这鬼族临死也不会想到杀他的是人。 当第五次出现在林中之后,易年身前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黑衣的鬼族,另一个则是被唤做老二那人。 老二此时正靠在一棵树上,脖子被切开了好大一条口子,鲜血正不停往外渗着。 眼神涣散,面色苍白。 还有口气儿,但不多了,随时都可能断掉。 很显然,旁边这黑衣人干的。 黑衣人此时正在搭弓,易年伸手从黑衣人肩头穿过,小手捏在了弓弦之上。 一记手刀砍在黑衣人脖子上,黑衣人的身子立马软了下去,气息全消。 看了眼老二,没有停留,朝着最后两人而去。 没有任何意外,将人击杀之后故意在老二那边弄出了点儿动静,方寸乾坤施展,回到了车下。 七夏感觉到易年回来,转头望去,朝着易年点了点头,示意没人发现。 易年也点了点头,跟着人群一起去看突然着了起来的林子。 等在车前的龙柳柳等人一直谨慎的盯着林中,可除了方才的两声惨叫和其中一处怪异的声音,林中再没了动静。 转头看向其中一人,开口道: “看好,我出去看看…” “是,大人小心…” 龙柳柳点点头,朝着易年故意弄出声响的地方而去。 当来到近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和弓箭之时,脸上满是疑惑。 可还没等继续思索,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老二。 立马跑了过去,在老二口鼻间探了一下,发现还有故意,立马开口道: “老二,挺住!” 说着,背起人,直直朝着易年所在的马车冲了过去… 第1289章 老骗子 押送贵重货物是风险与回报都高的差事,不出事儿,一趟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只要出事了,基本就没小事儿。 很多时候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人族如此,妖族也如此。 所以在这里碰见土匪,易年不觉着有任何意外。 正在车底等着的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传了过来。 “二爷!” “大人,二爷他怎么样?” “快去周围查看…” 守卫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脚步声响个不停。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挡在马车旁的铁板被人抬了起来。 龙柳柳弯腰看向车底,快速搜索着。 当瞧见易年安然无恙之后,立马开口道: “老弟,快快出来,救命!” 易年明白龙柳柳的意思,要救的人自然是老二。 不过此时却不能表现出知道的样子,立马惊讶道: “怎么了?谁伤了?” 说着,弓着身子便朝着出口挪去。 龙柳柳瞧见,可能是太着急了,伸手扣住车底,全身一用力,直接把马车掀了起来,底下空间顿时宽敞起来。 朝着易年招了招手,催促道: “快出来!” 易年听见,连忙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龙柳柳身边。 旁边立马有人接过龙柳柳手里的马车,龙柳柳则拉着易年朝着旁边的马车走去。 手上粘稠感传来,易年低头一看全是鲜血。 当然,是龙二的。 来到旁边一辆马车前,龙二正躺在上面。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龙柳柳眼眶发红,指着上面的龙二,开口道: “老弟,求你一定要将人救活!” 看得出龙柳柳对龙二的关心,易年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龙大哥放心,一定将人救回来,麻烦龙大哥帮我把工具拿来…” 龙柳柳听见,立马朝着旁边一人喊道: “拿东西!” 那人听见,一路小跑把易年方才用的工具拿了过来。 易年此时正蹲在车上检查着龙二的伤势,与之前在树林里时差不多。 当时知道能救,所以才悄无声息的回了车底,没有动他。 龙二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还有中毒症状。 不过由于流血的关系,毒素侵入身体的量很小,以妖族强悍的身体条件来说,治起来不难。 托龙柳柳用元力稳定着龙二的情况,麻利的开始处理起了伤口。 小半个时辰过后,龙二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 命保住了,毒解的及时,也不会像先前几人那般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开口道: “龙大哥,可以收了…” 龙柳柳听见,点点头,收了元力输送。 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大口喘了起来。 易年将龙二的伤口包扎完,递给了龙柳柳一块儿干净白布,开口道: “没事儿了,没伤到重要位置,休养几天就能好…” 龙柳柳接过白布,一边擦着手上鲜血一边开口道: “那就好…” 说着,正身看向易年,继续道: “老弟,又欠你条命,这恩情我一定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龙大哥客气了,要说救命也是你救了我们一命…” 方才事发时候,龙柳柳最先处理的便是跟着商队寻求庇护的众人。 这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出发时候,龙柳柳有言在先,只负责带着,生死不管。 可同之前送汤一样,嘴硬心软。 说着不管,出事的第一时间还是把众人藏在了安全地方。 龙柳柳也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前面传来了叫喊声。 “我真没算到啊,推演之术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出来啊,求求几位大人高抬贵手,求求…啊!” 话音落,连续不断的劈砍声不停传来。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守卫手持长刀,正对着一辆马车上的铁板不停猛砍。 底下一个白色身影吓的瘫坐在地上,每砍一下,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然后继续喊着饶命。 那白色身影,正是方才事发时候被吓得腿软的白族老者。 守卫一边看着铁板一边骂道: “你个老骗子,满口胡言,说什么没事儿,这从龙城出来都出多少事儿了?啊?先前还以为你是什么高人,没想到刚才竟然差点被吓的尿裤子!滚出来!” 白族老者看着快被砍穿的铁板,立马求饶道: “大人,我就是混口饭吃,我真没想到一路上会碰见这么多事儿,都说龙大人的队伍厉害,我就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作揖求饶。 易年瞧见,也明白了过来。 这老者应该是假装高人把龙柳柳等人给骗了,之前他们可能也没反应过来,可方才生死攸关时刻,这老骗子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守卫们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这老骗子自然要遭殃。 龙柳柳看着铁板被砍穿,起身走了过去。 那老骗子见龙柳柳走过来,趁着铁板掉落的空档,躲开守卫的刀,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龙柳柳身后。 抓着龙柳柳的衣服,立马求饶道: “龙大人,我错了,我就是混口饭吃,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老骗子应该是清楚龙柳柳的为人,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躲在他身后。 要是被另外几个抓住,绝对活不过今晚。 要知道,队伍里已经死了五个人了。 看着抓着自己的老骗子,龙柳柳眉头一皱,神色间出现了些许纠结。 这老骗子确实气人,要不是一路上都是听他指路,很可能不会出这么多事儿。 但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也有些牵强,毕竟推演一事没个绝对。 旁边守卫瞧见,提着刀便冲了上来,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大人,这老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他再害人!” 老骗子一听,眼泪差点没吓掉下来。 死死抓着龙柳柳的衣服,求饶道: “大人,我错了,可不能把我交给他啊,我保证以后不骗人了,我就是混口饭吃啊…” 老骗子正求饶的时候,易年也走了过去。 看了眼老骗子,也有些无奈。 骗人骗到这群人身上,这胆子够大的。 不过只要他不是方才的黑衣人的内应,这事儿也怪不得他。 而今天休整的地方是龙柳柳选的,老骗子根本没参与,是内应的可能不大。 看向有些纠结的龙柳柳,开口道: “龙大哥,他有错但也罪不至死,眼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休整调查,别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了…” 易年连续救了几个人,又与龙柳柳相谈甚欢,甚至称兄道弟起来,无形之中地位已经提了起来。 所以易年开口之后,方才那提刀要杀人的守卫只是看了眼易年,却没说什么。 龙柳柳本就不想杀人,有易年这么一劝,便顺着台阶下了。 一挥手,摆脱了老骗子的纠缠,冷声道: “滚!” 老骗子如获大赦,不停谢着龙柳柳与易年,见二人没心思搭理他,飞快的朝着队伍后面跑了过去,到了易年之前休息的营地。 滚是不可能滚的,这深山老林,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骗子,根本活不下去。 营地安静下来,那守卫瞪了老骗子一眼,收起了刀。 龙柳柳已经发话了,这人便杀不成了。 来到龙柳柳身前,抱拳行礼道: “大人,都找出来了…” 说着,引着龙柳柳望营地边缘走去。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一排尸体码放在了营地外面。 守卫来到近前,指着黑衣人的尸体,开口道: “大人,发现的时候全死了,所以方才的偷袭才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 说着,蹲在地上,手在黑衣人的脖子上一晃,继续道: “全都是折断颈骨一击毙命,从死前的神色来看,没有惊恐惊讶,应该是没想到会有人偷袭…” 起身指着四周的几处地方,继续分析道: “一共七个人,所在地方很分散,但却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人袭击,我认为有两个可能,第一,偷袭他们的人很多,最起码不少于七个,然后在同一时间动手,第二,偷袭他们的人只有一个,境界最少在天妖境,同时还有极速身法在身,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眼下这样…” 龙柳柳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你更倾向哪种?” 守卫不假思索道: “第一种…” “为什么?” “因为第二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就算再快的身法,也不可能不留下半点儿痕迹,可咱们方才却什么都没瞧见,如果不是二爷那边出了动静,都不知道他们死了…” 龙柳柳眉心微微皱起,看向守卫,问道: “他们尸体上和现场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守卫点点头,开口道: “没有,别说气息,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听着守卫的汇报,龙柳柳疑惑更甚。 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想查也无处查起。 指了指南边起火的地方,开口问道: “那边儿呢,怎么回事儿?” 另一个守卫上前,开口道: “没有气息,也没有痕迹,看上去不是人为,应该是天气干燥火星崩过去自己着起来的…” …… 第1290章 龙城 二人的谈话尽数传进了不远处的易年耳中,在得知他们没有任何发现之后,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一旦暴露,那这新交不久的朋友就不得不放弃了。 虽然龙柳柳人不错,但与周晚等人比起来,孰轻孰重易年掂量的清楚。 转身朝着龙二走去,又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 见没什么事儿,回了营地。 众人见易年回来,纷纷让出了位置。 还给易年打了水,洗了下手上血迹。 七夏来到易年身边,趁着没人注意,低声询问了下情况。 易年点了点头,说着没事儿。 龙柳柳等人回来,指挥着蒙族的汉子们开始收拾车队。 整理完毕,将龙二单独放在一辆马车上,朝着众人喊道: “出发!” 很显然,在这里遇袭,龙柳柳没了休息的打算。 众人听见,立马朝着马车上爬去。 易年与七夏正准备上去的时候,被龙柳柳拦了下来。 指了指前面一辆马车道: “你和弟妹坐那个…” 指的,正是之前老骗子坐的那辆。 点头应下,回头看了眼老骗子。 只见老骗子连看都不看往前面看一眼,在后面的马车上找个了角落便躲在了里面。 这时候,他要是敢出声,估计小命就没了。 易年在龙柳柳的陪同下,跟着七夏到了老骗子的马车前。 不是吃不了苦,不过车上人少被看出端倪的几率便小。 上车之后,龙柳柳大手一挥,车队继续出发。 这一走,一连走了一天一夜,直到拉车的马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个宽敞地方停下休息。 但也没过多休整,马匹缓过劲来又开始赶路。 一路上,易年与老骗子的身份完全掉了个个。 易年成了龙柳柳身边红人,老骗子一下子掉到了最底层。 易年与七夏的吃喝全都由商队提供,伙食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骗子就惨了,原本仗着身份白吃白喝,现在身份被拆穿,吃喝都成了问题。 龙柳柳虽然饶了他一命,但也没了管他的心思。 众人怕得罪龙柳柳,自然也不敢给他吃喝。 所以这一路上,老骗子只能找点儿野果充饥,可停留的时间太短,没那么多时间给他找。 易年虽然不在意妖族性命,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骗子饿死在自己面前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把扶柳城买的干粮给了他。 接过干粮,老骗子差点儿没哭出来。 这可是救命的东西,还是在这最尴尬的时候。 所以自打易年给了干粮之后,只要一休息,老骗子便会找上易年聊会儿天,套套近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易年自然不好赶他。 反正也要打探妖族消息,和谁聊都一样。 而且这老骗子四处行骗,也算见多识广。 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紧急露出了马脚,估计这行骗之路还会继续下去。 从老骗子口中得了不少有用信息,也算对的起自己救他一命了。 可随着逐渐向北,易年的心思逐渐却逐渐低沉了下去。 不是翻江蛟的气息消失了,而是越来越清晰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儿,可从老骗子口中得知,自己感应的方向正是此行的重点,龙城。 翻江蛟在龙城,那这好事儿只怕也不那么好了。 原因有三。 第一,龙城是妖族最大的城池,高手最多。 而且不止龙族在那里,其余五族也有很多人定居在龙城。 高手多,行动起来便不方便,被发现的可能会无限放大。 第二,人多。 从老骗子口中得知,龙城将近百万人口。 自己只能大概感知翻江蛟的位置,所以如果他们在城中,想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三,是原因,也是易年的疑惑。 那就是翻江蛟和周晚为何会来这里? 落北原已经够危险了,但与龙城相比还是差些。 在这里,一旦人族身份泄露,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追杀。 可随着对翻江蛟的感知越来越清晰,易年可以断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龙城。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人,然后救走。 路上以从没来过龙城当借口,小心的打探着这里的一切。 龙城其实应该算做妖族皇城,但随着祖龙之力消失千年,五族自由惯了不甘被龙族统治,所以这皇城二字已经千年没被提起过了。 因为承认是皇城,便是承认了龙族的统治。 不是皇城,龙族府邸便是府邸而不是皇宫,龙城的主人是城主而不是妖皇。 而这城主的名字,易年听过。 当年天青榜上唯二的妖族,龙桃的大哥,另一个拥有祖龙之力的龙族天才,龙幽。 …… 路上又碰见了几伙土匪,不过实力不怎么样,很轻松便被守卫解决,再没遇见扶柳城遇见的黑衣人。 商队用了七天,有惊无险的到了龙城前。 听着熟悉的吵闹声,易年撩开车窗上的帘子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只见一片田野间,出现了一道高墙。 龙城的城墙。 巍峨耸立的城门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巨龙。 巨龙身躯蜿蜒盘旋,仿佛随时都可能腾空而起,冲入云霄之中。 身上的鳞片闪烁着的光芒,每一片都被刻画得细腻入微,犹如真实存在一般。 龙头高高扬起,双目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威严和霸气,让人望而生畏。 龙须不动但却感觉在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感。 龙爪紧紧抓住城门边缘,似乎在展示其强大的力量与不可撼动的地位。 整个雕刻工艺精湛绝伦,饶是见了不少奇景的易年都有些惊讶。 高耸入云的城墙仿佛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城内与城外彻底隔绝开来。 城墙由巨大而坚硬的青石堆砌而成,历经岁月的洗礼和战火的摧残,依旧屹立不倒。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了望塔,塔顶的妖族士兵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确保龙城安全无虞。 防的不是人,而是妖。 商队继续前进,龙柳柳在前,没有任何盘问检查,直接放行。 进入龙城之后,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出现在了眼前。 道路两旁矗立着高大的建筑,建筑风格与北祁完全不同。 粗犷中透着巍峨,展现着妖族特性。 而且几乎所有高大建筑之上都雕刻着巨大的石像。 有的形如巨兽盘踞,看上去与大妖计蒙十分相似。 有的好似飞鸟展翅,应该就是鬼族先祖鬼鸟。 远处还有大蛇出现,样子与书中记载的相柳如出一辙。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各族妖族都能瞧见。 商队向前,停在了一处集市前。 易年抬眼望去,很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杂乱的摆在街道两侧。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如果不是不少妖族长相太过夸张,易年只以为自己到了人族城池。 路上也见过不少城镇,但远没有龙城这般热闹。 现在看起来,龙城几乎能与空城前的晋阳一比。 不过比起上京正南这种人族大城,差距还是很大的。 商队停下,队伍后面还剩下了几个人,立马来到前面,谢过龙柳柳之后朝着四面八方离去。 易年带着七夏也下了车,龙柳柳瞧见,立马走了过来,开口道: “老弟,你那亲戚在什么地方,我派人送你过去…”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就不麻烦龙大哥了,临行前得了地址,我路上找人问问就行,你先忙,这回来事情定然不少…” 龙柳柳还要派人送,毕竟在他看来,易年刚来此处人生地不熟。 易年哪里敢让他送,这一送可就露馅了。 推辞了会儿,龙柳柳见易年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强求。 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了一块儿看上去不怎么值钱的玉佩塞进易年手里,开口道: “老弟,在这里遇见什么事儿就来城主府找我,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 说着,把之前送给易年的包裹拿了过来,在易年一声声不用中又塞进去不少东西。 往易年胸口一推,开口道: “用钱的话就找个地方卖了,拿玉佩提我名字,没人敢坑你…” 面对龙柳柳的好意,易年知道若是再推辞这便没完了。 接下包裹,开口道: “那就谢过龙大哥了,等安定下来一定去找你,咱们哥俩好好喝点儿…” 龙柳柳一拍易年肩膀,豪爽道: “好,一言为定,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易年回着,龙柳柳带着商队朝着北边继续赶路。 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商队,七夏凑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他人不错…”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是啊,希望以后别碰见了…” 七夏明白易年的意思。 易年不可能会去找他,所以若是再见,一定是兵戎相见之时。 挽住易年手臂,开口道: “希望吧…” 说着,看了眼集市,询问道: “咱们现在干什么,翻江蛟确定在城中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在,不过具体位置不知道,得好好计划下…” 说着,转头看向七夏,笑道: “走,先逛逛这龙城,这机会可没几个人有…” 第1291章 又见老骗子 确实,如果不是有相柳骨片隐藏气息,二人绝对没法这么顺利混进龙城。 想当初在南屿的时候,没过多久便被阿夏布衣看出了端倪。 说是逛街,可现在二人哪里有心思逛,只是想仔细调查一下龙城的情况。 虽然路上已经听说了不少,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带着七夏进了集市,确定龙柳柳等人没有回来,开始沿着龙城的主要街道逛了起来。 龙城共有六条主街,分别以六族为名。 各有特色。 其中妖族混杂,相处的很融洽。 虽然有些长相怪异,但并没有落北原见到时那般凶残。 城北方向便是城主府所在,也是龙族主要聚集的地方。 龙桃当年就是那座与皇宫无二的大宅子里逃出去的。 易年到现在为止都不清楚周晚到底遇见了什么,但翻江蛟在龙城,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与龙桃有关。 要不以周晚的性子,绝对不会朝自己开这个口。 带着七夏正走在祖龙街上,瞧见路旁铺子里的摆的新奇玩意儿的七夏忽然停下了脚步。 伸手拿起一个雕刻的粗糙的龙形玉佩,朝着来时方向瞥了一眼。 易年瞧见,也停在了铺子前,随手拿起一个,看向七夏,低声道: “怎么了?” 七夏收回目光,开口道: “总感觉有人跟着…” 易年听着,脸上升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你也感觉到了?” 七夏眼睛微瞪,低声道: “你早就发现了?” 易年摇了摇头,一边把钱递给走过来的店老板一边开口道: “没,也是感觉,不确定…” 二人身处妖族腹地,不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虽不至于草木皆兵,但被人注视的感觉却格外明显。 七夏把玉佩收起,开口道: “怎么办?”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着逛吧,先把地形弄清楚,到时候是打是逃都有准备…” “嗯,行…” 说着,挽起易年胳膊,与店老板点点头,又开始在龙城逛了起来。 一直逛到晚上,才只逛了城南的一片区域。 没办法,这龙城虽然不比上京繁华,但是太大了。 二人不好全力赶路,一路上还要走走停停佯装闲逛,也耽搁了些时间。 在龙城中游走之时,易年一直能感应到翻江蛟的存在。 气息一直存在,但位置依旧模糊,没法确定具体在哪儿。 白天也太吵,没法静下心来听听。 不过即使能听,估计希望也不大。 一直躲在竹篓里的小兽也没什么办法,闻不见周晚气味儿。 天色变黑,大街上的人渐渐少了。 不少地方已经熄了灯,整个龙城似乎静了下来。 看着昏暗的街道,仿佛一只巨兽正隐藏其中。 正走着,易年的耳朵动了下。 细微的动作逃不出七夏的眼睛,头靠在易年肩膀,低声道: “确实有人跟着…” 易年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开口道: “能跟这么久,也算有几分本事儿…” “怎么办?” 易年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开口道: “揪出来,免得麻烦…” “好…” 七夏回道,头离开易年肩膀,二人朝着小巷走了过去。 主街上的灯火照不进去,小巷幽黑一片。 不过这点儿黑暗对二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趟着夜色,在小巷中快速穿行起来。 来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朝着左边拐了进去。 进去之后没有继续赶路,而是靠在墙边停了下来。 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二人的气息同时消失,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完全融入了黑暗中。 在黑暗中等了半盏茶功夫,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进了易年耳中。 易年朝着七夏点点头,手握在了龙鳞上。 七夏也做好了出手准备,凤凰翎落入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易年耳朵一直动个不停。 十几息后,一抹微弱的烛光亮在了小巷中。 易年眉心一皱,七夏脸上也起了一丝惊讶。 跟踪人还打灯笼? 二人正疑惑的时候,脚步声停了,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岔路口。 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白发白衣。 衣服很脏,脸上也不太干净。 虽然灯光昏暗,但易年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人是谁。 这人,正是骗了龙柳柳的老骗子。 看着老骗子,易年疑惑更甚。 他跟着自己做什么? 还跟了这么久? 正疑惑的时候,只见老骗子把灯笼一递,二人藏身的地方亮了起来。 易年松开龙鳞,七夏也放下了凤凰翎。 如果来人是其余妖族,易年一定毫不犹豫的出手解决,但这老骗子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对二人造不成威胁。 从巷子里出去,来到老骗子身前,开口道: “你跟着我做什么?” 声音忽然响起,老骗子吓了一跳。 妈呀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喘着大气开口道: “没啊,没…我…我路过,没想到这么巧…” 路过? 鬼才信呢… 伸手拿过老骗子手中的灯笼,忽然发现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龙柳柳他们夜间赶路时候用的嘛。 顿时有些无语,这老骗子不止行骗,没想到手脚也不干净。 提着灯笼放在老骗子面前,开口道: “真没跟踪?” 老骗子一拍胸脯,正义凛然道: “当然没有,你救过我的命,我感恩还来不及呢,跟踪你做什么?” 易年听着,笑了笑,把灯笼还给老骗子,开口道: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啊?” 老骗子接过灯笼,随意往旁边的巷子一指,开口道: “我去那边儿…” 易年点点头,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开口道: “正好,我去那边,看来是不顺路了,告辞…” 说完,也没等老骗子开口,带着七夏便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七夏开口道: “不用管他吗?” 易年明白七夏不是担心,而是怕留下破绽。 笑了笑,刚要开口,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顿时有些无奈,看向七夏,开口道: “得,又来了…” 说着话,转身朝着后面看去。 果然,那老骗子又提着灯笼跟了上来。 易年没走,在原地等着老骗子过来。 等老骗子来到近前时,开口道: “你不是往那边去吗?”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啊,那个,我记错了,我是要往这边走,巧了不是…” 易年听着,皱了皱眉,这老骗子,嘴里没一句能信的。 开口道: “说实话吧,到底要干什么…” 见易年开门见山,老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 “那个,我这不是被龙柳柳他们发现了吗,所以原本的…呃…你懂的…” 易年听着,明白老骗子什么意思。 无奈更甚。 被发现自然是没有钱拿了,这老骗子,这是赖上自己了。 老骗子说完,易年立马开口道: “没钱,要是有钱我们夫妻也不至于来这里谋生…” 老骗子嘿嘿一笑,往七夏身上的包裹上扫了眼,开口道: “龙柳柳给你东西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这小伙子,咋能骗人呢…” 听见骗人二字,易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骗人,我还有你能骗? 敢骗城主府的商队,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白了老骗子一眼,开口道: “那是我的…” 老骗子往前一凑,开口道: “我知道是你的,我又不要,我借,以后还你就行了呗…” 还? 说的轻巧。 满嘴没有一句实话,信你才见鬼了。 其实易年不在意钱财,把东西都给他都行。 但这么一送,难免不出意外。 毕竟自己是个‘苦哈哈’的乡下人,万一送钱举动被人发现,顺藤摸瓜很可能会找到自己。 在怀中摸了摸,还剩一块儿碎银子。 看向老骗子,开口道: “就这些,不用还了,别跟着我了…” 说着,把银子朝着老骗子丢了过去。 见银子飞来,老骗子伸手就去接,可手里还拿着灯笼,一时间没放开。 看着银子从指缝中穿过,一急,两只手捂了上去。 可还是慢了点儿,而银子不偏不倚,正好从老骗子身后墙缝中钻了过去。 只听咕咚一声,然后便没然后了。 易年也没想到后面是个池塘,这回想找是不可能了。 老骗子没抓住银子,手里的灯笼也没了。 灯笼摔在地上,顿时燃了起来。 老骗子看了看灯笼,又看了看身后墙缝。 眉头一皱,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就不能好好拿过来吗?” 易年一听,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这还怪我了? 我扔的很轻好不好? 白了老骗子一眼,伸手又在怀中摸了摸,可摸来摸去也没摸出第二块儿银子。 本就准备的不多,而且今天花的有点儿狠。 转头看向七夏,七夏两只下手一摊。 很显然,也没有。 老骗子瞧见,嘿嘿一笑,把灯笼往旁边一踢,开口道: “龙柳柳给的东西值钱,我带你俩去卖,放心,绝对不会骗你们,只会卖高不会卖低…”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七夏身上的包裹。 易年伸手抓住老骗子的手,开口道: “那是我的…” 老骗子挣脱易年,开口道: “我知道是你的,我带你去卖了你不就有钱给我…呃…借我了吗…”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街,继续道: “抓紧时间,宵禁时间一到,咱们在外面碰见巡逻队就麻烦了…” 第1292章 深府传龙吟 关于宵禁,龙柳柳特意叮嘱过。 龙城不是寻常地方,规矩很严。 其中宵禁一条是绝对不能违反的。 只要晚上被抓到还在街上闲逛,基本都会被抓进天牢之中。 至于为什么,易年问过,但龙柳柳没说。 只说有这规矩,遵守就是。 眼看着子时快到了,易年也没办法。 第一天来这里,最好还是不要碰这些麻烦。 把七夏身上包裹递给老骗子,开口道: “我可救过你的命,你要是坑我可就不厚道了…” 老骗子接过包裹,一边往身上背一边开口道: “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我骗我爹娘也不会骗你,我用他们性命担保…” 他们性命? 你怎么不用自己性命呢? 易年听着,愣了下。 不对啊…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爹娘还能在? 用死人性命担保,也亏你想得出。 这老骗子说的话,还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看着易年有些怪异的神色,老骗子立马把包裹背在身上,开口道: “赶紧走,我知道个地方,现在还开着门,早出手早利索…” 说着,也不等易年回应,急匆匆朝着前面大街走去。 此时街上行人很少,易年也不担心老骗子跑了。 其实跑了也好,省着麻烦自己。 至于龙柳柳给的东西,易年真不在意。 不过出乎易年预料的是,这老骗子一点儿没有携款潜逃的意思。 带着二人在城中快速走着,看那架势,对城里的道路异常熟悉。 走大街过小巷,一路穿行,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之后,停在了一间已经关了门的铺子前。 易年虽然知道这里具体是哪儿,但大体方向还是知道的。 现在在城北区域,离着祖龙街不远。 老骗子在铺子看了看,又顺着门缝往里瞧了瞧,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大汉走了出来。 瞧见老骗子,打着哈欠开口道: “这么晚来干啥?”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当然是有好东西,赶紧的…” 从对话来看,二人早就认识。 七夏看了眼易年,眼中神色异常明显。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骗就骗吧,也省着麻烦…” 正说着话,老骗子朝着二人招了招手,开口道: “等什么呢,过来啊…” 易年在来到这里的时候神识探过,里面只有那大汉一个,而且也是个普通妖族,不会修行。 点点头,开口道: “来了…” 说着,捏了下七夏下手,低声道: “如果有什么情况,别留手…” “嗯…” 七夏回了声,也捏了下易年的手。 二人进了铺子,见老骗子与正与那汉子讨价还价。 把包裹里的东西夸的天花乱坠,听的看热闹的易年都起了几分要买的冲动。 能当骗子,这口才着实不赖。 一炷香后,老骗子拎着一大袋银子朝着易年晃了晃。 “好了,咱们走…” 说着,没出正门,而是朝着后门走了过去。 易年与七夏紧紧跟上,穿过后门,来到了一个小院。 老骗子正在院里的井里打着水,费力提上来后拿起瓢舀了满满一下,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 喝的太急,井水顺着胡子流的胸前到处都是。 满满一瓢水下肚,老骗子长长打了个嗝,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井水可好喝了,甜的…” 易年听见,不屑的撇了撇嘴。 水还能有甜的? 老骗子瞧见,立马开口道: “真的,这里以前的掌柜的说这井水连着化龙池,有灵性的,化龙池你知道吧,那是龙族圣地,每代龙族族长必须经过化龙池的洗礼才能得龙族承认…” 易年在龙桃那里听过化龙池,在龙族腹地的灵山后面,根本不在城中。 很显然,这井与化龙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扫了眼还要喝水的老骗子,开口道: “不就是洗澡水吗…” 老骗子听见,脸上神神情僵了下。 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这小子真不会说话…” 说着,把水瓢扔在了一旁。 很显然,被易年这么一说顿时没了胃口。 瞧见老骗子吃瘪,七夏嘴角也起了笑意。 老骗子看了眼后院小门,开口道: “走吧,要不今晚就要留在这儿了…” 说着,也不等易年同不同意,推门便走了出去。 等易年出去的时候,老骗子正敲着一家客栈的门。 见易年过来,指了指,开口道: “今晚就在这儿住吧,快子时了…” 也没管易年同不同意,门开口抬腿就走了进去。 易年打量了一下四周,见不远处正有一队手持兵器的妖族士兵过来,与七夏示意了下,开口道: “就这儿吧…” “嗯…” 七夏收回看向士兵的目光,与易年进了客栈。 老骗子正站在柜台前,把手里钱袋往柜台上一拍,开口道: “两间上房,一桌上等酒席,赶紧的…” 正说着话,易年伸手把钱袋抓了起来,看向老骗子,开口道: “我的…”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知道是你的,你们两个都逛一天了,累,我这不是帮你们安排嘛…” 说着,从易年手里拿过钱袋,从里面掏出一锭妖族样式的银子,看向柜台里的伙计,开口道: “还不赶紧去准备…” 有钱拿,那伙计手脚相当麻利。 说着稍等,便朝着后厨跑了过去。 老骗子看向易年,开口道: “来来来,先坐,他们家厨子手艺很好,客房也干净,就是生意不咋样…” 易年伸手从老骗子手里拿过钱袋,从里面摸了块儿碎银子递给老骗子,开口道: “就不借你了,这些给你,你有事儿就去忙吧…” 老骗子听见,顿时面露为难神色,开口道: “这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儿?你赶我走那不是坑我吗,要是被巡逻队瞧见一定会被抓进大牢,我身子骨弱,说不定就死在里面了,你忍心吗…” 一边说着,一边竟拿袖口抹起了眼泪,不过抹来抹去也没见有眼泪流下来。 易年看着老骗子的拙劣表演,都有些后悔替他说话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桌子,开口道: “就一晚,明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见易年同意,老骗子嘿嘿一笑,连连道谢。 坐在椅子上擦着筷子,一边擦一边道: “没想到你还读过书,不过这人族的谚语少用,这里是龙城,规矩多…” 易年听着,心跳忽然快了下。 把这茬给忘了… 还好,这老骗子没往别处想。 等着饭菜好的功夫,老骗子从柜台里拿了坛酒。 妖族的酒,易年没喝过,不过可不敢喝了。 清醒的时候都险些说错话,万一头脑不清楚说错话,这老骗子就完了。 后厨速度很快,几人没等多大一会儿桌子饭菜便安排好了。 老骗子吩咐着伙计赶紧把房间收拾好,伙计应承着去了。 逛了一天,易年也有些饿了。 把筷子递给七夏,跟着老骗子吃了起来。 这老骗子人没人样,吃也没个吃相。 好像饿了多少天一样,那腮帮子就没瘪下去过。 呃… 这老骗子好像还真是好些天没怎么吃饭了。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比当初饿了好几天的周晚还夸张。 看着狼吞虎咽的老骗子,易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 “白族天生就擅推演,就算再不济,你出去给人算算命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吧…” 老骗子白了易年一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开口道: “人族还天生擅长修行呢,也不见得人人都能修行…” 呃… 老骗子一句话,把易年怼了个哑口无言。 确实,哪里都有普通人。 与七夏吃完,见老骗子还没有放下筷子的打算,招呼着伙计带着二人去了房间。 房间在二楼,推开门看了看,很一般。 不过那老骗子有一点没骗人,确实挺干净。 就是有股霉味儿,很显然,生意也确实不好。 北面有后门,易年想着打开通通风。 门一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露台出现在了眼前。 上面摆着几把椅子和一张茶桌,收拾的也很干净。 不过易年的注意力并没在桌椅上停留,而是望向了西北方向。 如墨般漆黑的夜色里,一座府邸悄然浮现。 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树林,围墙高耸,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和蜿蜒曲折的蔓藤,一种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门紧闭,门上镶嵌着巨大的铜环,夜里泛着门前火把的光。 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的字看不清不清。 整座府邸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来到露台之上,朝着府邸望了过去。 七夏也跟了上来,看向府邸,开口道: “这是…” 还没等易年回答,身后传来了开窗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老骗子从旁边的窗子里探出了头,一边剔着牙一边开口道: “怎么样,气派吧,那可是城主府,整个龙城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易年脸上起了一丝惊讶神色,开口道: “城主府?” 老骗子点点头,开口道: “是,听说前段时间还有龙吟从里面传出来呢…” 第1293章 夜探 易年回头看了老骗子一眼,开口道: “这是龙族府邸,传出声龙吟不是很正常吗?” 老骗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懂个…呃…你知道什么,龙族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能化龙的人出现了…”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那又怎样?” 老骗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还是懂的太少,无法化龙自然没法发出龙吟,我说的龙吟可不单指声音,而是真正的真龙气息…” 看着老骗子一本正经的解释,易年也来了兴致,往回走了几步,来到老骗子窗前,开口道: “龙城主不是身怀祖龙之力吗,听说修行到一定程度就有化龙的可能,说不定你听见的龙吟就是他修炼的时候发出的呢…” 老骗子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龙幽…哦不是,龙城主太年轻,修行时间太短,根本不够境界进入化龙池,咋可能是他…”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那你说那声龙吟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呢?” 听易年这么一问,老骗子往易年方向靠了靠,神秘兮兮道: “要我说,城主府里面一定有条龙,一条真正的龙,也不知道是从哪弄的,不过城主府有结界,龙吟一起结界就升了起来把声音隔绝在里面了…” 易年听着,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悄悄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出声就被打断了,你怎么听见的?” 老骗子一皱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口道: “你听什么呢?我都说了,先有声音后升结界,那当然听见了,不信你上大街上打听打听去,不少人都听见了…” 说着,又往易年身边蹭了蹭,继续道: “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瞎打听,这事儿城主府有意压下,不少议论的人都被抓走了,就你这小体格,要是进了天牢,最简单的刑罚你都挺不住…” 易年看了眼老骗子,开口道: “龙大人说龙城律法完善,也是最自由平等的地方,咋可能连句话都不能说…” 老骗子往后一靠,开口道: “那是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这里的水可比扶柳城那小地方深多了,再说了,现在的龙城可不是龙族说了算,要不这里就叫皇宫不叫城主府了…” 易年听着,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龙桃当初说的话。 五族自由千年,早已不愿受龙族统治。 而且反心已经起了,如果不是这样,龙桃也不可能被一路追杀到落北原,在北线十城流浪十几年。 笑了笑,看向老骗子,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龙族暗中弄了条龙,然后准备对付其余五族?” 听见易年的话,老骗子神色一凛,连忙朝着旁边看去,见左右无人之后,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你嘴上留个把门儿的,这话是能说的吗,虽然十几年前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被人听见你麻烦就大了…” 说着,拉开了与易年的距离,继续道: “我只是问你借点钱,我可没说把命赔你,你找死可别带着我…” 看着老骗子的紧张神色不像装的,易年笑了笑,抱歉道: “我这人嘴快,下次一定注意…” 老骗子听着,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喝多了,回去睡了…” 说着,也不等易年开口,砰的一声关上窗子。 不一会儿,鼾声起了。 易年回到露台上,与七夏坐在桌前又看向了城主府。 七夏开口道: “他的话可信吗?” 问的,自然是龙吟一事。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提起了,还说好多人都听见过,多半不会有假,想调查到底有没有很简单…” 七夏听着,眉宇间露出了一丝担忧神色,开口道: “那翻江蛟…” 没等七夏说完,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翻江蛟很可能就在城主府…” 翻江蛟在,那么周晚也很可能在。 从与翻江蛟那若有若无的联系来看,它就在城中。 那么眼前被笼罩在薄雾中的城主府是有可能的。 而那声龙吟又不偏不倚正好起在城主府,若是巧合,那也就太巧了。 七夏听着,目光往老骗子的房间扫了一眼,开口道: “他的话可信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方才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听,心跳与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波动,只能证明两件事。 第一,老骗子没骗人。 第二,他的城府深到了连易年都没法分出真假的程度。 而这城府不单单指心智,没有修为在身,根本无法做到这点。 可这老骗子没有半点儿元力波动,完全不能修行。 所以,只能是第一个原因,老骗子说的是真的。 看向城主府,开口道: “怎么说,直接进去找人?” 易年听着,脸上起了一丝为难神色。 如果是别的地方,易年一定毫不犹豫闯进去,但这里是龙城,是整个北疆最安全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高手数不胜数。 眼前看似平静的城主府,绝对是龙潭虎穴般的存在。 不过自己与七夏都是归墟巅峰,这实力在北疆绝对算得上最顶端的,打的话二人根本不怕。 但救人与战斗不同,冒然强闯很难保证周晚与翻江蛟的安全。 摇了摇头,开口道: “先探探,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若是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学学师父…” 学师父,学的自然是老人当年在北疆的肆意纵横。 万一人真的救不出,仇便一定是要报的。 “什么时候去?” 易年抬眼看了眼天色,开口道: “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后半夜。 老骗子的鼾声如雷,易年与七夏安静的在露台上观察着城主府。 万籁俱寂、月色如水。 听着龙城静了下来,易年与七夏点了点头,转身回屋。 不一会儿,换了一身夜行衣,脸也罩在了里面。 探查一事人越少越好,所以易年没让七夏前去。 与七夏交代一番,从二楼的露台上跳了下去。 悄无声息的落在街上,与七夏挥了挥手,借着夜色掩护,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了城主府的外围。 灵活地穿梭于阴影之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守卫的视线,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城主府四周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围是否有异常动静。 有时踮起脚尖,透过围墙的缝隙向里面窥视。 从城主府的大门到高高的院墙,再到周边的花草树木和小径,每一处都尽收眼底。 一番仔细的探查后,易年对城主府外的布局已经了然于心。 不过这城主府太大,目光所及只有很小的一片范围。 想要摸清城主府到底多大眼下还办不到,因为城主府北面已经出了龙城范围。 老骗子说过城主府有结界,易年也不敢偷偷摸进去,万一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摸清了城中范围的布局之后,躲在墙根的阴影里开始听了起来。 从守卫的脚步声判断着里面的地形还有换班的时间。 还想听听关于龙吟的其余线索,可这城主府里面的人像是哑巴了一样,几乎没人说话。 一直听到天色灰蒙,易年悄悄返回了客栈。 见易年回来,七夏脸上的紧张神色消失,一边帮易年换着衣服一边道: “怎么样?”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太大了,守卫也很严,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只能听出贴着围墙一定区域的地形,里面到底什么样暂时还查不到,不过那老骗子说的没错,城主府确实有座大阵,强闯的一定会惊动里面的人…” “听见周晚和翻江蛟的声音了吗?” 易年又摇了摇头,把夜行衣收好,来到了露台上。 外面天色大亮,阳光下的城主府,神秘感似乎消失了些。 不过里面树林茂密,视线依旧受阻。 七夏看着城主府,开口道: “要不晚上我去弄点儿动静,把府中高手引走,你有九幽玄天,进去出来应该不难…”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行…” 七夏握了下易年的手,开口道: “没事儿的,龙族的人想抓我没那么简单,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易年回了七夏一个微笑,开口道: “就算你的安全不用担心也不行,万一我进去没找到呢,那时候这里的戒备一定会更严,想救他们也就更难了,所以咱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里面的地形,还有周晚与翻江蛟到底在哪儿…” “怎么摸?”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坏笑,在七夏小脸上轻轻一摸,开口道: “就这么摸…” 说着,没等七夏回应,快步来到老骗子窗前,抬手便敲了起来。 咚咚咚… 敲窗声响把熟睡中的老骗子吵醒,老骗子哈欠连天的开了窗,见来人是易年,开口道: “干什么?”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睡的不错啊…” “有话说…” …… 第1294章 混进府中 老骗子满脸的不耐烦,显然是被打扰了好梦。 看着老骗子的样子,易年假装生气道: “你什么态度,吃我的睡我的,还给我脸色?” 瞧见易年‘生气’,老骗子立马反应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立马陪笑道: “哪是给脸色,起床气,起床气…” 易年眉毛一挑,高声道: “起床气?” 看着易年的反应,老骗子站在原地愣了下,随后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不是不是,我哪儿敢有起床气,这不昨天喝多了睡糊涂了嘛,恩人有啥事啊,大早上来找我?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立马去办,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老骗子还真是个人物,这没脸没皮的劲儿反正易年是学不来。 看着放低姿态的老骗子,易年板着脸,开口道: “这还差不多…” 说着,脸上也起了一丝笑意,继续道: “还真有事儿找你…”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说,在这龙城就没我办不成的事儿…” 易年撇了撇嘴,明显不信。 不过既然找了老骗子,那这事儿他自然能办。 往窗台上一坐,开口道: “我今天想出去逛逛…” 话还没等说完,老骗子立马开口道: “还逛啊,你昨天不是逛一天了吗?我跟着你…呃…” 瞧见易年盯着自己,老骗子立马捂上了嘴巴。 易年瞪了眼老骗子,开口道: “自己说露馅了吧…” 老骗子以骗为生,脸皮的厚度远超易年想象,也往窗台上一坐,开口道: “路过,路过,那个…恩人你逛街干啥?” 易年也懒得与老骗子计较,开口道: “买点儿东西…” “药材…” “买那玩意干啥?”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我是个大夫,我买点儿药材备着不行吗?” 老骗子听着,连忙点头,“行行行,别说买药材了,恩人你就是把龙城买空了都行,买药材是吧,我知道个好地方,一会儿就带你去…” 见老骗子还算上道儿,易年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好,你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出门儿…” 老骗子听见,但没动。 易年瞧见,开口道: “怎么了?有事儿?” 见易年询问,老骗子脸上立马起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道: “呃…那个…确实有点儿事儿…” “说…” 见易年松口,老骗子立马开口道: “那个,恩人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得罪了龙柳柳,暂时应该是骗…呃…最近得安分点儿,不过我这身子骨弱,得经常买点儿补品吃吃,这吃就要花钱,那这钱…” 说着,搓着手指头朝着易年伸了伸。 看着老骗子那不要脸的劲儿,易年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这还敲上自己的竹杠了。 见易年面露不悦神色,老骗子又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不是要,是借,借…” 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昨天卖首饰的钱里抓了一把递给老骗子,开口道: “够了吧?” 捧着钱的老骗子乐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一边傻笑一边点头,开口道: “够了够了,恩人你真是大方,我就没见过…” 易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道: “行了行了,够了就赶紧收拾出门…” 老骗子满口答应,可把钱都塞进了怀中却还站在屋里,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易年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还要干什么?” 老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 “有钱了找住的地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龙城寸土寸金,而且这里的房屋登记十分严格,可不是说买就买的,我估计还得在这儿住几天,那这房钱…” 说着,搓着的手指头又伸向了易年。 看着老骗子伸来的手指,易年后悔了。 不是后悔给了老骗子钱,而是后悔当初救了他。 这老骗子,当初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自己在城中找找或许能找到要买的东西,但得耽搁不少时间。 而这其中也不知会不会有变故发生。 瞪了眼老骗子,又从怀中掏了些钱,递向老骗子,开口道: “最后一次…” 老骗子连连点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说着,伸手就去接易年手里的钱。 可等了会儿却不见易年松手,正要开口时候,易年手一松,钱掉在了老骗子手里。 “赶紧出发,要是再磨叽,我不介意在你饭菜里下点儿东西…” 柳族,干这事儿最寻常不过。 老骗子哈哈一笑,一边把钱往口袋里装一边道: “出发出发,这就出发…龙城我最熟了,你要什么药材,只要说的出名字我一定给你找到…” 易年懒得听了,回屋收拾了下,带着七夏跟着老骗子出了门。 这老骗子虽说嘴里没一句真话,但对龙城确实很了解。 带着二人在城中找了几处地方,还真把易年要的东西买全了。 砍价的事儿老骗子特别上心,但易年却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什么样,只能老骗子说多少就是多少。 到了晚上,三人回了客栈。 老骗子又要了一桌酒菜,比昨天还丰盛。 当然,全挂在了易年账上。 易年想把老骗子赶走,但又怕他又偷偷跟着自己弄出什么幺蛾子,暂时只能由着他胡来。 吃了饭,与伙计交代一声没事儿别去打扰,带着七夏上了楼。 来到露台上,点起油灯,借着火光开始整理今天买的药材。 拿着铜秤量着重量,分好后开始研磨调配。 七夏旁边打着下手,时不时抬眼看看又起了薄雾的城主府。 喝的醉醺醺的老骗子又从窗口探了出来,看向易年,开口道: “弄的什么药?” 易年头也没回道: “毒药…” “毒药?” 老骗子眼睛一瞪,问道: “毒谁?” “你…” 呃… 老骗子尴尬的笑了笑,砰的一声关上窗户,一会儿功夫,鼾声从窗缝中传了出来。 露台上,二人继续忙活。 易年虽然假扮柳族,但目前为止还不需要毒人证明,所以这药根本就不是毒药。 而是解药。 调配出的方子虽然不能包解百毒,但能缓和寻常毒药。 不过这就够了… 毕竟无一血毒那种东西无论在哪里都很少见。 忙活一晚,天亮时,大包小包摆了满满一地。 七夏闻了闻自己的手,满是药材味道。 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和你手上的味道不一样…”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去歇会儿吧,我一会出趟门…” 七夏开口道: “去哪?” 易年指了指对面。 七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开口道: “找龙柳柳?” 易年点点头,“想和平进入城主府,目前只有他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和你一起去…”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 说着,牵着七夏的手来到露台边缘,指了指城主府大门,开口道: “这里很近,我去那你在这儿就能看见,即使出了什么情况你也能第一时间过去…” 又偷偷指了指老骗子的房间,继续道: “你留下帮我看着他点儿,如果感觉他会坏事,就…”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正在屋中酣睡的老骗子在易年比划动作的时候忽然身子抖了下。 咂摸了一下嘴,翻了个身又继续做梦。 七夏善良,但绝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点点头,开口道: “放心…” 易年笑了笑,在七夏小脸儿上一啄,开口道: “那我收拾收拾就去了…” “嗯…” 七夏回着,一起与易年收拾着地上的大包小裹。 半个时辰之后,易年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出现在了城主府前。 门口有侍卫把守,八人都在初识境界。 在门口徘徊了会儿,走上前。 还没等说话,其中一名侍卫立马开口道: “站住!” 易年立马停下脚步,还没等开口,只听那人道: “这里是城主府,闲杂人等赶紧闪开!” 易年听着,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大人,我有事儿…” 那守卫见易年后退,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什么事儿?” 易年在怀中摸了摸,把龙柳柳送的玉佩拿了出来,开口道: “我来找龙柳柳龙大人,他说拿着这玉佩就行,还请大人帮忙通报一声,” 说着,把玉佩递了过去。 那守卫拿在手里看了看,似乎不太确定这东西是不是龙柳柳的,与旁边同伙合计了下,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先在这儿等会儿…” “大人请便…” 易年回着,守卫拿着玉佩进了城主府。 不多时,脚步声传回,大门开启,那守卫从门里出来。 把玉佩递给易年,开口道: “跟我来,龙队长在…” 易年连连点头,开口道: “多谢多谢…” 那守卫回了句,看了眼易年身上包裹,开口道: “什么东西这么多,我帮你拿吧…” 易年知道这算检查,只是因为龙柳柳的关系不好明说,点头道: “好,多谢大人…” 守卫取下包裹,在手里掂了掂,指了指里面,开口道: “走吧,龙队长等着呢…” “好嘞…” …… 第1295章 城主府谋差 跟着守卫进了城主府,易年抬眼望去,只见之内树木葱茏,绿草如茵,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高大乔木挺拔而立,枝叶繁茂,犹如一把把绿色的巨伞遮蔽炎炎烈日。 树下低矮的灌木丛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各种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五彩斑斓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芬芳。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从哪来的河水在府中穿行,里面游鱼无数。 有山有水有树有花,若不是妖族风格明显的建筑穿插其中,还以为到了森林中。 时常有守卫穿梭其中,应该是例行巡视。 这种布局,别说晚上观察不清,就是白天往里看也看不出去多远。 跟着守卫走过几条回廊,来到了一间类似客舍的建筑前。 守卫把包裹还给易年,开口道: “龙大人就在最东边的房间,你自己过去就行…” 易年笑着接过,开口道: “有劳了…” 说着,与守卫点点头,进了院子。 没走两步,最东边的房间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龙柳柳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 瞧见易年,脸上马上起了笑意,快走几步,开口道: “钟老弟,来啦,过来坐…” “来了,龙大哥…” 易年回着,到了院里易桌前。 龙柳柳给易年倒了杯茶,看着放在地上的包裹,开口道: “这拿的什么东西?” 易年把茶水放下,一边打开口袋一边道: “龙大哥你不是时常外出吗,我这两天弄了些小玩意儿,解毒治外伤的都有,下次出门随身带些,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尴尬一笑,拍了拍手上灰尘,继续道: “那个…龙大哥…我不是咒你们出事儿啊,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易年的医术龙柳柳见识过,他嘴里的小玩意有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也没客气,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就多谢钟老弟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取钱…”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易年瞧见,哪里会收这个钱,连忙拦住龙柳柳,开口道: “龙大哥,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你上次给的已经够多了…” 龙柳柳摇摇头,开口道: “那怎么行,一码归一码,等着…” 易年见状,神色一变,开口道: “龙大哥,若是这般客套,那东西便不送你了,我们夫妻二人能安全来到这里,还是多亏了你,要是你这么算计的话,那这账便没完了…” 看见易年神色变化,龙柳柳也知易年绝对不会收钱,一拍易年肩膀,开口道: “我没看错人…” 易年嘿嘿一笑,看着收拾整齐的龙柳柳,转移话题道: “龙大哥,这是又准备带着商队外出了吗?” 龙柳柳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是有点儿事要出…” 易年听着,心下暗道了声倒霉。 本想借着龙柳柳的关系在城主府中多停留一会儿,没想到他还要出去,下次再来又要找借口了。 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那行,龙大哥你有事儿就先忙去,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要往外面走。 可还没等走两步,龙柳柳神情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钟老弟,等下…” 易年回头,开口道: “怎么了龙大哥?” 龙柳柳一笑,拉着易年坐回桌前,开口道: “探亲探的怎么样?” 说着,把茶杯推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接过,没有喝,叹了口气,开口道: “说来话长…” 见易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龙柳柳脸上起了一丝疑惑神色,“怎么了,和大哥说说…” 易年听着,又叹了口气,开口道: “原本是想投奔亲戚的,等我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换人了,问了下才知道我那亲戚两口子上个月已经撒手人寰了,没地方住,晚上又怕巡逻队检查,这两天都在客栈里对付呢…” 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龙柳柳听见,眼前一亮,开口道: “好啊!” 易年一听,脸上满是疑惑。 好? 大哥,虽然我说的故事是假的,但在你听来却是真的啊。 这种事儿能说好吗? 瞧见易年神色变化,龙柳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 “老弟,大哥不是那个意思,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咱们也左右不得,老弟还请节哀,我说的好是指另外一件事…” 易年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什么事儿?” 龙柳柳指了指城主府,开口道: “你想不想在这里谋个差事?” 谋差?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有些疑惑的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大哥什么意思?” 龙柳柳笑了笑,开口道: “你方才不是问我出去干什么呢?” “是…” “不瞒你说,我出去就是要找个大夫…” 易年脸上疑惑更甚,开口道: “城主府还缺大夫?” 在易年看来,龙族最大的府邸,应该都不缺才是。 龙柳柳听着,苦笑了下,开口道: “原本是不缺的,不过以前的老大夫前几日走了,位置便空出来了,我回来之后上面便让我出去找找,不过这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能入城主府眼的,医术绝对不会太过平庸。 至于底细倒没什么,毕竟没人敢在城主府撒野。 说着,盯着易年,继续道: “老弟你怎么说?” 易年愣了下,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我?” 龙柳柳看着易年的震惊样子,哈哈一笑,开口道: “对,就是你,有没有兴趣来城主府谋这份差事?” 易年听着,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绝对是意外收获。 本想借着龙柳柳的关系在城主府中观察一番,没想到现在竟然有机会常住城主府。 深吸口气,压着内心喜悦,开口道: “大哥,我行吗?” 龙柳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老弟你要是不行那就没人行了,不瞒你说,我时常护送商队,总与伤病打交道,虽然自己的医术不怎么样,但还是能看出别人能力的,你绝对不比以前的老大夫差…” 说着,喝了口茶水,继续道: “这一路下来我对你也算了解,你这人性子不错,反正你现在也没处可去,过来就得了,再说了,在外面支个摊子或者租个铺子开医馆,绝对没有府里赚的多,这里大夫地位很高,不会限制你自由,人不算多,活也轻松…”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龙大哥,我确实是想来,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清楚…” “老弟你说…” 易年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道: “那老大夫是怎么走的?” 看着易年一脸严肃的样子,龙柳柳立马明白了易年的意思,哈哈一笑,开口道: “老弟,你想多了,就是年纪大了,寿终正寝…” 城主府不比其他地方,其中势力复杂的很,若是那老大夫是因为府中争斗没了,那这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易年不怕这些,但是得表现出来怕,只有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 听着龙柳柳的回答,易年脸上谨慎不消,开口道: “真的?” 龙柳柳又是一笑,开口道: “真的…” 说着,拍了拍易年肩膀,继续道: “老弟,你救了龙二,便是我的恩人,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易年听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开口道: “龙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介意啊,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突然砸到我头上,有点儿懵…” 龙柳柳被易年一句‘实话’逗笑,开口道: “这些是老弟你应得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过来,我也省着出去找了…” 易年听着,起身朝着龙柳柳躬身行礼,开口道: “那就多谢龙大哥了…” 龙柳柳扶起易年,开口道: “这就对了,都在府中谋差,咱俩见面的机会也能多些,有空儿还能一起喝点儿,龙二昨天还说等伤好了还要去找你呢,这下好了,门都不用出了,哈哈哈…” 说着,看了眼天色,继续道: “事不宜迟,我先去找四长老汇报一声,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易年摆了摆手,开口道: “没什么准备的,我那点儿东西龙大哥你也见过,不用搬…” 龙柳柳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怎么着也得把弟妹接过来,我看你们小夫妻感情可是好的很…” 易年听着,犹豫了下。 说实话,真不想让七夏来。 不过自打上次分离后出了那么多事儿,易年真不敢留七夏一个人在外面。 而且二人都来,被发现身份也能有个照应。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 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那我现在就回去叫她,晚些就过来…” 龙柳柳点点头,开口道: “行,那你去忙,我也去汇报一声…” 易年回着,跟着龙柳柳叫来的守卫出了城主府。 在街上转了一圈,回了客栈。 把事情与七夏说了一遍,七夏也满是惊讶,没想到想睡觉枕头便来了。 没考虑太多,把东西收拾了下,便准备跟着易年前去城主府。 就在二人收拾行李的功夫,一觉睡到快晚上的老骗子从窗子里探出了头。 看向二人,开口道: “你们干什么去?” …… 第1296章 夜入天牢 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易年指了指对面的城主府,开口道: “在那里谋了份差事,一会儿便搬过去了…” 见易年指的地方是城主府,老骗子愣了愣。 看那样子,似乎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乡下小子怎么办到的,竟能在城主府中谋份差事。 不过震惊只持续了片刻,朝着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里的水可深的很,你别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易年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 “总比留在这里被你啃好…” 老骗子听着,脸一红,开口道: “你这年轻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易年没空儿理会老骗子,开口道: “你的房间帮你续了三天,到时间你想住就自己花钱,我就不管了,告辞…” 说着,拉着七夏的手便朝着楼下走去。 老骗子见易年半点儿停留的意思都没有,立马开口道: “等等!” 易年停下,看向老骗子,开口道: “钱就不算借了,都给你了,后会…” 还没等易年说完,老骗子开口道: “咋这么急性子呢,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易年无奈的看向老骗子,开口道: “那你要干什么,赶紧说…”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念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给你起一卦…” 起卦? 易年听着,无奈的很。 我师父,我师兄,那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卜卦高手,我还用得着你? 再说了,周天星衍术就在竹篓里扔着呢,真要用我自己翻翻不行吗? 可刚要摇头拒绝,却见老骗子眼睛一闭,手在身前毫无章法的挥舞了起来,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易年听了听,一句也听不懂,不知他说的是啥。 老骗子在念叨了几句之后拿过了一张纸,手放在嘴里一咬,脸上立马起了痛苦神色。 看了眼易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没咬破的手指,拿起了旁边的笔。 这一幕,看得七夏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怕疼你还比划啥,早用笔也不用出这洋相了。 易年也是无奈,刚要走,只见老骗子在纸上快速划拉了几下,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把笔一扔,纸一叠。 从窗口翻出来,把纸递给易年,故作高深道: “性命攸关时候打开,可保你一命…” 看着这满口胡言的老骗子,易年实在有些无语。 不过好歹相识一场,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 接过纸随意丢在了包裹里,开口道: “没事儿了吧?” 老骗子嘿嘿一笑,把手伸了出来。 “干什么?” “卦钱…” …… 带着七夏来到城主府,中午时候碰见的守卫迎了上来。 没了之前的威严,脸上满是笑意。 龙柳柳说的没错,大夫在府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当然,这其中也有龙柳柳的关系。 热情的帮着易年拿着行李,带着二人进了城主府。 一路上不停帮着易年介绍,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城主府东边的一处小院。 小院清雅,门前还有一片药田。 里面种的都是名贵药材,看得易年都有些心动了。 守卫将二人带到门前,放下行李,开口道: “钟大人,你先在这里对付两天,床铺桌子所有用具都已经换新的了,龙队长说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等明天把这里扒了重新盖一间,两天就能盖好…” 介意指的自然是这里之前出过人命。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麻烦,没事儿,有劳兄弟了…” 那守卫连连点头,开口道: “那你们先收拾,龙大人还有事儿,晚些过来…” 易年点点头,守卫告退。 七夏看了眼小院,开口道: “这里怎么了?” 易年把行李拿进去,给七夏解释了下。 听完易年的话,七夏惊讶道: “这么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也觉得很巧,不过我来时可没想着要在这里谋差,所以应该不是什么算计,而且龙柳柳说的都是真的,听过…”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七夏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我信你,我先收拾一下…” “好…” 易年回着,与七夏一起进了屋。 屋里满是药架,抽屉里的药材都装的很满。 大多都认识,只有些妖族特产的不熟悉。 最里面还有个书架,全是医书。 随意翻了翻,妖族文字与人族文字的都有。 里里外外仔打量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跟着七夏收拾了起来。 一直忙到傍晚,药田前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龙柳柳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三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 期间龙柳柳把能想到的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都与易年交代了一番,又给了易年一块儿令牌。 说有这令牌在手,门口守卫便不会阻拦,城主府随意进出。 月上中天之时,龙柳柳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易年立马起身去送。 二人来到门口,龙柳柳看了眼七夏。 七夏立马会意,转身回了屋。 龙柳柳指了指药田上的小路,开口道: “走走,消化消化…” 易年看得出龙柳柳有话要说,点点头,开口道: “龙大哥,请…” 果然,来到小路中间时候,龙柳柳停了下来。 看向易年,开口道: “钟老弟,别怪大哥啰嗦…”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会儿,旁人想让龙大哥唠叨都没这个机会呢…” 龙柳柳也笑了笑,开口道: “城主府不比别的地方,水深的很,老弟你记住,少说少做,少听少看,只管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不关自己的事儿别出头,得名得利比什么都强,有事儿的话就找我,我住的地方你知道…” 易年转身看向龙柳柳,抱拳行礼,开口道: “龙大哥,记下了…” 交代,还有情分。 龙柳柳挥手离去,易年回了小院。 第一夜,二人都没敢睡。 反正几天不睡对二人也没什么影响。 随后的三天没出什么事儿,正常的很。 期间有人找过来,易年出诊,给一位长老的夫人瞧病。 寻常风寒,抓了几副药便回了。 在小院的时候,又两个守卫找了过来,受了些外伤,挺严重,没法自己处理。 易年帮着处理完,借着送二人回去的机会,在城主府继续逛着。 来这里不是治病救人的,所以这几天基本没闲着。 借着给人瞧病的机会,不停的观察,又在旁人口中套了不少话,对城主府的了解深了许多。 比如城主府的人员结构,其中高手的大体实力,巡逻队伍的换班时间,以及禁地一类的地方。 不过和在外面一样,只能感觉到翻江蛟在,但依旧找不到在哪儿。 龙柳柳给的令牌不是万能的,很多地方没人召见便去不了。 第三天夜里,正与七夏坐在屋里讨论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小路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很急。 易年做了个噤声手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身影来到门前,借着月光看去,正是龙柳柳。 回身与七夏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看向龙柳柳,开口笑道: “龙大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龙柳柳神色严肃,点点头,开口道: “带着工具,跟我走。”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开口道: “好。” 转身回屋,拿着药箱,与七夏交代一声,跟着龙柳柳出了门。 龙柳柳没说话,在前面带起了路。 二人顺着城主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快步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停在了一处被高墙围起来的院子。 龙柳柳转身看向易年,严肃道: “老弟,记住,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绝对不能与外人说一个字,哪怕是弟妹也不行…”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 龙柳柳点点头,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门口守卫抬手,将二人拦了下来。 龙柳柳从怀中掏出令牌,开口道: “城主吩咐,任何人不得阻拦!” 本以为能顺利进入,没想到在龙柳柳说出城主二字后,两个守卫竟然没放行。 其中一人开口道: “龙大人,这里的规矩您应该清楚…” 龙柳柳点点头,双手伸开。 瞧那样子,应该是准备接受检查。 果然,龙柳柳伸手以后,两个守卫从上到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见没什么异常,点点头,来到了易年身边。 易年放下药箱,学着龙柳柳的样子,等着守卫检查。 应付这些人,还用不到相柳骨片,所以在检查龙柳柳的时候,便把骨片扔进了药箱中,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当成救人工具。 果然,在看见骨片的时候,守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摸不清是什么东西,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是什么?” “治病用的…” 守卫听着,摆弄了下,丢回药箱,然后把药箱还给了易年。 龙柳柳瞧见,开口道: “可以进去了吧?” 守卫点头,打开了大门。 易年跟着进去,打量了眼,眼中起了一丝惊讶神色。 这里,竟然是天牢。 龙柳柳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我交代你的别忘了…” “嗯…” …… 第1297章 天牢 龙柳柳点点头,带着易年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易年跟在身后,默默记下了周围的环境。 没敢用神识探测,只靠耳力听着周围动静。 等到天牢门口的时候,周围守卫的部署情况以及实力强弱已经了然于心。 到了门口,又有守卫拦住去路。 龙柳柳亮出令牌,不过结果和之前一样,又是一通仔细检查,才打开门放了二人进去。 一进门,龙柳柳转头看向易年,继续叮嘱道: “记住,这里见到的任何情况都不能说…” 易年点点头,假装紧张,低声道: “龙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瞧见易年有些害怕,龙柳柳笑了笑,拍了下易年肩膀,开口道: “放心,不会害你的,找你来自然是治病的,还能干什么…” 说着,指了指前面昏暗的走廊,继续道: “走吧…” “嗯…” 易年点头跟上。 走廊宽约一丈,一路向下。 两侧墙壁上隐隐有元力气息传出,看样子应该是个法阵。 不过气息不明显,现在应该是处于关闭状态。 大约下了寻常楼房两层左右的高度,前面的空气忽然湿了起来。 抬眼望去,大牢出现在了眼前。 仿佛是一座与世隔绝的黑暗城堡,微弱的光线透过狭小的窗口投射进来,却无法驱散弥漫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阴霾。 踏入天牢的那一刻,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和污浊的痕迹。 墙壁上挂着生锈的铁链和镣铐,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发出清脆而又诡异的声响。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味道,同时还伴着阵阵血腥味儿。 再往前走,一排排牢房出现在了眼前。 每一间牢房都显得格外狭窄压抑,只能容纳一人蜷缩其中。 破旧的铁栅栏看上去摇摇欲坠,但从上面流转的气息来看,绝不是看起来这般脆弱。 黯淡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使得大部分地方依旧被黑暗所笼罩。 当进入天牢的那一刻,易年心头忽然一揪,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于易年这种境界的人来说,多多少少都能冥冥中捕捉到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物。 所以在这种感觉升起的一刹那,易年知道,一定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 拳头下意识的紧握了下,但随后便缓缓放开。 深吸口气,压着内心的躁动。 就在这时,正在前面带路的龙柳柳却忽然回了身。 易年瞧见,立马整理了一下神情与气息。 看着易年那明显不太自然的样子,龙柳柳以为易年是被这里的样子吓的。 停下脚步,伸手拿过易年的药箱,开口道: “没事儿,都关着呢,出不来,不用怕…” 易年假装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龙大哥,没见过这阵仗,咱们走吧…” 被易年搪塞过去,龙柳柳转身之后继续带路,又朝着前方走去。 走廊再次出现,依旧向下。 然后,便是不停地转弯,向下,转弯向下。 一连转了十几个弯,根据感觉判断,二人已经到了地下最少五十丈的距离。 终于,在转了最后一个弯后,前面没有走廊了。 两排牢房出现在眼前,比上面的要大上不少。 在进入最底层牢房的一瞬间,易年的神识捕捉到了那缕指引着自己来到北疆的气息。 翻江蛟! 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排火把。 火光后面,一个巨大的牢房时隐时现。 定睛望去,一道沉重而坚固的铁门紧紧地锁住了牢房。 牢房里面,赫然是条身形庞大无比的黑龙! 黑龙身躯蜿蜒伸展,仿佛能够填满整个牢房空间。 钢铁般坚硬的鳞片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每一片都如同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和冷酷。 头颅硕大无比,锋利的獠牙从紧闭的口中微微探出,闪烁着寒光。 眼睛闭着,粗壮有力的四肢蜷缩在一起,仿佛睡着了一般。 尾巴如同一条巨蟒,盘绕在身体周围,尾尖不时地抽打在地上。 不过神奇的是,尽管有抽打的动作,但却没有半点儿声音发出。 可墙上时不时跳动的火把却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假的。 仔细一看,几条与黑龙颜色一样的铁链将黑龙牢牢锁了起来。 其中有两条铁链从黑龙后颈处钻入,贴着鳞片,从脖子上的逆鳞下面穿了出来。 铁链上暗红色的血液凝固,显然已经被穿了许久。 由于铁链摩擦着逆鳞,呼吸伴随的疼痛传遍全身。 也正是这样,黑龙才会不停拍打尾巴缓解疼痛。 当看清黑龙模样的一瞬间,易年眼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这黑龙,正是自己的血契伙伴,翻江蛟! 也叫黑夜! 看着黑夜被人囚禁又遭此酷刑,双手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而就在易年怒火中烧之时,黑夜的眼睛忽然动了下。 易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自然也能感觉到易年的存在。 龙目微张,一抹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当瞧见易年的那一刻,扬起的龙尾忽然顿了下,不过这顿只持续一瞬间,便又一次落在了地上。 与之前一模一样,继续缓解着逆鳞处传来的疼痛。 眼睛也闭了起来,不再看向易年。 看那样子,似乎不认识易年一般。 不过易年知道翻江蛟不是没认出自己,而是现在不敢与自己相认。 果然,就在龙目紧闭的那一刻,一根爪子指了指门上的锁。 易年看了眼,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与黑夜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久,但因为血契的关系,默契是有的。 黑夜的意思很明显,那锁有问题。 深吸口气,脸上快要因为愤怒而僵硬的肉动了下,同时也把愤怒压进了心底。 前面的龙柳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忽然惊呼一声: “哇,这是龙吗?” 惊叹着,然后快速朝着黑夜所在的牢房走了过去。 在龙柳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识牢门的锁头扫了过去。 在神识接触到锁头的那一刻,一股极为淡薄的元力气息传了回来。 只有一瞬间,易年便判断出,这锁与黑夜身上的铁链是一体的,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正准备继续向前看看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回头看去,只见龙柳柳做了个噤声手势。 谨慎的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易年的冒失举动,这才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不要命啦,不是告诉过你少说少看吗...” 易年尴尬一笑,指着牢房里的黑夜,开口道: “这不是没见过嘛,龙大哥,这…” 还没等易年说完,龙柳柳眼睛一瞪。 见龙柳柳真急了,易年立马开口道: “不问了,不问了…” 龙柳柳点点头,指了指里面的一间牢房,开口道: “这边…” 说着,拉着易年便走了过去。 里面的牢房很大,与关黑夜的那间差不多。 不过那间几乎被填满了,而这间却空空如也。 但不完全是空的。 这牢房中,也有两条铁链。 一端固定在墙上,而另一端顺着墙壁而下,延伸到了南边靠墙的地方。 火光太暗,照不到那里。 与黑夜所在牢房一样,看得见,但听不见。 很显然,这间牢房也有法阵,门上的锁也有气息传出。 顺着铁链望去,黑暗中似乎有个影子。 在瞧见影子的那一刻,易年的心又揪了一下。 龙柳柳并没有看出易年的异常,拍了下易年肩膀,开口道: “里面的那个人不能死,最起码短时间内不能死,他现在伤的很重,把他救活,你先在这里等着…” 说着,朝着左边走了过去。 易年站在门口,听见龙柳柳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 与人交谈了几句,说着把人带来了。 然后一连串的钥匙声响,龙柳柳走了回来。 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牢门。 大门一开,一股血腥味儿过混着腐败味道传了出来。 同时,还有几乎已经听不见的呼吸声。 在大门开启的刹那,易年感觉到了一股气息。 在感觉到这气息之后,心底的火焰再次升腾,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不过由于光线的原因,龙柳柳看不见。 把药箱递给易年,嘱咐道: “他被囚心链锁住,没有危险,你只管医治便好,我就在这里守着,需要什么东西就和我说…” 易年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知道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 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敢,因为怕声音暴露。 提着药箱,深吸口气,迈进了牢房中。 一进入牢房,血腥味儿似乎更浓了些。 墙根下的阴影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易年有些分不清了。 来到距离那人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看见两根与穿过翻江蛟身子材质一样的铁链隐没在了黑暗中。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再次深吸口气,走到了墙根下。 蹲下身子,朝着那黑影看了过去。 当瞧见那黑影样子之后,易年眼睛一红,杀心大起! …… 第1298章 杀心起! 在那阴暗潮湿、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地牢深处,周晚蜷缩在角落里,身躯微微颤抖着。 曾经英气明亮的双眸如今黯淡无光,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琵琶骨被刺穿,两条粗重的铁链穿过伤口,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石壁之上。 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会引发刺骨的剧痛,但周晚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折磨,神色间只有绝望与冷漠,没有半点儿痛苦神色。 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因为监禁变得苍白如纸,上面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头发凌乱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仿佛一朵凋零的花朵般毫无生气。 呼吸极为微弱,感觉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右手手臂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手臂无力垂着,看那样子应该断掉了。 左手更惨,手腕扭曲,只有一层皮肉连接着手掌。 手臂上的断骨从皮肤中刺了出来,伤口结痂,显然断了之后根本没有处理。 如果不是有清风兽的利爪嵌入手臂,只怕这种伤势下手臂已经一分为二了。 胸前能看见的地方几乎都被伤口占满,没有刀剑伤势,全是鞭子留下的伤痕。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周晚受过重刑。 血液暗红,翻在外面的肉已经坏死。 血水化脓,恶臭不断传来。 同时还有鲜红血水流出,受刑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 这种伤势,若是换个正常人,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修行之人带来的底子,让周晚还有一丝生机。 穿过琵琶骨的囚心链闪着光泽,在黑暗中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当看清周晚的样子之后,易年的眼睛瞬间红了。 一时间,杀心四起! 此时的易年真想抽出龙鳞,在天牢,在城主府大开杀戒。 将对周晚用刑的人一一找出,然后一剑穿心。 可易年知道现在不行,因为周晚的伤太重。 如果周小爷还有说话的力气,此时一定会破口大骂。 但他却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就算自己能带着他与黑夜杀出去,那带出去的也只会是两具尸体。 这个结果,不是易年想要看见的。 压着心头愤怒,深吸口气,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转头朝着守在门口的龙柳柳看去,开口道: “龙大哥,拿个火把进来呗,看不清楚…” 就在易年故意高声说话的时候,锁住周晚的锁链忽然动了下。 易年耳朵一动,听见了那极为细小的声音。 这一声不是真的看不见,而是给周晚提个醒,怕他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情绪波动太大被守在外面的龙柳柳看出来。 这一声龙大哥同时也在向周晚传达信息,自己不是闯进来的,而是混进来的。 果然,因为情绪波动晃动了一下的锁链没有传出第二声。 龙柳柳听见易年的声音,从外面端了个架子进来,上面摆着一个火盆,将牢房照的亮了些。 摆弄完,看了眼墙角的周晚,出了牢房。 易年蹲下身子,借着火光看清了周晚的样子。 比黑暗中见到的时候还要惨,几乎快没了人样。 不过还好,人还活着。 那么即使伤的再重,易年都有信心把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易年看着周晚,周晚也借着火光看向了易年。 当瞧见那张熟悉的脸之后,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笑意出现。 看着周晚的笑容,易年的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没说话,因为不用说话。 兄弟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 当初你能顶着得罪圣山的压力带着逆戟军杀到青山,今日我便能穿过万里北疆来到龙族腹地救你! 现在不敢与周晚相认,因为龙柳柳在,而且旁边牢房里那股强大的气息一直笼罩着周晚所在的牢房。 嘴角笑意收敛,把药箱放下,转头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龙大哥,这个铁链能不能去了,有它在不方便治伤…” “不行,大长老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解开,你就把他身上伤势处理下,别的不用管,囚心链只是困住他,不会要他的命…” “哦…知道了…” 见放人无果,易年也没强求。 一边检查着周晚伤势,一边传音道: “先疗伤,等你与黑夜的伤势好转,我就带你们杀出去,清风兽很好,留在外面,七夏看着它呢…” ‘听见’易年的声音,周晚轻轻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易年瞧见,立马传音道: “龙桃和你一起来的?” 周晚听着,又点了点头。 然后,直直盯着易年,没有任何动作。 易年明白周晚什么意思,再次传音道: “我不知道龙桃在哪儿,不过应该也在城主府中,等我找到她,带你们一起出去…” 说完,便等着周晚反应。 周晚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伤势。 自己能传音,周晚被囚心链锁住,一身修为被压制,没法与自己交谈。 而且也控制不好声音,怕一个大声便会暴露二人关系,只能通过简单的动作和眼神与易年交流。 看着周晚的动作,易年一边从药箱里面掏东西一边快速思索。 把东西拿出来后,传音道: “有人对你动刑,是想从你口中得到什么东西?” 周晚点头。 “你知道,龙桃知道,但对你动刑的人不知道…” 周晚还是点头。 “我知道吗?” 周晚点头。 易年眉心微微皱起,将三人在一起的情景飞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忽然眼前一亮,传音道: “神龙遗蜕?” 不对,神龙遗蜕已经被龙桃吸收了,那便是别的东西。 而这东西只有几人知道,又能让龙族感兴趣,那么只有一个。 “梵天净土里面的神龙骸骨?” 周晚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瞧那样子,像是在夸易年一般。 易年知道自己猜对了,也知道周晚为什么会遭此重刑。 不过周晚还活着,就证明龙族并没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所以周晚知道,一旦自己开了口,便再没了活下去的可能。 龙桃也知道,所以她也可能会被逼问。 不过她的身份特殊,应该不会像周晚这般受刑。 可自己来了城主府几天,却一点儿关于龙桃的消息都没听见。 想找龙桃,不比找周晚简单。 而且到现在为止,易年都不知道周晚与龙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被人带来的还是自己来的,完全不清楚。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周晚的眼神逐渐涣散,眼皮打起了架。 伤的太重,气息太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把积攒的力气消耗一空了。 易年见状,立马从药箱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周晚嘴里。 点着喉咙,将药咽了下去。 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开始处理起了周晚的伤。 外伤多数时候对修行之人不致命,但积攒到了一定程度还是要命的。 所以易年半点儿不敢马虎,全神贯注的处理起了伤势。 身上的伤势还好,将腐肉剃掉,伤口缝合之后散上药包了起来。 右臂也还好,伤口虽然深但没伤到骨头。 肩膀断了那处固定住,只要修为恢复,几天便能养好。 不恢复的话时间会很漫长,但手能保住。 最麻烦的是左手,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骨头,其中有几处甚至已经缺失了,整条手臂不说千疮百孔也差不多。 这伤势,易年有把握治好,却没把握让这筋断骨折的左手恢复如初。 清风兽的利爪还在,但能不能有再次显露锋锐的那天,易年摸不准。 现在只能尽力治,然后祈祷周晚的造化了。 半夜开始给周晚治伤,一直到第二天夜里,足足十二个时辰,才把身上伤势稳定下来。 疗伤也有消耗,所以周晚在中午的时候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骨气十足的公子哥挺的太久了,而易年的到来将他心头最后绷着的一根弦融化了。 他知道,易年来了,他便能歇着了。 看着熟睡的周晚,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又在他嘴里塞了颗药丸,补充着他的身体消耗。 还好那老大夫留下的东西不少,让自己省了不少事儿。 擦了擦汗,揉了揉有些僵了的腿。 最后看了眼锁着周晚的锁链,易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 周晚的受的这些罪,自己一定让动手之人加倍还回来。 正准备转身出门,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的威严老者来到了牢门口。 这老者,正是一直在隔壁待着的人。 龙柳柳见老者过来,立马躬身行礼,开口道: “大长老…” 老者点点头,扫了牢房中的易年一眼,目光落在了周晚身上,开口道: “怎么样?” 声音不怒自威,震的人耳朵发痒。 从气息判断,这大长老的气息绝对在天妖上境。 易年连忙学着龙柳柳的姿势抱拳行礼,开口道: “回大长老,他的伤很重,这才稍微缓解一下,想保住他的命,这几天要持续治疗,而且不能再用刑了…” 老者听见,冷漠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易年,冷冷道: “你在教我做事?” …… 第1299章 龙族大长老 话音刚落,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呼啸着滚滚袭来! 这股威压携带着无尽的黑暗气息,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迅速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牢房。 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强大的威压所挤压、扭曲,发出阵阵沉闷的爆鸣声。 一瞬间易年便判断出,这身材高大的大长老修为绝对不弱于木叶白笙箫等人。 不过这威压虽然庞大,但易年有青光在身,根本不惧。 而且在威压升起的一瞬间,易年发现这威压并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这大长老,在试探自己! 可虽然自己身边没有威压存在,但已经睡去的周晚却被威压覆盖。 一瞬间,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白布。 身子不自然的颤抖了下,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易年内心的愤怒瞬间到达了顶点,脑海中两个声音同时升起。 “杀了他!” “不行!” “杀了他!” “不行!” … 极短的时间,两个念头却在脑海中争了千百回。 天知道易年有多想杀了眼前这龙族大长老,哪怕他是天妖强者,哪怕这里是龙族的地盘。 可现在不行,因为周晚与翻江蛟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最终,理智还是压下了愤怒。 眉宇间闪过一丝恐惧神色,看向大长老,躬身行礼,开口道: “自然不敢教大长老做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平和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传进大长老耳中,大长老听着,冰冷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一动不动。 那深邃目光仿佛要把易年看穿一样。 不过易年最不怕的便是目光,那一丝惧怕是故意露出。 因为易年不怕,但钟易得怕。 在大长老的目光落在易年身上之后,整个牢房中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二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躬身行礼,谁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门外的龙柳柳看着二人,脸上满是焦急神色。 可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为这老者,是龙族的大长老,是整个北疆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 这里,没有敢忤逆他的人。 不知多久过后,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刻钟,那大长老终于收回了目光。 扫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周晚,开口道: “救活他…” 说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易年听着,却没动。 走到门口的大长老忽然回过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没听见我说话?”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现在能救,但如果还继续这般对他,那救与不救便没什么区别了,早晚都是个死…” 易年话音刚落,龙柳柳微微一愣,随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在北疆,特别是在这里,没人敢对大长老这般说话。 所以在龙柳柳看来,站在牢房中的易年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这一刻龙柳柳很后悔,后悔来时没与他多交代两句,甚至后悔带着易年过来了。 可龙柳柳没有这个胆子,在大长老面前给人求情。 听着易年不咸不淡的语气,大长老眼睛一眯,冷声道: “你不怕死?” 易年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大长老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不怕死,但我是个大夫,见不得本来能治好的病人被人这般戏弄,罪大恶极杀了就好,没必要这样…” 听见易年的话,龙柳柳彻底没了睁开眼睛的打算。 这一幕,他不想看。 因为以他对大长老的了解,下一刻,易年便会成为肉泥。 可下一刻,让龙柳柳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大长老看着易年,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一阵肆意的狂笑声充斥着整间牢房。 “哈哈哈哈哈…” 笑声足足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才慢慢消失。 龙柳柳睁开眼睛朝着大长老望去,瞧见那本应该出现的愤怒并没有出现,反而神色比之前缓和了很多。 就在龙柳柳不明所以之时,那大长老指了指周晚,开口道: “救活他,明天还要过来的话直接去找柳柳…” 说着,在龙柳柳惊愕的目光中离开了牢房,又回了之前待着的房间。 看着大长老远去,龙柳柳立马朝着易年使了个眼色。 易年会意,急忙朝着周晚走去。 看着周晚的惨相,深深吸了口气。 蹲下身子,开始给伤口止血。 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周晚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擦了擦额头汗水,收拾好东西出了牢房。 龙柳柳看了眼周晚,开口道: “行了?” 易年点点头,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只是暂时稳定住了,后续还要治疗…” 龙柳柳点点头,把牢房锁上,去大长老那屋还了钥匙。 又看了眼牢房中的周晚,带着易年朝着上面走去。 一路上又是不停盘查,离开天牢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龙柳柳带着易年,快步朝着南边走去。 等离开了天牢一段距离之后,龙柳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老弟啊,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也就是大长老今天心情不错,否则你早死八百遍了…” 易年看得出龙柳柳的关切之意,假装疑惑道: “我不就说了声那人不能再受刑了吗,怎么会惹到大长老?” 龙柳柳看着易年,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开口道: “忘了我之前咋和你交代的,少说少说,别人怎么交代你怎么做就行了,祸从口出懂不懂?告诉你,城主府最不值钱的就是命!” 看着神情急切的龙柳柳,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不过我觉得大长老人还不错,不是都同意救那人…” 还没等易年说完,龙柳柳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那是那人还有利用价值…呃…” 说着,顿了下来。 紧张的左右看了看,瞧见周围没人,脸上的紧张这才消散,低声道: “就当没听见…” 易年立马点头,低声道: “懂,懂…” 龙柳柳瞧见,长长呼了口气,继续前面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城主府,到了药田前,龙柳柳与易年交代了下,说着若是再去天牢的话直接喊他就行,转身朝着住处走了过去。 易年看着龙柳柳远去,转身朝着小院走去的瞬间,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杀心足足动了数次。 看着周晚被折磨的那么惨,易年真想一剑毁了城主府。 来到门口,七夏正在窗前坐着。 凤凰翎悬在腰间,龙骨箫握在手中。 当看见易年身影的那一刻,眼中的担忧这才慢慢消散。 天知道这一天一夜气夏是如何过的。 急匆匆的出了门,瞧见易年的脸色不善,立马开口问道: “怎么了?” 听见七夏的声音,易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找到周晚了…” “找到了?” 七夏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听了听周围动静,拉着七夏回了屋。 关上房门,把昨天遇见的情况完完整整与七夏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七夏也愤怒无比。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想到的与亲耳听见的还是不同。 深吸口气,看向易年,开口道: “以咱们两个的实力,绝对能在他们反应不过的时候把人救走…” 易年听着,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知道,昨天探过,天牢里只有龙族的大长老一个强者,救人问题不大,但周晚与翻江蛟现在的情况很糟,经不起折腾,而且劫龙族天牢,后面一定是无尽的追杀,咱们两个或许能逃,但没法保证周晚和翻江蛟的命,而且…” 没说完,但易年懂。 而且现在没有龙桃的消息。 听周晚的意思,龙桃也回了龙城,要救人,自然不能把龙桃丢下。 所以劫天牢的机会只有一次,做不到万无一失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七夏与龙桃的关系很好,所以在易年停顿之后,脸上的决绝变成了担忧。 “能找到龙桃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龙桃身份特殊,就算没像周晚那般被囚禁但周围也一定有人看着,而且情况很不乐观…” 因为如果龙桃能说得上话,周晚绝对不会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七夏听着,犹豫了下,低声道: “如果龙桃…” 说着,却没了下文。 易年知道七夏什么意思。 祖龙之力不止龙幽有,龙桃也有。 所以理论上说,兄妹两个都有成为北疆主人的可能。 而皇权的争夺,绝不只存在在人族之中。 兄弟反目自相残杀的事儿,易年与七夏都见过。 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 “如果龙桃出事了,我绝对会让整座城主府给她陪葬…” 龙桃,这可怜的小妖,是易年出了青山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二人亦师亦友,关系绝不是常人能比。 语气虽然平淡,但七夏知道,如果龙桃真的出事了,易年绝对会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伸手握住易年的手,开口道: “算我一个…” 说着,将龙骨箫递给易年,开口道: “周晚的伤势我不知如何治,但翻江蛟的情况应该好解决,等你下次去天牢时,把龙骨箫给它就行…” 第1300章 夜半有客来 易年接过龙骨箫,惊讶道: “龙骨箫还能治伤?”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能…” “那…” 易年有些不明白。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翻江蛟因为剑十一从龙骨箫上悟来的剑意退蛟成龙,气息与龙骨箫极为亲近,所以只要龙骨箫上的气息能弥补他的气息缺失,等到积攒到一定程度,便能再次蜕化,蜕化之时一身伤病便能随之消散,不过他本是蛟身,就算能化身黑龙血脉也是不纯,这也是他能保住命的原因,要不龙族没必要从周晚嘴里询问神龙骸骨的下落…” 听着七夏的解释,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给他就行吗?” “嗯,我估计最多两天,他就能凭借龙骨箫上的气息将伤势褪去,翻江蛟恢复实力,咱们救出周晚和龙桃的机会便会大很多…” 易年听着,眼前一亮。 翻江蛟乃是归墟巅峰实力,有他在,便是三个保一个,如果周晚再恢复行动能力,这北疆未必能困住五人。 接过龙骨箫,在七夏脸上吧唧亲了口,兴奋道: “你可帮了我大忙啊…” 七夏轻轻一笑,开口道: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你要用最快的时间把他们两个治好,就算不能痊愈,也绝对不能耽搁行动,第二,找到龙桃…” 说着,看向窗外又起了薄雾的城主府,继续道:“等下次你去给他们疗伤的时候,我去城主府各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龙桃吧…” 易年想说话,但七夏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易年嘴唇上,“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犹豫了下,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那我去准备…” 说着,起身开始在药架上翻找起来。 还好那老大夫东西留的够多,现有的药材足够把周晚治好。 忙了一晚,等到天亮时候,将所有东西带上,与七夏告别,去了龙柳柳的住处。 刚到地方,龙柳柳已经等在了门口,见易年过来,也没多说,带着人朝着天牢走去。 盘查,搜身。 进了天牢。 第二次来这儿,易年上了心思。 一路上不停观察着这里的守卫情况以及可能存在的法阵,等到了最深处时,基本全部摸清了。 龙柳柳去大牢深处的房间取了钥匙,开了牢门守在外面,易年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周晚正蜷缩在角落,不过已经苏醒了。 见易年过来,双眼中依旧茫然。 易年挡住龙柳柳视线的时候,才不着痕迹的眨了下眼睛。 易年点点头,蹲在地上,开始检查起周晚的伤势,一边检查一边传音道: “先治伤,等你痊愈之后我带你们出去…” 周晚‘听’着,苦笑了下。 自己不说出神龙骸骨的位置,那这折磨便不会停。 又怎么可能痊愈… 易年看得出周晚的意思,又传音道: “放心,交给我…” 说着,将固本培元的丹药塞进周晚口中。 周晚本以为是寻常丹药,可吞进腹中的那一刻,一股暖意瞬间升起。 空洞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因为那已经消失许久的元力有了一丝恢复的痕迹。 易年伸手贴在周晚小腹之上,青光瞬间钻了进去,将周晚那刚要升起的气息隐藏在内。 低声道: “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要一直装出这副虚弱样子,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和我一起杀出去…” 周晚听着,眼眶红了起来。 点点头,没有说话。 用青光隐藏住周晚的气息之后,开始清理起了他身上的伤口。 还是左手上的伤势最愁人,现在依然没有好转,办法有,但每一个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摇了摇头,开始处理起了别的地方。 中午时候,伤势稳定了下来。 把东西收好,与周晚点点头,传音道: “我要去看看翻江蛟,帮我盯着点儿…” 周晚点头,易年转身离去。 龙柳柳瞧见易年出来,把牢门一锁,朝着里面的房间走了过去。 见龙柳柳转身,易年一个闪身到了翻江蛟所在的牢门前,没有任何犹豫,青光包裹住门上的锁头,将气息瞬间隔绝。 青光扩张,一个小洞出现。 手指一弹,龙骨箫飞了进去,落在了翻江蛟身下。 当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之后,翻江蛟立马反应了过来。 身子轻轻一动,将龙骨箫压在了下面。 龙目微张,看了易年一眼。 易年点头,身后传来了一声痛苦呻吟。 听见声音,知道这是周晚在提醒自己,脸上的肉动了动,好奇神色出现。 站在牢门外面,假装打量起了翻江蛟。 “干什么呢?” 龙柳柳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年回头望去,尴尬一笑,开口道: “没见过,这是真龙吗?不是说神龙早就已经灭…” 龙柳柳听见,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快步走到易年身边,低声道: “灭绝两个字在哪里说都行,但这里不行,如果这话换了旁人,我早一剑刺过去了…” 易年听着,立马开口道: “龙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龙柳柳点点头,开口道: “我懂,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说着,也看了眼翻江蛟,知道易年也是出于好奇,解释道: “它是蛟龙所化,虽然已有龙身,但血脉不纯,与真正的神龙没法比,与祖龙更没法比…” 易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道: “不是说经过化龙池的洗礼就能获得神龙真身成为真正的神龙吗,那他不行吗?” 龙柳柳似乎是被易年的无知逗笑了,嘴角抽搐了下,开口道: “你以为化龙池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祖龙血脉汇聚之地,只有身怀祖龙血脉或者得神龙认可之人能进…” 说着,顿了下,知道自己差点说漏嘴,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瞎打听什么,赶紧走…” 瞧见龙柳柳反应过来,易年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龙柳柳虽然没有说全,但也猜的差不多了。 有人想从周晚嘴里问出神龙骸骨的下落,为的一定化龙池。 看来这龙族内部也不太平啊。 立马摇了摇头,茫然道: “龙大哥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呢?” 见易年如此上道,龙柳柳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没听见就没听见吧,走吧…” 说着,带着人便朝着上面走去。 上去的过程中,易年又仔细听了一遍,发现与前两次得到的反馈差不多,心里稍稍安定了下。 以目前的守卫强度,自己一个人绝对能把周晚与翻江蛟带出去。 只要找到龙桃,到了外面与七夏会合,逃出龙城的可能很大。 至于城主府的结界,有九幽玄天在,破开不成问题。 回了小院,七夏不在,应该是出去打听龙桃的下落了。 虽然担忧,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又给周晚配了三天的药,刚忙完,七夏回来了。 问了问情况,七夏摇了摇头。 易年也没什么失落心思,毕竟这里没法肆意寻找,找不到也正常。 把天牢里面的事情与七夏说了下,二人便开始讨论如何救周晚出来。 一直聊到深夜,才把初步计划定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等待。 等周晚与翻江蛟恢复。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易年没有再去天牢,因为二长老屋里有人病了。 自己是大夫,不得不去。 没什么大病,看了看,抓了些药便回了。 趁着这个机会,又观察了下城主府的地形,为救人做好准备。 平淡日子过了三天,期间去过两次天牢。 周晚的外伤一直没好,但内伤已经痊愈。 修为也恢复了八成,只要去掉囚心链,行动能力便能恢复。 翻江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身的伤,不过七夏说过他与周晚不同,有龙骨箫的气息滋养,需要动手的时候将褪去伤势就好。 看着二人随时都能动手,易年知道,逃跑的计划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趁着疗伤的功夫与周晚说了下,可周晚却摇了摇头。 易年知道他什么意思,因为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龙桃的消息。 城主府借着看病的理由逛了不少次,基本所有的地方都去过了。 可没有就是没有。 现在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城北方向的化龙池。 龙桃,很有可能在那。 可化龙池是龙族重地,灵山下守卫极严,想偷偷溜进去根本不可能。 见周晚不同意,易年也没办法。 因为一旦暴露,那想再救龙桃比登天还难。 不过易年也已经下了决心,实在找不到龙桃,不管周晚同意不同意,也必须带他出去。 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能全都把性命丢在这里。 跟着龙柳柳出了天牢,守卫情况一直没变。 回了小院,七夏正在打坐。 见易年回来,端上茶水,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一口喝掉,随意擦了擦嘴,开口道: “与周晚说了,不过他不同意…” 七夏皱了皱眉,开口道: “如果还找不到龙桃,能救一个是一个…” 易年听着,笑了笑。 七夏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刚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顺着窗缝看去,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沿着药田边上的小路走了过来。 有人来了… 第1301章 出乎预料 看见来人,易年回头看了眼七夏,开口道: “我去看看…” 七夏点点头,进了房间。 易年开门,来人离着门口还有几步距离。 借着月光看去,看清了来人样貌。 一身黑衣,面容冷峻。 方才以为是龙柳柳有事儿来找自己,没想到却是他。 没见过,但认得。 因为龙城各处都有他的雕像。 城主府的主人,龙城的主人。 龙桃的大哥,龙族的族长。 天青榜上的天才。 龙幽。 当认出来人是龙幽的时候,易年眉心微皱。 他来干什么? 咚咚咚。 还没等细想,敲门声响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推门走了出去。 快步来到门前,抱拳行礼,开口道: “见过城主…” 龙幽点点头,随意打量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你便是新来的大夫?” 易年起身,开口道: “回城主,是…” 龙幽负手而立,又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开口道: “不请我进去吗?” 易年听见,连忙装出一副紧张样子,一边开门一边道: “不知城主前来,有失远迎,请进…” 龙幽点点头,进了院子。 四处打量了眼,开口道: “还不错…” 说着,坐在了摆在院子里的茶桌前。 易年上前,给龙幽倒了杯茶。 “城主,请…” 龙幽点点头,拿起茶杯。 放到嘴边,顿了下。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是柳族?” “回城主,是…” 龙幽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把茶杯放了下去,开口道: “那这茶我可不敢喝了…” 柳族最擅长的便是用毒。 易年瞧见,连忙陪笑道: “城主大人玩笑了…” 在这龙城,特别是城主府中,敢打龙幽主意的人下场绝对比死还要惨。 龙幽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浓。 把茶杯拿起,开口道: “我可没有玩笑…” 说着,浅浅喝了一口。 眼神扫过另一张椅子,继续道: “坐…” “谢城主…” 易年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不怕,但得装。 面对掌管龙城所有人生死的龙幽,没人可以不怕。 瞧见易年的样子,龙幽笑了笑,开口道: “不用太过拘谨,我看上去就那么吓人吗?”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城主大人怎会吓人,只是我这小人物没见过您这样的大人物,所以有些…” 龙幽摇了摇头,开口道: “听说这几天去天牢给人瞧病的是你?” 易年听着,心下起了一丝疑惑。 龙柳柳明明说过是奉城主之命带着自己前去天牢的,那龙幽为何还会有此一问? 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开口道: “是…” “怎么样?” “还好,命暂时保住了,不过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只怕是不可能了…” 龙幽听着,目光落在了易年脸上。 紧紧盯着易年,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易年瞧见,立马起身,开口道: “城主大人,在下医术不精,还望见谅…” 龙幽听着,终于有了动作。 伸手示意易年坐下,开口道: “不怪你,大长老的手段,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 说着,看向院外药田,喃喃道: “天牢那种地方,进去的人便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恢不恢复关系不大…” 易年不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自言自语,坐下后并没有搭话。 院子里,忽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龙幽终于有了声音。 “还不知先生名讳呢…” 易年看了眼龙幽,开口道: “在下钟易…” “钟易…” 龙幽念叨了下,开口道: “好名字…”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可曾婚配?” “回城主,前两年成亲了…” “娘子呢?也一起来了吗?” 易年点点头,看了眼身后小屋,开口道: “已经睡下了,我这就去叫她起来…” 龙幽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用了,哪有大晚上打扰人家的道理…” 说着,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看着龙幽的举动,易年心下暗道: 那你还大半夜上门… 龙幽自然不知易年心中所想,放下茶杯,开口道: “府中生活可还习惯?” “回城主,一切都好…” 说着,给龙幽又倒了杯茶,开口道: “不知城主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吗?” 龙幽点点头,接过茶杯,开口道: “来这里,自然是有事儿…” “有人病了?” 龙幽再次点头。 “对,不知先生能不能治…” 易年开口道: “那得先看看…” 龙幽听着,放下茶杯,正身面向易年。 易年微微一愣,开口道: “城主身体有恙?” 说着,笑了笑,继续道: “城主气色红润,气息均匀,不像是生病…” 龙幽也笑了笑,开口道: “这里病了…” 说着,指了指胸口位置,又道: “不知心病可不可医?”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心病,若是劳心过度,吃上几副安神方子或许能缓解些…” “可我想要的是痊愈…”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或许世间有医心病的良药,不过在下才疏学浅,暂时还配不出…” 龙幽听着,放下手,开口道: “很多人都说有心病与人说说便能好,不知先生能不能听我唠叨两句…” 易年犹豫了下,开口道: “城主请讲…” 龙幽听见,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向药田方向,开口道: “三年前我曾经离开过北疆一段时间,去了一个地方…” 说着,停了下来。 易年听着,没有言语。 半晌,龙幽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应该问去了哪里?”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知城主去了哪里?” “太初古境…” “太初古境?” 易年知道,不过惊讶还是要装的。 龙幽点头,开口道: “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珍宝无数,若是能碰见一样两样,日后修行都会受益匪浅…” 易年也点了点头,附和道: “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龙幽笑了笑,开口道: “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好地方,不过对于我来说,那里的珍宝并不吸引我…” 易年配合道: “那城主为何还要前去?” “杀人…” “杀人?” 龙幽点点头,开口道: “能去太初古境者,无一不是人族青年才俊,若是把他们都留在里面,对我北疆来说实乃天大的好事…”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城主说里面都是人族的青年才俊,那想杀人只怕很难吧…” 龙幽点点头,开口道: “聪明,若是一个一个杀的话确实很难,所以要用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话音刚落,龙幽忽然转头看向易年,脸上笑容消失,冷峻重新出现。 “你很感兴趣?” 看着仿佛要暴起杀人一般的龙幽,易年连忙摇头,开口道: “只是为了让故事延续下去…” 龙幽听着,没有说话。 冷漠目光死死盯着易年,仿佛要把眼前这柳族青年看穿一般。 易年也没说话,目光迎上龙幽眼神,平和无比。 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龙幽的嘴角忽然起了一丝笑意,脸上冷峻消失,开口道: “很好…” 说着,靠在椅子上,继续道: “太初古境里面有一座大阵,名为七情七杀阵,入阵者,便会被七情所困,入殿者,修为便会被困龙所泯,变成普通人,怎么杀都可以…” “那杀成了吗?” 龙幽笑了笑,开口道: “你说呢?” “没有?” “为什么?”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如果成了的话,人族现在应该大乱才对,不过我从与人族接触的商队那里听说,北祁好像还很安稳,没出什么大事儿…” 龙幽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进去的人都完好的出来了…”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是被困在阵中,又怎么会出来了呢?” “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易年脸上惊讶尽显,疑惑道: “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把所有人都救了,是那个什么圣山吗?” 龙幽想了想,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个人以前算圣山人,但现在应该不是,至于他是怎么把人救出去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坏了我的计划,所以…” “所以城主大人要杀他?” 龙幽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说我应不应该杀他?”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敢破坏城主大人的计划,该杀…” 说着,犹豫了下,继续道: “可那人是人族,想前去人族地方找他只怕很难…” 龙幽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是啊,确实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 易年开口问道。 龙幽又叹了口气,抬眼看天,开口道: “除非他能来北疆,最好是龙城,只有他到了这里,我才有机会留下他…” 易年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人族哪里敢来龙城,这不是找死吗?” 龙幽点头,“是啊,除了妖族,谁敢来龙城呢…” 说着,又一次看向易年,开口道: “不过我听说那人胆子大的很,说不准他真的敢来龙城…” “那他来龙城做什么呢?” 龙幽摇头。 “不知道,想不出,所以想着想着便落下了心病,不知先生能不能帮我解答?” ...... 第1302章 身份暴露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城主大人都想不出,我自然也想不出…” 龙幽听着,也摇了摇头。 “我觉着你能…” “为什么?” 龙幽笑了笑,开口道: “太初古境里面的七情七杀阵,主阵之人能看见古境内的一切…” 易年听着,心跳忽然快了一分。 主阵之人,正是龙幽! 他能看见古境内的一切,便能看见自己。 也就是说,他认得自己。 或许古境的时候不认识,但现在一定认识。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联想到龙幽之前的话,这一刻,易年慌了。 不是害怕龙幽,而是怕救不了周晚。 不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看向龙幽,眼神中的平和消失,低声道: “你胆子很大…” 易年乃是归墟巅峰,屋中还有一个丝毫不弱于易年的七夏,而龙幽只有万象境界,二人想要悄无声息除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龙族九大长老在周围埋伏,这个距离,无论龙幽身上有多少宝物,也绝对保不住他的命。 不说破,易年不会动手。 而随着身份被点破,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这句话是夸奖,也是威胁。 说话的同时,耳力放到了最大,细心的听着周围动静。 一旦有人妄动,龙幽必死! 听见易年的威胁,龙幽反而笑了。 “是啊,我这胆子确实不小…”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不过你的胆子同样不小易公子啊,竟然敢来龙城…” 易公子,而不是钟公子。 话说破了,一切便没了挽回的余地。 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都敢去太初古境,我为何不敢来龙城?” 龙幽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一样,我去太初古境有保障,但你来这里可没有后援…”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你觉得我需要吗?” 话语间透着浓浓自信。 而易年的实力,允许他有这样的自信。 龙幽听见易年的话,赞扬道: “不愧是人族最优秀的天才,这种时候还有这样的底气…” 易年点点头,也赞扬道: “不愧是龙族族长,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来这里…” “为何不敢?这是城主府,我的地盘…” “因为我会杀了你,哪怕你是龙桃的大哥…” 龙幽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不信你会杀我?” “为什么?” 龙幽端起茶杯,闻了闻,开口道: “因为你来龙城是为了救人,并不想多生事端,我死了,你的人便救不了了…” 易年瞧见,开口道: “你在拿他们两个的命威胁我?” 龙幽放下茶杯,伸出三个手指,开口道: “三个…” 天牢里有两个,还有一个不知在哪里的龙桃。 看着龙幽伸出三根手指,易年从腰间取下龙鳞放在桌上,开口道: “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我…” 龙幽看了眼龙鳞,收回手指,开口道: “自然不了解,毕竟这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易年笑了笑,之前装出的紧张或是害怕的神情彻底消失,开口道: “你不了解我,所以你不知道我这人最烦的便是威胁,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说着,喝了口茶,继续道: “还有,我这人惜命的很,能救他们我自然会救,不过若是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这种事情我还做不出…” 话音落,平和目光落在了龙幽脸上。 不多时,龙幽脸上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我不信…” “为何不信…” “因为你在古境中可不是这么做的…” 断龙石下的一幕,看见的人太多了。 易年嘴上说着不会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可却顶着生命威胁救了所有人。 而眼下又出现在龙城,所以龙幽不信。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正是因为当初干的傻事儿,让我知道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再傻下去,指不定哪天又被人捅了刀子…” 说着,指了指天牢方向,继续道: “如果我不在意自己的命,早就与我娘子兵分两路去救人了,为何要等到现在,不过是想找个相对安全的法子罢了…” 龙幽可能没想到易年会说出这番话,神色间有些疑惑。 不过这疑惑转瞬即逝,开口道: “所以我今天必死?” 易年耸了耸肩,开口道: “你选的…” 说着,安慰道: “不过你放心,你暂时应该不会死,和你说实话,我一直想没想到办法,但你把办法送来了…” “用我的命换他们三个的命?” 易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对,用你的命换他们三个,他们若是安然无恙,你的话…” “你不保证会放过我?”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道: “对,不过这要看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杀掉你对我们没什么影响的话,我一定会杀你…” “为什么?” “你是妖,我是人…” 龙幽眉心皱起,开口道: “龙桃也是妖…” “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 “她是我伙计,也是我徒弟…” 龙幽嘴角起了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开口道: “任人唯亲?” 易年摇了摇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开口道: “你说的话很难听,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 龙幽嘴角笑意消失,开口道: “你这人很有意思…” “很多人都说过…” “如果不是人妖对立,我想我们能成为朋友…” 说着,顿了下,补充道: “很好的那种…” 易年再次摇头,开口道: “不会的…” “为什么?” 易年淡淡道: “我会杀人,但不乱杀…” 龙幽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以这么理解…” 说着,伸手给龙幽倒了杯茶。 龙幽瞧见,端起了茶杯。 而易年的手,落在了龙鳞上。 龙幽余光扫见,茶杯到了嘴边停了下来。 没放,也没喝。 “这口茶下肚,你便要动手了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你的实力不错,不过我保证你连开口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城主府中的九大天妖都在…” 龙幽再次叹气,开口道: “那我不喝了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倒了,你便要喝…”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龙幽再次开口: “你真认为抓了我就能换他们三个的命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最起码不会更坏…” “不一定…” 龙幽说着,放下了茶杯。 易年瞧见,眼睛一眯,龙鳞亮了起来。 平时看着平和亲善,但一旦有事,易年向来杀伐果断。 所以龙幽放下茶杯的那一刻,蓝色剑身横在了龙幽的脖子上。 元力壁垒出现,将龙幽牢牢禁锢在了椅子上。 被控制住的龙幽正对面着易年,不过被横剑在身,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神色。 易年手腕轻轻一动,龙鳞在龙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疼痛感传来,可龙幽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钻进易年耳中,但传不出小院范围。 这一方天地,已经被易年完全封锁。 龙幽的笑很张狂,而张狂中又藏着一丝悲哀。 听着龙幽的笑声,易年停下了动作,放下龙鳞,开口道: “说吧…” 话音落,杀意消失。 元力壁垒与周围封锁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看着眼前仿佛又变回了平和样子的易年,龙幽的笑声消失,开口道: “说什么?” “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听着易年的话,龙幽脸上起了一丝惊讶。 随后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比看起来聪明很多…嗯…最起码比在太初古境的时候聪明…” “我应该说谢谢吗?” “不客气…” 龙幽说着,手在脖子上一抹,指头染成了红色。 随意搓了搓,继续道: “我不会杀小桃,也不会杀周晚和你的黑龙…”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是结果,不是理由…” 龙幽听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力道大了些,这用了几天的东西,碎了。 随手拍掉手上灰尘与茶水,开口道: “我要借你的手杀人,各取所需…” “这是过程,也不是理由…” 易年说着,脸上神色不变。 龙幽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好说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我们不是朋友,所以,你的理由…” 易年笑,龙幽没笑。 深吸口气,开口道: “龙柳柳带你去过天牢,路上什么情何你应该见过,现在的城主府我说了不算,所以我要与你合作,除掉不听我话的人…” “好处呢?” “你们五个安全离开北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化龙池…” “不可能!” 龙幽毫不犹豫拒绝。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便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其实没了你,后面的事情更好办…” 龙幽摇了摇头,开口道: “除了化龙池,什么都好说…” 易年听着,转头看向龙幽,开口道: “把龙桃送来…” “很难…” “我去也可以…” 龙幽想了想,开口道: “我来安排…” …… 第1303章 合作 易年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一天…” 龙幽脸上起了一丝为难神色,开口道: “三天…” 易年摇了摇头,“一天…” “两天…” 龙幽语气十分坚决。 易年想了想,点点头,开口道: “好…” 龙幽起身,开口道: “等我通知…” 说着,便朝着院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怕我骗你?”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怕,不过你若是骗我,你会死…” 说着,手指轻轻碰了碰茶杯。 龙幽瞳孔一聚,随后一丝笑意出现: “你也喝了…” 易年听着,又笑了笑,开口道: “我有解药…” 龙幽听着,摇了摇头,笑意变成了无奈。 深吸口气,脸上恢复了冷峻。 推开院门,快步朝着城主府深处走去。 看着龙幽的背影消失,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七夏从屋中出来,小脸上满是谨慎,来到易年身边,开口道: “他的话能信吗?”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他已经知道咱们两个的身份了,如果想杀咱们两个的话根本没必要唱这出戏,现在只能赌他的话是真的…” 七夏听着,脸上的谨慎依旧不消,开口道: “他与异人一族合作过,能与异人打交道,城府绝对很深…” “嗯…”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他一定有事情瞒着,但从我去天牢这几天遇见的事情来看,他在龙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绝对不会与我合作…” “那他要借你的手杀谁?”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很多…” “很多?” 易年再次点头,“其余五族反对他的人他一定要杀,还有龙族的长老,但具体多少不知道…” 七夏眉心一皱,开口道: “这么多人怎么杀?而且这些人都是妖族强者,想要杀他们的话势必会暴露身份,一个不好很可能就会被困在这里…” 易年转头看向七夏,轻轻拍了拍七夏的小手,开口道: “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杀,龙幽既然说了,那行动时候一定会帮我铺平道路,甚至会给我创造条件…” “可这些全是建立在他是真心与你合作的基础上,如果他从中作梗,你会很危险…” 看得出七夏担忧,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知道,但现在找不到龙桃,只能与他合作,不过你放心,现在咱们在暗他们在明,想杀的话总有机会…” 说着,抬眼看向院外,继续道: “龙幽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就说明他已经到了绝境,龙族看起来强盛无比,但龙桃的出现让另外五族感受到了危机,如果不是这样,龙桃当年也不会被逼得逃到北线十城,当时听龙桃说的时候我以为当年的刺杀是其余五族做的,但现在想来,只怕当初参与的人更多…” “龙族内部有叛徒?” 七夏微微有些惊讶。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叛徒说不上,但想法总是有的…而且你不觉得龙幽现在看起来很像一个傀儡吗?” 七夏摇了摇头,开口道: “权利就真的这么吸引人吗?” 易年点点头,感叹道: “可能吧…” “那龙族的长老为什么不取而代之,还让龙幽成为族长?” “名不正言不顺,哪里都走不通,而且龙幽身怀祖龙之力的事情家喻户晓,祖龙之力是龙族信仰,只要龙幽在一天,这位置便不会轮到别人来坐…” 听着易年的解释,七夏反而更加疑惑,开口道: “既然走不通,为何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因为龙桃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 “龙桃?按做血脉来算,龙桃与龙幽没什么区别吧?” 易年点头,开口道: “对,但是龙桃的进步太快…” “她不是因为你给她的那滴精血和神龙遗蜕才进步神速的吗?又不是血脉原因…” 易年继续点头: “确实,但龙桃的进步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而龙族比你我更了解神龙,神龙遗蜕能让龙桃在万象境界就有进入化龙池的能力,那神龙骸骨呢,或者说可能还未消散的龙魂呢,只要他们得到这些东西,说不定也有进入化龙池的能力,到时候祖龙之力激发,为什么还要奉龙幽为主呢?” 说着,拿起茶杯朝着嘴边递去,七夏瞧见,伸手抓住易年手腕,开口道: “你不是下了毒吗?” 看着七夏的紧张样子,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骗他的,哪有功夫下毒…” 七夏一听,嘴角慢慢升起一丝无奈笑意。 “我都信了…” 易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开口道: “那他更会信了…” 说着,把茶杯放下,继续道: “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周晚被他们用刑,为的就是从他嘴里问出当初那具神龙骸骨的位置,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取龙幽而代之了…” “所以龙幽知道,一旦周晚开口,神龙骸骨被找到,他就是一枚随时可能被抛弃的棋子,与你合作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没有办法…” 易年伸手捏了下七夏的小脸,开口道: “聪明…” 七夏拉着易年的手,开口道: “可若是你帮龙幽办成了他要做的事儿,他会放过龙桃吗?” 龙桃同样身怀祖龙之力,从传承上来说,她比龙族的长老们对龙幽的威胁更大。 一旦杀心起了,龙幽绝对不会停下来。 现在说好放人,事后翻脸是很有可能的。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人心难算,妖族同样难算…” “那你的决定是不是草率了?” 易年听着,靠近七夏,低声耳语起来。 随着易年的讲述,七夏的眼睛越瞪越大,等易年离开时,久久未缓过神。 