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情人》 序 诉苦日记   金萱 这本《未婚夫情人》写得萱天天都想喊救命,然后原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话说自从萱从欧洲的阿尔卑斯山玩回来之后,接着便是一连串像陀螺般的打转生活,让萱累得每天起床都得用爬行的方式,因为真的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稿子赶完,定下心来回想一下,这阵子我到底在忙些什么-- 四月一日 飞机抵达国门,长途飞行十五小时未睡的萱,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回妈妈家与十日未见的可爱双胞胎玩,再接再厉的又多撑了十个小时才回家,然后和跟萱回家度小周末的萱妈又聊了三个多小时才阖眼睡觉。连同在维也纳的待机时间,萱总计了三十几个小时才沾枕入睡。 四月二日 孝顺的萱妹和妹夫决定带萱妈上阳明山竹子湖踏青,早上十点便到萱家来载人,而沾枕不过六小时的萱为表毅力仍在,不惜舍命陪君子,然后一路在车里狂打瞌睡。 四月三日 假日,行李都还没整理,又得忙着整理冲洗出来的照片,四处传送。 四月四日 萱妈到医院回诊日,萱化身保母照顾双胞胎。 四月五日 清明扫墓。 四月六日 终于可以待在家里扫地、洗衣,将累积半个月的灰尘一扫而净。 四月七日 还没将旅行期间错失的睡眠时数补回来,便惊传萱哥工伤意外,萱妈六神无主的由妹夫载送赶赴医院,萱再度化身保母与双胞胎缠斗,直至半夜十二点萱妈回家。 四月八日 萱由保母变身看护,开始与萱嫂两人分工担任萱哥二十四小时的看护,每天早上九点前必须起床,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再进家门。 然后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两个星期,直到萱因体力不济而抵抗力降低感冒为止。真是快被搞疯了! 四月二十二日 终于放弃等待在医院里登记的看护,请了外头的看护来照顾萱哥,大家因此而稍微松了一口气。萱也在拖了一个半月后,再度开稿工作,然后怎么写怎么不顺,就连有了大纲、草稿,都能将故事写得荒腔走板,不知所云。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五月以后,开了第n本新稿之后,才慢慢的稳定下来。 五月十四日 萱哥终于出院了,但是令人不爽的是,并不是萱哥的伤势已复原,而是医院该层楼要重新装修,便将情况还算稳定的伤者一一赶出院去。天知道萱哥的部份伤口在昨天才缝合,血还不停的在冒。 五月十八日 萱开车送萱哥回医院复诊,果然不出所料,萱哥出院前一天才缝合的伤口又裂开来了。 算来算去,可怜的萱哥为了这次的工伤意外总共进手术房四次,伤口缝了又拆共三次,最惨的还是那个医生实在很缺乏医德,竟然连个麻醉针都没帮萱哥打,就这样血淋淋的拿刀子在萱哥的伤口上又戳又剪又拉的,差点没把萱哥整死。 萱哥常叹,这回的工伤什么都没得到,唯一得到的就是他现在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什么是皮痛,什么是肉痛,什么是骨头痛。 将近三十公分长深可见骨的开放性伤口,加上粉碎性骨折和五根手筋全断的伤,没被截肢变残废就该偷笑了,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难怪萱哥每回痛得咬牙切齿、满头大汗加面无血色再加筋疲力尽之后,开口自我安慰时所说的第一句话总是:会痛总比不会痛好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萱就对了啦!萱也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排除生活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事,然后力争上游的拚命写稿。 所以,共体时艰? ok。 楔子 听说那是一个诅咒。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非常美丽的坏女人罗兰·米勒,她仗势着自己美艳的外貌与财大气粗的家世背景,骄纵傲慢、任性放纵的勾引所有被她看上眼的男人,即使对方已有家室或女朋友也不在乎。 但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她终于在一次破坏别人的家庭之后,遭受自杀的妇人以极怨恨的死咒,诅咒她将会预言看见自己恶有恶报的悲惨未来,然后永远生活在恐惧的未来之中。 从此,预见的能力从那时便紧紧跟随着罗兰·米勒的后代,一代接着一代。 只不过随着血缘的冲淡,以及罗兰后代广为积德行善的关系,这种受诅咒能预见可怕未来的能力倒是愈来愈少出现在她的后代身上,而且还有了些许的转变。 听说最近一次遗传有此能力的人,已不知道是罗兰第几代飘洋过海来的后代杨金莲。 当初在杨金莲的预见里,老是会出现同一个男人,事后证明该男人竟是她终身的伴侣。 这样的预见让杨金莲不可思议的津津乐道了几十年,不仅街房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她所孕育的六名子女也全都对父母神奇的恋情倒背如流,只可惜在她的六名子女中,并没有任何一人遗传了此特殊能力,也因此对此事逐渐淡忘。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杨金莲都离世十数余载了,而那不可思议的预见能力却在她孙字辈的后代身上悄然再现…… 第一章 近一个星期来的最大事件,就是关于瑾央表姊交了一个比明星还要帅的男朋友,而且将会这个周末带回家来晋见亲朋好友们这档事。 为了这件事,大阿姨家每天都热闹得像要过年一样,除了做尽除旧布新的大扫除工作之外,每天进出方家大门的亲朋好友更是络绎不绝,大伙期待讨论的当然全都是关于瑾央表姊所交的男朋友这件事。 而除了方家为了这件大事忙碌到不行外,时家也差不了多少。因为唯一见过瑾央表姊男朋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时雨婕的妈妈文静慈。 时雨婕其实还满欢迎这类的忙碌,因为这不但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可以转移爸妈的注意力。 不过最让她庆幸的是大哥时禹不住家里,而且最近刚好又很忙没空回家,否则她的心事哪还能藏得住呀! 她的心事谁能知呢? 时雨婕望着窗外的纷飞细雨,不知不觉的轻叹了一口气。 「咦,雨婕妳怎么会在家呢?」文静慈走进家门,乍见女儿的存在忍不住惊讶。 「我为什么不在家?」时雨婕转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的凝望惊讶的母亲。 「妳今天不用上课吗?」文静慈理所当然的问。 「都毕业了还上什么课。」时雨婕翻了个白眼。 「啊?妳毕业了?!」文静慈还真被吓了一大跳。 「妈,妳很夸张耶,我到底是不是妳的女儿呀?」她无奈的抗议。 「哎呦,妳怎么这样讲话呢?妈这几天只是太忙了,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妳已经毕了业,闲散在家里吃闲饭而已。」文静慈笑着走到女儿身边坐下。 「是喔,我还真怀疑到底我是您的女儿,还是瑾央表姊是您女儿哩。」时雨婕酸她。 「哎啊,妳在吃醋呀?放心,妳永远是妈咪最爱的小宝贝。妈咪爱妳喔!」文静慈欢喜的立刻张大双手将女儿拥抱进怀里。 这个女儿是她生了儿子十四年之后,才意外怀孕生下来的,所以不只有她和老公,连儿子都特别的疼爱这个小他十四岁的小妹。 「妈,妳不要这样啦,很恶心耶。」时雨婕挣扎的叫道,但眼中却带着遏制不住的笑意。 真受不了妈妈少女般的热情,明明都已经是个五十岁的欧巴桑了,还动不动就对人搂搂抱抱、爱来爱去的,亏老爸受得了她。 「什么恶心,这是妈妈对妳的爱耶,知道吗?」文静慈松开女儿,认真的说。 「好啦好啦。」时雨婕敷衍的挥挥手。 「妳在敷衍我?」 「没有。」时雨婕急忙否认,然后转移话题。「妈,表姊的男朋友真有妳说的那么帅吗?有句话说期望愈高,失望就愈大。妳不要太过夸张化,到时候人来了却害大家都失望。」 「妈才没有夸张化,瑾央的男朋友真的真的很帅,帅到连妈妈这种五十岁的欧巴桑看了都会心动。」说着,文静慈眼睛都亮了。 「听妳这样说,他应该不是长得帅,而是长得很老实吧?会让欧巴桑心动的男人,光用想的就帅不到哪里去。」时雨婕不以为然的说。 「喂,妳这么说是不相信妈咪的眼光喽?」文静慈不甘愿被看扁的睁大眼。 「是不太相信。」 「妳这小孩怎么会这么没大没小呢?我是妳妈耶!」 「妈说过做人要诚实。」时雨婕露出一脸无辜的微笑。 文静慈瞪着她,一时之间是又好气又好笑。 「妳呀,就会耍嘴皮子来欺负妈咪。」她抓过她的手来,伸手轻打了她一下。 时雨婶皮皮的对她露齿一笑,旋即又忽然收起笑脸。 「妈。」她犹豫的开口唤道。 「怎么了?」文静慈微笑的问。 「大阿姨知道表姊交了男朋友很高兴吗?」 「当然啦!」文静慈毫不犹豫的回答,「这可是她盼了许久的事情呢。」 「可是当表姊有了男朋友,就表示很快要嫁人了,大阿姨不会舍不得吗?毕竟大阿姨就只有表姊一个女儿而已。」 「舍不得是一定会的,但是为人父母所期盼的,也只有子女能得到幸福而已,所以再不舍也必须要舍得。」 「妈也会跟大阿姨一样吗?如果轮到我结婚出嫁的话?」 「那是当然啦!不过幸好妳还年轻,离结婚还早。」文静慈微笑道。 铃--铃-- 客厅的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文静慈顺手接起电话。 「喂?是陈太太呀!妳不是出国去了吗?什么,昨天才回来就听说了我大姊女儿的事呀……嗯,对呀……哈哈……」 听母亲和电话中的友人聊了起来,时雨婕静静的起身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里,关上门, 唉唉唉,她的心事呀,该如何终了呢? 沉寂了三天的手机分毫不差的响了起来,「原来爱」的优美旋律顿时充满一室。 原来呀爱  是为了妳存在 深藏在几世间  在爱醒来之前 原来时间  走过的每一天 都只是期待着  我和妳相遇的起点…… 这首歌曲铃声是他挑选给她的,只因为他说这段歌词完全符合他的心境,符合他对她的心情。 他爱她,从一开始他就利用这首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向她告白了他对她的爱,而她也接受了。 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了整整一轮,甚至他已在社会打滚了好几年,早已习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而她却还只是个社会新鲜人,连社会的门槛都还没正式踏进过。 但是正式交往这一年多来,他们真的过得很幸福。 他平时工作忙,所以在时间上多是她在配合他,几乎可以说是随传随到。 或许这在一般人眼中看来,这段感情中吃亏的人是她,付出较多的人也是她。 但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都快要把她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在物质上,他对她大方到几乎可以说是欠骂的地步。 在感情上,他则对她专情到让人怀疑他的性向。因为就有杂志曾经以他的性向为主题做了一篇专题报导,其内容虚构夸张到差点没害她笑破肚皮。 他是同志吗?这答案当然不可能会是肯定的。 总之有钱的大帅哥不闹点花边新闻,性向就难免会遭受到质疑,不过对于这件事,其实她也要负担一半的责任,因为如果她肯让他公开两人的关系的话,这些问题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想一想,她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呀,谁叫他之前是她学校里的客座教授,而她为了撇清师生恋这顶大帽子,也只能采取保密的低调交往这条途径了。 只不过过去一年来,她似乎真的害他压抑过头了,以至于她才一毕业,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到家里来提亲将她娶进门,同时昭告天下他的性向没有问题。 提亲呀…… 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手机会沉寂整整二天的理由,因为这正是他让她考虑答复他的期限。 三天怎么会这么快的转眼之间就到了呢? 唉-- 时雨婕在歌曲铃声唱完第二轮时,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动手接了电话。 「喂?」 「有没有想我?」 寇浚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扬了起来,暂忘烦恼。 「有。那你呢?有没有想我?」她微笑反问。 「无时无刻。」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妳了?」 时雨婕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变得更开朗幸福些。 「很忙吗?这三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她关心道。 「有。妳呢?这三天有没有认真想过我说的话?」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导入正题,时雨婕轻轻蹙起眉头,沉默了下来。 她怎么会没认真想过呢?只是不见得认真想,就一定能够做出决定呀,这一点她该怎么对他说,才不会令他感到失望或伤心呢? 「雨婕?」听不见她回答的声音,手机那头的寇浚忍不住出声轻唤。 「我在。」 「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 「浚……」她犹豫的开口。 「怎么了?」 「我们晚几年再来考虑结婚的事情好不好?」她轻声的说。 这回换寇浚变成沉默的那一方。 「你是不是生气了?」等了一会儿都等不到他的回应,时雨婕终于忍不住怯生生的开口问道。怎知电话那头的他仍是无声无息的,让她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浚,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嫁给你,真的。只是我才刚从学校毕业,我妈根本就还没有要让我出嫁的心理准备。今天我表姊带了男朋友回来,大家才第一次见面而已,接下来却已经要准备婚礼了,虽然这是一件喜事,但是我妈还是不免感叹,回家后还不断的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还好我年纪还小,没那么快嫁人。浚,对不起,在这种情况之下,我真的没办法向我爸妈提起你的事,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低声求道,语音已有些哽咽。 半晌后,手机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我该拿妳怎么办?」寇浚轻声问道,「妳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再等几年我就变成老头子了。」 「不会的,你现在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再过几年看起来顶多也只有三十出头而已。」时雨婕吸着鼻子说。 「那只是乍看之下的外表而已,事实上我就是那么老了。」 「不管你变得多老,即使是白发苍苍、齿摇发落,我还是会永远爱你。」她毫不犹豫的立刻接声。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倏然听寇浚轻笑一声。 「真是高招,听妳这样一说,我不就没理由再逼妳在今年之内嫁给我了?」 时雨婕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除了结婚外,不管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她柔声的说,知道他已经答应她任性的要求了。 「妳说了这句话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好,那么妳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 「收拾行李?」 「我要妳跟我回台北。」 连结婚这件大事寇浚都可以纵容她的任性了,她实在没道理再仗势着他对她的娇宠要求他为她在台中落地生根。 一年半前,他因为婉拒不了恩师的要求,才会回到母校担任客座教授一职,原本只签了半年约的他却因为认识了她,而多在台中待了一年的时间。 为此过去这一年来,他总是在台北与台中之间来回奔走,累得差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她曾想过,他这么急着想将她娶进门,大概就是想名正言顺的将她带回台北去,不必再奔走于台北、台中两地之间。 而今结婚之事因她不想吓坏父母而暂延,他又怎么可能在无法如愿娶到她之后,还放她一个人留在台中,让他们两人两地相思呢? 跟他回台北。这个结果似乎早就可以预料到的,只是她该如何向爸妈开口提这件事呢? 时雨婕挂断电话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轻叹了一口气,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手机。 其实工作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毕竟哪个中南部的年轻人从学校毕业之后,不向往到台北去发展呢?她会提出这种要求,应该算是很正常才对。 可是问题在于,她可是从小到大都不曾离家生活过的时家小宝贝,爸妈会答应让她一个人上台北工作,那才有鬼哩! 啊,好烦、好烦,好烦呀。 时雨婕忍不住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为什么她那票表姊们都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自己想做的事,而她却只能做一个被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哪儿都去不成呢?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如果再这样分隔两地,别说寇浚了,会先相思成灾的人恐怕是她。 用力的叹了一口气,她倏然转个身,整个人改趴在棉被上。 到底谁可以来帮帮她呢? 大哥最疼她了,如果找他帮忙的话…… 不行,如果让大哥知道她已是寇浚的人,而且到台北的目的是为了要和男友同居的话,那会害寇浚被打死的。 可是除了大哥之外,还有谁有这个份量能帮她说话呢? 最好是住在台北的,这么一来,说以后能照顾她也比较有说服力。 只是她这么一大群亲朋好友里,有谁住在台北,又有照顾她的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说服爸妈让她搬到台北去呢? 佐驭表哥?喻婷表姊?瑾央表姊?苡安?芹璋? 后面两个就算了,因为好像没什么说服力,至于佐驭表哥和喻婷表姊,他们两个都已经是有家庭的人了,爸妈应该不好意思让她去麻烦人家吧。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瑾央表姊了,可是她近来刚好要忙结婚的事,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来照顾她呢? 太好了,到头来终究还是死路一条。她忍不住将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叫。 「啊--」 「雨婕,妳在干么呀?」文静慈探进房里问道。 时雨婕倏然从枕头上抬起头来,有些尴尬的朝不知何时推门而入的母亲笑了笑。 「没有呀。」 「喏,妳的电话。」文静慈将无线电话递给她。 「谁呀?」时雨婕挑眉看向母亲。 「瑾央。」 「瑾央姊?她找我有事?」 「她听说妳毕业了又还没找到工作,想问妳有没有空上台北陪她。总之,妳自己跟她说吧。」说完,文静慈转身离开,还顺手替她关上房门。 时雨婕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喂?」她将话筒拿到耳边。 「雨婕呀,是我,瑾央。」 「我知道。瑾央姊,妳真的要找我上台北呀?」 「我听到二姨刚刚已经跟妳说了,可以吗?如果妳没有空的话,我就不勉强妳了。」 「有空、有空,我当然有空,一点都不勉强。」时雨婕立刻回答。就怕机会稍纵即逝。 「怎么听妳的语气,好像妳老早就想到台北来的样子。」方瑾央在电话那头忍不住轻笑。 「哈哈,被妳听出来了呀。」时雨婕尴尬的干笑两声,「其实我最近正在烦恼这件事,我想到台北去工作,但是又担心我爸妈不肯答应,好烦喔!」 「为什么妳会想到台北工作?」方瑾央在电话那头好奇的问。 「那妳呢?当年瑾央姊是为了什么原因到台北去的?」时雨婕不答反问。 方瑾央闻言顿时在电话那头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说。「既然如此的话,妳就趁这回到台北来陪我的时候,顺便适应一下台北的生活,如果台北真如妳想象中的那么好,并且确定这样的生活是妳要的,二姨和姨丈那边再由我来帮妳游说。」 「妳说的是真的吗?!瑾央姊。」时雨婕喜出望外的叫问。 「莫名其妙的要妳上台北来陪我,我也应该要有所回报吧。」方瑾央笑说。 「瑾央姊,我爱妳,我爱妳!」时雨婕高兴的对着话筒狂吻。 听见她啧啧不停的亲吻声,方瑾央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了好了,妳打算什么时候上来,记得要先告诉我,我好去接妳。」她笑声交代。 「我明天就上去。」时雨婕迫不及待的表现,惹得电话那头的方瑾央再度失笑出声。 「真的那么迫不及待呀?二姨若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才不会,我只是到台北去工作而已,又不是要嫁人了。」时雨婕说是这样说,却仍忍不住的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就像瑾央姊说的,等她到了台北之后,爸妈一定会觉得寂寞、不习惯的。 不过至少有一点让她可以稍微放心,那就是在台中有许许多多的亲戚朋友可以代替她陪伴爸妈,这让她的罪恶感能稍减一点。 「好了,时间不早,我不跟妳闲扯了,等妳确定了上来的日期和火车抵达的时刻后,记得要告诉我喔!」 「嗯。」 「那么,晚安了。」 「晚安。」 第二章 提着行李上台北,时雨婕自然住进方瑾央家里--呃,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宣文承,也就是她未来的准表姊夫家里。 在那里她拥有一间完全独立又舒适的套房,表姊和准表姊夫都对她好到不能再好。 至于她的工作,除了在未来表姊夫没时间陪表姊出门办事--例如试婚纱、与婚礼顾问讨论结婚相关事宜、买结婚用品或礼品等,她必须顶替准表姊夫陪在表姊身旁之外,她几乎可以说是无事一身轻。 其实以瑾央姊的能力与个性,一个人单独去做这些事也是游刃有余,并不需要她这个跟屁虫跟上跟下的,不过为了安抚准表姊夫的心,瑾央姊只好妥协的把她找来当陪客了。 表姊和准表姊夫非常的恩爱,这可由两人相处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得出来。 老实说和这么相爱的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还满尴尬的,因为她总会一不小心就撞见他们俩在亲热。 所以想了又想,她决定还是提早和表姊谈一下她要搬出去的事好了。 「瑾央姊,待会儿去了婚纱公司之后,妳还有事要忙吗?」 两人现在正坐在车上,由方瑾央开着车往台北著名的婚纱街而去。 「没事。怎么了,妳有事吗?」方瑾央看了她一眼问。 「我们待会儿去喝个下午茶好不好?」时雨婕提议。 「好呀,为什么不好?不过妳今天怎么会心血来潮的想去喝下午茶呢?」方瑾央好奇的问。之前找她的时候,她都摇头说台北的消费好贵,不要浪费不必要的钱,这会竟主动提议? 「因为我有件事想跟妳商量。」 「什么事?」 时雨婕摇了摇头。「我怕现在说出来,妳待会儿会无心试婚纱。」 「妳这样只会更加勾起我的好奇心而已。我看婚纱店我们就别去了,现在就直接来去喝下午茶吧。」方瑾央说。 「瑾央姊妳别闹了,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妳的。」时雨婕拿乔的给她一枚白眼,一副妳若不信可以试试看的表情。 「ok、ok,先到婚纱店办完正事再去喝下午茶,我听妳的就是了。」见她一脸坚定的模样,方瑾央只能妥协的说。 车子在流畅的交通中平稳前进,不久之后便来到了婚纱街,抵达她们的目的地。 今天她们是来试穿出外景拍摄结婚照时所要穿的其中一套礼服,由于这套礼服在上回她们来试穿衣服时,正好送洗中,所以她们今天才会多跑这一趟。 而由于试穿一件礼服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一个小时后,她们俩已坐在婚纱街中的一间复合式咖啡厅里饮用下午茶了。 「好了,现在妳可以告诉我妳想找我商量什么事了吧?」方瑾央迫不及待的率先开口。 「瑾央姊,我想搬出去住。」时雨婕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方瑾央明显的呆愣了一下,随即皱紧眉头问:「为什么?住在我那儿不好吗?妳怎么会突然说想搬出去呢?」 「既然不可能永远住在妳那里,其实早搬晚搬不都一样吗?」时雨婕耸耸肩道。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况且如果妳想永远住在我那里,我也不会介意呀。」一顿,她又补充,「当然,文承也不会。」 「我知道妳和表姊夫都不会介意,但是我会呀。」时雨婕明白的表示。 「妳在介意什么?」 「介意自己是颗又大又亮的飞利浦灯泡,让你们俩不能尽情的享受『性』福世界。」她一脸暧昧的跟表姊挤眉弄眼。 「谁说的,我们很幸福呀!」方瑾央微赧的反驳,当然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了,只是故意装不懂而已。 「每次不小心撞到你们俩在亲热,我都觉得很尴尬。虽然我是不介意有现场秀可以看啦,但是这种秀看多了也会长针眼的。」时雨婕干脆说得更清楚些。 「雨婕妳……」 方瑾央的脸在一瞬间灼热了起来,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恶,这一切都要怪文承啦!每次都不看地点的对她乱来。唉,真是丢脸死了。 「对不起,以后我们会小心的,除了在卧房内,绝不会乱来,妳放心。」半晌后,她红着脸小声的对表妹保证。 「那是你们的家,你们当然可以乱来,不过要等我搬出去以后再来,ok?」时雨婕咧嘴笑道。 方瑾央坚决的摇头。 「妳不用搬出去,总之以后家里绝对不会再有令妳尴尬的事发生,搬家这件事妳以后就别提了。」她认真的说。 「瑾央姊……」时雨婕皱起了眉头。 