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总想当我的腿部挂件》 第1章 白莲绿茶一生黑 鼠标点完浏览器右上角的x,卫子曦扫过显示器旁边明晃晃的03:21,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无良的坑王之王,隔了三个月才更新3000字完结,这明显是要坑了的节奏好吧!这是她三年来第三次被骗,可恶的腊肉小怪兽! 倒头躺在床上,卫子曦越想越气,一个鲤鱼打挺又爬了起来,打开电脑点开在无良作者的每个烂尾作品下都发出相同的评论。 最后点开《渺渺仙踪》时,卫子曦看着字数35万,状态依旧未完结,更是心里恨得不行! 她就是三年前看了作者的这本《渺渺仙踪》入坑的,一是因为文本身情节紧凑,爽点多,是修真的佳作,还有就是因为她跟里面的女配同名。 可当瞄了一眼文章最新更新时间,2012年12月22日! 妈蛋,今年是2015年啦!果然,文笔情节再好,也改不了死腊肉坑读者的事实! 果断粘贴之前的留言发表在评论区: 【作为进坑3年的老读者,你每次为了开新文就把原来坑很久文烂尾然后火速开新坑!呵呵,我不知道你的责任感去哪里了!你有考虑过读者看到大坑时候的感受么?话不再多说,我决定弃文,再见!】 关了电脑倒到床上,卫子曦却蓦地觉得眼前一片雪花点,然后黑色的漩涡在晕开,整个人的意识就消失殆尽。 …… 窗外春光明媚,风露清冷的香气与花的甜香交缠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啁啾的鸟鸣声将卫子曦从黑甜的梦中唤醒。 睁开眼,入目的是藕荷色的帐顶。卫子曦双眼迷茫,她记得,她的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是没有纱帐这种东西的啊?没等卫子曦多想,啪!碗碎裂声音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抬起身朝前望去。 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妇人见她要起来,忙两步并作三步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好曦儿,你醒来了,呜呜~娘这几日担心得要命,如果你没了,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胡话,我去叫你爹过来,我的好曦儿!”妇人自说自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卫子曦甩了甩仍有点浑浑噩噩的脑袋,才一动就感觉到额头生生疼了起来。 环顾四下,古香古色的装饰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空。她,这是穿越了么? 她记得她关了电脑就准备睡觉,结果脑袋突然当机?不、突然头晕,醒来就到了这里,她两眼一黑,险先要再晕过去一次。 顾不得额头不断的抽疼,她一个翻身就跳下了红檀木床,床前的流苏因为她的动作摆动出轻快的舞步。 绕过桌椅,卫子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推开了窗门,她瞠大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飞檐龙首逶迤,在暖阳下铺张出张牙舞爪的暗影,流淌出金子一般灼目的光华,她微微眯着那对微醺的眼,浅白色的袖摆挂在窗沿上,侧着头望着这晨光暖意里,远远近近的春华。 她一腔文艺还没来得及伤感,方才那蓝衣妇人去而复返,身旁还有一位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两人一见到她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的样子,露出心疼的神色。 那妇人上前急冲冲的上前两步道:“我的曦儿,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说着便来拉她的手,卫子曦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只能讷讷的低喃两句:“我没事,就是头还有点疼。”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该掩饰的还是该掩饰过去,敌不动,我不动! “头还疼?怎么个疼法?要不要爹派人去请大夫?”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卫子曦忙摇了摇头,“女儿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听到称谓,卫子曦肯定这两人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现在这种没头没绪的情况,她少说话多敷衍的好,省得惹出什么是非来。 卫夫人见女儿无大恙,也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昨日曦儿下学后莫名晚归,她正准备派人去寻她时,却发现曦儿满头鲜血的被人抱回了家,抱她回来叫容衍的少年只说在路上捡到的,把曦儿抱到家里后就闷不吭声的回去了,当时着急的她也来不及挽留。 想到曦儿莫名受到的苦,卫夫人心头的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曦儿,我不是千交代万嘱咐让你少跟村口那女支女的女儿来往的吗?你看看你这一次好好的弄了一身伤回来,就是拜她所赐!” 卫子曦一愣,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故而也没接口,只是缓缓低下头,看着一副深深后悔的样子。