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情人》 楔子 听说那是一个诅咒。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非常美丽的坏女人罗兰.米勒,她仗势着自己美艳的外貌与财大气粗的家世背景,骄纵傲慢、任性放纵的勾引所有被她看上眼的男人,即使对方已有家室或女朋友也不在乎。 但是有道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她终于在一次破坏别人的家庭之后,遭受自杀的妇人以极怨恨的死咒,诅咒她将会预言看见自己恶有恶报的悲惨未来,然后永远生活在恐惧的未来之中。 从此,预见的能力从那时便紧紧跟随着罗兰.米勒的后代,一代接着一代。 只不过随着血缘的冲淡,以及罗兰后代广为积德行善的关系,这种受诅咒能预见可怕未来的能力倒是愈来愈少出现在她的后代身上,而且还有了些许的转变。 听说最近一次遗传有此能力的人,已不知道是罗兰第几代飘扬过海来的后代杨金莲。 当初在杨金莲的预见里,老是会出现同一个男人,事后证明该男人竟是她终身的伴侣。 这样的预见让杨金莲不可思议的津津乐道了几十年,不仅街房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她所孕育的六名子女也全都对父母神奇的恋情倒背如流,只可惜在她的六名子女中,并没有任何一人遗传了此特殊能力,也因此对此事逐渐淡忘。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杨金莲都离世十数余载了,而那不可思议的预见能力却在她孙字辈的后代身上悄然再现…… 第一章 这是一场预见未来的梦。 盛佐驭已经非常习惯,而且可以确实的分辨预言梦与真梦之间的不同,因为预言梦总是有迹可寻的,不像一般的梦总是那样莫名其妙、天马行空。 在预见未来的梦里,他并没有任何自主权,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条无形的线在那边拉扯着、操纵着,他只能顺其自然的看着自己的未来在梦里预先演变着,既无力阻止一切,也无力改变一切。 「铃铃--」 床头边的闹钟霍然响起,让他蓦然从半梦半醒的预言梦中醒来。 他闭着眼睛,伸手准确的按停床边的闹钟之后,这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有些疲惫的从深蓝色的床被中坐了起来。 深蓝色的被单随他的动作缓慢地滑下他的身体,露出他傲人的结实体魄。 他揉了揉额角,又动了动双肩,然后才靠向床头。 每回做了预言梦之后,他总是会觉得特别累,好像一整晚都没睡到的感觉。 他伸手从床头上拿了根烟,点火,然后眉头轻蹙的靠坐在床头上,就这样若有所思,有一下、没一下的抽起烟来。 韦缇? 梦里那个名叫韦缇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已经不只一次梦见那个女人了。 可是他却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一个名叫韦缇的女人,更别提那个女人在他梦里的身份竟还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切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吞云吐雾的想着。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得想办法找到梦中的女人,然后设法让她变成他的女朋友才行。因为刚刚的预言梦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他,如果他想得到近来让国内汽车企业皆蠢蠢欲动的那张超级合约,摆平史上最难搞的「连和租运」公司的大老板郝连和的话,一切都得靠那个名叫韦缇的女人了。 过去五年来,他的预言梦从未欺骗过他,甚至还帮他在短短的五年内,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一个有车子、有房子,也有大笔存款的黄金单身汉。 他的成就让所有人惊讶、赞叹不已,但是他却一点满足感都感觉不到。 因为现今社会上有钱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他虽然有车子、有房子也有存款,但是比上不足的滋味却无时无刻不啃蚀着他,鞭策着他要赚更多更多的钱。 所以不管如何,为了得到那纸业界人人梦寐以求的订单,以及它将带给他的高额奖金,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在他预言梦中出现,名叫韦缇的女人,然后说服她陪他出席下星期五的寿宴才行。 捻熄手上的香烟,他转头望着房里精致高雅的计设与布置。 不管是从家具、壁纸、灯饰的挑选,或着是收纳、动线、格局的规划,都有着完美而极具机能的发挥,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它的主人是一个既有钱又有品味的男人。 看着完美的四周,盛佐驭轻挑了下唇瓣。 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了,他有房子、有车子、有钱,还有无可限量的大好前途。 凡国内知名车厂无一不想高薪网罗他去为他们效命,因为他是汽车销售界业前所未有的天才。 经过五年的时间证明,业界的人都知道他的眼光独到,除了能够洞察先机之外,更能对金主的需求与心里的想法了若指掌,因此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别人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买卖合约。 为此,还有人谣传说他会未卜先知。 「哼!」他不由自主嘲讽的轻哼了一声。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啦,因为他的确会未卜先知,他拥有了一种能够在梦里洞悉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的异能力。 这个梦见未来的异能力听说是有迹可寻的,只不过从妈妈口中听来的由来却是那么的荒诞不经,说什么这个异能力存在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他们找到红线彼端的那一个人,因为外婆就是那样找到外公的。 哈、哈哈哈…… 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光想到当时妈妈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件事时,他就觉得好笑。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原本在唇角的讽刺笑容多了一抹纯然的真实感。 这种天赋异禀的超能力如果用得当的话,就像他一样,可以得到众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是外婆竟然把这天赋异禀的能力用来找老公上头,实在很好笑! 然而最好笑的还是妈妈对此状况竟然也浑然不觉,还兴奋异常、如数家珍般的将外婆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他。 同时她还一边叹息的说,可惜这种能力好像不会遗传,因为不管是阿姨或舅舅都没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要不然一定很有趣。 有趣? 拥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超能力,妈妈竟然只想得到有趣而已?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真是老天有眼,还好没让妈妈遗传了这项超能力,要不然还真是暴殄天物哩! 它真的不会遗传吗? 不,它会遗传。 因为他就拥有梦见未来的能力。 只不过为了不让妈妈太过于兴奋,或者是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要求或期盼,例如整天缠着问他有没有梦见她未来的媳妇之类的,所以他并没有将拥有梦见未来这能力的事告诉任何人。 事实上,这个超能力其实早在他学生时代就已经展现,只是当时的他从未认真注意过那些似曾相似的际遇,进而发现他有此异能力。 当时愚蠢的他一心一意只想谈恋爱,只想将那个他曾经爱逾生命的女人娶进门,想要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然后像爸妈一样平凡幸福的过一生。 他总觉得其实平凡、快乐的过一生,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他真是愚蠢、白痴极了,因为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妈妈那么吃苦耐劳、随遇而安的。 至少他爱上的那个女人就不是。 他面无表情的发呆了一会儿,再度拿起床头的香烟点火,抽了起来。 当年的他真的很愚蠢,除了会爱上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外,竟对老天赋予他的超能力不知不觉,还好是靠那个女人的无情对待,这才让他觉醒过来。 其实他应该要好好的感谢那个女人才对,因为若不是她的无情无义,他也不会了解自己有多愚蠢了。 瞧瞧现在的他,连走路都有风! 他嘴角轻挑,又抽了几口烟。 暴殄天物是会遭天遣的,如果有机会可以再遇见她的话,他一定要对她说一声谢谢。 将手上的香烟捻熄,他掀开身上的蚕丝被下床,走进浴室里梳洗,准备出门找人。 身为一个超级销售员,他拥有一切特权,包括不必进公司打卡报到,不必写销售报告,不必受任何人管束,也没有上下班或休假的时间限制。 他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签下可以让人瞠目结舌或是笑得阖不拢嘴的销售合约,至于收款、催款、交车或售后服务等杂事都用不着他管。 他虽是一名独立的sales,却拥有一批公司特别安排给他的手下供他差遣。 换句话就是说,他是一名特权份子,也因此在同事之间并不讨人喜欢。 不过这一点也不打紧,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些道貌岸然、心口不一的家伙们。 况且只要他有钱又大方的话,还会怕没人喜欢他吗? 穿上亚曼尼最新出一季的西服,喷上全球限量的男人味香水,再戴上价值数十万的名牌手表,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挑了下唇瓣。 他的长相或许完全与英俊或帅这类的字眼搭不上边,但却绝对够格称得上性格与酷。 五分长的短发,方正的脸,洁净的下巴,宽而性感的薄唇,再加上时常挂在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傲然结实的体格,这样的他让许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骛,尤其在知道他口袋moneymoney之后,更是爱不释手。 这五年来他真的变了很多,不知道如果有机会再和那个无情的女人相遇的话,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再度瞥向镜中那个充满自信与嘲讽神情的自己一眼,他抓起钥匙和手机,转身出门。 「辛苦妳了。」 「谢谢。」 接过菜摊老板递给她的七百元工资,韦缇额手道谢。 「妳想吃什么菜就带些回去煮吧,不必客气。」老板对她说。 「谢谢老板。」韦缇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 面恶心善的老板朝她挥了挥手,径自转身走进屋内去。 目送老板离开后,韦缇从菜摊上拿了一个青椒、一把芹菜、一个红萝卜和两支绞白笋之后,恭恭敬敬的再度向菜摊内的方向鞠了一个躬,这才提着菜,赶往下一个打工的地方。 今天是星期二,每逢星期二、星期五,她都必须要到天母的高级住宅区去打扫一间房子,虽然说这段路程是有点远了些,但是一个月八天的打扫工作,每次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让她多了一万二的收入,她不赚就太笨了。 她非常的需要钱,可是却无法利用她台大毕业的学历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因为她在躲一个非常有势力、一个人面兽心的人,也就是她的亲叔叔韦柏。 她不能到一般拥有劳健保的正统公司上班,只能从夜市、菜市场和帮佣这类出卖劳力的工作来赚取所需,因为也只有这类的工作才能让她高枕无忧,不必时时刻刻担心她那个人面兽心的叔叔会利用特权找到她和弟弟的所在。 想到这几年来的一切,韦缇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沉郁了下来,双手也握紧了拳头。 六年前他们的爸妈因车祸双双过世,她和弟弟的监护权因而落入他们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现任立法委员韦柏的手中。 韦柏长得很体面,学识好、能言善道、待人宽厚、为民尽力,不管是在政界、商界或是一些民间团体中,他都拥有非常好的人际关系。 与她长相平凡、行为低调,生前窝在一间小公司里当职员,而且三十年不变的爸爸韦松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 提起韦柏,只要稍有注意政治新闻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政治界的名人,而且很少有人会不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好的。 可是只有他们姊弟俩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只满口仁义道德的禽兽! 因为他不仅性好男色,竟然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毒手侵害。她双手紧握,感觉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却没法停下来。 六年前他们姊弟投靠他时,她只有十九岁,而弟弟韦玄当时只有十四岁。 未婚的他一直对他们姊弟很好,尤其是对弟弟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好像韦玄是他亲生儿子般。 当时他们姊弟俩并不知道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是为了他邪恶的计划在铺路。 他巧扮父亲的角色,利用了她对他的信赖,韦玄对他的信任、尊敬与崇拜,然后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藉酒装疯的强暴了韦玄。 她简直就难以置信这种事竟然会发生! 事后他虽然对他们姊弟俩下跪忏悔,求他们原谅他的无心之过,但是男人对男人做那种事,这怎么可能用酒后乱性这么荒谬的理由来搪塞呢? 所以她没有犹豫,毅然决然的便说要带韦玄搬出去自力更生。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人面兽心的他根本就已经泯灭了天良,竟然在要求他们姊弟继续留下来不成之后,利用药物企图控制弟弟留下来做他禁脔。 想到此,她不自觉的咬紧牙关,握拳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指关节更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韦柏在人前正人君子的伪装完全无懈可击,所以事发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这个小女生对他的指控,在无能为力、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趁夜仓惶的带着身体已被毒品侵害,精神也受到残害的弟弟连夜逃离那座恶魔的城堡。 然而,是她太天真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离开那里,他们姊弟俩就能得救。 是她太愚蠢也太无知了,以为只要离开他,就不可能再找得到他们。 是她太小看他的权利与势力了,因为他们才逃离魔窟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竟然就能利用韦玄的就医记录找到他们。 然后接着是利用她工作的劳保资料、所得税的申报资料、提领存款记录的资料,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到他们,逼得她差点没崩溃。 逃亡的第一年里,她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而韦玄更因为多次突如其来的被他找到、拦截到、刺激到,甚至于再次受到侵害而终于完全崩溃,变成一个神智不清,镇日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精神病患。 她真的好恨韦柏那只禽兽! 但是比起恨一只禽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治好弟弟的精神病。 这两年来为了赚钱医治韦玄的病,她累得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六点到半夜两点在夜市打工,回家打了个盹之后,五点到十一点则到菜市场卖菜,然后星期二、星期五还要到天母去帮人打扫房子。 她的生活除了忙还是忙,没有自己,更没有任何休闲或娱乐。 其实她并不怕吃苦,也不在乎是否拥有自己,她只在乎能否治好弟弟的病,让他能够像个正常人般的重新回到人群之中,让他再展笑颜,这就足够了。 可惜的是她努力了两年,韦玄的病情却一点进步的迹象也没有。 想到弟弟,韦缇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地缓和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 发觉就快到她要下车的地方,她急忙起身按下停车铃,然后冲到车门前,在公车靠站停车后下车。 雇主的家离公车站牌约一分钟的脚程,所以很快就走到目的地了。 「妳好。」 饭店式管理的大楼警卫在见到她之后对她点了点头,已经很习惯她在周二、周五的来了又去,毕竟这个工作她也做了三个月有余了。 「你好。」 她也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这才走到电梯前,搭上电梯直达十二楼。 她从背包里掏出房子的钥匙,然后开门进入雇主家。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后,便立刻动手打理。先将要送洗的脏衣服分开来放,其余的丢进洗衣机里去洗。 她将晾干的衣服收起,然后折进衣橱里之后,才开始打扫的工作,包括扫地、拖地、整理床被、擦拭桌面、厨房琉璃台、刷洗浴室、倾倒垃圾等,最后再将洗衣机内洗好的衣服晾起来。 与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她约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将所有工作做完,才拿起那些要送洗的衣服和提起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锁上门后离去。 时间接近早上十点半,韦缇疲惫的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她左右动了动脖子又将双手往头顶上伸,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好帮助自己提振精神。 快要十点半了,换句话也就是说再半个小时她就可以从菜市场中下班了,但不巧的是今天是星期五,她待会儿从市场下班之后还有一份工作在等着她去做,且不去不行。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天啊,她真希望今天不是星期五,真的真的好希望。 昨天上午韦玄突然拿刀自戕,吓坏了看护林小姐,也忙坏了她,让她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时间阖眼休息。 这是林小姐任职韦玄的看护后,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所以她被吓坏了,更担心哪天韦玄如果不是拿刀自戕而是拿刀砍她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所以当她赶到医院时,林小姐已做了决定,不等她开口挽留便向她提出了请辞的要求。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仍无法劝服她相信韦玄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让她打消辞职之意,所以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听医生的劝告,暂时将韦玄寄托于疗养院中。 韦缇的双手在一推小黄瓜上头无意识的滑动着。 其实这类情形在过去两年来并不是没有发生过,韦玄总会突然其来的做出一些自戕的举动,就像他厌恶自己,想要杀死自己一样。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在他情况较好的时候,曾经不只一次对她说他觉得自己好脏、好想消失掉、不想拖累她、要她放弃他、别再管他之类的话,让她觉得既心痛又难过。 他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禽兽不是人,根本不算!这叫她如何狠得下心来放弃他、不管他呢? 他是她的弟弟呀! 她下意识的将小黄瓜紧握在手中用力的捏握着,想象那是韦柏那只禽兽的脖子。 她好恨好恨他! 若不是他的话,韦玄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真的好恨他,恨到甚至于想要亲手杀死他的地步。 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杀人是犯法的事,尤其她并不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她还有韦玄要照顾。 想到弟弟,她紧握小黄瓜的动作才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管她再累、再苦、再恨,她都要咬牙挺下来,为了弟弟,她必须要坚强。 「韦缇,这给妳,妳可以回去休息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只见菜摊老板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同时将手上的七百元递给她。 韦缇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直觉反应的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从夜市买来,一支一百元的手表。 「还没十一点呀。」她对老板说。 「没差这二十分钟,况且接下来的时间也不忙了,妳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老板不由分说的将钱与他另外一只手拿着的背包一并推给她。 看着老板,韦缇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接过钱和背包之后,不由得低下头哑然的说:「谢谢老板。」之后慢慢地转身离开。 韦缇在前往天母的公车上打了个小盹,原本她是想让精神不济的自己稍微充一点电,以应付待会儿的打扫工作,没想到却人算不如天算的坐过了下车站牌,反倒浪费了往回走的时间和体力。 超过四十个小时未阖眼睡觉,再加上她所做的工作都是一些耗费体力的工作,韦缇在打扫完雇主的房子之后,终于体力不支的昏睡在雇主家中的沙发上,进入黑甜梦乡。 第二章 窗外的太阳从半空中慢慢地往西边落下,原本明媚的窗外景致逐渐随夕阳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中。 韦缇平稳的沉睡在沙发,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没动过。 「喀!」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钥匙打开了门锁的声音。 盛佐驭推开大门,一边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将客厅内的电灯打开,疲惫的只想快点冲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奢望,因为今晚他还得参加郝老六十大寿的寿庆,然后借此机会拿到郝老手上的那纸合约。 「唉!」想到合约他便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他到现在都找不到出现在他预见梦里,那个名叫韦缇的女人,所以他很怀疑今晚他真能顺利的拿到那纸汽车界里人人梦寐以求的合约吗? 随着室内灯光乍亮的瞬间,盛佐驭的动作和脚步突然一僵的停了下来。 他不是很确定的先眨了眨眼,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装潢布置,确定这是自己的家没错之后,这才目不转睛的瞪着横躺在他客厅沙发上睡死的女人。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茫然的想不出来他家里怎会有一个女人。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客厅里,而且还这样大剌剌的睡在他的沙发上?她是怎么进到他家里来的? 层出不穷的问题逐渐塞满他原本空白的脑袋。 他皱紧眉头,表情怀疑的朝沙发上的女人走去。 只是当他一走近,原本想动手将她摇醒的手却蓦然僵在半空中,双眼蓦然瞠大的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张脸…… 「老天!」他不由自主的低呼出声,瞪着眼前这张在他梦中出现过好几次的脸,脱口而出的低喃出一个名字-- 「韦缇?」 没错,就是韦缇,他找了好几天的女人。 可是怎么会呢?他费尽千辛万苦却怎么也找不着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里呢? 他呆若木鸡的瞪着她,半晌之后才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 「天啊,这是不是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喃喃自语的低喃着。