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恋着你》 序 狂卷  金萱 这个故事让我卷得很痛苦,除了因为它是「七星及恋」的最后一本,本来就比较难写之外,也因为我不听美女璎的劝告,执意要照自己的想法来写这个故事的原因。 这话怎么说呢? 其实这个关于在婚前车祸,然后爱侣分离的故事是源于美女璎的灵感的,可是萱却没办法忠于原味的照着美女璎的计划,加入一个吃苦耐劳的第三者在里头,用她默默付出的方式,来解救失去爱人而有如行尸走肉的男主角,然后终于在感情要获得回镇时,却因女主角去而复返而不得不默默退让。这样的女配角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当然,萱除了不想对不起这么无辜的女配角,所以不想写她之外,还有一个让萱不想这样写的原因,那就是萱实在无法接受两个原本真心相爱至死不渝的男女,会因为其中一方死去,就在短短的两三年内爱上另外一个人。 至少在萱的七星里,不应该有那种人才对,这是我这个原创作者莫名的执着。他们都应该深情、专一、无怨无悔,即使另一半不幸早逝,也该从一而终的守着两人的回忆终老一生才对。 总之呢,为了坚持莫名其妙的坚持,萱带着和平、努力、救中国--不对,是救杨开敔和喻琦这对苦难未婚夫妻的伟大使命,开始认真的编排属于他们俩的深情故事。 从第一章写到第五章,写的都还满顺利的,因为有七星那票死党们在串场的关系,他们每个人只要多讲几句话就可以完成一章了,所以写得还算轻松愉快,可是从第六章开始,萱就陷入狂卷期了。 那种卷来卷去,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然后在一个星期内,最常看见萱做的事情,就是抱着笔记型计算机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电视,要不就是抱着笔记型计算机拿着电话和朋友长舌,再不然就是开着电视在自家客厅与厨房之间晃来晃去的,不断的翻找东西吃,因为我烦呀! 幸运的是我还是吃不胖,体重始终维持在四十六上下的标准体重上(呃,这是题外话)。 可是不幸的是,在写这篇序时我还在狂卷之中,稿子停摆在第七章开头生不如死。 正当萱自甘堕落的将稿子丢在一边去,重新拿出整套的卡通头文字d来重看时,简小熏来电了。 萱很苦恼的向她诉苦,告诉她萱最近为了最后一本「七星及恋」卷到不行,并且告诉她萱的苦处,于是乎简小熏非常够义气的,当场在电话中替萱想起剧情来。 唉唉唉,说到这一点就让萱忍不住长叹三声呀,因为小熏熏竟要萱安排失明的喻琦,爱上待在她身边感觉酷似杨开敔的冒牌心理医生,让她为自己的感情出轨而挣扎、痛苦?! 天啊,杨开敔和喻琦这对苦命鸳鸯被萱写得还不够可怜吗?简小熏竟然还要继续折磨他们。 不行,萱做不到。 而且最重要的是,萱都已经拒绝让杨开敔三心二意了,又怎么会安排喻琦感情出轨呢? 不,绝对不行。虽然大家都知道冒牌医生就是杨开敔本人没错,但是喻琦她下知道呀,她怎么可以在深深爱着他时,却被另一个男人吸引呢? 所以最后,萱还是决定坚持己见,继续狂卷下去。 至于结果呢? 老实说,萱也不知道,因为在写这篇序时,萱还处在狂卷之中,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 可是当大家看到这篇序时,结果肯定是已经出来了。 若想知道真正的剧情发展如何,就请大家努力的将这本书看完吧。 咱们下回新系列再见,拜拜。 第一章 早晨的日出炫丽万千,美丽得让人目不暇给。 喻琦倚靠着杨开敔,两人静静地观赏北海岸美丽的日出景致。 为了十月十日的婚礼,以及之前小瑶和高硕的事,他们俩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是两头烧的蜡烛般,差点没被累死。 所以在小瑶被高硕带回国,他们俩婚礼的事前准备也都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便在婚礼前两天偷得浮生一日闲,起了个大早观赏日出后,便兜游了一趟北海岸欣赏碧海蓝天。 照着旅游杂志上的推荐,他们开着车一路从野柳地质公园、中角海滨公园、金山海滨公园……等,玩到富贵角公园,最后抵达他们现在所在的巴莎诺瓦。 巴莎诺瓦位于浅水湾旁,是问有着异国风情外观的休闲小馆。不过除了外观引人注目之外,店内别具风味的装潢设计也很有味道,因此常有新人来此出外景。 杨开敔和喻琦才进店里坐下不到一个小时,便接二连三的看到三对新人穿着婚纱在他们俩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的,感觉既复杂又好笑。 离开小馆走到岸边观海后,喻琦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嘻……」 「妳在笑什么?」杨开敔嘴角凝笑,好奇的低下头来凝望着被他拥抱在胸前的爱人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才暂时丢开结婚的事,跑到这里来松口气,没想到老天却一点都不肯放过我们,竟然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时时刻刻都得记住。」她轻笑的说。 「怎么,妳该不会是在暗示我,妳突然得了婚前忧郁症吧?」杨开敔挑眉道。 「如果我说对,你会怎样?」她抬起头,带着微笑挑衅。 「我会准备绳索。」 「绳索?」 「把妳绑起来,直到我们顺利结婚呀,免得妳跑掉。」他说着,低头亲吻了她一下。 「你真的会担心我跑掉吗?」她好奇的问。 「当然不会,因为妳舍不得。」他亲吻她第二下。 「是吗?」她眉头轻挑,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 「当然。」他自信满满的说。 「我有什么理由舍不得?」瞧他一脸自信的模样,喻琦忍不住的问道。 「我既帅又聪明,对妳专情又温柔,而且还是个拥有金饭碗的医生,以上这些理由够不够?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上一颗会爱妳一生一世的真心,这样妳觉得如何?」他嘴角轻勾,以一副轻浮的口吻说,但眼中却漾着醉人的深情。 「让我想一下。」喻琦微笑的看着他,却拿乔的说。 「嘿,妳可别得了便直又卖乖喔。」杨开敔不满她的反应,原本拥抱着她的双手突然改拥为搔,在她身上放肆的搔痒了起来。 「哇哈哈……你别闹……哈哈……别闹了。」喻琦怕痒,顿时在他怀中剧烈的扭动,边笑边向他求饶。 「说妳爱我。」停止搔痒的动作,杨开敔再度将她紧紧地纳入怀抱中,轻贴在她耳边低声要求。 「不要,你先说。」她靠着他,以撒娇般的语气柔柔地说。 「我爱妳,老婆。」 她微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国中的时候吗?」她好奇的问。 「虽然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国中生是小孩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是的,我从国中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妳了。」他深情的说。 「国中时的你是那么的受欢迎,几乎可以说是全校女生们的偶像,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当时像根竹竿的我。」 「我不觉得妳像根竹竿呀。」杨开敔微笑的伸手罩住她胸前的浑圆。 「别闹。」她红着脸将他不规炬的手拉下,娇瞪他一眼。「为什么喜欢我?」 「老实说当年对妳的第一印象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哇,好高。」回忆当年刚与她同班时的心情,他缓缓地开口。「当时身高不足一百六的我,真的是有点恨妳,心想一个女生长那么高干什么,如果我们俩的身高能够交换那该有多好。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是用既羡慕又嫉妒,又有点仇恨的心态在注视着妳,可是没想到看着看着,我的目光却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看着妳,我发现我喜欢妳的开朗自信、聪明伶俐,喜欢妳不矫揉造作的真实,更喜欢妳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妳让我有种漂流已久的船终于找到停泊港湾的感觉,一种可以让我安心的归属感。」 「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在我开口之前,妳就已经先拒绝我了,还要我和林诗雨交往。」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可以拒绝呀,但是你却答应了要和她交往。」 「那是在跟妳赌气,妳应该知道。」 看着一脸无辜的他,喻琦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当初我们俩都做了非常愚蠢的事。」她感叹的说。 「没错。」杨开敔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不过幸好林诗雨现在过得很幸福。」 之前陪喻琦去参加国中同学会时,没想到原本想吓老同学一跳的他们,反而被大家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压根儿都没想到林诗雨竟然会参加,而且还和同班同学章承堂结了婚,有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 他们俩当时真的被吓傻了,除了因为乍见到林诗雨的惊讶外,让他们最错愕的是,娶她的人竟然是深知她最难堪那段过去的章承堂。 为此,他们不得不感叹命运还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因为早知如此,当初林诗雨只要喜欢章承堂,而不要喜欢杨开敔不就好了吗?何必要兜这么一大圈又受苦又受难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命运不是吗? 「是呀,幸好。否则我一定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是呀,幸好。否则我有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杨开敔瞄了她一眼,学她的口吻以微酸的语气说。 「后天就要结婚了,你还在为以前的事记恨呀。」喻琦一顿,忍不住失笑的斜睨他一眼。 「我能不恨吗?没想到七个死党里我最后一个谈恋爱也就罢了,竟然连结婚也落到最后一个,这都是妳的良心害的。」他似真还假的恨声道。 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最后一名的龟王头衔,没想到小瑶和高硕合好如初的回国后,在大伙关心的询问他们婚礼打算在何时举行,要不要干脆与他们合办时,他们俩竟然回答说,他们已经在国外结婚了。 他们俩真是有够贼的,竟然偷偷摸摸的来这一招,真是可恶的混蛋双人组! 「嘻……」看他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喻琦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妳在笑什么?」他都快要气昏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她笑声道。 「可爱?」杨开敔顿时双眼圆瞠的露出一脸被污辱了的表情,「我堂堂一个六尺男子汉被妳说可爱,妳是要我哭还是要我笑?」说着,他再度伸手搔她痒。 「哈哈……」喻琦笑着一边躲避,一边企图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厚,终于抓住了。她用双手紧紧的与他十指交握着,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对她使坏。 「我爱你。」当然这才是必杀绝招。她柔情的对他说。 杨开敔闻言顿时龙心大悦,眼中闪着对她的深情,倾身深深地亲吻着她。 碧海蓝天,海风轻拂,俊男美女相拥而吻,美丽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站在一旁中场休息的婚纱摄影师看着看着,再也忍不住手痒的拿起相机,在两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斩后奏的为他们一连拍摄了数张照片,为他们留下了美丽而深情的纪录。 在淡水赏过美丽的夕阳余辉,并解决晚餐之后,杨开敔带喻琦到北投泡温泉,为今日的北海岸一日游划下最完美的句点。 泡完温泉,赏完台北市夜景,杨开敔开车载着喻琦从仰德大道下阳明山。 才晚上十一点多而已,所以上山的车多,下山的车反而稀少。 「你今天开了一整天的车会不会累,要不要换我开?我看待会儿你找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停下来换我开好了。」看他连打了数个哈欠,一副好像累得随时都要睡着的模样,喻琦开口说。 「妳可以吗?」杨开敔眨了眨眼,犹豫的看向她。 「干么,难道你没坐过我开的车吗?」她挑唇说。 「坐是坐过,但是没坐过妳开山路。」 「仰德大道这么大一条,算什么山路呀?」她失笑的摇头。「啊,前面路边有个停车场,我们到那里换手吧。」 「妳好像很想开车的样子。」她积极的态度让他忍不住的想揶揄她。 「我是心疼你,怕你太累好不好?」喻琦白了他一眼。 「心疼?真的吗?」杨开敔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 「都笑成这样了,还装!」她没好气的轻声笑骂,「快点把车开到那里吧。」 「遵命。既然女王都这么命令了,小的又怎敢不从呢?」他嘻皮笑脸的说,然后将车子停向她刚刚所说的停车场。 其实如果不是真的累的话,他不会同意让她开车的。但是因为昨晚医院来了个医急病患,害他半夜被call回医院开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回到家,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起床出门玩的关系,他现在真的是累毙了。 所以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他决定还是让出驾驶的宝座,反正顶多再开个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了不是吗?小琦应该可以胜任这个任务才对。 打方向灯将车停靠在停车场边,停车场内已停下几部车,几个年轻人或蹲或站的围绕在一辆改装车旁,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因为他们俩只是为了换人开车所以才停车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对那群人多看一眼,只是自然而然的下车,然后自然而然的绕过车头,再坐上车交换位置。 可是他们不去注意那群人,不见得那群人也跟他们一样不会去注意他们,尤其在那群人发现杨开敔的车子也是部改装车之后,更是紧盯着他们不放。 喻琦坐上驾驶座后,立即熟练而稳定的将车子重新开上路,可是才一下子的时间而已,她便发现有两部车子迅速的接近他们,接着便以贴紧他们车屁股的方式跟在他们后头。 「别理他们。」杨开敔也发现了,开口对她说。 「他们好像是故意想找我们麻烦的样子。」她有点不安。 「别理他们就好了。」他再次说道,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早知道会碰到这种事,他刚刚就不应该把车子让给她开。 但话说回来,后面那两部车究竟想干么?他们好像是刚刚在停车场里的车子。 「如果我把车开到路边让他们先过,他们会先过吗?」喻琦蹙眉问道。虽然说她开车的技术还不错,但是在被人紧紧地咬住车屁股时,还是会紧张的,她可不想在结婚的前两天发生车祸。 「妳试试看。」杨开敔沉声道。原本懒洋洋瘫在座位上的坐姿也直了起来。 闻言,喻琦立刻打方向灯,同时将车速放慢的靠向路肩行驶,可是没想到紧跟在他们车后的那两部车,竟也跟着放慢了速度靠向路边行驶,一副就是要和他们缠斗的样子。 「他们到底想干么?」喻琦的眉头愈皱愈紧。 「别理他们,妳把车靠路边停下来。」杨开敔指挥着。 「你想干么?不会是想要跟他们打架吧?」她担心的问。 「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不会做这种事。」他闻言失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我停车?」 「我来开车。」 「你想和他们赛车?」 「如果他们继续这样缠斗不休的话,也只剩这个方法可以摆脱他们了。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喻琦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将车停向路边。 她当然知道他开车的技术很好,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她受伤的,但问题是他昨晚明显睡眠不足,今天又已过度开车的累了一整天,现在若跟人赛车的话,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她到底该不该停车,将车让他开呢? 「啊!」 也许她犹豫的时间太久了,对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竟然从后方追撞他们的车子,吓得她顿时惊叫出声。 「该死!」杨开敔倏地诅咒出声,回头看向后方,没想到对方竟又再一次的追撞他们,让他们的车子在一瞬间失控的向前突进。 「开敔!」喻琦忍不住的吊高嗓音,她从没碰过这种情况。 「冷静一点,双手握紧方向盘,双眼专心的直视前方路面,一定要记住,那就是方向盘掌握在妳手中,车子的方向是由妳在控制的,知道吗?」他冷静的教导她。 「嗯。」她用力吸气的点头。 「现在妳加快速度,用妳能控制的最快速度下山,或者追上在我们前方行驶的车子,只要有其它车子在,我想他们应该会适可而止。」 「我知道了。」喻琦再度深呼吸,沉着的应答,然后慢慢地将车速加快。 后方两台车一见他们速度加快,毫不犹豫的立刻跟进,依然紧紧地贴在他们车屁股后。 该死的混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开在他们前方的车子驾驶人是个女人呀,竟然这样苦苦相逼,真是他妈该死的混蛋! 杨开敔转身向后望,锐利的双眼在逆光中迅速的找到对方的车牌号码,并将它记了下来。他发誓事后非将这群混蛋揪出来教训一顿不可,否则他誓不为人! 三部车在仰德大道上狂奔竞速,但是一点也不高潮迭起,因为带头的喻琦即使尽了最大的努力,在下山的路段上,车速依然不敢超过七十公里的时速。 也之所以,她根本就无法摆脱后面追逐着她的两辆车,而最糟糕的还是她至今仍没追上任何一部要下山的车子。 今晚的仰德大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下山的车子都不见了? 「喻琦,前面要转弯。」杨开敔提醒她,现在的他即使觉得再累再爱困,也无法放松下来。 喻琦轻点了下头,自然而然的踩下煞车,转动手上的方向盘。 这是一般人开车转弯时最基本的正常反应,但是喜欢竞速的人碰到转弯时反倒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们会为了显现自己的超高技术,反而会加紧油门,然后再选在最关键的时刻以煞车甩尾的方式过弯。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前方车子减速转弯,后方车子加速直接从四十五度角撞上来。 「砰!」一声巨响。 「吱!」再来是紧急煞车的尖锐噪音。 杨开敔的车顿时打滑旋转,失控的冲向对面车道,然后与一部小货车迎面相撞,发出另一声更大的巨响,惊骇的回荡在山间。 「哇哇哇……」 一连串急促而匆忙的脚步声从急诊室街上三楼的开刀房,急迫的气息几乎要让人为之屏息。 罗致旋、简聿权、梁矢玑、麦峪衡四人,急如星火的冲向手术房,他们的表情严肃、脸色苍白,眼中仍存留在乍然听见杨开敔与喻琦发生车祸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俩明天就要结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该死! 冲到手术房外,只见杨开敔的父母已双眼红肿的呆坐在走道椅子上,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丝毫没有发觉他们的到来。 「伯父、伯母。」罗致旋出声唤道。 杨父、杨母反应迟顿的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杨父沙哑的开口问道,老态龙钟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个多小时,他就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而在他身旁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再度悲伤落泪的杨母也一样。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恶梦,明明两个小时之前,他们两老还在为儿子的婚礼,以及未来抱孙的话题聊得兴高采烈,没想到才上床刚刚入睡,就被警察局所打来的电话给吓了一大跳,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则让他们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哥有朋友在这间医院工作。」麦峪衡开口道,「伯父,他们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伤势很严重吗?」他眉头紧蹙,一脸关心与着急的问。 杨父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无言的摇了摇头,而一旁的杨母则在听到他的问话后,瞬间又哭得更伤心难过了。 四人不由自主的对看了一眼,原本沉重的心情在一瞬间又向下沉了沉。 「伯母,妳先别难过,也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梁矢玑开口安慰她。 「喻琦呢?她也在里面吗?」简聿权问。怎么不见喻琦她家人来? 「小琦在五楼的开刀房。」杨父哑声道。 四人同时一怔,一颗心不住的沉进了谷底。他们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开阳绝对会挺身保护喻琦的,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竟然都要开刀,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天权、峪衡,你们俩陪伯父伯母,我和天玑到五楼去看看。」罗致旋倏然开口道。 简聿权和麦峪衡点点头,而梁矢玑则跟他一起转身离开。 「天玑,你先上去。」走到楼梯口时,罗致旋突然说。 「我先上去?那你呢?」 「我到楼下急诊室去一趟。」 「你想去那里打听他们的伤势,以及当时的事发状况吗?我总觉得以开阳开车的技术,这场车祸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才对。你去打听一下也好。」梁矢玑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然后两人即在楼梯间分头进行。 罗致旋重新回到急诊室却正好遇上刚刚赶来的倪天枢、高硕和季芛瑶,他让高硕夫妻俩先上楼去帮忙安慰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两对父母,留倪天枢下来帮他。 「现在情况怎样?」倪天枢蹙眉问。 「两人都在手术,状况不明。这就是我会下来这儿的原因。」罗致旋摇头沉声道,接着却蓦然伸手拉住一位正要走过他们面前的护士。「小姐,可以打扰几分钟吗?」 「有事吗?」 「我想请问一下之前因车祸送到这里急救的男女,妳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情况严重吗?我们是他们的朋友。」 护士小姐以为他们是想知道那两人现在人在哪里,于是侧身指向她右边的走道说:「那两人现在正在三楼和五楼的手术房里进行手术,你们从这里走过去有电梯可以上去。」 「我想知道他们受伤的情况,他们的伤势很严重吗?」罗致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再次询问。 「详细情形你们必须问医生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而已。」 「大概也行,请妳告诉我们。」 「他们都流了很多血,男的身上好像多处骨折,也有大量内出血的情况,所以医生才会即刻替他动手术。至于女生的情况内伤比较少,但是外伤却很严重,她的左半脸颊整个被玻璃割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左眼似乎也受了伤,可能会有失明的危险。」 「老天!」罗致旋再也忍不住的低喃出声。 「请问警察来过了吗?」倪天枢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询问。 护士小姐正打算开口回答没有,就见两名警察从急诊室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他们来了。」她伸手指向那两名警察。 「谢谢妳。」罗致旋对她点头道,然后跟倪天枢两人迅速的走向那两名正在柜台询问车祸患者家属有没有来的警员。 巧的是,那两名警察中,有一名竟与倪天枢是旧识。 「倪老弟?」徐警官非常讶异他的出现。 「徐大哥,好久不见。」 「对呀,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你哪个兄弟又受了伤吧?」徐警官开玩笑的说。 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早已不再是让警方头痛的黑道份子,相反的,他还带领了两大帮派近千名黑帮份子改邪归正,为警方减少了不少社会问题。 「徐大哥猜得真准,我会在这里的确是因为我兄弟受了伤的关系,不过他是因为车祸才受伤的。」 「车祸?难道说刚刚那车祸的一男一女是你朋友?」 「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倪天枢沉声接口道,「所以徐大哥,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第二章 喻琦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痛,除了痛还是痛。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从头、手到脚,似乎无一处不痛的,但是比起痛感,脖子以上左半边脸颊的麻木感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动弹不得?甚至于连想张开眼睛都觉得困难重重,而且连嘴巴都好像不受控制了。 「唔……唔……」她尝试着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点声响而已。 她到底是怎么了? 车祸。 这两个字突然窜入她脑中,让她浑沌的脑袋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她迅速的记起了一切,关于北海岸之旅,关于他们去北投洗温泉,去阳明山上看夜景,然后下山回程时遇到飚车族的恶意追撞,然后车子失控冲入对向车道,与对向来车相撞,开敔在一瞬间扑向她…… 开敔! 他人在哪里?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开敔…… 「唔……唔……」开敔!开敔! 「小琦?妳听得见妈妈的声音吗?妳是不是醒了?如果妳听得见妈妈的声音,就用力的抓一下妈妈的手。」听见来自病床上的声音,喻母迅速的来到病床边,泪流不止的握住女儿的手,哑声的呼唤。 妈妈?喻琦用力的抓握了一下母亲的手,想开口说话,却仍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妳别激动,别紧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喻母泣不成声的紧握着她的手说。 