而卫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真相。 “曦儿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元敏居然窜唆着永宁村的几个小孩对你狠下毒手,不但往你身上泼若离花露想害你过敏,还从背后把你推倒害你摔破了头。” 卫夫人喘了口气,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半晌才续道: “若不是村长家儿子回到家后战战兢兢,忍不住在他爹面前将此事抖了出来,村长又怕你爹怪罪,领着他儿子上门给我们赔不是,这件事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呢!”卫夫人连珠炮的说完了事情大概的始末。 李元敏?女支女生的孩子?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卫子曦几乎是完全傻住了,容衍、曦儿、李元敏还有妓生的…… 这里不会是她入坑多年又坑了的那部《渺渺仙踪》的世界吧?那么李元敏不是原文的第一女主么?! 虽然因为时隔太久文章细节的印象她不记得很多,但作为男主后宫第一人的李元敏,她还是记得的。 李元敏,出生在永宁镇永宁村,父不详,母亲是个游妓,长相随母,模样清纯可人,像一朵纯洁不染的白莲花。因为出生不好一直被村里的人看不起,不过因为那无害的长相和小兔子般小心翼翼的性子,村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她,一朵娇羞绽放的白莲花令人怜惜。 所以……她现在是穿书了?呵呵,骂个作者而已,穿书什么的,这是天罚吧!死腊肉!敢不敢来跟我谈谈人生理想! 摇摇脑袋不去想其他,她记得当初看这文有个原因就是文里面有个跟她同名的卫子曦,想到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悲剧女配,她顿悟了,她现在恐怕就是那个文里面跟男主和女主同镇同村的女配卫子曦了。 只听卫夫人接着说道:“跟你说了那么多次,让你少跟她来往你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见女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似在恍神,她狠下心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疼疼疼!娘你别戳!曦儿知道了!”卫子曦连忙捂着脑袋逃离卫夫人戳过来的手。 “就得让你疼一疼,才知道长记性!”卫夫人收回手,轻声叹气。她的曦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轻信人,个性又被他们夫妻养得有点骄纵,才会被人欺负到头顶了还不知罪魁祸首是谁! “娘,我长了我长了!”说着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李元敏了。” 想起书中被女主说服牺牲自己救男主而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卫子曦,她就一阵肝疼、胃疼、心疼、全身都疼!知道接近容衍和李元敏会带给自己怎样的结局,她现在还敢去找男女主的麻烦,那才是见了鬼。 就算男主容貌再倾国倾城倾了整个世界,她都恨不得离男主越远越好,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要知道,你个小小炮灰女配算毛! 人家男主是女主的,女主是男主罩的!跟这个世界的男主抬杠,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只是,卫夫人一口咬定是李元敏害的她,可原文中李元敏可是一代白莲花的代表啊!她曾经为了救容衍舍身于男配,想当年她看到那一段的时候,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白莲花的女主,为什么会对一直不被容衍看上她起坏心呢?! “虽然出生怪不得李元敏那孩子,不过她存了害你的心那就是不对的!看来我改天得去私塾一趟了!”卫长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像那些无知村妇会因为李元敏的身世而看不起她,毕竟这也不是那孩子能选择的,他甚至还分文不收的让那孩子在镇里的私塾读书,结果她却恩将仇报,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让他如何能忍。 “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看看她才多大,就知道勾引着村里的男孩为她做这样的下作事了,等她长大还得了!” “这一次害得曦儿差点破相,岂知还有没有下一次?长宣,不管如何,经此教训你不能让她再在私塾待下去了,简直是败坏风气!”卫夫人激动地拍着桌子,一脸的怒不可遏,想到村头那李秀莲对着自己丈夫时那勾人的眉眼,她就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去撕烂那对母女的脸。 卫子曦看着卫夫人逐渐扭曲的脸,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气,她隐约记得书中描写过一段李元敏的母亲勾引卫长宣的情节,那可是相当的香艳呢~虽然,并没有成功就是了! 第2章 女配通常都倾城 当初看文时,她对卫夫人经常在原主面前说李元敏的坏话很是不屑,只觉得他们仗着身份对身世凄惨的女主太过了,但此刻,她才知道无论怎么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们爱女儿的拳拳之心。 