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际遇,他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找人了。 真是的,在他预见的梦里应该要有这一段画面才对,害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 瞪着眼前沉睡未醒的女人,他再度失笑的摇了摇头,然后瞄了一眼墙面上的钟。 已经六点多了,他没有时间可以站在这里浪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女人身上的穿著一点也不适合今晚他们要去的场所,所以他还得花些时间替她妆扮才行。 总之一句话,他现在必须要分秒必争。 想罢,他立刻动手去摇沙发上的女人。 才摇了她一下,韦缇立刻就从沉睡中惊醒过来,整个人双眼圆睁的猛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浑身紧绷、警戒的直瞪着他。 她原本就是个很浅眠的人,若不是太累的话,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将她惊醒。 「我是这里的屋主,妳是怎么进来我家的?」盛佐驭不浪费时间,一开口就将主控权紧握在自己手中,让她一点理直气壮的反抗机会都没有。 韦缇倏然一愣,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她倏然住口,紧绷的身体与警戒的神情立刻被一种慌张、不知所措的模样给取代。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忙道歉,同时迅速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对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我是负责打扫您房子的钟点女佣,我很抱歉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我现在马上就离开。」她迅速的说完后,不等他有所反应即抓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 「等一下。」盛佐驭叫住她。 韦缇浑身一僵,心慌意乱的转身看他。 难道为了这件事,他就想要解雇她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立刻惊恐的瞠大了双眼,再度九十度的朝他弯腰。 「真的很对不起,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请您不要解雇我。」她拜托的求道。她不能失去这个工作,绝对不能! 解雇? 盛佐驭不由自主的轻挑了下眉头,再次觉得这一切都是天助我也。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为此解雇她,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到一个可以说服她陪他出席今晚宴会的好方法。 看样子对于连和租运的那纸合约,他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轻地扬起。 明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但是当韦缇换上服饰店老板娘按照他所要求的一切替她准备好的衣服、鞋子,和一些简单的饰品之后,盛佐驭仍然不由自主,结结实实的呆看了她五分钟,这才有办法恢复正常的开口说话。 「妳实在不像一个会做帮佣的人。」他对她说道,同时将信用卡递给老板娘结帐。 老板娘接过他手中的白金卡后,喜孜孜的转身去结帐。 盛佐驭再度将目光拉回到韦缇身上,赞美的看着她。 打扮过后的她不仅漂亮,气质更是清新动人,让人怦然心动。他在预见的梦里看过她许多次,但是在梦中他只觉得她长得还可以而已,没想到她本人却让他如此的惊艳。 她很白,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头发又黑又长又直,有几分艺人asos中大s徐熙媛的味道,但却又散发出一种比大s更柔弱又更坚强的矛盾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探究她、接近她、保护她。 「真的只要我陪你出席今晚这一场宴会,你就不会解雇我?」韦缇忍不住再一次的向他确定道。 她的问话让盛佐驭将脱轨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对,不过妳要陪我演一场戏。」他看着她点头道。 「演戏?」韦缇怔愣的看着他,脸上表情突然多了一抹害怕。「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要演戏。」她指控的说。 「别紧张,这事没妳想象中那么困难或可怕。」盛佐驭安抚她,然后转身面向正拿着帐单走过来的老板娘,等着签名。 韦缇呆立在原地,脑袋一片紊乱。 别紧张?这叫她怎能不紧张呀! 她根本就没演过戏,更别提他事前才告诉过她,他是要去谈一笔对他非常重要的生意。如果不小心她毁了他的生意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我不行,我从来都没有演过戏,我不会演戏,我真的不会。」她看着他将信用卡连同发票、帐单放进皮夹中,慌乱的对他摇头道。 「我只是要妳扮演我女朋友的角色,并不是真的要妳上台演戏。」他看向她,以轻松的语气对她说。 韦缇倏然愣住。 女朋友? 这是她压根儿都没想过的角色呀!她以为自己顶多只是扮演一个女伴,只需要陪他出席,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不要管,但是女朋友……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她扮演他的女朋友呢?以他的条件,他应有真正的女朋友吧?为什么不带真正的女朋友出席今晚的宴会,反而大费周章的要她来假扮他女朋友呢?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而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往店门外带去。 「我们边走边说。」他说。他们已经快要迟到了。 韦缇呆若木鸡的被他牵着走,半晌之后才眨着眼睛,低下头来看向他紧握着她的手,感觉很奇怪。 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被异性这样牵着走了,可是…… 「老板,我可以自己走吗?」她犹豫的开口。 「我叫盛佐驭,妳可以叫我的全名,或取其中任何一个字、两个字叫都行,但就是别叫我老板。」盛佐驭说。 韦缇眨了眨眼。 「那……可以放开我的手,让我自己走吗?」她再次问道。 「为什么?今晚我们俩所扮演的角色是一对正在交往中的男女朋友,男女朋友手牵手应该是很正常的事,除非是吵架中的情侣,否则我没道理让妳自己走。」盛佐驭理所当然的说,然后就像是要她先习惯似的,他又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臂弯里,让她勾着他走。 韦缇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住的盯着两人接触的那一点看。 看样子他说要她扮演女朋友的事是认真的,可是他们完全不认识对方,甚至是在半个小时前才第一次见到对方,这要她如何成功的扮演出他女朋友的角色呢? 老天,这情况根本就跟叫她上台演戏一样糟嘛! 「老板……」她抬起头来,尝试的开口想和他沟通一下,没想到却立刻被他打断。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别叫我老板吗?」盛佐驭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说。 「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怕到场之后会说错话,坏了你的生意。」她也跟着停下脚步,然后缩回勾在他手臂上的手,微微地蹙起眉头对他说道。 她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因为她真的很怕到时若坏了他的生意,她连自己的工作也会赔上去。 盛佐驭看了她一眼之后,什么也没说便又再度抬起脚步往前走,直走到他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之后,才转身看她。 「妳用不着说任何话,只要安静的勾着我的手,陪在我身边微笑就够了。」他说。 「可是……」 「快点过来上车,我们已经迟到了。」他催促的打断她的可是。 看着面无表情的他,韦缇轻咬了下唇瓣,只犹豫了两秒便乖乖地走向他,弯身坐进车子里。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因为她若想继续拥有在他家做钟点女佣的这份工作,她就只能乖乖地听从他的话,即使他要她上天下海,她也不得有异议。 只是她是不是应该先跟他约法三章,倘若他的生意没谈成的话,也不能牵怒到她呢? 「用不着紧张也用不着害怕,妳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会保护妳的。」坐在驾驶座上的他突然开口道。 韦缇不由自主缓慢地转头看他,脸上表情彷佛突然被人摄了魂般的怔愣。 「怎么了?」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视线,盛佐驭转过头问。 「没什么。」韦缇先是眨了眨眼,然后迅速的摇头回答。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有股暖流缓缓地从她心底泛开,温暖了她整颗心、整个人。 我会保护妳的。她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语了? 保护…… 距上次她听到类似的话,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已经快要不记得了。 由于她的个性自律又独立,爸妈很早就让她拥有了自主权,从不约束她的行为,所以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既独立又坚强,不需别人特别的保护。 可是自从爸妈突然过世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其实自己一直都被爸妈小心翼翼的保护在他们张开的羽翼下。 她转头看向车窗,车窗上映着她瘦弱且疲倦的面容。 她一点也不独立、不坚强,很需要有人可以保护她,但是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保护她的人了,不仅如此,她还要负起保护弟弟的责任。 其实三年前从那座恶魔城堡逃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女孩而已,可是她除了背负自己的生命外,还得背负韦玄的。 为了韦玄她必须强迫自己独立、坚强,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她真的独立、坚强了吗? 她看见车窗上的面容微微地露出一抹微笑,但是那个笑容却是那样的无奈与无力。 不,她一点也不独立、不坚强,一切都只是表相而已。在她内心里一直渴望有人能够保护她、照顾她,渴望有人可以让她依靠,渴望有双坚强的臂膀能将她拥入怀中,让她休息、哭泣,她一直一直都好渴望。 盛佐驭,他的名字。 她透过车窗玻璃微光上的反射,偷偷地看向身旁专心开车的男子。他是在爸妈过世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出会保护她的人。 虽然她知道他的保护也只有在今晚才有效,而且他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与生意,才不得不这么做,但是她还是觉得好高兴、好高兴。 所以她决定了,不管扮演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的女朋友有多困难,为了感谢他带给她的这份感动,今晚她一定会努力的扮演好他女朋友的角色,让他能够顺利的谈成生意。 她看着反射在车窗上的他,在心中暗暗的发誓着。 「来,小心点。」 「肚子饿不饿?我去拿些东西给妳吃。」 「这调酒虽然好喝,但是后劲很强,别喝太多了。」 「累了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会不会很无聊?对不起,妳看起来明明很累,我还让妳陪我来这里。」 「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我的占有欲比较强,所以她不能陪你跳舞。」 一整晚,韦缇有如置身梦幻般的充满了不真实感,盛佐驭对她温柔体贴、呵护备至,虽然说这一切都只是在演戏,但是她却一直有种被珍惜、被照顾、被保护的感觉,好像他真是她的男朋友一样。 男朋友呀,其实她也有交过男朋友,只是当时的年纪还小,感觉就像在玩办家家酒一样,和现在的感觉一点也不像。 现在的感觉? 韦缇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偷偷地瞄了身旁正和友人聊天的盛佐驭一眼。 她在想什么呀?他们现在只是在假扮情侣而已,她怎么可以拿真实的过去来相互比较呢?她真的是累昏头了。 她蓦然垂下视线,轻轻地摇了下头。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说要来谈生意的吗?怎么一整晚就见他和人言不及义的闲聊,一点严肃或认真一点的话题她都没听见? 她转头看向衣香鬓影的四周,没想过自己竟然有机会出席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果然能够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如果她不是这么累的话,应该可以玩得更愉快吧? 忍着到口的呵欠,韦缇举起手中的鸡尾酒喝了一口又一口。 天啊,她好累好想睡觉喔,虽然说今天下午她在他家偷偷地睡了几个小时,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是觉得好累好累。 是因为心境的关系吗?因为她现在并不是在上班,而且扮演他女朋友也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真的只要待在他身边微笑就够了,所以她精神一松懈,整个疲惫的感觉便立刻将她席卷? 听着他和旁人畅谈着近来的股汇市,韦缇一个忍不住,终于让一直被她压抑在嘴巴里的呵欠打了出来,不过幸好她动作快,急忙伸手摀住嘴巴,这才没丢他的脸。 「怎么了,很累吗?」 一听见盛佐驭的声音,韦缇就知道自己的动作没有她想象中的快了,因为如果够快的话,他就不会发现了。 她有些窘然的抬起头,就见他一脸关心的低头凝望着她,眼神中尽是温柔。 「不,不会。」她对他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对她微微一笑之后,抬起头来向身旁的朋友道了声歉,表示他们要先走。 「佐驭,我真的没事,你别为了我坏了大家的兴致。」她不得不开口道。 既然她都已下决定心要帮他,所以在他生意谈成之前,不管她有多累、多想睡,她都会撑住的。 「妳的眼睛都累到快要睁不开来了,还逞强。」他怜爱的伸手轻触她眼眶下缘,然后径自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跟今天的寿星打声招呼,顺便告辞。」 盛佐驭向一旁的众人点了点头,便牵着她离开。 「对不起,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了?」一离开人群,韦缇立刻向他道歉。 「为什么这样说?」他一脸天下太平的模样。 「你今天不是要来谈生意的吗?我还没见到你和任何人谈起生意,却因为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害你不得不说出要先告辞的话。对不起。」她自责的说。 「妳想太多了,事实上我正愁没办法摆脱那群人,是妳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握了握被他牵在手心的手,微笑的对她说。 他安慰她的小动作,让韦缇的心头顿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可是你不是来谈生意的吗?」她问。 「对,但我的对象并不是他们。」 她好奇的问:「那你的对象是谁?」 「今天的寿星。」他说。 韦缇愣了愣,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才是真正的要去谈生意?」 「可以这么说。」 「那么待会儿我要注意些什么,或者做什么?」她认真的问。 「什么也不用,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微笑就够了。」 「继续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就对了?」她顽皮的挑眉说道。 盛佐驭微微一笑,赞美的看了她一眼。 「妳很聪明。」他说。 是吗?如果她真的很聪明的话,当初应该很快就能识破韦柏那道貌岸然的假象,也就不会让韦玄变成现今这个模样了。 韦缇嘴角轻扯,自责的低下头,不过盛佐驭却因为他们已接近今晚的目标,因而并没有注意到她心情低落的转变。 「郝老。」走到正在和朋友聊天聊得正起劲的郝连和身边,盛佐驭开口唤道。 他的声音让几个年纪相仿,正在高谈阔论的商界前辈,包括郝连和在内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不好意思打断各位的聊天。」盛佐驭向众人歉声道,然后将目光转向郝连和。「我只是想亲自向郝老告辞,顺道再次祝福您生日快乐。」 然而郝连和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是双眼圆瞠,笔直的紧盯着站在他身边的韦缇,一眨也不眨的。 「噢,我差点忘了向您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韦缇。」他微笑的介绍道,然后解释,「她之前去上了洗手间,所以没机会向您说句祝福的话。」 「郝老,生日快乐。」甩开重重心事,韦缇蕙质兰心的立刻接口道贺,没忘记今晚的任务。 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眼前这张脸,郝连和眼眶泛红,激动得连手都要抖了起来。 「妳……」他紧盯着她,然后再也忍不住倏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激动的冲口叫道:「小庭!」 韦缇有些惊愕的睁大了双眼,却镇定的没做出后退或者想挣开他的失礼反应。只是即使如此,她仍无法遏制不知所措的反应。 她抬头看向盛佐驭,眼中有着求救的讯号。现在她该怎么办? 「郝老,您怎么了?她是韦缇,不是小庭。」一顿,盛佐驭像是忍不住好奇般地轻声询问:「小庭是谁?」 小庭是谁?是他已经死去十年的女儿。 「太像了,太像了。」郝连和目不转睛的看着韦缇,喃喃自语的念道。 「郝老是说我女朋友长得很像你口中的小庭吗?」盛佐驭问。 郝连和点点头,视线仍无法从韦缇脸上移开。 「她们真的长得那么像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她们俩见上一面,让我也比较一下?」盛佐驭微笑的说。 「没有机会了。」郝连和黯然的摇头。 「郝老?」盛佐驭不解的看着他。 「小庭是我女儿,她在十年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郝连和哑声说。 盛佐驭倏然呆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虽然他在预见梦里预先就知道郝老会因为韦缇而对他印象加分,最后甚至还会因此而将租运所要汰旧换新的汽车订单给了他,但是他完全没想到事实竟会如此的让人感伤。 「对不起。」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歉,没想到韦缇竟也在同时间开口与他说了同一句话。 「对不起。」她歉然的说。 「不是你们的错,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呢?」郝连和看着他们俩,轻扯了下唇瓣问。 「因为我,所以让您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回忆,对不起。」韦缇低下头来歉声道。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郝连和看向盛佐驭。 盛佐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迎向他的视线。其实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直觉应该跟他说声对不起而已。 「看样子你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冷漠无情、唯利是图。」郝连和若有所思的说。 「外界是这样说我的吗?原来如此。」盛佐驭微愣了一下。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郝连和接到他的电话,语气都是那么的冷淡了。 「你是不是也想得到连和这张订购单?」郝连和突如其来的问道。 「我想这个问题由我近来打扰您的次数,您就应该知道答案了。」盛佐驭自嘲的苦笑道。「不过我想您似乎另有打算,对我们公司所出产的车子并无兴趣。」 「告诉我,你之所以想取得我手上这张订单,是为了它背后那笔庞大的佣金呢,还是有其他更远大的目标,例如想藉此在贵公司取得更高的职位或权力?」郝连和又问。 「佣金。」盛佐驭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 「呵呵……」郝连和倏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你很老实,这一点我倒还满欣赏的。」他笑不可遏的说。 盛佐驭轻扯了下唇瓣,对于他的欣赏不予置评。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不会像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想要钱吧?至少会稍微修饰一下。不过这就是他的作风,而且业界的人也都知道,他想郝老应该也听说过才对。 总之,眼前这样的画面的确曾经出现在他的预言梦中,接下来就是他们该告退的时候了。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郝老。」他适时的提出。 「告辞?」郝连和眨了眨眼,有点意外他没有把握这个机会,顺水推舟的和他谈论关于买车的事。「你不是想和我谈生意吗?」他问。 「抱歉,韦缇累了,我想早点送她回家休息。」盛佐驭看了一眼身旁一脸疲惫的她说,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心疼。 「如果我说我只给你今晚这个机会,让你游说我买你公司的车子的话,你要不要留下来?」郝连和挑眉道。 「不。」盛佐驭只犹豫了几秒便对他摇头。 「佐驭!」韦缇愕然的惊呼。他不是一直想谈成这笔生意吗? 「不过我不会因此放弃的,郝老。」他继续接着道,「我还是会设法、努力的找其他机会游说你买我们公司的车。」说完,他朝他轻点了下头,然后便牵起韦缇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盛先生。」郝连和突然开口叫住他。 盛佐驭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饭谈谈合约。」郝连和微笑的对他提出邀请。 盛佐驭对女朋友的爱护让他相当的欣赏与安慰,尤其他女朋友韦缇又长得那么像小庭,感觉起来就好像他在对他女儿好,基于爱屋及乌的道理,他决定将订单给他。 盛佐驭微怔了一下,然后笑逐颜开的对他点头。 「没问题。」他答道,再次对他轻轻颔首后,牵着韦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场。 第三章 「妳住哪儿,我送妳回去。」上车后,盛佐驭心情极佳的开口问道。 「没关系,你载我到公车站,我自己可以回去。」韦缇摇头捥拒,不想麻烦他。 「为什么?既然我有车,送妳一程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他挑眉说。 看他一眼理所当然,一点也不麻烦的模样,韦缇只好将住址告诉他。 「我要谢谢妳。」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后,盛佐驭脸上衔着一抹愉悦的笑容对她说道。 「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韦缇摇头道。 「但我确实是因为妳才得到这张订单的。妳可能不知道郝连和是出了名的难搞王,要想从他手上轻松的得到订单,大概比登天还要难,但是我却轻轻松松的就得到了,这全都是因为妳的关系。」 「是因为我跟他过世的女儿长得像的关系吗?」她好奇的问。 「没错。」他毫不犹豫的点头,脸上有抹得意的神采。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一切了?」韦缇浑身僵硬的看着他。 盛佐驭突然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的敏感、聪明,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不过他却不会傻的去承认。 「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他女儿的长相,即使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第一天遇见妳,要怎么计划这一切?」他说。 韦缇呆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她今天不是因为太累而昏睡在他家里的话,那么他就没机会遇见她,更不可能有机会带她去参加郝先生的寿宴,这一切应该都只是误打误撞才对。 「对不起。」她道歉的说。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盛佐驭讶异的问。 韦缇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她不想告诉他,刚刚有一瞬间她几乎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差一点就要出手攻击他了。 自从被韦松那只禽兽有计划的设计之后,她对于那种会偷偷摸摸在暗地里不知道在计划或设计什么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充满戒慎与敌意,好像害怕三年前的事会不小心重演一样。