「唔……唔……」喻琦又再度用力的握紧母亲的手,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她,却有口不能言。 开敔呢?为什么我无法说话?为什么我的眼睛被蒙住了睁不开?开敔人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他怎么了,我想见他,我要知道他怎么了?妈,告诉我,快点告诉我呀。她在心里着急的叫喊着,一遍又一遍。 「听话,妳不要太激动,妳才刚刚开完刀,医生说妳需要休息。」 「唔……唔……」为什么她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妳脸上还有麻醉,所以才没办法开口说话,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唔……唔……」眼睛呢,为什么要盖住她的眼睛? 「妳的左眼受了伤,为了包扎方便的关系,所以才会连妳的右眼一起圈进纱布里。」似乎听得懂她唔唔唔的在问什么似的,喻母一一的为她解除心中的疑惑。 只是她没告诉她之所以会连她的右眼一起封起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现在的她整张脸肿得非常吓人,但是肿是可以消了,那些深可见骨、皮开肉绽的伤口却严重的毁了她整张左脸。 这么残忍的一件事怎么会发生在她女儿身上呢?他们两夫妻这辈子从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呀,为什么他们的女儿得承受这么残忍的一切? 「唔……唔……」开敔怎么了?他在哪里,伤得重不重?她想到他身边去。 「别动,妳还不能起床。医生说妳有脑震荡的现象,必须要躺着。」喻母倏然伸手压住企图起身的女儿道。 「唔……唔……」开敔,她想知道开敔现在怎么了,开敔…… 「妳想知道开敔的情况是不是?」喻母开口问。 喻琦倏然用力的抓握了一下母亲的手。 「其实详情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刚刚才推出手术房,妳爸听到消息后已经赶过去看他了,而我则是留在这里照顾妳,所以不清楚。不过至少已经确定他脱离险境,没有生命危险了。」喻母说。不过后面两句是她掰的。 开敔是否已经脱离险境必须要等老伴回来之后才知道,但是老伴都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可见开敔的形况可能不太乐观,这一点她绝对不能让女儿知道。 喻琦激动的握紧母亲的手,不再唔唔唔的发出怪声来。 她要好好的养病,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行动力,然后到他身边。 这场车祸虽然来得突然而且惊骇,他们俩的婚礼也因此而必须要延后举行,但是它绝对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因为他们已经约好了要一起白头到老,相亲相爱一辈子。 「好好的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母亲轻抚着她的发梢,轻声的对她说。 「嗯。」她轻应一声,不确定母亲有没有听到,然后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轻抚下,她慢慢地、慢慢地再度沉睡。 喻琦再度醒来时,身上痛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有加剧的感觉,尤其是在左脸颊的地方。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感觉覆在眼睛上的纱布并未移走,她伸手去摸,抬起的手却在空中被人截住而停了下来。 「妈?」她出声唤道,发现自己的双唇虽然仍因麻痹感而感觉笨笨拙拙的,但是已能发出能够让人听得懂的音调。 「伯母一夜没睡,我叫她先回家休息了。」一个熟悉的嗓音说。 「艾媺?」喻琦一下子便认出她的声音。 「是我。妳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如果妳真觉得受不了的话就告诉我,我去请护士帮妳打支止痛剂。」艾媺嘎哑的对她说。 「妳怎么了,该不会是在哭吧?」她轻松的说道,本想扯唇微笑的,但唇边的肌肉却完全不受控制,「我很好,没事的。」她安慰她。 「嗯,妳会没事的,没事的。」艾媺强忍着想放声大哭的冲动,勉强应声。 虽然看不见,但喻琦仍能感受到她压抑的心情。他们俩车祸的事一定吓坏大家了,她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不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以等她复原了之后再说,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艾媺,开敔呢?妳可不可以跟我说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回握住她的手,迫切的问道。 「他很好呀,跟妳一样正在养伤恢复中,所以妳别替他担心,照顾好自己就够了。」艾媺像背书般的将事先背诵了至少上百倍的台词念给她听。 她怎么能告诉她,开阳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还没脱离险境呢?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这对有情人?他们是那么的相爱,相配,而且预定今天就要结婚了呀! 他们俩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一个是医生救活了许多人,一个是兽医也救活了许多小动物,他们所造的福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老天你真有眼的话,就不应该让这个意外发生;如果老天你真有眼的话,就应该保佑他们俩都能否极泰来,然后结婚白头偕老。 拜托你,求求你老天。请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着他们吧,他们不应该受此折磨,有此遭遇的,请你还原一切……不,还原是不可能了我知道,但是至少让他们康复,让他们回到事前的相爱与幸福,拜托你。 「我想听他的声音,和他说话。」喻琦乞求的开口,「艾媺檄,妳可以带我到他身边吗?」 「当然不行!」艾媺倏然叫道,激动惊慌的语气让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艾媺?」 她蓦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先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又开口。 「妳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病人了吗?因为妳有脑震荡的现象,医生特别交代要妳这两天都必须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就连想上厕所也必须要用便盆,不能够下床。这样妳要我怎么带妳到开阳身边去?当然是不行喽。」她放慢说话的速度,委婉的解释。 「他住的病房离这儿很远吗?」喻琦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 「有些距离。」她一定要打消她想去看开阳的念头,开阳现在人根本就还待在加护病房里呀。 「为什么你们不把我们俩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呢?」 「这是医院安排的。」 「梁矢玑应该有办法安排。」 「这……他哪有办法呀,妳别把他想得太厉害了。」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件事他不可能没办法的。艾媺,妳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没告诉我?」 「什么?哪有,我哪有隐瞒妳什么事,妳别胡思乱想!」艾媺徒然一惊,语气不知不觉受到影响而变得慌乱了起来。 喻琦虽然此刻眼睛看不见,但不表示她的心也盲了,所以只需一秒钟的时间,她立刻便可以判断出艾媺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说谎骗她,又说了什么谎呢? 脑袋突然被一把巨大的铁槌狠狠地敲了一记,让她浑身发僵、血液逆流,整个人从背脊冷到四肢,浑身都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感觉她的手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还不住地颤抖,艾媺被吓坏了。 「喻琦妳怎么了?别吓我,妳哪里不服舒?喻琦!」她不知所措的叫道,眼泪因惊恐而又再度的落了下来。 喻琦毫无反应。 「我去叫医生,妳等我,等我!」艾媺当机立断的说,转身要走,却发现她的手在一瞬间紧紧地反扣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喻琦?」 「他是不是死了?」她脸色惨白的问。 「什么?妳说什么?」只见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艾媺不得不将身体弯向她问道。她的手抓得她好痛。 「他是不是死了,开敔他是不是死了?」她的声音颤抖中带着绝望与恐惧,而且空洞得让人心碎。 艾媺惊愕的看着她,终于知道她这一连串异常的反应为何而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泪水却仍忍不住的继续狂流。 「不,不是,开阳他没死,没死。」 「妳骗我,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所以你们才不让我去找他,不让我和他住同一间病房。他死了对不对?他死了对不对?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她激动的大叫,挣扎的要从病床上爬起来。 「喻琦妳冷静点!」艾媺拚命的阻止她,「开阳他真的没有死,妳不要这样,冷静点!」 「妳骗我,我要去看他,我要去找他--」 「喻琦,妳别这样!」 「放开我,妳放开我,啊……啊……」她再也控制不住绝望的痛楚,放声嘶喊尖叫。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梁矢玑急步冲进病房问道。他才到楼下的便利商店买点东西而已,没想到病房内却已风云变色。 「喻琦以为我在骗她,她以为开阳死了。」艾媺泪流满面的转头看向他说。 闻言,梁矢玑霍然大步的走到病床边,一把攫住已经崩溃的喻琦,也不管自己的动作或力道是否弄痛了她,劈头就朝她大声吼道:「姓喻的,我警告妳不要咒我兄弟喔,他还好端端的活着,妳干么咒他死呀!」 「玑你别这样,喻琦她身上有伤呀。」 「我管她身上有没有伤,敢诅咒开阳,我就要她好看!姓喻的妳给我听好了,如果妳……」 「够了,玑。」艾媺将他的双手从喻琦身上扳开。 「妳敢再开口诅咒我兄弟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妳的。」虽然被推离了病床边,梁矢玑还是发狠的将话给说完。 艾媺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他到底有没有考虑到喻琦她是个病人呀?但当她转身回头看到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发出犹如受伤野兽般凄厉嘶叫声的喻琦时,她霍然明白了老公的用心良苦。 「喻琦,开阳他没有死,这种纸包不住火的事我不会骗妳的,请妳相信我好不好?」她伸手替她抹去从她脸上纱布下流下的泪水,沙哑的对她说。 「我要亲眼看见他。」喻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哑的开口。 「妳两只眼睛都被包住了要怎么看?」梁矢玑在一旁没好气的说,巧扮黑脸。 「别说医生交代了妳现在绝不能下床的命令,妳眼睛上的纱布也还不能拆呀。所以喻琦,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快点恢复体力与精神,让医生解除妳不能下床的命令,这样就能早一点去看开阳了,不是吗?况且妳这个样子去看开阳,妳不怕会加重他的担忧,让他无法专心养伤吗?」艾媺循循善诱的对她说,希望能打消她想去看开阳的念头。 喻琦突然沉默了下来,没再开口说话。 艾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老公。他一向都比她聪明,应该知道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吧?dosomething,她无声的要求。 「妳是不是很想知道开阳现在的情况?我可以告诉妳。」梁矢玑突然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病床上的喻琦道。 她在一瞬间立刻将脸庞转向他发声的方向,而艾媺则难以置信的瞠大了双眼。 你想干么?她无声的问。 「妳刚刚自己也说了纸包不住火不是吗?她想知道就让她知道,瞒她根本就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说不定开阳明天就会醒来,脱离险境。」艾媺倏然冲口说道,却在下一秒钟惊恐的用手紧紧地摀住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脱离险境?开敔怎么了?他怎么了?艾媺?艾媺!妳在哪里,妳说他怎么了?」喻琦瞬问激动叫道,一边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旁的点滴架因为被拉扯到而发出了一连串的撞击声,点滴管线也因她用力过度而再度血液逆流的整条染红。 「喻琦妳冷静点,妳别乱动呀。」艾媺急忙伸手压住激动的她,「玑,来帮忙呀。」 「如果告诉妳事实只会让妳失控,增加我们大家的负担与忧心的话,我收回刚刚说要告诉妳的话。」梁矢玑走回病床边,没有伸手帮艾媺压制她,反倒冷言冷语的缓声道。 令艾媺再次讶异瞠大双眼的是,喻琦竟然因为他这几句话而再度冷静了下来,安静的平躺回病床上。 「我会冷静,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开敔他现在到底怎么了?」她抓紧艾媺的手,哑然颤抖的哀求。 艾媺不知所措的看向老公。他真要把开阳的情况告诉喻琦吗?看她刚刚的反应就知道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梁矢玑给了她一个妳放心的表情,然后径自开口。 「开阳因为直接受到重力冲撞的关系,身上有多处骨折及内出血的情况,虽说已经开刀急救,但是因为伤口感染与高烧不退的开系,所以他才未脱离险境。换句话说,妳现在即使是想去看他也没办法,因为他住在加护病房里。」 就……这样? 没有昏迷不醒?没有生命垂危?没有情况相当不乐观,要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感谢老天,玑毕竟还是有所隐瞒的,没将全部实情都说出来。 「他伤得很严重?」喻琦哑声道。 「不管严不严重,如果妳真的想关心他,想照顾他的话,妳就得先让自己好起来。」 「我……知道了。」她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 艾媺和梁矢玑对看了一眼,两人不由自主的在同时间都松了一口气。 死亡阴影幢幢的笼罩在加护病房外,压得所有在场之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气氛显得凝重又火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矢玑怒气冲冲的在走道上低吼,虽然他已经特意压低了嗓音,但却仍隐藏不住他的焦躁与怒气。 他快被这对未婚夫妻逼疯了,他好不容易才安抚完那边的情绪,没想到一则病危的简讯又让他匆匆忙忙的赶到这边来。 病危?两天来连续三次?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忿怒的踹着墙壁,然后忽然转身对着加护病房的大门怒不可遏的放话低吼道:「杨开敔你这个他妈的混蛋家伙,如果你敢这样死掉的话,你就试试看!」 「天玑,你安静点。」季芛瑶疲惫的开口。 他们这群人为了等待医生一句,杨开敔已经脱离险境的好消息,已经等在这里持续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阖眼了。疲劳、紧张、焦虑、担心、害怕和等待,他们现在的身心所能负荷的就剩这些了,再也无法多负荷一项噪音的侵袭。 「喻琦现在的情况怎样?」罗致旋问。 梁矢玑突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一屁股坐进走道上的塑料椅,然后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暂时冷静下来了。」他说。 「她有问起开阳的情况吗?」 「你说呢?虽然全身裹满了纱布、插满了点滴,无法自由行动,眼睛也看不见,但是她还是坚持一定要来看开阳。」 「你跟她说了开阳的情况?」 「只说了她能够承受的部份。」 「她没有怀疑?」 「她怀疑我们骗她,怀疑开阳死了,然后被我骂了一顿。」 「你骂她?」 「当时也只有那个办法能够让她暂时冷静下来。她以为开阳死了,所以整个人都崩溃了。」梁矢玑以微哑的嗓音说,「这一切都怪该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始作俑者是高官的儿子,听说已经打算要用钱来摆平这一切。」倪天枢缓缓地开口。 「他妈的他们休想,要比钱的话我会比他少吗?」梁矢玑怒不可遏的咬牙道。 「他们还说,如果我们不愿意和解的话,会再请其它『兄弟』来跟我们谈一谈。」倪天枢冷笑道。 「钱、权、势,他们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会踢到铁板吧?」麦峪衡撇唇道。 「如果开阳有个万一的话,就叫他们拿命来赔吧。」简聿权轻描淡写的说,语气中却有着不容错视的冷绝。 「开阳他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季芛瑶忽然以坚定的语气道,「他一心想要娶喻琦,不可能在美梦成真的这一刻却抛下她一个人走的,绝对不会。」 高硕无言的将微微颤抖的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梢再拥紧她。 「开敔他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对她说,为她的信心添增力量。 四周一片沉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通往加护病房的自动门突然向两侧滑开,杨开敔的主治医生从门内走了出来。 罗致旋等人不约而同的在瞬间全站了起来朝他挤了过去,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询问结果。 「他的求生意志非常的强,所以情况虽然一度危急,但是总算安然渡过了。」医生看着众人点头的微笑道。 大伙不由得全松了一口气,而女生们则完全忍不住感谢的泪意,在瞬间全都潸然泪下的哭成了一片。 「感谢老天。」 「陈医生,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突发状况?」罗致旋眉头紧蹙的问道。 陈医生倏然收起脸上淡淡的微笑,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开敔送到医院来时就已经是生命垂危的情况了,他能够挺过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过程已经可以说是个奇迹了。现在他的情况都跟当初我们所料想的一样,会有严重脱水、高烧、伤口感染和引发败血症等状况,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的求生意志比任何人都高,所以我们大家都相信他一定能够安全的渡过这次的危机,而我也将 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 众人无言,因为这一段话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也就是换句话说,不管他们多担心、忧虑,院方所能做的以及能给他们的答案也不会有所改变。 看样子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陈医生。」麦峪衡说。陈医生是大哥介绍的,也是开阳的朋友,他们应该要相信他才对。 「我刚刚已经交代过里面的护士了,你们现在可以分批进去看他没关系。」陈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按照院方规定,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是有规定的,而现在并不是开放时间。 「谢谢。」麦峪衡点点头。 陈医生对他摇了摇头,再看向其它人朝他们轻点了下头之后,才转身离去。 第三章 时间飞逝,两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 过去两天来,喻琦为了能早一刻让医生解禁,让她可以下床离开病房去看杨开敔,所以对任何医疗上的要求她都格外的合作,包括她的双眼被连续蒙了三天,她也都默默地忍受着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没有异议不代表她没有怀疑。 她知道她的左眼受了伤,因为过去这两天来护士都会定期来帮她清理和上药,但是她的右眼并没有受伤,为什么每次左眼上完药之后,连她正常的右眼都要一起被纱布缠绕起来呢?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让她不得不怀疑的,那就是她的伤势真有严重到要连续三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连擦澡、如厕都得躺在床让人服侍吗? 每天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时,她总是在想这两个问题。 她觉得大伙好像有事在瞒她,并且拚命的想将她留在病床上似的,只是到底是为什么?而大伙究竟又隐瞒了她什么呢? 难道说开敔他…… 不,不会的,之前大伙还兴奋的在她病房里又跳又叫的告诉她,开敔终于脱离险境了,虽然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从他们兴奋与感动的语气,她还听得出来那并不是在演戏。 可是除了开敔的事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大家想要瞒骗她的。 费尽心思却仍毫无头绪的烦躁感,让她忍不住在病床上翻了个身,却不慎忘了左脸颊上的伤,而直接压到伤处。 「嘶--」喻琦因痛而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则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护脸。 当她的手碰到左颊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时,她的动作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感觉就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她的手贴在纱布上,五指伸直却仍罩不满包裹在她左脸颊上纱布的范围。 她的心突然剧烈狂跳,声音大得就好像会将在一旁已经入睡,并且打着鼾声的母亲吵醒一样。 会是这个吗? 她手下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 会吗? 一阵凉意突然从她背脊迅速延伸至她全身,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 她的手轻轻地在纱布上移动着,脑袋一片紊乱,心脏紧缩着。 她在挣扎,挣扎着是否要现在就把纱布拆了,到厕所去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她在害怕,害怕如果到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时,她该怎么办? 她在惊恐,惊恐如果她真的变成了科学怪人,开敔还会要她、爱她吗? 不,她不该怀疑开敔对她的感情,她该怀疑的是,如果她脸上的伤势比她所想象的还要严重的话,她还有勇气拿这张可怕的脸去面对开敔吗? 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更何况现在整形的医术这么发达,即使她脸上的疤痕再大、再明显,应该都会有办法消除才对。她一定要有信心才可以。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侧耳倾听母亲的鼾声。 很有频率。这表示说妈妈现在睡得很熟,如果她要下床的话,应该不会将她吵醒才对。 不过在她动身下床之前有件事她必须要先做,那就是必须先拿掉蒙住她眼的纱布才行,否则的话,她要怎么行动呢? 决定后,她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然后伸手摸索到纱布的封口后,开始动手一圈一圈的将环绕在她双眼上的纱布给拆了下来。 病房内所点的夜灯光线柔和,让她久不见天日的眼睛很快的适应了光线,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移下病床,尝试的站起来,确定自己的情况良好之后,才伸手将点滴从架上拿下来,提着它缓慢的走向病房内附设的厕所。 走到厕所门前将灯打开,她下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熟睡的母亲一眼,确定自己没将她惊醒后,才走进厕所内,轻巧的把门给关上。 她将点滴挂在钉在墙上的钩子上,然后心跳如击鼓般的缓缓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面,瞪着镜中半边脸颊裹满了纱布,独眼而且惨不忍睹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完全不像是她,除了那只右眼之外,那根本就不是她。 她的脸肿得比平常大两倍,嘴唇更是肿得犹如两条香肠一样可怕。没擦干净的药水残留在她脸上和脖子四处,伴着瘀伤所带来的青紫黄色让她苍白的脸,有如调色盘般的滑稽难看。 镜中的自己此她想象中更难看十倍以上,但是这还是她没受伤的右半张脸,那么她受了伤被纱布包裹着的左半张脸呢? 她咽着恐惧与镜中丑陋吓人的那张脸对望着,然后颤抖的举起手来一块一块的剥除黏贴在纱布与她脸上的透气胶布,一块一块的。 这样的动作为她的伤口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点滴管内也因她高举着手使劲的动作而让血液逆流,触目惊心的充满了整条滴管。但是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仍然坚定而颤抖的剥着那些透气胶布。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五块……她终于剥完全部的透气胶布,但是贴在她脸上和左眼上的纱布却并没有因此而掉落下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擦在她伤口上的药有黏着性的关系,因为每次护士或医生来替她换药或看诊时,她总是痛得必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才有办法忍受过那一切。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待会儿所要承受的疼痛,因为紧张感早已凌驾所有表皮上的感受。 瞪着镜中的自己,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再抬起手来缓缓地将纱布从她左脸和左眼上剥下来。 