她以为拿这个理由搬家绝对万无一失的,怎么知道事情完全不如她所想的,这下好了,该怎么说才能说服瑾央姊让她搬家呢? 天知道每次撞见表姊他们在亲热时,她除了尴尬之外,也是会有渴望的。 她想念寇浚的怀抱,想念他的亲吻、他的体温,她想象表姊一样能和所爱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想和他在一起,好想好想。 瞪着眼前的咖啡杯和起司蛋糕半晌,时雨婕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她今天非要达成搬出表姊家这个目的不可! 「瑾央姊,如果现在有人要妳和表姊夫分开来住的话,妳会怎么样?」她倏然坚定的开口问道。 「我会把那个人揍扁。」方瑾央理所当然的回答。谁这么无聊想做棒打鸳鸯的事?。 「所以妳也不希望和表姊夫分开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啦!」 「那么我也一样。」 「啊?」方瑾央呆愣了一下,表情蓦然从呆愕到怀疑。「妳说什么?」 时雨婕微微的笑着,突然沉默不语。 「雨婕,妳该不会是在告诉我,妳有男朋友了,而且想搬家的原因,是为了想搬去跟他同居吧?」方瑾央小心翼翼的询问。 「对。」时雨婕毫不迟疑的点头承认,随即就见表姊露出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呆呆的瞪着她看。「怎么了?」她问。 「妳不是才刚上来台北几天而已吗?怎么会这么快就交到男朋友了?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动作都这么快吗?」 同居? 天啊,这是不是表示她已经和那男人发生关系了?这事若被二姨知道了,她即使是负荆请罪,恐怕也得不到谅解吧?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 光看表姊脸上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时雨婕好气又好笑的猛然呼了口大气。 「瑾央姊,我和我男朋友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认识交往了,事情不是妳想得那样啦!」她说。 「啊?可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妳有男朋友的事,不可能没人知道吧?」方瑾央不太相信。 「这件事我确实没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妈妈在内。」 「为什么?」 「一言难尽。总之,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到台北来,目的并不是为了梦想或工作……」 「妳是为了他?」 「嗯。」想到他,时雨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车福的微笑。 方瑾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的幸福笑容,突然有种小女孩长大了的感叹。在她记忆中,还清楚记得雨婕绑着两条辫子,手抱洋娃娃的样子,怎知转眼间,她竟已交了男朋友,而且还露出了幸福女人才会有的微笑。 唉,想想也是,她今年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也该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方瑾央好奇的问,却又一顿,忽然皱起了眉头,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雨婕,妳也拥有了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吗?」她严肃的改口问。 「如果妳指得是可以梦见一些尚未发生的事,对,我也拥有这个能力。」时雨婕轻挑了下眉头,点头道。 闻言,方瑾央不禁屏住气息。 太好了,怎么外婆所拥有的特异功能,竟然全传来他们这一代? 不确定接下来她所要说的话对表妹而言,到底是好消息或是坏消息,方瑾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拐弯抹角的开口-- 「雨婕,妳有没有听说过我和文承交往的经过?」 时雨婕摇了摇头。 「那么妳知道喻琦和佐驭他们又是怎么遇见佟平和韦缇的吗?」她又问。 时雨婕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道:「瑾央姊,妳是不是想问我知不知道红线彼端的那件事?」 「妳知道这件事?」方瑾央瞠大了双眼。 「听我哥说过。」 初二那天她并没有跟妈妈到大阿姨家去拜年,而是偷偷的跑去和寇浚约会,所以她并没有参与到那场令人啧啧称奇的盛会,不过光是听哥转述,也够好玩的了。 「那么妳在妳的预见里,看见妳男朋友了吗?」方瑾央小心翼翼的紧盯表妹脸上的表情追问。 然而,时雨婕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雨婕?」方瑾央觉得她若再沉默下去,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口了。 「看见了。」时雨婕终于不再卖关子的笑答。 「厚,真是快要被妳吓死了。」方瑾央猛然呼了一口大气。 「我和他交往的时候并不知道有红线彼端这回事,所以我对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时雨婕坦白的说。 「可是知道他就是妳此生注定的命定情人,妳应该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吧?」 「大概吧。」时雨婕耸耸肩。 「你们交往多久了?」既然确定她没爱错人,面对表妹有男朋友的事,她自然也就可以轻松以对了。 「一年多了。」 「比我和文承更久?!」方瑾央有些小惊讶。「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交往这么长一段时间,夫妻缘也已经确定了,我看妳要不要干脆跟我和文承一起结婚,吓一吓大家?」她心里突然有了这个顽皮念头。 时雨婕想也不想的连忙摇头。 「我妈好像不希望我太早结婚。所以瑾央姊,关于我有男朋友的事,请妳替我保密好吗?还有关于我要留在台北工作的事,也麻烦妳替我出面帮忙游说我爸妈好吗?」她一本正经的请求。 「没问题。不过……」方瑾央眨了眨眼,毅然点头决定帮她这个忙,不过却有但书。「在我帮妳之前,我想先见见妳男朋友。」 时雨婕立刻咧嘴微笑。 「成交。」 在方瑾央的强力保证与游说下,时雨婕终于获得父母的首肯,能够留在台北工作。 其实在得到爸妈的答应留在台北之前,她老早就已经搬出准表姊夫家,搬去与寇浚同居了。因为当谨瑾央姊一知道她的男友竟是知名投资顾问寇浚之后,二话不说便放行了。 当时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瑾央姊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事实上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不到一个小时的短短时间内,就认同了寇浚的为人。 后来询问之下她才知道,原来一切还得拜八卦杂志对男友性向成谜的那篇报导所赐,让瑾央姊相信他不是一个会乱搞男女关系的黄金单身汉。 这还真是始料未及的可笑情况,不是吗? 不管如何,他们俩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住在一起了。万岁! 身为台湾数一数二的名投资顾问,寇浚的身价自然非凡,相对的工作也让他忙到不行。 这一点时雨婕从以前就知道,只不过真的同居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忙和她自以为知道的忙,相差又何止千万里。 相信吗?从她搬进他家至今一个星期了,除去同床共枕的睡眠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用十根手指头就数完了。 呜…… 怎么会这样啦?这跟她所想象的同居生活根本就完全不一样嘛! 她想象中的生活至少是可以和他一起吃早餐或晚餐,假日的时候可以一起窝在家里头约会,或者是出门踏青。 睡前可以聊聊天,睡醒可以依恋在对方怀里温存。 没事偷个小吻、斗个小嘴、耍点小脾气让他哄。 两人可以一起上卖场买家庭用品,一起到市场买菜,然后一起在厨房里忙做菜饭。 可是别说上市场买菜,或一起在厨房里做菜了,他们连坐下来一起吃个饭都没时间了。 唉…… 铃--铃-- 屋内的家用电话突然响起,时雨婕回过神,转头望向电话处,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全黑了,原本明亮的屋内也已然昏暗一片。 她起身先打开屋里的灯,这才走向话机接起电话。 「喂?」 「雨婕,是我。」寇浚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时雨婕便有种幸福的感觉,不知不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干么,都要下班回来了,还打电话做什么?」她娇声道。 「妳今天过得好不好?」他突兀的沉默了一下,才又出声问。 「很好呀,发了一整天的呆。」她故意说道,想引发他内疚。 「雨婕……」他果然中计,语气中立刻充满了歉意。 「骗你的啦!」她笑出声音,「我今天看了一整天的报纸。」 似乎呆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自己被骗了的事实,寇浚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为什么看了一整天的报纸?今天报纸上有什么特别有趣的新闻?」他问。因为他不管是看报纸或新闻,向来都只看有关财经方面的报导,很少看其他消息。 「有呀,我看到某位名投资顾问和某位名模一起去喝下午茶被人跟拍的新闻,挺有趣的。」她开玩笑的回答。 「那位名投资顾问肯定不是我。」他毫不犹豫的接口。 「我又没说是你。」 时雨婕登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银铃似的笑声让电话那头的寇浚,突然有种一扫疲惫的感觉。 「事实上,以上新闻纯属虚构。」她笑着说。 「别顽皮了。」寇浚轻笑,然后趁机对她说:「妳知不知道我现在打得是国际长途电话?」 「啊?」时雨婕闻言被吓了一大跳。「你现在人在哪里?」 「香港。」他无奈的叹息。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今天要出国?」她蹙紧眉头。 「临时决定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这么突然又这么赶,连打通电话跟妳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他解释。 「发生了什么事?」她关心的问。 「我所负责的一间跨国性集团企业的香港分公司发生掏空案,现在虽然消息还没传出去,也尚未对外公开,但是已经确实证明此事了。」说着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对不起,雨婕。为了这件事,我可能要在香港待上一段时间了。」 「怎么会这样呢?」时雨婕喃喃低语着,有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好不容易才排除万难的搬过来和他同住耶,结果呢?两人分隔的距离却反而从坐火车变成了坐飞机才到得了的遥远距离。怎么会这样呢? 「对不起,雨婕。」似乎感受到她所受到的打击,电话那头的寇浚又再一次的向她道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时雨婕无力的说。 他忍不住被她的形容词逗得轻笑出声。 「很高兴你还有心情笑。」她有些不满,总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分隔两地,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寇浚立刻收起笑声。 「雨婕,」他开口唤道,语气中多了一抹认真。「妳要不要到香港来?」 「不要。」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他以为她会说好。 「你工作起来根本就没时间理我,与其要我一个人待在饭店里发呆,我还不如待在家里还比较舒服自在。」她哼了声。 「我工作的时候妳可以去逛街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逛街。」 「那,妳可以去吃东西呀,香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再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吃起来也没意思。」 「所以妳真的不来香港?」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可是见不到妳我会好想妳。」他改用哀兵政策。 时雨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但语气仍是不冷不热的嘲讽,「才怪,我搬到这里一个星期了,你有一半的时间都忙得没空回家,我才不相信你见不到我会想我。」 寇浚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阵子他之所以会这么忙,最主要是因为过去一年半来他都待在台中,台北的业务大都丢给合伙人袁瀚宏一个人负责,现在他搬回台北来,老袁当然刻不容缓的将原本属于他的工作全数丢还给他,以至于他才会在这段期间内忙得昏天暗地,偶尔还得夜宿于公司里的小套房。 唉,其实他会毫无怨言的让老袁一古脑把工作全数交接给他,也是想趁雨婕未来台北之前把该忙的事都先忙完,等她上来之后他才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伴她。 怎知人算不如天算,她不仅比他预期的时间更早上台北来,还发生了今天这种始料未及的麻烦事。 唉,难道真如雨婕所说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雨婕,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想请妳相信我,我爱妳。」寇浚认真而深情的声音,透过国际长途电话传达到她耳里。 时雨婕脸上的笑容更加扩大,如果不是急忙用手将嘴巴给捣上,差一点就要露了馅的笑出声音来。 「如果我说我已经不相信了呢?比起你的工作来,似乎爱工作更胜于爱我。」 她故意用冷漠的语气说。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马上收拾行李到机场搭飞机回台湾。」他说。 「你在跟我开玩笑?」她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待会儿见。」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时雨婕瞬间瞠大了双眼,暗叫声玩笑开大了。 「喂喂喂,浚--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你别当真跑回来。」她紧抓着话筒急忙对电话那头的他大叫。 「为了证明我爱妳绝对胜过于工作,我今晚一定会回去。」 「我相信你爱我绝对更胜于工作,所以你就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多跑这一趟好不好?我希望你能多留些时间休息。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回台北之后,整个人都忙瘦了,看得我好心疼,你不希望我为了担心你、心疼你而变得憔悴吧,浚?」 时雨婕说得头头是道,理性,感性也都卯足劲的全用上了,只希望他能打消搭夜班飞机赶回来的念头,省去这趟舟车劳顿之苦。 只不过她这样大费周章、有嘴说到没口水的结果,换来的却又只是一阵沉默。 「浚?」他该不会累到睡着了,根本没听见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吧? 「呼噜噜……呼噜噜……」电话那头倏地传来他打呼的轻响声。 不会吧,他真的睡着了?! 时雨婕瞠大双眼,难以置信。 真是的,连和她讲电话都会睡着,这样要她相信他会想她、他爱她?拜托,连鬼都不会相信好不好! 可是……她相信他。 因为他都已经累到讲电话都会睡着的程度了,却还不忘要打电话给她,而且陪她东拉西扯聊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疲惫,她又怎会怀疑他不爱她呢? 原来呀  爱是为了妳存在 深藏在几世间  在爱醒来之前 原来时间  走过的每一天 都只是期待着  我和妳相遇的起点……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浚。我爱你。」留下无限情意的一个吻,她轻声的挂断电话。 第三章 浚宏投资顾问是业界人人趋之若骛的顾问公司,即使顾问费较其他顾问公司高出一倍有余,各大企业集团的大老板们仍不请自来的拚命往这扇门里挤。 除此之外,许多挂了名的投资专家、理财专家,甚至于一些留学回来的财经、博硕士们也爱往这浚宏投资顾问公司里挤。 因为只要能挤进这间业界闻名的顾问公司,不管是自己的专业知识或身价,马上都能够获得三级跳。 即使以后离开公司自己到外头创业,靠着曾经待过浚宏的经历,生意也能应接不暇。 不过在进了浚宏之后,鲜少有人会主动想要离开。 其原因除了待遇高之外,最主要还是冲着寇浚和袁瀚宏这两位超级顾问名师,他们简直可以说是众人的偶像,没学会几招他们的看家本领就走,就像是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的感觉。 可恨的是,他们俩的本领日新月异,怎么学都让人有种学不齐全的感觉,所以大家也就赖着不走了。 但即使是如此,由于浚宏的业务量与日俱增的关系,他们每年都还是会征收一批新人进入公司,为自己与其部份合作企业集团培训人才。 今年按照惯例也不例外,不过今年合格的人选里,倒是头一次有人以大学毕业的学历考进,而且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孩。 她的名字叫时雨婕,一进公司便成了浚宏之花。 然而,有道是新人笑旧人哭,只要有新人受欢迎,就有旧人遭受到冷落,紧接着谣言四起,各种暗地里排挤、整人的手段便会层出不穷。 所以时雨婕进入浚宏一个星期来,竟是累得连想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唉,真是失策……她原本是想趁着寇浚出差到香港的这段期间考进浚宏,好等他回国之后给他个意外的惊喜,然后从此夫唱妇随,好不快活。 可谁知道她凭实力考进浚宏之后,却莫名其妙的谣言四起,说什么她走后门啦,利用美色引诱主考官让她通过考试啦,最夸张的流言还是她根本就没来参加考试,而是请枪手来代笔的。 ok,没关系,这些谣言她都可以不予以理会,毕竟谣言止于智者,她会用实力与行动来证明一切。 可是让她气得想拔光那群老女人头发的原因是,她们根本就不让她碰正事,就只会拿她当小妹来使唤,真是快要气死她了! 很好,她时雨婕本身是没什么优点啦,就是会记恨而已。 想当年如果不是寇浚在课堂上说她选错了科系,根本就不是读财经的料,她又怎会从此卯上他,不止让他收回那句污辱她智商的话,还让他从此心甘情愿的成为她一辈子的裙下之臣呢? 要整那群小心眼的老女人们,方法是很简单啦,只要她找一天勾着寇浚的手,欢欢喜喜的和他一起走进公司,然后让他向大家介绍她真实身分这就够了。 不过她最近刚好挺无聊的,寇浚至少又还得在香港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就当是打发时间,陪她们玩玩好了。 就像人生突然找到了目标一样,时雨婕好心情的哼起歌来。 「张姊,妳看她,竟然还有心情在那边哼歌,她是不是哪条神经接错线了?」 途经影印室要去茶水间的黄秋米对着身旁的张玉芬咬牙道,完全搞不懂那个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的小女生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公司男同事一个个都对她赞不绝口。 「不是神经接错了,是太闲了。待会儿妳再找些事给她做。」张玉芬面无表情的瞟了影印室一眼,平静的交代。 黄秋米立刻微笑的应声,「没问题。」 时雨婕在睡梦中微笑着,好高兴自己能够在梦中见到许多天未见的阿娜答。 他还是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高大俊帅,虽然深刻的五官加上有些削瘦的脸型让他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冷峻,而且严厉得让人感到害怕,但是他一旦真心的露出笑容,简直就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他--迷死人了。 所以她在和他交往之后对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他不可以在别人面前随便乱笑,尤其是在面对女人的时候。 其实他不只有在笑的时候迷人,他抽烟的模样才叫帅。 虽然她一向最讨厌吸二手烟,但是一见到他抽烟,她总会像蚂蚁黏到糖一样的离不开他。 她甚至担心有天若是她怀孕了,还戒不掉这个喜好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半个月不见,他的样子和出差到香港前的并没有多大的差距,除了脸上的疲惫神情更明显之外,就只有头发长了一点。 时雨婕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他的脸看,压根儿不想去注意四周其他的人事物。 她很清楚自己正在作着预言梦,但是过去无数的经验也让她领悟到,预言梦只是在向她展现出一段既定的未来,虽然她拥有预知它的能力,但却改变不了它。 所以,她通常都直接把它当成一场真正的梦,然后梦醒了无痕。 不过凭良心说,这能力也并非真的一无是处,至少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它还可以让她看见她的阿娜答。 光就这一点,她就很感恩了。 就像花痴见到了一个大帅哥,时雨婕的视线完全离不开梦里的男友,直到他突然弯身去提行李输送带上的行李箱,她这才惊讶的注意到梦中的寇浚正处在机场里。 天啊,他要回来了吗?他终于要回来了吗? 几号?这一天到底是几月几号呀? 他上回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明明就跟她说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回来,那么这场预言梦所预言的一切,到底多久之后才会发生呢? 日期,她需要能看见标有日期的任何东西,只要让她知道这一天的日期就行了,拜托…… 也许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只见梦里的寇浚拖着行李走向机场的银行结汇处兑换外币,而结汇处内的墙上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挂着今天的日期-- 六月二十八日。 这不是明天的日期吗?! 突然之间,时雨婕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觉到底是惊喜还是惊愕。 虽高兴他明天就要回来了,但却不明白他明明就要回来了,为何骗她还需要一阵子才能返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的惊愕疑惑只维持不到三秒钟而已,因为她是真的了解他,想他之所以会骗她回国的日期,一定是为了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看样子他们都很喜欢给对方意外的惊喜呢! 时雨婕在梦里微笑。 虽然预言梦很明确的告诉她,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但是她对这个能见着他的梦仍然恋恋不舍,不想那么快醒过来。 所以她继续的梦着他、看着他。 她看着他拖着行李走出入境区大门。 她看着他挺直背脊,无视来自周遭爱慕的眼光,笔直的往前走。 她看着他和同行的另一人,大概就是他的助理小张直接走向计程车招呼站,打算坐计程车回家或回公司。 然后,她看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松开手中的行李,在小张愕然的随他停下来之际,转身朝马路中间直冲了过去。 她看见一个小娃娃,像是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样子,在大人不注意的当头摇摇晃晃的穿过停在路边车与车的中间,走到了大马路上,而此时一辆改装过的跑车闪着方向灯直驰而来-- 在意外发生之前,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只除了她之外。 在意外发生之后,每个人都被吓到了,而她则从梦中被震醒。 「浚!」时雨婕惊叫的在一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表情充满了震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刚刚那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不,那不是一场梦,那是一个预言梦,她清楚的知道着。梦里的一切都会在明天发生,而且谁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因为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 真是这样吗?谁规定的? 明天才会发生的事,她既然都已经事先预知了,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去改变它呢? 她只要到现场,在那个小娃娃走到马路之前提醒小娃娃的母亲,或者是先寇浚一步将小娃娃抱离马路,这样不就能免去一场意外吗?谁说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它呢? 不管了,她明天一定要去机场试着改变这一切。 明天她……明天?! 我的天!昨晚她人睡时还是二十七号,所以她一直把二十八号当成了明天,事实上今天就是二十八号了呀! 现在几点了?寇浚走出机场的时间是几点?现在她赶去机场是否来得及挽救这一切? 时雨婕迅速跳下床,冲进浴室梳洗,再抓起梳子随便梳了几下,然后抛下有如被龙卷风横扫而过的一室紊乱,转眼跑得不见踪影。 