不过这件事估计卫夫人心中有数,所以她才会那般讨厌李元敏和她娘吧,平日里的卫夫人显然是那种知书达理、教养极好的女子,但无论是多好的女人,遇到侵犯自己地盘狼子野心的人都会忍不住竖起高高的防护墙,且战斗力爆棚。 现在想来,当时看文时候她还觉得,女主母亲为了养活女主作出了多么伟大的牺牲,现在想想,怎么就那么别扭了呢? 抽了抽嘴角,卫子曦上前倒了杯茶,贴心的举到了卫夫人面前,“娘,喝杯茶消消气。” 不管如何,现在她阴差阳错成了卫子曦,她就不会再走上她为了男主跟女主死磕的老路。丢了命不说,还害得眼前两位老人为她而死。 不知道卫子曦心中所想,因为女儿的体贴,卫夫人总算转怒为喜,笑着接下面前的茶盏,边喝边说:“乖曦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卫子曦却是笑了笑,转身又给她爹舔了茶,卫长宣含笑饮下:“夫人说的是,看来这摔了一次我们家曦儿反倒是长大了。”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又温柔,像极了她现代的父亲。 “哎,不过同样是女支生的孩子,那叫容衍的孩子就很好。”卫夫人放下茶杯,忍不住感叹道。 “容衍?”卫子曦呢喃。 容衍可是男主角啊!当然不错!脑中不由回忆起小说的情节,她记得《渺渺仙踪》里面,关于容衍的一切。 那部小说讲的是主角容衍从小因母亲的舞女支和父不详的身份受人欺负,与第一女主李元敏和女配卫子曦青梅竹马。在他十二岁时,所住的永宁镇遭遇魔族屠镇,正好被赶到的青岚宗修士所救,因缘际会之下三人共同进入青岚宗修行。因为出色资质,容衍被青岚宗执剑长老收入座下,成为首座弟子。经历种种磨难和机缘,容衍修为突飞猛进,在各宗门联合举办的擎天比试大会上技压群雄,少年扬名,并在二十岁那年突破金丹,成为大陆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再后来,容衍修真之路虽有波折但都化险为夷,最后因为抵抗魔族的入侵而羽化飞升,得成大道。 飞升之后的故事腊肉只写了一个开头就迟迟没了后续…… 当年看文时,虽然是因为与自己同名的女配才注意这文,但越看她越喜欢这个身世坎坷,却一心向道,正直勇敢的青年。看着他由弱变强,却一直坚持道心,摒弃邪途,最终得以飞升上界的经历,卫子曦只觉得心潮澎湃不已。 不待卫子曦细想,卫夫人再次开口道:“是啊,你就是那孩子给抱回来的,要不是他,我看你被丢在野外都没人管!” 卫子曦晶亮的黑眸闪过一道了然,果然如此,容衍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这也是原主爱上容衍最重要的一个契机,在这之前,原主对容衍最多就是少女朦胧的好感,因为他确实盘儿靓条顺性子好,又常年稳居私塾各大小考试第一名。 在这个同样看脸的世界,这是不满十岁的小屁孩都知道的一个真理,到哪里都一样!更何况,人家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男主!原主一个小小女配,栽倒在男主的裤脚下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容衍确实是个好孩子,现如今像他这样不骄不躁的孩子不多了。”联想到那孩子可怜坎坷的身世,卫长宣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倒不是因为容衍救了自家女儿才这么说,而是那个男孩确实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第一眼见到就让人对他印象深刻,就像一把锋利又隐忍的剑,却又将沸腾着、压抑着、亟欲出鞘的*压抑在那份展现出来的淡然下。 才十岁出头的男孩就能有这样的气度,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容衍…… 卫子曦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间呢喃了一遍。 可惜,《渺渺仙途》这文是坑,作者写到男女主飞升之后就一坑三年,很多悬念都没有解答,抛出了满地的包袱却无人收场。 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作者的文下评论问候了他的人品,结果证明作者大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她居然穿进了这本坑文里!还是个悲剧收场的炮灰女配!但想起那坑王之王,卫子曦现在都还想写个五千字长评骂他以表她被坑的哀思。 “曦儿,怎么了?”见女儿脸色突变,时而愁眉苦脸,时而紧锁眉头,卫长宣和卫夫人齐声问道。 “没事没事!曦儿好得很。爹娘,曦儿还是觉得头有点晕,想再休息一会儿。”不想让他们看出一点不对劲,卫子曦连忙摆摆手,展颜而笑,言语亲昵的撒娇。 她既然占了卫子曦的身子,就要好好待这二老。但她要怎么让这二老远离两年后的魔族屠杀呢? 算了,所幸还有两年时间,办法慢慢想。 救了他们后,修真她是一定不能放弃的,他日得成大道,才能碎裂虚空回到现世。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难以割舍的朋友和家人。 这边,卫家两老首肯后,叮嘱她注意休息有事喊人之后就欣慰的出了房门。 卫子曦这才有时间打量现在的自己,她刚顾着看附近的环境,反倒忘了最重要的事了,文里那些抽象的描写她表示想象无能! 梳妆台前,晶亮的镜面上是一张清丽雪色的容颜,漆黑莹亮的乌瞳闪烁着剔透的光泽,像一弯清泊的湖水,她的面容还略显青涩,小巧的鼻尖,因为受伤失血脸色有点苍白,蜜糖般的唇都是淡粉色的,额前还裹着一条染了血丝的白布,还是个很稚嫩的小女孩,却已经初现日后的艳丽风情。 果然,女主白莲花,女配红玫瑰,男主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 日光如水银般从雕琢着花菱的窗前倾泄而下,窗棂在地上画成一个鸟笼,清晰明亮的圈成了一个狭小的时空。 