她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整个人颤抖得有如风中的落叶,完全不能自己。 她的手放在身体的两侧,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不下十数次,但是却仍提不起勇气来睁开双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勇敢一点,喻琦,逃避并不能改变事实,妳应该知道这一点不是吗?她无声的告诉自己,然后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时间似乎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完全的冻结了起来,空调的声音不见了,连她刚刚声如击鼓的剧烈心跳声也不见了,但她最希望消失不见的,却是镜中那张比鬼怪更吓人可怕的脸。 那是她吗?镜里的怪物真的是她吗? 她颤抖的伸出手来,镜中的怪物也伸出了手。她将手轻轻的抚上脸,怪物也将手贴上脸颊。她将手放在右眼前方,遮住她右眼的视线,然后让她冷上加冷,甚至于浑身开始剧烈颤抖的事发生了,她竟然看不见前方的镜面! 她只用手遮住了右眼不是吗,为什么这样就什么都看下见了?那她的左眼呢,她的左眼难道是装饰品吗?难道她的左眼…… 瞎了? 震惊让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打击让她失去平衡感,踉脍的连退了好几步,连点滴的针头被强扯了下来,血液在一瞬间流满了她的手臂,也滴了满地,她仍不知不觉。 她的背重重地撞上了墙壁,整个人滑落地板,然后崩溃,尖叫。 「啊--啊--」 喻琦彻底的崩溃了。 喻母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她惊慌失措的从沙发床上一古脑儿的坐起来,一时之间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作梦还是怎么的,直到她发现病床上的女儿下见了,直到那惊恐绝望的尖叫声撼动了整个病房,她这才面无血色迅速的冲向尖叫的发声处--厕所。 猛然推开厕所的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忘了要反应。 只见血触目惊心的滴满地面,点滴的滴管、针头,沾血的纱布、胶带紊乱的散落一地,但是这些画面却还不及缩在墙角边,抱着头崩溃尖叫的身影更让人心悸十分之一。 天啊,她把左半边脸上的纱布拆开来了! 「小琦……」才一开口,喻母的眼泪便已夺眶而出,她迅速的冲到女儿身边,双手一张迅速的将她拥进怀中,心痛得无法自己。「别这样,呜……别这样……」 「啊--啊--」 喻琦崩溃的持续尖叫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 「发生了什么事?」值班护士被尖叫声吸引而来,迅速的冲进病房问道,却被厕所内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天啊,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 「不要这样……求求妳不要这样,小琦……呜……小琦……」喻母泣不成声的紧抱着女儿哭泣。 可是已经完全崩溃的喻琦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依旧不停的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尖叫。 「啊--啊--」 「我去叫医生来。」护士终于发现大事不妙,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匆匆的转身去求救。 喻琦不断的尖叫,而喻母除了紧抱着她哭泣之外,根本没办法阻止她或帮助她。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想让喻琦冷静下来,但结果都无效。所以在无技可施之下,医生只能吩咐护士为她强行注射镇定剂,等她逐渐放松的昏睡过去之后,再合力的将她抱回病床上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医生眉头紧蹙的问道。 喻母泣不成声的摇头。 医生吩咐护士先为她手腕上被注射针拉扯的伤口止血,然后自己动手清理她左脸颊上和左眼上的伤口,同时为她的伤口上药。之后他让护士包扎伤口,却特别吩咐以后不必包扎她的右眼了。 「医生?」喻母哑声的开口,不懂他为何有此改变。 「之前包住她的右眼和限制她的行动,目的只是为了想要循循善诱的让她慢慢了解,和接受这次车祸在她脸上所造成的巨大伤害,但是她现在都已经看过了,您还要我将她的右眼包住吗?」医生问。 喻母突然哑口无言的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忍不住又低泣了起来。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老天这样折磨对待她的女儿啊? 「不管如何,刚刚那针镇定剂应该可以让她平稳的睡到明天早上,至于明天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又像刚刚那样失控,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到时候再说了。那么您休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说完,医生护土同时退出病房,而喻母呢,却望着病床上的女儿,一夜未睡,独自垂泪到天明。 一早喻琦的病房内外便挤满了一堆人,每一个人都是眉头紧蹙一脸沉重的表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罗致旋不解的沉声问道,「昨晚之前,喻琦不是对医生和护士的交代都一一的遵守着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就是因为她的合作,所以我们大家才会放松了戒心,让她昨晚有机可趁。我们扪心自问,有谁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呢?」梁矢玑皱着眉头,深深地叹息道。 「你们想好了待会儿喻琦醒了之后,要怎么开口安慰她吗?」沉默了一会儿,梁矢玑打破沉默问。 「什么都不要说吧,我想就交给那些女人去说,她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麦峪衡道。 「听说她昨晚完全崩溃了。」梁矢玑再度开口。 「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应该都会受不了吧?」罗致旋眉头紧皱。 「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见得承受得了。」梁矢玑接口。 「脸上的伤可以用整形的方式消除掉,但问题是注定失明的左眼。」麦峪衡说着,摇了摇头。 「左眼失明了还有右眼。」简聿权终于开口了。 「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梁矢玑迅速的看向他道。 「即使意外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说。」 「可惜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梁矢玑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嘲讽的味道,有的只有不得不找话说的无奈感,因为他真的很讨厌沉闷的气氛,那会让他有窒息的感觉。 「天玑,你别乱说话。」罗致旋倏然严厉的提醒。 「抱歉。」梁矢玑毫不犹豫的道歉,正想解释并非故意要这么说的时候,一直站在病房门口观察着病房内情形的高硕却忽然开了口。 「喻琦好像醒了。」他说。 众人闻言连一秒钟的时间也没有耽搁,立刻举步鱼贯的走进病房内。 病房内的气氛相当的怪异,虽然挤满了一群女人,但却异常的安静沉默,在场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喻琦之外,其它六个女人全都惊愕的瞠大了双眼。 「怎么了?」无法忍受沉闷气氛的梁矢玑立刻走到老婆身边低声的问艾媺。 她没理他,一双圆瞠的眼睛仍和其它几个女人一样,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的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喻琦妳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妳刚刚说什么?」艾媺以害怕的语气抖声的问道。 「怎么了?」 其它男人们也都纷纷的发觉到不对劲,忍不住低声询问自己的老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开口回答男人们的问题。 季芛瑶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到病床边,然后伸手在喻琦眼前挥了又挥,只见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喻琦,告诉我这是多少?」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比着一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蒙住我的右眼,如果只是想防止我被自己现在丑陋的样子吓到,那大可不必了,因为昨晚我就已经看过了。」喻琦沉默了一会儿,才以有些自嘲与悲哀的语气低声开口说。 现在病房内瞠大双眼的不只有女人而已,连男人们也在一瞬间一个个的睁大了震惊的双眼,瞪着病床上的喻琦。 她的右眼并没有被任何东西蒙住呀,她怎么会说他们蒙住了她的右眼呢? 「妳昨晚就已经看过了吗,用妳的右眼?」季芛瑶认真的问。 「不是用右眼,难不成用左眼吗?」喻琦自我嘲弄的说。 她的左眼一片灰白,感觉就好像死鱼的眼睛一样的可怕,所以即使没有人跟她说明,她也心里有数的知道自己的左眼瞎了。 季芛瑶面无血色的抬起头来,难得的露出不知所措与惊慌失措的神情,无肋的看向病房内的其它人。 「我去叫医生。」不忍爱妻露出如此无助又惊慌的神情,高硕立刻开口道,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艾媺再也克制不了的摀住嘴巴,落下泪来。 梁矢玑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她在一瞬间紧紧地揪住了他的上衣,悲伤欲绝的哭泣。 她一哭其它女人们也跟着哭起来,而男人们除了将爱妻拥进怀中之外,全都以一脸沉重、眉头深锁的表情无言的望着病床上的喻琦。 怎么会这样,喻琦怎么会连右眼都看不见了?这是大家一致的心声。 「妳们怎么了,为什么哭?」病床上的她开口问。 季芛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哽咽得连开口说话都没办法。 「喻琦,即使不为妳自己,为了开阳,妳也一定要勇敢的站起来。」麦峪衡柔声的道。 这句话是当初小璞在受癌细胞折磨,差一点便要放弃自己时她对小璞说的话。而今,他将这几句金玉良言送还给她,希望她也能战胜命运与病痛,然后勇敢的站起来和开阳一起携手走向未来。 「喻琦,妳的右眼并没有被蒙住。」季芛瑶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举到她右眼上,瘖哑的对她说。 喻琦像是突然被吓呆了一样,刚开始时只是呆愣着,没有任何动作或反应。但是慢慢地,季芛瑶看见她的手轻轻地在右眼上移动了一下,然后再一下,动作愈来愈快、愈来愈用力,在她惊觉的要动手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右眼时,她已放声尖叫。 「啊--啊--」 季芛瑶在一瞬间立刻扑向她,紧紧地将她抱住。 「别这样,喻琦,求妳别这样。」她泪流满面的求道,「还不到绝望的时刻,求求妳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喻琦大声的哭喊。 众人默默无语,病房内除了一声又一声的抽噎声外,没有声音回答她。 「哈哈……」突然之间,她不再大声哭喊,反而凄厉的大笑出声。 抱着她的季芛瑶被吓了一跳,怀疑的松手低头凝望向她。 「哈哈……」她仍然大声的笑着,但交织在她脸上的泪痕,却只让人看了更觉心痛。 「喻琦,妳不要这样。」艾媺再也受不了了,她推开老公迅速的跑到病床边抓住她的手,哭声求道。 「哈哈……」 喻琦又连续大笑了好几声,然后笑声却像刚刚那样突然发出,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病房内的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喻--」艾媺尝试的开口想对她说什么,却被她的嘎哑的声音打断。 「艾媺彻?小瑶?」她突然开口唤道。 「我们在这里。」她们不约而同的出声响应,然后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好像想藉由这方法给她力量,也让她知道她们会永远的陪在她身边一样。 「大家都在吗?」喻琦瘖哑的问。 「除了高硕去找医生之外,大家都在。」季芛瑶转头看了一下病房答道,「妳想要找谁?」 「我想要你们大家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事?」艾媺哑声问。 「告诉开敔,我死了。」 「妳说什么?!」病房内的抽气声和惊叫声顿时此起彼落,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告诉开敔说,我死了。」喻琦平静又清楚的再说一次。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会以为自己听错,他们震惊的瞪着她,脸色苍白而且凝重。病房内沉重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喻琦?」罗致旋率先打破沉静,问道。 「妳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们告诉开阳说妳死了?」梁矢玑接着厉声问。 「妳以为开阳能够平静的接受妳死亡的消息吗?」麦峪衡则如此的问她。 「我是不会答应妳这件事的。」简聿权直接拒绝。 「妳以为开阳会嫌弃失明又毁容的妳,所以连尝试或给他机会的勇气都没有,就先选择了放弃与退缩吗?」倪天枢一针见血的说。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的话,我会让它变成事实。」喻琦冷绝的回答。 「喻琦!」艾媺难以置信的朝她大声叫道,感觉痛心疾首。她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们呢? 「妳在害怕什么?」季芛瑶突然冷静的开口。 喻琦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应声。 「如果妳是担心毁容的事,现在的整形手术是那么的发达妳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是为了看不见这件事,记得吗?昨晚妳明明还可以看见的不是吗?现在突然变得看不见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在医生来替妳检查之前,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评断妳是否失明了,包括妳自己也一样。」 「那么我的左眼呢?」喻琦突如其来的质问。 季芛瑶忽然愣住。 「左眼看不见,妳还有右眼呀,喻琦。」艾媺说。 「但我现在连右眼也看不见了。」她惨笑。 「喻琦……」 「其实失明对现在的我来说,也许还是件好事,因为至少以后我不必担心看到镜子就像会见到鬼。」 「喻琦,我不准妳这样说自己!」艾媺既伤心又生气的低吼, 「我的左半边脸不像鬼吗?」她自嘲的低笑道,「还是你们根本就没看过,没关系,我可以借妳看一看。」她说完就要伸手去撕掉左脸上的纱布,却被艾媺用力的制止。 「妳不要这样,喻琦。」她心痛的求道。 「不然妳要我怎样?」喻琦倏地歇斯底里的大叫,「拜托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喻琦……」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第四章 连续昏迷五天急救六次,也在加护病房内躺了五天,杨开敔终于捡回一条命,在病情趋向稳定后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受病痛折磨的五天中他滴水未进,只有依靠点滴来维持生命,因此他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原本壮硕挺拔的身形也变得瘦骨嶙峋,整个人虚弱得完全动弹不了,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即使无法动,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他因病而显得混浊的双眼依然明显透露着他迫切的要求。 他在问喻琦呢?她伤得重不重?他想见她,想知道她的情况,求他们告诉他。 可是却没有人开口响应他无声的请求,大家都在装傻,假装没看见他迫切希望的眼神。 他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而已,他们谁也不敢冒险的说出任何可能影响到他病情的话,不管是实话,或是喻琦希望他们说的谎话都一样。 他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很短暂,大概不到一个小时便不由自主的再度沉睡。但是随着他睡睡醒醒的次数增加后,他醒来的时间也愈来愈长,而且体力也在每次的休息中一点一滴的恢复。 当他终于有力气蠕动他苍白而干涸的嘴唇,发出和「喻琦」相近的音时,罗致旋这群朋友终于不得不找借口退出加护病房,齐聚在一起讨论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们告诉他,喻琦要我们说的话,开阳他受得了吗?」艾媺问。 「不管受不受得了,我们都不会帮喻琦说这个谎。」梁矢玑直接的说。 「但是我们已经答应她了不是吗?」她又问。 「她以死明志,我们是碍于威胁,所以才不得不违背良心的说谎。」麦峪衡也不赞成。 「看样子大家对于这件事的看法都一致。」季芛瑶开口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开阳,如何将冲击减到最小,如何劝服他冷静的面对这一切,以防他的冲动真造成了什么悲剧。喻琦的样子让我们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 「所以妳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罗致旋问道。他相信以小瑶足智多谋的聪慧,应该早想过该怎么做才对。 「我想过了各种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方法是比直接坦白的将一切都告诉开阳更好。」 「小瑶?」 「这次喻琦的事让我想了又想,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不自作聪明的要求医生隐瞒喻琦的伤势,一开始就让她知道所有事实的话,也许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变得如此糟糕了。」季芛瑶叹息的说,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悔不当初是什么感觉。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要自责。」高硕忍不住伸手将眼眶泛红的她按进怀中,轻声的安慰。 季芛瑶轻轻地将他推开,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关系。 「所以我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开阳坦诚一切。」她转头对大伙说。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但是该怎么开口,又要由谁来说呢?」梁矢玑皱眉问。 众人再度你看我、我看你的犹豫不决,谁也没有信心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由我来说吧。」季芛瑶揽下重任。 「小瑶妳……」 「开阳平常唯一说不过的人就是我,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我好像真的是他的克星一样,所以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应该最合适才对。」她勉强扯了抹微笑在脸上。 「虽然你们俩平常拌嘴时,开阳总是屈居于下风,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件事需要妳来做。更何况开阳一向都是嘻皮笑脸的,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发狂发怒的样子。如果他真的在听完妳所说的一切之后发了狂的话,那该怎么办?」罗致旋担心的眉头紧蹙。 「由我来说并不代表我必须一个人进去面对开阳,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只是不管开阳说什么或问什么,你们都别开口,由我一个人来回答他就行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看着大家说。 「好吧,既然妳都已经想过了,那就由妳来说吧。」罗致旋沉思一会儿后,代表众人的点头道。 「现在就要说吗?」梁矢玑问。 季芛瑶摇摇头。 「我想先去跟杨伯父和杨伯母说一声,所以明天吧,明天开阳的精神应该会比今天好,也应该比较有力气去承受一切。」她说。 「那就这么决定吧。」 经过一天,杨开敔的病情已稳定到可以离开加护病房,转进普通病房。 这一天负责陪伴照顾在他身边的人是梁矢玑。他本以为开阳只要醒着,大概都会对他穷追猛打的询问关于喻琦的一切,可是结果并没有。 这一整天下来他都异常的沉默,好像知道大家已经决定要在今晚告诉他一切,所以他才没再浪费力气或唇舌来与他周旋。为此梁矢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幕转眼问就笼罩了整片大地。 上班的人辛苦了一天之后准备下班回家,而罗致旋、简聿权这票人却在辛苦的工作了一整天之后,却宁愿下班的时刻永远不要到来,因为下班时间一到,就表示他们得到医院去面对杨开敔的反应。他会发狂吗?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今天这件事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话,他们不会发狂,能够冷静的面对并处理这一切吗? 答案是不能。 罗致旋回想当初管初彗突然失踪时自己的反应,仍然心有余悸。当时小彗只是失踪而已,他就发狂失控到想杀人的程度。 而今如果告诉开阳,喻琦她因为车祸毁容、失明,因而以死相逼的要他们告诉他,她已经死了的事,开阳他受得了吗? 这跟告诉他喻琦死了又有何差别?一样伤人、一样惊骇,一样让人痛心疾首。 麦峪衡也在想这件事。当初小璞因病而使计欺骗他离开他的时候,也让他伤心欲绝,甚至于曾经有过恨的念头,而今开阳在知道一切事实之后,难道不会对喻琦自私的想法产生恨意吗? 他知道喻琦这样做是不想拖累开阳,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一个人在怒到极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他真的很担心开阳会这样,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开阳真正失控发狂的模样。 不管如何,今晚就会有结果了。 约好了时间,大伙先在医院住院大楼的大厅会合了之后,才一起搭电梯上楼走向开阳的病房。 事前天玑已通知过他们,开阳已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大伙走进病房时,梁矢玑正在假扮轻松的看报纸,而杨开敔则正在闭眼养神。之所以能够如此的肯定,是因为梁矢玑一见到他们出现就露出大松一口气的表情,而杨开敔则是在听到脚步声时,瞬间便睁开昨晚还显得混浊,现在却已变得炯炯有神的双眼,侧头面向他们。 「嗨,开阳。看你的样子,你的情况好像好很多了。」季芛瑶向他打招呼。 「对,所以你们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他平静的开口,声音却粗哑的一点也不像平常他的声音。 大伙都被他粗哑的嗓音吓了一大跳,只有今天一整天陪在他身边,亲耳听过医生的说明与解释的梁矢玑不感到惊愕而已。 「开阳,你的声音……」 「吸入性灼伤。」梁矢玑倏然开口道,「开阳在被救出之前,曾经吸入大量高温的浓烟,因此声带受损,嗓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医生也是在他今天开口之后,才惊讶的发觉到这一点。」 「那个医生是白痴吗?这种事怎么能够现在才发现?」简聿权超级不满的皱紧眉头。 「医生怎么说,能够恢复原本的声音吗?」 「医生已经开了药,但是也说了要完全恢复以前的声音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说用药之后,应该会慢慢地修复他喉咙受伤的地方,以后说话的声音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粗哑。」 「可恶!」麦峪衡忍不住的低咒一声。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季芛瑶突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听见她说这句话的人无一下以愕然、惊讶的表情转头看向她。 「小瑶妳说什么?」罗致旋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开阳因声带受损而导致声音改变的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开敔说,然后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吗?」 「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杨开敔粗哑的说。 「我知道,你想问关于喻琦的事对不对?」她走到病床边,这样可以帮他省点说话的力气。 罗致旋、简聿权、倪天枢和高硕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不约而同的跟着移动到靠近病床的地方,以准备应付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因为他们知道小瑶要开始了。 「对。」杨开敔粗哑的回答,但是之后却久久的不发一语。 「喻琦她--」见他良久都沉默不语,季芛瑶只好自己先开口,没想到她才刚开口而已,他又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喻琦她……是不是死了?」他欲言又止的问,粗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恐惧与些许的颤抖。 「什么?」她倏然一呆,然后松了一口气的对他摇头。「当然没有。」她肯定的看着他。 看样子,事先他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了,这倒是件好事,因为这么一来,对她待会儿所要说的一切,他能够冷静接受的程度应该会高一些才对。 「谢天谢地。」杨开敔忍不住的闭上眼睛,低声的感谢老天。 「你先别谢得这么快,因为喻琦要我们告诉你,她死了。」季芛瑶冷不防的对他说,让他在一瞬间又迅速的睁开了双眼,以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瞪着她。 