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愚蠢,但却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当她突然领悟自己有可能被他设计利用时,她才会差一点就失控、发疯。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透。」盛佐驭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韦缇回神的转头看向他。 「妳的言行举止和气质都透露出妳应该有一个不错的成长环境,学历应该也不低,为什么妳会选择做帮佣这样一个工作?」他问。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韦缇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回道。 「可以,只不过妳若有什么困难,说不定说出来之后我可以帮妳。」他真心的说。 「为什么?」她抬起头问。 「因为妳今晚帮我得到了一张很重要的合约。」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并没有帮你做什么,况且你也已经答应让我留住我原有的工作,不是吗?」 「其实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解雇妳的念头,只是顺手推舟的利用了这个机会,让妳答应陪我出席今晚这场宴会而已。忘了之前我们所说的那个交换条件,妳想要什么?告诉我。」一顿,他补充,「我不习惯欠人。」 「我并不觉得你有欠我什么。」韦缇摇头表示。 「可是我觉得。」盛佐驭看了她一眼又说:「妳都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韦缇再次摇了摇头,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希望韦玄的病能够治好,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求。 「真的没有吗?还是妳觉得妳要回家想一下,之后再告诉我?」 韦缇慢慢地转头看向他,总觉得他这句话好像有其他的意思,似乎觉得她对他一定会有所求的样子,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会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除了让我继续拥有我现在的工作之外,我真的没有其他的要求。」她对他说。 「妳需要钱吧?我可以给妳钱。」 韦缇顿时浑身一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是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她难以置信的在一瞬间瞠大了双眼。 「只要妳别开口叫我娶妳就行了。」盛佐驭玩笑道。 她面无血色的瞪着他,突然间恍然大悟他一直以来都是用什么眼光、什么心态在看她。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整个人被一种空洞而冰冷的感觉包围着。 他以为她是故意留在他家,企图想向他攀龙附凤的女人?! 「停车!」她蓦然扬声大叫。 「吱--」 「叭!叭!」 盛佐驭被她吓了一跳,急踩剎车造成交通一度混乱、喇叭声四起之后,终于有惊无险的将车子从内线快速道驶到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我停车?」他转头以一脸搞不清楚状况,又心有余悸的表情盯着她问道。 然而,韦缇二话不说的就推开车门,迅速的下车。 「喂,妳干什么?」盛佐驭愕然的惊唤,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韦缇对于他的叫唤完全置之不理,用力的甩上车门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快速跑开,连句再见也没留给他。 坐在车上的盛佐驭一脸呆愕,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 她到底是怎么了呀? 因为昨天没去探望弟弟的关系,韦缇在菜市场打完工之后,便直接赶到疗养院去陪韦玄,直到傍晚打工的时间到了之后,又直接赶去夜市。 她专心的工作、用力的叫卖,没让自己有一丝空闲下来的时间。 她想这样做的话,今晚回家之后,她应该能够累得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吧?可是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她又失眠了! 睁着酸涩的双眼,韦缇仰躺在床上瞪着黑暗的天花板,感觉既生气又无力。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忘不了前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把她当成拜金女郎的家伙盛佐驭?她真的好生气! 用力的翻身侧睡,她再度闭上眼睛企图放空脑袋,但是那晚宴会里的画面却一幕幕的从她脑海里飘过,甩都甩不掉。 她生气的转身换另外一面睡,结果却仍是一样。 可恶,为什么她总是忘不了他在会场时对她的好?明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在演戏而已,而且最过份的是他还在车里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可恶!可恶!可恶!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误会她? 如果她是他以为的那种女人,她会在接了他家帮佣三个多月之后,才用这么烂的招术去接近他吗? 况且,她一开始本来就想走的,是他硬将她留下来,还强迫她陪他去参加那场宴会的不是吗? 他怎么可以在事后却将她归类成一个想要向他攀龙附凤的拜金女郎,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突然间,韦缇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睁开了双眼。 伤害她?!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被伤害了,这应该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不是吗? 而如果是误会,她只需要向他解释她一点想高攀他的意思都没有,要他大可放心就好,为什么她会觉得被伤害了,还当场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瞬间,她震惊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为什么会失眠,为什么会一直想他,为什么会觉得心痛难耐,为什么会觉得被伤害,她终于找到答案了-- 因为她喜欢上他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瞪着黑漆漆的室内摇头再摇头。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韦缇无言的问自己。 他们前天才第一次碰面,然后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而这不超过四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花在做角色的扮演上,她怎么可能会在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喜欢上他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语的说,可是心里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可是如果不可能的话,为什么她现在的心跳得那么快?为什么她整个人热得就像要烧起来一样?她心里的声音如此问道。 天啊,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一个自己不能也不可以喜欢的男人! 因为如果她真的去接近他的话,那就只会让她对号入座的真的成为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拜金女郎,即使她是真心喜欢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呵!」 突然间,韦缇嘲讽的轻笑出声。 「即使能改变这个事实,让他相信妳的真心又如何?」她自言自语的嘲讽道,「妳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谈恋爱吗?有吗?」 没有。 她连睡着的时间都没有了,又有什么时间可以谈恋爱呢? 忘了前天晚上所发生过的一切,忘了他吧。她告诉自己,爱情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是奢侈品,是她现阶段所消费不起的名牌珠宝。 现在的她只适戴夜市里一支一百元的手表,其他没了。 这就是现在的她。她自嘲的一笑。 「铃铃--」 床边的闹钟蓦然响起,吓了她一跳,也告诉她该起床准备出门工作了。这就是她的人生、她的生活,和满室名牌、穿金戴银的他完全不同。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将闹钟按掉,然后忍不住无奈的轻笑一声。结果到头来,她今晚还是失眠没休息到。 唉! 硬撑到十一点从市场里下班时,韦缇已经有点精神恍惚了,她只挣扎了一下便决定先回家休息,然后趁傍晚到夜市工作前,再利用一些时间弯去看韦玄。 因为已经累到快要睁不开眼了,她压根儿都没注意到盛佐驭正站离在她家门不远处的路边,甚至于从他面前走过也不知不觉。 不过她可以不知不觉,特地到这里来找她、等她的人可就不行了。 盛佐驭一个跨步,在她视而不见的越过他之后,一瞬间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喂,妳没看到我吗?」他不悦的皱眉道。 韦缇差点没撞上他的及时剎车抬起头来,却被站在她眼前的他吓得睁大了双眼,什么精神恍惚、体力不支的问题都不翼而飞了。 「你ef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愕然的问,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见到他。 「敢情妳刚刚真的没看到我?」盛佐驭一脸怀疑的盯着她,然而不等她回答,旋即又皱起眉道:「妳在搞什么鬼,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韦缇眨了眨眼,呆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有种又回到那天晚上的错觉,因为她觉得一股暖流正迅速的从她心底蔓延了开来。 他在关心她吗? 如果硬要说那晚他对她的好全都只是在演戏,在为他的生意布局给人看,那么他现在又为什么要关心她呢?现在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不是吗?他为什么要管她的脸色好不好看? 为什么? 「妳在发什么呆呀?难不成妳真的生病了?」盛佐驭担心的伸手探视她额头的温度。 上回见到她时,他已觉得她太瘦、太苍白了,没想到相隔不到两天的时间而已,她看起来竟比之前更苍白虚弱,好像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倒一样,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呀? 韦缇犹如被他的手烫到般的猛然退了一步。 盛佐驭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再看向她。 「我只是想看看妳是不是感冒,有没有发烧而已。」他对她说。 「没有。」韦缇突然开口回答。 「没有什么?」他反射的问。 「我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她再次说明。 「既然不是生病,为什么不到两天的时间,妳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好像连一阵风都抵挡不住的样子?」他没发现自己的眉头始终蹙紧着。 韦缇呆呆的看着他,忽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真心在关心她,但是为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想通一切,说服自己将他当成一场梦来遗忘,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让她内心动摇的话呢?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的。 「你到这里来有事吗?」她勉强自己的语气冷淡些。 「有。不过我的事待会儿再说,妳先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坚定的盯着她问,一副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没有。」韦缇想也不想就说。 「没有才怪。」他比她更狠,立刻接声道。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她不理会他的反驳,冷淡的问。 「妳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无法对她变得憔悴的模样视而不见。 「不管出了什么事,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深吸一口气,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 他应该要知难而退的,他难道感觉不到她的冷淡与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的决心吗?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盛佐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缓慢地吐出这句话。 「我们只是主雇的关系。」她告诉他。 「对我来说,我已经把妳当成我的一个朋友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一点打退堂鼓的意思都没有。 韦缇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只想做你的太太,这样也可以吗?」她怒不可遏的对他冲口道。 盛佐驭陡然愣住,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 韦缇看着他,猛然吐了口大气。 「盛先生,我们的生活圈并没有任何交集,就像云与泥一样永远不可能打成一片。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好吗?即使不小心碰面了,也当做不认识对方好吗?」她重新开口,请求的对他说道。 「没有交集的话,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会认识对方。」盛佐驭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缓慢地说。 虽然她说的话让他有点生气,甚至于想立刻拂袖而去的如她所愿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不行,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得说服她相信他们是朋友,而不是主雇或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昨天下午他和郝老已经达成协议,签了订购合约,这笔合约让他赚进了一百五十万的佣金酬劳,可是这却只是郝老的第一张订单而已。 根据郝老的言词中透露,他打算在这两年内陆续将公司内的车子汰旧换新,这次的购车专案只是第一波行动而已,接下来他们将会陆续有其他的动作。 为此,他必须要将韦缇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下,然后再慢慢地等待时机的来临。 可是除此之外,他之所以跑来找她,而且坚持和她交朋友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又出现在他的预言梦里了。 他对这种情形感觉到非常讶异与好奇,很想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 难不成真如妈妈和外婆所深信不疑的那个可笑推理结果有关吗?这个异能力是为了让人找到红线彼端的那个人。 老天,这个可笑的说法不可能会是真的吧?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这张苍白憔悴的脸,心情突然有些五味杂陈。 韦缇也看着他,但是神情却充满了疲惫。 「我很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可不可请你以直接把你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别再浪费我们俩的时间了?」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的聪明让盛佐驭妥协的将话题导向他的来意。 「昨天我和郝老见了面,也签了合约。」他盯着她说。 「恭禧你了。」她说。 「妳知道妳长得很像郝老过世的女儿,所以郝老昨天在和我签约时,不只一次表示希望有机会能够再见到妳,甚至于希望我们有空的时候,能够一起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他告诉她。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谜底终于解开了,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很抱歉,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为什么?」他以为利用这个理由能够让她心软的答应他。 「我不想继续欺骗一个痛失爱女的老人家。」 「欺骗?」盛佐驭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如果要再出现在郝老先生面前,就誓必得再假装一切,我不想再欺骗人。」她摇头说。 盛佐驭愣在那里,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抱歉,我晚上还要上班,所以如果没其他的事的话,我要回家了。」她说完,立刻举步越过他,朝前方的六楼公寓大步走去。 「妳现在这个样子,晚上还要去上班?」盛佐驭随后追上她问道,语气中有着难以置信与不赞同。 又来了! 韦缇的心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拜托,别再关心她了行吗?她不想再听见他说出任何一句疑似他关心她的话,因为那会让她决定遗忘他的决心崩裂的。 所以,她没有回答他,反而在一瞬间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住的公寓门前,用钥匙打开公寓大门,再迅速的钻进大门内,然后砰声把大门关上,将他阻挡在大门外,同时也将他阻挡在她的心房外头。 他们俩是不会有交集,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第四章 盛佐驭在吃了韦缇的闭门羹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开,反倒走回他停在路边的车子里,耐心的等候她再次定出那个斑驳的红色铁门。 她刚刚不是说了她晚上还要上班?既然如此,他还怕等不到她吗? 扭开车内的音响,他将座椅放倒,双手曲枕在脑后沉思着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达到目的。 这个女人好像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既不会被他有型的外表所迷惑,也不被他口袋里moneymoney的声音所吸引,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一顿,他忽然皱起眉头。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应该不会。他蓦然摇了摇头。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会耍心机的女人,那么就是她真的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喽? 莫名的,他对这样的想法感觉到一阵不悦。 从外套口袋拿了根烟点上,同时将两边的车窗开了个缝,好让车内的空气能够对流。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思索着。这个女人究竟是看他哪里不顺眼呢?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不帅,但是变得有钱又懂得修饰门面之后,他在女人眼中已经是个极富吸引力的有型男,很少有女人抗拒得了他的男性魅力,如果他想要她们的话。 剎那间,他浑身一僵的从躺卧的方式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刚刚在想什么? 如果他想要她们--如果他想要她的话…… 老天,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不可能真的对她有兴趣吧? 他微微地拾起视线,瞪着后照镜中一脸愕然表情中带点怀疑与恍然大悟的自己,然后皱起眉头。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她起了兴趣,这……是真的吗? 他想起那天她睡在他家沙发上的模样,想起那天她穿上晚礼服的模样,想起她刚刚一脸疲惫的模样,她对他而言,不是只是一个可以帮助他赚钱的生财工具,说好听一点勉强可以称做助手而已,不是吗? 他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捻熄香烟头,重新往后躺回座椅上。 算了,如果他真的对她有兴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告诉自己。相反的,他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她出席郝老的邀约,而她也用不着再担心关于欺骗的问题,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想通这一切,盛佐驭皱起的眉头逐渐放松,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 真好,这下子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他现在只要做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让她成为他盛某人真正的女朋友。 他闭上眼睛,微微地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因而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盛佐驭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车子里睡着了,而且一觉醒来时,车外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 他将座椅扳正,同时看向车内仪表上的电子钟,那上头的数字清楚明白的告诉他现在的时刻。 7:55。 老天,他什么时候变成猪了,竟然这么会睡! 现在怎么办,她该不会早已经在他睡死的时候走掉了吧? 盛佐驭眉头紧蹙的看向前方那扇斑驳的铁门,而就在这时,紧闭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匆忙慌张的身影倏然从门内跑了出来。 韦缇?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然而,眼前匆匆忙忙跑出那扇铁门的人,确实就是他在等的韦缇没错。看样子不只有他不小心睡着了,她似乎也跟他犯了一样的错,所以才会这样匆匆忙忙的赶着出门,连将外套穿上、背包背上的时间都没有,只是胡乱的夹在腋下。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如此的好运。 看着她半跑半走的朝他这方向走来,他犹豫着是否该在这时候下车,把握机会送她去上班,同时向她表明想追求她的心意呢? 不,他倏然摇了摇头,打消这个主意。 看她一脸匆忙慌张的模样,他现在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话,恐怕只会让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数再打折扣而已。 所以他决定要偷偷地跟在她后头,先弄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连星期日晚上都不得闲之后,再伺机行动。 他下了车跟她等公车,跟她坐上公车,跟她一起下车,她压根儿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除了不断地看手表还是不断地看手表,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为她暂时停留一样。 她肯定是迟到了,他知道。 只是她都迟到了,为什么还往人来人往的夜市里钻去呢? 盛佐驭不解的跟在她后头,跟她一样左闪右闪的在人群中穿梭着,直到她冲进一家小吃摊里为止。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韦缇一进入小吃摊,立刻九十度弯腰的向老板连连道歉。 盛佐驭站在小吃摊外,怀疑的看着这一幕。难不成她所谓的工作就是在夜市里打工? 「客人,要吃什么?」老板开口道。 盛佐驭愕然的眨了眨眼,怀疑地想着,难道他猜错了? 「老板?」韦缇讶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老板。 「如果不想吃东西的话,麻烦让让,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小吃摊老板面无表情的端着贡丸汤对她说。 