卫子曦靠在窗头,周身落了满身春光。垂下头,将小小的身体埋进晨光里,一袭青丝披散开来,落在老旧的桌案前,小小的案几上放了一本还未翻开的书和白釉色的文房四宝。 不远处一座寂静的小湖,湖上绿荷菡萏,天青水蓝,云卷云舒。近处桃花粉粉,开着一季的错落繁华,软日烘烟,乾风吹雾,帘幕轻阴,图书清润。 年迈的夫子正站在台前口沫横飞的讲他的治国治家治世的大道理,这是卫子曦伤后第一天来私塾,她不认识路,还好她老爹担心她又被人欺负,特意给她配了个‘保镖’,也就是丫鬟小翠,并利用他一镇之长的特权把小翠也安排进了私塾里,就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 小翠虽然只比卫子曦大两岁,但几日熟悉下来,照顾起她已经相当周全了。卫长宣夫妇和卫子曦都对着小丫头很是满意,永宁镇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小镇,卫长宣虽是镇长但条件并不见得多富裕,家里除了几个负责管院子的家丁和负责杂物的厨娘之外,就只有卫夫人身边跟了一个贴身丫鬟。 卫子曦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镇长家千金身边一直没有丫鬟伺候,本来卫长宣夫妇是打算在她出嫁前给她物色一个陪嫁丫鬟的,前几日出了那档子事,才提前买了小翠来。 暖风熏人醉,卫子曦皱了皱小鼻子,小身子在旧桌前蜷成一条蚕蛹,她这嚣张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台上老夫子的注意。 “卫子曦!你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睡觉的?还不给我坐好。”老夫子将竹鞭子狠狠地抽在一旁的木台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让很多处于瞌睡状态的孩子们都激灵灵的直起了身子。 除了卫子曦这朵开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永不见开花的苗苗儿,依旧埋着头呼呼大睡中,她身后的小翠急得弓着身子拉扯她后背的衣衫,奈何此人从小就是赖床一族,越是想叫醒她反而会埋的更深。 容衍看着那个蛮横骄纵的小姑娘此刻就如准备埋入沙地的鸵鸟一般,身子越来越矮,缩成小鹌鹑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弧度一闪而逝。 “小姐,你快醒醒,不要睡了!”小翠低声的叫唤着。 此时此刻的卫子曦正在做梦,她梦到自己正躺在自家那张水床上睡得晕天暗地,她母上大人却如凶神恶煞的猛虎一般窜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拿着竹条往她身上抽,疼得她一个抽搐狠狠的醒了过来。 第3章 要你道歉你从是不从 “妈,别打我,我这就起床做饭、洗衣服、晒被子、遛狗、当铲屎官!”还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地,卫子曦就连珠炮的爆出了一串话。 满堂学子包括夫子都愣了,看着她迷茫的脸,片刻之后,爆笑如雷。 卫子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穿书了,刚这是在私塾里睡着了,睡着也就算了,还丢了人。她从小就嗜睡,她妈就拿着跟竹篾子来抽她逼她起床,时间久了就把她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被抽就自发自觉的说了她烂熟于心的一段话。 然而这次抽她的不是她远在异时空的母上大人,而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夫子。 卫子曦看着眼前的老夫子,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夫子,我几日前受的伤还没好全,呵呵,所以……”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抚了抚额头。 小翠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见到主子要被为难了,赶忙附和道:“是啊,夫子,我家小姐身子还没好呢,今日出门我家老爷还不让来,是小姐说好几日没听到夫子您的教诲,甚是想念,所以才……”她可怜兮兮的看向老夫子,余下的话也不明说。 真是深谙语言的魅力啊。卫子曦偷偷摸摸的朝后伸出右手,对着小翠比了个大拇指。 老夫子被这么一番奉承,又加上她是镇长家千金,自是不再为难她了,离开前还关爱的说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谢夫子。”卫子曦双眼冒光,如看圣人一般看着老夫子一脸慈爱的走离,然后安静地坐下,视线无意间漂移,却与对面男孩那略带深意与探究的黑眸交错而过。 那小正太模样正点,一看就不是池中物,难道是男主?可如果是男主,他不看女主,看她干嘛? 余下的时间,虽然有老夫子的特赦,卫子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睡觉了,双眼炯炯有神的将学堂内所有的人都瞧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刚才那厮果然是男主容衍,她粗粗这么一扫,这么多张丢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脸里面,只有那男孩有一张虽未长开却已初具风华的绝色脸蛋。 容衍,舍他其谁? 唔,当然,清纯娇柔如李元敏,在一众毛没长齐的小屁孩里也很是出类拔萃。 