病床边的罗致旋等人一个个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面对他失控的情绪反应,怎知事实却证明他们太多虑了,杨开敔并没有发狂。 「她要你们告诉我,她死了?」他粗哑的重复她的话。 「对。」 「她发生了什么事,腿断了,残废了,还是瘫痪成了植物人?或者是伤重到快死了?她到底伤得有多严重?」他面无血色的屏住气息,粗哑而颤抖的问。 「她的左半边脸整个被毁容,左眼也因为车窗玻璃的刺入而导致完全失明。」季芛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陈述事实,「至于她的右眼本来是看得见的,却因为看见自己左半边脸的情况后,刺激过大而让她自身的『逃避性防卫机转』运作,导致暂时性的失明,所以现在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逃避性防卫机转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而目盲属于转化症之感觉功能症状或缺失。 喻琦的右眼之所以会突然失明,是因为她以暂时性失明来传达了她对自己同时失去左眼与毁容这两件事所带来的打击,完全无法负荷与承受的反应。所以心理上她才会产生一种只要看不见,就可以逃避事实的转化症。 杨开敔身为一个医生,不需要人跟他解释或说明,就可以轻易的了解这一切。也因此在听到小瑶的回答之后,他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大气。 谢天谢地,她伤得并不严重。 「看你的样子,你对于喻琦的毁容和失明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季芛瑶紧盯着他说。 「只要活着,四肢健全,即使她这辈子已经注定了双眼失明,我也会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的。」 「那她被毁容的左脸呢?」 「如果她想整形我会带她去,如果她不想也没关系。」 「你不在乎她有张可怕的左脸吗?」 「我爱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脸。」 「天啊,开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是痴情种子一枚耶。」他冷静沉着的反应让季芛瑶不再那么紧张与小心翼翼,开始用平时揶揄的口吻与他说话。 罗致旋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在开阳嘻皮笑脸的表面下,他有着一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沉着冷静,而且成熟的心,他们都太小看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喻琦是用以死明志的方法逼我们帮她说谎来骗你的,可见她有多希望你忘了她。这样你要怎么爱她、照顾她一辈子?」她说出更惊人的事。 「以死明志?」杨开敔粗哑的声音中出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对呀,以死相逼,可见你多惹人厌。」季芛瑶魔女的本性又显露出来,她咧嘴微笑道。 看开阳的样子已经确定是死不了了,而他和喻琦这对苦命鸳鸯的事,看他坚定沉着的冷静模样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换句话说,一切都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才对,包括她对他的态度当然一样喽。 杨开敔眉头紧蹙,没再开口。 「喻琦的态度很坚决喔,你打算怎么办?」她像是故意要找他麻烦般的问。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他坚定的说。 「喔,你打算怎么做?抱着她的腿哭着求她不要走吗?」季芛瑶先是微笑道,接着脸色一变。「你是打算要陷我们于不义吗?我们已经答应过她要告诉你她已经死了,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要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妳都已经先食言而肥在先了,我又有什么本事陷妳于不义?」杨开敔看了她一眼后,忍不住嘲讽的回答。 「厚,看样子你被车子这一撞,脑袋反而变聪明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她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恭喜。 「谢谢妳的恭贺。」 「我话还没说完,你用不着急着道谢。」季芛瑶挑眉说。「只可惜,」她斜睨着他,吊人胃口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若想追上我聪明才智的十分之一,你还得被多撞几次才行。」 杨开敔突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小瑶她也真狠,他才刚刚从鬼门关前被救回来而已,她就又跑来诅咒他。到底上辈子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辈子要这样被她欺侮呀? 他好可怜。 「怎么了,被我所传授变聪明的绝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对。」 「那你怎么没说谢谢?」 「谢谢。」 「嘿,你是真的被撞聪明了耶,竟然学会逆来顺受这么高深的一门学问。」她以一脸夸张的表情惊讶道。 其它人再也受不了他们俩这你来我往的可笑对话,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小瑶,开阳还是个病人,请妳手下留情。」罗致旋笑道。 「我什么都没做呀。」她一脸无辜。 「说真的,开阳,你打算怎么做,希望我们怎么帮你?」罗致旋走到病床边盯着他。 杨开敔沉思了一会儿。 「你们就照着她的话做吧,让她知道我真的以为她死了,然后暂时要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她了。」他如是说。 「需要告诉她,你在听到这消息之后伤心欲绝、寻死寻活的反应吗?」季芛瑶忍不住开玩笑的问。 「我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寻死寻活。」 「那是因为你知道她没死,如果她这个不幸成真的话,你确定自己不会伤心欲绝、寻死寻活?」 杨开敔瞬间握紧拳头,这动作牵动了身上大多数的伤口,让他在一瞬间痛得脸色发白。 「重点是她没死。」他哑着嗓音粗鲁的说。 「对,喻琦她没死。」季芛瑶看着他柔声安抚的说,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口无遮拦。她不该这么快就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他慢慢地放松了拳头,血色又慢慢地回到他脸上。 「如果她没问就别告诉她,如果她问了,就尽量以我只是变得很安静、很沉默这类的反应来回答她。」 「你是不想让她担心?」罗致旋问。 「嗯。」 「这样回答她,她不会怀疑吗?」梁矢玑不太肯定。 「即使怀疑,她也不可能会亲自跑过来看我吧?」杨开敔嘴角轻扯的说,「如果她真想过来看我,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 「所以你打算先专心的把伤养好了之后再说?」罗致旋点破他的用意。 「嗯。」 「那你到底打算要怎么做呢?」梁矢玑忍不住好奇的问。 「小瑶刚刚说过,我声带受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众人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终于知道小瑶刚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也知道开阳大概想做什么了。 看样子喻琦想甩掉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雨已经下了一整天,绵密的雨声清脆的敲打在玻璃窗上,却只让喻琦更感烦躁。 不,让她感到烦躁的并不是下雨声,而是与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人,小瑶、池璞和艾媺这三人,她快要被她们烦死了。 这是一间两房一厅,屋内四处都充满了现今最流行普普风设计的简约住家。 圆弧边舒软的沙发,圆形的茶几,圆形的小吧台,圆形的吧台椅,圆形的玄关和圆形的床。 总之,这间房子可以简单的取名为圆形的家,是大伙为了防止失明的她在家撞伤,而特地为她准备的一个住所。 只是住在这里的这两个多月来,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找这间房子给她住,真的是因为体贴,还是想讽刺逃避现实的她?因为他们甚至于连房门都设计做成圆形的,害她每次进房间时,若一不小心没走到门正中间的位置,额头就会叩的撞上门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撇开这一点不说,她真的欠大家很多很多。 当她为防万一而拒绝搬回家住之后,她的生活便一直仰赖这群朋友们的照顾。 刚开始,她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一心一意只想让自己彻底的从开敔的生活中消失,所以才拒绝搬回去与父母住。 可是当大家顺着她的意,替她找个新住所让她住下之后,她才慢慢地发现到失明后的她根本就像是个废人一样,食衣住行都需要仰赖他人的照顾。 虽然她总是说她可以一个人生活没问题,但是艾媺她们仍不放心她,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轮流到这里来陪伴她、照顾她,让她既感动又觉得抱歉。因为她从没想过要这样麻烦大家的,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她们再继续这样下去,难保出院后的开敔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也因此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提起关于想医治她右眼的事,毕竟唯有在看得见的情况下,她才有办法真正的靠自己一个人生活不是吗? 可是如果她真的接受了治疗,但结果却一样看不见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再次的承受那种绝望的打击,她真的不知道。 「喻琦,我们都已快要说破嘴了,妳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呀?」艾媺叹息的问。 「这位穆易医生可是我姊夫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拜托了好多人,透过好多关系之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权威医生,妳就去试试看嘛。」池璞柔声劝道。 「喻琦,妳该不会连试试看的勇气都没有吧?难道说,妳真打算要这样过一辈子?我可没打算要这样照顾妳一辈子喔。」季芛瑶故意的说。 「小瑶妳别这样说啦。」艾媺忍不住的皱眉。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虽然妳一直说妳可以一个人生活,但是事实上妳根本就做不到不是吗?今天我就开门见山的把话说清楚,妳知不知道妳这样已经造成我们大家的麻烦了?」她直截了当把话说白。 「小瑶!」艾媺顿时抽气惊叫。 「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事要做,没有人是闲着没事干可以每天到这里来陪伴妳、照顾妳的。」季芛瑶没理她,继续直言不讳的道。「当然,或许妳现在心里会想,妳又没叫我们来,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够了小瑶,别再说了,喻琦她不会这么想的。」艾媺出声试着想打断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停的继续说下去。 「可是妳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就因为我们是真正关心妳的人,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做。这就跟我们明知道妳不会答应接受治疗右眼,却仍不厌其烦的一再想要试着说服妳,甚至还已在事先替妳找好医生,准备好一切治疗事谊一样。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妳究竟要糟蹋我们的关心到什么时候?妳自己说。」她一口气把话说完。 喻琦先是沉默不语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口道:「好,我接受治疗。」 「喻琦,妳说的是真的吗?」室内众人微愣,艾媺才突然惊爆的大叫,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她看不见的是季芛瑶正得意的朝艾媺和池璞比了一个v的胜利手势。 成功了! 第五章 「所以她答应了?」杨开敔站在窗边凝望着窗外的景致,粗哑的问道。 「对。」罗致旋将香烟捻熄,看向站在窗边大病初愈却仍瘦得不象话的死党点头道,「你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先把她带到医院,我想先帮她做个彻底的检查。」杨开敔转身面向他。 「到你上班的医院吗?」他闻言皱眉,「我担心会引起骚动,毕竟你同事中有很多人认识喻琦,不是吗?」 「不,不到我上班的医院,我们到麦大哥上班的医院,毕竟穆易是麦大哥拜托人为她找来的医生,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让麦大哥在场。」杨开敔摇头道,瘦削的两颊淡淡的浮出两个酒窝。 「也对。那么时间呢?」罗致旋也跟着微笑。 「等会儿我和麦大哥讨论之后再告诉你。」 罗致旋点点头,起身走向厨房的方向,像待在自己的家中那般自由自在的打开冰箱,从里头翻出想吃的东西,然后再度回到客厅中。 杨开敔已从窗前移坐到沙发上,正在与峪衡的哥哥麦峪衡通电话。 「好,等你确定了时间之后再告诉我……对,我会在家里。」说完,他挂上电话。 「麦大哥还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的时间?」罗致旋挑眉问道。 「他必须先向各个仪器检查室的医务人员排定检查的时间。」 「听起来好像有点麻烦。」 「还好,那间医院的院长曾经多次透过麦大哥想挖我过去为他卖命,这回让他有机可趁,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 「原来还有这种内幕,看样子医院方面应该是没问题了,倒是有件事……」他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打开啤酒,仰头喝了一口酒。 「话不要说到一半。」等了半天他都没再开口的打算,杨开敔忍不住的出声催促。 「我只想知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会被认出来?」罗致旋侧过脸来看着他。 「以我现在这种嗓音,她要认出来应该很难吧?」 「除了嗓音之外还有你说话的语气,这也有可能泄露你的身份,你想过吗?」 「我会尽量少说话。」 「但穆易不是一个心理医生吗?他的职责就是要开导病人,让病人克服心理障碍的,你要怎么让自己尽量少说话?」 「开导是神父的职责,不是心理医生的。」杨开敔看了他一眼之后,一本正经的说。 罗致旋一呆,然后倏然大笑出声。 「哈哈……很好笑,真的很好笑,哈哈……」他笑不可遏的说。 杨开敔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只是那粗哑的笑声连他自己听了都不敢领教。 「我现在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吧?」他自我揶揄的笑道。 「之前医院里的医生不是说吃了药之后,多少都能恢复些吗?怎么我觉得你的声音从那时之后,连一点复原的迹象都没有?这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那个医生诓我们?」 「不是。」杨开敔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撇开头说。 「不是?那你现在的声音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回答。 罗致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间他难以置信的慢慢睁大了双眼。 「难道说……开阳,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吃药,故意不让自己的声音复原的,是不是?」他激动的问。 杨开敔只是轻扯了一下唇瓣,并没有开口回答是或不是。 「你这家伙真是疯了,如果你喉咙的伤因此而恶化,甚至让你从此失声,没办法再开口讲话变成一个哑巴,那该怎么办?」罗致旋倏地严厉的朝他叫道。 但是这样似乎还不能发泄他的震惊与愤怒,所以他站起身来,一抓揪住他的领口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朝他低吼的问道。 「我必须要一开始就让小琦完全的信任我。」杨开敔直勾勾的看着他说。 罗致旋生气的瞪了他半晌之后,终于颓然的松手放开他,然后整个人重重地坐回沙发上,用力的吐了一口大气。 「我真的快被你打败了,拜托你不要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出来,好不好?至少要做之前,先跟我们这票死党商量一下,行不行?难道集合我们大家的力量和智慧,会想下出比你伤害自己的身体这种烂方法更好的点子吗?」他疲惫的抹着脸。 「抱歉。」 「我想听的不是这两个字。」 「谢谢你天璇,我会永远记得还有你们这票死党在我身边支持着我,我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你并不是在孤军奋战,记住它。」 「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谢就太见外了,因为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杨开敔微微一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握紧拳头的悬在半空中看着他,而罗致旋则毫不犹豫的也伸出手来握紧拳头,与他的拳头碰在一起,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好兄弟。」 喻琦的左脸裹着纱布,鼻梁上带着深色的太阳眼镜在艾媺和季芛瑶两人的牵扶下,缓缓地走进视力检查室里,接受诸如眼压、眼部x光扫瞄之类的检查。 杨开敔从头到尾都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所以喻琦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一直努力在躲避的人,此刻正站在离她不到两公尺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离开视力检查室后,她们转往x光室、断层扫瞄室、超音波检查室等等地方,一一地做了各种详尽的检查之后,才来到麦峪衡的专属诊疗室。 「麦大哥。」艾媺和季芛瑶同时叫道。 「麦大哥。」喻琦的叫唤比她们慢了一拍,因为她看不见,所以并不知道麦峪衡此刻正出现在她面前,直到艾媺她们先叫了人之后,她才知道。 「喻琦,听到妳愿意接受治疗后,麦大哥真的很高兴。」他真心的对她说道。 「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 「别这么说,开敔就像我弟弟一样,对于妳这弟媳,做大哥的我--噢!」站在他旁边的杨开敔猛然踩了他一脚。 「麦大哥你怎么了?」听见他的痛呼声,喻琦关心的问。 「没什么,只是被疯狗咬了一下而已。」 「疯狗?」 「我开玩笑的。」麦峪衡瞪了杨开敔一眼,只见后者不断的对他比着左脸,意思是他想看她脸上的伤。 他有点不想帮他,谁叫他刚刚踩得这么用力,可是一想到过去两个多月来,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所受的折难,他就忍不住心软了。 「喻琦,妳脸上的伤口复原得如何,可以让麦大哥看一下吗?」他开口要求。 「我不想吓到你,麦大哥。」 「别忘了我是个外科医生,什么样血淋淋的画面我没看过?放心吧,我不会被吓到的,所以开敔也一样--噢!」杨开敔又踩了他一脚。 喻琦突然浑身紧绷,整个人面无血色,惊恐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喻琦?」艾媺和季芛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开敔是不是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欺骗了我?是不是?」她激动的叫道,双手因惊慌,害怕的在半空中挥舞着,想寻找逃出这个地方的出路。 「喻琦妳冷静点,开阳不在这里,他并没有在这里呀。」艾媺急忙捉住她的手说道。 「不,妳骗我,他一定在这里,一定在这里。」她激动的摇头叫道,然后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转身就往前冲去。 「小心!」杨开敔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前去,在她差点就要撞上门框时拉住她。 从未听过的粗哑嗓音让喻琦整整呆滞了一秒钟,而季芛瑶趁此机会立刻开口。 「开阳真的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他早开口说话或者是一把将妳紧紧地抱进怀里了,妳难道没想过这一点吗?」 「妳说的是真的吗?」喻琦将脸转向她站立的方向,面无血色的轻声问道。 「如果妳不信的话,妳可以问穆易医生,他可以做证,在这间诊疗室里,就只有我们五个人而已,没有第六个人存在。」 「穆易医生?」 「妳好,在下就是穆易。」那个粗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喻琦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看不见对方,而且对方又是她初见面的人,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说「很高兴见到你」吧?因为她是个瞎子。 「艾媺?」她向好友求救的唤着。 站在一个不认识的人身边,让看不见的她很没有安全感。 只是当她想伸手找艾媺时,这才发现她的手仍陷入那名叫穆易医生的手掌中,她惊慌的在瞬间急忙将手缩了回来,并在空中盲目的摸索着。 「艾媺妳在哪里?小瑶,小瑶?」她慌乱的叫道。 「我在这儿。」艾媺急忙应声。 季芛瑶也跟着走到她身边,两人一左一右的让她牵住了手。 「穆易医生的声音虽然难听得吓人,但他不是坏人,妳不要紧张。」季芛瑶安抚着她。 「小瑶妳这样说话就太失礼了。」麦峪衡开口道,「抱歉穆医生,她说话比较直一点,请你别见怪。」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粗哑的声音如此回答。 「小瑶、艾媺,妳们把喻琦扶到椅子上坐下。」麦峪衡交代着。 「穆医生,你的声音天生就这么难听吗?」 被扶着往前走时,喻琦听见季芛瑶如此问道。 「不,这是吸入性灼伤所造成的伤害。」 「喔,那你是遭遇过火灾喽?那你没被烧伤毁容还真是万幸耶。」 「小瑶妳在说什么呀?」艾媺忍不住的遏止她,因为杨开敔已经开始变脸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穆医生长得一表人才,配上这么难听的声音实在太可惜了,我想穆医生周遭的亲朋好友一定非常为你发生这样的意外感到心痛吧?」季芛瑶狠狠地瞪着他说。 自从她从天璇那里得知这家伙所做的蠢事之后,她心里就一直积压着一股散不去的怒气,火得要命。也因此,她明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找他算帐的时候,她却完全忍不住。 「只要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杨开敔粗哑的开口,但双眼却是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喻琦,像是特地在说给她听的一样。 「叩叩。」 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一名护理人员推开门走进来,为他们送来喻琦刚刚所做的各项检查结果与报告。 「穆医生。」麦峪衡将部份资料递给杨开敔,两人各自看了一下手上的检查报告,然后再交换看,最后则一起站在桌前讨论了一下结果。 「看样子一切都很正常。」麦峪衡说。 「嗯。」杨开敔同意的点点头。 「所以跟我们想的一样,这是很典型的身体化疾患之转化症。」麦峪衡说。 「什么叫做身体化疾患之转化症?」季芛瑶忍不住的发问。 「当年九二一大地震的时候,一位投入地震灾区救援的军人眼睛突然失明,经过检查之后,发现一切正常,但是他却完全看不见。这便是一种身体化疾患的转化症。」 「麦大哥,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也就是那个军人临危授命进入灾区救援,可是现场的惨况却完全超出他所能承受、适应的范围,因而导致他潜意识想逃离那个地方,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选择了病人的角色,因为只要生病了,他就能够暂时的离开他的工作岗位。 「这种疾患有五个向度,一是运动,感觉功能失常;二是有人际冲突或其它压力;三是异于诈病或者有意制造、假装;四是非生理因素及文化背景许可;五则是造成重大痛苦、损害生活功能。喻琦现在的情况,跟那个军人当初的情况相当的类似。」 「那么那个军人后来的视力有恢复吗?」 「当然有。」 「太好了!」艾媺激动的大叫,握着她的手不断的摇晃着。「喻琦妳听到没?这表示妳的眼睛一定能够治好重见光明的,这真是太好了。」 喻琦感觉五味杂陈,分不清楚自己在听见复明有望这个消息之后,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很害怕复明之后,必须每天面对自己可怕的左脸与左眼,更害怕哪天走到街上时,突然撞见开敔怀抱一个女人的画面。虽然离开他、放弃他都是她自愿的,没有人强迫她,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亲眼目睹他身旁有了别的女人的画面,那会让她心痛至死的。 可是她又不能就这样当一辈子的瞎子,因为没有人会愿意照顾她这个废人一辈子的,即使有,她也不能这么做,不是吗? 「喻琦,妳在想什么?」她的沉默让艾媺忍不住的问。 「妳该不会是反悔,不想接受治疗吧?」季芛瑶怀疑的说。 喻琦愣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妳刚刚在想什么?」季芛瑶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语气追问。 「我只是在想,治疗需要多久的时间,会用什么方法治疗而已。」喻琦随便乱说。 「这有什么好想的,只要问医生就知道了。穆医生?」 「这是心理方面的疾病,需要心理治疗,所以既不用吃药,也不必担心治疗的过程中会产生疼痛。」粗哑的声音如此回答。 「所以?」 「这种治疗需要的是时问和病人对医生的完全信任与敞开心胸,所以既然你们要我放下所有工作,在这段时间里只单独医治这位小姐的话……」 「她叫喻琦。」季芛瑶忍不住的说。他还真会演戏哩! 「我希望能够和她住在一起。」杨开敔话一说完,在场人全都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会不会太激烈了一点引他事先怎么都没跟他们知会一声呀? 「这个……医生,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好吧?」艾媺说。 