韦缇不知所措的僵立在当场,鼻头遏制不住的发酸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老板说这几句话的用意了,她被fire了。 不过她告诉自己现在哭还太早了,她只要认真、努力的话,说不定她还能让老板收回成命。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是她经济的最主要来源。 「老板,让我来。这是哪桌客人要的贡丸汤呀?」她勤快的走上前,伸手试着想接过老板手上的汤碗,接下她平日的工作,怎知老板却毫不留情的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推开。 「走开。」 「老板--」 「我叫妳走开别挡路,妳没听见吗?」老板冷漠的对她说。 「拜托你,老板,我不会再迟到了,求求你继续用我好不好?拜托你。」韦缇锲而不舍,同时伸手抓着他的围裙,哀声求道。 「我叫妳走开听到没有?」老板冷漠的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将贡丸汤送到点餐的客人桌上。 「拜托你,老板。」她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身后哀求。 「妳不要拜托我,算我拜托妳好不好?」老板倏然转身面对她,脸上表情不再是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无奈。「我是因为忙不过来才会请人的,可是妳却三不五时的不是迟到就是请假,妳叫我怎么继续用妳?」 「我以后不会再迟到也不会再请假了。」韦缇立刻拍胸脯保证。 「这句话我已经听多了。」 「老板,我求求你……」 「不要求我,韦缇。」老板打断她说,「我每次对妳心软的结果也只有苦了我自己而已。妳走吧,这是妳这半个月的薪水,多余的部份就当作是我对妳的抱歉,妳去找别的工作吧,我不能再用妳了。」 说完,他从围裙中拿出事前准备好,装了钱的信封袋塞到她手上,然后径自忙碌了起来,没再多看她一眼。 韦缇抓着信封呆若木鸡的站了好久,然后她慢慢地低着头,再也遏制不住鼻酸所带来的泪意。 泪水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然后凝聚成滴,一滴一滴的从她眼眶内滴落,弄湿了她脚尖前的那片地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世纪,也许是一下子,一双男用皮鞋突然出现在她模糊的泪眼视线范围内,之后便一直停在那边不走。 她不由自主的慢慢抬起头来,一个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就这样蓦然出现在她面前。 盛佐驭,怎么会是他? 她嘴巴微张,愕然的说不出话,但伤心的泪水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仍不住的从她眼眶内溢出、滑落。 四目交接中,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突然伸出手温柔地牵起她,然后拉着她转身离开这家她原本赖以维生的小吃摊。 一路上盛佐驭都沉默不语,只是坚定的牵着她的手,连坐上计程车时都没有松开过。 韦缇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里,现在的她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感与无助感,少了夜市这份工作,她以后要拿什么来支付韦玄的医药费,又要拿什么来帮韦玄请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他的病?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够了。」 一双大手突然伸手摀住了她的双眼,让她怔然的不知所措。 「别再哭了。」她听见他说。 她伸手拿下他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泪眼模糊的转头看他。 她几乎忘了他的存在,而且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下了计程车的?她竟已然站在她家公寓的大门前。 「把钥匙给我。」他朝她伸手道。 她眨了眨眼,原本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立刻蜂拥的滑落下来,让她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看见他静静地凝望着她,沉静的表情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心疼与坚毅。 「把钥匙给我。」他又再一次的朝她说道。 「我没事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声音沙哑、语带哽咽的对他说道,同时也表明了不请他上楼的意思。 「我有话要跟妳说。」盛佐驭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说。 韦缇低下头来对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现在心情很差。」 「我知道,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跟妳说。」他道。 然而,她低着头等了半晌,却仍没听见他开口说他想对她说的话。她按捺不住好奇与怀疑,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他。 「妳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似乎正在等她抬起头来看他,因为她才一抬起头来与他四目交接,他立刻说出这句她作梦也不敢想的话。 和他交往?! 韦缇双目圆瞠,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她说不出话。 「我是认真的,妳愿意和我交往吗?」盛佐驭静静地看着她,柔柔地再次询问。 「为……为什么?」韦缇试了好几次才顺利的将这三个字挤出口。这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种话呢? 两天前在他车上的时候,他不是才嘲讽的叫她别开口要他娶她吗?怎么现在却突然说要和她交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的吧? 「因为我喜欢妳。」他看着她回答道。 韦缇怔怔的看着他,再次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喜欢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的交集除了今天和那天,两天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小时-- 不,正确说起来大概只有五个小时而已,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他喜欢她的话? 不,不管是几个小时,喜欢这种东西都不是可以靠时间来衡量的,要不然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发生了。 但她还是不懂也不相信他会这么突如其来就喜欢上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傲人的长处或优点,他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连这一次,我们只见过三次面,相处不到几个小时而已,你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我、不认识我的,这样的喜欢我不懂是什么样的喜欢。」她摇着头对他说。 「我知道妳叫韦缇,看过妳睡着时恬静的模样,也看过妳笑时美丽的模样,更看过妳哭时令我心疼的模样。」盛佐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妳平日朴素的模样我看过,盛装打扮的模样我也见过,我知道妳有一双会做家事的巧手,出席宴会时仪态大方优雅,聪明又善良。」一顿,「这些,难道还不足以构成让我喜欢上妳的理由吗?」他凝望着她问。 韦缇突然哑口无言。 「妳愿意和我交往吗?」盛佐驭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再次问道。 她不自觉的咬了咬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真的很高兴他喜欢她,因为她也喜欢他。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交往也该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实在有太多的现实和顾虑让她无法点头。 「我很抱歉。」她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是因为妳有男朋友了吗?」盛佐驭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沉声问道。 他一直都没考虑过这一点,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他在不知不觉间蹙起了眉头,心底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韦缇看了他一眼后,对他摇了摇头。 盛佐驭的眉头在瞬间放松了下来。 「那么是为什么?是不是我长得不够帅,不是妳喜欢的类型?」他一定要把问题找出来。 「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问题。」韦缇看着他回答。 「妳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么含糊的理由他没办法接受。 「对不起。」她再次说道。 「妳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打算接受妳说不出理由的拒绝。」盛佐驭有些霸气的开口,「还有,妳是不是需要用钱?」 韦缇的身形微微地僵硬了起来,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防备。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紧盯着他问。 「因为妳伤心的哭声绝望得就像失去所依,那么的恐惧与无助,我听见了。」 才筑起的围篱在听见他的话之后,立刻兵败如山倒般的迅速倒塌。 韦缇的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他说他听见了,听见了她的恐惧与无助,听见了她的伤心与绝望。 脸颊上有道温热的水滑过,她的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的落了下来。 看着突然间又泪流不止的她,盛佐驭轻声的叹息,然后伸手将她拥进怀中。她身体里究竟有多少泪水呀!怎么流都流不完呢? 拥抱的动作他做起来是那么的自然,感觉就好像他早已做了一辈子一样。 他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头顶,手温柔地在她背部轻抚安慰着她。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们走入对方的世界真的只有短短两天而已吗?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自然得就像他们已认识一辈子? 红线彼端…… 难道妈妈对他所说的一切是真实的,他之所以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是为了让他找寻到今生命定的另一半? 如果真如此的话,曾经出现在他预言梦中的女人又何止百个,难道那些女人全都是他的另一半? 呿!这么可笑的事情,他才不屑相信哩,不过-- 盛佐驭低头凝望怀中的韦缇,眼中不自觉地注入一抹温柔与疼惜的情意。 如果他的另一半是她的话,他倒还满乐意接受这一切的。他默默地在心底想着。 「韦缇,和我交往好吗?」他柔声开口,第三度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 怀中的她没有应声,原本已渐歇的抽噎忽然完全停了下来,但却在半晌之后加剧了起来。 盛佐驭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轻叹一声。 也许他不该再逼她,至少今天不该,毕竟刚失去工作的她心情一定很混乱,所以…… 「好。」 低哑的声音小得让他差一点就要错过,他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伸手缓缓将怀中的她推离自己到可以看见她的脸为止。 「妳刚刚有说话吗?」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她问。 韦缇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点了个头。 盛佐驭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再说一次好吗?我想亲耳听见妳的答复。」他忍不住的轻声要求,一顿,又补充道:「妳刚刚在我怀里说的话,我没听清楚。」 看着神情紧张的他,韦缇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慢慢扬起,露出一抹淡笑。 「好。」她说。 盛佐驭瞬间将憋在胸口的气息吐了出来,然后再度将她拥进怀中,激动的情绪使得他的心狂跳不已。 「好,那妳必须答应我别再哭了,因为以后有我,我会照顾妳的。」他说。 韦缇轻轻点了下头,又将脸更加深埋在他怀中,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因他的话而哭得更凶了。 原来除了伤心、无助、难过、恐惧能让人哭泣之外,幸福也能让人哭泣,她终于知道了。 第五章 韦缇一坐上车,盛佐驭立刻递了一个小提袋给她,「这个给妳。」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低下头将小提袋上的蝴蝶结解开,想看看里头装了什么宝物,不过盛佐驭的嘴巴比她的动作快上许多。 「手机。」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她说。 韦缇怔了怔,怀疑的转头看向他。 「为什么要给我手机?我用不到。」也用不起。她忍不住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手机对她而言也是奢侈品的一种。 「我用得到。」盛佐驭说。 韦缇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买了一支手机给她,却说他用得到? 「这支是我专用的手机,只有我能打电话给妳。」 「所以你买这支手机给我,其实是为了方便你,而不是方便我?」她解读他话中的意思。 「答对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在奖励她的一点就通。 韦缇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斜睨他一眼后,将视线移到她腿上的纸盒,忍不住动手将它打开来,拿出里头精美秀气的手机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如果这是他送手机给她的理由,她倒是没有理由下接受,反正她只要不打就不会花到钱了,不是吗? 「妳不试着打打看吗?」盛佐驭看了她一眼说。 「不必了,我想它应该没问题才对。」她立刻摇头,抬起头来凝望着他,「谢谢你送我这支手机。」 「谢什么,我只是方便我自己而已。」他吊儿郎当的挑眉道。 「也对。」韦缇顺水推舟的点点头,大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顽皮。「那你把谢谢还给我。」 盛佐驭转头看她,没想到她会来这招。 「嘿,妳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他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以示惩罚。 韦缇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将手机小心翼翼的装回盒子里,然后再放进小提袋中,绑回蝴蝶结。 「好了。」她得意的看着自己还原的本事,觉得自己的手还满巧的。 盛佐驭笑看她一眼,觉得她的孩子气很可爱,这是在和她交往之后才发现的。 「对了,妳今天是不是有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猛然想起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韦缇惊讶的转头看向他。 「刚刚去接妳的时候,妳脸上喜孜孜的模样告诉我的。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妳中了乐透头奖啦?」盛佐驭微笑的揶揄。 「才不是,我从来都没买过乐透。」韦缇给了他白眼,一顿,她兴奋的朝他宣布,「我找到工作了!」 「是吗?什么样的工作?」盛佐驭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平平的问。 才一个星期而已,而且他还一直在她背后从中作梗的搞破坏,没想到他才一天没盯着她而已,她竟然就找到工作了。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盛佐驭眉头微蹙地在心里忖度着。 他一直希望她能答应他的提议,做他的助理,陪他一起工作,可是她却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执意不肯。 每次他们一讨论到这件事,或者是他问她为什么时,她就会闷不吭声,可怜兮兮的让他无法狠下心来追根究底,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她竟然又找到工作了! 她曾开玩笑的告诉过他,上回夜市的工作之所以会被老板fire掉,他也必须付一半的责任,因为他是害她请假和迟到的罪魁祸首。 而今她又找到工作了,她是不是会基于前车之鉴,在他需要她陪他出席某些宴会时,因工作而拒绝陪他前往呢? 这个可能性相当的高。 「一样是在夜市里卖吃的,只是之前是在卖面,现在则是在卖豆花。」韦缇笑容可掬的回答。 「所以妳以后每天晚上又都要到夜市去打工了?」这比他想象的情况更糟! 「嗯。」 盛佐驭突然不再接口,车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怎么了?」她收起笑容盯着他问道,发现他好像不太开心。 他没有回答,反而将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然后再找出打火机点火。 他静静地抽了两口烟之后,这才缓慢地开口。 「那我们以后还有时间约会吗?」盛佐驭盯着前方的路问道,没有看她。 「我们可以在下雨天约会,下雨天夜市较冷清,可以请假没关系。」她小心翼翼的说。 「所以我们若要约会,还得看老天下不下雨?」 韦缇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 她低下头,沉默的看着放在腿上的小提袋,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 「对不起。」她有些哑然的开口,「如果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我,我们……我们可以分手。」 「吱--」 「叭!叭!」 「该死!」盛佐驭诅咒的将车子由内线驶到外线,然后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将车子停了下来。 他转身面向她,僵直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愤怒。 「妳刚刚说什么?」他沉声开口,青筋在他下巴与脖子之间若隐若现。 韦缇忽然间发不出声音来。 「我问妳刚刚说什么?」他倏然提高音量的朝她叫问,让她僵直了身体。 「如果……我说如果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我,我们……可以分手。」她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反应。 「这就是妳的决定?」他在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吐出这句话。 韦缇抓紧手中的小提袋,双唇抿得死紧。这不是她的决定,而是她不得不对现实所做的妥协。 「好,如果这是妳要的,我成全妳。」 她怔愕的倏然抬起头来,转头看向他。他说什么? 「我成全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再次说道。 「成全?」她像是突然听不懂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这不就是妳要的吗?还是妳只是想用它来测试妳对我的重要性?」 韦缇因他的言下之意而震惊的瞠大双眼。 「很抱歉,我想妳可能高估自己了。」盛佐驭再度点燃一根烟,在袅袅烟雾中,以极缓慢的冷淡语气说:「以我的条件,多得是女人对我趋之若骛,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连和我约会都必须看老天下不下雨的女人而委屈自己?妳若真为了工作和我分手的话,那就分手吧。」 他毫不留恋的冷然态度深深地伤了韦缇的心,虽然说她从来就没有想要测试他的想法,即使有,他的回应也太无情、太伤人了吧? 对他而言,她真的跟那些对他趋之若骛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吗? 是他说要和她交往的,是他主动追求她的,不是她去倒追他,死缠着他不放的,他怎么可以将她和那些觊觎他的女人相提并论呢? 「我知道了。」她轻声的说,然后将膝上的小提袋放到一旁,推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后,本以为他至少会摇下车窗多看她一眼,或者是再和她说些什么,没想到他油门一踩,车子瞬间便从她眼前飞驰而去,一点也不留情。 泪水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低下头,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丢脸哭泣,但是她的泪水却完全不能自己的源源不绝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 她是真的喜欢他,虽然说他们交往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而已,认识至今也不超过十天,但她是真的喜欢他。 她喜欢他无意间透露的温柔。 她喜欢他侃侃而谈时自信的模样。 她喜欢他笑的样子、揶揄她的样子,被她反揶揄却无可奈何的样子,还有他说会照顾她时,那种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样子。 他并没有食言,至少在他们交往这一个星期来,他真的以实际行动展现他的决心与诺言,陪她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但却不见他显露一点不耐的模样,尤其他从头到尾不赞成她去找工作,而是希望她能待在他身边做他的助理。 他真的对她好好,好到让她在短短的七天之内,便将喜欢他的感情变成了爱。 她爱他,从他毫不留情的将车子从她眼前驶离的瞬间她才知道,因为她好心痛,真的好心痛。 路人好奇驻足的目光让她不得不将满脸的泪痕擦去,迅速的离开原地。 一切都过去了,她告诉自己,本来他和她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是吗?况且在韦玄还在受苦的时候,她又有什么权利可以得到幸福呢? 算了吧,忘了吧,就当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而已,一场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美梦。 香烟一根一根的抽,盛佐驭坐在汽车旅馆的床上,身旁躺着因满足而赖床的女人,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从和韦缇分手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不管他做再多以前能够让他得到快乐与满足的事,他依然无法开心,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眉头皱得这么紧,难道我刚刚的表现不好,没让你得到满足吗?」身旁的女人突然开口问道,同时抬起玉手揉了揉他紧蹙的眉头。 盛佐驭不着痕迹的轻侧了下头部,避开了她的碰触。 女人轻挑了下眉头,缓缓地坐了起来,原本轻盖在她身上的被单因她的动作而向下滑落,露出她傲人的上围。 盛佐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丰满与圆润的体态,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个骨瘦如柴,穿着衣服都有如晒衣架般单薄的身影。 她若脱掉衣服的话,大概只看得见满身的骨头吧? 他撇着唇想着,但双腿间的分身却因为脑中模糊的想象而有了反应,慢慢地坚硬了起来。 「看样子我刚刚真的没让你得到满足。」看着被单下他的反应,女人顿时娇笑出声,同时伸手到被单下握住了他。 盛佐驭面无表情的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将手上的香烟捻熄于床头边的烟灰缸上,这才将女人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怎么了?」女人讶然的问,眼中已重新燃起情欲。 「把衣服穿上,我送妳回去。」他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你不是还想要我吗?」女人眨了眨眼,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盛佐驭一句话也没说,径自下床着装。 女人呆愣的坐在床上一会儿,也跟着下床了,但是她却不是要下床穿衣服,而是企图让他改变主意。 她由他身后抱住他,丰满的上围在他赤裸的背部挑逗的揉搓着,双手则伸到他胸前,一手向上抚摸着他平坦而结实的陶肌,一手则向下钻入他才穿上的西装裤里,挑逗他的热情。 「佐驭。」