她真心的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当她赶到飞机场的入境区时,意外已经发生了,受到惊吓的小娃娃还在妈妈的怀里哭个不停,四周的人三三两两的集结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但是时雨婕就是看不见她想见的人。 寇浚人呢?为什么没看到他的人? 「对不起,可不可以请问一下。」她直接走向小娃娃的母亲,朝她问道。 少妇对她轻点了下头,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请问妳知不知道刚刚救了妳女儿的那个男人到哪儿去了?」 「妳是……」少妇疑惑的望着她。 「我是他女朋友。」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谢谢。」少妇一听,立刻泛红了眼眶不断的朝她道谢。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出手相救的。」时雨婕迅速的摇头道,紧接着问:「妳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男朋友他人呢?是不是已经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 「对不起,他撞到了头昏迷不醒,他朋友已随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去了。」少妇一脸自责的说。 「昏迷不醒?!」时雨婕呆了呆,毫无心理准备会听到这四个字。 「对不起。」少妇再次向她道歉。 时雨婕强压住震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告诉自己寇浚一定不会有事的。 「妳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间医院?」 少妇一脸茫然的看向身旁友人。她并不知道,也没听见他们说要去哪家医院。 「离机场比较近的大医院有两间,我想救护车应该会送他们去这两间医院的机率比较大。」少妇的朋友如此回答道。 「谢谢。」时雨婕迅速的向他们点头道,然后转身跑向计程车,朝医院飞驰而去。 医院的急诊室内几乎是人满为患,时雨婕在先后跑了两间可能性较高的医院,确定寇浚是被送到这里来之后,开始在一张张的急诊病床寻找着他的踪影。 他应该没事对不对? 不,他是绝对不会有事的,所谓好人有好报,她相信老天有眼。 一张病床看过一张都找不到他,时雨婕一颗心就这样悬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浚,你到底在哪里? 「时雨婕,妳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迅速转过身,就见张玉芬一脸怀疑的站在她面前,身旁还站了几个公司重量级的长官。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时雨婕不答反问。难道浚发生车祸的事已经传到公司了?那么这是不是表示他们知道浚现在人在哪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先问的吧?」张玉芬皱眉道。 「玉芬,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小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总经理现在人在哪里?妳快带我们去。」业务经理曾兆征沉声开口。 张玉芬连忙指引着路,「走这边。」 时雨婕当然立刻紧跟在他们身后走。 她神色凝重的抿紧唇,愈定心情愈是沉重。他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吗?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人在哪里? 「时雨婕,妳到底要跟我们跟到什么时候?妳今天不用上班吗?还是妳压根儿就不想做了?」等电梯时,张玉芬再也忍不住的走到她面前冷言问道。 时雨婕抿紧嘴巴,不想理她。 反正等会儿见到寇浚之后,一切自然都会有答案,她不想在这里多费唇舌,也没有心情跟她斗。 「玉芬,电梯来了。」同行人唤了声。 张玉芬瞪了她一眼,立刻转身走进电梯里,而时雨婕当然也毫不犹豫的立刻跟进,即使引来其他人怀疑的眼光也不在乎。 她沉默的紧跟着他们,不管张玉芬如何瞪眼警告,她都不在乎,她只想找到他。 定出电梯看见指示牌,她才知道来到了脑科。 她轻皱起眉头,还来不及弄清楚到这里来做什么时,只见他们突然间加快了脚步向前,然后她便看见了他-- 一看见寇浚,时雨婕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再也遏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太好了,他的样子看起来一切都好,除了右边额头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包了块纱布之外,并没有看见其他的外伤,手脚动作也都是灵活的。 感谢老天。 时雨婕并未像其他人迅速走向他,瞬间便将他给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个没停。 相反的,她站在原地上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就这样隔着五公尺远的距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感谢老天,庆幸他的安然无恙,一边等待着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结束了师生的关系之后,她再也不在乎将两人的关系摊在太阳底下让大家知道了,现在的她已是成年人,是个成熟的女人,再也不会有人拿异样眼光来看待他们这对老少配的师生恋情侣了。 时雨婕看着围绕着他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伤势与事发经过,而他就像平时在外人面前所表示出来的冷静沉稳,不冷不热的一一回应着,感觉有点事不关已。 这就是在朋友与外人眼中的寇浚,永远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与自持,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露出顽皮、耍赖又爱撒娇的真性格。 她真的是好爱好爱他喔! 也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终于从众人围绕之中抬起头来,望向了她所站立的方向。 时雨婕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气息,知道他一定会先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便会毫不犹豫的排开众人,朝她走近。 两人四目交接的瞬间,她不由自主的眼泛泪光,朝他绽出一抹美丽的微笑。 他的眼光在她脸上定住,时间就像突然停止了一样。 但……为什么他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面无表情的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之后,便没再多看她一眼? 时雨婕呆若木鸡的僵立在原地,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他难道不认识她吗? 「时雨婕,妳呆站在那里做什么?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妳见到人也不会上来打声招呼吗?」张玉芬突然转过身来朝她命令道。 时雨婕一脸不可置信的走上前,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寇浚的脸。 「总经理,她是我们公司今年新进员工里最年轻的新成员时雨婕。她可是今年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但是却能考进我们公司,不简单吧?」曾兆征对他介绍道,然后转头看向她。「雨婕,还不和总经理打声招呼?」 时雨婕没有开口,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寇浚,她在看他是不是在演戏,故意装做他们俩不认识的模样。她对他装傻的模样已经十分熟悉,毕竟过去一年多来,他们俩一直都在对外人装傻不是吗? 可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以往再如何作戏,他炽热的双眸总掩不住浓烈的情感,然而此刻,他看她的眼光是那么的冷淡陌生,好像是真的不认识她。 「浚,你怎么了?」她下由自主的走上前,碰触着他的手问道。 见状,不止寇浚,现场的人全都在一瞬间瞠大了双眼,惊呆了。 「时雨婕妳在做什么?!」张玉芬倏然用力的拉扯她的手臂,瞬间将她拉离寇浚好几步远。 时雨婕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脚,她没理张玉芬,一双眼仍然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寇浚。 「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玩,浚。」她对他说。 「时雨婕,妳到底在说什么?总经理的名字是妳可以随便乱叫的吗?妳再这样不懂礼貌又胡言乱语的,小心连工作都不保!」张玉芬生气的叫嚣警告。 时雨婕仍没理她。 「浚?」她看着他,等他开口。 「总经理,你认识雨婕?」曾兆征忍不住询问上司。 寇浚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头对他轻摇了下头。 时雨婕双眼圆瞠,大受打击的差点没昏厥过去。 「浚,我求你不要开玩笑了……」她摇着头,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走向他求道,却被张玉芬一手给拦了下来。 「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雨婕,你的女朋友、未婚妻,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浚。」时雨婕始终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哑声开口。 她此话一出,大伙全都被吓了一大跳。女朋友?未婚妻? 「妳这个疯子!」张玉芬立刻跳出来推了她一把,「总经理没有女朋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更别提是未婚妻了!妳是不是爱情小说看多了,得了幻想症呀?时雨婕。」她刻薄的说。 「雨婕,我知道妳是因为仰慕总经理才拚命考进浚宏的,但是妳也不要这样乱说话。」曾兆征也忍不住的说。 他是当初时雨婕考进浚宏的主考官之一,对她有没有能力比谁都了解,因为惜才爱才会出口劝她,不希望她就这样自毁前程。 听见仰慕这两个字,寇浚几不可察的迅速皱了下眉头。 原本他还对这女生有点好感的,没想到她竟也跟其他女人一样,是冲着他是浚宏顾问公司的创办人之一寇浚而来的。又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他转头不再看她,却正好看见替他去领药缴费的小张回来。 「我们走吧。」他冷淡的抛下一句,便率先举步迎向小张。 众人呆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原来这就是妳的目的,真是不要脸。」张玉芬嘲讽的瞟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现场转眼间就只剩下时雨婕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 第四章 七个人分坐两部车子。 寇浚这部车里除了他和小张之外,还有业务经理曾兆征以及副理张玉芬。 原本寇浚是希望张玉芬坐另外一部车子先回公司的,怎知她却像是完全听不懂暗示似的,硬是坐上了曾兆征要先送寇浚回家休息的车子,然后便赖着不走了。 张玉芬可以说是寇浚恩人的女儿,因为当初要不是她父亲慧眼识英雄的无条件支付他创业所需要的一切,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了。 车子开上路,后座的小张坐立难安的不断从后视镜探看前座的他,欲言又止的。 寇浚轻叹了一口气,直接开口说:「兆征,车祸让我失去了一部份的记忆。」 「什么?」开着车的曾兆征被吓了一跳,车子也跟着颠了一下。 「小心!」坐在车后座的小张急忙大叫。 曾兆征握紧方向盘将车子稳住了之后,这才怀疑的转头看了上司一眼。「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真的?」 寇浚轻挑了下嘴角,然后才沉郁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还认识我不是吗?」 「我说的是一部份,并不是全部。」寇浚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你们我都认识,但是我却不记得自己刚去香港回来,以及在去香港之前在台中任教的事情。」这两项都还是听小张说他才知道的。 「怎么会这样呢?」曾兆征眉头紧蹙的问道。 「不知道,医生说这需要严密的检查之后才会知道,不过可能跟我车祸时,头部先着地有关。」 「那么刚刚时雨婕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喽?」曾兆征呆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这一点。 「怎么可能?她才几岁?不过是个刚从学校毕业,满脑子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小女生,寇大哥怎么可能会和这种小孩子交往?经理,你不会真相信她刚刚在医院里的胡言乱语吧?」张玉芬立刻嘲讽的接声。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不是一个会乱说话的人。」曾兆征说。 「她才进公司几天而已,经理这么快就了解她的为人了?还是经理其实早对时雨婕有意思了?」张玉芬嘲弄道。 「我的年纪都快要可以当她爸爸了,妳别乱说话,玉芬。」曾兆征忍不住的皱眉。 「那么寇大哥还不是一样,他和你差没几岁,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几乎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女生交往,你说对不对,寇大哥?」张玉芬从后视镜看着寇浚问。 寇浚不予置评的没有作答。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因为不想让他失忆的事公开,以免扰乱公司民心,所以才说他并不认识那个女生,以防将他失忆的事情复杂化。 但是现在车上的人既然都已经知道他失忆的事,他就不会再说出任何他无法百分之百确认,并且负责的话了。 那个名叫时雨婕的女生,听说是公司里的新进人员,这就表示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到时候他会仔细的观察她,小心求证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先别谈这件事了,我有正事要说。」寇浚缓慢的开口,自有一番威严在。 曾兆征不由自主的对他点了点头。 「我希望关于我失忆的事情别传出去。」他下达第一个指令。 「总经理是担心影响公司的业务?」 「不只有业务,还有民心。虽然我只是失去一部份的记忆,并不会影响到我的专业能力,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我说了就算,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这件事最好保密。」 「我知道了。」曾兆征点点头。 寇浚抬起头来,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张玉芬,希望也能听见她的保证。 「我知道了,寇大哥。」张玉芬立刻回答。 寇浚点了点头,再下第二道指令。 「关于这次我到香港处理逢升集团亏空案的事,因为记忆丧失的关系,我已经全不记得了,不过幸好这次有小张跟我一起去,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兆征,待会儿你和小张讨论一下,逢升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知道了。」曾兆征点了点头。「那么总经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我会藉车祸受伤在家休息几天,然后趁机将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的所有财经资讯重新整理入记忆中。」寇浚说。 「嗯,那么我是不是应该通知袁副总一声?」曾兆征犹豫的问。 「不用了。」寇浚几不可察的轻蹙了下眉头。 他只是失去一部份的记忆而已,并不是全部都失去了,又怎会忘记老袁那唯恐天下不乱又爱落井下石的烂个性呢? 他若知道他失去部份记忆的事,不立刻跑回来把他整死,那才有鬼哩! 这还是他第一次庆幸那家伙有偶发性不负责任的习惯。 听小张说,因为他过去一年半待在台中,把公司绝大多数的事情全都丢给他一个人处理,以至于等他一回来,他立刻将所有事情全丢给他之后,人就跑出国度假去了,而且还归期不定。这还真是像他袁瀚宏的作风哩。 「总之这阵子可能要辛苦你了,兆征。」他说。 「别这样说,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即使每天睡在公司里也没什么差别啦!」曾兆征摇头表示。 「寇大哥,你到底失去了多少记忆?医生有没有说要怎样或者是多久之后才能恢复?」张玉芬忍不住开口问。 她一直都没忘记时雨婕刚刚在医院里所说的话,并且担心如果她说的是实话怎么办? 嫁给寇大哥一直都是她长久以来的希望与梦想,她可不希望突然冒出一个黄毛丫头坏了她的好事。 「医生什么都没说,只说需要再进一步到医院做更精密的检查而已。」小张代表寇浚回答。 「那么接下来的检查让我陪你去好吗?寇大哥。」张玉芬柔声的要求。 「妳也有工作要做,这事就不用麻烦妳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寇浚平静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此时,曾兆征已将车子开到了寇浚所居住的社区。 「到这里就行了。」寇浚说。 曾兆征闻言,立刻将车子驶向路边停下。「你好好的休息,总经理。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他一脸义不容辞的表情。 寇浚对他点了点头。「快走吧,逢升的事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曾兆征点头,然后挥手,倒车,转弯离去。 寇浚拖着自己的行李,朝社区内的透天别墅区走去,回他那印象中好像刚买没多久的新屋。 他当初之所以会考虑买下透天别墅,除了不喜欢公寓式出入人口太过复杂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点想要成家的欲望。 毕竟他也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而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自己拚命所打下来的事业江山,将来总也要有人来继承吧! 但是接下来呢?在他所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让他想结婚的对象了呢? 那个名叫时雨婕的女生忽然跃进他脑海中,让他的步伐突然间停顿了一下。 她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未婚妻,这有可能吗? 据张玉芬所说,她似乎是今年大学应届毕业生,换句话也就是说,她的年纪足足跟他相差了一轮,他真有可能喜欢上一个小自己这么多岁的女生吗?而她花样般的年华,又怎么会看上他这个老头子呢? 愈想愈觉得不可能,寇浚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重要的思绪,笔直朝回家的路走去。 寇浚摆明了说他不认识她的打击,让时雨婕呆呆的站在医院里好久好久之后,这才缓慢而震惊的接受了这个恶梦般的事实。 他不认识她了,而她知道他并没有在说谎,因为她看得出他的眼神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导致他在车祸后昏迷不醒的原因,一定也让他失去了某一部份的记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不认她的。 老天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俩?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妳没事吧?怎么哭了呢?」 听见走到她身旁的欧巴桑关心的问话,时雨婕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她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勉强自己朝关心她的欧巴桑微微一笑,再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医院。 医院外头阳光普照,明亮得几乎能让人忘却一切忧愁。 几乎…… 时雨婕站在医院大门外,表情茫茫然的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她来台北完全是为了要和寇浚在一起,而今他却因车祸失去记忆,甚至于完全忘了她是谁,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回台中吗? 不。她绝对不会被这种事情打败的,她一定要设法帮助他恢复记忆,即使他的记忆这辈子永远都恢复不了了,她也能和他创造新的记忆,属于他们俩的记忆。 她会再度让他爱上她的,因为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是红线彼端的恋人不是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虽然他们的婚期可能会在遥远的几年后,但是他们也已经可以算是未婚夫妻了,不是吗? 深吸一口气,时雨婕的脸上不再露出茫然,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又坚强的表情。 她坐上停在招呼站的计程车,决定先回家再说。 才走到家门口,就见张玉芬从家里大门内走了出来,时雨婕惊愕的僵站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刚从他们家走出来? 乍见她的出现,张玉芬也被吓了一跳,但却在下一秒钟立刻恢复平静。她先将身后的大门拉上,这才走下阶梯,越过中庭花园走到她面前。 「妳真了不起,竟然连总经理住在这里都调查得出来。」她讽刺的朝她冷笑道,然后双手抱胸的紧盯着她问:「妳到这里来做什么?」 时雨婕不想与她吵架,沉默的径自举步越过她身旁。 「妳给我站住!」张玉芬无法忍受她完全不将她看在眼里的一把将她拉住,尖锐的指甲立刻陷入她手臂中。 「请妳放手。」时雨婕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妳到这里来做什么?」张玉芬厉声问,掐进她手臂中的手,丝毫都没有放开的打算。 「我想这应该不关妳的事吧?」时雨婕强忍着疼痛的感觉,仍以面无表情的姿态面对她道。 「妳--」张玉芬被她气得咬牙切齿,半晌之后才冷嘲热讽的哼声说:「我从来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这么的不要脸,妳是看中了寇大哥的钱,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想要接近他,我说的没错吧?」 「不要拿我跟妳相提并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跟妳一样的势利。」时雨婕猛一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没想到她这么可怕,抓着她的手不放也就算了,竟然还愈掐愈用力。真是个疯女人! 「妳--」张玉芬再次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时雨婕懒得再理她,举步朝家门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想到她才往前跨了一步而已,身后的疯女人竟又再一次的将她狠狠的拉停了下来,还旋身挡到她面前。 「我不准妳靠近这间屋子。」张玉芬厉声道,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 「凭什么?」时雨婕冷眼看她,完全不为所动。 虽从小就被父母、大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后来又遇见寇浚对她视若珍宝般的照顾,但是她并不娇弱,该强悍的时候她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强悍。 「就凭我和寇浚认识了十年,凭我在公司里是妳的长官。」张玉芬倏然大声的说。 「很可笑。」时雨婕冷哼一声。 「妳--」张玉芬怒不可遏的举起手想打她,却被她一把攫住了手腕。 「别以为我年纪比较小就好欺负,我可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时雨婕双眼微瞇的警告她。 张玉芬被她的气势怔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柔弱,过去半个月来任她们欺侮却不发一语的她,实际上却是那么的强悍凶恶。大家都被她的演技给骗了! 「妳……妳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怕妳。我才不怕妳呢!」她强持镇定的抬高下巴与她对峙。 装模作样!「懒得理妳。」时雨婕倏然松开她的手,再度转身走向大门。 「妳给我--」 「妳敢再动我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时雨婕倏然转身,先她一步撂下狠话。 