「我以为喻小姐和家人住在一起。」 艾媺忍不住皱眉瞪他。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嘛! 「不,她一个人住。」 你不怕太过接近让自己的身份曝光吗?季芛瑶以一脸严肃的表情,无声的凝望他问道。 我想亲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杨开敔以唇形无声的回答,然后才开口坚持的答道:「这是最节省时问的方法,而我不可能为了帮助一个病人,就在这里耗上大半年的时间。」 但是众人仍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可是孤男寡女--」麦峪衡也试着想打消他这个念头,可是才一开口就被他给打断。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请她的家人或朋友跟我们一起住。」杨开敔坚定的看着大伙,一脸心意已决,任何人都别想改变他心意的模样。 「问题是喻琦住的地方就只有两房一厅的格局,而且我们这些朋友都有各自的家庭、小孩要照顾,根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你们住在一起。」艾媺说。 没有第三人在你们身边当缓冲器,你绝对绝对会被拆穿的。季芛瑶再次无声的告诫他。 杨开敔根本不听劝,仍执意这么做。 「那么她的家人或者是男朋友呢?」他开口道,「也许……」 「没关系,就这么办吧。」喻琦突然同意。 「什么?!」众人同时一惊。 「喻琦?」艾媺惊讶的瞪着她叫道。 季芛瑶和麦峪衡则是瞠圆了双眼,不相信她怎么会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即使她想早日恢复视力,也不可能会答应这种事吧?这不像她的个性呀。 「没关系,我想早点治好我的眼睛,也不想耽搁穆医生帮助其它病患的时间。所以如果这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法,那就照医生的方法做吧。」她迅速而轻松的说。 事实上当她听见医生提起「男朋友」三个字时,她害怕小瑶和艾媺会猛然想到开敔,并趁机说服她让他来胜任这个陪伴的任务。 可是她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关于他的一切,毕竟她都已经强忍了两个多月不准自己问起关于他的一切,也不准人提了不是吗? 她相信只要继续这样持续下去,终有一天她的心痛会慢慢淡去的。 「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季芛瑶问她也问杨开敔。 「我相信医生是个正人君人。况且以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对我有兴趣吧?」她最后两句话是含在嘴里说的,所以除了紧靠在她身边的艾媺和季芛瑶之外,杨开敔和麦峪衡都没有听见。 「喻琦……」艾媺不由得红了眼眶,低声叫唤。 「怎么了?」杨开敔粗哑的问,没有错过她们之间的任何小动作,尤其是和喻琦有关的。 「没什么。」季芛瑶答道,「既然喻琦都答应了,那就照医生的方式做吧。可是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后果自理,穆易医生。」她瞪着他。一副既然你决定要这样做,那么一切后果就必须要自己承担,她不会再管他的表情。 「既然决定了,那我什么时候方便搬过去?」杨开敔不理会她直接问。 「那就要看医生打算从什时候开始治疗了。」她瞪着他。 「我希望愈快愈好。」 「我就知道。」季芛瑶翻了个白眼。 「小瑶妳在说什么呀?」艾媺忍不住的说,皱着眉提醒她,说话小心点别露了馅,小心让一切前功尽弃。 「我的意思是说,以医生不避讳可能产生的流言,而一心只想着要尽快医治好病人的敬业态度来看,他会说出愈快愈好这句话,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杨开敔说。 「原来如此。」艾媺很认真的演好自己的角色,「那我把喻琦家的住址和电话留给医生,麻烦你要过去的时候先打通电话。」 「对呀,这样我们才能扫榻相迎。」季芛瑶接话。 麦峪衡跳出来圆场。再让小瑶继续待下去,他迟早会心脏病爆发的。 「好了,小瑶、艾媺,喻琦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我想她一定累了,妳们送她回家吧,小心点。」他下逐客令。 「我知道了,麦大哥。」艾媺急忙抢先答道。她也觉得再让小瑶这样胡闹下去不行,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季芛瑶各白了他们俩一眼。她怎会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算了,反正有喻琦在这里,她也不能痛快的找开阳麻烦,所以再找时间来整他好了。 「拜拜,麦大哥,穆易医生。」说着,她狠狠地瞪了杨开敔一眼,然后跟着艾媺扶起喻琦转身走向门口离开。 麦峪衡不由自主的喘了一口大气,感觉比工作了一整天还累。 天啊,应付小瑶还真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呀! 第六章 「来,喻琦,妳拿着。」 「这是什么?」感觉手上被小瑶塞进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椭圆形条状物,她一脸好奇的微扬起下巴问道。 「电击棒。」季芛瑶回答,接着拉着她的手一边感觉电击棒的外观构造,一边将使用方法仔细的说给她听。 「妳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喻琦不解的问。 「妳忘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有一只野兽会搬进这里来吗?这是给妳防身用的,如果他有任何一丁点的不轨,妳就用力的给他电下去,不必客气。」 她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喻琦顿时想起昨天在医院时的怀疑。 「为什么我觉得妳好像对穆医生有着莫名的敌意呢?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她敏感的问。 「没有呀,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季芛瑶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反正她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的随性,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会引起喻琦的怀疑。 果然,喻琦听过她的回答之后,就没再追问了。 不过虽没问,她却有一堆话想说。 「那家伙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一样,虽然那张脸是长得不错,但是配上他那副比乌鸦叫声还要难听的声音,让人看了或听了就倒胃口。像他那副营养不良、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哪里像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呀?说他是病人大概没人会怀疑,真不晓得让他搬到这里跟妳一起住,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不要反过来是妳在照顾他就够了。」她碎碎念了一堆。 「穆医生的外表看起来真有妳说的那么糟吗?他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听她讲了这么-堆,喻琦不知不觉的问。 「谁知道呀。」 「可是,如果他的外表看起来真的那么虚弱的话,那妳还拿电击棒要我用力的电他?」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刚好是只披了羊皮的野兽呀?我这就叫做以防万一,懂吗?」 她是想给开阳一点教训,又不想喻琦电得太用力把他给电残了,所以才会这么辛苦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他既然是麦大哥辛苦拜托人找来的医生,我想他的人品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才对。」喻琦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有点薄弱。 老实说,她现在也有些后悔和害怕了,毕竟她对那个名叫穆易的医生完全不认识,就这样答应和他同住实在是很冒险。 可是事到如今,想反悔似乎也不太可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让小瑶她们有机可趁的将开敔送到她身边来,她必须要勇敢一点才行。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不过电击棒这种东西还是有备无患,妳把它们放在几个好拿好放的地方收好。」 「几个?」 「喔,我没跟妳说吗?除了妳手上那支外,这里还有四支,我总共买了五支电击棒。」 喻琦呆滞了一下,突然忍不住的轻笑出声。这还是她发生车祸之后,第一次打从心底真真正正的笑出来。 「好怀念的笑声。」季芛瑶不由自主的轻声道。 听见她的话,喻琦的笑声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脸上也变回这两个月来最常出现的表情--面无表情。 「喻琦,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再也听不到妳的笑声,看不到妳的笑容了?」她语气严肃而认真的问。 喻琦沉默不语。 「我这几天一直想问妳一个问题,如果这次妳的眼睛治好了,妳会改变主意回到开阳身边吗?」季芛瑶问她。 她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吐出两个字。 「不会。」 「为什么?妳到底在逃避什么?如果是为了妳的脸,那只要靠整形就能够恢复了。」 「那么我的左眼呢?」 季芛瑶有些愣住,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反问她,不过至少她现在终于知道她在介意些什么了。 「妳很在意左眼瞎了的这件事?」她问。 喻琦再度沉默不语。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大家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妳,可是妳左眼失明这件事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妳一定要调适自己的心情去接受它。」季芛瑶握住她的手,以柔声而坦白--坦白到近乎无情的方式对她说。 她没有应声,但被小瑶握在手中的手却忍不住的紧握了一下。 「喻琦,开阳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他不在意,但我在意。」喻琦又再一次在她意料之外开口回应她,语气中充满了苦涩。 「妳在在意什么?」怎知她又再度沉默了起来,甚至在半晌之后,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然后扶着墙壁转身走回房里去。 季芛瑶收回视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尽力了,如果喻琦不能摆脱心里的障碍走出来,那么大家也只有陪她在原地踏步而已。 看样子,开阳应该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用最冒险的一种方式,想来挽救喻琦和他之间的爱情。 那家伙虽然平时总爱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却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一个专情、痴心、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喻琦今生能够获得开阳的真情相待,大概上辈子也做了不少好事吧。 嗯,不过这些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够说出来,否则开阳那家伙以后不用下巴看人那才奇怪。 「哔--哔--」挂在墙上的对讲机忽然响起。 季芛瑶抬起头来看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开阳来了。 早上半梦半醒时,一股属于食物地香气淡淡地飘进喻琦的房间,让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下,以为是在梦中。 这个香味是她最爱吃的大蒜面包,那是种用切片的法国面包现烤、现涂,香得让人食指大动、饥肠辘辘的香味。那是开敔的绝活,是他从一次医学研讨会里的法国医生那里学来的。虽然她因为爱吃,曾经试着自己去做,但是也不知道她哪个步骤弄错了,就是烤不出他所烤的味道,所以不知不觉间,烤大蒜面包就成了他专属的工作了。 好香的味道。开敔在烤大蒜面包吗?他这次好像隔了很久的时间没烤那面包给她吃了,因为为了要结婚的关系,他们俩-- 思绪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喻琦猛然睁开看不见的双眼,全身僵硬如石的仰躺在床上,脑袋停摆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又开始慢慢运作。 她在作梦。 从车祸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开敔了,而对他而言,她甚至早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烤大蒜面包给她吃呢?她的确是在作梦。 慢慢地将看不见的双眼阖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却又在瞬间猛然将双眼睁了开来。在她眼前的当然仍是一片黑暗,但是黑暗中那股烤大蒜面包的香味,却益发浓郁。 这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在烤大蒜面包! 喻琦迅速的翻身下床:心跳如擂的朝房门外奔了出去。 是开敔吗?难道小瑶他们终于忍不住将她末死的事告诉开敔,并将他引导到这里来了吗? 她站在卧房门前,双手十指紧紧地把握着门框,脸色因紧张而显得苍白,嘴唇则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 「开……敔?」她低语的轻喊。是他吗? 屋内在沉静了半晌后,突然响起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缓声的问道:「开敔是谁?妳男朋友吗?」 喻琦倏然浑身一僵。这个粗哑的嗓音让她蓦然清醒的想起,在这个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住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名叫穆易的医生。 不知道是因为难堪,或者是心底最深层的秘密曝光,她猛然转身逃回房内,砰一声将房门给关上。 天啊,她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他了,还这么努力的强迫自己忘记他,结果呢?一阵大蒜面包的香味就让她忘了一切,她到底在干么呀? 她既气愤又不甘的落下泪来。她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不是吗?呜…… 「叩叩。」身后的门板突然传来敲门声,让她的身体在瞬间又再度紧绷起来。 「既然醒了就出来吃早餐吧,我烤了大蒜面包,这东西冷了可就没那么的好吃了。」那粗哑的嗓音在门外不疾不徐的响起。 喻琦迅速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没有应声,接着便听到他的脚步声从她房前走离的声音。她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靠回门板上。 真没想到这个穆医生竟然也会烤大蒜面包,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巧合? 才同住第一天而已,就闹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能够平安的度过? 刚刚医生问她,开敔是她的男朋友吗?虽然她没有响应,但是她绝不会傻得以为医生以后不会再问她这个问题。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但是话说回来,这情形她也不是没想过不是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右眼复明,要接受心理医生的心理治疗,她就已经有所觉悟自己可能要血淋淋的将自己摊在医生面前。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她并不认识医生,也从未见过他,所以对他吐露心底的秘密时,应该可以少掉不少怪异或尴尬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是,医生治好她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回南部去,所以她根本就不必担心以后还会碰到他。 这样一想之后,刚刚的气愤、不甘与紧绷的情绪,终于慢慢地消散。 喻琦深吸一口气后,摸索着门把将房门打开,走出了房间。 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两个多月,她已经能以正确的方向与步伐在屋内通行无阻。所以她先走进浴室盥洗了之后,这才走进客厅之中,摸索着餐桌边缘找到椅子坐了下来。 「大蒜面包就在妳正前方离桌缘约十公分的餐盘上,餐盘的左边放着一杯热豆浆,吸管已经插好了。」粗哑的声音忽然从她左前方响起。 「谢谢。」她轻谢一声,伸出手果然在他所说的地方摸到了她的早餐。 她拿了个面包吃,一入口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怎么了?」粗哑的嗓音问。 她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半拍的拾起头来,睁着无神的双眼茫然的问:「怎么了?」 「眼泪。」 「眼泪?」她像只鹦鹉般的重复他的话,其实思绪一直都没脱离那与开敔所烤的大蒜面包一模一样的味道上头,根本就没将他的话真正的听进耳里。 所以当他的手忽然碰上她的脸时,她整个人就像被电击般,受到突然剧烈的惊吓,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并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巨响声后,屋内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中。 杨开敔的手仍悬在半空中,而喻琦在惊吓之后,慢慢地想起了刚刚两人短暂的对话,并且了解刚刚那个碰触的原因。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应该对她动手动脚的吧?难道说小瑶的担心,都不是她胡思乱想出来的? 「抱歉。」四周的沉静突然被他粗哑的声音打破。 喻琦没有应声,因为她还在想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或者必须要小心谨慎戒备的。可是她的答案还没想出来,就听见他移动的脚步声,而且还是朝自己靠近。 惊恐在一瞬间充斥了她整个人,她没有时间再怀疑,心想要马上行动自我救助才行。 所以,她脑袋现在所有的念头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瑶交给她的电击棒,以及它所放置的位置,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扑向那个地方。 原本是想去将被她撞倒的椅子扶起,以防她一个不小心撞到而跌倒的杨开敔,压根儿都没想到她会突然移动了起来,而且动作还是那么的迅速又不顾一切。 她是怎么了?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看不见的她才一转身踏出一步,整个人便因为绊到倒地的餐桌椅而向前扑倒。 「小心!」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喻琦向前扑倒的动作让她的手刚好可以构到放置电击棒的地方,惊恐的她根本就没时间静下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他的手竟然环住了她的腰。 他真想对她图谋不轨? 就这么一剎那间惊恐的念头,她毫不犹豫的抓起电击棒,反身就往身后抱住她的他电了过去。 「啊!」 突然受到电击,杨开敔痛得惊叫出声,抱住她腰的手更因电击的痉挛而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但是只一秒钟的时间,他脑袋便迅速的闪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只要他松手,喻琦就非跌倒不可,所以他是绝对不能松手的。 心到手到。下一秒钟,他强忍着手臂肌肉痉挛的痛苦,立刻又再一次稳稳地环住她的腰身,挽救了差点跌倒的她。 他再度环住她腰部的举动让喻琦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的顽强。不过既然他仍不知悔改,那她就更不用对他客气了。 她毫不犹豫也不留情的再度将手中的电击棒朝身后的他招呼过去。不过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杨开敔这回可就有所防范了。 只见他的身体迅速的往后一缩,躲过了她的电击棒攻击,再眼捷手快的伸手一扣,立即制住了她握住武器的那只手,然后下一秒便将她手中的武器夺走。 「我只是想救妳免于跌倒而已,难道妳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椅子绊倒吗?」杨开敔对她说,然后在她双脚平稳的踏到地板时,礼貌的松手放开她,再弯腰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 这其间喻琦就像化石般的,一动也不动的呆站在原地。 救她? 跌倒? 被椅子绊倒? 听了他的话再仔细的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喻琦突然恍然大悟,并且深深地有股想要死了的念头。 噢,天啊,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呀? 「我……对不起。」她红着脸低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不知所措。 「我也有错,在我靠近妳之前,我应该要先出声告诉妳我要做什么以避免误会的。」杨开敔边说,边伸手将手袖撩起,察看刚刚被电击的部位。 还好,只是红了一块而已,不过刚被电击的时候还真是痛呀。他不爽的瞪向那支暂时被他搁在餐桌上的武器。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呀?他不以为以小琦现在的心理状况,她会想到这种东西。 「这支电击棒是妳朋友买给妳的?」他问。 喻琦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看样子妳有个好朋友。」杨开敔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他知道会这样整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瑶那个魔女! 喻琦呆愣了一下,茫然的将脸转向他声音的来处,脸上浮现出一抹怀疑。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在咬牙切齿的样子? 是错觉吗? 「椅子就在妳旁边,妳先坐下把早餐吃完,待会儿我们就要正式开始我们的治疗了。」杨开敔再度开口说,然后就看她摸索着椅子坐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餐桌上的早餐慢慢地吃了起来。 他没有再试图伸手想帮她做什么,因为生怕会吓到她。所以他只能看着,心疼着,并且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让她复明,一定要。 「吃饱了吗?」看她放下手中喝完的空杯子,他问。 「嗯。谢谢。」 「那我们移到沙发那里坐吧。」 喻琦点点头,起立转身心里默数着步伐,准确无误的走到沙发前坐下。 杨开敔挑了个离她有些距离的座位坐好。 「首先有件事我想先和妳达成共识。」他直视着她说,当然他知道她看不见,也因此他只要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其它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流露真情。 「好。」 「家里的三餐由我来做。」 喻琦怔了怔,压根儿都没想到他所说的共识竟是为了这种事,她还以为他要说的是有关于治疗的事。 「为什么?」她怀疑的问,「如果你是因为我看不见……」 「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她觉得没有理由,医生来这里是为了要治疗她的,而不是要来当她的仆人吧,他怎么会说出这么令人费解的话来呢? 「唉!」 喻琦还在想为什么,便突然听见一声带着有些无奈的长声叹息。 「说出来妳可能会笑,但是这其实是我的不情之请。」杨开敔以有些难以启齿的口吻尴尬的说。「其实我有个未婚妻,明年就要结婚了,可是在结婚之前,她要我先学会做一个新好男人,就是出得了厅堂也要进得了厨房。所以最近其实我一直都在学做菜,可是突然被人拜托到这里来,又无法确定归期,所以我才会破天荒的首次要求住进病人家中,真的很抱歉。」 「所以你是为了我家的厨房才会坚持住到这里来,而不是为了要治疗我?」 「治疗妳是我的工作,但是坚持住进这里的确是为了私心,这一点我承认。」 喻琦突然沉默不语,脸上神色有些落寞、有些萧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开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试着猜测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落寞的神情。 「你有未婚妻?」她突然开口问。 「有。」 「你爱她吗?」 「如果有一个男人为妳这样做,妳觉得那个男人爱妳吗?」他不答反问。 突然之间,喻琦又陷入沉默之中。 「爱。」杨开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坚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很爱她,爱得恨不得能够立刻娶她进门,名正言顺的爱她一辈子。只可惜我的厨艺还达不到她所要求的标准,所以我才要更努力。」 「如果你未婚妻听到你这一席话,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喻琦低语。 「是吗?如果妳是我的未婚妻,光听这些话妳就觉得很感动了?」 「不只是话而已,你还实际的在努力不是吗?」她诚恳的说。 「所以这是不是就表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以后的三餐都由我来料理?」 既然他如此要求,她说什么也该要帮助他才对,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医生。」她说。「不过既然三餐是由你来煮,那么食材的费用就由我来出好了。」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很像她的个性。