良久,看向易年,开口道: “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可除了这个办法我真的想不到别的了,就算这次将她救走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太平,龙桃的性子我清楚,她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而且周晚差点被她害死,虽然不怪她,但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那咱们就干脆干票大的…” 七夏看着易年,开口道: “你这想法我都没想到,估计别人更不会想到,这事儿若是成了,很多东西都会变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但愿如此吧,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七夏眉心一皱,开口道: “万妖王?” 易年再次点头。 “对…” 说着,抬眼看向夜空,喃喃道: “万妖王行踪诡秘,终归是个隐患…” 七夏叹了口气,开口道: “若是知道它的身份,当初在圣山的时候真应该将它留下…” 易年听着,苦笑了下。 晚了… 没有再说话,与七夏赏着北疆的月色,安静等着。 天明时分,易年起身回屋,取来笔墨,开始在上面写着东西。 密密麻麻写了整张,七夏进屋时候递了过去,开口道: “把上面的东西记住,一点儿都不能错…” 七夏接过,开口道: “放心,我会在最快的时间赶到…” 易年笑了笑,刚要伸手摸摸七夏的小脸,药田旁的小路上出现了脚步声。 顺着大门看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的朝着小院走来。 易年瞧见,脸上笑容收敛,开口道: “来了…”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小心…” “嗯…” 易年说着,在七夏小脸上亲了一口,朝着屋外走去。 一进院子,那管家瞧见,立马开口道: “钟大夫,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易年提起药箱,开口道: “怎么了?” 那管家推开大门,开口道: “三长老的小孙女病了,快些过去看看…” 易年听见,连忙朝着门口走去,开口道: “什么病这么急?” 那管家听见,脸上满是焦急神色,开口道: “我知道什么病我还来找你,赶紧的吧…” 说着,拉着易年便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管家急切模样,易年知道龙幽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回头与七夏喊道: “把东西准备好,别忘了…” “知道了…” 七夏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易年挣脱管家的手,把药箱往管家手上一递,开口道: “慢些慢些,快跟不上了…” 那管家接过药箱,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易年,眉头一皱,但还是慢了些。 二人朝着三长老的住处赶去,半路时候,正见龙柳柳带着一队人朝着北面走去。 龙柳柳也注意到了易年,开口道: “钟老弟,这是谁病了,怎么这么着急?” 易年指了指管家,开口道: “说是三长老府上的千金病了,我过去看看…” 第二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管家拉着远离了龙柳柳。 看着易年被人拉着的样子,龙柳柳嘴角满是无奈笑意。 朝着小队一挥手,开口道: “走吧…” 另一边,易年被管家带着进了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院子。 院子装修的华丽至极,不过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佣人们不停穿梭,看不出在忙什么。 管家拉着易年穿过人群来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开口道: “三长老,人带来了…” 第1304章 多事城主府 “进!”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屋中传出。 管家推门,带着易年走了进去。 一进屋,易年的视线便被床边的一个老者吸引了过去。 老者身上披着一件由龙鳞形状的锦绣编织而成的华丽长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尊贵无比的身份。 面容冷峻如霜,可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燃烧着的火焰一般,仿佛能将人烧穿。 没有言语,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与天牢深处遇见的大长老八分相似,应该是一母同胞。 这人正是龙族三长老,龙千幻。 此时的龙千幻正盯着床上一个差不多八九岁的小女孩,冷漠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听见开门声音,转头朝着易年看去,当瞧见易年的样子之后,开口道: “你是谁?” 管家瞧见,立马开口道: “回三长老,他是府里新来的大夫,名叫钟易…” 龙千幻听见,眉心一皱。 盯着易年,一句话没说。 易年看得出龙千幻什么意思,这是见自己太年轻不放心。 取过管家手里的药箱,看向龙千幻,开口道: “三长老,我能过去看看吗?” 龙千幻听着,点点头,开口道: “救不活我孙女,你给她陪葬!” 易年立马点头,一边走一边道: “是,三长老…” 说着,几步到了床前。 龙千幻让出位置,易年坐了上去。 只见小女孩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毫无血色,灵动明亮的大眼睛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且微微凹陷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一般。 娇小的身躯不停颤抖,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枕头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呼吸异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显得十分艰难,就像是有人用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气息微弱至极,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易年伸手抓起小女孩的手,手指点了上去。 同时耳力放到了最大,听着她体内动静。 正听着的时候,一股极为微弱的流水声从小女孩体内传了出来。 但这流水声听上去十分粘稠,流动极为缓慢。 随着声音响起,小女孩的脸色愈发苍白。 十几息后,易年已经查清了小女孩的情况。 中毒了… 这种症状曾经在《毒经》上见过。 断肠散。 北疆柳族的断肠散。 松开手,转头看向龙千幻,开口道: “三长老,小千金她…” 还没等易年说完,龙千幻立马开口道: “她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必须救活她!” 龙千幻的声音虽然冰冷,但对小女孩的关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没想到这龙族里面也有隔代亲一说。 易年起身,开口道: “能救,但需要三长老帮忙…” “说,需要什么东西我立马派人去找…”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别的东西,只需要三长老便好…” 听见易年的回答,龙千幻微微一愣,开口道: “我?” 易年点点头,坐在床上,伸手拉开了小女孩的上衣衣角。 龙千幻瞧见,开口喝道: “你干什么!” 易年转头看向龙千幻,明白他什么意思,手上动作没停,开口道: “医者父母心…” 说着,将小女孩小腹位置的衣服拉了上去。 指着上面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皮肤,继续道: “她中毒了…” 瞧见那根本不是正常颜色的皮肤,龙千幻立马开口道: “中毒?”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此毒药名为断肠散,听闻其名,乃是柳族常用的一种极其阴毒狠辣的毒物,一旦中毒,毒性会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侵蚀五脏六腑,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中毒者先是腹痛如绞,仿佛肠子被千万只毒虫啃噬一般,接着便是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最终在极度痛苦之中命丧黄泉,因其毒性之剧烈和症状之惨烈…” “断肠散?柳族?” 易年的话还没说完,龙千幻抓住易年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盯着易年,阴沉道: “你就是柳族的吧?” 看着龙千幻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易年立马开口道: “是,但毒不是我下的,我能救她,不过三长老若是在这么耽搁下去,小公主便救不回了,我的命不打紧,可…” 话没说完,小女孩的七窍开始有血水渗出。 龙千幻把易年往旁边一丢,一下扑到小女孩身前,开口道: “孙女,你可别吓爷爷啊…” 见小女孩毒发,易年一步来到床前,看向龙千幻,开口道: “三长老,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龙千幻听着,立马开口道: “我该怎么做?” 易年指了指小女孩身上几处地方,开口道: “这几处地方用元力封住,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 话音刚落,只见龙千幻大手一挥,一片残影过后,几处地方全部封上了元力。 “然后呢?” 易年从药箱中取出一柄刀身只有一寸长短的锋利小刀,在火上烤过之后指了指小女孩腹部,开口道: “断肠草腐蚀内脏,现在她体内全是淤血,我要给她放血,不过她身子太弱,血液不能流失太多,需要及时补充。” “怎么补?” 易年指了指小女孩脖子上的一条血管,开口道: “她是您孙女,血脉同源,所以这血得您来补,用元力控制着血液逐渐替换,直到她体内的毒素排干净…” 龙千幻点点头,开口道: “好…” 说着,只见一挑,小女孩脖子上的血管被划开了一条小口。 还没等有鲜血渗出,龙千幻在自己掌心一划,一道渗着鲜血的口子出现,紧紧贴在了小女孩脖子上。 元力运行的声音响起,龙千幻的血朝着孙女渡去。 易年用手摸了摸小女孩脖子,开口道: “就这个速度,我不说停千万别停…” “嗯…” 易年听着,小刀轻轻一划,一股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儿从腹部伤口传来。 已经发黑的血不停从伤口流出,瞬间便红了身下被子。 其实不用龙千幻易年也能治好小女孩,不过自己治的话,稳住小女孩生机的元力便要消耗自己的。 而治好她之后自己势必会虚弱一阵,在这全是敌人的龙城,易年不敢冒这个险。 嗯? 想到此,易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眼中出现了一抹狠厉神色。 这龙幽,竟然给自己玩了个先斩后奏! 而且还是一石二鸟的先斩后奏! 这小女孩的毒,多半是他下的。 他下毒,便是知道断肠散的特性。 自己来治,也就这一种办法。 那么自己出于安全考虑,这送血和稳定小女孩伤势的活一定是别人来做。 而最合适的人选,正是龙千幻。 自己会虚弱,龙千幻也会。 所以治完小女孩之后,龙千幻的一身实力绝对不会剩下多少。 自己杀他,易如反掌。 还有,毒药的种类很多,可他偏偏选了断肠散,为的便是把这下毒的黑锅栽到柳族头上。 一石二鸟,不过如此。 本以为龙幽会先让自己见到龙桃,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心思也好猜,就是把自己拉下水,让自己没有回头的余地。 想到此,易年脸上的痕迹消失,轻轻摇了摇头。 龙幽能在这种局面下当上族长,这心智绝对常人能及。 正打算思考对策的时候,龙千幻忽然开口道: “怎么了?” 声音中满是担忧。 易年知道他应该是瞧见自己摇头了,以为有情况发生。 手上不停,开口道: “没事儿,脖子僵了,活动下…” 龙千幻听着,脸上的担忧僵住。 下一刻,一只大手捏在了易年的脖子上。 轻轻揉了几下,开口道: “好点儿没?” 易年真没想到龙千幻会来这么一下,不过也不好反抗,开口道: “好了,三长老您专心点儿,我没事儿…” “好…” 二人就这么一个放一个送,开始不停清除小女孩体内的毒素。 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天色擦黑,小女孩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体内情况也稳定了下来,毒素清除,剩下的便是静养。 以龙族的强悍身体,五脏六腑的损伤不是什么大问题。 易年长长呼了口气,‘颤抖着’双手收起小刀,‘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看向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没动过的龙千幻,开口道: “三长老,好了…” 说着,指了指床上的血污,继续道: “换床干净被子,少喂点儿浓汤,不要吃硬食,有个两天左右就能醒过来…” 听见易年的话,龙千幻慢慢收回了手。 冷漠脸上苍白一片,身子同易年一样,也有些微微颤抖。 透支了。 精气与神识双重透支。 缓缓起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叫什么?” “回三长老,钟易…” 龙千幻点点头,开口道: “以后若是在府上遇见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这是攀上了高枝儿啊。 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 立马抱拳行礼,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喊声。 “钟大夫是不是在这里,赶紧叫他出来!” …… 第1305章 终见龙桃 声音很大,房间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小女孩眉心紧皱,似乎被打扰了美梦。 龙千幻瞧见,顿时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出屋子,看着正朝着房间走来的几名侍卫,低声道: “你们找死吗?” 那几个侍卫瞧见龙千幻面色不善,瞬间停下脚步,脸上惊恐神色尽显。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首一人连忙开口道: “三长老,小的实在是有急事找钟大夫,冒犯了三长老,还请恕罪…” 说着,低头便磕了下去。 三个头后,跪在地上看着龙千幻,开口道: “三长老,方才听人说钟大夫在这儿,能不能…” 看得出几人确实有急事,龙千幻脸上的愤怒消了几分,并没有为难几人,抬了下手,开口道: “起来吧,钟大夫是在我这儿,你们找他干什么?” 为首那人一听,顿时一喜,随后焦急道: “回三长老,四长老昨夜外出被人偷袭,方才才被人送回来,伤势极重,前来寻找钟大夫去救命。” 听见侍卫的话,龙千幻眼睛一瞪,开口道: “有人伤了老四?” 侍卫连忙点头,开口道: “对…” “谁?” 侍卫摇头,开口道: “暂时还不清楚,城主大人带人前去查看了…” 屋中的易年听的清清楚楚,眉心微微皱起。 又有人伤了。 巧合也没这般巧合。 所以,龙幽到底要干什么? 正想着的时候,只听龙千幻开口道: “钟大夫在我这里,我去叫他出来…” 易年听见,提着药箱便往外走。 逃不掉,那便过去看看。 刚到门口,只听龙千幻开口道: “钟大夫,辛苦你走一趟…” 易年点头,开口道: “应该的…” 说着,又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来到了侍卫身前。 “走吧…” 侍卫立马行礼,与龙千幻告退,带着易年急匆匆出了院子。 出门之后一路向北,到了一间与龙千幻府邸差不多的大宅子。 门口守卫严阵以待,府中佣人各个神情紧张。 为首的侍卫带着易年,快步来到主屋子前,开门进去,一股血腥味钻进了鼻子。 抬眼望去,床上躺着一个人。 如果方才没听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龙族四长老,龙千真。 上身赤裸,背后三条深可见骨的伤痕赫然在上。 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下肋部,足有一尺长短。 伤口皮肉往外翻着,丝丝血水不停往外冒着,完全没有凝血的迹象。 受伤之人气息微弱,正有人坐在身前渡着元力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 侍卫将药箱递给易年,开口道: “钟大夫,您赶紧帮忙看看…” 易年接过药箱,立马走上前。 来到龙千真身后,打量起了伤口。 看了几眼之后,眉心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龙千真乃是天妖境界的强者,这种伤势就算不治,凭借龙族强横的身体条件绝对能自行愈合,可这伤口却没有任何愈合之意,反而还有腐坏的迹象。 看着看着,易年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快速思索片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安土王! 这,这怎么与当初安土王砍自己一刀后留下的伤口一模一样! 强行切断身体机能,让伤口难以愈合。 易年知道自己不会看错,虽然一个是刀伤一个是爪痕,但破坏身体机能的能力却是相同的。 正给龙千幻渡元力的那人歪头看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怎么样?”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能治,不过需要些时间,中途护着四长老的元力不能停…” 那人听见,开口道: “好,你抓紧时间,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易年转头看向带着自己过来的侍卫,开口道: “我需要大量的清水和香灰,还有…” 上次有过给自己治疗的经验,所以治疗龙千真没什么问题。 只要伤势好转,龙千真的身体机能就会恢复,到时候这伤便没什么问题。 等到侍卫弄来需要的东西后,易年又开始忙了起来。 时值深夜,龙千真的伤势稳定了下来。 回头看了眼易年,虚弱的说了声多谢。 易年正收拾药箱,门外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之前说去探查情况的龙幽。 龙幽进屋,看向易年,开口道: “四长老的伤势怎么样?” 从神色与语气来看,正演着不认识自己。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回城主大人,没什么大事儿,养上几天就好…” 龙幽点点头,开口道: “有劳先生了…” 说着,挥了挥手,开口道: “来人,带先生下去休息…” 没等易年反对,走到了龙千真床前,开口道: “四伯,我去调查过了,凶手很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旁边给龙千真渡元力那人一听,立马开口道: “四爷的伤不能白受吧?我不信没有线索…” 言语间毫不客气,瞧那样子,根本没把龙幽放在眼中。 本以为龙幽会发怒,没想到龙幽却笑了下,看向那人,开口道: “影大师,没有线索不代表找不到凶手,四伯修为高深,能悄无声息偷袭他后全身而退的人,用手指头数也能数的出来…” 被龙幽唤做影大师那人一听,开口道: “鬼族?” 易年听见,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果然,龙幽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之前龙千幻孙女中毒被他嫁祸到了柳族身上,而龙千真被伏击,只凭一句话便推到了鬼族身上。 这借刀杀人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 易年没见后面情况便被守卫带了出去,不过耳朵好用,能听见龙幽的解释。 和自己想的一样,话里话外都在把凶手往鬼族身上引,最后龙千真一声怒喝,这黑锅狠狠扣在了鬼族头上。 龙幽又与龙千真聊了会儿,没什么有用东西,出了门。 易年正坐在外面等着,龙幽上前,开口道: “钟先生,我四伯情况还不稳定,你今天便别回了,我附近给你找个住处,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易年起身行礼,开口道: “那就有劳城主大人了…” 龙幽点点头,看了眼侍卫,开口道: “帮钟先生拿东西…” 说着,前头引路去了。 顺着府中小路又朝着龙千幻的院子方向走了会儿,来到了一片树林前。 这林子在三长老与四长老府邸中间,借着月色看去,影影绰绰间,几间小屋若隐若现。 龙幽拿过药箱,看了眼身后几个侍卫,开口道: “你们忙去吧,我送先生过去…” 几名守卫互相看了看,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龙幽神色一凛,冷声道: “听不见?” 几个守卫见龙幽动怒,立马躬身行礼,齐声道: “是,族长!” 龙幽瞪了几人一眼,“那还不快滚!” 侍卫行礼,立马转身离去。 说着,看了眼易年,柔声道: “里面清净,离着两边都不远,先生就在这儿对付一晚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有劳城主大人了…” 龙幽转身,钻进了林子。 易年瞧见,跟了上去。 听见侍卫走远,易年转头看向龙幽,开口道: “你这一石二鸟之计不错啊…” 听着易年满是讥讽的话语,龙幽完全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反而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口道: “一石三鸟…” 说着,嘴角升起了一丝无奈笑意,继续道: “这里一直由龙千幻和龙千真看守,我想来一次都要费很大功夫,方才你也瞧见了…”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开口道: “龙桃在这里?” 龙幽说的第三鸟,应该就是趁着龙千幻与龙千真不能过来的空档把自己带进去。 之前一直以为龙桃在化龙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龙幽点点头,没与易年多说,继续前面带路。 没走多远,里面的样子逐渐清晰。 小院被繁茂的树木环绕,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脚下碎石铺成的小路蜿蜒,一直通到院子前。 月光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围墙由石头堆砌而成,略显粗糙。 隐隐有流光隐没,气息与天牢深处困着周晚与翻江蛟的法阵一模一样。 这里,也有法阵。 龙幽来到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 开锁,法阵气息消失。 推开院门,一个小小庭院出现在了眼前。 种满了花,散发出阵阵芬芳。 院子中央有一片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井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 再往里走,便是正屋。 屋子不大,此时房门紧闭。 窗户上挂着白色的窗帘,此时正随风轻轻飘动。 就在二人进院之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一个身穿黑衣的玲珑身影走了出来。 不施一脂半粉,俏脸完全显露。 那双有些奇怪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 镶嵌在俏脸之上,给这本就世间难寻的面孔,又增添了一丝妖艳之美。 那妖异眸子中的目光落在院中的易年身上,下一刻,身子不经意间抖了下。 胸前起伏,呼吸似乎快了几分。 哗啦一声声响,小手在眼睛上揉了揉,像是怕看错了一般。 可在看清易年模样之后,妖异双眸却恢复了正常神色。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冰冷声音传了出来。 “我不想看见你!” 第1306章 计划有变 这身影,正是龙桃。 易年明白龙桃为何会是这个反应,这声‘不想看见你’看上去是对龙幽说的,实际上却是对自己说的。 原因与周晚一样,认得出自己,但不敢认。 笑了笑,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开口道: “出来吧…” 声音平和,与医馆的时候一模一样。 传进屋子,正蹲在门后龙桃听见,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龙桃知道,那个从不让自己失望的老板一定会来救自己。 可相信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 因为这里是北疆,是人族的禁区。 龙桃也不知自己这一刻是应该感激还是担忧,只觉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听着龙桃的呼吸声,易年再次开口道: “我见过周晚了,来这里便是带你们回去的,没事儿了,有我在…” 声音再一次传进龙桃耳中,龙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瞬间湿了小脸。 此时龙桃已经想到了,老板一定是与自己大哥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二人才会同时出现,那这身份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腾的一下起了身,转身拉开房门,两个字从口中吐出。 “老板…” 说着话,哗啦一声,低头扎进了易年怀中。 看着泪眼婆娑的龙桃,易年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龙桃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哭了…” 说着不哭,可龙桃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说话的功夫,只觉着肩头湿了。 易年不知道龙桃经历了什么,但这段时间的回忆一定不美妙。 这一刻的龙桃仿佛又变成了晋阳城外的小乞丐,心酸绝望充斥着她的内心。 听着龙桃的哭声,易年的拳头攥了起来。 周晚,龙桃,黑夜,他们三个所受的委屈与折磨,自己一定要帮他们讨回这笔账!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愤怒,伸手拍了拍龙桃的后背,继续帮她顺着气。 看着躲在易年怀中哭泣的龙桃,龙幽的神色复杂无比。 亲兄妹,此时却比不过一个外人。 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听见龙幽的脚步声,易年稍稍低了下头,瞧见一截闪着寒光的锁链在龙桃手腕处若隐若现。 方才龙桃开门关门时的哗啦声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东西应该与困着周晚的囚心链一样,能禁锢修为。 所以现在的龙桃与普通人一样,根本没法逃出这间院子。 不过与周晚不同的是,囚心链并没有穿过龙桃的骨头,龙桃没什么伤。 摸了下囚心链,又拍了下龙桃后背,这回重了些。 然后低声道: “先别哭了…” 听得出易年的语气变化,龙桃知道易年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 “嗯…” 没有动作,头依旧贴着易年肩膀。 易年压低声音,开口道: “信我吗?” “信!” 没有任何犹豫,语气坚决无比。 听着龙桃的回答,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站在这里别动…” 话音落,易年身影一闪,忽然消失在了龙桃面前。 后面等着的龙幽瞧见易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修为瞬间提升,抬腿便要往前走。 可就在准备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一冷,刚要回头看去,后背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顷刻间,刚刚聚起的元力被打散。 刚要继续凝聚,却发现元力无论如何也运行不得了。 就在元力停滞的时候,易年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刚要开口说话,只见易年飞快在龙幽身上点了几下,截脉指封住了周身大穴。 此时的龙幽修为被封,连说话的能力都没了。 满是不解的眼睛盯着易年,好像在说为什么。 易年看得出龙幽的意思,从腰间取出龙鳞,开口道: “合作可以继续,不过不能由你做主了,你若是同意,便知道后续该如何做,若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杀你,就算还了你在古境中救了龙桃一命的情,不过你记住,只有一次…” 看着易年拿出龙鳞,龙桃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易年听得出龙桃的心跳变化,转头看向龙桃,笑了笑。 龙桃的气息变化可以理解,毕竟血浓于水。 龙鳞一转,剑芒出现,开口道: “伸手!” 龙桃毫不犹豫伸出手,易年手腕一转,剑芒准确无误的斩在了囚心链之上。 只听几声脆响,铁链应声而破。 就在龙桃摆脱囚心链束缚的那一刻,那被禁锢已久的修为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汹涌地回归到她的体内。 随着这股强大能量的注入,易年清晰地感受到龙桃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在精血与神龙遗蜕的辅助下,这满打满算修行不过三年的小妖,已经快要摸到了天妖境界的门槛了。 这速度,实在太过夸张。 随着修为恢复,龙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小手一抓,厚重无比的藏天房间中飞了出来,所过之处阻挡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在撞击下彻底化成齑粉。 看着修为已经隐隐压过周晚的龙桃,易年的脸上满是笑意。 徒弟厉害,师父自然有面子。 虽然没教过龙桃什么,但关系在。 龙桃握着藏天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老板,现在怎么办?去救周晚他们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有人救他们…” “七夏也来了?” 龙桃惊讶道。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嗯…” 听见易年回答,龙桃看向龙幽,脸上有些犹豫,开口道: “老板,他怎么办?”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让他在这好好考虑考虑…” 说着,收起龙鳞,手在药箱一掏,一张巴掌大小的弓出现在了手中。 元力灌入小弓之中,只见弓身迅速变大。 眨眼间,一柄散发着锋锐气息的神兵出现在了手中。 沉星! 易年深吸口气,紧紧地盯着那城主府西边的夜空。 调整好呼吸节奏,将手中的沉星缓缓拉开,弓弦被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下一刻,全身的力量汇聚到了这一箭之上,穿云出现。 箭头闪烁着寒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神识锁定,手臂猛地一松,穿云一箭便如同闪电般飞射而出! 刹那间,箭矢划破长空,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地朝着结界冲去。 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开来,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通道。 一瞬间,夜间安静的城主府被彻底吵醒。 不明所以的众人抬眼朝着天空望去,只见流星飞过,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中小院距离府西不近,但穿云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便到了西墙处。 当穿云飞越围墙之时,一层紫色结界从四方围墙升起,顷刻间将城主府笼罩了起来。 下一刻,穿云撞在了结界上。 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巨大声响骤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划破了漆黑如墨的夜空,将沉睡中的龙城瞬间惊醒! 这声巨响犹如一头凶猛巨兽的咆哮,又似万马奔腾时铁蹄践踏地面所发出的轰鸣,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原本静谧安宁的城主府也被彻底吵醒,几道强横气息迅速朝着城西飞去。 而那原本平静如镜的结界之上,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这些涟漪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般,迅速地扩散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看着结界上泛起的涟漪,易年将沉星背在身上,一手握住龙鳞,一手抓着龙桃手腕,最后看了眼定在院中的龙幽,开口道: “我们走!” 龙桃点头,提气轻身,任由易年带着。 青光隐住气息,二人躲着城主府的守卫视线,快速朝着北面赶去。 神识外放,不停注意着周围动向。 一箭之后,朝着城西汇聚的强横气息越来越多。 好在有青光掩护,没人发现一路向北的龙桃与易年。 当看见北城墙的时候,易年拉着龙桃进了一片茂密林子。 城主府中的茂密树林有利有弊,能挡人视线,却也能给人提供藏身之所。 落地之后,易年再次取出沉星,逐月出现,目标依旧是西方的城墙。 龙桃瞧见,开口道: “整座城主府是一座大阵,射不穿的…” 虽然没在这里生活几年,但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本就不是为了破开…” 话音落,逐月飞了出去。 与穿云相比,盛势毫不逊色。 见逐月飞出,易年又抓起龙桃手臂,开始朝着东边赶去。 等到了东墙下,找了处幽暗地方隐下身形,心中开始默默呼唤起来。 龙桃看向没了动作的易年,低声道: “老板,我们现在做什么?” 易年盯着夜空,开口道: “等…” 龙桃听着,安静了下来。 手握藏天,看着这从小生活的地方,眼中满是谨慎。 家,却也不是家。 当穿云给结界带去涟漪之时,药田前等待许久的清冷身形忽然消失。 当逐月落在结界上的时候,七夏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牢前。 凤凰翎暗着,清冷双眸紧紧盯着天牢… 第1307章 劫狱 天牢深处。 幽暗的房间内,龙族大长老龙千山盘膝而坐。 当易年的第一箭射向结界之时,屋顶的灰尘轻轻飘落。 龙千山缓缓睁开眼睛,冷漠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惊讶。 良久,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关押周晚的牢房门前,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周晚,目光落在了门上的锁头上。 仔细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来到了翻江蛟的牢房门口。 翻江蛟巨大的龙尾还在不停拍打地面,身上气息微弱至极。 刚要抬手去抓锁头,屋顶又一次飘下了灰尘。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在龙千山耳边低语,龙千山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转头回到周晚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周晚,开口道: “和你说个好消息…” 说着,指了指头顶,继续道: “有人想救你出去,正在外面捣乱呢,你猜有没有可能成功?” 牢房里面,昏暗的墙角下没有一丝动静。 黑暗之中,一双明亮眼眸出现,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龙千山。 看不见,但龙千山感受的到。 轻轻敲了敲牢门,开口道: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没用的,说实话,你这人骨头还算硬,但你来错了地方,也不用指着有人能救你出去,到了这天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你的声音真难听,赶紧滚,别脏了小爷耳朵…” 周晚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满是不屑。 听见周晚骂自己,龙千山不怒反笑,看向周晚,开口道: “外面的动静听见了吧?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人族常说的声东击西?” 龙千山话音刚落,角落里传出哗啦一声声响。 铁链拖着地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痕迹。 周晚支撑着地面坐起,靠在墙上,开口道: “这不叫声东击西,这叫痛打落水狗,方才的动静可不小,你猜猜死了多少人?” 看着坐起来的周晚,龙千山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死人无所谓,只要你在就行,你这人看着聪明但其实傻的很,在这里强撑没用的,没人能把你救出去…” 话音未落,一个略带质疑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吗?” 声音空灵,清冷通透。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龙千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这声音很近,说明人也很近。 可这种距离之下,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发现。 也就是说,这人的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立马转身,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就在看去之时,通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身白衣,身后一个大大的竹篓,手中握着一柄红色短剑。 也不知短剑是红色的,还是被上面不停流下的鲜血染红了。 此时那身影正朝着前方走来,随着距离拉近,沦落逐渐清晰。 当瞧见那清冷无双的面容之后,龙千山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是谁?” 可能在龙千山看来,来这里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龙千山疑惑,牢房中看清来人模样的周晚也是满眼疑惑。 因为周晚与龙千山想的一样,来的应该是易年,而不是一身白衣上鲜血点点的七夏。 没错,来人正是七夏。 七夏一步一步朝着牢房走来,距离龙千山三丈的时候停了下来。 没有理会龙千山,看向眼牢房中的周晚,无双面容上升起一丝笑意,开口道: “还好吧?” 看着白衣染血的七夏,周晚知道现在已经不用隐藏了。 拖着铁链起身,来到了牢房门口。 脸上虚弱尽褪,眼睛亮了起来。 指了指肩上的铁链,开口道: “还行,就是你来晚了些…”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路上人多,耽搁了点儿时间…” 龙千山一听,神色瞬间冷了起来。 人多,杀的便的。 但这美的不像话的女子说耽搁时间却是假的。 因为从外面动静响起到现在,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就这短短的时间,从地面杀到这里,可见她的实力之强。 盯着站在身前的七夏,开口道: “你是谁?” 第二次开口发问。 七夏听得见,但依旧没理龙千山,转头看了眼关押翻江蛟的牢房,开口道: “你怎么样?” 七夏的问题出口,关押翻江蛟的牢房忽然有光芒涌动。 下一刻,只见那庞大的身躯上突然周身泛起一层黑色光芒。 光芒如同灵动的水流一般缠绕着龙身,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吟声响起,翻江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巨大的身躯收缩变小,融入到身体之中。 锋利的爪子回缩,化作了修长纤细的手指和手掌。 随后,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片纷纷脱落,显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掉落在地的鳞片上满是伤痕,同时还散发着腐朽气息。 正如七夏对易年说的那般,翻江蛟的伤最好处理。 那一身伤势,全部随着幻化蜕去。 一袭黑色长袍在身,双眸深邃冰冷,手中握着一根短箫。 身上的锁链还在,但已经失去了流光。 抬手轻轻一捏,囚心链应声而碎! 看着黑夜随手掐断囚心链,龙千山瞳孔一缩,惊讶道: “不可能!” 在龙千山看来,能禁锢修为的囚心链不可能被这般轻易破坏。 可让龙千山惊讶的还在后面,因为在黑夜挣脱囚心链的束缚之后,关押周晚的牢房传出了同样的声音。 只见周晚右手抬起,三根青白相间的利爪出现。 手腕一动,寒光出现。 只听一声脆响,束缚周晚许久的囚心链应声而断。 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只剩肩膀两个小洞,瞬间被压制许久的修为止住了血。 感受到周晚与黑夜的修为恢复,龙千山再也没了之前的淡定。 “不可能!” 龙千山了解囚心链,有它的束缚,无论多高的修为都会被压制。 可二人身上明明有囚心链的束缚,修为却依然存在。 在龙千山看来确实不可能,但在易年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不可能。 囚心链确实很强,可归根结底也是法阵的一种。 法阵,要有元力流转才能运行。 而青光,能隔绝易年目前碰见的一切气息,所以切断囚心链上的元力传送很正常。 在给周晚治伤的时候,易年给周晚留下了大量的青光,一是为了压制周晚的修为,第二便是为了挣脱囚心链。 黑夜也一样,只不过给他留下的少,只有那天送龙骨箫进去时候残留的一些,但这些对对于黑夜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见二人脱困,龙千山心底生出了一丝惊恐。 因为原本要对付的人只有七夏一个,可现在却变成了三个。 营救,变成了围杀。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囚心链断裂的那一刻彻底改变。 黑夜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哪怕被易年施展血契变成坐骑之时。 可在这里,自己像是牛马一般被人囚禁,如果不是有着黑龙身躯,对龙族还有些用,只怕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 所以在见到周晚脱困的那一刻,黑夜没有半点儿犹豫,大手一挥,直直朝着牢门拍去。 体内元力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急速运转起来,汇聚于掌心之上。 刹那间,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从手掌爆发而出,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牢门竟然被这一掌硬生生地击穿了一个大洞! 铁屑四溅,烟尘弥漫,整个牢房都为之震动。 门上早就被易年动过手脚的锁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黑夜脱困而出。 左手一抬,龙骨箫朝着七夏飞了过去。 七夏脚下一点,伸手便要去接。 黑夜脱困的第一时间不是攻击,而是将龙骨箫扔给七夏,这看似寻常的动作被龙千山瞧见,只见龙千山瞳孔一缩,一股不妙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元力瞬间运行起来,身形一晃,直直朝着龙骨箫抓了过去。 短短距离瞬间拉近,而就在龙千山朝着龙骨箫飞去的时候,黑夜身上黑光大盛,直接出现在了龙千山身前。 抬起手掌,身上同样有龙吟声响起。 满含仇恨的一掌带着全身修为,狠狠朝着龙千山头顶拍了出去。 龙千山见状,身子一拧,挣脱黑夜的神识锁定,又一掌直奔龙骨箫而去。 龙骨箫距离七夏只剩一丈距离,可速度终究慢了些,远没有龙千山的第二掌快。 可就在龙千山第二掌拍出的时候,牢房中的周晚一挥右手,三道爪痕凭空出现,落在了龙千山的右手之上。 右臂上的衣服瞬间被割裂,三道血痕出现。 可龙千山理都没理手臂上的伤势,大喝一声,气息再次爆发,周围空气发出爆鸣声,直接将周晚后续的攻击震了回去。 周晚的攻击力在同等境界来说相当强悍,甚至不输寻常归墟。 可这全力一击竟然只能在龙千山手臂上留下几条血痕,甚至连皮肉都没割破,可见龙族大长老的强悍。 不过有黑夜与周晚的耽搁,龙骨箫已经回到了七夏手里。 只见七夏收起凤凰翎,龙骨箫放在了唇边,脚下一点,朝着后方飘去,悠扬箫声随后传出… 第1308章 一曲镇龙 镇龙曲!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来自远古的悠扬箫声传遍天牢深处。 随着箫声的传出,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径直朝着龙千山席卷而去。 只见龙千山原本矫健灵活的身形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硬生生地停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之色。 显然没有预料到这首曲子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只见龙千山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的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剧烈翻滚着。 拼尽全力地调动体内的每一丝元力,将其汇聚于双手之间,试图冲破镇龙曲所施加的强大束缚。 周围的空气被龙千山的气势所搅动,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看见龙千山试图脱困,黑夜与从牢房中出来的周晚没有乱动,因为七夏的镇龙曲还没停。 在来到这里之后,七夏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出手,而是趁着龙千山震惊之时悄悄朝着黑夜传音。 传音的内容只有一句话,龙骨箫。 黑夜虽然不明白,但知道七夏一定有她的目的,特别是在看见来人是七夏而不是易年的时候。 按理说这么危险的事情易年一定不会让别人来冒险,这与和七夏的关系无关。 就算把七夏换成旁人,甚至一个陌生人,易年也不会。 可来的偏偏是七夏,那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易年没法自己来。 可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因为易年来天牢已经很多次了。 七夏能闯进来,易年同样能。 所以只有第二个理由,那就是七夏更适合。 而适合的原因,便是龙骨箫。 龙骨箫乃是神龙龙骨炼化而成,绝对拥有关于龙族的能力。 而眼前的箫声便是证明。 这镇龙曲对周晚没有任何影响,但黑夜明显能感觉到压制之力。 虽然箫声不针对自己,但那从骨子里散发的压迫感却让黑夜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黑夜如此,眼前的龙千山同样如此。 在被箫声压制以后,龙千山元力极速运行,不停朝着压制之力攻击。 可尽管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镇龙曲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稳稳地压制住了龙千山的力量,让他难以脱身。 七夏手指不停抬起落下,箫声愈发激昂,压制龙千山的力量越来越大。 随着时间推移,龙千山那原本坚不可摧的身躯之上,竟开始逐渐浮现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些伤口有的细长如丝,仿佛是被锐利的剑气所划伤。 有的则宽大而狰狞,像是遭受了重锤的猛击所致。 鲜血从这些伤口中不断渗出,慢慢染红了衣衫,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异常。 被箫声影响的元力也开始逐渐躁动,似乎想要冲破身躯的束缚。 随着伤势的增加,龙千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死死盯着七夏,原本稳重的气息越来越暴躁,仿佛一只噬人野兽,想要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面对龙千山的凶狠眼神,七夏没有任何惧怕神色露出。 手指不停,箫声也不停。 随着箫声持续,被牢牢压制的龙千山只觉着身上越来越重,双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身子不停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如果不是强悍修为支撑,只怕此时已经被镇龙曲压成一滩肉泥了。 没人能想到,堂堂龙族大长老,竟然被一个年轻女子压制的如此狼狈!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龙千山额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刚从脸颊滴落,顷刻间便被镇龙曲笼罩的范围压成一抹白雾。 可见龙千山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龙千山难受,黑夜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七夏,眼中生出了一抹恐惧。 这女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 至于当初在荒岛上七夏为何没用龙骨箫,黑夜不太明白。 有这个东西,压制自己再简单不过。 七夏自然是想用的,可那个时候龙骨箫还在剑十一身上呢… 不过此时七夏的注意力在龙千山身上,所以黑夜还能行动。 周晚迅速来到二人身前,看向龙千山,眼中满是狠厉,开口道: “现在怎么办,杀了他吗?” 被龙千山折磨许久,周晚恨不得生吃了他。 可现在攻击一定会被镇龙曲阻挡,一个不好还可能帮他脱困,所以周晚不好贸然行动。 七夏听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通道。 周晚瞧见,点点头,拉着黑夜便朝着后面走去。 想报仇,但他明白,如果这里出了事儿,那么这救人计划很可能被破坏。 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给了龙千山机会,几人不一定能完好的出去。 外面的动静明显是为了吸引城主府中的目光,如果这里再生意外,傻子都知道有人要劫狱。 黑夜虽然也不想走,但也不得不走。 任由周晚拉着,匆匆朝着通道深处走去。 看着全身是血的龙千山,七夏也开始朝着后面退去。 龙千山虽然全身是血看上去狼狈无比,但以妖族强悍的身体来说,伤的并不重。 想要杀他,还要费一番功夫。 七夏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因为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 听着二人的脚步走远,七夏也退到了通道的黑暗处。 手一挥,龙骨箫收起。 当龙骨箫收起的那一刻,镇龙曲戛然而止。 被压制的狼狈不堪的龙千山忽然感觉身上一轻,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凶狠气息骤然爆发,开口喝道: “想逃,去死吧!” 一声大喝,直直朝着通道飞去。 而就在龙山山腾空之时,一道红芒从黑暗的通道内飞了出来。 刹那间,耀眼红芒如同一轮燃烧的烈日,从天际直直坠落下来,瞬间将整个天牢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红芒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和炽热的温度,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 光芒穿透层层黑暗,照亮了通道中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惊天之威,直奔龙千山而去。 龙千山前冲,红芒也在前冲。 二者相对,碰撞的速度来到了极致。 龙千山虽是天妖强者,但此时想躲也已经晚了。 拼尽力气,身子一拧,在红芒刺向胸口之时,挪开了三寸距离。 下一刻,一声惨叫响起。 “啊!!!” 惨叫在天牢深处传开,龙千山的右臂脱离身体,在红芒的高温之中瞬间被烧穿。 化成片片灰尘,慢慢飘落在地。 这一剑,直接斩断了龙千山的手臂。 如果不是他躲的及时,此时或许已经没了惨叫的机会。 七夏从进入牢房之后的所有动作全都出乎龙千山的预料。 最开始一步一步逼近,吸引龙千山的注意,给了周晚与黑夜挣脱束缚的时间。 从一对一变成了三对一,形势逆转。 可就在龙千山觉得三人要动手,准备殊死一搏之时,龙骨箫的出现让局面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围杀瞬间变成了逃脱。 周晚带着黑夜离开,七夏也慢慢后退。 能有效压制龙千山的镇龙曲消失,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七夏。 可就在龙千山反应过来认为七夏不想把动静闹大,只想救人之时,这红芒的出现却完全超乎了他的判断。 这一击声势浩大,甚至惊动了整座天牢。 按照七夏的表现来看,根本不可能有这一击。 可这惊天一击却来了,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这一刻,救人又变成了杀人。 局面,第二次发生改变。 被红芒击中,龙千山倒飞而出。 在空中翻转几次,落在地上。 没有去管身上的伤势,满是愤怒的目光落在了又变得昏暗的通道上。 这一刻,龙千山犹豫了。 因为他已经完全摸不透那个美的不像样子的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那红芒足以威胁自己的生命。 在死亡面前,他不敢赌七夏能不能用出第二击。 而就是这犹豫的功夫,隐入黑暗的七夏早已离开了天牢深处。 在中间追上黑夜与周晚之后,见黑夜已经恢复了过来,朝着二人点点头,开口道: “他在外面等着,赶紧走…” 语气虽不温柔,但冰冷少了很多。 黑夜下意识的点点头,跟着七夏便要离开。 可就在二人刚要走的时候,周晚开口道: “稍等!” 七夏看向周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怎么了?” 没有催促,因为了解周晚,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给他们留份大礼…” 说着,利爪出现,朝着旁边的牢门一挥,牢门应声破碎。 躲在牢房角落的犯人满眼惊恐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全身颤抖不止。 周晚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一边朝着上面疾驰一边不停破坏牢房,同时开口喝道: “你们自由了!” 黑夜瞧见,瞬间明白了周晚的意思。 大手一抬,同样有利爪出现,学着周晚的样子,一路跑一路劈,乒乓声响不停。 看着二人的动作,七夏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论这种小心思,自己与易年只怕永远都算不过周晚… 第1309章 混乱 周晚的利爪不停在从下而上的通道中挥舞,每一次落下,必有牢房大门被洞开。 黑夜也毫不示弱,只要周晚打破牢门,强横修为必定摧毁囚禁犯人的囚心链。 能被龙族关押在此的囚犯没有一个普通人,不是罪大恶极便是能对龙族造成威胁的强者。 起初的害怕只是被酷刑磨掉了锐气,但此时瞧见逃生的希望,立马恢复了原本的残忍。 随着脱困的人越来越多,加入破坏天牢的人也越来越多,天牢的破坏速度比周晚一个人的时候快了不知多少倍。 七夏下来的时候已经按照易年给的那张纸上把所有的守卫都解决了,所以众人的逃跑速度快到了极点。 没多大功夫,在周晚的带领下,浩浩荡荡上百人冲出了天牢。 当来到地面的一瞬间,周晚右手一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锋利无比、闪烁着幽幽冷光的利爪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 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直直地朝着那最后的一道大门猛扑而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大门在这利爪的冲击下瞬间被洞穿! 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绚烂夺目。 而那爪痕却丝毫没有受到阻碍,依旧以惊人的势头继续向前冲去,直至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看着大开的牢门,周晚大声喝道: “冲啊,只要出了城主府你们就自由了!冲啊!” 随着周晚的声音出现,囚犯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愿意在这天牢中度过余生。 其实根本不用周晚高声呼喊,这些犯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比起这生不如死的囚禁生活,这摆在眼前的自由机会更有诱惑力。 所以在周晚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天牢突然炸开了锅! 穷凶极恶的犯人像是挣脱束缚的猛兽一般,疯狂的冲出大门,不顾一切地向外逃窜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城主府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听见动静赶来支援的守卫们惊慌失措地吹响警报,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长空,回荡在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修为恢复的逃犯却如同鬼魅一般,身形敏捷地穿梭于回廊之间,与前来追捕的守卫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城主府内鸡飞狗跳,人们四处奔逃,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端着的水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可还没等反应,囚犯那许久未杀生的手便落了下来。 顷刻间,尸首分离! 有的侍卫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朝着逃犯冲去,但很快就被对方灵活地避开或击杀在地。 血腥味儿瞬间从天牢周围飘了起来。 此时的城主府仿佛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到处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氛。 而那些逃犯,则趁着这混乱的局面,不断向着自由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大乱的城主府,七夏来到周晚与黑夜身旁,开口道: “跟我来…” 二人听见,立马隐藏气息,跟着七夏趁着混乱朝着东边赶去。 距离虽然有些远,但等在原地的易年还是能听见城主府中的混乱。 当听见声响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这些应该是周晚弄的。 盯着西边的夜空,看了眼龙桃,开口道: “小心,快来了…” “嗯…” 龙桃回着,易年起身,第三次拿起了沉星。 深吸口气,张弓搭箭,止水出现在了弓弦之上。 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出。 位置,依旧是连续两次被击中的地方。 随着止水呼啸而过,巨大声响再次传遍城主府,当止水落在结界之上时,涟漪又一次从西方泛起。 迅速扩散,一直延伸到易年与龙桃躲藏的地方。 当涟漪起时,昏暗的天空飘来了一朵云。 下一刻,一道流光落下,九幽玄天直奔结界而去。 与镇魂矢不同,能穿透一切结界的九幽玄天仿佛没有受到阻拦一般,直接从结界外面钻了进去。 空中一转,落在了易年手中。 当九幽玄天入手的刹那,脚步声从前面传了回来。 一身白衣身背竹篓的七夏带着周晚与黑夜到了。 周晚赤裸上身,锁骨上的小洞清晰可见。 全身上下满是伤痕,但精神格外振奋。 当看见周晚的惨样之后,龙桃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怒。 易年瞧见,伸手捏了下龙桃肩膀,开口道: “先走,仇以后再报…” 龙桃深吸口气,将怒气压下,几人到了近前。 没有寒暄,没有交流。 易年手腕一转,九幽玄天剑芒吞吐,轻巧破开一道口子,五人鱼贯而出。 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五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地穿梭于龙城那错综复杂的街巷之间。 易年没有选择在龙城隐藏,因为几人的目标太大。 这里是龙族的大本营,一旦四方城墙加强戒备,想悄无声息出去难如登天。 只能趁着城墙守卫还没提起精神,又有城主府的混乱掩护,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溜出去。 五人行动敏捷而又悄无声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每一步都轻盈无比,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月色朦胧,但无论是易年还是周晚,神情中都满是谨慎,因为此时还处于危险之中。 不过好在五人的修为都高,隐藏起来的气息寻常守卫根本发现不了。 终于,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无事来到了城墙前。 易年挥手,几人停在了一条幽暗的巷子里。 抬眼看去,城墙上的守卫已经注意到了城主府方向的动静,此时正在调配兵力,朝着城主府赶去。 当连续两队人出发以后,城墙上的守卫力量又薄弱几分。 易年挥手,几人贴着城墙下面行走,来到了一处没人看守的位置。 听了听,确定没人之后,顺着城墙爬了上去。 青光笼罩几人,九幽玄天开路。 城主府有结界,这里很可能也有,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过易年的顾虑多余了,城主府的大小与整座龙城相比差的太多,那里有结界笼罩,不代表整座龙城都有结界笼罩。 小心试探过后,确定没有任何东西,带着几人跳下城墙,快速在田野间奔行起来,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 另一边,城主府中的混乱更甚。 当龙千山拖着失去右臂的身子从天牢出来看见眼前的血腥一幕之后,牙齿几乎要咬碎了一般。 快步出了天牢大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守卫与犯人,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抬手一掌拍出,直接将那犯人的尸体拍成了齑粉。 跟着混乱穿梭在城主府内,只要遇见犯人模样的人,抬手便是一掌。 身上脸上不停溅上鲜血,血腥的味道刺激着龙千山最后一丝清明。 一路从东边杀到西边,城主府中火光冲天。 有一犯人被活活掐死之后,龙千山到了被易年射了三箭的结界前。 结界前站着几人,龙千幻与龙柳柳都在这里。 这里被攻击,几人守在这里很正常。 而当瞧见浑身是血右臂空荡荡的龙千山,几人眼中惊讶尽显。 几人自然知道城主府被天牢逃出来的犯人搅的大乱,但根本没想到龙千山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龙千幻反应最快,立马来到龙千山身前,一把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大哥,开口道: “谁干的?” 龙千山没有回答,看了眼明显被攻击过的结界,开口道: “有人出去吗?” 龙千幻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一共射了三箭,没有被击穿…” “找到人了吗?” 龙千幻再次摇头。 “没有,三箭从不同的方向过来的,前两箭时间很短,距离不近但是没被人发现,应该对府里的情况很了解…” 龙千山听着,开口道: “结界没破,人不可能从府中逃离,你在这里守着…” 说着,砖头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龙柳柳!” “在,大长老!” 龙柳柳立马抱拳行礼。 龙千山头往旁边一甩,开口道: “跟我来,先调派人手把府中混乱平息…” “是!” 龙柳柳领命,跟着龙千山朝着东边走去。 当来到一处无人空地之时,走在前面的龙千山忽然停下了脚步,在龙柳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掐住了龙柳柳的脖子。 眼中满是愤怒,手上力气逐渐增加,生生将毫无防备的龙柳柳提了起来。 龙柳柳本能的挣扎了几下,艰难开口道: “大长老,呃…您这是…什么意思?” 龙千山眼睛一眯,低声道: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半句假话,你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着,把呼吸急促的龙柳柳往身前一拉,开口道: “那个钟易是你带进府里的?” 听见龙千山提起易年,龙柳柳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难不成今晚这一切,是那个看似文弱的柳族大夫做的? 看向龙千山,开口道: “是…”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龙柳柳清楚龙千山的脾气,如果这时候说谎,自己一定死路一条。 龙千山听见,开口道: “说!” …… 第1310章 狂暴气息 龙城东方,一片广袤树林。 月光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树林深处,易年和周晚等人正坐在一棵巨大的老树下稍作休整。 周晚正倚靠着树干,微微闭着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三分英气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疲惫,但坚毅的眼神却始终闪烁着光芒。 龙桃与七夏坐在另一边,七夏小手贴着龙桃后心,正用龙骨箫稳着龙桃体内不知为何变得极其不稳的气息。 不过龙骨箫的压制,气息散不出去。 黑夜警惕的站在不远处,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 戒备,身为妖兽的黑夜最合适。 整个场面显得安静有序,只有偶尔传来的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给这宁静又添了几分宁静。 易年神情专注地蹲在周晚身旁,给周晚检查着肩膀的伤口。 囚心链断了,修为也恢复了,但锁骨上的伤痕还在。 方才冲出天牢时候动作太大,伤势又加深了几分。 如果不及时处理,恢复的时间会很长。 在妖族重地,多一分实力,几人活下去的几率便会大上一分,所以再小的伤势也不敢耽搁。 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周晚身上的伤口,见还有鲜血渗出,从竹篓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拔掉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轻轻倒出一些粉末状的药物,均匀地撒在了周晚的伤口上。 药粉一接触到伤口,便迅速渗透进去,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慢慢止住了鲜血。 锁骨伤势处理完毕,目光落在了周晚的左手上。 虽然前几天治疗过,伤势没有加重,但这伤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如果是正常的骨伤,易年有信心治好。 可周晚的情况与正常人不同,他的双手与双臂是靠着当初那只清风兽的利爪连接的。 可现在,清风兽埋进周晚体内的利爪断了。 这东西不是寻常骨头,没法自行接好,而且易年也不确定能不能用元力重新温养。 就算可以,估计时间也会很长。 也就是说,在没长好之前,周晚的左手不能再用了。 看得出易年的心思,周晚嘿嘿一笑,开口道: “废就废了,没事儿,人不是还活着呢嘛…” 听着周小爷的声音,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升起一抹无奈笑意。 从竹篓里掏出吃的东西递给周晚和黑夜,来到了龙桃身前。 龙桃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身上气息不停升起,不过很快便被龙骨箫压制下去。 不停升起不停压制,看那样子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确实有一段时间了。 从龙城出来之后,龙桃体内的气息不知怎地,忽然变得狂暴起来。 易年见状,立马用青光开始压制。 可出乎意料,一向神奇的青光竟压不住龙桃的气息。 好在七夏反应快,催动龙骨箫把那狂暴的气息笼罩了起来。 听周晚解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上一次爆发,把龙千山等人引了过去。 头一歪,看向七夏,开口道: “怎么样?”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快了,不过现在能压制下去,但下次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 如果龙桃一直是这个情况那就麻烦了。 龙族能根据龙桃的气息找来,也就是说几人的行踪会完全暴露。 方才打了龙族一个措手不及才逃出生天,但逃亡才刚刚开始。 万里北疆,行踪一直暴露,一定有被围困的那天。 正说着话,龙桃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上狂暴气息消散,变成了原来样子。 看向易年,开口道: “老板,我有办法…” 龙桃话音刚落,易年立马摇了摇头。 龙桃的办法不用想也知道,她当诱饵给几人掩护,让几人从反方向走。 龙桃瞧见,小脸上满是愧疚,开口道: “一个死总比全死了好…” 易年再次摇头,开口道: “我来了,便是救你们回去的,谁都不许死…” 说着,转头看向周晚,继续道: “你也是,别给我弄什么殉情的幺蛾子,如果你们两个敢动小心思,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们打晕!” 易年对周晚很了解,如果龙桃一旦出事,他绝对不会跟着自己走。 周晚知道易年什么意思,嘿嘿一笑,开口道: “我这人怕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绝对不会拖你后腿儿…” 听着周晚的敷衍,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怕死? 这两个字从来没在周晚身上出现过。 无论是城东树林还是落北原,亦或是青山,这公子哥从没怕过。 看了眼周晚,伸手拍了拍龙桃肩膀,开口道: “放心,会有办法的…” 说着,让二人继续休息,来到了周晚身边,开口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 易年在见到周晚之前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被抓到这里,此时趁着休息正好问问。 周晚听见,咽下嘴里的东西,开口道: “我从青山回了落北原之后就一直守在小朋友闭关的地方,本想等着她出关,可等着等着,刚才你见过的那种狂暴气息出现了…” 听着周晚的讲述,易年知道了前因后果。 龙桃气息爆发之后,周晚的第一反应便是打断龙桃闭关,因为那时候,闭关的地方开始不停汇聚妖兽。 不用问,全是奔着龙桃的气息去的。 可那气息太过狂暴,根本压制不下去,而且龙桃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周晚与黑夜不得不继续守着,不停清理顺着气息前来的妖兽。 妖兽的数量很多,而且其中不乏归墟境界的妖兽,二人虽强,但也架不住不停冲击的兽群。 两天下来,黑夜还好些,但周晚伤的不轻。 周晚不适合阵地战,没了速度优势,他的实力甚至都赶不上剑十一。 好在有黑夜在,二人还能支撑。 不过二人看得见希望,因为龙桃身上散发的狂暴气息在第三天的时候弱了下去。 本以为没事儿了,可可就在龙桃的气息消失的时候,闭关的地方多了几个人。 龙千山与龙幽带着龙族强者到了。 二话没说,直接动手。 在黑夜的爆发下,三人找到机会逃进了落北原。 本以为凭借对落北原的熟悉和速度优势能逃脱,没想到龙桃那消失的气息又开始爆发。 只一天,便又被几人追上。 打打逃逃,可有龙桃的气息在,一直逃不出去。 最后被彻底困住,然后被带回了龙城。 而前去寻找易年的小兽便是在途中逃脱的,在周晚的授意下,打算将易年带过来。 周晚知道易年与七夏的强悍,合上二人之力,有很大几率把龙族众人留在落北原。 本以为能在落北原上与龙族几人周旋到易年赶到,但事与愿违,等小兽历尽艰险到了晋阳之后,几人已经被抓回了龙城。 然后,也不知怎地,龙千山便开始盘问神龙骸骨的下落。 周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知道自己说了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即使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也一个字没说。 知道活下去可能很小,但依旧抱着希望。 因为小兽跑了。 只要它能找到易年,自己的好兄弟就一定能找到自己。 用周晚的话说,那种感觉很矛盾。 想让易年来,又不想让他来。 周晚说的很轻松,但易年依旧能感受到他们逃亡时的惊心动魄和被抓之后的心如死灰。 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拍拍周晚的肩膀,在瞧见缠满白布的肩膀,拍了拍周晚的大腿,开口道: “没事儿了,过去了…” 说着,看向靠在树上睡了的龙桃,低声道: “她很可能要破境了…” 周晚听见,脸上起了一丝惊讶,开口道: “真的假的?” 龙桃早已进入万象境界,在破境的话就是天妖之境了。 从龙桃开始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两年多不到三年。 因为梵天净土的时候,龙桃也‘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一般只有在破境之时气息才会不稳…” 说着,看了眼周晚,继续道: “你也不用惊讶,妖族前期的修行速度本就比人族快,有强悍的身体支撑,只要神识修为跟的上就不存在走火入魔的问题,而且龙桃先后吸收了真龙精血与神龙遗蜕,弑神虫又把唯一的缺陷弥补了,这些东西都是极为精纯的补品,所以她破境快也正常,但我没经历过妖族破境,所以她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随时有可能爆发,那几人的一切行动都要从长计议。 听着这也不知算好还是坏的消息,周晚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易年看向周晚,开口道: “别叹气,我有办法…” 正为难的周晚听见,眼前一亮,开口道: “什么办法?” 易年朝着七夏勾了勾手,又把黑夜喊了过来。 几人凑在一起,易年开口道: “现在龙桃的情况不稳定,咱们的行踪随时有暴露的可能,所以解决龙桃的气息是一定要做的,我这办法也简单,那就是不压制,直接让龙桃破境…” 周晚一听,皱眉道: “这算什么办法?” 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被龙族发现咱们没得选,但时间和地点可以选啊…” 第1311章 胆大包天 周晚微微一愣,开口道: “什么意思?” 易年听着,开口道: “如果你是龙千山,在没有发现龙桃身上的气息之前,你会往哪个方向追?” 周晚指了指南边,开口道: “那边…” “为什么?” “因为那里离落北原近啊,只要能逃回北线十城,龙族根本不敢追过去…”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所以咱们往那边逃,便要不停面对身后的敌人,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儿,一个不好就可能被困住,而且龙桃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往南跑的意义不大。” 听着易年的分析,周晚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是说反其道而行之?” 易年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对,城主府的事儿一出,他们第一时间绝对会往南边追,所以咱们要趁着这个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周晚一听,疑惑更甚,开口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易年指了指北方,缓缓道: “灵山…” “灵山?” 易年点头,看向龙桃,开口道: “龙桃要破境,那现在最适合她破境的地方莫过于灵山后面的化龙池,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龙骨箫能压制她的气息,那蕴含祖龙之力的化龙池估计也行,而且她离开上京,寻找神龙遗蜕,为的都是化龙池,现在最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不拼上一把,以后估计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着,看了眼七夏,继续道: “现在龙千山被七夏重伤,短时间不太可能恢复到巅峰,龙千真的伤势也不轻,可以说现在是龙族巅峰战力最虚弱的时候,如果龙桃在这时候激发祖龙之力破境天妖,咱们便是四个归墟,而且我看你也快了,化龙池中蕴含的能量极为庞大,只要龙桃能安全度过化龙池的洗礼,控制着能量把你也推上归墟,你想想那是什么场景…” 想? 这还用想? 三个归墟变成五个,其中还有易年七夏和黑夜三个归墟巅峰,就算正面迎上龙族九位长老都不见得会输。 听着易年的大胆计划,周晚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深吸口气,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嗯…” 确实。 从龙幽找上易年的时候,易年便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按理说与龙幽合作,一个一个将龙族长老除掉是最为稳妥的,这也是龙幽的意思。 但易年不傻,龙幽这明显是拿自己当枪使,一旦龙族内部没有了制衡龙幽的力量,那么他下一步要对付谁可想而知。 虽然他在太初古境救过龙桃,也没有体现出任何杀意,但易年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 那时便已打定了主意,只要见到龙桃,便会在第一时间把人救走。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了易年的想法。 因为龙幽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便让龙千幻与龙千真陷入险境,所以他手上一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力量。 不过想查出来十分困难,而且也没那个功夫去查。 所以易年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当分析不出其余情况的时候,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而且让龙桃进入化龙池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妖族所拥有的独特信仰。 自打来到北疆之后,易年发现这里的很多人对那六位先祖大妖的信仰与崇拜之情早已深入骨髓。 六位大妖不止是先祖,更是精神寄托。 如果龙桃能掌握祖龙之力化身成龙,对龙族的意义可想而知。 九位长老或许不会服从,但普通民众可不好说。 那时候,很可能会是另一个局面。 而且事实也如易年说的那般,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想进入化龙池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甚至此生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抬眼看向几人,开口道: “干不干?” 七夏第一个举起手,开口道: “我同意…” 黑夜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我也同意…” 易年听着,目光落在了周晚身上。 周晚想了想,开口道: “可是…” 在周晚看来,这做法可行,但要冒的风险太大。 以易年和七夏的实力,只要他们两个想走,能逃脱的可能很大。 让朋友为自己冒险,周晚不愿意。 可还没等周晚说完,易年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说同不同意就行…” 周晚知道这是龙桃唯一的机会,所以在瞧见易年的眼神之后,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同意…” 听见周晚同意,易年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几人的龙桃,开口道: “醒了?” “老板…” 龙桃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刚才我们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现在就剩你了,同意还是不同意?” 龙桃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同意…” 易年又笑了笑,一拍手,开口道: “好,现在是四票对一票,结果很明显了,就这么定了,先休整,等状态调整到巅峰,咱们就动身前去化龙池…” 看着易年下了命令,龙桃便要起身。 七夏走了过去,坐在龙桃身边把人拉下,低声了几句。 龙桃听着,眼眶又红了几分,但还是点了点头。 七夏说的什么易年没听,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摆在地上,借着月色看去,伸手点在了其中一处。 “这里就是化龙池,想进化龙池便要翻过灵山,灵山不大,但守卫很严,很可能有天妖强者坐镇,不过化龙池的地形很适合咱们行动…” 周晚听着,也伸手指向了其中一处,开口道: “这里?”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这里是通幽径,想进化龙池一定要经过这里,所以只要咱们把这里看住,就只用面对眼前的敌人,不用面对成千上万的妖族大军,没有人数优势,龙族九大长老不一定能攻进去,只要龙桃成功破境并且激发祖龙之力,那后面的一切就都好办了,无论是打还是靠信仰征服龙族军队,主动权都在我们…” 听着易年的计划,周晚点点头,开口道: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易年知道周晚要问的是什么。 龙桃破境时不能被打扰,而且需要的时间也不确定,所以几人能守多久便是这次行动的关键。 对于这个问题,易年没有把握。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光有计划就行的。 把地图收起,开口道: “那只能赌一把了…” 周晚听着,叹了口气,开口道: “什么时候行动?” 易年抬眼看了看天色,开口道: “得等等…” 一般追击通常会持续五六个时辰,因为这是有能力追击几人的妖族强者的体力极限。 龙族的追兵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其中一定有长老跟随,要不去多少人都是送死。 而几人要做的便是消失,只要消失的时间足够久,龙族追的便会越远。 但不会一直等下去,因为龙桃体内的气息还会爆发。 所以去化龙池,要赶在龙桃下一次爆发之前。 树林足够隐蔽,几人继续在此隐藏。 第三天的时候,周晚完全恢复。 从修行结束的气息来看,也有了丝丝不稳的趋势,破境归墟只是时间问题。 期间,易年稍稍回过龙城一趟。 城主府的大乱已经平息,但坊间的传言不断。 不过真相被龙族隐瞒了下去,对外只说是天牢看守玩忽职守,已经受了重罚。 第三天傍晚,龙桃的气息又一次开始爆发。 七夏用龙骨箫压制下去,易年知道时间到了。 背起竹篓,带着几人开始朝着灵山赶去。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几人出了树林。 一路向北,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灵山脚下。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月光如水洒向大地,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银纱般的神秘光辉。 在这片宁静祥和中,灵山巍然屹立,宛如沉睡中的巨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山上弥漫着浓郁的灵气,仿佛云雾一般缭绕其间。 山中古木参天,枝繁叶茂。 有的高达数十丈,粗壮的树干需要数人才能合抱过来。 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片天然的华盖,将月光和星光都遮挡住了一部分,只留下些许斑驳的光影投射到地面上。 茂密的森林里不时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以及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山间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蜿蜒曲折,一路通向了黑暗中。 通幽径。 通幽径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守卫把守,两侧的深山中时不时也有气息传来。 看向离着最近的守卫,易年朝着周晚打了个手势。 周晚点点头,一矮身,钻进了旁边的林子中。 易年也是同样的做法,悄悄朝着守卫靠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二人同时出现在了两名守卫身后。 周晚利爪伸出,刚要一爪了结这守卫性命,可就利爪即将刺入守卫后心时却顿了下。 利爪收起,一记手刀砍在了守卫后颈之上。 只见那守卫身子一软,栽进了周晚怀中… 第1312章 来了,便别回了 周晚为了防止声音出现,伸手便要将人接下。 可就在伸手之时,只见那已经昏迷的守卫忽然睁开了眼睛。 伸手握住腰间长刀,趁着周晚视线受阻,直直朝着周晚小腹刺了过去。 易年瞧见,刚想出声提醒,却见周晚神色一凛,原本收起的利爪再一次出现。 狠狠一刺,直接从守卫后心刺了进去。 另一只手捂住守卫的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被一爪穿心的守卫口鼻处不停涌出鲜血,长刀脱手,朝着地面坠去。 周晚脚尖一挑,将长刀接下,这才没发出声响。 看不见守卫动作,但在落北原那种环境中养出的警惕救了周晚一命。 易年知道周晚什么意思,这些守卫都是龙族中人,便是龙桃的族人。 龙桃就在不远处看着,周晚不想让龙桃看见这一幕。 可守在这里的守卫都不是普通人,想悄无声息制服他们根本不可能。 方才这一下如果反应慢一点儿,只怕此时已经暴露行踪了。 有时候手软只会害了自己。 另一边的易年没有顾虑,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些龙族守卫远没有龙桃等人的安全重要。 在瞧见周晚解决掉那名守卫之后,没有任何犹豫,龙鳞一闪,划开了身前守卫的脖子。 手捂着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看向周晚,用眼神示意了下,点点头,继续潜行。 二人身影在昏暗的通道中若隐若现,悄无声息的继续朝着前面摸去。 周晚身形敏捷地穿梭于阴影之间,手上的利爪如闪电一般,不停从守卫的喉咙处划过。 极其强悍的攻击加上鬼魅般的身影,这些万象境界的守卫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甚至想出声提醒同伴都做不到。 另一边,易年的速度丝毫不弱于周晚,龙鳞每一次亮起,便有性命永远留在通幽径上。 就这样,二人一路配合默契,不断地清除着挡在路上的守卫。 动作迅速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所到之处,守卫纷纷倒下。 这些守卫有的实力较强,但在两人精妙绝伦的配合之下也毫无还手之力。 不多时,空气渐渐潮湿了起来。 抬眼望去,前方的景象让二人眼前一亮。 那是一片被浓郁灵气所笼罩着的湖泊。 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镶嵌于大地之上。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湖面上袅袅升起,如同轻烟一般缓缓飘散开来。 湖水清澈透明,一眼便能望见湖底五彩斑斓的石子。 其中并无游鱼,又凭空生出了几分死寂之意。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湖泊周围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这些花草似乎也受到了灵气的滋养,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可花丛中却没蜜蜂蝴蝶飞舞,生机中又添死寂。 四周被高大山体环绕,上方看不见天空,应该是被法阵隔绝了起来。 最北边有个类似于门的东西,门后黑漆漆一片,看着像山洞,但看不出有多深。 上方悬着巨石,刻着龙形图案。 这湖,正是龙族的传承之地,化龙池。 按理说龙族的传承之地守卫应该十分森严,可二人一路过来并未遇见强者。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易年这胆大包天的计划成功了。 龙族强者此时应该都去南方搜寻几人了。 如果不是这样,进来绝对没这么容易。 解决掉最后两个守卫,二人进了化龙池的范围。 一转身,瞧见湖边有一位老者盘膝而坐。 气息沉稳凝练,吞吐间隐隐有龙吟声发出。 一瞬间,易年便判断出,这人的境界在天妖境。 就在二人进来的瞬间,那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易年与周晚的模样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喝道: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找死!” 话音落,龙吟声大盛,抬起手掌便朝着二人拍了过去。 就在掌风起时,悠扬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镇龙曲。 易年与周晚听着没什么,可当这声音传进老者耳中之后,只见老者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子直接定在了原地。 七夏的镇龙曲,专克龙族! 这也是没让黑夜动手的原因,因为一旦有情况,七夏施展镇龙曲,只有易年和周晚不受影响。 看着被定在原处的老者,易年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周晚一挥手,开口道: “上!” …… 城主府通往灵山的路上,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队正在快速前行。 灵山上的守卫每个月都会换班,眼下这支正是前去替换的。 为首之人,正是被易年救过一命的龙二。 而他身后跟着的人,则是他的大哥,被龙千山盘问过的龙柳柳。 不过此时的龙柳柳相较三天前变化极大。 原本是小队统领的他现在却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面色阴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跟着龙二走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可能是感觉到了龙柳柳的气息,龙二放慢了脚步。 来到龙柳柳身边,低声道: “大哥,这事儿也不怪你,咱们哥俩谁当队长都一样,有什么事儿还是听你的…” 龙柳柳听着,并未答话。 龙二瞧见,叹了口气,开口道: “大哥,事儿都已经出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其实这也不怪你,咱们这些兄弟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不也都没看出来嘛,再说了,他去了天牢那么多次,大长老不是也走眼了吗,要是真怪你,以大长老的脾气,不早就…” 说着,顿了下。 龙柳柳听着,转头看了眼龙二。 但看那意思,依旧没有说话的心思。 龙二嘿嘿一笑,开口道: “大哥,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长老不想为难你,来守灵山也不过是为了将你把那家伙带进府中的影响降到最低,等府里的事儿过了,大长老他们把人抓回来,你恢复官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龙柳柳听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众人也纷纷停下,目光全都落在了龙柳柳身上。 龙柳柳又看了眼龙二,随后目光一一扫过身后众人,开口道: “兄弟们,是我害你们受牵连了…” 说着,朝着众人便拜了下去。 众人瞧见,立马回礼。 “大人,使不得…” “大人…” 龙二瞧见,立马拉起龙柳柳,开口道: “大哥,你若是这样便是瞧不起兄弟们了,不就是守三年灵山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咱们也好好歇歇,省着整天出去担惊受怕…” 说着,朝着众人高声道: “兄弟们,是不是?” 众人听见,立马开口道: “对!” “二爷说的对!” “…” 回应声此起彼伏。 龙柳柳听着,眼眶微红。 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龙二,开口道: “走吧…” 龙二听见,一挥手,开口道: “出发!” 队伍出发,继续朝着灵山赶去。 灵山距离城主府不算近,众人一直走到半夜才到了山脚下。 看着前方的通幽径,龙二眉头一皱,开口道: “这偷懒偷的也太过了吧,连个守门儿的都没有呢…” 说着,便朝着路上走去。 龙柳柳瞧见,不知怎地,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免感觉。 刚要喊龙二回来,却听已经走到前面的龙二开口道: “大哥,你快过来看看…” 龙柳柳一听,立马朝着龙二跑去。 来到近前,龙二一指地上,开口道: “大哥你看…” 龙柳柳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有几点殷红。 血液凝结以后留下的痕迹。 当瞧见血迹之后,龙柳柳立马抽出武器,朝着跟上来的众人小声道: “都打起点儿精神来…” 说着,带头便朝着前方走去。 而这一走,只见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龙柳柳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出事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只能看见血迹,但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看着这诡异一幕,众人的精神全都紧绷了起来。 沿着通幽径小心朝着化龙池走去,当空气变得湿润起来的时候,龙柳柳的谨慎到达的顶点。 因为已经能看见化龙池了,可依旧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深吸口气,握紧手中鞭子,低声道: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 “大哥,我去吧…” 龙二说着,抢先走了过去。 龙柳柳瞧见,并未阻拦。 因为以前押送货物的时候,这探查一事全是龙二在做。 点点头,开口道: “小心…” “知道…” 龙二回着,隐下气息,继续朝前走去。 龙柳柳转头看向队伍后面几人,开口道: “你们几个赶紧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大长老…” “是!” 几人回着,转身便朝着后面走去。 可还没等几人走出几步,一个平和声音忽然传进了小队的每一个人耳中。 “既然来了,便别回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立马朝着四周看去。 可周围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哪里有半个人影。 一瞬间,队伍里所有人的紧张情绪到达了顶点。 除了龙柳柳。 因为这传来的声音龙柳柳再熟悉不过。 望向四周,开口喝道: “钟易!!!” 第1313章 化龙池前 满是愤怒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可见龙柳柳在听见这个声音时候的状态。 随着龙柳柳话音落下,易年悄然出现在了众人后方的小路上。 手里龙鳞亮着,平和目光落在了龙柳柳身上。 此时的龙柳柳牙关紧咬,身上气息不断翻腾。 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随着粗重的呼吸不停颤抖。 余光瞥见旁人,发现其中不少人都认得。 有在城主府新结识的,有从扶柳城一路过来的。 看着这些人,易年心下叹了声气。 本以为将灵山上的守卫解决掉便暂时无事,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守卫会在这个时候换班,而且来的人还是龙柳柳。 易年能狠下心杀那些不认识的妖族,但与龙柳柳相识一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真的不想对他下杀手。 现身的时候,周晚与七夏在另一边堵住了小队的退路。 虽然小队人多,但三人足以应付。 一声怒喝喊出心头怒火,龙柳柳反而冷静了下来。 盯着易年,开口道: “我是应该叫你钟易还是…” 话还没等说完,易年打断了龙柳柳。 “易年…” “易年…” 龙柳柳重复了句,看着神色有些复杂的易年,继续道: “你当真是人族?” “是…” 听见易年的肯定答复,龙柳柳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粗犷,其中满是不甘。 看着狂笑不止的龙柳柳,易年并没有阻止。 一直等到龙柳柳的笑声消失,依旧没有动作。 可是是笑够了的龙柳柳停下,盯着易年,开口道: “当初在扶柳城外树林里是你出的手?” “是…” “这里的人是你杀的?” “是…” “府里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算是,不全是…” 龙柳柳一听,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敢做不敢当?” 易年摇了摇头。 城主府大乱一事太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 看见易年摇头,龙二上前一步来到龙柳柳身边,开口道: “大哥,还和他废什么话,咱们一起冲出去,我就不信他能把咱们全留下!” 易年听见,看向龙二,开口道: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来,不过我来这里有事儿,暂时不能放你们走,等事情一了,一定还你们自由…” 龙二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好大的口气,告诉你,龙族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投降的孬种!”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龙柳柳身上,开口道: “龙大哥…” 这回没等易年说完,打断的人换成了龙柳柳。 “担不起…” 说着,手中鞭子一甩,冷声道: “想留下我们,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落,气息瞬间升腾。 万象境界的修为全面爆发,直奔易年而去。 看着飞来的鞭子,易年叹了口气,与后面的七夏点点头,龙鳞一转,迎上了龙柳柳。 易年对龙柳柳熟悉的很,毕竟从扶柳城来龙城的路上见过他出手不少次。 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小路中央,挡住了所有人出去的路。 龙柳柳知道易年再也不是柳族的小大夫,但丝毫不示弱,手中的长鞭闪烁着幽蓝光芒,仿佛一条灵动的毒蛇蓄势待发。 两人相对而出,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易年的速度比龙柳柳更快,手中的龙鳞化作一道剑芒吞吐,直直刺向龙柳柳的心口。 龙柳柳身子一扭,堪堪躲开了这一击, 同时手中长鞭一挥,带起一阵劲风直逼易年面门。 易年侧身闪过,紧接着一个箭步向前冲去,龙鳞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剑影,将龙柳柳笼罩其中。 庞大威压瞬间升起,直接将龙柳柳定在了原地。 这种威压龙柳柳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过,那就是天牢深处的龙千山。 知道易年强,但却没想到他会强到这种程度。 自己万象境界,在他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 看着龙鳞直奔自己而来,却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 死死盯着易年,挣扎了几下,但那威压无处不在,几乎把骨头都要压碎一般。 下一瞬间,龙鳞停在了龙柳柳喉前。 看见龙柳柳被一招制服,龙二抽出长刀,开口喝道: “给我杀!” 随着龙二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抽出武器,瞬间摆好阵型,便要朝着易年而去。 而就在这时,龙骨箫出现在了七夏的唇前。 下一刻,悠扬箫声升起,传进了众人耳中。 悠扬婉转的箫声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远处缓缓传来,瞬间笼罩住了整个小队。 箫声中的高亢激昂仿佛能冲破云霄,低沉哀怨犹如泣诉着无尽的悲伤。 这奇妙的乐音似乎有魔力一般,让小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头一紧,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试图抵御这箫声带来的影响。 但他们发现自己越是想要挣扎,就越被这诡异的声音所束缚。 几个呼吸功夫,箫声的威力开始显现。 有的人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有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无助。 就连修为最高的龙二几人,此刻也不禁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抵抗,七夏的箫声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们的耳中。 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防线,无论是肉体还是神识。 渐渐地,一些人开始出现幻觉,眼前浮现出各种恐怖的景象。 还有些人则觉得四肢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在这箫声的压制下,小队原本紧密有序的队形开始变得松散混乱,彼此之间的配合也失去了默契。 此时的箫声远没有天牢深处的时候强大,因为七夏知道易年并不想杀他们。 所以只是简单的通过龙骨箫的气息压制众人,并没有施展威力更大的镇龙曲。 不过就算如此,天克龙族的箫声也不是小队众人能承受的。 在七夏压制住众人之后,周晚身形一晃,开始在人群中不停穿梭。 右手不断挥出,不停点在众人身上。 十几息后,七夏的箫声停止,众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部被封住了穴道。 易年伸手在龙柳柳身上点了几下,收起龙鳞,开口道: “我不会为难他们,等我要做的事情结束就会放了你们…” 龙柳柳眼睛一眯,开口道: “你很虚伪…” 易年明白龙柳柳什么意思。 眼下小队众人自己没杀,但先前的守卫却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想解释,但看龙柳柳的样子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 叹了口气,把龙柳柳提到了一旁。 将众人安顿在通幽径旁边的树林里,与周晚点点头,开始在周围布置起来。 如果龙柳柳等人不来,龙桃激发祖龙之力的时间很充沛。 但龙柳柳一行人来了,情况便变了。 换班的人来了,替换的人没回去,傻子都知道这里出事了。 算上小队正常回去的时间加上城主府反应过来派人过来的时间,几人最多只有一晚。 为了万无一失,只能提前布置。 好在化龙池的地形特殊,只需要守住通幽径便能确保里面不被打扰,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快速在树林里与小路上穿行,不停留下无息剑阵的气息。 如果有人来了,只需要以神识引动,便能立马投入战斗。 等忙活完一切,七夏守着化龙池入口,翻江蛟在远处警戒,易年与周晚去了化龙池边。 龙桃正在湖边站着,与氤氲湖泊比起来显得十分娇小。 来到龙桃身边,龙桃转身看向易年,妖异双眸中带着几许担忧。 “老板,我行吗?”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伙计…” 说着,拍了拍龙桃肩膀,继续道: “你就放心渡你的劫,外面的一切都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便没人能打扰到你…” 放下手,看向周晚,“好好领悟,你的积累足够了,如果能触碰到归墟契机就别犹豫,我和龙桃说的话同样也是和你说的,你不是还等着破境归墟之后回去找秦怀胤报仇吗?等你们好了咱们就去…” 听见易年的话,周晚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听你这话咋越听越不对劲儿呢,我可在你的那些话本上见过,说了这种话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呃… 这周小爷,永远别想在他嘴里听见什么好话。 白了眼周晚,从聚魂引中拿出两颗内丹递了过去,开口道: “没事儿少看那些没用的,行了,不耽搁你们了,我出去了…” 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易年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周晚抱了下龙桃,开口道: “去吧,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嗯…” 龙桃回着,周晚松开了手。 来到湖边盘膝而坐,小兽爬到了腿上。 蹭了蹭,找了个舒服姿势打起了盹儿。 龙桃看着化龙池,深吸口气,眼中再无其他… 第1314章 收买人心 无声中,身上狂暴气息逐渐升起。 感受到身上的气息,龙桃没有任何犹豫,双脚一点,整个人来到了空中。 深吸口气,散去元力,缓缓落入了池中 刹那间,龙桃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包围,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揉捏着身体,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龙桃知道,此时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只有一个字。 忍! 咬紧牙关,开始承受着化龙池带来的痛苦。 下一刻,化龙池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龙桃体内,冲击着她的经脉和骨骼。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同时也激发了她体内潜藏的潜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龙桃在痛苦与煎熬中坚持着。 意识渐渐模糊,但内心深处的信念却始终未曾动摇。 故作镇定的周晚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池中的龙桃,眼中满是担忧。 …… 另一边,易年出了入口并没有远离,而是在原地听了起来。 龙桃痛苦的呻吟声很轻,但还是传进了耳中。 可正如方才所讲,这一劫,只能龙桃自己来渡。 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通幽径。 七夏来到易年身边,看着满是担忧神色的易年,开口道: “龙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度过…”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嗯,我知道…” 说着,伸手摸着七夏的小脸,继续道: “好好歇歇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七夏蹭了蹭易年的手,也笑了笑,“不累…” “总要养足精神…” 说着,目光落在了蜿蜒曲折的通幽径深处。 这里的事情瞒不了多久… 龙桃在龙族发现前激发祖龙之力一切都好说,如果被堵在里面,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七夏点点头,在入口旁边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 双目紧闭,进入了入定状态。 易年缓步来到龙柳柳身边坐下,伸手解开了龙柳柳的哑穴。 没等龙柳柳说话,抢先开口道: “你知道我来龙城做什么吗?” 可能是被易年的强悍震慑住了,也可能是知道此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龙柳柳的愤怒反而消失了。 看向易年,语气平淡,开口道: “不知道…”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来救人的…” 龙柳柳听见,扫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周晚的身影,开口道: “刚才那个人?”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还有那条龙?” 易年点点头,可还没等开口,龙柳柳又开口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天牢中,所以才通过我接近他们?”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 “我从没想骗你,从阴山过来之后只能隐隐感觉到他的位置,大概就在龙城,所以才跟着你过来,想着路上能少些麻烦…” “你觉着我会信?”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信不信由你,其实我那天来找你也只是为了探查一下城主府的地形,并不是想利用你,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在城主府里当起了大夫…”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龙柳柳言语中满是讽刺。 听着龙柳柳的语气,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 龙柳柳不怒反笑,开口道: “好一个迫不得已,我与你交心,可你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实话…” 说着,看了眼守在外面的黑夜,继续道: “你们已经逃出城主府了,为何还要回来?” 易年指了指后面的化龙池,开口道: “为了那里面的东西?” 龙柳柳听着,眉头一皱,疑惑道: “你在打化龙池的主意?”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我,也不是打化龙池的主意,因为那里面的东西本就有她一份…” “谁?” 龙柳柳疑惑更甚。 易年转头看向龙柳柳,笑了笑,反问道: “能入化龙池者,你说还能是谁?” “城主?” 龙柳柳惊讶道。 “不可能,你又骗我,城主已经带着人追你们去了,不可能在这儿!” 易年摇摇头,开口道: “有资格进入化龙池的又不是只有他龙幽一个…” 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继续道: “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救人,但要救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三个?” 龙柳柳被易年说的越来越糊涂。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可能时间太久了,久到你们把她的名字都忘记了…” 龙柳柳瞳孔一缩,喃喃道: “小主?” 吐出这两个字后,龙柳柳的呼吸立马急促起来,开口问道: “你说小主还活着?”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而且现在就在里面…” 听着易年的肯定答案,龙柳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可能!如果小主活着根本不可能用你来救,这里是她家!” 易年苦笑了下,轻声道: “家?”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继续道: “在家里会被锁着?” “你说什么锁着?” 龙柳柳疑惑道。 易年听着,开口道: “如果龙城真是龙桃的家,那我也不用不远万里前来救人,和你说实话吧,城主府那晚的变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还有谁?” “龙幽…” “不可能!” 听见易年提起龙幽的名字,龙柳柳差点儿没急的蹦起来。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不可能,我在城主府的时候你们的族长大人就已经找上我了,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对我动手吗?” 此时的龙柳柳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死死盯着易年,一句话也说不出。 易年瞧见,继续道: “因为他与我做了个交易,我帮他办事儿,他帮我救人…” “办什么事儿?” “杀人…” “杀谁?” 易年伸了伸懒腰,开口道: “很多,只要与他有仇的都要杀…” 说着,掰着指头,一一数道: “三长老龙千幻,四长老龙千真…” 还没等易年说完,龙柳柳立马喝道: “你胡说,众位长老乃是我族长者,族长怎么会让你杀他们?”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他怕…” “怕什么?” “龙桃被抓回来之后,你们龙族的长老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取龙幽代之的秘密…” “什么秘密?” “神龙骸骨…” “神龙骸骨?”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那朋友被龙千山折磨成什么样子你都看见了,你们的大长老为的便是他嘴里的消息,龙桃被囚禁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有了神龙骸骨,他们便有机会在化龙池中激发祖龙之力,只要拥有祖龙之力,统一北疆只是时间问题,所以龙幽怕了,因为神龙骸骨一旦落入众位长老手中,第一个除掉的人一定是他,而且这事儿在你们龙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怕死,所以便找我帮忙…” 易年的语气很轻,但听在龙柳柳和被困住的众人耳中,却如同天雷灌顶。 龙柳柳一边摇头一边道: “不可能,不可能…”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不可能的,城主府出事那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应该记得吧?” “什么事儿?” “龙千幻的孙女中毒,龙千真在城中被袭…” “这与城主大人有什么关系?” 易年看向龙柳柳,开口道: “龙千幻的孙女中毒,我能治,也治好了,那你知道是以什么为代价吗?” “什么?” “龙千幻三分之一的精血…” “精血?” 易年点点头,继续道: “不止精血,神识的损耗也很严重,那你说,这种状态下的龙千幻是不是我的对手?” 没等龙柳柳开口,易年又道: “龙千真在城中被袭击,伤势很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实力最多剩下五成,你说,这种状态下的龙千真,我要杀他难不难?” “那你为什么没动手?” 易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开口道: “因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人,你们龙族的内斗或者与其余五族的争斗都与我无关,你说我骗你,其实真正骗你们的人是你们的城主大人与众位长老,你自己想想吧,如果神龙骸骨真的被找到,你们龙族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完,将龙柳柳等人扔在原地,转身去了七夏身边。 易年走后,不止龙柳柳,剩下的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眼中思索神色不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易年不愿意与他们浪费这个口舌,可这些话却不得不说。 龙柳柳在龙族中的地位不算高,但人缘很好。 龙桃就算真的激发了祖龙之力,想要获取龙族众人的支持做坐上族长之位,像龙柳柳这样的人还是必须要争取的。 就算不争取,也不能把他推到另一边。 现在在他们心底埋下种子,即便不发芽也不会坏。 收买人心这种事情,不管是在人族地方还是北疆,都是有用的。 回到七夏身边,枕着手臂,目光落在了夜空中。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等待。 与龙柳柳聊天的功夫,化龙池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龙桃需要多长时间,只希望龙族发现的越晚越好… 第1315章 当年秘事 龙城,城主府。 失去手臂的龙千山站在天牢前,看着那重新锁上的大门,眼中冷漠尽显。 守在门口的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得罪这一直处于暴怒边缘的大长老。 自打被七夏一剑砍掉手臂之后,那一道红芒龙千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盯着天牢看了许久,转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穿过幽暗树林,到了关押龙桃的院子。 与凝视天牢时一样,冰冷目光盯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片刻不曾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动作。 来到院中,目光缓缓转向西方,手臂抬起,做了一个握着弓箭的动作。 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另一只手,却发现袖口里面空空如也。 一瞬间,小院中的气氛阴沉到了极点。 深吸口气,慢慢放下了手。 转身之时,小路上传来了脚步声。 易年给龙千真疗伤那天一直帮着他稳定龙千真伤势的影大师出现在了小路上。 来到小院外,目光也看向了西方,开口道: “这种距离下能给结界造成那么大的冲击,他手里的弓必是神兵无疑…” 听见神兵二字,龙千山的目光落在了影大师身上。 “南行一?” 影大师摇了摇头,开口道: “比南行一更难缠…” 龙千山眉心一皱,开口道: “无相生?还是钟万爻?” 影大师听见,进了院子,开口道: “钟万爻的徒弟,灾星一个…” “什么意思?” 影大师并未回答,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开口道: “字面的意思,灾星到哪儿,哪儿就没好事…” 龙千山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阴沉道: “这回是他最后一次惹事儿…” 见龙千山的杀意大起,影大师的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给龙千山倒了杯茶,开口道: “确实,万里北疆,他们逃不出去的,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除非他们放弃小桃这个活地图…” 龙千山接过,没有喝,开口道: “老四的伤怎么样了?” 影大师笑了笑,开口道: “没什么大事儿,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凶手找到了吗?” “不用找…” 听见影大师的回答,龙千山阴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为什么?” 影大师又笑了笑,开口道: “找不到,但凶手是谁却不是什么秘密…” 龙千山听着,疑惑更甚。 影大师喝了口茶,继续道: “他们从天牢逃走的那天府上出了点事儿,三长老的孙女被人下了毒,四长老又在城中被偷袭,看上去关系不大,但现在想来这两件事其实是有联系的…” 说着,起身走到小屋门口,指着被切断的囚心链,开口道: “三长老为了救她孙女元气大伤,四长老伤势虽不致命但一身修为最少降低五成,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在巅峰状态,易年三箭几乎射穿了府上的大阵,大长老您说他若是碰上三长老和四长老,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 龙千山听见,瞳孔一缩,开口道: “他在府中有内应?” 影大师点点头,开口道: “出事那天是咱们的城主大人带易年来的这里,以易年的修为,想杀他简单的很,但他却好好活着,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龙千山眼睛一眯,冷声道: “他怎么敢的?” 影大师摇了摇头,开口道: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等等,毕竟龙族的正统只有他一个,但小桃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危机,没办法,所以他只能与易年合作…” “可老三和老四…” 还没等龙千山说完,影大师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按理说三长老和四长老应该是最先被他们两个盯上的目标,现在没事儿,只能证明一件事,易年摆了咱们城主大人一道,从这点来看,确实只是为救人来的…” 龙千山听着,开口道: “你能确定他只是为了自保才做这些的吗?” 影大师听见,笑了笑,开口道: “大长老说的是谁?” 听见影大师的问题,龙千山腾的一下起了身,盯着影大师,冷冷道: “说!” 瞧见龙千山动怒,影大师却并未像龙柳柳等人那般惧怕。 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当年的事情做的很干净,就算小桃还记得,也没人会相信她的话,所以大长老不用担心…” “所以他只是为了自保?” 影大师点点头,开口道: “是,如果他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便没必要偷偷摸摸做这些…” 听着影大师的答复,龙千山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如果明天还没消息传回你亲自带人去,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那神龙骸骨?” 龙千山摇了摇头,开口道: “派人出去查,我就不信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那样很费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 影大师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好,只要您等得起…” 说着,与龙千山抱拳行礼,朝着院外走去。 可还没等出门,小路上又有声音出现。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正快速朝中小院走来,一脸慌张模样。 二人来到院外,瞧见正往外走的影大师,立马抱拳行礼,开口道: “拜见影大师…” 影大师点点头,开口道: “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侍卫起身,开口道: “回影大师,昨天是灵山换防的日子,按理说七长老今天应该带人回来,可都这个时辰了,他们还没到,大长老吩咐过,现在只要府中发生任何异常都要及时汇报…” 话音刚落,龙千山来到了门口,盯着侍卫,开口道: “你说什么?” 那侍卫听见,立马朝着龙千山行礼。 “回大长老,七长老原本应该今天回来,但目前为止还没人见过他,换防队伍已经去了,从时间来看他们早应回来了才是…” 影大师听见,眉头一皱,开口道: “坏了…” 龙千山脸上的怒意瞬间升起,开口喝道: “他敢!” 影大师深吸口气,喃喃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敢…” 龙千山听见,看向侍卫,开口道: “集合人手,除了日常防备力量,剩下的人全都集合!” 那侍卫听见,立马开口道: “是!” 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强压愤怒的龙千山,影大师开口道: “大长老,贸然前去只怕会中了易年的算计啊…” 龙千山转头看向影大师,开口道: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影大师一听,开口道: “易年的修为最少也有归墟巅峰,加上那个伤了您的女子和那条血脉不纯的黑龙,实力不容小觑,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二长老五长老他们叫回来…” 龙千山摇摇头,开口道: “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了,你派人去传信儿,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来,我带人先去,敢打化龙池的主意,那就让他们全都死在灵山!” 影大师点点头,开口道: “我这就去…” 说着,转身离开。 龙千山转身看向灵山方向,一字一顿道: “你们竟然敢回来,那就做好准备等死吧!” …… 城主府中的兵力快速集结,热闹无比,而灵山此刻安静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 微风悄然停止了吹拂,树叶也不再沙沙作响。 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儿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异样的氛围,纷纷噤声不语。 整个灵山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所笼罩,一片死寂。 休整好的易年在山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化龙池的入口处。 抬眼看向天空,神色间有些凝重。 龙桃进入化龙池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了,但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七夏进去看过一次,只能看见化龙池上的氤氲雾气,却看不见龙桃的身影。 周晚坐在化龙池旁,进入了深度入定的状态。 瞧见易年抬眼看天,七夏来到了易年身旁,轻声道: “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不喜欢这天气…” 易年喜欢安静,可现在的安静不像安静,反而更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那令人窒息的平静。 正说话的功夫,乌云开始缓缓地汇聚在灵山上方,越积越多,逐渐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远处不时传来隐隐的雷声,仿佛是这场风暴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猛然爆发。 听见雷声,易年叹了口气。 转身来到龙柳柳身前,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龙柳柳脸上满是疑惑,开口道: “你想干什么?” 易年没有理他,继续给众人解着穴道。 不过修为依旧封着,只能自由活动。 将所有人的兵器收起,来到了龙柳柳身前,开口道: “你们走吧…” 龙柳柳眼睛一眯,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易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 “只放你们一次,如果你们还进来,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来到入口处坐下,盯着蜿蜒的通幽径,再没了动作… 第1316章 毒! 虽然不知道易年要做什么,但龙柳柳知道他没必要骗自己,说放自己等人走便一定是想放,要不自己这些人根本不够他杀的。 龙二瞧见龙柳柳不动,小心凑到龙柳柳身前,低声道: “大哥,走吧…” 龙柳柳听着,最后看了易年一眼,没说话,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一行人匆匆离去。 看着消失的众人,七夏回了易年身边,开口道: “你觉得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会…” 七夏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笑了笑,握住七夏的小手,开口道: “之前他们没得选,但下次再选错便怪不得咱们了…”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我知道…” 说着,靠在易年肩膀,喃喃道: “你说咱们能成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能守多久算多久吧,没办法的事儿,其实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精血和神龙遗蜕给了龙桃…” 七夏听着,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道: “你都知道了?” 易年嘴角升起一抹苦笑,开口道: “若是连这都不知道,那我这十来年的医便白学了,她身上的气息爆发是因为神识压制不住这庞大的外来力量,虽然吃了弑神虫但依旧不行,如果任由这种情况下去,只怕等不到回落北原她就会爆体而亡,现在有这么个办法总好过等死…” 一直是七夏帮着龙桃压制气息,但龙桃的变化易年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时摆在易年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第一,带着龙桃与周晚逃回落北原。 龙桃生死由命,自己能做的不多。 第二,冒险来到化龙池,激发祖龙之力将龙桃身上的隐患彻底清除。 而之所以没有与龙桃和周晚说,是怕龙桃在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掉后放弃逃生的打算。 所以一向尊重别人的易年难得一言堂了一回,也才有了树林中的投票一幕。 听着易年话语中的愧疚,七夏捏了捏易年的手,开口道: “你也是为了龙桃,所以这不能怪你…” 易年听着,也叹了口气。 “如果…” 话还没等说完,七夏在易年肩头蹭了蹭,开口道: “没有如果,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语气很轻,但坚定无比。 易年听着,伸手将七夏搂进怀中,开口道: “好…” 正说着话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通幽径上。 易年抬眼望去,只见黑夜正快步走来。 来到二人身前,开口道: “来了…” 来的,自然是龙族中人。 二人同时起身,易年来到黑夜身前,开口道: “多少人?” “上千人…” “天妖境界的呢?” “能看见的有四个,但应该有混在队伍中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好,开始吧…” 黑夜点头,转身离去。 …… 灵山脚下,龙千山带着集合起来的队伍此时正站在山脚下。 忽然,通幽径上出现了人影。 天空阴沉,看不清来人模样。 直到小路上的身影来到距离大军十几丈的距离时,队伍中一个眼神好的侍卫忽然开口道: “龙柳柳…” 龙千山听见,眼中起了一丝疑惑。 就在疑惑之时,龙柳柳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大军前。 看着龙柳柳,龙千山开口道: “你们怎么出来了?” 龙千山疑惑,但龙柳柳对于大军出现却没有半点儿意外。 这里出了事儿,有人来探查正常的很。 加上城主府一事,只要有点儿脑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立马来到龙千山身前,躬身行礼,开口道: “回大长老,是易年放我们回来的…” 听见易年二字,龙千山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现在成了事实。 原来真的有人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敢打化龙池的主意! 深吸口气,盯着龙柳柳,开口道: “他为什么会放了你们?” 听见龙千山的问题,还没等龙柳柳回答,身后众人立马跪倒在地,龙二开口道: “大长老,我们也不知道易年为什么会放我们回来,但我们绝对没做有辱龙族之事,请大长老明察!” 龙千山看了眼龙二,一摆手,冷声道: “滚!” 龙二等人听见,知道大长老正在气头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立马朝着队伍后方跑去。 龙柳柳刚要起身,却听龙千山开口道: “你留下…” “是!” 龙千山挥了挥手,身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蹲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龙柳柳,开口道: “里面几个人?” “五个…” 龙柳柳如实作答。 “都有谁?” “钟…易年,他的妻子,之前被关在天牢的那条黑龙和那个男子,还有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是谁?” 龙千山开口问道。 龙柳柳摇了摇头,开口道: “回大长老,属下不清楚,没听见易年提起…” 龙柳柳话音刚落,正往队伍后面走去的龙二脚步顿了下。 转头看了眼小队中的众人,没有说话,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龙柳柳。 旁边的几人瞧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龙二看着几人反应,继续朝着后面走去。 前方,龙千山缓缓起身,开口道: “后面休整去吧…” 龙柳柳行礼,开口道: “是,大长老…” 说着,起身朝着后面走去。 龙千山看着灵山,手一挥,大军上前。 “传我令,将灵山包围起来,一只鸟都不许放出去!” “是!” 回声震天,队伍行动了起来。 灵山比起阴山小了太多,两千人足够将其围起。 而这只是先头部队,后面的大军正马不停蹄的朝着这里赶来。 等到山脚各处都有人把守,龙千山一挥手,众人开始朝着山中前行。 可就在大军前脚刚踏进林子的那一刻,变故突升。 只见原本安静的林子,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毒气。 这股毒气仿佛岩浆一般喷涌而出,迅速笼罩了附近区域。 先头部队正小心翼翼地穿行于林子之中,虽然都是龙族精锐,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毒气袭击,却也猝不及防。 刹那间,只见进了林子的众人纷纷中招。 有的痛苦地捂住口鼻,身体摇摇晃晃。 有的则直接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 更有甚者,被毒气侵蚀得双眼失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场面可谓是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看着林子中的乱象,龙千山瞳孔一缩。 还没等反应,灵山已经变了样子。 只见那原本巍峨耸立、云雾缭绕的灵山此刻竟完全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气所笼罩! 这毒气宛如一层厚重的帷幕,将整座灵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真容。 从远处望去,只能看到那朦胧的山影在毒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只巨兽正隐匿于这片迷雾之中。 毒气不断翻滚涌动着,时而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时而又如诡异扭曲的蟒蛇,在空中肆意伸展扭动。 只要进入林中,必定被毒气所伤! 整个场面阴森恐怖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看着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灵山,龙千山看向旁边一位老者,开口道: “老二!” 旁边的人,正是龙族二长老龙千河。 听见大哥召唤,立马开口道: “明白!” 回着,腾身而起。 双手快速在身前挥动,一股强劲无比的掌风骤然呼啸而出。 犹如一条狂龙般席卷着周围的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拍击在了那片茂密的林中。 刹那间,狂风怒吼,枝叶纷飞,林子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而随着狂暴的掌风肆虐开来,隐藏在林间的毒气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开始疯狂地涌动起来。 原本如同幽灵般悄然弥漫于空气中,此刻却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张牙舞爪地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不过这还没完,空中的龙千河动作不停,掌风继续飞出。 追上被打散的毒气,然后在林中生生在进中开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路。 龙千山大手一挥,开口喝道: “上!” 站在通道前的龙族战士听见,立马抽出武器顺着小路而上。 可就在龙族大军又一次踏进林中后,变故再生! 只见无数道厉无比的剑意不知从何升起,如同闪电一般在茂密的林中急速穿梭着! 每一道剑光闪过,都带起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仿佛要将这整片树林都撕裂开来。 而气势汹汹的大军在接触的到剑意之后,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在这强大的剑意面前节节败退。 身上坚硬如铁的鳞片也无法抵挡这恐怖的攻击,纷纷被剑气撕开一道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四溅。 一些实力稍弱的龙族士兵甚至直接被剑意洞穿身体,当场毙命。 整个场面血腥而惨烈,比起方才毒气入侵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剑意与毒气不一样,横扫过后没有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依旧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不断地朝着龙族大陆飞去。 看着林中变故又起,龙千山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元力运行极致,抬腿便要冲进去。 旁边的影大师伸手一拉龙千山,开口道: “大长老,小心有诈!” 第1317章 大战起! 怒火中烧的龙千山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大军压阵,又有大量高手前来,若是被易年的伎俩吓退,那就彻底是颜面扫地了。 一挥手,挣脱影大师的手,开口喝道: “让开!” 说着,深吸一口气,浑身气势猛然爆发开来。 体内的龙族血脉开始沸腾,一股强大力量逐渐汇聚到了双手之上。 随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金色光芒从手中喷涌而出,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径直朝着山中的毒阵和剑阵冲击而去。 攻击携带着阵阵龙吟之声,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撕裂成碎片。 此时,藏在林中的易年听着攻击来袭,双手往下一压,青光透体而出。 在神识的指引之下,驱动着早已布置好的剑阵与毒阵,迎上了龙千山的攻击。 刹那间,无数道绿色的毒气和凌厉的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当双方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时,整座灵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一时间,光芒四射、巨响连连,让人目不暇接。 下一时间,胜负便分。 只见龙千山射出的金光被毒阵与剑意阻隔在外,随后化成点点流光慢慢消散在了早已被冲击夷为平地的山头上。 有心算无心,加上易年布置许久,这一次交锋,依旧是易年占了便宜。 但龙千山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咬紧牙关,不断地加大输出功率,仿佛要凭借着自身实力硬生生地破开眼前的阻碍。 深吸口气,体内不停传出噼啪声,双手一挥,金光大盛。 无数道金色劲风凭空出现,又朝着灵山深处飞去。 不过毒阵与剑阵还在,不停地阻挡着金色劲风地势头。 就在龙千山试图攻破毒阵之时,躲在山中的易年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毒阵边缘。 借着毒阵与青光的掩护,左手握住沉星,右手划圆。 就在手臂抡动的时候,天地间的元力开始疯狂的向着易年分来的两指之间聚拢,右手回到胸前,一把完全由元力凝结的紫色箭矢出现在了手中。 镇魂出现! 无声中,已经到了龙千山身前。 看着飞来的紫色箭矢,龙千山身形一晃,电光石火间躲开了攻击。 可刚要抬手还击,余光却瞥见那箭矢明明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却忽然破碎开来。 紫色流光如同落叶般迅速飘散,但并没有落地,而是由箭化网,直接将龙千山定在了半空。 镇魂矢之所以被称为神技,便是因为这镇魂一箭。 被困在原地的龙千山眼中惊讶尽显,但这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反应,想要挣脱镇魂的束缚。 因为这箭只能困人,并不能造成伤害,所以一定还有后续。 龙千山想的没错,做的也没错,但晚了。 就在镇魂飞出的瞬间,银色箭矢出现在了弓弦之上。 易年眼神一凛,瞬间拉满弓弦,闪烁着寒光的利箭如闪电般朝着龙千山疾驰而去! 那箭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一般。 被困在紫色大网中的龙千山再没有丝毫保留,可镇魂若是那么好破,易年便不会先施展了。 龙千河看着龙千山被困,立马腾身而起,长剑亮起,直奔大网而去,想要将龙千山救出来。 可就在龙千河起身之时,一直站在易年身边的七夏小手一抬,紧接着做了个放开的手势。 当小手放平之时,原本气势汹汹的龙千河忽然身子一滞,体内元力仿佛被散掉了一般,神识再也无法指引。 在空中停顿一下,然后迅速朝着地面坠去。 就在龙千河下落之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直直地朝着龙千山疾驰而去。 刹那间,箭头精准无误地洞穿了那坚实无比的胸膛! 龙千山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感受着生命正从身体里迅速流逝。 易年手握长弓,眼神冷漠而坚定,这一箭射出后便没有丝毫犹豫或怜悯。 对于龙千山这样的敌人,绝不能手软。 七夏看了眼易年,点点头转身便朝着化龙池赶去。 易年略微稳定了一下气息,沉星又一次抬了起来。 手臂自下而上,等抬起时,第三支箭出现在了弓弦之上。 这回,目光落在了龙千河身上。 龙族大军看着被一箭射穿的龙千山,脸上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能一箭射穿几乎可以称为龙族第一人的龙千山,那躲在灵山中的人该有多强? 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生怕下一箭的目标是自己。 不过龙族的身体太过强悍,龙千山虽然被一箭射穿,可却没有立即毙命。 镇魂的定身效果消失,龙千山凭借高深修为暂时止住伤势,迅速朝着后方大军退去。 后退之时瞧见龙千河正在不受控制下落,下意识的伸手一抓,直接将龙千河提了起来。 就在龙千河被提起来的一瞬间,易年的第三箭到了。 易年的箭法很准,所以对龙千河的下落速度和角度在出箭之时便已完全算清,这一箭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龙千山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救人,而且救的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这一箭偏了,贴着龙千河的脚底直直朝着地面而去。 刹那间,箭矢与坚硬的土地猛烈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而震撼的巨响。 紧接着,旧力未失的箭矢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轻易地破开了层层泥土和岩石,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地底深处钻去。 随着不断深入地下,周围的土壤纷纷被搅动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并且还伴随着阵阵烟尘飞扬而起。 最终,箭矢完全消失在了大军的视线之中。 看着眼前巨大的深坑,龙千河瞳孔一缩,脸上满是惊恐。 这一箭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一刻,龙千山与龙千河怕了。 但妖族与生俱来的野性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正如之前龙柳柳等人所喊,龙族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投降的孬种。 冰冷目光落在灵山之上,龙千山伸手指向前方,开口喝道: “结神龙大阵,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攻下灵山!!!” 声音浩大,滚滚传开。 大军听见,齐声高喊。 “结神龙大阵!!” “结神龙大阵!!” “结神龙大阵!!” 三声高喊过后,只见原本分散的大军迅速移动,眨眼功夫便在灵山脚下分成了三个阵营。 当汇聚在一起之后,所有人同一时间伸手指天,高声道: “请龙神!” “请龙神!” “请龙神!” 又是三声高喊,下一刻,在场所有人身上的气息如火山喷发一般骤然爆发开来! 那强大的气息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向着空中席卷而去。 这些气息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巨大而壮观的能量洪流,在空中急速汇聚着。 洪流就像是无数条巨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扭动身躯,彼此缠绕、争斗,最终融为一体。 这股汇聚而成的强大力量使得周围的空间都为之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随后,只听得一声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龙吟之声犹如滚滚惊雷一般,自高空传来。 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令人心神震颤。 随着阵阵龙吟不断靠近,三条身形巨大、通体闪烁着光芒的巨龙穿过云层,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直奔灵山飞来。 每一条巨龙都长达数十丈,身躯粗壮如巨蟒,鳞片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犹如宝石镶嵌其上。 口中喷出熊熊烈焰,所过之处风云变色,天地为之动容。 世间已无真龙,所以这三条龙不是真的,而是龙族大军通过合阵而成。 可虽然不是真的,但依旧强悍无比。 烈焰所过之处,无论是剑阵还是毒阵,顷刻间便被一扫而空。 看着自己阻碍妖族大军前进速度布置的一切被不停摧毁,易年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这场仗赢不赢从来都不是关键,因为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因为这里是灵山,是龙城,是北疆,是妖族! 自己不是真武,更不是圣人。 想要屠尽妖族根本不可能。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布置,都为了一个字。 拖。 能拖多久是多久。 最好拖到龙桃彻底激发祖龙之力,到时候是战是逃再说。 可随着神龙大阵的出现,想要继续拖下去几乎不可能了。 深吸口气,神识入体,太玄经路线上的元力分出运转,易年的右手抬了起来。 一抹黑光出现,在空中慢慢汇聚,变成了一只利爪。 龙族的利爪! 站在原地的易年手一挥,利爪随即跟着同步而动。 黑色利爪钻入云层,在耳中声音的指引下,直奔肆虐在林中的龙吟而去! 下一刻,林中树木崩碎,草木横飞。 神龙大阵下的龙不是真龙,但依旧有龙族气息。 只要有龙族气息,便逃不出擒龙手的攻击! …… 第1318章 残酷战斗 易年身形一闪,下一刻,出现在了树林之中。 没有任何停留,猛的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而就在此时,三条体型巨大、张牙舞爪的巨龙也咆哮着迎了上来。 三条巨龙浑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鳞片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张开血盆大口,熊熊烈焰吞吐而出,试图将易年融化在林中。 易年瞧见,脚下疾如风升起,不停躲避着巨龙的进攻。 不是易年想近战,而是眼前的三条龙与太初古境中碰见的不一样。 龙族大军中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所以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不止这三条被召唤出来巨龙。 只有藏住行踪才有可能击退巨龙。 其实想要破阵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冲入龙族大军之中。 只要来回冲杀几次,绝对能将大阵破除。 