张玉芬顿时被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时雨婕满意的走到大门前停下,然后将手伸进皮包里,本想掏出家门钥匙直接开门进去,却又突然想到以他不认得她的现状看来,她最好还是用按门铃的方式出现比较有礼貌。 她缩回在皮包内的手,改伸手去按门铃。 「时雨婕,妳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站在她身后的张玉芬忍不住的尖声问道。 她是因为小张忘了将寇大哥的手提电脑交给他,又怕他在回家之后马上需要用到,所以便自告奋勇的在中途下车,替他将电脑送回来。 当然,她之所以会这么热心,完全是想藉这机会接近他,顺便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趁他失忆这段时间趁虚而入。 怎知面对替他送电脑回来的她,他除了一句谢谢之外,连请她坐下来喝一杯水也没有,便指着大门做出送客的姿态要她离开。 她认识他十年了,却在今天才第一次踏进他家大门,而且前后甚至还待不到一分钟。 可是,她刚刚却在大门边的鞋柜里看见一双女鞋! 到底是谁?那双鞋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和寇大哥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将鞋子留在这里? 认识他十年来,她从来就不曾见他传过任何绯闻,也没听说他和任何女人交往的事,所以她对自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且一待就是十年感到相当自满,甚至毫不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坐上寇太太的位置。 可是那双女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从时雨婕脸上向下移到她的双脚…… 「喀!」 随着锁开的声响,眼前的大门忽然被拉了开来,寇浚一脸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有事吗?」他问。 「我想和你谈一谈。」时雨婕直截了当的回答,怎知正主都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身后那只老麻雀却已经吱吱喳喳的叫了起来。 「寇大哥,你不要被她年轻的外表给骗了,这女人城府极深,千方百计的靠近你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你一定要小心她,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寇浚先是看了站在她身后的张玉芬一眼,这才又将目光转向她。 「妳有什么目的?」他问。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寇大哥根本就不认识妳,有什么好谈的?」张玉芬挤进他们俩之间,再度尖声的插嘴。 寇浚安静的看着她,似乎已将张玉芬归为自己的发言人似的,对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异议。 时雨婕为此感到有些气闷。 「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你失忆的事。」她直接切入重点。 听见她的回答,寇浚立刻将目光移到张玉芬的脸。 「我什么都没说。」她立刻摇头撇清。 「什么都没说吗?妳现在的反应不就道尽一切了?」时雨婕讽刺的说,末了还忍不住低喃了一句,「白痴。」 「时雨婕妳刚刚说什么?!」听见她最后那两个字,张玉芬气煞的大叫。 「我刚刚有说什么吗?」时雨婕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样。 「妳……妳这小孩到底有没有家教,妳父母是怎么教妳的?」张玉芬愤怒的口不择言。这个七年级的死小孩! 时雨婕眼一瞇,眸光瞬间冷沉了下来。 「我的行为由我自己负责,不关我父母的事。妳再多说一句我父母的不是,妳试试看!」她冷声警告。 「妳以为妳这样说我就怕妳吗?」张玉芬冷笑道,「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闭嘴!妳这个老太婆!」时雨婕再也遏制不住愤怒的挥拳冲向她,却在下一秒钟被一股力道给拦阻了下来。 「玉芬,妳不是要回公司吗?」寇浚平静的开口,对于自己此刻一只手正包裹着时雨婕高举在半空中的拳头,一只手则拦腰圈在她腰间上的动作,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也不感觉奇怪的模样。 然而,他不觉得奇怪,张玉芬见状可完全愣住了。 认识他十年来,除了握手之外,她从未见他和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肢体上的接触,包括她在内。 可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自然且理所当然的抱着时雨婕? 即使他是为了阻止她打她,那也应该要在阻止她之后便立刻松手放开她吧? 她瞪着靠在他怀里故意朝她抬起下巴示威的时雨婕,眼中蓦然燃起了熊熊的恨意。 「寇大哥,你还不快点放开她,你不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寇浚倏然浑身一僵,急忙松手放开时雨婕,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尴尬。 他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自然的与她贴近呢? 「走,跟我一起回公司。」张玉芬倏然伸手扣住时雨婕的手腕,强行拉着她就要走。 时雨婕呆了一下,迅速甩开她的手。 「妳发什么神经?」她皱眉道。 「身为公司的一员,妳身上既无病痛为什么不去上班?走,跟我走!」张玉芬无视她的推拒,再次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用力的将她往外拉。 「痛!」她尖锐的指甲加上疯狂的拉扯动作让时雨婕忍不住痛呼出声,手臂上立即浮现出五条又深又红的印记。 「妳在做什么,玉芬?」寇浚迅速的插进她们俩之间,伸手拨开她对时雨婕的箝制,沉声低喝。 张玉芬再次因他对时雨婕的包庇而感到震惊,但是她却不愿意就此认输。 「我只是不希望她在这里打扰你休息,寇大哥。」她柔声说。 「她会不会打扰到我由我来做决定,妳先回公司去。」寇浚平静的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听一听眼前这个名叫时雨婕的女生想跟他谈什么。 张玉芬闻言不由得变了脸。 「那她呢?」她指着时雨婕问。 寇浚没有回答她,却忽然转身面对着时雨婕,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半晌。 「妳不是说想和我谈一谈吗?进来吧。」他忽然道,随后便率先走进家门。 时雨婕愣了一下,随即意会的扬起一脸笑容跟上前去。 「砰!」 大门在容纳他们俩之后,立刻砰声关了起来,也惊醒了原本呆愣在大门外的张玉芬。 她摇了摇头,又用力的眨了眨眼,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 寇大哥他不仅答应了时雨婕的要求,愿意和她谈一谈,竟然还主动开口让她进入他家?! 时雨婕…… 她在医院里所说的那番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那双女鞋该不会真是她的吧?所以她才能够得到寇大哥的特别对待? 不,不管是不是,她都绝对不会让时雨婕这个黄毛丫头坏了她一生的梦想。 寇浚是属于她的,是她的。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绝对不会! 第五章 大门才刚刚关上,屋里的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门铃便突然响了起来。 寇浚和时雨婕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向大门的方向,怀疑的皱起了眉头,想不透这时间又会有谁来。 于是寇浚在停顿了一秒之后,转身往回走到大门边去开门。 门一打开,站在门外的张玉芬立刻哭着扑进他怀中。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止让他惊怔了住,也让站在客厅中的时雨婕愕然的瞠大了双眼。 「玉芬,妳这是干么?」寇浚将她推离自己,沉声问。 「寇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张玉芬紧抓着他的手,伤心欲绝的哭喊。 寇浚眉头更加紧锁,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又听见她说-- 「你怎么可以让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走进这间屋子里,你忘记了和我私定终身的事我不怪你,你让我进到这屋子里不到一分钟就赶我出去我也不怪你,因为这是你和我交往前的性情,我知道。可是你怎么可以让她进到这里来?你怎么可以?!」张玉芬伤心欲绝的搥打着他哭喊,一副被爱人背叛的模样。 「私定终身?」寇浚忍不住重复这四个关键字。 时雨婕闻言难以置信的握紧了拳头,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个老太婆竟然说得出这种天打雷劈的谎话来! 「没错,难道你没发现在这个屋子里有女人的东西吗?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 我们已经同居在一起了。」张玉芬抽抽噎噎的说,不在乎自己的谎话愈编愈大。只要能得到寇浚,就算是要她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魔鬼,她也会在所不惜的。 「她说谎!」时雨婕再也受不了的跑到她面前,冷声道:「这屋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妳的,它们是我的!」 张玉芬倏然露出一脸震惊的模样。 「妳好可怕,时雨婕。」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摇头开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妳进浚宏是有目的的,没想到妳竟然会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这些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妳这个老太婆好可怕,难怪妳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嫁不出去。」时雨婕咬牙切齿的说。 「寇大哥,你看她,你怎么可以让她对我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张玉芬瞬间投入寇浚怀中,委屈的泛着泪眼说。「我若不是尊重你的话,又怎会到现在这种年纪都还没结婚?我们俩认识十年了,我的为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我们俩是因为相知而相爱的。事实上,在你到香港出差之前我们就已经论及婚嫁了,要是你不信我所说的话,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我爸爸,他绝对不会说谎骗你的。」 「听妳鬼话连篇!」时雨婕忍不住大声反驳,「如果浚真的对妳有意思的话,不会等到认识妳十年之后才突然转性的对妳有意思。妳以为找妳父亲串供,就能瞒天过海吗?真是个大白痴!」 「妳……寇大哥,你看她,她竟然这样乱骂人。」张玉芬哭得更委屈了。 「我骂人又怎样?妳不止是个大白痴,而且还是个不要脸兼无耻的老太婆。」要比骂人,她这七年级生绝对不会骂输人。 「够了。」寇浚冷然出声。 时雨婕微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将自己胸前的那块牛皮糖推离自己后再度开口。 「我家并不是妳们用来吵架的地方,妳们要吵去外面吵。」 时雨婕忍不住的微笑了起来,张玉芬却是一脸大受打击的震惊模样。 「寇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耶。」 「浚他才不会那么没眼光,选一个又会说谎、又没品味、又不会演戏的老太婆当未婚妻。」时雨婕站在一旁冷嘲热讽。 「妳胡言乱语什么?」张玉芬倏然转头瞪她。她最恨人家说她没品味了! 「我说妳没品味,老太婆。这件ci今夏最新流行时装穿在妳身上还真是暴殄天物。」时雨婕微笑的说,却是皮笑肉不笑。 「妳说什么?」 「喔,原来妳除了没品味之外,还有重听的毛病呀!真是失敬失敬。」末了还向她拱了拱手。 「妳--」张玉芬气死了。「妳别以为我不知道像妳这种女生,除了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外,就只会装有钱的乱买名牌,为了名牌甚至于不惜去偷去卖,像妳这种人,凭什么跟我谈论品味?」 「谁去偷去卖了?是妳自己吧。不对,像妳这种老太婆即使想卖也卖不出去,我看呀,妳比较可能是欲求不满的自己去倒贴男人。」时雨婕不气不急的缓声说。要比狠、比骂人,她是绝对不会输人的。 「啊--」张玉芬尖叫一声,终于爆发了。 她像发疯了似的一瞬间冲到时雨婕面前,然后一把揪起她的头发狠拉。 「啊!」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疯的时雨婕痛得惊叫出声。她反射性的抓住她的手,想将它拉离自己的头发,怎知这个疯女人不松手就算了,反而连另外一只手也一并用上。 好痛! 这个老太婆难道没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吗?该死! 「放手,张玉芬。」寇浚惊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抓住她的一双手,将它们从时雨婕的头发上拉开。 「寇大哥,她欺负我。呜……」张玉芬一个反身,立刻冲进寇浚怀里恶人先告状的哭喊。 「我只看到妳动手,没看到她动手。」寇浚将她推离自己,公正的说。 虽然头皮被扯得痛到不行,但听见他的回答,时雨婕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寇大哥,我是你的未婚妻,为什么你要帮外人,不帮我?」张玉芬难堪的哭诉。 「因为他知道妳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时雨婕揉着头皮皱眉抢白。 「寇大哥,你快点把她赶出去,我不要我们的家让她进来,你快点把她赶出去。」张玉芬再次扑到他怀中哭喊。 寇浚不着痕迹的又将她推离自己。 时雨婕在一旁看了虽然觉得很生气,但也不禁觉得好笑。这个老女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呀?浚都不只一次把她从他身上推开了,她竟然还能不知羞耻的再接再厉往人家身上靠,真是够了! 「喂,妳是没有骨头还是得了软骨病不会站呀,要不要我去借张轮椅来给妳坐?」她嘲讽道,决定要替阿娜答解危。 「出去,妳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妳!」张玉芬立刻将所有不满与不顺发泄在她身上。 「我以为这间房子是寇浚的。」时雨婕不为所动的说。 「我是他未婚妻,他的就是我的。」 「从头到尾都是妳自己在说,我可没听见浚承认妳是他的未婚妻,有本事妳就叫浚亲口承认呀。」时雨婕撇了撇唇。她实在受够了她老将她是浚的未婚妻这种谎话挂在嘴上。 「寇大哥,你快点告诉她,我是妳的未婚妻,快点。」张玉芬立刻转身寻求他的支持。 寇浚看了她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看向时雨婕,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时雨婕沉默的回视他,表情平静。 她相信他虽然失去记忆,但应该没有丧失智商和品味才对,如果他真的就这样选择相信张玉芬的话,那他也不值得她再倾心爱他了。 「都出去。」一阵沉默后,他出声赶人。 「寇大哥?」张玉芬不解的看着他,时雨婕却在一旁笑了起来。 「哈哈……」 「妳笑什么?寇大哥叫妳出去妳没听见吗?出去!」张玉芬立刻指向她命令。 「他说的是都出去吧?妳少了个都字,换句话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承认妳这个冒牌未婚妻。哈哈……真是太好笑、太大快人心了!哈哈……」时雨婕笑不可遏的说。 「妳这个--」张玉芬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在瞬间又想扑向她,但这回却被寇浚眼明手快的一把拦了下来。 「够了!要打架、要吵架都到外面去,出去。」他冷酷无情的说,说完之后便直接将张玉芬往大门外推送出去,然后再转头看向时雨婕。 「我自己会走,你可以省点力气。」她笑着说,在单脚跨出门槛之际又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对他说:「对了,冰箱里还有我昨天煮的绿豆汤,你可以拿来吃。」 说完,她调皮的朝他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身离开。 寇浚将大门关上,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前好半晌,这才怀疑的转身走向厨房。 冰箱里真的有绿豆汤吗? 他站在冰箱前犹豫着,终于动手缓慢的拉开冰箱门。 屋里有声音。 这是寇浚从睡梦中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却让他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因为他只要吸一口气,就可以猜出现在在房间外制造出声音的是何许人也,她应该就是萦绕在他鼻端那属于女人才有的清香气息的主人吧。 而这香气的主人,如果他愿意承认的话,除了那名叫时雨婕的小女人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 寇浚在床上翻了个身,一点也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只要他起床,就代表他必须面对房门外的那个女人,可是他到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起关于她的任何事,这让他有种既不甘心又觉得愧对她的感觉。 说实在的,失去部份记忆这件事对他而言本来是一点也不重要的,因为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专业与投资眼光,只除了他必须再花些时间重新吸收过去两年来财经界里所发生的旧闻而已。 可是自从他看见冰箱里的那锅绿豆汤,以及后来发现属于某个女人所拥有的私人物品散布在他家每一个角落之后,失忆对他而言便成了一种血淋淋的痛。 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深爱的女人!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从小他的个性就偏冷,不管是冷静、冷漠、冷酷无情,都和他扯得上边。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他的个性就是很能够自我控制。 所以他会选择投资顾问这种需要绝对冷静的工作来做,几乎没有人会感到意外。 而也因为个性的关系,其实他并不受女人的欢迎,一直到近几年来他的知名度打开,名下的财产也愈积愈多之后才有了转变。 为了他的人才和钱财,这几年来开始有女人对他前仆后继,只不过她们的目的实在让他不敢恭维。 许多了解他性向并无问题的朋友常说他眼光太高了,所以才会在年过三十好几了都还找不到喜欢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并且深信他之所以一直一个人,只因为他还没碰到对的人。 对的人…… 看样子他已经碰到了,只是为什么他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呢? 时雨婕,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女生。 他到底是怎样遇见她,又是怎样爱上她的呢?他真想知道这一切。 寇浚呼出一口气,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差点被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床边的女人吓得跌到床下去。 「妳--」 他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妳是怎么进来的?」他沉声问,同时坐起身来,伸手到床头上拿起眼镜戴上。 「用双脚走进来的。」站在床边,时雨婕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笑盈盈的对他说。 寇浚皱起眉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将双脚伸下床,站起身来准备进浴室梳洗。 「你的刮胡刀在洗手台下方左边的第一格抽屉。」她提醒他,怕他也把东西摆放的位置给忘了。 「谢谢。」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说。 「咦?你相信我说的话呀!」时雨婕讶异的挑高了眉头。 他再看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的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等待门一关上,她的肩膀便立刻垂了下来,脸上的微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伤。 他还是不记得她,即使回到了这个他们共同生活的地方,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好难过。 不过看他对她出现在这里的反应,他应该多少相信了她昨天所说的话,而不是盲目的听信了张玉芬才对,这勉强也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时雨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衣柜前,替他准备衣服。 她为他准备了两套衣眼,一套是上班穿的正式西装,一套是便服,因为她不知道他今天是否打算要出门,所以干脆两种都准备。 寇浚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在替池张罗衣服的模样。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温温的、柔柔的,好似整个人突然被包裹在一种不知名的温暖与柔软之中,舒服得让人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寇浚不会形容这种感受,只知道看着她在他的房里为他准备他所要穿的衣服,让他感觉到幸福。 一转身就看到站在浴室门边的他,时雨婕轻愣了一下,然后对他扬起笑脸。 「你出来啦!」她微笑的说,「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否要去公司,所以替你准备了两套衣服,你自己看要穿哪一套吧!我到外面去准备早餐。」说完,她转身走出卧房。 寇浚看着摊放在床上的衣服,再转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半晌,这才换上她为他准备的便服。 比起工作,他发现自己更想要认识她、了解她。 所以他决定了,今天他要待在家里--和她在一起。 说实在的,她一点都不像时下的七年级生,真的一点都不像。 寇浚吃着她煮的大卤面,心里忖度着。 本来早餐之后,他就想坐下来和她好好谈一谈的,怎知曾兆征会突然打电话来,接着便是处理一连串的公事,让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又被她吓了一跳。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商业知识如此丰富,对于企业内各式各样的报表所知甚详,甚至还具备了投资决策的能力。早上就是因为有她在身边帮忙的关系,让他做起事来不仅不受失忆所影响,还有事半功倍的感觉。 她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然而她让他开眼界的又何止这一点,午餐时间一到,她竟又可以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变出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大卤面出来,让他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他大概可以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受她吸引了,毕竟像她这样一个既年轻漂亮、有个性,又多才多艺的小女人,只要是男人大概都逃不过她致命的吸引力吧! 时雨婕,真是个迷人的危险小女人,还好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要不然他肯定逃不出她编织的-- 思绪和动作在瞬间猛然一顿的停了下来,寇浚瞪视着手上的碗,心中充满了震惊。 他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她是他未婚妻的事!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并接受一个陌生人呢?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好好的交谈过耶,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这面不可能不合你的胃口吧?这是你最爱吃的大卤面不是吗?」见他忽然停了下来,时雨婕不解的问道。 「妳怎么知道我最爱吃大卤面,妳调查过我?」寇浚缓慢的抬起头质问她。 虽然他下意识已经接受她了,但是身为投资顾问的谨慎性格,让他在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确定之前,只能采取保守的观望态度。 