她吐气如兰的轻舔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呼气道。 盛佐驭蓦然浑身一僵。 「走开。」他自制的说。 女人红唇微扬,没有错过他僵直的反应,她以为她已成功的挑起了他的反应。 「佐驭……」她再一次的轻唤他,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盛佐驭粗鲁的一把抓住她下探到他腰下的手,一个回转扭着她的手朝她怒不可遏的大吼,「我叫妳走开,妳没听见吗?」 「佐驭……」 「不准妳用这两个字叫我!」他扣紧她的手腕,怒然吼道。 「好痛!」女人痛得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但是盛佐驭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以后不准妳这么叫我,妳听到没有?」他警告的紧盯着她说。 她含泪的对他点头,他才松手放开她。 他迅速的着装,在穿好衣服之后,面无表情的从皮夹内抽了一迭钱放在床边的五斗柜上,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我还有事,妳请柜台帮妳叫计程车回去吧。」他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才刚离开汽车旅馆,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盛佐驭本来不想接电话,但在看见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时,立刻改变主意。 「郝老。」他以轻快的语气接起电话。 「盛老弟,在忙吗?」 「接到郝老的电话,小弟我再忙也得说不忙呀。」盛佐驭笑声答道。 「听你这样说,我好像真的打扰了你的工作,要不要你待会儿忙完之后,再回电给我?」 「我是在跟您开玩笑的,郝老找我有事?」他将车开往路边停下,专心的讲电话。 「这个星期五晚上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郝连和在电话那头问道。 「这个星期五?」盛佐驭打开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箱,想从里头拿出自己的行事历查看,怎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提袋却突然从置物箱里掉了出来。 他看着它,不由自主的发起呆来。 「怎么样,有空吗?」 郝连和的声音蓦然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他迅速的拿起行事历翻看着。 上头记载了他这个星期五晚上和某位企业小开的二奶有约,是要讨论对方想换一辆全球限量跑车的事,不过他不以为这笔生意的利润比得过郝连和带给他的。 「有,星期五晚上我正好没事。」他迅速的回答。 「那好,那天晚上我家有场老朋友的聚会,你带韦缇一起来好吗?」 「韦……缇?」盛佐驭一呆,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怎么了,难道说韦缇那晚有事?」 盛佐驭手持着手机,突然间哑然的说不出话来。 「盛老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盛老弟?」听不见他的回答,郝连和在电话那头稍微地提高嗓音叫问。 「对不起,郝老。我的电话刚刚有点收讯不良,您刚说什么?」 他用力的摇了下头,甩开所有烦恼,同时告诉自己不管如何他还是先答应了再说。 他记得上回郝老曾告诉过他,他有几个老朋友最近也想将公司里的公务用车汰旧换新,他们都想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所以,想必这个星期五就是郝老替他安排的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我问你是不是韦缇那晚刚好有事?你刚刚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惊愕的感觉。」 「被您听出来了。」盛佐驭以苦笑的语气回道,「事实上是没什么事,只是我原本答应要带她去逛士林夜市,现在却突然要和她改地点,她可能会有点小抱怨就是了。」 「哈哈……这一点我可就没办法帮你了。」郝连和笑说。 「我知道。」盛佐驭苦涩的回应。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星期五晚上八点,我会在家里等你们。」说完,郝连和挂断了电话。 盛佐驭放下手机,脸上的假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愁眉不展、郁结难平的表情。 他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烟雾。现在他该怎么做?食言而肥的一个人跑去赴宴,或者是推托临时有事不能前往,抑或是要厚着脸皮去请韦缇帮他这个忙,陪他出席星期五的聚会? 盛佐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掉落在副驾驶座脚踏垫上的那个小提袋上,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该去找她吗?他们已经分手了,即使他真的去找她,她有可能会答应帮他吗? 「哼!」突然间,他嘲讽地轻哼了一声。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而请假一天不去工作呢? 她为了工作都可以不要他这个男朋友了,不是吗? 冷笑一声,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反正今天才星期一而已,离星期五还有好几天,他可以慢慢地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他不相信少了她,他就真的拿不到他想要的订单。 再次抽了口烟,他将烟屁股弹出窗外,然后驾车重新上路。 「小心!」 一声惊心动魄的惊呼,蓦然从睡梦中的盛佐驭口中冲喊了出来,他整个人犹如被闪电劈到般,一瞬间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的胸口随急促的呼吸剧烈的起伏着,脸色在室内夜灯的照射下显得苍白吓人。 他缓慢地转头看向四周的环境,然后将脸埋入举起的双手之中,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 是梦吗?他无声的询问自己,他刚刚所梦到的一切到底是一个单纯的恶梦,还是另外一场会实现的预见? 忽然之间,他发觉自己无法分辨了。 他梦见了韦缇,而梦中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梦中的场景是在一个天光末亮的传统菜市场里,她穿着简单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脚踏帆布鞋,穿梭在一堆载货的大货车和搬运货物的三轮车之间,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她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记忆中更苍白、瘦弱,精神也不好。 偶尔他会看见她驻足和人微笑,但是她的笑意却未传达进她疲惫而忧愁的双眼中。 他不由自主的紧盯着她,目不转睛的像他也身处在梦中的场景里,就在她附近一样,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她倏然转头望向他所在的位置,双眼焦距下偏不倚的对准了他,与他四目交接。 她匆忙的姿态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而一辆载满一箩又一箩蔬菜的机车式三轮车则以极速的方式,像是驾驶根本就没看见她一样的朝她撞了过去。下一秒,他听见自己大叫着小心,然后醒来。 是梦吗? 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预见? 如果它只是一场梦的话,那就算了,但是如果它是预见呢? 盛佐驭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一瞬间停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的摇头再摇头。 她是在夜市里打工,又不是在清晨的菜市场里工作,这应该只是一场单纯的梦而已,不可能会是场预见。 他这么告诉自己,但却怎样也无法抚平因惊惧而狂跳不已的心,以及心有余悸的那种窒息感。 现在几点? 他伸手轻触了一下床头边的触控钮,在他床铺正对面的墙壁上立刻投影出一个圆形钟的影像,清楚地告诉他现在是凌晨三点过一刻。 不知道一般的菜市场都是几点开始做事前准备的? 他犹豫了一下,倏然翻身下床,快速着装。 不管几点,他现在赶到她家楼下去守株待兔应该还来得及才对。 他希望刚刚所梦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如果它不是…… 盛佐驭希望自己能救她幸免于难。 第六章 闹钟响起的时候,韦缇其实才刚刚入睡没多久而已,不过她还是认命的从床铺上爬起来,然后着装准时出门。 两天前的下午,菜摊老板外出办事,却意外的被撞断一条腿,虽然只是骨折而已,但是短时间无法工作。 老板娘在无计可施的情形下,只能拜托她暂时提早一个小时来上班,帮忙摆摊前点货、交货的工作,因为她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相信的好帮手。 于是她在人情压力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接下这份请托。 说真的,点货、交货这个工作对她而言并不吃力,因为她只要站在一旁清点货量,然后再登记在本子上便可以了,其他吃力的工作,例如搬货、运货等都不需要她动手。 可是才不过两天而已--今天是第三天,她就有种快要累死的感觉。 「呵哈--」 她忍不住打了个又长又大的哈欠,然后甩甩头,振作精神的朝离家两站的菜市场方向走去。 坐在车内的盛佐驭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等到她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那场梦不是一般的梦,而是预见? 她真的在菜市场里工作? 他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的下车跟在她身后,同时忍不住的想,如果她现在要到菜市场工作,那么她夜市里的工作呢? 难不成她又被炒鱿鱼了? 想到此,就回忆起她上回被炒鱿鱼的模样,盛佐驭的眉头不由得紧蹙了起来,心想着那次她被炒鱿鱼时有他陪伴,那么这回呢?她被炒鱿鱼时是不是又哭得不能自己,而且孤单单的没人陪伴? 想到那画面,他的心陡然一紧,难受得差点就要呼吸不过来。 他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单薄孤单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进充满三轮车的引擎声,以及卸货工人吆喝声的市场范围内。 盛佐驭跟在她后头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他惊愕的看着似曾相识的四周,身体逐渐僵硬,而且完全动弹不得。 没错,这就是之前出现在他梦中的景象,而且除了她还没定进他的视线外,其余的不管是货车上的货物、搬运工人的穿著长相,甚至于货车的车号,几乎都与他预见梦里的一切一模一样。 盛佐驭倏然一震,脸色瞬间迅速转白。 难不成他之前所梦见的一切,待会儿就会发生? 下一秒,他如遭电击般的猛然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迅速寻找着她的身影。 她人呢? 为什么他才出神了一会儿,她人就不见踪影了? 他脑袋一片紊乱与惊恐,立刻像疯了似的穿梭在偌大而忙碌的市场里,不断地寻找着她的踪影。 韦缇,妳在哪里?拜托妳快点出现,拜托,老天! 他一面祈祷,一面慌乱的穿梭在紊乱的菜市场里找人。 突然之间,他顿住脚步,接着便猛然转身往回跑。 他怎么会这么白痴、这么愚蠢,竟然忘了他的预见老早就已经告诉过他,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她会出现在刚刚他跟丢她的地方,而他只要守在那里,就一定能够等到她。他早该想到的。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刚才让他出神的地方,他一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没想到她就已经走进他视线中了。 他看见她穿着与他预见中一模一样的衣服,之前她因为在身上罩了件薄外套,所以他没发现,但是她现在的模样果真和他预见的样子完全吻合。 老天,他真庆幸自己跑来找她了,真的真的好庆幸。 盛佐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跟他在作预言梦时一样。 她真的变得更瘦了,模样看起来好疲惫,好像只要没人跟她说话或和她打招呼,她一不小心就会睡着一样。 她来这儿之前到底有没有睡觉呀? 「美眉,我听说张老板出车祸了,真的还假的?」一名站在大货车上,正在下货的工人朝她问道。 韦缇抬起头来对他点了点头。 「难怪这三天来都是由妳点货,妳是张老板的女儿吗?」工人又问。 「不是。」她对他摇头道。 「不是?难不成妳是张老板这一、两年来时常挂在嘴巴上,那个既乖巧、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小女生韦缇?」工人好奇的打量着她。 韦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她从没想过老板会跟别人提到她,而且还说了她那么多好话,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却又让她更加觉得她没拒绝老板娘的请托是对的。 「厚,原来就是妳。这一、两年来我听张老板称赞妳,听到耳朵都快要长茧了,现在总算让我见到妳的真面目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呦,你也会说成语喔!」另一名工人立刻笑着揶揄他。 「是啊,了不起吧?」 「对,很了不起。」 韦缇趁着他们斗嘴的时候,快速清点完店里所要的蔬菜数量,再转身走到下一个交货地点。 盛佐驭虽然是隔了一段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但是卸货工人们的大嗓门让他清楚地听见他们所说的话。 一、两年? 她竟然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一、两年? 除了当他家的钟点女佣之外,她还在夜市和菜市场兼职,也就是说她一个人做了三份工作! 盛佐驭咬紧牙关,发现自己好生气。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昏睡在他家里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瘦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老是看起来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她……她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帅哥,让一让。」 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蓦然抬起头来,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所领悟般的迅速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然后就见到预言梦里所出现的画面--她突然转头望向他所在的位置,双眼焦距不偏不倚的对准了他,与他四目交接。 盛佐驭在这一瞬间立刻拔腿就跑的冲向她,他看见她匆忙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而一辆满载蔬菜的机车式三轮车迅速的朝她站立的方向笔直冲了过来。 「小心!」他扬声大叫,同时毫不犹豫的纵身扑向她。 肺部的空气似乎在他们俩落地时完全被挤出他体外,盛佐驭一瞬间只觉得异常痛苦,而且耳鸣轰隆隆的,让他什么也听不见,不过只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听力。 四周一片吵杂。 「你们没事吧?」 「帅哥,英勇喔,做得好。」 「美眉,妳没事吧?听得见我说话吗?」 「妈的,你这个人是怎么骑车的,眼睛瞎了不成?」 「要不是这个帅哥动作快,你就要撞死人了啦!车骑那么快是要赶死是不是?他妈的,臭小子!」 「最重要的是没事就好了。」 「没错没错!喂,帅哥,说句话呀,你没事吧?还有漂亮的小姑娘,妳有没有受伤?」 盛佐驭看向问话的人,先坐起身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向被他揽在怀中,一脸受惊的韦缇。 「有没有受伤?」他温柔的问。 她双目圆睁的看着他,好像被吓呆了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 「韦缇,告诉我妳有没有受伤?」他伸手轻触她的脸,关心的询问道。同时双眼忙不迭的在她身上上下梭巡,就怕自己刚刚没将她保护好,真让她受了伤。 「我没事。」韦缇终于开口道,声音带点心有余悸的颤抖。 「没事就好。」闻言,围观群众点了点头,径自散去继续做他们的工作。 人群一散去,留下的两人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韦缇迅速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而盛佐驭则在她之后跟着起身。 背部与手肘处传来的抽痛,让他的身体和脸部表情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你受伤了吗?」见状,她紧张的冲口问道。 「也许有点瘀青或破皮,但是至少骨头没断。」盛佐驭动了动双手与肩膀,眉头微蹙的回答。 韦缇的眼眶不由得泛红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对不起……谢谢你。」她哑然的低下头说。 「除了这六个字之外,妳是不是还有其他话要跟我说的?」盛佐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沉声低问。 韦缇怔然的抬起头来看他,想了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来买菜的吗?如果是,跟我买我可以送你几根葱,不用钱。」 瞪着她,盛佐驭的脸都绿了。 既然她问他是不是来买菜的,盛佐驭便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定回她工作的菜摊,准备伺机而动。 「请问妳是老板娘吗?」看见一个福态的中年妇从菜摊内门走出来,他立刻走上前问道。 没想到一大早就有个这么有型的帅哥出现在她面前,老板娘愣了一下,这才朝他点了点头。 这个帅哥是来买菜的吗? 「抱歉,虽然有点突然,但还是要麻烦妳再找人了,韦缇就只做到今天为止。」盛佐驭朝她颔首道歉。 「盛佐驭,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只做到今天,你不要乱说话。」一旁正忙着铺货的韦缇闻言蓦然转身,像火车头般立刻冲到他身边,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他问,然后又迅速转向老板娘,歉声解释,「老板娘,他是在跟妳开玩笑的,妳别听他说。」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盛佐驭就像唯恐天下下乱般,立刻又接声道。 韦缇立刻转过头来瞪着他。「盛佐驭,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压抑着怒气朝他低吼。 「我要妳跟我走。」他平心静气的盯着她说。 「我要上班。」 她的回答让盛佐驭隐忍在体内的怒气差点爆发,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上什么班?妳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怎么上班?更别提妳刚刚还差点出车祸。」他说。 「车祸?」老板娘愕然的低呼出声,「韦缇,这是怎么一回事?妳真的差点出车祸吗?有没有受伤?」她紧张的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就怕韦缇和她老公一样发生意外。 「我没事,连个擦伤都没有。」韦缇急忙安抚老板娘。 「没错,所有的伤口都在我身上。」盛佐驭摊开右手掌心,只见他三分之一的掌心都被磨破皮了,触目惊心的红色血液几乎沾染了他一整只手。 「我的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韦缇心口一紧,猛抓住他受伤的手,眼眶都红了。 「只是擦伤而已。」 「擦伤也是伤,而且它流了好多血!」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滑下她脸庞。 「韦缇,这里有急救箱,快帮他的伤口处理一下。」老板娘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急救箱,将它递给她。 韦缇立刻伸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然后接过急救箱,迅速的替他的伤口消毒、上药,然后包扎。 过程中盛佐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由着她处理手上的伤。 「除了右手之外,你还有什么地方觉得痛?」她抬头看向他问道。 「妳关心吗?在替我担心吗?」他抬起手来,轻轻地贴在她脸颊上,替她抹去残留在她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开口。 韦缇抿紧了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就像妳会关心我、替我担心一样,我也会关心妳、替妳担心。」盛佐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柔声说。「妳知不知道妳现在的脸色有多憔悴,黑眼眶有多深,整个人比上回我们分手的时候更瘦了一圈?妳知不知道看妳这个样子,我有多担心、多焦虑?」 「不要,」韦缇蓦然低下头来,低声求道,「不要这样关心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是我后悔了,我要妳继续当我的女朋友。」 她倏然用力的摇头。 「为什么摇头?」他问。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哪里不同?」盛佐驭伸手抬起她下巴,看着泪眼婆娑的她。「我们都生活在地球上,都出生在台湾,生活在同一个都市,说着同样的语言、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们到底有哪里不同?」 「你明明就知道……」 「我不知道。」他斩钉截铁的反驳,然后柔声又问道:「妳要告诉我,我们的世界有哪里不同吗?」 韦缇泪流满面的说不出话,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逼她,他们之前不就已经尝试过了,而且也失败了吗?他为什么还不懂他们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回去吧,我还要工作。」她转身就走。 「老板娘,」盛佐驭突然扬声唤道,「妳知不知道韦缇除了在妳这里工作之外,在其他地方还兼了两份工作?」 韦缇转身看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么。 老板娘眨了眨眼,也有点搞不清楚他突然跟她说这些有何用意,毕竟只要韦缇没有影响到她在这里的工作,她又兼了几份工作她也管不着。 「她晚上在夜市工作到两点,不到四点又要起床到妳这里来工作,从妳这里下班之后还要去做钟点女佣替人打扫房子--」 「住口!」韦缇忍不住叫道。 但盛佐驭根本就不理她,继续对着老板娘说:「妳觉得她还有时间睡觉吗?难道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她会这么瘦,气色也从来没好过,而且永远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吗?」 「住口!拜托你不要说了。」韦缇哑声哀求。 「韦缇,他说的都是真的吗?」老板娘掩不住震惊的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把这些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呀!」韦缇哭泣的搥打着他。 「我若不说,总有一天妳会把自己累倒的。」 「那也不关你的事!」 「我喜欢妳。」 她一怔,猛然退后一步,发狠地说:「我不喜欢你!」 「说谎!如果不喜欢的话,妳刚刚在看到我受伤的右手时,妳不会哭。」 「那是内疚,因为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是这样吗?」 「是。」她撇开脸回答。 「那妳看着我说。」 韦缇倏然握紧拳头又放松,决定快刀斩乱麻的让他死心。 她抬起头来面对他,没想到他却在此时突然低下头来,瞬间吻上她的唇。 韦缇震愕的想挣扎、抗议,没想到唇一开,他的舌便伺机钻进她口中,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深入而且火热的吮吻着她,吻得她理智全失,唯一感受得到的只有他火热的吻。 「现在妳还敢说妳不喜欢我,哭只是因为内疚吗?」半晌后,盛佐驭微微地抬起头来,贴着她的唇问道。 韦缇喘息着,一时之间仍无法回到现实之中。 盛佐驭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看向菜摊的老板娘,只见后者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俩,直到突然接触到他的视线后,这才满脸通红的将眼光移开。 「老板娘,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他朝她询问。 老板娘红着脸对他点点头。 韦缇终于清醒过来,连忙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一步道:「我没答应要跟你走。」 盛佐驭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老板娘。 「老板娘?」