可若是冲入阵中,能不能回来是个问题。 龙千山虽然重伤,但龙族的天妖可不止他一个。 身处林中的易年在躲过几次攻击之后,藏入云中的擒龙手在清晰捕捉到巨龙动向之后直直落了下来。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战斗瞬间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易年心念一动,体内元力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灌注于擒龙手之中。 顿时,黑手之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气息,周围的空间都似乎被扭曲了起来。 紧接着,看准时机,猛地向前一探,擒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其中一条巨龙的尾巴。 巨龙被束缚,阵中龙族战士立马有所感应。 同时气息一举,全部传进了巨龙的身体之中。 只见巨龙开始疯狂地挣扎扭动,霎时间乱石穿空。 但易年紧紧握住不放,凭借着归墟巅峰的修为加上无可匹敌的力量,硬是将这条巨龙甩向了另外两条巨龙。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三条巨龙撞在一起,激起漫天烟尘。 而这还没完,还没等大阵中的众人反应过来,易年狠狠一踩地面,腰身一拧,全身力量汇聚于右手,生生将巨龙提了起来。 手臂抡圆,又把汇聚着龙族大军无尽力量的巨龙狠狠砸向了地面。 只听得一声巨响,如雷霆万钧般震撼人心! 刹那间,地动山摇,整座灵山颤抖了起来。 伴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山中无数巨石被震得四散飞起,犹如暗器一般在空中呼啸而过。 有些石块相互碰撞后破碎成更小的碎石,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还有些则直接撞击到山体之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溅起一片烟尘。 一时间,原本宁静的山林变得混乱不堪,乱石横飞,遮天蔽日,让人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看不见,但听得见。 易年没有停留,擦掉因为强行施展妖族功法内腑受损从嘴角溢出的鲜血,左手上黑光迸发。 擒龙手再现! 双膝一弯,力从地起,被抓在手中的巨龙从一条变成了两条。 深吸口气,双臂朝着头顶合拢,空中不停挣扎的巨龙快速划过,在头顶上方狠狠撞在了一起!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在灵山中传开,巨大的能量波动顷刻间吹散了易年周围的一切。 那有些瘦弱的身影暴露在了妖族大军面前! 当看见易年双手抓着两条巨龙之时,龙千山龙千河等人瞳孔一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观一般,惊呼道: “擒龙手?!” 不过再疑惑或是震惊也没人回他们,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年身上。 那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躯,与他手中紧紧抓住的那条庞然大物相比,简直形成了天壤之别。 可事实就在眼前,真的不能再真。 而下一刻,一个念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他,为什么会擒龙手? 那不是龙族的不传之秘吗? 就在这个念头涌入脑海之时,一段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往事悄然浮现。 北疆人迹罕见,而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人曾经来过。 这个少年,难不成是当年那两个人的后人? 可众人忘了,即使是后人,也没人能施展妖族功法。 易年不知道龙族众人在想什么,因为没那个心思。 强行施展擒龙手使得体内气血翻涌,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不过那双看似纤细无力的手臂却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了巨龙粗壮的尾巴,一点儿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深吸口气,狠狠往下一抓,两条巨龙在空中挣扎几下,狠狠砸在了第三条巨龙身上。 可这依旧没完,因为这只是第一下。 随后,便是第二下,第三下… 易年手持巨龙不停砸向地面,仿佛要把灵山砸穿一般。 随着巨龙不断落下又不断升起,身躯变得越来越虚幻。 可见此场景,龙族大军中竟无一人上前。 因为此时的易年比在场的所有妖族都要妖,那瘦弱身子透露出的野性仿佛会吞噬所有靠近的东西。 在连续砸了十几下后,易年卯足力气,在身体所能承受极限的时候,整个人腾身而起,将巨龙狠狠砸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那坚不可摧、威震八方的神龙大阵瞬间土崩瓦解! 原本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阵纹此刻也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 而身处阵中的龙族众人更是遭受重创,一个个口吐鲜血,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绝望,显然没有料到这强大的阵法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攻破。 易年没有任何停留,迅速朝着后方树林飞去。 手在身前一摸,一颗内丹出现在了手中。 狠狠一捏,吞入了腹中。 内丹中蕴含的精纯元力在神识与青光的指引之下开始修复体内伤势。 强行施展妖族功法对身体的损耗确实太大,不得不用这浪费法子弥补。 不过好在起了作用,三条巨龙化成流光,神龙大阵土崩瓦解,同时也伤到了成阵之人。 虽然没有人因此丧命,但想要重新凝聚巨龙应该不可能了。 隐入树林之后,沉星又一次出现在了手中。 深吸口气,箭矢出现,冰冷目光落在了龙千山身上。 可刚准备一箭飞出之时,易年忽然感觉地面震动了起来。 瞳孔一缩,目光落在了倒地的龙族大军身后。 随后,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 只见南方忽然涌起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宛如一条巨大的黄龙奔腾而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易年瞧见一支比山下大军多了几倍的军队正极速赶来。 妖族的援军! 不是龙族,是妖族。 因为大军之中五族全有,那蒙族战士的夸张身材,羽族的灵巧身影太过明显。 援军气势汹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席卷而至,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木皆伏。 这些妖族援军个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身上散发着强大而暴戾的气息。 手持锋利无比的巨斧,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长枪,驾驭着各种凶猛异兽,直奔灵山而来。 而最前面那十几道强横气息毫不隐藏,虽然距离很远,但易年知道,这十几道身影中没有一个低于天妖之境。 加上大军中本就存在的天妖,此时朝着灵山而来的天妖足有二十位之多! 易年深吸口气,松开了手中沉星。 现在射杀龙千山已经没有意义了。 转头看向黑夜,点点头,开口道: “行动,注意安全!” 黑夜点点头,没有说话。 身上黑光涌动,在树林的遮掩中变回了本体。 就在黑夜变成本体之后,龙族援军已经到了山脚下。 上万大军没有丝毫犹豫,随着龙千山一声令下,作为先锋的蒙族战士冲进了灵山之中。 黑夜看了易年一眼,庞大无比的身躯猛然间腾空而起! 在空中盘旋翱翔,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锁定了下方那些正朝着灵山深处猛冲的蒙族战士。 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瞬间将数十名蒙族战士卷入其中。 这些可怜的战士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那恐怖的黑焰烧成了灰烬。 紧接着,黑夜开始挥动锋利无比的爪子,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蒙族战士们猛扑过去。 每一次挥爪都带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轻易地撕裂铠甲和肉体,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蒙族战士强悍凶猛,但面对黑夜依旧却没有任何办法。 那厚重的鳞片根本不是他们手中那劣质武器能砍透的。 所以现在的场面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屠杀! 可面对如此强大而凶残的黑龙,蒙族战士虽然不敌,但依然毫不退缩,继续举起手中的武器,拼命地向黑龙发起攻击。 然而,他们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黑夜身上坚硬的鳞片轻松抵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易年没有要帮黑夜的意思,手持沉星躲在树林中,神识不停在黑夜附近扫过。 这种战斗方式对于黑夜来说最合适,所以易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第1319章 死守灵山 这是一场消耗战。 如果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妖族大军身上,那么等自己几人体力一空之时,便不可能在将近二十位天妖强者的环伺下守住化龙池。 而眼下的战斗方式最适合黑夜,那庞大的身躯和天生的防御以及肉体力量,一龙抵万军绝不是说说。 所以这种规模空前、声势浩大的战斗对于黑龙来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战斗一起,黑夜便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 那庞大而威严的身躯开始在大军中不停穿梭,每一次挥动尾巴都能带起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让蒙族战士根本无从躲避。 口中喷出熊熊烈焰瞬间便将面前的敌人烧成灰烬。 大乱方平的灵山瞬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在黑夜与妖族大军的交锋中,眨眼间变成了一台巨大而恐怖的绞肉机!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带起漫天的尘土和碎石。 伴随着阵阵惊雷般的咆哮声,黑夜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地面舞动,张开血盆大口,所到之处,无论是参天大树还是坚硬的岩石都被瞬间化为灰烬。 山上仅剩的生灵们惊恐万分地四处逃窜,但根本无处可逃。 有的被黑龙口中喷出的火焰烧成焦炭,有的则被黑龙那强有力的尾巴扫飞出去,撞到山壁上粉身碎骨。 还有一些不幸的家伙直接被卷入掀起的狂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正面面对黑夜的妖族大军更是凄惨,鲜血四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原本美丽如画的景色此刻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惨绝人寰的末日景象。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龙族长老们甚至来不及反应,灵山便已然成为了一座人间炼狱。 而黑夜做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他只对易年周晚等人脾气好,对别人可从来没露出过温和神色。 当初不管不顾就敢强闯雪魔岭,可见其脾气火爆。 再加上天牢中受了那等非人折磨,早已对妖族恨之入骨。 一场屠杀,正式开始。 妖族大军凶性也足,只要没有撤退命令,那就只有一个字,冲! 双方都有不退的理由,那这场战斗便只有一方倒下的时候才能停息。 而易年要做的,就是让黑夜倒下的晚一些。 正盯着战场观察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处疾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黑夜发起了偷袭! 那黑影身轻如燕、动作敏捷,眨眼间便已逼近黑夜。 黑夜虽然注意力都在蒙族与龙族联军的战斗之中,但敏锐的感知力还是让其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就在那黑影即将触及黑夜身体的瞬间,黑夜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同时巨大的龙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横扫而去。 然而,那偷袭者显然早有预料,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黑龙的攻击,并迅速绕到黑龙身后,再次发动袭击。 不过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就在他躲开黑夜攻击的时候,易年的箭头已经对准了他。 只见眼神一凛,手中弓弦瞬间拉满如满月一般。 屏气凝神,力量汇聚于指尖,紧紧地扣住那支锋利无比的箭矢。 就在那偷袭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之时,易年突然松开了手指。 “嗖”的一声,箭矢如同闪电般疾驰而出,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那名偷袭者而去。 这一箭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抵达目标。 那偷袭者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箭矢精准无误地射中了他的咽喉要害之处,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贯穿而过,带起一串血花在空中飞溅。 偷袭者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绝望之色,身体缓缓向后倒下,最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黑夜自始至终都没看那偷袭者一眼,因为不需要。 因为易年要做的,便是保证不给能对黑夜造成致命伤害的人出手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凭借超高的神识修为和过人耳力,任何人想暗中偷袭黑夜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在解决掉那鬼族的偷袭者之后,易年再次隐没在林间,黑夜依旧在妖族大军中冲杀。 随着战斗的持续,偷袭黑夜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和第一个偷袭的人一样,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会被二人的默契配合斩杀。 有时是黑夜出手将人逼出来,有时也则是易年出手将人定住。 一人一龙配合的默契无比,一直守着灵山前面的山坡,始终没有人能跨进树林一步。 可龙族已经下定了决心,尽管进入灵山的大军损失惨重,但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后面援军不断,不停地冲击着二人布下的防线。 随着时间推移,黑夜的体力开始下降。 杀人,也是个体力活。 而随着体力下降,受伤的风险便开始提升。 加上后面派出的大军不时有高手混于其中,巨大龙身之上开始有伤口出现。 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深深的裂痕和破损,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 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顺着龙身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随着伤势越来越重,此时的黑夜已经没了刚开始战斗时的威风。 而易年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为了破掉神龙大阵不惜以受伤为代价强行施展擒龙手的反噬来了。 虽然有青光自行修复,但没有功夫休息,远没有平日里恢复的快。 没有外伤,但嘴角鲜血却不停流着。 加上不停施展镇魂矢击杀偷袭者,体力也开始下降。 而为了确保每一箭都能奏效,所以每一箭都是全力尽出。 一人一龙能暂时拖住上万大军,但想将全部大军拒之灵山之外,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可化龙池一直没有动静,所以还不能退。 不能退,那便打。 打着打着,朦胧天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头顶。 天亮了。 但很阴。 东方没有鱼肚白,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混着潮湿空气,灵山仿佛成了落北原。 一夜战斗,黑夜的吼声低沉了起来,易年的手臂也在轻轻颤抖,有两次差点儿失了准头。 抬眼看了眼天,最后一箭飞出,朝着黑夜开口喝道: “撤!” 黑夜听见,没有任何犹豫,全身黑光缭绕,顷刻间变成了人形。 目标小,有利于撤退。 抬手拍飞几个龙族战士,在易年的指引之下钻进了剩下的半片树林中。 易年塞给黑夜一颗剔除颗属性的内丹,黑夜接下,紧紧握在颗手中。 指了指后面,开口道: “先回去…” 黑夜点头,朝着化龙池快速赶去。 易年深吸口气,神识与青光同时朝着四面八方铺去,毒阵与剑阵蓄势待发。 一箭射杀最先靠近树林的几人,转身也朝着化龙池赶去。 易年转身离去之后,树林之中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平静的空气开始剧烈翻滚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着一般。 紧接着,一层浓厚且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毒障从地面缓缓升腾而起,如同一股绿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毒障来势汹汹,眨眼间便将整个树林笼罩其中,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而埋藏的剑意也已蓄势待发,只要有气息经过,便会在第一时间还击。 林中升起毒障之时,易年已经退到了化龙池的入口处。 看着眼前的毒障,开口道: “希望能多挺一会儿吧…” 黑夜正坐在地上握着内丹吸收,眼中疲惫尽显。 抬眼看向墨绿色的树林,开口道: “你这毒障能坚持多久?”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知道,不过这相柳骸骨磨成毒粉配合林中湿气形成的毒障不比一般剧毒,柳族想解起来也需要些时间…” “不过这毒对天妖强者的作用不大…”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道: “知道,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着,转头看向化龙池,七夏从入口处走了出来。 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手中的凤凰翎正滴着鲜血。 不过比二人强了不少,最起码没受伤。 看着七夏出来,易年开口道: “怎么样?” 七夏手腕晃了晃,把凤凰翎上的血水抖落,开口道: “还行,确实有人偷袭,不过都是从你们身后绕过来的,北边一直没有人来…”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龙桃那边怎么样?” 七夏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还那样,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周晚也是,入定的程度很深…” 易年听着,上前帮七夏整理了一下头发,开口道: “辛苦了…” 说着,转身坐在黑夜身边,闭上眼睛,双手各握一颗内丹,开始调息起来。 有毒障在,接连受到重创的妖族大军不敢冒然进来,所以他们犹豫的功夫,便是几人难得的恢复时间。 之前的战斗场面浩大,但却不是最难的。 当众位天妖进入灵山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第1320章 天有不测风云 灵山脚下。 妖族大军在经历了一晚惨烈的战斗后开始从灵山上撤离。 从四面八方缓缓汇聚而来,身上伤痕累累,士气低落,但眼神中仍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各族将领骑着妖兽坐骑穿梭于队伍之间,大声呼喊着口号,试图重振军心。 士兵们相互搀扶着,艰难地迈动脚步,一步步朝着指定地点聚拢。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妖族战士聚集到一起,原本零散的人群逐渐形成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虽然队伍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但依然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可面对灵山上升起的毒障,疲惫中多了一丝恐惧。 大军最前方,率领援兵前来的龙幽神色复杂,正盯着墨绿色的灵山看着。 旁边龙千河搀扶着龙千山,二人身后还有几位刚回来的长老。 龙族九大长老到了八位。 山河幻真,日月星辰。 加上一直跟在龙千真身旁的影大师。 除了龙族之外,还有十多个浑身散发着强横气息的妖族。 柳族族长柳长生,蒙族族长蒙掣。 羽族族长羽化遗,鬼族族长鬼面。 四大族长身后还跟着各族长老。 其中并没有白族前来,因为白族从不参与任何争斗,甚至连攻打北线十城都不见白族身影。 龙族十人神色冰冷,而其余各族族长则没什么怨恨在脸。 方才确实损失了不少战士,但这种消耗比起攻打人族城池的消耗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大军集合完毕,羽化遗脸上带着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容,转头看向龙千山,开口道: “龙老哥,这灵山上到底有多少人,怎么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龙千山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多少人你看不见吗?” 瞧见龙千山动怒,羽化遗没有半点儿惧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开口道: “原来真的就那么几个人,我还以为里面人很多呢…” 听见羽化遗嘲讽自己,龙千山顿时勃然大怒,开口道: “死老鸟,你什么意思!” 羽化遗身影一晃,躲开龙千山喷出的口水,开口道: “生什么气,这不就是问问吗…” 旁边的龙千河见自家大哥被嘲笑,盯着羽化遗,开口道: “羽族长,你不用幸灾乐祸,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晋阳城外死的两个贵族长老了?” 羽化遗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龙千河伸手指向灵山,开口道: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当初击杀他们的人就是方才放箭之人,名叫易年,也正是因为他,晋阳才没有攻破,那一战咱们牺牲的战士最少有一半死在他的手上,所以你不用在这里看我龙族笑话,他也是你们的仇人…” 说着,目光在蒙掣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继续道: “如果让他逃了,那便是在打各位的脸,与其在这里冷嘲热讽,倒不如用那心思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他们留下来…” 被龙千河这么一说,羽化遗脸上嘲笑之意散去,开口道: “你说的是真的?” 龙千河点点头,开口道: “没必要骗你…” 听见二人对话,龙幽转身看了眼二人,开口道: “众位叔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虽然灵山中的人很少,但布置很足,我看咱们还是先商议如何将人抓出来,如果真的被他们跑了,这不止是我龙族耻辱,更是整个北疆的耻辱…” 羽化遗一听,哈哈一笑,开口道: “大侄子说话就是比你们好听,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说着,转头看向龙幽,继续道: “那大侄子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在这里守着困死他们还是带人冲进去?” 旁边的蒙掣一听,战斧狠狠一挥,开口喝道: “等什么等,直接杀进去,老子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气了!” 方才交战之时,蒙族的死伤最为惨重,蒙掣正在气头上呢。 可听见蒙掣的建议,其余几位族长却没吭声。 因为那毒障升起的时候有一些人来不及撤退,直接被毒倒在了树林中。 有这毒障存在,进去就是送死。 瞧见没人回自己,蒙掣呸了一声,开口道: “一个个畏手畏脚的像什么样子,不就是毒吗,我就不信能把我毒死!” 龙幽瞧见,脸上堆起笑意,开口道: “蒙叔,我知道您不怕,但是手下的将士们可不一定能顶得住剧毒侵袭,如今咱们已经将他们围在了灵山中,自然要想个万全之法…” 蒙掣一撇嘴,开口道: “还想什么想,寻常剧毒对天妖境界根本没用,咱们这些天妖境界的一起冲进去,直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不就完了!” 龙千河摇了摇头,开口道: “咱们可能不怕剧毒侵袭,但你确定你的身板儿能顶得住从里面射出的箭?” 龙千河话音一落,蒙掣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龙千山的伤势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能一箭将龙千山伤成那个样子,那里面飞出的箭绝不简单。 而且方才围攻黑龙时那些暗中飞出来的冷箭几乎没有落空的时候,也就是说只要易年想,进去的人都会成为活靶子。 现在又有毒阵与剑意的阻隔,行动必然受阻。 这更给了易年一一点杀的机会。 虽然现在的天妖强者众多,但谁也不想当那个倒霉蛋儿。 蒙掣一听,撇了撇嘴,不耐烦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等他们跑了好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那样子,应该是不想再与几人讨论了。 龙幽瞧见,开口道: “蒙叔别急,不是说等着让他们跑,而是要想个尽量减少伤亡的法子,如果冒然进去,那不正中了他们的奸计吗…” 蒙掣一歪头,把龙幽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龙幽也不恼,看向另外三位族长,继续道: “其实大家不用担心,如果他们被困在别的地方或许还有逃走的可能,但这里是灵山,只有通幽径一条路出来,只要咱们把这儿守住,他们绝对跑不掉…” 龙千山一听,立马开口道: “不行!” “为何不行?” 龙千山支撑着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 “如果现在放弃,那方才死去的将士们不就白死了吗,还有,堂堂北疆被几个黄口小儿吓得不敢动弹,这人蒙胖子丢不起,咱们龙族也丢不起!” 龙千山话音刚落,蒙掣脸一皱,开口道: “喂喂喂,能说话你就好好说,什么叫蒙胖子能丢的起这个人,老子这不是让你们给拦下了吗!” 听着蒙掣的反驳,龙千山并未理会,转头看向一身绿衣的柳长生,开口道: “柳白脸儿,你是用毒的祖宗,这毒障你有没有办法?” 一直不曾言语的柳长生听见,盯着毒障,开口道: “有…” 听见柳长生的回答,众人并没有觉得意外。 正如龙千山所说,他是用毒的祖宗。 蒙掣一听,腾的一下起了身,开口道: “有你不早说,干等这么久,赶紧把解药给大家伙发发!” 柳长生转头看了眼蒙掣,开口道: “没有解药…” 蒙掣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不是说有吗?” “我说有办法,但没说有解药…” 说着,突然手臂一扬,那宽大的长袖中钻出了一抹绿光,猛地朝着林中飞去。 只听得一阵呼啸之声响起,便见那绿光裹挟着一抹浓郁的毒气从林中缓缓飘出,宛如一朵诡异的毒云。 毒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柳长生瞧见,手腕一转,毒气被绿光压缩成了一个小球,外面一层绿光流转。 用手一捏,拿在几人面前,开口道: “这毒气中有我族先祖气息,早已不是寻常毒药,想要调配解药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先祖?” 龙千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他一个人类,布置下的毒药怎么可能有柳族先祖的气息?” 柳长生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也是我想问的…” 说着,目光落在了龙千山的脸上,开口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 龙千山眼睛一瞪,开口道: “这你要问他…” 说着,指着柳长生手中的小球,继续道: “你方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柳长生听着,随手一捏,小球中的毒气钻进了绿袍下,抬眼看向天空,开口道: “等…” “靠!” 蒙掣无奈的抬了下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龙幽瞧见,看向柳长生,开口道: “柳伯伯,你说的等是等什么?” 柳长生指了指天,开口道: “等一场雨…” “雨?” 柳长生点头,喃喃道: “一场很大很大的雨…” …… 就在柳长生说话时候,化龙池入口处正打坐调息的易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直守着易年与黑夜的七夏瞧见,关切道: “怎么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有种不好的预…”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从头顶升起。 那是一声惊雷。 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惊雷! 听着入耳声响,易年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第1321章 雨落灵山 抬眼看向昏暗天空,易年的眉心越皱越深。 七夏也抬眼看去,半晌后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是说没雨吗?” 易年摇了摇头,无奈道: “看来还是没有师父算的准…” 说着,转头看向了正休息的黑夜。 可能是感觉到了易年的目光,黑夜缓缓睁开双眼,疑惑道: “看我干什么?”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冲进来,应该有机会…” 黑夜看着易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可还没走出多远,找了棵能挡雨的大树又坐了下来,开口道: “我要报仇…” 说着,闭上眼睛,没有再理会易年。 瞧见黑夜的反应,易年也不知说什么好。 从知道龙桃的情况到现在易年一直都在算计和布置。 按照原本的计划,自己等人潜入灵山之中将守在这里的守卫解决掉,然后让龙桃借助化龙池激发祖龙之力。 然后龙桃入天妖,周晚破归墟,五人合力,很大机会闯出北疆。 可这中间却出了一个小小插曲。 易年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龙柳柳等人会被责罚来看守灵山。 他们来,原本守在这里的人便要回去。 没回去,必定引起龙族猜疑。 而事实也正如此,龙千山在第一时间带着龙族大军来了。 其实在知道自己几人可能暴露的时候易年已经做了布置,那就是藏在灵山中的毒障与剑阵。 而剑阵与毒障也真的起到了作用。 可现在却出了第二个岔子。 在等待的时候,易年一直在观察天象,但无论是周天星衍术的神通还是识雨常识都显示这几天没雨。 可现在阴云密布,一场大雨是早晚的事儿。 易年虽然不喜欢下雨,但这是天象,人求不得。 但眼下却不行。 什么时候都可以下雨,就现在不行。 因为只要雨一落,林中毒障的威力便会降低,只能阻隔一部分修为低下的妖族。 所以这场即将来临的战斗,自己几人那本就不高的胜算又被拉低了几分。 黑夜是妖兽,能幻化成人,他隐藏在妖族中暗中溜出去的机会比自己和七夏大。 自己可以为龙桃和周晚拼命,但不会拖着别人一起拼命。 至于七夏,不算别人。 不过黑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至于他说的要报仇,易年不信。 看着黑夜又开始休息,七夏走到了易年身边,开口道: “还是想想对策吧…”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龙桃现在动不得,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等她出来,对策只有一个,那就是来多少杀多少,一个都不能放进去…” 听着易年这似乎没什么用的话,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好,当年咱们在圣山都能逃出来,这北疆未必能留得住咱们…” 易年轻轻一笑,刚要开口,只听不远处的黑夜冷冷道: “她比你爷们儿…” 爷们儿… 易年听着,笑容中有些无奈。 也不知这是在夸七夏还是在损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与黑夜斗嘴的心思,盘膝坐下,开始修复起了体内伤势。 多恢复一分,便多一分胜算。 七夏继续守着,清冷目光盯着通幽径的尽头。 凤凰翎悬在腰间,不时微微亮起。 天空仿佛被一层灰色的薄纱所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这层阴霾,洒下微弱而黯淡的光芒。 微风悄然止息,树叶也停止了摇曳,整座灵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远处的山峦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棱角。 三人休整,妖族大军在灵山外虎视眈眈。 双方都沉默着,寂静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青光慢慢从那有些瘦弱的身影上散去,易年睁开了眼睛。 一丝湿润感觉出现在脸颊,伸手摸了摸。 黑夜也在同时睁开了眼睛,七夏的凤凰翎落在了手中。 下一刻,天空之中乌云翻滚着汇聚在一起,仿佛一片黑色的海洋正在不断地涌动、翻腾。 突然间,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这片黑暗,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响起。 那雷声犹如万马奔腾一般,由远及近,滚滚而来,气势磅礴得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每一声雷响都像是要将整座灵山撕裂开来。 随着雷声越来越密集,一道道闪电也如银蛇般在空中狂舞,照亮了整个天际。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撕裂开来一般。 刹那间,耀眼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紧接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摇曳不止,树叶纷纷飘落。 狂风过后,豆大的雨点开始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倾泻而下。 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密集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一会儿,落在林中的雨水变成了一条小河,水流湍急地流淌着。 这场大雨,终于还是来了。 易年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龙鳞出现在了手中。 起身来到七夏身边,看着黑暗中的通幽径,脸上的平和不再,只剩凝重。 倾盆而下的大雨无情地冲刷着整座灵山,那密集的雨丝像是无数条银线从天空垂落,狠狠地砸向地面和树木。 雨滴与毒障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毒障中的毒素被雨水稀释、溶解,渐渐消散于空气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浓厚得让人窒息的毒障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林间的空气也因为这场大雨而清新起来,不再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树叶经过雨水的洗刷显得格外翠绿,水珠顺着叶片滑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很美,但易年却没心思欣赏。 原本弥漫在林子里的毒瘴,在这狂暴的雨水冲击下逐渐失去了威力。 没有毒障碍眼,前方景象清晰了起来。 雨声不停传入耳中,同时,还有易年最不想听的脚步声。 妖族大军,来了。 转头看了眼黑夜,黑夜点点头,起身钻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下一刻,蜿蜒曲折的通幽径上突然间出现了一道令身影。 身影高大而威猛,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身躯犹如山岳一般雄壮,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手持战斧,正快步朝着化龙池奔袭而来。 蒙掣! 蒙掣身后还跟着大约二十人,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的身材,但身上都散发着强横气息。 没有一个低于天妖境。 看着迅速赶来的众人,易年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看来之前的剑阵与毒障确实让他们觉着丢人了,这雨一落便直接冲了进来。 龙千山经过一天的时间也恢复了不少,虽然不及巅峰,但出手还是不成问题。 身后跟着龙千幻龙千真等人,龙幽也在其中。 就在那双方之间仅仅只剩下区区三十丈之遥时,一声大喝响起: “受死吧!” 喊话之人,正是蒙掣。 下一刻,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蒙掣身上。 只见蒙掣双膝盖微微一曲,就如同压缩到极致的车弓一般,突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怒吼,蒙掣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向上跃起。 与此同时,手中紧握的那柄巨大战斧闪烁着寒光,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后,直直地朝着易年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击气势如虹、锐不可当,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一般。 周围的空气也因为这股强大的冲击力而变得扭曲变形,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看着蒙掣攻来,易年眼中没有半分惧意,身上气息也开始升腾,一瞬间,元力运转极致。 没有任何功法施展,手中龙鳞一挥,直奔蒙掣而去。 就在下一刹那间,闪耀蓝光的龙鳞与散发着凌厉气势的巨斧,如同两颗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轰然相遇! 下一刻,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即使是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天妖强者也屏住了呼吸。 因为就在剑影和斧光交错纵横之时,二人附近竟然有波纹状的黑色条纹出现。 这一击,几乎扯开了周围空间! 而真正让众人惊讶的不是被撕开的空间,而是易年的回应。 蒙掣人虽然直了些,但在近身肉搏方面,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哪怕是龙族众位长老。 可就是这么一个最擅长以力压人的强者的全力一击,竟然被易年挡了下来。 挡下来没什么,因为易年之前的几箭早已显露了修为。 可众人万万没想到,易年竟是以同样的方式挡下! 完全凭借肉体力量,没有动用一丝元力。 这… 怎么可能? 一个瘦小人族,怎么会有这种神力? 众人疑惑,但易年没有给他们解惑的心思。 龙鳞一抖,狠狠拍在了战斧上面。 只听砰的一声,山岳般沉重的战斧被打的偏离了二人的中心。 下一刻,蒙掣中门大开… 第1322章 蒙掣 蒙掣反应极快,一边往回拉战斧,另一只手化掌成拳,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瞧见蒙掣反应,根本不躲不闪。 龙鳞再一次将战斧点开,左手也攥成拳头,直接迎了上去。 就在下一刹那间,两人的拳头猛然相撞在一起! 瞬间,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从碰撞之处汹涌而出,仿佛化作了一道惊涛骇浪般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滚滚席卷而去。 那气浪所过之处,地面都被震得微微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像是被点燃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狂风呼啸着吹起漫天雨水,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在这股狂暴气浪的中心位置,更是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能量旋涡,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力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气浪中间,两只拳头紧紧贴在一起,看上去诡异至极。 这一大一小太过夸张,易年的四指只能覆盖蒙掣两指范围。 可就这么一只比常人还小的拳头,竟然生生顶住了蒙掣的巨掌。 这一刻,没人再觉着易年手提神龙那一幕是功法显威。 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了在场众人的脑海中。 这瘦弱的身体中,到底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而震惊的一幕还没完,因为在水雾散去之后,众人忽然瞧见,易年的手臂笔直,拳头稳定异常。 可蒙掣的拳头却贴在了胸口,自己的胸口。 手臂弯曲,手腕处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蒙掣神色一变,一声极为细小的咔嚓声出现在了雨中。 下一刻,蒙掣的手背贴在了手臂上。 这全凭肉体力量的一拳,易年竟直接打断了蒙掣的手骨! “啊!!!” 蒙掣大喝一声,脸上神色巨变!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在这种自己最为擅长的战斗中,受伤的竟然是自己。 丢人! 战斧一挥,狠狠砍向了易年。 易年瞧见,脚下用力一蹬,狠狠踢在了蒙掣胸口。 身子放横,龙鳞撑地,在战斧来到的一瞬间贴着斧面躲了过去。 战斧厚重,蒙掣力量又大,直接带着身子转了方向。 易年龙鳞一抬,身子在空中一转,直接跃上了斧面。 狠狠往下一踩,只听砰的一声,战斧竟然被狠狠踩在了地面上。 刹那间,大地仿佛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所震撼,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周围雨水倒飞而上,形成了一道滚滚的烟尘直冲云霄。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远方。 附近的树木被强大的冲击力连根拔起,在空中翻飞着然后重重地摔落下来。 蒙掣一直抓着战斧,所以在斧子落地的一瞬间手被压在了下面。 不过这种小磕小碰对天妖强者不算什么,右手死死抓住战斧,猛的往上一抬,开口喝道: “来…唔……” 话刚说到一半,只见易年借着蒙掣抬手时的力气,直直从斧面上拔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猛地抬起右腿,膝盖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狠狠地朝着蒙掣的下巴撞了过去! 这一击速度极快,力道更是惊人,带着呼呼风声直直地砸向了毫无防备的蒙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坚硬的膝盖结结实实地顶在了蒙掣的下巴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蒙掣整个人向后仰倒而去。 冲击力太大,蒙掣又正要开口说话,所以下巴抬起时的力道又加几分,下牙狠狠撞在了上牙上。 又听“砰”的一声巨响,蒙掣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那原本还算整齐的牙齿,瞬间变得惨不忍睹——两颗门牙竟然直接被撞得脱落下来! 鲜血从口中汩汩流出,染红了结实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蒙族族长,北疆排的上号的强者,竟然在与易年的第一次交锋中落了下风。 这可不是之前易年在林中放冷箭的时候,而是实打实的正面交锋。 而且易年用的还是蒙掣最擅长的方式,甚至连功法都不曾动用。 要知道,人族之所以能将妖族赶回北疆,功法的传承是最重要的因素。 而人族的功法普遍也比妖族的强大,就算是龙族的龙魂五经,充其量也就是北落山落雨镇妖符的水准,跟圣心诀万剑诀之类的根本没法比。 可就是这样,蒙掣还是被一膝盖顶了回去。 等在后面的众人再次看向易年的眼光变了,仇视中多了一丝谨慎。 这人,到底有多强? 易年能感受的到众人的目光,但丝毫没有在意。 脚下一勾,直接将战斧挑了起来。 往前一踢,战斧直直朝着蒙掣飞了过去。 还没等蒙掣起身,战斧落地。 不偏不倚,正落在蒙掣双腿之间。 斧头砍入地面,斧柄上雨水不停流下。 这送回武器的动作在天妖强者的战斗中就是侮辱人的做法,而此时斧子落下的方式更侮辱人。 因为如果再往前一点儿,蒙掣可能就要动用周晚的关系进宫了。 当然,这是在北祁皇宫收妖族的情况下。 只见战斧落下的位置,蒙掣怒火中烧! 易年才不管蒙掣怒不怒,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握着龙鳞下指,站在雨中,再没了动作。 那淡然样子,加上送回武器举动,都在向在场众人表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蒙掣不起来,自己不会占他便宜。 看见这一幕,妖族众人顿时大怒! 第一次,这绝对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侮辱。 特别是龙千山龙千河等在易年手里吃过亏的几个。 不过在妖族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易年负在身后的左手,无名指正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肉体确实比普通修行之人强悍,加上玄魂甲护体,几乎没有比易年更抗打的人。 可蒙掣不是普通人,他可是蒙族族长。 如果单论肉体强度,世间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所以方才的一拳虽然占了上风,但要在伤了蒙掣的同时又做到毫发无伤几乎不肯定,这弯曲的无名指就是代价。 不过这伤不重,忍着疼痛,小指与中指一捏,生生挤回了原位。 青光涌动,迅速修复着伤势。 当然,这一幕除了七夏没人看见。 摔落在地的蒙掣用力吐掉嘴里的血水,腾的一下起了身,死死盯着易年,开口喝道: “小刺…你早死…” 门牙掉了,说话漏风。 如果不是蒙掣平时吐字清晰,易年真不一定能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蒙掣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战斧,左手上元力涌动,暂时固定住了手腕的破碎,开口喝道: “菜…来…” 再来… 龙千山见蒙掣还要上,立马开口道: “别给他们机会,大家一起上,小心别上他的当!” 龙族几人听见,立马便准备上前。 可前面的蒙掣忽然把战斧一横,将几人挡在了身后,开口喝道: “听夫懂我所森么吗?” 听不懂我说什么吗? 门牙漏风,这句话的气势不怎么强。 不过脸上的神色还是告诉了众人,如果此时有人敢出手,蒙掣的斧子绝对会落下去。 龙千山瞧见蒙掣的反应,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蒙胖子,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龙千山一怒,龙山河迅速上前,元力升腾。 瞧那架势,只要龙千山下令,下一刻绝对会毫不犹豫出手。 龙千河一动,人群中两个手持战斧的大汉立马冲了出来。 不是面对易年,而是面向了龙千河。 身上气息也开始升腾,如果不出意外,只要龙千河敢动,他们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白净面容的柳长生伸手拦在了几人身前。 转头看向龙千山,淡淡道: “出灵山只有这一条路,不怕他们跑了,蒙胖子吃了亏,这场子他想找就让他找吧,我堂堂妖族什么时候怕单打独斗了?” 柳长生这话说的一点儿问题没有,妖族大军攻城之时,从来都是人数的劣势。 论单兵作战能力,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北疆妖族相比。 当然,这是指大规模的战斗,像凤羽营与逆戟军那种早就脱离了普通军队范畴的队伍不在讨论范围。 柳长生说完,放下了手。 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 龙千山若有所思的看了柳长生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只听羽化遗开口道: “没错,咱们妖族什么时候害怕单打独斗了,我赞成…” 说着,看向蒙掣,开口道: “蒙胖子,这回可别大意了,要是真输了你可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瞧见三位族长相继开口,龙千山眉头一皱。 目光一一从几人身上扫过,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往后退了两步,紧张气氛稍稍缓解。 蒙掣听着羽化遗的话,开口道: “用不着你管…”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手在胸膛上狠狠一拍,开口喝道: “小子,再来!” …… 第1323章 大战起 听见蒙掣邀战,易年伸出左手朝前勾了勾,像极了召唤小猫小狗的动作。 看见易年的手势,蒙掣怒目圆瞪,开口喝道: “小子,受死!” 说着,战斧抡圆,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目光一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蒙掣。 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紧绷起来,体内的念力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奔腾不息。 身形一闪,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蒙掣疾驰而去。 蒙掣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不慌不忙握紧战斧,斧头上凝聚起了一团强大的能量波动。 随着一声怒吼,右臂一抖,战斧呼啸着冲向易年。 易年瞧见,龙鳞亮起,挥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剑幕。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者狠狠地撞击在一起,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冲击波。 周围的空气再次撕裂开来,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每一次攻击都是石破天惊,没有精妙招数,有的只有力量与力量碰撞。 身影在空中交错纵横,绝对力量带起的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乒乓声不停响起,嘈杂声音完全压过了雨声。 有了羽化遗和柳长生等人的表态,二人的战斗没有任何人敢来插手。 双方似乎都忘了眼下的情况。 蒙掣可能忘了,但易年没忘。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与蒙掣斗在一起,一共有两个原因。 第一,这种战斗方式是易年其实是最喜欢的。 攻有龙鳞在手,守有玄魂甲护身,动有完全不弱于蒙掣的力量。 而这种战斗方式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相当节省元力。 虽然有内丹托底,但吸收消化还是需要时间的。 第二,那便是为了拖延时间。 龙桃与周晚不成,自己几人便不能撤。 所以在蒙掣冲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对策。 之前的硬碰硬和极其侮辱人的招手与送还武器都是为了激怒蒙掣。 之所以认为这个办法能奏效,正是因为妖族内部的矛盾,这情况龙桃之前就说过。 而方才柳长生等人的态度也印证了这个事实。 龙千山急,他们便不急。 不是说面对人族不一心,而是在这种必胜局面下恶心一下龙族他们绝对愿意。 当然,这中间有个度。 一旦情况可能会脱离掌控,他们便会毫不犹豫一拥而上。 也正是之前他们在灵山脚下讨论时候说过的话,这个人,北疆不能丢。 所以眼下的一切都在按照易年预想的情况发展。 蒙掣方才丢了面子,此时再出手比起之前凶猛很多,招招都直奔易年要害而去。 易年也不是易与之辈,龙鳞每次亮起都会削减战斧带来的冲击之力。 而且有玄魂甲在身,根本不怕蒙掣的刚猛打法。 只见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斧光剑影交错纵横。 蒙掣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蒙掣手里的战斧凌厉厚重,每一斧都带着千钧之力。 而易年手中龙鳞看似单薄,但是在与战斧的碰撞中没有一次落入下风。 二人身影在空中与地面不断闪烁,如两道闪电般相互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通幽径早已被二人的强大的力量震得颤抖不已,坑坑洼洼到处都是。 雨水落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停泛起。 这种极大的反差给观战众人带去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不时还会传出点点喝彩之声。 可打着打着,没有任何征兆,易年开始占了上风。 之前还凶猛无比的蒙掣在与易年对攻之时,竟隐隐有了一丝躲避动作,虽然不起眼,但在场众人都是强者,都有这个眼光。 而造成眼下局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二人的兵器。 蒙掣的战斧绝对算的上上品,估计整个蒙族都找不出第二把能与它比肩的存在。 可在面对易年的时候,这战斧落了下风。 龙鳞乃是神兵,无论是锋锐还是坚韧都在战斧之前。 初一交手还看不出什么,但打着打着问题便来了。 龙鳞依旧完好无损,鳞片不停亮起,帮着易年卸去碰撞时的冲击力。 而战斧没这个能力,所以强大的冲击力全都传到了蒙掣身上。 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战斧上的划痕越来越多。 开始时候还没什么影响,但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划痕越来越大。 蒙掣灌入其中的元力开始溢散,又加剧了战斧的损坏程度。 这把战斧曾陪伴着蒙掣南征北战过,也曾见证过很多腥风血雨与刀光剑影。 战场上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所到之处敌人无不胆寒。 但晚了,在蒙掣选择冲上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结局。 终于,在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整柄战斧发出一声悲鸣,彻底崩裂成数块碎片,四散飞射而出。 易年瞧见,挥手扫开飞来的碎片。 脚下一点,龙鳞前指,直奔蒙掣而去。 蒙掣眼睛一瞪,大喝一声,握在手中的斧柄狠狠砸向了易年。 易年不躲不闪,龙鳞一亮,直直砍向了斧柄。 无声中,只见寒光闪过,斧柄一分为二。 回身一剑,直奔蒙掣面门而去。 前冲之势不停地蒙掣来不及收身,此时又没武器在身,只得大喝一声,护体罡气凭空出现。 这是双方打斗到现在唯一一次施展护体罡气。 众人瞧见,神色忽然一变。 这一战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如何进行,但无论是战斗的二人还是观战众人,早就已经给这战斗定下了基调。 那就是最纯粹的比拼,不用任何功法。 所以在蒙掣护体罡气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败了。 没输,但败了就是败了。 妖族自古以来便崇拜强者,虽然易年是敌人,但他与蒙掣的战斗中体现出的强横实力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当然,只是认可实力,恩怨依旧。 看着蒙掣的护体罡气,易年没有留手。 元力灌入龙鳞,蓝色长剑顿起龙吟! 剑尖一点儿,锋锐气息顷刻间破开了蒙掣的护体罡气。 蒙掣瞧见,身子一矮,原本直指胸口的龙鳞从肩头划了过去。 龙鳞亮起,划开了蒙掣肩头的皮肤。 一条血痕出现,随后鲜血四溢,染红了蒙掣肩头。 蒙掣看都没看,伸手便要去抓易年,可下一刻,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自己又比易年矮了,而且又出现在他的前方。 方才的一幕瞬间传进脑海,等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易年膝盖一抬,破空之声响起。 砰!!! 膝盖与下巴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无论是方式还是角度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蒙掣吃痛,升起一丝眩晕感觉。 只觉着身子轻了许多,然后看见了天。 蒙族族长,第二次倒飞而出! 不过这回比之前幸运些,因为不用再承受门牙掉落之苦。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泥水四溅。 斧柄脱手,掉进了旁边的水坑,瞬间消失不见。 两位蒙族壮汉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伏蒙掣。 蒙掣瞧见,眼睛一瞪,开口喝道: “滚!!!” 二人听见,立马朝着后面退去。 其中一人走了两步,犹豫了下,停下脚步,把手里的战斧给蒙掣递了过去。 蒙掣瞧见,刚要伸手去拿,余光瞥见了易年。 只见易年手腕一转,龙鳞横飞,直直插进了旁边的是石头上。 剑柄微微颤抖,蓝光慢慢褪去。 朝着蒙掣勾了勾手,开口道: “不占你武器便宜,若是敢继续那便过来…” 蒙掣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这看似给自己开脱的理由此时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一把打飞手下递来的战斧,开口喝道: “小子,你一静(定)会后尾(悔),因为我脆(会)一圈(拳)一圈(拳)把你打成肉泥!”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嘴漏风就别说这种大话了,兜不住…” 听见易年的嘲讽,蒙掣不怒反笑,指着易年,开口道: “好…好…好…” 说着,身上气息再一次开始升腾。 二人相对而立,雨幕之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紧盯着对方,眼神交汇之处仿佛有火花四溅。 终于,随着一声低喝,蒙掣率先发动了攻击。 身形一闪,如疾风般冲向易年,同时挥出一拳,直取易年胸口。 易年见状并不惊慌,侧身一躲,轻松避开了这一击。 紧接着,迅速抬腿踢向蒙掣的腹部,动作迅猛而有力。 蒙掣瞧见,反应极快,向后一跃,躲开了易年的飞腿,一拳狠狠砸向了易年的面门。 下一刻,战斗又起。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蒙掣的拳法刚猛有力,每一拳都带着呼呼风声。 而易年的招式灵活多变,时而横扫,时而直踹,让蒙掣防不胜防。 一时间,场上拳影交错,腿风呼啸,好不热闹。 双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彼此,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招招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可打着打着,变故又生… 第1324章 突下杀手 二人拳拳到肉,你给我一拳,我绝对不还你一掌,你踢我一脚,我绝对不让你后退占了这个便宜。 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砰砰作响,甚至有几次都盖过了雨声。 可打着打着,众人忽然发现眼下这蒙掣最为擅长的战斗方式,吃亏的竟然还是他。 因为每当蒙掣的拳头落在易年身上的时候,易年身上总会泛起了一圈神秘的涟漪,就像是平静湖面上被投入石子后荡起的层层波纹一般。 然后涟漪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开来,不停地化解着蒙掣拳头上的力量。 蒙掣开始还没注意,可打着打着,这慢慢积累起来的优势便开始显现。 而离着易年最近的蒙掣知道,自己确实打在了易年身上,不是打在了护体法宝之上。 当发现这个情况之后,蒙掣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不是人! 远程攻击有那能一箭射穿龙千山的功法,近距离战斗有那无坚不摧的蓝色长剑,拳脚比拼还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眼下这惊人的防御。 当有的一切再加上归墟巅峰的修为,此时的易年已经成了蒙掣眼前的一座大山。 这种人,怎么打败他? 蒙掣震惊,后面观战的众人同样震惊。 柳长生往龙千山身旁靠了靠,开口道: “这小子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龙千山正盯着场上的二人,头也没回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柳长生惊讶道。 听见柳长生的惊讶,龙千山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我没与他交过手...” 在龙千山看来,之前那一箭只能算是偷袭,不算真正的交手。 柳长生听见,惊讶更甚。 “可你的手…” 这话如同一把盐一般直接撒在了龙千山的伤口。 龙千山自然明白柳长生的意思,眉头一皱,开口道: “伤我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 柳长生说着,目光落在了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的那道清冷身影之上。 “她?” 龙千山虽然不愿意承认,因为这事儿很丢人。 可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她的实力绝对不在这小子之下,甚至更强…” “更强?” 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羽化遗惊呼道。 龙千山再次点头,开口道: “那小子手里的蓝色长剑是神兵,那女子手里的红色短剑也是神兵…” 如果不是神兵在手,七夏就算境界再高,也不可能一剑差点儿击杀龙千山。 “神兵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人手一把?” 羽化遗言语中惊讶十足。 其实羽化遗不知道的是,如果易年与七夏把家底亮出来,那才叫真正的不值钱。 龙骨箫,沉星,九幽玄天,全是神兵。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易年与七夏也不可能搅得城主府乱成一锅粥。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场上局势已经彻底偏向了易年。 伴随着激烈战斗的持续推进,蒙掣那原本坚毅的面庞逐渐显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嘴角缓缓地溢出了一缕缕鲜红的血液,应该是被易年的强大力量所震伤。 而与此同时,他身上原本就存在的伤口数量也开始不断增加,新添的伤痕纵横交错,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血网覆盖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这些伤口只有少数是规则形状,剩下的都是皮肉错开。 这种伤势的形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伤口是被拳头生生打出来的。 每一道伤口都像是狰狞印记,开始不停地侵蚀着蒙掣体力和意志。 外伤内伤皆有! 而反观易年,除了面色有些潮红之外,没有半点儿伤口出现。 这场面,就和大人打孩童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身材瘦小的易年是大人,壮硕无比的蒙掣成了孩童。 柳长生瞧见场上局势,深吸口气,开口道: “蒙掣要输了…” 其实已经输了,因为按照这么打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蒙掣被活生生打死。 看着伤痕累累的蒙掣,几位族长脑海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如果是自己对上这个少年,自己能不能胜? 思索的时间很短,瞬间便有了答案。 不能… 能布下阻碍妖族大军前进的毒障,易年的用毒之术不见得会比柳长生弱。 也就说,用毒对他不一定好用。 而纵横在林中的剑意完全克制行踪诡秘以偷袭为主的鬼族族长鬼面。 现在显露出的强悍防御也克制以速度为主的羽化遗,而且他还有一手神乎其技的箭法,拉开距离羽化遗就是个活靶子,哪怕速度再快。 当有了答案之后,几人也暗中庆幸,因为今天不是一对一。 蒙掣已经彻底打上头了,根本不在意身上伤势,不停朝着易年攻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易年也乐的如此,如果他身后的众人不插手,自己与蒙掣打到过年都行。 可就在准备继续陪蒙掣玩玩的时候,一声不属于雨夜的声响传入了耳中。 声响来自身后。 而自己身后,正是化龙池。 当听见这声响之后,易年瞳孔一缩,手在腰间一抹,指尖出现了些许白色粉末。 脚下疾如风升起,躲开蒙掣攻击的同时手在他伤口上一抹,随即全力一掌击退蒙掣,立马转头看去。 就在目光落在化龙池上的时候,只见原本平静的化龙池此刻突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池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剧烈翻滚着,不断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气泡。 那咕嘟咕嘟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池中隐藏着一头凶猛巨兽正欲破池而出。 几个呼吸过后,沸腾愈发激烈,整个池子都被笼罩在了一层白茫茫的水雾之中,让人难以看清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这时,透过那朦胧的水雾,可以隐约看到池水中似乎有一个黑影正在缓缓游动。 它身形庞大,搅动得池水更加汹涌澎湃,好似随时都会破水而出! 当瞧见那黑影之后,易年手一抓,插在石头里面的龙鳞化成一道流光,瞬间飞回了手里。 龙桃进入化龙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什么情况出现。 此时池水沸腾,一定是到了关键时候。 而看见化龙池异象的不止易年一个,妖族众人除了已经快要打疯了的蒙掣全都注意到了化龙池的变化。 当瞧见水中那巨大的黑影之后,龙千山神色一凛,开口喝道: “不好!!!” 柳长生等人瞧见,立马转头看向龙千山,开口道: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龙千山元力运行,开口喝道: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小心!” 龙千山的提醒被打断,因为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落在化龙池的时候,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把剑。 化龙池起了变化,易年知道自己拖延时间的法子不能再用了。 所以在龙鳞入手的瞬间,无息剑阵悄然间已经将妖族众人笼罩了起来。 心念一动,万剑诀起。 无数道剑光骤然亮起,如同璀璨星辰一般划过天际,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朝着妖族众人铺天盖地般地猛扑过去。 那剑光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妖族众人笼罩其中。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惊人的威力,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妖族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纷纷面露惊色。 但他们不是被黑夜拦在外面的实力低下的妖族,虽然突如其来的攻击惊了下,可还没到被吓傻了的地步。 不过众人知道易年的强悍,所以此时没有冒然反击,而是施展起护身功法,朝着万剑覆盖不到的两侧闪去。 就在这时,之前被易年一掌拍飞的蒙掣忽然冲了上去,可眼看着就要来到易年身前之时,身子忽然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是没体力了,也不是被易年的气息震慑,而是他嘴里不停流出的鲜血,不知何时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摔在地上的蒙掣还要起身,可体内却开始不停传来剧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一般。 砰的一声,又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回,全身上下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 正躲着万剑诀的柳长生瞧见,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小子,你敢下毒!” 没错,蒙掣中毒了。 方才藏在指缝的粉末,是易年早就准备好送给妖族众人的礼物。 蒙掣倒霉,成了第一个。 听着柳长生的呼喊,易年理都没理他。 心念又动,抬手一抓,无影无形的千机引落在了慢了一步龙千月的身上。 龙千月身子一滞,停在了原地。 易年瞧见,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龙千月的身后。 双腿从龙千月双腿之间钻过,往回一勾,死死扣住了龙千月的双腿。 左手自龙千月肩膀掠过,将两只手死死抓在了身后。 当易年忙完这一切的时候,龙千月凭借着强横修为挣脱了千机引的束缚。 不过已经晚了。 被易年死死抓住,即使蒙掣那种力拔山兮的强者也不见得能挣脱。 就算能挣脱也需要时间,而龙千月,显然没有这个时间了。 因为不远处,一直在观战的七夏,手中的凤凰翎亮了起来… 第1325章 血战 红芒吞吐,刹那间延伸开来。 瞬间,便将雨水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下一刻,曾经给龙千山带去过无尽恐慌的红芒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和能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冲向了龙千月! 红芒蕴含的力量强横无比,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而龙千月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根本没机会做出任何回应。 正往旁边逃窜的龙千山看见这一幕,立马高声喝道: “老六!!!” 不过这声高喊任何作用都没有。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缕惊天红芒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龙千月的身体,从他的前胸直透后背。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洒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龙千月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缕红芒无情地穿透自己的身躯! “啊!!!” 在红芒的无情冲击之下,龙千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响彻云霄,让人毛骨悚然。 但这依旧没什么用。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刺目的闪光,龙千月的身躯瞬间被红芒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场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血腥气息,昭示着刚才那惊天一击的强势。 二人合力一击之下,龙族天妖长老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命丧黄泉! 而易年在红芒穿透龙千月身体的瞬间消失,在那凄厉叫声还在雨夜中回荡之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龙千山身后。 趁他病要他命这个道理,易年懂。 全身力量爆发,抬手便抓在了龙千山仅剩的手臂上。 提膝一顶,狠狠撞在了龙千山的后腰上。 “啊!!!” 龙千山吃痛,大喝一声稳住心神。 差点儿被易年顶散的元力迅速凝聚起来,身上气息刹那间爆发,想要将易年推离自己。 易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抓着龙千山的手泛起光芒,青光直接钻进了龙千山的体内。 只一瞬间,便切断了龙千山的元力运行。 龙千山本就重伤,此时又被切断元力,瞬间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需要片刻功夫,他便会踏上寻找龙千月的黄泉路。 不是龙千山弱,而是易年与七夏的配合太过无解。 神兵在手,七夏的红芒威势惊人。 易年有心之所念,只要他想,便能在任意时间出现在战场的任意角落。 之所以要与七夏配合,是因为七夏这毁天灭地的攻击唯一的缺点便是需要锁定目标。 高境界打低境界的时候这个缺点还不明显,但面对天妖强者,这个缺点便会被放大。 因为天妖境界的强者都有着暂时摆脱七夏神识锁定的能力。 平时还好,一次不中多打几次便是,但现在二人面对的是将近二十位天妖,任何一点儿元力都不能浪费。 在将龙千山困住之后,七夏的红芒再次出现。 穿越雨幕,直奔龙千山而来。 看着那惊天红芒,龙千山双目圆睁,浑身肌肉紧绷,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如火山喷发一般从体内汹涌而出! 这股气息带着无尽的威压和狂暴之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碾碎成齑粉。 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每一次挣扎都使得地面微微颤动,四周的空气也因他的动作而产生阵阵涟漪。 然而,易年却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紧紧地束缚住了龙千山,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都难以逃脱那如同铁钳般牢固的掌控。 十丈… 五丈… 三丈… 就在红芒即将落在龙千山身上之时,只见躲过万剑诀的龙千河忽然冲了过来。 站在红芒与龙千山身前,双手向下一压,身上衣袍瞬间涌起,猎猎作响。 一股比龙千山还要狂暴的气息骤然升起,在红芒来到之前形成了一面闪着金光的墙壁。 下一刻,红芒狠狠撞在了墙壁之上。 顷刻间,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波动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瓢泼大雨横飞而出。 红芒点点破碎,龙千河神色一变,鲜血夺口而出! “噗!!” 鲜血落在墙壁之上,金色与红色交融在一起,顺着墙壁流下,滴入地面的水坑之中消失不见。 金光暗淡,龙千河双臂一弯,再也承受不住红芒的冲击,身子一横,翻滚着卸去冲击之力。 随着龙千河双手离开,墙壁同红芒一样,也碎裂开来。 七夏瞧见,刚要再次蓄力,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鬼影,危险感觉骤然升起。 神色一凛,手中凤凰翎屑指,红芒吞吐,直奔高天而去。 下一刻,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羽化遗! 看了眼肩头被刺破的衣服,羽化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高傲道: “这感知力真不错…” 说着,身影一闪,就在七夏的眼前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看着消失的羽化遗,七夏收回凤凰翎,清冷双眸慢慢闭上,身上气息全部内敛。 就在气息消失之时,七夏又忽然睁开了双眼,头一歪,一道爪痕贴着耳朵飞了过去。 手中凤凰翎一转,直直朝着身后刺了过去。 速度极快,快到残影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时候,短剑已经刺进了融入雨中的羽化遗的肩膀上。 如果不是羽化遗反应快,这一击的落点便不是肩膀而是胸口了。 看着刺入肩头的短剑,羽化遗再没了高傲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恐。 七夏一击得手,立马转身回看,可当转身之时,只瞧见短剑上的鲜血滴落,哪里还有羽化遗的影子。 这速度,不愧是以速度见长的羽族族长。 面对羽化遗消失,七夏没有半点儿惊讶。 如果堂堂一族之长如此简单便被击杀,那妖族也不可能给人族带去那么大的危机。 可虽然两剑赶走了羽化遗,但他的伤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更重要的是,被羽化遗这么一耽搁,被易年困在原地的龙千山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果然,在七夏的目光重新落在龙千山身上的时候,那里已经生了变故。 不知何时,龙千山身上出现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与龙千河施展的墙壁一样,闪着金色光芒。 而在龙千山身后,龙千幻提着长剑正快速赶来! 眨眼之间,龙千幻便到了易年身后。 察觉到身后异样,又没等来七夏的第三道红芒,易年立马改变计划。 踩着龙千山的小腿往上一跃,抓着手臂的手落在了龙千山的下巴上,扣住龙千山的下巴狠狠往旁边一拉,想要将他的脖子扭断。 可鳞片护身的龙千山此时的肉体强度甚至超过了蒙掣,这一拉竟然没有奏效。 立马收回手,狠狠一掌拍在了龙千山的头顶,霎时间金光大盛。 看着金光,易年眉心一皱。 这龙千山的护体金光,竟然能化解自己的攻击。 听着身后的呼呼风声,易年一狠心,又一掌拍了下去。 就在手掌落在龙千山头顶之时,龙千幻的长剑到了。 易年心念一动,方寸乾坤瞬间施展。 可就在身形即将消失之时,一声龙吟传进了易年耳中。 余光一扫,龙千真也冲了过来。 这龙吟声,正是从龙千真口中发出。 霎时间,运行的念力被生生震散,方寸乾坤还未施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耽搁,龙千幻的长剑到了。 只见龙千幻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剑猛然一挥,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如闪电般朝着易年疾刺而去! 刹那间,剑光闪烁,剑气四溢,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都撕裂开来一般! 只听得“呲啦”一声响,龙千幻的长剑已然狠狠地划过了易年的后背! 一道长长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了易年的背上,鲜血流出,染红了衣衫。 感受到背后疼痛,易年眉心一皱。 倒不是因为伤势,而是眼下的情况。 龙族众位长老的配合太默契了! 龙千幻这一击显然已经蓄谋已久,很可能从躲开万剑诀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 如果只是随手一击,不可能破开玄魂甲。 现在看来,要不是自己与七夏先动手,估计龙千月也是他们配合中的一环。 知道这场战斗很难,但没想到一开始自己便挂了彩。 龙千山身上的鳞片还未消失,虽然一定会消失,但易年知道自己没这个时间了。 狠狠一记手刀砍在龙千山的脖颈,龙鳞一转,直奔龙千幻而去。 转身之时,龙千幻的第二剑已经出了。 不过易年不会再给他机会,龙鳞前指,直接点在了龙千幻的长剑之上。 剑锋一转,狠狠砍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龙千幻的长剑应声而断… 左手一抓,千机引落在了龙千真的身上。 狠狠一拉,直接将龙千真拉到了自己身前。 龙鳞收回,然后狠狠一插,从龙千真的肩头刺了过去。 不是不想刺胸口,因为在自己出剑时候,龙千山忽然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击,偏了… 第1326章 龙吟起灵山 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脚下绿光升起。 惜春! 下一刻,三人三掌,同时拍在了惜春之上。 绿色花瓣上泛起涟漪,并且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下一刻,惜春破碎。 点点流光仿佛花瓣一般,不停飘下。 不过惜春的作用已经起了。 没有龙吟干扰,易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易年又一次消失,几人眼神一凛,神识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扑去。 等寻得易年之时,易年已经出现在了七夏身后。 身上黑光涌动,霸无双透体而出。 就在霸无双出现的一刹那,一只鬼手落在了上面。 鬼面! 鬼族族长与羽族族长联手攻击一个人,这种场面估计是第一次发生,由此可见他们对七夏的重视。 不重视也不行,因为只要给七夏片刻蓄力的功夫,她就能重创甚至秒杀天妖强者。 龙千山与龙千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鬼面原本要落在七夏身上的一掌落在了易年胸口,易年喉咙一甜,嘴角鲜血溢出。 不过此时根本没工夫管这小伤,电光石火间抓住了鬼面的手。 鬼面看着突然出现的易年,另一只手抬起,足有寸长的指甲闪着寒光,直奔易年面门而去,试图挣脱易年的手。 看着鬼面攻来,易年忽然松开了手,脚下疾如风升起,瞬间脱离了鬼面的攻击距离。 与此同时,七夏从易年身后跃起,凤凰翎带着三尺剑芒,直奔鬼面而去。 可下一刻,本应飞向鬼面的红芒忽然偏了一分,贴着鬼面的肩膀便划了过去。 与此同时,空中的七夏一个踉跄,青丝飞舞,一道鬼影迅速从身后闪过。 能有如此速度的只有一个,羽化遗! 只见羽化遗忽然从虚空中出现,套在手上的匕首直奔七夏后心而去。 易年瞧见,身影一闪,刚要起身去挡,可就在这时,那烦人龙吟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回不止龙千真一个,龙千日龙千辰等人全部施展起了这不知何名的烦人神通。 这功法攻击不强,但打断功法施展得能力却烦人的很。 再一次被打断,易年已经失去了帮七夏挡住羽化遗攻击的机会。 七夏瞬间便明洞察到了眼下局势,腰身一拧,迅速下落,躲在了易年的身后。 单论防御,七夏绝对比不上易年。 而眼下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七夏明白,一旦自己受伤,会更让易年分心。 刚躲进易年身后,羽化遗的匕首横插着从易年肩头落了下来。 听见风声,易年体内青光涌起,死死‘抓’在了匕首之上。 七夏的凤凰翎顺着易年腋下刺出,直奔羽化遗面门而去! 匕首被易年‘抓’着,羽化遗一时间难以收回。 看着越来越近的凤凰翎,犹豫了下,还是松开了手。 虚空一踩,速度来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片残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易年取下羽化遗的匕首用力一捏,匕首绷直,然后应声而断。 随手丢在地上,转头朝着龙族几人看去,只见几人正快速朝着自己与七夏赶来。 一掌拍掌鬼面,鬼面侧身躲过飞速后退。 “小心!” 与七夏交代一声,脚下疾如风起,直奔几人而去。 “你也是!” 七夏回着,神识笼向四方,继续探查羽化遗的气息。 大战,又起。 而随着万剑诀收回,投入战斗的妖族强者越来越多。 易年从没想过凭自己与七夏的力量战胜这么多天妖强者,只求尽可能的守住化龙池,给龙桃和周晚争取机会。 只要龙桃与周晚破境,这灵山不见的是绝地。 可用尽办法拖延,却一直没等周晚与龙桃醒来。 没办法,只能打。 无息剑阵开启,功法尽出。 一对一易年与七夏不惧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但现在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开始的时候凭借着功法与神兵的优势还能周旋,甚至能偷袭重创或者杀死几人。 可打着打着,体力与元力的不停消耗,让胜利的天平逐渐朝着妖族倾斜而去。 内丹还有,但吸收需要时间。 妖族众人也看得明白,所以便不停与二人缠斗,根本不给哪怕一丝空档。 二人身陷重围,面对着众多妖族天妖的围攻,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尽管两人都拥有着不输这里任何一人的实力,可在数量如此之多且实力强大的天妖们面前,也开始难以招架。 易年手中的龙鳞不断挥舞,身上不停有光芒亮起,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击。 可当消耗来到瓶颈之后,每一次挥剑都会消耗大量的体力。 七夏也差不多,红芒不停划破雨夜照亮夜空,然而这些攻击对于源源不断扑上来且有功夫休整的的妖族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衣衫。 七夏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而更让易年忧心的是,自己的对手中开始有万象境界的妖族出现。 当瞧见那手持战斧的蒙族战士之后,易年知道,黑夜那边也已经失守了。 如此下去,汇聚在这里的妖族只会越来越多。 如果周晚与龙桃再不破境,化龙池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又一次一剑贯穿妖族天妖的身体之后,易年狠狠把尸体甩在旁边。 第六个… 这是第六个死在自己与七夏手中的天妖。 可即使击杀了六个,自己二人面前的天妖依旧有十几位之多。 深吸口气,龙鳞又一次亮起。 七夏看着伤痕累累的易年,眼中寒光一闪,凤凰翎开始闪烁,神识就要离体。 易年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天地绝是赌命的招数,上一次能赌赢,不见得这一次也能赌赢。 瞧见易年拒绝,七夏也轻轻摇了摇头。 “拖不住了…” 易年自然知道,可让他放弃龙桃与周晚,这事情他做不出。 让七夏去赌命,他也做不出。 捏碎手里内丹,不顾内伤隐患,疯狂吸收起来。 看着逐渐向化龙池靠拢的二人,龙千河伸手一指,高声喝道: “别给他们喘息机会,所有人给我一起上!” 易年听见,深吸口气,擦掉嘴角鲜血,龙鳞一指,开口喝道: “来,今天够本儿了,不怕死的过来试试!” 七夏一个闪身来到易年身边,凤凰翎同样前指。 没有说话,但杀意却浓到了极点。 而就在易年开口之时,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猛然响起。 仿佛要撕裂整个天空一般,响彻了正被雨水洗礼着的灵山。 这声音如同雷霆万钧,带着无尽的威严和力量,在山间回荡不休。 那原本就已密集的雨点,在这龙吟声的冲击下,更是如同一粒粒细小的珍珠般四处飞溅开来,形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在听见这声龙吟之后,原本前冲的妖族大军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齐刷刷的站在了原地。 脸上满是惊恐,仿佛前方有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妖族怕,但易年不怕。 不止不怕,甚至还有些欢喜。 因为这声音来自背后。 背后,只有周晚与龙桃。 脸上一喜,立马转头看去。 就在转头那一瞬间,整个化龙池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了一般,水面突然泛起了层层涟漪。 紧接着,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从池水深处冲天而起! 伴随着这道光芒,一条体型巨大、威风凛凛的金色巨龙破水而出! 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巍峨耸立,全身覆盖着一层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金色鳞片,每一片都宛如精心雕琢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 腹下四爪张扬,尾巴轻轻一动,便带起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周围的空气也因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高昂着头颅,口中喷出炽热龙息,那火焰犹如燃烧的烈日,炽热夺目,照亮了整个天际。 倾盆大雨落下,又给巨龙的身影添了几分神秘和壮观。 雨水打在身上,瞬间化作一团团雾气升腾而起,使得巨龙看起来宛如来自仙境的神兽一般。 随着它不断地盘旋,周围的云层也被搅动得翻滚不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看着天空中的神龙,易年眼前一亮。 成了! 龙桃破境天妖,激活了祖龙之躯,祖龙血脉彻底觉醒! 这是北疆的王,真正的王! 而身后,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妖族众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尤其是龙族战士,完全被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惊呆了。 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甚至忘记了呼吸。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条威风凛凛的神龙。 而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那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龙身起了变化。 原本坚硬如铁的鳞片迅速变得柔软且透明,同时被一层金光所笼罩。 几个呼吸的功夫,巨龙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 当所有金光汇聚于化龙池上之时,金光中走出了一个人。 身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金色战裙,如同仙子降临凡间一般。 身姿曼妙轻盈,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笼罩。 金色战裙随着微风轻轻飘动,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上面绣制着精美的龙纹图案,栩栩如生,宛如真正的巨龙盘踞其上。 每一条线条都细腻流畅,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和威严。 妖异双眸中透露出一种深邃而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 龙桃… 第1327章 双双破境 从晋阳城外易年遇到龙桃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三年时间,但龙桃这三年的经历或许比很多人一生经历的还多。 对未来绝望想去落北原求死,最后被一本书吸引了目光。 有了师父,有了朋友,有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只要有空便坐在柜台里看书,将医馆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段日子虽短,但却充实无比。 后来开始修行,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上京的一场巨变,医馆里的人纷纷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一路艰辛,等的便是现在。 那金色战裙上的金光,便是一次次险象环生的回报。 看着迈入天妖境界的龙桃,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而就在龙桃踏出化龙池之时,只见一直坐在池畔的周晚身形渐渐虚化,眨眼功夫便化为了一缕轻柔的清风。 这缕清风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灵动性,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穿梭于虚空之中。 随着清风的疾驰,周围的空间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所引起的波动。 而这些涟漪不断地扩散、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 当清风冲入这个能量旋涡时,只见一道青白色的耀眼光芒从漩涡中心爆发而出,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下一刻,清风环绕,一个身影渐渐清晰。 身材挺拔,眉宇间带着三分英气。 没有平日里的懒散,取而代之的一抹凝重。 身上气息内敛,但举手投足间却能影响周遭空气波动。 仿佛一只凶兽藏进了黑暗中,只要有猎物经过,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冲杀上去。 瞧见周遭的改变,易年笑意更甚。 周晚,也成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终于能走上属于他们的路了。 在妖族众人震惊之时,拉着七夏来到了化龙池畔。 就在二人落地之时,只听一声龙吟响起,遮天蔽日的身影从远处飞来,直直落向了化龙池。 黑夜! 黑夜回归的这一刻,易年长长呼了口气。 终于等到了! 从看见周晚之后便开始的谋划,这一刻终于到了自己想象的样子。 三个归墟变成五个,所以这灵山未必是绝境。 紧了紧手中的龙鳞,转头看了眼伤痕累累的黑夜,开口道: “还行吗?” “死不了…” 易年听着,笑了笑,又看向七夏。 “怎么样?” 七夏晃了晃手中的凤凰翎,红芒又起。 没说话,但战意却在瞬间迸发。 易年瞧见,回头看向周晚,开口道: “周小爷呢?” 周晚一听,双手一挥,六根青白相间的利爪凭空出现。 寒光涌动,锋锐之气尽显。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今天小爷要是不把之前的仇报了我就不姓周!” 易年听着,目光落在了龙桃身上。 周身泛着金光的龙桃感觉到了易年的目光,可眼中却出现了一丝犹豫。 易年瞧见,心下叹了口气。 自己与七夏周晚可以毫不顾忌的出手,可龙桃不一样。 眼前这些人有一半来自龙族,基本都是她的亲人。 为难,乃是人之常情。 可还没等龙桃回答,只见龙千山抬手一指易年几人,开口喝道: “所有人听令,今天不得有一个人走出灵山!” 话音落,被金色巨龙震慑住的妖族大军反应过来,举起手中兵器便朝着化龙池冲杀而来。 而之前一直在暗中偷袭的鬼面羽化遗等人在瞧见龙桃从化龙池中出来后,更加明白眼下情形。 一旦龙桃激发祖龙之力的事情传出去,整个北疆都将迎来一场巨变! 这一刻,再没了与龙千山算计的心思,因为龙桃在他们眼中成了必须要除掉的存在。 神色一凛,气息逐渐升腾。 看着几人神色变化,易年叹了口气。 明明能给北疆带来统一的龙桃,眼下却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人族如此,妖族亦如此。 野心,永远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 不过早在龙桃与自己说起她的身世起便猜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这个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可没想到龙千山会这般坚决,哪怕龙桃能给龙族带来改变,他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权利。 甚至与鬼面等人同流合污,想要除掉己族的希望。 再次转头看向龙桃,开口道: “和我们一起杀出去,一定还有回来的那天…” 只要人活着,灵山发生的一切一定会传出去。 等那时再回来,绝不会像眼下这般被动。 舆论与信仰的力量,绝不是只有人族才有。 说着,手一抓,藏天飞了过来。 抓在手里递给龙桃,继续道: “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你…” 龙桃听着,一滴眼泪忽然从眼角滑落。 没有去管,伸手接过藏天,身上气息瞬间升腾! 俏脸上决绝闪过,眼中再无泪水。 而就在这时,妖族大军的冲杀声传了过来。 “杀!!!” “杀!!!” “杀!!!” 三声喊杀震天,几乎要将灵山震动一般。 而就在第一个妖族冲进化龙池范围的那一刻,灵山真的震动了起来。 无数山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摇晃着,山体发出阵阵低沉而沉闷的轰鸣声。 声音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一般响彻云霄。 山上的树木纷纷摇曳不止,树叶沙沙作响,一些较小的树枝甚至直接被折断掉落下来。 脚下大地开始起伏,水坑中的雨水不停溅起。 化龙池水又一次沸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大地深处摇晃一般! 感受到灵山的异样,易年眉心一皱。 地震了? 正疑惑的时候,只见妖族众人停下了前冲的脚步,齐齐朝着后方看去。 就在众人目光落下的那一刻,只见大约十道身影如鬼魅般迅速逼近。 它们每一个都身形庞大,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有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狮子,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灰烬。 有周身环绕着冰冷的寒气狼形妖兽,散发的冰冷气息不停冻结脚下的地面。 还有长有锋利的獠牙和尖锐的爪子,看着像人又不是人,身影掠过之时,似乎能够轻易撕裂一切。 十个身影之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妖兽,天黑雨大,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不过这场面易年却很熟悉,因为见过不止一次。 兽潮!!! 随着前方几道身影越来越近,那狂暴威压直直朝着妖族大军席卷而来。 当一头浑身雪白散发着强横气息的妖兽冲进通幽径时,黑夜眼神一凛,开口道: “怎么是它?” 易年听见,立马开口道: “谁?” “雪魔王!” 还没等黑夜回答,周晚直接抢先道。 “还有火焰狮王,我在落北原上见过…” 落北原?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听着周晚说话的时候,冲进通幽径的身影又多了几个,个顶个的散发着强横无比的气息。 “一…二…三…七…八…九…十…” 周晚的目光一一从冲进通幽径的身影上扫过,当数到第十个的时候,脸色沉到了谷底。 “他娘的,这不是落北原的十大妖王吗?它们来这儿干什么?” “你确定?” 易年开口问道。 周晚指着那头冲在最前面的浑身冒火的狮子,开口道: “确定,这火焰狮王当初在落北原上追了我好几天,要不是我跑的快早被它烤干了,还有那个,看着像人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裂空兽,也叫裂空妖,攻击力在落北原上绝对能排进前五…” 当听见来的妖兽是十大妖王之时,易年的心思沉到了谷底。 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龙桃脚下绿光开始升起。 惜春! 看着龙桃脚下的绿光,七夏等人顿时面露惊讶神色。 不过易年现在没功夫解释,全部心思都在惜春之上,光芒不断向上,想要将龙桃包在其中。 可就在绿光即将合拢之时,一直趴在周晚肩头的小兽眼睛忽然红了起来。 就在眼睛血红的刹那,抬起利爪,直直抓向了易年面门。 这一击来的又快又狠,与距离又太近,根本没给易年反应机会。 狠狠一爪抓在易年脸上,在留下三条血痕之后直接将易年打的脚下一晃。 那即将合拢的惜春在最后关头被打碎,化成了点点流光。 看见消失的流光,易年根本不顾脸上伤势,抬手便朝着龙桃抓去。 周晚瞧见小兽攻击易年,立马开口喝道: “小黑!” 可还没等周晚话音落下,一直在旁的黑夜的眼睛也忽然红了。 手上伸出利爪,直直朝着易年抓了过去。 这变故来的太快,快到近在咫尺的七夏都没有反应。 等到看见变故发生之时,黑夜的利爪已经从易年的后心刺了进去。 噗呲一声,后心入,前胸出,爪尖上的血不停滴落。 看着易年被一爪穿心,七夏顿时怒火中烧,凤凰翎亮起,直直刺向了双眼血红的黑夜! 就在凤凰翎的红芒即将落在黑夜头上的时候,易年忽然伸出手抓在了七夏的手腕上,往上一带,红芒直直飞上了高天… 第1328章 一张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七夏与周晚瞬间慌了神。 周晚伸手抓住好像发了疯似的还要冲向易年的小兽,开口喝道: “你怎么了!疯了!” “嗷!!!” 双眼血红的小兽此时根本不听周晚的话,一声凄厉嘶吼从嘴里发出,利爪亮起,还要朝着易年攻去! 不过小兽的修为并没有随着周晚破境而提升,所以被周晚一抓,死死扣在了手里。 尽管被扣在手里,依旧不停地朝着易年挥动利爪。 易年被黑夜一爪穿胸,一手抓着龙桃一手抓着七夏,根本没手去管小兽! 只见寒光亮起,小兽一爪划开了易年胸前的衣服。 衣服后面,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鲜血不停流下。 看着易年被自己的伙伴伤成这样,周晚眉头一皱,死死掐在了小兽的脖子上,想要将它掐晕过去。 可发了疯的小兽眼中只有易年,根本不管周晚的束缚,第三次朝着易年挥出了利爪。 周晚瞧见,大手一挥,直接将爪子捏在了手里。 下一刻,鲜血不停从指缝中流出。 易年此时真的没有功夫搭理小兽,左手中的青光钻入龙桃体内,绿光再一次从龙桃脚下升起。 右手松开七夏,回身抓在了黑夜的头顶。 青光再一次迸发,顷刻间便钻进了黑夜体内。 同样双眼血红发了疯一样的黑夜可比小兽难对付的多,见易年抓在自己头顶,立马将手抽了回去。 钻心的疼痛从胸前升起,易年疼的冷嘶一声。 一口鲜血喷出,但手依旧抓着黑夜,青光还在不停灌入。 七夏瞧见,一招控鹤擒龙将黑夜抓下,狠狠一记手刀敲在了黑夜的脖子上。 看得出易年没下杀手,所以七夏也没有对黑夜下杀手。 要不这种距离,黑夜注意力又全部在易年身上,七夏想杀它,一剑就能办到。 可同小兽一样,发了疯的黑夜根本打不晕。 大喝一声,利爪又一次朝着易年刺了过去。 就在利爪那上就要刺进胸膛的那一刻,易年眉头一皱,手掌从黑夜头顶划下,狠狠拍在了黑夜胸口。 在利爪又一次划开自己胸前皮肤之前,将黑夜打了出去。 这一击力量极大,双眼血红的黑夜翻滚着朝着后面飞去。 七夏瞧见,一个闪身便跟了上去。 她知道,现在去看易年的情况一点用都没有。 眼下的一切都是黑夜与小兽带来的,只要制服它们两个,易年便能脱离险境。 追上黑夜,双手不停在黑夜身上点着。 截脉指。 直到黑影全身修为被封,伸手一抓,带着黑夜快速朝着易年飞回。 易年没去管黑夜,此时的心思依旧在龙桃身上。 第二次升起的绿光快速向上,这回没了小兽与黑夜捣乱,合拢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花瓣即将合拢之时,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惊天鸟鸣骤然响起! 那声音仿佛自亘古而来,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瞬间传遍了天地之间。 又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 其中强大的能量使得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颤抖起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易年毫无防备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所击中,只觉得脑袋嗡鸣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紧接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席卷而来,狠狠地冲击着身体和内脏。 刹那间,易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一样,剧痛无比。 而更可怕的是,七窍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出鲜血来! 先是鼻孔中缓缓渗出两道猩红的血线,接着嘴角也溢出一缕缕殷红的血丝,最后就连耳朵和眼睛里都有血水渗了出来。 顿时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凄惨恐怖,仿佛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绿光破碎,惜春又一次消失。 而这鸟鸣不止传入了易年耳中,也传进了龙桃耳中。 没了惜春守护,刚刚破境天妖的龙桃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只听得“咔咔”几声脆响传来,龙桃身上那件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金色战裙,竟然在强烈的声波震动之下,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这些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布满了整条战裙。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那一片片华丽的金色裙摆纷纷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飘洒在空中。 每一片碎片都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仿佛是被打碎的星辰般,缓缓坠落向地面。 没了战裙守护,露出了原本的衣服。 双腿双脚裸露在外,与方才破碎的战裙一样,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脸色比易年还要苍白,七窍同时流出鲜血。 气息消散,进气少出气多… 此时的龙桃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只要再有一点点外力,便能将她彻底震碎。 这声鸟鸣来的太过突然,快到控制着二兽的周晚与七夏根本来不及救援。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师徒二人均已重伤。 可那鸟鸣仿佛只对龙桃和易年有影响,周晚与七夏听着只是觉着声音大些,并无其他感觉。 不过在看见二人的情况之后,周晚与七夏同时做出了反应。 周晚一个闪身来到二人身前,七夏扔下黑夜,凤凰翎一挥,红芒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就在七夏的红芒飞出之时,冲进通幽径的十大妖王同时动了。 风雪烈焰利爪獠牙一时间全部朝着七夏攻了过去。 看着冲来的妖王,七夏清冷目光一凛,直奔妖王而去。 如果被它们冲过来,身受重伤的龙桃与易年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犹豫,七夏冲进了妖王群中。 而就在七夏挡住妖王之时,鸟鸣又来! 周晚听见,大喝一声,利爪挥出,想要将面前空间撕裂。 可那鸟鸣不是实物,根本不受周晚的爪痕影响。 带着仿佛能震碎一切的声波,又一次攻向了龙桃。 易年听着,想要引动龙桃体内元力施展惜春,可心念一动,体内伤势瞬间爆发。 一口鲜血喷出,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手。 鸟鸣靠近,直接将归墟境界的周晚震飞了出去。 还没等周晚反应,震动已经到了龙桃身前。 看着即将被震碎的龙桃,周晚怒目圆瞪,强行施展步风罡朝着龙桃赶去,同时开口喝道: “冲老子来!” 可步风罡再快,距离还是远了。 看着即将被击中的龙桃,周晚眼眶瞬间红了。 “不!!!” 声音无法阻挡攻击,所以周晚的声音再大,也止不住那鸟鸣带去的冲击。 易年再一次抬起手,可攻打的施展依旧需要时间。 七夏被妖王困住,此时也脱不开身。 完了… 只要声波落在龙桃身上,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这一刻,七夏绝望了。 易年绝望了… 周晚也绝望了… 身怀天下极速,却在最需要速度的时候慢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年身后飞出了一样东西。 很薄,很轻… 仿佛随时都会被雨水打落。 可它就那么飘着,完全无视了雨水。 那是一张纸。 当看见那张纸后,易年眼睛一眯。 苍白脸上满是疑惑。 可还没等易年反应,那张纸宛如拥有生命一般,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径直朝着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鸟鸣声飞去。 就在鸟鸣声波即将落在龙桃身上之时,只见那张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龙桃身前。 下一刻,纸张化作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硬生生地将那足以震碎人耳膜的惊天鸟鸣给挡在了外面。 那恐怖的声波撞击到纸上后,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遇到了高耸入云的礁石,瞬间被反弹回去,消散于无形之中。 而那张纸却依旧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散发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 瞧见龙桃得救,易年深吸口气,刚要将周晚与龙桃拉回自己身边,只见那张纸开始旋转起来。 上面歪七扭八的小字根本看不清楚,可转着转着,上面的东西因为角度的原因变成了一个箭头。 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箭头始终指着一个地方。 易年瞧见,顺着箭头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化龙池北面的峭壁之上。 峭壁之上,出现了一个凸起。 易年不知道那凸起是方才出现的还是一直就在,但知道这箭头一会无的放矢。 手中龙鳞一挥,直奔凸起而去,凸起应声而破。 下一刻,听得一阵低沉而又古老的轰鸣声响起,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紧接着,原本平滑如镜的峭壁之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这扇石门看上去极为厚重,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符文和图案。 石门的边缘镶嵌着一圈璀璨夺目的宝石,上方一块巨石悬于其上,同样刻着纹路。 石门后面漆黑无比,不知通向哪里。 当瞧见石门后面有通道之时,易年没有任何犹豫,一手抓起龙桃,一手抓起黑夜,朝着空中正与妖王斗在一起的七夏开口喝道: “这里!!!” …… 第1329章 漫天火雨 从小兽一爪落在易年脸上到易年朝着正与妖王斗在一起的七夏呼喊,看似过了很久,可实际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被兽潮与妖王震惊的妖族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易年已经带着人朝着那突然出现的石门冲了过去。 龙千山眼睛一瞪,指着那忽然出现的石门,开口喝道: “五行遁!!!” 说着,大手一挥,朝着龙千河等人命令道: “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去!!” “是!!!” 龙千河回着,提着长剑便朝着易年几人追去。 龙千山旁边的柳长生瞧见石门出现,眉心皱起,开口道: “五行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千山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不过目光始终没有停留,应该是没找到,深吸口气,开口道: “一定是那老家伙干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鬼面一听,脸上同样升起凝重神色,开口道: “他不是从不参与这些吗?” 羽化遗一指石门,焦急道: “现在还管这些做什么,把它们留下才是真的…” 说着,转头看向龙千山,开口道: “这是你的地方,有没有东西能阻止五行遁!” 龙千山一指峭壁上的另一道石门,开口道: “用断龙石阻隔,或许能扰乱五行遁的传送!” “怎么弄?” “你们几个帮我!” 说着,立马盘膝坐在地上,开口喝道: “所有元力全部渡过来,断龙石乃是北疆最重的东西,我一人取不过来!” “好!!!” 几人同时开口,迅速来到龙千山身后。 三只手掌贴在龙千山背上,汹涌元力顷刻间便朝着龙千山渡去。 渡元力的时候,柳长生转头看向与七夏斗在一起的妖王,开口道: “你是怎么把它们请来的?” 正试图撬动断龙石的龙千山一听,眉心瞬间皱起,开口道: “你说什么?” 柳长生一边渡着元力一边道: “我说,你怎么把它们弄来的,在落北原上找它们可不容易…” 听见柳长生的话,龙千山疑惑更甚,喃喃道: “不是你们带来的吗?” “啊?” 三位族长齐齐看向龙千山,异口同声道: “不是我!” …… 半空中,听见易年的呼喊,七夏手中凤凰翎亮起,一道红芒击退雪魔王,腾身便朝着石门飞了过去。 可就在刚刚转身之时,火焰狮王呕吼一声,直接张嘴吐掉了攻向雪魔王的红芒。 脱离困境的雪魔王狠狠一砸地面,只见无数道冰痕瞬间出现,周围温度迅速下降,落雨变成了飘雪。 不过雪魔王的攻击不单单影响天气,甚至影响了周遭空间。 寒气汹涌,仿佛要将整片空间冻结。 正朝着易年飞去的七夏明显感觉到全身一冷,速度骤然下降。 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停下身形,凤凰翎朝着天空一扔,双手快速结印,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手中射出,直冲云霄。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一只巨大而绚丽的火凤出现在了高天之上! 只听得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凤鸣骤然响起,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壁垒,响彻云霄,回荡在天地之间。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泛起层层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火凤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悬停在半空,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一刻,七夏小手一挥,火凤翅膀一扇。 随着翅膀扇动,漫天火雨出现! 那火雨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无尽的威势和毁灭之力,径直朝着十大妖王倾泻而下。 每一滴火雨都蕴含着恐怖的高温,仿佛能将世间万物瞬间化为灰烬。 这一刻,似乎已经脱离了归墟范畴。 火雨落下,雪魔王的冰封顷刻间土崩瓦解。 看着倾倾泻的火焰,火焰狮王也没了吞噬火焰的勇气,全身光芒亮起,迅速朝着旁边飞去。 另外九大妖王瞧见,也纷纷朝着四周躲去,想要在火雨下落的瞬间脱离攻击范围。 不过火雨的速度太快,妖王离的又太近,尽管速度已经来到了极致,还是被边缘火雨打在了身上。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每一滴都如同燃烧着的流星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十大妖王的身躯之上。 瞬间,妖王的身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空间都映照得通红一片。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从妖王们的身体表面一直烧到了毛发。 眨眼之间,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十大妖变成了十个大的火球。 除了火焰狮王之外,剩下九只全在火海之中痛苦地挣扎扭动着,那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云霄,令人毛骨悚然。 火焰狮王瞧见,大口一张,无尽吸力出现,一口将九妖身上的火焰吸了过去。 火焰入口,全身火光大盛,无尽火焰冲击,仿佛要把那伟岸身躯撕碎一般。 火焰狮王察觉的到体内异样,头一歪,大口一张,汹涌火焰直奔化龙池东边的山体而去。 它可不敢把火焰吐向七夏,天知道这个能召唤火凤的女子会不会把这些火焰收回去又攻向己方。 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灵山。 炽热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山体,所到之处瞬间被烈焰吞没,仿佛要将整座灵山都吞噬进无尽的火海之中。 火势之猛烈,让人不禁担心这灵山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如此狂暴的攻击,似乎下一刻它就会被烧穿,化为一片废墟。 不过灵山能不能承受的住早已不在妖族与妖兽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正朝着石门靠近的易年几人。 火焰离体,九只妖王如释重负。 看着身上烧焦的毛发,顿时怒意大盛。 如果没有火焰狮王在,如果这火雨落在一个人身上,绝对能把人活活烧死。 在脱离险境的瞬间,一起朝着七夏扑了过去。 一击的手,七夏小手一招,火凤瞬间消失,凤凰翎重回手中,腰身一拧,直奔易年而去。 看着七夏脱离险境,易年伸手将黑夜抛给七夏,开口道: “带着他们进去…” 说着,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不知何时偷偷摸过来的龙千河身前。 嘴角起了一丝残忍笑意,开口道: “你还真敢来送死!” 说着,一直没有施展的定魂锁出现,直接将龙千河定在了原地。 龙鳞一转,剑锋贴上了龙千河的脖子。 可就在想要一剑击杀龙千河之时,一道凌厉掌风忽然从身旁传来。 这种攻击若是放在平时,易年理都不会理。 可现在身受重伤,不得不重视。 身子一侧,躲开掌风。 可想要继续击杀龙千河之时,龙千河已经挣脱了定魂锁的束缚。 易年瞧见,伸手一抓,小手扣在了龙千河的脚踝上。 把人狠狠往下一拉,龙鳞又一次朝着龙千河的脖子砍了过去。 可就在即将落在龙上河身上之时,一个龙千星忽然出现在了易年身边。 双手抓在易年的右手之上,死死拉住了砍向龙千河的龙鳞。 只差一寸,龙鳞停了下来。 龙千河见状,一拳打在了易年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那被黑夜贯穿的伤口鲜血喷涌。 易年身子一躬,又一口鲜血喷在了龙千河的脸上。 疼痛刺激着易年的神经,无名怒火瞬间升腾。 “啊!!!” 大喝一声,龙鳞一转,直奔龙千星而去。 看着转来的龙鳞,龙千星一脚踢在易年身上,借着反冲之力立马朝着后面退去。 龙千河与龙千星一样,又是一掌落在易年身上,借着力道迅速往后退去。 这连续两击彻底把易年的火气打了出来,龙鳞往空中一抛,擒龙手瞬间施展,直接将二人抓了回来。 不顾体内伤势,抓着同样被擒龙手克制的两位长老,狠狠砸向了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每落地一下,二人口中便会吐出大口鲜血。 听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砰砰声,看着仿佛发了疯一般的易年,前冲的妖族大军竟被吓的不敢再继续前冲。 之前易年手提神龙的一幕又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易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压着体内伤势又连续猛摔了几下,手里的两位天妖成了面条。 全身瘫软,半点儿反抗能力不再。 听不见呼吸,也感觉不到心跳。 生死不知… 随手将二人扔向远处峭壁,只听砰砰两声,二人的身子从峭壁上滑了下去。 就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口中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不停流出,瞬间湿了胸前衣襟。 看着两位长老被人像丢沙包一样丢出去,前冲的妖族愤怒战胜了恐惧。 举起手中武器,再一次朝着易年发起了冲锋。 “杀!!!” “杀!!!” 听着回荡在化龙池前的喊杀声,易年深吸口气,脚下一点,高高跃起,心念一动,万剑诀运行。 与此同时,身上一抹乳白色光芒升起,圣心诀也运行了起来。 一瞬间,归墟巅峰的气息再度提升! 顷刻间,万剑又现! 双手一挥,万剑横空,直奔冲来的妖族大军和十大妖王而去… 第1330章 石落路尽 剑光密密麻麻,交织成一片耀眼夺目的光网,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无尽的威能,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来一般。 所过之处,虚空震颤,空气被硬生生地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轰鸣声。 这一击,易年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如果被他们冲过来,几人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半步真武气息再次迸发,又有万剑起在身边。 无息剑阵笼罩整个化龙池范围,易年深吸口气,伸手接下龙鳞,剑锋前指,万剑又动! 一时间,灵山风云色变!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妖族大军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普通的妖兵们鼓起的勇气再一次被摧毁,看着密密麻麻的剑雨,惊恐万分,纷纷四散逃窜,但却根本无法逃脱这片死亡之光的笼罩。 十大妖王则怒吼连连,各自施展出强大的神通法术,不再去追七夏,而是开始试图抵挡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 然而,在这万剑齐发之下,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只见万道剑意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在妖族大军之中肆意纵横、横冲直撞! 每一道剑意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都撕裂开来。 以一种无可阻挡之势,迅速地穿梭于妖族大军之间,所过之处,血雨腥风,哀嚎遍野。 妖族大军在这强大的万道剑意面前,就如同脆弱的稻草一般,被轻易地斩断、击飞。 有的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命丧黄泉。 而这万道剑意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依旧源源不断地向着妖族大军深处冲杀而去,大有不将整个妖族大军彻底击溃决不罢休之意。 看着眼前的血红,易年的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 捏碎两颗内丹吞进腹中,霎时间气势又起。 心念一动,乳白色的光芒愈加凝实。 万剑第三次升起,随着龙鳞前指,又一次冲进了妖族大军之中。 伴随着那无尽的杀戮持续不断地展开,易年原本白净面容逐渐被一层冷酷所覆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仿佛受到了血腥与死亡的浸染一般,开始悄然发生着变化。 第一剑与第二剑时还不明显,但随着第三道万剑诀冲入妖族大军中又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之后,易年周身的气场渐渐变得凝重而压抑,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眼神不再清澈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残忍。 眼白逐渐消失,血红慢慢取代。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毫不留情的决绝,而这动作看上去又怪异无比。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麻木。 仿佛眼前的生灵只是草芥,眼中再无半点儿怜悯。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压从易年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些靠近他的妖族战士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恐惧之感,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有些握不稳了。 就连前冲的十大妖王都停下了脚步,看那架势,似乎并不想与这种状态下的易年交手。 拉起几个妖族战士挡住攻击,开始朝着后面退去。 一边退还一边往后望着,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 化龙池前血红一片,鲜血不停流入化龙池,仿佛要将这龙族重地染红一般。 几个呼吸过后,化龙池畔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全尸。 而这中间还不止妖族战士,甚至还有几位天妖长老。 这种杀戮,甚至比落北原上的战斗还要惨烈。 可易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万剑麻木的起落,不停朝着敢冲向自己的妖族而去。 当易年第五次抬起手的时候,一股诡异的黑气忽然从身体内部涌现而出,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 黑气犹如浓稠的墨汁,渐渐地将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远远望去,就像是被一团黑暗所吞噬,只露出模糊不清的轮廓。 这层黑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残忍,暴戾! 随着黑气的出现,易年的脸上再没了半点儿往日里的样子。 双眼血红,面色惨白,黑气时隐时现。 不曾放下的手又一次抬起,万剑诀又现。 而这回的万剑诀与之前出现了一点区别,每把剑上全都黑气缭绕,那令人心悸的气息不停散发,仿佛要将整座灵山吞噬一般。 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易年,妖族长老们震惊无比,似乎是不知道易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他们知道,如果任由大军冲杀下去,化龙池畔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多。 没有族长指示,但众位长老却做了同一个决定。 “柳族所属,退!” “蒙族所属,退!” “鬼族所属,退!” “羽族所属,退!” 随着四道命令下达,化龙池畔的妖族大军如获大赦,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朝着化龙池在退去。 妖族大军退了,但之前最先撤退的十大妖王却停下了撤退的脚步。 不知怎地,妖王的眼睛竟同之前的黑夜与小兽一般,全部红了起来。 当最后一丝红光占据双眼之时,十大妖王仿佛疯了一般,身上气息瞬间爆发,直奔易年而去。 双眼血红的易年瞧见,眼睛一瞪,一声冰冷怒喝响起: “都!给!我!死!” 随着死字出口,黑气缭绕的万剑直奔妖王而去。 霎时间,灵山风云色变。 无数道漆黑口子在化龙池上空出现,仿佛要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而双眼血红的十大妖王仿佛失去了恐惧,面对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竟然无一退缩! 带着无尽的威势和杀意,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万剑之中! 刹那间,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了一片令人胆寒的死亡之网。 然而十大妖王皆是实力强横至极的存在,并没有像妖族大军那般如同秋天里的麦子般倒下。 只见火焰狮王怒吼一声,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火焰,化作一层厚厚的护盾笼罩全身。 其余妖王也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神通法术,与漫天飞舞的利剑展开了激烈的碰撞。 然而妖王强横,易年却更加强横。 半步真武又有黑气加身,此时这攻击到底是什么境界谁都说不清楚。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不停落在妖王身上。 渐渐地,几只妖王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被七夏烧的千疮百孔的毛发。 但双眼血红仿佛发了疯的妖王却浑然不顾伤痛,依旧咬牙坚持着向前冲杀。 看着妖王前冲,易年怒目圆瞪,身形一晃,就要冲进妖王阵中。 而就在易年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清理掉石门前不知何时摸过去的羽族强者的七夏回头看向了易年。 嘴唇微动,一声被掩盖在喊杀声中的呢喃出现。 “不要…” 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就在那一瞬间,这声呢喃仿佛一道神奇的咒语,穿越了层层迷雾和喧嚣,直直地传入了易年的耳中。 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轻轻地拂过那已经陷入疯狂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细微而又深远的涟漪。 原本处于癫狂状态中的易年,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疯狂的举动都戛然而止。 原本充满血色的眼眸之中,红色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与此同时,那种令人毛骨悚然、近乎疯狂和残忍的气息也开始渐渐地收敛起来。 瞪大双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看见化龙池畔那足足铺了两层的尸体和与带着黑气的万剑缠斗在一起的妖王,易年眉头一皱。 自己,又发疯了? 立马转头朝着七夏看去,只见方才还能击退妖王的七夏此时却面色惨白,全身上下半点儿气息不存。 嘴角不停往外溢着鲜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当看见七夏的模样之后,易年瞬间明白了一切。 七夏传入自己耳中的字只有两个,但却是整篇冰心诀! 因为这种时候,没时间给她吟诵整篇冰心诀… 如果不是强行把冰心诀压缩成两个字,七夏不可能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没有任何犹豫,趁着妖王与万剑缠斗的功夫,易年身形一闪,便要出现在七夏身边带她进入石门。 可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直接将易年聚起的元力震散。 那犯烦人的龙吟! 身子一晃,直直摔在了地上。 深吸口气,脚下一蹬,继续朝着七夏赶去。 可刚刚跨出一步,只听龙千山开口喝道: “落!” 随着落字出现,只见另一扇石门上的石头忽然亮起,直直砸向了新出现的这道石门上的石头。 两块儿巨石碰撞,峭壁摇晃了起来。 随着摇晃,两块巨石迅速朝着下面落去。 看着即将封闭的石门,易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全身力量汇聚于双手之上,抬起手掌朝着七夏拍了过去。 掌风出现,托着七夏那几乎站立不稳的身躯,在石头落在的最后关头,将七夏送进了石门中。 就在七夏的身影消失之时,只听砰的一声,断龙石落了下来… 第1331章 困兽犹斗 就在那令人心悸的瞬间,断龙石如一座沉重的山岳般轰然落下!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峭壁前顿时被滚滚烟尘所笼罩。 这烟尘犹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易年眼前一切都淹没其中。 随着烟尘四起,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景象。 狂风呼啸着穿过这片烟尘,发出尖锐的嘶鸣声,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 而那些原本矗立在峭壁周围的巨石和树木,也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下摇摇欲坠,有些甚至直接被掀翻在地,从峭壁上滚落而下。 易年深吸口气,抬手扫开眼前灰尘,一个箭步冲到了峭壁前。 伸手点在断龙石上,青光透体而出,直接钻进了山体之中。 下一刻,满是鲜血的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山体内部没有半点儿元力波动的气息,石门消失不见。 青光探寻的时候耳力也放到了最大,同样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七夏他们已经被传送走了。 走了就好… 再次深吸口气,转身看向了化龙池的另一侧。 十大妖王已经摆脱了万剑诀的束缚,正停在化龙池边缘盯着,没有上前。 双眼中的血红消失,恢复了神智。 妖族龙千山等人与妖王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上去有些提防之意。 化龙池四周峭壁之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妖兽,将化龙池围了个严严实实,也将妖族仅剩的大军围在了中间。 粗略看去,不下三万只。 如果不是妖族靠近落北原,根本凑不齐这样的规模。 妖族大军聚拢在龙千山柳长生等人身旁,武器对外,似乎也在防着妖兽。 不过看似双方提防,但更多的注意力依旧在易年身上。 易年身子一躬,嘴角又有鲜血溢出。 与龙千山等人战斗时已经受了伤,又被小兽与黑夜偷袭,伤势加重。 方才为了给七夏等人拖延时间再一次施展擒龙手,让本就极为严重的伤势来到了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程度。 如果不是方才吞下的内丹正在不停的补充,只怕此时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还好,计划总算是成功了。 嗯,成功了一大半。 抬起手擦掉嘴角鲜血,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将颤抖的右手与龙鳞绑在了一起。 怕武器掉了… 拖着忍不住颤抖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妖族与妖兽大军走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凶光,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这种情况,别说重伤的自己,就是完全处于巅峰状态,想逃也几乎不可能。 逃不掉,那便打。 杀一个不赔,杀两个稳赚。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大军走来的易年,龙千山眼睛一瞪,冷声道: “你真该死!” 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仿佛要把易年咬碎了一般。 听见龙千山的声音,易年停下了脚步,龙鳞抬起,指向了龙千山。 没了之前的平稳,蓝色长剑不停抖动,但气势依旧。 盯着龙千山,嘴角笑意慢慢收敛,开口道: “来试试…” 语气很轻,也没有冰冷之意。 而听在龙千山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可龙千山尽管愤怒至极,但面对易年的挑衅却没有勇气站出来。 与颜面相比,明显性命更重要。 瞧见龙千山不动,易年的目光也没多在他身上停留。 龙鳞逐渐偏移,指向了鬼面。 “要不你来?” 声音依旧温和,仿佛要邀请别人共赏美酒美食一般。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邀请,这是阎王令。 而鬼面与龙千山的选择一样,死死盯着易年,却没有半点儿动手的打算。 易年脸上笑意又起,目光第二次移动。 龙鳞指向柳长生,开口道: “你呢?” 被点到名字的柳长生眼睛一眯,双手不停颤抖起来。 不是怕,而是怒。 但依旧与前面的二人一样,站在队伍中,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瞧见柳长生也不动,易年龙鳞再偏,平和目光落在了羽化遗身上。 “你跑的快,要不来试试?” 跑得快… 放在平日里这是夸人的话,但放在眼下,便是满满的嘲讽。 可龙鳞指过四次,还是无一人敢上前。 其实双方差距巨大,易年已是必死的局面。 但没人敢第一个上,因为之前的万剑诀给众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 谁也不知道易年还能施展几次那样的攻击,但都知道,第一个冲上去的人绝对会死。 易年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妖族众人,平和中却透着无尽威压和霸气。 被目光扫过,有些胆子小的妖族双腿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甚至有些还把头低了下去,根本不敢与易年对视,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点名的目标。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有易年目光在空中游移,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沉默不语的妖族,易年的嘴角逐渐上扬,随后,一声极为狂放的笑意回荡在了化龙池前。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妖族众人心脏,其中所蕴含着的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看着易年在化龙池前狂笑,妖族大军中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愤怒! 堂堂妖族,竟然会被一个人震慑的不敢说一句话,这一幕就算是在话本上都不会发生。 可就是这荒唐一幕,却实实在在出现了,而且出现在了北疆,出现在了妖族的地盘! 终于,最前面的一个蒙族汉子忍不住了,手中战斧一扬,开口喝道: “小子,你找…” 可话还没说完,只见易年忽然停下了狂笑,满是鲜血的脸瞬间冷了起来。 冰冷目光落在那蒙族汉子身上,神识之剑透体而发,直奔那人眉心而去。 死字还未出口,那蒙族汉子便直接被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一声巨响,那身材魁梧的蒙族汉子突然之间身体炸裂开来! 血肉横飞,场面血腥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身躯仿佛被一股无法承受的巨大力量所撕裂,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向四周激射而去。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也染红了旁边同伴全身,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不停刺激着妖族大军的神经。 易年龙鳞一指,开口喝道: “来!!!” 冰冷声音在灵山中回荡,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看着状若癫狂的易年,被鲜血刺激的蒙族战士再也忍受不住,随着一声怒吼,几十人瞬间便朝着易年冲了过去。 龙千山等人瞧见,立马开口喝道: “退下!” 但已经晚了。 其余几族有族长震慑,还继续听着命令。 但蒙掣此时根本不知哪里去了,甚至生死都不知道。 蒙族战士没有上级指令,这时候全凭本能行事。 等到龙千山开口之时,几十名蒙族战士已经踏上了化龙池范围。 看着冲来的众人,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右手一挥,万剑横空。 无边剑意出现,直直朝着蒙族战士冲去。 下一刻,几十人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成了一堆碎块儿。 砰砰声响不停,残肢又将地上的尸体垫高了几分。 血腥味儿愈加浓烈,剑意逐渐消散。 看着族人再一次被易年所杀,妖族大军的怒火几乎点燃了雨夜。 可在瞧见几十个蒙族战士被易年瞬间击杀后,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愤怒。 现在这种情况,忍不住的人只会变成一堆碎肉! 而且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易年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所以等待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伤势太重,就算医术再高,此时也没办法治疗自己的伤势。 也就是说,不动手,易年早晚会被他的伤拖垮。 而且妖兽大军在旁虎视眈眈,并没有攻击易年的意思。 摸不准十大妖王的打算,妖族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易年自然看得出来妖族众人的打算,脸上笑意又起,龙鳞抬起,指着妖族大军开口道: “妖族?好一个妖族啊…哈哈哈…” 语气中满是轻蔑与嘲讽,大笑又起。 这一笑,仿佛又没有了停下来的趋势。 “哈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易年,妖族大军与妖兽还是没有动作。 此时的化龙池忽然静了下来,只有少年的笑声不断回荡。 “咳咳咳…” 笑着笑着,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口大口鲜血不停喷出,面色更加惨白。 随手擦掉血沫,慢慢站直了身子。 目光落向妖王方向,龙鳞抬了起来,开口道: “他们不敢,你们呢?” 说话的时候,双眼之中满是杀意。 易年是真的想杀了它们,如果不是它们忽然出现,今天的局面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火焰狮王在前,双目紧紧盯着易年,没有咆哮,也没有口吐人言。 就那么站着,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易年瞧见,轻轻摇了摇头,龙鳞落下,目光朝着通幽径望了过去。 “他们都不敢说话,你还不出来吗…” …… 第1332章 万妖亲至 谁? 易年一句话,妖族众位天妖立马皱起了眉头。 下意识的顺着易年所看的方向看去,眼中疑惑尽显。 那蜿蜒曲折的通幽小径,宛如一条沉睡中的小溪,静静地横卧在这片被雨水浸润的土地之上。 雨滴轻轻地敲打着路面,发出清脆而又细微的声响。 两旁的花草树木也都在这场雨的洗礼下显得格外宁静与安详,如果没有那血一样的颜色。 回望的那一刻,如同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而就在易年话音落下之时,有东西从通幽径里飞了出来。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得宛如墨玉般的小鸟,灵动地穿梭于密集的雨丝之中,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划过这朦胧的世界。 伴随着翅膀的挥动,雨滴被纷纷弹开,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精准无误地降落在了雪魔王宽厚坚实的肩膀之上。 稳稳站立,小巧玲珑的爪子抓住雪魔王肩头的毛发,微微颤抖着身体抖落身上沾染的水珠。 脾气火爆的雪魔王并没有因为小鸟落在肩头感到愤怒,反而那凶悍的脸上竟升起了丝丝惧意。 一动不动,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肩膀上的小鸟。 小鸟黑豆似的眼睛滴盯着化龙池畔的易年,一动不动。 易年也是一样,盯着雪魔王肩头的黑鸟看着,目光片刻不移。 化龙池畔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这一幕看在妖族众位长老眼中,却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在黑鸟出现的那一刻,众人心中一紧,瞬间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 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这只神秘的黑鸟,仿佛怕它会突然发动攻击一般。 整个场面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无比,就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龙族的影大师抬手一指黑鸟,神色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道: “它…它…它是万妖王!” 影大师话一出口,妖族阵营顿时一片哗然,顷刻间打破了化龙池前的宁静。 万妖王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在妖族诞生,但却是妖兽形态,而且形态不固定。 以前出现过的万妖王有过猪狼狐兔这种低级妖兽形态,也有犀牛巨鳄这种中级妖兽形态,还有狮虎这等高级妖兽形态。 不过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有一个特点,或许也不能说是特点,而是它们的天赋。 那就是战力无双!!! 虽然不绝对,可从这传言也能得知,万妖王,绝对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如果只是妖族统一还好,毕竟祖龙之力也有这个能力。 可万妖王的出现,同时还意味着群龙无首的妖兽也有了领袖。 而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 纵横落北原的十大妖王,在黑鸟面前简直听话的像是小猫一般。 守在灵山四周数万妖兽大军,没有命令竟无一只敢上前。 听见妖族大军的动静,黑鸟的目光从易年的身上移走,落在了龙千山等人的身上。 下一刻,圆圆的眼睛中讽刺尽显,冰冷尖锐的声音出现。 “被一个人类吓成这个样子,你们也配叫妖族?是不是懒散的太久,整天都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了?” 万妖王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了妖族众人的脸上。 听见这毫不掩饰的鄙夷话语,本就一肚子气的龙千河勃然大怒,指着万妖王,开口喝道: “你说什么!” 万妖王圆滚滚的眼睛一瞪,小巧翅膀一挥,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道黑色风刃直奔龙千河而去! 风刃如同闪电一般,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龙千河虽然已经察觉到危险逼近,但这黑色风刃来势汹汹、气势如虹,加上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莫名威压笼罩全身,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听“唰”的一声脆响,黑色风刃直直地划过龙千河的右臂,刹那间鲜血四溅! 龙千河痛苦地闷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臂被硬生生地削断,断臂在空中飞舞着,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而此时,黑色风刃依然没有停止攻击,直直朝着龙千河的脖子飞了过去。 没人想到万妖王会突然暴起出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风刃已经贴在了龙千河的脖子上。 只需要在往前挪动一寸,龙千河便会惨死在妖族大军之中。 