所以他决定了,该谈的还是要谈,该问的还是要问,该怀疑、试探、举证的部份,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 「对,我的确调查过你,而且为了调查关于你的一切,还害我牺牲了不少色相。」她以一副咬牙切齿的忿恨模样回答。 「牺牲色相?」伴随这四个字而来的各种想法,让他忍不住的皱起眉头。 「没错。」时雨婕用力的点头。 「妳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不禁更沉了些。 其实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但是一听到「牺牲色相」这四个字之后,他的胸口就莫名其妙的梗了一口气在那里,让他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你干么一脸严肃的表情?」时雨婕忍不住偷笑的问。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她一脸狡黠的盯着他的双眼。 寇浚浑身一僵,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目光,同时举起碗筷,佯装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面。 「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他嘴里咀嚼着食物,好似漫不轻心的说。 「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时雨婕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紧盯着他问道。 「妳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他又再次抬起锐眼催促她回答他的问题。 「你也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呀!」她嘟起嘴,完全不吃他冷脸这一套。 寇浚眉头紧蹙的看着她,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的表情。过去他从没碰过无视于他的冷漠和严厉的人,怎么她一点都不怕他?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怕你?」时雨婕笑嘻嘻的凝望着他。 见他露出愕然的表情,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妳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寇浚摇摇头,快要抵挡不了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说话方式。 「唉唉唉,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不累吗?」时雨婕佯装叹息。 寇浚忍不住又皱了下眉头。 「好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关于我『牺牲色相』的事,那我就告诉你吧。」 她忽然又说。 寇浚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其实关于我『牺牲色相』这件事……」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对他吐舌头道:「是我骗你的啦!」 第六章 「浚,你不能这么没有风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你不能这么小气,喂!喂--」 「砰!」 大门当着她的面狠狠的被甩上,时雨婕站在大门的阶梯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瞠目结舌又有点呆若木鸡,最后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虽然说她对于他失忆忘记她的事感到满伤心也挺震惊的,但是有机会可以和他再一次经历相恋相爱的过程,其实也满好玩又有趣的。 时雨婕微笑的伸手试扳着大门的把手推推看,在确定他真将大门锁上之后,她轻挑了下眉头从皮包里拿出大门钥匙,轻轻松松的就打开大门推门而入。 他大概是忘了她有钥匙这回事,站在客厅中的他在乍见她推门而入时,脸上充满了呆愕的表情。 时雨婕忍不住的朝他咧嘴而笑,然后举起手中的钥匙对他摇了摇。 「你以为我早上是怎么进这个门的呀?」她揶揄的笑道。 寇浚瞬间收起呆愕的神情,抿紧了嘴巴冷瞪她。 时雨婕笑咪咪的走到沙发上坐下,丝毫不被他的冷脸所影响。 「坐呀,不要客气。」她笑着说。 寇浚站在原地冷瞪了她半晌,但在发现他这么做根本是白费力气之后,终于选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冷峻而沉默的看着她。 已经很久没看见他这样一本正经的面对自己了,时雨婕发现自己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 想当初她公然挑战他的权威时,他就是拿这张冷脸来对付她的,可惜的是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哈哈。 「妳说妳是我的未婚妻,妳有什么证据?」见她一副恰然自得,一点开口的打算也没有,寇浚只能率先打破沉默。 「我有这栋房子的大门钥匙,和散布在屋里的我的私人物品,这些还不够证明吗?」时雨婕扬眉道。 「张玉芬说过这屋里属于女人的东西是她的。」 「你相信?」 「如果她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的话,我为什么不信?」 「所谓足够的证据指得是什么?是屋里的衣服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子穿起来都合身合脚,还是什么?如果答案是前者的话,你要我现在试穿每一件衣服、鞋子给你看吗?」时雨婕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寇浚发现自己竟无言可反驳。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想在你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我的身分,只是为了小心谨慎,在你所有的疑惑与不解得到确切的解答之前,你还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我说的对不对?」 寇浚不置可否的沉默了一会儿。 「有没有人跟妳说过,妳很自以为是?」他冷声嘲讽。 「有。」时雨婕咧嘴笑道,「你。」 他瞇起眼直逼向她,像在探测她话里的可信度。 「我们刚认识没多久时,你就对我说过这句话。不过事实证明不是我自以为是,而是你死鸭子嘴硬。」她朗声笑说。 寇浚眉头紧蹙的瞪着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吗?」她笑咪咪的问他。 他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导引,等着她说出答案,没想到-- 「不告诉你。」她调皮的逗他。 他一僵,忍不住生气的朝她沉声问:「妳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呀,只是想一个吻换一个问题而已。」时雨婕一脸纯真的微笑开口。 寇浚不禁呆愣的瞪着她,一副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妳刚刚说什么?」他怀疑的问。 「我说一个吻换一个问题。」她一脸天真的重复。 「妳一向都这么厚颜无耻吗?」寇浚忍不住的咬紧牙关迸声问道,莫名为她的轻佻感到生气。 「我哪里厚颜,哪里无耻了?」她无辜的挑起眉。 「一个吻换一个问题,这种话还不够厚颜无耻吗?」 「这叫情趣好不好!」 「情趣?」他瞪她。 「对呀!我们是未婚夫妻,偶尔玩一玩这种接吻游戏,你不觉得挺浪漫的吗?」她兴致勃勃的对他说。 寇浚瞪着她,完全搞不懂她怎么有办法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要我提醒妳一件事吗?我失去记忆了。」他冷声道。 时雨婕轻挑眉头,朝他露出一副sowhat的表情。 「那你要我提醒你一件事吗?」她学他的语气。 他看着她。 「我并没有失去记忆。」她再次咧嘴而笑。 寇浚瞪着她,有股想要上前狠狠掐住她的想望。 「这有什么分别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妳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而我是绝不会亲吻一个陌生人的。」 「噢,说到底你是在害羞呀!没关系,如果你不好意思亲吻陌生人的话,那就由我来亲吻我的未婚夫吧,我对这种事向来都还满大方的,不介意女方主动。」时雨婕一脸恍然大悟,接着便蓦然起身离开座位走向他。 寇浚瞪着她,一副不相信她敢乱来的模样。可是在他心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有种类似期待和兴奋的感受,希望她真有那个胆敢吻他。 她停在他面前,倾身将双手支撑在沙发扶手的两侧,就这样近距离的与他四目相接的对视着。 寇浚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模样,但天知道他的心脏根本完全失控的在他胸口狂跳个不停。 她到底想怎样,要吻还是不吻?为什么在这样靠近他之后,反而一动也不动的?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下移到她的红唇上,不满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 见她忽然伸出丁香小舌轻舔了下唇瓣,害他下由自主的屏住了气息,她却又在下一秒突然挺直了腰身,往后退去。 「我输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坚持。」她说。 什么意思?寇浚茫然的瞪着她,完全搞不懂她突然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吻换一个问题,可是你若坚持一个问题都不开口问的话,那我也拿你没辙。」她耸耸肩,一副认输的模样,但嘴角却因恶作剧得逞而遏制不住的微扬着。 「妳耍我?」寇浚压抑住怒气说,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时雨婕的回答是灿笑的站在原地,连续送了两个飞吻给他。 不知道究竟是她脸上的笑容惹火了他,还是她送飞吻给他的举动惹毛了他,抑或是她刚刚那一连串放火却不救火的行为让他终于火山爆发。 寇浚长手一伸,蓦然就将站离他一步之远的她拉进怀里,然后头一低便狂傲而猛烈的吻住了她那张利嘴。 他想惩罚她的逗弄,想泄他心底的怒气,但不管是惩罚或者是泄愤,都在她双手圈抱住他用力的回吻瞬间,彻底宣告瓦解。 时雨婕热情的吻着他,一倾连日来对他的想念。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失忆,是不是忘了她是谁,只要她没忘记他是她所深爱的人这就够了。 她毫不保留的热情让寇浚毫无抵抗之力,兴奋的喘息呻吟。 时雨婕也忍不住因两人的热吻而低吟出声,但是即使如此她仍觉得不够,她还想要更贴近他,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重量、他的力道。她想要他抱着她、进入她,和他一起达到高潮。 想要他的渴望让她的手迅速滑下他的肩膀,迫不及待的开始动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裤子,而他似乎也跟她有着一样的迫切,也开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叮咚、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沙发上的两人同时僵住,他们看见对方瞠大了双眼,原本布满情欲的脸被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所取代。 叮咚、叮咚-- 门铃二度响起,成功的打破屋里沉默的魔咒,让他们俩同时间动了起来。 时雨婕瞬间跳下他的大腿,抓紧被半褪的凌乱衣服就往房间的方向冲了过去。 寇浚则迅速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先将被揉乱的t恤拉正,将被解开的裤头重新扣上,再三确定一切都ok之后,他又抹了抹脸,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转身走到大门前去开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助理小张,另一个则是业务经理曾兆征。 「你们怎么来了?」他蹙眉问。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们的及时出现,还是该诅咒他们。 「关于逢升的事,有几个地方我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想和你当面讨论一下,另外我也想听听你对msci调高权指的看法。」曾兆征说着和小张一起走进屋内。 「msci调高多少?」 「调到l。」 寇浚忍不住的皱起眉头,他还来不及吸收失去那两年的商业资讯,这些跳跃式的改变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调到「?看样子外资又会有大动作了。」他头痛的说。 「所以我才会想来听听你的看法。」 寇浚明白的点了点头。 「我们到书房谈。」 三人随即走向书房。 不怕自己在这儿的事曝光,却怕自己出了房门面对那两个坏事的家伙,会忍不住失控的各踹他们一脚以泄心头之恨,时雨婕决定暂时待在房间里。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无聊的往床上一躺,才瞇个眼打算休息一下而已,再张开眼睛时,原本明亮的房间里竟已点起了小夜灯。 她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手表,却被表上的时间给吓了一大跳。 天,竟然已经十点了! 换句话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睡足了八个小时。 时雨婕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虽然说她昨晚为了浚失忆的事连夜作恶梦,几乎没什么睡,但是她这一个午睡也未免睡得太久、太长、太安稳了吧? 他呢?夜灯是他替她开的吧,是什么时候来开的呢,怎么不叫醒她? 曾经理和张特助他们俩还在吗?还是已经走了? 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应该已经走了才对。 十点……他应该有吃晚餐吧?还是又像以前一样,一忙下去连饭都忘了要吃? 想到这一点,时雨婕遏制不住的立刻下床,走出房外去找那个令她担忧的人。 不出她所料,只要他没坐在电视前面看财经台的话,要找他就只要往书房去就对了,因为他一定是坐在电脑前面专心的研究世界各国的各类财经指数。 时雨婕靠站在门旁看着一边紧盯着电脑萤幕皱眉沉思,一边帅气抽着烟的他,嘴角轻轻的扬起。 她还真是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简直帅呆了!不过她可没忘记到这里来的正事。 「叩!叩!」她抬起手来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听见声音,他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来,然后看见她。 「房里的灯是你帮我开的吧?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走进书房里。 「找我有事?」寇浚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先将手上的香烟捻熄之后,才开口问道。「如果妳是来告诉我妳要走了的话,大门在一楼。」他冷漠的说。 「你这么想赶我走呀?」时雨婕对他挑挑眉,「可惜我只是来问你想吃什么宵夜而已。」她咧嘴笑开。 「很晚了,妳该回去了。」 「回去哪儿?」她再度扬扬眉。 「妳家。」 「我家就在这里。」 「即使妳真是我的未婚妻,在我们俩还没正式结婚之前,这里不能算是妳家。」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就在你第一次带我踏进这屋子的时候。」她认真的看着他。 寇浚对于自己一片空白的记忆,微微的皱起眉头。 「我现在失去记忆中,并不记得过去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她微笑的说:「没关系,你不记得我记得就够了。」 「妳不能住在这里。」他坚持道。 她一脸困扰的皱眉。「可是不住这里我就没地方住了。」 「那妳昨晚住哪儿?」 「你不让我进门,我只好去住旅馆喽。」 「住旅馆?为什么妳不回家去?」 「我有回来呀,但是你不让我进门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的是妳家,妳父母家。」他隐忍着怒气说道。根本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去住旅馆的模样。 「我爸妈住在台中。」 「台中?」他忽然愣住。 「对。之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是你陪我住在台中的,我一毕业之后你就要我跟你回台北,所以你现在若不让我住在这儿,我就只能去住那种小旅馆了,毕竟我身上也没什么钱,若想租房子住,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找得到房子。」 她说着耸了耸肩,又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真的,一个人去住旅馆还真的是满恐怖的,昨天晚上一直有人来敲门,吓得我都不太敢睡。」她告诉他。 寇浚眉头紧蹙的抿着嘴,原来这就是她稍早会睡得这么沉的原因,该死的! 「算了,我还是走好了。」她忽然转身就要走。 「站住!」寇浚一呆,不由自主的立刻朝她大声喝阻。 她一脸无辜的回头望着他。 「妳要去哪里?」他沉声问道。总觉得她这么做一定是故意要勾起他的恻隐之心的,可是该死的他明知如此,却无法狠下心来不理她。 「去找今晚的落脚处。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愈晚我觉得愈可怕,既然你不让我住这里,我还是早点去找比较好。」说完,她径自转身又往门外走。 「妳给我站住!」他遏制不住的又朝她吼道,天知道他这辈子几乎不曾这样对人大吼大叫过。 她再度停下来回头看他。 「妳住这里,我去曾兆征那里住。」他说。 「不要。」她断然拒绝。 「妳说什么?」 「鸠占鹊巢、乞丐赶庙公这种事我做不来,你若要走,还不如我走。」 「妳是故意的?」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问。 「啊!被你看出来了?」时雨婕蓦然轻笑出声,「不过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她望着他的双眼中,充满了坚定不移的神情。 「妳到底想要什么?」寇浚沉默的瞪了她一会儿,终于遏制不住的问。 「我以为你知道。」她的眼神黯然。 「知道什么?」 「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她看着他说。 看着她,寇浚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她要的不过是陪在他身边,想照顾他、帮助他,以及期盼他能够恢复记忆的想起她,或者是能够再度爱上她。 他竟然能够完全的了解她的想法! 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难道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太夸张了。 「妳刚刚不是说要煮宵夜吗?我的肚子正好饿了,麻烦妳顺便替我煮一份,什么都行。」他说着低头看向电脑萤幕,不想看她达到目的的得意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留下来,而且你也不会走了?」时雨婕眉开眼笑的问。 寇浚只是默认,没有回答。 不过即使如此,对时雨婕来说已经足够了。 虽然他还是不记得她,但却无法让自己对她漠不关心,这是个好现象,非常好的现象,好到她几乎要遏制不住的热泪盈眶。 「我去煮宵夜。」她哑然的迅速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待她离开后,寇浚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怀疑的心想着:她刚刚的声音怎么好像有些哽咽。是他听错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他耸了耸肩,再度将视线移回工作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专心工作。 他有些烦躁的拿起电脑桌上的香烟点上,抽了几口却仍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看着萤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与曲线图列表发呆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口气的伸手将电脑关机,并将手上的香烟捻熄,然后起身离开座位走下楼,定向让他烦躁不已的根源。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寇浚和医生约好了要回医院做更细部的检查,两人在吃完早餐之后,便各自换上外出服准备出门。 昨晚他将主卧房让给她睡,自己则睡在书房隔壁的客房里。 时雨婕虽早知道他绝对不可能会和她同房而睡,但却没想到他会将主卧房让给她,而委屈自己去睡客房。 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是吗?实在没道理让她这个客人鸠占鹊巢,可是老实说,他这项决定确实取悦了她。 不过令她高兴的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刚刚在早餐桌上,她说她要陪他去医院做检查时,他没有任何反对或是拒绝的反应。 他已经接受了她,而且不止是接受她的存在,还包括她对他的关心,这点让她现在的心情好到不行,甚至于还忍不住的哼起歌来。 换好衣服,两人在客厅会合,然后一起出门。 寇浚负责锁门,而时雨婕则从皮包内拿出车钥匙,准备走到一旁的车库去开车,谁也没发现站在庭院外头,因看见他们俩一起走出家门而双眼圆睁的露出一脸震惊表情的张玉芬。 「妳为什会在这里?」她怒气高涨的在一瞬间即冲到她身边,然后用力的推了她一把。 事发突然,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出现,也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因此时雨婕被她这么措手不及的一推之下,立刻失去平衡的从大门前的阶梯上摔了下来。 「砰!」 她的身体撞到地上的闷响声,让倏然回头看见这一切的寇浚,像是被人狠狠的刨了心般,痛得几乎要昏厥。 「雨婕!」 他迅速跳下阶梯冲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猛然抬起头怒目瞪向张玉芬。 「妳做了什么?」他厉声问。 他严厉凶猛的表情,让张玉芬不由自主脸色煞白的退后了一步。 「我……我……」她从没见过他露出这么可怕的模样。 时雨婕突然抓住他手臂的动作,让寇浚瞬间低下头去。 「妳觉得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他紧张的问道,语气中尽是不自觉的温柔与呵护。 时雨婕眉头紧蹙的将手掌摊开,只见掌心四周全都是擦伤,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在渗血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哪里觉得痛的?」 「左边大腿外侧和膝盖。」刚刚率先落地的部位。 寇浚闻言,立刻将她的裙子往上撩,想查看她腿部的伤势,但下一秒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而猛然停顿了下来,抬起担忧的双眼,眉头紧蹙的看向她。 时雨婕大概知道他停顿的理由。他不想冒犯她,也不想在屋外路人随时会经过的地方,让她的大腿敞露出来。 「扶我起来。」她要求他说。 寇浚立刻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可以吗?」他注意着她的情况。 「可以。」时雨婕强忍着左半边身体所传来的疼痛,勉强自己对他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她转头看向张玉芬。 张玉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担心,好像是在担心她的伤势一样,不过当她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后,那所显露出来的忿恨与憎恨神情立刻让她改变了想法。 「我不会向妳道歉的。」张玉芬抬高下巴傲慢的对她说。原本她是有些担心自己闯下大祸,但看到她还能站立,她的恨意又取代所有。 「妳应该要道歉。」寇浚双眼一瞇,严厉的冷声道。 张玉芬背脊微微一僵,但却拒绝看他,拒绝听他的要求--不,或者该说是命令比较合适。 他就这么在意那个女人、袒护那个女人吗?即使那女人真是他的未婚妻,在他失去记忆不记得她是谁之后,她对他而言应该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吗?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警告过妳不准再来纠缠他,妳没听见吗?」她双手握拳的对着时雨婕咬牙道。 「听见了,但是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妳。」时雨婕冷静的回答。 