私塾的课程很无聊,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每节课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大概半柱香。老夫子的课结束后,私塾的院长突然毫无预兆的走了进来,和老夫子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走到台前说道:“李元敏,你收拾收拾,今后不必再来私塾了。” 她这话一出,除了卫子曦之外其他人的神色都变了,李元敏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已经苍白成了纸,她的头号拥护者村口的李二牛最先英雄救美。 “院长,凭什么不让元敏来上课了?” 院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平日里对学生还算慈爱,不过这次他显然是铁了心了。 这很正常,他虽名为私塾的院长,但这个私塾真正的所有人还是卫长宣,李元敏动了镇长最宝贝的女儿,人家怎么可能还让她留在私塾白读书?换成是他也不愿意。 “李二牛,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来问我吗?现在只让李元敏一人承担后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李二牛也是当初围堵卫子曦的其中一人。 “元敏她没错,是卫子曦她欺负元敏,是她先摔碎了元敏最心爱的发簪子。”李二牛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们这阵子做过最大的事就是那天想惩罚卫子曦不成,反而害她磕破脑袋。 当时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元敏,可他们都忘了,卫子曦她爹是镇长,想要弄走元敏就是一句话的事。 卫子曦闻言只是轻轻的挑了挑眉,对此不做反应,她早就知道她爹找过院长,也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和原剧情并没多大出入。没有她恶毒女配的压迫,哪儿能显示出女主志向高洁,圣母白莲啊~ 李二牛一出头,李元敏其他的拥护者也忍不住三三两两的开始为她说项,卫子曦百无聊赖的听了一遍,总结了他们话中的大概内容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卫子曦的错,跟李元敏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这些孩子这样维护李元敏,又不断中伤卫子曦的做法,院长还是很尴尬的,不过他发现卫子曦那孩子自己却跟没事人似得,笑得恬淡又安静,阳光下琉璃色的眼珠明亮慑人。 院长心中暗惊,因为是镇长的女儿,所以他平日还是挺关注她的,所以她是怎样的孩子他也很清楚,若是以她以往的作为,怕是被这么多人群嘲,早就跳起来跟人对骂了,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止他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觉得她很不对劲。 李元敏更是被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忍不住躲进了容衍身后。 “她是无心之失,请你不要计较?”容衍突然走到卫子曦面前,直视着她清澈透底的眼眸。 之前他母亲入殓时,李元敏家也曾送了二钱银子,如果能借此机会还清,也是好的。 挑眉看了眼男孩那张青涩却美好的脸,卫子曦笑了笑,“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也就是跟我原不原谅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找错人了。 容衍英挺的眉尖微微挑起一个弧度,看不出神色: “拜托卫姑娘向镇长大人收回让元敏同学离学的惩罚,还请姑娘卖我个人情。”还没经过变身期的声音有种软糯的甜蜜,与他的形象产生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服我父亲放过她?”卫子曦圆润的小指指了指他身后的李元敏。 容衍模样不容置否,却朝着卫子曦道:“就当还我救了你的恩情。” 如果按照原来剧情的发展,卫子曦虽不情愿,但因为是心上人的要求,她还是答应了,回了家就说服父亲让李元敏继续留在了私塾,不过现如今卫子曦已非昨日吴下阿蒙,要她放过李元敏并非不可以,但是…… “她要在私塾前堂的早会上对着所有学生承认曾对我做过的事,并且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 卫子曦本来是不想跟男女主杠上的,可她从进私塾到现在,都感觉到李元敏若有若无却一直朝向她的愤怒。但每当她转头看过去,她又一副天真无邪你是谁的嘴脸。真是,看得她胃疼! 她不是喜欢装白莲吗?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衍哥哥,我不要。我宁愿不读书了也不要。”李元敏听到这话急哭了,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宛如盛开在风雨中的小白莲,让人怜惜不已。 容衍看了李元敏一眼,眸底精光一闪而逝,开口道:“元敏同学,做错了就该道歉,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是啊,我又没要求你也要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半天没人理会才饶了你,只不过是让你道歉而已,有必要哭得这么惨吗?搞得我有十恶不赦似得。”