不过就在妖族众位天妖不忍再看这一幕的时候,只见那风刃一抖,竟然凭空消失了。 站在雪魔王肩头的万妖王看了眼全身颤抖不止的龙千河,冰冷目光从众位天妖身上一一扫过,口吐人言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还敢用这个语气与本王说话,我就送你去见你们的先祖!” 就在万妖王开口说话之际,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以它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股威压所过之处,整个妖族大军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战士们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之情。 有些实力较弱的妖族士兵甚至直接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而那些修为稍高一些的将领,虽然还能勉强站稳身形,但也是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一时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妖族大军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万妖王那低沉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虽然没有继续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时若不臣服,便只有死亡一条路可选。 包括龙千山和几位妖族族长。 看着这一幕,易年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这一切,原本是自己为龙桃准备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桃与万妖王是一样的存在。 激发祖龙之力,凭借大妖气息在很大程度上就能压制住妖族众人,而有了祖龙气息,也能更好的征服妖族。 可万妖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龙桃还没来得及施展神通,便被万妖王两声鸟鸣震成了重伤。 看着妖族大军不再言语,万妖王的目光又落在了易年身上。 气息收敛,声音也不再冰冷锐利。 “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本王大事…”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没抓到?” 万妖王听着,眼睛一瞪。 “你不怕我杀了你?” 易年又笑了笑,开口道: “你觉着这个时候威胁有用吗?” 万妖王听着,眼神忽然缓和了下来。 “以前一直以为你不怎么聪明,现在看来是本王走眼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夸奖…” 确实如万妖王所说,易年坏了它的好事。 当易年几人正与妖族众人对峙之时,妖兽大军出现了。 而在听见周晚与黑夜说带头的是落北原的十大妖王之时,易年知道大事不好了。 因为能聚集起十大妖王的,世间只有一个这样的存在,那就是万妖王。 而万妖王的目的再明显不过,那就是龙桃。 身怀祖龙之力的龙桃是它统一北疆妖族最大的敌人之一,另一个则是龙幽。 至于龙千河柳长生等人,根本不足为惧。 其实万妖王早就见过龙桃,因为如果按照七夏所说,万妖王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 而这中间,一定有与龙桃重合的时候。 比如,晋阳军营和客栈,上京的医馆和城东树林。 而那时万妖王没有选择动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时机还未成熟。 万妖王要的不是龙桃的命,而是她激发出的祖龙之力。 至于为什么需要,很可能是因为天赋不足。 无论是万妖王还是祖龙之力,都是妖族气运所在,一下出现三个看似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因为千年气运分成三份,每一个都必定气运不足。 而这点从几人的经历也能看出。 龙桃本应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却过着颠沛流离孤苦无依的生活。 龙桃生死不明,龙幽本应得到龙族全部的支持,可他依旧不顺。 虽然贵为龙族族长,但却根本没有半点儿实权。 甚至整日里还要与叔伯们勾心斗角,一个不好便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被逼的没招,还要与人族合作。 至于万妖王,虽然现在修为高深莫测,但以前却也只能在人族的地盘生存。 甚至为了提升,不惜冒险闯入圣山。 当初如果不是跑的快,估计此时已经成了一只死鸟了。 不是前路无望,又怎么会冒险前去人族呢? 本是气运加身的三人,却没一个前路顺利的。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易年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而万妖王对龙桃出手,正好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就在龙桃激发祖龙之力时动手,这要是巧合,只有傻子才会信。 所以在十大妖王出现之时,易年毫不犹豫的引动了龙桃体内元力施展惜春,想要保住龙桃的命。 可就在即将成型之时,被突然发疯的小兽打断了。 而做这些的,就是万妖王。 小兽与黑夜忽然发疯,但周晚与七夏却没什么事儿。 因为前者是兽,后者是人。 万妖王有御兽之能,但没御人之法…… 第1333章 一抹恶念 万妖王对龙桃体内的祖龙之力势在必得,如果不是那张纸忽然出现,只怕此时龙桃早就已经身死了。 而在易年的拼死阻止之下,给了几人离开的机会。 当断龙石落下的那一刻,万妖王知道自己已经没了继续搜寻龙桃的机会。 所以它在留下那几声鸟鸣之后消失了… 而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龙幽。 龙幽虽然还没激发祖龙之力,但他身上也是有祖龙之力存在的。 现成的没了,那便要等下一个能激发祖龙之力的人。 不过龙幽聪明无比,易年能看得懂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得懂,甚至比易年反应还要快。 因为在易年伸手去救龙桃之前,一直混在人群中的龙幽已经消失了。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万妖王很显然没找到龙幽。 这也是万妖王说的坏了它大事的另一个意思。 两个祖龙之力同时消失,万妖王的愤怒可想而知。 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易年,万妖王开口道: “说实话,我不太舍得杀你…”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那不杀不就好了,现在这里没人敢违背你,要不你放我走吧…” 万妖王听见,一连串的笑声出现。 “哈哈哈哈…” 尖锐笑声不停在化龙池畔回荡,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盯着易年,开口道: “你是在求我?”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商量…” “本王要是不同意呢?” 易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不同意就算了呗…” 万妖王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这么豁达?” 易年白了一眼万妖王,露出了一副看白痴的神情,开口道: “这不是豁达,这是没办法…” 面对易年的眼神,万妖王并未动怒,翅膀一挥,除了雪魔王之外的九大妖王同时往后退去。 一直到了入口处,才停下了脚步。 妖王动了,但妖族大军却没动。 万妖王瞧见,冰冷目光一扫,威压又现。 感受到万妖王的威压之后,龙千山等人神色一变。 盯着万妖王,眼中怒火尽显。 可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终也没提起出手的勇气。 龙千山一挥手,妖族大军也朝着入口退去。 这一退,退的不是化龙池前的地方,而是北疆的地位。 这一刻,就算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臣服于万妖王。 出现在灵山的妖兽大军只有几万,但这几万妖兽能毫发无伤的来到妖族腹地,就说明阴山以北的妖兽数量绝对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此时不退,只会白白死在这里。 看着妖族大军退下,万妖王的气息慢慢收回。 目光重新落在易年身上,只见易年正解着绑在右手上的布条。 “放弃了?” 易年一边解一边开口道: “你猜呢?” 万妖王开口道: “我猜不会…” 正说着,易年解下了最后一圈。 把带着血的布条随意一揉,丢在了地上,一边把龙鳞收起放回腰间,一边开口道: “猜对了…” 听着易年的回答,万妖王开口道: “你觉得你能从这里跑出去?” 说着,翅膀扫过四周。 几位妖王退了,妖族大军也退了,但漫山遍野的妖兽还在,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化龙池,盯着易年。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跑不掉…” 说着,擦了擦双手上的血,抬眼看向万妖王,继续道: “能问你个问题不?” “说…” “你以前有很多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在那些时候动手?” “因为我需要你身上的东西…” “黑气?” 万妖王一听,开口道: “你管那东西叫黑气?” “不然呢?”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开口道: “都要死了,总要死个明白…” 万妖王一听,哈哈一笑,笑声依旧尖锐。 “好,既然你问了那便与你说说,不管怎么说本王也是因为你才能走到今天这步…” 说着,翅膀一挥,腾空而起。 雪魔王瞧见,立马调转身形回到了妖王阵营中。 下一刻,只见万妖王开始往地上落去,在下落的过程中,身上黑光涌动。 随着黑光出现,眨眼间便幻化成了一个身高仅有三尺左右的小孩子。 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模样甚是可爱,粉雕玉琢的脸蛋儿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同两颗黑宝石般闪闪发光,透着几分狡黠与灵动。 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翘起,下面那张樱桃小口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世间万物都能被这笑容所融化。 然而,尽管外表看似天真无邪,但从其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却依旧强大。 那不停涌现的黑气与狂傲气息,都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易年最不怕的便是威压。 当瞧见万妖王化成人类的身高之后,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可在看清楚万妖王那粉雕玉琢的模样之后,笑意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抑制不住了。 先是嘴角微微上扬,紧接着笑容迅速蔓延到整张脸庞,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儿,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哈哈哈哈…” 笑声没有半点儿遮掩的意思,甚至笑着笑着还拍起了大腿。 看着易年大笑,万妖王眉头一皱,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想留个全尸就赶紧给本王停下!” 听见万妖王的威胁,易年伸手搓了搓脸,看那样子,似乎是想把笑容按住。 足足用了十几息的时间,脸上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看向万妖王,开口道: “抱歉啊,我以为妖兽化形都是成年模样,没想到…哈哈…哈哈哈…” 看着易年又开始大笑,万妖王小手一拍,强横无比的力量汹涌而出,化龙池中的水瞬间沸腾。 等到池水落下,愤怒道: “你若再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瞧见万妖王真的动了杀心,易年连忙抬手,开口道: “不笑了,不笑了,抱歉啊…” 说着,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继续道: “说正事儿…” 正事儿? 万妖王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还知道有正事儿? 你若不笑,多少正事儿都说完了! 看着易年脸上强压的笑容,万妖王多多少少有些后悔幻化成人族模样了。 易年瞧见,拍了拍脸,开口道: “我一直叫它黑气,也不知它是什么东西,你既然为它而来,那一定知道它是什么吧?” 听着易年终于正经说了句话,万妖王点了点头,开口道: “知道…” “那是什么?” “一抹恶念…” “恶念?” 易年眉心微微皱起,似乎没想到万妖王会是这么个回答。 万妖王点点头,继续道: “不是性格与情绪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 万妖王继续点头。 “对,那抹恶念会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你小时候因为耳力被刺激发疯便是它的原因,在情绪失控的时候那抹恶念便会取代你对身体的掌控…” 易年听着,愣了下,喃喃道: “所以我在发疯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杀人?” 万妖王点点头,开口道: “对…” “那你说的这抹恶念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有人以强大法力从神识中生生剥离出了这抹恶念,然后以先天之法渡进了你的身体之中…” 易年听着,眉心一皱,开口道: “什么是先天之法?” “就是在你未出生之时便引恶念渡入,只有这样,你与它的成长才会一致,不过这方法太过强横,普通人承受不住…” 渡入… 未出生… 普通人承受不住… 当这一连串的词语传入耳中之时,易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没有言语,也没了动作。 脑海中不停有画面闪过,但每一张都模糊无比。 看不清画面,也看不清里面的人长成什么样子。 万妖王瞧见,没有催促易年。 就那么负手而立,好像当初停在桂花树上盯着屋里的少年时一般。 良久,易年低头看向万妖王,开口道: “为什么是我?” “你体质特殊,能温养这抹恶念…”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这恶念有何用?” “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先天不足,只能用这极端法子…” 果然,和自己之前的猜测一样。 “知道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吗?” 万妖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但见过…” “见过?” 易年眉心一皱,立马反问道。 万妖王点点头,开口道: “圣山上我吞噬你身上的恶念时他出来抢夺过,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养的东西,不是谁都能动的…” 万妖王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放心,如果他日碰见那个人,一定帮你报仇…”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开口道: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万妖王也笑了笑,开口道: “不客气…” 易年听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道: “最后一个问题…” …… 第1334章 同归!!! “说…”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那你应该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吧?” 听着易年的问题,万妖王小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可能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问题。 眉心一皱,开口道: “医术…” 说着,摇了摇头,看着易年胸口几乎被黑夜贯穿的伤口,继续道: “不过你现在应该没机会自救…” 易年听着,脸上忽然起了一丝微笑。 白牙一露,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 说着,神色忽然一紧,左手伸向后背,取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沉星。 手臂一抖,上面雨水滴落,沉星亮了起来。 就在左手动作的时候,右手同样有动作。 体内青光疯狂运行,尽数汇聚到右手之上。 整个右臂完全被青色包裹,青光照亮了苍白的脸。 体内鲜血不停朝着右手上汇聚,一支血红色的长箭出现在了手上。 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决绝取而代之! 易年最强的攻击手段从来不是无息剑阵之下的万剑诀,而是全力施展的镇魂矢! 当初在与信难求拼命的时候用的便是这失传已久的绝技! 一箭镇魂,二箭逐月,三箭穿云,四箭止水,五箭同归。 能逼易年用出三箭的人很少,在偷袭龙千山等人的时候也只是用了前几箭。 而面对能轻松控制十大妖王的万妖王,易年不敢有半点儿保留。 随着手臂肌肉的紧绷,弓弦被瞬间拉开,血红色的利箭搭在了弦上。 就在箭落弓弦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不是气氛,而是易年把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部汇聚在了这一箭之上。 包括那不停流出的鲜血! 这一箭,是击杀万妖王唯一的机会。 从万妖王出现的那一刻,易年等的便是现在。 与万妖王说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缓口气施展这一箭。 生死之间,哪有那么多好奇! 再说了,师父绝对知道万妖王的存在。 好奇问师父就是了,怎么会问它! 满含杀意的目光落在万妖王身上,千机引定魂锁同时用出,瞬间将万妖王定在了原地。 根本不顾体内伤势,圣心诀强行施展,乳白色光芒骤然亮起,修为顷刻间到了半步真武之境。 没有半点儿犹豫,全身力量抽离出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手中那红色箭矢之上。 随着手指一松,这凝聚了全部力气的一箭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直直地射向了身前的万妖王! 箭尖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开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 万妖王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逼近,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瞪大双眼,浑身散发出恐怖的妖气,开始挣脱束缚。 可半步真武之境的定魂锁与千机引哪里有那么好挣脱,尽管修为全部爆发,但那缚身之法依旧稳定。 这一刻,万妖王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然而,万妖王并没有坐以待毙,深吸口气,一声惊天鸟鸣响起,直奔易年而去。 就在那一瞬间,易年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鸟鸣声,这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一般,直击脑海深处。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汹涌澎湃的波涛般袭来,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一次受到重创。 身体猛地一颤,双眼圆睁,鼻孔、耳朵和嘴巴里同时喷出一股鲜血,瞬间染红了面前的地面。 鸟鸣声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无情地撕裂着身体和意识,将易年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易年牙关紧咬,神识死死锁定万妖王,血色长箭速度又提,眨眼间便只剩下了三丈距离。 看着飞近的长箭,万妖王大喝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一道血红色的印记出现。 印记出现之后瞬间笼罩万妖王全身,只听无数声爆鸣声响起,千机引与定魂锁的束缚竟被万妖王生生挣脱! 不过这一耽搁,长箭又近一步,距离万妖王仅有一丈距离。 感受到箭锋传来的杀意,万妖王瞬间变回本体,翅膀一闪,用着几乎瞬移般的速度迅速往后退去。 可长箭的攻势并未停止,依旧跟着万妖王。 汇聚了易年全部的一击,在没有碰到目标之前绝对不会停下来。 万妖王的速度快,但长箭的速度更快。 而且有易年的神识指引,无论万妖王如何改变方向,长箭始终没有被甩脱。 看着越来越近的长箭,万妖王眼睛一瞪,开始不停地挥动双翅。 当掠过十大妖王所在的地方时,一抹黑气出现,直接落在了火焰狮王身上。 毫无防备的火焰狮王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一声怒吼,直直飞向了长箭。 只听一声闷响,血色长箭直直从火焰狮王的身体中钻了进去。 血水混着雨水从天而降,一声哀嚎盖住了闷响。 万妖王,竟然将火焰狮王当作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这还没完,就在火焰狮王被一箭射穿砸在地上生死不知时,雪魔王红着眼睛出现在了长箭与万妖王中间。 长箭再一次穿身而过,雪魔王怒吼着砸在了地面的尸体上。 然后… 龙须虎王… 苍玄狼王… 这些被万妖王当做肉盾的妖王们双眼通红,完全不知死是何物。 不停冲向万妖王身前,阻挡着那看似不可阻挡的同归。 一两只或许不起什么作用,但多了就不一样了。 当同归击穿第五位妖王的身躯之后,速度慢了下来,气息也弱了不少。 流光四散,随时都可能崩碎。 看那样子,已经不可能追得上妖王了。 万妖王瞧见,眼中的谨慎降低,看向易年,口吐人言道: “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能用出这种攻击,看来本王还真的是不太了解你…” 说着,翅膀一挥,一道黑色风刃直奔同归而去。 风刃落在同归上时,早已力竭的长箭瞬间破碎。 可就在长箭破碎之时,一支与破碎的那支一模一样的血色长箭凭空出现,目标依旧是万妖王。 血色长箭锋芒毕露,气息比起第一支有过之而无不及。 镇魂矢,第六箭。 藏箭于箭! 血色长箭又一次对准万妖王,顷刻间激射而去! 可能是没想到这箭竟能一分为二,万妖王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翅膀一拢,将身子包裹了起来。 下一刻,那锋利无比的箭头瞬间就穿透了坚硬如铁的翅膀,发出一声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破裂声。 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空气,万妖王痛苦地咆哮起来,声音响彻云霄,整座灵山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抹黑气忽然从万妖王的身上涌现出现,随后黑气越来越多,直接将那小小身子包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情形如何。 看着变成一团黑气的万妖王,易年抬手想要再来一箭,可用力举了几次,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口鲜血喷出,压制许久的伤势彻底爆发。 随着最后一丝力气耗尽,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弓箭,沉星一落,插在了地上。 借着后仰的力气拉过沉星顶在了腰间,支撑着身子站着,目光死死盯着空中的万妖王。 几个呼吸过后,包裹着万妖王的黑气开始消退,那小小身子再次出现。 左边翅膀被洞穿,血色长箭消失。 随着翅膀打开,冰冷目光露了出来。 胸前一点血痕,但没有鲜血流出。 伤了,但没死… 看着空中的这一幕,易年脸上升起了一抹无奈。 这万妖王,命真大。 如果自己处于全盛状态,说不定同归一箭真的能将它击杀。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是沉星撑着,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万妖王看了眼翅膀上的伤口,身上黑光涌动,再一次幻化成人形。 短小的左臂被洞穿,鲜血不停流着。 冰冷目光落在易年身上,开口道: “其实我有今天的境界与你有很大的关系,你信不信,如果在一两年前,我绝对不会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易年听着,脸上的无奈化成笑意,开口道: “因为你怕…” 听着易年满是讽刺意味的话,万妖王竟没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没错,确实怕,因为你成长的速度太快了,若是再给你几年时间,你一定有一箭击杀我的能力,所以…” 说着,小手一挥,一道黑色风刃骤然亮起。 随着手臂摆动,直奔易年而去。 黑色风刃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来,直直地贯穿了易年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四溅,仿佛一朵凄艳的血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而被击中的易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处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跳动着的心脏此刻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恐怖的大洞,不断有鲜血从中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下一刻,身子忽然一轻,被风刃的力量带着飞了起来。 模糊的目光落在天上,脸上却感觉不到冰冷之意。 这下了不知多久的雨,停了… 第1335章 葬身池底 气息断绝的易年宛如一只断线风筝一般,轻飘飘地向着化龙池坠落而去。 身躯在空中无力地飘荡着,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失去了依靠和方向。 最终“扑通”一声,毫无生气地落入了池水之中。 那刚刚恢复平静的水面瞬间被打破,泛起一圈圈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身体缓缓沉入水底,渐渐消失在了万妖王的视线之中。 化龙池中的水被鲜血浸染,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似乎还在吞噬着这个已经逝去的生命。 易年落入化龙池中,万妖王踩着满地尸体来到池畔,顺着水痕看去,只见那瘦弱身影正躺在池底正中。 双臂随着水流轻轻摆动,虽然动了,但却没有一丝生机。 看着那看了近二十年的身影,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不舍。 用少年师父的一句话来说,二十年,无论养什么都养出感情了。 或许这一刻,没人能明白万妖王的心情。 不过这抹不舍转瞬即逝,神情顷刻间又变得冰冷起来。 转头看向妖族大军,冰冷声音传出。 “从今天起,北疆易主!” 说着,盯着龙千山柳长生等人,继续道: “你们做不成的事本王来做,你们攻不破的城本王来攻,这万年仇恨,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龙千山听着,威严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就在这时,万妖王眼睛一瞪,小手一抓,直接将龙千山抓到了身前。 提着龙千山的衣领,小腿儿在龙千山腿上一踢,这在龙城有着无限威望的大长老扑通一声跪在了万妖王面前。 万妖王盯着龙千山的眼睛,开口道: “你不服?” 话音落,杀意混合着黑气顷刻间布满了化龙池范围。 感受到那近乎实体的杀意,妖族大军全身一颤。 妖族惧怕,但围在化龙池四周的妖兽大军在感觉到那杀意之后半分惧色没有。 下一刻,灵山之中猛然间响起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兽吼声! 这些吼声或低沉如雷,或高亢入云。 有的带着愤怒与威严,仿佛要震碎这天地。 有的则充满兴奋与残忍,令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整座灵山上空都被这阵阵兽吼所笼罩,好似一场惊天动地的万兽狂欢正在上演。 精神本就处于极度紧绷状态下的妖族大军听见这连绵不绝的兽吼,那试图反抗的心思彻底消失。 只听叮叮当当声响,武器不停被扔在地上。 如果这一幕被人瞧见,一定会震惊无比。 妖族,何曾有屈服的时候? 可这一切在化龙池畔那小小身影面前发生,便不觉着惊讶。 万妖王,天生便是妖兽与妖族的统领! 听着周围嘈杂声响,万妖王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小手一抬,兽吼声戛然而止。 环顾四周,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龙千山身上。 还没等说话,只见龙千山握拳在胸,开口道: “龙族龙千山,愿臣服万妖王,若有差遣,但无不从!” 看着龙千山跪在万妖王面前,柳长生几人眼中挣扎神色尽显。 可就在挣扎出现的那一刻,万妖王的神识瞬间锁定了几人。 可怕威压再一次出现,直接压在了几人身上。 “本王很不喜欢等…” 冰冷声音如同冰剑一般直入几人脑海,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当瞧见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之后,柳长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柳族柳长生,愿臣服万妖王,若有差遣,但无不从!” 下一刻,跪地声又起。 “鬼族鬼面,愿臣服万妖王,若有差遣,但无不从!” “羽族羽化遗,愿臣服万妖王,若有差遣,但无不从!” 随着几位族长臣服,妖族大军再也没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一个接一个地双膝跪地,低下了头颅,表示出对万妖王最虔诚的臣服之意。 无论原本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和威严的外表,此刻都在万妖王面前化为了温顺的臣子。 整个场面安静得只剩下微风拂过的声音,所有妖族大军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到池边那可怕的存在。 万妖王则静静地站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笼罩着全场,让每一个妖族士兵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几息过后,气息收回。 目光重新落在龙千山的脸上,开口道: “你的态度本王很满意,但你的说法本王不太喜欢…” 龙千山听着,眼中起了一丝疑惑。 万妖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知道本王为什么会出现吗?” 龙千山听的到,但却没有回答。 不是不敬,而是知道万妖王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他。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果然,龙千山没有回答,但万妖王却半点儿恼意没有。 转身面向妖族大军,走了两步停下,开口道: “这里是北疆,你们是妖族,但不是北疆六族!” 龙千山一听,立马转身看向万妖王,再一次躬身跪拜,开口道: “妖族龙千山,拜见陛下!” 龙族龙千山,妖族龙千山,听上去只有一字之差,但所代表的意义却天差地远。 分化了千年的北疆妖族,竟在这一刻迎来的统一。 看着龙千山表态,剩下几位族长也没了迟疑。 “妖族柳长生,拜见陛下!” “妖族鬼面,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 听着排山倒海般的声响,万妖王的脸上笑意渐浓。 抬手,这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的声响逐渐消失。 目光再一次扫过四周,万妖王朗声道: “本王向你们保证,北线十城不会继续存在下去,那片富饶的土地正等着我族前去,当初失去的,本王定连本带利的带你们讨回来!” 随着万妖王的声音出现,妖族大军还有妖兽大军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杀!” “杀!” “杀!” 三声喊杀,无尽怒吼! 犹如惊雷炸响,震耳欲聋! 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索命之音,让人不寒而栗。 声音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怒火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座灵山。 当喊杀声消失的那一刻,灵山上的妖族与妖兽战意到达了顶点。 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万妖王小手一挥。 “先回吧…” 听见万妖王的命令,妖兽大军开始有序的从灵山撤出,柳长生等人也带着妖族大军离去。 龙千山刚要起身,万妖王转身看向了龙千山,开口道: “本王有三件事需要你做…” 龙千山立马行礼,开口道: “请陛下吩咐…” 瞧见龙千山的样子,万妖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第一,把龙桃抓回来…” “是!” 龙千山回着,可眼中却起了一丝为难神色。 犹豫了下,开口道: “龙桃被五行遁传送走,落点尚不…” 话还没说完,只见万妖王眼神一凛,冷声道: “听不懂本王的话?” 龙千山瞧见那冰冷目光,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是,属下一定将她抓回来…” 万妖王听着,神色缓和了些,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道: “第二件事,把龙幽抓回来,要活的…” “是!” 这回,龙千山半点儿为难神色都不敢体现出来。 第三根手指伸出,万妖王又道: “第三…”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化龙池,“他与本王有些渊源,此地风水不错,便不要打扰他了,将灵山封了,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前来,违者,杀无赦!” “是!” “去忙吧…” 听见万妖王的话,龙千山立马爬起身,快步离去。 龙千山刚离开,万妖王小手一抬,一缕黑气穿过满地尸体,朝着躺在地上的几位妖王落去。 半盏茶过后,先前还生死不知的几位妖王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着那红意褪去的眼睛,万妖王开口道: “恨本王吗?” 火焰狮王听见,立马口吐人言道: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身后龙须虎王与雪魔王等人也立马表态。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 “…” 万妖王脸上又起笑意,开口道: “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 与龙千山等人一样,妖王们领命而去。 前一刻还热闹无比的化龙池畔,转瞬之间只剩下了万妖王一个。 身上气息骤起,黑气出现。 黑气抚过满地尸体,只见那尸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蒸发。 几个呼吸过后,尸体消失不见。 看上去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可地面很红,这场雨不一定冲刷的干净… 双手负在身后,缓缓来到化龙池前。 目光落在水底那有些瘦弱的身影上,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喜欢安静吗,那便在这里睡吧,没人会来打扰你,不过你放心,你虽然给了我一箭,但答应你的事情依旧会帮你办到…” 说着,最后看了一眼池底的消瘦身影,再次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山外走去。 就在小小身影离开化龙池范围的那一刻,四周峭壁上升起了一层结界。 泛着黑光,看上去诡异至极。 朝阳落下,却投不进半点儿光亮。 或许墓,本就不会存在光明… 第1336章 石门又现 作为龙族的圣地,灵山乃是北疆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 可一场大战过后,完全变了样子。 万妖王走后的第三天,时间仿佛遗忘了灵山。 四周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山上再没了鸟儿的欢鸣,也不见走兽的踪迹,甚至连一丝微风都不曾拂过这片山林。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芒,但却无法驱散那笼罩在山间的阴霾。 树木静静地伫立着,大战的余波令它们的枝叶早已失去了生机与活力,如同沉睡千年的巨人一般。 地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枯枝,完全没了春日里的生机。 偶有枯树经不起自身重量倒下,砸在地上,发发出“嘎吱”声响,仿佛灵山在痛苦地呻吟。 整座灵山宛如一幅凝固的画卷,只有一种深深的荒凉和孤独。 曾经那生机浓郁波光粼粼的化龙池,几天时间便沦为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 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藻,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角落。 微风拂过,也不再能掀起一丝涟漪,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弥漫在四周。 万妖王布下的黑色天幕遮挡着阳光,池前昏暗无比。 池底的少年依旧躺在池底,双手也没了之前的摆动。 因为池水不动了。 白净面容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并没有因为水的浸泡而肿胀。 不过那份属于死人的苍白看上去诡异无比。 如果没人前来打捞,早晚都有腐烂的那天。 正如万妖王说的那样,这里确实是处好墓地。 月上中天,清冷月光落了下来。 有天幕阻隔,依旧照不亮化龙池。 可月光不管用,但化龙池在第三天夜里却出现了一丝光明。 只见在池底躺了三天的易年,身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在了! 只见那被洞穿的胸膛中央,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 这团火苗仿佛拥有着生命一般,闪烁跳跃着,释放出炽热的光芒和滚滚热浪。 这一幕,比少年脸上的苍白更加诡异。 火苗就像是从黑暗深渊中挣扎而出的精灵一般,在冰冷的水中摇曳生姿。 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周围的池水,仿佛要将整个水池都点燃。 水与火本应相互克制,但此刻它们却奇妙地共存于同一空间之中,形成了一幅令人瞠目结舌的怪异景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团火苗开始逐渐变形、凝聚,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了重塑。 重塑的,正是易年的心脏! 那被黑夜与万妖王洞穿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心脏! 原本脆弱而破碎的心脏组织,在火苗的灼烧下渐渐融化重组,形成了一颗崭新的心脏。 新的心脏表面覆盖着一层神秘的火焰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如同流动的岩浆般闪耀夺目。 当所有纹路成型的那一刻,一丝微弱的颤抖从心脏上出现。 几个呼吸过后,火焰幻化的心脏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了起来。 每一次跳动都如同战鼓擂动,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随着火焰心脏的持续跳动,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其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一股温暖的洪流迅速流淌进易年那半点生机不存的身躯之中。 苍白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紧闭的双眼却微微颤动了起来,似乎即将睁开。 死去三天的少年,这一刻体内竟然出现了生机! 那微弱的生机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烛光,虽然渺小却无比坚韧。 一点点驱散着死亡的阴霾,让少年体内枯竭的一切重新焕发生机。 血液开始流动,一层结界般的薄膜出现,挡住了池水的侵袭。 随着心脏开始跳动,震动带起的水痕轻轻摇晃着落在池底的双臂。 一炷香过后,那比常人略小的手忽然动了下。 手指蜷缩,然后不停张开,收拢。 持续了十几次后,白净脸上,睫毛动了起来。 轻轻晃动了几下,那闭了几天的眼睛忽然睁开。 一抹精光流出,平和目光再现! 看着面前的池水和胸前那依旧散着火光的心脏,嘴角微微上扬,喃喃道: “赌对了…唔唔…” 一开口,池水直接灌进了嘴里,窒息感觉瞬间传来。 没有任何犹豫,双臂双脚同时滑动,想要朝着水面游去。 可就在刚刚转身之时,池底忽然出现了抹流光。 易年余光扫见,但却没有想要探查的心思。 此时身体极度虚弱,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修为更是半点儿不存。 也就是说,如果不赶紧去到水面上,自己真会成为第一个被淹死的归墟强者。 想到此,颇为无奈。 这都多少次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易年拖着疲惫身子朝着水面游去之时,池底的流光忽然消失,一道与传送七夏几人一模一样的石门出现在了池底。 不过这道石门比那道小了很多,差不多只能供一人通过。 石门出现之后瞬间打开,池水开始不停地朝着石门流去,顷刻间形成了一股吸力极强的旋涡。 水性一般的易年只觉着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想挣扎却没人任何作用。 在扑腾了几下后,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喝了几口池水,直接被吸进了石门中。 石门瞬间合拢,流光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旋涡消失,化龙池恢复了平静,与之前一模一样。 当然,如果不算那具‘尸体’的话。 而被吸进石门中的易年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随着撞击了几次周围墙壁之后彻底消散。 门后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水声,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从声音判断,这里应该是条地下河。 身体极度虚弱的易年仿佛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无力地顺着幽深而神秘的地下河缓缓漂流而下。 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生命之火。 河水冰冷刺骨,不断地冲刷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但此刻的易年已经感觉不到这寒冷了。 意识渐渐模糊,思绪也如同那流淌的河水般飘忽不定。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那些充满欢笑与泪水、挫折与希望的日子一一浮现在眼前。 青山的悠闲,晋阳的血色。 上京的纠结,青丘的眷恋。 一幕幕不停闪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幕,易年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怎么死前总能看见这么多东西? 可这些画面不停闪过,现实中的少年却无法抓住这些回忆,只能任由自己被地下河带着越漂越远。 周围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只有微弱的水流声陪伴着这仿佛无尽的孤独旅程。 不知飘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水流声,还没等易年反应,水浪席卷而来。 本就虚弱的易年被水浪一打,直直沉入了水里。 瞬间,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冰冷刺骨的河水迅速涌了上来。 身体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继续向下沉去。 随着冰凉河水不断涌入鼻腔和口腔,一阵无法忍受的窒息感袭来。 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但沉重的衣物却像铅块一样拖着,难以动弹分毫。 如果在沉下去,只怕真要淹死在这里了。 不行! 我不能死在这儿! 不能就这么死! 无数念头涌进脑海,求生信念爆发。 吃力的从腰间取下龙鳞,狠狠插进了旁边的石壁中。 身子在水中放横,挣扎着向上爬去。 在经过几次费力的蒸腾后,终于从水中探出头来,全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还没等缓过神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从肺部传来。 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伴随着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那些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河水,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而易年则像是一个残破的布娃娃般,无力地漂浮在水面上,生命的气息正一点点从他体内流失。 手上的力气散了,再也握不住龙鳞。 随着小指离开神兵,身体再一次被水流卷走。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没在水中挣扎。 面朝上,任由水流带着自己前进。 这方法,终于给疲惫的身体积攒了些许力量。 不过若是再这么飘下去,只要再有一次方才得水浪,自己必死无疑。 到时候,就真成第一个被淹死的归墟了。 水流着,人飘着。 脑海中,继续胡思乱想着。 不是放弃了求生的信念,而是重伤的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只觉着脑子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沉。 随时都可能坠入冰冷的河底,然后被活活淹死。 而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地下河的水流声忽然变小了。 易年对别的东西或许不敏感,但对声音极其敏感。 当察觉到水流声变小之后,立马睁开了眼睛。 当双眼睁开之时,一抹月光落在了脸上。 很白… 也很清冷… 第1337章 咫尺天涯 天很小,看上去像个不规则的圆。 当瞧见那露出的天空和明月时,易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头上,是一口井… 一口曾经见过的井。 而带易年来这口井旁边的,正是那个坑了少年不少钱的老骗子… 老骗子跟了易年许久,给易年留下的印象只有两个。 贪财,胆小。 可当化龙池畔那张纸出现的时候,易年对老骗子的印象彻底改变了。 那自己都抵挡不住的鸟鸣,竟然会被一张纸轻松挡下。 而在那张纸在挡下攻击之后,上面那随意画上的墨迹在旋转的时候一直指着化龙池北方的绝壁。 也正是在那时,绝壁上出现了机关。 打破机关,能传送的石门出现。 听龙千山与柳长生说话的时候知道了那扇石门叫作五行遁。 那时易年知道,那道石门是几人唯一的机会。 只要冲进去,这趟北疆便没白来。 人救了,祖龙之力也激发了,境界也破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可就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偏偏意外发生了。 自己疯了… 如果不是发疯时候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断龙石落下之前,自己绝对能带着几人离开。 七夏与周晚等人离开之后,石门消失。 不过易年没有放弃,在短暂的休息时候,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了老骗子说过的话。 当时觉着没什么,听上去全是废话。 但在那张纸出现之后,以前的那些废话还是不是废话便有待考证了。 当初老骗子说那当铺的井连着化龙池,所以井水甘甜,易年根本没往心里去。 灵山重地,怎么可能会与一间普通铺子相连。 可就是这听上去毫无逻辑的话,却成了救命稻草。 就在提剑挑衅龙千山等人的时候,脑海中早就快速思索了起来。 而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当初好傻。 那老骗子不经意间的话,现在看来全是另有所指。 而且自己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全听了进去。 他说能帮自己把东西卖了,自己便跟着去了,然后不经意间提起了铺子后面的井。 他说宵禁,找了家客栈,对面正好是城主府。 有意无意提起的龙吟,让自己起了探查城主府的心思。 他说过龙柳柳人不错,所以自己找龙柳柳在城主府谋了份差事。 其实细细想来,原来那老大夫的死,很可能不是因为老… 至于原因,无外乎那么两个。 巧合,或者有人安排。 至于到底是哪个,估计想查也查不出了。 而在把老骗子说过的话串联起来以后,易年知道自己还有逃脱的机会。 所以在万妖王出现的那一刻,易年便开始了布局。 而这关于生死的赌局,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第一,万妖王如果不杀自己而是生擒的话,那么想逃就不太可能了。 那么无论怎么样,都要把万妖王的杀心挑起来。 事实证明,同归一箭成功了。 易年体现出了能击杀万妖王的实力,那么就算再不舍,万妖王也会动杀心。 而当万妖王杀心升起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第二件事。 死亡的方式。 如果万妖王一道风刃把自己打的形神俱灭就什么都完了,所以这‘死亡’的方式得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而易年能控制的死亡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黑夜贯穿的胸口。 别人心脏碎裂绝对会死,但易年不一样。 因为他死过。 在圣山的时候,七夏用凤族秘法将易年的心脏换成了火焰。 看上去与寻常无异,但只要心头那团火还在,只要生机灌入,就算完全破碎也有重新跳动的机会。 所以无论是在施展同归的时候还是在挑衅龙千山等人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向众人展示自己胸前的伤口。 而这伤,不经意间便可能影响到万妖王。 有着妖族和妖兽共性的万妖王,出手之时绝对会往对手薄弱处攻击。 两件事,易年都赌对了。 万妖王一记风刃直接穿胸而过,心脏彻底消失! 而在‘死’后,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生机。 心火燃烧需要的生机。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易年的计划不太可能成功。 但在灵山,这计划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化龙池里面蕴含的最多的东西便是生机! 所以在沉入池底之后,易年看上去是死了,但事实上却是正在复活。 至于为什么敢放心的吸收化龙池的生机,是因为在‘弥留’之际听见了万妖王的话。 会帮自己报仇,把化龙池留给自己当墓地,那便不会动自己的‘尸体’了。 这计划看起来很简单,但只要错一步,便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还好,少年的运气不错。 计划中最为关键的几点都没出岔子。 其实要说没有也不严谨,因为按照易年的计划,在复活之后第一时间是赶紧疗伤,最起码得在活动不受限制的程度下寻找找到老骗子说的通道。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老骗子竟然直接把石门开在了池底,还是在刚刚复活正极度虚弱的时候。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 但这石门开的很不凑巧,差点儿没把易年淹死。 不过还好,当瞧见这井口之时,易年知道自己的这一劫算是过了。 抬眼望去,清冷的月光如水般从井口倾泻而下,仿佛一道银色的瀑布。 那月光穿过幽深的井壁,照亮了井底的黑暗角落,也映照出井水微微荡漾的波光。 井口墙壁也被这月色浸染得如同铺上了一层银霜,显得格外寂静和冷清。 抬起头,望着上方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井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绝望。 这三丈距离平时只需轻轻一跃便能上去,可现在,别说跳了,就连动一下全身上下都会疼的冷汗直流。 然而,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却如同火焰一般,在心底熊熊燃起。 深吸口气,积攒了些许力气。 双手紧紧抓住井壁凸出的石块和缝隙,双脚用力蹬着下方的支撑点,艰难地开始了向上攀爬的征程。 可这攀爬的过程却极为不顺。 每一次奋力将身体向上挪动一点距离,都会因为井壁的湿滑或者自身力量的不足而导致短暂的滑落。 然而,少年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咬紧牙关,再次鼓足力气继续往上爬去。 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滴落,但眼神始终坚定无比。 三丈,两丈… 当距离井口只有一丈半左右的距离时,易年停了下来。 没力气了… 双手紧紧抓住井壁上那些粗糙而又冰冷的石头,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双脚也努力寻找着可以踩踏的地方,将身体撑在了墙壁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肺子仿佛炸开了一般,疼痛无比,嘴角不停有鲜血溢出,嘴里全是腥咸味道。 全身颤抖不止,汗水如雨点般从额头滑落,滴落在井底,发出清脆的声响。 瘦弱的身躯此刻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背负着一座山一般,每向上一寸都显得异常艰难。 双手也不停颤抖,已经有了脱力的前兆。 最后深吸口气,抬眼看向那近在咫尺却依旧遥不可及的井口,左手一抬,朝着上方一块儿凸起抓去。 可就在左手腾空之时,右脚一滑,左腿再也撑不住全身重量,翻滚着直直砸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那颤抖的身子落入的冰冷的井水中。 咕咚咕咚几口,肺子里又开始呛水。 易年本能的佝偻起身子,开始朝着深不见底的井底落去。 瞧见周围越来越黑,易年神色一凛。 吐掉嘴里的水,开始拼尽全力地挥舞着双臂和双腿,艰难地在水中扑腾着。 每扑腾一下,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向上游动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周围的水流仿佛化作了无数只手,紧紧抓住那单薄的身子,仿佛要将少年拖入水底深处。 然而,此时易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出去! 咬紧牙关,不顾肌肉传来的酸痛感,拼命地挣扎着。 终于,在折腾了几下之后,头终于浮出了水面。 抓在墙壁的凸起处大口喘着粗气,口鼻间鲜血混着井水不停流着。 休息了十几息的功夫,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易年狠狠一咬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如果这个时候晕过去,真的会被淹死。 再次深吸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小手一抬,直直插进了墙壁上石头垒起的缝隙处。 疼痛瞬间从指尖传来,头脑被疼痛刺激的强行清醒了几分。 手刺入墙壁,力气省了不少。 把身体固定住,再一次抬手插进了缝隙中。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多少次过后,双手上满是鲜血。 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麻木了… 不过双手麻木还是值得的,因为此时距离井口只剩下了最后一尺的距离。 稳定住身子,没有冒然向上攀爬。 如果这里再掉下去,就真没有上来的力气了。 足足歇息了小半盏茶功夫,才终于有了动作。 右手支撑着全身力量,左手从石壁上抽了出来。 脚下一蹬,身子往上一窜,想要用左手勾住井口。 可就在这时,眩晕感觉再次传来。 眼前一片模糊,伸出的左手没了判断,在距离井口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寸… 就一寸… 第1338章 北疆易主 这回,真没力气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距离,易年绝望了。 完了… 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全身力气顷刻间被抽空,右手再也抓不住石壁。 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坠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干枯的手掌从井口伸了出来,直接抓在了易年的左手上。 下落的易年被这么一抓,只觉着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疼痛瞬间来袭,下意识的冷嘶了一声。 下一刻,只见井口越来越近。 有人在向上拉自己! 就在头距离井口只剩一点儿距离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同时一个带着点儿抱怨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嗯!” 最后一声嗯应该是在用力。 当听见这声音后,易年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 抬眼朝着拉着自己的人看去,那之前觉着可恶现在看却十分顺眼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老骗子… 可能是因为用力的关系,整张脸紧绷着。 看着那快要憋成猪肝色的脸,易年喃喃道: “没钱了啊…” 老骗子一听,脸上起了一丝尴尬神色,咬牙切齿道: “你这小子,我老人家是那种人吗…啊!” 说着,狠狠一用力,直接将易年提了上去。 在看见那只见过一次的院子之后,易年再也挺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瞧见易年晕倒,一丝笑意挂在了嘴角,喃喃道: “北疆不是那么好玩的吧…” 将易年拖出井口范围,看见那瘦弱身子上的伤口,眉心皱了起来。 这伤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死个十回八回了。 把易年背起,转头看了眼井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得,这回真成洗澡水了…” 正说着话的时候,铺子的伙计走了出来。 瞧见老骗子正背着人,伸手就要去帮忙。 老骗子摇了摇头,看着井口,开口道: “把下面处理干净…” 伙计立马开口道: “是…” “这里的事不能传出去…” “知道…” 老骗子点点头,背着易年便往后门走去。 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伙计,叮嘱道: “这段时间不太平,铺子先关了吧…” “是…” 正准备跳下水井的伙计回道。 老骗子看了眼,转身离去。 躲过巡城侍卫的目光,进了易年之前住的客栈。 与店小二打过招呼,费力的将易年背上了楼。 还是之前的房间,看着里面摆设的模样,应该是一直没人来过。 把易年放在床上,呲牙嘞嘴的揉着腰,一边揉一边自言自语道: “累死我了…” 说着,猛喘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乳白色的丹药,捏着易年的嘴塞了进去。 “你小子还算聪明,听得懂我老人家的话,要是真死在灵山,我还真没法与你师父交代…”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易年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扯了下来。 当瞧见之前被遮掩住没瞧见的伤口后,眉头一皱,开口道: “还真是个怪胎…” 说着,手在易年胸口的聚魂引上一摸,一颗内丹出现在了手中。 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内丹上泛起一阵白色光芒,气息瞬间柔和了几分。 塞进易年手里,纯净气息开始不停地朝着体内钻去。 从旁边取来药箱,拿出小刀镊子,开始处理起了易年身上的伤口。 动作很娴熟,手也很稳。 不过这伤势一般人连看都不忍看,处理起来的难度非常大。 如果不是易年那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不停传进老骗子耳中,估计老骗子也没现在的平稳。 忙活了大半夜,当清晨的阳光穿过窗缝落在易年那苍白的脸上时,老骗子终于停下了手。 长长呼了口气,擦擦手揉了揉僵硬无比的腰,一抹疲惫从眼中闪过。 看着躺在床上的易年身上青光涌动,嘴角咧了起来,喃喃道: “还真是个怪胎,这念力竟然浓郁到了这种程度…” 说着,目光落在了北边窗外。 “钟万爻啊,你觉得你这徒弟真能走到那一步吗?” 喃喃自语,没人回答。 起身伸了个懒腰,将床铺整理干净,后门出去,坐在露台上盯着城主府看了起来。 也不知在看什么… 房间中,只剩下了易年一个。 昏迷中的少年像失去了灵魂一般,静静地独自一人躺在那略显昏暗的房间里。 整个房间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幕所笼罩,没有一丝声音能够穿透这层寂静。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轻轻地抚摸着那苍白的面庞,但却无法唤醒沉睡中的少年。 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起来,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而沉重,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偶尔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房间中宁静,而此时的龙城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当万妖王入住城主府的那一刻,北疆彻底变天。 皇权的更替总会伴随着血腥的杀戮,妖族也不例外。 权力的争夺与角逐便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势不可挡地冲击着整个龙城乃至北疆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战争都更为惊心动魄的较量。 阴谋、背叛、暗杀……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为那千年间未出现过的共主安稳接管北疆的一切。 在这场血腥的杀戮中,天性的丑恶一面展露无遗。 亲情、友情、爱情在权力面前变得脆弱不堪,甚至一文不值。 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转眼间化作冰冷的刀剑相向。 亲密无间的手足之情也因地位之争而荡然无存。 鲜血染红了龙城各处,不甘的惨叫声回荡在幽深夜里,每一滴血都见证了皇权更替的惨烈与无情。 不过万妖王天生便是妖族与妖兽共主,凭借着强大实力与妖兽一族的帮助,在持续了一个月的杀戮后彻底掌控北疆。 当所有反对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北疆易主! 此时的北疆空前强大,各族一心,又有落北原上无尽妖兽相助,踏破北线十城最好的机会来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彻底掌控北疆以后,万妖王却没有率领大军踏上落北原,反而消停了起来。 就连每年春季攻城这约定俗成的事情都给制止了。 阴山以北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老骗子整日坐在躺椅上看着城主府,眼神平静如水。 房间中的易年,从井口被提上来之后一直处于昏睡之中。 身上伤口在青光的修复下全部愈合,甚至连条疤痕都没留下。 气息稳定,修为尽数回归。 但就是没醒,一直在床上睡着。 梦,也不停做着。 时而脸上会升起笑意,时而眉心会紧皱起来。 可能是好梦,也可能是噩梦。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仿佛在看一本带图的话本一般,就是不知醒来能不能记得住。 龙城安静了下来,城主府的大门不再人来人往,可能没什么好看的了,老骗子把躺椅搬进了易年的屋中。 看着不停从少年身前升起的一幅幅画面,脸上满是无奈。 这些画面已经看见了很多次,但每次看都是同样的感觉。 摇了摇头,喃喃道: “钟万爻啊钟万爻,你是不是也没想到,周天星衍术竟然能用这种办法修到大成之境,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 正说着话,睡梦中的易年耳朵忽然动了下。 随后手指也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开始分开。 可能是老骗子的声音太大,也可能是睡够了,躺了一个月的少年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老骗子一看,立马起了身。 就在这时,沉睡了整整一个月之久的易年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当睁开眼睛看见屋顶的那一刻,忽然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深沉的梦境。 意识逐渐回归现实,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这种酥麻就像是无数微小的电流在身体里穿梭游走,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脚趾头,甚至连每一根头发都似乎被轻轻触动着。 试图活动一下四肢,但却发现它们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不听使唤,只是微微颤抖着,完全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起来。 这感觉传回脑海之际,易年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根据经验判断,这种感觉绝不是躺个三天五天就能出现的! 深吸口气,立马转头朝着旁边看去,正瞧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老骗子! 老骗子瞧见易年醒来,起身便朝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先别急着起来,睡得太久了,身子僵了,得缓两天…” 易年一听,立马开口道: “我睡了多久?” 声音沙哑无比,感觉像是渴了很久一般。 老骗子来到床前,开口道: “差不多一个月吧,你这伤换成别人得躺个半年…” 一个月? 当听见这个时间之后,易年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目光扫过房间每个角落,发现只有自己和老骗子两个人,立马开口道: “他们呢?” “谁?” “七夏他们啊?” 老骗子听见易年提起七夏,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尴尬,犹豫了下,开口道: “不知道…” 第1339章 一片荒芜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自己昏睡的一个月,七夏他们就算速度再慢,这个时间也足够找过来了。 几个人同时在龙城中行动可能不方便,但七夏一个人在城中行动绝对没有问题。 难不成七夏认为自己死了? 也不对… 老骗子既然能把七夏他们送走,就一定有能力告知他们自己的情况。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里只有自己,根本没有七夏他们的影子。 所以听见老骗子的回答,易年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石门的出现是个意外? 或者说放置石门的另有其人? 不对,不对… 不可能是别人! 水井在,自己也从水井中出来了,而拉自己上去的正是老骗子。 所以自己没猜错,石门一定是老骗子放的。 看着老骗子,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两道石门不是你放的吗?” 听见易年那略微颤抖的声音,老骗子脸上尴尬更甚,挠了挠头,开口道: “五行遁确实是我放的,但我现在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为什么?” 老骗子听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原本五行遁是能把他们传送回这里的,不过断龙石的重量影响了传送法阵的运行,只把他们传送走了,但具体传送到哪儿…”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盯着易年,双手一摊… 听着老骗子的解释,易年心头一沉,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原本已经变得红润的脸再次苍白… 本以为几人已经安全了,没想到竟会出这种岔子。 瞧见易年的模样,老骗子立马拍着易年的后背藏着顺气,一边拍一边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五行遁很稳定,他们绝对不会在传送过程中有性命之忧,而且传送法阵只会把他们传送到大陆上的某处,绝对不会传送到类似太初古境那种存在于另一处空间的地方…说不定哪天他们自己就找回来了呢,你往好处想想,别太悲观…” 听见老骗子的‘安慰’,易年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稳定? 稳定你大…呃… 稳定还能把人传送丢了? 天元大陆何其辽阔,想找个人多难你不知道吗? 看着老骗子一脸愧疚的模样,易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易年知道这事儿不怪老骗子,不光不能怪,反而还要感谢他,要不是他的那张纸,龙桃可能已经死在万妖王手里了。 而且要没有老骗子的提点,自己估计在化龙池的时候就要和万妖王等人拼命了。 就算当时能逃出去,活下来的可能也没多大… 朝着老骗子躬身行礼,开口道: “前辈,方才是晚辈心急了,还请勿怪,化龙池一事也全凭前辈指点才能偷的一线生机,晚辈欠您一条命,大恩不言谢,若是前辈有什么用得到晚辈的地方,只管知会便是…” 老骗子看得出易年是诚心感谢,收回手,嘿嘿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客气了,你刚醒,多休息休息,得缓两天才能好…” 说着,把易年扶了起来。 搓了搓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神色。 易年瞧见,开口道: “前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骗子听见,脸上又起了尴尬神色。 “呃…那个…那个…我有点儿事儿得和你说清楚…” 看见老骗子犹犹豫豫的样子,易年顿时疑惑了起来,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深吸口气,开口道: “前辈请讲…” 老骗子听见,往后退了几步,开口道: “那我先说好了啊,无论我说什么你可不能翻脸,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是你的对手…” 嗯? 易年听着,疑惑更甚。 点点头,开口道: “前辈但说无妨,晚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老骗子嘿嘿一笑,开口道: “嗯…那个,其实吧,龙桃闭关的位置是我帮龙千山他们算出来的…” “啥???” …… 荒芜之地。 目所能及的范围内皆被无尽的黄沙所覆盖,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荒凉与死寂。 这片沙漠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狂风卷起的沙尘在空中肆意飞舞。 放眼望去,起伏不定的沙丘连绵不绝,像是沉睡中的巨兽那庞大而又扭曲的身躯。 阳光无情地照射下来,将这些沙丘染成了金黄色,但这并不能给这片沙漠带来丝毫温暖和生机。 相反,强烈的日照使得空气都变得滚烫灼热,让人难以忍受。 听不到鸟儿的欢鸣,看不到绿草如茵,更感受不到涓涓细流的清凉。 有的只是干燥、酷热以及那永不停歇的风沙声。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偶尔会有一两株顽强的仙人掌从沙堆中探出身子,但也显得那么孤独和脆弱,似乎随时都会被恶劣的环境吞噬殆尽。 而就是在这样的荒凉中,竟然有人在其中行走。 这几人,正是被五行遁传送走的七夏几人。 老骗子确实没说谎,五行遁很稳定,不会对几人造成什么伤害。 但眼下的一切也都如老骗子所言,传送到哪里,不知道。 老骗子不知道,身处荒漠之中的几人同样不知道。 因为自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便只有无尽黄沙。 一个月的时间,除了黄沙就是黄沙。 如果不是太阳东升西落,几人或许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存在了。 按理说四人都在归墟境界,没有什么沙漠能困住几人。 只要一直沿着一个方向飞,总能飞出去的。 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几人在飞了几天之后发现无论怎么飞也飞不出去。 没有走过回头路,但就是飞不出去。 当发现这个情况之后,脑子最好用的周晚提出了两个可能。 第一,这里有幻境存在,几人受幻境影响,一直在绕圈子。 可找了几天,却连半点儿法阵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如果连归墟巅峰的七夏都发现不了法阵的存在,那这种法阵一定是不存在的。 无论任何法阵都会有元力气息,因为这是法阵运行的根本。 而在另一个情况出现之后,几人确定这里绝对不可能存在法阵。 这情况便是几人的元力没法补充,并且在不停地消耗。 也就是说,这死寂的荒漠中,没有天地元力。 这一发现,让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同地方的天地元力浓郁程度不同,可无论什么地方,哪怕再贫瘠,风水再不好,也不可能一点点天地元力都不存在。 可这沙漠偏偏就是这样,除了风沙再没了别的东西。 所以,第二个可能被无限放大。 那就是这沙漠很大,真的很大。 大到了几人连续飞几天都飞不出去的程度。 没法补充,又不停消耗,几人的状态越来越差。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易年在将七夏送入石门之前,顺手把竹篓先扔了进去。 如果不是竹篓里的补给在,只怕渴都渴死了。 此时的无边荒漠中,七夏与龙桃互相搀扶着。 龙桃被万妖王重伤,好在身体强悍,在体内元力充足时自行修复了不少。 又有易年的竹篓在,加上她自己的医术,基本已经痊愈。 黑夜走在最前面,背上除了易年的竹篓还有几个大口袋。 周晚走在后面,身上趴着蔫头耷脑的小兽。 身后同样背着几个大包裹,看上去重量不轻。 四道身影在滚烫的沙丘之间显得渺小脆弱。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掀起漫天黄沙,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这群疲惫不堪的旅人。 七夏紧紧地裹住自己的头巾,只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努力抵御着风沙的侵袭。 烈日当空,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 滚滚热浪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仿佛要将一切生命都吞噬殆尽。 长时间的行走让他们感到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干渴得几乎无法吞咽口水。 嘴唇早已干裂,渗出丝丝鲜血,但却不敢停下脚步去舔舐一下那微不足道的湿润。 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可能再也没有力气重新出发了。 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可瞬间又被高温蒸发得无影无踪。 几人的身体极度疲惫,双腿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黑夜身子一歪,身后重量带着身子朝着旁边坠去。 砰的一声砸在沙子上,挣扎了几下想站起来,但早已没了力气。 就在黑夜倒下的同时,后面的周晚眼睛一翻,也砸进了沙子里。 七夏瞧见,与龙桃点点头,二人同时行动。 七夏上前拉着黑夜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抓起竹篓背在身上,包裹也提了起来。 黑夜瞧见,沙哑道: “我还能…” 七夏摇了摇头,低声道: “说好了的…” 前面说着话,后面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龙桃将包裹背在身上,把周晚拉了起来。 “走…” 周晚点点头,艰难的与黑夜来到了队伍中间。 七夏打头,龙桃在后。 这不知多远的旅程,继续… 第1340章 风暴肆虐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原本明亮的白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地拉上了帷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而神秘的黑色夜幕。 夜里的风像是鬼叫一般,听起来渗人无比。 不过几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前行的脚步依旧不停。 最前面的七夏绝美的小脸又恢复了以前的冰冷,背着竹篓包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黄沙,孤寂的背影看上去落寞无比。 后面跟着的黑夜看着七夏的背影,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愧疚。 周晚瞧见,轻轻叹了口气。 带着三分英气的眉宇间同样有内疚神色出现。 二兽化龙池前突然发疯,给易年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在那种情况下,没人能逃出去。 其实黑夜与易年有血契的存在,可那冥冥中的联系却断了。 从石门出来的那一刻就断了。 断了,便只有一个可能… 所以自打进入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之后,却没人提一个字。 不敢,也不想… 在几人看来,易年很可能已经… 黑夜瞧见周晚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同前行的周晚见黑夜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开口道: “怎么了?” 声音同样沙哑。 黑夜的目光再次落在七夏身上,开口道: “等等!” 前面的七夏听见,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黑夜,开口道: “怎么了?” 黑夜深吸口气,开口道: “如果不是我突然发疯,易年有逃出来的机会,是我害了他,我不愿欠别人东西,你杀了我吧…” 黑夜说话的功夫,小兽从从周晚肩头跳下,站在了黑夜旁边。 虽然不会说话,但那拟人的眼神表达的意思与黑夜一模一样。 对于黑夜来说,这一个月煎熬无比。 妖兽的骄傲不允许他当做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那血淋淋的伤口每天都会在自己脑海中出现,每看一次,内心的煎熬便会多上几分。 他宁可当时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不远万里前来救他们的易年。 可说什么都晚了,几人进了石门,易年被留在了化龙池面对数万妖族与妖兽。 小兽也嗷了一声,满眼的愧疚。 看着黑夜与小兽的神情,七夏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怪你们,走吧…” 说着,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就在七夏转身之时,黑夜神色一凛,从腰间抽出长剑,高声道: “还走什么!这地方要是能出去早就走出去了!” 周晚瞧见,伸手便去夺黑夜手里的长剑,一边抢一边道: “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动刀动枪的像什么样子!” 说着,狠狠瞪了眼黑夜,把长剑抢了下来。 随手一抛,扔进了黄沙中。 几个呼吸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想多说几句,可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黑夜,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听见后面动静,七夏停下了脚步。 转身,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片刻后,清冷声音出现。 “我说了,不怪你们,你们也不用愧疚,我与他去北疆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只不过真的发生了而已,现在你们活着那就好好活着,他不会想在黄泉路上遇见你们的,若是非要算账,那便去找万妖王算,死在这儿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着,清冷目光停在了黑夜脸上。 “至于你说这里走不出去,那就走到死为止…” 七夏说完,紧了紧身后竹篓,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黑暗中的荒漠,依旧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七夏离去的背影,周晚拍了拍黑夜的肩膀,开口道: “她说的对,死在这里一点意义也没有,出去才有可能报仇…” 说着,目光落在了后面的龙桃身上。 只见龙桃双眼微红,正默默在原地站着。 黑夜与小兽愧疚,周晚与龙桃又何尝不是呢? 若是细算的话,这事儿的责任排也排不到二兽身上去。 可正如七夏所说那般,愧疚没用,活着,才是易年希望的。 看着双眼微红的龙桃,周晚也不知如何安慰。 因为最应该安慰的人,是前面的七夏。 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从龙桃身上取下包裹,与龙桃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插曲过后,继续出发。 黑夜再一次从七夏身上接过竹篓和包裹,走在了最前面。 夜色渐浓,看不清来路,几人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拖沓,仿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昏黄的月光洒落在沙地上,映照着一张张疲惫不堪且毫无表情的脸,使得这本就萧瑟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 不知何时起,几人的目光也变得空洞无神,只是机械地盯着前方,似乎早已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 风悄然无声地吹过,扬起阵阵沙尘,但他们对此却毫无反应,依旧麻木地继续前行着。 没人提出休息。 不是不累,而是有些想不起了。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龙桃忽然停了下来。 反应慢了半拍的周晚根本没注意到,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龙桃身上。 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龙桃揉了揉被周晚撞的生疼的肩膀,耳朵动了下。 就在周晚挣扎着起身之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周晚沉重的呼吸声。 龙桃没有去管周晚,反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目光落在几人右边幽黑的夜色中,眉心微微皱起。 瞧见龙桃的神色,周晚立马闭上了嘴巴,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这根本看不出多远的夜里,只有龙桃能注意到周围动静。 单论耳力,龙桃不比易年差太多。 几个呼吸过后,龙桃神色一凛,伸手指向左前方,开口道: “去那儿,快!” 龙桃指明方向之后,几人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朝着那里赶去。 半盏茶后,一块儿凸起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那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不知被埋在这里多少年了。 风沙不断侵蚀,但这块巨石却依然坚定矗立。 一部分深埋于滚滚黄沙之下,而另一半露出地面。 露在外面的这半块巨石表面布满了痕迹,无数道深浅不一的沟壑纵横交错。 除了易年之外,估计只有龙桃能在夜风中听出附近有这么大的石头存在。 当看见巨石时,龙桃把身上包裹扔给周晚,开口道: “快!” 周晚点点头,麻利的从包裹里取出了一块儿巨大的帆布。 一头扔给黑夜,一头自己攥在手里。 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蹬着石头便往上爬去。 黑夜在下面拉着一角,跟着周晚的动作不停调整着方向。 十几息后,帆布绕了石头一圈,堪堪固定在了上面。 从二人那默契的程度来看,这事儿绝对不是第一次做了。 周晚与黑夜忙活着,龙桃与七夏也没闲着。 迅速清理石头下周晚与黑夜留下的空地,用碎石将不停流下的黄沙挡在了外面。 把东西扔进去,龙桃朝着上面的周晚开口道: “好了!” 听见龙桃的声音,周晚抓着帆布一角,从巨石上跳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留出了一个供几人藏身的空间。 就在藏身之所搭成后,突然之间,狂风大作! 只见不远处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宛如一条狰狞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那粗壮的身躯急速旋转着,带起了漫天的沙尘,形成了一片昏黄的沙暴之幕。 远远望去,这龙卷风和沙尘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末日降临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呼啸声也愈发震耳欲聋,如同万马奔腾、惊涛拍岸,让人胆战心惊。 看着席卷而来的‘土龙’,黑夜与周晚把翻在上面的帆布一拉,将最后一丝缝隙堵了起来。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碰撞声不停响起。 狂暴的龙卷风携带着漫天黄沙,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般咆哮着席卷而来,瞬间将那几人的藏身之所紧紧地包裹其中。 狂风呼啸着,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仿佛要将碰见的一切都撕裂成碎片。 这种天灾如果放在一个月前,别说七夏和黑夜,就算是修为较低的龙桃和周晚都不会多看一眼,随手就能打散。 但此时几人体内元力早已枯竭,这平常根本不在意的东西此时成了要命的存在。 死死抓着帆布,谁也不敢放松。 帆布一旦被吹走,漫天黄沙绝对会捂死几人。 风吹沙过,声响不停。 几人死死支撑,体力迅速消耗。 可现在能做的,只有坚持。 挺不住,就会死。 好在有巨石在旁,给几人挡住了大部分风沙。 在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外面的风沙声逐渐小了。 又过了一炷香后,帆布外面的声响彻底消失。 不过此时耳中满是轰鸣声,周晚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看向龙桃,开口道: “怎么样了?” 龙桃耳朵贴在帆布上,又开始听了起来。 几息过后,点点头,开口道: “过去了…” “啥?” “过去了…” 龙桃的声音大了些。 周晚听见,手一松,身子直直躺了下去… 第1341章 地头闲话 北祁,东远州。 与其余六州相比,这里既没有名山大川,也没有沃野千里。 没有洞天福地,更是一到冬日里便千里冰封。 如果不是地处晋阳城南,东边连着无尽的森林,估计北祁统一的时候都不会把它排在七州之列。 妖族大军破城之时,北祁最开始的反应便是死守龙尾关。 从这也能看出,当事关北祁存亡之时,这里将会是第一个被抛弃的地方。 虽然年后的青山热闹了一回,但那热闹却与东远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等到那些修行界的大人物们从青山离开之后,东远州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或者,还不如以前。 因为很多人永远睡在了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人也总是要向前看的。 生活嘛,就是生下来,然后活下去。 尽管这片土地曾经遭受了妖族惨无人道、肆无忌惮地肆虐和践踏,但生活在这里的东远人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 该出工出工,该下地下地。 只不过相识的人不在了而已。 离着晋阳城不远的小王庄,在经历了闹鬼一事后也回归了正常。 村民们同往年一样,开始在田间耕耘。 今年干的格外卖力,因为当初北祁守军围剿妖族时候征收了不少粮食。 所以啊,战争对百姓最不公平。 可想着多出出力换日子有个奔头,又被老天爷来了当头一棒。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最为繁忙的季节,田野里到处都能看到村民们劳作的身影。 然而今年情况却大不相同,放眼望去,那一片片庄稼地中的农作物长势实在令人担忧。 本该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此刻却显得萎靡不振、稀稀拉拉。 那些幼苗仿佛缺乏养分一般,叶片泛黄,茎秆纤细,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枯萎,更有些连土都破不出。 这与以往丰收在望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心生忧虑。 当初去青山找张二爷帮忙的王大哥正带着草帽蹲在地头,看着脚下那蔫头耷拉脑的小麦苗,黝黑脸上满是愁云。 锄头一扔,坐在了地头上。 拿起大烟袋点上裹了两口,随着一声长叹,泛黄的烟从口鼻间飞出,在阳光的映衬下,又给脸上敷上了两朵愁云。 随手抓起一把秋季里才会出现干裂状态的黑土,轻轻一搓,顿时碎成了砂石模样。 眉头一皱,一边摸着小麦苗一边自言自语道: “咋能荒成这个样子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正说着话,身后小路上过来了两个人。 农人打扮,肩上扛着锄头。 刃上没沾土,估计今天还没用过。 瞧见王大哥坐在地头抽着大烟袋,快走两步到了近前,开口道: “大哥,抽烟呐…” 王大哥白了说话那人一眼,把嘴里的烟吐掉,开口道: “吃饭呢…” 自打从青山请来了易年帮村里抓了鬼,王大哥在小王庄的地位迅速上升,眼看着威望就要超过村长了。 按照村长的年纪来说,过几年这村长之位绝对是他的。 所以开口那人虽然被怼了一句,但却半点儿怨言没有,嘿嘿一笑,开口道: “大哥火气咋这么大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瞧见那人态度,王大哥把烟袋往地上磕了磕,神色缓和了些,开口道: “地里活忙完了?” 那人一听,脸一耷拉,开口道: “哪有活啊,我家那块儿连根儿草都不长,锄头都没落过地…” 说着,从怀里抓了抓,拿出一把种子递到王大哥面前,继续道: “大哥你看…” 看着那人手里干瘪的种子,王大哥开口道: “你不种你长啥…” 那人一听,脸上更苦。 “大哥说啥呢,我虽然懒点,那也不至于懒到不种地的程度啊,这是从地里扣出来的…” 听那人一说,王大哥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不是没泡吧…” 那人一跺脚,开口道: “骂人是不…” 瞧见那人反应,王大哥伸手把种子拿了过来,捏了捏,开口道: “你这家伙更惨,我这好歹还长出几根苗呢…” 那人一听,脸上更苦,把种子塞进怀里,看了眼王大哥地里的小麦苗,开口道: “长出来也没啥用,照这么长下去,咱们秋冬就得啃叶子了…” 与那人一起来的另一个人接过话头道: “就怕到时候叶子都没得啃,瞅这架势,估计都活不了几天…” 说着,挠了挠脑袋,疑惑道: “你说今年这温度也合适,雨水也不少,种子也是一直用的,咋就不长了呢…” 那人一听,一屁股坐在地头,抱怨道: “谁知道这老天爷耍的哪门子心思,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家去年存的那点儿粮全充公了,今年要是没点儿收成就得吃老婆本了…” 跟来的另一个哈哈一笑,开口道: “吃就吃吧,反正也用不到,就这你样谁家好姑娘愿意跟你,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小寡妇吧,就在…” “滚蛋!” 还没等说完,那人瞪了一眼,继续道: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有心思笑我呢,就你家那口子那脾气,要是今年一点儿收成没有,绝对卷吧卷吧回娘家嫁人去了…” 另一人一听,脸也耷拉了下去。 很显然,家里那口子确实能干出这事儿。 瞧见二人斗嘴,本就心烦的王大哥顿时烦上加烦,瞪了二人一眼,开口道: “滚滚滚,别搁这儿给老子添堵…” 那人瞧见王大哥心情不好,立马殷勤的帮着王大哥点上烟袋送到嘴边,开口道: “大哥,我俩哪里敢给你添堵,这不是庄稼不长心烦嘛,抱怨几句,抱怨几句…” 邻里邻居的,王大哥自然不会真生气,接过烟袋抽了一口,开口道: “我也烦啊…” 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小麦苗上。 那人瞧见,往前一凑,低声道: “大哥,你说这庄稼不长,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出现了,我听说有些地方闹旱魃就这样,那家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王大哥听见,摇了摇头,开口道: “旱魃那是不下雨,咱们这儿最近雨下的可不少…” 那人听见,皱了皱眉,开口道: “那是别的东西?” 王大哥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别自己吓唬自己,哪那么多脏东西,前段时间人家易公子早就把这里的脏东西收拾了…” 后面站着的那人一听,开口道: “那也不一定,万一是别的地方过来的呢,我小舅子前几天来了,我问过,岭南那边儿也一样,啥都不长…” 王大哥刚要送进嘴里的烟袋悬在了半空,转头朝着那人看去。 “真的假的?” “真儿真儿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王大哥听着,本就黝黑的脸又黑了几分。 给王大哥递烟那人瞧见,开口道: “大哥,我倒是有个办法…” “啥办法?” 那人往东边一指,开口道: “咱姑父不是在青山镇吗,大哥你再去找找呗,把易公子请过来帮着看看…” 王大哥一听,脸上顿时起了几分为难神色,想了想,开口道: “人家是什么身份,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听我姑父说人家修行之人喜欢清净…” 那人一听,立马开口道: “清净是清净,可咱这不是真没法子了吗,再说了,易公子心地善良,能来一次说不定就能来第二次,人家有通天本领,帮咱们一把那不是手到擒来嘛…” 王大哥听着,刚要开口,只听那人又道: “大哥,你这次要是还能把易公子请来,村里人绝对都服你,等到时候选村长那还有他王二憨啥事儿,村长啥人你也清楚,万一他真没脸没皮把他傻儿子推上去…”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王大哥听着,双眼盯着那人片刻不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吐了口唾沫,开口道: “明天我去一趟青山,看看能不能把人请来…” 那人见王大哥表态,嘴角立马扬了起来,开口道: “大哥你放心,我那票绝对给你…” 说着,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另一个人的大腿上。 另一人一咧嘴,也开口道: “我也是,绝对投给大哥…” 瞧见二人相继表态,王大哥狠狠抽了口烟,开口道: “明儿一早就去,这几天地里的活你俩帮着你嫂子干点儿…” “行嘞,大哥放心,绝对给你照顾好喽…” 说着,起了身。 遮着眼睛看了眼已经有了几分毒辣味道的日头,开口道: “那个啥,大哥,地里也没啥活,我回去眯会儿…” 另一人也开口道: “我也得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呢…” 王大哥摆了摆手,二人提着锄头转身离去。 看着荒的不成样子的庄稼,王大哥又长长叹了口气。 上一次青山之行有了个圆满的结果,也不知这次会不会顺利。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没好气道: “不是回去了吗,又过来干啥!” 抱怨了句,可却没听见回答。 转头看去,只见小路上出现了两个人。 不过并不是方才的二人,而是两个陌生人。 一老一少… 第1342章 异象升!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 老者双眸深邃,身上散发出一股平和而又宁静的气息。 这种气息既不张扬也不凌厉,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感。 男子身形修长挺拔,面庞犹如精雕细琢而成,剑眉星目,甚是英俊。 二人衣着虽然朴素,但那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瞧见走来的二人,王大哥立马起了身,带着几分歉意,开口道: “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以为是同村儿的呢…” 老者微微一笑,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小后生客气了…” 王大哥虽然年纪不小,但被老者叫一声小后生也不亏。 见二人没有因为自己的态度动怒,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提起锄头便朝着村里走去。 老者见王大哥要走,开口道: “小后生且慢…” 王大哥听见,停下脚步,开口道: “老先生有事儿?” 老者点点头,开口道: “对,敢问小后生可是小王庄人?” 王大哥点点头,开口道: “对…” 老者一听,上前两步,开口道: “那正好,老朽想与你打听点事儿,不知方不方便?” 王大哥点点头,开口道: “您说…” 老者指了指周围,开口道: “听说前段时间这里闹鬼了,是吧?” 王大哥听见,点了点头。 “对…” “能与我说说吗?” 王大哥想了想,开口道: “您问这个做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还有这爱好… 王大哥心底暗道一句。 不过这闹鬼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农村人也热情,便没想着藏着掖着,给老者讲了起来。 讲是讲,但没把易年和七夏说出来。 不抱坏心思,但防人心思还是有的。 一炷香后,除了易年与七夏的身份之外,把自己知道的闹鬼一事讲了一遍。 老者听完,抱拳行礼,开口道: “有劳小后生了…”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英俊男子。 男子瞧见,怀里一摸,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了王大哥。 点点头,开口道: “辛苦…” 看着手里的铜板,王大哥心下暗道: 这出手也太小气了吧… 确实,以二人的气质来看,拿几个铜板还真有些小气。 不过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 反正白得的,多多少少也就那样。 谢过老者,开口道: “老先生还有事儿没,没有的话我就走了啊…” 老者略微躬身,开口道: “请便…” 见二人没事,王大哥也没多留,转身便朝着村里走去。 见王大哥走远,老者看了眼男子,开口道: “下次多给点儿…” 男子脸上升起一丝尴尬神色,开口道: “是,化爷…” 这二人,正是从晋阳出来寻找血海的元化与元自成。 不过由于晋阳的位置与易年给的地图的关系,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这里,而是就近开始了寻找。 可找了一路,却没有发现一处血海。 越找,二人的心思便越沉。 因为不是真的没有发现,而是原本应该存在血海的地方,血海已经干涸了。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血海因为时间的关系自行干了。 第二,血海已经被吸收了。 而吸收它们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易年发现的相柳骸骨。 可在各处血海附近找了很久,却连另外的骸骨的影子都没瞧见。 寻找无望,二人想起了这里。 这里的骸骨被易年带走了,所以血海很可能还会存在。 瞧见元自成的尴尬神色,元化也没多说什么,四周看了看,在看见庄稼的样子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元自成也看向了田间,开口道: “化爷,这庄稼的长势和血海有关系吗?”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有,虽然血海蕴含的能量足够复活大妖,但在吸收过程中吸取地脉精华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元自成听见,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开口道: “可是这里不是已经没有骸骨了吗?” 元化嘴角起了一丝无奈笑意,开口道: “你知道,我知道,血海可不知道…” 元自成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 指了指庄稼,开口道: “那这庄稼还能长出来吗?” 元化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说着,顿了下,叹了口气,继续道: “如果真有人想要复活相柳,就算这庄稼长出来也没几个人能吃了…” 听见元化的话,元自成的脸色沉了下去。 如果相柳真的复活了,一定会死很多人。 而从二人目前发现的情况来看,事情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元化拍了拍元自成的肩膀,开口道: “走吧,如果这里再没有发现就去中州南部三州,如果孙女婿说的没错,那乱的可就不止东远州一处了…” “是,化爷…” 元自成回着,跟着元化朝着南方走去。 来到易年追着行尸的树林前,元化看着长势明显比田间庄稼好上很多的野草,开口道: “小心些,把给你的丹药先吃下,以防万一…” 元自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扔进了嘴里。 吸收之后,二人朝着山中走去。 一路探寻,再按照易年当时描述的场景,很快便来到了易年收服树妖的山谷。 山谷四周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之景,与外面的颓败样子截然不同。 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这繁茂景象的正中央位置,却有一处约莫三丈见方的区域竟然寸草不生! 那片光秃秃的地面显得格外突兀,与周围的翠绿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一块丑陋的伤疤镶嵌在美丽的肌肤之上。 看着那处空地,元化开口道: “那应该就是孙女婿发现相柳骸骨的地方,走,过去看看…” 元自成听见,长剑落入手中,跟着元化走了过去。 来到空地边缘,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在确定这里并没有任何毒素残留后,元化来到了空地正中。 指了指地面,开口道: “挖…” 元自成听见,收起长剑拿出铁锹,插进了地面。 可就在准备继续挖掘之时,元化忽然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耳朵侧向南边,脸上起了一丝谨慎神色。 元自成把铁锹换成了长剑,也谨慎的看了过去。 目光刚到,元化气息一提,抓着元自成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 做了个噤声手势,伸手指了指南方。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山谷之中。 四周望了望,来到了光秃秃的空地上。 当瞧见空地的模样之后,露在外面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便挖了起来。 从那麻利的动作来看,绝对是修行之人。 黑影挖着,元化与元自成躲在林中看着。 归墟修为在身,气息没有半点儿泄露,所以黑影并没有发现二人。 大约一炷香后,地面被挖开了一个大洞。 黑影跳入洞中,略带疑惑的声音传了出来。 “怎么会没有呢?位置没错啊?” 元化一听,指了指山谷外方向,低声道: “小心点儿…” 元自成点点头,借着林子掩护,快速摸了过去。 见元自成堵住了去路,元化也没了隐藏意思,气息瞬间提到巅峰,脚下一点,直直奔着空地冲了过去。 风声响起,顷刻间传进了地下的洞穴中。 黑影听见声音,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同样气息一聚,双脚一点,从洞中飞了出来。 刚一露头,元化正好赶到。 “哪里跑!” 说着,手一伸,直接抓向了黑影。 感受到元化身上的气息,黑影神色一凛,手在怀中一摸,一个小瓶瞬间出现在了手里。 朝着元化一抛,脚下一蹬,立马朝着山口掠去。 小瓶在空中碎裂,几道强横怨念霎时间出现在了元化身前,几个闪身,直接将元化包围了起来。 感受到那冰冷阴邪的气息,元化的气息瞬间提至巅峰,强横掌风拍出,只听几声惨叫,怨念化成了无数流光。 解决怨念,元化回头一看,正瞧见元自成挡在了黑影身前。 气息再次提升,眨眼间便到了黑影身后。 察觉到身后危险,黑影本能的想要朝着旁边闪避。 可元化乃是归墟高手,对付黑影绰绰有余。 让元自成守在这里也没想他出,只是怕有意外发生。 所以还没等黑影闪避,快如闪电的几掌已经落在了黑影身上。 强横元力肆虐,瞬间打散了黑影的修为。 只听噗嗤一声,黑影身子一躬,面前血红一片。 欺身上前,抓住黑影双手,直接将人控制了下来。 脚下一踢,黑影在空中转了个圈。 可当瞧见黑影那涣散的眼神以后,元化眼睛一瞪,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自己出手留着分寸,根本没把人往死里打。 可这人的眼神涣散,明显一副不活了的样子。 服毒自杀了! 当发现这情况后,元化立马开口道: “解药!” 元自成一听,手一弹,一颗与方才吃过的一模一样的丹药朝着元化飞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元化的丹药塞进黑影嘴里,立马转头朝着后面看了过去… 第1343章 相柳出世! 就在元化回头之时,一阵震耳欲聋、犹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仿佛要撕裂整个山谷一般,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随着这恐怖的声响发出,二人同时望向南山方向。 只见那原本巍峨耸立的南山此刻竟然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 山上的树木也被这剧烈的晃动所影响,纷纷折断倾倒,枝叶漫天飞舞。 下一刻,脚下脚下的大地开始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缝。 这些裂缝如同狰狞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向着四周迅速蔓延开来。 随着大地剧烈颤抖着,南山中的鸟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它们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纷纷展开翅膀或迈开四蹄,拼命地逃离这座曾经宁静祥和的南山。 鸟儿们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形成一片片混乱的鸟群。 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有些小鸟因为过于年幼或者体力不支,飞行速度较慢,在空中被撞几次后如同雪花一般,不受控制的朝着下面落去。 野兽们也不甘示弱,惊恐的在山林间狂奔。 小型动物如兔子、狐狸等灵活地穿梭于草丛之间,快速向着安全地带逃窜。 一些动物甚至顾不得自己平日里的天敌,只顾埋头逃跑,只为能远离这片即将崩塌的土地。 一时间,整座南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树木摇晃,山石滚落,烟尘弥漫。 鸟兽们的脚步声、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逃亡交响乐。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场地震会持续多久,也不知它们能否成功逃脱这场可怕的劫难。 突然间,就在野兽逃命之时,地面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山谷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开来一般。 这些裂痕迅速蔓延着,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黑暗气息。 惊慌失措的动物们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可由于恐慌和混乱,不少动物在奔跑途中失足掉进了那些深深的裂痕之中。 一时间,惨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山谷陷入了一片极度的混乱与恐惧之中。 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元化眉头紧锁。 不远处曾经埋葬过相柳骸骨的空地散发着比别处还要浓重的怨念,而且不停吸收着周围的生机。 看那样子,仿佛有只忽然惊醒的巨兽在里面贪婪的呼吸。 此时想要继续探查已经不可能了,元化深吸口气,提着黑衣人,指着外面的田野,开口道: “走,先离开这儿…” 说着,脚下一点,直直飞向了高天。 元自成瞧见,也没任何犹豫,元力运行,跟着元化迅速朝着山外赶去。 南山混乱,可当二人来到那长势颓人的田野上时,发现这里并不比山里强多少。 广袤无垠的田野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这些裂痕纵横交错,深不见底,有的甚至还冒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血腥味儿。 与此同时,一股股滔天黑气从那些裂痕之中喷涌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天空汹涌汇聚而去。 这股黑气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其中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痛苦、愤怒和不甘。 随着黑气不断上升,逐渐凝聚成一团巨大的黑云,遮天蔽日,将原本晴朗的天空染得一片漆黑。 云层绵延千里,前一刻还天高气爽的东远州,此时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而在这阴森恐怖的黑暗之地,无数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巨大骸骨突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它们仿佛被一股神秘而邪恶的力量所唤醒,纷纷从四面八方的幽深洞穴、荒芜坟茔以及古老战场等各个角落缓缓升起。 这些骸骨有些残缺不全,但此刻却都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漂浮着移动。 随着逐渐靠近彼此,一股强大的怨念也随之弥漫开来。 这股怨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将所有的骸骨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渐渐地,骸骨相互融合、拼接,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躯体。 先是骨架成型,然后肌肉和鳞片也迅速生长出来。 最终,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蛇出现在了云层之下! 庞大的身躯蜿蜒伸展,犹如一座移动的山脉。 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血红的眼睛透露出无尽的杀意,仿佛要吞噬世间一切生灵。 千里范围内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身处何地,正在做着何事,都无一例外地将目光投向了那片高远而深邃的天空。 就在抬眼看向天空之时,巨蛇头顶的黑云开始朝着蛇身汇入。 随着黑云的汇入,巨蛇身上绿光闪烁,同时还有声音传出。 声响大如惊雷,不断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随着绿光闪烁与雷声传出,那原本就已经巨大无比的身躯再一次变大。 当黑云淡了约摸五成之后,巨蛇的身躯已经庞大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横亘于天际之间! 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尖锐的獠牙从血盆大口中探出,散发出阵阵血腥之气。 一双水池般大小的血红眼睛里透露出冷酷与凶残,让人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产生了无尽的恐惧。 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当亲眼目睹这样一只恐怖至极的生物时,瞬间被吓得呆若木鸡。 有的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有的人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还有的人则惊恐地捂住双眼,不敢再去看那可怕的景象。 千里范围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和恐慌之中。 人们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天空中的怪物逐渐成型。 悬浮在空中的元化与元自成此时也正盯着黑云之下的巨蛇。 元自成眼中满是惊恐与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而元化的眼中则是满满的绝望,全身不停的颤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看着贪婪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阴邪气息的巨蛇,元自成深吸口气,开口道: “化爷,这便是相柳吗?” 听见元自成的询问,元化并没有回答。 转头看向抓在手里的黑影,眼中再没了之前的慈祥。 狠狠一拳打在黑影的肚子上,只听砰的一声,黑影本能的蜷起了身子。 五指几乎掐进了黑影脖子上的肉里,只要再一用力,绝对能立马送他归天。 “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把骸骨隐藏起来的!” 被掐的几乎窒息的黑影瞧见满眼怒意的元化,脸上竟然起了笑意。 疯狂中透着残忍! “想知道,下辈子吧!” 话音落,嘴里一用力,鲜血流了出来。 等元化伸手去掏之时,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眨眼间,气息全消。 死了… 可死后的脸上依旧疯狂。 看着死去的黑影,元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王庄忽然传来了哭喊声。 抬眼望去,只见此时的小王庄比南山还要混乱。 二人中午时候进的南山,而这时候正是绝大部分农人休息的时候。 所以地震起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家中午睡。 毫无征兆的地震无情地蹂躏着年久失修的房屋。 没有任何反抗余地,房屋倒塌、道路开裂,很多人都被倒塌的房屋盖在了下面。 方才天空中的声响太大,盖住了村民们的哀嚎。 此时声音消失,喊叫声瞬间便传了过来。 原本宁静祥和的小山村陷入了一片凄惨的景象之中。 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尘土飞扬,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幕。 曾经祥和的小村眼下面目全非,道路断裂,桥梁崩塌。 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和泥土堵塞了河道,形成了一个个浑浊的水潭。 有些村民运气好,没有被砸在下面,正灰头土脸的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有的则满脸泪痕,身上满是血污。 有的人则呆呆地坐在废墟前,望着曾经温暖的家变成一堆瓦砾,眼神空洞而绝望。 孩子们吓得大哭起来,紧紧抱住父母的腿不肯松手。 老人们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恐惧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家畜也未能幸免,鸡飞狗跳,牛羊乱跑,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山村沉浸在悲痛与哀伤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他们带去了巨大的伤痛和损失。 看着小王庄的惨状,元化把黑影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眼还在吸收黑云中的气息的巨蛇,一咬牙,开口道: “先救人…” “是!” 元自成气息一提,二人迅速朝着小王庄飞去。 都有修为在身,这倒塌的房屋不成问题。 不过怕救援时候给里面的人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好在小王庄人少,给救援工作省了不少力气。 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最后一个人从废墟中救了出来。 此时,天空中的黑云随着巨蛇不停吸收,从如墨般的颜色变成了寻常乌云样子… 第1344章 千里剧毒 就在下一刹那,那犹如山岳一般庞大而巍峨的巨蛇,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人能撼动的姿态逐渐下落。 那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每一次移动都会带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 随着不断降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得扭曲变形,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十几息后,这头庞然大物稳稳地降落在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 当它落地的瞬间,整片大地颤抖了起来。 虽然离着巨蛇很远,但依旧免不了大地带来颤抖。 声音由远及近,好似惊雷炸裂一般。 山摇地动间,无数巨石滚落,烟尘滚滚而起,弥漫四周,将下落的那片区域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没等村民们反应,震动已经传到了小王庄。 刚刚才从废墟之下跑出来的村民还不等惊恐,大地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元化感受着双腿上传来的震荡,伸手往左边一指,开口喝道: “带他们出去!” 元自成听见,没有任何犹豫,绵柔元力运起,将自己周围的村民们全都托了起来。 下一刻,叫喊声与大地震动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元化也没闲着,衣袍皱起,托着剩下的村民们朝着村外的空地赶去。 等二人带着村民们来到空地之后,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小王庄的位置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在这不知矗立了多久的小山村,顷刻间消失不见。 烟尘过后,村民们失去了所有。 而下一刻,所有人竟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看着那一张张满是惊恐的脸,元化眉心越皱越深。 可这个时候没有安慰他们的功夫,放开村民们,看向元自成,开口道: “回去通知族长他们,就说相柳已经复活,一定要找到落魂灯,否则没人能制得住这东西!” 元自成立马点头,开口道: “是…” 说着,犹豫了下,目光从小王庄众人身上扫过。 元化自然知道元自成什么意思,现在这些村民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可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 “没时间了,方才的地震应该只有那么一次,这里应该很安全…” 一句话,两个应该,可见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元化的想象。 元自成听见,深吸口气,把身上能吃的能用的全都留下,转身便朝着晋阳方向疾驰而去。 可刚出去没多久,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元化,开口道: “化爷,您呢?” 元化一指远方笼罩在烟尘之中的群山,开口道: “相柳剧毒无比,不能让它随意游走…” 元自成眉头一紧,眼中闪过浓浓担忧,开口道: “化爷,您不是说没人能制得住它吗…” 就那巨蛇的体型,绝对不是归墟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而元化虽然也在归墟之境,但在元氏一族几位长老中却是最弱的一个。 或者说,他最不擅长的便是战斗。 与那庞然大物斗,根本没有胜算。 可还没等元自成说完,元化摆手打断了元自成,开口道: “赶紧回去!” 看着元化脸上不容置疑的神情,元自成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跺脚,开口道: “化爷小心…” 说着,转身快速朝着晋阳方向疾驰而去。 瞧见元自成消失,元化把身上的草药丢给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大哥,开口道: “带着人往东走…” 说着,一转身,元力运行,直直朝着远处的巨蛇飞了过去。 在飞行的途中,余光扫过身下场景,眼中满是不忍。 原本肥沃丰饶的土地,此刻早已面目全非。 一道道巨大而深邃的裂痕犹如狰狞的巨口,无情地撕裂着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裂痕纵横交错,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蜘蛛网,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恐怖的阴影之下。 与此同时,那些裂痕深处不断的传出阵阵凄惨的哀嚎声。 这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宛如地狱中的恶鬼在痛苦地呼嚎。 每一声哀嚎都让人听之心颤,毛骨悚然。 而小王庄的遭遇也不是个例,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场地震,给东远州带来的损失难以估量。 看着眼下的炼狱,怒火从元化的眼中冒了出来。 没有去管四处逃生的难民,因为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管不过来。 深吸口气,元力加速运行,飞快的朝着巨蛇追去。 就在追赶的途中,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从不远处出现。 转头看去,只见东边方向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儿。 几个呼吸过后,黑点逐渐变大,这才看清了轮廓。 那是一个一身朴素黑衣的壮汉,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看上去很年轻,但身上气息却极为惊人。 从行进方向来看,应该也是奔着前方的烟尘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壮汉年纪轻轻便有这种修为,但现在显然没时间询问。 脚下凌空一踩,继续朝着巨蛇的方向飞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追到了之前巨蛇落地的地方,而那巨蛇此时正朝着南方移动。 巨大如山岳一般身影,每扭动一下都能引起地动山摇之势。 其所经之地,无论是青葱茂密的森林还是广袤无垠的草原,皆会被巨大蛇身之上不停散发的致命的毒素所侵蚀。 那毒素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凋零,化为一片死寂的荒漠。 原本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和毫无生机的枯黄之色。 就连最顽强的野草也无法抵挡这恐怖毒素的侵袭,纷纷倒伏在地,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而正爬行的巨蛇,后颈一处地方有些塌陷。 从那塌陷的样子来看,应该是缺了什么东西。 回想起易年拿出过的那块儿骸骨模样,眉头又皱。 因为那处凹陷正好与易年拿出的相柳骸骨吻合。 先前可能还抱着一丝幻想,可现在,当初的猜测成真了。 有人,竟然真的复活了这上古大妖! 瞧见相柳所过之处全部生机断绝,元化怒目圆瞪。 没有任何犹豫,修为全开,直直朝着相柳冲了过去。 可能是气息外露,也可能是极速飞行时候发出的声响太大,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引起了相柳的注意。 巨大身躯忽然一停,遮天蔽日般的巨尾抬了起来。 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朝着元化狠狠地抽击而去! 刹那间,风声呼啸,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 知道相柳强,但没想到会强横到这种程度,所以元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势如雷霆的一击给结结实实地拍中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元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了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身子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一座山峰之上,整座山峰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无数碎石滚滚而下,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烟尘。 元化衣袖一甩,忍着伤势扫开眼前烟尘,可还没等有下一步的动作,只见那遮天蔽日的尾巴又落了下来。 重如山岳般的威压席卷,元化身上染血的白衣猎猎作响! 深吸口气,脚下一点,想要逃离相柳的攻击。 可相柳的攻击来的太快,那巨大尾巴仿佛不发力就能穿透空间一般,在元化刚刚起身之时,又一次狠狠砸了下来。 看着这攻击,元化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愤怒,是因为复活的相柳给东远州造成的伤害用言语根本无法形容。 千里绝地,生灵涂炭! 不甘,是因为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别说引开相柳,现在看来,自己连让它停留片刻的能力都没有。 “啊!!!” 看着落下的巨尾,元化大喝一声,脚下一点,直直往旁边躲去。 可这尾巴太大,覆盖的面积根本不是瞬间便能出去的。 而且强横威压一直不停,无论是行动还是元力的运行都极为不顺。 当瞧见身前越来越黑时,元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上古大妖,远不是归墟之境能对付的。 而就在这时,只见被相柳尾巴遮盖起来的地方出现了一幅画。 画三尺长短,上面绣着河山。 画在前,一个壮硕汉子紧随其后。 眨眼间,原本只有三尺长短的画变成了十几丈长。 就在画变大之后,那壮硕汉子出现在了元化身前。 伸手将元化拉到身后,另一只手一挥,只见十几丈长的画面忽然席卷而上。 画中的山一亮,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画中。 下一刻,一座与画中一模一样的大山出现在了相柳的尾巴侧面。 随着壮硕汉子手一挥,只见那巍峨高山如同一头凶猛巨兽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向了相柳那巨大而又灵活的尾巴! 刹那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石崩裂,烟尘滚滚,相柳的尾巴也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给震得微微一颤,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电光石火间,壮硕汉子脚下一点,抓着元化冲出了巨尾笼罩的范围… 第1345章 倒霉 东远州,一处深山之中。 深山幽静,鲜有人来。 山谷之中时不时飘来一层薄薄雾气,看上去颇有几分仙家风采。 山谷正中,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 只能挡雨,不能遮风。 简易的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子。 身上的衣服很脏,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洗过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时不时还会有流光闪过,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新奇。 呼吸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但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却很温,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这人正在闭关修炼。 日头向着西山靠拢,夕阳的余晖洒满山谷,最后的余热驱散了林中雾气。 就在日头刚落西山之时,男子原本平静稳定的气息忽然变了。 还算健壮的胸膛开始起伏,心脏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气势从男子体内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澎湃。 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剧烈震荡起来,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只见男子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自其眸中射出,犹如闪电划破暗了下来的山谷。 前一刻还毫不起眼的男子,此时周身气息竟然直接震塌了挡雨的棚子。 可被埋在棚子下面的男子一点儿痛苦的呻吟声都没有发出,反而兴奋异常。 “我成了,我终于成了!哈哈哈哈!” 毫不掩饰的笑声从废墟中传出,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散。 又见棚子的废墟一阵震动,方才还被淹没在下面的男子竟然直直挺起了身。 除了衣服脏了一点儿,身上竟连处伤都没有。 双眼中的精光比之前还要旺盛,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中。 也不怪男子癫狂,因为方才的动静,乃是突破凝神境界造成的! 此时的他,已然成功突破瓶颈,踏入了令人梦寐以求的四象境界! 或许天青榜上的天骄不在意这些,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修行之人来说,四象境界乃是修行路上的第一大难关。 无数人一辈子被困在凝神境界,到死都突破不了四象的枷锁。 感受着龙象之力在体内流转,男子的狂笑更甚。 从废墟中跳出,看向南方昏暗的天空,高声喊道: “玉儿,我成了,我成了,这回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咱们在一起了,再没有了!!!” 疯狂的宣泄回荡在山谷中,也不知男子口中的玉儿能不能听得见。 声音传着传着,周围高山忽然晃动了起来。 高山震动,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察觉到周围异样,男子微微一愣,喃喃道: “难不成四象境界连喊声都这么有威力?” 正自言自语着,随即脸上一喜,深吸口气,开口喝道: “玉儿!我成了!你的山哥哥成了!等我回去!” 回去~回去~ 去~~ 回荡的声音中,同样听得出男子的兴奋。 修为大成,又即将抱得美人归,不兴奋才怪呢。 可喊着喊着,忽然发现了不对。 因为四周高山之前只是微微颤抖,可就在第二句喊完之后,轻微变成了剧烈。 随着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只见四周高山不停晃动,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来。 瞧见周围异样,男子疑惑的挠了挠头,开口道: “什么情况,难不成我是天选之人,破境还能引起天地异象?” 可能人在兴奋的时候脑子是不够用的,这理由一出口,男子自己都信了。 一拍手,兴奋道: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我也不会困在凝神境界二十年,这一定就是厚积薄发,对,就是这样!” 男子越说越兴奋,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动静。 伸手在脖子上一摸,抓出了一块儿玉佩。 一面刻着玉,一面刻着山。 看那样子,应该是定情信物。 拿着玉佩一吻,眼神中满是陶醉,仿佛亲在了意中人的脸上。 嘿嘿一笑,把玉佩重新挂回脖子上。 刚要起身离开,忽然瞧见之前剧烈摇晃的高山竟然有了倒塌的趋势。 “我靠!” 男子爆了一句粗口,转身便想着从进来时候的山口走去。 可就在转身之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眼中满是惊恐,嘴巴张的老大。 只见北方昏暗的夜空下,正高高悬挂着两个硕大无比的红灯笼! 树木被碾压的声音和高山倒塌的声音不停从灯笼下传来。 大地震动,寻常人根本没法站立。 而在灯笼出现的时候,一股血腥中带着腐臭的气味儿也同时传了过来。 当闻见气味的那一刻,男子差点儿没把闭关前吃下的饭吐出去。 下意识的捂上鼻子,想要看看清楚高天之上那两个大的离谱的灯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时,那灯笼忽然消失了下。 随后,月亮探出了头,山谷亮堂了很多。 借着月光看去,当看清远处的景象之后,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额头冷汗直流,原本红润的脸瞬间煞白无比。 也不知是因为地震的关系还是腿被吓软了,挣扎了几下竟然没有爬起来。 看着月光下的灯笼,男子本能的蹬腿往后退着,似乎想要远离那可怕的存在 能把四象强者吓成这样的东西不多,不过复活之后的相柳便是其中之一。 这带来地震的东西,正是被复活后只剩杀戮本能的相柳! 那灯笼哪里是灯笼,而是那两只血红的眼睛。 男子身上的四象气息与相柳一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月光下的巨大身躯不断前行,每动一下,都会伴着地动山摇的气势。 男子看着这上古大妖,牙齿开始不停打颤。 “这…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啊!” 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了哭腔。 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谁让他闭关的时候选择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人在碰见生死关头的时候大抵会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大喊大叫,然后等死。 一种是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寻找生机。 而这好不容易闭关破境四象的男子很幸运,是后者。 在被相柳那强横气息与庞大气息吓的坐在地上之后,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这里不可能会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救自己,因为这种巧合无比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话本中。 所以想要活着,便只能自救。 深吸几口气,又给了自己几巴掌,被相柳的气息惊吓到差点失神的精神缓和了几分。 借着月光快速从相柳的行动路线上扫过,发现这东西根本不是奔着自己来的。 只不过自己太倒霉,闭关的位置正好在它的移动路径上。 有了这一发现,男子顿时信心大增。 只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好。 再次深吸口气,使劲捶了捶麻木的双腿。 当感觉到疼痛之后,眼中一喜。 元力运行,灌入双腿之中。 等功法运行一个周天之后,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双手撑着地面,挣扎着起了身。 就这儿短短功夫,那庞然大物又近了几分。 没有任何犹豫,往旁边看了看,脚下生风,用着或许是此生最快的速度朝着高山掠去。 眨眼间来到山脚下,刚要提气轻身飞上高山,可相柳那无形中的恐怖威压存在,男子此时根本没法飞行。 一咬牙,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手脚并用,紧紧地抓住陡峭山壁上凸出的岩石和树根,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而他所攀登的这座高山却并非寻常高山,因为此时正不停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只爬了一会儿,男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一旦松手,等待他的必将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在不远处,那庞然大物还在前行,如果不躲开它的行动路径,只怕粉身碎骨都是好结果了。 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山势也变得愈发险峻起来,有些地方甚至连落脚之处都难以寻觅。 但男子已经到了绝境,上去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放弃便什么都完了。 可能是自助者天助之的原因,也可能是男子在升起危机前爆发出的力量,就在相柳那庞大的身躯碾过山谷之时,男子爬上了山顶。 尽管到了山顶,可那双红灯笼依旧在高天之上。 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东西,到底有多大? 不过很明显现在不是探寻这个的时候,在感觉到脚下山峰开始下坠时,男子朝着山外奔跑了起来。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此时却恰恰相反。 有修为在身,男子下山的速度比山上时快了无数倍。 踩着崩碎的岩石,一路头也不回的向下猛冲而去。 就在相柳经过挤碎山峰的一瞬间,男子落在了地上。 没有半点儿停留,脚下狠狠一踩,朝着山峰波及不到的地方赶去。 当冲出去千丈距离的时候,身后巨响传来,随后夜幕中烟尘四起。 看着烟尘中的庞然大物,男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渺小。 哪怕是修行之人,哪怕已经破了四象境界,依旧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光是爬行就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要是它看自己一眼,自己这条小命还会在吗。 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谢天谢地,运气真好…” 正说着话的时候,鼻子忽然一热… 第1346章 行尸乱 下一刻,因为剧烈运动有些潮红的脸再一次苍白起来。 鼻子里像是被打开了一道血闸一般,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瞬间染红了前襟。 男子下意识的去捂,可血依旧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没过多久,男子的双眼、双耳以及嘴巴也相继开始往外渗出血迹来。 就仿佛身体内部有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正在拼命冲破所有的阻碍向外喷涌着鲜血! 此刻,男子的整张脸已经完全被鲜血所覆盖,看上去宛如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狰狞恐怖。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男子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不清,仿佛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着。 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般,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支撑住自己沉重的身躯,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几近失去平衡,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就在这紧要关头,男子盘膝而坐,元力运行,想要阻止鲜血继续流出。 可功法运行还没半个周天,一阵刺痛忽然从体内传出。 男子眼睛一睁,本能的咳嗽了起来。 而这咳嗽仿佛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声音不停传出。 随着男子的咳嗽声愈发地剧烈起来,仿佛要将整个胸腔都给震碎一般。 每一次的咳嗽带来的震动又会刺激着体内的疼痛,二者同时地冲击着男子的身体防线。 伴随着这越来越猛烈的咳嗽,男子从口中吐出的鲜血竟然逐渐由鲜艳的红色转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那如墨般漆黑的血液,怎么看怎么不像人能流出来的。 而那黑血在滴到身下的野草上时,野草竟然冒起了丝丝黑烟! 在瞧见这一幕之后,男子就算再傻也反应了过来。 这血,有毒! 反应过来血有毒,另一个问题随即出现在脑海之中。 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 那条巨蛇! 它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有毒。 想到此,男子伸手点在胸口穴位之上,血红起双眼朝着四周看去,似乎是想要寻找能解毒的草药。 闭关的山已经塌了,所有东西都被埋在了里面,那里什么都找不到了。 不过就算能找到男子也不敢去,因为那巨蛇路过之后,山中早就被这带着剧毒的血腥味填满了。 又咳出一口黑血后,男子朝着东边的平原望了过去,随后艰难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牵动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那剧痛犹如潮水一般不断袭来,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男子的意识,但他依然咬着牙坚持着,不肯倒下。 男子知道,如果现在倒下了,就很可能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起身之后深吸口气,开始朝着东方走去。 脚步踉跄,身体摇晃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跌倒在地。 然而,凭借着顽强的毅志和求生的本能,男子硬是拖着这具剧痛无比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东方缓缓前行。 可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浸湿了衣衫。 男子想活着,可那可怕的毒素宛如恶魔一般,不停地侵蚀着男子脆弱的生命。 每一刻、每一息,都在疯狂地蔓延,逐渐吞噬着男子体内的生机与活力。 男子痛苦地挣扎着,但却无法阻止这股力量的肆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本清晰可见的月夜渐渐失去了色彩和轮廓,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努力想要睁大双眼看清周围的一切,但无论怎样用力,眼前始终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幕。 渐渐地,就连近在咫尺的物体也难以分辨清楚,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扭曲而陌生。 那毒性犹如附骨之疽一般,在男子体内疯狂蔓延开来,不停地侵蚀着每一寸经脉和血肉。 随着行走,男子中毒的症状愈发严重起来,原本还算健硕的身躯开始摇摇欲坠。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之后,男子再也无法承受这剧烈的痛苦与毒素的折磨,双腿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向前扑倒而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待尘埃落定之后,男子竟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一片阴森诡异的坟地之中。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的啼叫,让人毛骨悚然。 惨白的月光洒落在一座座坟茔之上,映出那些或高或低、形状各异的墓碑。 墓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没太多岁月侵蚀的痕迹。 很显然,这些坟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而此刻的男子,就躺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上,生死未卜。 失神的双眼望着天空惨白的明月,男子颤抖的手摸向了怀中,一块儿两面刻着字的玉佩出现在了手中。 目光汇聚在玉佩之上,沙哑难听的声音从满是黑血的嘴角流出。 “玉儿,等我…等我…” 说着话,泪水夺眶而出。 原本应该清澈的眼泪也变了样子,与嘴角的颜色一样,红中透着黑。 此时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意中人身边。 把玉佩放回怀中,开始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似乎是想要积攒力量。 而就在男子休息的时候,旁边一座小坟上的封土忽然动了下。 突然,一只干瘪如枯树枝般的手掌毫无征兆地从坟墓里缓缓伸了出来! 