他觉得她应该会想说什么才对--以她之前关心韦缇出车祸的态度来看。 「韦缇,我很抱歉一直都没注意到妳的身体状况,甚至还无理的要求妳提早来帮忙,对不起。」老板娘自责的说。 「老板娘,妳别这样,我除了瘦一点之外,其实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韦缇急忙解释。 老板娘对她摇了摇头,「再健康的人都需要有一定的睡觉时间,妳再这样下去,即使健康的身体也会被妳搞坏。」 「不会的,我有睡觉呀……」 「一天几个小时,两个还是三个?」盛佐驭忍不住的插口。 韦缇瞬间抿紧嘴巴,不想回应他。 「妳这样不行,韦缇。妳有没有想过,如果妳累倒了,谁来照顾妳弟弟?妳有没有想过这一点?」老板娘苦口婆心的对她劝道。 「弟弟?」盛佐驭不由自主的重复,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弟弟。 韦缇的脸色白了一些。 「我不会让自己累倒的。」她发誓般的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妳老板平常不也都说他会小心,要我们安心吗?结果呢?」老板娘有感而发的拍拍她纤瘦的肩。「之前妳险些出车祸,如果不是妳男朋友救了妳的话,妳有没有想过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只是妳,还有妳弟弟。」 血色从韦缇脸上一点一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与恐惧。 她若真的出事的话,疗养院为了要费用,可能会想办法找出韦玄的其他亲人,到时候……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能让韦柏那只禽兽再靠近弟弟半步,绝对不能! 「不管我说的这些话妳听不听得进去,但是为了妳好,我已经决定让妳工作到现在为止。」 「老板娘……」 「来,这是今天早上的工资,妳收起来,以后如果有空就来看看我和妳老板,若要买菜的话,我会给妳算半价。还有就是,我看妳这男朋友是真的很关心妳,妳要听他的劝告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私人物品拿出来递给她,然后又将她推入盛佐驭的怀中。「去吧,让他送妳回家休息。」 韦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眼泪却已先流了下来。 「老板娘,我……会回来看妳的。」她哽咽的开口。 「希望那时候妳身上已多长了些肉,脸色也变得红润。」老板娘微笑的对她说。 韦缇吸着鼻子对她点了点头。 盛佐驭也朝老板娘轻轻点了个头之后,扶着韦缇单薄的肩膀,缓缓地走出逐渐热闹起来的菜市场。 第七章 离开菜市场之后,韦缇一路上都很沉默,让盛佐驭充满了不安感。 他以为她会对他发脾气,或者像上回失去工作时,哭得日月无光,但是从她踏出菜市场之后,她便没再多掉一滴泪水,而且沉默顺从的让他全身都不对劲。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她是不是很气他,所以决定无视于他的存在? 她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以后都要拿沉默不语来面对他? 「韦……」他开口想打破车内的沉默,没想到她却在这时突然开口--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是不是需要用钱?没错,我的确很需要,所以我才会身兼三职,日夜不停的工作赚钱。」韦缇平静的开口。 「妳需要多少钱,也许我可以帮妳。」盛佐驭愣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话题,印象中她好像对他提到要借她钱或帮助她之类的话很反感,不过他也记不太清楚。 「那可能是个无底洞。」韦缇哀伤的喃喃自语。 「跟妳弟弟有关吗?」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的问。 「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答。 「妳跟我说妳一个人住。」他再度看她一眼,有点指控的味道。 「韦玄--我弟弟,他现在住在疗养院中,精神病人的疗养院。」 盛佐驭呆了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所以刚刚菜摊的老板娘才会说她要照顾她弟弟之类的话,他现在终于弄懂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禁放柔了语气问道。 韦缇一瞬间握紧拳头,却在半晌之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松手的摇了摇头。「你想去看他吗?」 他?她弟弟韦玄吗? 他看了一眼仪表板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六点二十分。 「现在时间还太早,我希望妳先吃个早餐,回家睡一觉精神好点之后,我们再一起去看他。」他说。 韦缇眨了眨眼,然后抬起手表一看,不禁失笑。 现在去的确是太早了。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早晨的街道有些紊乱,一阵风吹来,一些被流浪狗咬出来的垃圾,顿时满地乱飞。 然而,紊乱的又岂只是车窗外的街景呢?还有车窗内她的心情。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她突然开口道。 「关于什么?」盛佐驭看了她一眼,不解的问。 「关于你后悔的事。」她看着车窗外,不敢看他,怕他的回答会是否定的。 「对。」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忘记妳,因为我连作梦都会梦见妳,因为连郝老都不时在我耳边提起妳,因为我想妳。」他放慢车速,一边开车一边凝望着她道。 韦缇心动得差点又要红起眼眶。 「你说有很多女人对你趋之若骛。」她低下头说。 「只可惜那些女人都不是妳。」他似乎有备而来,每个回答都能让人心动。 「你说不想委屈自己和一个连约会都要看天气的女人在一起。」她没忘记导致他们分手的原因。 「事实上这个想法仍然在。」一顿,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希望妳把夜市里的工作也辞了。」 韦缇顿时浑身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我不想再和你起争执,因为我真的很累。」她疲惫的说,逃避现实的闭上眼睛假寐。 「我还是希望妳能来做我的助理……」盛佐驭并不打算让她逃避。 「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倏然激动的喊道。为什么她才刚刚庆幸他又回到她身边,他却迫不及待的要挑起两人的战争呢? 「妳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他平心静气的说。 韦缇咬了咬下唇,沉默的低下头。 「之前我跟妳说过我是个卖车的业务员,但其实我跟一般的业务员不太一样,我抽取的佣金比一般的业务员高上五倍,甚至于更多。换句话说,如果一般的业务员卖一部车可以抽取一万元的佣金,那么我至少就可以拿到五万元。」 「卖车这么好赚吗?」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有些愕然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得先看你卖不卖得出车子。」他嘴角微扬的回答。「我是个supersales,每年平均下来,一个月更少都能卖出二十辆车子。」 「二十辆?」韦缇顿时张口结舌的瞪着他,忘了之前的口舌之争。 盛佐驭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撇唇一笑。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妳知不知道上回和郝老的那笔交易,合约一签,我就卖了几辆车吗?」 「几辆?」她问。 「二十六辆。」 「二十六辆?!」韦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所以光是那张订单,我就赚了一百五十万的佣金。」 韦缇双眼圆瞠的瞪着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她累得半死,一个月顶多赚个五万而已,而他却能在一夕之间赚到一百五十万。 他们俩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 「其实我能得到那张订单,妳居功厥伟,叫我将那些佣金分妳一半也不为过。」他对她说。 而她却被吓呆了。「你别开玩笑了,我什么也没做。」 「妳的出现让郝老注意到我,也让他对我改观。如果不是妳,我根本就拿不到那张合约。」他就事论事的说。 「那只是巧合,误打误撞。」 「即使如此,也不能否认妳的功劳,不是吗?」他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真的要分七十五万给我?」她很好奇如果她真跟他要钱的话,他会不会给? 「只要妳点头说要,待会儿银行开业后,我们就去汇款。」 「不要,我开玩笑的,你别真汇钱给我,那会让我坐立难安、受之有愧的。」她双手不断地猛挥,好像他要汇给她的不是钱,而是麻烦似的。 「从没见过像妳这么笨的人,明明就需要用钱,别人给妳钱,竟然还不要。」盛佐驭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不过她真的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不是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韦缇一本正经的回答。 「所以我才提供这个『道』给妳。」盛佐驭言归正传的说,「来做我的助理,虽然它无法让妳一夕致富,但是它绝对稳定,而且比妳现在所做的工作好上千万倍。薪水就拿我收入的十分之一给妳好了。」 「十分之一?」她眨了眨眼,一脸她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嫌少?」 「是太多了!」她叫道。 想一想,一百五十万的十分之一就有十五万了耶,她简直难以想象月入十五万是什么感觉。 「如果我哪个月只卖出一辆车子,妳的薪水可能就只有五千块,这还算多吗?」盛佐驭微笑的反问她。 「问题是你一年平均每个月都能卖出二十辆车。」他简直就是怪物!还是每个卖车的业务员都这么神? 不对,他说他是supersales,应该不是每个业务员都像他这么厉害才对。 「所以成交了?来做我的助理?」他笑问。 「你所谓的助理到底要做些什么事?」她还在考虑。 「聊天、吃饭、逛服装展之类的。」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她瞪眼道。 「我也是认真的在回答妳呀,妳忘了上回我那二十六辆车的卖车过程吗?」盛佐驭朝她挑眉说。 韦缇突然间哑口无言。 「其实我这个助理并不是必要的吧?」她还在犹豫不决。 「错,很必要。出席宴会的时候,大多需要女伴,出席服装展览的时候,更需要有女人出席,男人只适合当护花使者。」 「但是之前没有我,你仍然没有任何问题,不是吗?」 「妳怎么知道在这之前,我没有其他助理?」 韦缇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在她之前,他其实是有可以陪他出席大小宴会,陪他进出服装展的助理,而那个助理除了是他的助理外,是不是和他还有其他更亲密的关系,例如跟她一样,也曾是他的女朋友呢? 「你有吗?」她酸酸的问。 「有助理也有女伴,但是没有女朋友。这个回答妳满意吗?」盛佐驭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回答。 「我又没说什么。」韦缇微窘的急忙撇清道。 「是呀,妳又没说什么,只不过我却闻到了醋的味道,好酸喔!」他忍不住揶揄。 「你……不跟你讲了,我要睡觉了。」她再次睡遁。 「等一下,吃完早餐之后再睡。我们到了。」盛佐驭轻拍着她的手臂说。 韦缇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就见1永和豆浆」四个红字在路边亮着,待他将车停下,打开车门,她立刻闻到一阵又香又浓的豆浆味。 嗯!好香喔。 她迫不及待的下车,而盛佐驭正好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他对她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然后走进早餐店。 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就是你看着这个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幸福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韦缇近来便时常有这种感觉。 自从答应做盛佐驭的助理之后,她便辞去了夜市里的工作,唯一继续的兼职就是帮他打扫房子,只是不再收钱,而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免费替他整理家务。 他真的对她很好,动不动就用各种名目帮她添购生活所需的一切用品,包括食衣住行,只要是她找不到理由可以拒绝的东西他都买,时常气得她不想再理他。 可是呀,她又怎会不知道他这么做只是想宠她、爱她,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爱呢? 轻扯了一下唇瓣,韦缇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他对爱的表现好像有点误解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多虑,但是却无法遏制因它而起的忐忑不安。 对她而言,他关心的言语、温柔的抚触、爱怜的目光,和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她的存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的动作,都是爱的表现。 因为他让她觉得被重视、被关爱,在这世上她再也不需要孤军奋战,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爱人同伴。 可是对他而言,似乎觉得只有不断地提供她物质的需求,这才叫做爱,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在她身上花钱,好像自己真有挥霍不尽的财富一样。他有没有想过那些钱,其实也是他一分一毫辛辛苦苦赚来的? 做他的助理之前,她听他说得这么轻松,好像对他而言,赚钱就像开水龙头那么容易,可是做了他的助理之后,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了争取客户的认同,他几乎必须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如果甲客户喜欢打高尔夫,而且只和能够打赢他的人做生意的话,那么他就得努力的练好高尔夫,才能有机会接近甲客户;而如果乙客户喜欢收集名酒的话,他就必须想尽办法,即使花个三天两夜大老远的飞到欧洲去买一瓶酒回来,也得在所不惜。 他的工作很辛苦也很累,虽然不见得都是身体上的疲惫,但是心理上的疲惫却是无人能及的。 看他这样,她觉得很心疼,也因此了解到他当初为什么宁愿惹火她,也坚决要替她辞去菜市场里的工作的心情了。 原来这就是心疼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快到她下车的站牌了。 她起身按铃,走到车门前准备下车。 今天盛佐驭要去谈生意的地方,是一个纯男性的俱乐部,谢绝女性,所以她便偷得浮生一日闲。 早上她到疗养院陪了韦玄几个小时,但下午却因为院方原定的某些治疗计划而不得不离开。 她站在疗养院大门外想了好久接下来要去哪里,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想去的地方,于是她便决定到他家帮他大扫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下车后散步走到他住的大厦,大厅的警卫在看见她时,脸上表情显得有些讶异。 「好久不见了。」警卫微笑的与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韦缇回以微笑的对他点头。 过去一个多月来,她来这里都是搭盛佐驭的车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再搭电梯直达他家楼层,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待在大厅的警卫自然就碰不到她了。 「我还以为妳没做了。」警卫仍是一派亲切随和。 韦缇有些讶异他会与她寒暄,因为过去他们每次打招呼顶多不超过两个字,那就是「你好」。 「嗯,有些事。」她微笑的虚应道,不认为有必要将私事告诉他人。 警卫点点头,适可而止的没再开口多说些什么,他替她按了电梯。 「谢谢。」韦缇朝他点头道谢,然后走进电梯里按下12的数字键。 电梯门关上,缓缓地升上十二楼。 盛佐驭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来得这么快。 虽然说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已达到了他所要的目标,但是看她一脸温柔讨好的表情,显然他已达到并且远超过她所期待的。 彭琦真,曾经让他深爱不已,并以为能够白头到老的初恋情人。 她,终于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们有几年不见了? 五年? 不,连同他当兵那段难熬的时间一起算,他们有六年多的时间不见了,而令他失望的是,「岁月催人老」这句话很明显的写在她脸上。 说真的,如果不是她先来向他打招呼的话,他可能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也认不出她来。 她化了很浓的妆,没有半点他记忆中学生时代的清纯模样。 身材几乎和学生时代一样的纤细,但是却多了一对一点也不搭轧的大胸脯,一看就知道是做出来的,显得非常突兀而且怪异。 她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装扮的,而前来与他相认的态度也做作得引人发噱。所以他大胆的猜想,她早已注意他多时,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其实知不知道又如何呢?反正他都已经成功的让她主动前来找他了,不是吗? 这个女人除了外表变了之外,嫌贫爱富的本性倒是一点都没变。 他真高兴当年她将他抛弃了,否则以她现在的模样,肯定会让他无言见江东父老。 「驭,你怎么这么安静,都不说话?」身旁的彭琦真爱娇的开口问道。 盛佐驭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老实说,我的烟瘾犯了,但又不好意思要妳陪我吸二手烟。」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男人抽烟很帅呀。」她娇声的讨好,随即又好奇的问:「倒是你以前不是很讨厌烟味吗?怎么你现在也会抽烟了?」 他笑而不语的将车子停靠在一间便利商店前,才绅士的征询她的同意,「妳可以在车上等我一下吗?我下车买包烟。」 「当然。」彭琦真大方的点头回应。 盛佐驭再度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他走进便利商店之后,立刻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韦缇。 「喂,妳在哪里?」电话接通后,他问道。 「在你心里。」 听见她的回答,盛佐驭忍不住的笑,冰冷的双瞳也染上一抹温暖。 「妳在哪里?」他又再一次的问。 「在风里、雨里、空气里。」 「别闹了,妳到底在哪里?在家里,还是疗养院里?」 「家里。」 「是吗?还好妳在家了,因为我今晚有事没办法去接送妳回家。」 「怎么了,生意谈得不顺吗?」她立刻关心的询问。 盛佐驭脸上的表情凭添一抹温柔。「还好,妳不用担心。今晚早点休息,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佐驭。」韦缇倏然唤住他。 「怎么了?」他将放下的手机又拿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声拜拜。」她停顿了一下才说。 「拜拜。」盛佐驭微笑的回应,然后挂断电话并随手在饮料架上拿了两瓶饮料,再走到柜台去结帐。 「怎么去那么久?」回到车上后,彭琦真有些埋怨的开口。 「我在选饮料,不知道妳现在喜欢喝什么?」盛佐驭将手中的饮料递给她,歉声道。 「没关系,反正我口不渴。」她回以一笑,心里却对他递给她的绿奶茶嗤之以鼻。 她早八百年前就不喝这种廉价的饮料了,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价,怎么敢拿这种东西请她? 不过没关系,等他重新爱上她,像以前那样对她呵护备至、言听计从之后,她还怕不能每天都吃香喝辣的吗? 当真是事隔三日,刮目相看。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么有出息,当年她赖着他就够了,也用不着去跟一个大她一轮有余,又是秃头、又有啤酒肚的老男人。 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她现在觉悟还来得及,因为他们俩都还是男未娶、女未嫁不是吗? 彭琦真又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驭,今晚我可以到你家吗?」她的手突然越过排挡,停放在他大腿上,吐气如兰的朝他轻声问道。 盛佐驭强压下厌恶的感觉,将抽到一半的香烟捻熄,然后才转头看向她。 「妳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他说。 「事实上,我们俩最近正在闹分手。」彭琦真低下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忍住想将她手拨开的冲动,让自己以关心又略带兴奋的语气关心问道。 「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他真这么对妳?」他迅速的看了她一眼,以难以置信的愤怒语气问道。 「其实也不能怪他,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情人,就像你是我的初恋情人一样,我能体会他的感受。」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深情的凝望着他,「驭,我始终都不曾忘记过你。」 哼,多年不见,她竟然连说起谎话来都能这么顺畅,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是了不起。 盛佐驭在心底冷哼的忖度着,表面上却露出一副感动的模样。 「事实上我也是,这些年我始终都记得妳。」记得妳当初是多么残忍无情的对待我,并且发誓终有一天要让妳后悔莫及。 「妳真的想到我家去吗?」他问。 「我可以去吗?」 「当然。」 然后他会让她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有多豪华舒适,并且感谢她当年的无情对待。 因为若不是有当年残忍无情的她,今天也就不会有事业有成的他,他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她才行。 彭琦真心喜若狂,但却小心的没让这一切表现出来。 太好了,一切正如她所计划的,她相信用不到几天的时间,她一定又能让他像以前那样,对她服服帖帖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各怀鬼胎。 车子缓缓地向前进,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们都自以为是的知道,然而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八章 电梯来到十二楼,门一敞开,一对男女有如连体婴般的从电梯内移了出来。他们拥抱对方、唇舌交缠,饥渴的掬饮对方的唇,感觉就像饿了一辈子一样。 盛佐驭认真的吻着巴在他身上的女人,努力的想忆起过去爱她的感觉,但是他却连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找不到,有的只有麻木与厌恶。 不过他想彭琦真大概没有这种感觉吧,因为从她突然对他投怀送抱的主动吻上他开始,她就一直处性饥渴的亢奋状态之下,一点身为女人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她的舌在他口中激情的乱搅,双手更是毫不羞耻的在他身上胡乱揉弄着,如果他合作一点的捧起她的臀部,想必她的双脚肯定已经缠上他的腰,骑上他了。 盛佐驭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 「琦真,妳让我拿钥匙开门。」他离开她的唇说。 「我没抓着你的手。」她哑声说道,瞬间又将红唇印上他的,激情的狂吻着。 盛佐驭努力强忍着推开她的动作,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再忍几分钟就够了。 等他们进屋,等她看清楚他所拥有的一切,等她露出急欲求和的低姿态时,他使可以将她一脚踢开,让她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只要再忍几分钟就够了。他再次告诉自己。 他一手圈抱着她移向家门前,一手拿着钥匙企图对准锁孔开门,怎知却被她忘情的手一挥,钥匙瞬间「啪答」一声的掉到地板上。 盛佐驭忍着破口大骂和推开她的冲动,正在心里诅咒着她的时候,他家的大门内却突然传来「喀」的一声,大门在他措手不及的瞬间被门内的人拉了开来。 「佐驭,你回来--」 啦字被蒸发在空气中,韦缇的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她的男朋友--她想念了一整天,并为他工作不顺而担忧了半天的男朋友,竟怀抱着别的女人热情的拥吻在一起。 这一瞬间,她几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乍见她的瞬间,盛佐驭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差点就乱了方寸,坏了他苦心经营计划的一切。不过他怀中这个对一切不知不觉的女人,倒是帮了他一个忙。 「妳怎么还在这里?」他将唇从狼女嘴上抽离,对着韦缇沉声问道。 听见他完全状况外的声音与问话,欲火焚身的彭琦真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神智。 