「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张玉芬勃然大怒的口不择言。 「注意妳的说词。」寇浚沉声开口。 「我们回屋里去好吗?」时雨婕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不管是她的手心还是膝盖或大腿外侧都愈来愈痛了! 寇浚忍不住低咒一声,为自己忽略了她的伤势感到生气。 「可以自己走吗?还是要我抱妳?」他低头问她,却不等她回答便径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时雨婕有些惊吓,但随即伸出手臂圈住他。 刚才的突发状况让寇浚来不及将大门锁上,这正好方便他们推门而入,省下了用钥匙开门的麻烦。 「砰!」大门随声紧紧关上。 张玉芬站在大门外,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气得直发抖。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她从小张那里听说他今天要回诊,特地向公司请假过来要陪他去的,结果呢?他却为了时雨婕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连一句她为何而来都没问,就让她吃了闭门羹。 对他而言,她就真的这么比不上那个女人吗? 不!她绝对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的,寇浚是属于她的,没有人可以跟她抢夺他,没有人! 进屋后,寇浚小心翼翼的将时雨婕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拿回药箱之后,坐到她身边的位子替她处理掌心的伤口。 他低着头专心一致,表情严肃,嘴巴抿得死紧,一副强忍着怒气的模样。 时雨婕怀疑的看着他,不确定他到底在气什么。 失忆前的他或许会为她受伤而感到生气,但是现在的他,她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好气的,难不成是气她耽误了他去医院检查的时间? 也对,以他的个性,一定很希望快点找出让他失忆的原因,然后快点恢复记忆才对,所以今天的检查对他而言,想必格外重要,她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 「我没事,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这些小伤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快去医院吧。」她扯了抹笑开口对他说,伸手想接过他手中的药,怎知他却迅速的避了开来。 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却见他隐忍怒火的双眼笔直而锐利的瞪着她,让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脱口问道,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把手伸出来。」他沉声命令。 她听话的将双手重新摊在他面前,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刚刚从阶梯上跌下来的人不是她而是他的话,她或许会猜他可能不小心撞到了头,误打误撞的让他恢复了记忆。可明明跌倒的人是她呀!真是莫名其妙。 替她手掌上的伤口上完药之后,他忽然动手去掀她的裙子,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又唐突,害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紧紧按住裙子,不让他掀。 「妳这是做什么?」他抬眼问道。 「呃……」她呆愣愣的说不出话。这只是直觉反应而已,要她怎么解释? 「妳身上还有我没看过的地方吗?把手拿开,让我看妳脚上的伤。」他蹙眉命令。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让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下对劲的地方,只乖乖的松手让他将她的裙子撩到大腿上。 时雨婕轻蹙眉头,瞪着自己青黑一片的大腿,觉得--好丑。思绪一顿,她忽然想到他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女生总是爱美也爱面子的,她下意识的想将裙子往下拉,遮盖住大腿外侧那一片合掌也盖不全的瘀伤,怎知他压在她裙上看似温柔却坚定的手却一动也不动。 她微微抬起头来偷瞟他一眼,却被他下颚紧绷的阴郁神情给吓了一大跳。 他抿紧嘴巴从药箱里拿出适合的药油替她抹上,动作轻盈而温柔,和他脸上紧绷的神情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伤看起来好像很严重,其实只是瘀伤而已,没什么的。」她试图轻松的说,企图化解周遭凝重的气氛,但他下巴的线条却一点放松的迹象都没有,搞得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他替她抹药。 「这样揉会痛吗?」他开口询问,抹药的手劲突然加重了一点点,像是想帮她推开愈来愈深沉的瘀血般。 「一点点。」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谎道。 感觉到她的瑟缩,他下颚又是一阵抽紧,脸上凶恶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揍人的模样。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有些紧张的向他保证,就怕他会忍不住冲出大门去揍张玉芬。 身为一名投顾,又是公司的领导人,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冷静自制的,再加上他待人处事时温文的态度,以及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又常会让人将温文儒雅这四个字套在他身上。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些全都是假象,在他冷静自制与温文儒雅的表象下,是比狮子老虎更嗜血的残忍。 「对不起。」他忽然对她道歉。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时雨婕一怔,抬起头看向他。 「我在妳身边却还让妳受了伤。」他低着头说。 虽然他的语气轻柔平稳,但她还是听得出来他在说这句话时十分的压抑。 「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她急忙道。 「它是。」他蓦然抬起头来低吼。 时雨婕被他脸上深深的自责与愤怒给震住了,她从没想过他竟是在生自己的气,生自己没将她保护好的气。 「我说过会爱妳、保护妳一辈子,不让妳受到一丝委屈的。结果我不仅让妳受了委屈,还让妳受了伤,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他压抑的说,有股想狠狠揍自己一拳的冲动。 时雨婕瞠目结舌的瞪着他,震惊、期待又怕受伤害,脑袋紊乱得几乎无法正常运作,正常思考。 他刚刚说什么?会爱她、保护她一辈子?他怎么会记得他曾经对她说过这句话,他怎么会记得…… 「你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她紧抓住他的手,激动的紧盯着他问。 寇浚小心翼翼的先将她受伤的手从他手臂上拿开,呵护的捧在手里之后,才对她轻点了下头,哑声道:「对不起,让妳受委屈了。」 「哇--」 时雨婕瞬间放声大哭的扑向他,就像是被吓坏的小孩扑进母亲怀里,崩溃的在一瞬间将积压在心里的害怕一次释放出来一样,哭得不能自己。 寇浚伸手紧紧拥住她,不断的亲吻着她的耳朵、颈肩,同时在她耳边低喃着他深深的抱歉与忏悔。 他告诉她没将自己照顾好,让她担心了,他很抱歉。 他告诉她失去记忆忘记她,他很抱歉。 他告诉她见到她却没有马上想起她,他很抱歉。 他还告诉她,其实他早就不再怀疑她是他未婚妻身分,并且深深的感觉到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却没有早点告诉她让她宽心,他觉得很抱歉…… 他不断的说,为过去两天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表达深深歉意。 时雨婕靠在他怀里模糊的听着,并不是很在乎他说了什么。温柔、疼惜、不舍和懊恼、自责,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各种对她的丰沛情感,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寇浚,感情丰富的寇浚,她的寇浚。 他终于又回到她身边了。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浑身一僵,不自觉的又将自己更往他身上靠去,好似担心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境。 不,这绝对不会是一场梦而已,因为回应她的靠近的,是他坚定不移的拥抱与温柔亲吻。 他似乎无法再忍受她的哭泣,突然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他的吻轻落而温柔,每一记都像一句安慰,叫她别再哭泣。 她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再度将脸埋进他结实的胸前半晌,这才终于停止哭泣。 「浚。」她吸了吸鼻子,埋在他胸前哑然的开口。 「嗯?」他移动一下,像是在低头看她。 「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不是在骗我?」她抬起头凝望着他,哑然问道。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用拇指擦拭着她眼角和脸上的泪水,神情温柔的对她说,「我爱妳,小婕。」 时雨婕闻言,顿时破涕为笑的朝他露出一抹好美好美的微笑。 「我也爱你。」她沙哑的说。 寇浚双眼发亮的立刻倾身给了她一记深情又温柔醉人的吻。只不过原本毫无欲望的情动之吻在她采出舌舔上他的唇瓣,搅乱了他的思绪与自制力之后,一切就失控了。 他们一路从沙发到卧室的大床上,等到两人终于能像平常一样的平稳呼吸时,已是数小时之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雨婕好奇的开口问道。 此时的她正穿着他的衬衫坐在床边,让他重新替她的伤口上药,而寇浚则坐在她前方的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裤。 「妳是问突然恢复记忆的事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 「啊?」她呆了一呆。 「就跟我为什么车祸后会莫名其妙失去两年的记忆一样,我对它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也一样莫名其妙。」他目下转睛的看着她,眉头微蹙的叹息。 时雨婕嘴巴微张,愕然的看了他半晌之后,陡然哈哈大笑的倒躺在床上。 「什么事这么好笑?」寇浚不解的起身坐到床边,宠爱的看着笑不可遏的她。「小心妳手上和脚上的伤口。」 「老天觉得我们的恋情太顺利、太幸福,也太快乐了,所以才会没事搞这招,想让我尝一下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情的滋味。牠一定是在嫉妒我的幸福。」她笑着说。 「别乱说话。」他轻斥的将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开。 「不然你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一切要怎么解释?」她问。 「怎么解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了。」 「一切吗?我可不这么觉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未婚妻。」她瞄了他一眼,嘲讽的说。 寇浚闻言蹙起眉头,「妳指的是张玉芬?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态度认真,眼神专注的凝视着她说。 「是吗?她都说她爸可以证明你们俩已经论及婚嫁了,还是你想说她在说谎?」 「她的确是在说谎,我和她除了同事关系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但是她可不是这么想。」 「我不管她怎么想,只管妳怎么想。小婕,我爱妳,这辈子除了妳之外,我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动心、动情。」他眼神清亮,语音深情的对她告白。 时雨婕幸福的微笑,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亲吻,两人唇舌一接触便彼此纠缠下休,半晌才有办法暂时分离。 「不要怀疑我对妳的感情。」额头抵着额头,他哑着嗓音,温柔却霸道的对她说。 「遵命。」她微笑着亲吻他一记,旋即好奇的问:「你打算拿张玉芬怎么办?」 「既然都已经恢复记忆了,妳觉得她还有可能会是个问题吗?」他将她搂在胸前双手圈着她,不答反问。 时雨婕愣了愣,「也对。不过我有预感,她好像没那么容易打发。」 「怎么了,难道妳又梦见了什么?」寇浚早就知道她有这项特异能力,他们俩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存在。 「没有。」她摇了摇头,「我最近一次作预言梦就是梦到你在机场外发生车祸的事,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了。」 「对不起。」他又再次向她道歉,同时低头亲吻了她一下。「那么,妳为什么会说妳有预感呢?」 「不知道,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时雨婕耸耸肩。 「女人的直觉?」寇浚挑了挑眉,好像觉得很有趣。 「如果张玉芬真的对你纠缠不休的话,你要怎么办?」她脸上表情一整,突然认真的问道。「我记得她爸算是你的恩人,若不是他慧眼识英雄,敢大胆的投资在你身上,今天也就不会有浚宏投顾了,不是吗?」她有些担心。 「为了回报这个伯乐之恩,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经营公司,而公司每年的丰厚红利便是我对他最真诚的感恩。如果他还不满足想挟恩图报的话,我不在乎将我所拥有浚宏投顾的股份全都送给他。」寇浚看了她一眼后平静的开口,一点不舍的感觉都没有。 「但是浚宏投顾可以说是你这些年来的心血结晶……」 「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妳对我的重要。」他毫不犹豫的打断她说。 时雨婕知道他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但是她不甘心呀!她才不想让他辛苦多年的成果白白送人。 「怎么了,妳不赞成我的做法吗?」他察觉的问道。 「我……算了,」她欲言又止的摇摇头,「反正这事也还没发生,而且说不定是我多虑了,所以等它不幸真的发生了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吧。我们来谈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他挑高眉头。 「就是关于我的工作的事。i 「妳的工作怎么了?妳不是已经顺利的考进浚宏了吗?还有什么问题?」他不解。 「我已经连续旷职三天没到公司上班了,你觉得呢?」 「妳都没请假吗?」 「你觉得我会有心情记得要去请假吗?」她不答反问,接着不等他开口又说:「请问总经理,像我这样的员工,公司还有可能会让我继续留在那里工作吗?」 「老实说,不可能。」他回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自然也有公司的规定。 「所以……」她忽然冲着他直笑。 「所以?」他警戒的看着她。 「运用你的权力让我走后门吧,浚。」 第八章 为了给张玉芬和之前曾经欺负过她的同事下马威,时雨婕决定要勾着寇浚的手,大剌剌的走进公司大门,把那些家伙活活吓死……呃,没有啦,吓得说不出话来就可以了。 可是什么叫天不从人愿,她现在才深深的体会到,因为寇浚竟然在临进公司大门前被一通紧急的电话给叫走,以至于她现在得一个人走进公司。 唉,真是失策呀!早知道她刚刚就跟他一起走了。 可是……她想跟也没办法跟呀,不是寇浚不让她跟,而是她不敢跟,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她大哥的公司呀! 真是个意外的惊吓! 她没想到大哥竟然会是寇浚的客户之一,更没想到寇浚认识大哥却从没跟她提起过。 不过想一想也不能怪他啦,毕竟她和大哥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他们的年纪差太多了,一般人都不会将他们俩联想成一对兄妹。 唉,都怪妈妈在前一阵子对她说了那一席话,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将寇浚介绍给家人认识了,现在也不用躲躲藏藏的。 轻声的叹息,时雨婕再也没心情玩下马威的游戏,颓丧的推开公司大门走了进去。 「这位小姐妳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呀?这里可是私人公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乱跑进来的。」坐在靠近门口处的女同事--和张玉芬同一挂的,在看见她推门而入时,嘲讽的对她说。 时雨婕没理她,径自朝打卡钟的方向走去,却愕然的发现她的卡片已经不翼而飞了。 是公司人事部里的人拿走了,还是张玉芬那一票人做的呢? 她轻蹙了下眉头,决定暂时不理这件事,反正一切等到寇浚回公司之后,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她忖度着转身走向她的座位,却在乍见她座位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时,猛然停顿了下来,四周响起压抑而且高低不一的轻笑声。 时雨婕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那些偷笑的人,然后缓缓将双手交叉到胸前。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但是如果不要的话,我就丢掉了。」她平心静气的开口。 四周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的话。 时雨婕轻挑了下眉头,然后再度转身面对自己的座位,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将堆在她桌上和椅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全扔进垃圾桶里。 「喂,住手!妳以为妳在做什么?」黄秋米跳出来尖叫苦阻止她。 刚刚被她塞进垃圾桶里的可是鑫阳昨天才快递送来的新一季财报数据,也是她今天的主要工作,她必须将这些数据制作各式图表,然后再交给主管,可是这女人竟然将它当成垃圾塞进垃圾桶里,真是个笨蛋! 「清垃圾。」时雨婕平静的看向她回答。 「谁跟妳说那些东西是垃圾?」黄秋米尖声问。 「也没有人跟我说这些不是垃圾,不是吗?」她挑眉道。 黄秋米哑口无言,怒不可遏的瞪了她半晌后,气冲冲的走向前一把将她推开,再从垃圾桶中捡回文件。 「要人相信妳是凭实力考进浚宏的,谁会相信?这么重要的财务数据妳竟然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往垃圾桶里丢,别说是专业知识了,我看妳连普通常识都没有。」她冷嘲热讽的说。 「会把自己的东西往别人座位乱丢乱堆的人才叫没行常识。」时雨婕不疾不徐的反讽。 「妳说什么?这是对前辈说话的态度吗?」黄秋米怒声斥道。 「要我尊妳为前辈,妳自己就先要有前辈的样子。」她不以为然的说。 「妳说什么?!」 时雨捷懒得再理她,径自低下头来继续清理座位的东西。 「喂,妳--」黄秋米怒不可遏的上前一步,却被张玉芬叫住。 「秋米。」 「张姊,」她立刻转身走到她身边指着时雨婕说:「妳看这个家伙还真不要脸,无缘无故旷职三天,现在竟然还有脸回到公司来上班。」 时雨婕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她们。 「没想到妳还有空到公司来,妳不是忙着纠缠我们的总经理忙到都没时间了吗?」张玉芬皮笑肉不笑的对她假笑的开门。 她的话立刻在四周引起一阵窃窃私语的骚动。 「张姊,妳说这话是真的吗?」黄秋米瞠大了双眼。 「你们都知道这次总经理从香港回来,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必须暂时待在家休息。昨天我趁工作外出去了总经理家一趟,本来是想去探视总经理的,却没想到竟然看到我们的新同事出现在总经理家里,对总经理纠缠不休。」张玉芬煞有其事的陈述道。 「纠缠不休?」 「就是硬缠着总经理说她有多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想要嫁给他,不然做他小老婆也没关系之类的,也不管我们总经理的脸色有多难看,对她下了多少道逐客令,她还是厚颜无耻的绕着总经理纠缠下清,死都不肯走。」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黄秋米鄙夷的斜睨时雨婕一眼。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三天前正是总经理回国的日子,而她就是三天前开始无故旷职没到公司来的。」有人说。 「原来她这三天没来上班,都跑去纠缠总经理了。」 「看她一副乖巧的样子,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早就说她是狐狸精了嘛,勾引了我们公司里年青有为的单身汉还不够,竟然还把脑筋动到总经理身上去,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妳们说够了没有?」时雨婕忽然冷淡的开口。 四周批评她的声浪一瞬问全静了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妳这么会编故事。」她对着张玉芬说。 「妳敢对天发誓,说妳这三天来都没去找过总经理?」张玉芬直视着她逼问。 「这三天我的确都和寇浚在一起,但却不像妳所说的对他纠缠不清。相反的,纠缠不清的人应该是妳才对。」时雨婕轻撇了下唇瓣,赏了她一记白眼。 真不知道她在这里胡言乱语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些谎言只要一等寇浚到公司里,就会不攻而破吗? 「大家都知道我和总经理认识了十年,也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我何需对他纠缠不清?倒是妳,妳敢发誓妳千方百计进公司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总经理吗?」她仍以优胜者的姿态,高傲、冷然的质问她。 时雨婕不由自主的想,不知道待会儿寇浚回到公司,向大家公布她的身分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怎么,妳没话说了吗?」她咄咄逼人的问。 「是,我的确是为了寇浚才进公司的……」时雨婕看了她一眼,坦言道。 「瞧,连妳自己都承认了。」她迫不及待的冷哼。 时雨婕瞄了她一眼,始终冷静的面对眼前的一切。 「妳这么急做什么?我的话又还没说完。」 「罪证确凿,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张玉芬冷笑的看着她说,「浚宏投顾不需要像妳这种人,请妳离开。」 「张姊说的没错,请妳离开。」黄秋米立刻接声道,同时怂恿在场的同事。「我们公司不需要这种居心不良的害群之马,大家说对不对?」 「对。」 「没错。」 「公司不需要害群之马。」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 张玉芬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觑着她。 时雨婕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她很可怜,因为可以让她再耀武扬威的时间大概只剩下几个小时而已,还有就是…… 她眉头微微皱起的看着眼前这群人云亦云的家伙,突然觉得寇浚若真要把他所拥有的浚宏股份全部送给张玉芬她父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有这群乌合之众在,浚宏迟早也得关门大吉。她不靠预言梦也能够预言。 「妳是木头吗?干么站着不动?还是要我们用八人大轿抬妳出去,妳才愿意走?」黄秋米刻薄的尖声道。 她一向都是负责替张玉芬扮演黑脸的角色,而且还扮得挺称职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酬劳可以拿就是了。时雨婕对于这一点还挺好奇的。 「喂,妳是耳聋了呀,没听见我说话吗?」她再次刻薄的说。 「听是听见了,只不过妳们又不是公司老板,凭什么要我走?」时雨婕缓慢的开口,一一看过在场好事的每一个人。 黄秋米呆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父亲是浚宏的股东,也就是老板,身为老板的女儿,我有这个权力。」张玉芬冷笑的开口。 「是吗?想来妳常这样滥用私权排除异己,所以公司里才会有这么多对妳唯命是从的乌合之众,所以妳才会有侍无恐的任性妄为而不怕被追究责任,因为一切都有妳父亲替妳顶着?」时雨婕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妳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一顿,她对她说:「他已经恢复所有记忆了。」 张玉芬浑身一僵,整个人都被震呆了。 「我不相信妳所说的话。l 「妳可以不相信,不过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就像我才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时雨婕微笑的对她说。 张玉芬惊疑不定的瞪着她,心脏因为害怕东窗事发而狂跳,全身血液则像是要逆流般。 