卫子曦耸了耸肩,纤细的眉眼一如清晨朝露,对着容衍露齿一笑: “她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 为了待在容衍身边,李元敏即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妥协了,第二日早会就照着卫子曦的要求将自己如何伙同她的小伙伴们,又如何在得知卫子曦对若离花露过敏的前提下对她恶作剧,随后在躲闪追逐中“不小心”推倒了卫子曦害她头破血流,然后丢下她不管跑路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最后憋红了脸在几十人的视线下大声向卫子曦道歉。 事情圆满落幕,李元敏继续留在私塾读书,但经此一事她的人气一落千丈,至此销声匿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屁啊!若是李元敏那朵白莲有那么好搞定的话,以前那个卫子曦还至于在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 李元敏确实‘如实’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但她解释的方式却让人觉得她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什么因为心疼祖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才会对卫子曦心生不满,想让她悔悟;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要把若离花露弄到她身上,若她不反抗厮打她,她也不会一心急就推了她一把…… 总之事情是交代了,但话里话外,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把主要的责任推到卫子曦身上。 那白莲确实还是挺有能耐的,三言两语就主导了事情的走向,让众人对她的怒火消了大半,都纷纷表示她这番做法虽不好,但也情有可原。 卫子曦在她说出那句道歉之后就冷笑一声,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前堂。 当天,她气得课也不上了,跑到附近的池塘里折断了所有盛开的白莲花。小翠不明所以,只能站在边上为她家小姐摇旗呐喊,分外卖力。 第4章 自食其果(大修) 这件事之后,卫子曦觉得不该再靠近容衍和李元敏,他们可是被剧情大神加持过的,她一个小小的女配如何斗得过,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保护好爹娘,然后入仙山学仙术,冲击化神,扛过雷劫,飞升成功,然后碎裂虚空,至于跟女主抢男主这么困难的任务,不是她这种炮灰可以亵渎的,她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接下来的日子卫子曦就开始挖空心思的游说卫长宣夫妇搬离永宁镇去帝都云川混日子,苦口婆心把帝都吹得跟人间乐士一般,然而夫妻俩都是实诚人,小镇生活虽清贫,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过得有滋有味的,在永宁镇卫长宣怎么说也是一镇之长,但去了帝都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以后他们娘仨的日子靠什么过? 所以无论卫子曦如何磨破嘴皮,两老还是不为所动,还教训她小小年纪不要心大,该恪守本分巴拉巴拉说教了一堆话。 说服两老搬离永宁镇计划进度为零。卫子曦心塞。 课间,趴在木桌前琢磨,就听到窗外传来李二牛中气十足的叫嚣声:“容衍,你一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耍什么帅?元敏做的菜凭你也配吃!若不是元敏她娘看在你那短命娘的份上对你照顾有加,你以为她会对你这么好吗?” 卫子曦皱眉,探过窗沿往外看去,荷叶田田的小湖边,李二牛及三个男生正围住一个灰衣的男孩不停的推搡,他们脚边落着个碎裂的瓷碗,碗里的饭菜散落了一地,被围在中间的男孩正是容衍,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拳紧握放在大腿两侧,只有微微浮起的青筋诉说着他的愤怒。 欺负他的四人都是李元敏的爱慕者。 原文中容衍的母亲几个月前过世了,他本来就是父不详,所以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日子很难熬,有上顿没下顿,李元敏就经常会给他带饭,他多数是拒绝的,只有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会咬咬牙接下,但每次他吃了李元敏的饭,必然会给她家送去好几捆柴。 李二牛作为李元敏的头号粉丝,早就看不惯他了,这日见元敏又给容衍带饭,心头妒火熊熊燃烧,趁李元敏去找水的空档就对容衍开火了。 容衍蓦地伸手揪住李二牛衣领,墨色瞳孔中怒意森然:“不许侮辱我娘!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喝!你个杂种还有脾气了?我就侮辱了怎么着?你娘就是个短命鬼!” 他这话音刚落,就觉得空气中一股肃杀之气正朝他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眼神惊疑不定的扫视着四周。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薄怒的娇喝。 “二牛你们做什么?” 来人正是李元敏,她远远就看见二牛他们在欺负容衍,撩起裙摆飞奔而来,娇嫩的脸庞上带着急切。 