她从他怀中转身,看着另一个女人,不禁讶然问:「驭,她是谁呀?」 「替我打扫房子的钟点女佣。」盛佐驭目不转睛的看着韦缇答道。 他希望她别拆穿他的谎言,让他演完这场戏,和这女人彻底断个干净,事后他会向她解释一切的。 钟点女佣? 韦缇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原来这才是她的身份、她的定位,一直都没有变过。 原来麻雀变凤凰和灰姑娘的故事,真的只有在电影中和故事书里才会出现,她真的是好傻、好傻,竟然以为自己真能够拥有幸福。呵! 「对不起,我正准备要走。」她强忍着心痛迅速的说道,然后朝他们点个头之后就低着头走进电梯里。 盛佐驭看着电梯门阖上,心里充满了不安。他好像看见她哭了。 她哭了吗? 「好了,电灯泡走了。」彭琦真呢喃的说,遂转身圈住他的脖子,又再一次的将唇贴向他。 「我们先进屋里。」盛佐驭不着痕迹的避开她。 彭琦真轻愣了一下,随即挑唇露出暧昧混合着挑逗的微笑。 「好,我们先进屋。」进屋后他们更可以肆无忌惮的欢爱。 捡起地上的钥匙带着她进入屋里,盛佐驭本想向她展示屋里价值不菲的一切,却被放在玄关上的背包给弄乱了心神。 那是韦缇的背包,她怎么会忘了将它带走呢? 少了背包,她身上还有钱吗? 刚刚他开车回来时,天空已飘起了毛毛细雨,她会不会等雨停了再走,或者是向大楼警卫借把伞再走呢? 「驭,你家好漂亮喔!天啊,那是水晶灯吗?这是琉璃工房的作品吗?哇,这该不会是真的骨董花瓶吧?」 惊呼了半天,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是在唱独脚戏,彭琦真往回走向大门,这才找到盛佐驭。 「驭,你在发什么呆,为什么还不脱鞋子进来?」她走到他身边,圈住他的手娇声问道。 盛佐驭茫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将她的手推开。 「她的背包忘了带走,我拿下去给她。」他说着迅速抓起韦缇遗忘的背包,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彭琦真一把拉住。 「你干么这么辛苦,她待会儿发现了自己会上来拿。」她说,然后不理他的反应,伸手一抽,将他手中的那只背包丢往一旁,转瞬间又吻上他。 在看过他所住的地方,再加上她从别处探听来关于他的传奇故事之后,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当定盛太太了! 然而,盛佐驭却倏然用力的一把将她推开。 「驭?」 彭琦真惊愕的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突然把她推开了呢? 「妳是不是觉得我家既漂亮又豪华?」他看着她,突如其来的问道。 不知道他怎会突然这么问她,不过她还是老实的点头回答,「对。而且整理得又干净又温馨,就像我们过去梦想中的家一样。」她的声音温柔。 「我们过去梦想中的家一样?」他重复她的话,然后冷然嘲讽的嗤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经梦想过这样的家?」 「驭,你怎么了?」听出他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完全不同,彭琦真怀疑又不解的盯着他。 盛佐驭缓缓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才盯着她开口,「看到眼前这一切,有没有让妳觉得当初实在不应该甩了我才对?」 「驭?」 「妳大概作梦都没想到,当初被妳嫌穷、嫌没用的男人,有一天也能够飞黄腾达的拥有眼前的这一切吧?」他叼着烟,冷笑的说。 「驭,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起过去那一切。」彭琦真不禁有些慌了。 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对她不是还有兴趣、余情未了吗?为什么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变了? 「我只是怕妳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事而已。」他抽着烟说。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但过去是我不懂事又太单纯,才会在人家的欺骗和怂恿之下,傻愣愣的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悔恨当中,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事实上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你……」 「妳的谎话说完没?」盛佐驭打断她的话,将抽剩四分之一的香烟捻熄,又点上另一根。 「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说谎。」彭琦真震惊的看了他半晌,突然落下了泪。 「哼!」他冷笑一声,「有没有说谎妳自己心里有数,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妳还记得自己过去做过什么事就够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可怜兮兮的擦着泪,摇头道。 「妳以为我让妳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他抽着烟,从吐出的烟雾中嘲弄的盯着她。 「我以为你爱我,就像我还爱着你一样。」 「哈哈!」盛佐驭嘲讽的大笑两声,「妳真当我是个白痴吗?对于妳这种嫌贫爱富、残忍又无情无义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还会有所留恋?」 「驭--」 「不准妳再这样叫我,妳不配!」他倏然喝道,然后抽了口烟之后再度开口,「我之所以让妳踏进我家,就是要让妳看清楚妳错过了什么,让妳后悔莫及,一辈子都懊恼。现在,妳可以滚了!」他毫不留情的说。 「驭……」彭琦真本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他,怎知她才一开口,一记阴戾冷峻的目光立刻朝她疾射而来,让她在一瞬间僵直,然后不寒而栗的抖了起来。 「滚。」 只是轻轻的一句,她立刻惊惧的穿上鞋子、捡起皮包,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他好可怕呀,她过去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他有这一面? 她太低估他了。 韦缇缓缓地走出电梯,缓缓地走进毛毛细雨的夜里,缓缓地走到公车站牌,却在公车到站上了车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背包没带到,于是只好又走下车。 她站在公车站牌下发呆,脑袋不由自主的空转着,感觉要想的事很多,却什么也无法思考。 她的背包没带到,然后呢? 她没有钱可以坐公车,然后呢? 她没有雨伞,但雨却愈下愈大,然后呢? 她脑子一片混乱,什么办法也想下出来。 脚踏在地上,却有种漂浮在空中的感觉。 雨淋在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湿冷。 她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从梦幻里回到现实中而已,她有必要这么失魂落魄的吗? 韦缇扯唇自嘲的一笑,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热流缓缓地滑过她脸颊,她茫然伸出手抹去,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脑子慢慢恢复了作用,韦缇抬起头来看着愈下愈大的雨,再转头看向她之前的来时路。 她该往回走去拿回自己的背包,或者向大厦的警卫借支雨伞用吗? 他拥吻着别人的画面蓦然侵入她脑海中,她用力的摇头想甩开它,却只甩落一地泪水。 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她不想恨他,因为这些日子来他真的对她很好,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心,都碎了…… 木然的转身,韦缇沿着公车行走的路线缓缓地往前走。 彭琦真一离开,盛佐驭立刻抄起车钥匙和韦缇的背包赶往公车站牌,发现她已不在那之后,便一路驱车狂飙到她家楼下等她。 他要将他与彭琦真之间的恩怨情仇全部都告诉她,只是他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她的人。 他愈等愈心慌、愈等愈害怕,开始胡思乱想的想着倘若她想不开而做出傻事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背脊因恐惧而发凉,盛佐驭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因为韦缇还有韦玄要照顾。 然而既然他这么确定,为什么他夹着烟的手会抖个不停? 他瞪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右手半晌,气得蓦然将手上的烟用力的捻熄在烟灰缸里。 可恶,他该死的为什么一定要报复彭琦真?报复她之后,他真的就觉得快乐、满足了吗? 不,他现在除了害怕、恐惧和后悔莫及之外,一点快乐、满足的感觉都没有。 他好后悔。 他应该在看到韦缇出现在家门的时候,就向她说明一切,并且请她原谅他愚蠢的复仇计划。 他应该在彭琦真开口问他她是谁的时候,大声的回答她是他的女朋友,他爱的人,他即将要迎娶进门的女人。 他应该在她开口向他们说道歉的时候,抢先向她道歉,然后在她走进电梯前将她留住,紧紧的拥抱入怀中。 他更应该在发现她忘了将背包带走的时候,立刻转身去将她追回来。 他曾经有过许多机会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但他却白白的将它浪费掉、错失掉,他真的是很该死。 盛佐驭用力的挝打方向盘,恨自己,但却仍无法改变眼前这令他恐惧与无助的一切。 她在哪里?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又是否平安? 时间过了多久? 从他到这里之后都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早应该到家了,不是吗? 盛佐驭瞪着仪表板上的电子时钟,它每过一分钟,他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寸、冷了一分。 她会不会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恐惧像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转头看向被他放在一旁她的背包,他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因为身上没钱的关系,就这样傻愣愣的一路从天母走下山? 这么想着,他心中涌起更多的心疼,自责与懊悔,他真的是很该死! 不再担搁,盛佐驭迅速的将车子转向,再度开往天母回家的方向,一路寻找她单薄的身影。 「回家之后记得要立刻洗个热水澡,然后喝点热开水知道吗?」老板娘交代道。 「嗯。」韦缇轻应一声。 「还会冷吗?」老板娘将手放到冷气口上,试了一下车子吹出来的暖气够不够暖。 韦缇对她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怜悯她,竟然在她走到一半的时候,遇见之前工作的菜市场老板娘开车经过,便催促她上车,然后送她回家。 「谢谢妳,老板娘。」她轻声道。 老板娘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是不知道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妳也不该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妳知不知道淋雨是会感冒的?虽然冬天已经过了,但是夏天还没有来。即使夏天来了,妳这样半夜淋着雨,也是会生病的,更别说妳一个女孩子家,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腰上有多危险。我真的不知道妳在想什么?!」她忍不住的碎念道。 「对不起。」韦缇低下头道歉,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妳……」老板娘叹了一口气。「总之回家之后记得要赶快洗澡知道吗?妳家是哪一问?」 「路底有红色铁门那一栋。」她抬起头看了前方一眼。 老板娘稍微踩点油门,车子加速地朝她家楼下前进,然后停下。 「记得一回去就先洗澡,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知道吗?」她忍不住再一次的交代。 韦缇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然后转身对她挥了挥手。 「谢谢妳送我回来,老板娘。」 更何况,她只不过是替他打扫家里的钟点女佣而已。 韦缇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电话旁接起电话。 「喂?我是韦缇。」 「韦小姐,我这里是圣心疗养院,妳弟弟自杀了,妳……」 一瞬间,韦缇如遭电击。 血色迅速的从她脸上褪去,手上的话筒也在瞬间滑落到地板上,发出「叩」的一声。 她心慌意乱的就要往门外冲去,却突然想起她的背包而停了下来。 天啊!她的背包遗忘在盛佐驭家里没带回来,而她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 她怔愣的呆立在原地,紊乱无助的泪水瞬间湿了她整张脸。 第九章 盛佐驭开着车子,来来回回的在他家与韦缇家之间不停的寻找着她的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担心害怕得都快要发疯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他找不到她呢? 当他第n次来到她家楼下,面对那扇斑驳的红色铁门,而四周却仍见不到她的身影时,他突然想到他一直没有打电话到她家里确认,也许她早在他来回寻找她的时候回到家了也说不一定。 他立刻捻熄手上没断过的香烟,拿出手机拨了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显示占线中的嘟嘟声,他放松了紧绷了一整晚的肩膀,疲惫的靠向椅背。 原来她已经平安回到家了,真的是太好了。 盛佐驭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头看向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背包。 他伸手将她的背包拿到腿上,只犹豫了一下,便将它打开来翻看。 里头果然有串钥匙。 不过也因此让他更加怀疑,没有钥匙的她如何进得了家门? 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想过要打她家里的电话确认。 他将车子停好,拿起那串钥匙和她的背包下车,然后打开那扇斑驳的红色铁门,缓缓地朝六楼走了上去。 来到六楼,盛佐驭站在她家门前连续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拿起钥匙开门。 他之所以不用敲门的方式请韦缇来替他开门,是因为他怀疑在她知道门外站的人是他之后,还会开门让他进去吗? 为了节省麻烦,他决定直接开门进去。 钥匙穿进锁孔中才一旋转,盛佐驭立刻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门竟然没锁?! 他惊疑下定的立刻将门推开,屋内整齐若平时的景象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以为她家遭了小偷哩!不过她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盛佐驭眉头紧蹙的转身去关门,但身形却突然顿住,回过头来看向室内电话放置的地方,大声的诅咒出声-- 「该死的!」 刚刚让他松了一口气,以为她已经回到家的「占线中」话筒,正歪歪斜斜的躺在地板上。 难道她还没回到家吗? 盛佐驭立刻往屋里头的房间冲去,一问一问的找,就是找不到他想见的那个单薄身影。 她真的还没回到家吗? 湿淋淋的浴室和堆放在洗衣篮里的湿衣服告诉了他答案。 她回来过了,只是现在人呢? 盛佐驭怀疑的走回客厅,弯腰拾起坠落在地上的话筒放回话机上,一脸若有所思的忖度着。 她会到哪里去呢? 「铃铃--」 才挂上的电话蓦然响了起来,让他心惊了一下。 盛佐驭牵怒的瞪它一眼之后,才伸手接起电话。 「谢天谢地,终于又让我打通了。」 还来不及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紧张而且如释重负的语气,让盛佐驭原就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哪位?」他出声问道。 「请问这里是韦缇小姐的家吗?」似乎没料到会听见男人的声音,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这才怀疑的出声询问。 「韦缇她现在不在家,你哪里找?」盛佐驭问。 「我这里是圣心疗养院。」对方说,「十五分钟之前我有打过电话给韦小姐,但是才说了两句,电话就没有声音了,后来我再打都是电话中,直到现在……」 「韦玄出了什么事吗?」盛佐驭打断对方冗长的陈述,直接问道。 「他自杀了,虽然已经紧急送到圣心医院,但是刚刚医生已经宣告不治。」 盛佐驭倏然呆住,他作梦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青天霹雳的答案。 韦玄那纤细俊俏的模样倏然浮现在他脑海中,他长得斯文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好看,据韦缇所说,他在生病之前甚至还是建中的风云人物,既聪明又受欢迎。 他……自杀死了? 才陪韦缇去看过韦玄几次的他,在听到这样的消息都被震得难以置信、难过不已,那么韦缇呢?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韦缇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盛佐驭浑身一僵,转头看了看仍敞开的大门,以及他仍握在手上的话筒,再度脱口诅咒出声-- 「该死的!」 他将话筒一丢,抄起车钥匙,疾如星火的往大门外冲去。 她知道了! 其实韦缇只知道韦玄又闹自杀,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从疗养院赶到医院,看到的竟是被一条白布覆盖住,一具逐渐失温的躯体…… 那是韦玄吗? 不,不可能是的。 韦缇不相信,也不肯上前去确认。 从踏进病房看见那被白布覆盖的病床之后,她就停在原地发呆,拒绝相信这件事。 电话中,他们只告诉她韦玄自杀,并没有说他死了呀,韦玄不可能这样就死了,他以前也自杀过好几次,每次不都化险为夷没事吗?这回怎么可能会死? 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被那床白布覆盖的人是韦玄。 韦缇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疗养院院长,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十指不自觉的掐进他手臂里。 「不要跟我开玩笑了,院长。我弟弟呢?你们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韦玄呢?你们不是要带我去看他吗?他在哪里?」她扯唇问道。 「对不起。」院长哑声的向她道歉。 「我只是在问你我弟弟韦玄在哪里,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目光却显得没有焦距。 「我觉得很抱歉,妳将人交给了我们,我们却没有将他照顾好,对不起。」院长以哽咽的声音再次向她道歉。 韦缇用力的摇头。 「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好不好?」她细声求道,「我只是想看看我弟弟,求求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我很担心他的伤势。」 「对不起,对不起。」院长低着头,哽咽的连声道歉。 「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三个字!」韦缇倏然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的朝他大吼,「我只是想看看我弟弟,为什么你不让我见他,为什么?」 「韦小姐,我知道妳可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很抱歉,令弟他因为划断了动脉,血流过多,所以伤重不治。」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沉稳的开口。 韦缇慢慢地转头看向这名陌生人。 他是谁?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警察也不像医生,更不像疗养院里的人。 「妳好,敝姓陈,是妳叔叔韦委员的专属律师。」男人主动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听见妳叔叔三个字,韦缇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青紫。 「委员相当的关心你们姊弟俩,若不是他今天意外在疗养院中见到令弟,他根本就不知道令弟生病的事情,而我之所以会在下班之后还特地造访院方,就是来替委员传达他的关心,他希望能够尽叔叔的职责,好好的照顾他大哥留下来的一对子女,也就是妳和令弟韦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员在电话中听到这件事,当场就哭了。」男人说。 是这样吗?韦玄。 这就是你突然自杀的原因,因为那只禽兽又出现在你面前,你因为受不了丑陋记忆的折磨,所以才会选择自杀,是吗? 可是除了那段不堪的记忆之外,你还有其他的记忆呀,关于爸妈的,关于我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忍心丢下姊姊一个人,你怎么可以? 盛佐驭不要姊姊没关系,因为姊姊还有你,在这世界上只要有韦玄在,姊姊就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可是现在呢?难道说连你都要弃姊姊而去了吗? 下午姊姊离开疗养院的时候,你明明还好好的,还跟姊姊说再见不是吗? 你绝对不可能会弃姊姊而去的,对不对? 韦玄,你不会不要姊姊的,对不对? 茫然的转头看向那被白布覆盖住的病床,韦缇举步维艰的一步步走向前。她要证实韦玄绝对不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走的。 她伸出颤抖的手在白布上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将它掀了开来。 一看到那张熟悉却毫无血色的脸,韦缇就崩溃了。 泪水迅速攻占她的双眼,她用力的摀住嘴巴,但仍压制不住痛心疾首的哭声从她指问的缝隙中逸出。 「呜呜……」她哀恸欲绝的哭泣,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的跟着红了眼眶。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上天如此惩罚她?爸妈过世,韦玄遭禽兽不如的亲叔叔性侵,精神异常,甚至于自杀身亡。 为什么她最爱的人都遭受不幸?为什么她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对待她爱的人? 是她的错吗?是因为她,所以她最爱的人才会一个个的离她而去? 没错,是她。 当年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的说她可以照顾弟弟,拚命的怂恿爸妈去n度蜜月,他们也不会在游玩途中发生车祸意外,双双身亡。 当年如果她够细心,早点发觉韦柏那只禽兽的真面目,韦玄也不会遭遇那一切,最后甚至走上自杀这一条路。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没有她的话,说不一定爸妈还幸福的活在这个世上,说不一定韦玄就不必遭遇那丑陋的一切,也不会死。 是她,全部都是她害的,她才是罪魁祸首! 「韦缇。」随后赶来的盛佐驭缓缓地走上前,轻声的朝她唤道。 韦缇哀恸欲绝,泪流满面的样子让他心痛得不能自己,他伸手温柔地将她整个人,连同她的泪、她的痛一起拥进怀里。 「妳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妳的。」他红着眼眶,哑然的对她低语。 韦缇没有任何反应,她失魂落魄、双眼空洞茫然的模样,像是她的心也跟着韦玄一起死了。 「不要这样。」他哑然求道,害怕的又将她抱得更紧,像是怕她会飞走一样。 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她仍然一动也不动的彷佛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韦缇,别这样,说句话,叫我的名字。」他焦虑不安的要求着,但她始终毫无反应。 盛佐驭束手无策的将目光投向病床上已无生息的韦玄,在心里向他祈求着:韦玄,帮帮你姊姊,帮帮盛哥,别让你姊因为你的死而被击倒,拜托你。 此时两名院方人员走到韦玄的病床边,伸手将被掀开的白布重新盖上,然后动手推动病床。 「你们想干什么?」原本一动也不动的韦缇蓦然挣脱盛佐驭的怀抱,激动异常的拖住韦玄的病床狂吼。 「尸体必须送到太平间。」对方面无表情的说。天气太热,若不赶快处理,尸体会发臭的。 「他是我弟弟,我不准你们动他,走开!走开!」她粗暴的将他们推开,一边怒吼。 「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院方人员仍不为所动的坚持,大概是见多了这种情况,已麻木不仁,遂又再继续伸手去推病床。 「走开!我叫你们走开听到没有?」韦缇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对他们大吼大叫着,拚命的阻止他们。 可是对方有两个人,她根本阻止不了,而院长也拉住她-- 「韦小姐,逝者已矣,妳要节哀顺变。」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韦玄被他们带走。 「不要!你们要做什么?韦玄--韦玄--」她用力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但是韦玄却离她愈来愈远,终至不见。 