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寇大哥真的恢复所有记忆了吗?这怎么可能? 可是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呢?那她在他失忆时所说过的谎话,不就完全无所遁形了吗? 不,她绝对不能轻易上当,这么简单就被她给骗了。 失忆又不像感冒,吃了两三天的药就能痊愈,更何况如果寇大哥的记忆真恢复了,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曾经理、小张或者是她,好让他们放心,可是他并没有告知他们任何一个人不是吗? 没错,她一定是在说谎,她根本就没必要理她,更没必要怕她。 「秋米,送她出去。」她命令道。 黄秋米闻言立刻上前扣住时雨婕的手腕,强将她拉离原地,「走。不要再待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们还要工作。」 时雨婕被她拉着走,并未反抗,反正待在这群人之中她也不会有好心情,还不如下楼去找间咖啡厅坐下来喝杯咖啡。她忖度着,不过…… 「妳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妳会后悔。」她皱眉劝道,因为她的手指掐得她的手腕隐隐作痛。 「哼,妳到现在还在作梦,真以为我们总经理会喜欢妳吗?」黄秋米哼声嘲讽道,然后拉开公司的玻璃大门,狠狠的将她推了出去。「去作妳的白日梦!」 时雨婕跟呛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便听见身后传来沉声的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 时雨婕站稳脚步转头看,只见曾兆征提着公事包,一脸严肃的站在电梯前对着她们蹙紧眉头。 「经理早。」黄秋米有些怯然的开口。她没想到会被经理撞见这样的画面,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妳要将雨婕推出公司大门?」曾兆征问。 「呃,我……这个……」黄秋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雨婕,发生了什么事?」曾兆征走向她问道,语气和质问黄秋米时有着很明显的差异,多了一抹关心与尊敬。 时雨婕怀疑的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她们觉得我居心不良,是公司的害群之马,又说我不要脸敢去纠缠总经理,所以才连手把我轰出来而已,」她耸肩道。 「有这种事?」曾兆征倏然转向黄秋米。「这不实的谣言从哪里听来的?」 「张玉芬副理说的,」时雨婕微笑的提供答案。 曾兆征呆了一呆,眉头瞬间又更皱紧了些。 「我想她可能不小心撞见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雨婕,不知者无罪,妳应该会原谅她们这种无心之过吧?」他看着她说。 时雨婕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用眼神询问他:你知道了? 「刚刚接到总经理的电话。」他微笑的对她点了点头,「老实说,我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别说你了,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时雨婕俏皮的朝他一笑。 「走,一起进公司。」曾兆征笑着招呼道,「总经理就是担心妳会遇到麻烦才打电话给我的。」 时雨婕微笑着朝他点头道谢,却没移动脚步的看向一脸怀疑兼茫然注视着他们的黄秋米。 「雨婕从今天起调职为总经理的私人助理,妳帮我告诉大家,以后对她要尊重些,别再把当她当小妹使唤。」顺着她的目光,同样也看到愣在一旁的下属,曾兆征权威的交代道。 「为什么?」黄秋米不服气的冲口问,「她年纪最小,学历也只有大学毕业而已,做小妹很合适。」她说得理所当然,语气中有着嘲讽。 曾兆征看了她一眼,沉声闷答了她的问题,「因为她不仅是总经理倾囊相授的关门弟子,也是总经理的未婚妻。我这样说,妳明白了吗?」 闻言黄秋米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深夜的房间里一片静谧。 寇浚环着时雨婕,让她安睡在自己臂弯胸前,彼此气息缠绕着,睡得正香甜。 窗外,月亮静静的悬挂在半空中,就像不想惊扰到窗内的幸福一样,缓缓的移动着。 直到东方的山头迫不及待的露出一道曙光,转眼之间,天就要亮了。 不确定是否受到曙光的惊扰,床上原本安睡在寇浚怀里的时雨婕突然皱起眉头,不安的动了一下。 她的不安惊醒了睡梦中的寇浚,他睁开惺忪睡眼,半梦半醒的低头看了怀中的她,下意识的将她更加搂向自己之后,再度闭上眼睛。 然而,时雨婕却忽然浑身紧绷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并像是惊吓过度般气喘吁吁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剧烈的动作让寇浚也在一瞬间睁开眼睛,跟着她坐了起来,这回他是完全清醒了。 「怎么了?作了恶梦吗?」他伸手将她圈进怀中,再轻啄了她的侧脸一下,靠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 时雨婕没有回答他,身体依然紧绷心跳得飞快。 寇浚微微的抬起头看她,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妳是不是又作了预言梦?妳梦见了什么?」他坐正身体,凝声追问。 时雨婕摇了摇头不敢回答,因为她很害怕告诉他之后,他会抓狂。 刚刚的预言梦让她看见自己出了车祸,但不是意外,而是有计画性的谋杀。 张玉芬想杀她! 「小婕?」她的沉默让他不由得伸手将她的脸转向他,神情担忧的凝望着她。「妳梦见什么了,告诉我。」 「没什么。」她谎道。 「不要骗我。」他严肃的盯着她。 看着他,时雨婕的内心犹豫不决、挣扎不已。 随着她是寇浚未婚妻的身分曝光了之后,公司里原本对张玉芬逢迎巴结的人瞬间全都将目标转向了她,让原本被众人捧得像是公主般的张玉芬顿时受尽冷落。 其实这种结果对她而言,应该可以算是最轻微的惩罚了。毕竟她既没有因谎话连篇和胡言乱语而遭受责难,也没有因褴用私权而丢了工作,只是自作自受的白养了一群势利的乌合之众,把自己给气死了而已。 可惜她完全不懂得收敛及检讨,在过去一个月来,仍旧拚命在她背后要些小伎俩,想让她出丑,让寇浚对她失望、死心,进而让自己能够取代她的地位。 老实说,她觉得她很愚蠢,却又不得不对她的愚蠢掬一把同情之泪。 三十几岁的女人了,竟然还在为一个十年来从未认真看过她一眼的男人而执着,真是笨得可以了。 也因此,对于她在过去一个月来不断在她背后耍的小人行径,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与她计较,可是她既然连开车撞她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就太过分了。 「小婕。」寇浚催促的紧盯着她。 「你必须要先答应我,听了之后你不能太冲动,也不能太激动。」时雨婕轻叹了一口气后,转身面对着他。 寇浚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对她点了点头。 「我刚刚作了一个预言梦。」她告诉他,「我在梦里出了车祸。」 「妳说什么?!」寇浚大惊失色的一把攫住她的双肩激动问道。 「你答应过我不激动的。」她提醒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话说清楚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张副理似乎想要杀我。」她指出梦里所看到的。 「张副……」他先睁大眼,然后再慢慢的瞇起双眼,「张玉芬?!」 「嗯。」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向前倾将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好像很恨我。」 寇浚的胸部因愤怒而起伏着,不敢相信他一时的心软,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到妳。」他伸手搂着她,语气坚定的说,但盯着前方的阴鸷目光让人有种不寒而僳的感觉。他不会再姑息养好了。 时雨婕依偎在他胸前,并未注意到他阴鸷的脸色。 「你应该知道只要出现在我预言梦中的情景,就是已经是注定的未来,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希望你以平常心面对,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想去阻止。」她平心静气的说。 「告诉我所有妳记得梦中的一切,尤其是车祸的事发地点和时间。」寇浚攫住她的肩膀将她移到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命令。 「浚。」时雨婕无奈的看着他。怎么她说了这么多,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呢? 「告诉我。」他坚持着。 「上次你出车祸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要去阻止、改变那一切,但结果证明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 「告诉我。」 「浚……」 「在知道有人想要害妳,妳要我怎么用平常心去面对它,等着它发生而不去阻止?」他终于再也遏制不住激动的泜吼,「告诉我妳所记得的一切,不管多微小的细节都没关系,我要知道一切。」他霸道的命令。 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和刚毅紧抿的唇瓣,时雨婕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时间我无法确定,但是地点就在我们这个社区的入口处。」她说。 「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 「早上、中午、下午?」 「应该是中午左右。」 「那么这件事就应该会发生在周休二日的时候,因为只有周休二日,我们才会在中午时间待在家里附近。」寇浚若有所思的分析着。 「唉,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看他眉头深锁,一脸忧虑沉思的模样,时雨睫不禁轻声叹息。 「妳说什么?」他低头问,没听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时间还很早,我们再睡一下好下好?」她说着一个用力,立刻将他压平躺在床上,自己则自然而然的往他身上靠躺。 寇浚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六点而已,的确还有时间可以再睡一下,可是这会叫他怎么睡得着呢? 他不由自主的瞪着房里的天花板轻叹一口气,还来不及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时,她却突然抬起头来热情的吻上他。 「怎么了?」他有点惊讶的问。 「现在叫你睡,你一定睡不着对不对?」她趴在他胸口上,微笑的对他说。 寇浚回给了她一记无奈的微笑。 「所以,」她朝他妩媚的一笑,然后倾身吻上他的唇,轻声道:「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找点事来做吧。」 第九章 清晨的缠绵让两个人一起迟到了。 进公司的时候,寇浚与平时一样的严肃,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让人即使好奇也不敢胡乱猜测或发问。 可是即使不问,走在他身边脸颊红润、眉目带笑,一脸「性」福小女人模样的时雨婕也不小心露了馅,让人不约而同、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同一件事情上。 唉,真是让人嫉妒又羡慕呀! 顿时间,办公室内充满了各种哀叹自己春天怎么还未到的长吁短叹。 张玉芬咬紧牙关、目光含恨的看着他们俩,恨意在她眼中激烈的挣扎跳动着,她就快要受不了了。 她不懂时雨婕那女人到底凭什么可以得到寇浚的宠爱,就凭她年轻吗? 和她比起来,除了年龄这一点她屈居下风之外,她自认自己没有一点会输给她的。论长相、论家世、论学历、论专业技能,她都远胜于时雨婕那个黄毛丫头,为什么寇大哥不选择她,却选择了那丫头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更不甘心。 她明明是这么的优秀又这么的爱他,为什么他不爱她,为什么? 她恨他,真的好恨他。但是比起对他的恨,她更恨时雨婕,如果她不出现的话,寇大哥最后一定会爱她、会娶她,如果她不出现的话,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这么恨。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而起,她真的好恨她。 每次看到他们俩亲密走在一起的模样,都会让她愤怒得发抖。 她不想歇斯底里,不想在众人面前崩溃,可是如果再让这种情形继续下去的话,她早晚都会发疯的。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弯腰将皮包从桌底下拿了出来。 当她拉开皮包拉炼,正准备伸手进皮包翻找她所需要的东西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却响了起来。她动作一顿,改伸手去接电话。 「喂?」 「张副理,麻烦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寇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知道了。」她应了声。 将话筒挂回话机上,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皮包,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拿了样东西塞进口袋里,然后她将皮包放回办公桌下,起身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叩、叩。」她伸手敲门,不过却没等门内的人应声便自行推门而入。 只见门内两人刚接完吻还来不及分开。 张玉芬握紧拳头,遏制不住自己以怨恨的目光瞪着他们。 「妳先到外面去。」寇浚冷冽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这才温柔的对身旁羞红脸的小女人说。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时雨婕有些担心的对他交代。 「我知道。」寇浚轻轻颔首,然后温柔的目送她离开。 张玉芬隐忍着对他们的怨恨,让目光笔直的盯着地板而不去看他们之间亲昵的互动,但是光听他们对话的语气,她就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真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再次在心底告诉自己。 「找个位子坐下。」寇浚漠然的开口。 张玉芬看了他一眼,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了下来。 「总经理找我有事?」她问。 「我希望妳离开公司。」寇浚直截了当的对她说。 压根儿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她整个人震愕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怒不可遏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要我离开公司,我做错了什么?」她愤怒的问,双手紧握成拳。 「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过去一个多月来妳做了什么,妳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寇浚看着她,平静且冷漠的开口。 「又是为了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你就要把我赶出公司,是不是?」张玉芬怒不可遏的高声问道。 「她并没有在我面前说妳不是。」 「是吗?」她哼了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还是笨蛋,白痴,会相信这种可笑的谎话?」 「我没有说谎。」 「你不必解释,你说得愈多只会让我愈恨她而已。」张玉芬冷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她除了赢在比我年轻之外,还赢在比我会耍心机,比我下贱、无耻--」 「够了!」寇浚厉声打断她的批评,同时想到她竟会在不久后做出开车撞雨婕的事,更加怒不可遏。「我不准妳再多说一句污辱她的话,她跟妳完全不一样,不像妳这么邪恶、冷血无情。」 张玉芬的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尽失。 「你刚刚说我什么?」她颤声问,眼眶中泪光隐现。 寇浚猛然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失控的怒气之后,才以沉着冷静的态度开口,「我会帮妳介绍其他适合妳的工作,也会亲自去向妳父亲说明一切,请求原谅……」 「不必了!」张玉芬倏然尖声叫道,瞪着他的湿润眼眸中充满了咒怨与恨意。 寇浚沉默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一丝心软。 「拿去!」 张玉芬蓦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迭的信,用力的丢向他。 「我本来就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先迫不及待想把我赶走。要我走是不是?好,我会走,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绝对不会!」她啜泣的恨声道,转身就走。 寇浚呆愣的看着被她用力甩上的总经理室门半晌,然后满脸疑惑的弯腰拾起她刚刚丢向他的那封信,将它从信封里抽出来看,却愈看眉头皱得愈紧,脸上神情也愈显忧郁,还有明显的后悔莫及。 老天,他刚刚是不是做了多此一举的蠢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蓦然拔腿就往门外冲去。他在想,也许现在冲去向张玉芬诚心的道歉,能够消弭她的愤怒与对他们的恨意。 可是偌大的办公室里,哪里还看得到她的人影? 「有没有看到张副理?」他随手拉了个人便问。 「她刚刚哭着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之后,拿了皮包就离开公司了。」回答的人一顿,「总经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寇浚轻摇了下头,转身回到办公室。 「可恶,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改的吗?」他靠在门板上喃喃自语,然后一转身,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与懊悔,猛然握紧拳头用力的搥向墙面。 该死的! 自从张玉芬愤而离开公司之后,寇浚利用过各种方法想和她联络,当面向她道歉,结果都不得其门而入。 看样子她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的决定要恨他们到底,不管他现在跟她说什么,大概都改变不了这一切了。 寇浚只好放弃道歉这一途,改成专心守护时雨婕,不让张玉芬有可趁之机。 而时间,就这样往后走了一个多月。 「雨婕,刚刚有电话找妳,她说她是妳表姊叫方瑾央,请妳回电给她。电话我放在妳桌上了。」 才刚刚走出会议室,同事小吴便告知她,时雨婕讶异的轻声道谢后,兴匆匆的回到座位上去回电话。 她着实没想到瑾央姊会这么快就回国,她一直以为她和表姊夫结婚后,至少会在英国住上一阵子说。 「喂?瑾央姊,是我雨婕。妳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事前我都没听妳说呢?妳现在人在哪里?在家里吗?」电话一接通,她立刻遏制不住的劈哩啪啦说了一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瑾央姊?」 「我在妳公司楼下。」方瑾央微带哽咽的声音传来。 时雨婕呆愣了一下,倏然紧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睁得好大。 「瑾央姊,妳是不是在哭?妳怎么了?」 电话那头没有应声。 「瑾央姊,我现在马上下去,妳别走,等我。」 心急如焚的挂上电话,时雨婕立刻转身,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般的停顿下来,弯腰拉开最下方的抽屉将皮包拿出来,才匆忙的往大门方向急步走去。 还没走到公司大门,便在途中遇见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寇浚,他一把拦住她,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她紧抓在手上的皮包。 「妳要去哪儿?」他盯着她问。 「瑾央姊在楼下,不知道为什么在哭,我下去找她。」她一脸担忧的迅速回答。 「我和妳一起去。」他毫不犹豫的说。 「总经理,翔兢的严总还在线上等你。」助理小张不得不开口提醒他。 寇浚蹙起眉头,左右为难。 「我不会走远,只是到楼下去而已。」时雨婕保证的对他说。她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多月前她所预见的那件事。 「可是……」他仍不放心。 「更何况,」她迅速的打断他,接续道:「瑾央姊在哭,我想她一定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所以你还是不要跟去比较好。你快去接电话,翔兢的严总不是还在等你吗?」 「妳确定妳不会走远?」寇浚一脸忧心忡忡的寻求她的保证。 时雨婕用力的点头。 寇浚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勉强妥协,「手机有带在身上吗?」 时雨婕再次点头。 「待会儿接完电话之后,我再打电话给妳。」他对她说。 「嗯,那我下去了。」不等他有其他反应,她转身匆匆赶往楼下的大厅。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时雨婕走出电梯后即忙不迭的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将皮包内的手机拿出来,准备直接打电话找人,不过她才将手机拿出来按了一个键,便已先找到人了。 她匆匆的走向前,只见方瑾央一个人坐在驻卫亭前不远处的会客区里,双肩微缩的低着头,像是在啜泣般的轻抖着身体。 「瑾央姊?」她走向前轻声唤道。 闻声,方瑾央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哭肿的眼睛和伤心欲绝的神情顿时让她的心猛然一抽。 「怎么了,瑾央姊?姊夫呢?」她坐到她身边,柔声的关心道。 方瑾央先是沉默不语的看了她几秒,然后突然扑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时雨婕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瑾央姊,怎么了?妳别哭呀!妳这样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帮妳?」她拍着她的肩膀,紧皱眉头的安抚。 「他对不起我。」方瑾央泣不成声的哽咽道。 「什么?」 「我看见他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搂抱在一起。」 「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呕……」她猛然反胃的连发出好几个呕吐的声音,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时雨婕被吓得浑身僵硬,忧心忡忡的瞠大双眼,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她连番呕吐的模样给吓到了,或者是她刚刚所说的话吓到。 表姊夫他搞外遇?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嘛! 不过现在不是思索这件事的时候,瑾央姊反常的呕吐才是她现在应该要关注的重点。 「瑾央姊,妳是不是怀孕了?」她不假思索的脱口问道。 方瑾央浑身一僵,沉默了半晌才啜泣的点了点头。 「天啊,姊夫知道吗?」 方瑾央摇头。她就是知道迫不及待想告诉他这件事,才会撞见他背叛她的事实。他怎么可以……他……呜…… 「姊夫他现在人在哪里?」她问。 「英国。」 「什么?妳一个人搭飞机回来!姊夫知道吗?」 方瑾央吸着鼻子,伤心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时雨婕突然觉得头好痛。表姊夫现在一定担心死了,她必须要先打电话告诉他,表姊人在她这里才行,可是又不能当着瑾央姊的面打,而且最糟糕的还是瑾央姊的状况不是挺好,不仅又再度干呕起来,甚至呕得面无血色,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行,她得送表姊回家躺下来休息才行。 「瑾央姊,我送妳回家。」她迅速下了决定。 「我不要回家!」 「为什么?」她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我不要见到他,再也不要了。」她啜泣的说。 「那去我家。」时雨婕立刻改口道,一心只想着必须快点让她躺下来休息才行,因为她看起来真的相当不好,怀孕,呕吐、脸色苍白,加上情绪激动,这样怎么行呢? 方瑾央啜泣着没再说话,像是同意了她的决定般,时雨婕于是把握机会,小心翼翼的将她从沙发椅上扶了起来。 「来,小心点走。」 这一刻时雨婕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寇浚的话,也忘了过去一个多月来两人草木皆兵所为何事,她真的完完全全的忘记了。 计程车开到社区警卫室前便停了下来,因为大门入口处的自动铁门正在进行更新工程,所以外来车辆一律禁止进入,住户车辆则改由出口进入,由警卫一一指挥进出。 