看到她出现,李二牛满含警告意味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容衍,转过头就冲着李元敏笑得一脸讨好:“元敏,我们什么也没做,好着呢!” “二牛,你刚才明明欺负衍哥哥,还打翻了我给他准备的饭,我都看到了,你怎么那么坏?衍哥哥那么可怜,你还欺负他!”李元敏嘟着嘴怒瞪李二牛,柔美的红唇弱弱翕动,即使面带怒意却仍显得我见犹怜。 趴在窗沿目睹整个过程的卫子曦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暗叹真是好一朵无时无刻不圣母的白莲花。 转过头不再看,伸了个懒腰后,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李二牛同志,为你祈福!跟男主作对,真是嫌命长! *** 永宁村一条小岔道的大槐树前,一头黄牛正垂着脖子吃草,但它不远处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丈宽的圆坑,卫子曦居高临下看着坑内,而小翠正兴奋的蹲在坑边往下丢石头,坑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嚷声。 “李二牛,你设下陷进埋伏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蠢得把自己先埋伏进去?你是不是今天没带脑袋出门?”卫子曦无语的看着在坑内哀嚎的李二牛,只觉满天乌鸦飞过。 这条岔道是她偶尔才会经过的岔路,今天放学归家时发现李二牛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她们身后,她原先以为是李元敏又集结了人要围殴她,不过等看到路边那粗制滥造的陷阱时,她才意识到了李二牛的意图。 既然发现了不对,她自然不会再走这道,便拉着小翠准备换道走。估计李二牛看他们改道走,也是急慌了,拉着他那用来掩人耳目的黄牛冲了出来,意图堵住两人的去路,可惜二牛同志运气不好,出师不利,冲地太急,竟直接冲进了那陷阱处…… 这条岔道平日很少有人经过,所以他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爬又爬不上来,只能任由卫子曦的调侃。 他早前就调查过卫子曦平日的习惯,她偶尔会走这条岔道回家,所以他联合几个伙伴特意在这条道上挖了个深坑想要让她吃瘪,这坑他们已经挖好有几天了,不过平日都要在坑上盖上木板,防止路过的行人中招。 这一日他见卫子曦终于走了这条道,急忙让伙伴提前赶来拉走木板等待她经过,不过那些伙伴做完这一切就跑了,怕被卫子曦看到身影跟她爹告状,所以如今他被困在这泥泞的坑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也没人赶来救他。 “卫子曦,你不要太过分了!若不是你经常欺负元敏,还让元敏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我教训一下你有什么不对?你看我遭罪一定很开心吧?”李二牛不怕死的叫嚣着。 都落了这般田地了,他依然不知死活的放着嘴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容衍那小子有意思,你要帮那小子报复我是不是?哼!也不知道那小子哪里好?元敏、还有你都处处维护他!他不就一张脸能看吗?” 卫子曦绕着圆坑转了一圈,看着朝天仰着脖子的李二牛,黑眸冷寂如冰,看得李二牛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终于,卫子曦冷冷皱起眉头,童真的脸上带了一丝冷肃,“因果循环,种因得果,若非你存了害我的心思,又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至于容衍,他的好无关皮囊,但说那份坚韧隐忍便胜你这般欺凌弱小之辈千千万万。我也不会因为他而报复你,因为他根本不屑报复你这样的小人!” 她无法改变原主的过往,也无力去争辩曾经的她错误与否,即使她曾经亏欠了李元敏,那经上次之事也已两清。 而容衍,作为男主的他正直善良、勤奋努力,她看书时就非常喜欢他。李二牛懂不懂根本没关系,反正他最后的命运也已经被确定。 想到两年后的魔族灭镇,眸色微黯,摇头叹息,终是不忍道:“你若想活得长久,便带着父母离开永宁村吧。” 言尽于此,说完也不等李二牛有所反应便拉着满手泥的小翠转身离去…… 卫子曦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大树下一抹沉如黑夜的眼看了进去。 “我的好……吗?”低低的呢喃声,缓缓消逝在风中,却带不走少年脸上隐约流露出一抹微甜的笑。 *** “小姐,你这样对李二牛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他居然设挖陷阱想害你!太过分了。我们回家就告诉老爷,让他把李二牛赶出私塾!”归家途中,小翠一脸忿忿不平。 卫子曦淡淡一笑,小脸如琢如磨,美如白玉,正要开解两句,心中灵光一闪,拍了拍手道:“对!这件事必须跟爹好好说说!”也许这个办法可以让李二牛一家避开两年后的劫难。 小翠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姐激动的脸,眨了眨眼,跟上小姐兴奋远去的背影。 永宁镇很小,就一条比较宽敞的主街,她家就在主街的斜对面,是镇里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了。因为夜色渐临,两人的脚步越走越快,街上人影匆匆,三三两两而过,几道天青色的人影飘入她的视线。 衣袂飘飘,仙风道骨。隐约可见飘起的袖口上绣着连绵的暗金色翔云图案。 卫子曦秀眉微蹙,回头去看,这几人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但又一点印象都没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嘀咕:“金色翔云,是在哪里见到过呢?” 