杨开敔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眼中流露的尽是对她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这样很公平。」他说。 「那么等会儿我就先拿些钱给你,多退少补。」 「好。」 第七章 同住的日子转眼间已满七天,喻琦已渐渐习惯家里有个房客的事实,不会再为屋内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就动不动的进入浑身紧绷的备战状态。 穆医生应该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正人君子,虽说他粗哑的声音真的不怎么好听,有时候在为她做心理治疗时,也冷酷无情得让人心惊,但是除此之外,他严守男与女,医生与病人的界线,从未逾越过该有的礼仪与分寸。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从来不曾企图进入她的房间,因为他在两人房门上各挂上不同声音的小风铃,只要房门被打开就会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所以她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否进房里去了。 他在屋内走动时,一定会发出声响让她知道他的去向来处。与她交谈时也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让自己太过靠近她,以防吓到她。 他做的菜比她想象中好吃一点点,但是也只有一点点,整体来讲,还是有点难以下咽,所以在被他的厨艺荼毒了一星期之后,她决定跳出来救他也救救自己。 这是他们俩首度跨越医生与病人的界线,朝朋友的层级迈近的第一步,不过结果似乎还让人挺满意的。 喻琦吃着两人合作,由一人口述,一人遵命照做的午餐,嘴角微微地轻扬着。嗯,终于吃到比较正常味道的一餐饭了。 「真没想到这一桌菜竟然是我煮的。」吃饱后,杨开敔以满足语气赞叹的说。 「事实上它就是你煮的。」喻琦微笑的放下碗。她也吃饱了。「很好吃,谢谢你。」 「谢谢妳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他凝望着她说,脸上有着激动的神情,但是从他平静的说话语气中,却完全听不出来。 整整一星期的时间,他终于让她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是多么弥足珍贵、难求的一抹微笑呀。他的鼻头酸酸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我并没有做什么。」喻琦摇头起身道,准备要收拾善后。 「我来就好了。」杨开敔说。 她愕然的抬起头来。「可是我们说好了,中午的碗盘归我洗。」而晚上的则归他。 「我想从今天开始请妳教我煮菜,所以以后洗碗的事就交给我做,算是我对妳的感谢。」 「我除了给你几个建议之外,并没有教你什么,你用不着这样。」 「只是几个建议就已经超越我过去所有的努力了。」 喻琦突然问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就当做是我另一个不情之请,请妳答应我的请求。」 她沉默不语,不是她不想答应他,而是这一答应,洗碗的工作又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先是煮三餐,然后又因为两人都有吃饭而坚持要平分洗碗的工作。现在他却又因为要她教他煮菜,而将洗碗的工作全部揽到身上去,这叫她即使有心想要答应他的请求也点不下头呀。 毕竟他不仅是她的医生,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她家里的客人,虽然她因为双眼失明行动不便而无法招待他,但是让客人料理三餐给她吃,这对她而言,已经算是极限了,如果连洗碗的工作都让他做的话,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杨开敔主动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开始动手收拾碗筷。 听见他收拾的声音,喻琦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一下,我还没答应你--」她话才说到一半便突然感到一阵昏眩,然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天摇地动。 地震! 这两个字才浮现她脑中,大地却在瞬间摇晃得更加剧烈,好像整栋大楼在下一秒钟就会因此而倒塌崩坍了一样。 喻琦原本是不怕地震的,至少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地震,可是她没想到当一个人看不见之后,许多感觉,包括勇气和胆子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啊!」她不由自主的因害怕惊叫出声,整个人惊慌失措的连大门的方向在哪里都忘了,直接就往墙壁的方向撞了过去。 「喻琦!」 杨开敔被她慌乱的反应吓呆了,但却不敢再随便动手抱住她或拉住她,以防惊吓她或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毁于一旦,可问题是她早已慌乱到听下见他的惊叫声。 没有时间犹豫,他快速的移动脚步,在她撞上墙壁之前,比她更早一步挡在她面前,让惊慌失措的她一头撞上他,而不是撞上坚硬的水泥墙。 「唔!」他痛得闷哼一声。 虽然车祸至今已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他身上所受的伤并未完全痊愈,至少还禁不起一个成人冲撞的力道。所以瞬间,他的脸色已变成一片惨白,冷汗迅速的从他背脊、额头间冒了出来。 可是即使如此,他仍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感受,因为她竟慌乱到连撞到他都不知道,转瞬间又往另外一个方向撞去,而这回竟直接撞向餐桌。 「小心!」他大叫出声,但因为他们原本就与餐桌相距不远,所以在他闷哼出声到惊觉她转身又冲往别的方向而大叫小心时,她已在那瞬间重重地撞上了餐桌。 「砰--」 餐桌被她重重一撞,原本已被他收拾成一迭的餐盘碗筷瞬间翻落地板,摔成了无数的碎片,飞散四处。 碗盘摔破的声响让喻琦浑身一震,短时间稍微的冷静了一下,但是她的冷静并没有带走足下剧烈的天摇地动,她还是感觉到害怕,还是有股想要到外头去的冲动下断的鞭策着她。她几乎完全不能自己,双唇颤抖,面无血色的摸索着四周想找生路。 杨开敔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猛然伸手便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并将她的脸按进他仍隐隐作痛的胸口,以安抚的语气不断的对她低语着。 「冷静点,没事的,地震再一会儿就会停的。妳不要慌乱,妳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我也在这里记得吗?我会保护妳的。冷静下来,妳会没事的,冷静下来,喻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者是他的拥抱让她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所以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房子还在晃,地震还没有结束。 这个地震震了将近有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而且规模之大,让即使不觉得地震有什么可怕的人都忍不住害怕起来。这也难怪会让每次碰到地震都能老神在在的喻琦,吓得惊慌失措了。 地震终于停止,屋内所有摇晃不已的悬吊饰品也慢慢地停了下来,逐渐恢复静止的模样。 杨开敔确定地震真的停止,也感觉不到还有其它余震后,终于慢慢地松手放开被他拥在怀里的喻琦,同时低头看她。 他本以为他一松手,她就会立刻退离自己的怀抱,可奇怪的是,她却一动也不动的仍旧紧紧地偎靠在他胸前。 她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被地震吓坏了? 「喻琦,妳没事吧?」他一脸担心的问道,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推离自己。 她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脸上仍带着地震后心有余悸的惊恐神情。 「没事了。」他以粗哑的嗓音温柔的对她说。 「没事了?」 「地震已经停下来了。」他解释。 喻琦呆愣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比较正常的反应。她在瞬间退后了一步,露出有些尴尬与不好意思的表情面对着他。 「……」她顿了顿,「谢谢你。」 「不客气。」杨开敔说,一顿之后又再开口道:「妳可以先走到客厅沙发上去坐吗?我先把地板上摔破的碗盘收拾一下。」 「对不起,麻烦你了。」喻琦沉默了一下,忽然低下头来轻声的说。 「麻烦倒不会,只是要花一点时间将它确实清理干净而已,免得不小心踩到碎屑而受伤,妳快到沙发上去坐好。」他再次催促道,见她站在一堆碗盘的碎片之间会让他紧张到胃痉挛,就怕她会不小心受伤。 喻琦轻点了下头,终于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的路线,然后安静的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因为她知道留下来也帮不上他的忙,甚至还可能会造成他的麻烦,这就是一个失明者该有的体认。 不过,刚刚那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她的错觉吗?因为害怕所产生的错觉吗? 喻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他清理破碎碗盘的声音,一边发愣的想着。 那一切真是错觉吗? 她忽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好了,今天我们该聊些什么呢?」 清理完屋内的碎片,杨开敔泡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杯则端在自己的手上,随性的坐进沙发里开口问道。 过去几天聊过她的成长过程、学习过程,也聊过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工作与兴趣。他从不曾试着要她说出一些她不想说的事,而且总会在她不知不觉间,将她导向快乐与欢笑的回忆里,让她的心情不自觉的变得放松、愉悦。 喻琦从未怀疑过他的做法,毕竟他是医生,她是病人。 可是在经过刚刚那个地震,心里冒出第一个下确定之后,许多疑问却也跟着有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咖啡的香味盈满空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深呼吸。 她顺从渴望的伸出手,靠着茶几边缘摸索着属于她的那杯咖啡,然后找到目标后,小心翼翼地端到嘴边满足的喝了一口香醇义式浓缩咖啡,并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掉沾在唇边的细碎奶泡。 甜味适中,浓度适中,这咖啡的好滋味是那么的熟悉,她之前怎么都没发觉到呢? 是巧合吗?今天之前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可是现在的她却无法确定了。过去那些她认为是巧合的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看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让妳最难忘的事好了。截至目前为止,妳觉得让妳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杨开敔开口道。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相处,喻琦已经非常习惯医生这种粗哑中带着些许破音的低沉嗓音。可是现在她却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嗓音,和另外一个低沉温厚的嗓音有些相似,她是疯了不成? 「怎么了?难道让妳难忘的事,并不是快乐的事?」他微微地蹙起眉头。 他记得她跟他说过,让她最难忘的一件事就是国二时误会他,还口不择言的骂了他之后,他就转学的事。如果她这辈子没再遇见他的话,也许她会为此后悔一辈子,可是他们在一起之后,那便单纯的变成了她最难忘的事而已,并不会再让她感到痛苦。 「不,我只是在想该从何讲起而已。」喻琦缓缓地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妳慢慢地想没关系。」杨开敔说完喝了一口咖啡,本以为会等一会儿的,没想到他嘴巴里的那口咖啡都还没吞进肚子里,她却已经开口了。 「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发生在我国二的时候,那时候班上有个很受欢迎的男同学,很多女同学都喜欢他,我也很喜欢他。」 「喔?那是妳的初恋吗?」 「不是。因为最后和他交往的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我们现在多的是时间,妳可以慢慢说没关系。」 「可是我今天并不想和医生谈这件事,我想谈别的事。」喻琦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的对他说。 杨开敔讶然的瞬间挑高了眉头。 「妳想谈什么事?」他好奇的问,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对他说什么。 「杨开敔。」 他倏然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他的名字。 「杨开敔?」他以不解的语气念着自己的名字,「他是谁?妳的未婚夫吗?」 「穆医生怎会知道?」喻琦以怀疑的语气问。 「我猜的,因为我曾听麦峪衡医生提过妳有个未婚夫,只是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人跑到哪里去了,因为从我住在这里之后,就没见过他。」杨开敔不慌不忙的回答。 「虽然你知道,但从没开口问过我这件事。」 「我不想刺激妳。」 「刺激我?」喻琦侧耳准备倾听他的解释,怎知四周一片沉静,始终都没有听见那粗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医生?」 「我在这里。」杨开敔回答。 「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 喻琦等了一会儿,仍等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她猜测的开口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的未婚夫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出现,是因为他抛弃了我?」 「难道不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的出声。 「不是。」她眨了下眼睛摇摇头。 「那么这段时间,他为什么都没来看妳?」 「因为……」喻琦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让这个话题继续。 她之所以会突然对医生说她想谈杨开敔,目的只是想要试探他的反应,以确定自己的怀疑而已,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还没感觉到,却已在不知不觉问失去了主控权呢? 在她还没确定自己的怀疑之前,现在根本就不适合谈这个话题呀。 「医生,我们还是继续刚才最难忘的话题吧。」她突然说。 「为什么?妳在逃避什么?」 「我并没有在逃避什么。」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现在这个话题吧。」 喻琦忽然沉默下来,没再开口说话。 「他并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不对?」既然她不肯说,杨开敔只好用计逼她说。「之所以没来看妳,是因为他嫌弃妳车祸后脸上所受的伤,以及嫌弃妳失明看不见,对不对?」 「他不是!」喻琦果然中计,激动的大声反驳。 杨开敔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起来,不过却没有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与语气受到影响。 「怎么会不是呢?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从未来看过妳,甚至连一通关心的电话都没有,难不成是因为他人不在国内?可是即使如此,也该打通电话来关心妳一下吧?还是他不负责到根本就不知道妳出了车祸的事?」 「他以为我死了!」她再也受不了他对开敔的误解,倏然大叫。 「他以为--妳死了?」杨开敔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双眼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对,死了。」她冷峻的说,表情突然变成一片空白与死寂,他知道她伪装平静的面具在这一刻已经完全瓦解了。 「为什么?妳的家人、妳的朋友全都知道妳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他会以为妳死了?」他紧接着问,决定打铁趁热的把握时机。 「因为是我要他以为我死了。」 「为什么?」 「一个毁了容又瞎了眼的女人要来做什么?他并不欠我什么,凭什么要他照顾我这个废人?」 「妳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等右眼复明之后,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一个失去左眼的正常人。」她倏然冷笑出声。 难道她在意的是她的左眼?杨开敔有些错愕也有些不解,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会是让她离开他的主要原因。失去左眼对她来说,打击真有那么大吗?只要右眼还看得见,少了左眼对生活并不会有所影响不是吗? 看样子,他必须要先弄清楚这点才行,为什么她会如此在意左眼失明的事呢?他绝不会因为她左眼失明或者是左脸的伤而嫌弃她的。 「妳对于左眼失明这件事很在意?」他问。 「你看着它不会觉得可怕吗?」 「它?妳是说妳的左眼吗?不会。」 「我忘了你是个医生,应该见过不少毁容的人,早该习以为常了。」 而他的本尊杨开敔也是个医生,她怎会没想过这一点呢?要比见过可怕或惨不忍睹的画面,以他一个外科医生的身份,会输给一个心理医生吗?杨开敔蹙着眉头在心里忖度着,但却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没说。 「我只看过它一次而已,但是至今还会为它作恶梦。」她像是仍陷在梦魇中抽不了身般,面无血色,全身微微地颤抖着,以喃喃自语的方式继续说道:「它就像是被人恶意戳破的死鱼眼一样的可怕,没有焦距、没有神采,有的只有让人触目惊心的恶心、恐怖而已。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面对这么可怕的画面一辈子的,没有人!」 「如果他真的爱妳,根本就不会介意这种事。」 「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他就是太爱我了,我才不想拖累他!」 「拖不拖累应该是由他决定的。」 「拖累不是由任何人决定的,拖累就是拖累。我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不要成为他的责任,更不想成为他的痛苦。」 「也许失去妳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痛苦,妳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条件那么好,会有很多人爱他。」 「但是他只爱妳。」 「不--」 「如果你们俩的情况相反,他因为重伤不想拖累妳而诈死,妳会因此而忘了他去爱上别人吗?」 「不!」 「那么他想必也不会,因为他深深地爱着妳。妳有多爱他,他就有多爱妳。如果这次的车祸让他变成了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妳还会爱他吗?」 「会!」 「那么一样的道理,他也绝不可能会因为妳现在的样子而嫌弃妳的,即使妳的右眼治不好,从此跟左眼相同永远失明也一样。」 血色倏地从喻琦脸上褪去,留下一片令人担忧的苍白。 杨开敔微微地喘息着,不确定自己刚刚所说的一切会不会太激进了一点。他是不是应该要以较温和、循序渐进的方式来改变她的心意,而不是以这么突如其来又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她这一切呀? 更何况,如果她现在反问他,他又不是她未婚夫杨开敔,凭什么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回答?告诉她,他就是杨开敔吗?这样难道不会影响到她右眼的复明吗? 可恶,他真的太冲动了! 杨开敔正在烦恼究竟该用什么方法破除眼前尴尬又不自然的气氛,没想到喻琦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身,转身就朝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转眼间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内,徒留挂在她房门上的风铃声叮叮作响。 他一脸愕然的目送她回房,脸上完全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现在是怎样了? 然后,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呀,至少他逃过一劫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过她竟对自己左眼失明的事如此在意。其实认真的想一想也对,她的右眼失明是心理因素,只要克服心理病因便可复明,而她的左脸呢,虽然伤势严重,但以今日整形医术而言,要完全恢复到车祸前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可能,唯一救治不了的,就只有她的左眼了。 左眼啊…… 如果可以的话,叫他将他的左眼挖下来给她他都愿意,但问题是她左眼伤的不只有眼球而已,包括眼球周遭的神经、肌肉全都受到了严重损害,以致根本就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她左眼复明,这叫他如何改变这已经注定不能改变的事实呢? 该死的!他当初为什么没能将她保护好,他当时明明就在她身边不是吗?为什么还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真是没用,竟然连自己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真该死! 不,现在根本就不是后悔和懊恼的时候,因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现在该做的是要想办法克服她的心理障碍,让她重拾自信心,进而恢复右眼的视力。 只是用想的很简单,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克服她的心理障碍呢? 也许他该找个时间约大家一起出来帮他想想对策,毕竟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而且人多也好办事,不是吗? 嗯,待会儿就打电话问问大伙今晚有没有空好了,要不然明晚也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那就是到医院一趟,他觉得刚刚被她那么一撞,好像真的让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复发了。 希望一切都只是他多心而已,虽然以一个医生的经验而言,他这个希望的机率是微乎其微,可是他还是深深地希望着,因为他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养病呀。 可恶! 第八章 晚餐时间气氛有点儿尴尬,杨开敔虽尽量用最自然的方式和喻琦说话和相处,但是问题却出在她身上,因为她从头到尾都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 所以在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后,他不再企图粉饰太平,静静地陪她吃完晚餐,看她再度起身将自己关回房内后,再默默地起身收拾善后。 他的胸口仍隐隐作痛着,半驼着身体的姿态能让疼痛减轻,但一旦挺起胸膛,却会让他痛得蹙起眉头。 他之前曾在房里自我诊视了一下,发现在他伤痕累累的前胸,之前开刀的其中一个伤口微微迸裂,渗出了一些血迹。 以外观的情况看起来是还好,但是问题在于内伤。 以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身份来看,他知道答案肯定是恶化了,不过只要小心点别再让伤势扩大,情况应该是不需要到医院报到处理的。 所以趁着她一整个下午都将自己关在房里的时间,他到附近的西药房买了些纱布、药水和消炎药等,简单的将外部伤口处理了一下,并吃了消炎药再加上好好的休息一晚之后,情况应该会慢慢地转好才对。 总之,现在是重要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在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之后,却得因为意外而暂时离开她身边。 这辈子他都不会离开她,也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绝对不会。 收拾好一切之后,杨开敔无聊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新闻正在为中午的大地震做详细的追踪报导,其详细的程度甚至还将民间一些在地震前会有耳鸣预告的异能之上全报导了出来,感觉好像挺有那么一回事的。 杨开敔不是很专注的看着新闻报导。 其实以现在空闲的时间最适合找天璇他们聚会商量对策了,可是偏偏大伙有一半以上的人今晚都有事。 这群家伙过得会不会太惬意了?也不想想他这个兄弟还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尽煎熬。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不爽。 「叮叮叮……」 风铃声响,代表关在房里的喻琦终于愿意走出来了。 杨开敔迅速的转头看向那方,脸上有着惊喜的表情,以为她终于愿意出来跟他说话了,没想到只见她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出房门后,瞬间又没入浴室里。 他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在一瞬间颓丧了起来。原来她不是想通后才出房门的,而是要去洗澡准备睡觉了,即使还不想睡觉,洗完澡之后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窝在房里一晚不用出来。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情形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呢?他到底该不该拿出医生的威严,强迫她正视他的存在与专业呢? 杨开敔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口气。 