这只手掌早被侵蚀得不成样子,皮肤干裂,青筋暴突,指甲也变得又长又黑,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就在手从坟中钻出之后,紧接着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被强行推开一般。 下一刻,一具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尸体猛地冲破了坟头的泥土和石块,破土而出! 这具尸体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之中,看不清其真实面容。 但可以看到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寿衣,随着它的动作,那破碎的布条在空中胡乱飞舞着。 尸体僵硬扭曲,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更为恐怖的是,当尸体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时,能清楚的看见它的肌肤已经腐烂大半,露出里面森森白骨,还有一些蛆虫在腐肉间蠕动爬行。 从坟中爬出的尸体摇摇晃晃中正了正身子,然后朝着南边缓步走去。 可刚走出没两步,躺在地上的男子因为疼痛发出了一丝十分微弱的呻吟。 就在呻吟声传出去后,那具行尸竟然停下了脚步。 早已腐烂的双眼四处看了看,转向了男子方向,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男子一声呻吟过后,一口浊气吐了出去,身子竟然好受了几分。 见此情况,深吸口气,刚想起身继续赶路,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余光扫过,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自己走来。 当瞧见那人影之后,男子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荒郊野外竟然能碰见人。 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谢天谢地,运气真好…” 感慨完转头刚要开口求助,可在瞧见那人影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脸上的皮肉因为惊恐本能的抽了抽,一声高喊出现: “鬼啊!” 按常理来说,破境四象,男子的运气应该不错,但事实证明,他今天的运气很不好。 第一次说运气好,结果中了毒。 第二次说运气好,碰见了一具行尸。 而就在男子高喊之时,那行尸直直朝着男子扑了过去。 黑亮的指甲被月光映衬的寒光四溢,血盆大口仿佛要将男子咬死一般。 不过好在还有修为在身,在惊恐过后,男子也顾不得体内毒素,脚下一蹬,身子在地上一滑,电光石火间躲开了行尸的攻击。 可行尸没打算放过男子,一击不成立马又扑了过去,动作奇快无比,之前从坟里爬出来时候的笨拙彻底消失。 见行尸又来,男子下意识的往腰间一摸,在什么都没摸到之后暗骂了一声。 所有东西都被埋在了之前闭关的地方,包括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的剑。 余光一扫,一块儿墓碑出现在了眼前。 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抓住墓碑,全身用力,直接将墓碑从土里抓了出来。 在行尸扑过来的瞬间,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砸了多少下,直到把行尸砸进了土里。 可这行尸看着脆弱,但被墓碑砸了无数下后竟然一点儿新伤都没有。 看着正起身的行尸,男子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眼前这具砸不死,而是在男子砸它的时候,坟地里的其他坟也动了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男子把墓碑往行尸身上一压,踉跄着便往坟地外跑去。 可还没等跑出几步,一只干枯手掌忽然从坟里钻了出来,死死抓在了男子的脚踝上。 男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等抬头再看时,几十具行尸围了过来… 第1347章 龙尾封城 相柳的出现太突然,快到没人反应过来,便已经给东远州带来了一场灾难。 小王庄的惨状在东远州各处不停上演,而男子经历的一幕也不是唯一。 在这上古大妖面前,普通人眼中如神仙般的修行之人也变成了普通人。 只是路过便能吓的人惊慌失措狼狈而逃,只是身上随意散发的毒素,便能毒死所接触的一切。 东远州地处北方,此时正是春日里东风骤起的时节。 所以原本只笼罩在相柳行进路线上的毒素被东风一送,开始朝着西方龙尾山的方向开始行进。 而龙尾山西边正是一马平川的中州! 中州,乃是北祁人口最密集的一州。 毒素一旦越过龙尾山,必将是一场生灵涂炭。 好在龙尾山够高,能挡得住绝大一部分来自东远州的东风。 不过谁也不知道能挡多久,不知道这中间还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而好不容易逃出因为大地开裂导致的地震的百姓们,此时又要继续逃离毒素的笼罩区域。 龙尾山太高,普通人难以逾越,所以东远州与中州唯一的连接龙尾关,成了所有人的目的地。 龙尾关外,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尽是黑压压一片。 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行色匆匆地汇聚在此地,人人面容憔悴,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人群中不时还会传来孩童的啼哭和老人的叹息声,让这原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有的百姓背着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仅存的一点干粮和衣物。 有的则手牵着年幼的孩子,紧紧护在身旁,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与家人走散。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迷茫,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龙尾关城墙上,守城士兵们全副武装,神情肃穆地凝视着城外。 手持长枪、盾牌和弓箭,紧密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每个人都紧绷着脸。 城楼之上,将领们来回踱步,不时向远方眺望,密切关注着任何风吹草动。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助威呐喊。 整个龙尾关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凝重的氛围,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松懈。 无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将领都接到了同一个命令,那就是龙尾关城门关闭,无进无出!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所以,哪怕是一只苍蝇想要飞进城里,都会遭到无情的阻拦。 可看着城下逃难来此的百姓,很多守城士兵还是心生不忍。 但有军令在,却不得不站在此处拒同胞于城下。 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人在几个随从模样的人的护送下挤到了最前。 可前面有拒马刺挡着,拒马刺后面又有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此时城门吊起,普通人难以逾越。 在人群中挤出来的中年男子顾不得官袍凌乱,抬眼朝着城墙上看去。 几名随从瞧见,立马回身高举双手,同时开口大喝: “安静!” “安静!” “安静!” 连续高喊了十几声后,人声嘈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些。 虽然还有声音,但最起码能听得见人说话了。 中年男子瞧见这场景,深吸口气,看向城墙上几位将领模样的人,高声喝道: “吾乃通江县丞刘品之,敢问几位大人,为何要关闭城门,不让百姓们入关?” 城墙上一位将领听见,轻轻叹了口气,借着墙垛缝隙看向城下的刘品之,开口道: “刘大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若…” 话还没等说完,只见刘品之脸上顿时升起一阵怒意,开口喝道: “奉命?奉谁的命?你们接到的命令难道就是不管东远州百姓死活吗?东远州各处地动山摇,裂痕更是数不胜数,很多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身后这些人好不容易从地震中逃出来,可却被你们挡在关外一天之久,现在东面毒烟又起,眼看着就要到这里了,你们就准备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被毒死在这儿吗?” 说着,狠狠一拍眼前的拒马刺,继续喝道: “我刘品之身为通江县父母官,百姓有难我自上前,可我在后面疏散百姓时候却听手下来报,说龙尾关不让百姓们进,先前我还不信,咱们堂堂北祁怎么可能不管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没想到来此一看,这荒谬事情竟是真的!” 城上那刚说奉命行事的将领瞧见刘品之义愤填膺的样子,脸上满是复杂神色。 深吸口气,开口道: “刘大人所做所为在下佩服,可我是军人,军令不得不从,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龙尾关无进无出…” 当听见“无进无出”这四个字传入刘品之耳中的瞬间,只见刘品之脸色骤变。 双眉紧蹙,眼眸之中闪烁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一般。 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可见内心强烈的愤懑之情。 看向那将领,开口喝道: “到底是谁下的命令?” “不知道…” 那将领开口回道。 “不知道?” 在听见这个解释后,刘品之不怒反笑,随手甩掉方才狠拍拒马刺时不小心流出的血,指着城墙上的将领,开口喝道: “卫杰,别以为躲在后面我就听不出你的声音,你身为龙尾关总兵,你竟然说不知道!当年我就说你赶不上你弟弟,现在看确实是这样,卫时为了晋阳拼尽最后力气倒在城墙之上,以死报国,可你呢,竟然在这种时候将百姓拒之城外!” 说着,收回手开始拍起了自己的脸,一边拍一边道: “我真替你感到羞愧,通江是你的老家,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你的同乡,还有不少百姓当年还送过咱们三人,你就算不念我与你们哥俩的交情,你总该念念与他们的旧情吧,没有那百家饭,你们哥俩早饿死在你家那破草棚里了!你与我说军令,我毫无怨言,可你敢和他们说吗?你敢吗?啊!” 最后一个啊字出口,刘品之的声音明显破了。 可能是因为激动,也可能是因为愤怒。 可不管怎样,刘品之的问题都是身后百姓想问的。 所以眼下的情况很荒谬,一个七品县丞竟指着鼻子骂着一品总兵。 而听清楚刘品之的话,身后不少百姓这才意识到二人竟然是旧识。 其实也不怪众人,毕竟县丞与总兵的地位相差巨大,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有交集。 被刘品之指着鼻子骂的将领听见,眼眶瞬间红了。 从墙垛后缓缓走出,露出了上半身。 看向拒马刺前的刘品之,开口道: “刘大哥,当年恩情卫杰自不敢忘,可如今我身为龙尾关总兵,守的是北祁疆土,军令已下,不得不从…” 刘品之听见,眼睛一瞪,伸手指向后方,开口喝道: “北祁疆土?这东远州便不是北祁疆土了吗?我身后的这些人就不是北祁人了吗?我知道你们怕什么,不就是怕龙尾关一开,大批难民涌入龙尾关进入中州不好控制吗?” 说着,深吸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已经风干的干粮,继续道: “卫杰,你给我看清楚,这饼是去年冬天做的,你还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有吗?那是因为当初为了围剿入侵的妖族,官府大肆收粮,百姓手中的余粮早就已经见底了,这去年的东西不得不留到现在吃,本以为妖族被赶走能好好种地,把这最艰难的一年度过去,没想到天灾又来,地荒的不成样子,现在地震四起毒素蔓延,别说收成,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问题…” 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把干粮塞进怀中,继续道: “妖族入侵的时候龙尾关便封过一次,那时东远州的百姓没怨言,因为他们都明白妖族大军一旦冲进中州会给北祁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东远州的百姓们选择相信你们,相信你们能把妖族赶出去,面对妖族,我们可以不给上京添麻烦,可以不给你们添麻烦,可眼下的敌人是天灾,聚在这里的是北祁百姓,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们还要选择关闭龙尾关呢?难道在你们心中,我们和妖族一样可怕吗?” 刘品之话音一落,身后几个百姓高声道: “我们不是妖族!” “为什么不让我们入关?” “…” 高喊声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 刘品之听得清楚,城墙上的守军听的也清楚。 在看着这群流离失所的百姓后,很多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可能是羞愧,也可能是不想看见那一张张疲惫的脸。 听着身后的声音,刘品之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再次抬眼看向卫杰,眼含热泪,开口道: “卫杰,他们没错啊,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也是北祁人啊…是你的同胞,不是妖族也不是妖兽,能不能放他们入关,再不开门就晚了…” 说着,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拒马刺前。 刘品之这一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虽然身后众人不全是通江县人,但这一刻,不是也是了… 第1348章 行尸走肉 为官者,自当为国为民。 刘品之这一跪,具象化了。 瞧见刘品之跪下,身后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孩童都不再哭闹。 透过缝隙瞧见不远处的高大城墙,童真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似乎有些不明白前面那人为什么要跪,也可能是不明白这通往很多人梦想之地的龙尾关为什么会封掉。 百姓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城墙上的守军头低的更低了,甚至有不少人流下了眼泪。 卫杰看着跪在人群前面的刘品之,眼中神色复杂无比。 旁边一位副官上前,低声道: “大人,要不…” 卫杰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还没等那人说完便摇了摇头。 攥紧的拳头不自然的抖了起来,胸前也开始起伏。 目光扫过汇聚在城外的百姓,来到了更东边。 漫天烟尘又起,赶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士兵忽然跪在了卫杰身旁,带着哭腔哽咽道: “大人,放他们进来吧,刘大人说的没错,他们是北祁百姓,是我们的同胞啊,他们不是敌人,我可以与妖族拼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我没办法向他们挥动屠刀…” 说着,额头狠狠磕在了地上。 随着这年轻士兵的声音传出,又有几人同时朝着卫杰跪了下去,全都是为城下百姓求情的。 “大人,放他们进来吧…” “大人…” 一时间,城墙上的哭声也起了。 可能是刘品之的话刺激到了龙尾关的守军,也可能是百姓们那一张张可怜的脸不停出现在他们眼前,城墙上求情的人越来越多。 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为百姓求情,卫杰眉心紧皱,深吸口气,狠狠一砸墙面,开口喝道: “都给我起来!” 声音粗重,明显是动了怒气。 可下跪的士兵依旧跪着,没有一人起身。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士兵,卫杰伸手拔出手里长剑,开口喝道: “你们要造反不成?我说了,给我起来!” 说着,长剑一挥,狠狠插进了城墙中。 可这,依旧无法让士兵们起身。 “大人,放他们进来吧…” “大人…” 求情声又起,跪下的人比之前还要多。 卫杰见状,一把抓起最先跪下的士兵,将人提到自己身前,威严目光紧紧盯着那士兵的眼睛,开口道: “你是谁?” 士兵一听,立马开口道: “李…” 名字还没等说完,只见卫杰摇摇头打断了士兵的话,高声道: “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但你在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便不是你了,你是军人,是北祁的军人,现在我问你,进入军营的第一天,你的教官教你的是什么?” “服从…” “服从什么?” “服从军令…” 卫杰听见,侧脸,耳朵对准了那士兵,开口道: “我听不见!” 士兵深吸口气,高声道: “服从军令!” “什么!” “服从军令!” “服从军令!” “服从军令!” 士兵连续高呼三声,每一声过后,眼眶便会红上几分。 等三声高喊过后,眼中满是红意。 可能这一刻士兵有些后悔,但穿着这身军装,这四个字便比天还大! 卫杰看着那年轻的脸,把人往后一推,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开口道: “还用我问你们吗?” 众人听见,全都缓缓起了身。 卫杰一指龙尾关西方,冰冷目光从守军身上扫过,开口道: “城下的人是你们的同胞,那中州的便不是吗?你们知道一旦龙尾关开了,会给北祁带去什么吗?” 说着,从怀中掏出军用函件,捏在手中,继续道: “我接到的命令便是死守龙尾关,无进无出!如果你们不想守这军令,那便脱下这身军装,做你们认为该做的事!” 说完,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刘品之,高声道: “刘大哥,我知道你心系百姓,可军令在,我不得不从,这城门,今天开不了…” 听见卫杰的话,刘品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眼泪不停落下,却没哭声发出。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更是百姓的父母官,这种哭相实在太过少见。 可见刘品之此时的无奈与痛苦。 看着刘品之痛哭,卫杰把信函收进了怀中,开口道: “刘大哥,我不会看见百姓们饿死,后面正做着饭,一会儿便会送过来…” 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身后百姓身上,高声道: “你们可以在城下休息,不会有人驱赶你们,不过这城门今日绝对不会开启,也别想着从翻过龙尾山,山中有弓箭手守着,只要有人敢翻越龙尾山进入中州,一定会被射成筛子…” 听卫杰这么一说,立马有人踩着牛车露出头,指着卫杰开口喝道: “那就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说着,又指向东边那诡异的绿色阴霾,继续道: “等那毒到了,还他妈吃什么饭,全都被毒死了!” “就是!!” “开城门!!!” “让我们进去!!!” 一呼,百应。 瞬间,城下再一次乱了起来。 然而就在百姓们大喊之时,只见人群中的某一处,一个精瘦汉子身子一矮,摔在了地上。 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在几息之后彻底涣散。 可就在下一刻,这人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突然间变得狂躁无比。 几个呼吸的功夫,双眼布满血丝,同时嘴里还发出低沉而又恐怖的嘶吼声。 周围的人们还来不及反应,这人便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猛地扑向了身旁的另一个人。 被袭击者完全没有料到会遭遇这样的情况,瞬间就被扑倒在地。 那个发疯的人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对着倒在地上的人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被咬者痛苦地尖叫着,试图挣脱开来。 发疯之人别看瘦弱,力量却大得惊人,死死地将其压制住,继续疯狂地啃咬着。 离着最近的几人被这恐怖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几个呼吸功夫,被咬之人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也不知是因为挣扎的动作太大还是疼痛的关系。 下意识的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嚎。 那声音仿佛能穿透旁人耳膜,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停地颤抖着,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减轻痛苦,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终于,有几个胆子大的汉子拉开周围几人来到了那精瘦汉子身后。 互相示意了下,同时抓住了那精瘦汉子双手,狠狠一拉,直接把汉子扯离了地面。 还不等那汉子挣扎,又有两人过来抓起汉子双脚,任由那汉子怎么折腾,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那个发疯般的人给制服住。 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看向旁边套牛的绳索,开口道: “拿过来!” 这时候也没人在意这东西是谁的了,立马给递了过去。 开口那人麻利的捆住发疯那人双手双脚,然后留了截绳子绑在了旁边拒马刺上面。 不过那精瘦汉子依旧疯着,满是鲜血的嘴巴张开,不停朝着旁边几人撕咬。 可被绳索捆着,只能一口一口的咬在空气上。 同时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嘶吼,听起来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听见旁边的动静,坐在最前面哭泣的刘品之回头看了过去。 发现旁边出了事儿后立马起身,在几名手下的帮衬下挤着人人群赶了过去。 看了那管那发疯之人一眼,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那人身上。 来到近前,神色一黯。 方才那几人的反应很快,可还是晚了一步。 这人已经被咬死了。 刘品之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擦掉眼泪,伸手在那人眼前一抹,那充满惊恐的眼睛闭了起来。 没有说话,转身又朝着那发疯之人走去。 然而,就在刘品之转身之时,忽然听见一人尖叫道: “活了!” 什么活了? 刘品之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说话,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已经被咬死倒在地上的人,此刻居然开始缓缓地扭动着身体,并一点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动作异常僵硬和怪异,仿佛被一股神秘而邪恶的力量所操控着。 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脑袋也歪向一边,嘴里还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珠,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下一刻,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猛冲进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张牙舞爪,口中喷出令人作呕的涎水。 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纷纷四散逃窜,试图躲避这可怕怪物的袭击。 然而,那人的动作只有开始僵硬,随后便异常敏捷。 左冲右突,不断地抓住那些来不及逃脱的人,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下去,顿时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第1349章 变故不停 站在城墙上的卫杰瞧见下面的惨状,瞬间瞳孔一缩,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眉心皱起,立马转头看向左手边。 “快去!!!” 焦急声音瞬间传到了城墙上一处士兵密集的地方。 在得了卫杰的命令之后,只见一队身披厚重护甲的士兵们扔下绳梯,一个接一个翻身过墙,顺着梯子便向下爬去。 城墙很高,身上护甲又比平时所穿的衣服厚重许多,一个不小心抓不稳便可能失手掉下去。 而下面,正是布满倒刺的护城河。 所以每个人都紧紧握住绳梯,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过能执行这种不常见的任务的一般都是军中好手,各个身手不凡。 所以在卫杰下令没多大功夫,一队人便如疾风般快速地下到了城墙之下。 越过护城河,推开拒马刺,抽出武器冲进了人群中。 此时在场的百姓被男子吓的惊恐万分,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本能的四散奔逃,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怪物。 可人群太过密集,这一乱只会乱上加乱。 慌不择路,相互碰撞摔倒在地。 被吓得呆立当场,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各种情况都在发生,整个场面乱成一团,严重拖延了城墙下下来的士兵进入人群的速度。 而男子此时正疯狂地扑咬被人群挡住没法撤离的百姓。 血盆大口张开,根本不顾位置。 无论是脖颈、手臂或者其他暴露在外的部位,只要被咬上便会被扯下一大块儿皮肉。 都是普通百姓,连几个习武之人都没有,一时间根本没人制得住那人。 就被人群耽搁的这么会功夫,已经有十几人被咬伤在地。 其中几个被咬在脖子或伤到重要部位的,眼看着已经进气少出去多了。 终于挤进人群的小队在男子又咬向一人之时,最前面的队长总算是伸手抓住了那男子。 有功夫在身,力气比寻常人大上很多,可使劲一拉,竟然没拉到正啃着人的男子。 身后两名士兵见状,迅速一左一右分开上前,一击扫堂腿直接把男子双腿踢了起来。 没有着力点,男子的力量减了八分。 队长瞧见,再次用力,直接将人拉了回来。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震的尘土四处飞扬。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爹!” 声音出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直奔冲进来的小队而去。 另一位士兵立马上前拉开方才被咬那人,就见小男孩扑在了那人身上。 一个劲儿的喊爹,根本不顾那人身上的鲜血。 “爹!爹!爹…” 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绝望。 每一声抽泣都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围观众人的心窝。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浸湿了那脏兮兮的衣领。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这凄惨的哭声所感染,变得凝重而压抑起来。 士兵瞧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虽然拉开的动作很快,但小男孩的父亲还是被咬了个结结实实。 脖子上和脸上两处巨大的伤口不停流着血,眼看着就不活了。 小男孩喊着,但迟迟听不见回答。 士兵或许是不忍再看,也许是有任务在身,没有去管小男孩,提着武器便朝着被摔在地上的男子而去。 此时那男子满眼凶光,嘴角不断流出鲜血,虽然被束缚住了双脚,但依旧不停伸手,似乎是还要咬人。 而随着全身落在地面,有了着力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 趁着前面一个士兵没注意,直接抓着腿把人拉到了身前,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上去。 看见这一幕,不远处的百姓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 可这提醒已经晚了,那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疯男子已经一口咬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士兵小腿上的铁质护具竟被生生咬出了一个大坑。 骑在男子身上的队长瞧见,再没了犹豫,手中长剑一竖,狠狠刺进了男子后心。 “吼!!!” 只听一声惨叫响起,男子的挣扎更加剧烈,仿佛这致命伤不是出现在他身上一般。 一瞬间,直接将束缚一击的几人震的再也抓不住,一个踉跄摔在了旁边。 下城支援的士兵个个都是好手,凶残敌人见过太多,可眼下的情况却真的是第一次见。 哪有人被一剑穿心还能活的? 就是身体强悍的妖族也没这本事啊! 可还没等几人细想,只见那男子没了束缚又一次站了起来。 双目血红,直奔一名摔倒的士兵扑了过去。 队长瞧见,提着染血长剑便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城墙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头!!!” 只有一个字。 而且也不知是谁说的。 那队长可能是听见了,也可能是认为刺胸口没有作用,在即将接触到那人之时瞬间改变了攻击方向。 手腕一挑,原本刺向胸口的剑从男子下颚刺了进去。 只听噗呲一声,直接从天灵盖钻了出去。 与先前的挣扎不同,男子在被一剑刺穿头骨之后,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前伸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下一刻,砰的一声砸在了那士兵面前,眼中红意褪去,再没了半点儿反应。 小队众人瞧见,长长呼了口气。 队长看向被咬的士兵,开口道: “没事儿吧?” 那士兵拍了拍小腿上差点儿被咬穿的护具,庆幸道: “没事儿…” 确实值得庆幸,这一口咬在护具上都差点儿被咬穿,这要是咬在人身上绝对会扯下一整块儿皮肉。 众人见那人没事儿,不约而同的呼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之前的一幕再次发生! 只见那些遭受过撕咬的人,无论死活,竟然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同第一个人一样,呈现出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 仿佛骨骼都已经错位变形,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怪异和不协调。 空洞的眼神迅速涌上血丝,变得越来越红。 嘴里还不时流淌着黑褐色的血液,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意识,只剩下对生者本能的渴望和攻击欲望。 伴随着一声声低沉而恐怖的嘶吼声,迈着蹒跚的步伐,不顾一切地朝着人群猛冲过去。 队长见状,立马高声喝道: “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说着,率先杀向了离着最近的一人。 剩下几人瞧见,也同时有了反应,提着武器便朝着行动还没变得迅捷的十几人跑去。 队长杀向的那人正是小男孩的父亲,只见那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在听见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后没有任何回应,而是颤抖着双手抓向了小男孩。 就在即将抓到之时,队长的长剑到了。 为了顾忌小男孩的感受,一手捂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下一刻,明晃晃的长剑直接从那血盆大口中刺了进去。 沉闷声音响起,一丝不甘的嘶吼被堵在了喉咙里。 剑尖儿从后脑钻出,上面白红一片。 被一剑刺穿,男子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队长把小男孩死死搂在怀中,不敢让他往后看一眼。 队长动手的时候,剩下的士兵也纷纷动起了手。 有了先前的经验,全都往脑袋上招呼,没有一处攻击落在别处。 而这些突然爬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儿人样子的人,在被刺穿脑袋以后没有半点儿挣扎,狠狠摔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地面,浓重的血腥味儿朝着四面八方传去。 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百姓看着这惨烈一幕,眼中尽是惶恐不安。 几个呼吸过后,不少人身子一弓,呕吐了起来。 这惨烈场面很多新兵都没见过,更别提整日与庄稼打招呼的农人们了。 不过吐归吐,但却没吐出些什么东西。 逃到这里的人,肚子里实在是没什么能吐的了。 小队众人在检查过击杀的十几人后快速集合,目光落在了最先发疯被绑了起来的那人身上。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关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工兵从城门中跑出来,分工明确的扭动了拉起护城河上吊桥的机关。 只见巨大的吊桥缓缓下落,横在了护城河上。 吊桥下落,立马有人搬开了拒马刺,一支身着黑色盔甲手持长矛的骑兵鱼贯而出。 手持长矛骑着胯下骏马飞快的来到小队身前,纵马掉头,朝着百姓们飞奔而去。 不过骑兵并不是前去攻击百姓,而是将百姓们围起来的圈子不停扩大。 有长矛在前,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们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短短功夫,中间腾出了一个方圆二十丈的空地。 有骑兵在前守着,没人敢靠近。 将场地空出来后,只听城墙上又有声音响起。 “所有人听令,凡是敢踏进中间空地者,杀无赦!” 骑兵听令,手中长矛一指,气势瞬间升腾。 百姓们瞧见,下意识的便往后退去。 可却没一人想走。 因为不远处的那扇城门,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第1350章 死因? 可没有卫杰的命令,没人敢往前迈一步。 那通往生路的门那么近,又那么远。 被围在中间的刘品之听见城墙上的命令后又气又怒,而在瞧见骑兵看向百姓们仿佛在盯着敌人的眼神之后彻底失去了理智。 愤怒的冲向骑兵队伍,一边跑一边愤怒喝道: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北祁的军人,他们是北祁的百姓,难道你们还想杀他们不成!” 喊着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骑兵近前,伸手就抓在了骑兵的腿上,然后不停用力,似乎想要把人拉下来。 被抓着小腿的骑兵本能的想挣脱,可在回头瞧见抓着自己的人是刘品之之后,片刻便放弃了将人踢开的冲动。 放着刘品之与卫杰的关系不说,就说刘品之方才的所作所为,这一脚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都踢不出。 长矛继续指向百姓,开口道: “刘大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刘品之一听,脸上怒意一点儿不减,开口喝道: “奉命?你奉的命是草菅人命吗!” 正说着,城墙上又有声音传来。 “所有人听着,聚在城下可以,但不得再生扰乱,还有,凡是被方才的那些发疯的人咬伤划伤的立马出来不得遮掩,如有违背命令着当以军法处置,无论男女老少!” 刘品之一听,差点儿没气的背过气去,也没了继续拉扯骑兵的心思,转头便朝着城门跑去。 可还没等跑出几步,只见卫杰带着人急匆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卫杰出来,刘品之再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冲了过去,指着卫杰破口大骂道: “卫猴子,你再不让百姓进城我他妈弄死你,我刘品之今天就算死在这儿,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些年的坟我他妈算是白替你上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不顾百姓死活的王八蛋!” 此时的刘品之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点儿为官者的样子都没了。 瞧那样子,与市井流氓对骂没人任何区别,要是再骂上一会儿,估计卫杰的祖宗十八代没一个能剩下的。 可出城来的卫杰根本没有与刘品之争论的心思,一边朝着最先发疯那人走去一边挥手示意了下身后众人。 其中两个人上前将刘品之架了起来,将人控制在了原地。 刘品之的手下再忠心,此时也没了胆子上前救援。 公然与军队对抗的人,绝对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哪怕他们有点儿官职在身。 两人拦下刘品之,剩下的人全部朝着百姓们走去。 越过骑兵,看向百姓,其中一人开口道: “方才的命令听见了吧,凡是受了伤的赶紧出来,如果发现隐瞒不报者,杀无赦!” 第二次听见杀无赦三个字,百姓们那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开始不停地看向周围的人,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人受伤。 果然,在这接连的恐吓之下,十几个受伤的人走了出来。 此时根本分不出是被谁抓伤咬伤或者逃跑时候的擦伤,一律全集合了起来。 随后旁边有人推来几个大铁笼子,将受伤的人全部关了进去。 这还没完,怕有人知情不报或是故意隐瞒,士兵们在开口说话那人的示意下走进了人群中。 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确定没人受伤,这才回来守在了被摆在中间空地上的铁笼前。 这边忙着,另一边的卫杰正在最开始发疯那人身前看着。 这人被绑的时间不算久,可开始时候很紧的绳子却已经被挣脱的有些松了。 真不知这瘦弱的身材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嘴里不断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仿佛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一般,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然后扑向近在咫尺的活人。 那双布满血丝、浑浊不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卫杰,透露出一种极度渴望和凶残的光芒。 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对方狠狠咬住,然后撕碎吞食掉。 由于挣扎的太过剧烈,导致身子不停向旁边偏移,就在卫杰接近时,一根铁刺不偏不倚的从腋下位置插进了心窝。 可这致命的伤对这精瘦汉子而言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甚至都不影响他的行动。 被绑起的双手不停抓着,血盆大口张着,拖着沉重的拒马刺便要往卫杰方向靠近。 而此时的卫杰根本不管这汉子的凶残,目光迅速在他全身上下移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越寻找,眉心便皱的越深。 就在这时,那绑在汉子手腕的绳索被铁刺不停摩擦,再也承受不住男子的力量,应声而断。 恢复自由的手直直抓向卫杰,血红的眼睛似乎有欲望升起! 卫杰没有躲闪,旁边的侍卫瞧见,伸手抓在了汉子手腕上。 一用力,直接把手腕掰了回去。 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长剑,便要朝着汉子头顶砍去。 “留下…” 卫杰开口,长剑停在了汉子头顶。 “是!” 侍卫回着,接过另一人递来的铁链,将人牢牢捆在了拒马刺上。 精钢打造的链子,一般修行之人都挣脱不掉。 这汉子就算力气再大,拿这东西也没法子。 嘶吼着,挣扎着,但根本没法挣脱。 卫杰仿佛听不见汉子的嘶吼一般,依旧不停找着。 等将汉子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以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长长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啊!!!” “他疯了!!!” “救命啊!!!” 回头看去,发现动静是从笼子里面传来的。 抬腿便往那边赶去,根本不理会刘品之的咒骂。 此时的笼子里,只见其中一人不知何时完全变了样子。 双眼血红,全身扭曲,在挣扎了几下之后成了与先前发疯的那些人一模一样的怪物。 空洞目光看向前方,似乎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直直朝着前面一人扑了过去。 那人腿上正流着血,也不知是被抓伤咬伤还是磕碰造成的。 由于受伤的关系行动不便,看着朝着自己扑来的怪物,直接吓的尿了裤子。 虽然很想逃,可腿却不听使唤,无论怎么用力力气爬不起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哪里有人敢管他,旁边人瞧见那人发疯,立马朝着远处跑去。 可被笼子关着,根本跑不出去。 看着守在笼子前的士兵,手伸出笼子不停抓着,一边抓一边哭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 士兵们看得见也听得到,但根本不敢放人出来。 之前下命令的士兵见人发疯,立马抬起了手里的弓箭,没有任何犹豫,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射进了笼子。 不偏不倚,正射在了发疯那人的脑袋上。 被射中脑袋,前一刻还不停嘶吼的那人瞬间没了动静,直挺挺的砸了下去。 插着长箭的脑袋,正好砸在了行动不便的那人双腿中间。 这人运气好,如果那士兵晚一息,这脑袋上的箭就可能落在他的命根子上。 那人倒地,卫杰正好来到笼子边,看了看里面的情景,转头看向射箭的士兵,开口道: “继续找,只要是有伤的一个都不能放过,无论是什么伤!” “是!” 那人领命,又一次带着人进了人群。 最后看了眼笼子里面的人,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路过还在咒骂的刘品之身前,想了想,看向抓着刘品之的侍卫,开口道: “带他进去…” “是!” 侍卫听令,带着刘品之便往城里走。 一行人来到吊桥上,城里面又有人出来。 一群推着吃食的火头军。 卫杰看了眼,开口道: “所有人都要分到…” “是!” “不要发生哄抢…” “是!” 卫杰点点头,火头军过了吊桥。 再往回走,跟着来了一队军医。 叮嘱一番,伸手指向被捆在拒马刺上的那人,开口道: “把他带进来…” “是!” 士兵领命,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来到城门口,卫杰看向西城门方向,指了指,开口道: “那边…” 还没等卫杰说完,副官躬身行礼,开口道: “无进无出!” 卫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 “去吧…” “是!” 进城,卫杰前面走着,后面两名侍卫带着刘品之跟着。 在来到一处屋子前,卫杰指了指,两名侍卫将刘品之带了进去。 刘品之可能是骂够了,也可能是骂哑了,终于停止了咒骂。 任由侍卫架着进了房间,没有任何挣扎。 后面抬着拒马刺的小队赶来,卫杰同样指了指屋子。 士兵瞧见,连人带刺搬了进去。 所有人退下,卫杰也进了屋子。 看了眼靠在墙角坐着的刘品之,走到了精瘦汉子身前,开口道: “刘大哥,你脑子好用,你帮我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嗯? 刘品之听见卫杰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慢慢起身,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 卫杰转头看向刘品之,嘴角起了一丝不知何味的笑意,开口道: “我说,你觉的他是怎么死的…” 第1351章 中毒 见卫杰前后态度大变,刘品之知道他绝对有正事要说,把之前的种种暂时放在一边,来到了精瘦汉子身前。 之前城外太过混乱,刘品之虽然最先冲到了这汉子身前,可还没等仔细看看便被后面的惊魂一幕打断了。 此时再看,在瞧见精瘦汉子的胸口被铁刺洞穿时,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指着胸口的血洞,手指因为惊讶微微颤抖,不可置信道: “你说他死了?” 卫杰点点头,开口道: “对,他死了…” 听见卫杰的回答,刘品之眉头一皱,开口道: “死人怎么可能会动?” 卫杰嘴角的无奈更甚,叹了口气,开口道: “事实就摆在眼前…” 刘品之颤抖的手再一次指向铁刺,开口道: “他不是因为被拒马刺刺穿心脏死的吗?” 卫杰摇了摇头。 “之前我在城墙上看得很清楚,那几人帮忙抓他的时候手上有分寸,并没有把他钉在拒马刺上…” 这很正常,没人会在拉架的时候把人弄死。 听卫杰一说,刘品之只觉着自己这刚被卫杰夸过的脑子不够用了。 深吸口气,仔仔细细的绕着还在挣扎的精瘦汉子转了一圈。 发现他身上除了胸口和手腕的伤再没别处受伤之后,整个人呆住了。 喃喃道: “异常消瘦,肌肉萎缩,骨骼凸显,双眼深陷,嘴唇干裂,舌头肿胀,头发枯黄稀疏,伴有脱落症状…” 说着,惊疑目光慢慢移动到卫杰身上,低声道: “他…他…他是饿死的?” 听见刘品之的结论,卫杰眼睛一眯,立马道: “确定?” 刘品之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确定,不过他没有中毒症状,除了手腕和胸口在没别的伤势,可能是饿死的,也可能是突发疾病…” 说完,自顾自的摇起了头,一边摇头一边继续道: “也不太可能,逃难过来的人里面有不少还带着吃食,就是求上一口也不至于饿死…” 卫杰叹了口气,喃喃道: “或许平时不会,但现在这种时候,食物比命还重要…” 说着,抬腿来到还在挣扎的精瘦汉子身前,腰间取出一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刺进了精瘦汉子的脑袋里。 随着鲜红血液流出,这精瘦汉子终于没了动静。 叫人来把尸体搬走,示意了下刘品之,走到了窗口。 刘品之跟了上去,只听卫杰开口道: “他确实是死了,死因无外乎两种,第一,饿死,第二,突发疾病,不过不管哪种死法,都算是自然死亡,对吧?” 刘品之一听,眉头一皱,开口道: “什么意思?” 卫杰听见,继续道: “你就说算不算吧?” 刘品之点点头,开口道: “算…” 见刘品之回答,卫杰继续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自然死亡,为何会暴起伤人呢?就算尸变也没这个速度吧?” 一个问题,直接把刘品之问的呆在了原地。 只见刘品之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运转,可却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抬眼看向卫杰,开口道: “你这么问,一定是知道怎么回事儿吧?” 卫杰听见,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开口道: “先前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品之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卫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示意刘品之也入座,倒了杯茶,开口道: “原因你方才已经说了…” “我说什么了?” “中毒…” 中毒? 听见这回答,刘品之疑惑更甚。 “可他没有中毒症状…” 卫杰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症状不代表没有中毒,世间毒药多了去了,你虽然读过几天医书,但也不见得所有毒药都认得吧?” “那你说他中的什么毒?” 被卫杰推到手边的茶杯,刘品之此时根本没心思去拿。 卫杰看了眼东方,开口道: “你说呢…” 瞧见卫杰神色,刘品之眼睛一瞪,惊讶道: “那条大蛇?” 可还没等卫杰回答,只见刘品之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可能,那毒素还没过来呢,怎么可能是中毒…” 卫杰再一次把茶杯推给刘品之,开口道: “不是没过来,只是看上去没过来,当毒素稀释到一定程度,就算吸入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我问你,你觉得城外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能跑得过风吗?” 刘品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喃喃道: “不能…” 说着,目光落在了卫杰身上,继续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毒素已经到龙尾关了?” 卫杰长叹口气,缓缓点头。 “是…” “不可能!” 刘品之一拍桌子,高声道: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毒素早已到达龙尾山,可那精瘦汉子一直在队伍中,他毒发了,那别人怎么没事儿?难不成毒素只找他一个人,他虽然虚弱,但身体底子总比老人孩子要好吧,就算是毒发也不会轮到他第一个…” 瞧见刘品之激动起来,卫杰伸手将人拉下,开口道: “你别急,先听我说…” 说着,把刘品之拉回椅子。 看了眼窗外,确定没人之后,低声道: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中毒之人在吸入这已经被稀释了很多倍的毒素后是没有感觉的,而且还不影响正常行动,但毒素始终在体内留存,死后,才会毒发…” 死后,才会毒发… 这听起来很怪的一句话,直接把刘品之说愣在了原地。 这已经不知道是刘品之第几次发呆了,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卫杰的结论太过惊人。 半晌后,刘品之喃喃道: “所以他的死因真的是因为饥饿或者是突发疾病,与毒素无关,而在他死后,毒素开始发挥作用,变成了一具行尸,见人就咬…” 卫杰点点头,开口道: “对,如果没有毒素作怪,就他那小体格,怎么可能几个人都险些控制不住…” 刘品之听见,继续道: “所以被他咬了的那些人即使没死,也会在短时间内变成行尸,那是因为他体内的毒素被激发了,毒性变强了,根本不用等到死亡…” “对…” “你让手下打头,是因为头部驱使四肢,把头部破坏掉,才能阻断他们的行动,然后让他们真正的死去…” “对…” “你出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伤势,是怕有人在人群中再次尸变杀人…” “对…” …… 刘品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而卫杰的回答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字。 在不知多少个问题后,刘品之顿了下,嘴角有些抽搐,开口道: “所以,即使城外的百姓已经逃出了毒素范围,但却已经全都中了毒…” 卫杰依旧点头,“对…不对…” 这回,回答与之前稍微不同。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屋顶绕了三圈,继续道: “不止城外的百姓中毒…” 刘品之眉头一皱,喃喃道: “你是说关里的守军…” 说了一半,似乎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卫杰笑了笑,开口道: “没错,关里的守军很可能也已经中毒了,只不过目前没人死亡,我不能下结论,但龙尾山这道天谴只有这一处隘口,也只有这里,毒素能飘进来…” “那中州?” 卫杰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西边城墙上有结界,早就已经升了起来,毒素飘不过龙尾关便飘不过龙尾山…” 刘品之眉头一皱,开口道: “为什么结界不放在东边?” “原本东城墙也是有的,但妖族破了晋阳后攻击过龙尾关,那时被破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刘品之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瞧见刘品之的反应,卫杰的笑容中无奈更多,喃喃道: “可能这便是命吧…” 说着,抬眼看向东城门方向,喃喃道: “我是龙尾关总兵,怎么可能不在意百姓死活,可我真的不敢放他们进来,也不敢放他们进中州,一旦结界消失,就算毒素散了飘不过去,这些人也都是毒源,饿死,累死,老死,突发急病,冲突踩踏,让人死亡的因素太多了,这东西比瘟疫还可怕,你没瞧见那些行尸死后有多凶残吗?那哪里是普通老百姓能对付的,一个人死,一旦没注意,很可能就会造成十几甚至几十人死亡,我可以给城外的百姓提供食物,提供暂时的庇护,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他们进城,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行…” 说着,看向刘品之,深吸口气,继续道: “你说我不是人也好,坟白替我上也罢,放弃当年的交情也行,但无论如何,龙尾关绝对不能出事,这里出事,北祁就完了…” 听着卫杰的话,刘品之的神色慢慢黯了下去。 没有愤怒,甚至没了话语。 因为卫杰的话太过震撼,远超他一个小小县丞能承受的极限。 窗外脚步声不停,但屋中却陷入了沉默。 良久,卫杰低声道: “刘大哥,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 “城外的百姓需要安抚,现在你来做最合适…”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说…” 刘品之盯着卫杰,开口道: “你的脑子绝对想不到这些,所以是谁告诉你的?” …… 第1352章 笛声四起 卫杰听着,脸上起了一丝无奈笑意。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刘品之一皱眉,催促道: “别废话,赶紧的!” 卫时脸上无奈更甚,从怀中掏出之前在城墙上展示过的信函,递给了刘品之。 刘品之接过信打开,借着屋内灯光看了起来。 可当瞧见军部独有的制式外封里面只有一张普通的纸后,脸上瞬间严肃了起来。 信上没有军部大章,甚至连日期签令都没有。 上面只有‘守住龙尾关,无进无出’九个字! 也就是说,这封信根本就是军部发的,这军令完全是假的! 看到此,刘品之勃然大怒。 只听砰的一声,刘品之狠狠把信拍在了桌子上,由于剧烈的震动,茶水顿时四溢。 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卫杰,开口骂道: “卫猴子,你竟然敢假传军令!你知不知道…唔…” 话还没等说完,卫杰腾的一下起身把刘品之的嘴捂了起来。 刘品之一介文官,哪里能摆弄过卫杰。 把刘品之制服后,卫杰低声道: “你想引起哗变吗!安静点!” 说着,狠狠瞪了眼刘品之。 手没放,继续捂着,又道: “你仔细看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说完,慢慢松开了刘品之。 刘品之虽然不懂卫杰为何会假传军令,但知道他此时敢把自己放开一定是有所依托。 看了眼卫杰,没有继续叫喊,目光重新落在了信上。 这回,比刚才看的仔细很多。 而当瞧见那信上似乎有些熟悉的字迹之后,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手也有些微微颤抖,试探问道: “这是周…” 说了一半,似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卫时点点头,开口道: “对…” 说着,把信拿回又放进了信封中。 确定左右无人,往椅子上一坐,叹了口气,开口道: “别人我可以不信,但他的话我不能不信,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了…唉…” 再次叹气,抬眼看向刘品之,问道: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刘品之听着,也慢慢坐回了椅子上面。 久久无言… 半晌后,端起早已凉了的茶水喝下,开口道: “我一会儿出城…” 出城,便是要帮忙。 卫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放松神色,开口道: “多谢…” 刘品之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打算怎么办,外面的人会越聚越多,龙尾关会被吃空的…” 卫杰想了想,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只能提供生存所需,想要吃饱是不可能了,挺一天是一天…” “没向上京求援吗?” “先前想了,但现在不敢…” 西边结界一破,毒素很可能会涌进中州。 刘品之听着,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应不应该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情况…” 他们,指的自然是城外的百姓。 卫杰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行…” 刘品之眉头一皱,但随后又舒展开来,开口道: “听你的…” “多谢…”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卫杰神色一凛,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进来!” 话音落,一名神色慌张的士兵冲了进来,瞧见卫时,惊慌道: “大人,外面出事儿了!” 卫杰心里一慌,开口道: “怎么了?” 那士兵一指城东方向,开口道: “刚才施粥时还好好的,可不知怎地又有几个人发疯了,和之前一样,见人就咬,现在好多人都疯了,魏将军正带人平乱,但大家伙都怕了,正往城里冲呢!” 卫杰一听,眼睛立马瞪了起来,一步冲出房门,开口喝道: “巡防营听令!” “在!” “无论如何,不能放一人进城!” “是!” 一队人马领命而去。 卫杰又看向左边,继续喝道: “城械营!” “在!” “取出所有云梯,城墙上的守军穿好护具,立刻下城平乱!” “是!” “骑兵营!” “在!” “弓箭营!” “在!” 一条又一条命令不断下达,各营各司其职,全部领命而去。 等到最后,卫杰拿起武器,带着刘品之便往城东赶去。 等到了城墙上时,下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百姓们哭喊着四处躲藏,龙尾关守军提着武器,一边与发疯的行尸打斗一边引着百姓往安全地方赶去。 火光冲天,哭喊声一刻不停。 站在城头的卫杰继续下着命令,一队又一队守军下城,场面看上去更加混乱! 因为守军要顾及混乱中被误伤的百姓,不分清情况根本不敢下死手。 而这一耽搁,击杀行尸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想彻底解决,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 看着城墙下的炼狱,卫杰心一横,开口喝道: “龙尾关守军听令,宁杀错不放过!” “不行!” 卫杰命令一下,刘品之立马开口反对。 听见刘品之开口,卫杰抬刀横在了刘品之的脖子上,朝着城下开口喝道: “动手!” 守军得令,也知眼下情况危急,不想杀也不得不杀。 一咬牙,长刀亮起,开始击杀所有失去理智的平民,哪怕疯狂的原因不是被咬,此时也顾不得了。 不忍看城下的一幕,卫杰转头看向眼含热泪的刘品之,开口道: “不这样做,城下的人会死绝的…” 说着,把刀放了下来。 刘品之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城头上。 眼眶发红,全身颤抖不已。 他知道卫杰的命令是对的,可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惨死,顿时心如刀绞。 卫杰收刀,来到刘品之身旁,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 “龙尾关不能丢,现在多死人,是为了之后少死人,刘大哥,之前答应我的事你还没办呢…” 刘品之听见,立马回过了神,颤抖着爬起身,开口道: “我下去…” “先等等…”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阵极其诡异且阴森的笛声悠悠地响了起来。 笛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刚刚响起的时候还很微弱,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响亮、尖锐,似乎要刺破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等响起时,顷刻间便笼罩了整座龙尾关。 随着这阵诡异笛声的回荡,城下正疯狂撕咬的行尸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缓缓站直身子,动作僵硬,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着一样。 眼睛里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然后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整个场面异常恐怖和惊悚,行尸们组成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长的黑色洪流,缓慢但坚定不移地跟随着那阵诡异的笛声移动。 所过之处,地面都被沉重的脚步踏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而这一幕不止在龙尾关前发生,此时正在东远州各处同时上演。 辽阔的东远州大地上,四处都弥漫着诡异而恐怖的气氛。 那悠扬而凄婉的笛声仿佛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将无数行尸从各个角落召唤出来。 这些行尸原本分散在城镇、乡村和荒野之间,但此刻却如同受到了统一指挥一般,纷纷迈动僵硬的步伐,组成一支支庞大而杂乱的队伍。 有的衣衫褴褛,面容扭曲。 有的肢体残缺不全,散发着阵阵恶臭。 但无论外表如何凄惨,所有的行尸都无一例外地朝着南方缓缓行进。 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乐章奏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行尸加入到这支可怕的大军之中,使得其规模不断扩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人知道这上百万的行尸大军要去哪儿,但等队伍聚拢到一定规模之后,行进的方向终于有了眉目。 行尸所过之处,正是相柳途经的地方! 这些行尸,是追着相柳去的! 等最开始的一批行尸受到笛声的指引追上相柳之时,这死亡组成的队伍的去向不用猜也知道了。 东远州南方,只有一个地方能引起相柳的兴趣。 或者说,相柳只为一个地方而来。 离江尽头,圣山! …… 浩荡的离江之上,一艘大船正顺江而下。 甲板上,一个巨大身影正站在船头。 后面或站或坐大约七八个人。 借着月光看去,船头的巨大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那是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小孩,正坐在一头巨熊背上。 手里攥着鱼竿,正在钓鱼。 鱼线发出蜂鸣,小孩儿眼神一凛,手腕一挑,一条三尺来长的大鱼从水面飞了出来。 扭动着身子,看那大小,比那小孩还大。 可就这般大小的鱼,那小孩拉起竟没有半点儿吃力神色。 小手一抓,牢牢把大鱼抓在了手里。 取下鱼钩,顺手塞进了身下巨熊的嘴里。 手腕一转,鱼钩又被扔进了江里。 没管鱼钩,转头看向身后一个高大身影,开口道: “老大,咱们就这么直接过去吗?” 被唤做老大那人身材高大,身穿一身古朴军甲。 听见小孩询问,转头看向北方,开口道: “有人打先锋…” “靠谱吗?” 身材高大的男子笑了笑,开口道: “有人比我们更想让圣山倒下…” 第1353章 圣山之劫 东远州,南。 从相柳出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是东远州至暗的七天。 这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使得东远州满目疮痍,城镇沦为废墟,乡村陷入荒芜。 无数无辜的人们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此次灾难造成的伤亡人数极为惨重,许多家庭瞬间支离破碎,亲人阴阳两隔。 鲜血染红了大地,哭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闻之心碎。 那些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只有残垣断壁和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见证着这场浩劫的惨烈。 当然,这是运气好的,至少还留下了性命。 而当那诡异笛声从东远州各处响起之后,东远州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死亡,根本不是终点。 山岳般庞大的相柳还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南行。 身躯蜿蜒起伏,犹如一条巨大的山脉在空中游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庞大身躯的气息愈发凝实。 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寒光,每一片都如同盾牌一般坚硬无比。 而跟随在它身后的,则是数十万行尸组成的大军。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行尸双眼空洞无神,嘴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跟随着笛声,也跟随着相柳,迈着僵硬的步伐,整齐划一地向前行进。 所过之处,大地微微颤抖。 也不知是数量太多,还是厚重的大地因为害怕而发抖。 这支恐怖的军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穿越东远州,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沿途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相柳带领着行尸大军一路向南,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无数修行之人闻讯赶来,但只敢远观不敢上前,因为有胆大的上前试探过,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根本不用相柳出手,那围绕在它庞大身躯旁的毒雾便是寻常修行之人的噩梦。 没有通明实力,根本进不得相柳百丈距离。 就算接近了,依旧没用。 因为在旁观察的时候,很多人亲眼见过相柳那大的离谱的巨尾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将挥舞强者一击拍成了齑粉。 虽然不及圣山与西岭的归墟,可也算是人间巅峰的存在了。 可就是这种大人物,在相柳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甚至连耽搁相柳一丝一毫的作用都起不了。 好在相柳并没有显露出太强的攻击欲望,只要不近前招惹,基本不会主动出手。 如果相柳放手大杀,死的人绝对比现在多上百倍。 而随着观察,人们更加确定,相柳的最终目标,正是离江尽头的圣山。 当确定这情况之后,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圣山遇见大麻烦了。 自从那条震惊天元的消息传出之后,半数圣山之人前往了青山,昔日还算热闹的圣山冷清了很多。 而青山一战之后,冷清变成了沉寂。 因为关于对错的争论,少年赢了。 圣山输了… 输的不只有对错,还有人心。 落北原的幽泉没有出现格外的躁动,便说明竹园之中的那口幽泉早已不复存在。 百年时间,被囚禁在封印之中,幽泉不仅没爆发反而还消失了,只能证明一件事,元氏一族的付出超乎想象。 至于付出了什么,没人知道。 而重获自由的元氏一族出来封印之后选择的落脚点,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这一种族的精神与担当。 晋阳! 那是离着幽泉最近的地方。 选择留在晋阳,心思,世人皆知。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圣山败的再没了翻身的余地。 人族的信仰,开始从圣山向元氏一族倾斜。 但这些对圣山已经无关紧要了。 只要宗门还在,圣山依旧是圣山,依旧是这天地间最强的势力。 没有之一! 可随着易年的那一剑,天元格局彻底变化。 整整一半的长老与弟子被留在了封印中,这其中还包括南剑峰峰主宋令关,天谕殿殿主卓回风,主序阁阁主木叶。 在莫道晚一步一境之前,圣山最强的三人便是木叶宋令关与白笙箫。 而现在,三大强者只剩北剑峰峰主一人还在圣山上。 至于莫道晚,自打从青山小院出去之后便再没人见过。 昔日里,圣山上人头攒动,弟子们或修炼打坐,或交流修炼心得,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此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身影孤独地穿梭于山间小道,往日的喧嚣已荡然无存。 以前最热闹的天谕殿,如今也只有偶尔几道身影走过。 地上那被不停踩踏留下的痕迹落了层灰,仿佛还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宏伟建筑好像也失去了生机与活力,显得格外落寞和凄凉。 整个圣山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之下,就连山间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压抑,不再欢快地歌唱。 风悄然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更增添了几分静谧和寂寥。 要说没变化的似乎只有天衍殿,因为以前人就不多。 可要说变化最大的,也是天衍殿。 因为本来就没几个人,还一下少了三个。 殿主,副殿主,还有将来的殿主。 洪秀站在观星台上,周身星辉流转,不知在算什么,也不知算了多久。 天谕殿中,临时负责日常事宜的卓空谷托着腮坐在大殿之中,双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能想自家大哥了,也可能想侄子了,或者是想念这里曾经的热闹了。 主序阁前的止戈台依旧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少了三个喝酒的身影。 南剑峰,剑意少了很多,因为人少了很多。 没了整天找酒喝的峰主,也没了整天看着自己师父喝酒的小师妹。 不过没人督促练剑,弟子们反而勤奋了不少。 离江穿山而过,剑峰下的阁楼中没了下棋声,也没了争吵声。 只有江水依旧,看上去有些浑浊。 北剑峰,白笙箫坐在演武场前,脑海中浮现出当初易年以通明胜归墟的一幕。 嘴角偶尔浮起一丝笑意,脑海中的人变成了那个小胖子。 师父的印象里,徒弟似乎永远都长不大。 哪怕长大了,也不大。 两年不见,也不知白笙箫还认不认得出剑十一。 可能是太久没见那张见自己便怕的不行的胖脸,白笙箫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 一声叹息传的老远,因为圣山太静。 山雨来前的静。 伸了伸懒腰,耳中传来了脚步声。 抬眼望去,当初被易年打败的长老走了过来。 起身,那人到了近前。 朝着白笙箫拱手行礼,开口道: “峰主…” 白笙箫点点头,开口道: “怎么样了?” 那长老叹了口气,开口道: “都劝说过了,不肯走…” 白笙箫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喃喃道: “一个都不走?” 长老点头,“嗯,一个都不走…” “不走便不走吧…” 说着,转身看向了北边。 “峰主,还有一事…” “说…” “天寒山、龙象宗,羽化门、蛮荒教、封天教,都派人来了,此时正在外面等着…” 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白笙箫摆了摆手,开口道: “让他们都回去吧…” 那长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神色,开口道: “峰主,相柳和行尸大军来势汹汹,此时正是用人之…” 还没等那长老说完,白笙箫再次摆手,开口道: “这是圣山的事儿,与他们无关…”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按我说的做吧…” 态度难得温和一次,但其中透露出的不用质疑依旧。 北剑峰上,白笙箫的话没人敢不听。 那长老自然了解白笙箫的脾气,叹了口气,开口道: “是,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白笙箫忽然开口。 “怎么了?峰主…” “后山还没人吗?” 长老点点头,开口道: “早些时候去过,没瞧见人…” “知道了,去吧…” 说着,抬腿下了高台,顺着旁边小路朝着北边走去。 南剑峰之后,便是近晚峰。 三岔路口,一条通往藏书阁,一条通往万木林,一条通往近晚峰。 此刻,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山间,给整座山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这向来人少的山峰此时格外冷清寂寥,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个人影。 唯有那三间破旧的木屋孤独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小院之中,杂草丛生,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 这些荒草肆意蔓延,将原本整洁的院落掩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狭窄而曲折的小径勉强可供通行。 曾经烟火不断的灶房,此时更是一片荒芜景象。 灶台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炉灶内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生火做饭的痕迹。 锅碗瓢盆随意地摆放着,上面同样布满了尘埃,不知多久没人用过了。 顺着小路来到木屋前,白笙箫伸手推开门,一声老旧的吱呀声传了出来。 很难听。 东屋没人。 西屋也没人。 踩着灰尘来到西屋门口看了眼,桌子上放着本书。 《太玄经》 很新,因为是新的。 也很旧,因为落满了灰。 摇了摇头,出了木屋。 看了眼灶房,喃喃道: “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也不知手艺还在不在…” 第1354章 一人,一剑 随手拔掉野草,来到了灶房前。 缓缓地推开扇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木门,踏入了凌乱不堪且布满厚厚灰尘的灶房。 月光透过上那几块残缺不全的瓦片,艰难地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灶台上摆放着的各种炊具被雨淋得已经生锈,好在时间不长,依旧能用。 墙壁被烟火熏得漆黑一片,角落里堆积着如山般的柴火,上面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白笙箫抬手扫了扫眼前的灰尘,挽起衣袖,走了进去。 打水,抹布扔进去洗了洗。 拿起抹布开始擦拭着灶台,将那些顽固的污渍一点点抹去。 随着平缓动作持续,原本黯淡无光的灶台逐渐显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虽然原来也不怎么好看。 又把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炊具和餐具一一拾起,扔进装满清水的盆子里浸泡清洗。 在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几只蟑螂正在四处逃窜。 拿起扫帚,将它们赶了出去。 又仔细地清扫了地面上的灰尘和垃圾,墙角的蜘蛛网也一并清理干净。 在做这些的时候,那英俊脸上没有半点儿神色变化。 月上中天之时,灶房终于变得整洁有序起来。 虽然还有一些陈旧的痕迹无法完全消除,但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柜子里翻了翻,却没翻出什么吃的。 看着收拾干净的灶房,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白收拾了…” 言语间,有些无奈。 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出了灶房。 院里摆着两张竹椅,一个借宿的少年做的。 把竹椅周围清理干净,又端来了一盆水。 静静地坐在庭院中的竹椅上,手在腰间一摸,一柄软剑出现在了手中。 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战斗和杀戮。 白笙箫轻轻地抚摸着剑身,感受着上面细微的纹路和凹凸不平之处。 动作轻柔而专注,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用剑之人,总会这般。 看了几息,手指在柔软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下。 一声蜂鸣响起,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好远。 听着这声音,脸上因为无米难炊的无奈渐渐消失。 从怀中取出一块柔软的绸缎布,仔细地擦拭起了剑身。 这擦剑的动作,与平日里那雷厉风行的作风截然不同。 每一次擦拭,似乎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与耐心。 先将剑身从头到尾轻轻擦拭一遍,去除表面少的可怜的灰尘和污渍。 然后又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剑尖和剑柄处,检查是否有任何瑕疵或损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身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反射出周围景物的影子。 白笙箫凝视着软剑,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手腕不经意抖动时候带着剑身发出的轻微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随着擦拭,身上原本凌厉的剑意开始渐渐地收敛起来,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逐渐退去一般。 然而,这种内敛并非意味着力量的消逝,反而更像是一种沉淀和积累,似乎在等待着某个关键时刻的爆发。 月光洒落在白衣之上,看上去有些冷。 此刻的白笙箫完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安静得让人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只有那偶尔闪烁而过的剑光,提醒着北剑峰峰主的强大实力。 布没脏,水没脏,手也没脏。 但剑,亮了… 最后看了眼,将软剑收回了腰间。 剑入鞘,三岔路口上脚步声传来。 三个人。 北剑峰的弟子。 三人行色匆匆,快步到了近晚峰。 瞧见白笙箫坐在院中,同时躬身行礼。 “峰主…” 白笙箫抬眼看去,开口道: “好了?” 其中一名弟子拿出一块儿类似令牌的玉佩,上前递给白笙箫,开口道: “回峰主,都布置好了…” 白笙箫看了眼,没有去接。 目光落在这北剑峰修行了二十几年的弟子脸上,开口道: “怕吗?” 弟子收起玉佩,开口道: “怕…” “怕什么?” 那弟子听见,周身忽然涌起剑意,神色严肃起来,开口道: “怕杀不尽来犯之敌!” 白笙箫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侧身看向后面两个弟子,开口道: “你们呢?” 二人同时一笑,齐声道: “回峰主,我们也怕…” 听见这回答,白笙箫哈哈一笑,一边拍手一边道: “怕的好,怕的好!” 擦剑的布一丢,起身。 “该活动活动了…” 说着,神色一凛,开口道: “圣山所属,听令!” 下一刻,这起于近晚峰的声音,以一种无可阻挡之势,迅速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北剑峰,在!” 三名弟子同时行礼。 话音刚落,南剑峰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南剑峰,在!” 南剑峰的声音到,主序阁的声音又起。 “主序阁,在!” “望海峰,在!” “天谕殿,在!” “天衍殿,在!” 六道声音接连传回。 听见回音,白笙箫一边朝着近晚峰北走去,一边继续开口: “起护山大阵!” 声音再一次传出。 下一刻,只见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南方地面升腾而起,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 刹那间,这道光芒便化作了一层坚固无比的结界,将天谕殿所在范围紧紧包裹其中。 仔细看去,这层结界竟是由无数道流光交织而成。 那些流光犹如灵动的彩带一般,在空中飞舞、盘旋,相互缠绕着形成了一面高达数百丈的巨大墙壁。 这面墙壁通体散发着神秘而璀璨的光辉,仿佛是由天上的星辰所汇聚而成。 每一道流光都闪烁着独特的色彩和光芒,红的如烈火燃烧,蓝的似深海幽影,绿的像翡翠欲滴…… 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站在远处观望,这面流光组成的高大墙壁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守护着天谕殿所在之地。 任何人想要靠近或者突破它,都绝非易事。 当高大墙壁出现的那一刻,南方有声音传回。 “天谕殿,成!” 下一刻,又有光芒升起。 这回,来自紧挨着天谕殿的天衍殿。 高大墙壁再次出现,紧紧贴上了天谕殿升起的结界。 然后,是望海峰。 南剑峰,北剑峰,主序阁。 一道又一道天幕升起,一座足以笼罩整座圣山的大阵渐渐成型。 高大墙壁不断拼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拢。 等六道墙壁升起合拢之时,圣山热闹了起来。 守在山上的弟子们在长老的带领下开始朝着近晚峰靠近,没多大功夫,三岔路口上站满了人。 冷清惯了的近晚峰,似乎从未有过这么多人。 身着统一服饰的弟子们整齐地排列着,每个人手中皆紧握着兵器。 武器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们即将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每一个圣山弟子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坚毅神色。 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北方,毫无畏惧之色。 那刚毅的面容如同雕刻般清晰,透露出一股不屈不挠的力量。 登上近晚峰顶的白笙箫回身看向聚在下面的弟子与长老们,开口道: “怕吗?” 众人听见,同时高举武器,齐声道: “势与圣山共存亡!” “势与圣山共存亡!” “势与圣山共存亡!” 三声高喊,气势惊天! 所有人都知道相柳的目的,此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所有人都知道,圣山不会退,也不能退。 看见众人脸上的坚毅,白笙箫缓缓抽出腰间软剑,振臂一挥,剑鸣响起。 开口喝道: “近晚峰护山大阵,起!” 话音落,方才前来禀告的弟子一捏手中玉佩,近晚峰霎时间光芒四射! 与其余六道一模一样的光芒缓缓升起,朝着天空合拢而去。 就在即将合拢之时,整座圣山忽然震动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白笙箫在内,全都第一时间看向了北方。 只见在那遥远的天际,一片厚重的乌云缓缓地翻滚而来。 伴随着低沉而又震撼人心的雷鸣声,一道巨大的黑影逐渐从毒雾之中显现出来。 当这道黑影越来越清晰时,圣山上的人们终于看清了这上古大妖的真面目! 只见相柳那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高耸入云。 每一个鳞片都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粗壮无比的蛇尾肆意摆动,带起阵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的树木和花草纷纷倒伏。 那狰狞的头颅高高扬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燃烧的火焰,透露出无尽的威严与霸气。 张开那张足以吞下整座山峰的巨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如同惊涛骇浪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让整个圣山都为之颤抖起来。 后面,跟着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行尸大军! 看着相柳前来,白笙箫开口喝道: “守好护山大阵!” 说着,脚下一点,白色身影直奔高天而去。 在护山大阵即将合拢之时,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下一刻,光芒亮起,护山大阵成型! 而此时的白笙箫却到了阵外。 一人,一剑… 第1355章 修罗战相柳 当看见白笙箫冲出去的瞬间,护山大阵中的众人同时惊呼。 “师伯!” “峰主!” “师兄!” 圣山的长老与弟子们都没想到白笙箫会在这个时候冲出去,因为这与之前的计划完全不同。 这种临时改变计划不与人沟通的做法很不应该,不过下一刻脑子转的快的人便已经猜出了白笙箫的打算。 圣山鼎盛时期千人左右,前去青山的全被流放进了封印中,如今只剩下五百人左右。 面对相柳以及几十万的行尸大军,就算有大阵在前,这一战的结果也不容乐观。 虽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心中的胆怯依然存在。 而白笙箫要做的,便是把圣山所有人的斗志提起来,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见白笙箫孤身一人,手持寒光闪闪的软剑,凌空而行,直直飞到了相柳身前。 身形修长而挺拔,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此时宛如仙人临世一般飘逸出尘。 然而,此刻的神情却无比凝重,因为眼前这头大妖可不是普通的敌手。 当来到近晚峰下之时,相柳终于停止了前行的脚步。 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妖气,血红双目紧紧盯着这飞来的渺小人类。 白笙箫毫无畏惧之色,同样盯着相柳。 知道相柳要来,所以圣山早就对相柳进行了全方面的观察。 眼前的相柳看着是相柳,但却不是真正的相柳。 因为这东西早已死去,根本就不是当年的大妖。 说白了,它与身后的行尸大军一样,能动,但不是真的复活。 停下身影,白笙箫凌空而立。 锐利眼神落在那血红双目之上,剑意开始散发。 没有任何言语,白笙箫深吸口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手中的剑意化作一道凌厉的光芒,直直朝着相柳刺去。 刹那间,剑光与妖气相互碰撞。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震彻天地,那对撞所产生的强大力量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席卷而去! 原本平静流淌的江水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得翻腾起来,浪花高高溅起数十丈之高。 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水墙,仿佛要将两岸一切都淹没其中。 而近晚峰下高大挺拔的树木也未能幸免,在这恐怖的余波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纷纷被连根拔起,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断裂声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相柳巨大身躯一晃,铺天盖地的毒雾直奔白笙箫而去,似乎要把这小小人类淹没其中。 白笙箫身影一动,手中软剑绷直,纵横剑意骤然升起。 右手猛地一挥,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百丈剑芒骤然闪现而出! 这道剑芒宛如一条咆哮着的巨龙,带着无尽的威势和凌厉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那弥漫四周、令人窒息的毒雾。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剑芒狠狠地轰击在了相柳那致命的七寸之处! 一时间,光芒四射,劲气四溢,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开来一般。 相柳发出一阵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巨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抖动过后,相柳身前出现了一个深坑。 这坑,正是庞大身躯压出来的。 也就说,这从复活到现在从未退过一步的相柳,竟然在白笙箫的攻击之下退了一步! 当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护山大阵中的圣山弟子们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心跳加速,呼吸粗重,战意瞬间迸发! 一路上试探过相柳的人很多,可无论是通明还是归墟,都没有人是相柳的一合之敌。 相柳的强悍早就人尽皆知。 可眼下的一幕却变了样子,那仿佛不可战胜的相柳,也会伤,也会退! 这,便是白笙箫要做的。 上古大妖,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当年能将你们屠戮殆尽,如今,依旧能! 这世间若是有人能击败相柳,白笙箫绝对能算一个。 北剑峰峰主,圣山最锋利的一柄剑,早已不是归墟巅峰四个字所能概括的。 当年南行一算计异人一族七王的时候,天忍王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南行一的底牌是白笙箫。 栖霞山顶迅速破开天囚锁怨,打那五个归墟和打小孩子似的。 面对西岭时候直接让季家五大长老一起上,可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白笙箫的强悍,那是一剑又一剑打出来的! 身怀顶级功法,又已悟剑道,没人知道全力以赴的白笙箫有多强! 哪怕面对上古大妖,也是强悍依旧! 一剑击退相柳,白笙箫没有任何停顿。 只见周身的剑意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疯狂地翻涌着、激荡着。 那强大而凌厉的气息,几乎要撕裂这方天地。 随着剑意的剧烈波动,原本弥漫四周的毒雾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被迅速地驱散开来。 就在这时,又一道令人心悸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 又是一道长达百丈的剑芒横空出世! 散发着耀眼的寒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携带着无尽的威势和杀意,再次朝着相柳疾驰而去。 面对如此恐怖的剑意,相柳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如血,宛如两团燃烧着熊熊烈焰。 那粗壮而巨大的尾巴如同一条灵动的手臂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回防。 只见巨大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一阵狂风呼啸之声。 其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几乎难以捕捉到轨迹。 与此同时,尾巴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显然是相柳正在全力激发自身的妖力来抵御这致命一击。 下一刻,剑芒与巨尾碰撞在一起,滔天余波再一次席卷四周。 只见那些距离较近的行尸正张牙舞爪地朝着圣山大阵扑来,面目狰狞,口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触及到圣山的护山大阵时,剑芒与巨尾碰撞的余波到了! 强横力量轰然爆发开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行尸大军汹涌而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巨大的碰撞冲击波如同雷霆万钧般狠狠地砸在了这些行尸身上。 刹那间,这些原本凶神恶煞的行尸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震得四处翻飞起来。 有的直接撞到了附近的山石之上,身体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有的则高高飞起,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还有一些比较倒霉的,甚至直接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给撕成了碎片,鲜血和碎肉四溅飞射,场面异常血腥恐怖。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没有任何停止下来的意思,只见白笙箫猛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高高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周身开始散发出耀眼无比的光芒,下一刻,这些光芒迅速汇聚到手中长剑之上。 刹那间,剑身急剧膨胀,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一柄长达百丈的巨剑! 巨剑通体闪烁着寒光,锋利的剑刃似乎能够轻易地撕裂虚空。 白笙箫一声怒喝,双手贴上剑柄,将全身的元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其中。 这一击,白笙箫没有任何保留! 因为能杀相柳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一次! 紧接着,狠狠往下一推,只见巨剑以雷霆万钧之势从高空俯冲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直朝着下方的相柳头骨疾驰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巨剑的高速移动而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 这一击,早已脱离归范畴! 圣山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相柳血红眼睛上抬,当瞧见那百丈巨剑之时,一声嘶吼骤然响起! 嘶! 这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地府一般,带着彻骨的寒意。 巨大尾巴一甩,想要将巨剑拍飞。 可就在尾巴要动之时,一股巨大威压突然席卷而来。 白笙箫双手挥动,纵横剑意竟然直接将相柳巨尾钉在了地上,半点儿动弹不得! 就这一耽搁的功夫,百丈巨剑距离相柳头颅不及三丈距离。 只要再有一瞬,这蕴含了白笙箫所有的一击便能落在相柳的头上。 若是相柳死了,那这行尸大军便不足为惧。 可就在巨剑即将落在相柳头上的时候,异象突生。 只见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气息从相柳那巨大而狰狞的头骨中喷涌而出! 紧接着,一只周身散发着浓烈黑气的玲珑身影鬼魅一般迅速地钻了出来。 下一刻,黑气大盛,迅速地侵蚀着白笙箫锁定相柳的神识。 而那玲珑的身影黑暗中若隐若现,借着周围环境地掩护,以惊人的速度直直朝着白笙箫猛扑过去。 白笙箫大喝一声,仅存的元力再次迸发,用力一推手中巨剑,巨剑狠狠落下。 而就在这时,黑影已经到了白笙箫近前。 没了黑气的隐藏,白笙箫这才瞧见那黑影模样。 神色一凛,不可思议道: “尸鬼?” 第1356章 鸳鸯钺 白笙箫话音刚落,只见黑影宛如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白笙箫眼前。 身着一袭漆黑如墨的软甲,软甲质地柔软却又坚韧无比,其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锋利尖锐的黑色倒钩,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如恶魔的獠牙,仿佛随时都能将敌人撕裂成碎片。 而在那黑影的周身,则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这黑气时而浓郁得如同滚滚黑烟,时而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使得黑影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神秘莫测。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张从黑气之中裸露出来的面容却是异常清秀,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那对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冰冷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在现身的一瞬间,双手上的倒钩亮起,直直划向了白笙箫的面门。 由于还要操控巨剑,白笙箫双手根本不敢离开。 身子一横,右腿直奔尸鬼而去! 尸鬼瞧见,顺势抓在了白笙箫的右腿上,腰身一拧,身子一躬,直接撞进了白笙箫怀中。 只听砰的一声,白笙箫一口逆血喷出,后背猛的往后一挺。 这尸鬼的力量太过巨大,全部元力灌入巨剑的白笙箫又是最为脆弱之时,只一个照面,便被尸鬼顶了出去。 就在双手脱离巨剑之时,白笙箫大喝一声,巨剑光芒涌起,狠狠轰在了相柳的脑袋之上! 下一刻,白色身影在空中翻滚着飞向远处。 可没了纵横剑意的禁锢,原本能够精准命中目标的巨剑微微一偏,与相柳的头部擦肩而过。 然而,即便只是稍稍偏离了方向,巨剑所蕴含的强大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以雷霆万钧之势划过相柳的头颅,瞬间削掉了相柳半个脑袋! 鲜血四溅,脑浆迸飞,场面血腥至极。 被削掉一半脑袋的相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其声音响彻云霄,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圣山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是担心被尸鬼撞飞的白笙箫,二是担心被打扰的一剑到底能不能击杀相柳。 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给了所有人答案。 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相柳头骨中发出,朝着四面八方传去。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白面修罗,这上古大妖竟然险些被你一剑杀死,不过你运气不好,那现在,便受死吧!” 而就在声音传出之时,只听相柳再次发出一声嘶吼,巨大尾巴扬起,狠狠拍在了护山大阵之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坚不可摧、散发着神秘光芒的圣山护山大阵,竟在相柳那粗壮有力的尾巴猛烈一击之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刹那间,圣山周围空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出了空间裂缝,四周的空气也随之激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些涟漪如同水波一般迅速扩散开来,与相柳尾巴带来的冲击力相互交织碰撞。 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了一阵耀眼的光芒闪烁和沉闷的轰鸣声,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不过能让圣山动用的大阵绝非凡品,相柳凶猛一击之后,只见七道光芒从各峰各殿同时涌起,不停朝着被相柳攻击的地方而去。 瞬间融入光幕,然后开始不停修复冲击带来的损伤。 而相柳的攻击还未停止,尾巴再一次扬了起来。 轰—— 巨大声响带着毁天灭地的攻击又一次落在了大阵之上! 而就在尾巴扬起的同时,无数道笛声突然响起。 在那诡异而又神秘的笛声指引下,宛如潮水一般的行尸大军极速地向着近晚峰攀爬而去。 行尸步履蹒跚,动作僵硬,但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气势。 没多大功夫,近晚峰北边便被行尸大军布满。 随着行尸大军逐渐靠近护山大阵,大阵突然闪耀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将行尸大军阻挡在外。 但行尸早已没了理智,在笛声的指引下前赴后继地扑向大阵,用腐朽的身体撞击着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一时间,撞击声响彻整座近晚峰。 一边有相柳攻击,一边有行尸大军来袭,护山大阵的光芒不停亮起。 另一边,稳住身形的白笙箫下意识地低下头,当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前时,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只见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而罪魁祸首正是尸鬼黑甲上密密麻麻的锋利倒刺! 这些倒刺如同恶魔的獠牙一般,深深地刺入肌肤之中,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的伤口较浅,只是渗出丝丝血迹。 但有的则深可见骨,鲜血如泉涌般不断流淌而出。 被尸鬼抓了下的右腿也是如此,此时也在流着血。 白笙箫英俊面容冷厉起来,手一抓,变回原本大小的软剑入手。 伸手在怀中一掏,一颗内丹出现在了手中。 张口吞下,精纯元力充斥着四肢百骸。 几息功夫,周身气势再起! 手腕一抖,软剑发出一丝蜂鸣,脚下一点,直奔相柳而去。 相柳不除,护山大阵绝对顶不住行尸的攻击。 而就在白笙箫再一次冲向相柳的时候,只听方才那冰冷声音又起。 “拦住他!” 话音落,黑家在身的尸鬼用着近乎瞬移的速度出现在了白笙箫身前。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尸鬼,白笙箫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眨眼间便越过了尸鬼,继续朝着相柳进发。 不过尸鬼哪里会让白笙箫过去,就在白笙箫越过自己之时,黑色小手直接抓了上去。 听见耳畔风声传来,白笙箫歪头闪过,一剑刺向了尸鬼眉心。 尸鬼瞧见,同样头一歪,又一次朝着白笙箫撞了过去。 吃了一次亏的白笙箫怎么可能给尸鬼第二次机会,身子一侧,手中软剑一抖,指着缠在了尸鬼的腿上。 狠狠一拉,在空中划了个圆,直直将尸鬼朝着地面砸去。 尸鬼周身黑气翻滚,在空中稳住身形,伸手便抓在了软剑之上。 白笙箫往回一拉,左手一抹,纵横剑意直奔尸鬼脖子而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尸鬼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可也只有血痕,并没有鲜血流出。 下一刻,黑气朝着血痕汇入,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白笙箫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难缠。 软剑一挥,又一次缠在了尸鬼的脖子上。 把尸鬼往身前一拉,周身剑意涌动,直奔尸鬼而去。 只见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软甲,在白笙箫凌厉无匹的剑意猛烈冲击下,竟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伴随着阵阵清脆的响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破碎。 当初易年战尸鬼的时候吃了大亏,便是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拿这黑甲没有办法。 而白笙箫,若是单论攻击,整个天元绝对排的上前五。 哪怕是自认不敌的信难求,只论攻击力,白笙箫也占着上风! 方才险些杀死相柳的一幕,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在被白笙箫的剑意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攻击,尸鬼瞬间便落了下风。 黑甲与尸鬼本是一体,所以在黑甲撕裂的同时,一声凄厉无比的痛苦呻吟从尸鬼嘴里发出。 其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行尸大军在相柳的带领之下,正疯狂地朝着护山大阵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击。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雷霆万钧之势,令整个护山大阵剧烈颤抖,摇摇欲坠。 原本坚不可摧的大阵光芒逐渐黯淡下来,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瞧见眼前的这一幕,白笙箫心中的杀意瞬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同时周身散发出的凌厉剑意再一次落在尸鬼身上。 “啊!!!” 惨叫声从尸鬼口中发出,黑气不停涌动! “烦死了!” 随着一声怒喝,白笙箫体内的元力疯狂涌动,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手中的长剑之中。 刹那间,剑身之上光芒大放,璀璨夺目,狠狠一拉,尸鬼脖子上的血痕再一次出现。 只要再给白笙箫一个呼吸的功夫,尸鬼便会成为一只无头鬼! 可就在这时,相柳的头骨之中又有一道黑影飞出,直奔白笙箫而去。 那速度,比起尸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眨眼间,黑影便已经到了白笙箫身后。 双手同时抬起,两道寒光闪过,直奔白笙箫后心而去! 白笙箫瞬间便察觉到身后危险,无数次的战斗培养出的本能告诉他,这一击,绝对能破开自己的剑意。 没有任何犹豫,软剑绷直,回身一剑刺向了黑影。 黑影左手一压,只听叮的一声,手中那短小武器砸在了白笙箫的软剑之上。 另一只手同时抬起,直奔白笙箫砍向尸鬼的手刀! 白笙箫顺势一抓,扣在了黑影的手腕上。 软剑收回,手臂一抖,犹如灵蛇一般直奔黑影面门而去。 黑影用力一拉,双手同时收回挡在了身前。 只见寒光闪过,一对儿小巧的武器从黑影手中露了出来。 当看清楚黑影手上的武器时,白笙箫的瞳孔一缩,惊呼道: “鸳鸯钺!!!” 第1357章 大战近晚峰 白笙箫收回软剑扫开尸鬼,目光落在了黑影的双手之上。 那是一双白皙如玉、修长纤细的手,宛如羊脂般温润细腻。 没有茧子,关节也不肿大。 这双手,并不是寻常习武之人的手。 两个原因。 第一,不用兵器。 第二,修行时间很短。 小手中那对鸳鸯钺,钺身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刃口锋利无比。 在月光下散发着冷芒,锋锐之意更显。 突然间,黑影双手一挥,刹那间,一股强大无比且阴森寒冷的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一般,径直朝着前方的白笙箫席卷而去。 这股阴冷气息所过之处,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成冰。 不远处的地面上的尘土和落叶也纷纷扬扬地飘起,随后又在那恐怖的威压之下化为齑粉。 就在那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出现之际,白笙箫只觉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仿佛整个人瞬间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寒冷彻骨的冰窖之中。 这股冰冷的气息如同一条毒蛇般迅速缠绕住身体,血液都似乎要凝结成冰。 这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一般,竟没有半分阳气! 感受到这股冰冷,白笙箫瞳孔一缩。 没有任何犹豫,纵横剑意瞬间涌出,只听砰砰声响发出,剑意穿过阴冷直奔黑影而去。 同时脚下虚空一踩,整个人倒飞而出,瞬间逃离了阴冷覆盖的范围。 刚刚稳住身形,只见面前起了一层白雾。 黑影所释放出的阴冷气息,并非像冰雪那般仅仅带来寒冷的感觉。 这股阴冷仿佛是来自九幽深渊最深处的寒气,冰冷刺骨,直透骨髓。 它不带有丝毫冰雪的清冽与纯净,而是一种极其纯粹、浓郁到极致的阴气。 这种阴气就像是无数怨灵汇聚而成的洪流,汹涌澎湃地向着四周扩散开来,让人毛骨悚然,寒毛倒竖。 哪怕只是稍稍靠近一些,都能感觉到那股阴气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拼命地想要钻入身体里,侵蚀人的灵魂和生机。 看着面前的白雾,白笙箫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黑影身上。 黑影从头到脚都被一件宽大的黑袍紧紧地笼罩着,仿佛将整个身躯都藏匿在了黑暗的怀抱里。 脸上戴着一张漆黑如墨的面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仅仅留出了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透过那若隐若现的双眼,可以依稀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犹如深邃的寒潭一般,冰冷而又锐利,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尽管无法看清全貌,但仅从这双眼睛来判断,这个黑影很有可能是一名女子。 她是谁? 白笙箫见多识广,不说对天下高手了然于胸也知个七七八八。 可这神秘女子,白笙箫竟没有半点儿印象。 软剑一挥,附着在上面的冰霜纷纷洒落。 “你是谁?” 白笙箫开口问着,但黑影似乎并不想回答。 手中鸳鸯钺一亮,两道如墨黑气出现,依旧带着那阴冷至极的气息,直奔白笙箫而去。 白笙箫瞧见,神色一凛。 软剑收回身前,手腕一晃,纵横剑意激射而出! 就在下一瞬间,凌厉无匹的剑意如同闪电一般划破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前方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气息也如滚滚浓烟般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遮天蔽日。 当这两股强大至极的力量相遇之时,二人之间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了开来。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响起,震耳欲聋。 剑意与黑气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和狂暴无比的能量波动。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形成一道道强烈的气流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一击,依旧是平分秋色。 一对一,白笙箫不惧任何人。 哪怕此时是一对二,白笙箫仍然有周旋的能力。 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白笙箫。 因为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的相柳就在被尸鬼与黑影耽搁的这么会儿功夫,那掉落在地面的头骨飘了起来。 毒雾涌动间,那头骨竟然又长了回去! 随着头骨回归,相柳那强横气息再一次爆发! 如同一颗燃烧着怒火的流星一般,挟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威势,径直地朝着圣山的护山大阵猛冲而去! 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变形,血盆大口中喷吐出一道道绿色的火焰,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其身上坚硬无比的鳞片闪烁着寒光,每一片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在与空气摩擦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随着相柳的冲锋,圣山范围似乎都被它所带动,形成了一股狂暴的气流,周围的树木纷纷倒伏,山石崩裂滚落,宛如末日降临一般恐怖。 而大阵之中的圣山也因为碰撞开始颤抖,无数建筑纷纷倒塌。 好在近晚峰没有什么建筑,损失相对较小。 可随着相柳的不停撞击,大阵不停泛起涟漪,从各峰各殿飞起的流光隐隐有了跟不上的趋势。 汇聚在近晚峰下的行尸大军趁着光幕泛起涟漪之际,在笛声的指引之下开始更加凶猛的冲击。 经过数次猛烈有序地冲击之后,面目狰狞、散发着恶臭的行尸们终于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数量优势,硬生生地从大阵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中挤出了一条缝隙,并成功地挤进了大阵之内! 随着第一具行尸的闯入,后续更多的行尸如潮水般涌进,张牙舞爪,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仿佛要将阵内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各峰各殿的光芒开始朝着近晚峰飞去,想要修复被破开一角的大阵。 可这样一来,另外六处的支援瞬间减少,光幕随着相柳的撞击愈发暗淡。 如此下去,只怕整座大阵都会分崩离析。 但那时,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无数行尸直冲圣山! 瞧见这一幕,白笙箫心一横,剑意疯狂凝聚,神识又一次落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不死,圣山不保! 正冲撞大阵的相柳感觉到了白笙箫的剑意,巨大头颅一转,血红双眼死死盯住了白笙箫。 大口一张,直奔白笙箫而去! 看着飞来的相柳,白笙箫的剑意再一次凝聚,百丈巨剑开始成型。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相柳与白笙箫中间。 温和声音传出,进了白笙箫的耳中。 “白师兄,这东西交给我…” 听见声音,白笙箫定睛一看,当看清那身影之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放松神色。 这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莫道晚! 不过当瞧见莫道晚身上那好像被野狗扯过破破烂烂的衣服后,眉心皱了起来,开口道: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莫道晚双手一抬,地面无数烟尘升起,在空中快速凝结,瞬间变成了一堵高墙,挡在了相柳的必经之路上。 回头看了眼白笙箫,温和中带着疲惫的声音出现: “说来话长,身后!” 莫道晚刚一提醒,白笙箫腰身一拧,尸鬼从身下钻了出去。 软剑一抖,缠在了尸鬼腿上。 往回一拉,直接扔向了黑影射来的阴冷黑气之中。 同时脚下一点,快速朝着护山大阵飞去。 伸手一指近晚峰,开口喝道: “开近晚峰大阵,各峰各殿长老去寻笛声源头,所有弟子以近晚峰为防线,不得让行尸大军踏入圣山!” “是!!!” 无数回声从大阵中传出。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巨响。 白笙箫回头望去,只见相柳的大头正撞在莫道晚抬手汇聚的土墙之上。 霎时间烟尘四起,相柳巨大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莫道晚深吸口气,脚下一点,直奔相柳而去。 下一刻,近晚峰大阵开启! 随着大阵一开,原本要往别处前进的行尸仿佛洪水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直直朝着近晚峰而来。 喊杀声、惨叫声和兵器相交之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山谷。 圣山弟子们个个神情坚毅,施展出自己所学的精妙功法,一道道光芒闪烁的符咒在空中飞舞,化作熊熊烈焰或凌厉闪电,向着那些面目狰狞、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行尸轰去。 剑意不停,拳脚不断。 卓空谷手中长剑一挥,开口喝道: “众位传功长老护住门下弟子,剩下的归墟境界,全部随我杀出去!” “是!” 回应的同时,十几道身影同时飞起! 而行尸大军则毫不畏惧地向前冲锋,张牙舞爪,嘴里喷出绿色的烟雾,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透露出无尽的杀意。 有些行尸力大无穷,直接用粗壮的手臂砸向圣山弟子。 还有些行尸能够释放出诡异的毒雾,试图侵蚀圣山弟子们的护体罡气。 然而,圣山弟子们并未退缩半步。 紧密配合,相互支援。 有的弟子负责攻击前方的行尸,有的弟子则守护在同伴身后。 只一个照面,大战便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近晚峰,断肢残骸随处可见。 看了眼近晚峰,白笙箫的目光落在了黑影与尸鬼身上,软剑一抖,冰冷声音出现: “现在,陪你们好好玩玩!” 第1358章 圣山死战 离江北岸。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如闪电般交错碰撞,碰撞时产生的余波掠向离江,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渺小的身影,正是圣山唯一的真武,莫道晚。 虽然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神色间也有些疲惫,但周身散发出气息依旧强横。 脚踏虚空,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每一剑挥出都带着凌厉无匹的剑气,直逼相柳而去。 相柳也不甘示弱,口中喷出的毒雾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停朝着莫道晚飞去。 快到近乎瞬移的巨尾也不停挥舞,北岸但凡凸起一点的高山全都被削掉了山峰! 双方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莫道晚已入真武,所修太玄经更是精妙绝伦。 攻击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似行云流水。 相柳那厚重的鳞片对于普通归墟来说坚不可摧,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无论多强的防御也会处于被动局面。 就像方才,白笙箫全力一剑便削掉了它半个脑袋。 可能破开防御归能破开,能不能打得死才是关键。 而现在的相柳,便是打不死的存在。 或者说,这东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还同方才一样,即使莫道晚将相柳身上的骨头打散,已生血肉的骨头在很短的时间便会重新汇聚在身上。 只要血光流转,就再无隔阂。 莫道晚的攻击足够破开相柳的防御,但想打死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然而,莫道晚并未气馁。 疲惫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真武修为提至巅峰,全身光芒大盛。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体内涌出,汇聚于手中长剑之上。 随着一声怒喝,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划破长空,直直地朝着相柳斩去。 同白笙箫一样,这道剑光蕴含着莫道晚大半修为,威力极其惊人。 剑光疾驰!光芒耀眼夺目。 夜空中瞬间出现无数道裂缝,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一般。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剑光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割裂,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这道剑光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相柳身前。 相柳可能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拼命扭动身躯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剑光狠狠地劈在了相柳身上,头骨又一次被斩断,血液四处飞溅。 “嘶!!!” 遭受重创的相柳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周身红光大盛。 莫道晚瞧见,欺身而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缠斗在一起! 近晚峰上,圣山弟子们与行尸同样打的热火朝天。 白笙箫之所以要打开这近晚峰大阵,是因为担心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行尸大军会不顾一切地全面冲击。 如果护山大阵全破,那众弟子要面对的便是四面八方的冲来的敌人。 若不采取措施加以应对,恐怕整个圣山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由于近晚峰大阵开启,疯狂的行尸大军便会本能往这里赶,不再分散攻击其他地方。 而且近晚峰的位置十分特殊,主峰之下的通道并不宽敞,可以最大程度地限制行尸大军的行动范围,并为圣山弟子们创造出最佳的战斗环境。 在这里,圣山弟子们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有了白笙箫的命令,满脸杀气的卓空谷带领着几位长老从近晚峰疾驰而出。 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掠过天际,稳稳地踩着行尸们的头顶往外赶去。 目光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在嘈杂的环境中寻找着那若有若无的笛声。 那笛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哀怨,来源飘忽不定。 虽然环境杂乱,但冲出来的几人都是归墟强者,听声辩位的本事都是了得。 又有高超神识在身,在死人堆中找活人不成问题。 果然,就在笛声又一次响起之时,卓空谷伸手一指近晚峰山坳方向,其中一位长老身形一转,直直冲了出去。 当来到山坳之时,只见一位黑衣人正在行尸大军的掩护中望着近晚峰方向! 没有任何犹豫,圣山长老隐下气息,借着行尸前进的杂乱声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人身后。 手中长剑一横,寒光闪过,黑衣人脖子上血花飞溅。 嘴里发出一阵呜呜声,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一抖,一根由人骨制成的笛子掉在了地上。 前一刻还行动敏捷且有序的行尸大军在笛声消失的一瞬间立马变得杂乱无章。 不过在本能的趋势下,还在继续朝着近晚峰走去。 圣山长老伸手拿起笛子,刚要回身与卓空谷禀告,只见一具行尸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圣山对行尸早有过研究,知道攻击头颅便能杀死行尸,所以这长老没有任何犹豫,一剑便刺向了行尸眼窝。 这行尸看着可怕,但真实实力并没有多强,普通圣山弟子都可以对付,对于归墟境界的长老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如果不是数量实在太多,圣山即使少了一半人也绝对不会放在眼中。 本想着一剑除掉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黑衣人,可就在长剑刺出之时出了变故。 只见那本应只有本能的行尸在长剑到来之时竟然侧了下头,原本应该刺进头颅中的长剑偏了。 瞧见行尸的动作,圣山长老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刚要凝聚元力,却忽然感觉脖子一冷。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 滚烫的鲜血四溅,喷了面前的行尸一脸。 那行尸抬起手将脸上的血迹擦掉,本应空洞的双眼闪过一抹冷厉,手中似乎有光亮出现。 借着月光看去,那手上缠着一根线。 很细,也很坚韧。 下一刻,圣山长老本能的想要还手,可忽然感觉整个天地完全颠倒了。 最后一眼,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看见自己的后背,只有一种可能。 头,掉了… 是的,那光亮升起,圣山长老的头掉了。 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圣山长老,竟然会死的这般无声无息。 看着那瞪着双眼的头颅落地,行尸手中寒光一闪,细线缠在了手腕之上。 头一低,装成行尸的样子,朝着另一处笛声响起的地方慢慢靠近。 这一切都发生在行尸大军之中,根本没人注意。 下令的卓空谷也没空去看,原因与那长老一样,根本没想过堂堂归墟之境会死在行尸手中。 就算真的要死,那也是在筋疲力尽之后。 虽没见人回来,但卓空谷也没派人去看。 因为笛声正不停响起,人手根本不够。 伸手一指几处笛声方向,开口道: “必须把这些人全部抓出来!” 有笛声指引的行尸大军是大军,没有便只是行尸走肉。 “是!” 几人也知情况,略微示意,便开始分头行动。 在行尸大军中疾驰,同时朝着何处笛声方向扑了过去。 卓空谷也没闲着,一剑削掉几十个行尸脑袋,踩着尸体朝着距离最远的一处笛声响起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侧,只见白笙箫身形如电,手持长剑,正与那神秘黑影以及全身黑甲的尸鬼激战! 有莫道晚对付相柳,卓空谷等人对付行尸大军中的笛声,白笙箫终于能腾出手专心对付这诡异的组合了。 哪怕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哪怕方才吞下的内丹没法完全补充那一剑的消耗,但白笙箫依旧白笙箫,依旧是那个让圣山敌人闻风丧胆的白面修罗! 纵横剑意布满周身,剑势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直刺黑影和尸鬼。 不过能出来阻拦白笙箫,这黑影与尸鬼也不是易与之辈。 黑影除了那阴冷气息强横之外,身法也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 时而闪现到白笙箫身后发动偷袭,时而又正面迎击攻击。 鸳鸯钺配合那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阴冷气息,正面硬刚白笙箫丝毫不落下风! 至于尸鬼,速度上或许赶不上黑影,但力大无穷,身上的黑甲倒刺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又有黑气护体,也是强横无比。 一时间,剑光闪烁、黑影穿梭、黑气弥漫,整个场面异常激烈,完全不亚于莫道晚与相柳的大战… 离江北岸激战正酣,南边便显得安静许多。 此时,高高的天阶之下,出现了七道身影。 七道身影后面,还跟着上百人。 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每个人身上都有气息散发,竟全部都是修行之人。 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天忍王看着天阶上的光幕,开口道: “需要多久?” 旁边的轮回王看了看,开口道: “天亮之前…” 天忍王点点头,开口道: “好,开始吧…” 轮回王领命而去。 归蝶王上前,目光也落在了护山大阵之上。 “老大,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有不少人来吧,咱们就这么冲上去,万一…” 还没等归蝶王说完,天忍王笑了笑,开口道: “没人会来的…” “为什么?” 天忍王往旁边石阶上一坐,盯着归蝶王,开口道: “你说呢…” 第1359章 黄沙依旧 漫天飞舞、无边无际的滚滚黄沙之中,七夏和周晚等一行人依旧艰难地前行着。 黑夜在前,身上背着易年的竹篓。 手里一根不知从什么东西上拆下的棍子当成拐杖,下头大些,不容易陷进黄沙中。 七夏后面跟着,一块儿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巾围在脸上。 眼中清冷不再,只剩下了满满的疲惫。 后面跟着周晚,原本较好的皮肤此时干燥无比。 嘴唇上满是裂口,但已经没有血液流出。 喉咙时不时动下,看上去像是吞咽。 但此时嘴里与外面的天气一样干燥,连口口水都没得吞。 小兽跟在周晚脚边,与主人一样,有气无力。 还有几次没踩准,一不小心便掉进了周晚的脚印里。 好在身手还算灵活,在黄沙落下之前爬了出去。 舌头叼在嘴边,已经快没了血色。 最后面,龙桃背着包裹,麻木的跟着前面的周晚。 如果不是小兽时不时出点儿岔子,估计跟着跟着便可能跟丢了。 几人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就像是一个巨大而无情的吞噬者,不断地消耗着他们的体能与意志。 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下来,将地面烤得滚烫,使得原本就干燥无比的空气变得愈发炙热难耐。 汗水湿透衣衫这奢侈情况已经许久未见了。 因为没有水源补给,出汗已经成了奢望。 就算有,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水分也会迅速蒸发。 每个人,喉咙都干渴得如同被火灼烧一般。 之所以让黑夜与龙桃背着东西,是因为他们两个的体质最好。 一个妖族,一个妖兽。 没有元力在身,也比周晚和七夏两个普通人强。 而这情况的发生,便证明几人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若是平时,周晚不可能让龙桃做这苦工。 然而,尽管他们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心中却始终燃烧着一股求生的欲望。 几人都知道,如果停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但也都知道,走下去,很可能依旧是死亡,而且会因为体力不支死的更快。 可七夏说过,走,走到死为止! 无边的沙漠,似乎比落北原还要大。 开始几日的全速飞行,以七夏的速度,绝对能横跨落北原。 但在这片沙漠中,却连边缘的影子都瞧不见。 几人讨论过,可无论是熟读元氏一族典籍的七夏,还是打小便是学士教导的周晚,或是对妖族有所了解的龙桃,亦或是不知从离江两头游了多少个来回的黑夜,全都对这片沙漠没有印象。 按理说,这么大的沙漠如果在天元大陆之上,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可偏偏几人就是不知,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可如果几人不在大陆之上,那这一刻不差的日升月落便又没法解释。 因为无论是太阳东升西落,或是明月高悬于天,或是漫天星斗陈列,都与平时瞧见的没有区别。 龙桃与周晚去过太初古境,那里平时看起来与正常世界没什么区别,但夜晚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明月。 那是独立于天元的空间,不正常也很正常。 七夏从小就在竹园的封印中,那里日月无光,且无四季之分。 那也是独立于天元的空间,不正常依旧正常。 还有净竹寺,梵天净土等地都有异象,因为那也都是独立于天元的空间。 可这无边无际的沙漠,明明什么都正常,却显得这么不正常。 走到现在,几人已经放弃了讨论。 因为讨论来讨论去,只是浪费口舌,没有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也懒得放弃了,太累了,累的似乎都忘了放弃。 若是身意合一是最难的的境界,那么几人现在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境界中。 心中半点儿杂念没有,只知道不停往前走。 就是这鬼地方没有半点儿元力,几人别说提升,就连维持正常生存都快做不到了。 走着走着,黑夜身子一歪,脚下一个踉跄,翻滚着便往旁边倒去。 七夏看得见,也下意识的伸了手。 不过身手早已不在,指尖划过竹篓,没有将黑夜抓住。 黑夜在地上翻了几圈,借着竹篓的支撑停了下来。 靠坐在竹篓上,全身颤抖不止。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连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手里的拐杖不知扔到了哪里,不过就算看见了估计也懒得去找了。 坐在地上歇了会儿,挣扎着便要起身。 七夏瞧见,刚要提腿上前带路,可眼睛一花,脚下同样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歇会儿吧,时辰差不多了…” 周晚沙哑细小的声音传出,转头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 按理说在沙漠中,夜晚赶路是最好的选择。 一是温度低,身体的负荷小。 二是能根据星斗辨别方向,不容易迷路。 但这最常用的两种办法眼下却不合适,因为这鬼地方时不时便会刮上一场大的出奇的风沙。 遮天蔽日。 月光再好,也没阳光来的通透。 一旦风沙起了,没有星斗指引,很容易走回头路。 而且白天太热,想休息也休息不好。 听见周晚的声音,七夏没有再挣扎站起。 龙桃跟上来,把包裹往地上一扔,从里面掏了两个干瘪的水袋出来。 递给周晚一个,然后几步走到了七夏身边。 往地上一坐,水袋递给了七夏。 七夏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龙桃又伸了下手,没有收回。 七夏嘴角动了动,伸手接下了水袋。 费力拔掉塞子,递到了嘴边。 一小股略带腐朽味道的水滴进嘴里,解不得半分渴。 这水是易年装进水袋的,但什么时候装的已经记不清了。 时间太久,都捂出了味道。 而就这点水,已经是几人最后的补给了。 如果再找不到水源,不等累死也渴死了。 舔了舔嘴唇,把水袋递给了龙桃。 龙桃同样摇了摇头,沙哑道: “我体质比你们好,还挺得住…” 这是实话,要不那包裹也不会龙桃来背。 尽管如此,七夏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水袋依旧在龙桃身前放着。 看着七夏的眼神,龙桃的嘴角也微微扬起,接过水袋,仰头喝了起来。 本就干瘪的水袋,还没滴出几滴便彻底干涸。 下意识的晃了晃,什么动静都没有传出。 把水袋一扔,靠在了七夏身边。 夕阳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一般轻轻地洒落在了七夏和龙桃那两张堪称绝世的面庞之上。 在这广袤无垠且毫无生机的沙漠之中,这抹温和光亮仿佛成了唯一能够带来些许色彩的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这最后的光芒也无法掩盖住四周那无尽的荒凉与死寂所散发出的悲凉气息。 七夏那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此时正凝视着远方,干燥却压不住绝美的脸庞被余晖映照得熠熠生辉,但却难掩眼底深处流露出的一丝哀伤。 一旁的龙桃,此刻也显得有些落寞,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似乎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苦。 风悄然吹过,扬起一阵沙尘,模糊了二人的身影。 沙漠,又添荒凉。 另一边,黑夜蹭到了周晚身边,包裹挡着阳光,一人二兽斜靠在沙丘之上。 周晚把水袋递给黑夜,黑夜摇了摇头。 还没等说话,周晚拔掉了塞子,差不多味道的水滴进了黑夜的嘴里。 看着差不多了,自己也拿过来喝了口,最后,剩下的一点儿全灌进了小兽的嘴里。 同龙桃一样,水袋一扔,枕着手臂看向了即将黑下来的天空。 余光扫过黑夜,沙哑道: “都说风从虎云从龙,你咋不会降雨呢?” 黑夜白了眼周晚,开口道: “你媳妇也是龙,你咋不问她呢…” 被黑夜回怼一句的周晚撇了撇嘴,似乎没什么太好的反驳话语。 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说咱们能走出去吗?” 这话,也不知问的是谁。 龙桃没有搭话,七夏依旧看着远方。 可能是怕冷了场子,也可能是怕以后没机会说了,黑夜想了想,开口道: “要是能走出去的话早就走出去了…” 周晚听着,又撇了撇嘴,开口道: “尽说这丧气话…” 这回,黑夜没有反驳。 因为根本不用… 正如方才说的那般,要是能走出去早就走出去了。 把压在身上的小兽抱起,周晚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开口道: “等到了下边可别和你娘说你是饿死的,要不它非得给我一爪子…” 小兽听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下边是什么意思。 又把小兽放在胸前,开口道: “如果能选,你会做什么?” 看着天问的,也不知问的是谁。 黑夜听着,难得的又给周晚捧了一次场。 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能选的话,我绝对不会打那滴血的主意了,要是没动歪心思,我现在一定还在离江畅游,就算成不了龙,也不至于渴死…” 周晚听着,笑了笑。 黑夜这家伙,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霉运高。 转头看向龙桃,开口道: “小朋友,你呢…” 龙桃听见,目光落在了周晚身上。 想了想,开口道: “如果能选的话,晋阳城外便不会看老板的那本书…” 第1360章 不一样的夕阳 若不是因为那本书,那天便已经出了城。 出了城,后面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不会有晋阳客栈的教书识字,不会有上京医馆的学医打杂。 不会有放下一切重回阴山的勇气,也不会有化龙池那惨烈的一幕。 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为生活,没有如果。 听见龙桃的回答,周晚假装一皱眉,开口道: “那这么选的话岂不是碰不见我了?” 龙桃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碰不见也挺好,你还能当你的公子哥,虽然不在上京…” 周晚听着,神色微变。 刚要开口,只见龙桃转头看向了七夏,开口道: “你呢,如果以前可以选,你会怎么选?” 七夏收回远望的目光,转头看向龙桃,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 “为什么?”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因为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说着,顿了下,补充道: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的话…” 龙桃听着,也笑了笑。 “还好那晚你敲了医馆的门,要不这很好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七夏点点头,开口道: “嗯,对…” 看着二人说话,周晚又躺了下去,开口道: “如果要是我能选的话,上次回上京的时候就应该把秦怀胤咔嚓了…” 黑夜一听,开口道: “你还真记仇…” 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废话,要不是那狗东西小心眼儿,小爷至于躲到落北原去嘛,不去落北原,现在也不用在这儿晒太阳…” 晒太阳… 估计也就周小爷能把眼下的惨状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黑夜听着,下意识的想要回上一句,可就在这时,几人间的气氛忽然沉了下来。 正与七夏说话的龙桃转头看向了周晚,七夏的目光也落在了周晚身上。 黑夜盯着周晚,眉心皱了起来。 “你方才说什么?” 周晚自然能感觉到几人的目光,但并不知道几人为何忽然看向自己。 挠了挠头,开口道: “我说晒太阳啊,怎么…”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周晚停下的时候,几人的目光全都朝着西方望了过去。 只见天边的云彩被余晖映照得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层次分明地堆叠在一起。 随着时辰,太阳本应从金黄色渐渐过渡到橘红色、暗红色,最后完全沉入地平线。 可当几人望去之时,却见通红的太阳还在天空之中。 当瞧见这景象之后,几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周晚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着那似乎高了几分的太阳,喃喃道: “这…这…这什么情况?” 对于几人来说,这阳光消失的时辰再熟悉不过,因为在日落之后,便是几人休息积攒体力的时候。 方才已有余晖落下,此时天色应该黑下来才是,可眼下的天不仅没黑,反倒有重新亮起来的架势。 这一幕,就连脑子转的最快的周小爷都没反应过来。 而龙桃与七夏正盯着太阳看着,也没心思理会周晚。 几个呼吸过后,周晚一拍大腿,咒骂道: “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是要把咱们活活烤死啊!” 听着周晚的咒骂,黑夜抬手示意周晚安静,目光从阳光上移开,落在了龙桃与七夏的身上。 七夏瞧见,眼中疑惑尽显,龙桃同样如此。 看着几人的小动作,周晚眉心一皱,喃喃道: “难道说…” 后面的话没说,但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自从进入沙漠以来,日夜交替从没出过问题,几人每天面对的都是一成不变。 而现在,有了变化。 一个人或许会看错,但不至于四个人都看错。 也就是说,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 本应该黑下来的天,没有黑,反而有了亮起来的架势。 正常情况下,这对几人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 因为天亮,温度会再次上升,想休息也休息不得,身下滚烫的沙子都能把人烤熟。 可现在,这坏消息也不全是坏的。 这沙漠,终于有了变化。 这变化,很可能带来两个结果。 第一,几人没处休息,随着温度上升,会活活渴死在沙漠中。 第二,有了出去的契机。 周晚看向几人,开口道: “怎么说?走,还是继续休息?” 龙桃听见,伸手一拉包裹,开口道: “我不想等死…” 说着,转头看向了七夏。 七夏看了眼龙桃手里的包裹,开口道: “没用了,不要了…” 不要,是为了更好的赶路。 龙桃听着,也没犹豫,直接松开了包裹。 黑夜从地上爬起来,背起几乎没什么分量的竹篓,开口道: “这个得要…” 周晚瞧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还真忠心…” “滚…” 黑夜毫不客气的回了周晚一句。 周晚没有半点儿怒色,从地上爬起来,把小兽往肩上一扔,开口道: “走,娘的,小爷就不信咱们运气这么差!” 说干就干,几人没有丝毫犹豫。 能不要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原地,收整过后看了眼方向,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回如果出不去,便真的要走到死了。 而这一走,完全没了时间概念。 几人只知道往前走,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不知道。 还能走多久,还能走多远,也不知道。 先前的麻木再一次出现,但没人说停。 不知不觉间,又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太阳挂在天上,谁也不知现在应该是夜晚还是白天。 而随着持续前行,那原本一成不变的沙漠阳光出现了变化以后,又有东西出了变化。 就在几人茫然走着的时候,周围沙丘不再像以往那样整齐划一,而是呈现出各种奇特的形状和起伏。 这种情况出现只代表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的风不再是单调的北风。 不过已经陷入茫然的几人根本注意不到这变化,或许注意到了,也没多余的心思来想。 而随着沙丘形状的改变,又有变化出现在了沙漠中。 走在最前面的龙桃只觉着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七夏没瞧见,直直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二女同时摔在了地上。 后面的周晚跟的稍微有些远,这才没摔在二人身上。 伸手去拉龙桃,沙哑道: “换我吧…” 走在最前面的,体力的消耗是最大的。 摔在地上的龙桃没有伸手,反而指向了旁边。 “你们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几人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黄沙之上,竟然多出了几颗仙人掌! 宛如沙漠中的卫兵,突兀却又顽强地矗立在那里。 高矮不一,形态各异。 当看见这抹绿色的时候,周晚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了一般。 “那…那是仙人掌?” 黑夜听见,喃喃道: “没见过…” 正说着话,身子一歪,砸进了沙子中。 这黑龙,最后一丝体力随着停下脚步彻底消失。 周晚根本没力气去拉,开口道: “那里面有水…水…” 说着,身子一软,也栽进了沙子中。 胸前几乎没了起伏,进气少出气多… 看着二人相继倒下,七夏银牙紧咬,从腰间取下凤凰翎,踉跄的朝着仙人掌走去。 可刚刚走出两丈远,一股大风吹过,直接把那单薄的身子吹倒在了风沙中。 挣扎了几下,再也没有起来。 体质最好的龙桃深吸口气,想要起身前去,可刚刚走过七夏身边,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眼神逐渐涣散,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那仙人掌里面有水,有能救几人性命的水。 可这平时只要一个箭步便能冲过去的距离,此时却成了天堑鸿沟! 真的走到死了… 几人盯着天空,脑海中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而就在几人的生机开始迅速消退之时,高悬于头顶之上、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太阳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硬生生地拽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刹那间,整个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在了头顶上方。 紧接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黄沙,形成一道滚滚的黄龙直冲云霄。 风势越来越猛,吹得远处的仙人掌几乎站立不稳。 几人的身子,迅速被埋进了黄沙中。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阴沉的天空中突然飘下了一滴滴豆大的水滴! 下雨了… 起初只是稀稀疏疏的几滴,但很快便化作倾盆大雨,如注般砸向了这片荒芜的沙地。 雨水与滚烫的沙子相遇,瞬间升腾起一片片白雾,弥漫在整个沙漠上空。 干涸已久的沙丘迅速被雨水浸湿,原本坚硬的表面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一些小水坑开始在低洼处形成,倒映着灰暗的天空和摇曳的雨丝。 雨水不停拍打在几人脸上,几乎陷入昏迷的几人有了本能反应。 闭着眼睛,嘴巴张开,贪婪的吮吸落在嘴里的雨水。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落进了沙子中。 或许他们几个不知这雨是不是真的,但这清凉的感觉,却那么真。 就算是假的,这种死法或许也不错,最起码不是那么难熬… 第1361章 这是?? 雨来的快,但去的不快。 不停落在几人脸上,干燥的皮肤不停的吸收着水分。 早已枯竭的生机在大雨的冲刷下慢慢恢复,呼吸逐渐凝实。 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感受着那一丝丝清凉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体质最好的龙桃最先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在喝了满满几大口雨水之后,嘴里的火辣感觉慢慢消失。 妖异双瞳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力气也在不断恢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大,地面开始形成积水,原本干涸的河床也渐渐被水流填满。 瞧见七夏几人没有被水冲走的危险,爬起身在竹篓中翻找起来。 这雨再大也会被沙漠吞噬,如果不赶紧收集些,等雨一停,口渴会再一次要了几人的命。 可找来找去却什么都没找到,水袋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 叹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正瞧见七夏也爬了起来。 小手摸了一把脸,瞧见龙桃坐在竹篓旁,自然知道龙桃的打算。 