时雨婕付了车钱下车后,迅速的绕到另一个车门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表姊,而她才将计程车门推上,斜背在她身上的皮包却忽然震动了起来,她空出一只手将皮包打开,从里头翻出被她改为震动显示的手机。 「喂?」 她才喂了一声,更新铁门的工人却不巧的在这时启动了电钻,「吱--吱--」的尖锐声钻得她头皮发麻,更使她完全听不见来电者的声音。 「对不起,瑾央姊,我接个电话。」她快步往旁边安静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喂喂喂的叫道。 「妳在哪里?」噪音一小,寇浚的声音便清楚的传进她耳朵里。 一听见他紧张而严肃的声音,时雨婕顿时浑身一僵的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只见一辆白色轿车正不断加速的向她迎面冲来。 早已淡忘的预言梦境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与现实融为一体。 她似乎看见了张玉芬坐在车里充满恨意的脸庞,看见她踩下油门时快意的模样,也想起了她在预言梦中的穿著与现在一模一样,更想起了梦中的她手上也拿着手机,好像正在与什么人讲电话的样子。 可是预言梦中的她还没感觉到疼痛却已惊醒,而现实中除了痛之外,她还听见一声比电钻声更为尖锐的惊叫声。 「雨婕!」 瑾央姊…… 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寇浚面无血色、跌跌撞撞的冲进医院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如临大敌、草木皆兵的防范了一个多月,这件事最后竟然还是发生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 可是小婕她根本就没有错,错在于他没将与张玉芬的关系处理好,错在他不够深思熟虑,为什么结果却要她来承担? 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犹如一道旋风般的在急诊室内四处冲撞找人,他终于在x光照射室外找到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方瑾央。 他一个箭步冲向前去,神色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同时将她从等候中的座椅上抓了起来。 「小婕呢?」他压抑的问,脸色苍白,语音微颤。 「正在照x光。」方瑾央红着眼眶回答,她的样子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被吓坏了。 寇浚迅速的看了一眼照射室,紧接着又追问:「情况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医生说她的血压和脉搏都还算正常,详细情况必须等她醒来之后才会知道。」方瑾央拭着泪说。 「那她为什么会在x光室里?她哪里受伤了,被撞到什么地方,伤得严不严重……」他遏制不住激动的连声问道,她的回答根本安抚不了他紊乱的心。 「寇浚。」 一个从旁插进的声音蓦然打断他连绵不绝的问话,同时将他过于激动而深陷进方瑾央肩膀的十只手指拿离开。 「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要瑾央如何回答你?你先冷静一点。」宣文承冷静而沉着的对他说,同时间将被他的出现吓呆了的逃妻牢牢拥进怀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她的失踪真把他给吓坏了,尤其在他看见浴室里那两支使用过的验孕棒之后,他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这个女人真是天生来考验他心脏强壮度的,竟然为了一个误会,甚至于连听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飞越大半个地球来让他追,真是有够狠心的。 不过最该死的还是老三那个在心的家伙,虽然说他离家这几年都是由他帮忙代理属于他的工作职务,他实在应该要好好感谢他,但是他现在只想狠狠的把他掐死。 因为若不是那花心的混蛋在他的公司里养了个白目情妇的话,他又怎会被那个白目误认,还在被误认的瞬间被爱妻撞见那尴尬的场面,搞得爱妻离家出走? 他呀,还真是有够无辜的。 「放开我。」从呆愣中惊醒,方瑾央立即挣扎的硬声叫道。 「妳还没回答寇浚。」宣文承提醒她,随即在她微微一僵的看向寇浚准备开口时,蓦然又在她耳边低语道:「一辈子都不放。」 方瑾央因他语气中的深情遏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搂抱的画面,她的心随即又冷硬了下来。 「雨婕的腿受到车子冲撞,医生初步观察后担心会有骨折,所以才会要她做x光检查。」她看着寇浚回答,佯装没听见也没感受到丈夫的深情。 随着她话声刚刚落下,x光照射室的门正好滑开,躺在病床上的时雨婕被护士推了出来。 「小婕。」寇浚立刻冲到病床边。 「浚,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别担心。」病床上的时雨婕已经醒过来了,在乍见面无血色的寇浚时,还能微笑着反过来安抚他。 仔细的将她从头看到脚,确定她身上除了被剪刀剪开的裤管沾了血,而且量不多,小腿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后,寇浚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缓缓的放下,并松了一口气。 「妳觉得怎么样?」他一脸关心的倾向她问,语气轻柔。 「只觉得脚痛而已,应该无大碍。」时雨婕对他苦笑道,然后告诉他,「张副理在撞上我之前似乎突然改变了心意,将车头转了个方向,所以我是被斜撞过去,而不是迎面撞上的。」 寇浚紧握着她的手,无话可说,因为不管如何,她都把他吓死了。他相信就算倾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忘得了得知她出车祸时的恐惧感受。 幸好他接到方瑾央的电话时,宣文承正巧跑到他公司来找老婆,而到医院的路程是由他来开车的,否则的话,以他惊慌失措、心急如焚的状态,来医院的这段路大概十个车祸都不够他出。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抬头看向那对夫妻,却只来得及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们俩应该没事吧? 第十章 「什么?!这个礼拜又要加班,不能回来。」 听见母亲不悦的回答,时雨婕不由自主的朝裹着石膏的小腿吐了吐舌头。 她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家?倘若真回去的话,肯定会被爸妈以不会照顾自己而强留在台中,到时她想再上来台北--难也。 「妈,我会每天打电话给妳啦,妳别生气。」她安抚着电话那头的母亲。 「妳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就不能抽个空回家一趟吗?哪有人家公司这样虐待员工的,连假日也不让人休假。妳把妳老板的电话给我,我亲自打电话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母亲怒火狂飙的语气,时雨婕苦笑的转头看向正在厨房里洗碗的「老板」,有些无言以对。 虐待员工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相反的,员工虐待老板还比较可能,因为自从她车祸之后,寇浚便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甚至为了照顾她,他连办公室都搬回到家里来了。 对于他这样的一个「老板」,谁还能说他不是呢?恐怕连妈妈都不行。 事发当时,他气得想宰了张玉芬,但她觉得经过这件事之后,张玉芬应该已经放下仇恨,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另一方面也顾及到浚与张玉芬父亲的关系,所以她力劝浚不予追究。 而待他们返家后,赫然在信箱中发现一封她亲笔写的道歉信,表示她非常后悔做出这件事,也愿意负担她所有的医疗费用。 收回视线,时雨婕看了一眼墙上的咕咕钟。 一点半了? 正好。 「妈,上班时间到了,我要工作了,不跟妳说了,我明天再打电话给妳。拜拜。」话一说完,她立刻先下手为强的将电话挂上,然后像是打了一场仗般的呼了一口大气。好累呀! 「妳妈说了什么?」洗好碗走出厨房的寇浚问。 「祝我工作愉快。」她对他瞇眼微笑着。 「才怪。」他一下就拆穿她的谎言,一点面子也不给。 「那你明知道答案还问我干么?」她朝他皱了皱鼻子。 寇浚走到她身边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坐进她身旁的座位,将她揽进怀里。 「妳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把我介绍给妳的家人认识?还是我真的这么见不得人?」他开玩笑的问道。 时雨婕先抬起头来亲吻了他一下,才以有些无奈的语气说:「你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妳将我介绍给妳爸妈认识的话,我现在就能载妳回家探望他们了。」他怂恿着说。 「如果我将你介绍给我爸妈认识的话,我妈妈一定会被吓昏倒。」她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妳想太多了,妳和妳表姊的情况完全不同,妳表姊可以说是远嫁到英国,但是妳嫁给我之后我们还是会待在台湾,哪里也不会去,情况跟现在几乎没有两样。」他一脸的认真。 「对不起。」时雨婕凝视着他,低声吐出歉意。她当然知道他有多渴望婚姻,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唉! 寇浚对她摇了摇头,然后亲吻了她一下。 「妳脚上的石膏至少要打上三个月才可以拆下来,这一个月妳可以以加班为理由,但是接下来两个月妳打算找什么样的借口不回家呢?」 「我还在想。」时雨婕咳声叹气的回答。「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眉头忧郁的轻蹙,这回道歉的人变成了寇浚。 「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次,这不是你的错了,你怎么又这样说呢?」她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她已经山穷水尽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抹去他对这件事的自责了。 寇浚也知道她不喜欢他这样说,只能轻叹一口气的自动结束这个话题。 「待会儿我要进书房工作,妳要去帮我呢?还是想回房间睡一下?」他怜爱的轻抚着她柔嫩的脸庞,宠溺的问。 看着他眼中的深情,时雨婕微微的侧脸亲吻着他的手。 「我爱你,寇浚。」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说。 寇浚动情的低头吻她,两人就这样坐在客厅沙发上,缱绻深情的拥吻了许久,直到屋内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寇浚眉头微皱的抬头看了大门方向一眼,有些不悦。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程咬金在这时候跑来呀? 他用力的呼了一口气,又给了她一个抱歉的微笑后,这才起身走到大门前伸手开门。 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蓦然出现在他家门前,让他遏制不住的连眨了几次眼,这才愕然的脱口出对方的名字。 「时禹?」 听见熟悉的姓名,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时雨婕怔愣了下,伸长脖子往门外探看,冷不防在下一秒钟撞见大哥目光灼灼的视线。 我的天! 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呼,大哥怎么会跑到这里?但让她紧接着惊呼出声的是,她大哥忽然动手狠狠的揍了寇浚一拳。 「哥!」她惊慌的大叫出声。 寇浚被揍得莫名其妙又头昏脑胀的,但却清楚听见她的惊声尖叫,他站稳脚步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看她。 「哥?」 「哥,寇浚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不能打他。」暂时没时间理他,时雨婕坚定而强硬的对一脸怒气的大哥道。 「什么叫做他什么都不知道?诱拐一个比他小一轮的小女生与他同居,他该死的敢什么都不知道?」时禹怒不可遏的进声道,至今仍为这件事充满了震撼。 他一直以为雨婕在台北是住在瑾央家的,因为她们俩都是这么对他说,可是谁知道结果却是这样?! 若不是妈妈为了雨婕连续一个月不能回家,而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到她上班的地方走一趟的话,他不会知道她竟然恰巧在浚宏投顾上班。 而如果他没有在打电话找不到她,又临时起意的转接寇浚,想凭熟识的这一点关系,请他多照料妹妹的话,他又怎会得知这个惊人的事实? 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是绝大部份的愤怒并不是来自于小妹的欺骗,而是来自于自己,因为如果他够关心小妹的话,又怎会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呢? 「哥,寇浚他没有诱拐我,是我自己要搬来和他一起住的。」时雨婕无视大哥愤怒的双眼,大声的反驳他。「况且小一轮又怎么样?你和芹璋姊的年纪不也刚好相差了一轮吗?」 瞪着女大不中留的妹妹,时禹有种气到说不出话,却又莫名想笑的冲动。 「妳现在眼里到底有没有哥的存在?」按捺住不合时宜想笑的冲动,他沉声问道。 「怎么会没有?你长得这么高大英俊,眼睛炯炯有神到会喷火,嘴巴又能言善道到会伤人,而且还疼爱妹妹疼到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出乎打人。这么引人注目的哥哥,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见你的存在呢?」时雨婕嘟着嘴巴酸他。 「妳这是在称赞我,还是在批评我?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眼中迅速的闪过一抹笑意,时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哥你自己的选择。」时雨婕回视着他说。 时禹瞪了她半晌,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笑骂出声。「妳这个小滑头。」 时雨婕倏然咧嘴微笑,了解危机已过。她看向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寇浚。 「浚,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时禹就是我哥的事。」她低声的对他道歉。 「他真的不知道我是妳哥?」时禹讶然的插口问。 「不知道。」寇浚郁闷的回答。「如果我知道你是小婕的大哥,我早就向你公开我们在交往的事,同时请你在伯父伯母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好让我早点将小婕娶进门。」 时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妹,又看了看他。 「我爸妈应该不知道你的存在吧?这要我如何替你美言?」他微笑问道,总觉得他的处境和自己还满像的。 也许基于同病相怜这一点,他该帮他一把,毕竟像寇浚这样一个优秀的妹夫,可不是打着灯笼就找得到的。 闻言,寇浚顿时可怜又委屈无奈的紧瞅着时雨婕看,让时禹看了差一点笑出声音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向来冷静自持,在众人面前始终有如王者般坚硬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像小狗想向主人摇尾乞怜的可爱模样,真是吓死人了。 看这个情况,寇浚这家伙肯定是爱惨小妹了。这个可怜的男人。 「雨婕,这件事我必须让妈妈知道。」时禹说,决定帮这个忙。 「哥……」时雨婕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哀声叫道,而一旁的寇浚却是喜出望外。 「麻烦你了,时禹。」他由衷感谢。 「哥,妈在瑾央姊结婚的时候还庆幸我年纪轻,不会这么早出嫁。你若现在告诉她我有男朋友的话,她一定会被吓坏的。」 「如果妈知道妳早在台北和人同居,却没有告诉她的话,她才真正的会被吓坏。」 「哥,我若现在就考虑结婚的话,妈一定会很伤心。我不想她伤心。」她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忧愁的说。 「放心,她会忙到没有时间伤心。」时禹向她保证。 时雨婕不懂他怎能说得如此有把握。 「因为除了女儿要出嫁之外,她的儿子也要结婚了,而且再过八个多月她就要升格当奶奶了。妳说这样妈还会有时间伤心吗?」他扬起笑容盯着一脸愁容的妹妹说。 时雨婕双眼圆瞠,惊愕也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不过没关系,有寇浚帮她说。 「恭喜你,时禹。恭喜恭喜。」 只见他欢天喜地的连声道贺,笑得几乎阖不拢嘴。 他终于可以将小婕名正言顺的娶进门,占为己有了,真是恭喜恭喜,恭喜自己呀。 呜……好感动,他终于苦尽甘来了,真是老天有眼。 「喂,看到他们的车了,看到他们的车了。」 事隔不到一年,同一批人换了间房子再次上演「男朋友现身记」的戏码,只不过这回要现身的男主角是时雨婕的男朋友。 台中时家大门,门里门外都聚集了一堆人,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看那个让从小就特别优秀的时禹赞誉有佳的男人。 车门一推开,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回走下车的男人只有一个而已,不像上回接二连三的总共有四个男人下车,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吓死人了。 他是一个浑身充满自信、迷人魅力的男人,脸上坚毅的线条让人可以感觉得出他并不常笑,但是当他的视线一接触到时雨婕,那温柔迷人的笑容立刻充满他的眼、他的脸,让人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 原来这就是雨婕的男朋友呀!果然是一表人才的优质男呀。 同辈们忍不住的在心里忖度着,长辈则迫不及待的迎宾入门,想好好的认识这个未来的女婿、外甥女婿、侄女婿,以及他的家庭背景,包括他的祖孙十八代, 看见寇浚这么受欢迎,时雨婕因紧张和担心而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能够平安的回归定位,尤其在大伙谈着谈着,竟然不知为何谈到了投资这个话题, 看长辈们一个个聚精会神的听他侃侃而谈,她趁机离开座位去上厕所。毕竟投资是他的长才,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的丢下他一个人面对一群长辈。 「雨婕。」 才从厕所走出来,就见小舅的女儿苡安表姊站在厕所前面等着她,一脸有话想跟她说的模样。 「怎么了,苡安姊?」她侧头问道。 「有一件事我想问妳。」文苡安犹豫的看着她说。 「什么事?」 「就是关于预见未来另外一半的事,那是真的吗?」文苡安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将她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 「苡安姊,妳该不会也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吧?」时雨婕惊喜的瞠大眼。 文苡安看了她一眼后,点了点头。 「哇塞!该不会在我们这一代里,每一个人都拥有这个能力吧?」时雨婕不禁有些惊叹道。 「雨婕,妳还没回答我。」文苡安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不想将话题扯远。 「苡安姊,妳该不会也预见了那个属于妳的他了?」时雨婕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又惊又喜的追问。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 「预见红线彼端的那件事?」一顿,她点点头,「是真的。」 「我知道了,谢谢妳,雨婕,」文苡安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 「苡安姊,妳想做什么?」时雨婕不免好奇的问。 「赌一赌。」 「赌?妳要赌什么?」 「未来。」 「啊?」 看苡安姊潇洒的转身就走,时雨婕仍然没弄懂她到底在说什么。赌未来?未来要怎么赌呀? 未来啊…… 她的未来在遇见寇浚之后,就早已经送给了他。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欢喜、为他忧,这就是她的未来,充满七情六欲,但却肯定会是幸福满溢的未来。 寇浚,她的未来。 她微笑,转身,走向未来。 尾声 看见门缝里仍透着光,文静慈推开女儿的房门,就见明天的准新娘坐在床上发呆,连自个儿的娘走进她房里都不知不觉。 「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还不早点睡?紧张得睡不着吗?」她走到女儿身边坐下,慈爱的开口问。 时雨婕低着头,沉默的看着母亲拉起她的手放在掌上拍了拍,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红。 「妈,」她轻声唤道。 「怎么了?」文静慈柔声应道,真想不到当初的小婴儿转眼间已经长大,如今都要嫁作人妇了。 「对不起。」时雨婕低着头说,眼泪遏制不住的滑落眼眶。 「为什么要跟妈咪说对不起?」文静慈呆了呆,想不出女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跟她说对不起。 这个时间…… 她的双眼在一瞬间愕然惊骇的瞠大。 「妳该不会想告诉妈咪,妳要取消明天的婚礼吧?」她激动的叫问。 她对于这个女婿可是中意得要命,虽然他的年纪跟女儿比起来是大了那么一点,但是他对女儿的宠爱程度她可是亲眼目睹。 最重要的是女儿和他在一起时,脸上流露出来的幸福模样是骗不了人的,她希望女儿能够幸福。 听见母亲激动的语气,时雨婕迅速的摇了摇头。 「不是。」 文静慈闻言松了一口大气,继而关心的问:「那是怎么一回事?」 时雨婕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文静慈这才发现女儿竟然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她忙不迭的替女儿拭泪。 难不成她刚刚在电话里和寇浚吵架了?婚前的准新人最常发生这种事了。 「对不起,我本来没想要这么早嫁人,想多陪妈几年的,对不起。」时雨婕边掉泪边说。 文静慈心一暖,心里甜得几乎要渗出蜜来。任何做妈妈的在听见要出嫁的女儿说这种话,都会觉得很感动的。 不过即使如此,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 「说什么傻话。」她拍拍女儿的脸,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女儿的双眼说,「像寇浚这么好的对象,遇到了当然就要赶快占为己有,免得夜长梦多,妳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应该要早一点跟妈咪说才对,还好妳大哥比妳精明多了,一知道这件事之后就马上就通知妈咪,这才没让妳铸成大错,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结婚对象。」说完,她还露出--副「好佳在」的表情。 时雨婕张大嘴巴瞪着一脸正经的母亲,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席话。 「妈,妳之前不是说希望我不要太早结婚吗?」她呆呆的问。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文静慈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就在瑾央姊带男朋友回来的时候,以及瑾央姊结婚的时候,」时雨婕用力的点头,提醒她。 「是吗?我忘了耶!」文静慈说得云淡风清,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忘了也没关系的模样,「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妳还没告诉妈咪,妳为什么哭?」她关心的问。 时雨婕完全哑口无言。她为什么哭?她为什么哭?她也想问自己。 她真是个笨蛋,竟然将妈妈一时兴起所说的话当真,信了个十成十。 呜……她真是个笨蛋,她好想哭喔! 到底她这个几月来的忧心忡忡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呀?妈妈竟然跟她说她忘了,还说那不重要。 天啊,地啊,她真的好想哭喔! 一想到自己的愚蠢书得自己和寇浚这几个月来有多辛苦,她就自责得想撞墙,难过得想切腹自杀来谢罪。 她是个笨蛋,她是个笨蛋,呜……她是个笨蛋啦! 愈想愈难过,她遏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雨婕,怎么了?怎么愈哭愈伤心呢?别哭,乖女儿,别哭。嘘……」文静慈急忙将泪流满面的女儿拥进怀里,不断轻声的安抚。 「呜呜……呜……」 时雨婕哭得完全不能自己,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喔,她是个笨蛋啦! 【全书完】 想知道拥有「预见」能力的其他人,又是如何牵出红线的彼端吗?请参阅 *金萱花园系列506红线彼端之一《外派情人》,告诉你喻婷和佟平的相恋情事。 *金萱花园系列526红线彼端之二《转运情人》,告诉你盛佐驭和韦缇的爱恋花火。 *金萱花园系列539红线彼端之三《路人甲情人》,告诉你方瑾央和宣文承的相遇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