突然之间,座下的沙发竟然晃动了起来,他迅速的转头望向屋内悬吊的饰物,只见它晃动不已,而且愈晃愈剧烈。 地震! 这两个字才闪过他脑中时,他整个人已倏然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笔直的冲往浴室的方向。 「喻琦!」他忧心忡忡的拍打着浴室的门,大叫她的名字。 她中午遇上地震时惊慌失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杨开敔害怕此时在浴室中的她会更惊慌,尤其浴室里地板湿滑,四周又都是可能会造成伤害的坚硬物体。 才这么想,浴室内竟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夹杂在其中的还有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原本放在架上的东西全都被撞翻到地板上一样。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没事吧? 「喻琦、喻琦,发生了什么事?回答我,妳没事吧?」 浴室内没有任何回应,而地震则持续剧烈的晃动着。 「喻琦,回答我!」杨开敔再度大声的吼叫着,可是浴室内除了不断传来零星的物体碰撞声外,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刚刚那声巨大的碰撞声是她跌倒的声音?她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坏了,就像中午那场地震时一样,一心只想往外冲,却忘了四周的环境,以至于发生了意外? 她头破血流倒在浴室地板上的画面立刻浮现在他脑中,让他惊恐至极,再也无法理性自制的做出冷静的判断。 他用力的扭动门把,确定它反锁着后,毫不犹豫的退后一步便抬起脚往门板上用力踹过去。 「砰!砰!」 塑料门板完全禁不起杨开敔尽全力的踢踹,被踢踹了两下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弹开,整个冲撞到浴室内的墙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被喇叭锁撞上的那片瓷砖,甚至于还被撞出了裂缝。 杨开敔根本就没时间理会这些小事,浴室门被撞开的瞬间,他的人也在瞬间跟着冲进浴室内,并看见喻琦抓着衣服,浑身赤裸的瑟缩在干湿分离的拉门前,脚边则散落了一地原本放在置物架上的东西,包括沾了血的碎玻璃片。 「喻琦!」他立刻的冲到她面前,伸出微颤的手轻轻地碰触她。「妳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大地震还没停,还在震。 喻琦面无血色的抬起头,脸上有着明显惊吓过度的苍白与无助。她的双眼失明,所以目光呆滞,但是即使如此,她双眼圆瞠的惊恐模样依然令人心疼。 杨开敔在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倏然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拥进怀中。 她的身体好冷,还止不住的打着轻颤。这是因为冷或者是因为害怕呢?应该两者都有吧,毕竟现在是冬天。 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他抓起一旁干的浴巾先将她整个人圈住后,腰一弯便将她从地板上斜抱了起来。 双臂一使劲挺腰,杨开敔便立时感觉到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住闷哼的冲动,硬是咬牙将那痛承受了下来。然后抱着她转身走出浴室,走进她房里。 他将她轻放在床上,正打直起腰身时,她却蓦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襬不让他离开。 「天气很冷,先把衣服穿上。」他柔声的对她说,感觉地震的震度已经没刚才那么大,而且逐渐停了下来。 喻琦一动也不动的仍然紧抓着他的衣襬不放,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 杨开敔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将一旁的棉被拉过来,将她整个人圈进棉被里。由于她始终不肯放手,他只好靠着她坐下,然后连同自己与她一起圈进棉被里,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确保她够温暖而不会受寒。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胸膛上传来的疼痛已让他微微地冒出冷汗,喘息了起来,他想藉此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大地仍微微地摇晃着,而客厅中的电视新闻也正在以live方式播报着这个仍在摇晃的大地震。此次地震的长短不输给中午时的那场地震,据他估计至少也摇了有一分钟之久。 随着震度愈来愈小,地震终于停了下来。 杨开敔低下头看着不知在何时,整个人都偎靠在他身边的喻琦,然后勉强自己伸手轻轻地将她推开。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一辈子都不放开,可是现在还不行。 「没事了,地震已经停下来了。」他站起来说道。 喻琦终于松手放开他的衣襬,但却低着头,抓着他替她圈好赤裸身体的棉被沉默不语。 这种气氛老实说是有点尴尬,他应该立刻退出她的房间才对,可是他并没有忘记她受了伤,要先替她受伤的小腿包扎才行。 「妳的脚刚刚在浴室里被玻璃割伤了,在流血。妳把脚伸出来,让我替妳把伤口处理一下。」他开口说,本以为她可能会有所犹豫或挣扎的,没想到她却毫不犹豫,像个小孩子般听话的将她那修长的双腿伸出棉被外,让他查看伤势。 也许她还没完全的从地震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吧,所以才会对他所说的话如此言听计从。 杨开敔不疑有他,立刻替她止血,并且回房拿来他下午所买的止血药膏替她擦上,再贴好纱布以防她晚上睡觉或待会穿衣服时,摩擦到伤口。不过幸好她伤口不大,大概两三天就能痊愈了。 「好了。」他直起身说,却忍不住为胸口上遽然传来的疼痛而轻喘出声。 「你怎么了?」喻琦听见了那声疑似痛苦的轻喘声。 「什么怎么了?」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她听错了吗? 「没事。」她倏然摇头道。 「那我去把浴室整理一下,妳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完,他静静地退出她房间,只有在替她关上房门时,悬挂在她房门上的风铃才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叮叮叮……」 喻琦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让自己入睡。 她的脑袋里有太多东西,太多不确定,太多怀疑,让她根本就无法放松心情入睡。 那一切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只有一次或许她可以这样欺骗自己,但是两次、三次,她不以为一样的错觉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穆易医生身上有开敔的味道,不,说有太奇怪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穆易医生身上的味道和开敔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一模一样,即使当时的她正处在极度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但是对于开敔的味道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毕竟他们都在一起超过十年的时间了。 穆易医生会是开敔吗? 穆易、木易,这两个字合起来下就是一个杨字吗?她怎么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呢? 医生他……真的会是开敔吗? 今天之前,她从来都不曾有过如此难以置信又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是经过今天的地震意外之后,这个想法却不断的从她心底冒出来,一次又一次。 他……会是开敔吗? 他的声音不像,体格不像,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像,对她的态度更是一点也不像开敔,而她之所以从未有过怀疑,也就是因为声音这种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至少不可能连续装上一个星期,却从不曾出错过。 可是如果真这样说的话,那他身上的味道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不以为不同的两个人身上会有一模一样的味道,即使是喷上同一品牌的香水也一样。 医生应该是开敔没错,可是如果医生真是开敔的话,那么他的声音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他的身体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而他又为什么要冒充心理医生来接近她,不坦诚自己的身份呢?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想来还真是可笑,她大费周章的离开熟悉的环境,拚命的在朋友、家人面前抑制泪水,目的就是想让人相信她一个人也是可以勇敢生活下去的,结果没想到全是白费工夫。 他为什么要来,在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之后,为什么不走? 答案其实在今天下午那一席对话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因为他爱她,深深地爱着她。 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瑶他们为什么不守信用,他们明明就已经答应过要帮她的,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她没死,告诉他她藏在这里?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开敔他是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的了。 他长得帅、条件好、心地善良,人又幽默风趣,这样趋近于完美的人适合更好的女人,而不该是她这个半残废。 半残废…… 她并不想这样妄自菲薄,但是这却是事实,她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一个失去左眼的残废。 泪水无声的滑下眼角,她不服输的用力将它抹去。 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要想办法让他死心,让他离开这里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 因为失眠到很晚才睡着,喻琦一直睡到十一点才被客厅摆钟敲打的声音吵醒。 隐约中她数着时钟敲打的次数,直数到十一外头的钟声才停了下来。 刚开始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十一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思,还打算想要继续睡下去,但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让她霍然惊醒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一?十一点了? 这怎么可能! 为了确定时间,更为了证明自己不可能会睡得这么晚,喻琦摸索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准备拨打一一七确定时间,怎知电话拿起来之后,却是完全没有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电话坏掉了吗? 她莫名其妙的下床更衣,然后走出房间。 房门上的风铃声停止后,屋内一片沉静,感觉好像没有人在一样。 开敔呢?他出门去了吗?可是这个星期以来,他在出门之前总会先知会她一声的,不管她在做什么,即使她在睡觉,他也会用敲门的方式吵醒她,再告诉她他的去向的,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他没出门吗?可是屋里这一片冷清又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她出声叫道,屋内没有任何响应的声音。 他难道真的出门去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他房门前伸手探了探。他的房门是紧闭着的,而里头-- 有声音? 喻琦不是很确定,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听见声音,但那声音怎么好像是人在生病时,因为不舒服或痛苦才会发出来的低吟声?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不由自主的将耳朵贴靠在门板上,屏气凝神去听。 她没听错,房里真的有声音! 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即扭动门把推门闯进他房里去。一进入他房间里,他带着呓语的痛苦低吟声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怎么了?在作梦,还是生病了? 她双手向前伸直,摸索着前进的路,直到她踢到床脚差一点跌倒,才找到床铺的方位。她在床上摸到他躺在被窝下隆起的身体,然后顺着直摸到他肩膀处。 「医生?」她轻轻地摇晃着他叫道。因为还没想到要如何面对他的真实身份,她决定暂时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医生?穆医生?」她又摇了他两下,并唤着他,但他仍是毫无反应。 难道说,他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的生病了? 她的手往上移动找到了他的脸,却被他额上的高温,以及汗涔涔的湿热感觉吓坏了。 他在发着高烧,怎么会这样?! 「开敔!开敔!l她惊慌失措的叫唤着,看不见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说病就病了呢?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开敔,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开敔,你怎么了?回答我,你快点回答我!」她既紧张又慌乱的叫唤道。但是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那呓语不断夹杂着痛苦的低吟声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已经陷入昏迷的状况中,所以才听不见她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拜托你回答我,开敔,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不见呀……」泪水涌上她看不见的双眼,她不断的摇晃着他哀求道。 不行这样,她要去求救,即使她看不到没办法帮助他,也一定有其它人可以帮他和帮她的。她要去找人来救他! 「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你等我。」她一面对他说道,一面摸索着转身跑到大门外求救去。 搬到这里两个多月,她知道对门还没住人,所以找到楼梯的扶手,踉跄的跑到楼下去敲门。 「砰!砰!砰!」 她用力的敲打着住在她楼下那两户人家的铁门,一边敲打着一边大叫着。 「有没有人在家?拜托你们,有没有人在家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白天大家都去上班上学了,或者是这两户也是空屋没人居住的关系,竟然两边都没有人响应。 喻琦泪如雨下,心急如焚,根本就没办法浪费太长的时间在等待上头,她只要一想到杨开敔不知道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多久了,整个人就心慌意乱的惊惧到极点。 她一定要快点找到人来救他,一定要快。 慌乱中她再度转向楼梯的方向,摸索着下楼的楼梯扶手,也许下面那两户人家会有人在家也说不一定,她一定要找到人救他,一定要。 「啊--」慌忙中,她没踩好阶梯,脚一滑,整个人倏然往下滑落。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喻琦完全措手不及,她只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斜,整个人顿时重跌在阶梯之间,并以疾速不断的往下滑落。 一瞬间她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有更重要的事在瞬间凌驾她的惊恐与慌乱。开敔还在等她找人去救他,如果她出事的话,那么就没有人可以救他了,她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她的双眼在瞬间圆瞠,伸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下的栏杆,让自己疾速下滑的身体停了下来。 她的手肘、背脊和臀部都因撞击而疼痛不已,脚踝好像也在刚刚那踩空滑落时扭到了,因为它现在正痛得让她抽气。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待在这里等人来救助,因为开敔还在等她找人来救他,开敔还在等她呀! 咬着牙忍着痛,她将脱落在脚边的拖鞋穿回脚上,扶着楼梯扶手勉强自己吃力的站起来,然后一拐一拐的继续往楼下走去。 突然间,她猛然一顿的停了下来,然后再慢慢地低下头瞪视着她脚下的拖鞋。红的!她竟然看见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奇迹般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没时间去探究它,因为还有一件更刻不容缓、更迫不及待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忙不迭的甩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发现,拐着脚继续朝楼下拖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救开敔,她一定要救他! 第九章 一接到麦峪衡的电话,罗致旋立刻抛下手边所有工作,马下停蹄的赶到医院。 「这是怎么一回事,麦大哥?」他一到就问。 「等一下,矢玑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待会儿我一起说,免得同一件事要说好几遍。」麦峪衡如是回答。是他通知峪衡,开敔在医院的事,然后峪衡再通知大伙来的。 罗致旋转头看向一旁的麦峪衡,以及比他先到达的倪天枢、简聿权,只见他们三个人同时皱着眉头对他摇头。 「麦大哥……」他再度将视线转回麦峪衡脸上,才一开口,没想到他却抬起下巴指向他脑后方的方向。 「矢玑他们来了。」麦峪衡说。 罗致旋立刻回头,只见梁矢玑和季芛瑶正快步朝他们这个方向急走而来。 「麦大哥。」季芛瑶率先开口叫道,紧接着便立刻问:「开阳的情况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为峪衡跟我说,他还要再开一次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麦峪衡看着眼前一张张表情凝重的脸,忽然用力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开敔身上的伤至少要花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够真正的完全痊愈,所以我才会要你们帮忙看着他,别让他乱来。结果呢,才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已,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被送进医院,你们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蹙着眉头看着他们。 「开阳他现在到底怎么了?麦大哥你可不可以先说重点,要训话待会儿再训可不可以?」罗致旋着急的说。 「他胸前那道当初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重伤伤口迸裂,而且内出血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所以我和其它医生商量的结果是决定替他开刀治疗,因为只有这种方法才能真正的替他止血,否则他体内的伤口如果血流不止的话,开敔将会有生命危险。」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梁矢玑蹙眉道。 「这个问题应该是由我来问你们的才对。」麦峪衡看了他一眼。 「开阳说他要和喻琦独处,所以禁止我们去打扰他们。」简聿权简单的陈述。 「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听他的话。」麦峪衡又说。 「不是听话,只是不想人多嘴杂露了马脚。喻琦很聪明也很敏感。」季芛瑶微微地叹息。 「造成他伤口迸裂的原因是什么?」罗致旋问。 「应该是受到撞击之类的伤害,然后又过度使力牵动到伤口。」麦峪衡推断的说。 因为开敔至今仍然昏迷未醒,他没办法问他,至于陪他一起坐救护车到医院的喻琦…… 「我不敢问喻琦是不是因为他们打架的关系,她一时没拿捏好轻重,才会失手让开敔变成现在这样。」他叹息的说。 「打架?」众人瞠愕。 「喻琦的右眼恢复视力了。」 「什么?」 「而且身上还受了伤。」 「嗄?你的意思是说,开阳动手打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致摇着头。 「我没有这样说。」麦峪衡看着大伙,「她说她身上的伤是从楼梯上摔下。」 「从楼梯上摔的?」众人又是一愣。 「真正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的情绪有点失控,所以我让护士替她打了一针。」 「她现在人呢?」季芛瑶问。 「和开敔住在同一个病房里。」 「开阳不是在开刀吗?」 「要先等他高烧退下来,意识清醒之后,才有办法开刀。」 高烧?意识清醒?」 「麦大哥,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这样吓得我们如坐云霄飞车一样,心情一下子忽高,一下子忽低的,你觉得很有趣吗?」季芛瑶忍不住抱怨。 「伤口发炎所引起的。」麦峪衡顺着她的意说。「由此可见,他的伤口迸裂至少超过一天的时间了,因为他自己早就发现这件事,并且在外伤的部份做了处理,却没打算要到医院来就医。」 他愈说愈气。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他骂道,「自己是个医生却还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他再晚一点被送到医院来,性命就不保了?那个大白痴!」 「喻琦对于知道开阳就是穆易医生之后有什么反应?」在一阵沉默之后,季芛瑶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还没有时间问她。不过看她的样子,她非常担心开敔。」 「麦大哥,开阳他只要开了刀之后,就绝对不会有事,对不对?」她又问。 「只要不感染或引发什么并发症的话,原则上是这样没错。」 「我相信麦大哥的医术。」她笑笑的凝视着他说。 「好大的压力。」麦峪衡玩笑性的苦笑。 其实即使她没给他压力,他自己也会给自己压力的。开敔对他而言,就像是除了峪衡以外的另一个亲兄弟一样,他一定会尽己所能,绝不会让他出一丝差错的,绝对不会。 「小瑶妳在想什么?」看她一副若有所思好像在计划着什么的模样,罗致旋开口问。 「我在想,怎么唤醒喻琦。」 「等她药效过后,她自然会醒。」麦峪衡会错意的说。 「我指的是她逃避现实的那颗心。」季芛瑶摇着头解释。 「那妳想好了要怎么做吗?」梁矢玑问,众人不约而同的全盯着她看。 「当头棒喝。」她挑唇说。 「什么意思?」 「你们等着看就知道了。」 喻琦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因为她的眼前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她看见了白白的天花板,看见镶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和床帘的轨道,看见连接在轨道上的床帘是绿色的,也看见了插放在床头边的白铁点滴架,而点滴架让她联想到医院…… 医院? 这里是医院! 这个念头才从她脑中闪过,她便有如被人通电般的,整个人蓦然从病床上弹跳的坐了起来。 「开敔!」她冲口叫道,一转身就看见有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小瑶?」 「妳醒了。」季芛瑶慢慢地转身面向她。 「妳……」怎么会在这里?她本想这么问的,但另一个更迫切的问题让她下愿意浪费这时间。「开敔呢?」她迅速的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小瑶,我要去看他,告诉我他在哪里。」 「死了。」 喻琦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排除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嗄?」她茫然的看着她。 「开阳死了。」 尖锐的痛苦在一瞬间贯穿了她的心脏,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呆呆地看着她,完全失去了反应的力量。 死了?开敔……死了? 「很痛苦吗?我骗妳的。」季芛瑶冷不防的说。 喻琦愕然的抬头看着她,面无血色的痛苦脸庞上出现了一抹困惑。 「开阳他没死,但是差一点死了却是事实。」她继续说。 喻琦怔怔的看着她,已经分不出她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开敔他……没死? 「上次的车祸让开阳受到很严重的伤,足足在加护病房里躺了一个星期,才转向普通病房。」没理她的困惑与茫然,季芛瑶径自坐进窗户边的沙发里,再次的开口说:「在那艰苦的一个星期里,我们足足收到六次病危通知,每个人都害怕得心惊瞻战,并且分批守在加护病房外寸步不离。 「在他未脱离险境之前,我们不敢把实情告诉妳,只怕更加刺激妳的病情,所以我们合作撒了一点谎,隐瞒了这一切。可是我们没想到后来,妳会发生右眼失明的事,甚至于还以死胁迫我们答应妳,告诉开阳妳已死的事。 「开阳在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脱离险境之后,身体非常、非常的虚弱,虚弱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仍看得出来他眼中写满了乞求,求我们告诉他,妳的情况与下落。当时的他虽已脱离险境,但是情况并不是很好,常常陷入昏睡的情况,刚开始一天醒着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我们根本就不敢告诉他,妳要我们说的话,只怕害他连最基本的求生意志都放弃了。」 一顿,季芛瑶紧盯着喻琦不出声。 半晌,她话声又起,「刚刚妳在听见我说开阳死了时,是什么感受?比被噬心更痛不欲生、更难受吧?