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四周,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龙桃不明白七夏为何会发笑,有些懊悔道: “水袋都扔了,里面还有盛水的东西吗?” 七夏听着,又一次摇了摇头,开口道: “暂时不需要了…” 嗯? 龙桃妖异双瞳中闪过一丝疑惑。 七夏瞧见,伸出一根手指,只见一道微弱的红芒从指尖钻了出来。 红芒很微弱,在这大雨之中,似乎随时都有被浇灭的可能。 可当瞧见那抹红芒之时,龙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红芒的出现意味着七夏体内有元力存在! 之前几人的元力明明已经被消耗一空了啊? 龙桃想着,本就很大的眼睛瞬间又变大了几分。 立马盘膝而坐,龙魂五经开始运行起来。 还没到半个周天,那平时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这,是元力入体的感觉。 感受着那一缕又一缕的元力随着功法运行不停钻入体内,俏脸被惊讶填满。 “出来了?” 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应该是,这里有元力的存在,估计离出口不远…” “啊啊啊啊啊!爽!” 七夏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只见周晚正跪在地上仰天长啸…呃…或者是笑。 “下吧,下吧,小爷爱死你了,尽情下吧,下他个三年五年的!哈哈哈哈哈…爽!爽!” 一边大吼一边还不停把雨水往身上拍,瞧那样子,跟疯了似的。 喊的爽了,身子一歪,直接砸进了旁边的小水坑。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浑身湿透的小兽瞧见,也有样学样,小腿儿一蹬,也跟着跳了进去。 瞧见扑过来的小兽,周晚伸手一抓,一边往小兽身上扬水一边兴奋道: “小爷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吧,喝,管够儿!” 瞧那架势,似乎又变成了上京城的公子哥。 小兽眼睛一翻,白了周晚一眼,似乎在说也不知是谁之前还想着去‘下面’的事儿呢。 最先倒下的黑夜也撑着起了身,看了眼周晚,开口道: “也不知道谁之前还一副托孤模样呢…” 周晚撇了撇嘴,开口道: “你懂啥叫托孤吗,不懂别瞎说,那叫临别感言,再说了,就像你没说似的…” 说着,一边在水坑中扭动着身子一边模仿着黑夜之前的语气: “如果能选的话,我不会打那滴精血的主意,要不我现在正在离江里面游泳呢…我游啊游,游啊游…” 黑夜脸色一黑,抓起一把水分十足的沙子便朝着周晚丢了过去。 周小爷太兴奋,根本没注意黑夜的动作,此时嘴又张的老大,那一团沙子不偏不倚正砸进了周晚嘴里。 “我去…呸呸呸…玩玩扬沙子是不是?” 开口骂着,也不知道黑夜听不听得懂这人族才用的口头禅。 二女瞧见周晚的样子,同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龙桃来到七夏身边坐下,开口道: “这里有元力存在,应该离着…离着…” 说着,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之前认为几人在天元,因为太阳东升西落从不耽搁。 可前几天那不落的日头彻底超出了几人的理解范围,所以龙桃真的不确定几人还在不在天元。 龙桃问着的时候,周晚与黑夜也看向了七夏。 瞧见三人目光,七夏笑了笑,开口道: “异象是异象,虽然不知为何会有那种情况发生,但咱们应该还在天元,穿越空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几人听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确实,净竹寺、梵天净土、竹园、太初古境等地都是独立存在的空间,想要进出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而那传送走几人的石门并没有发生太过剧烈的波动,另一种意义上的穿越空间的可能很小。 说着,指了指周围,继续道: “不管现在在哪儿,咱们目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儿…” 其实不用七夏说几人也懂,那就是抓紧恢复。 只要元力在身,就算这场雨停了,几人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没有任何耽搁,周晚也没了玩笑的心思,从水坑里面爬出来,盘膝坐在了地上。 黑夜起身走到稍远的地方坐下,元力开始朝着体内涌入。 龙桃朝着七夏点点头,也去了稍微远些的地方。 前一刻吵闹的沙漠,此时只剩下了雨声。 天地元力随着几人的功法运行,开始不停朝着这里汇聚。 雨下着,风小了很多。 天空阴暗,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不过对几人来说,越久越好。 而在几人恢复时,异象也随之消失。 因为天空越来越黑,几个时辰之后,夜晚终于来临。 雨夜里的沙漠,又静了几分。 光芒不停从几人身上闪过,在雨水的映衬下,给沙漠添了几抹不一样的光彩。 不知何时,夜风起了。 吹开了云层,月亮露了出来。 雨停了… 七夏缓缓睁开双眼,疲惫消失不见。 在月光的轻抚下,绝美小脸上出现了一抹忧愁。 脑海中,那强压了不知多久的身影慢慢浮现。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轻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起了身。 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几滴眼泪划过了脸颊。 风起,却擦不掉… “等着我…” 呢喃从嘴里发出,也不知是等着报仇还是什么。 就在这时,龙桃几人相继睁开了眼睛。 七夏随手擦掉眼角泪痕,开口道: “好了?” 把竹篓背了起来。 龙桃点点头,开口道: “老板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如果能出去,我一定会替老板…” 七夏摇了摇头,打断了龙桃,开口道: “走吧,以后再说…” 几人没再言语,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跟着七夏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虽然恢复了修为,但有之前的教训在,几人不敢御空而行。 万一元力又消失,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等到下一场大雨。 没人说话,一直走到了天亮。 温暖的阳光从身后升起,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影子忽然向上,几人同时抬头,只见一座高大的沙丘出现在了眼前。 这种沙丘见了太多,现在在这里,等风一起,很可能一夜之间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沙丘之后,依旧是一望无尽的沙丘。 可就在这时,跟在七夏身后的龙桃忽然停了下来。 耳朵侧向前方,眼睛眯了起来。 这动作,和易年仔细听声音的时候一模一样。 瞧见龙桃的动作,几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打扰龙桃。 几个呼吸过后,龙桃一指沙丘,开口道: “有东西…” 说着,抬腿便往沙丘上跑去。 几人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 等来到沙丘顶端望向对面之时,震惊出现在了四人眼中! 远远望去,只见眼前不再是无尽黄沙,一片充满生机的绿色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片田野,一眼望不到边! 圆润饱满的西瓜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仿佛在享受着阳光的轻抚。 晶莹剔透的葡萄挂满了枝头,像极了紫色的玛瑙串成的珠帘。 红彤彤的苹果,犹如害羞的小姑娘般躲在绿叶后面,只露出半边粉嫩的脸颊。 在瓜果地的中央和四周,零星地点缀着几顶简陋的窝棚。 窝棚由竹子和茅草搭建而成,很简陋,因为不常住,多是看着田里的瓜果不被野兽糟蹋临时搭的。 微风轻轻拂过,不远处绿油油的麦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泛起了一层层绿色的波浪。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和青草的芳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田埂边,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嫩绿的草叶上,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叫着,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仿佛在传递着新一天开始的喜悦。 远处的小河潺潺流淌,水流声清脆悦耳,与鸟儿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比沙漠中的风声好听了太多。 蜿蜒流淌的小河边,不少架水车正不知疲倦地转动着,木质的轮轴和叶片在水流的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随着水车的缓缓转动,清澈的河水被源源不断地舀起,然后通过水槽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帘。 水帘如同银练一般飞泻进旁边的田野之中,水花四溅处,水珠在空中飞舞跳跃,折射出七彩光芒。 看着这宛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周晚的嘴巴张的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这…这是什么地方?” 第1362章 北归 随着东泛起一抹鱼肚白,朝阳宛如一个娇羞的少女,慢慢探出了头。 柔和温暖的光芒轻轻地洒落在了阴山之上,这北疆最着名的天谴似乎柔和了不少。 金色的阳光如同薄纱一般,轻轻地覆盖在阴山的峰峦和山谷之间,勾勒出了一幅幅画卷。 美丽与危险并存,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山脚下,一个身着黑衣的消瘦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从时辰上判断,夜晚应该还在山中赶路。 敢夜间横跨阴山,也不知是不了解阴山的危险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腰间一柄蓝色长剑,脸上没什么神情。 这人,正是险些死在灵山的易年。 被老骗子救下之后,易年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走动。 对别人来说,那种伤势躺上三天就能下地绝对是个奇迹,但对易年来说,这都已经算是慢的了。 要知道,当初听禅院一战身受重伤,只用了一个晚上便痊愈了。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因为这回伤了本源。 重塑心脏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伤势所能比的。 在养伤期间,老骗子一直陪着。 期间易年的疑问尽数问了,可一问到关键时候,老骗子便顾左右而言它,没有一句有用的。 说是帮龙千山等人算出了龙桃的位置,但问过程却不说。 问那道石门大概会将七夏他们传送到哪里也没个准信儿,只说绝对还在天元大陆之上。 这点不用老骗子说易年也知道,因为想要穿越到类似太初古境那样的空间根本不是五行遁能做到的。 最后问老骗子的身份,也被老骗子几句话给遮掩了过去。 不过这老骗子绝对不是普通妖族。 普通妖族绝对不可能随手画几笔的纸便能顶住万妖王的攻击,也绝对不可能知道化龙池当铺的那口井相连。 易年猜测过,老骗子很可能是最擅长推演的白族族长。 可当把这个疑问说出去的时候,却遭到了老骗子的否认。 不过易年根本不信。 老骗子是白族,而白族有这么大能力的,除了白族族长不可能有别人。 最后老骗子没办法,便让易年出去随便打听。 在北疆,别人或许打听不到,但六族族长应该没人不知道。 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不是什么秘密。 老骗子这么一说,易年不信也得信了。 因为老骗子要是白族族长,龙柳柳没道理不认识他。 老骗子也没易过容,这点易年可以肯定。 因为有天夜里趁着老骗子睡着检查过,然后换来了一顿臭骂。 要是放在之前,绝对会讹易年不少银子。 问不出,易年也便不再问了。 反正只要七夏他们逃出去,这次北疆便算没白来。 能活动之后,便又开始在露台上观察起了城主府,同时也听着城中各处的动静。 万妖王的行动很迅速,在灵山收服各族族长之后,便开始消除一切敢反对的声音。 有妖兽大军和十大妖王的存在,做起这么不费什么事儿。 本就是一盘散沙的六族,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与万妖王抗衡。 加上身份的特殊和龙桃龙幽的消失,统一北疆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 当然,这个快也是相对而言。 偌大的北疆,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全收拢在手中的。 让妖兽与妖族共存,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等到一切内乱平定,联合起来的两族在万妖王的带领下,绝对会成为人族最大的敌人。 甚至很可能守了很多年的北线十城将不复存在。 落北原上,不久的将来绝对会再次飘满血腥儿味儿。 万妖王的出现,让易年的计划彻底落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有了之前的同归一箭,想暗杀万妖王也不太可能了。 而且沉星也弄丢了… 知道万妖王在城主府中,但此时闯进去只有一个结果。 所以能做的就是留意城中动向,然后快点儿把伤养好。 好在有青光在,恢复速度远超常人。 恢复之后,没有再在龙城停留,跟着老骗子混出城,然后一路南行。 有相柳骸骨的掩饰和对北疆熟知的老骗子在,有惊无险的到了阴山。 分别之际,易年又问了一遍。 老骗子还是以前那样,易年想知道的一个字也不说。 临走前还摸了摸胡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着有缘自会相见。 易年撇了撇嘴,心下想着: 再见? 最好还是别见了… 这鬼地方,自己可不想来第二次了。 在前往阴山的路上,易年一直试图感受黑夜的存在,但一路上一点儿发现都没有,黑夜的气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直到了阴山之后,才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从那联系来看,几人绝对不在北疆。 他们不在北疆,自己咋可能还回来。 当然,这话自然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郑重的感谢了一番老骗子,一头钻进了阴山中。 从阴山出来之后,易年盘算了下眼下要做的事。 三件。 第一,得用最快的速度把北疆发生的事情通知给北祁。 妖族与妖兽联手,北线十城要面对的凶险可想而知。 第二,去找七夏他们。 不过这很难,因为与黑夜的联系很模糊。 有之前的经验在,现在看这种情况差不多两个可能。 一,黑夜又被困在了类似城主府天牢的地方。 二,自己与他们的距离确实很远,远到只能产生这么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联系。 第三,来了落北原,正好把马儿带回去。 这里即将成为战场,把马儿放在这儿不安全。 也不管金翅大鹏鸟和鬼王说的什么成不成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出了阴山,又来到了雪魔岭。 不过此时的雪魔岭不再是以前的雪魔岭了。 天气热了,雪魔的实力大打折扣。 而且雪魔王在万妖王身边,除非这里有第二只雪魔王。 没有任何顾忌,直直飞过了雪魔岭。 在遇龙河前停留了下,脑海中回忆着周晚说过的地方。 喝了口河水,踩着野草疾驰而去。 虽然数万妖兽跟着万妖王去了北疆,但落北原上的妖兽依旧很多。 正值夏季,又是妖兽活动最频繁的季节。 所以疾驰之时总能撞见妖兽。 能赶走的就赶走,碰见些不怕死的还挡路的就是一剑。 差不多一天之后,速度慢了下来。 最终,停在了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前。 落北原上地形很复杂,山川湖泊都有,只不过荒草占了很大一部分,看上去更像草原。 翻过山,出现了人族活动的痕迹。 那是一片营地,军营。 营地坐落在一个相对平坦开阔之地,四周环绕着起伏不定的山丘和怪石嶙峋的峭壁。 营地内,一顶顶营帐整齐地排列着。 营帐大多由厚重的帆布制成,颜色各异,但都显得坚固耐用,可以抵御住恶劣天气的侵袭。 营帐之间留出了宽敞的通道,以便能够迅速行动和相互支援。 营地中央,竖立着一根巨大的旗杆,但却没有军旗。 下面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木桌和长椅,应该议事地方。 营地周围设有简易的防御工事,壕沟、栅栏都有。 几队身着黑衣的士兵手持长枪弓箭,警惕地巡逻着,时刻保持着对周边环境的警觉。 不远处,还能看到几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火堆前坐着几个人。 再远些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差不多将近一千匹黑马正在休息。 各个膘肥体壮,一看就不是普通马匹能比的。 这里,正是逆戟军的临时军营。 别人或许找不到逆戟军在哪,但有周晚这么一层关系在,找他们还是挺简单的。 找逆戟军,一是让他们注意一下妖族的动向,毕竟他们总在落北原活动,妖兽与妖族忽然联合,被打个措手不及太危险,二是让他们派人前去北祁报信儿。 自己在上京‘闹’了那么一出,北祁朝堂对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太相信。 看了眼军营,顺着山坡下了山。 刚刚来到营地附近,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别动…” 话音落,弓弦拉紧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易年配合的举起手,开口道: “我没恶意,我来找人,请问吴江吴统领在不在?” 上次周晚带去青山的逆戟军不少,但不是全部。 而且当时的情况太乱,逆戟军不见得人人都认识自己。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惊疑的声音响起: “易公子?” 易年一听,眼前一亮。 认得自己就好,要不还要费口舌。 转头看去,瞧见一个手持长刀的士兵朝着旁边一挥手,开口道: “没事没事,这是易公子,少主的兄弟,我去青山的时候见过一次…” 易年脸上升起笑意,虽然并不认得这人,但该少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抱拳行礼,开口道: “当时事情太多,等回来的时候众位已经走了,这还没来得及谢过众位兄弟呢,真是不该…” 那士兵立马抱拳回礼,开口道: “易公子客气了,与您的大义比起来,我们跑那一趟根本不算啥…” 第1363章 风魂涧 客套了两句,士兵带着易年进了营地,没有任何检查,因为没什么必要。 能与圣山主序阁阁主大战一场不落下风的易年,若是想对逆戟军图谋不轨简直轻而易举。 军营里认识易年的人不少,只要碰见便会打上一声招呼。 当初这些人都亲眼见过易年与木叶的一战,实力为尊在这里有着最直观的体现。 穿过临时道路,来到了之前瞧见的桌子前。 二人到时,吴江的声音从旁边的营帐传了出来。 “找,我就不信找不到,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 旁边立马有人答话。 “还有,让第三第四小队去阴山附近看看,最近消失的太多了…” “张队长已经带人去了,最多这两天应该就有信儿传回来…” 那人继续回着。 “嗯,去吧,告诉兄弟们多留点儿心,我总觉着有些不正常…” “是,统领…” 说着,营帐的门帘撩起,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瞧见正站在外面的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易公子?” 易年笑了笑,抱拳行礼。 那人瞧见,开口问道: “易公子可是来找少主的?” 易年刚要开口,吴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易年的时候,脸上也起了一丝惊讶。 挥了挥手,那人离去。 来到易年身前,开口道: “易公子,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易年又笑了笑,开口道: “吴大哥,好久不见…” 二人说话的功夫,领路的士兵也退了下去,营帐前只剩下了二人。 引着易年入座,吴江取来茶杯倒了杯茶,开口道: “易公子,条件有限,还请见谅…” 易年伸手接过茶杯,开口道: “吴大哥客气了…” 吴江入座,开口道: “易公子可是来寻少主的?是的话,恐怕易公子这趟白走了…”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趟前来是找吴大哥你的,不找周晚…” “找我?” 吴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我刚才听见吴大哥与那位队长说话,是不是察觉到了落北原的妖兽有些不对?” 吴江惊讶更甚,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说着,皱了皱眉,继续道: “少主前段时间一直在雪魔岭附近,可不知何时起便没了动静,附近都找了也没什么发现,在找少主的时候兄弟们发现,雪魔岭的妖兽少了不少…” 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不止雪魔岭…” “对!” 吴江点头,继续道: “也不知怎地,落北原上的妖兽感觉少了不少,而且都是实力强大的,就连十大妖王都没了动静,也不知这些东西在干什么…” 易年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不用找了…” “嗯?什么意思?” 易年指了指阴山方向,开口道: “十大妖王和差不多近十万头妖兽全去了北疆?” “北疆?” 听见这两个字,吴江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它们去北疆干什么,难不成要和妖族开战?不对啊,它们没什么仇,不可能说打就打,而且十大妖王向来各自为战,凑在一起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越说,心下疑惑越多。 易年瞧见,放下茶杯,开口道: “若是开战就好了,可惜不是,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圣山上出现的那只黑鸟?”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听人说那黑鸟是万妖王…” 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脸色瞬间苍白了些。 曈昽一缩,惊讶道: “你是说是万妖王把它带走的?” “对…” 易年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从龙城回来…” “龙城?” 易年再次点头。 “妖族的龙城?” 易年继续点头。 “对…” 听见易年的回答,吴江脸上只剩下了震惊。 自打百年前圣山的两位天骄大闹过北疆之后,便再没有人族踏上过那片土地了。 而眼下亲耳听见易年说他刚从龙城回来,吴江的震惊可想而知。 深吸口气,盯着易年,缓缓道: “那少主他…”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他也去了…” “那…” 后面似乎有些不敢问了。 易年把茶杯推给吴江,开口道: “吴大哥不用担心,周晚没什么事儿…” 吴江可以不信别人,但不会不信易年,毕竟易年与周晚的关系摆在那儿。 接过茶杯,没喝,开口道: “易公子,你与少主去北疆做什么?”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救人…” “救谁?” 易年听着,把北疆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与吴江讲了一遍。 当听见北疆正在万妖王出现后快速统一之时,吴江的冷汗冒了出来。 常年在落北原带着逆戟军游荡的吴江深知妖族与妖兽的强大。 而眼下这两大种族混到了一起,又有万妖王带领,对北祁的威胁可想而知。 北疆发生的事情太多,讲完之后易年都觉着有些渴了。 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坐在旁边等着吴江消化自己方才说的话。 半晌后,吴江抬起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事关重大,不敢有半句隐瞒…” “所以易公子是想让我把消息通知给北线十城…” 易年再次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恐怕不止北线十城了…” 北疆统一,妖族与妖兽合并,对整个人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那易公子为何不去?”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我在北祁的名声吴大哥也知道,通知可以,但信我的人能有多少,逆戟军常年在落北原行动,你们说话比我说话可信的多…”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好,我这几天赶紧派人回去通知。” 说着,立马起身,开口喝道: “来人!” “在!” 声音传回,传令兵跑了过来。 吴江与传令兵低声几句,那人脸上同样满是震惊。 没有任何废话,听完命令转头便朝着外面跑去。 吴江回身,易年起身,开口道: “吴大哥,还有件事儿要找你帮忙…” “易公子请说…” “不知道吴大哥听没听说过一个地方,叫风魂涧…”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那里因为地势原因常年大风不停,很少有妖兽在那儿活动,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见吴江知道,易年脸上升起了一丝放松神色。 知道就好… 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烦请吴大哥帮我画个地图,我要去那里一趟…” 吴江点点头,开口道: “那地儿难找的很,有地图也不见能找到,这样吧,我派人带易公子过去…” 易年再次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就有劳吴大哥了…” 吴江压下易年行礼的双手,开口道: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来人!” 脚步声响,又有传令兵前来。 “找几个人带易公子去趟风魂涧…” “是!” 吴江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我这还有事儿,就不陪你去了,还请见谅…” “吴大哥客气了…” 吴江瞧见,迟疑了下,开口道: “易公子,如果找到少主的话还请知会一声…”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吴大哥放心,如果找到周晚一定让他第一时间给你传信儿…” 二人说话的功夫,营地前的人马备好了。 易年也没多做停留,与吴江告别之后,骑着马跟着几人趟着夜色便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眼前茫茫草原边缘出现了一条黑线。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黑线变成了连绵起伏的高山。 高山中间有个断口,像是一条地龙被从中砍断了一般。 最前面的士兵一拉缰绳,黑马四蹄扬起,停了下来。 士兵指着前边的断口,开口道: “易公子,那里便是风魂涧,常年狂风肆虐,很少有妖兽在此栖息,越往深处走地势便越复杂,大风回旋,马匹过不去…” 易年一听,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士兵,抱拳行礼,开口道: “有劳几位兄弟了,你们快些回去吧,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那士兵听见,下意识的想要叮嘱几句,可在瞧见易年腰间的长剑之后苦笑了下。 这归墟巅峰的大人物,根本用不到自己提醒。 抱拳回礼,开口道: “那易公子放心,我们这便回了,告辞!” “告辞!” 几人同时行礼,缰绳一拉,调转马头,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几人消失在草原之中,易年转头看向了风魂涧。 没有停留,脚下一点,踩着野草便朝着断口处赶了过去。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风魂涧前。 之前在草原上没感觉到风有多大,而当来到断口处时,里面不停吹出的风竟吹的衣服猎猎作响。 神识扫过,周围还真没什么妖兽出没的气息。 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顺着风吹出来的不算路的路走了进去。 刚一踏进风魂涧,又一阵大风扑面而来。 转头看去,一个四周光秃秃的山谷出现在了眼前… 第1364章 天马行空 四周皆是高耸入云陡峭险峻的山峰,仿佛一只大手特意构筑一般。 不停肆虐的罡风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地奔腾着,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卷起散落着的砂石猛烈地撞击着山壁,溅起无数碎石和火花。 刚一进去,易年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狂暴的力量吞噬。 由于长期遭受罡风的侵蚀,山谷中的植被极为稀少。 偶尔能见到几棵顽强生长的树木,但也早已扭曲变形,枝干嶙峋,仿佛是在诉说着生存的艰难。 地面上则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化和打磨,变得光滑无比。 恶劣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生存,所以这看起来有着天然屏障的栖息地,几乎没有妖兽存在。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此时却有东西停留。 远远看去,那是一个黑点儿。 当瞧见那黑点儿之后,易年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 没有任何犹豫,抬腿便走了进去。 等到距离拉近,终于看清了那黑点儿模样。 那是一匹马。 一匹壮硕的不像样子的黑马。 此时黑马正站立于风魂涧之中,高昂着头颅,鬃毛随风肆意飞舞。 而此时,仿佛九天之上呼啸而来的罡风如怒涛般汹涌而至,无情地冲击着这匹马儿。 狂风犹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切割着马儿的身躯。 又似沉重的铁锤,不断地敲打着坚韧的骨骼。 四周飞沙走石,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然而,马儿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稳稳地站定在原地,四蹄深深地扎根于土地之中,仿佛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每一阵罡风吹过,都能听到马儿身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皮毛被罡风抽打的声音。 但即便如此,马儿依旧顽强地承受着这痛苦的洗礼,双眼透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光芒,似乎在向这罡风叫板。 这黑马,正是易年从晋阳军营带走的那匹。 从晋阳出发的时候,马儿只是一匹普通军马。 虽然比普通马匹强壮很多,但也只能拉拉车。 可随着与易年的相处,在易年发呆时候不经意间散发的气息洗礼之下,马儿开启了灵智。 易年到现在都记得马儿刚开启灵智时候的样子,一直藏着掖着,生怕易年发现了一般。 不过随着相处,马儿知道易年就是嘴硬心软,说着不给草料,但每天吃的都是最好的。 说着不听话就把自己卖了,但真的从没动过卖掉自己的心思。 打那时起,马儿便不再伪装,开始在易年面前露出通灵的一面。 其实出了青山之后陪易年最久的便是马儿,甚至比七夏和周晚在易年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从晋阳到上京,从上京到圣山,从圣山到南屿,再从南屿到南昭。 如果不是金翅大鹏鸟和鬼王那两个家伙捣乱,估计马儿会一直在易年身边。 正如易年以前说过的那般,不管养什么,只要时间够久都会养出感情,更何况早已通了人性的马儿呢。 而这次前来,便是接马儿回去的。 其实马儿在青山出现之后,易年便没打算让它再离开。 可那时候事情太多,照顾不过来它,便只能由着它。 而且在青山的时候易年也注意到了马儿的变化,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眼神的变化。 看向黑夜的眼神… 比起黑夜,它那点儿速度优势荡然无存。 所以马儿走的时候虽然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坚决。 易年明白马儿的心意。 可经过灵山一事,易年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总觉着天下无大事,以后总有机会。 但龙城的遭遇让易年知道,哪怕修为再高,很多事依旧没法掌控。 不确定将来,那便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 加上落北原即将迎来大乱,易年实在放心不下把马儿丢在这里。 赶不上黑夜又怎么样? 活着比什么都强。 看着顶着罡风的马儿,易年脸上起了一丝笑意。 “嘿,想我没?” 声音在元力的包裹下,穿过罡风钻进了马儿耳中。 当听见易年声音的那一刻,马儿那壮硕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下。 大头一动,转头看向了身后。 瞧见说话的人是易年的时候,大眼睛瞪了起来。 看着马儿憨态可掬的模样,易年嘴角笑意浓了些,刚要抬腿走过去,忽然瞧见马儿摇了摇头。 大眼睛闪过一丝神色,易年停下了脚步。 与马儿相处太久,一个眼神便看得明白。 这是不让自己过去… 虽然有些不明白马儿为何不让自己过去,但易年还是停下了脚步。 马儿瞧见,转回了头。 而就在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间,一股极其猛烈且凶悍无比的罡风如同一只暴怒的巨兽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马儿呼啸而去。 易年瞧见,眉心一皱。 小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将马儿拉过来。 可当瞧见马儿身子微微下沉,四蹄搂住地面之后,易年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不是不在意,而是尊重。 或许,马儿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股罡风来势汹汹,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吞噬。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和狂暴的气息席卷而来。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突然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 嘶鸣响起,罡风到了身前。 下一刻,直直卷向了马儿。 罡风侵袭,马儿嘶鸣不停! 易年不清楚马儿究竟要干什么,但知道一定与金翅大鹏鸟说过的练没练成有关。 当初金翅大鹏鸟和鬼王将马儿带走,一定是发现了它身上的潜质。 要不不会不远万里带着这家伙来落北原,然后把它丢在这里。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马儿昂首而立,浑身竟开始有气息散发! 马儿尽管速度快,又开了灵智,但归根结底,终究只是普通马匹。 不入境,便只能算做普通。 可现在,这家伙身上竟然有气息出现! 有气息出现,便代表着它已经入境。 可归墟巅峰的易年竟然感觉不到马儿体内存在元力,半点儿也没有。 这一发现,易年只觉着脑子不够用了。 而就在疑惑之时,只见马儿张开嘴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口中涌出,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周围的空气都被这股力量搅动起来,呼啸着抓壮硕的身子汇聚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气流涌入了马儿体内。 这些气流并非普通的风,而是来自风魂涧的罡风! 这罡风蕴含着无尽的狂暴之力,但马儿此时却丝毫不受影响,扬起的前蹄落了下来。 渐渐地,马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健壮的肌肉变得更加紧实有力,毛发也闪烁出奇异的光芒。 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它体内正在积聚着恐怖的能量。 经过无数次那犹如利刃般的罡风无情地冲刷和洗礼后,发生了让易年瞠目结舌的一幕。 就在易年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马儿背部竟然缓缓地、不可思议地生长出了一双青金色的巨大翅膀! 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由最纯净的风编织而成。 当翅膀完全展开时,其长度几乎与马儿的身体等长。 看着那透明但又凝实无比的翅膀,易年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进去几个鸡蛋。 那生出双翼的位置,正是以前自己瞧见过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痕迹! 而在这青金色的翅膀出现后,易年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金翅大鹏鸟的气息。 那翅膀中的金色,与金翅大鹏鸟的翅膀颜色一模一样! 在青山的时候,马儿朝自己冲来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但那时的根本不叫翅膀,只是控制周围气流给自己减速。 而现在,这翅膀才是真正的翅膀。 就在易年惊愕之际,只见马儿双翅一挥,风魂涧顿时狂风大作。 在狂暴凌厉的罡风地吹拂之下,背生双翼的马儿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 那强健有力的四蹄仿佛能够踏碎虚空,每一步都引发着周围空气的剧烈震颤和呼啸之声。 其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已经穿越层层云雾,向着高远无垠的天空急速飞去。 所过之处,狂风被撕裂成无数道气流,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仰头看着飞走的马儿,易年的脑海中闪过了四个字。 天马行空! 这是真正的天马行空啊! 心念一动,元力运行。 脚下一点,直直朝着马儿追了过去。 在瞧见易年追出来后,马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顿时玩心大起。 双翅一挥,直直朝着远方飞了过去。 易年也来了兴致,元力极速运转,速度来到极致。 本以为马上就能追到,可马儿的速度完全超乎了易年的想象。 再追了十几息后,一人一马的距离不仅没有拉近,反而越追越远。 看着马上就要变成小黑点儿的马儿,易年心念一动,方寸乾坤出现。 可就在即将瞬移的时候,易年停了下来,白净脸上惊讶尽显。 因为那明明能看见的马儿,自己神识扫过,回来的反馈却空空如也… 第1365章 寻虫 可能是察觉到易年动用了功法但没效果,马儿那大长脸上竟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比拼速度输了的易年瞧见,心下顿时有些无奈。 不过男人不管什么时候,好胜心都是存在的。 趁着马儿‘嘲笑’的功夫,右手抬起,一掌便朝着马儿拍了出去。 感受到掌风来袭,马儿翅膀一挥儿,顿时带起一阵风浪,下一刻,壮硕身躯如闪电一般朝着旁边疾驰而去。 瞧见马儿要逃,易年心念再动,无息剑阵透体而出,瞬间笼罩了附近空间。 就在无息剑阵出现的那一刻,马儿的身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易年眼前一亮,果然。 能逃脱神识锁定,但却逃不出剑阵的笼罩。 锁定马儿位置,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瞧见易年消失,马儿立马拍动翅膀想要逃离,可还没等身子一动,只觉着背上一沉。 “小东西,还治不了你了…” 易年温和的声音从马背上出现,人骑在了马儿背上。 单比速度,化生双翼的马儿绝对比易年快,但要说真实实力,一百匹马儿也不是易年对手。 被人骑在身上,马儿哪里还有逃脱的机会。 翅膀一挥,借着风力朝着落北原深处飞了过去。 易年微微一动腿,马儿立马改变方向。 看着马儿那随风飘扬的鬃毛,易年脸上满是笑意。 马儿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坐骑,但多数时间都在拉车,很少骑它。 黑夜是第二个,但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根本没享受过那天下第一拉风的坐骑。 而且由于关系越来越近,就算黑夜让,易年也不好意思骑了。 从这点上来说,风头全让周晚抢过去了。 骑蛟震皇城的一幕易年没看见,但那骑着黑龙从妖族大军后方杀来的震撼一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男人至死是少年。 如今马儿幻化成天马,这心愿也算了了点儿。 虽然实力上马儿依旧不及黑夜,但天马这东西可从没出现过啊,到底哪个帅气还真不好说。 至于从锦官城骑着金翅大鹏鸟前往圣山的那次便不能算了,因为正常情况下金翅大鹏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骑它。 感受着拂面大风,易年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鬼王与金翅大鹏鸟的身影。 这俩便宜哥哥还真送了自己一份大礼。 因为从马儿现在的状态来看,它们两个付出了不少心血。 马儿的翅膀呈现青金色,青色应该是吸收了风魂涧的罡风产生的,而那金色,一定是金翅大鹏鸟的手笔。 而能躲过自己神识锁定的神通,绝对来自鬼王。 鬼王乃是山鬼兽,最擅长的便是神识一道,当初在太初古境对战的时候可没少吃它的亏。 要不是有青光存在,估计早被它俩弄死在古境中了。 想起两位妖王,易年低头看向马儿,拍了拍马儿大头,开口道: “它们两个呢?” 当初从青山离开的时候它们只说有事儿要做,要找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找没找到要找的人。 马儿听见,一边飞一边晃了晃大脑袋。 瞧那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马儿的速度很快,而且飞行时感觉丝毫不费力气,看来无论是短距离还是长距离,自己应该都跑不过它了。 不过马儿只占了速度,除了双翼之外,与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 没有境界,没有元力,没法修炼。 但这也行了,最起码这速度自保绝对没问题了。 看着眼下匆匆而过的落北原,易年惬意的躺在了马儿背上,翘起二郎腿,开口道: “一直往西…” 得了易年的命令,马儿翅膀一挥,速度再一次提升。 极速飞行了大约半天光景,易年从马背上爬了起来,从怀中拿出地图对着周围景象对了对,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开口道: “去那里…” 马儿余光扫见,直直冲了过去。 有易年在,它才不会怕什么妖兽来袭。 临近夜晚,一片森林出现在了眼前。 瞧见林子,易年拿出地图反复对了对,确认就是这里,拍了拍马儿,开口道: “下去…” 马儿听令,立马俯冲向下。 离着地面大约十丈左右的时候,易年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马儿翅膀一兜,速度瞬间下降。 等落在地面时,青金色的光芒涌动,翅膀开始慢慢变小,几个呼吸功夫,彻底消失不见。 翅膀消失之后,两侧肋部出现了比以前深了些的痕迹。 看着翅膀消失,易年疑惑道: “它俩教你的?” 马儿立马点了点头。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不错…” 确实不错。 这对儿翅膀要是出在鸟身上绝对没人在意,但出在马儿身上,一定会引起围观。 若是碰见上了心思的,总归是个麻烦。 拍了拍马儿大头,指了指林子,开口道: “我去里面找东西,你自己找吃的去…” 马儿听见,立马摇了摇头。 易年一摊手,开口道: “我没吃的,太初古境里面带的东西不在我这儿…” 马儿听着,大眼睛往易年身后瞟了下,瞧见确实没背着竹篓,眼中立马冒出了几分失落。 打了个喷嚏,不情不愿的往旁边走去了过去。 易年无奈笑了笑,开口道: “别走太远,小心让狼叼走了…” 马儿头也没回,只有尾巴甩了一下,算是回应了。 瞧见这一幕,易年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了眼马儿离去的方向,转身钻进了林子。 这片林子易年没来过但是听过,这儿,正是当初周晚遇见清风兽的林子。 周晚先是在这里碰见了两条虫子,又碰见了清风兽。 如果不是那两条虫子的功劳,清风兽即使的内丹送给周晚,周晚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因为那两条虫子不仅给了周晚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把他的身体彻底‘清洗’了一遍。 也正是在那种后天形成的先天条件之下,周晚才能完美的吸收清风兽的内丹。 而今天来此,便是为了那虫子来的。 易年不在意那虫子的洗精伐髓之效,但那百毒不侵的特性却很吸引人。 不怕毒,但并不是周晚那般不中毒。 见识过相柳骸骨的威力,易年早就已经对这虫子动了心思。 万一这大妖真的复活,那毒便是个大麻烦。 而阴阳天风虫,是世间少有不怕相柳剧毒的存在。 不过这东西太过罕见,想找也不一定找的到。 上次这里出现过,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踏入林子后,易年立刻将自己耳力放到了极致。 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下一刻,林子里原本微弱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虫子爬行时与树叶、泥土轻微摩擦所产生的沙沙声。 鸟儿可能没抓稳树枝拍打翅膀的声音,野兽轻微的呼吸声。 微风吹过,树叶与风的摩擦声。 听着这些声音,易年在林中逛了起来。 阴阳天风虫多足,爬行的声音与普通虫子有些细微区别,根据这点,能拍出很多错误的声音。 所以只要听见类似的声音,易年便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可听了十多次,都是蜈蚣蚰蜒这些东西,根本没瞧见那蓝红虫子。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 捧着河水喝了两口,一步跨了过去。 穿过小河后,对面有个三棵古树围成的空间,中间一个小小的水池,碧绿无比,像颗宝石般镶嵌在画中一样。 周围地面平坦,泥土特别夯实,像是被人踩过一样。 瞧见这处地方,易年笑了笑。 估计就是在这里,清风兽救了周晚的命。 也是在这里,龙桃找到了周晚。 水潭边的平整空地估计就是龙桃踩出来的。 来到水潭边,目光落在了北边最高大的一棵树上。 上面有个树洞,听了听,里面竟然有微弱的呼吸声传出。 从那声音判断,里面的东西应该在睡觉,而且不大,因为睡的很实。 这满是危险的地方,成年野兽不可能这么睡。 走上前,瞧见树干上有着模糊不清的图案。 像是文字,但看不出写的什么,多半就是沈风传给周晚的步风罡。 正看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一只大猫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满是凶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身上气息内敛,但逃不出易年的神识。 一只妖兽,通明境界。 瞧见这妖兽,易年笑了笑。 别的妖兽或许认不出,但这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清风兽。 没想到,周晚走后这里又被清风兽占了。 就是不知道这只和救周晚那只有没有亲戚关系。 从那眼神来看,清风兽似乎很紧张。 那树洞里的呼吸声,很可能是它的孩子。 没有理会清风兽,转身便朝着林子深处走了过去。 清风兽可能也察觉到了易年的危险,并没有冒然出手。 在林中一直找到半夜,始终没碰见阴阳天风虫。 不过易年也没什么失落心思,毕竟那东西太少见,周晚能碰见那是气运加身。 找不到,也没多停留,看了眼方向,钻出了林子。 马儿瞧见易年出来,嘴里叼着不知哪儿弄的果子走了过来,朝着易年拱了拱嘴巴… 第1366章 立阳城 看着沾满口水的果子,易年嫌弃的摆了摆手。 “你自己吃吧…” 话音未落,马儿一口把果子吞进了肚子。 瞧那样子,之前的举动也就是客气客气。 无奈的笑了笑,翻身上了马背,开口道: “找个大个的野兽…” 马儿听见,身上气息流转,双翅迅速变大。 易年瞧见,开口道: “低调点儿…” 这林子离北线十城不远,附近很可能有人。 不怕事儿,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儿听见,不情不愿的收起了翅膀,前蹄一刨,带着易年在落北原中驰骋起来。 在这儿混了许久,找个个大的野兽还是简单的,没跑出去多远,速度便慢慢降了下去。 头往前方一伸,示意了下易年。 易年听了听,果然听见了动静。 拍了拍马儿大头,脚下一踩,贴着齐腰深的野草飞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提着一头足有一丈高的黑熊飞了回来。 落进草丛中,抽出龙鳞,麻利的处理了起来。 把熊掌熊心这些值钱的包起来,熊皮也卷了起来。 忙活完,把东西往马儿背上一扔,骑着马快速朝着南方赶去。 天亮时候,到了目的地。 北祁领土最北一处,两座凡人难登的高山中间,一座庞大无比的城池矗立其中,雄伟壮观。 立阳城。 北祁北线十城中人口最多的一座。 城门一分为二,一边进城一边出城。 进城的一边,守城卫兵查看的极为仔细,只要稍微有点儿异常就要向上汇报,城门上面便会有人下来继续盘查。 直至确定无误,才会放人离开。 而出城的通道和入城的通道截然相反,守城士兵看见来人都懒得盘问,挥挥手便放行。 北线十城都是如此,南城门入城容易出城难,北城门出城容易入城难。 瞧见城门,易年下马跟着进城人群往前走去。 等到了自己的时候,那守城士兵在易年身上仔细的翻了一遍,只搜出了龙鳞。 把龙鳞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 “等着,别动…” 说着,又开始在马儿身上翻找起来。 马儿身上除了昨晚打的熊什么也没有,士兵回到了桌前。 易年瞧见,以为没什么事儿了,伸手便要去拿龙鳞进城。 可就在伸手时候,旁边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忽然把手压在了龙鳞上。 看着那伸来的手,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军爷,这是做什么?” 那小队长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把剑我看上了,开个价吧…” 易年听着,无奈的笑了笑。 眼光还不错,直接盯上了神兵。 伸手也按在了龙鳞上,开口道: “不卖…” 那队长瞧见,顺手把刀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 “卖不卖可由不得你…” 听见这话,易年是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就算不是第一个被人强买强卖的归墟,估计也能排进前几。 要是被周小爷知道,估计下次喝酒又有笑话说了。 把手收了回去,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开口道: “难不成军爷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声音一出,立马有目光投了过来。 瞧见二人的架势,细小的讨论声也传了过来。 那小队长一看,脸立马绷了起来,看向易年,恶狠狠道: “小子,你最好别在立阳多留!” 说着,松开了龙鳞。 看那架势,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不占理,闹大了对他没好处。 易年收起龙鳞,笑了笑,开口道: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那小队长一挥手,易年牵着马儿进了城。 小小插曲也没放在心上,顺着大街往南走去。 走了大约十几间铺子,一股久违的香味儿飘进了鼻子。 抬眼看去,一家装修的不错的客栈出现在了眼前。 就在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下。 去北疆的一路虽然没饿到,但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城主府的伙食也就那么回事儿。 论吃喝,妖族和人族真没法比。 此时闻见饭菜香味儿,馋了也正常。 想着赶路也不差这么会儿功夫,牵着马儿便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店小二正从里面出来,瞧见易年牵着马过来,立马招呼道: “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易年指了指马儿背上的熊皮,开口道: “能不能换一顿饭?” 那店小二一听,走到马儿身边看了看,瞧见熊皮完整无缺,开口道: “能能能,客官里面请…” 说着,伸手便要去拉马儿的缰绳。 不过哪里有缰绳,马儿都好久不用那玩意了。 易年拍了拍马儿大头,指了指旁边的马厩,开口道: “等着去…” 马儿不情不愿的瞥了易年一眼,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易年看了眼,开口道: “给它弄点儿上好的草料…” “行嘞…” 店小二答应一声,便把易年引进了屋中。 时辰还早,吃饭的人不多。 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店小二问了问有没有忌口,扛着熊皮便去了后厨。 等了会儿,八个色香味儿俱全的小菜上桌,还带了壶酒。 酒香四溢,一闻就有些年头了。 看着满桌子的菜,易年笑了笑。 这店家还不错,那熊皮再贵差不多也就这个价了。 谢过店小二,大快朵颐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如此美味可口的饭菜了,易年的吃相那叫一个难看。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又没人看。 正吃着的时候,一队士兵押着一群身着囚服的犯人从窗前走了过去。 易年余光扫过,筷子停了下来。 转头看去,犯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当初被过千帆堵在门口要报酬的小胡子吗? 不过现在的小胡子可没了以前的嚣张,本就精瘦的身材好像又瘦了几分。 瞧见小胡子,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当初的一幕涌入了脑海。 这小胡子也是罪有应得,和他小舅子狼狈为奸,干了不少缺德事儿。 不过在医馆治病的时候,他也帮了不少忙。 要不然以他犯下的罪行,加上自己与周信的关系,估计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看着一行人往北去,最后面的车上还装着不少工具,应该是有苦工要做。 正看着的时候,没什么事儿的店小二自言自语道: “这么缺人吗?咋还把犯人弄过来了呢,看来今晚得留点儿心了…” 易年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哪缺人?” 那店小二听见,转头看向易年,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客官问我呢?”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 那店小二可能是没什么事儿,几步来到易年旁边的桌前坐下,目光越过窗子投向外面,开口道: “最近北城墙上一直在弄东西,听干活的人说要加固城墙,用的人挺多,估计是招不到人了,这把犯人都弄过去了,也不怕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跑了…” 加固城墙? 易年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加固城墙做什么?” 店小二摇摇头,“还能做什么,怕妖族过来呗,每年都这样,不过今年的动静最大,听说还有修行之人要来布置结界呢,就是到现在也没见人过来…” 布置结界? 这东西可比加固城墙消耗大多了,而且很多时候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听着店小二的话,易年疑惑更甚。 从时间上算,逆戟军的消息应该还没传过来呢,北祁不可能现在就有准备啊。 而且听店小二的意思,这加固城墙一事不是近几天临时起意,而是已经布置了有一段时间了。 正要开口询问是谁下的命令,只听店小二自言自语道: “净整这些没用的,还什么结界,往年咋不用结界呢,我看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杜景一声令下,整个立阳都得跟着忙起来,有这功夫不如把东远州的乱子治治,不比这面子工程强?” 说着,竟有些慷慨激昂。 杜景? 听着这个名字,易年想起了周信对他的评价。 有能力,只不过性子太乖张。 而从眼下的情况看,周信说的没错,这杜景确实有几分能力。 落北原上的情况他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不惜劳民伤财也要弄结界。 正想着的时候,易年忽然愣了下。 看向店小二,开口道: “你刚才说东远州有乱子,是什么乱子?” 店小二听着,脸上满是惊讶,开口道: “你不知道?” 易年点点头,“最近一直在落北原,没碰见过人…” 店小二一听,点点头,开口道: “这样啊,那正常…” “东远州怎么了?” 易年立马追问道。 店小二叹了口气,开口道: “前几天东远州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你猜怎么着,竟然从地下震出来一条大蛇,听人说那蛇老大了,抬头就能顶到天,一吼就能震碎大山,一尾巴,方圆百里就被扫的一干二净,全身上下全是剧毒,毒雾遍布整个东远州,人一闻到立马就会毒发身亡,听说龙尾关已经被封起来了,进不得出不得…” 易年听着,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上。 盯着店小二,开口道: “相柳?” 店小二立马点点头,开口道: “对,就叫这个名,听说正南去呢,估计现在快到圣山了吧…” 第1367章 表露身份 东远州,一座荒山。 山脚下,死寂笼罩着整片区域。 几只身躯僵硬的行尸如同幽灵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了被毒素侵蚀得不成样子的肌肤和筋骨。 空洞无神的眼眸里,只有对生者血肉的渴望。 每一步迈出都显得异常沉重而缓慢,但却始终不知疲倦地徘徊在这片荒凉之地。时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令人毛骨悚然。 山中,四处弥漫着的毒障。 这些毒障如同一层厚厚的帷幕,将整座山笼罩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看清山中的真实景象。 东风吹过,偶尔会掀开毒障一角。 半山腰处,有一个看上去像是自然形成的山洞。 洞口狭窄,周围怪石嶙峋,宛如一道屏障。 从远处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洞内透出,给这原本就阴森恐怖的环境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章若愚坐在洞口,目光时不时扫过下方的行尸,眼中尽是担忧神色。 壮硕的身子上有些浅浅的外伤,伤口还在渗着血丝,从伤口的愈合程度上来看,也就是近两天的弄的。 衣衫也被鲜血染红,破碎不堪地挂在身上,不过从那血量来看,应该不全是自己的。 染血衣服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憨厚脸上偶尔闪过一抹痛苦神色。 嘴巴不停动着,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一缕绿色汁水从嘴角溢出,伸手一接,一团满是口水的草药团吐了出来。 把嘴里的药渣吐干净,转身朝着洞里走去。 山洞里面,一个简易火把正燃着。 昏暗的火光下面,面色苍白的元化正躺在地上。 破烂的白衣上满是鲜血,身上的伤口比章若愚还要多,有几处甚至都能看见骨头。 呼吸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来到元化身前,章若愚小心掀开衣服,把手上的草药均匀涂在了那几处比较深的伤口上面。 轻轻从身上扯下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布,把伤口包了起来。 至于那些比较浅的伤口,条件有限,只能暂且放着。 归墟境界的修行之人,身体素质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这些小伤口要不了命。 做完这些,深吸口气,元力运行,大手贴在了元化的胸前,如水元力朝着元化渡了过去。 大约一炷香后,缓缓收回了手。 躺在地上的元化被元力滋养,面色明显好了不少。 呼吸重了些,但还没有醒来。 章若愚转身又回到了洞口,靠在墙上,看了眼身上伤口,咬着牙简单的处理了下。 一股眩晕感觉传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掐了下大腿,精神了些。 余光一扫,瞧见元化的手动了下。 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只见元化慢慢睁开了眼睛。 章若愚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老前辈,醒了?” 躺在地上的元化忽然听见声音,本能的运起元力想要起身。 章若愚瞧见,开口道: “刚上好药,最好先别动…” 元化听见,目光落在了章若愚身上,当瞧见那张高大身材之后,运起的元力慢慢停了下来。 扫了眼全身上下,开口道: “这是哪儿?” 章若愚指了指外面,开口道: “平魏县的一座荒山上…” 元化听见,挣扎着起了身,靠坐在地上,朝着洞外看了过去。 “之前偷袭咱们的人是你的仇家?” 听见元化询问,章若愚微微一愣,开口道: “那不是前辈的仇家吗?” 元化听见,也是一愣。 “我的?” “不是吗?” 瞧见元化的反应,章若愚的疑惑更甚。 元化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应该没什么仇家…” 说完,二人同时沉默。 下一刻,异口同声道: “相柳?” “大蛇?” 章若愚眉心皱起,惊讶道: “那蛇是人为弄出来的?” 说着,顿了下,盯着元化,继续道: “前辈方才说那蛇叫什么?” 听见章若愚的询问,这回惊讶的变成了元化。 “你不知道?” 章若愚摇了摇头,开口道: “确实不知,我是听见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这才瞧见那大蛇,看见前辈差点儿被蛇尾拍中,帮前辈挡了一下,后面偷袭的那几个人我也不认识,以为是奔着前辈来的呢,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是一直跟着相柳的,出手应该是怕咱们两把相柳引开吧…” 说话的时候,元化一直盯着章若愚。 只见章若愚神色自若,半点儿没有说谎的样子。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眼前这壮汉说的都是真的,所以神色气息不起变化。 第二,这人的演技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心机城府远不是自己能比的。 现在看来第二个可能不大,但元化依旧对章若愚依旧抱着戒心。 因为在与那几个神秘人交手的时候,元化看见过章若愚的武器。 别的武器元化或许不会在意,但章若愚的武器不同。 因为章若愚用的,是山河图。 圣山天谕殿的山河图。 元氏一族在晋阳出现之后,圣山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道歉,没有求和,也没有动手。 打的什么心思,外人无从知晓。 虽然现在已经没了动手的机会,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元氏一族一直对圣山抱着戒心。 这也是为什么白笙箫即使与元氏一族有着那么一层关系,依旧不好在晋阳表露身份,只打听了亲人生死便速速离开了。 眼下,圣山与元氏一族的关系很微妙。 章若愚说完,元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抱拳行礼,开口道: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小友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小友出手相救,只怕老朽已经死在相柳身前了,还不知小友大名,日后也好谢过…” 章若愚笑了笑,回礼道: “前辈客气了,晚辈见前辈也是好心人,如若不然也不会不顾生死阻拦那大蛇…” 元化摇摇头,开口道: “总要知知姓名,不能糊里糊涂踏了小友这么大的恩情…” 章若愚瞧见,也没多想,开口道: “晚辈来自青山,名叫章若愚…” “青山?” 元化听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哪个青山?” 章若愚虽然不知元化为何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指向东方,开口道: “这里往东,差不多百里的青山,小地方,前辈没听过也正…” 话还没说完,元化忽然道: “你叫章若愚?” 章若愚点点头,“对,晚辈…” “骑着黑龙前去青山的章若愚?” 听见黑龙二字,章若愚憨厚脸上也起了一丝惊讶,不过这丝惊讶转瞬即逝。 笑了笑,开口道: “是,不过不是去,是回…” 元化听见,不知何时藏在身后的手慢慢拿了出来,手上,一柄不知哪来的匕首正闪着寒光。 章若愚瞧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元力刚要运起,却见元化脸上满是尴尬,开口道: “差点儿没自己家人打自家人…” 说着,把匕首往旁边一放,继续道: “你与易年认识吧?” 听见元化提起易年,章若愚眉心一皱,开口道: “认识,不过我劝前辈现在最好不要动手…” 有劝阻,但更多的是威胁。 而章若愚也有这个实力,元化正常情况下都不是章若愚的对手,此时重伤,更是不行。 元化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动手,不动手,误会了,误会了…” 瞧见元化的敌意消失,章若愚开口道: “前辈说的误会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元化回答,眼珠一转,立马反应了过来。 “前辈可是把我当成圣山之人了?” 元化没有丝毫遮掩,点点头,开口道: “对,山河图在你手中,自然把你认成圣山人了…” 章若愚一听,立马开口道: “前辈是元氏一族中人?” 对圣山抱着敌意的,眼下除了元氏一族也没别人了。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正是,在下元化…” 章若愚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确实是差点儿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有易年那么一层关系在,说是自家人合情合理。 表明身份,二人的猜疑也便消了,山洞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彻底消失。 而之所以如此相信,是因为很多东西做不得假。 元化的功法,章若愚的境界,别人想冒充也冒充不得。 把眼下情况说完,在元化的指点下把身上伤口都处理了一遍。 元化伤势较重,但章若愚没什么大事儿。 恢复了下,指着外面,开口道: “前辈,这里不是养伤的地方,晋阳有些远,要不您先和我回青山吧…” 元化知道自己现在没法动手,行动也不方便,点点头,开口道: “那就有劳小友了…” “前辈客气…” 说着,矮下身子背起元化,出了山洞之后手一挥,山河图户外二人身旁,将山中毒障隔绝在外。 元化趴在章若愚背上,目光朝着山下望了过去。 当瞧见山脚下不停游荡的身影时,脸上满是疑惑,开口道: “那是什么?” 章若愚看了眼,开口道: “可能是阴气太重尸变了,都在这儿转悠好久了…” 第1368章 青山不青山 正说话的时候,只见原本游荡在山脚的行尸像是闻到了味道一般,迈着僵硬的脚步便朝着二人走来。 不过山脚下有段陡坡,将几只行尸挡在了下面。 元化听见章若愚的解释,脸上出现了一丝狐疑神色,看了看附近山势,开口道: “这里不是什么大凶之地,阴气不足,不可能养出行尸啊…” 说着,拍了拍章若愚的肩膀,“走,过去看看…” 章若愚一听,也没反驳,看看也没什么。 “好…” 山河图挡住林中毒素,背着元化便朝着山下走去。 荒山不高,没多大功夫二人便到了山脚的斜坡。 行尸空洞的眼神齐帅帅看向二人,干枯手掌不停抓着空气。 如果不是有斜坡阻挡,只怕此时已经冲上来了。 看着面前的行尸,章若愚开口道: “躲开那几个人的追杀后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就在…” 元化忍着伤口疼痛从章若愚身上下去,朝着行尸走了过去。 刚一过去,其中一只可能是踩到了‘同伴’的身子,直直冲了上来。 章若愚瞧见,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在了行尸的双手上。 “小心点儿!” 元化提醒的同时凑到行尸面前,仔细看了起来。 行尸被章若愚控制着根本挣脱不掉,不停朝空气咬着。 瞧见行尸的模样,元化的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道: “我看不像是尸变…” “那他们怎么说…” 章若愚一边抓着行尸朝着下面几只努了努嘴。 元化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清楚,不过这里没有尸变的条件,而且你看他们的衣着和皮肤腐烂程度,应该都是新死不久,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养尸地也养不出这些东西…” 章若愚被元化说的有点儿懵,看着手里的行尸,问道: “那是怎么回事儿?” 元化听见,眼神忽然一凛,开口道: “毒…” “毒?” 章若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口道: “相柳的毒?”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应该就是…” 说着,脸上狐疑渐起,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可是被毒死没尸变一说啊…” 正说着话,另外几只踩着先前跌倒的那只瞬间冲了上来。 章若愚瞧见,也没多想,大手一挥,直接将几只行尸拍了下去。 从陡坡滚落,摔了个支离破碎,粘稠的黑色血液从身体的裂缝中流了出来。 元化看见那黑色血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受了相柳影响…” 章若愚一听,憨厚脸庞瞬间煞白无比。 相柳出现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可这里却出现了因为相柳影响的行尸。 也就是说,相柳那缠绕周身的毒素在不知不觉间飘了很远的距离。 把手里的行尸一扔,开口道: “前辈,咱们快走吧!” 毒素不可能往一个方向飘,所以青山也可能受到影响! 元化还想研究一下,但瞧见章若愚的急切样子也不好开口,点点头,开口道: “好,走!” 这里有行尸,那么别的地方一定还有。 要研究,晚些也不迟。 章若愚背起元化,山河图护身,元力提升到极致,极速朝着青山飞去。 而这一飞,章若愚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因为从荒山开始,去往青山这一路上,时不时地就能看到行尸。 衣衫褴褛,身体残缺不全的都有。 或是三五成群地缓慢前行,或是聚集在一起,漫无目的的在山野田间游荡。 感受的到章若愚的气息变化,元化理解章若愚的心思,开口道: “莫慌,现在刮的一直都是东风,青山在东边,毒素不一定会蔓延过去…” 章若愚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说话,身上气息又提,极速朝着青山飞驰而去。 当瞧见身下环境越来越熟悉的时候,章若愚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之前在察觉到那不寻常的气息之后便朝着相柳赶去,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好好的,可此时完全变了样子。 只见青山附近肥沃丰饶的良田以及周边星罗棋布的十里八村,全都变了样子。 放眼望去,已然是一幅凄惨无比、满目疮痍的景象。 麦浪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被狂风肆虐后倒伏在地的残茎败叶。 田地里的沟渠也因为洪水的冲刷而变得支离破碎,浑浊的泥水四处流淌,淹没了大片的庄稼。 村庄里,房屋倒塌,墙壁开裂,屋顶的瓦片散落一地,昔日温馨宁静的家园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 田间路上时不时还有行尸出没,离开时的秀美青山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瞧见身下情景,元化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了。 章若愚目光掠过身下,找到林家村的位置,极速飞了过去。 此时村子已经没人了,只有几只行尸在村中游荡。 时不时听见几声犬吠传来,行尸听见声音,麻木的朝着声音源头赶去。 背着元化在村中快速查看,多数房屋都是因为地震倒塌。 前去追狗的行尸速度太慢,犬吠消失后便在原地游荡了起来。 身上满是灰尘,衣服破破烂烂,像是刚从废墟中爬出来一般。 章若愚上前,目光落在了行尸脸上。 当瞧见那熟悉的面容后,眼睛忽然一红。 隔壁邻居… 前两天还有说有笑打招呼的人,此时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另外几个也都是村里人,也全都变成了行尸。 最后看了眼,没有多留,脚下一点,便朝着青山疾驰而去。 路上,所有的村庄都与林家村一样,房屋东倒西歪,村中有行尸游荡。 再往前走,行尸多了起来。 从那行动轨迹来看,正朝着青山而去。 追上尸群,前方传来了声响。 抬眼望去,只见五里山路与五里乡路交汇处一群人正与源源不断赶来的行尸激烈的打斗着。 定睛看去,正是青山十里八村的村民。 此时村民们正握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农具,凭借身前一道简易而又脆弱的防御工事,奋力抵抗着行尸的冲击。 有人手持锄头,用力挥向扑来的行尸。 有人则紧握着镰刀,猛力砍向行尸的脖颈。 还有一些人高举木棒,狠狠地砸向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 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村民们愤怒的呼喊声,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发泄出来。 行尸也张牙舞爪地向前冲去,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一双双腐烂的双手伸向村民们,企图抓住鲜活的生命作为自己的食物。 尽管村民们拼尽全力抵抗,但由于行尸数量众多且凶猛异常,防线逐渐被撕开一个个缺口,形势变得万分危急。 村民们身后,靠近青山山谷的地方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将外界一切隔绝在了乡路尽头。 此时结界里面,林巧儿满脸泪水,正不停敲打着结界。 看那样子,应该是想把村民们放进去。 后面章若愚的岳父岳母抱着念念,嘴里喊着什么,结界外面听不出。 当瞧见几人安然无恙后,章若愚揪起来的心稍稍缓解了下。 离开青山之前,刚好带着林巧儿过来帮易年收拾收拾屋子,察觉到相柳的动静以后,随手布下了这道屏障。 但当时没想太多,所以在瞧见到处都是行尸之后,章若愚心里很没底,不知道这屏障能不能顶得住行尸的攻击。 至于这些村民为什么会往这里聚,很可能是想要到这里寻求易年的帮助。 易年离开的消息知道的人很少,他们往这里来也正常。 可身后这道屏障将他们挡在了青山外,随着行尸越来越多,全都堵在了山口。 看着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村民,章若愚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元化直直落在了简易的工事前。 把人往下一放,双手拍出,直接将挤上架子的行尸扔了出去。 瞧见章若愚那高大身影出现,前一刻还与行尸打斗的村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小愚!!” “章小子!” “姐夫!” 村民们知道易年厉害,但也知章若愚同样是修行之人。 此时章若愚的出现,让已经绝望的村民们看见了生的希望。 此时章若愚根本没空回他们,大手一挥,挡住山口的屏障瞬间消失。 转头看向元化,开口道: “化爷,带他们进去!” 元化点点头,伸手指向后面,开口道: “大家往山谷里进,快!” 随着元化一声令下,村民们立马朝着后面跑去。 行尸还要追赶,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村民,而是归墟巅峰的强者! 只见章若愚双手一挥,掌风骤然升起,吹的衣服猎猎作响。 双手一挥,强横掌风直直吹向了行尸群。 下一刻,行尸受到大风洗礼,如同落叶般飞向了田野间,原本混乱的山口被一掌清空! 瞧见落地后又爬起朝着山谷走来的行尸,章若愚腾空而起,山河图现。 大手一挥,高悬于天的山河图亮起,一座大山从空中砸了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烟尘过后,一道横跨山口的深沟出现,朝着青山涌来的行尸不停往下掉去。 瞬间,深沟里面嘶吼不断… 第1369章 千里哀鸿 只剩本能的行尸并没有因为深坑的出现而放弃前行,张牙舞爪的想要爬出来继续朝着山谷前进。 挣扎间,下面的行尸被踩的血肉模糊,深坑中宛如炼狱一般。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青山十里八乡的村民,看见那些熟悉的脸,章若愚的神色愈发难看。 可知道他们早已失了本性,已经救不回来了。 叹了口气,腾身往山谷方向退去。 双手结印,一道光芒从手中射出,直冲天际! 山河图缓缓展开,那画卷之上山峦起伏河流奔腾。 随着章若愚不断注入元力,山河图迅速变大,并向着前方蔓延而去。 眨眼之间,就已经将青山周围方圆十里的范围全部笼罩其中。 那些原本汹涌而来的行尸大军,在触碰到山河图所形成的光幕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住了一样,无法再向前迈进分毫! 疯狂地撞击着光幕,但却始终无法突破这道坚固的防线。 之前离开时只在山口处布下了屏障,按理说行尸可以从旁边山峰或者后面青山绕过来。 不过这些东西早就没了神智,只有本能,便全部追着人来到了山口。 村民们可能被这些东西吓住了,忘记了从后面进山谷。 也可能是觉得甩不开,这才留在了山谷与行尸搏斗到了现在。 看着外面的行尸群,章若愚心如刀绞。 如果能早些回来,或者不去管那相柳,青山附近绝不会死这么多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缓缓从空中落下,来到了林巧儿身边。 此时的林巧儿泪流满面,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外面那些熟人变成行尸而心疼。 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无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而林巧儿已经经历过两次了。 张开双臂把林巧儿拥入怀中,安慰道: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林巧儿揽住章若愚的腰,抽泣道: “我打不开结界,我打不开…” 章若愚一边拍着林巧儿后背一边安慰道: “不怪你,怪我,怪我,我早回来一会儿就好了…” 章若愚完全理解林巧儿的心情,理解那种看着亲人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没法做任何事的无力感。 因为这种情况,十几年前这壮硕汉子也经历过。 说着,一丝温和元力缓缓渡去,林巧儿在温暖中闭上了眼睛。 把林巧儿交给小舅子,示意林大鹏把人带去小院,自己转身去了村民那边。 这些好不容易从行尸手中逃脱出来的村民们,此刻正筋疲力尽地瘫坐在一起。 每一个人都无比狼狈,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缕缕布条挂在身上。 头发也乱糟糟的,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脸上更是布满了污垢与伤痕,让人难以分辨出原本的模样。 有的人还在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漫长而艰难的长跑。 有的人则紧闭双眼,似乎想要尽快忘却那惊心动魄的恐怖场景。 整个场面看上去一片狼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哀伤。 而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不幸地被恐怖的行尸所抓伤了。 轻重皆有。 轻的那些没什么影响,还能正常活动。 而那些严重的,裸露在外的皮肤此刻布满了狰狞的抓痕,鲜血从中不断渗出,将衣服染得一片猩红。 这些重伤的村民们倒在地上,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着,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章若愚过去的时候,元化正在人群中忙碌。 瞧见章若愚过来,立马开口道: “这些人需要药,很多药…” 章若愚想都没想,开口道: “等我,易年家里应该有,我去看看…” 说着,转身便朝着小院掠去。 章若愚对小院熟悉无比,翻找了会儿,把易年剩下的药材全都找了出来。 拿到元化身前放下,转头对着几个没受伤的小伙子开口道: “院儿里有吃的,你们去弄点儿给大家分了…” 周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手笔,当初宴请石头潇沐雨等人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 几个小伙子立马点头,应了声便朝着小院跑去,此时章若愚的话俨然已经成了圣旨。 来到正忙碌的元化身前,章若愚开口道: “前辈,这些东西够吗?” 元化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够…” 幸存下来的村民差不多上百人,受伤的人占了七成左右,疗伤所用的药材不是个小数目。 章若愚听见,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 “我出去找,镇上应该有…” “好!” 元化说着,伸手从腰间布袋中掏出两颗药丸递给章若愚,开口道: “把这个吃了,小心为上…” “嗯…” 章若愚伸手接下,扔进了嘴里。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一位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村民,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眼眸之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紧接着,苍白如纸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青,口中还不断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嘶吼声。 随着这些变化的加剧,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抽搐着,然后猛的爬了起来。 仅仅片刻之间,这原本奄奄一息的村民变成了与外面行尸一模一样的怪物! 猛的朝着旁边不知所措的村民扑去,嘶吼声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章若愚瞧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抓在行尸身上,在那锋利指甲即将刺入那被吓傻了的村民脖子前将人提了起来。 大手扣在行尸双手手腕,手肘抵在了行尸下巴上,将人控制了起来。 元化也起身赶到,当瞧见那猩红双眼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救了…” 听见这几个字,章若愚脸上满是纠结神色。 前一刻还好好活着,下一刻便尸变暴起伤人。 这毒,太过歹毒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提起行尸朝着山口走了过去。 山河图布下的结界开了一道口子,章若愚将行尸扔了出去。 回头之时,只见人群中又出现了骚乱。 元化的身影快速在人群中穿梭,每过一处,一具失去理智的行尸便会被丢出来。 章若愚伸手接下,再一次扔出结界。 连续五六次过后,人群完全分散开来,村民们拿着武器,谨慎的盯着自己附近的人。 因为谁也不确定,下一刻身边的人会不会攻击自己。 一瞬间,山谷中的气氛凝重无比。 恐惧迅速蔓延,绝望再一次出现。 瞧见这场景,章若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种高压之下,如果一旦有人因为恐惧失去理智,很可能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没有任何犹豫,元力运行,将所有人笼罩在了自己的神识之中。 感受着村民们的恐惧,开口道: “大家别慌,没事的,这位前辈是元氏一族中人,更是一位神医,有他在,绝对不会再有人死了,相信我…” 章若愚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轻柔地传去,其中还蕴含着神识之力。 对修行之人来说或许用处不大,但对普通人来说,这神识之力的作用却是巨大的。 平和话语仿佛能够穿透村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随着话音落下,神识之力逐柔和。 被恐惧所吞噬、浑身颤抖的村民们,在接触到这股温暖的力量之后,心中的恐惧就像是被一阵清风吹过,逐渐开始消散。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紧绷,呼吸慢慢放松了下来。 见状,章若愚看了眼元化。 元化点点头,开口道: “老夫姓元名化,来自元氏一族,大家放心,这里绝不会再出事了,相信我…” 连续两个‘相信我’入耳,山谷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下一刻,村民们无力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章若愚瞧见,与元化点点头,转身便朝着山口走去。 山河图依旧悬在山谷上方,章若愚只身出了结界。 脚下一点,腾空而起,迅速朝着镇上飞去。 方才回来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一看,章若愚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惨… 太惨了… 无数房屋被破坏,田间原本就长势不好的庄稼被彻底摧毁。 行尸游荡在青山各处,哀鸿遍野。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管这些,忍着悲痛心情一路到了镇上。 原本不算热闹的小镇仿佛空了一般,只有行尸游荡,一个活人瞧不见。 找到药铺,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也不管能治什么病,全都往包裹里装。 整整装了一大车,又开始寻找食物。 等忙活完,身后的大车从一辆变成了三辆。 期间有行尸捣乱,此时全成了尸体躺在地上。 绳子捆起来,走到最前面,拉着大车便往青山赶去。 回去的路上,终于碰见了活人。 一个个凄惨无比,好在没受什么伤。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带回了青山。 等回到青山的时候,天色黑了下来。 看着夜幕下的青山,章若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切,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吗? 第1370章 杀手潜伏 离江尽头,圣山。 一夜奋战,行尸几乎铺满了近晚峰。 随着时间推移,境界稍低的弟子们因为体力不支开始出现伤势。 出现伤势,便意味着死亡。 终于,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一名弟子因为体力不支反应慢了一瞬,被扑上来的行尸一口咬在了手臂上。 虽然立马甩脱,但手臂上还是留下了带血的牙印,鲜血不断涌出。 旁边一位境界稍高的弟子瞧见,一剑扫开面前行尸,立马冲了过去。 “师弟小心!” 说着,伸手一拉,将人抓到了自己身后。 就在这时,又有几只行尸冲了过来。 在这境界稍高的圣山弟子新力未生之际,死死抓了上去。 这弟子牙关紧咬,用着最后的力气把之前救下的弟子往后一抛,还没等惨叫发出,便被冲上来的尸群埋在了里面。 那被救下的弟子一落地,泪水布满了双眼。 “师兄!” 喊着,提剑就冲了过去。 几剑扫开行尸群,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救自己的师兄,正躺在地上。 这弟子眼前一亮,开口喝道: “师兄!” 可能是听到了师弟呼唤,那人竟然慢慢爬了起来。 可当那满是猩红的目光落在师弟脸上的那一刻,先前的英勇无畏变成了残忍冷漠。 还没等这弟子反应,那人同行尸一样,直直扑了过来。 “师兄…唔…” 喉咙被咬破,这最后一声呼喊再没了出口的机会。 而这手足相残的一幕,不止发生在这处。 当行尸大军冲上近晚峰后,十几位弟子瞬间死在了行尸的利爪与撕咬下。 尸体残缺不全,但却在瞬间起身。 同门,这一刻成了敌人。 面对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门,圣山弟子们忍着悲愤,手中长剑不断挥出。 但行尸太多了,多到几乎让人绝望。 而结界之外,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莫道晚手持长剑,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战场之上。 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威力,剑影闪烁间,带起阵阵凌厉的剑气。 而对面的相柳则更是凶猛异常,那庞大的身躯扭动着,周身毒雾不断,巨尾不停拍向莫道晚。 随着双方攻势愈发猛烈,战斗所产生的余波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些余波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不停地冲击着周围的一切。 北岸的群山几乎完全被扫平,护山大阵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光芒时明时暗,仿佛随时都会被冲破。 莫道晚想把相柳引走,可这没有神智的大妖却一反常态,根本不上莫道晚的当。 只要稍微离着圣山远些,便会毫不犹豫的冲回来。 而且一有机会,便会攻击护山大阵。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莫道晚绝对能与相柳一战,哪怕是巅峰相柳。 可回来时已经身受重伤,此时全靠信念与底蕴撑着。 随着战斗的进行,莫道晚伤口流出的血从红色变成了暗红色。 中毒了… 世间绝大部分毒药对真武境界的莫道晚已经没了作用,但这大妖之毒还是有影响的。 虽然不致命,可终归会有影响。 如此下去,莫道晚真的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将这大妖击杀。 而另一边,白笙箫还在与尸鬼和黑影缠斗。 一对一,这两个东西没有一个是白笙箫的对手,可白笙箫的情况却比莫道晚还要糟糕。 尸鬼与黑影的配合太默契,一个全身软甲速度极快,一个手持鸳鸯钺,能轻松破开白笙箫的护体剑意。 一攻一守相得益彰,战力提升不止一倍。 如果只是这样,白笙箫还不会放在眼里,关键是这两个东西根本打不死。 他们中间仿佛有着某种联系,竟然能平分伤势。 原本的重伤被一平分,便成了可以承受的伤势。 而只要有伤势出现,便会瞬间被周身涌起的黑气治愈。 如果这黑气有用完的时候,白笙箫依旧能胜,毕竟百年的底蕴不是随口一说的。 可这黑气却没有耗尽一说,因为这黑气乃是从下面的行尸大军身上汲取的。 也就是说,只要行尸大军还在,这两个东西便打不死。 如此耗下去,死的人绝对会是白笙箫。 但现在圣山没有一人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白笙箫承担这些。 在战斗之时与莫道晚试过,不过身受重伤的莫道晚短时间也没办法除掉他们两个。 而且只要莫道晚一分心,相柳便会攻击护山大阵。 白笙箫面对相柳,能攻,但不擅守。 没办法,只得重新换回来。 战斗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向行尸大军倾斜了。 就在白笙箫和莫道晚在外面死战之时,天谕殿方向的光幕忽然晃动了下。 白笙箫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心里暗暗思忖着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然而,当他再次定睛望去的时候,只见天谕殿方向原本坚如磐石的护山大阵竟然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就好像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猛然击碎一般,无数闪烁着光芒的符文和能量碎片四散飞溅开来。 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轨迹后渐渐消散于虚无之中。 瞧见这一幕,白笙箫双眼血红,一剑逼退尸鬼与黑影,开口喝道: “卓空谷!” 天谕殿的大阵由卓空谷负责,白笙箫第一个喊他在正常不过。 可不正常的是,呼喊过后,却没听见卓空谷的回答。 就在这时,守在近晚峰的一位长老开口喝道: “昨夜冲出去便没见过!” 没见过? 白笙箫眉心一皱,目光落在了近晚峰方向。 这时,声音又起。 “好像跟卓师兄出去的几位师兄都不见了…” 白笙箫听见,心下一沉。 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 承受尸鬼一爪,直直朝着近晚峰飞了过去。 就在白笙箫出现在近晚峰上空之时,只见五道身影从行尸大军中冲了出来。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黑影一个目标,直直冲向了人群中的五位长老。 被偷袭的长老感受到冲天杀意,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可主序阁的一位长老反应慢了些,只觉着胸口一疼,一根铁刺从胸前钻了出来。 流出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变黑,全身上下瞬间麻木。 中毒了! 白笙箫瞧见,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纵横剑意直奔长老身后那人而去。 那人瞧见,周身黑气涌动,化作一缕黑烟,直直冲向了圣山弟子阵中。 看见这一幕,白笙箫立马收了剑意。 这一剑要是下去,方圆十几丈的弟子全都会死在剑意之下。 不过圣山众人配合默契,躲开攻击的几位长老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 白笙箫一剑扫过,将那几个偷袭的人拦在了自己身前。 可当瞧见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之后,手中的软剑顿了下。 当初被易年以通明胜归墟的传功长老此时双目空洞,面色铁青。 浑身上下气息极不稳定,但没有一丝生机存在。 之前被喊了名字的卓空谷赫然也在其中,双目血红,胸前一个大洞,前后通透。 这四个人,正是出去寻找笛声所在的四人! 就在这时,行尸中又有一人钻出,全身上下满是鲜血,气息涣散。 深吸口气,用着最后的力气朝着拦住几人的白笙箫开口喝道: “白师兄,行尸群中有高手伪装成了行尸!”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线。 鲜血流出,生机迅速消散。 瞧见这一幕,白笙箫只觉着睚眦欲裂,周身剑意疯狂涌动。 回身一剑击飞尸鬼,承受了黑影的一击,借着黑影的力量穿过几人的阻拦,直接到了那细线之前。 软剑一挥,直接点在了细线之上,目光一凛,眼中寒光闪过。 “绕指柔?” 说着,剑意喷涌而出。 将附近空间全部封锁,软剑如灵蛇一般朝着细线主人飞去。 一剑,点在了那人眉心。 手腕一抖,软剑钻了进去。 剑尖儿出现在后脑,鲜血滴落。 而这还没完,顺手一带,剑意再一次升起。 下一刻,头骨迸裂,鲜红与雪白喷涌而出! 一掌拍碎尸体,抓着那细线,开口喝道: “不做人,不修业,给我滚出来!” 愤怒声音瞬间传遍战场。 白笙箫见多识广,自然认得这人的武器。 这东西,正是少一楼何六的武器,绕指柔! 也只有少一楼的六大杀手,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杀掉圣山长老。 如果卓空谷等人是死在行尸或是相柳手中,白笙箫无话可说,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 可他们,竟然被少一楼的杀手杀了… 自己等人与这上古大妖对战,他们竟然与这东西联手,白笙箫的愤怒可想而知! 可白笙箫没等来自己想听的声音,却见明显被控制了的卓空谷等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白笙箫软剑一挥,将几人扫开,朝着护在弟子们身边的几位长老传音道: “往北剑峰方向退,把行尸群引到悬崖下去!” 其中一位长老听见,立马摇了摇头,传音道: “退的话北剑峰与近晚峰的阵眼会被行尸群毁掉,护山大阵很可能会崩溃的……” “已经崩溃了…” 第1371章 且战且退 就在交谈之际,只听得从南方猛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声音犹如雷霆万钧、山崩地裂一般,响彻整个天际。 随着这声巨响的响起,天衍殿周围原本坚固无比的结界竟然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瞬间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这些裂痕便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结界彻底崩溃破碎,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这些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场绚丽多彩的流星雨,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般美景。 与白笙箫传音的长老一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开口喝道: “怎么回事!” 正说话的功夫,尸鬼与黑影直直冲了过来。 白笙箫瞧见,开口喝道: “赶紧退!” 那长老听见,气息提升,震退周围行尸,一挥手,开口喝道: “所有弟子,往北剑峰方向靠拢!” 说着,挡在了行尸群前面,开始掩护弟子们后退。 说话的功夫,尸鬼与黑影已经冲进了行尸群,直奔白笙箫而来。 白笙箫手中软剑寒光一闪,身形如鬼魅般迅速向前掠去,瞬间便与那黑影以及尸鬼纠缠在了一起。 纵横剑意凌厉多变,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弧线。 那黑影也不甘示弱,凭借尸鬼的掩护,避开了白笙箫一次次致命的攻击。 并时不时地发动反击,鸳鸯钺带着阴冷气息时时侵蚀着白笙箫的剑意。 随着圣山弟子们开始后退,近晚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行尸。 易年以前砍过的竹林瞬间被摧毁,等到圣山弟子们退到三岔路口之时,莫道晚的小院被行尸大军彻底吞噬。 三间竹屋和白笙箫夜里刚刚收拾过的灶房被撞的七零八落,那总摆在桌子上的书,被行尸踩在了脚下。 白笙箫之前之所以打开结界坚守近晚峰,是因为近晚峰的地势最为易守难攻。 这里能交战的地方有限,瞬间面对的行尸并不多,能很大程度缓解弟子们的压力。 可天谕殿与天衍殿的结界相继破碎,这法子便行不通了。 只要尸群分兵出去,便会被前后夹击,到时候死伤只会更惨重。 而圣山之所以会陷入如此不利的局面,有几个原因。 第一,青山一战,圣山损失惨重。 接近一半人被留在了封印中,还包括木叶、宋令关、关天海、卓回风等一众强者。 看上去是损失了一半的人,但实力下降可不止一半。 还留在山上的这些人的实力与被封印在竹园之中的那些人没法比。 第二,便是莫道晚的失踪。 归墟少了一半,唯一的真武失踪,圣山众人的气势降到了最低。 虽然有白笙箫提气,但这气只能提一时,不能长久。 打了一夜,随着死亡开始出现,气势逐渐衰竭。 而归来的莫道晚久攻相柳不下,几乎让人看不见希望。 第三,便是行尸太多了。 几十万的行尸,一只一只去杀都需要好久。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死前有修为在身的强大行尸,可由于没有时间和机会分辨,它们的偷袭对圣山弟子们的威胁极大。 而在听见白笙箫的怒吼以后,众人这才得知,这行尸大军还有少一楼的杀手混迹其中。 普通弟子他们不屑出手,所以归墟境界的长老们遭了殃。 从战斗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五位归墟境界的长老死在了他们手中。 圣山的实力,进一步下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圣山没有后援。 当少年一剑破开竹园向全天下证明他是对的的那一刻,圣山便不是圣山了。 而当元氏一族再一次为了幽泉努力的时候,世人关于圣山的信仰便已经消失了。 白笙箫明白圣山的处境,知道之前赶来的门派只是走个过场。 而走过场的人,留下也没什么用。 所以这明显是针对圣山的一劫,圣山只能靠自己。 以前有过过节的门派,此时不来落井下石便算好的了。 不过这点也不用担心,因为修行之人是要脸面的,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联手相柳袭击圣山,那在这片大陆便再没了辉煌的可能。 没人会恨冷眼旁观之人,但人人都痛恨落井下石之人。 这一劫,谁也不知圣山能不能过。 不过圣山没有投降的习惯,从百年前便没有。 试比高上的蓝如水一剑破山河,打的是圣山的气势。 风悠悠卓越明知不敌也要上阵,打的是圣山的风骨。 剑十一冒着生命危险临阵破境,打的是圣山的骄傲。 或许百年前的事情是圣山错了,但在教导弟子方面,没人哪个宗门敢说比圣山更好。 所有还在山中的弟子,没有一人想要逃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死战到底! 随着近晚峰被行尸布满,众弟子在长老们的指挥下且战且退,朝着剑峰断崖靠拢。 可退着退着,情况却越来越危急。 起初还能凭修为与阵型阻碍行尸大军前进的速度,而当行尸大军不再受地形影响之后,阵线瞬间拉开。 原本四道可攻可守的防御阵型随着战线拉长,从四道变成了三道。 一道之差,弟子们承受的压力瞬间变大。 压力变大,伤亡便开始逐渐增加。 可却不能不退,因为一旦望海峰南剑峰和主序阁的结界被破开,要面对的便是四面八方的行尸大军。 西边有离江阻挡,行尸过不去。 但东边的万木林与望海峰相连,一片坦途,过来轻而易举。 之所以都习惯了从剑峰的断崖跨越,是因为万木林之前是圣地,周围地方弟子们不好前去,但行尸可不会管这些。 随着逐渐接近断崖,战线再一次被拉长,人墙从三道变成了两道,圣山众人面对的压力再一次增加。 当退到北剑峰之时,每个人的后面都没可支援,所有人拼尽全力,死死守住自己防御的范围。 抵抗着行尸大军从北剑峰而过,以前热闹的演武场留下了满地尸体。 行尸的有,圣山弟子们的也有。 当浩浩荡荡的行尸大军将众人逼退到断崖之时,北剑峰的阵眼被破坏,又一片光幕落了下去。 北剑峰传功长老铁寒一剑逼退面前的行尸,伸手一指身后断崖,开口喝道: “众弟子听令,有序撤到南剑峰!” “是!” 附近几人同时回应,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与行尸斗在一起。 所有人都知道先过江的安全,因为有同门掩护。 而后过江的要面对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瞧见这一幕,铁寒不知是该高兴好还是该愤怒好。 伸手抓过身旁一位年轻弟子,直接扔向了断崖,同时开口喝道: “老的不死,还轮不到你们小的逞英雄,赶紧给我滚!” 被铁寒扔在空中的弟子腰身一拧,调整了下身形,点在横江锁链之上,几个起落到了南剑峰。 主序阁长老罗天瞧见,与铁寒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把旁边一名弟子身前的行尸引走,开口喝道: “别让我扔你,我下手可没轻没重!” 那弟子听见,还要说话,可见罗天眼睛一瞪,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提气轻身,踩着断崖中的锁链便朝着南剑峰掠去。 位置出现空档,一名弟子迅速补上。 罗天刚要说话,只听那弟子一边击杀行尸一边道: “师父,这回我就不听你的了…” 看着自己的爱徒,罗天欲言又止,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着连续两人被扔过断崖,剩下的弟子们想坚持,但知道没有意义,如果不赶快过江,只会害了同门。 一名手握长刀的弟子转头看向旁边,开口道: “师兄,帮我挡一下!” “好,师弟快走!”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挡在了师弟负责的地方。 那弟子瞧见,转身便朝着南剑峰掠去。 “师妹,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一名弟子喊着,手中长剑骤然亮起。 “你必须过来!” “知道,快走!” “……” 一时间,北剑峰断崖之上,如此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刻,没人去抢那优先的机会,也没人冒然离去。 只要离开,必有交代,让身边同门做好准备。 一炷香的时间,北剑峰的悬崖之上只剩下了十几人。 南剑峰的悬崖上,聚集了三百余人。 差不多一百人,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了圣山。 看着那‘混迹’在行尸大军中的弟子们,几位长老悲愤至极。 这都是圣山的心血啊! 现在却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具全尸都留不下。 可现在不是心疼时候,铁寒与罗天几位长老聚在一起,守着差不多十丈长的防线。 剩下八九位通明境界的弟子瞧见,其中一人开口喝道: “师伯小心!” 说着,转身便朝着南剑峰飞去。 另外几人也没多耽搁,尽最大可能击退眼前行尸,立马调转身形飞过了断崖。 北剑峰,只剩下了五位归墟长老… 第1372章 架骨为桥 五位归墟,很多。 因为很多门派,很多年都不曾有归墟出现。 像是易年去过的御剑宗,试比高上倒霉到家的正玄宗,别说归墟,连通明都没有几个。 毕竟很多宗门能出一位归墟那可是天大的幸事。 但对于圣山来说,归墟似乎并不那么遥不可及,因为太多了。 而圣山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修行圣地,靠的正是那几乎占了天下半数的归墟强者。 不过这数量只是明面上的,因为这中间不包括一些隐世高人和异人一族的强者。 当然,还有最近活动愈发频繁的少一楼。 但一门几十位归墟,天元万年历史中也极为罕见。 可现在,那曾经引以为傲的归墟强者,竟然只剩下了五位。 就算加上白笙箫,也只有六位了。 相柳来之前,山上归墟有二十位。 也就是说,足足十四位归墟强者连同上百位弟子,永远留在了近晚峰与北剑峰。 正应了铁寒的那句话,老的没死,还轮不到你们小的逞英雄。 这话,白笙箫在上京的时候也说过。 而他们,也都做到了。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面对行尸大军,圣山的归墟强者死伤绝不会如此严重。 可少一楼的存在,使得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论偷袭,没人比的过少一楼。 而相柳的毒又太过诡异,死去的归墟在极短的时间便会变成仇人。 此消彼长之下,便落到了眼下的情况。 如果不是莫道晚和白笙箫不时过来帮上一手,死伤只会更惨重。 面对源源不断的行尸大军,铁寒等人的防线不断收缩。 当瞧见最后一位弟子越过悬崖后,罗天开口道: “走!” 说着,刚猛掌风一拍,直直吹向行尸大军。 掌风成刀,全部朝着行尸脑袋飞去。 一瞬间,早已被血染红的地面又红了几分。 铁寒瞧见,也是一剑逼退冲来的行尸,开口喝道: “走!” 另外三人听见,转身便朝着南剑峰飞去。 瞬间,北剑峰只剩下了两人。 罗天朝着铁寒点头示意,后退着朝着南剑峰飞去。 可就在这时,二人左侧一处行尸密集的地方,两根铁刺钻了出来,直奔罗天侧身而去。 同时,右边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封锁住了罗天的躲闪空间。 “小心!” 正准备飞过断崖的铁寒瞧见,立马开口提醒。 可这两道攻击来的又快又急,根本没打算给罗天活路。 而此时的罗天为了帮助众弟子撤退,不说油尽灯枯也差不多。 想躲,可旧力未竭新力未生,竟一时间没有扭转身形。 眼看着铁刺即将刺进罗天左脑,铁寒怒喝一声,提剑便冲了上去。 可就在铁寒飞起之时,一只大手从行尸群中伸出,死死抓在了铁寒的脚踝上。 这一耽搁,想要再救罗天已经来不及了。 空中的罗天也知此时情形,没有任何犹豫,仅剩的元力再一次运起,然后猛的冲向体内经脉。 这种完全不要命做法只为一个目的,自爆! 之前周围太多圣山弟子,这同归于尽的招数归墟长老们根本不敢用。 而归墟强者的自爆,就算不能击杀这飞来的两个杀手,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来!” 罗天一声怒喝出口,体内元力又一次猛冲向了已经破损的经脉! 南剑峰上,罗天的徒弟瞧见这一幕,眼睛瞬间红了。 “师父!” 喊着,脚下一点,便要朝着罗天冲去。 听见声音,罗天再一次开口喝道: “回去!” 可这‘叛逆’徒弟哪里会听,罗天开口之时,人已经到了半空,直奔闪着寒光的匕首主人掠去。 那人瞧见,手腕一转,一道寒光闪过,罗天的徒弟脖子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还没等罗天徒弟反应,寒光又闪,只听噗呲一声,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 前后通透。 身子在空中一晃,直直朝着下边奔腾而过的离江掉了下去。 泛起一朵水花,消失在了离江尽头。 瞧见这一幕,罗天的眼睛彻底红了。 “你们给我去死!” 罗天浑身浴血,那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此刻已然摇摇欲坠,但眼神却依旧冷厉决绝。 话音未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量引发了体内恐怖的能量波动。 刹那间,一股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罗天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星辰一般,释放出刺眼的光芒和狂暴的冲击力。 这股力量犹如汹涌澎湃的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两个少一楼的杀手。 当那狂暴的冲击袭来时,那藏在行尸面具下的眼神凝固,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恐。 二人或许没想到罗天会如此决绝,连挣扎的反抗都不曾有便直接自爆。 等反应过来施展出护体罡气之时,那归墟强者自爆的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人狠狠地向后推去。 二人就像是被飓风卷起的落叶一般,身不由己地在空中翻滚着。 眨眼之间,便已被震退百丈之远! 沿途所过之处,烟尘滚滚,树木折断,断崖之上更是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就在这时,察觉到那恐怖气息的莫道晚一头撞在相柳身上,生生将相柳震退了百丈距离。 这一撞,使得莫道晚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可此时根本来不及理会,借着冲撞的反弹之力,极速朝着二人赶去。 等二人刚刚稳住身形之时,莫道晚已经到了那手持铁刺的杀手身前。 真武气息瞬间迸发,直接将人轰飞了出去。 没给那人反应时间,立马欺身而上。 手中长剑一点,直直刺进了那人脖子。 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割开了喉咙,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只见那人脖子被刺穿,但似乎并不受什么影响,身子往前一挺,两根铁刺便朝着莫道晚刺了过去。 莫道晚何许人也,虽然身受重伤,但依旧是真武强者。 元力运行,汹涌气息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长剑又进,这回刺进的地方变成了心脏。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当刺进心脏之时,只见那人气息瞬间混乱,身子一阵颤抖,一缕黑气从胸口钻了出来。 莫道晚瞧见,眉心一皱。 “戾气?” 话音刚落,那人直直朝着下面摔了下去。 莫道晚伸手一抓,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了手中。 当瞧见那人面容之后,莫道晚疑惑更甚。 因为那面具后面,是一张铁青的脸,而且上面满是斑点。 尸斑! 从那眼色来看,这人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这完全有自主行动能力和意识的人,竟然是个死人! 怎么回事? 近晚峰上的行尸大军还好解释,可这已经死了许久的人怎么竟与活人无异! 如果易年在这里,一定能给莫道晚解释清楚。 因为易年见过,更准确的说,这人,曾经死在过易年手上。 少一楼中归墟杀手使用铁刺的人只有一个,幺五! 不过此时没人给莫道晚解惑,而他也没时间思考。 冲过来击杀幺的这么会儿功夫,相柳已经冲上了近晚峰。 调转身形,想要找寻另一个被罗天自爆击飞的人,可那人早已消失在了行尸大军之中。 没时间去找,莫道晚身形一闪,冲到了相柳身前。 北剑峰断崖上,被抓住脚踝没法营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门师弟自爆的铁寒怒火中烧,借着拉扯的力量,空中一个转身,长剑直接刺了过去。 “你给我去死!” 怒喝一声,周身剑意凛冽! 抓住铁寒脚踝的那人瞧见,没有半点儿犹豫,手一松,借着行尸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铁寒身前。 剑意扫过,行尸如同麦子一般倒下。 神识锁定那快要消失的身影,铁寒脚下一点,什么也不顾的便冲进了行尸大军之中。 可就在刚刚冲进去的时候,白笙箫的声音传了过来。 “铁师弟,回来!” 圣山的弟子们怕白笙箫,而这些长老同样怕。 被白笙箫一吼,铁寒瞬间冷静了下来。 “乱魂风!” 白笙箫趁着与尸鬼和黑影交手的空档,怀中摸出一柄断剑,直直朝着铁寒扔了过去。 铁寒伸手接下,转身便跳下了悬崖。 没人阻挡,行尸大军开始朝着南剑峰逼近。 不过前面就是断,最前面的行尸像是看不见一般,一脚踩空,如同下饺子一般不停往水里掉去。 可就在几百行尸掉下去之后,只见相柳身躯一晃,一块儿巨大的骨头直直朝着断崖飞了过去。 顷刻间,巨大的骨头竟然横跨在了断崖之间。 这根骨头足有数十丈长,宽度足够十几人并肩而行。 而这还没完,只见相柳的身躯继续晃动,接连八九块巨大的骨头又飞了过去。 一块儿挨着一块儿,紧密的排列在了一起。 一座骨桥在毒雾与烟尘之中瞬间成型。 行尸踩着骨桥,嘶吼着朝着南剑峰冲去! 之前飞过断崖的长老瞧见,手中长剑指天,开口喝道: “和他们拼了!” 众弟子听见,同时举起手中武器,开口喝道: “杀!” “杀!” “杀!” 霎时间,大战又起! …… 第1373章 油尽灯枯 守在南剑峰上的圣山弟子们没有再后退,与相柳巨大骸骨搭建而成的骨桥前摆开了阵型。 功法运行,武器前指,又一次迎上了行尸大军。 刹那间,无数行尸从断崖对岸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剑影闪烁,刀光血寒! 手起刀落间,将行尸不停斩于脚下。 然而,行尸数量众多,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丝毫不给圣山弟子喘息之机。 随着时间不停过去,这场开始便不会停下来的战斗开始侵袭起了圣山众人的意志。 虽然为了圣山仍在持续着,但长时间高强度的拼杀让众人的体力开始渐渐不支起来。 原本矫健敏捷的身手变得迟缓了许多,挥剑斩向行尸时的力量也大不如前。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滑落,浸湿了衣衫。 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吃力,仿佛胸膛里燃烧着一团火焰。 面对源源不断涌来的行尸,伤亡开始大幅度增加。 灼热的阳光从东方升起,却驱不散断崖前的悲凉。 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圣山弟子在将眼前的行尸一刀两断之后,撑着差不多快要到肩膀高度的长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脸通红,鲜血与汗水混合后的粘稠液体糊在脸上,上面还夹杂着几根头发。 “小心!” 正休息的时候,身后一缕剑芒飞过,直直钻进了旁边想要偷袭的行尸脑袋中。 少年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没了脑袋的行尸借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白花花的脑浆和黑褐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味道刺鼻无比。 那干枯的手掌还在抓着,几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干枯的手上,却没发现刚刚被一分为二的行尸上身一挺,猛的往前一冲,狠狠咬向了少年的小腿。 “后面!” 方才提醒小心的声音又起。 少年能听见,余光也扫见了半截行尸。 可想要抬腿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不是怕,而是累! 少年此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双腿犹如被铅块重重压住一般,想动一动都显得无比艰难。 而那面目狰狞行尸不管这些,还在往前冲着。 眼看着行尸越来越近,少年拼尽全力想要提刀,可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完全不听使唤。 心瞬间沉入谷底,一股绝望和恐惧涌上心头,急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持剑身影忽然冲了过来。 一把拉起少年,连同那长刀全都拉到了身后。 “师兄!” 少年看着抓起自己的师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因为这自从进山便教导自己的师兄最讨厌自己哭。 他说过,只有弱者才会哭。 那人听见,但头也没回,左腿高高扬起,猛的往下一砸,直接砸在了行尸的头骨上。 只听咔嚓一声,半截身子的行尸头骨破碎,砸在了地面上。 挣扎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那人放下少年,刚要开口说话,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瞬间,血流如注。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润,这人眼睛瞪的老大。 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身子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没有烟尘升起,因为脚下这片大地已经湿了。 被鲜血与汗水浸湿… “师兄!”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人群,少年提刀便冲了上去。 可寒光再次闪过,少年的尸体砸在了那人身上。 几息过后,两具来自圣山的行尸站了起来。 扭动着还未僵硬的身子,冲向了南剑峰… 这样的场景随时随地都在上演,虽然有骨桥天险可守,但面对源源不断的行尸大军,圣山依旧是弱势的一方。 这骨桥,守不住。 如此下去,圣山,也守不住。 但桥头的众人似乎忘了逃跑,也忘了恐惧,手中长剑仍在不停挥舞。 不死,便不会停下来。 因为现在守的不是圣山,而是信仰! 独属于圣山的信仰! 而就在圣山众人苦苦支撑之时,骨桥之下,那剑冢之中,突然间狂风大作。 这风并非寻常之风,而是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剑一般,呼啸着席卷而来。 乱魂风! 随着乱魂风同时升起的,还有铁寒的声音。 “退出骨桥范围!” 声音到,乱魂风也到了! 当乱魂风吹上骨桥之时,行尸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风力。 风刃无情地切割着行尸的身体,瞬间将它们的血肉搅得模糊不清。 伴随着一声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的噗呲声,行尸一个接一个地失去平衡,朝着桥下的离江跌落而去。 有的行尸掉在铁链上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有的则直接被风卷进江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后便消失不见。 整个场面血腥而恐怖,但却有效的阻止了行尸前进的步伐。 可就在这时,那诡异的笛声再次响起,还未爬上骨桥的行尸竟开始朝着望海峰方向涌去。 从断崖下飞上来的铁寒瞧见,立马开口喝道: “找!” 南剑峰上仅剩的三位长老听见,同时做出反应。 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声音源头冲了过去! 不过行尸绕行终于给了圣山弟子们喘息的机会。 在年长的师兄们的带领下,一边抵御数量明显少了很多的行尸一边又形成了双层人墙。 前方打斗,后方休息。 剑锋上的大战不停,近晚峰的大战也没停。 莫道晚与相柳的战斗从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而此刻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每一次交锋都激烈无比,根本不顾及后果。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胜负依旧难分。 终于,在又一轮凶猛的对攻之后,莫道晚和相柳双双向后退去。 相柳扭动着巨大的身子,周身毒雾不停朝着体内涌入。 这开始蔓延周身几十丈的毒雾,此时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那庞大如山岳般的身躯之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这些剑痕犹如狰狞的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坚硬如铁的鳞甲。 原本威风凛凛的相柳,此刻看上去竟是如此的凄惨与狼狈。 每一道剑痕都深深地切入了血肉之中,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仿佛一道道猩红的小溪,顺着它那粗壮有力的肢体流淌而下。 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刺目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然而莫道晚此时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全身上下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些伤痕有的还在渗着鲜血,将那件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衫染得猩红一片。 再看那平日里温和无比的面庞,如今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嘴唇微微颤抖着,不时有粗气从口中呼出,呼吸极为急促且不稳定。 这样的状态明显是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即将面临透支的危险。 如果不能及时休息调整,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哪里有时间给他调整呢… 之前还有空冲进行尸大军中帮上几手,但现在完全做不到了。 另一边,白笙箫还在与尸鬼和黑影缠斗。 洁白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手中的软剑也因为无数次激烈的碰撞而出现了裂痕。 面前,黑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 后面,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完全不弱于归墟巅峰的尸鬼正虎视眈眈。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久到白笙箫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挥出了多少剑。 可行尸大军的存在就像一个巨大的补给站,让这两个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的东西死死把自己拖到了这等地步。 此刻的白笙箫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四肢像是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 这种感觉有多少年不曾出现,白笙箫也已经忘了。 或许是以前修行的时候? 或许是摆脱帝江的时候? 不知道… 但知道,这一战远比之前想的艰辛。 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但即便如此,白笙箫的眼神依旧坚定,死死地盯着黑影,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开口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声音传进黑影耳中,但黑影却没有任何表示。 鸳鸯钺凌空挥舞,阴冷气息再次朝着白笙箫疾驰而去。 白笙箫咬紧牙关,软剑如灵蛇一般回剑刺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后面偷袭的尸鬼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几步。 白笙箫身子前冲,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时,那阴冷气息到了。 只见白笙箫双目怒瞪,纵横剑意再起! 一道璀璨的剑芒从剑身之上激射而出,宛如一条咆哮的巨龙,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冲向了那股飞来的阴冷气息。 两者相遇的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光芒四射。 剑芒犹如闪电般划过夜空,直接将阴冷气息从中劈开。 阴冷气息顿时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空中… 第1374章 众妙之门 盛夏时节,离江北岸随着阴冷气息散发,竟然出现了几分秋凉。 看着眼前的白雾消散,白笙箫紧了紧手中软剑。 提气,再战! 就在这时,一缕细如蚊声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帮我…” 莫道晚的声音。 白笙箫知道,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也知道莫道晚开口必有原因。 没有任何犹豫,两道剑意扫向尸鬼与黑影,身形一转,一个飘身便来到了相柳身前。 眼神一凝,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手中长剑嗡嗡作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汹涌澎湃的战意。 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划破长空,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剑气,直直地朝着相柳斩去。 这道剑光犹如闪电一般迅猛,所过之处空间几近被撕裂开来,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相柳见状,血红双目一紧,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巨尾横空,狠狠朝着白笙箫拍了过去。 白笙箫瞧见,第二剑已然接踵而至。 看着白笙箫引走这三个怪物,莫道晚立马转身,眨眼间便冲上了近晚峰。 目光扫过,落在了被行尸大军中的竹林。 原本静谧安宁的竹林,此刻正遭受着行尸的踩踏。 所到之处翠竹纷纷倒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竹叶漫天飞舞,仿佛绿色的雪花一般飘落。 地面上原本厚厚的竹叶层也被踩得粉碎,露出下面潮湿的泥土和凌乱的竹根。 整个竹林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莫道晚深吸口气,抬手将竹林上的行尸一掌拍飞。 等到行尸大军将竹林露出来的那一刻,双手结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慢慢出现,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坳中。 易年来过这处山坳,当初看见这里的景象之时震惊不已。 因为整个山坳中,全都是坟! 密密麻麻,一眼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 所有坟墓都是一个简单的土堆,前面立着碑。 而更让易年吃惊的是,每个墓碑都是师父立的。 此时圣山大乱,但这处坟地因为不在行尸大军的路线之上,所以没有被破坏,安静无比。 可当莫道晚的那缕气息落在山坳中时,安宁瞬间被打破。 “近晚峰主莫道晚,请众位前辈助我守护圣山!” 话音落,无数道气息从无数座坟头同时升起,全部朝着莫道晚汇去。 这无数道气息没有半点儿冰冷,也没有半点儿怨念,因为那是无数道最为纯粹的神识之力。 当感受到第一缕气息钻入自己体内之后,莫道晚悬着的心悄悄安稳了些。 没有停留,开始全力吸收起无数坟墓中的神识之力。 随着神识之力不断汇聚,莫道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撑爆了一般,但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紧咬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拼命地吸纳着这股纯粹的力量。 终于,当所有的神识之力都被莫道晚吸入体内之后,莫道晚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紧接着,双手快速结印,下方竹林也起了变化。 残破的竹林之中,无数道绿光忽然亮起。 贴着地面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形成了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流。 下一刻,这道绿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着停在竹林上空的莫道晚汇聚而去。 眨眼之间,如潮水般的绿光涌来,将莫道晚紧紧地包围其中。 被这片浓郁的绿光所笼罩,宛如置身于一个绿色的梦幻世界里。 而绿光并没有停止它们的流动,依旧不停地朝着莫道晚汇聚,似乎要将所有的生机都注入到他的体内。 莫道晚紧闭双眸,全神贯注地引导着这股强大的神识之力和竹林中源源不断的生机进入自己的体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股力量在经脉中奔腾流淌,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势不可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道晚对这两股力量的掌控愈发娴熟,开始逐渐将其融合汇聚在一起。 而当所有的能量被彻底吸收之后,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从莫道晚身上猛然爆发开来! 周身光芒闪耀,璀璨夺目,宛如一轮烈日横空出世。 那强大的气息如同风暴一般席卷四周,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就连地面也微微颤抖起来。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涌动。 莫道晚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正与白笙箫打斗的相柳身上。 双手在身前不停挥舞,一道璀璨光芒缓慢凝聚。 眨眼间,变成了一道石门的样子。 随着莫道晚的气息不断涌入石门之中,石门迅速变大。 莫道晚与易年所修皆是太玄经。 而太玄经只有心法运行,没有功法支撑,所以二人仍要修行功法。 易年通过太玄经驱动万法,又在梵心宗听经入道,有了随心而出的心之所念。 而莫道晚,也有属于他的道,便是眼前这道石门。 众妙之门! 这众妙之门只有一个作用,那便是重入轮回! 轮回之门,万物可吸。 当初莫道晚以一对二,之所以能胜,便是因为这众妙之门的存在,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二人吃亏,因为没人见过这种神通。 今天,是莫道晚第二次施展。 随着气息的不断注入,连通轮回的众妙之门迅速变成了百丈高矮。 莫道晚深吸口气,双手一推,众妙之门缓缓打开。 下一刻,一股强横无比的吸收之力从门中传出,如同一股无形的旋涡一般,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白师兄!” 只有三个字,不过白笙箫懂。 纵横交错的剑意再一次升起,将相柳、尸鬼和黑影笼罩。 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将三个大患拉到了一处。 脚下一点,在吸收之力传到之前撤回了莫道晚身边。 下一刻,轮回之力汹涌而出,直接卷向了相柳几个。 只要这几个东西除了,白笙箫与莫道晚就算不在全盛状态,也依旧有与少一楼杀手和行尸大军一战的能力。 三个强横无比的东西感受到轮回之力的拉扯,瞬间做出反应。 黑影鸳鸯钺亮起,冰冷气息落在了轮回之力之上。 尸鬼身形一闪,周身黑气缭绕,想要隔绝这轮回之力的束缚! 相柳巨大的身躯盘起,尾巴插进了地面的岩石之中。 一场拉锯战,正式开始! 白笙箫警惕的注视着周围,此时的莫道晚不能被打扰。 而那些少一楼的杀手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偷袭圣山最强之人的机会。 而此时,相柳盘踞在地面,那庞大的身躯扭动着,巨大的蛇头仰天咆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黑影与尸鬼聚在一起,借着相柳的身形掩护,想要从中逃离。 然而,面对众妙之门所释放出的强大吸力,相柳也难以抵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吸力越来越强,相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众妙之门靠近。 它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逐渐被吸入那扇神秘的门户之中。 看着相柳与尸鬼和黑影越来越接近众妙之门,圣山弟子们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全都无比紧张地注视着,心中暗暗祈祷莫道晚能够成功将这上古大妖收服。 而轻狂也朝着众人的祈祷而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相柳的挣扎愈发无力。 被吸进去,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满心欢喜地认为众妙之门能除掉这三个家伙的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遥远的北方天际,突然间涌现出一股极其邪恶且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这股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黑色巨浪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莫道晚席卷而来。 白笙箫最先反应过来,纵横剑意瞬间迎了上去。 可这能阻隔黑影阴冷气息的剑意在碰到那邪恶气息之时,竟瞬间被吞噬殆尽。 感受着气息越来越近,白笙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挡在了莫道晚身边,护体罡气骤然升起。 “白师兄!” “别废话,赶紧把这三个东西弄死,要不所有人都得死!” 莫道晚听着,没有再开口。 白笙箫说的对,相柳与黑影和尸鬼不除,圣山不保。 可就在白笙箫挡在莫道晚身边之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匕首穿透白笙箫的护体罡气,刺进了胸口。 对时机的把控,没人比少一楼的杀手强。 白笙箫一口鲜血喷出,回剑便朝着那藏在行尸面具下的杀手刺去。 可杀手不是来杀人的,因为这场战斗的胜负手不在白笙箫身上。 手中匕首一推,将白笙箫推开了莫道晚的身边。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那道邪恶至极的气息如同实体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莫道晚的身上。 刹那间,光芒四射,气浪翻涌。 莫道晚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惨白无比。 气息钻入莫道晚体内,肆无忌惮的冲击着他的经脉。 这一冲击,支撑众妙之门的气息瞬间涣散。 而随着气息消散,众妙之门的轮回之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相柳的身躯停在了门前三丈距离。 三丈… 只差三丈! 口吐鲜血的莫道晚睚眦欲裂,胸前不断起伏! 怒了,莫道晚真的怒了! 这一击过后,便再没了吞噬相柳的可能。 圣山,危已… “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莫道晚大喝一声,双手贴在众妙之门上,瞬间将全部气息吸入体内。 吸收的太过迅速与庞大,真武境界的身子瞬间龟裂! 可莫道晚根本不管这些,将气息吸收以后,全身力量汇聚在双手之上,狠狠拍在了闭合的众妙之门上。 下一刻,百丈高的石门直直朝着相柳砸了过去… 第1375章 不死相柳!!! 在将众妙之门拍出去后,莫道晚的气息迅速减弱,从真武一路跌到初始,等落在竹林中的前一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之前出现的血痕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覆盖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随着时间的推移,鲜血不断地从那些裂痕中渗出来,仿佛决堤的洪水般无法遏制。 猩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流淌而下,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 感受不到莫道晚的气息,白笙箫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 根本不顾刺进胸前的匕首,强忍着剧痛,剑意再起! 猛然挥出手中的软剑,只见软剑如灵蛇一般缠在了少一楼杀手手臂之上。 手腕一抖,软剑犹如锁链一般,还没等那杀手挣扎,直接破开护体罡气,将半截手臂搅成了肉泥! “啊!!!” 一声惨叫响起,那杀手一脚蹬在白笙箫的小腹之上,借着回弹之力迅速向后退去。 白笙箫管都没管那杀手,同样借着回弹之力,在空中身影一转,在莫道晚即将落地之时将人接了下来。 此时的莫道晚气息涣散,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北方天际,满是不甘。 如果不是那突来的一道邪恶气息,相柳此时已经重入轮回了。 白笙箫看得见莫道晚的眼神,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询问。 脚下狠狠一踩,在行尸大军涌上来之前离地而起,踩着行尸头顶极速朝着断崖赶去。 黑影与尸鬼瞧见,气息陡然升起,直接挡在了白笙箫身前。 另一边… 包含了莫道晚所有的众妙之门在被推出去后直奔相柳而去。 相柳在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后,心中忽然一惊,一股危险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它毕竟是上古大妖,反应还是快的,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绿色的气体喷出,企图抵挡住莫道晚的攻击。 然而,莫道晚最后的一击实在霸道,那道绿色的气息在撞上石门的瞬间便被击溃消散。 随后,百丈石门狠狠撞在了相柳庞大的身躯之上。 只听得一声巨响传来,相柳惨叫连连,巨大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如同一座崩塌的巨峰一般! 所过之处,离江北岸还矗立的山峰瞬间被拦腰撞断,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些断裂的山峰纷纷滚落下来,扬起漫天的尘土和碎石,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而这,还没停! 随着相柳不断地后退撞击,那坚硬无比的身躯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最终,当相柳停下时,整个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一块块巨大的骨头散落在狼藉的大地上。 这些骨头每一块都如同小山丘一样大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随着相柳散落,众妙之门也终于承受不住,裂痕蔓延,眨眼间便化成烟尘飘散,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但这一幕,是真实的。 因为方才还凶猛无比的上古大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白骨与碎肉。 就在相柳倒下的那一刹那,原本弥漫着绝望和压抑氛围的骨桥前,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笙箫没做成的事,莫道晚完成了。 圣山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从大地深处喷涌而出,迅速席卷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原本因为长时间战斗而疲惫不堪的面容,此刻竟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低垂的双肩也在瞬间挺直,眼神中重新燃起熊熊的斗志火焰。 之前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士气,就如同被点燃的干柴一般,瞬间升腾起炽热的烈焰。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鼓舞,这种鼓舞不仅仅来自于相柳之死所带来的胜利曙光,更是源于内心深处对于圣山的信念。 纵然你是上古大妖,我圣山也有真武降你! 可就在圣山众人气势高涨之时,变故又生! 只见那相柳巨大而狰狞的头骨之中突然迸射出一道黑色光芒。 伴随着这道神秘光芒一同出现的,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 刚一出现,黑衣人便如同鬼魅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穿梭于行尸大军之间。 手中握着一柄似灯似杖的法器,每当法器掠过行尸群时,便会有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从行尸体内涌出,并迅速汇聚成一道道漆黑如墨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朝着相柳的残骸处涌去。 怨念刚从行尸体内脱离,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行尸便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量,瞬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黑衣人的身影不停,手中法器也不停。 当黑衣人从近晚峰来到骨桥前时,与圣山众人厮杀整整一夜还剩下的二十几万行尸大军再没有一个动弹的。 此时的北剑峰上,只有二十几个手持骨笛的黑衣人站立其中,笛声也终于停止。 瞧见这一幕,南剑峰上的圣山众人全都呆立当场。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黑衣人竟然会对行尸大军下手。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黑衣人的想法。 只见随着这些黑气的不断注入,原本已经支离破碎、毫无生气的相柳残骸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骨骼和碎肉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地重新拼凑组合在一起。 渐渐地,相柳那庞大的身躯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身上散发着阵阵恐怖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则静静地站在骨桥前,看着对岸的圣山众人,嘴角起了一抹微笑。 下一刻,地动山摇! 那又一次复活的相柳周身毒雾环绕,血红双目亮起,直奔圣山而来! 完了… 同样的念头从圣山众人脑海中冒出。 虽然行尸大军没了,但相柳还在。 圣山,没有能抗衡这上古大妖的存在了。 现在对方有手持神秘法器的黑衣人,强大的尸鬼,飘忽不定的黑影,少一楼的杀手,以及那二十几个手持骨笛的黑衣人。 白笙箫与莫道晚身受重伤,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守在众位弟子身前的铁寒瞧见,前一刻的喜悦瞬间消失,眼睛一瞪,喃喃道: “这是真要亡我圣山吗?” 这时,没人回答铁寒了。 相柳那巨大的身躯又一次朝着圣山冲来,霎时间地动山摇。 铁寒伸手一指南方,开口喝道: “往主序阁退!” 这时候正面硬刚相柳,明显不是理智行为。 众人听见,相互搀扶着便开始往后退去。 “铁长老,您要干什么?” 正后退的时候,一名弟子忽然发现下了撤退命令的铁寒不仅没退,反而朝着前面冲了出去。 等那弟子开口的时候,铁寒再一次跳下了断崖。 那弟子刚要开口,断崖下面忽然吹起了狂风,比之前吹翻行尸大军的时候还要大上数倍。 乱魂风裹挟着无数怨灵的嘶吼与哭嚎,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风口前,正是刚刚跳下断崖的铁寒! 这北剑峰的长老,竟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引子,引导着这股恐怖至极的乱魂风向那狰狞可怖的相柳猛扑过去! 铁寒以鲜血和生机为引,乱魂风顷刻间变得愈发狂暴和强大。 呼啸着、怒吼着,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直直冲向相柳。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木皆摧。 而铁寒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鲜血横流,但眼神却坚毅无比。 圣山的人可以死,但从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投降! 乱魂风不停冲击着铁寒的身体,铁寒的生机迅速减弱。 当即将撞上相柳的前一刻,铁寒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向还在断崖前的几名弟子,嘴唇微动。 “走…” 声音被裹挟在风中,然后随着最后一丝生机耗尽,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下一刻,乱魂风到了。 蕴含了铁寒一切的狂风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相柳的巨大身躯。 只听相柳那坚韧无比的鳞甲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但这上古大妖却依旧顽强地站立在原地,与这股强大的风力抗衡着。 看见这一幕,骨桥上数十名弟子在没经过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脚下一点,直直朝着乱魂风飞去。 随着距离拉近,刀片般的乱魂风瞬间粉碎了半点儿反抗没有的众人的身体。 而在临死之前,众人体内仅存的生机全部汇入了乱魂风中。 风势,又起! “师兄,我来帮你!” “师弟,这机会给师兄!” “师父!” “师妹,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呼喊声不停从骨桥前响起,人影也不停飞出。 鲜血从空中落下,乱魂风越来越强! 终于,在上百人前赴后继之后,这场僵持有了变化。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相柳巨大的身体被硬生生地吹离了地面。 在空中翻滚着,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般失去了控制。 狂风呼啸而过,带起无数尘土和碎石,形成一道滚滚烟尘,将相柳彻底淹没其中… 第1376章 绝望 看着同门相继赴死,剩下的百余名弟子忍着痛哭的冲动,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因为敌人还在。 “往南退!” 其中一名弟子喝道,众人开始朝着南方退去。 想要尽数击杀来犯之敌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凭借着地形的优势和先前的准备与他们死战。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可这场对圣山的考验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就在众人朝着南方退去之时,乱魂风消失的方向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随着烟尘四起,一个庞大身影从地面慢慢升起。 下一刻,烟尘散去! 