韦缇伤心欲绝、气极攻心,一瞬间便昏厥过去…… 自从韦玄死后,韦缇就大病一场,好像要将这三年为了照顾弟弟而强忍不能生的病一次发完似的。 盛佐驭毫不犹豫的一肩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以及处理韦玄的身后事宜。 不知不觉间,韦玄已过世一个月,而这段期间,韦缇始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天下午,郝连和到盛佐驭家探视韦缇,她正好在睡觉,盛佐驭便在客厅泡茶给他喝。 由于韦缇生场大病,这一个月来他和郝连和的关系已提升到亦父亦友的关系,郝连和只要有空就会来探视韦缇。事实上,他根本已经将韦缇当成自己的女儿在关心了。 「韦缇的感冒好点没?」 「已经好很多了。」盛佐驭点头回答,同时将倒好茶的茶杯端给他。「喝茶。」 「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郝连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 盛佐驭端茶杯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将茶杯就口。 「嗯。」他放下杯子轻声应道。 「也难怪了,毕竟她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郝连和忍不住叹息。 「事实上她还有一个叔叔,韦柏。」盛佐驭缓缓地说。 「韦柏?那个立法委员?」郝连和有些讶异。 「好像是。」 「好像是?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确定的样子。」 「过去韦缇从没跟我提起她叔叔的事,我也是在韦玄出事那天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叔叔。」盛佐驭苦笑的说,眼神略微沉了沉。 「怎么一回事?」郝连和问,发觉他的眼神变了。 盛佐驭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有件事我到现在还不是很确定,等我确定了之后,我再跟您说。」 郝连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想强迫他说。这一个月来,也够他辛苦了。 「你家里有没有汽车买卖的契约单?」他突然询问道。 盛佐驭抬眼看向他,一时之间有点不能适应他改变话题的速度。 「有。郝老问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他下解的问。 「给我几张,顺便帮我圈一圈需要填写资料的部份,以及需要准备哪些证件,也一并再告诉我。」 「郝老?」盛佐驭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过去这一个月来你都在照顾韦缇,完全没有理会工作对不对?」郝连和盯着他说。 「她对我来说比工作重要一百倍。」盛佐驭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完全不理工作不是吗?没了工作,你以后要如何让韦缇过好日子?」 「这只是暂时性的,我相信韦缇她一定能够战胜伤心,勇敢的站起来。」 「我也相信。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能把工作完全的置之不理,所以,我帮你接了几张订单。」郝连和拍了拍他的肩膀。 「郝老,你根本就用不着这样做。」盛佐驭怔愕的说,他真的不知道,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郝连和喝了口茶。「况且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因为这些订单的车子加起来也只有十辆而已,跟你这个supersales平日的销售业绩比起来,实在是逊色太多了。」 盛佐驭摇着头,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郝老。」他感激的说。 「谢什么,我都说了这是举手之劳而已。」郝连和挥了挥手道,「再帮我倒杯茶吧,你这茶还真好喝。」 「如果你喜欢的话,改天我送你几包。」盛佐驭立刻接口。 「好,就这么说定了。」郝连和心喜的点点头。 「郝老,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看了他一会儿,盛佐驭低下头提起烧开的热水回冲茶叶。 「喔?」郝连和有些好奇是什么事。 「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我带着韦缇出席,说她是我女朋友,其实那是骗你的,那时候我们俩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盛佐驭抬起头来,决定对他完全坦诚。 「为什么你要骗我这种事?」郝连和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看着他问。 「我不知道。」盛佐驭摇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在他的预言梦里,韦缇就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出席那场宴会的,所以他便毫不犹豫的照着梦里做。 现在他愈来愈相信妈妈对他所说的话了,他所拥有的这个预见未来的能力,最主要的就是要让他找到今生的新娘,找到红线彼端的韦缇。 「你不知道?」郝连和讶然的轻挑了一下眉头。 盛佐驭对他点了点头。 「我最近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想是不是见到韦缇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已经知道她会是我这辈子的新娘,所以才会在真正爱上她之前,预先向众人宣布她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准再对她有非份之想。」他若有所思的微笑道。 「也许真是这样也说不一定。」郝连和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扬笑。 「郝老,我有一事相求。」盛佐驭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 「什么事?」郝连和轻皱了一下眉头。 「我和韦缇结婚的时候,可不可以请你当我们的主婚人?」盛佐驭诚挚的望着他。 郝连和先是一呆,然后咧嘴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那有什么问题!」他爽快的应许了。 第十章 盛佐驭满身大汗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心脏狂跳不已。 刚刚那是一场梦吗?还是预见?他梦见了韦缇拿刀刺杀立法委员韦柏,而韦柏浑身是血…… 那画面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心脏遏制不住的狂跳不已。 盛佐驭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身旁沉睡的韦缇,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紧揪了起来。 刚刚那是一场预言梦吗?还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下的产物?他不太确定--不,不是不太确定,而是不想相信才对,因为他能感觉这是一场预见梦。 但他不想,也不敢相信韦缇真会拿刀去刺杀她叔叔韦柏。 可是他的预见从来就不曾欺骗过他。 现在,他该怎么办? 盛佐驭眉头紧蹙的看了韦缇一会儿之后,终于按捺不住烦躁的感觉走下床,走进客厅里点了根烟坐下。 香烟的烟头在黑暗的客厅里,随着他一吸一放而一明一灭的闪烁着,袅袅的烟雾向四周飘散着,让客厅里慢慢地充满了带着焦虑的香烟味道。 自从在韦玄的丧礼上看见韦缇对前来上香致意的韦柏露出浓烈的恨意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可是她不发一语的沉默着,让他什么答案也找不到。 他请人调查过,确定他们是亲叔侄,也确定了韦缇的父母是因为车祸意外而身亡,跟韦柏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所以想来想去,让韦缇如此憎恨自己叔叔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韦玄。 他们姊弟在父母过世后投靠韦柏三年,却突然在三年前的某一晚莫名其妙的从韦宅失踪,从此销声匿迹。 据调查报告的结果显示,韦柏一直都是个好叔叔,对他们姊弟视如亲生般的疼爱与照顾。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就无法解释韦缇为什么要连夜带着韦玄离开,而且躲藏到连一般正职的工作都不敢做? 还有就是,韦玄的病究竟是怎么来的,是在离开韦柏家之前就已经如此了?或者是在之后? 盛佐驭点燃第二根香烟,缓缓的抽着。 虽然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一切,但是他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韦玄的病绝对跟韦柏有关,而它也就是韦缇对韦柏恨之入骨,甚至于在预见梦中刺杀韦柏的理由。 可是即使如此,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她犯罪呢? 杀人是要偿命,是要坐牢的! 更别提她想杀的还是一个知名人物,是众多人民眼中的优良立委。 可恶!他的头快要炸开了,到底谁才能够为他解除心中所有的疑惑?而且,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他该死的预言梦为什么不连日期也显示一下,那至少能让他有所预防吧? 盛佐驭一脸焦虑与烦躁的猛抽烟,一整晚都没睡。 因为太过担心,太想预防的关系,盛佐驭这三天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韦缇,就连她睡觉的时候,他的视线都不敢从她身上移开。 所以在经过三天三夜精神紧绷的劳心劳力之后,他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时分,不知不觉的打起盹来,睡得几乎不省人事。 幸好他终究还是醒过来了,只不过墙上时钟的时针却已向前走了三格,由五点走到了八点的位置。 天啊,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掉了三个小时?! 盛佐驭简直难以相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韦缇呢? 他心急如焚的立刻从房间找到厕所,再从厕所找到客厅、厨房,和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不在家,她竟然不在家?! 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她-- 盛佐驭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韦缇一定是去找韦柏了! 他的背脊发凉,惊恐得打起了寒颤。 瞬间,他转身抄起车钥匙,迅速的夺门而出。 拜托,他在心里乞求着,求求你老天爷,别让她真的做出无法弥补的错事,拜托你。 以时速八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台北市区里蛇行狂飙,盛佐驭以他所能的最快速度来到韦柏家的大门前,由于事态紧急,他不得已的一拳揍昏企图阻挡他进入的保安警卫,直接踹门阑进屋里。 他巨大的踹门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屋里的佣人不知何原因竟全都出去了,只看见韦柏浴血的跌坐在客厅地板上,满脸惊恐的瞪着站在他前方,拿着沾了血刀子的韦缇。 盛佐驭没有犹豫,立刻冲上前挡在他们俩之间。 他不敢试图夺取韦缇手上的刀子,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不对劲,脸上有种极度疯狂的神情,目光炯炯。 「走开!」她激动而大声的朝他叫道。 「韦缇,把刀子放下。」他冷静地对她说道,即使一颗心早因担心与一路赶来而狂跳不已。 「走开!」她再度朝他大吼。 「妳杀了他,韦玄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要她面对现实。 「我要杀了他为韦玄报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她握紧手中的刀子,激动的挥舞。 「杀人是要偿命的--」他再次开口想晓以大义,没想到却被她愤恨的怒吼声打断。 「我不在乎,你走开,走开!」 「妳不在乎,我在乎。」盛佐驭一动也不动的继续挡在他们俩之间,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她,「我不要妳因为杀人而被捕入狱,韦玄如果还活着,也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韦玄死了,他死了……」韦缇低喃的说,泪水静静地从她双眼淌了下来。 瞬间,她憎恨地瞪向躲在盛佐驭身后的韦柏,激动的情绪再度沸扬了起来。 「是他,是他杀死韦玄的!」 「韦玄是自杀而死的。」盛佐驭告诉她。 「不是,是他杀死韦玄的,是他!」她声泪俱下的指控道,「如果不是他当年性侵害韦玄,又对我们穷追不舍的话,韦玄他不会被逼的得到忧郁症、自闭症和被害妄想症,他不会变成一个精神病患、不会自杀,也就不会死了。是他杀死韦玄的,是他!」 性侵害?! 闻言,盛佐驭顿时傻住了。 他不是他们姊弟俩的亲叔叔吗?没想到他竟然…… 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当年他们姊弟俩会突然失踪、销声匿迹,韦缇为什么只能以打工方式来赚取生活所需,韦玄为什么会生病,韦缇为什么会对韦柏恨之入骨,甚至恨不得杀了他。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但是这答案仍然无法让她正当的杀人。 「即使如此,妳也不能够杀他。」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缓缓的开口。 「你走开!」韦缇向他逼近一步,疯狂的叫道。 「如果妳非要杀了他不可,那就先杀了我。」盛佐驭静静地看着她说。 虽然她看起来很疯狂,感觉就像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唤醒她,也非唤醒她不可。 「你以为我不敢?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杀他的!」 过去一个月来,她没有一天不在计划杀死韦柏这只禽兽。她打电话告诉韦柏,弟弟死后,无依无靠的她想搬来跟他一起住,但她心情还未平复,不想有佣人烦她,所以要他在她搬来的前一天遣退所有佣人。 而想要侄女回来的韦柏照做了,也不疑有他的喝下被她掺了迷幻药的重逢酒,整个人虚软得无力反抗。 她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 「走开!」她再次冷酷无情的命令。 「不。」盛佐驭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韦缇眼一瞇,握着刀子的手就往他胸前捅去。她的动作并不快,但是前进的动作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 刀尖刺破他的衣服,穿过他的肌肤,血开始染上他身上的白衬衫,从一点一滴到逐渐渲染成一片,盛佐驭都没有退缩。他的双眼自始至终目下转睛的凝视着她的脸,没有移动过。 瞪着眼前愈染愈大片的红,一抹茫然的神情慢慢地取代狠戾之色,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他充满爱意与温柔的视线,倏然泪水滚下她脸庞。 他忍着痛伸手帮她拭泪。 「为什么?」她哀恸欲绝的盯着他问道。 「因为不想让妳犯罪。」他温柔的说。 「为什么?」她哽咽的问。 「因为不想失去妳。」他又说。 「为什么?」 他微笑。「因为我爱妳。」 身一颤、手一松,刀子随即「锵」的一声掉落地板,韦缇犹如突然被抽去所有精力般,全身无力的滑坐到地板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她终于将压抑在心里的痛与恨哭出来,盛佐驭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天的身心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胸前被她刺伤的伤口,老实说很痛,但是他的心里却很舒畅。 他转身稍微检查一下已经被吓呆的韦柏身上的伤势,确定没有致命之虞后,他一手按住自己胸前的伤口,一手将地板上哭不可抑的她圈抱起来,然后带着她离开。 他想如果韦柏不想事情闹大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将之压下来,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毕竟他在民众的心目中,可是没有污点的立法委员。 但是如果他想追根究底的话,他也会奉陪到底。 他会动用他所有想得到、找得到的势力和权势--他知道在姻亲中有认识一票匿称七星的人很有办法,也挺爱管天下不平之事,所以即使是厚着脸皮,他也会去请他们帮助他的。 总之,要是韦柏敢再欺到韦缇头上,他绝对会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回到家的时候,韦缇仍在抽噎着,好像她的伤心、她的积恨没有哭个三天三夜,绝对无法消散。 盛佐驭也不打扰她,在将她牵扶到沙发上坐下之后,便径自定进房里脱掉身上染血的上衣,然后拿了条浸湿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血迹。 冰冷的毛巾接触到身体的时候,短暂的舒缓了疼痛的感觉,但是等到肌肤适应了冰冷之后,疼痛随即又袭了上来,让他忍不住的轻蹙了下眉头。 他低头瞪着怎么擦都止不住血的伤口,有些生气。明明只是一个小洞而已,哪来那么多血可以冒呀?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他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处,只见韦缇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双肩更因抽噎而轻轻抖动着。她站在房门前稍稍的停顿了一下,便笔直的朝他走来。 盛佐驭的目光往旁边一瞥,立刻抓了件伸手可得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以免她自责,只是没想到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穿衣服的动作。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伸手轻触着他伤口的四周,遏制不住的低泣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个小伤而已,一、两天就会好了。」盛佐驭急忙柔声安抚。 韦缇啜泣着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小伤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他再次向她保证,「妳绝对不要怪自己,好吗?」 韦缇没有回答,只是吸着鼻子将他推到床铺上坐下,然后打开她刚刚带进房里的急救箱,动手帮他包扎伤口。她的动作既小心、温柔又仔细。 「其实,用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换回妳的理智和冷静,让妳不至于做出后悔莫及的错事,我觉得很值得。」盛佐驭伸手帮她拭泪。 「妳知不知道当我看见妳拿着刀子杀浑身是血的韦柏,我有多害怕自己来迟了,害怕妳真的杀死了他。我的心紧紧收缩、狂跳,血液流窜的速度快得让我几乎承受不住的昏厥过去。」他带着心有余悸的颤抖对她说。 韦缇终于将他胸前的伤口止住了血,同时用纱布和透气胶带将伤口包扎好。 盛佐驭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她手上的剪刀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他便蓦然一把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颤抖的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不准妳再这样吓我,听到没有,韦缇!」他粗嘎的命令道,「如果妳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想替韦玄报仇的想法的话,现在就告诉我,因为与其让妳动手杀人的话,不如由我来!」 韦缇浑身一震,她轻轻地推他,连推了他好几次,才在他犹豫的稍微放松她一点之后,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眼眶微红,眼里泛着可疑的湿意,但回视着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而且充满了对她的温柔,以及义无反顾的深情。 因为我爱妳。她想起了他之前对她说的话。 原来他是真的爱她。 原来一直都还有人在爱着她,她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抛弃了复仇之心认真的看清楚一切,她才知道他的爱从来都没有离弃过她。 对于那天与他一起出现在他家门口,并与他亲密接吻的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她已不想问也不想再追究,因为这一个多月来的时间,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他对她的真心。 如果他不爱她的话,他不会一肩挑起她的事,包括帮韦玄处理后事,包括照顾失心、差点发疯的她。 如果他不爱她的话,他不可能时时守着她,甚至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自身的安全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 如果他不爱她的话,更不会说出由他来动手这种不理智的话。 他不是跟她说过杀人要偿命吗?而他为了她却不惜想拿自己的命来偿。 他是傻瓜吗?竟然这样说…… 「笨蛋!笨蛋!」她倏然扑向他,紧紧地抱住他,哭声骂道。 盛佐驭被她骂得莫名其妙,但是却露出连日来第一个喜悦的微笑。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主动抱他了,他想念她的柔软与味道。 「我爱妳。」他回抱着她,深情的对她低语。 「你这个笨蛋。」韦缇再次说。 盛佐驭咧了咧嘴,亲吻着她的发梢。 「那么,妳愿意嫁给我这个笨蛋吗?」他问。 韦缇在他怀里颤动,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自己更加压进他的胸坎里。 这样的举动答案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盛佐驭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认真、紧张而且严肃的望进她眼底。 「回答我好吗?好,还是不好?愿意,还是不愿意?」说完,他屏息以待。 韦缇看着他,水眸漾漾,深情款款。 「我--」她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停顿下来。 盛佐驭紧张得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爱你。」之后她才坚定的说。 他眨了眨眼,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是一个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领悟。 她说她爱他,真是太好了,总算让他等到这句话了。 可问题是她的答案呢?他是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呀,她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爱妳,很爱很爱妳。所以,妳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他的耐心正在消退。 「你是在逼婚还是在求婚?」韦缇突然间觉得有点好笑。 「逼婚。」盛佐驭毫不考虑的回答,「所以,妳快点说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你会不会动手打我?」她好奇的问。 「也许会。」他威胁的对她说道,然后再次催促,「快点说好。」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整个人却像紧绷的弦,随便一碰就会断裂,他真的很怕她会拒绝他。 「好。」韦缇深深地凝望着他,轻声回答,不再逗他。 「耶!」盛佐驭倏然狂喜的欢呼一声,然后抱起她在房里转圈圈,直到两人一起跌到床上去。 「我爱妳。」他半压在她身上,深情地再次对她倾诉,然后温柔的吻她。 此后,房里再无任何对话,取而代之的是十八限的甜蜜时光,直至夜深人静…… 五年后的某一天,韦缇因为肚里的小家伙不肯合作的关系,被盛佐驭强迫性的命令她在家修身养息。 无事可做的她直睡到临近中午十二点,才从床上爬起床梳洗,开始准备午餐。 在走进厨房前,她先走到客厅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没料到电视画面一出来,便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只见新闻正以头条新闻的方式报导着前立委韦柏遭人暗杀,警政署长誓言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新闻。 她在电视机前面呆愣了好久,这才拿起遥控器平静的将电视关掉。 她转身走进厨房张罗午餐,突然想起盛佐驭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全书完】 想知道拥有「预见」能力的其他人,又是如何牵出红线的彼端吗?请参阅-- *金萱花园系列506红线彼端之一《外派情人》,告诉你喻婷和佟平的相恋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