这样有没有让妳感觉到自己当时有多么的残忍,竟然要开阳在重伤之余,还得承受这种痛不欲生的噬心之痛。」 喻琦的脸色苍若白纸,整个人犹如木头般一动也下动,全身发僵发冷。 「也许我们逃避的行为太明显了,开阳突然不再尝试想开口,或是以乞求的眼神求我们告诉他妳的下落。醒着的时候,他只是瞪着天花板发呆,一动也不动的,好像完全放弃了求生意志的模样,很吓人。不过,在医生护士和我们监视般的照顾下,他的病情还是慢慢地好转了。 「当我们大伙商量是否该告诉他一切实情时,他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而他问我们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妳是不是死了?他的声音粗哑中带着恐惧与颤抖,一张脸苍若白纸,连一点血色也没有,好像如果我们回答是的话,下一秒钟他就会气绝身亡一样。」 季芛瑶深吸了一口气,甩甩头,好像不愿再回想起当时危急惊骇的情况一样。 「他的喉咙在车祸时,因吸入性灼伤而受损,但是本该有百分之七十的治愈机会,他却为了接近失明的妳,而瞒着我们拒食医生开给他的药,以致造成现在这副粗哑难听的嗓音。而他所受的伤至少要躺在床上三个月,在家休养半年以上才能够痊愈,但是为了能即早回到妳身边,他不顾医生的反对,两个多月就拆掉身上的石膏、纱布,假扮起穆易医生搬去和妳同住,坚持亲力亲为的照顾妳。 「我不知道过去一个星期来,你们俩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用什么方法让妳的右眼恢复视力的,但是我很生气,气他竟然害我们被麦大哥骂,说我们没照顾好他,害他差一点就到阎王殿报到。这到底关我们什么事呀?」 「对不起。」喻琦哑着声音说,早已泪流满面。一切都是她害的,她知道。 「妳是应该跟我们大家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她低泣着又说了一次。 「喻琦,算我拜托妳好不好?妳应该知道我季芛瑶向来从不拜托人,只有别人拜托我的份。这一次算我破例拜托妳,不要再折磨开阳那家伙了好不好?因为受折磨的人虽是他,受苦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包括我们这一票人。」 「对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向她道歉。 「妳这是在拒绝我的拜托吗?」季芛瑶不由自主的沉下脸道。 「那妳是答应我喽?」她的表情在一瞬间立刻亮了起来。 「我的眼睛并不是开敔帮我治好的,至少不是他直接治好的。」喻琦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开口。 「这话怎么说?」她迫不及待的问。 「昨天连续两次的大地震,让我对穆易医生的身份起了怀疑……」 「妳的意思是说,昨晚的地震之前,妳的右眼仍末恢复视力?」 喻琦摇头。「在今天早上发现开敔在房里昏迷不醒,家里电话又坏了打不通的时候,我的右眼还是看不见。」 「原来妳身上的伤就是在跑出门求救时,在楼梯间摔伤的。」季芛瑶恍然大悟的点头道,「那妳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视力的?」 「我跌倒的时候。」 「我知道了,当妳跌倒的时候,闪过妳脑中的念头是不是如果妳出事,就没有人可以救开阳了?所以妳在惊恐、紧张与急迫的刺激下,视力便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因为唯有恢复视力,妳才有办法救自己和开阳是不是?」她一点就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在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爱他,如果失去他的话,我恐怕也会活不下去。」喻琦哑声说。 「很高兴终于听见妳有这样的体认,因为开阳早有这个体认,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硬是要待在妳身边守顾妳。」 她无言以对,只有垂泪。 「所以妳现在不会再有想离开开阳的念头了吧?」 喻琦用力的摇头。 「太好了。」季芛瑶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床帘的方向,突然开口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刷」的一声,间隔在两张病床间的床帘猛然地被拉开,露出了一大票人的笑脸。 喻琦惊愕的瞠大了泪眼,「你们……」 「我们这票电灯泡正准备要走。」麦峪衡微笑道,和大伙一起往床尾的方向移动,露出被他们挡在身后躺在床上的杨开敔。 因为刚开完刀没多久,他的身上插了许多管子,脸色也很苍白,但是他脸上却扬着幸福的笑容,望着她的眼中则充满了对她的浓情蜜意。 「喂,开阳,我们都还没有走,你能不能稍微自制一下呀,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和喻琦待在同一个方位的季芛瑶,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脸上幸福的表情,忍不住的开口嘲弄他。 「小瑶,开敔才刚开完刀没多久而已,妳要找他斗嘴的话,明天再来吧。」麦峪衡不得不开口说,然后再转向喻琦。「喻琦,开敔就交给妳了,不过千万记得别让他太累了。」他交代完,然后与大伙一起转身,静静地退出病房,将空间与时间留给这对多灾多难的未婚夫妻。 大家走了之后,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无声中。 喻琦低下头,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长发拨到脸前,遮掩着她丑陋的左脸。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愚蠢,因为过去一个星期来,开敔已不知看过她丑陋的左脸几千遍、几万遍了,但是她还是想遮掩它。 「小琦。」 他虚弱的呼唤声让她微微地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我没办法动,妳可以过来吗?」他虚弱的要求。 喻琦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忍着全身上下的酸痛,拐着扭伤的脚走到他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我爱妳。」他深情的凝视着她说。 闻言,泪水在瞬间迅速的溢满她的眼眶,让她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泣的对他说。 杨开敔伸出没打点滴的手,爱怜的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是我没将妳保护好,是我的错,对不起。」他以充满歉疚的语气对她说。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的摇头,哽咽的说,一瞬间哭得更凶更伤心。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他柔声的安抚。 喻琦完全不能自己的继续哭着。 「别哭,难道妳要我下床将妳抱进怀里,妳才愿意停止哭泣吗?」见她哭个不停,杨开敔无奈的只能温柔的威胁她。 一听见他要下床,喻琦吓得立刻停止哭泣。 「你刚开完刀,别乱来。」她吸着鼻子急忙对他叫道。 「骗妳的啦,即使我现在真的想下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杨开敔虚弱的自嘲道。 「对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唉!」杨开敔忍不住大叹一口气,却因此而扯到胸前开刀的伤口,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听到他的抽气声,她紧张得立刻从座位站起来,一脸担心的靠向他问道。 「……」杨开敔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喻琦听不清楚,因而将自己更加贴近他。 「我……」他再次开口,但她这回却只听见他说的第一个字而已。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好吗?」她再度将自己压近他的唇瓣一些。 「我说--」 这回进步了些,至少她已听见他说的前两个字,而为了将他接下来说的话全部听进耳里,她不自觉的一直向他靠近,直到他猛然抬起头来,迅速的在她脸上印下一吻,她才赫然惊吓的弹跳了起来。 「你干么?」她的表情有点呆。 「吻妳。」杨开敔一本正经的回答。 「吻我?」喻琦眨了眨眼,仍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们有好久没接吻了,我想念妳的味道。喻琦,吻我好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低声要求。 喻琦怔怔的看着他,脸色不由自主的微红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她说。 「吻我好吗?」他再次要求,眼神变得柔情似水。 她看着他,不自觉中慢慢地朝他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然后她缓缓低下头靠向他,如他所愿的吻上他。 第十章 整整延迟了一年半的时间,杨开敔和喻琦终于要结婚了。 过去这一年半来,他们俩除了认真的将车祸后的身体养好之外,喻琦还做了几次的整形手术,将她左脸上的丑陋伤口完全除去,恢复了她原有的清丽相貌。 至于她的左眼还是无法医治,不过比起当初刚受伤时的可怕模样,她现在的左眼就外观来看,如果不仔细或者是近看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它是瞎的。 除此之外,他们过去这一年半来还有另外一项成就,那就是创造了一个刚刚满月,名叫杨爱喻的小可爱。 杨爱喻? 没错,顾名思义就是杨开敔爱喻琦的意思啦。 当初杨开敔替女儿取这个名字时,还被季芛瑶取笑得半死,说什么他有够厚脸皮,在死党群面前扮恩爱还不够,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来昭告天下他对喻琦的爱意,真是够不要脸了。 不过即使如此,杨开敔依然还是厚着脸皮替女儿取了爱喻这个名字。 拖延了一年半的婚礼,终于要在今天举行了。 这一天,不只新郎新娘必须起个大早准备,就连七星那票死党们也都跟着一大早便开始忙碌,因为他们全是今天的伴郎与伴娘。 所以,先生们为了要配合新郎出门迎娶新娘的时间,即使迎娶新娘的时间在巳时,他们也必须在七点之前起床,八点之前出门,先将老婆大人送到新娘那里当伴娘,再在九点之前赶到新郎家报到,并在十点之前陪同新郎抵达新娘家,在十一点之前将新娘迎娶进新郎家。 总之,今天虽是杨开敔结婚,他们七星这票死党们却累得像是自己结婚一样。 「呼,比自己结婚还累。」梁矢玑猛然吁了一口气。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呀。」罗致旋讶然的说。 「怎么,原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呀。」麦峪衡挑眉接话。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梁矢玑转向他问。 「对呀,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点点头。 「也许是老了吧。」高硕呼了口气说。 「嘿,高大哥,我们都还很年轻好不好?如果你觉得自己老了的话,也别把我们牵拖进去,我们和你可是不同一班的。」梁矢玑立刻抗议,还特意挺直了背脊,以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挑战似的对他说。 「我只不过大你们两岁而已,你用不着把大哥两个字喊得特别用力吧?」高硕无奈的瞄了他一眼。 「当然要啦。」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眼中却闪着戏谵。「难道你没听过长幼有序、敬老尊贤这八个字吗?」 长幼有序这四个字他可以接受,但是敬老尊贤…… 高硕觉得自己的脸好像黑了一半。 「哈哈哈……」罗致旋忍不住的大笑出声,「天玑,你继续开高硕的玩笑没关系,不过小心待会儿小瑶找你算帐。」 梁矢玑闻言浑身一僵,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左顾右盼了起来,就怕季芛瑶会突然从哪个角落跳出来一样。 他紧张的样子让大伙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说到小瑶,她们那一票女人怎么都不见踪影?」笑了一会儿,倪天枢开口问道。 「大概到附近去照相了吧,毕竟从现在到晚上宴客的时间还这么长,不找点事做会很无聊的。」罗致旋猜测。 「开阳也和她们在一起吗?」简聿权问。从午饭后他就一直没再看见那家伙。 「大概吧。」梁矢玑说。 「不,他没和她们在一起。」罗致旋蓦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 「喏,他在那里。」 随着罗致旋下巴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杨开敔正站在大门外的花园边,和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是谁?」梁矢玑好奇的问。 「谁知道,不过长得还满……」麦峪衡顿了一顿,想了一个比较合适但不伤人的形容词。「嗯,可爱。」 「可爱?峪衡,你讲的还真是客气呀,老实说应该是丑吧?」梁矢玑皱眉道。 「天玑,不是我爱说你,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吗?」麦峪衡无奈的摇头。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的国小老师没教你做人要诚实吗?」 「那女人其实也还不到丑的地步啦,只是长得有点像……」 「小猴子。」梁矢玑毫不犹豫的接口。 瞧她脸小小的、皮肤黑黑的,头发看起来又短又硬,身上还穿了一套与她娇小身形完全不合的咖啡色套装,怎么看都有点像是要上台表演的小猴子一样,显得既滑稽又好笑。 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开阳又怎么会认识她,他们在那里说些什么?这一切还真是让人好奇哩。 「我们去看看他们在聊什么好不好?」愈想愈按捺不住好奇,梁矢玑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死党们说。 「来不及了,那女人走了。」罗致旋看着他的后方说。 「嗄?」梁矢玑迅速的转身往前看,只见那个小猴子真的转身从杨开敔身边走开,不一会儿便走出他的视线。 他失望的垂下了肩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有趣的事来解闷说,看样子这下子他们又得继续言不及义的闲扯了。 「别急着垂头丧气,若想知道是什么事问开阳不就行了吗?他走过来了。」罗致旋嘴角轻挑的说。 梁矢玑双眼一亮,整个人在瞬间又精神了起来。 「嗨,原来你们全都在这儿。看样子小瑶说的还真对,只要朝最多女人聚集的地方走,就一定能找到你们这群家伙,她说得还真准。」走到他们面前,杨开敔一脸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模样,笑容可掬的对他们微笑。 「你找我们?」麦峪衡好奇的挑高眉头。 他点头,正想开口说话时,却被梁矢玑打断。 「等一下。刚刚在外面和你讲话的小猴子是谁?」 「小猴子?」杨开敔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失笑出声。「你说的是喻婷?她是喻琦的堂妹。」 「喻琦的堂妹?」 众人一阵喧哗,怎么也无法将刚刚那个不起眼的女生和喻琦联想在一起。她们俩真有血缘关系吗? 「我知道她们这对堂姊妹一点都不像,但是你们也用不着露出一副被外星人入侵的样子吧?」杨开敔失笑的看着他们。 「她真是喻琦的堂妹?」梁矢玑瞠目结舌的问,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你们怎么看起来好像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好奇的问。 「没什么,只是看你们刚刚交谈的时候表情好像挺严肃的,你们在聊什么?」罗致旋问。他和天玑注意这件事的动机,可是一点都不一样。 听见他的问题,杨开敔原本神采飞扬的神情顿时染上一抹不悦的轻愁。 「怎么回事?」罗致旋问。 其它人也因为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改变,一个个变得正经而严肃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犹豫的说,「刚刚喻婷突然跑来跟我说,我们今晚要到餐厅宴客的途中会发生车祸。」 「什么?」梁矢玑大叫,其它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喻琦她堂妹是替人算命还是看相的?」麦峪衡蹙眉问道。 「都不是。」 「那……难道她是个乩童?」 「当然不是,为什么你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人是你,既然她不是替人算命的,不会看相,也不是乩童,那你干么一副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 「我并没有深信不疑,只是不想再发生任何意外。」杨开敔眉头紧蹙的说。 「放心吧,我开车会很小心的。」倪天枢保证的对他说,今天是由他抽中签王负责开礼车。 杨开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你还没说你找我们有什么事。」罗致旋提醒他。 「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什么最重要的事?」 「太座们有令,请你们移驾到外头照相。」他咧嘴笑道。 一听到照相两个字,除了当过明星的mars麦峪衡之外,其它人全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打个商量,开阳。你可不可以当做没找到我们?」简聿权皱眉说,其它人则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杨开敔先对他们咧嘴微笑,然后一手搭上简聿权的肩膀,另一手再搭上倪天枢的肩膀,他们俩看起来是最想逃跑的两人。 「不可以。」他笑嘻嘻的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你们该不会忘了这个大原则吧?」 「从没想过娶妳会是件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杨开敔伸手接过喻琦手中的吹风机,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双腿间接下替她吹头发的工作,一边说道。 经过一天的折腾,他们俩终于能够单独而且真正的拥有对方。 一直以来,他都对于自己成为死党中最后一个结婚的龟王之事耿耿于怀,但是经过今天之后,他的想法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觉得其实最后一个结婚也不是坏事。 因为那些比他早结婚的死党们,在结婚后生活作息不自主的变得正常,再加上做了父母有了孩子的关系,时间一到不必他下逐客令,便自然而然的起身告辞,让他逃过了闹洞房这一劫。为此,他心甘情愿的做龟王。 「怎么了,你后悔了吗?」喻琦微笑的转身看向他。 个别讲傻话。」杨开敔低头迅速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道,「我只是从没想过和妳结婚必须要经过这么多的考验。先是一年半前的那场车祸,接着是今天上午差点赶不上迎娶妳的时辰,然后接着是今天晚上礼车和人发生擦撞的事。我们俩明明就是郎情妾意、爱如潮水,为什么好事要遭受如此多磨呀?老天!」他说着,大声的长叹一口气。 喻琦被他夸张的叹息声和好笑的说法逗得轻笑出声。爱如潮水?这是什么形容词呀? 「说到今晚的擦撞,我有件事想问妳。」杨开敔突然若有所思的皱眉。 「什么事?」 「妳堂妹喻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嗄?」喻琦瞬间愣住,然后转头看他。 「妳知道吗?关于晚上的擦撞,她今天下午就已经跟我预告过了。」他盯着她说。 「咦?」她惊愕的瞬间瞠大了双眼,「真的假的?」 「真的。」杨开敔点头道,「只是我没想过她的预言竟会成真,所以才没放在心上。她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他问她。 喻琦先是摇头,然后忽然顿住。 「怎么了?」杨开敔问。 「虽然我从没听过什么预言的,但是我倒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喻琦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传言?」 「你先告诉我今天和我们礼车发生擦撞的人,是不是个男人?」她好奇的问,右眼中闪着一抹期待的神采。 「是呀,妳问这做什么?」杨开敔怀疑的问。 「那他是不是一个人,身边有没有女伴,是不是还未婚?」 杨开敔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我怎会知道?」他以一脸怪异的表情说,「不过妳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曾经听说喻婷她妈妈那边的家族有种特殊的能力,听说是可以预见未来的另一半。」 「预见未来的另一半?」 「也就是说,可以预见谁是自己另外一半的能力。所以我在想,也许喻婷并不是真的能够未卜先知我们的事,而是她看见了她未来另一半所发生的事,而刚好我们也出现在事件之中,所以她才会跑来跟我们预告,一定是这样的。」喻琦一脸兴奋的说。 「预见另一半这能力听起来还挺炫的。」杨开敔挑眉道,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他对件事有何看法,相信或不相信。 「开敔,你快告诉我那个男人长得帅不帅?看起来几岁?长得体不体面、开的是什么车、看起来是做什么的,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天啊,早知道我也跟下车去看就好了。不知道喻婷有没有告诉婶婶这件事?」喻琦兴奋得坐立难安,「天啊,我看我还是去打通电话好了。」否则她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 「等一下。」杨开敔猛然将起身的她拉住。 「干么?」她回头看他。 「妳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喻琦一愣。她刚刚满脑子想的都是喻婷的事,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什么日子?」她愣愣的问。 「我们结婚的日子。」杨开敔无奈的说。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这我当然知道呀。」她像是突然恢复记忆般的点头道,但却完全不以为意。「你别拉我,我要去打电话啦。」 「不准妳去。」他说。 她再度一愣。「为什么?你干么不准我去打电话呀?」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因为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认真的说。 喻琦一呆,脸上不由自主慢慢地染上了一抹嫣红。 「别闹了啦,我们女儿都有了,你还说这句话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真的是…… 「这不一样。」杨开敔一本正经的凝望着她说,眼中有抹令人轻颤的热情。 「有什么不一样?」她看着他,不由自主轻声问。 「和妳生女儿时,妳还是喻小姐,而现在妳是杨太太,我想抱杨太太。」他用粗哑的嗓音,热烈而深情的对她说。 喻琦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擂鼓般,正剧烈的在胸口撞击着。其实她从未期待过新婚之夜,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久了,可是现在-- 他的手臂坚定的圈着她,一手扶住在她的后脑勺上,然后低下头来轻柔的吻住她。 她对他的吻已经很熟悉了,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感觉?虽然是轻柔的碰触,但是感觉却是那样的热烈、沉迷,让她不由自由的全身瘫软如绵,只想被他压在身下。 「喻琦。」他的声音粗哑低沉,嘴唇从她的唇边揉擦到她的下巴、耳垂,而且缓缓地往下滑,轻吻在她的锁骨上。 他的气息灼热的吹在她胸前,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低低地呻吟出声。 「我爱妳。」他深情的对她告白着,烫人的吻逐渐往下移,让她不自禁的弓起身体,热烈的渴求着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开敔……」她低吟着,但下一秒,情欲正高涨的两人却在同一瞬间浑身僵硬了起来,因为在他们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推了开来。 「结婚快乐!」 罗致旋、梁矢玑,简聿权、麦峪衡、倪天枢和季芛瑶六对夫妻,一共十二个人瞬间全挤进了他们的新房,每个人脸上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奸诈模样。 而且最让人害怕的是,他们人手一瓶红酒,一副就是打算要跟他耗到天亮或将他灌倒为止,否则绝不善罢罢休。 「你们几个……」 杨开敔忽然用力的呼了一口大气,然后颓然的翻倒在床上,将双臂压在脸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真是笨,怎么会以为他们这些家伙在结婚之后,就会变得比较仁慈呢?他真是个白痴!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会这样放过你吧,开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季芛瑶以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嘲笑他。 「你们这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放下手,他倏然坐起身来瞪眼问道。 「没干什么,只是想闹闹洞房而已。」季芛瑶笑得好轻松。 「好,那你们想怎么闹?」杨开敔深吸了口气,豁出去的问。反正他们闹完了之后自然会离开,他只要忍过这一段,接下来还是可以好好地和小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众人对看一眼,然后同时朝他举起手上的红酒。 「不醉不归。」众人异口同声的朝他大声道。 杨开敔倏然梗住气,然后闭上眼睛。 「你们是故意来破坏我的新婚之夜的,对不对?」他问。 而大伙也很老实。「答对了。」他们再次大声回答。 然后可想而知,杨开敔这一生一次的新婚之夜就这样玩完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权利怨恨他们,因为当初他们六对的新婚之夜,也是一样被他们这票死党这样玩完的,而他不巧也都有参与在其中。 唉,原来现世报的滋味这么不好受呀! 但是即使如此,认识他们却是他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能够拥有这票七星的死党们真好,可不是吗? 一生的好朋友。 【全书完】 *欲知简聿权和施予婵之间的揪心情事,请看金萱花园系列424七星及恋之一《冽,依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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