相柳,又活了… 只见相柳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已是伤痕累累,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将周围的地面染得猩红一片。 身上的鳞片掉落了大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躯体。 尽管遭受如此重创,相柳却依然活着。 那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看到这一幕,剩余的百余名圣山弟子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仿佛不可战胜的存在,脸上满是绝望。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座圣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只有相柳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这片死寂。 站在骨桥前的黑衣人看向背着莫道晚与尸体和黑影缠斗在一起的白笙箫,嘴角笑容再一次出现。 抬手,尸鬼与黑影同时后退。 白笙箫身子一晃,背着莫道晚落在了骨桥上。 “绝望吗?” 冰冷声音传出,戏谑目光落在了白笙箫脸上。 白笙箫深吸口气,嘴角与胸口的鲜血不断。 抬眼看向黑衣人,开口道: “我一定会杀了你…” 语气平淡,声音也很小,但难掩其中杀意。 如果是平时,听见白笙箫如此说话,没人不怕。 被白面修罗盯上,很少有人能活下来。 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的圣山不是圣山,现在的白笙箫,也不是全盛状态下的白笙箫。 所以黑衣人听见白笙箫的话,没有半点儿惧意。 “我不信…” 说着,手一挥,远处的相柳瞧见,又一次朝着圣山冲来! 看着相柳冲来,一向心比天高的白笙箫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莫道晚昏迷,自己重伤,长老们在与行尸大军的厮杀中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此时,没人能阻挡相柳了。 一丝不甘从白笙箫眼中闪过。 圣山,真的完了吗? “退!” 白笙箫大喝一声,众弟子迅速朝着南方退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西边遥远的天际传了过来。 “天!” 声音很小,可骨桥前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也在巨龙耳边响起。 在听见一个这个天字之后,相柳扭动的头颅忽然顿了一下。 随着声音出现,一抹绿光也随之出现,停在相柳尾巴上,瞬间化成了一道绿色绳索,缠住了相柳尾巴。 然后,第二声传来。 “地!” 地字一出,一声痛苦呻吟从相柳嘴里发出。 千丈蛇身剧烈颤抖,痛苦呻吟变成了疯狂叫喊! 又一道绿色光芒出现在相柳身上,绿光再次化成绳索,缠上了粗壮蛇身。 “人!” 没给相柳反应机会,第三个字又传了过来。 然后,第三处绳索出现。 相柳的半截身子,包裹在了绿光之中。 “日!” 第四个字后,又有蛇身缠上绿光。 “月!” 前冲的相柳速度骤降,在第五个字传来的时候,停在了北剑峰前。 “星!” 第六个字传来,庞大蛇身一晃,砰的一声砸在了山坡上。 没有等来第七个字,但等来了一个身影。 只见西方遥远天际,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御空而行,手中握着一柄翠绿长弓。 当来到离江北岸圣山范围之时,右手搭在了弓弦之上。 弓开满月,一道绿色箭矢出现。 蜂鸣声起,绿色箭矢直奔相柳而去! 不过这还没停,因为不止一箭。 只见那少年右臂不停在空中划圆,箭矢不停凝聚。 一箭又一箭朝着相柳射去,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一般。 离江北岸的天空,满是绿意。 仿佛一场绿色的花雨,好看至极。 但此时没人有心思欣赏这场美景,因为那一道道绿色光芒,全都携带着无与伦比的锋锐气息。 箭矢不停落在相柳身上,震起毒雾阵阵。 相柳嘶吼一声,毒雾朝着天空中的少年飞去。 看着飞来的毒雾,少年有了反应。 灵动身影辗转腾挪,宛如一只蝴蝶穿梭在花丛中。 毒雾相随,绿色花雨起了波澜,给那灵动又添了几分美意。 好看的东西,往往最危险。 而少年在躲避毒雾之时,右手又一次抬了起来。 这回,搭在弓弦上的箭变成了三支。 神识锁定相柳,手指松开,三箭直奔相柳而去。 一箭眉心,两箭双眼! 还没等相柳反应,箭矢没打出半点儿声响,直直钻了进去。 就在中箭之后,原本还要挣扎的相柳身子忽然一僵,再动弹不得半点儿。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空中。 双手紧握剑柄,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体内喷涌而出。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 突然,一道寒光瞬间划过天际。 寒光如同闪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前方的相柳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气温骤降,地面上迅速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眨眼间,那道寒光便击中了相柳庞大的身躯。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相柳的身体表面顿时覆盖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层。 冰层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将相柳整个都包裹在了其中。 远远望去,此时的相柳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雕,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 而在相柳的身上,原本光滑的鳞片此刻也被冰霜所覆盖,变得异常冰冷和坚硬。 那些冰霜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不断地向相柳的体内渗透着,试图冻结它的血液和经脉。 相柳想反抗,但已经晚了。 又是一支凌厉无比的箭矢,如同闪电一般划破长空,呼啸着朝这边疾驰而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本就已经被冻成冰雕的相柳,在这强大力量的冲击之下,瞬间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四散飞溅开来。 那些冰块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为之颤抖。 而随着这些冰块的崩裂,相柳体内所蕴含的所有生机也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地消散无踪。 此刻的相柳,已然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碎块,再也无法恢复方才的威风与霸气。 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了桥头上的黑衣人。 面对能击杀相柳的二人,黑衣人没有半点儿惧怕神色露出,反而还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就怕你们不来…” 说着,举起手中那似灯似杖的法器,轻轻一掰,只见那能复活相柳的法器竟然被从中折断。 两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散出,迅速飘向远方。 二人瞧见,瞳孔一缩,同时惊呼道: “假的!” 说着,没有半点儿犹豫,立马调转身形,一人西方,一人南方,迅速朝着远处遁去! 与此同时,正往南退的圣山弟子们忽然瞧见,原本已经空了的主序阁前,竟然出现了上百人。 黑衣笼罩,脸上罩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其中不少人身上带伤。 瞧见这一幕,众人顿时疑惑起来。 他们是谁? 从哪来的? 可还没等圣山开口,只见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了一个庞然大物。 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身背弯刀的小人骑着一头巨熊。 安土王! 还没等众人反应,只见安土王抽刀入手,从巨熊背上飞起,如同魔神降世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冲入了圣山弟子群中。 没有半句废话,一场屠杀正式开始! 安土王身形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凌厉无匹的劲风,筋疲力尽的圣山弟子们根本无法躲避。 刹那间,只听得惨叫连连,血光四溅。 安土王所经之处,残肢断臂四处横飞,就像是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般在空中飞舞。 而那鲜红的血液,则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将地面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之色。 整个场面血腥而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白笙箫听见后面声响,再没了理会黑衣人的心思,背着莫道晚在骨桥上一点,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 手中软剑亮起,在安土王的弯刀即将落在一名弟子身上时,手腕一抖,缠在了弯刀之上。 “给我死!” 大喝一声,直接将安土王朝着自己拉来。 看着暴怒的白笙箫,安土王没有任何犹豫,小手一松,立马放弃了弯刀。 几个起落,回到了人群前。 与此同时,六道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加上安土王,一共七个。 身材矮小的安土王。 一身绿衣的樱木王。 手边蝴蝶飞舞的归蝶王。 身背风火轮的风火王。 不善言辞的轮回王。 衣袍半黑半白,阴阳鱼绣于其上的阴阳王。 身高八尺,一身古朴军甲在身负手而立的天忍王。 异人一族的战力巅峰,修罗七王! …… 第1377章 圣山非圣山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近晚峰和北剑峰之上,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往日的美景,而是满地横陈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土地,仿佛将两座山峰都染成了血色。 曾经这里云雾缭绕、灵气氤氲,宛如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但如今那神秘而祥和的气息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恐怖,恍若人间炼狱。 再看南边,天谕殿和天衍殿原本雄伟壮观的建筑,也随着法阵破碎遭受重创。 强大的法阵爆炸所产生的威力,使得这两处地方被炸得支离破碎。 废墟之中,到处都是断裂的石柱、破碎的砖瓦以及烧焦的木材。 原本精美的雕刻和华丽的装饰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 整个场景可谓是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 没有人会想到,曾经如日中天的圣山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而更加不会有人想到,作为天下第一修行圣地,作为归墟强者最多的圣山,作为弟子最为优秀的传承之所,此时只剩下了三十几人。 没错,就是三十几人。 在安土王的冲杀之下,精疲力尽的弟子们根本没有有效的反击与自保能力。 片刻的冲杀,足足死了七十余人! 真武境界的莫道晚依旧昏迷,击退安土王的白笙箫成了唯一还在的归墟强者。 当异人一族上百人堵在主序阁外时,黑衣人带着尸鬼与黑影也追到了近前。 后面跟着二十几位手持骨笛的黑衣人,正虎视眈眈。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剩下的三十几人陷入了绝境。 白笙箫余光扫过,伸手一指东方。 “去那边…” 弟子们听见,没有任何犹豫,相互搀扶着朝着东方走了过去。 白笙箫站在最后,手中的软剑暗了下去。 冰冷目光死死盯着黑衣人与异人七王,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当剩下的所有弟子退到主序阁前的止戈台之上时,白笙箫后退着跟了上去。 弟子们站在止戈台东边边缘,转回了身。 身后,便是连接着望海峰的悬崖。 为了防止行尸大军从这里过来,石桥早已被毁掉。 现在,没了去路。 其实石桥不断,此时也不会有退路。 白笙箫背对着来到弟子们身前,开口道: “怕吗?” “不怕!” 众弟子齐声喊道。 白笙箫抬手往下一压,开口道: “坐下休息…” “是!” 众弟子齐声回应,纷纷坐在了止戈台上。 白笙箫转头看了眼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的莫道晚,强忍着全身上下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也坐了下来。 汗水早已湿透衣衫,顺着额头、脸颊不断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止戈台上。 手腕一转,软剑插在了止戈台上。 剑柄轻轻晃着,不知在拨弄着谁的心弦。 就在此刻,那如血般嫣红的夕阳恰好映照在了白笙箫的脸上。 英俊的脸庞恢复了一丝血色,可那皓月双眸中却出现了一抹哀愁。 越过白笙箫,又洒在了每一个圣山弟子的身上。 落日的余晖给相互依偎靠坐在一起的弟子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夕阳的确美不胜收,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弥漫在止戈台上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圣山弟子们,如今却只能背靠着悬崖峭壁,面对着敌人的步步紧逼,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月前的圣山还如同高悬于天空之中的烈日一般,光芒万丈,无可匹敌。 可谁能料到,短短几个月,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圣山,竟然也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刻。 一天,只一天。 看着夕阳,圣山弟子们的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难道,圣山就要如同这渐渐西沉的夕阳一般,缓缓落下山去,从此消失在这世间吗? 白笙箫的目光从西边转向南方,英俊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笑容中没有半点儿绝望,但却带着一丝不舍。 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向了西方,喃喃道: “要下雨了…” 听见白笙箫的话,最近的几个弟子露出了一丝惊讶神色。 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此时晚霞满天,根本不是有雨的天气。 可白笙箫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的云层竟开始逐渐堆积,而且越积越厚,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那原本轻柔的微风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枝摇曳不定。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儿,又多了一抹潮湿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几个呼吸过后,原本的漫天晚霞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乌云以更快的速度聚拢起来,将天边的光亮一点点吞噬。 天色越来越暗,昏暗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笼罩了大地。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虽然雨还没有落下,但一场大雨应该逃不掉了。 一个年轻弟子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师祖,您还会算命呢?” 白笙箫听见,目光落在了那弟子身上。 瞧见白笙箫的目光,那弟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白笙箫在圣山上虽然不至于能止婴儿夜啼但也差不多,弟子们没一个不怕的。 所以这弟子做出这种反应正常的很,没人会笑话他。 “师祖,我瞎说的,您别生气…” 那弟子在后退之后立马开口道歉。 白笙箫目光一凛,淡淡道: “瞎说?你师父就教你瞎说了?明天去剑冢闭关,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那弟子一听,脸色一白,开口道: “是,师祖,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旁边几个同门师兄弟的嘴差点儿没咧到后脑勺,嘲笑声瞬间响起。 “小师弟,你是不是傻…” “白师伯逗你呢…” “哈哈哈…” 若是放在平时,这句话便是命令,但现在,这却成了一句玩笑。 圣山,哪里还有明天… 那弟子瞧见同门的反应,立马朝着白笙箫看去,只见那英俊脸上正挂着笑意,与平日里区别很大。 但很好看,也很暖… 瞧见白笙箫的动怒是假装的,那弟子鼓起勇气,开口道: “师祖,您没学过算命,那怎么知道要下雨了?” 白笙箫听着,伸手一指相柳消失的方向,开口道: “能修成大妖者,早已得天地法则认可,陨落,自然有异象发生,藏书阁里有记载,只是你们不愿意看这些…” 听着白笙箫的解释,那弟子的脸忽然红了,估计是被白笙箫说对了。 白笙箫对于圣山弟子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因为只要他看不过去,根本不管你师父是谁,不管你天赋多高,说骂就骂,说收拾就收拾。 收拾完也没人敢出头,因为就白笙箫那脾气,要是有师父敢替弟子说话,估计也少不了一顿胖揍。 所以圣山上几乎没人不怕白笙箫,见到他那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长此以往下来,很多弟子心中生点儿怨言是很正常的。 可从昨夜到现在,白笙箫的所作所为完全征服了众弟子的心。 战相柳,挡尸鬼,杀少一楼杀手,孤身一人冲进尸群营救莫道晚,在安土王冲杀之时拼着重伤的身子将人吓退。 如果没有白笙箫在,此时止戈台上估计剩不下这么多人。 虽然最终还是拯救不了圣山,但白笙箫已经倾其所有了。 而这些,正是这圣山上脾气最暴躁的归墟强者希望圣山弟子成为的模样。 当言传变成身教之后,那份苦心懂的人便多了。 看向白笙箫的眼神,也变了很多。 瞧见众弟子的神色变化,白笙箫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口道: “怎么,我被毁容了?” 说着,又仔细的摸了摸,确定没有伤口之后,假装疑惑道: “没啊,不还是和平日里一样英俊潇洒吗?” 听见白笙箫的自言自语,众弟子同时笑出了声。 只要不傻,都知道白笙箫是在逗他们。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白师伯竟然会开玩笑…” 瞬间,笑声传遍止戈台,先前的压抑彻底消失。 刚才那弟子开口,此时其余人也忍不住了。 “师伯,没想到您还会开玩笑…”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会开玩笑…” “师伯,您今年到底多少岁了,从我认识您的那天起您便是这个模样…” “老人家的年龄也是你能打听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已经一百二十二岁了…” “哈哈哈…” 白笙箫的回答,顿时引起了弟子们的狂笑,有几个家伙笑的太过用力,甚至扯到了伤口。 但这时候没人在意这些,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师伯,那两个黑家伙真那么强吗?” 尸鬼与黑影,在这弟子嘴里变成了黑家伙。 白笙箫撇了撇嘴,开口道: “强个屁,没有那些死不死活不活的东西,老子早弄死他们了…” “师祖,您有喜欢的人吗?” “那当然有…” “那师祖您成婚了吗?” “自然是成亲了…” “那师祖奶奶呢?” 白笙箫听见,白了一眼那开口的弟子。 “叫师祖姐姐,人家年轻的很…” …… 第1378章 止戈不止戈 师祖…姐姐? 听着这怪异的称呼,众弟子一头雾水。 “那师祖姐姐是谁啊,我们怎么没见过?” 一个弟子又开口问着。 听见这问题,白笙箫的嘴角起了一丝笑意,目光逐渐转向南方,喃喃道: “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着,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往旁边一位身材高大的弟子腿上一躺,翘起二郎腿。 “行了,再问这点儿家底儿全让你们掏了,歇会儿…” 休息,自然是为了杀敌。 众弟子听见,也没了说话心思。 盘膝而坐,开始调息起来。 虽然不知黑衣人与七王为何没第一时间冲进来,但能多休息哪怕一刻也是好的。 此时的止戈台下,以天忍王为首的七王与黑衣人为首的队伍正相对而立。 黑衣人在瞧见天忍王身后的不少人受了伤后但没什么人死,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们来晚了…” 天忍王瞧见,也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来得早相柳也留不住,有些人不会让这上古大妖存在太久的…” “包括你们吗?” 黑衣人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天忍王点点头,毫不掩饰道: “包括…” 黑衣人听见,眼睛忽然一眯,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了下来。 “请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手势前方,正是止戈台。 天忍王微微一笑,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是前辈,您请…” 黑衣人看得出天忍王绝对不会先动,特别是在没碰见任何人便伤了不少人的情况下。 嘴角起了一丝玩味笑意,伸手一挥,全身黑甲的尸鬼毫不犹豫的朝着止戈台走了过去。 双方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冲上止戈台,便是因为止戈台太过空旷,一种埋藏着危险的空旷。 吃了亏,提防心思怎能不起,特别是在瞧见圣山众人全部坐在止戈台上之后。 不过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天忍王,都想多了。 止戈台,是圣山上唯一不动刀兵的地方。 说来也是讽刺,这从来不动刀兵的重地,却成了圣山众人最后的战场。 当尸鬼踏上止戈台的那一刻,黑衣人与天忍王的目光片刻不离。 不过和传言一样,止戈台上没有任何机关,尸鬼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圣山众人十丈距离才停了下来。 瞧见与白笙箫打的旗鼓相当的尸鬼过来,圣山众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武器,死死盯着陆续踏上止戈台的众人。 只有白笙箫依旧躺着,脚尖还不停的勾啊勾,看上去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几息过后,黑衣人带着黑影与尸鬼站在一边,天忍王带着人站在了另一边。 瞬间,对立形成。 不过说对立,实在有些高抬圣山剩下的人了。 黑衣人虽然没出过手,但境界绝对在归墟之境。 尸鬼虽然没有境界,可战斗能力比绝大部分归墟境界都强。 黑影本就有归墟境界的实力,加上鸳鸯钺与那随时随地能操控那阴冷气息的功法,在归墟境界中绝对算是最顶尖的一批。 另一边,七王各个归墟。 樱木王不善战斗,但她的存在对于其余六王来说,是最大的保障。 再加上身后跟着的族人,实力足以碾压圣山众人。 实力上的差距,绝不是一人两人就能扭转的。 天忍王看着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的白笙箫,抱拳行礼,开口道: “白峰主,南昭一别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听见这话,白笙箫看都没看天忍王一眼,开口道: “圣山大门就在那儿,平日里也不见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敢来…” 听见白笙箫的羞辱,天忍王并未动怒,笑了笑,开口道: “圣山威名在外,谁敢轻易前来呢…” 白笙箫的头转了下,鄙夷目光落在天忍王的脸上,开口道: “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帮手便敢来了?” 说着,不等天忍王开口,目光往天谕殿方向瞥了下,继续道: “天谕殿那边的结界是你们打开的?” 天忍王点点头,开口道: “是…” 说着,指了指身后受伤的黑衣人,继续道: “不过圣山就是圣山,光是藏在山中的法阵差点儿就要了我这些手下…” 还没等天忍王说完,白笙箫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们没这个能力,看来这些年各大势力让你们渗透的不轻啊…” 说着,又一次无视天忍王,目光落在了黑衣人身上。 “我没见过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圣山弟子们一头雾水。 不过黑衣人明白白笙箫的意思,上前一步,开口道: “我也没见过你,但并不妨碍今天的事情发生…” 白笙箫眉头一皱,开口道: “圣山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黑衣人听见,继续摇头。 “不重要…” 说着,环顾四周,继续道: “但没有圣山对我很重要…” 白笙箫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懒散的起了身,坐在地上看向黑衣人,嘴角微笑渐浓,开口道: “猜来猜去,没想到还真是你们,不过你这账是不是算错了,当年灭你们满门的可没有圣山…” 黑衣人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确实没有,但这不重要…” “没有我们才重要?” 黑衣人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开口道: “对,没有你们才重要,圣山没了,很多事情便容易办了…” 白笙箫听着,转头看向天忍王,开口道: “那你们呢?” 天忍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黑暗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总要往阳光下站站,圣山太高了,挡了阳光…” 白笙箫摇了摇头,指了指昏暗的天空,开口道: “没有阳光了…” 天忍王也摇了摇头。 “总会有的…” 白笙箫听见,也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弟子,开口道: “能让他们走吗?” 虽然是询问,但更像是请求。 可请求两个字,从不会出现在白笙箫身上。 或许,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天忍王想了想,开口道: “你和莫道晚留下,他们可以走…” 白笙箫英俊面容爬上一丝笑意,开口道: “南行一说你人不错,没想到竟是真的…” 天忍王虽是异人一族,但说出来的话还是算数的,这点白笙箫信。 天忍王听见白笙箫的话,笑了笑,开口道: “白峰主过奖了,说实话,其实我更想与圣山堂堂正正一战,但奈何实力太过悬殊,只能求此下法…” 白笙箫摇摇头,“没什么上法下法,不过丑话说在前,你放了他们,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或者你身后这些人,会有很多死在我的剑下…” 天忍王点点头,开口道: “既然敢来,自是做好了准备,白峰主不用客气…” 白笙箫听着,转头看向身后,开口道: “走吧…” 众弟子听见,同时摇头。 其中不少弟子因为手上太过用力,整条手臂都在不停颤抖。 “师祖,我不走!” “这是圣山,是我家,死我也要死在这儿!” “贼子乱我圣山,我辈必当诛之!” “……” “…” 两个字,换来了几十声回答。 而这回答中,没有一个‘是’字。 白笙箫很骄傲,但也很失望。 因为必死的局,没必要坚持。 圣山教的很多,而现在看来,还有很多没教。 比如退让,比如隐忍。 正如易年与晋天星说过的一般,圣山站的太高了,走不下来。 所以摔下来的那天,会很疼。 也如试比高上周晚蓝如水等人的做法一般,圣山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放弃。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逐渐变红,白笙箫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可能是众人的声音太大,也可能是睡的够了,一直昏迷的莫道晚缓缓睁开了双眼。 目光扫过止戈台上的天忍等人,撑着旁边弟子坐了起来。 瞧见莫道晚醒来,除了尸鬼,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哪怕是脾气最为火爆的安土王,此时也有些不敢直视莫道晚的眼睛。 树的影,人的名。 莫道晚这三个字,代表的便是人间巅峰。 虽然莫道晚身受重伤,虽然无论是天忍王还是黑衣人都已经做好了哪怕用性命去拼也要拼下这真武强者的打算,但真正面对他时,那上位者的威压依旧存在。 不过莫道晚并未理会他们,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师兄,怎么不让我走呢…” 说着,嘴角一咧,竟然笑了起来。 看来方才的对话,莫道晚都听见了。 白笙箫耸了耸肩膀,假装无奈道: “人家不让,我也没有办法…” 莫道晚瞧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定是你没与人家好好说,我废人一个留我做什么…” 白笙箫一撇嘴,开口道: “那你去说…” 莫道晚立马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可没这个嘴皮子,还是算了…哈哈…咳咳…” 正笑着,忽然咳出了血。 几名弟子瞧见刚要围上去,只见莫道晚摆了摆手。 左右看了看,开口道: “我剑呢…” 一名弟子立马把莫道晚的剑递上,莫道晚伸手接过,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你先我先?” …… 第1379章 孤勇 白笙箫微微一笑,开口道: “老的不死,自然轮不到小的逞英雄…” 说着,目光扫过仅剩的弟子们,继续道: “我很少求人,好不容易求这一次,别让我下不来台,走吧,已经没有意义了…” 众弟子听见,刚想说话,只见白笙箫眼睛一瞪,平日里的严肃再一次出现。 这回,没人开口了。 是啊,正如白笙箫所说的那般,已经没有意义了。 昨天可以不走,因为这场战斗还未见胜负。 但眼下,胜负已定。 坚持,没有意义。 只不过是多具尸体而已。 “师祖…” 最先开口的那名弟子哽咽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白笙箫的眼睛,泪水不停在眼中打转儿。 白笙箫瞧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记住,别报仇…” “师祖…” “走吧,逢年过节总要有人帮着烧烧纸,不能都死这儿…” 说着,转身看向天忍王,“说话还算数吧?” 天忍王点点头,“自然是算数的…” 一边说着,一边侧了下身。 后面的归蝶樱木等人瞧见,也全都闪到了一旁。 一条通往止戈台下面的路,让了出来。 白笙箫一挥手,高声道: “走,不准回头!” 话音刚落,众弟子齐齐跪下。 “师祖!” “师伯!” 所有人同时哽咽。 “滚!!!” 一声“滚”字犹如惊雷一般炸响,瞬间传遍了整个止戈台! 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威严和怒气,所有弟子不禁心头一颤。 怒吼在空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霎时间,整个止戈台上鸦雀无声。 哭声消失,众弟子朝着前方走去。 从七王和黑衣人的注视下缓缓通过,下了止戈台。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白笙箫的神色缓和了些。 没法保证他们以后能活,但眼下死不了了。 当所有弟子顺着天阶而下之时,天空中飘来了牛毛细雨。 白笙箫抬眼看去,天似乎比之前亮了些。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缓缓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握在了剑柄之上。 轻轻用力,遍布小口的软剑提在了手中。 手腕一抖,雨水混着血水散落。 止戈台上,又多了一抹红。 颤抖的剑尖儿指向天忍王,握着剑的手稳定异常。 “谁先?或者一起?” 天忍王瞧见,微微躬身行礼,开口道: “得罪了…” 话音落,之前被白笙箫吓退的安土王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大刀,脚下一蹬,刀锋直奔白笙箫而去。 孩童般的面孔透露出无尽的杀意,仿佛要报方才的一剑之仇。 随着安土王的冲锋,从天而降的细雨被搅动得翻滚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此时的白笙箫却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手中软剑轻晃。 等到安土王靠近之时,纵横剑意四起,直奔安土王而去。 细雨下着,落在地面上溅起丝丝烟尘。 雨幕之中,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交错而过。 白笙箫手中软剑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凌厉的剑意。 那纵横交错的剑意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停朝着对面的安土王笼罩而去。 而安土王也不是易与之辈,周身散发出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 此时,正施展着那曾经差点儿要了易年小命的破败之力。 随着弯刀舞动,一道道黑色的气流从刀锋喷涌而出,与白笙箫的纵横剑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眨眼间,十招已过。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者相撞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雨水震得四散飞溅。 一时间,整个止戈台被强大的能量波动所充斥。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当安土王冲上去的时候,除了樱木王,剩下五王也全部冲了上去。 天忍王长剑一挥,将白笙箫引到了自己身前。 大战,起! 白笙箫孤身一人傲然而立,白衣染血,手中软剑蜂鸣不停,随着六人齐上,战意愈发高涨! 身影移动间,周身不停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不是剑意,也不是罡气。 那是强者的孤傲,是纵横剑意最完美的诠释。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他面前的却也不是普通人。 七王能被称为异人一族战力巅峰,自然不只是说说。 就拿安土王来说,虽然几次吃了易年的亏,但也有着一刀杀死易年的破败之力。 此时六王同时出手,天下间能顶得住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这场战斗在一开始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可白笙箫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不战而降,哪怕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 随着战意的不断提升,白笙箫的打法也愈加凶狠,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你给我一刀,我便还你一剑。 你给我一拳,我绝对还你一掌。 其实这种打法很吃亏,毕竟是以一敌七,换来换去,吃亏的绝对是白笙箫。 可在这种时候,白笙箫已经无心算计其他。 而这打法,正符合七王的心思。 以伤换伤,六换一,怎么都不亏。 而且六王出手全都留着分寸,以防白笙箫忽然暴起杀人。 有樱木王在,六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所以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意外,当与天忍王对过最后一剑之后,白笙箫的身影如同雨中的落叶一般,翻滚着落在了止戈台上。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此时白笙箫的白衣变成了红衣,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 嘴角流出的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暗红色。 归蝶王的毒,已经深入骨髓! 原本飘逸洒脱的身姿也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六王虽然也都有伤势在身,但有樱木王在,影响不大,全都还有一战之力。 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景象和依旧站立的七王,白笙箫的脸上涌上了一丝不甘。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自己绝对有信心击杀他们其中最少二三人还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重伤他们都成了渴望。 七王也知白笙箫的强悍,毕竟在面对南行一的算计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笙箫。 所以天忍王用了在修行之人看来最卑鄙的手段,群起攻之。 在不停的消耗中,企图将白笙箫拖死。 这做法成功了,此时的白笙箫已经没了再战的能力。 可赢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白笙箫晃了晃越来越沉的脑袋,试图重新看清几人。 但越晃,眼前却越模糊。 深吸口气,准备提剑再上之时,一个声音起在了身后。 “我来吧,师兄歇会儿” 莫道晚拉了下白笙箫的胳膊,提着已经卷了刃的铁剑走到了白笙箫身前。 没有任何言语,剑芒亮起,直奔天忍王等人而去。 如果说全盛状态下的白笙箫有着与七王一较高下的实力,那全盛状态下的莫道晚便有着将七王全部击杀的把握。 可事与愿违,因为论伤势的严重程度,莫道晚比白笙箫更甚。 毕竟在面对相柳的时候,莫道晚就已经身受重伤。 强行施展众妙之门时被偷袭,又伤上加伤。 但凡能撑住,便不会掉落在行尸大军之中。 还好,方才有机会休息了下,此时还有提的起剑的力气。 不过能吞噬一切的众妙之门,此时再无可能施展。 莫道晚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七王深知莫道晚的强大,所以在战斗一开始便全力以赴,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剧毒重伤加上六王的强攻,战斗一开始莫道晚便落了下风。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钻心刺骨般的疼痛。 眨眼间,几十招过后,莫道晚的脚步已经虚浮了起来。 六王见状,杀心瞬起。 白笙箫虽然强悍,但境界只在归墟巅峰。 而莫道晚,可是实打实的真武之境。 杀归墟没什么好骄傲的,但真武强者死在自己手中,这种诱惑没人忍得住。 随着攻击的继续,莫道晚的气息越来越紊乱,本就重到了极点的伤势一次次加深。 身死,只是时间问题。 而当莫道晚败相显露的那一刻,六王同时冲了上去! 可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莫道晚的嘴角竟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到六王冲上前时,只见莫道晚手中的铁剑忽然寸寸断裂。 下一刻,碎片亮起寒光,随着莫晚手指一弹,碎片如同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 六王瞧见,立马朝着旁边闪去。 这种时候,伤了太不值得。 而且铁剑的碎片攻击劲头明显不足,完全躲的过去。 可就在下一刻,那飞舞的碎片忽然消失了! 还没等几人疑惑,原本还离着风火王十丈距离的碎片瞬间出现在风火王身前。 还没等风火王反应,碎片直直刺进了周身十九处大穴之中。 莫道晚手腕一抖,碎片瞬间爆开。 只听“砰砰”巨响不断,风火王周身被水雾覆盖。 天忍王瞧见,大手一挥,直奔水雾而去。 待到水雾散去,风火王正口吐鲜血躺地上,眨眼间,便再也没有一丝气息流出… 第1380章 七王去二 而这还没完! 和白笙箫一样,莫道晚在击杀风火王之后半点儿力气不存,满是鲜血的身子轻轻飘落,落在了白笙箫身前。 白笙箫左手接下莫道晚,右手手腕轻轻一转,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骤然爆发开来! 纵横交错、气势磅礴的剑意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直直地朝着正欲查看风火王状况的轮回王疾驰而去。 当剑意离体的一瞬间,白笙箫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瞬间与莫道晚同时栽倒在地。 而那道蕴含着白笙箫全部功力和意志的纵横剑意,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所过之处空间全部撕裂,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缝赫然出现。 当它触及到轮回王身体的那一刹那,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天忍王想要提剑去挡,但因为位置的关系,根本赶不过去。 最近的安土王弯刀一挡,却在瞬间被剑意撞开。 归蝶王阴阳王想救,但为时已晚。 紧接着,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轮回王的身躯在这恐怖至极的剑意冲击下瞬间四分五裂! 血肉横飞,碎骨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轮回王,此刻竟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而这,依旧没完! 就在众人惊恐地注视之下,那已经倒地不起、看似毫无生机的风火王体内,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铁剑碎片,此刻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这些闪烁着寒光的碎片,携带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飞溅而去。 碎片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般璀璨夺目,但却蕴含着致命的威胁。 只听“砰砰砰”一连串巨响传来,根本来不及躲闪的天忍王等人瞬间便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击中。 碎片不停钻入他们体内,霎时间血光四溅。 六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炸得四散纷飞,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人人口吐鲜血,身上出现了深深的伤口,场面一片混乱。 只见樱木王周身猛地泛起一层浓郁的绿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充满生机与活力。 然后,绿光以惊人的速度升腾而起,迅速笼罩住了天忍王等人。 随着绿光的蔓延,那神奇的治愈力量开始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天忍王等人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 神奇的一幕出现,只见天忍王几人原本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绿光的滋养下迅速愈合,外翻的皮肉也慢慢合拢。 气息重新聚拢,伤势迅速修复。 而只短短时间,樱木王的额头便满是大汗,可见方才那绿光的消耗有多大。 然而,尽管樱木王的绿光拥有强大的疗伤能力,但对于风火王和轮回王来说却已回天乏术。 他们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身体遭受重创后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 无论樱木王如何努力施展绿光治疗法术,都无法让他们重新睁开双眼。 七王,少二。 看着天忍王等人相继受伤,白笙箫和莫道晚的脸上同时升起了一抹惋惜。 对他们来说,才死了两个,太少了… 可这,已经是圣山上最后两个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身子一软,同时坐在了地上。 背靠着背,气若游丝。 莫道晚随手丢掉手里的剑柄,砸在止戈台上,听起来清脆异常。 白笙箫紧了紧手里的软剑,发现怎么也握不稳后,也随手丢在了一边。 英俊脸上满是无奈,似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此时圣山上最强的两个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天忍王等人在樱木王不遗余力的救治之下,又来到了先前的地方。 除了天忍王之外,剩下几人皆是满脸愤怒。 七王虽然接受的是各自的传承,平日里也总是吵个不停,但此时同伴就死在自己的身前,要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脾气最为火爆的安土王看着坐在地上的二人,手中弯刀再一次亮起,嘴角鲜血一擦,又要冲杀过去。 白笙箫瞧见,右手微微扬起,手指一勾,英俊脸上满是不屑笑容。 “过来…” “你找死!!!” 看着白笙箫那毫不掩饰的嘲讽,安土王再也忍受不住,脚下一蹬,直奔白笙箫而去。 就在这时,天忍王长剑一挥,直接将安土王拦了下来。 “老大,让我去杀了他!” 安土王愤怒咆哮道。 天忍王听着,摇了摇头,缓缓收回长剑,开口道: “没必要了…” 白笙箫与莫道晚已是油尽灯枯,无论是伤势还是归蝶王和相柳的毒,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方才的大战之前他们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现在,除非医圣降临,否则他们必死。 这种时候,等待是最好的选择。 风火王与轮回王已经死了,这时候不能再死人了。 而且对于天忍王来说,此时旁边的黑衣人与尸鬼和黑影,比白笙箫和莫道晚的威胁更大。 如果实力折损的太厉害,可能今天没人能从圣山活着走出去。 合作的时候是朋友,但当敌人消失之后,翻脸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安土王还想要继续往上冲,但在瞧见天忍王的凌厉眼神之后,最终还是放下了弯刀。 狠狠一跺脚,止戈台上的石砖被踩的四分五裂。 扭头朝着后面走去,爬上熊背躺下,似乎不想多看白笙箫与莫道晚一眼。 看着安土王回去,白笙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 放下手,刚要说话,身子忽然一躬。 “咳咳咳…” 鲜血不停从嘴角流下,上面还带着血沫,宛如雨中的红花一般夺目。 莫道晚转头瞧见,嘴角微微扬起。 “猜猜…” “你找死还是我先死?” 白笙箫抢答道。 莫道晚点点头,开口道: “对…” 白笙箫想了想,开口道: “应该是你…” “为什么?” “猜的,需要理由吗…” 莫道晚想了想,点点头。 “也对…” 说着,长长呼了口气,嘴角的鲜血同样不断。 看了眼坐在地上的二人,天忍王的目光转向黑衣人,开口道: “看了这么久的戏,是不是也该出出力了?” 黑衣人笑了笑,开口道: “没想到修罗七王竟是这等胆小之人,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敢动了…” 天忍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胆小,是谨慎…” “有区别吗?” “当然有…” 说着,长剑入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那样子,应该是不会出手了。 黑衣人瞧见,没说什么,手一挥,黑影与尸鬼同时动了。 只见尸鬼身上所穿的黑甲顷刻间亮起诡异的光芒,其上遍布狰狞的倒刺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獠牙。 猛地脚下用力一蹬,止戈台瞬间被踏出一个深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直直地朝着白笙箫疾驰而去。 带起狂风呼啸,吹得周围的雨水纷纷倒伏。 一旁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移动起了脚步。 模糊的轮廓中,那阴冷气息又现! 手中鸳鸯钺锋利的刃口亮起寒光,对准了莫道晚的眉心。 看着冲来的二人,白笙箫脸上笑意更甚。 “看来我猜对了…” 因为黑影的速度更快。 莫道晚也笑了笑,开口道: “那算我欠你一顿酒…” “下辈子记得还…” “好…” 话音落,黑影的鸳鸯钺点在了莫道晚的眉心。 与此同时,尸鬼的倒刺也停在了白笙箫的胸口。 不是不想反抗,是真的已经没了力气。 或许下一刻,便是解脱。 白笙箫眼中升起一抹不舍,莫道晚有些怀念的看向了近晚峰。 可想象中的疼痛或是解脱并没有出现,因为就在二人即将殒命之际,尸鬼与黑影的武器同时停了下来。 鸳鸯钺刺破了莫道晚的眉心,但却仅仅划破了一丝皮肉。 尸鬼的倒刺划在了白笙箫的胸口,但只割破了衣服。 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尸鬼与黑影想要一击必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了过来! “你们敢?!” 话音落,只见昏暗的天空中,一道炫目的光芒如流星直落而来。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匹通体黝黑、长着一对巨大羽翼的天马! 而在这天马之上,还坐着一个人! 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随风猎猎作响。 一头黑发肆意飞扬,清秀脸上满是愤怒神色! 易年! 此刻,易年的双手正在空中遥遥对准尸鬼与黑影。 千机引。 也只有无影无形的千机引,才能在如此远的距离控制住敌人。 只见马儿翅膀一挥,以惊人的速度穿越云层,径直朝着下方的止戈台俯冲而去。 伴随着一阵狂风呼啸和马蹄声响,马儿犹如一道闪电,瞬间从云端直落而下。 当马儿落下之时,上面的易年消失了。 下一刻,尸鬼与黑影中间多了一个人。 双手一左一右,抓在了尸鬼与黑影的手腕之上。 太玄经运起,猛然发力,把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往后一拉,挡在了白笙箫与莫道晚身前。 …… 第1381章 万里奔袭 手在腰间一摸,龙鳞出现在了手中。 心念一动,无息剑阵瞬间笼罩整座止戈台。 就在这时,白笙箫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师弟,你来晚了…” 易年听着,心头一揪,低声道: “尽力了…” 确实尽力了。 从立阳得知东远州的遭遇之后,易年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龙尾关。 当到达龙尾关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那令人密密麻麻的行尸群这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涌动着,数量之多简直超乎想象! 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还好有龙尾关守军在,给幸存的百姓围起了一片空旷地方暂做休养。 不敢在龙尾关多留,易年立马朝着东方赶去。 而后面的场景,让易年觉着自己好像迷失在了噩梦中。 不算繁华但也比妖族强上不少的东远州,如今已彻底沦为一片荒芜之地。 行尸横行无忌,所过之处,留下满地疮痍。 强烈的地震更是雪上加霜,将这片土地摧残得面目全非。 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昔日的繁华建筑倾塌在地,化为一堆堆破碎的砖石瓦砾。 道路两旁,惨白的骨头散落一地,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曾经安居乐业的百姓们,此刻也被迫背井离乡,四处躲避行尸的牙齿和爪子。 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连绵群山原本雄伟壮丽,现在却因乱石崩碎而变得支离破碎。 巨大的石块从山上滚落下来,砸毁了山下的村庄和田地。 时不时还能听见山谷间回荡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仿佛是大地痛苦的呻吟。 这一幕幕惨状,深深地刺痛了易年的心。 俯瞰下方的废墟,心中满是悲愤与无奈。 眼前的景象让他根本无法想象,这里曾是东远州百姓的家园。 然而,灾难无情,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一切的美好。 看着这一幕,易年万分后悔。 如果当初自己深究下去,或许相柳就不会复活。 可偏偏造化弄人,周晚与龙桃在那时出事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用手狠狠搓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情绪稍稍恢复正常之后,易年发现幸存的百姓偶尔会因为行尸出没躲避,但大体上都在朝着北方移动。 从那路线来看,目的地应该就是晋阳。 瞧见这情况,易年又极速朝着晋阳赶去。 当来到晋阳城前时,龙尾关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军队在南城门值守,厚重的防御工事已经建起。 虽然人很多,但不乱。 有专门给难民检查的军医,只要检查通过便会放入城中。 有情况的,全都被带去了东南方向的一处临时营地,营地也有军队驻守,而且士兵们各个身着重甲。 城头之上,易年还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全都来自元氏一族。 有元氏一族在这里,不止百姓,就连晋阳守军都有主心骨。 不过没见到元承望和元骨等人。 看着与混乱的龙尾关形成鲜明对比的晋阳城,易年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这里没事。 没有与城头几人打招呼,骑着马儿便飞进了城中,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元氏一族所在地而去。 刚到,便瞧见了晋阳城主正与元承望讨论行尸一事。 元承望见易年一人回来,惊讶无比。 送走晋阳城主后,立马与易年攀谈了起来。 当得知七夏等人被五行遁传送走之后,元承望不仅没怪易年,反而还安慰了起来。 并且让易年放心,长生烛好好的,七夏并没有生命危险。 推测只是被传送的太远了,一时间没法回来。 这消息,是易年最近这段时间听见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七夏没事,那周晚他们应该也不太可能出事,易年的心思便全放在了相柳一事上。 亲眼目睹了相柳复活的元自成正好就在城中,便把他瞧见的与易年完整的说了一遍。 当听见相柳的剧毒波及了整个东远州后,易年的心思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相柳复活给东远州带来的这场灾难只能算是波及,因为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得明白,背后之人真正的意图只有一个地方。 圣山! 没有任何停留,与元承望辞别之后,骑着马儿便朝着南方赶去。 易年没有邀请元氏一族出手,因为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圣山给元氏一族带来的伤害太深了,甚至脱离了仇恨的范畴。 元氏一族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晋阳与伏阳是东远州百姓仅存的两个避难所,无论是元氏一族还是东远州的修行门派,根本没功夫顾其他东西。 出了晋阳,马儿放开速度,易年只觉着眼下景物匆匆飘过,便到了最为担忧的青山。 不过在瞧见山河图高悬于青山之上时,易年心里的石头放了下去。 小愚既然撑起了山河图,那青山附近的一切事物他一定能处理好。 没做任何停留,继续朝着南方前进。 当经过小王庄时,相柳爬行的痕迹出现在了地面。 从那痕迹不难推算出相柳的巨大,虽然早就见过骸骨,但此时瞧见这爬痕心里还是一惊。 这东西,普通人就算用命去填也根本填不掉。 还好,它的目的不是渺小如蝼蚁的人族。 可单单是爬行时候散出的毒雾,就已经给东远州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易年从没见过哪种剧毒有这个效果。 中的毒深,当场身亡,然后变成行尸。 中的毒浅,不死,却会在死后变成行尸。 可毒不发之时,又与常人无异。 空气中的毒素被隔在龙尾山隔在了东远州,也就是说,整个东远州的人,基本全中毒了。 青光查过自己,但没什么发现。 不过这毒实在诡异,所以易年现在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中毒。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圣山越来越近。 当夕阳西下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的老长之时,易年听见了圣山方向传来的巨大声响。 而夜幕降临之时,易年总算赶到了圣山。 而随着距离最北边的近晚峰越来越近,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易年闻着,一种莫名的心慌感觉忽然出现。 当飞上近晚峰之时,眼前的景象让易年瞠目结舌,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马背上。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圣山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 无数尸体残缺不全,肢体四散分离。 面容扭曲,死状极其恐怖。 断剑残戟散落一地,与尸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易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惨景。 喉咙发干,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曾经宁静的山峰,如今已变成了人间炼狱,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寸土地。 目光扫过,时不时便会瞧见熟悉的面孔。 当初打遍圣山四象通明之时,便和其中不少人交过手。 看着那一张张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庞此刻却毫无生气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悲愤之情。 这股悲愤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不停的冲击着少年紧绷的神经。 浑身颤抖不止,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鲜血缓缓渗出,但却浑然不觉疼。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与这些圣山弟子切磋的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横陈在面前。 深吸口气,骑着马儿继续朝着南方飞去,目光依旧在下方的尸群上不停扫过。 看着看着,易年的眉心忽然皱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下一刻,终于想到! 下面死去的圣山弟子中,没有去过青山的那些,一个都没有! 没有剑十一,没有风悠悠,没有蓝如水,没有卓越… 弟子没有,峰主长老等也没有。 木叶,宋令关,卓回风,欧阳佑等人,也不在其中。 如果一个两个看不见还能解释,那所有人都看不见,便没法解释。 或许,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根本不在山上。 想到此,易年的心头忽然一颤。 圣山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不可能不出现。 不出现,只能有一个原因。 竹园,出事了… 就在易年思索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了一股十分强横的气息。 易年眼前一亮。 还有人活着! 没有过多时间思索,易年双腿一夹,马儿立马加速,钻进了云层中。 当瞧见曾经与自己交过手的黑影与尸鬼朝着坐在地上虚弱无比的莫道晚和白笙箫冲杀而去,易年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敢?!” 一声怒喝,心念一动,千机引落在了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身上。 马儿下坠,易年心念再动。 方寸乾坤施展,在白笙箫与莫道晚生死攸关之际,出现在了尸鬼与黑影身后。 狠狠一甩,挡在了白笙箫与莫道晚身前。 看着前方的天忍王与黑衣人等人之后,龙鳞落入了手中… …… 第1382章 真武巅峰!!! 易年不恨圣山。 当初大闹圣山,也只是为了救走七夏。 当木叶一句话把易年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后,易年依旧不恨。 因为如果把自己放在木叶的位置,或许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与圣山的矛盾,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对错。 这是立场的不同。 所以在青山的时候,易年明明已经有了与圣山抗衡的力量,却还是选择与木叶演了那一场戏。 因为易年从没想过把圣山逼到绝境,也从没这么做过。 竹园一开,圣山就算失了信仰,也依旧是圣山,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势力。 木叶认为的圣山完了与易年认为的圣山完了,从来都不是一个东西。 换句话说,易年从没想过要杀圣山上的任何一个人。 哪怕对立,也从没对圣山上的人下过杀手。 易年如此做了,圣山同样如此。 虽然表面上坑了易年数次,但没有一次真正下过死手。 如果圣山真想让易年死,大闹过后,易年根本没机会走到南屿。 再加上与白笙箫宋令关莫道晚等人的交情,几人不可能真的动手。 所以在得知相柳的目标是圣山之时,易年毫不犹豫便赶了过来。 想到了这里一定有一场大战,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 了解圣山弟子们的秉性,知道他们不可能临阵脱逃,也就是说,圣山已经拼到了弹尽粮绝。 五百人啊,五百个最少也是四象境界的修行之人啊… 如果自己晚来一步,只怕白笙箫与莫道晚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手中龙鳞虽稳,但心却比平日里跳的快了太多。 看着天忍王与黑衣人等人,没有一句废话,龙鳞亮了起来。 此时尸鬼与黑影已经回到了黑衣人身边,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易年。 天忍王等人虽然身上带伤,但绿光缭绕,显然樱木王的神奇功法正在快速治疗他们的伤势。 虽然不及巅峰实力,但此时也恢复了七八成。 面对十几位归墟强者,易年没有半点儿把握能带走白笙箫与莫道晚。 再后面还有上百的异人一族众人,加上手持骨笛蒙着面的那些人,这场战斗的胜率几乎为零。 不过既然来了,易年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太玄经刚要运转,却见天忍王走上前来,伸手挡住黑衣人,朝着易年开口道: “易公子,好久不见…” 声音亲切,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听见天忍王的声音,易年眉心一皱,一丝疑惑从眼中闪过。 当初在天虞山的时候与天忍王撞见过,这待人有礼的异人王并未流露出半点儿杀心,甚至还要与自己合作。 那时合作可以理解,毕竟敌人都是圣山。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合作也没什么不妥的。 但现在自己出现在这儿,便已经表明了立场。 所以对天忍王而言,在实力绝对占据上风的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赶紧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可他却拦住了想要动手的黑衣人,反而与自己攀谈了起来。 天忍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易年一时间还真琢磨不透。 不过不管天忍王什么打算,现在不动手正符合易年的心意。 拖延时间,只会对自己越来越有利。 龙鳞缓缓放下,抬眼看向天忍王,开口道: “是啊,好久不见,还真是没想到你们竟有来到这里的一天…” 虽然没带一个脏字,但与白笙箫的挖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天忍王并未动怒,似乎也没有与易年争口舌之利的心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不应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 天忍王指了指身后,继续道: “来了也可以走,我保证不会拦你…” “为什么?” 易年开口问着。 “杀你,会死人…” “怕死?” 易年的声音高了些,还带着一丝惊讶。 天忍王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开口道: “对,所以你走,大家都好…” “不行…” 易年没有片刻犹豫。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来了…” 一句话,双方的交谈瞬间回到了原点。 看得出易年不可能放弃白笙箫与莫道晚,天忍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易公子便多保重…” 说着,手中剑花一挽,气息瞬间升腾! 天忍王一动,其余几王的气息也在瞬间提了起来。 黑衣人瞧见,大手一挥,尸鬼与黑影周身黑气缭绕,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再一次出现。 就在黑影冰冷目光如同寒芒一般骤然落在易年身上的刹那间,只听得“唰”的一声响,气息升腾的六个人齐齐闪动起来! 犹如离弦之箭般,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朝着易年冲杀而去。 六人的动作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已跨越了数丈距离,直逼易年面前。 易年龙鳞一紧,无息剑阵瞬间笼罩几人。 心念一动,万剑横空! 可就在双方即将碰撞之时,剑拔弩张的止戈台东方最边上,忽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没人知道这身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这身影是从哪里来的。 甚至当瞧见那身影的瞬间,都没人能确定这身影是否一直都在止戈台上! 如果台上的人是普通人,雨夜视线受阻看不清还可以理解。 可此时台上的人,几乎已经是这片天地间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而就是这一批人,依旧浑然不觉。 不过当那身影出现的瞬间,却烙印在了每一个人心里。 那是一个老人。 不高,不矮。 不胖,不瘦。 背着双手,腰板不躬。 虽满头白发,却梳的一丝不苟。 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却有一丝老人家专属的老态。 目光中除了慈祥,还有无尽的沧桑。 深邃的眼神悠远绵长,仿佛见过无数岁月的痕迹。 身穿一件秀美华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和细腻的纹路,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雨夜里,依旧亮眼。 脚步不算快也不算慢,但很稳。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的老者。 身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曾外露。 但是,随着缓缓地迈出脚步,一种无形的威压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着前方碾压而去。 每踏出一步,那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似乎都直接踩踏在了天忍王等人的心坎之上。 伴随着这一声声细小声响不断出现在雨夜中,天忍王等六人的气息竟然开始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不断减弱着。 当老人来到易年身后一丈距离的时候,天忍王等人的神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似乎在承受着天地之重一般。 包括远处的樱木王在内,五王身上乒乓声响不停,丝丝鲜血从几人嘴角溢了出来。 上面还带着血沫,与白笙箫之前口吐鲜血的样子一模一样! 五王难受,尸鬼与黑影也没好到哪里去。 护体黑气混乱不堪,不受控制的在周身乱动。 原本凌厉无比的气势瞬间变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不过老人的脚步还没停。 一步跨出,最前面的尸鬼像是被无形大手拍了一巴掌,瞬倒飞而出。 又一步,安土王一大口鲜血喷出,狠狠砸在了身后的巨熊身上。 只听咔嚓声响,巨熊身上的骨头尽数断裂。 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砸在了止戈台上,死的不能再死。 第三步,樱木王的绿光戛然而止,身子一软,摔下了止戈台。 当老人来到手握龙鳞的易年身边之时,原本冲上来的天忍王等人,包括黑衣人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飞着落在了止戈台边缘。 而此时,已经来到易年身边的老人,依旧没有半分气息泄露而出,如果不是那身秀美华服在身,似乎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存在,却有种让人感觉到他仿佛拥有着能够镇压世间万物的无上威能。 被逼退的黑衣人以及天忍王等众人,满脸惊愕地凝视着看似平凡无奇的老人。 眼神之中流露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丝毫勇气再向前迈出一步。 因为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震撼! 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来,根本避无可避。 那种许久未出现过的无力感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完全喘不过气来。 这是天忍王等人自从踏上艰辛漫长的修行之路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老人,此刻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高不可攀、无可匹敌的存在。 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强大到这种程度吗? 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都阻挡在外,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而同样在台上的易年与天忍王等人的感受完全不同,当老人镇压天忍王等人的时候,易年只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眼眶越来越红,身子仿佛僵住了一般。 用力转头,目光落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第1383章 师徒重聚 双眸依旧深邃,但眉宇间却多了一抹以前从未见过的疲惫。 皮肤还是以前那般光泽,可看上去却总觉着老了些。 目光还是以前那般慈祥,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今天,身上那向来一尘不染、平整如新的华服竟然出现了一些轻微的褶皱。 这些褶皱虽然并不明显,但对于一向珍视那些华服的老人来说,却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这一点小小的变化,使得老人看起来与平日身处青山小院时的模样有所不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而且易年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 当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易年的眼睛比之前看见圣山惨状的那一幕还要红。 因为想念… 因为自己离开了这个老人太久… 这来到易年身边的老人,正是当初让自己出去看看的师父。 钟万爻! 就在看到师父嘴角那微微扬起的弧度的一瞬间,易年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一般,“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此刻易年已经全然顾不得这些疼痛。 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张开嘴巴,想要喊出那两个字,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下意识的抬起因激动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老人的衣角。 这动作,与很久很久之前少年抓着老人的衣角让他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一声声稚嫩的师父,与一声声和蔼的好,总会充斥着有些安静但却温馨的青山小院。 因为太过激动,手上力道没法掌控,只听咔嚓一声,那秀美的华服被抓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刻,易年终于有了说话的能力。 脑海中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两个字。 “师父!” 颤抖的声音,仿佛喊出了少年那无尽的思念、心酸、委屈和悲伤。 这一声呼喊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思念全都引动了出来。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地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这前一刻还一人一剑对峙强敌的强悍少年,此时像极了一个孩子。 其实无论变成什么样,无论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在易年的心中,钟万爻从来都是父亲的角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在看见师父的这一刻,少年的心绪乱了,特别还是眼下这孤立无援之时。 其实易年有时候很羡慕千秋雪剑十一南北北他们。 因为受欺负了,总会有长辈站出来给他们撑腰。 可易年却从没有感受过。 不是说没人帮易年,只是那种感觉除了师父之外,任何人都给不了。 这种羡慕不是想要依靠,而是一种情感。 但现在,易年不羡慕了。 因为师父来了,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哪怕师父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师父来这里只是简单的看自己一眼,易年都觉着幸福无比。 所以已经很久没哭过的少年,此时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钟万爻深邃的双眸中满是从前的宠溺。 伸手摸了摸易年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然后落在了那有些瘦弱的肩膀上。 拍了拍,开口道: “起来吧…” 声音,也与以前一样。 易年听着,胡乱的用袖口抹掉眼泪,缓缓起了身。 目光与钟万爻齐平,眼角泪痕依旧。 钟万爻上下打量了下,捏了捏易年的肩膀,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 “瘦了…” 易年听着,哽咽道: “师父…” 或许除了这两个字,少年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也黑了…” 钟万爻继续道。 “挺好,比以前顺眼…” 说着,又拍了拍易年的肩膀。 说话时候,眼睛也微微发红。 可能是不想让易年瞧见,目光下移,落在了易年的右手上。 “借师父用用…” 说着,手伸了过去。 易年没有任何犹豫,剑锋一转,剑柄递到了钟万爻的手中。 刚要开口说话,只见钟万爻手腕轻轻一抖,手中龙鳞蓝光迸发。 鳞片亮起,如灵蛇般舞动起来,挽出了一个绚丽的剑花。 动作看似简单随意,但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 仿佛世间万法,都蕴含在那一剑之中。 站在一旁的易年和白笙箫都是归墟巅峰,眼力与天赋远不是普通人所能相比。 可当那朵剑花出现之时,二人眼中却露出了相同的凝重神色。 因为即便是以他们的修为和见识,一时间竟难以领悟其中的精髓所在。 莫道晚与易年和白笙箫所走的路不同,所以并未像二人那般诧异。 不过那虚弱到极致的眼神也因这一剑亮了起来,可见这朵剑花之中也有莫道晚参悟不透的地方。 就在剑花起时,伴随着剑花一同显现而出的,还有那么一道似有还无、缥缈难寻的气息。 这道气息既不似白笙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般锐利如刃、锋芒毕露。 亦不同于易年于战斗之际所展现出的心念一动、挥洒自如。 更是和同为真武境界的莫道晚给人的那种独特感受毫无相似之处。 那气息仿佛是从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自然而然地流淌在钟万爻的身周,没有丝毫刻意雕琢之感。 若是非要用言语去描述这种气息,或许唯有“真武巅峰”四个字方可诠释。 真武巅峰,意味着武力上的登峰造极,同时也是心境上的超凡脱俗。 这是一种对修行真谛的深刻领悟以及完美掌控。 拥有此等境界之人,其一举一动皆蕴含着无尽的玄妙,一招一式都能引动天地之力为之呼应。 而此刻,钟万爻身上所散发出的这股气息,正是真武巅峰之境的真实写照。 至于莫道晚南行一等人,从来都只是真武,而不是真武巅峰! 剑花落。 钟万爻忽然抬剑直指西方天际,开口道: “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嗯? 瞧见钟万爻的举动,易年忽然一愣。 师父这是在和谁说话? 目光立马顺着龙鳞所指方向看去,但西方天际只有云层,哪里有半个人影。 耳力瞬间放到最大,可除了雨声和众人的呼吸声外,却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易年并未多疑,师父说那里有两个人,那就一定有。 可钟万爻口中的那两个人却没有回应,天空中的云层也没有丝毫变化。 易年上前一步,开口道: “师父,我去看…” “不用…” 还没等易年说完,钟万爻伸手拦住了易年。 龙鳞亮起,直向了天忍王等人。 “给你们三息时间,三息过后,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的造化…” 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 天忍王与黑衣人听见,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天忍王或许不会在意。 但易年的一句师父出口,没有人敢不在意。 钟万爻这三个字,那是仅次于圣人的存在! 所以在钟万爻开口之后,黑衣人大手一挥,后面手持骨笛的黑衣人立马动了起来。 泛着寒光的骨笛横在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其凑近嘴边吹奏起来。 刹那间,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笛声骤然响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响彻整座圣山。 随着这阵笛声的不断回荡,一层又一层浓郁如墨的黑雾开始缓缓浮现出来,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尸鬼和黑影和黑衣人所在之处聚拢而去。 这些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相互交织缠绕,渐渐地形成了一堵厚实无比、密不透风的黑色墙壁,将尸鬼和黑影等人紧紧地包围在了其中。 这道黑墙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挡在了钟万爻与尸鬼和黑影等人的身前。 而那诡异的笛声依旧不停回响,阴森黑气还在不停汇聚。 “二…” 另一边,异人一族也动了起来。 只见天忍王、樱木王等人纷纷将自身的元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阴阳王体内。 而阴阳王则紧闭双眸,双手不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全力施展着当初困住了南行一的强大阵法,困神阵。 随着阴阳王的动作持续,一道道绚丽多彩的光芒从手中飞出,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最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网。 光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能够困住世间一切神灵。 与此同时,上百名异人一族中的侍卫们也没有闲着。 修为全开,施展着异人一族的吞噬之力,拼命地吸收着周围浓郁的天地元力。 这些元力犹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身体,经过短暂的炼化后,又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输送到困神阵之中。 一时间,整个场面异常壮观。 无数道光芒在空中穿梭飞舞,与那巨大的困神阵相互呼应。 三息时间,两道众人所能施展的最强防御出现在了止戈台的边缘。 就在这时,钟万爻的声音也传了出去。 “三…” 三声数完,钟万爻收回手指,看了眼身后三人,开口道: “看好了,只教一遍…” …… 第1384章 一剑万法沉 话音落,只见钟万爻左脚抬起,往前迈了一步。 看上去与平日里走路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就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动作之间,钟万爻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那个身上丝毫气息都不显露、宛如一个普通老人般平凡无奇的身影,突然间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气息! 刹那间,这身着华服的老人就像是一颗被点燃的星辰,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那强大无比的真武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以钟万爻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空气再也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压力,不停的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 一步之后,钟万爻猛地握住手中的龙鳞,手腕一转,刹那间,剑光闪烁,犹如闪电划过夜空一般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一道无比强大的剑意骤然涌现出来,这股剑意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携带着真武巅峰的恐怖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直直地朝着前方冲去。 前方,正是由浓郁黑气所形成的黑色墙壁和异人一族布下的困神阵! 面对钟万爻如此凌厉的攻击,天忍王与黑衣人半点儿不敢大意,用着最后的力气稳固法阵。 黑色墙壁和困神阵纷纷亮起,试图抵挡住这道毁天灭地般的剑意。 而就在这时,剑光骤然亮起,然后忽然一分为二! 一左一右… 左边,撞在了黑色墙壁之上。 虽然黑衣人已经用了全部的力量阻挡,可钟万爻的这一击实在太过强大。 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座圣山颤抖了起来。 一时间,风云变色,日月无光,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而那剑意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在黑色墙壁上划过以后,似乎没有遇见任何抵抗,轻易地撕开了防线。 霎时间,那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像是受到了佛法的超度,眨眼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剑意横扫而过,二十几个手持骨笛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命丧黄泉。 手中的骨笛纷纷断裂成数截,散落一地。 一时间,圣山静了下来。 而这还没完。 隐藏在黑暗中的尸鬼和黑影虽然实力不凡,但在钟万爻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面前,却也丝毫占不到便宜。 尸鬼身上的黑甲能顶得住白笙箫的攻击,然而此刻却像是纸糊的一般,在剑气的冲击下迅速龟裂开来,碎成无数片。 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黑影的面纱也被剑气无情地扫落在地,那张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清秀脸庞终于暴露出来。 脸上虽然不见半点儿惊恐之意,但嘴角却不停往外溢着鲜血。 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 至于那黑衣人,没有尸鬼与黑影的保护,直接被剑气削去了一条手臂。 抱着断臂处,脸上痛苦神色尽显。 另一边。 剑意扫过,异人一族全力施展的困神阵瞬间被撕裂开来! 那坚固无比、号称能够困住神明的阵法,在这一刻竟然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堪。 而作为主阵之人的阴阳王更是遭受重创,体内经脉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尽数断裂。 身体犹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坠落地面,当场惨死,甚至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 一代归墟强者,就此陨落! 与此同时,与阴阳王一同布阵的天忍王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虽然实力高强,加上有困神阵化解了大半的冲击,但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仍然无法完全抵挡。 被穿透法阵的剑意击中,一个个口中喷出鲜血,身躯如同落叶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砸落在远处的地上,掀起阵阵泥水。 而原本守护在周围的上百名异人一族侍卫,此时也是伤亡惨重。 在钟万爻这毁天灭地的一剑之下,只有十几个幸运儿还能保持手脚健全,但也没了再战之力。 其余的人则全部惨死当场,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场面血腥至极。 这一剑仿佛要毁天灭地,而就在这毁天灭地之中,易年似乎看见了师父让自己看的东西。 这与自己的万剑诀截然不同的凌厉剑芒中,似乎有着心之所念的影子。 特别是在黑气被剑意超度之后,易年更加确信。 心之所念是在听禅院听了多日经书后,加上自己从小看的那些经书中找到的属于自己的路。 剑重杀戮,经讲修行。 而这毫无交汇的两样东西,却在一剑之中体现了出来。 瞬间,易年愣了。 那一道道剑光仿佛化作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执念。 每一道剑气都如同他内心的思绪一般,交织成一幅画卷,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可想看,却看不清。 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或许等自己看清楚那幅画上的内容之后,便是自己突破最后那道枷锁的时候。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白笙箫也被这一剑深深震撼。 凝视着那璀璨夺目的剑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在这一剑之中,白笙箫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纵横横捭阖。 与之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明悟消散,多了一抹深思。 可能这北剑峰峰主与易年一样,想要看清脑海中的画,但明显不是现在。 莫道晚同样沉浸在这一剑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 静静地伫立原地,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出现了一丝黯淡神色。 至于为什么这样,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剑,三种感悟。 犹如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三人各自不同的修行之路。 臻至化境的钟万爻,其实任何兵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甚至有没有武器也没有区别。 就像南行一一样,神兵一件又一件的往易年手里塞,丝毫不见心疼。 而钟万爻之所以用剑,原因也很简单。 他身后的这三个人,都用剑。 而这对三人来说感悟颇深的一剑,却成了天忍王等人的催命符。 一剑过后,原本就已紧绷到极点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断裂。 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抵抗的念头也被无情地碾碎。 此时站在止戈台上的老人,仿佛成了他们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大山。 一剑。 真是只是一剑。 真武与归墟虽然只有一个境界之差,但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忍着身上伤痛站在原地,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而手持龙鳞的钟万爻似乎没了出手的打算。 龙鳞往易年身前一递,看向众人,开口道: “滚…” 声音不大,但穿越雨幕之后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听见钟万爻的声音,天忍王等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疯狂地向着山下逃窜而去。 脚步踉跄不稳,呼吸急促紊乱,但却不敢有片刻停歇。 似乎只想着能够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远离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钟万爻。 看着逃走的众人,易年的眼睛忽然一眯,指向黑衣人身边的黑影与尸鬼,开口道: “师父,他们两个不能走!” “好…” 钟万爻回着,那语气和小时候易年缠着老人讲故事的时候老人的回答一样。 只听“唰”的一声,猛然挥动了衣袖。 那衣袖如同一条灵动的蛟龙一般,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出。 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衣袖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巨网,向着正企图逃窜的尸鬼和黑影席卷而去。 尸鬼和黑影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脱,但当这股力量袭来时,才惊恐地发现已经无处可逃。 那道无形的巨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紧紧束缚住,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开来。 黑衣人瞧见,发现钟万爻的目的不是自己,根本没有救援二人的打算。 拖着重伤的身子,迅速钻进了云层中。 钟万爻也不理他,手一抓,眨眼间,尸鬼和黑影就被硬生生地抓了回来,落在了止戈台上。 身影晃动,瞬间出现在了尸鬼与黑影身前。 当瞧见黑影手中的武器时,嘴角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还没等尸鬼与黑影反应,双手迅速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 黑气收敛,二人再无半点儿气息出现,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易年立马跟了上去,当看见黑影的面容之后,长长呼了口气。 余光扫过尸鬼,又一次把手伸了起来。 指向天忍王等人逃跑的方向中一个绿色身影,开口道: “师父…” 钟万爻瞧见,无奈的笑了笑。 师父这前脚刚放人,徒弟后脚就一个一个往回抓,怎么看怎么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面对徒弟的请求,钟万爻从不拒绝。 衣袖一挥,直接卷向了樱木王。 逃走的天忍王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樱木王被抓走,没有丝毫办法。 若是此时动手,绝对会全死在这里。 钟万爻说了放人,易年可没说。 别看易年长的和善,但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第1385章 调戏 随着衣袖一挥,本就身受重伤的樱木王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直接被抓回了止戈台。 钟万爻抬手一点,就要封印樱木王的修为。 易年瞧见,连忙开口道: “师父,不用…” 樱木王在七王中是个特殊的存在,有她在,其余六王的安全就有保障。 只要不能一击击杀几人,樱木王就能把人救回来。 不过很不幸,他们今天遇见的都是有着一击击杀他们能力的真武强者。 钟万爻听见,没有继续出手,回身看向易年,把龙鳞递了过去。 “完事儿去天衍殿找我…” 说着,没给易年反应的时间,背着手便朝着天衍殿方向走了过去。 “钟师叔…” 后面的白笙箫忽然开口,声音比起平时颤抖了几分。 钟万爻对于白笙箫而言,同样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没有钟万爻,就不会有今天的白笙箫。 百年时间未见,白笙箫的激动可想而知。 钟万爻听见,不过没有停下脚步,摆了摆手,开口道: “先养伤,有什么以后再说…” 声音传来,人已经下了止戈台。 台上,只剩下了六人。 樱木王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易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那凶狠的目光犹如饿狼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易年生吞活剥。 这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落在易年手中,樱木王没什么太大感觉。 加上天忍王明显对易年有所图谋,所以对易年也没什么恨意。 相反,那段被‘挟持’的经历,反而让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樱木王对少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无论是修行境界还是心智,都是同龄人无法比拟的。 这次不一样了。 风火王、轮回王、阴阳王几人活生生死在自己眼前,虽然易年没有直接出手,但这仇也有他的一份。 谁让杀人的是他的师父和师兄,有如此眼神实在正常。 感受到樱木王的杀意,易年收起龙鳞抬眼看去。 “你们不来,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要怪也是怪你们…” 没想到易年‘恶人先告状’,樱木王到了嘴边的话被直接怼了回去。 瞪了易年一眼,目光随即转向白笙箫与莫道晚,咬牙切齿道: “你想让我救他们,不可能,别做这白日梦了…” 易年听见,嘴角忽然起了一丝笑意,一边朝着樱木王走去一边道: “谁说我留下你是为了救他们?难不成你忘了我是个大夫吗?救他们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易年,樱木王忽然一愣,疑惑道: “那你抓我干什么?” 易年听见,嘿嘿一笑,开口道: “你说呢?” 说着,嘴角的笑意渐浓,平和脸上不知怎地,竟出现了些许猥琐神色。 瞧见易年的神色,樱木王又是一愣。 看着越来越近的易年,一股冷意忽然从背后传来。 “你…” 还没等樱木王说完,易年又是一笑,开口道: “归蝶王全身是毒,我不喜欢,而且你比她长的好看很多,瞧瞧这小模样儿,真是我见犹怜,上次如果不是身体不适,早就把你…” “你敢!” 听着易年轻佻的言语,樱木王顿时勃然大怒。 瞧见之樱木王的神色变化,易年的脚步依旧不停,同时开口道: “我怎么不敢?我知道你们异人一族不怕死,所以杀了你没什么意义,想找你们老巢很难,这笔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算,所以先在你身上讨点利息,放心,我会很轻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我师父封住你的穴道吗?因为你越反抗,我越喜欢!” 方才的话若是还算轻佻,那此时的话完全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看着前后大变的易年,听着这一句句充满羞辱的话,樱木王的呼吸顿时乱了。 正如易年所说那般,樱木王不怕死,但没有哪个女子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清白。 瞬间,樱木王周身气息立马升腾,哪怕明知道不是易年对手,此时也要搏上一搏。 绿光出现,死死盯着易年,愤恨道: “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小人!” 感受的到樱木王的愤怒,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们才是小人,我是正大光明,我劝你还是别反抗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吧,你努努力,若是把我侍候舒服了,我饶你一命,怎么样?” “你!做!梦!” 听着易年变本加厉的羞辱言语,樱木王的脸瞬间红了。 自然不是害羞,而是气愤。 心神不定,加上重伤在身,强行调动绿光,全身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三个字,震的易年耳朵都痒了。 不过脸上的轻浮并未收敛,反而拍了拍手,开口道: “对,就是这样,我喜欢!” “喜欢你…” 那关于双亲的字还未出口,只见易年的神色忽然变了。 之前的轻浮消失不见,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那超越归墟境界的强大神识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以风驰电掣之势迅速汇聚起来。 就在此时,樱木王因为极度的愤怒,原本稳固如山的神识竟出现了一丝极为短暂的波动。 而易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神识瞬间化作了一把无形的利剑,直直朝着樱木王的眉心刺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樱木王愤怒的神情僵在了脸上,原本抬起想要攻击易年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因为脑海之中,正在经历着一场大战。 其实也算不上大战,神识境界本就落于下风,加上有心算无心,瞬间便被易年的神识控制了下来。 这一刻,樱木王的身子不再由自己支配。 接下来,那扬起的手臂指向了白笙箫与莫道晚,一股满是生机的绿光出现,穿越雨幕,落在了二人身上。 就在绿光落下的瞬间,只见白笙箫与莫道晚原本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身躯,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一般,开始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新生的肌肤迅速覆盖住了破损之处,就好像时间倒流,一切都回到了受伤之前的模样。 不仅如此,就连体内受损的经脉和骨骼也在绿光的滋养下逐渐修复。 断裂的骨头重新连接在一起,变得坚固无比。 而受到重创的经脉则如枯木逢春般焕发出勃勃生机,畅通无阻地输送着能量。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瞠目结舌,短短片刻之间,二人的伤势竟好了七八成。 就连相柳与归蝶王的毒都清除了大半,苍白的脸随着毒素消散恢复了几分红润。 而这还没停,易年的神识指着如同傀儡的樱木王继续往二人身上输送着绿光,直到樱木王体内半点儿元力不存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伸手扶住因为透支而晕倒的樱木王轻轻放在地上,来到莫道晚与白笙箫身前,迅速查看了一下二人伤势,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长长呼了口气。 看着又变成了平日里平和模样的易年,白笙箫英俊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学坏了…” 坏话,但却是夸奖。 莫道晚与白笙箫伤的极重,易年有把握保住他们的命,但没办法让他们恢复如初。 而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强者而言,如果本源受损,那以后便没了再继续向上的可能。 寻常疗伤方法不行,易年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樱木王身上。 也只有樱木王的神奇绿光,能在不伤他们本源的情况下将伤势处理好。 不过樱木王怎么说也是归墟强者,想要通过神识控制她很难,这也与以前引动别人体内元力施展功法不同。 迫不得已,易年只能当次恶人,用言语羞辱来扰乱樱木王的心神,然后趁虚而入。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正,但这种时候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听着白笙箫这听起来像骂人夸奖,易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白师兄,莫师兄,你们先休息…” 说着,起身朝着尸鬼与黑影走了过去。 没有黑衣人的指挥,又被师父点了穴道,此时的二人就像是两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来到二人身前,易年的目光落在了尸鬼的身上。 被师父一剑扫过,尸鬼身上的黑甲大半龟裂,看上去随时都可能碎掉。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神情。 很正常,因为原本就是一个死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石盼。 看着石盼,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一丝愤怒出现在了心底。 人都已经死了,却依旧不得安生。 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黑影。 之前打斗之时面纱掉落,易年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几乎与石盼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比石盼多了分生机。 因为是活的… 看着那张许久未见的脸,易年只觉着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抑的很。 自己一共两个徒弟,却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难。 这黑影,正是许久未见的石羽… 第1386章 消失的人 可此时的石羽,与书院分开时候完全不同。 往昔那灵动的神采已然消失无踪,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宛如两口干涸的深井,没有丝毫生气和情感波动。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静静站在止戈台上,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仅剩下最原始的战斗本能还在支配着这具躯壳。 这种状态下的石羽,看得易年难受至极。 伸手在石羽眼前晃了晃,试探道: “石羽…” 虽然不知道石羽经历了什么,但易年能确定,此时的石羽不认识自己。 如果认识的话,那清脆的公子二字绝对脱口而出,不会有半点儿犹豫。 就像在南昭时候一样,公子长公子短,前后围着自己转,然后一刻不消停。 而现在,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正晃着手,只见石羽的眼珠忽然动了。 跟着手势摆动左看右看,但木讷依旧。 易年瞧见,停了手,开口道: “我是易年,是你师父,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有些焦急,但换来的依旧是沉默与木讷。 看着毫无反应的石羽,易年叹了口气。 伸手点在石羽眉心,一缕青光钻了进去。 当青光入体的刹那,易年的眼睛瞪了起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对于石羽的变化,依旧惊讶无比。 外表上的变化只是其次,而真正的变化来源于石羽体内。 因为分开时只是刚刚入境的石羽,此时体内元力的深厚程度竟不比自己差多少。 这才多久的时间? 石羽竟从初始境界迈进了归墟巅峰! 就算全力让异人吞噬,只怕也没有这种速度。 而那些潜藏于经脉之中的元力,此刻就如同隐匿在无尽黑暗深处的凶猛巨兽一般。 静静地蛰伏着,悄无声息地等待时机,仿佛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如闪电般骤然跃起,张开血盆大口。 而随着青光的打扰,原本没有半点儿气息外露的石羽,竟本能的发生了改变。 周身开始不停散发出来的气息,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阴森至极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能够瞬间穿透人的骨髓。 而且,这股气息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之感,宛如被诅咒的恶魔之力,充满了毁灭性和破坏力。 这种气息易年没感受过,但却知道是怎么来的。 这,正是修行大业浮屠之后产生的。 石羽天生至阴之体,修行大业浮屠事半功倍。 可修习大业浮屠不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是有这种可能的话,易年也不会传给石羽。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黑衣人动了手脚。 想到此,易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当初与石盼交过手,怎么就不多想想呢? 现在看来,那朝着自己拍了三掌的黑影,绝对就是石羽! 如果自己在酆都养尸地多动动脑子,可能石羽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从石盼由一具尸体变成尸鬼的时间上推算,石羽被黑衣人带走,很可能就发生在自己离开正南城之后。 时间不算长,如果发现的早,或许早就把石羽救下了。 那今天这一切,或许也不会发生。 一瞬间,自责与懊悔充斥着易年的内心。 龙桃现在生死未卜,石羽又变成了行尸走肉。 自己这个师父当的太不称职了。 想到此,只听啪的一声,易年的手掌还是落在了脸上。 因为又想起了一件事… 葫芦口,那个在林中对着自己鞠了一躬的身影。 那黑影,应该也是石羽。 也就是说,她在那个时候还是清醒的,或者说有一瞬间是清醒的。 那时还有理智存在,还能认得出自己,但现在,晚了。 两次救石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全都错过了。 现在石羽体内的阴冷元力已经浓郁到了极致,想要让她恢复正常,易年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随着石羽的出现,之前遇见的很多谜团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首先,那黑衣人绝对是姜家后人。 其次,姜家绝对与秦怀胤有着亲密的联系。 无数线索浮现在脑海之中,将一件又一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很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揉了揉发红的脸颊,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石羽脸上。 “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说着,又叹了口气,转身朝着白笙箫走了过去。 刚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石羽竟然跟了上来,自己停下,石羽也停了下来。 石羽后面,石盼也紧紧跟着自己的姐姐,脸上没有神情,只剩本能。 见此情景,易年眼前一亮,试探性的往后又往后走了几步。 自己一退,只见石羽又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石盼依旧跟着。 看着石羽跟上,易年立马开口道: “停…” 话音刚落,石羽瞬间停下。 当然,后面跟着的石盼也停了下来。 能听懂?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看来石羽的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余光忽然扫见旁边昏迷的樱木王,眼珠一转,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石羽身前。 试探性的伸手过去,开口道: “把这个给我…” 说着,手指了指握在石羽手中的鸳鸯钺上。 易年话音刚落,只见石羽把鸳鸯钺一摘,递给了易年。 接过送给石羽的武器,易年惊喜更甚。 真能听懂…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听自己的,但这明显是个好消息。 随手一指樱木王,开口道: “给她一拳…” 听见易年的命令,石羽没有丝毫犹豫,拳头扬起,直直朝着樱木王砸了过去。 石羽修为被封,这一拳没什么杀伤力,打不坏樱木王。 不过就在石羽的拳头即将落在樱木王身上的时候,易年忽然开口道: “停!” 石羽瞬间停下,拳头离着樱木王只剩下了一寸距离。 这下不是为了试验只剩本能的石羽听不听话,而是石羽一动,后面的石盼也跟着动了。 石羽手里没武器,石盼手里有啊。 那能轻易刺穿归墟强者防御的倒刺就在手上,如果易年喊慢一点儿,樱木王那甜美的脸绝对会被划破相。 虽然是敌人,但这种损事易年还做不出来,而且活着的樱木王比死了的作用大。 不过没用易年出手阻拦,石羽停下,石盼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时易年才注意到,这姐妹之间似乎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从石羽身上散发的气息,正在不停滋养石盼身上的黑甲。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黑甲上的龟裂竟然愈合了几分。 这一发现,让易年惊讶不已。 先不说那黑衣人品行怎么样,只说这手段,一般人还真弄不出来。 也难怪当年的姜家会强大到被人群起围攻的地步。 见二人停下,开口道: “站在原地,别跟着我…” 说着,试探性的往后挪了几步。 果然,石羽听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易年瞧见,心底的沉重减了几分。 从眼下情况来看,石羽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转身往后看去,只见白笙箫正盯着自己手中的鸳鸯钺。 还没等开口,只听白笙箫道: “还真是你的…” 嗯? 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 “白师兄…” 白笙箫叹了口气,开口道: “之前与她交手的时候见过鸳鸯钺,而且她的功法看上去很眼熟,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大业浮屠…” 易年一听,心下忽然一慌,开口道: “白师兄,她…” 虽说石羽是在黑衣人的操控下来的圣山,但这里很多人的死却与她脱不了关系。 自己可以不恨石羽,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不怪她。 但对于白笙箫而言,石羽便是敌人。 不过还没等易年说完,却见白笙箫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师兄我还没老到顽固的程度,没有她也会是别人,不怪她,也不怪你…” 说着,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四周,眼睛红了起来。 止戈台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惨烈无比。 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朝着低处流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虽然有雨水冲刷,但依旧让人作呕。 原本雄伟壮丽的圣山此刻也变得面目全非,山上的树木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断裂倒地,焦黑一片。 昔日庄严神圣的建筑也已倒塌大半,只剩下残垣断壁,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整个场景犹如末日降临一般,触目惊心。 看着陌生的圣山,白笙箫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 “你说过…” 没说全,但易年懂。 在晋阳的时候,白笙箫问过剑十一,易年的回答是没事儿。 剑十一没事儿,那其余人也没事儿。 白笙箫信,因为是易年说的。 可在圣山最需要人的时候,被易年关进封印中的人没有出现。 一个都没有… 他们在,这场战斗绝对不会这般惨烈。 如果不是钟万爻出现,只怕圣山上什么都不会留下。 所以,那些消失的人呢… 第1387章 西岭雪崩 离江源头,天虞山下。 一处神秘而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寒冷刺骨且人迹罕至的雪岭。 这里的积雪堆积如山,仿佛与天空连成一线,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白色屏障。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冰冷的气息,吹得雪花漫天飞舞,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放眼望去,整个雪岭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没有丝毫的温暖和生机。 这里,便是被称为天下第二的修行宗门——西岭。 西岭的地势极为险要,山峰峻峭,悬崖林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端是易守难攻。 即使是最强大的敌人想要入侵此地,也会面临重重困难和险阻。 地势的原因,使得西岭所处之地的气候寒冷异常,常年积雪不化。 不过这种独特的环境恰好与西岭传承的千山雪寒功法相得益彰。 在这样严寒的条件下修炼此功,可谓事半功倍。 雪岭深处,有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错落有致地修建于山体之上。 这些建筑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就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被巧妙地镶嵌在了这座巨大的雪山之上。 每一座建筑都独具特色。 有的高大雄伟,直插云霄。 有的精巧别致,玲珑可爱。 或依山势而建,形成独特的层次和线条。 或巧妙利用山岩洞穴,营造出神秘而幽静的氛围。 偶有白色身影从中走过,神色匆匆。 正值人间六月天,本是风和日丽时候,可这里,却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 此时,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正下着。 那纷纷扬扬雪花宛如无数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一处悬崖之上,一座精巧别致的阁楼矗立其中。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整个房间看看起来干净素雅,没有半点儿装饰。 如果不是墙角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只以为这里是会客之地。 房间正中,一个小巧精致的炭火炉正烧得通红,散发出阵阵热气和微弱的红光。 炉火上,一只黑色的铁壶稳稳当当地坐着,壶里的水已经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升腾起袅袅水雾。 在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没有瓷纹,没有水泽。 应该是还没用过。 浓郁的茶香不停朝着四周散去,屋中多了几分温馨。 此时南边露台大门正开,寒冷的空气穿过门廊不停吹进来。 这些寒冷的气流像是调皮的小精灵一般,在屋子里四处游荡,与弥漫的茶香交织在一起。 时而相互碰撞,时而融合缠绕,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火炉旁,静静地摆放着一株小巧玲珑的盆栽。 宛如一个安静的守护者,默默地陪伴在火炉边。 盆栽看起来有些特别,只见其翠绿的叶片舒展着,层层叠叠,仿佛精心编织而成的绿色绸缎。 然而,令人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尽管这盆栽生长得茂盛,但未绽放出花朵。 或许,是正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刻,或许,永远也不会开花。 不过在这白雪皑皑时节里,这一抹绿意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寒冷与萧瑟,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机和活力。 茶几旁,一个白色身影盘坐在前。 左手撑着腮,右手时不时拨弄下盆栽。 冷漠眸子落在门外的雪景上,看上去比雪还要冷上几分。 能有如此眼神的人,整个西岭只有一个。 西岭天骄,千秋雪。 雪花不断地飘落,被风送着,轻轻地落在肩头和发梢。 那满头银发,此时看上去也不是那般惹眼。 不过千秋雪看上去浑然不知,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吹拂着自己的面庞,思绪似乎早已飘向了远方。 待到茶水从壶嘴溢出之时,千秋雪终于回过了神。 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闻着茶香,递到唇边浅浅尝了一口。 冷漠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把茶杯放了下去。 很显然,这闻起来很香的茶似乎并不好喝。 或许,原本就不爱喝茶,只是看某人喝茶习惯了。 轻轻叹了口气,又托着腮望向了门外。 右手,还是不停拨弄着盆栽。 寒风吹过,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没等回头望去,只听一个柔和声音传了过来。 “以前没见过你喝茶,怎么还有这兴致了?” 千秋雪听见,立马回头望去。 “师祖,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让易年当了几天苦力的季雨清。 千秋雪说着话,便要起身。 季雨清瞧见,摆手示意千秋雪坐下,几步来到了桌前。 坐下。 看着桌上的茶壶和那只喝了一口的茶,眉宇间闪过一丝黯然。 “不好喝?” 说着,也望向了门外。 雪还在下着,火炉中的火依旧燃着。 千秋雪轻轻摇了摇头。 “不习惯…” “看得多了,所以想试试?” 千秋雪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季雨清余光扫见,轻轻的摇了摇头。 “喜欢就去…” “没用的…” 头低了下,眉宇间闪过同样的黯然。 没有否认喜欢。 只是没用。 “唉…” 季雨清长叹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口,剩了大半杯。 看那样子,或许也是不习惯。 “真不知有什么好的…” 不知说的是茶,还是人。 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了盆栽上。 “看似很小的事,却总是最吸引人,是吧?” 千秋雪听见,微微一愣,似乎不知季雨清在说什么。 季雨清笑了笑,开口道: “哪有平白无故的喜欢,总要有一瞬间的感动…” 说着,摸着千秋雪的银发,继续道: “想不想和师祖说说?” 千秋雪听着,摇了摇头。 “不想…” “为什么?” “没用…” 季雨清笑了笑,收回手,开口道: “没用?那为何在青山之时要站在他身后呢?” 千秋雪再次摇头。 “那与喜欢无关…” “真的?” “自然是不敢骗师祖的…” 说着,抬眼看向季雨清,冷漠眸子中竟出现了一丝哀求。 “师祖,不能有第二次了…” “如果没她,或许…” 还没等季雨清说完,千秋雪立马摇了摇头。 “没她,也不会有我…” “就这么放弃了?” 千秋雪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托着腮,又摆弄起了盆栽。 “师祖,明日我想去雪谷闭关,您能帮我照看一下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知道,但心静不下来,整日发呆的日子不习惯…” 季雨清听着,又叹了口气。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长。 “出关之后呢?” “那是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说呢?” 摆弄盆栽的手顿了下,慢慢收了回来。 “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说着,伸手抓起茶杯,直直扔出了门外。 顺着悬崖,朝着下面落了下去。 “不好喝…” 季雨清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杯里的茶不好喝,而是人生这杯茶不好喝…” 千秋雪听见,嘴角难得起了一丝笑意。 顺手又把茶壶提了起来,手腕一抖,也扔出了门外。 只听风雪中咔嚓一声,那价值不菲的茶壶追着茶杯去了。 “不好喝便不喝了…” 脸上没了冷漠,似乎很多东西也都随着茶壶去了。 季雨清瞧见,愣了愣,喃喃道: “希望吧…” 一时间,屋中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山石掉落的声音。 千秋雪立马朝着外面看去,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疑惑。 难不成方才太过用力,把石头砸开了? 想到此,疑惑变成了谨慎,立马回头朝着季雨清看了过去。 而此时的季雨清,脸上竟也起了一丝凝重。 还没等说话,忽然感觉到地面微微颤动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瞬间涌起一丝不安。 目光同时转向窗外那巍峨的雪岭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雪岭此刻竟然开始摇晃! 起初只是轻微地抖动,但很快这种晃动就变得愈发剧烈起来。 几个呼吸的功夫,只见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猛地向前倾倒而下。 这股强大的推力使得厚重的积雪如同一头咆哮着的巨兽,以惊人的速度顺着山势朝山下滚滚而来。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被白色的洪流所淹没,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宛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雪崩了!” 千秋雪神色一变,惊呼出声。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仿佛能够碾碎一切的压迫感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从雪岭之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这股压迫感犹如一座沉重无比的山岳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恐怖气息从天而降,饶是千秋雪这等境界,在这极强的压迫感下也极其难受! 随着这股压迫感不断逼近,整个雪岭开始剧烈颤抖,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被其挤压得凝固住了。 季雨清看着晃动的雪岭,惊呼道: “坏了…” 说着,抓起千秋雪便朝着外面飞去。 被季雨清抓在手里的千秋雪,最后一刻把扔盆栽抱在了怀中… 第1388章 扭转战局 离江南岸。 曾经的南昭宛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在这片大地上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处处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无情地转动起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打破了这片宁静与祥和。 原本依靠南昭存活的江南诸国突然组成联军,悍然对南昭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短短时间,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整个花海陷入了无尽的战乱之中。 曾经富饶的土地变得满目疮痍,无数家园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战场上,无数英勇无畏的南昭士兵浴血奋战,舍生忘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可这场战争来的太过突然,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拒北军大败。 一路后退,直接退到了正南城,才堪堪稳住局势。 与此同时,卫东军哗变,东边国土迅速被占领,大军直逼正南城。 虽然还有军队,但御南军要守南方,以防妖族入侵。 震西军要镇守天虞山,防止西荒的战火烧到中原。 一时间,曾经强大无比的南昭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自古战乱百姓苦,南昭百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苦难。 被迫离开熟悉的家乡,四处逃亡流浪。 路上,饥饿如影随形,瘟疫肆意蔓延。 老人和孩子因为体弱多病不停倒下,妇女们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处处动乱,烧杀抢夺随处可见。 生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昔日繁华热闹的城镇如今变成了一座座废墟,残垣断壁见证着这场残酷战争带来的毁灭。 虽然还有正南城可守,虽然南昭的守护神南家还在,但胜负的天平却不停地向着联军倾斜。 因为诸国联军只有胜利一条路走,只要输了,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南昭这个庞然大物,绝对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论斗志,联军更强。 南昭也知道这种情况,这才有了使团出使北祁的一幕。 如今能救南昭的,北祁算一个。 可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 原本联姻的对象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南北北与秦怀真,但最后却是南风义与前大学士之女,北祁名义上的郡主杜清墨走到了一起。 杜清墨,名字很好听,但听起来却又带着讽刺。 北祁皇室甚至连个秦姓都不愿赐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北祁想在这件事情上压南昭一头,占据谈判的主动。 但却没有办法,谁让南昭被动。 可出乎众人预料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因为南风义与杜清墨的结合,发生在了联姻前。 微妙的时间节点,让北祁的小心思落了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当南昭使团打道回府之时,竟一句请求北祁出兵的话都没提。 仿佛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自家王爷寻段良缘。 不过自打使团从北祁回归之后,原本焦灼的战局却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变化。 而给战局带来变化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所有人视为焦点但又忽略了的一个人。 杜清墨。 在葫芦口的时候,一个偶然机会,杜清墨与南风义相处之时长谈过一番。 那时的南风义被南昭战事搅的焦头烂额,而在听了从未上过战场的杜清墨分析之后,虽不说醍醐灌顶,但对南昭的局势也有了新的认识。 杜清墨曾经说过,想解南昭之乱,一共五条路可走。 第一,等卫东军。 南昭之所以陷入困境,最重要的因素其实是卫东军的临阵倒戈。 而全军上下集体叛变这事儿很不寻常,也不太可能发生,所以军中一定还有心向南昭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目前没机会掌控卫东军的局势,也可能是在谋划等待。 但只要有这些人在,等再次开战之时,一定会有所行动,或是击杀叛徒,或是趁着交手时脱离卫东军回归南昭。 所以无论哪种情况发生,卫东军一定会乱。 而卫东军一乱,东北合围之势便会出现纰漏。 以凤羽营的能力,撕开一道口子简单的很。 只要口子一旦出现,便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南昭军队便可从卫东军侵占之地抵达花海东方,花海地势狭长,江南诸国没法部署兵力决战。 所以只要南昭的军队能打,便能从侧面逐渐蚕食江南诸国。 那时候,正南城之危便可解除。 第二,靠北祁。 不过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北祁一旦派兵,或许能解眼前之难,但未来的局势绝对会更加不可控。 赶走一群猴子,来了一只老虎,孰强孰弱,傻子都能分清。 第三,难民。 改变往日行事作风,不再接受难民。 相反,还要把难民赶走。 当然,是驱赶,而不是屠杀。 因为江南诸国不敢杀难民。 战事本就是诸国挑起,师出无名,想要在吞并南昭之后得民心,便不会胡乱杀人。 只有这样,事成后才能安稳过度。 而诸国联合势必各怀心思,现在看不出,但等瓜分南昭之时一定会显现,所以难民便是拉拢人心的机会。 谁在危难之时给口饭,百姓的心自然就会向谁靠拢。 这样一来,既可以消耗诸国储备,还可以挑起事端,因为吃不饱饭的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此消彼长,南昭的危局便能缓解,只要让南昭喘过气来,江南诸国便不是问题。 很显然,冬季停战的一两个月,不够。 第四,算的上祸水东引之计,目标不在中原,而在天虞山西。 震西军之所以不敢回朝支援,和御南军情况一样,都是怕外敌入侵。 不过西荒与南屿不同,因为西荒混乱且不同心。 所以震西军可以抽调出两成甚至三成的兵力进入西荒。 想想想看,本就混乱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支十几万的大军,情况只会更加混乱。 届时震西军只需在各国之间周旋挑事,便能把西荒搅得越来越乱。 西荒乱,便不会对南昭动心思。 那剩下的震西军就能离开驻地回朝支援。 前去西荒的军队能拖多长时间,震西军便能攻打江南诸国多长时间。 一旦有了震西军的帮助,局势在一定程度上绝对能逆转。 从东面打与从西面打,道理是一样的。 但这做法有个弊端,那就是踏入西荒的军队,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第五,便是靠着现在的兵力与江南诸国决一死战。 胜负,不定。 所以在回归之后,南风义没再前往御南军驻地,而是留在了正南城。 当战争起时,一条又一条的命令开始不断从王府中发出。 计策是杜清墨想出来的的,所以实施起来的度也只有她能把控。 而当初的想法变成现实之后,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南昭倾斜。 还是原来的军力,却能在三个月内逐渐扭转局势,杜清墨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军事天才。 平日里前来汇报战场情况的将领们,那一声声王妃叫的比王爷还亲切。 这情况若是放在其余国家,只怕大臣天天会上朝参奏,但却不会发生在南昭。 甚至,若不是杜清墨出生在北祁,只怕南风瑾都要封自己这嫂嫂个元帅当当。 不过虽不是元帅之位,但杜清墨做的却是元帅之事。 而且是有史以来,南昭权力最大的元帅。 此时的正南城不再是兵临城下,南昭开始了反扑。 战场稳步北退,已经差不多到了锦官城的遗址。 防御工事重新建立,后援补给持续不停。 夺回失地,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花海中,夕阳西下。 远远望去,一队身着整齐甲胄的士兵正在军营外巡逻。 持长枪,腰间佩刀,神情严肃而专注。 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两年可以说是南昭士兵最憋屈的两年,被平日里看都看不上眼的诸国联军打到正南城下,心中全都憋着一口气。 眼下战局扭转,士兵们的斗志也高了起来。 跟在队长后面的一个年轻士兵看着平静的花海,往前凑了几步,开口道: “王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兵啊,不是说要打锦官城了吗?” 前面的队长听见,回头瞪了眼这刚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蛋子,冷声道: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只需要听命令就好!” 那新兵听见,嘿嘿一笑,浑然不在意队长的眼神,开口道: “我知道,这不是手痒嘛,上次都没打过瘾,结果王妃下令不打…”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队长再次瞪眼,开口喝道: “王妃的命令岂是你能质疑的?如果再让我听见你敢如此说话,你也别在这儿巡逻了,去火头军报道吧…” “队长,别…” 年轻士兵一听,立马求饶。 可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盯向北方,愣在了原地。 那队长瞧见,下意识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也愣在了原地。 小兵下意识的拉了下队长胳膊,喃喃道: “队长,那是什么,看着好像只鸟…” 还没等队长回话,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风,起在了花海中… 第1389章 正南城破 队长听见,没有说话。 全部心思都在北方天际。 而就在小兵说话功夫,花海上的风逐渐变强,吹的几人头发凌乱,衣服猎猎作响。 “起风了?怎么这么大?” 后面一人喃喃道,眼中满是疑惑。 花海因为地势原因,这个季节根本不会起如此大的风。 可那风却那么真实,而且风中还带着一丝似乎不属于花海的味道。 不过小队几人的疑惑很快褪去,当最前方的队长看清北方那东西的模样之后,脸色瞬间煞白无比。 伸手抓在那新兵蛋子的衣领上,开口道: “赶快回去通知,警戒!” 说着,朝着另外几人一挥手,继续道: “走,赶紧跟我过去看看…” 而就在小队长下命令之时,遥远的北方天际,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骤然袭来。 紧接着,一只身形无比巨大、遮天蔽日的怪鸟竟然凭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之前那小兵说看起来像只鸟但不敢确定,那是因为从远方飞来的鸟,有九个头。 九头鸟,从古至今只有一个。 那便是上古大妖,鬼鸟! 这九头鸟身躯之庞大简直超乎想象,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横亘于天地之间。 还没等飞来,那周身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便已经顺着风势飘了过来,仿佛历经了无尽岁月的侵蚀和折磨。 每一根羽毛都显得黯淡无光,甚至还带着些许斑驳的锈迹。 其身上的腐肉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遍布着每一寸地方,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整体色调呈现出一种深沉而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远远望去,就好似刚刚从坟墓中被强行挖出一样。 尚未完全腐烂,但却已显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容和腐朽衰败的气息。 然而,稍微思考一下便能知道,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这上古大妖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然绝迹于世间。 经过如此漫长岁月的流逝,即便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圣人,恐怕也早已化为一堆毫无生机的白骨,更何况这未到圣境的大妖呢? 所以,眼前所见绝非是什么未腐烂的遗体,而是以某种方式获得了重生! 那些看似腐肉的部分,实际上却是新生长出来的组织。 虽然此刻显得破败不堪、散发着恶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给予它足够的成长空间和养分,这只九头鸟必定能够恢复到昔日万年前的巅峰状态,再度成为令世人恐惧和绝望的存在。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散发着无尽的暴戾与杀意。 这血红的眼眸,竟与攻击圣山的相柳毫无二致! 同样充满了疯狂与血腥,同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的九头鸟仿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脑海之中仅剩下了对杀戮的本能渴望。 这种纯粹的杀戮欲望驱使着它迅速朝着拒北军军营飞来,似乎要将眼前所见的一切生命都撕成碎片。 每扇动一下翅膀,都能掀起一阵狂暴至极的飓风。 那呼啸而过的风声犹如恶鬼咆哮,震耳欲聋。 原本美如画卷的花海,在这股狂风的肆虐下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无数娇艳欲滴的花朵被连根拔起,漫天飞舞,形成一片绚丽而又凄惨的景象。 动静响起,拒北军迅速反应。 一群身着常服手持武器的人不停从军营中飞出,警惕的看着飞来的上古大妖。 这些人,竟各个都是修行之人。 在别的小国这种情况很罕见,但在南昭却不算奇闻,因为这里有南家。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拒北军中的南家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纷纷施展着各自的神通法术,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九头鸟疾驰而去。 然而,这些人大都未臻归墟境界,实力与这上古大妖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还没等靠近九头鸟身前,就已经被那狂猛无比的飓风吹得七零八落。 有的直接被卷入高空,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下来。 有的则被风刃切割成碎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归墟之下,甚至连让九头鸟注视的资格都没有! 翅膀扇动,风势再起! 眨眼之间,这遮天蔽日的上古大妖便已到了拒北军阵前。 那些刚刚修建完成的防御工事,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或许称得上坚不可摧,但在九头鸟面前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时搭建的玩具般不堪一击。 还没等拒北军反应,只见九头鸟轻轻一挥翅膀,那些看似坚固的工事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为一堆废墟。 其实反应不反应已经不重要了,那弓弩长枪之类,想要在九头鸟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都难。 就在工事被摧毁以后,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之气的鸟鸣骤然响起。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巨大的声响震得离着近些的士兵瞬间七窍流血。 紧接着,九头鸟张开血盆大口,熊熊烈焰如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而炽热的火柱,直直地朝着下方的军营呼啸而去。 刹那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烈焰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其中,瞬间化为灰烬。 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恐怖的火焰无情地席卷而过。 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火海之中,有些士兵被直接烧成了焦炭,有则在痛苦挣扎中慢慢失去生机。 鲜血与烈火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其惨烈的画面。 本欲在战场上一雪前耻、找回场子的拒北军,此时尚未抵达万连山,竟遭遇如此重创。 面对这上古大妖的强大力量,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宛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鸟鸣过后,拒北军一片狼藉,伤亡惨重。 而九头鸟还没停下,巨大身躯掠过军营,直直朝着南方飞去。 从那路线来看,它的目标正是南昭最后的防线——正南城。 拒北军,或许只是恰巧出现在了它的行动路线上,便招来了灭顶之灾。 幸存的士兵看着九头鸟远去的身影,眼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这完全超乎常理的存在,是凡间城池所能阻挡的吗? 可这已经与拒北军无关了,因为此时没人能拦下这上古大妖。 夜幕降临之时,正南城北方的天空黑了。 就当百姓与士兵们准备度过这寻常的晚上时,鬼鸟到了。 当那巨大的身影和血红双目出现在正南城外时,整个城市瞬间被笼罩在了一片恐怖的阴影之下。 与拒北军一样,守城士兵们惊恐地望着天空中那狰狞可怖的怪物,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绝望之情。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啸,鬼鸟双翅一挥,猛地俯冲而下。 口中喷出熊熊烈焰,瞬间点燃了城墙外的防御工事。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火海,将整片北城墙包围其中。 与此同时,九头鸟伸出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向城墙上刚刚升起的结界。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坚固的结界竟然在一击下摇摇欲坠。 守城将领见状,急忙指挥士兵们奋起抵抗。 一时间,箭矢如雨般射向鬼鸟,但这些攻击对它来说犹如隔靴搔痒,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举动使得鬼鸟愈发愤怒,瞬间加大了攻势,不断撞击着结界。 几个呼吸过后,伴随着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结界轰然破碎。 没有了结界阻挡,高大城墙在鬼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翅膀挥动,飓风瞬间来袭。 城墙破裂,无数断口出现。 来不及撤退的士兵被埋在废墟之中,一时间惨叫连连。 不过鬼鸟的目标不是他们,利爪刮过城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冲进城中。 翅膀掀起飓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入城之后,那狰狞可怖的嘴巴张开,源源不断地喷出熊熊烈焰,仿佛要将这座城市彻底吞噬。 刹那间,城中四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片混乱不堪。 惊慌失措的士兵们纷纷赶来救火,但面对如此凶猛的火势和众多的火源,显得力不从心。 尽管竭尽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止火焰的蔓延。 火势越来越大,所到之处皆化为一片火海,房屋被烧成灰烬,街道也变成了火的海洋。 城内充斥着凄惨的叫声,人们惊恐万分,四散奔逃。 由于极度的恐惧,原本井然有序的秩序开始崩溃,暴乱瞬间滋生。 趁乱抢夺财物,互相推搡踩踏,场面异常混乱。 幸运的是,此刻时辰尚早,大多数百姓尚未入睡。 当变故起时,迅速从家中逃出,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倘若这场大火发生在深夜众人熟睡之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或许整座正南城都会在这场浩劫中被烧成废墟,成为一座死城。 熊熊烈火借着狂风之势迅速蔓延开来,而那呼啸的狂风也因火势的凶猛变得愈发狂暴。 二者相互交织、相辅相成,使得这场大火犹如一头失控的巨兽,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张着它的领地… 第1390章 重回万木林 眼看着这可怕的火焰越烧越旺,若再不及时阻止盘旋在正南城上空的九头鸟,恐怕整座正南城都将在顷刻之间化为一片废墟。 要知道,正南城可是位于战略要冲之地,乃是四季花海的最后一道坚固防线。 一旦城池被破,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击退的诸国联军必定会趁虚而入,在第一时间对正南城发起猛烈攻击。 到那时,原本已经成功扭转的战局将会再度陷入被动之中,想要重新将这些来势汹汹的敌人驱赶出去,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 可面对这上古大妖,归墟之下皆为蝼蚁。 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没等靠近,不是被风吹散便是被火焰阻挡,根本进不得前。 好在南家的供奉此时正守在城中,虽然没有阻止鬼鸟破城,但好在第一时间将这大妖阻挡在了城北区域。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攻击如疾风骤雨一般,源源不断地朝着鬼鸟席卷而去! 剑芒飞舞,刀风刚猛。 功法特有的光芒不停在城北亮起。 一时间,城北区域被这绚烂而又致命的景象所笼罩,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鬼鸟不在意普通人,不过面对归墟强者们的进攻,不再似之前那般无视。 张开巨大的翅膀,掀起阵阵狂风,不停朝着南家的供奉吹去。 口中喷出黑色的烟雾,与那些攻击相互碰撞、抵消。 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城北再没有一块儿完整瓦片。 随着时间的推移,激烈的战斗愈发白热化。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时的阻拦依旧是徒劳,因为随着鬼鸟的气息爆发,供奉出现了伤亡。 没有白笙箫莫道晚那等强者,正南城没人拦得住这上古大妖。 破坏,永远比守护难。 正南城打的热火朝天,而刚刚经历鬼鸟洗礼还没缓过神的拒北军,看见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不知何时,早已退到锦官城北的诸国联军,悄无声息的集结了起来。 穿越花海,迅速朝着正处于慌乱中的拒北军赶去。 远远看去,身上甲胄没有半点儿灼烧痕迹,攻城器械完好无损。 先前被压下去的斗志再一次燃起,行动迅捷无比。 这一发现,让前方斥候震惊无比。 鬼鸟,没有袭击联军。 一抹绝望出现在了心头。 难道,天要亡南昭不成? 就在绝望之际,夜幕笼罩着大地。 一片漆黑与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激昂而嘹亮的号角声! 这声音仿佛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宁静。 只见诸国联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高举着火把和武器,喊杀声震耳欲聋,气势汹汹地向着拒北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火光映照下,甚至可以看到联军士兵们脸上狰狞的表情,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杀意。 马蹄踏过地面,扬起滚滚烟尘。 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金属碰撞出的火花在空中闪耀。 就在拒北军还未集结之时,联军到了。 下一刻,花海又一次变成了战场。 一瞬间,整片战场瞬间陷入了混乱与血腥之中。 …… 圣山,止戈台。 竹园一事,知情人只有两个,毕竟那是易年与木叶演的一场戏。 算上七夏的话,也就三个。 白笙箫当初没细问,一是相信易年,二是隔墙有耳,怕走漏风声。 可此时再问,白笙箫却不知道自己想从易年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害怕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白笙箫的眼中。 或许,是怕从易年口中听到另一个回答。 易年来了,钟万爻也来了。 但圣山上的人却已经死绝了。 巧合? 必然? 没人知道… 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钟万爻守了百年的竹园,却亲手毁在了易年手中。 这师徒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愈发让人看不懂了。 易年听得懂白笙箫的话,也看得懂白笙箫的眼神。 当初在晋阳的回答没有丝毫遮掩,因为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可那本应该出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所以眼下,不知如何回了。 想解释,也解释不了。 看向白笙箫,开口道: “白师兄…” 白笙箫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莫道晚,神色也暗了下来。 看着二人的反应,易年深吸口气,开口道: “我想去一趟万木林…” “好…” 白笙箫回着,转身便朝着止戈台下走去,莫道晚紧随其后。 易年一动,石羽与石盼立马跟上。 听见脚步声,易年回头,伸手在石家姐妹身上点了几下。 师父布下的截脉指解开,二人身上的气息开始迅速聚拢,实力也在不停恢复。 不怕二人危险,因为圣山之上已经没什么人能让她们杀了。 做完这些,伸手指了指樱木王,开口道: “带上她…” 说完,石羽没有回答,只是与石盼一左一右将人架了起来。 四人,追着莫道晚与白笙箫而去。 从主序阁的止戈台到南剑峰不算远,路上,易年有些认不得圣山了。 原本灵气浓郁的圣山随着五行骨龙龙魂被七夏尽数收走,灵气便再也无法聚拢。 这一变化带来的影响极其深远,随着灵气的急剧衰退,如今已然远远不及往昔那般充盈浓郁了。 不仅如此,更为可怕的是,漫山遍野还堆积着数十万具行尸的尸体。 雨夜里,死去的行尸并未真正安息。 不知何时,亡魂悄然汇聚。 等来到南剑峰之时,周围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 若是普通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当中,恐怕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不过所幸的是,易年与白笙箫几人不是普通人。 加上有着实力强大的石羽以及尸鬼跟在后面,尽管周围的亡魂蠢蠢欲动,但却始终不敢贸然靠近。 石羽与尸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将亡魂阻挡在了安全范围之外。 穿越面目全非的南剑峰,到了断崖。 而那高耸入云的南北剑峰之间,横亘着相柳骸骨搭建的骨桥。 森森白骨,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延伸出来的通道。 在这漆黑如墨的雨夜里,大雨无情地敲打着桥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闪电划破夜空,映照出桥上那惨白的骨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使得整座骨桥看上去越发阴森恐怖。 初来圣山之时易年还听刚入山的弟子们抱怨过,为何不在断崖上建座桥,往返总要走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锁链。 如今桥有了,不过应该不是那弟子想象中的那座桥。 来到骨桥前,一股刺鼻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没了血海支撑,相柳骸骨上的肉开始腐烂,血肉与骨骼中的毒素也开始挥发。 虽然有雨水冲刷,但却没法在短时间之内消解。 这些剧毒的骸骨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这才没多大功夫,就已经将两岸原本繁茂的花草森林侵蚀得面目全非。 昔日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如今已化为一片焦黑,满地都是凋零的花瓣和枯黄的树叶。 放眼望去,剑峰的骨桥之上弥漫着近乎实体的死亡的气息。 没有去管相柳的毒,跟着早已过了桥的白笙箫和莫道晚继续向前。 当来到三岔路口的时候,易年长长叹了口气。 近晚峰,同样面目全非。 木屋变成了废墟,自己做的竹椅不知去向。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山峰,脑海中不停闪过和宋令关等人在此喝酒时候的热闹场景。 如今,山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没有停留,左转向东,万木林到了。 曾经的万木林生机勃勃,甚至能补充七夏那快速的流失。 而如今的万木林,再也不复往日的生机与繁荣,只剩下一片凄凉与破败。 原本翠绿欲滴的树木被烧成灰烬,焦黑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犹如一具具狰狞的尸体。 两三年的时间,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时间还停留在七夏脚踏火凤骨龙环身的那一刻。 七夏当时抱着必死的决心毁掉万木林,给了元氏一族撑下去的机会。 万木林变成这样与七夏有关,但却不怪她。 而没了生机滋养的万木林,可能永远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了。 莫道晚没有说话,易年示意石羽原地等着,然后一人进入了万木林中。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七夏曾经打坐的地方。 白笙箫走上前来,易年转头看去。 “一直如此,没法恢复原样…”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凤凰火焰乃是天火,天火过后万物不生,也算正常…” 不过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其实是没有了生机汇入。 就在说话之时,易年忽然顿了下。 目光朝着旁边扫去,落在了一股不属于万木林的绿意之上。 那是一截枯木,腐朽无光。 可就在这截枯木之上,却生出了一条嫩芽。 嫩绿的色泽与周围腐朽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脆弱却又顽强不屈。 雨水落下,嫩芽轻轻摇曳。 当看见这条绿芽之时,易年眉心一皱。 右手伸向天空,一缕流光落入了手中… 第1391章 重开竹园 嫩芽不是雨水滋养而生,因为白笙箫说过,从火雨落下以后万木林便一直是如此。 如果雨水能让万木林重新焕发生机,那么早在一两年前就应该有绿意出现。 那现在这抹绿意出现,明显不寻常。 万木林之所以能成为圣山重地,便是因为这里的无限生机。 而生机的来源,正是竹园那片失落的世界。 可元氏一族已经出了竹园,那片世界的生机也随着无息剑阵的运行所剩无几。 所以这滋养嫩芽的生机,很可能是来源于被‘困’在竹园中的圣山众人。 可木叶之所以敢带着圣山众人进去,一定是知道万木林不会对他们造成危害,而他也有着绝对的把握带着众人出来。 而现在,两处全都出了问题。 万木林再一次开始吸收竹园的生机,消失的那一半圣山众人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所以,木叶一定遇见了没法解决的意外。 瞧见易年的动作,白笙箫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目光也落在了那条嫩芽之上。 “这是?” 易年手中九幽玄天一转,开口道: “竹园出事了…” 当初在青山的时候,易年与木叶在交手之时早已确定了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 木叶带着众人进入竹园,然后通过竹园悄悄回到圣山,从中埋伏下来。 这样一来,圣山表面实力大减,正是那算计圣山的幕后之人最好的动手时候。 可以叫引蛇出洞,也可以叫黄雀在后。 起初只是易年的猜测,要不木叶不会把计划当成一场豪赌。 不过相柳一事证明,确实有人对圣山动了心思。 但计划,并没有按照二人想象的那般实施。 听见易年说竹园出事,白笙箫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在白笙箫看来,易年既然已经说了没有对木叶等人下死手,那他们最多也就是被困在了竹园之中。 以进入竹园那些人的实力来说,世间几乎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可听易年这么一说,白笙箫的心里瞬间没了底。 软剑落入手中,低声道: “什么叫出事了?” 易年摇摇头,九幽玄天亮了起来,开口道: “不知道,当务之急是立马打开竹园…” “怎么开?” 莫道晚的剑也落入了手中,身上气息逐渐升腾。 易年晃了晃九幽玄天,开口道: “我当初传送元氏一族众人出来的时候用的无息剑阵配合元族秘法,元族秘法我不懂,但无息剑阵应该还有气息就在竹园之中,只要能联系到那股气息,利用九幽玄天破除空间的能力,就有希望重新打开竹园…” “有多大把握?”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只能试…” “那对里面的人有没有影响?” 易年依旧摇头。 “不知道,但不会比现在的结果更糟…” 说着,指了指枯木上的嫩芽。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嫩芽竟然又长了几分,而且旁边陆续有绿意出现。 如果易年猜的是对的,那么这种吸收生机的速度便太过夸张。 不及时打开竹园,里面的人可能都会死。 瞧见那不断冒出的绿意,白笙箫与莫道晚也没了再询问的心思,知道事情紧急,开口道: “要我们两个做什么?” 易年集中精神,将自己强大的神识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广袤无垠的万木林。 “如果通道一旦有闭合的迹象,还请二位师兄一定撑住,他们出来需要时间…” “好!” 二人异口同声道。 易年点点头,神识凝聚,青光从脚下出现,朝着整片万木林铺去。 雨下着,万木林瞬间安静下来。 白笙箫与莫道晚同时止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易年。 散发着光芒的九幽玄天从易年手中飞起,宛如一条灵动的蛟龙一般,在易年强大神识的操控下,开始不停在万木林上空游弋。 缕缕光芒也开始不停落下,顺着青光开辟出来的通道寻找着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一炷香后,易年眼前一亮。 找到了! 其实易年也不确定竹园中的无息剑阵气息还在不在,毕竟打开通道的波动太大,很可能将无息剑阵彻底摧毁。 不过还好,当青光不停探寻之时,感受到了无息剑阵的存在。 当联系到无息剑阵之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亲切之感。 这剑阵就像是一座无形的桥梁,连接着易年与竹园。 二人瞧见易年的神色变化,低声试探道: “找到了?”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找到了,二位师兄小心…” 说着,手一挥,九幽玄天直奔万木林深处而去。 易年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元力注入剑身,九幽玄天剑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沿着无息剑阵所建立起的紧密联系,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冲向竹园的空间壁垒。 下一刻,万木林热闹了起来! 九幽玄天所过之处,虚空被其凌厉的剑气撕裂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缝,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前进的步伐。 而竹园的空间壁垒也感受到了来自九幽玄天的威胁,从虚空中逐渐显露。 原本平静如水的表面泛起阵阵涟漪,试图抵御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 然而,九幽玄天的威力实在太过惊人,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无尽的能量和破坏力。 看着九幽玄天攻击虚空的一幕,白笙箫与莫道晚眼中惊讶尽显。 这破除空间一事都曾听闻,但亲眼瞧见还是第一次。 不过还没等二人震惊多久,万木林深处出现了变化。 竹园的空间壁垒在持续不断地轰击下逐渐变得脆弱不堪,终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随着这道裂痕的不断扩大,整个竹园的空间壁垒就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轰然崩塌! 突然间,一股巨大无比的能量波动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打破了万木林原本的宁静。 这股强大的力量所到之处,狂风呼啸,那些已经枯萎腐朽的树木仿佛失去了根基一般,被狂风吹得四下乱飞。 相互碰撞、交织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一场末日般的狂欢。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尘土也被卷起到空中,形成了滚滚的烟尘。 这些烟尘遮天蔽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更难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然而,幸运的是,天空中正下着大雨。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与飞扬的尘土激烈交锋,很快便压制住了烟尘的肆虐。 不断冲刷着空气中的尘埃,使得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易年看着前方景象,伸手一抓,九幽玄天落入手中。 舞动长剑,脚下一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轨迹。 这些轨迹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而在那裂缝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竹园入口若隐若现。 看着入口出现,易年回头朝着白笙箫与莫道晚开口道: “就是这儿,现在!” 早已做好准备的二人听见,立马开口道: “好!” 说着,剑意涌出,强横修为将随时都可能闭合的洞口迅速撑住! 易年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跳入了空间乱流之中。 周围的虚空能量疯狂涌动,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扑来。 不过有玄魂甲护体,加上九幽玄天不停吸收着空间缝隙中的波动,这次强行穿越空间比前两次好受很多。 可空间一事本就玄妙,时空通道中的力量又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随着不断朝着前方走去,易年身上开始出现了伤势。 还好,经过一番艰苦跋涉,拖着半身的伤成功地抵达了竹园的入口处。 而当瞧见封印中的景象时,易年愣在了原地。 那原本就显得有些昏暗、但好歹还存有一丝生机留存的封印,此刻已然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所有生机。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累累痕迹,触目惊心。 在这死地之中,正有一群人朝着入口赶来。 易年定睛看去,发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这些人,正是当初被木叶带进竹园中的那些人! 木叶宋令关与众位长老打头,后面跟着各峰各殿的弟子。 可他们现在的样子,与进入竹园之时完全不同。 众多弟子们都狼狈不堪,浑身沾满血迹与尘土,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其残酷的浩劫。 可能是由于长时间被困在此处,又无法得到元力的及时补充,这些人的身体早已疲惫到极致。 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如果这封印开启得再稍微晚那么一点点时间,恐怕所有人都会被活生生地困死在这里,成为这片死寂之地永恒的囚徒。 而这还不是让易年愣在原地的原因。 真正让易年愣住的原因,是人数! 朝着易年走来的这群人,数量竟从最初的四五百人之多锐减至如今仅仅剩下一百余人而已! 人呢? 封印空旷,一眼便能望出好远,可除了眼下的这群人,附近再没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第1392章 跌落神坛 而就在易年愣神之际,那原本平静无比的入口处突然泛起一阵涟漪。 光芒闪烁间,竟有两道凌厉无比的剑芒如闪电般激射而出! 速度之快,犹如瞬移。 加上角度太过刁钻,还未等易年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剧痛骤然袭来,仿佛整个胸膛都要被撕裂一般! 低头看去,只见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已然刺穿了自己的胸口,从前到后,透体而过! 刹那间,猩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而那两把染满鲜血的剑,则随着剑身的微微颤动,不断有殷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滴落而下。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由于身处空间通道之内,强大的撕扯之力瞬间爆发开来,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抓住了那两把贯穿易失身体的剑。 只听“嗖”的一声,两把剑一起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猛地一吸,直接在易年体内折断,剑尖从易年身子中钻了出去。 这一动,瞬间便将伤口撕扯大了几倍。 鲜血横流,顺着长剑方向不停朝着四处空间飞去。 刹那间,一股剧痛袭来。 易年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 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用尽全力狠狠地将那把长剑从自己的胸膛里拔了出来! 随着剑身的抽出,两道血箭也随之喷射而出,溅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如果被这么吸下去,只需几个呼吸功夫,易年绝对会因为体内鲜血流失而昏迷。 没有任何犹豫,青光压制下体内剑意的同时将伤口封了起来。 若是处于正常状态下的易年,身手和反应速度都是极为出色的,想要躲开这样的两剑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此刻情况却大不相同,刚刚强行穿越空间,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反噬,伤势十分严重。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易年完全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偷袭。 毫无防备之下,一招便让人得手了。 压制住体内伤势之后,左手握住龙鳞,右手握住九幽玄天,身体本能一般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一瞬间,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全身的力量瞬间汇聚于双臂之上。 两把神兵带着凌厉无比的剑气,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朝着前方呼啸而去。 刹那间,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交错,整个空间都被这强大的剑势所笼罩。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年定睛一看,终于看清楚了两个偷袭自己之人的模样。 没有任何犹豫,强行压制住了身体想要立刻反击的本能冲动。 因为在这短暂的瞬间,易年意识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但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只能以后再说。 提剑还击变成了击退,两剑将二人隔绝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青光持续在体内修复伤势,九幽玄天一扔,继续撑着空间通道。 龙鳞放下,刚要开口,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位师弟,住手!” 木叶的声音。 偷袭易年的人,正是天谕殿殿主卓回风和望海峰峰主关天海。 话音落,木叶脚下一点,迅速来到了入口处。 看见满身是伤的易年之后,脸上震惊无比,立马开口道: “山上没出事吧?” 虽是询问,但那小心翼翼却溢于言表。 这种时候,正常人都会关心易年的伤势,毕竟易年是被自己人所伤。 木叶不是情商低下之辈,更不会做出这等不礼之事。 可他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圣山而不是易年,只有一个原因,他很可能知道山上出事了。 这也正常,毕竟原本早就应该出来的他们却晚了将近两个月。 易年听见木叶询问,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他。 忍着胸前疼痛,开口道: “木师兄,先出去再说…” 说着,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后面的众人望了过去。 “怎么就剩这些人了,其余人呢?” 听见易年的话,卓回风与关天海眼睛同时一瞪,刚要开口说话,只见木叶大手一挥,将二人拦了下来。 看向易年,开口道: “只有这些人了,先出去再说…” 说着,伸手召唤众人,打头朝着通道走了过去。 易年听见,身子下意识一抖。 什么叫就剩这些人了? 脸色一白,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扫过。 当瞧见那壮硕身影与那仿佛能算透一切的少女在队伍中,悬着的心稍稍安了几分。 让开入口,众人鱼贯而入。 当扶着桐桐来到易年身边之时,剑十一带着哭腔道: “小师叔…” 只有三个字。 后面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站在易年面前一动不动,眼眶逐渐变红。 看着剑十一的样子,易年深吸口气,伸手拍了拍剑十一的肩膀,开口道: “先出去…” 说着,看了眼队伍最后面的关天海与卓回风一眼,顺着通道追上了最前面的木叶。 没人说话,全都神色匆匆。 众位长老在队伍中均匀分布,强横修为撑起一道屏障,将周围的撕扯之力消除了大半。 若是让这一看就知道遭遇了重创的弟子们独自前行,只怕还不等走出去便会死在通道之中。 易年虽然被卓回风与关天海捅了两剑,但好在伤势压制的及时,此时还有力气帮着众人抵消通道的撕扯。 一行人,迅速朝着外面赶去。 当快要来到出口之时,易年开口道: “白师兄,莫师兄,我们出来了!” 外面撑着通道的二人听见,身上气息瞬间爆发,将那不停想要合拢的通道再次撑大。 当木叶的身影第一个从通道中钻出来后,白笙箫开口道: “木师兄…” 可这声招呼并没有换来回答,因为木叶的目光落在了万木林外的圣山之上。 当瞧见眼前景色之时,瞬间愣在了原地。 而愣住的人,不止木叶一个。 当封印中的这些人踏出封印的那一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个都呆立当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圣山,已然变得面目全非,往昔那巍峨壮观、云雾缭绕,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化作了焦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破碎的山石。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 绝大多数不认识,但其中却夹杂着曾经熟悉的身影。 当初的保重,变成了眼下的天人永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众人的眼睛瞬间红了,哽咽声不断响起。 虽然早就猜到了山上出事,但亲眼看见与猜到始终是不同的。 而且从众人那震惊的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想到会这般惨重。 站在最前面的木叶深吸口气,转头看向白笙箫与莫道晚,开口道: “人呢?” 白笙箫与莫道晚听见,气息同时一滞。 莫道晚别过了头,似乎不敢去看木叶的眼睛。 白笙箫深吸口气,开口道: “就剩我俩了…” 之前从止戈台上离开的那些人现在还没回来,只能有一个原因。 山下,还有异人一族的强者埋伏。 对此,白笙箫没有一点儿办法。 那时自己都处于随时死去的边缘,根本没能力去救他们。 当白笙箫那并不冰冷但又冰冷无比的回答传入木叶耳中的瞬间,木叶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一般。 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击在了胸口一般。 这位已经历经百年风雨、见惯世间沧桑的主序阁主,此刻竟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绝望之色。 原本沉稳如山岳般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起来,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随着呼吸节奏的紊乱,体内那原本就紊乱的气息也如同脱缰野马般失去了控制。 在经脉之间疯狂乱窜,冲击着每一处穴道,让木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然而,肉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心灵深处所受到的创伤。 白笙箫的答案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无情地刺穿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眼睛瞬间变红,脚下一点,直直冲出了万木林。 瞧见木叶离去,剩下众人也没有任何停留,全都朝着北剑峰和近晚峰跑去。 只有剑十一没走,看着衣服破破烂烂的白笙箫,扑通一声跪在了原地。 “师父…” 看着这从封山时再也没见过的徒弟,白笙箫的眼睛也红了。 伸手在剑十一头上摸了摸,开口道: “没事就好,起来吧…” 说着,跟着众人的脚步朝着北剑峰走了过去。 等易年与白笙箫几人来到北剑峰之时,从封印中出来的人正站在骨桥前。 各个眼眶发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 还有不少人正在尸体中不停翻找,撕心裂肺的呼喊着那曾经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可找到的,只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但能找到尸体,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着眼前的一幕,易年的眼睛也红了。 或许从这一刻起,圣山彻底跌落神坛… 第1393章 骨桥前的冲突 在竹园遭遇大劫的圣山众人原本满心期待着,以为只要能够冲破那该死的封印,就一定可以获得同门师兄弟们的温暖安慰或者有力援助。 就算情况再糟糕一些,至少还能够与他们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共同抵御这场可怕的劫难。 然而,当众人来到北剑峰时,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心如死灰。 漫山遍野之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些曾经鲜活而熟悉的面容如今已毫无生气。 不少弟子瞪大双眼,发疯似地在尸堆中翻找着,多么希望能够找到自己昔日挚友的身影啊! 哪怕只是看到他们已经逝去的身躯也好,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 无数的圣山弟子,就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劫之中,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未曾留下。 一时间,整个圣山都被一股沉重至极的悲伤气氛所笼罩。 呐喊和绝望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山谷之间,久久不散。 幸存的众人心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泪水如决堤之水般肆意流淌。 这片曾经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圣地,此刻已然沦为一片死寂的人间炼狱。 天空中飘洒着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打在地面、脚尖和脸上,发出清脆而又连绵不断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一曲悲歌,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凄凉。 可能是找的累了,也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击垮了,翻找的身影逐渐停下。 一时间,北剑峰静了下来。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那悄然滑落脸颊的泪水。 没有声音,默默地流淌着,就像是心底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此刻,即使想要放声嚎啕大哭一场来宣泄内心的悲伤,都已然成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因为那份沉重的悲痛早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哭泣都变得如此艰难。 这些存活下来的人无疑是幸运的,毕竟他们还活着。 但与此同时,也是不幸的。 因为这份劫后余生所带来的痛苦,需要他们去承受。 望着满目疮痍的圣地,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已化作冰冷的尸体,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们彻底淹没。 而那份无法言说的痛苦,更是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底,成为永远难以抹去的伤痛记忆。 或许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噩梦便会悄然袭来。 让他们想起置身于这场灾难的之中的无数身影,感受着他们死前的绝望。 这种折磨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最先来到骨桥前的木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落泪。 就那么站着,目光仿佛在注视着圣山的一切,但这一切仿佛又与他无关。 任由满眼泪水的木凡如何呼唤,木叶始终没有回他一句。 看着仿佛得了失心疯的师父,木凡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抑,跪在了木叶身边。 涕泗横流… 站在最后面的易年,目光也落在了木叶身上。 从那侧脸看去,好像是多了几条皱纹。 不过夜深,又下着雨,看不清。 高大身材依旧,腰板挺的溜直。 但易年却觉着木叶的腰弯了,仿佛一瞬间老了上百岁。 这位老人守了这座山一辈子,可到头来,却还是没有守住。 叹了口气,以前被木叶‘陷害’的种种,随着这口气烟消云散。 与木叶从来就没有仇恨,只是立场不同。 那场关于对错的争论,也早已尘埃落定。 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只听一声怒喝从身旁响起。 “易年,我杀了你!” 易年转头看去,只见愤怒至极的谷长青斜刺里冲了出来。 武器可能丢在了竹园之中,此时只剩下了一双拳头。 凛冽拳风破开雨幕,那满是鲜血的拳头落在了易年身上。 砰! 只听一声脆响,易年脖子一歪,双脚离地,朝着旁边飞了出去。 又是砰的一声,有些瘦弱的身子砸在了地面的水坑之中,溅起泥水阵阵,瞬间脏了脸。 还没等起身,一直跟着易年的石羽手中鸳鸯钺亮起,大业浮屠透体而发,直奔旧力未泄新力未生的谷长青而去。 石羽一动,石盼也跟着动了起来。 黑甲上的倒刺闪着寒光,周身黑气缭绕,一双拳头顷刻间封锁住了谷长青的全部去路。 石羽的出手太突然,加上石盼的封锁,谷长青顿时背腹受敌。 而且两姐妹出手太快,根本没给旁边众人反应的时间。 只要这两道攻击落下,谷长青必死无疑。 一拳打飞易年的谷长青感觉到杀意近身,但想躲避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易年的声音传了出去。 “住手!”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原本杀意大起的石羽,身上阴冷气息瞬间消失。 空中一个灵巧转身,落在了易年身后。 石羽一停,石盼也跟着停了下来,黑气收敛,黑甲上的倒刺消失。 易年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走向惊魂未定的谷长青,伸出一根手指,冷声道: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动手,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冰冷声音下的浓浓威胁,哪怕是傻子也感觉的到。 在竹园入口处被卓回风和关天海不明不白的捅了两剑,易年本就憋着一肚子气。 如果不是自己境界高些,加上体内有青光的存在,那两剑足够要自己的命。 之前的事情可以说是意外,毕竟自己是突然出现。 但谷长青的出手,彻底惹怒了易年。 悲伤和愤怒,从来都不是撒野的理由! 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并且毫不掩饰威胁自己的易年,谷长青顿时气上心头,伸手从旁边一人手中抢过长剑,开口喝道: “没有你那一剑,圣山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 说着,气息凝聚,剑芒吞吐,直奔易年而去。 易年瞧见,一股邪火莫名从心底升起,眼睛一红,再也没了忍让的心思。 心念一动,顷刻间万剑横空。 定魂锁与千机引同时出现,一困身体,二牢神识,在谷长青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人定在了原地。 横空的万剑穿过雨幕,直奔谷长青而去! 正常状态下的谷长青都不是易年的对手,何况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出手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如果杀他需要第二招,那易年这几年积累的战斗经验就全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手腕一抖,万剑穿越雨幕,电光石火间来到了谷长青身前。 锋锐剑意,瞬间将谷长青身上长袍割开了无数口子。 只要再进一分,这圣山归墟便会被大卸八块。 就在这时,几道急促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师弟!” “易师弟,别!” “小师叔!” 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易年那不停提起即将爆发的杀意瞬间停止,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当瞧见剑十一宋令关等人那熟悉的脸之后,一股冰凉从头顶落下,将心中邪火压了下去。 发红的眼睛迅速恢复清明,气息也逐渐稳定。 一丝疑惑从眼中闪过,目光又落在了谷长青身上。 深吸口气,一个闪身到了谷长青身前。 万剑随着心念消失,右手扬起,一拳砸在了谷长青的脸上。 无论是力量还是角度,都与谷长青那一拳如出一辙。 只听砰的一声,谷长青头一歪,直直朝着旁边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接着,估计也得摔的一身泥水。 可落地后的谷长青仿佛发了疯一般,挣脱搀扶他的人,又要朝着易年冲来。 就在这时,站在骨桥前的木叶忽然转身,一声怒喝传了过来。 “够了!” 作为圣山上地位最高的人,木叶从来都没有架子。 易年还当初剑十一曾经说过,圣山上的小辈儿最喜欢的就是这主序阁主,只要有空就去剑峰下的阁楼找他,缠着他讲故事。 所以山上几乎没人见过木叶动怒。 或许和怒能扯上唯一关系的,便是与木凡下棋时的争吵。 平时不见木叶动怒,但眼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木叶的愤怒。 这满含愤怒的“够了”两个字,就像是一道划破天际的惊雷,携带着无尽的威压和怒意,轰然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怒火中烧的谷长青,在听到这声怒吼后,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向木叶,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脚下更是像被钉住了一样,再也不敢向前迈出哪怕一小步。 木叶说完,缓缓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不过目标并不是易年,而是他身后的白笙箫。 因为离着近了,易年看得出木叶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也因为离着近了,易年发现,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木叶,真的老了。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原本光泽脸上老态尽显… 第1394章 劫后 原本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木叶,此时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土地,而是累累白骨和无尽的哀伤。 皱纹如同蛛网般爬上了额头和眼角,原本光泽的白发杂乱失色,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圣山对于木叶来说真的不仅仅是一座山峰,更是他一生的信仰和寄托。 易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看着木叶从自己身前走过。 木叶停在白笙箫身前,深吸口气,开口道: “都有谁?” 问的,自然是给圣山带来这场浩劫的凶手。 而且从问题中能听得出,木叶知道敌人绝对不止一个。 木叶问题出口,人群再一次安静下来。 看着苍老的木叶,白笙箫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姜家后人,异人一族的七王,很可能是被姜家后人复活的上古大妖相柳,从东远州各处袭来的行尸大军,还有少一楼的杀手,除了张不三和楼主之外全都到了…” 听着这一个个名字,后面的众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这些名字,这些人,永远都会深深刻在众人脑海之中。 哪怕大仇得报,依旧不会忘记。 木叶听着,喃喃道: “赶尸人?” “二十之数…” “异人一族归墟之下?” “近百…” 一问,一答。 听着白笙箫的回答,木叶的目光偏移,落在了易年身后的石羽与石盼身上。 易年瞧见,心下一紧。 虽然二人是被控制,但这杀业却已经造下了。 白笙箫能原谅,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原谅。 不过出乎易年预料的是,木叶只是扫了二人一眼,便看向了莫道晚。 “不至于…” 只有三个字,但所有人都明白。 凭借圣山上众人的实力,只要莫道晚对上相柳,这场战斗不可能打的这么惨。 而相柳巅峰时期也就是真武之境,莫道晚不太可能打不过。 就算打不过,牵制住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明白,莫道晚自然也明白。 面对木叶的询问,莫道晚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竹园开启的前夜我遇见了一个人,缠斗太久,回来的晚了…” 听见莫道晚的解释,易年眼中惊讶尽显。 莫道晚虽然语气平淡,但这段话的内容却相当惊人。 缠斗太久,什么人能与莫道晚缠斗太久? 要知道,莫道晚可是真武境界,而且是同境界中相当强悍的存在。 要不当初也不可能以一敌二解了圣山被围困的局面。 可就是这样强悍的存在,竟然能有人与他缠斗! 而那句回来晚了更是让人惊讶。 情绪失控的弟子们或许听不出异样,但木叶身边这些长老峰主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听不出。 与其说回来晚了,倒不如说是被那个人伤了,而且伤势还很重,重到了被相柳完全压制的程度。 所以莫道晚挡不住相柳,护山大阵也挡不住相柳。 但莫道晚不能直说,因为作为圣山唯一的真武,他是所有人最后的依靠。 如果他倒了,那么圣山就真的倒了。 听见莫道晚的回答,木叶点了点头,开口道: “辛苦…” 说着,转身面向圣山众人,高声道: “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 众人齐声回道。 “好!” 木叶伸手一指满目疮痍的圣山,继续道: “现在,把这些名字给我深深刻在脑海之中,一个都不许忘记!留在山上的同门们为了守住圣山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他们的名字同样不能忘记!从今天起,圣山以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这些牺牲在山上,牺牲在竹园中的同门!” 木叶那饱含着无尽愤怒的嘶吼声,瞬间传播开来。 这怒吼声拥有着无穷的穿透力,在山谷之间不停地回响、激荡。 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每一声都如同重锤一般,烙印在了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圣山弟子的心间。 下一刻,众人高举手中武器,同时开口喝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坚定之中夹杂着无尽愤怒的回应声,犹如滚滚惊雷一般,持续不断地在圣山上炸响! 这声音仿佛拥有魔力,让在场众人原本颓废至极、萎靡不振的士气,开始一点一点地升腾起来。 先前还满脸失落与绝望的弟子们,此刻眼中渐渐燃起了熊熊怒火。 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每个人的眼眶都变得通红,就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心中的愤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难以遏制。 此时此刻,只恨不能立刻冲下山去,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那些已经逝去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的英灵! 看着士气高涨的众人,木叶再次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伸手一指易年,朗声道: “易年不是圣山的敌人,进入竹园一事是我与他商议的结果,我不希望再听见有人把眼下的一切归咎到他的身上,听见没!” 如果木叶不解释清楚,那么谷长青袭击易年的一幕还会上演。 方才易年明显已经动了杀心,如果再有人敢动手,以木叶对易年的了解,那悬在空中的万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落下来。 如今圣山之上,能稳稳压制住易年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莫道晚。 就连木叶自己,此时都没了战胜易年的把握。 更重要的是,如果易年真的死在圣山手里,那么当初驰援青山的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攻上圣山。 而如今的圣山,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众弟子听见木叶替易年解围,犹豫了下,但还是放下了武器,同时躬身行礼,齐声道: “是,阁主!” 不仅众弟子表态,卓回风谷长青等人在听见木叶的话后,也开始相继表态。 “谨遵师兄旨意!” “是,师兄!” “…” 听着一声声回应,木叶摆了摆手,开口道: “打扫战场,收整英灵尸骨厚葬,尸骨难寻的立上衣冠冢,好好送他们最后一程,回归各峰各殿休整,同时注意外面动静,一有白峰主提到的那些人的消息立马来报!” “是!!” “是!!” 没有比报仇更能提升士气的手段。 而遭受重创的圣山,眼下最需要的便是士气。 如果只是一味的打扫战场调养生息,很多人很可能会承受不住这冲击而发疯的。 现在有了目标,哪怕是仇恨,这些失去亲人或是伴侣的幸存者便有了活下去动力。 虽然是暂时的,也总比没有好。 看着众人,木叶再次抬手,开口道: “忙去吧…” 似乎方才得高喊耗尽了力气,木叶的声音小了许多。 “是,阁主…” 众人听见,走向了各峰各殿。 木叶转身看向易年,开口道: “易师弟,借一步说话…” 易年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 “师兄请…” 木叶点头,朝着骨桥走了过去。 易年跟上,石羽与石盼也跟了上来。 不方便,可不把她俩带着,就凭她俩方才动手时候身上散发的阴冷与邪恶气息,难免不会有人出手。 现在山上这些人,不能以常理揣测。 正为难之际,只听前面的木叶道: “跟着吧…” 或许木叶也知道,如果不跟着易年,她俩对众人的威胁更大。 说着话,来到了悬崖边。 脚下一空,朝着下面的阁楼飞了过去。 易年紧紧跟着,落在了凸起的平台上面。 栏杆上,还挂着几具行尸尸体。 随手一挥,尸体落入了奔腾的离江中。 木叶推开门,进了屋中。 易年转头看向石羽,开口道: “在这儿等着…” 没有回答,但脚步停了下来。 进了屋,瞧见木叶正点着灯。 火光闪过,屋中亮了起来。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依旧下着。 雨滴轻轻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清脆而又微弱的声响。 朦胧的雨夜之中,木叶点起的油灯孤独地立在窗前。 豆大的火苗微微跳动着,散发出一圈圈温暖的光晕。 然而,这仅有的一丝光亮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寂静和凄凉之感。 油灯在风雨中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就像眼下的圣山一样。 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努力照亮着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直到木叶将透明灯罩罩在火光之上,墙上摇曳的影子终于停了下来。 可下一刻,又晃动了下。 木叶突然间身子猛地一躬,紧接着,一阵连续不断咳嗽声骤然响起。 随着这阵剧烈的咳嗽,木叶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口中竟然不停地喷涌出大口鲜血,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殷红的血液如雨点般洒落地面,瞬间染红了纤尘不染的地板。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易年瞧见,立马上前,刚要伸手去扶,只见木叶摆了摆手,随意往地上一坐,目光落在外面的石盼身上,开口道: “这个救不活了…” 第1395章 阵中之阵 死人,本就是救不活的。 以木叶的眼光,早就应该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毕竟白笙箫都知道是姜家人,木叶没道理不知道。 听见木叶的话,易年刚想解释,只见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死的那个现在全靠活着的那个输送的死气存活,离开一定范围一定时间就会很快消散,活着的那个能不能恢复我也不知道,看造化吧…”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多谢木师兄指点…” 说着,几步来到木叶身前蹲下,继续道: “我帮您看看…” 木叶又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事儿,死不了…” 离着近了,易年看得出木叶吐血并不是因为伤势。 与自己在青丘桃林时一样,这口血,乃是心头血。 拍了拍地面,顺手擦了下嘴角,开口道: “坐…” 易年知道木叶与自己有话说,点点头,坐在了木叶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木叶忽然开口。 “天黑前,当时只剩下了白师兄与莫师兄…” “我以为你不会来…” 易年听着,嘴角起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 虽然从来都没有仇恨,但不代表双方能回到当初。 如果不是圣山出了事,易年真的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 听着易年的诚恳回答,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可你还是来了…” 易年听着,没有说话。 因为不知如何回答。 是放不下? 还是为自己当初的疏忽自责? 不知道… 但后者,明显更多。 “其实今天的局面是有可能避免的…” 木叶听着,开口道: “为何?” “早在两三个月前我便发现了相柳的线索,但有事要做,便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只托了元氏一族的长老帮忙探查…” 瞧见易年的神色,木叶不知第多少次摇头,开口道: “发现也没什么用,如今的局面不是你的大意造成的,或者说,这盘针对圣山的棋,落下第一颗子的时间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是七夏毁掉万木林之时吗?” 元氏一族的令旗是在万木林被毁时出现的,只不过圣山的反应快,加上莫道晚的横空出世,把问题压了下去。 按照二人在竹园前的分析来看,那个时候便有人把主意打到圣山头上了。 易年如此想,合情合理。 可木叶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比那还要久…” “那是什么时候?” “姜家被举世围攻之时…” 听着木叶的回答,易年微微一愣。 “可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说句不敬的话,那个时候的圣山应该只是个小门派,根本连姜家的眼都入不了…” “没错,那时的圣山确实小,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这盘棋,确实从那个时候便开始下了…” 木叶说着,微微侧身看向易年,继续道: “仇恨的种子在几百年前被埋下,当积攒的力量足够报仇的时候,当年的仇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为何不重要?” “都杀了,哪里还有重要不重要之分?” 易年听见,眉心一皱。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姜家后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复活相柳,然后几乎陪葬了整个东远州,或许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复仇,而是证明。 因为有着攻下圣山的实力,天下间绝对没有第二处地方能抵挡姜家的复仇。 所以复仇只是其次,那证明的对象,便是整个天元修行界。 姜家因为功法的原因不被修行界认可,那么姜家后人便要用姜家的功法横扫天元修行界! 复活相柳,只是第一步。 这,也只是姜家功法的一部分。 想到此,易年的目光落在了门外的石家姐妹身上。 或许,像她们这样的存在,还有很多。 那圣山的存在,便是他们前行路上的最大障碍。 姜家哪怕与圣山没仇,第一个选择还是要灭掉圣山。 因为没有圣山,对姜家很重要。 或者说,如果如今修行界的执牛耳者是西岭,那姜家第一个找上的便会是西岭。 如果是北落山,那么相柳出现的位置便会在落北原。 所以这离江尽头的修行圣地,可以说是遭了无妄之灾。 姜家是如此想法,异人一族也是如此想法。 只要圣山倒了,他们要做的事情便更容易了。 正想着,木叶忽然开口道: “原本我不信,但现在信了,师弟你猜对了,盯上圣山的不止姜家和异人一族…” 易年想了想,开口道: “还有把元族令旗放置在圣山上的那人?” “是…” “他是谁?” 木叶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木叶点头,开口道: “现在只知道那是一个到现在都没发现过踪迹但却真实存在的人,一个游走在异人一族与姜家中间…” 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或许远不止游走在姜家与异人一族中间,甚至还与北疆和南屿有联系,也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脱离了所有人视线的势力…” “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有这么大的神通?” 易年惊讶道。 虽然早有猜测,但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可木叶依旧摇头。 “不知道…”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知道我与宋峰主他们为何会被困在竹园中吗?” 易年摇头。 这,也是易年疑惑的地方。 瞧见易年反应,木叶深吸口气,开口道: “当初借着你一剑开竹园的机会,我带着他们进了封印,本想着通过万木林与封印的联系回到圣山,好打蠢蠢欲动的异人一族一个措手不及,可在进入封印之后,我们碰见了一座大阵,也正是这大阵的存在,让我们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生命,如果不是你突然打开封印,或许我们现在还会困在其中…” 易年眉心一皱,开口道: “不是我,我只在封印中布下过无息剑阵,为的是破开空间将元氏一族众人带出来…” 看见易年的反应,木叶笑了笑,开口道: “我知道,那法阵你布不出…” 或许正是如此,木叶才会在骨桥前斩钉截铁的说易年不是众人被困的真凶。 听着木叶的话,易年疑惑更甚。 木叶有把握从竹园中出来,那能困住他的法阵能是什么? 看着易年的反应,木叶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法阵你应该见过…” “我见过?” 木叶点头,开口道: “对,几年前在太初古境之中…” 易年眼睛一瞪,惊讶道: “七情七杀阵?” “是…” 听见木叶的肯定答复,无数记忆碎片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难怪自己看见木叶宋令关和封印中的弟子们时他们会是那副神态,那不正是心神受损的样子嘛。 别的法阵易年或许不了解,但这七情七杀阵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这诡异的法阵神秘莫测防不胜防,入阵之人在不知不觉间便着了道。 其中的诡异对中招之人的精神折磨甚至比肉体的折磨还要残忍。 当初在太初古境的时候,如果不是发现的早,死的人只会更多。 进入封印的圣山众人虽然在顶尖战力上比太初古境中的众人强,但平均实力却是不及的。 宋令关木叶等人没事,不代表弟子们没事。 毕竟能入古境的,都是各门各派的佼佼者。 而且竹园封印与太初古境不一样,那里元力稀薄,众人第一时间很难适应。 恢复缓慢,加上法阵的消耗,死伤比太初古境的那些人大再正常不过。 还有,就是进入封印中的圣山众人,没有一个经历过太初古境里面的法阵。 没有经验,便更容易中招。 想起没人见过七情七杀阵,易年瞬间想起了太初古境入口前的一幕。 原本以为那只将剑十一等人抓走的黑手是异人一族,然后借古境危机将圣山推到风口浪尖,从而推倒圣山。 可现在看来,当时出手的人并不一定是异人一族。 同样的七情七杀阵,同样存在于另一片空间之中。 异人一族,多半没有破开空间的本事。 看得出易年的想法,木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所以,除了异人一族与姜家之外,真的还有人存在…” 说着,往身后柱子上一靠,喃喃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到底谁是谁呢?” 易年听见,心里一堵。 是啊,这一环又一环的算计,根本让人摸不到头脑。 如果此时冒然找姜家与异人一族报仇,很可能又会着了那从未出现过但一定存在的那人或是那股势力的道儿。 而如今的圣山,短时间之内绝对没法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所以出手,必须成功! 可报仇,哪里会那般容易。 正想着,耳中忽然出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让他过来…” 易年听见,立马转头看向木叶,开口道: “木师兄,有人找你…” “找我?” 木叶有些惊讶。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我师父,现在应该在天衍殿…” “钟师叔来了?!” 饶是木叶这等见惯大场面的人,对于钟万爻的出现依旧震惊无比… 第1396章 仅存本能 之前骨桥前太过杂乱,很多话白笙箫与莫道晚没法和木叶说。 所以钟万爻出手击退异人一族和姜家后人的事情从封印中回来的人并不知道,包括木叶在内。 白笙箫和莫道晚不提,易年便也没提。 不过师父的传音到了,便没什么好顾忌的。 别人的声音易年可能听不出,但师父的声音不会听错。 而且能如此远距离传音让自己听见的人,整个圣山之上估计也只有师父和莫道晚了。 真武强者的神通,没法用常理揣测。 听见易年说钟万爻找他,木叶立马起了身。 “我现在就去…” 说着,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可刚到露台之上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师弟不去?”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师父没说,师兄您先去,不用管我…” 两师徒间没有那么多规矩,在青山的时候,师父的房间易年说进就进,东西说拿就拿。 不过现在不同,师父找木叶一定有事要说,如果想让自己听的话,会很直接的让自己过去,不会只说一句‘让他过来’。 木叶听见,点点头,开口道: “好…” 嘴上说着,但脚下却没动。 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易年瞧见,笑了笑,开口道: “木师兄有事尽管吩咐,我这几天不会离开圣山…” 虽然着急去寻七夏周晚等人,但圣山遭此大劫,师父又在这里,此时离开明显不适。 差,也不差这几天。 木叶听见,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帮为兄看住两个人…” 易年点头,开口道: “知道了,师兄放心…” 见易年毫不犹豫答应,木叶眼中惊讶尽显。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易年苦笑了下,开口道: “吃了那么多亏,总要长点儿心眼儿…” 木叶听见,也笑了笑,感慨道: “是啊,年轻人总是要成长的,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只会守旧…” 说着,朝着易年拱手行礼,继续道: “那就有劳师弟了…” 易年抱拳回礼,木叶脚下一点,顺着峭壁上了崖顶。 阁楼中,只剩下了易年与石家姐妹。 易年扯开衣服看了看,胸前的贯穿伤已经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青光还在不停修复,用不了太久便能好起来。 缓缓来到露台上,坐在窗口,目光落在了石羽身上。 “过来…” 石羽听见,朝着易年走了过去。 “伸手…” 石羽照做。 易年伸手握住石羽的手腕,青光钻了进去。 之前在止戈台上没时间检查的太仔细,此时这里安静,打算好好看看。 不过随着青光的探查,易年的眉心逐渐皱起。 石羽体内的情况和之前差不多,除了元力有些异常,与常人区别不大。 可没区别,却不正常,才最麻烦。 松开手,点在了石羽的眉心之上。 半晌后,收回了手。 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开口道: “坐吧…” 石羽听话,坐了下去。 石盼紧紧跟着,没发出任何声响。 瞧见椅子上只有二人,易年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樱木呢? 难不成石羽与石盼动手之时把她扔了? 那跟着木叶来的时候,石羽有没有带着她。 眼下,易年已经记不清了。 她是异人一族,乃是圣山的大敌。 眼下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哪个弟子或是长老被仇恨冲昏头脑,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樱木可恨,但活着的她比死的价值更大,无论是交易、威胁还是打探消息。 正想着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呻吟。 抬眼望去,只见上方一条锁链之上,正挂着一个人。 一身绿衣,正是半天没瞧见的樱木王。 此时正悠悠转醒,满脸惊恐的看着下方的滔滔离江。 如果掉下去,绝对会被冲进东方的无尽大海之中。 看着挂在上面的樱木王,易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只剩本能的石羽把她挂在上面的还是自己走后白笙箫把她弄过来的。 不过不管哪个原因,此时樱木的性命无碍。 随手一抓,樱木从铁链上跌落,被易年的掌风托着,落在了露台上。 刚刚醒来便瞧见坐在窗口的易年,又想起之前的‘污言秽语’,樱木王顿时大怒,也不管修为在不在身,张牙舞爪的便朝着易年冲了过去。 可还没等易年动作,旁边的石羽手中鸳鸯钺一亮,身上气息陡然爆发,瞬间便朝着樱木冲了过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樱木王面对杀意腾腾的石羽,根本没有半点儿胜算。 只要鸳鸯钺划过,这小命绝对保不住。 面对那山岳般的威压,樱木王直接被困在了原地。 瞧见石羽冲过去,易年立马开口道: “别动!” 听见易年的声音,原本杀机尽显的石羽瞬间停下。 看着停下的石羽,易年眼中满是疑惑。 在止戈台上时,自己说什么石羽便做什么,似乎只能听命令,不能自己判断。 可在谷长青对自己出手的时候,石羽却自行出手了,根本没听见自己的命令。 而眼下,是第二次。 瞧见这情况,易年对治好石羽的信心凭空增加了几分。 石羽现在虽然不会说话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很可能潜意识里还是认识自己的,或者说认得自己的气息。 只要有意识存在,就有治好的可能。 或许,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 挥了挥手,开口道: “回来…” 石羽听见,坐回了椅子。 易年朝着樱木王看去,开口道: “你杀不了我…” 听易年这么一说,樱木王开口喝道: “你无耻!” “没你们无耻…” “你卑鄙!” “没你们卑鄙…” “你小人!” “没你们小人…” “你…!” 见樱木王还要开口,易年指了指露台下的江水,开口道: “你再骂我就把你丢下去…” 说着,又指了指上面,继续道: “或者把你扔到上面去,实话告诉你,封印中的那些人已经回来了,你想想看我要是把你丢在上面,他们会怎么对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上到下扫了樱木王一眼,威胁道: “我只是嘴上说说,但被你们异人一族害的这么惨的圣山众人很可能会来真的,不信你就试试…” 生死威胁樱木王或许不会怕,但这威胁樱木王可不敢赌。 如果不在意的话,之前也不会被易年激怒。 狠狠瞪了眼易年,恶狠狠道: “你…” “石羽,把她丢上去!” 还没等樱木王说完,易年立马指挥道。 瞧见石羽起身,樱木王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易年挥手示意石羽停下,开口道: “还骂不骂了?” “不骂了…” “我没听见…” “不骂了!” 易年微微一笑,开口道: “回答我很满意,但态度下次要注意…” “你别得寸进尺!” “石羽!” “对不起…” 易年听见,笑意更甚。 指了指屋里的茶桌,开口道: “里面有水,自己煮点儿茶喝,别着凉了…” 如果被抓的是安土天忍等人,易年不会留在身边。 但樱木不一样,她那出神入化的治疗之术,作为一个大夫,易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动心的。 如果能把她的神通学会,以后治病救人便又多了一道保障。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虽然有搜魂之术在身,但对樱木王这等强者来说成功几率太小。 万一遭到反噬伤了神识,得不偿失。 而且二人在南昭之时也算有点儿交情,如果不是樱木王在自己因为苦寻七夏无果险些发疯之时喊醒自己,或许自己也没机会活到今天。 看着樱木‘乖巧’进屋煮茶,易年的目光上移,靠在窗沿上看起了天。 一时间,阁楼中安静了下来。 上面现在帮不上什么忙,脑海中开始回忆着止戈台上没有连起来的信息。 首先想到的便是姜家。 现在看来,天虞山中培养戾气的洞穴,便是姜家的手笔。 为的很可能便是培养石羽石盼这种既听话又强悍的存在,甚至在相柳复活的过程中也起到了作用。 不过那控制石羽和石盼的黑衣人一定不止之前的那一个,除了他应该还有。 而且姜家与少一楼也有关系。 吆五喝六本是已死之人,但却靠着胸口的黑气活了过来。 不过他们很不幸,在行尸大军中刺杀圣山弟子的时候被白笙箫与莫道晚撞见了。 现在,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姜家与少一楼有联系,那丛中笑手中关于血海的地图便有了解释。 之前易年一直认为血海是异人一族弄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第二,姜家与北祁皇室也有联系。 石羽曾经出现在葫芦口,加上杜书仁和周信对宫中异象的推测,皇宫中的改变绝对是那姜家后人有关。 天虞山的洞穴消耗很大,能支撑的起那等消耗的,没几个地方。 北祁皇室,正好符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东远州发生的灾难。 没有立阳的无故失守,没有晋阳不符合常理的调防,这场灾难很可能不会发生。 想到此,易年的呼吸瞬间重了些。 正煮着茶水的樱木王瞧见,开口道: “你要杀人?” … 第1397章 一代帝王 易年回头白了眼樱木王,开口道: “对…” “杀谁?” 樱木王开口问着,屋里传出了茶香。 “你…” “滚!” 樱木王知道易年不会杀自己,如果要杀的话早就动手了。 所以言语间也不再客气,一点儿没有当一个俘虏的自觉。 懒得与樱木王浪费口舌,又抬眼看向了夜空。 不过樱木王没说错,易年现在确实很想杀人。 这是第三次这么主动想杀一个人。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和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东远州的灾难与圣山浩劫的凶手,除了姜家与异人一族以外,还有一个明面上的人。 北祁皇帝秦怀胤! 虽然周信的调查结果易年还不知道,但此时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能调动立阳和晋阳守军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杜景,另一个便是秦怀胤。 但杜景没有动机。 因为他当上北祁元帅可以说是被动的,是被秦怀胤一步一步推到了台前。 杜书仁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所以才有了医馆明面上的破口大骂,暗地里的托孤之举。 而北祁帅位交替之时,便是秦怀胤暗中实施他这计划的时机。 原本破的应该是晋阳,带着相柳骸骨的妖族大军会从晋阳入北祁,然后等待姜家后人复活相柳。 不过由于自己的出现,加上周晚黑夜和小愚及时赶到,晋阳在最后关头守了下来。 晋阳守住,那破城的命运便落在了立阳。 立阳和晋阳都在东远州境内,所以只要守住龙尾关,其余六州自会安然无恙。 这推测听起来很好笑,甚至有些异想天开,更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种种结果却都表明,这是事实。 至于原因,与姜家和异人一族一模一样。 圣山,太高了。 天谕殿主卓回风,一句话便能让原本处于劣势的秦怀胤当上皇帝。 所以,如果他想让别人当皇帝,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卓回风的实力虽然不错,但与大陆顶尖的强者还有差距。 他有这么大的能力,只有一个原因,圣山。 对于秦怀胤那种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人,绝对不会容忍圣山这种庞然大物的存在。 当圣山倒下之后,便再没有势力能阻挡异人一族和姜家的复仇。 到时候,天元修行界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结果,便是这群超脱世俗规则的天眷之人死伤殆尽。 到时候,逐步吞噬其余修行之地,将不为己用的修行之人全部抹杀掉。 秦怀胤这与虎谋皮之计凶险万分,因为等圣山西岭这些修行圣地陨落之后,便没有能制衡异人一族与姜家的势力了。 可这只是表面上的。 秦怀胤怕圣山西岭,但却不怕异人一族和姜家。 两个原因。 第一,讨伐异人一族与姜家,秦怀胤师出有名。 这两股势力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之辈,不像圣山与西岭在百姓心中那么重。 所以他们没有后援。 第二,那便是这两股势力同时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人口数量! 就算把异人一族与姜家的所有人全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北祁一个县城的人多。 动起手来,北祁用人命去堆都能压死他们。 本就人口稀少,再加上没有后援,这场战斗的胜者绝对是北祁。 那时候,天下便是北祁的天下。 修行之人或许还会存在,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超脱物外,而是会被北祁收为己有。 毕竟这夺天地造化的人,所拥有的实力太过强横。 而秦怀胤也不怕北疆妖族,毕竟这么多年基本都是北祁以一己之力在抗衡。 当然,这抗衡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 而修行之人差不多占了大陆的八成资源,当这些资源重新归于北祁,北祁的实力绝对会突飞猛进。 到时候北线十城便不再是北祁的最后一道防线,而是前线大军身后的补给。 灭妖族,将不再是纸上谈兵。 不得不说,这天大的野心,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这宏伟计划,也不是一般人敢于尝试的。 或许从与秦怀素争夺皇位的那一刻开始,秦怀胤的眼光便不止于北祁。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一个不再有超脱世俗存在的天下。 一个没有异族环伺的天下。 一个让普通人做主的天下。 以一介凡间帝王之身除掉圣山,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事实却是,他赢了。 或者说,险些赢了。 如果不是师父忽然出现,或许圣山现在应该不会存在了。 被封印在竹园中的人,也没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 这‘伟大’的计划,也会按照他的预想一步一步实施下去。 从这点来看,秦怀胤无愧于帝王二字。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么他将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没有之一。 但易年却依旧对秦怀胤动了杀心。 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无尽的杀戮与血腥之上。 为了拥有足够的行尸大军对抗圣山,秦怀胤放弃了整个东远州。 可那些死去的人,是无辜的。 或许直到死前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命只是一个血腥计划中的一环。 甚至死后,都不能安息。 秦怀胤的计划虽然不是天方夜谭,甚至很可能成功,但却不是现在。 因为这期间出了两个意外。 第一,落北原幽泉现世。 这曾经差点儿毁灭天元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人或是军队能抗衡的存在。 如果幽泉进一步扩张,万年前的一幕将会上演。 那时候,就算统一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会落得个灭亡的下场。 第二,万妖王正以极快的速度统一着北疆。 以前的妖族一盘散沙都能给北祁带去那么大的麻烦,而妖兽与妖族合并的北疆,绝对不是眼下的北祁能抗衡的。 就算秦怀胤真的灭了异人一族与姜家重新占据大陆资源,可没有时间的沉淀,北祁的战力甚至连现在都赶不上。 被妖族入侵,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现在的各大圣地虽然都独立于国家之外,也内斗不断,但对妖族却是同仇敌忾。 这,也是妖族不敢轻易尝试悄悄潜入人族的原因。 因为一旦被发现,修行之人绝对会第一个动手。 而易年想杀秦怀胤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少年所有关心在意的人,都被卷进了这场浩劫。 青山,元族,圣山。 如果这计划继续下去,那么无数好友,都会在这计划中死去。 而这计划虽然看起来成功的几率很大,但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敢与秦怀胤合作,谁敢说异人一族与姜家没有后手? 异人一族与姜家可以败,大不了重新隐世,千百年后卷土重来。 可北祁呢? 能承受的起失败带来的后果吗? 就算能承担,那也是最底层的百姓承担。 可这份苦难,原本不属于他们。 外敌环伺,人族却还在内斗。 秦怀胤的事情让易年很头疼,但还不是最头疼的。 因为他在明面,想要阻止他随时可以。 真正让易年担心的,是木叶口中那个从未现世但却真实存在的势力,或者人。 对于这,易年没有半点儿头绪。 想到此,忽然感觉胸口十分憋闷。 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雨声滴答,像极了少年现在凌乱的心思。 煮茶的樱木王听见,抬眼看向易年。 瞧见那皱起的眉心,端了杯茶走了过去。 靠在门口,浅浅喝了口,开口道: “想什么呢?” 本以为易年不会回答,可却瞧见那平和中带着缕缕惆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你说一个人的野心可以大到什么程度?” “谁?”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谁,打个比方,比如你…” 听见易年说到自己,樱木王耸了耸肩,开口道: “我?我可没什么野心…” “没有野心你们还整日里搞东搞西?” “那只是为了活着…” 樱木王说着,顺着门框坐在了门槛上。 “不杀人就不能活吗?” 樱木王把茶杯放下,搓了搓潮湿衣服贴着的双臂,可能是觉着这雨夜里有些凉。 “不是我们想杀人,而是总有人想杀我们…” “你们不出来便什么事也没有…” “我们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活在阳光下?”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眼光中莫名出现了几许愤怒,继续道: “凭什么你们能过着安稳日子,我们便要东躲西藏?凭什么你们是正统,我们却是邪恶的代名词?凭什么这原本也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到了你嘴里我们就不能出来?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声音大的震的易年的耳朵都有些痒了。 说着,手还在门框上狠狠一拍。 只听砰的一声,那原本红润了几分的手瞬间拍的发白。 看着不知为何忽然发起火来的樱木王,易年愣了下。 本是心思郁结正好借着樱木王开口与她说说话,没想到却换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咒骂。 这无妄之灾,受的实在委屈。 抬眼看向天空,瞬间没了与樱木王说话的心思。 瞧见易年的反应,樱木王也愣了下。 本以为易年会与自己争上几分,没想到他却根本不理自己。 揉了揉拍的生疼的手,开口道: “喂,你怎么了?” …… 第1398章 悲伤弥漫 声音温和了很多,与之前的暴怒完全不像一个人。 可能是樱木王知道自己的命就攥在易年的手里,不敢太过得罪他。 也可能是觉着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意识到了不妥。 不过不管哪种,易年都不在意。 因为本就没生樱木王的气。 不仅没生气,反而在某个瞬间还似乎觉着樱木王说的有道理。 “没事…” “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还没事儿呢?” 樱木王说着,起身进屋端了杯茶递给了易年。 “给…” 易年余光扫见,伸手接下,浅浅喝了一口。 “不怕我下毒?” 易年听见,嘴角起了一丝无奈。 “再毒还毒的过相柳的毒不成…” 提起相柳,易年心头忽感庆幸。 之前来到圣山的时候,相柳已经死了,虽然没看见是什么人杀的,但从尸体的样子来看,也能猜出大概。 击杀相柳的,应该是南行一与千珏。 那六字真言和千山雪寒留下的痕迹,归墟境界的强者根本模仿不出来。 也正如之前想的那般,修行界虽然一直在内斗,但面对共同的敌人之时,一定会毫不犹豫联手对敌。 战场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相柳死的很突然。 如果是巅峰相柳自然不可能,就算与白笙箫和莫道晚拼了一遭,也不至于毫无还手能力。 但复活的相柳并不是巅峰存在,因为少了块儿骸骨。 可能也是那块儿骸骨的原因,中毒的东远州百姓才没有立刻变成行尸。 但毒依旧存在,死后还是会变。 听着易年的‘调侃’,樱木王撇了撇嘴,开口道: “相柳可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这点,易年信。 把茶杯递给樱木王,开口道: “谢谢…” 樱木王接过,给易年重新倒了杯,双手撑着腮坐在门槛上,开口道: “你刚才不是问一个的野心能大到什么程度吗,现在还问不问了?” 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想问了…” 樱木王好像没听见易年的回答一样,开口道: “我没太大的野心,只想有一天不再被人仇恨,不用提心吊胆被人追杀,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杀过人…” 本不想说话的易年听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杀过人? 如果说普通人没杀过人易年自然是信的,可这话从堂堂修罗七王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但易年听得出,樱木王方才说话的时候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心跳也没有任何变化。 回想起几次与樱木王打交道,还真没见过樱木王杀人。 所有时候,都是在给别人保障。 不过救治天忍安土等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杀人,仇恨依旧会算她一份,所以她没必要骗人。 她,说的是真的。 笑了笑,有些无奈,开口道: “这么说你还是个好人了?” 樱木王托着腮,盯着露台边缘,开口道: “哪里有好人坏人之分,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站在我的角度,你是坏人,站在你的角度,我是坏人,圣山上很多人因我而死,我族里也有很多人因你而死,同样是杀人,同样的仇恨,同样命都是一条,怎么分好坏?”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樱木王说的很对,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没人会觉着自己是坏人。 包括前两次动杀心的白云飞与庞平文。 可在他们的立场看来,只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只不过这个目的伤害到了别人,那么在别人眼中,他们便是坏人。 瞧见易年不说话,樱木王开口道: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 说着,脸上不知怎地竟出现了一抹得意。 易年白了眼樱木王,开口道: “你现在是个俘虏,说话最好注意点,我想杀你随时可以,反正杀你也不会成为坏人…” 听见‘俘虏’二字,樱木王下意识的又想起了止戈台上的一幕,原本消散的怒意又起。 一拍门框,开口道: “你这人脑子真有毛病!看你心情不好本王才和你聊聊天,真不知好歹!嘶~” 可能是拍的太用力,手又给拍麻了。 易年瞧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樱木王一边揉着手一边道。 “你把你那治疗之术交给我,我放你离开…” 说着,想了想,补充道: “就一次…” 见易年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功法上,樱木王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 不过这黯淡一闪而过,立马用不屑伪装了起来。 “别人的功法,你学不会…” “学不会是我的事儿,你只管教就行…” “不教!” “那你只能成为圣山与异人一族博弈的棋子了…” “我是你的俘虏,不是圣山的!” 樱木王说着,腾的一下起了身,满脸怒意的瞪着易年。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看起来只要易年再敢说句话,她就敢直接扑上去。 易年自然不会怕樱木发怒,白了眼樱木,开口道: “不教就不教,发什么火…” “本王愿意!” 说着,砰的一声把门一关,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可能真是气上头了,易年坐在窗口,这门关不关真没什么必要。 若是七夏生气了易年会去哄哄,很显然,樱木还没这个待遇。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抬眼看向了夜空。 这回,没人再说话了。 夜里,静的很。 不知何时,原本漆黑如墨的夜幕被悄然撕开一道口子,一缕缕微弱的光线从这道口子中挤了进来。 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多,驱散了圣山的黑暗。 天亮了… 然而雨却依旧不依不饶地下着,仿佛要将这座山的所有悲伤都倾诉出来一般。 整片天空都被一层厚厚的灰色云层所笼罩,不见一丝湛蓝之色,就好似幸存的圣山弟子们此刻悲痛欲绝的心绪一般沉重压抑。 木叶还没回来,也不知在与师父说什么。 没了发呆的兴致,易年来到了露台边缘。 回头看向石羽,指了指不知何时趴在另一边窗口的樱木王,开口道: “看住她…” 石羽没有回答,但能听懂。 樱木王白了易年一眼,可能昨夜的气还没消。 不过就算易年不交代,樱木王也不会跑。 因为就算放了她,没有修为在身,逃跑只是死路一条。 石羽的存在对她是控制,但也是保护。 而且木叶昨天已经接受了石家姐妹的存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 交代完,易年脚下轻点,朝着悬崖上方飞去。 落在骨桥之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片迷蒙混沌之景,让人的心情愈发地低落起来。 半夜时间,尸体几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大活,但对于个个修为在身的圣山弟子来说,不是太难的事儿。 尸体也好处理,顺着离江扔下就好。 不敢烧,怕烟中有毒,万一东风起了飘向离江两岸,绝对会生灵涂炭。 东海没有人烟,无尽海水足够稀释剧毒。 哪怕相柳真身泡进去,也翻不起太大风浪。 骨桥还在,不过被乱魂风吹过,腐肉早已不见,变成了一截干枯的骨头。 向南望去,道路之上几乎看不到有人交谈,能看见的圣山弟子们都沉默不语。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哀伤与悲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言说的痛楚。 低垂着头,不少人目光空洞双眼无神。 回到曾经无比熟悉的住处时,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忙碌着各自手头的事情。 这里的一切虽然还是那么熟悉,但很多东西却变得不一样了。 许多曾经一起谈笑风生的故人,如今已然消失不见。 只留下那些空荡荡的房间和冰冷的床铺,无情地提醒着幸存之人这场可怕灾难的发生。 看了眼,叹了口气朝着北边走去。 路上,碰见的人立马会避开易年的目光,然后从旁边绕走,像是躲瘟疫一般躲着易年。 见此情景,易年也没有狡辩的心思。 虽然木叶昨夜解释过,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出现,信任便不复存在了。 对此,易年也没办法。 不过倒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因为自己在这座山上本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路过北剑峰,里面的人各忙各的。 白笙箫不知去了哪里。 来到三岔路过,近晚峰上的木屋消失,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莫道晚也不在,不知忙什么去了… 转头看向一边,山峰之上,有两个身影。 失去了所有师兄的桐桐宛如被世界遗弃一般,孤零零地抱着双膝蜷缩在山顶。 天衍殿与别的地方不一样,那里人很少。 现在,只剩下了桐桐一个。 雨水不停落下,但桐桐却浑然不觉。 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任由泪水不停地流淌。 剑十一则静静地站立在桐桐身后,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油纸伞,默默地为桐桐撑起一片小小的避雨之地。 挺拔的身姿如同山岳般沉稳,然而此刻同样显得有些落寞与无奈。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寂静的山峰之上,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桐桐微弱的抽泣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第1399章 卜卦 看着二人的身影,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不想去打扰,可没处可去。 犹豫再三后,还是朝着山峰走了过去。 忽然觉着脚下一硌,低头一看,一块儿玉佩卡在了小路上的石板中间。 伸手拿起,玉有些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上面一根红绳,绑在了缺口处。 应该是一直随身带着。 向上的一面有字。 一个‘玉’字。 一翻,后面也有字。 ‘山’。 可能是哪个弟子的定情信物,不过从脑海中翻过自己认识的弟子们的名字,却没找到。 许是战斗中遗失,或许主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也不是已经,而是真的不在了。 除了竹园中的那些人,整座圣山上活下来的就两个人。 叹了口气,把玉佩收进了怀中。 想着等祭奠之时埋了,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前去吊唁的资格。 顺着山路向上,愈发觉着天空阴沉。 到了山顶,放眼望去云海茫茫。 天空阴沉的极为均匀,也不知这场雨几时能休。 此时的山顶,一片寂静。 只有无情的风雨声在耳边回荡。 野草们在微风中挣扎着,纤细的身躯被吹得轻轻摇摆。 花朵失去光彩,被被雨水打得散落一地,像是被人遗弃的残次品一般,显得格外狼藉。 雨水中特有的脚步声响起,给桐桐撑着伞的剑十一回头看了过去。 “小师叔…” 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微微发红。 易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着剑十一点点头,到了桐桐身边。 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学着桐桐的样子坐在了原地。 剑十一瞧见,坐在了另一边。 伞,依旧在桐桐头顶撑着。 桐桐感觉到身边来人,转头看向易年,眼泪又一次落下,哽咽道: “小师叔…” 被桐桐这么一喊,易年有些难受。 那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带着他们两个小屁孩回圣山的路上。 不知不觉间,两个不停吵闹的小孩忽然长大了。 可在长辈面前,孩子真的永远也长不大。 虽然这个长辈没比他们两个大多少,甚至剑十一现在的个头都超过易年了。 不知如何安慰桐桐,只能轻轻叹口气。 看向远方群山,开口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那时只有白师兄和莫师兄在…” 其他人… 桐桐一听,泪水又落。 剑十一与易年听见,难受更甚。 可这份苦难,只能桐桐自己默默消化。 桐桐也明白,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在意自己的人难受。 擦了擦眼泪,开口道: “我不难过,师兄们都是好样的,他们是为圣山战死,是英雄…”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喃喃道: “小师叔,你也是…” 易年明白桐桐的意思,桐桐说的不是自己前来圣山一事,而是竹园前的选择。 可这选择是对是错,易年现在却分不清了。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没有说话,气氛沉闷了些。 剑十一举着伞的手一动不动,目光也盯着云海,开口道: “小师叔,你后面什么打算?” 易年听着,目光顿了顿。 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姜家后人难找吗?” 剑十一问着,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杀机。 “以前难,但以后应该不难…” 出了头,便没可能悄无声息的再隐藏下去。 “那异人一族呢?” “也不难…” 剑十一听着,杀意慢慢收敛。 “那就好…”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瞧见被卓回风和关天海刺穿的衣服,开口道: “小师叔,你的伤怎么样?” “皮糙肉厚,不碍事…” 说着,朝着剑十一伸出手,继续道: “手伸过来…” “嗯?” “看看你修行进度…” “哦…” 剑十一回着手伸了出去。 易年的手指搭在剑十一的手腕上,指尖传来了律动。 检查修为是假,查看伤势是真。 七情七杀阵无孔不入,若是落下毛病,以后的修行路上必定困难重重。 还好,剑十一的脉搏很平稳,没什么大事。 可能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封印入口前的一跪消失了。 松开剑十一的手腕,手停在了桐桐面前。 桐桐瞧见,十分乖巧的把手伸了出去。 诊了诊,身子有些虚,没其余情况。 收回手,开口道: “这两天多吃点儿好吃的补补…” “嗯…” “师兄在上京,没事的…” “嗯…” 对于桐桐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 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三人又不知说什么了。 山顶的雨声依旧,只是哭声少了。 半晌后,易年忽然开口道: “桐桐…” “怎么了,小师叔?” “帮我算一卦…” 可能是没想到易年会提这样的请求,桐桐愣了下。 “师父说小师叔是命格不算之人,没法算的…” “不算我…” “那算谁,小师娘吗?”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 “对了,小师娘呢?” 在桐桐看来,好不容易重逢的二人不会分开,可面对这么危险的事情,来的却只有易年一个,这很不合情理。 听着桐桐的询问,易年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她没事,算的也不是她…” 听见易年如此说,桐桐也没有再追问,开口道: “那小师叔要算的人是谁?” “秦怀胤…” 秦怀胤? 听见这个名字,不止桐桐愣了下,就连一向不关心其他事情的剑十一都愣了下。 似乎有些不明白小师叔为何要算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瞧见二人的反应,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怎么?算不了?”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小师叔为何要算他…” “就是想算算…” “哦,那小师叔稍等…” 作为北祁皇帝,生辰八字都有记载,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以桐桐的能力,估计不用八字便能算出个大概。 只见桐桐右手开始不停掐算,缕缕星辉从天而降。 周天星衍术的星辉环身,桐桐瞬间便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本以为用不了太久时间,可半晌过后,桐桐的掐算还没停。 不仅没停,眉心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一般。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桐桐手上的动作停止,星辉慢慢消失。 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师叔,我算不出…” “算不出?” 易年微微有些惊讶。 “难不成他也是命格不算之人?” 桐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 “那为何算不出…” 桐桐深吸口气,开口道: “秦怀胤是北祁皇帝,身具北祁气运,又有帝王之相显露,加之人气在身,同时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阻隔,使得他的卦象十分…嗯…十分…” 似乎是不知如何形容,桐桐迟疑了下,想了想,继续道: “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不定。” “不定?” 桐桐点点头,开口道: “对,不定…” “因何不定?” “可能是因事不定,也可能是因人不定,不过我觉着若是别人让我算他,我可能会算出个结果,但小师叔让我算,这结果便不定了…” 桐桐说着,盯上了易年的眼睛。 易年缓缓伸出手指向自己,开口道: “所以是因我?”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易年指了指剑十一,开口道: “那让他问呢…” 桐桐听着,嘴角终于起了一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小师叔,天机不是这般糊弄的…” 易年瞧见桐桐的笑意,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尴尬。 剑十一也笑了笑,似乎这一幕很有趣。 虽然没算出个所以然,但山顶的沉闷气氛却缓解了不少。 算出个不定的卦象,易年也没强求。 转头又看向下方的近晚峰,开口道: “对了,问你个事儿…” “小师叔请讲…”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落北原算出的帝星降世之相…” 桐桐点点头,开口道: “自然记得…” “那你觉得当时算出的帝星是谁?” “当时觉着是秦怀素,不过直到现在秦怀素也没有夺回皇位的可能,所以多半不是他,在落北原碰见他很可能只是个巧合…”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师叔,你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难不成你知道那帝星是谁?” 听见桐桐的询问,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记不记得周天星衍术中的一句话,叫做双相双合,不落不则…” 听见这八个字,桐桐惊讶尽显,喃喃道: “小师叔,你是说当初我见的帝星不止一个?”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对,也只有双相同生才能扰乱卦象,卦象不落于地,便不则于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你才一直算不到具体的人…” 听着易年的分析,桐桐愣愣坐在原地,原本就苍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分。 不是因为最引以为傲的卜卦之术被否认,而是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帝星不是秦怀素,那自己将秦怀素带回上京的举动,很可能会带来因果的反噬。 深吸口气,看向易年,开口道: “小师叔,那你觉得这两颗降世帝星,是谁?” …… 第1400章 双星 卜卦一道,桐桐的天赋很高,但天赋只决定极限,不决定成就。 这点不止对于卜卦,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桐桐的年纪终归太小,见得也太少。 被这万分罕见的卦象迷了眼也正常的很。 听着桐桐的问题,易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着呢?” 说着,目光越过桐桐看向剑十一,继续道: “你也猜猜…” 剑十一想了想,开口道: “我就一直认为是秦怀素,真想不到别人…” 易年笑了笑,没有接话,目光又落在了桐桐身前。 桐桐瞧见,开口道: “如果真是双星同现,还把秦怀素排除在外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谁…” “龙姑娘…” 龙桃。 听见这回答,易年脸上的苦笑更甚。 “说实话,我第一个反应也是她…” 在竹园大战的前一天,易年曾与剑十一和桐桐喝过酒。 期间,桐桐把帝星降世之相提了句,那时易年也没多想,因为根本没那个心思。 而当清风兽不远万里的前去青山寻找易年,易年与七夏深入妖族找到龙桃等人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想起了桐桐说的话。 对于龙桃来说,她有着成为北疆之主的大多条件,但却少了最重要的一样。 激活祖龙血脉。 当时情况紧急,加上桐桐的卦象指引,易年才下定决心赌上一把。 不惜拼着死在北疆的风险,将几人带去了化龙池。 如果帝星真是龙桃,那北疆一行的收获将会远远超出预期。 这是一场豪赌。 但有卦象在前,龙桃即将爆发的血脉在后,易年有信心赌赢。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输的相当凄惨。 自己差点儿死在北疆,龙桃七夏下落不明。 那之后,易年知道落北原的帝星,不是龙桃。 而是一直在落北原收拢妖兽一族的万妖王。 眼下的情况也证明,万妖王确实是那颗降世帝星。 而桐桐算不到它头上,还可能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万妖王在自己身边待的太久了。 自己这命格不算之人,将周围他人的命数也遮挡了起来。 所以当初带着桐桐和剑十一回上京的路上,也可能不是有人暗中遮蔽了天机,而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不过到底是哪个原因,现在想查也无从查起了。 听着桐桐的回答,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但不是她…” “那是谁?” “万妖王…” “万妖王?!”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北疆的事发生在桐桐他们进入封印以后,所以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易年点点头,将北疆一事讲给了二人。 这一说,剑十一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浓。 毕竟周晚是他大哥,还没相聚多久,这又下落不明了。 好在易年说了他们几人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周遭已入归墟之境,剑十一的担忧才缓解了些。 不过眼下剑十一根本没机会去找他们,以前封山都能离开,现在就算白笙箫拿扫帚赶他走他都不会走。 桐桐也明白了为什么小师娘没有跟在小师叔身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难事儿。 说完,桐桐想了想,开口道: “小师叔,如果按你说的,万妖王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呢?” 易年听着,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秦怀胤…” “秦怀胤!?” 二人又是同时惊呼。 “他不已经是北祁皇帝了吗?” 剑十一开口问着,满眼疑惑。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没错,但我依旧觉得是他…” “为什么?” “因为他将手伸向东远州的时候,才正式成为一代帝王…” 如果桐桐的卦象没错,那么当万妖王收拢落北原妖兽之时,也正是秦怀胤联手姜家后人把魔爪伸向东远州之时。 说起来可笑,但天理却是如此。 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二人,这回两张脸上没了担忧,全被震惊填满。 良久,桐桐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目光慢慢移到易年脸上,开口道: “小师叔,你让我算秦怀胤,是不是你已经做好了对他动手的打算?” 易年想了想,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见易年不表态,桐桐脸上担忧浮现,开口道: “小师叔,如果秦怀胤是帝星降世,那么必是得到了天理认可,你要杀他,乃是逆天而行…” 听见逆天而行四个字,易年笑了笑,开口道: “我一个命格不算之人,你觉着我会在意什么天理天机吗?” “可…” 桐桐还有话要说,但易年却摇摇头,打断了桐桐。 “我现在只是在想,还没决定如何做,不用担心…” “小师叔…” 剑十一也要说话,但易年还是摇了摇头。 “帮我个忙…” “小师叔你说…” 易年转头看向天衍殿方向,开口道: “有空儿的话帮我带点吃的去天衍殿,你师祖在那儿,他口偏淡,不喜欢吃肥肉,你注意点儿,一日三餐…呃…忙的话送一顿也行…” 听着易年的交代,可剑十一却一点儿没听进去,因为所有注意力都被师祖两个字分散了过去。 “师祖来了?” 瞧见剑十一的反应,易年苦笑了下。 “是,我说的你记没记…” 话还没等说完,只见剑十一腾的一下起了身,惊讶道: “师祖真的来了?” 说着,指着离江北岸相柳被击杀的地方,惊呼道: “那大蛇是师祖杀的?” 看着震惊无比的剑十一,易年脸上的苦笑更甚。 挥挥手示意剑十一坐下,开口道: “真来了,不过相柳不是你师祖杀的,另有其人,我刚才与你说的话你记没记住?等到了天衍殿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你师祖不会不见你的…” 剑十一连连点头,开口道: “记住了,记住了,我一会儿就去…” “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 剑十一最佩服的人是白笙箫,而白笙箫最佩服正是钟万爻。 听闻这传说中的人物来到青山,自己还有机会去见,不怪剑十一如此兴奋。 可瞧见剑十一那兴奋劲儿,易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这丝落寞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深吸口气,看向桐桐,开口道: “你也可以回去,你师祖的周天星衍术也很厉害的,师兄不在,师祖教练也正常…” 能被真武强者指点上几句,绝对抵得上几年的苦修。 桐桐听着,脸上也起了一丝兴奋劲儿。 不过看向易年之时,眼中却出现了一抹狐疑。 “小师叔,你不过去吗?” 易年听见,轻轻摇了摇头。 “有事儿要办,你们先去,对了,可以把蓝如水和木凡他们也叫着,只要好酒好菜招呼着,你们师祖他老人家绝对的嘴绝对一点儿不严…” 剑十一就算再傻,也能听得懂易年话里话外的意思。 嘿嘿一笑,开口道: “小师叔,你真好…” 那不算胖的阳刚脸上竟出现了几许谄媚,看得易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离我远点儿…” 瞧见叔侄两个斗嘴的一幕,心思低落的桐桐脸上终于起了一丝笑意。 见桐桐的心思好了些,易年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开口道: “对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 啊? 嗯? 可能是没想到易年会突然问出这问题,一时间二人全都愣了。 半晌后,桐桐俏脸一红,把头往双腿中一埋,蚊声传了出来。 “小师叔,你说什么呢…” 不止桐桐害羞,就连一向厚脸皮的剑十一脸上也红了几分。 目光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 “小师叔,你别瞎说,我们…呃…我们…” ‘我们’了半天,这后半句也没憋出来。 易年瞧见二人的反应,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身后的雨水泥土,开口道: “随意问问,害羞什么,没这个打算就当我没说…” 作为一个过来人,易年哪里会看不出二人的关系。 青梅牛马,两小无猜。 挺好… 来到二人中间,拍了拍二人肩膀,开口道: “交代你们的事情别忘了,走了…” 说着,也不等二人回答,转身便朝着山下走去。 这烦人的雨,还下个不停。 抬头看了眼天空,依旧阴沉无比。 下了山,朝着近晚峰走了过去。 早上还是一片废墟,此时杂物都清理了出去。 原来木屋的位置,支起了一顶帐篷。 下面摆着一个火炉,正烧着水。 莫道晚坐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椅子上,正翻着一本有些旧了的太玄经。 房间中的那些新书,估计都随着行尸大军的脚踏毁了。 易年来到近前,莫道晚听见脚步声,放下了书。 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几把椅子,开口道: “坐,茶快煮好了,想吃饭的话得明天,灶房还没盖呢…” 易年听见,开口道: “有茶就行…” 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莫道晚身边。 这位置,这距离,似乎与当初在这里混日子时一模一样。 但很多东西,却又不一样了。 正想着,白雾从壶嘴儿吐了出来。 莫道晚提起茶壶给易年倒了杯,开口道: “怎么不去天衍殿?” 易年听见,喝了口茶,开口道: “莫师兄这是在赶我吗?” 莫道晚摇了摇头,开口道: “自然不是,只是问问…” 易年放下茶杯,往椅子上一靠,喃喃道: “不想去…” …… 第1401章 盛世?乱世? “为什么不想去?” 易年听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喝。 握在手里暖着手。 这阴雨天气,竟有些冷。 与天气无关,多半是千珏的千山雪寒造成的。 就像这场本不应该下的雨,随着相柳的陨落而落下。 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莫师兄,你碰见的是什么人?” 答非所问,便是不想回。 莫道晚自然懂。 听见,也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不认识…”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认识。 “真武?” 莫道晚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若不是真武,没道理把莫道晚逼到那种程度。 没听见回答,但易年也懂。 叹了口气,感慨道: “都说万年来真武难见,这都多少了…” 也不怪易年如此感叹,因为近百年,大陆上的真武数量确实太多了。 先说圣山当年的两位天骄。 钟万爻,百年前就已是真武巅峰强者。 至于无相生,已经踏入了另一道境界。 再说南昭,南行一也是成名已久,如果不是有圣山压着,南家极有可能是第二个姜家,而且还是掌握着离江南岸整片大陆的家族。 还有与圣山争斗不休的西岭,当千珏与南行一一起出现在万木林时,世人这才知道西岭也有真武存在。 不过千珏应该是近几年迈入真武境界的,要不拥有真武的西岭绝不会被圣山压这么久。 可好不容易熬到了真武出山,却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近晚峰主,竟然一步一境到了那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莫道晚更是凭借着真武境界悟出的神通众妙之门夺了二人兵器,解了圣山被围困之局。 除去无相生,大陆明面上的真武强者足足有四位之多。 或许对比万万人口的大陆来说这个数字依旧稀少,但对比于万年一共三十几位这个客观事实来说,这数量便不少了。 现在加上阻拦莫道晚回归的那人,已经到了一手之数。 而这,还没完。 之前在止戈台上,钟万爻提剑斜指天空之时说过一句话,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也就是说,当时一定有人在暗中埋伏。 能被钟万爻提起的人,绝对不会是归墟境界。 因为就算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在钟万爻面前依旧没有被如此重视的资格。 所以当时那看似询问实则威胁的话,一定是说给两个真武强者听的。 加上他们两个,便是七个了。 而那两人的身份,猜也能猜个大概。 无外乎就是出自异人一族或是姜家。 敢在圣山最鼎盛时期选择出世,如果只是靠着天忍等人,想要夺回属于异人一族的一切根本不可能。 姜家同样如此。 且算他们都是人族,而在他们之外,依旧有真武强者存在。 收服北疆六族的万妖王,易年与他正面交过手。 即使有圣心诀在身,已入半步真武之境,却依旧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所以看似天妖境界的万妖王,真实实力早已是真武之列。 还有南昭山神庙一人战七王的帝江,虽然长相人畜无害,但实力却深不可测。 能以一己之力统治南屿,底蕴的深厚程度自不用说。 这一算,先不管阵营如何,可所能知道的真武强者,足足九位之多。 这,已经差不多占了万年间真武数量的三分之一。 而这,可是百年对万年! 听着易年的感慨,莫道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愁云,看上去与这天色一样。 “是啊,这都多少了…” 说着,把喝了口茶,开口道: “师兄说过,眼下正是盛世,或许真武多些也正常…” “盛世?乱世还差不多…” 易年说着,放下了茶杯。 天气阴冷,这茶水凉的太快。 莫道晚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乱世,也是盛世,其实不止真武数量多,归墟通明也同样少不,就拿山上来说,像剑十一木凡蓝如水这些天才,放在几十年或者百年前,一代能出一个就谢天谢地了,可你看看现在呢…” 易年听着,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光圣山上天才辈出,其余地方同样如此。 西岭的千秋雪,栖灵谷的童念瑶,北落山的潇沐雨,悬羽宗的沈宁。 这些天才,每个放在百年前都几乎可以撑起一代。 而现在,却多的数不胜数。 如此盛世,也不知是好是坏。 瞧见易年点头,莫道晚嘴角的苦笑再一次升起。 “他们确实很天才,但与你和七夏姑娘相比却依旧暗淡了许多,说句实话,我以前一直觉着我当年的成就应该没人可以超越了,没想到却出了一个你,哦不是,是你们两口子…” 易年听着,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白笙箫曾经说过,莫道晚是圣山有史以来最有天赋之人,虽然是木叶代师收徒,但依旧没有耽搁他半点儿。 当初迈入归墟境界之时,也不过二十七八岁。 只不过一直都在山上,加上木叶把他保护的极好,这骇人听闻的成就才没人知道。 眼下开口,便是承认了。 不过易年与七夏出现之后,这最年轻的归墟名头便落在了二人身上。 但要真比成就,二人还是不及莫道晚的。 因为莫道晚今年不过三十几岁,却已经是真武强者了。 这点,连无相生与钟万爻都做不到。 不过比不上也只是眼下,因为唯一有希望打破他记录的,依旧是易年与七夏。 但真武境界,哪是那么好迈进的。 机缘,努力,天赋,顿悟,缺一不可。 易年现在虽然是归墟巅峰,而且神识境界早已超越归墟,但却依旧一点儿真武的气息都触摸不到。 圣心诀提升的只是战力,不是境界。 七夏也差不多,目前为止一点儿真武契机都碰不到。 与同龄人相比,二人已经远远拉开了差距,但与真正的强者相比,还远远不够。 特别是真武强者一个又一个接连出现之后。 在北疆的时候如果不是算计加上运气,估计已经死在那儿了。 所以面对莫道晚的夸奖,易年的笑苦涩居多。 “莫师兄过奖了…” 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把凉了的茶水喝掉,抱拳行礼,开口道: “莫师兄歇着,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随意走走…” 说着,挥了挥手,矮身钻出了帐篷。 顶着小雨来到三岔路口,朝着西边山峰望去,桐桐和剑十一的身影消失了。 不知是去了天衍殿,还是回了北剑峰。 摇了摇头,没多想,顺着小路朝南走去。 没多大功夫,到了北剑峰。 和早上一样,几乎没人与自己打招呼,能避开就避开,能绕路就绕路。 实在躲不开,便点点头示意下后迅速溜走,瞧那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易年是什么吃人妖怪一样。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没人理便没人理。 顺着平日里热闹至极的演武场向西,到了北剑峰西侧。 阴雨天气,没有夕阳可赏。 便随意找了把椅子,上面撑着把伞,坐了下来。 听着雨声,也听着别的。 尽管此处与相柳陨落之所相隔甚远,但依然能够清晰地目睹到那些惨遭重创、被硬生生砸毁的山峰。 眼前之景可谓是一片狼藉不堪,满目疮痍。 原本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的山峰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乱石嶙峋。 以前的美景究竟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够逐渐恢复如初呢? 或许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 也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 就算景色恢复了,可留在众人心底的疤痕,却难以修复。 看着,听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雨还在下着,云层依旧浓郁。 最后看了眼,起身又朝着演武场方向走了过去。 路过饭堂的时候,也没管人允不允许,拿了些吃的便走了。 回到骨桥前,往南边天衍殿方向看了眼,跳下了悬崖。 落在阁楼上时,樱木王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盯着断崖看。 石羽还坐在椅子上,与离开时没有区别。 石盼旁边待着,石羽不动她便不动。 易年原本是想把她葬了,毕竟已是已死之人,而且以前也葬过一次。 不过石羽很可能能感受到石盼的存在,怕冒然将石盼带走给石羽本就不清的神识带来损伤,所以只能先等着。 瞧见易年回来,樱木王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瞧那架势,感觉易年才是俘虏一般。 不过易年没心思理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开口道: “吃饭…” “不吃!” “不吃就饿着…” 说着,来到窗口坐下,拿起里面的东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瞧见易年真不理自己,樱木王怒意更盛。 可偏偏这时,只听咕噜一声,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之前虽然没动手,但一直在帮天忍等人恢复,消耗极大,后来又被易年操控着强行给白笙箫和莫道晚疗伤,体内元力半点儿不存。 被封了穴道无法恢复,身体早已透支。 如果不是有修行之人的底子撑着,只怕早就饿昏过去了。 肚子一叫,樱木王瞬间落了个大红脸。 不过易年没什么反应,把东西往旁边一推,一边啃着手里的干粮一边道: “想清楚了吗?” …… 第1402章 游山 樱木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道: “想什么?” 易年把手上的干粮渣拍掉,开口道: “你给我功法,我还你自由…” “不可能!” 樱木王想都没想,立马回绝。 易年听见,神色间也没什么变化。 “渴了,煮点儿茶…” 说着,却没动。 樱木王瞧见,瞪了眼易年,开口道: “我不是丫鬟!” “但你是俘虏…” 不咸不淡的语气,最是气人。 看着易年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樱木王一时间也不敢太过招惹。 自己在他手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如果他不管了,那自己的下场一定比死惨上无数倍。 不情不愿的把嘴里的干粮咽下,转身回了屋。 趁着樱木王煮茶的功夫,易年又给石羽看了看。 和早上离开时差不多,便又坐在窗口盯着雨夜发呆。 不多时,茶香飘起。 樱木王端着茶过来,递给了易年。 “谢谢…” 易年回着,浅浅喝了口。 樱木王看得出易年有心事,坐在门槛上开口道: “是不是想着怎么找我们报仇呢?” 易年听着,目光依旧落在外面。 “那是圣山的事儿…” “你不就是圣山人吗?” 听见樱木王如此说,易年平和目光中多了一丝波澜。 “我之前在你们眼中不是可以利用的圣山仇敌吗,怎么现在把我归到圣山了?” 天虞山发生的事情,易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七王在绝对的优势下却选择放了自己,甚至还有意交好。 正验证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樱木王听见,开口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所以呢?” “所有那些想利用你的人都要重新认识你一次…” “包括你吗?” 樱木王耸了耸肩,开口道: “我只负责救人,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之类不归我管…” 这回答,有些出乎易年的预料。 “这么说你还是个好人了?” “昨天便说过了,好人与坏人没有界线划分…” 说着,神色暗了些,喃喃道: “不过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我应该是个坏人,就和你一样…” “我?” 易年听着,有些惊讶。 樱木王点点头,继续道: “一看你这副样子回来就知道没碰见什么好脸色,估计圣山上的人遇见你应该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不想与你有半点儿瓜葛…” “那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还能怎么想,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用去青山,不去青山,圣山便不会落得这个样子…” 易年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们异人一族和姜家早已经把主意打到圣山上了,没有青山一事也还有别的事情会把他们引出去,所以你这理由不成立…” 樱木王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不是理由,而是事实,别的计策或许会有,但没发生,所以这口黑锅只能你来背,哪怕木叶解释过了,你依旧逃不了干系…” 易年眉心一皱,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木叶师兄解释过了?” 樱木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开口道: “那么大声音,不想听都听见了…” “既然已经解释了,为什么还会如此呢?” 易年问着,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樱木王想了想,开口道: “因为人心…” 人心… 很暖却又很冰冷的两个字。 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记恨就记恨吧,反正从这里离开时便是这么过的…” “不怪他们?” “有用吗?” 易年反问道。 “最起码骂两句舒坦舒坦,总好过在这里自怨自艾…” 易年听着这看似安慰的话,之前的愁云密布消失,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平和目光忽然亮了起来。 樱木王心下一虚,谨慎道: “你想什么呢?”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 “我不信…” “想知道?” 易年收回目光,看向了樱木王。 “不想…” 樱木王立马转过头去,做出了一副不理易年的样子。 “不想就不想吧,对了,只给你一夜的时间,如果天亮之前还不把功法交出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樱木王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为什么就盯着我的功法不放呢?” “想学啊…” 易年诚恳回道。 “这是我族秘法,就算教你你也学不会…” “学不学得会在我,你只管把功法给我便是…” 樱木王起身,盯着易年道: “那我要是给你假的呢?” “那我会杀了你…” 言语间没了往日里的温和,与这天气一样,冰冷许多。 面对易年这突起的杀机,樱木王瞬间只觉着身子一寒。 不是怕死,而是不知易年这杀意从何而起。 虽然嘴上说着要杀自己,但这杀意却不是针对自己。 樱木王身为归墟强者,虽然修为被封,但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从昨夜开始,樱木王便发现易年有点儿不对。 不是行动上,而是情绪上。 虽然一直很安静,但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只有野兽在伏击之时才会出现的气息。 如果说昨天还好,那今天再见,这感觉已经强了数倍。 看似不太可能,也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但樱木王却觉着易年正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 那嘴角时有时无的笑意,那眉心时不时出现的皱起,那时而冰冷时而温和的话语,都在显示着他的不正常。 而这不正常,易年自己明显不知道。 听着易年杀机毕露的威胁,樱木王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教…” 这答案已经听了数遍,易年也没什么失落心思。 靠在窗口,淡淡道: “不教便不教吧…” 神色间,平和又现。 瞧那样子,应该是不想理会樱木王了。 樱木王也没说什么,缓缓坐下,靠在门框上,与易年一样,盯着外面的雨,一言不发。 一夜无话。 清晨准时到来,但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靠在窗口坐了一夜的易年起身,伸了伸懒腰,抬眼朝着悬崖上看了过去。 指了指樱木王,开口道: “带上她…” 这话,自然是对石羽说的。 石羽起身,抓起了樱木王。 易年脚下一点,四人来到了骨桥上。 有这么个东西在,南北剑峰往来确实方便许多。 这回没往北走,而是往南去了南剑峰。 昨天一个人的时候都躲着,今天四个人,圣山弟子们依旧躲着。 不过没有白笙箫和莫道晚开口,没人知道她们三个的身份。 知道的,都死了… 路过南剑峰的演武场,只见宋令关坐在高台之上,正盯着空空荡荡的演武场看着。 眼神也很空,不知在想什么。 蓝如水不知去了哪里,估计是被剑十一拉着去了天衍殿。 能得真武强者指点几句,这机会没有人想错过,哪怕是现在这种时候。 瞧见易年的身影,宋令关的神色终于恢复了些,开口道: “小师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圣山上的这些人,易年与宋令关的关系能排在前几。 那日日宿醉的酒,可不是白喝的。 听见宋令关的声音,易年上了演武场。 “回宋师兄,随意看看…” “好看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以前好看…” 宋令关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确实,没以前好看…” 易年抱拳行礼,开口道: “那宋师兄看着,我先走了…” “去哪儿?” 易年听着,抱起的拳头忽然抖了下。 “随意看看…” “哦,好,师弟请便…” 说了,空洞目光又落在了演武场上。 易年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转身之时,杀意又现! 樱木王瞧见易年的冰冷目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从南剑峰出来,易年没去离着最近的主序阁,而是去了望海峰。 在东方断崖前整整坐了一天,看了一天的海。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才缓缓起身。 没有回阁楼,而是继续向南。 最南边的天谕殿比起其余地方,热闹很多,也忙碌很多。 不忙不行,毕竟这里是圣山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无论是重建还是收集情报,都要经过这里。 回想起当初马儿和觅影‘打劫’这里的一幕,易年脸上多了丝笑意。 很温和。 可看着易年脸上的笑意,樱木王瞬间又觉着全身发寒。 没有进去打扰,带着樱木王顺着天阶而下,在西边绕了一圈。 走走停停,像极了夜里游玩。 不过这阴雨天气,游玩气息被冲淡了不少。 一路上耳朵不停动着,听着雨声,或是其他。 深夜时候,来到了天衍殿所在的山峰。 天谕殿被破坏的很严重,不过天衍殿的建筑保存的还不错。 毕竟东西太少,人也少,同等的波及,若是便会少很多。 来到山下,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父的… 听起来正在讲修行心得。 这是易年第一次听,因为以前不修行。 不修行,师父又懒得很,自然不会主动讲。 可能是觉着好听,也可能是觉着没听过新鲜,便直直站在山下,从雨声中听着师父的声音。 山上声音不断,山下阴雨不停。 这一刻,没人知道少年心里在想什么… 第1403章 疯了? 天衍殿本就人少,现在更少了。 深夜时分,如丝般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依旧不停,那连绵不断的雨声仿佛是人心中难以排遣的阴郁和沉闷。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圣山,高高耸立的观星台宛如一座孤独的巨人,默默地矗立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观星台上,几支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 散发出来的昏黄光芒根本无法穿透这片浓重的雨夜。 那点点烛光在黑暗里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就如同苦命人试图在命运前的挣扎一般,微不足道。 向来人迹罕至的天衍殿此刻更是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雨滴打落在屋檐、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整个天衍殿都沉浸在一种静谧到近乎诡异的氛围当中,仿佛时间已经在这里凝固。 易年静静地坐在被雨水浸润得有些湿滑的回廊台阶之上。 微微蜷缩起身子,试图躲避这如珠帘般洒落而下的细密雨滴。 此刻,耳畔中不停传来师父和剑十一几人的声音。 师父的声音时远时近,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却还是青山时候那般。 或许剑十一等人此时没心思听感悟修行之道,但圣山的仇恨却让他们必须要听,而且还要放下心中杂念。 仇人,远比想象中的强大。 易年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跟在一旁的樱木王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和恐惧。 因为不知不觉间,樱木王忽然发现,易年的眼神竟变得异常冰冷,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那种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的温度,而是源自易年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 它就像一股无形的气流,缓缓地从易年的双眸中散发出来,渐渐地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而对此,易年却仿佛浑然不知。 樱木王只觉得自己被这股冷意所笼罩,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甚至开始怀疑,如果自己眼下稍有不慎惹恼了易年,是否会立即命丧当场? 昨天开始便发现易年的情绪不对,现在,这情况愈发严重了。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当初在南昭的一幕,那时易年疯了似的寻找七夏,眼中便是如此神情。 想到此,一个不妙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又回想起从圣山上见到易年的那一刻开始便没见到那个身影,一丝疑惑出现在了心头。 她去哪儿了?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分开才是,特别是在这种关头。 可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难不成…? 樱木王想着,身子忽然抖了下。 浑身冷汗直流,下意识的想要远离易年。 因为这念头,让樱木王感受到了危险。 不来自于易年但又来自于易年的危险。 他疯了! 这看似正常的少年,或许早就已经疯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瞧见正坐着发呆的易年转头看向了自己。 目光还是往常那般平和,但樱木王的冷汗却在瞬间流下。 本能的颤抖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浑身颤抖的樱木王,易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目光扫过樱木王全身,伸手朝着殿内方向虚空一抓。 瞧见易年有动作,樱木王的呼吸瞬间快了几分。 不过这急促的呼吸只持续了几息,樱木王狠狠一咬舌尖,疼痛感将那份不该出现的恐惧压了下去。 早已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事到临头时候,便没什么好怕的! 如此想着,后退的动作戛然而止。 身上也不再颤抖,闭上眼睛,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闭上眼睛的瞬间,樱木王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闻。 传闻中称,有一种人,名叫活死人。 就是身受重大变故忽然死亡的人。 而之所以带个活字,是那人不知道自己已死。 甚至身上插着刀子,内脏流了一地,依旧不知道。 因为突发的意外太过突然,突然到这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该说话说话,该行动行动,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旁边的人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已经死了。 可却不敢打扰,也不敢告知。 因为这种活死人往往都有着很深的生存执念,如果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很可能会引起活死人的袭击。 更有甚者,当点明活死人已死之后,这活死人还可能变成厉鬼,缠着开口之人一辈子,日日不得安宁。 所以当初易年在梵天净土中告诉那骨龙已经身死的事实,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樱木王之所以想起这个传闻,是因为易年现在的情况与那传闻中的活死人情况极为类似! 不是说易年已经死了,而是他已经疯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疯了。 如果自己点破他疯了的事实,他很可能瞬间发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发疯的易年,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怕死,但怕易年在止戈台上说话的话会留存于他的脑海之中,然后真的报复到自己身上。 那被还未发疯的他一掌带走,或许是最好的死法。 闭上眼睛等着那手掌落下,可却迟迟没感觉到易年的动作。 下意识睁开眼睛,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了易年伸出的手掌之中。 那是一件衣服,干净整洁。 越过衣服,一双平和目光出现。 眼睛的主人,正盯着自己。 看着易年递来的衣服,樱木王眉心一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什么意思? 还没等开口,在樱木王眼中已经疯了的易年把衣服放在樱木王手上,转头又看向了雨夜。 捧着手上干燥的衣服,樱木王疑惑更甚。 难不成他是觉得自己发抖是因为冷? 伸手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要取衣服? 冰凉的手下意识攥紧衣服,紧紧盯着易年的侧脸,眼中疑惑越来越深。 感觉得到樱木王看向自己,易年开口道: “介意的话你可以不穿,不过你应该不会介意…” 衣服的主人死在了之前的大劫之中,现在便算作遗物。 但这场大劫是姜家和异人一族带来的,若是他们在意这些,也不会造下如此杀孽。 听着易年的话,樱木王微微一愣。 还真是觉着自己冷了,给自己取了件衣服。 正想着,只听易年开口道: “多听听,有益处…” 嗯? 听着易年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樱木王的眼中疑惑又现。 听什么? 这回廊里面除了风声雨声便没了别的声音。 这风雨声能有什么益处? “听什么?” 樱木王试探性的开口问着。 听见樱木王的问题,余光又瞧那双眼中疑惑,易年尴尬的笑了笑。 把这茬忘了… 自己能听见,樱木王不见得能听见。 再说了,这修行心得不应该让樱木跟着听。 本是对立,哪有让敌人悟道的道理。 开口,多半是下意识的行为。 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什么…” 说着,目光又一次落进了雨夜中,再没了理会樱木王的心思。 看着行为怪异的易年,樱木王的疑惑到达了顶点。 到底听什么? 难不成这安静夜里除了风雨声还有自己听不见的声音? 可认真听了听,却一点儿别的动静都没听见。 易年说的那句多听听,听的到底是什么? 鬼知道! 此时樱木王真想拉过易年来问问。 但见易年没了说话的心思,也不敢多问。 不过有件事在樱木王看来已经确定了。 易年,真疯了! 绝对疯了! 要是没疯,绝对不会说出这般疯言疯语! 把衣服穿上,整个人缩在了宽大的衣服里。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目光不停在雨夜与易年的侧脸上扫过,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 本以为坐一会儿也就够了,可没想到,易年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樱木王哪也不敢去,只能缩在衣服里跟着挺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身上衣服又潮湿无比,这鬼天气还没有半点阳光,樱木王的身子愈发虚弱。 脸越来越红,眼神逐渐无光。 整个人不停颤抖,明显是染了风寒。 风寒… 这词,自打可以修行那天便再没在樱木王身上出现过。 可谁能想到,成了樱木王,成了归墟强者,竟然会感染风寒。 这说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想到此,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易年在南昭自医的一幕,那时的他被安土王的破败之力所伤,身体机能消失,也染了风寒。 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当初的报应会降到自己身上。 这一动,顿时觉着鼻塞头晕,眼前坐了一天一夜的易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一个。 “嚏!”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脑袋只觉着针扎一般难受。 可坐在台阶上的易年像是没听见一般,半点儿反应没有。 樱木王也不敢开口,只能硬挺着,脑海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一个感染风寒死掉的归墟强者? 很可能… 那真丢人… 自己的九霄神木术能救人,自己却死在一场风寒中。 也不知死后见了族里长辈会不会被嘲笑,或是责备。 应该不会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滚烫的额头传来了一丝凉意。 随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1404章 阴雨观星台 看着明显是染了风寒的樱木王,易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体质,也未免太弱了吧。 不过回想起跟着自己在山中逛了一天,又在回廊里坐了许久,水米未进,倒也正常。 将樱木王抱起进了大殿,找了间还算完整的空屋子放下。 元力蒸干樱木王的衣服,吩咐石羽将人看好,出了大殿。 去天谕殿要了点儿药材和吃的东西,又拿了药罐回到回廊里,升起火,一边听着观星台上的声音一边熬着药。 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扇动着火苗,锅里的草药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药香。 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雨被夜风吹着,打湿了回廊中的石板地面。 观星台上传来的细微声响依旧,少年的心思渐渐放空,思绪飘向了远方。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起来。 那熟悉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钻进了少年的鼻腔,虽然浓烈,但对于少年来说却早已习以为常。 这味道如同师父的声音一般,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耳畔,深深地烙印在了记忆的深处。 虽然心思不在,但本能还在。 药熬好的时候,易年的心思回归。 沥出药渣,盛了一碗,连同吃食送进了樱木王的房间中。 默默退出,又回到了回廊的台阶上。 听着风声,听着雨声,也听着夹杂在风雨中的声音。 深夜时候,观星台上的声音停止,脚步声传来。 抬眼望去,出现了几个身影,正是剑十一蓝如水等人。 几人缓缓地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下走来,步伐略显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情。 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就好像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某个极其重要而又复杂的问题一样。 易年就在下山必经之路的回廊里的台阶上坐着,可几人却仿佛看不见一般,径直从易年身前走过。 没有丝毫停留,神情恍惚,一头扎进了那茫茫的雨夜之中。 或许这几天他们所经历和领悟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深刻了。 这些宝贵的心得体会恐怕会让他们耗费很久的时间去慢慢咀嚼、消化和吸收。 不过这时间再久,也是值得的。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火炉里的火苗,映的少年苍白的脸有些发红。 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这雨夜。 半晌后,观星台上传来了师父的声音。 “上来吧…” 而就在同一时间,易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耳朵迅速动了几下,那在风雨中听了几天的声音,消失了。 在那声音消失的瞬间,易年再没了这几天里的从容淡定,面色瞬间苍白无比。 师父的声音刚刚落下,回廊里少年的身影瞬间消失。 只有炉火轻轻摇曳,像是在诉说着少年离开的有多匆忙。 下一刻,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观星台上。 钟万爻正静静坐在屋檐之下的躺椅上,身旁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炉。 里面的炭火熊熊燃烧着,将炉上的水壶烧得滚烫。 壶中的水正沸腾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清新淡雅的茶香也渐渐地弥漫开来,充盈了整个观星台。 在这宁静的雨夜里,茶香与雨声相互交织,营造出一种格外静谧、祥和的氛围。 可在易年眼中,这诗意美景却怎么也美不起来。 钟万爻微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悠然自得地品味着这份难得的静好时光。 面容安详平和,似乎沉浸在了这美妙的情境之中。 雨水顺着屋檐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帘。 而那袅袅升起的茶香,则如同轻烟一般,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附近摆着几把椅子,余温尚在。 听见易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钟万爻睁开了双眼。 当瞧见那熟悉的身影之后,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这么急…” 像是责备,却听不出责备。 易年听见,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似乎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可能是方才跑的急了。 “师父…”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朝着钟万爻走去。 来到近前,易年刚要伸手,却见钟万爻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开口道: “喝口茶,暖暖身子…” 归墟之境,早已寒暑不侵。 但在师父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说着,提着茶壶给易年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白浪翻滚。 遮了少年看向师父的视线,也挡住了那只想要伸出去的手。 “师父…” 易年刚要说话,却被钟万爻的声音打断了。 “喝茶,比家里的茶好喝,这些人啊,都比咱们爷俩儿会享受,尝尝…” “师父…” “喝茶…” 钟万爻说着,把茶杯往易年的方向推了推。 收回手,缩进了袖子中。 可能这山顶的雨夜,太冷。 也可能如同青山时一样,习惯了。 易年瞧见,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 伸手拿起茶杯,放在嘴边一口喝下。 什么味道,没尝出来。 钟万爻从袖子中抽出手,又给易年倒了一杯。 “慢点儿,急什么…” “嗯…” 易年听着,伸手拿起茶杯。 这回,喝的慢了很多。 可却尝不出味道,或许尝出味道,也没青山的好喝。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易年放下茶杯,侧身看向钟万爻,开口道: “挺好…” “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师父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钟万爻笑了笑,开口道: “师父也年轻过,你说呢…” 易年瞧见,也笑了笑,开口道: “找到了…” “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成亲了,原本打算年前带回去让师父看看,不过出了些意外…” 钟万爻点点头,开口道: “没事儿,挺好的就行…” 说着,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小娃娃这都成亲了,老喽…” 易年听见,立马摇了摇头。 “师父您不会老,您可是真武强者…” 正说着,钟万爻忽然转过了头,嘴角带着笑意,开口道: “震惊不?” “震惊什么?” 易年有些没听懂。 钟万爻嘿嘿一笑,开口道: “自然是为师的修为啊…” 说着,脸上笑意更浓。 那架势,就像是小孩子在与同伴炫耀自己的玩具一般。 如果让外人瞧见,一定会惊的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堂堂真武巅峰的强者,会和自己的徒弟炫耀修为。 看着钟万爻的笑意,易年的嘴角也起了笑意,开口道: “震惊,震惊的都有些不信。” “那为何信了?” 钟万爻问着。 易年也是嘿嘿一笑,开口道: “那自然是因为我的修为啊,二十几岁的归墟巅峰,除了真武巅峰,谁能教的出来?” 听着易年‘恬不知耻’的回答,钟万爻哈哈一笑,抬手在易年头上轻轻一拍,开口道: “你小子,学会油嘴滑舌了…” 易年揉了揉被师父拍的有些痒的头,假装抱怨道: “师父,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我都是大人了…” 钟万爻听见,收回了手,喃喃道: “是啊,都是大人了…” 目光,落在了雨夜中。 易年瞧见,开口道: “师父,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 “我离开的前一晚,您是不是知道有人从竹园里出来?” “知道…” 易年听着,深吸口气,开口道: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着,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还有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没有了…” 钟万爻叹了口气,开口道: “我以为你还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呢…” 易年再次摇头,喃喃道: “太多了,问不完…” “还有时间,也没人打扰…” 钟万爻说着,起了身。 可能是坐的太久,累了。 也可能是坐的太久,烦了。 背着双手,缓缓到了观星台边缘。 易年瞧见,也起了身。 拿着不知是谁带来的油纸伞,来到了钟万爻身后。 撑起伞,遮住了不知要下到何时的雨。 自己的肩膀湿了,但不在意。 师父身上的华服太贵,弄脏了可惜。 虽然现在也有些褶皱,但依旧比自己的贵。 钟万爻回头看了眼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很多年没淋过雨了…” 易年听着,手一抖。 握着油纸伞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苍白无比。 犹豫了下,还是挪开了油纸伞。 如丝细雨从天而降,瞬间湿了师徒二人的脸。 易年伸手在脸上抹了把,开口道: “樱木王的治疗之术很神奇…” 钟万爻摇了摇头,“没用的…” “桐桐能算出医圣的位置,当初二师兄便是他治好的…” 钟万爻依旧摇头。 “也没用…” “青山下雨了,竹园很快就会长出‘救命’的…” “没用…” “那什么才有用?” 钟万爻转身,面向比自己高了点儿的徒弟。 脸上温和笑意又起,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开口道: “以后的路不需要师父帮你铺了,所以有用没用已经不重要了…” 易年听见,眼眶瞬间红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道: “师父,您别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