见她突然停步,小翠疑惑的偏过头:“小姐?” “哦,没事,我们赶快回家!”转头,将刚才的疑问落在了脑后。 一回家,她便将李二牛意图伤害她和小翠的事添油加醋的跟她爹说了一遍,然后坚持要她爹将李二牛一家赶出永宁镇。 卫长宣从来不是恃强凌弱的人,对女儿这种有点过分要求自然不同意。 “爹,你若是不同意曦儿的提议,那曦儿从今天就绝食!直到你同意为止,爹,娘,你们都不用劝我,曦儿说到做到!”以原主的个性,她会这般蛮不讲理并不奇怪,卫子曦试着揣摩着原主的心理,开始大哭大闹。 如果可以,我宁愿让您和母亲也赶紧离开,甚至是全村的人。 若这次能让李二牛一家顺利离开,那她也有办法一步步弄走其他人! 虽然她没有多大能力,但至少该努力一下,尽量去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 卫长宣没想到曦儿讨厌李二牛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想到她一向倔强的性子,只能妥协道:“好,爹都依你!小姑奶奶!前两天还夸你变乖了,这还没两天就原形毕露!你这孩子……哎……”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爱女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还好他二叔前阵子来信让他帮忙找一户可靠的佃农过去帮忙农活,虽然要背井离乡,至少也能让李二牛一家日子好过一点。 不过这事,还是别告诉曦儿了,省得又闹别扭。 第5章 强到护你一世(小修) 解决了李二牛的事,也算了迈开了好的一步,卫子曦以为这一夜能睡个好觉。 午夜梦回,却突然诈尸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袖口绣金色翔云,那不是青岚宗的专属制服吗?”青岚宗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永宁镇里?按原文的描述,他们两年后魔族入侵那时才出现啊? 怎么回事?是因为只是剧情没写到,还是剧情已经开始变化了?因为她这只小蝴蝶的出现? 隐隐觉得不安,转头看月光倾泻了一地,还好她家不像其他大户人家丫鬟是住在小姐闺房的外室里的,不然她刚那样一个咋呼,非得把小翠那丫头吓出好歹来不可。 微微叹了口气再次躺下,却再也无法睡得黑甜。 翌日晨,卫子曦没有意外的顶了双熊猫眼,还好今天是私塾惯例的常假不用上课,不过想到那几名青岚宗门人,她就无法在家安心待下去,梳洗一番后就偷偷出了门,在大街上乱逛寻找昨日见到的那几抹身影。 那些人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容衍的身影,清瘦的少年提了个竹篮走在街上,沿路还买了一些时令瓜果。 他明明生活拮据,却花‘大价钱’买这些水果是准备去拜访什么人吗? 看着前面冷冷瘦瘦的男孩,卫子曦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 容衍提着篮子往镇外的坟岗上走,因为不是祭祖的日子,坟岗上没有半点人烟。 走到署名容氏的坟前,容衍拿出篮子中的小锄,将坟墓上新长出来的草打理干净。重新往坟头上添些新土后,才将买的祭品整齐的摆好放在碑前,点了香,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直起身来正视墓碑,容衍脸上神色不动,眼里却是蕴满暗沉的愤恨。 从卫子曦的角度只看得见少年纤细的身子跪姿笔挺,双手紧紧捏在膝盖上,看一眼就明白他此刻正沉浸如何的悲伤之中。 看到这一幕,卫子曦心底涌起悲凉。看文时,她总是注意到容衍在青岚宗友爱门人,在逆境中坚韧不屈,在权势面前坚守本心。 可是,当她此时看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孤苦无依。还记得她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在父母营造的幸福中,撒娇着要买新衣服。 卫子曦低眉抿唇,只觉得喉间涩涩地疼,她向后迈开脚,对容衍也没了好奇心。 她真的难以想象,他为了得到后来修真界翘楚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这般坚毅的人,她怎么能不敬佩。 因为心不在焉,转身时,卫子曦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就开始往外栽,狼狈倒地之后抬头朝容衍那方看去,此时此刻他正满脸疑惑盯住她。 伸手揉了揉刚才有些发红的眼角,卫子曦尴尬的朝他挥挥手干笑:“呵呵,好巧,在这里都能遇到,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拍飞!什么鬼?这蠢样她都不忍心吐槽自己了! 容衍却温和的笑了笑,走到她跟前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帮她拍掉沾染在裙子上的泥土。 “摔疼了没有?”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女怔愣的脸,暗暗好笑。 卫子曦赶忙摇头,不自觉的退开两步道:“没事,我很好。” 赶忙岔开话题:“你还好吧?” 容衍挑眉,“你指什么?” 卫子曦说完就后悔了,她不该当着面揭人家的伤疤,想要说点话来弥补,却一时语噎。 “母亲她,在三个月前死了,是因为,我太无能,太弱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容衍垂着眼,藏起眸底的神色。但卫子曦却感受得到,他此刻的彷徨与哀伤。 卫子曦看着眼前的仿佛浸透了孤独和无助的少年,想到自己远在异时空的父母,心脏细细密密地抽疼,她知道这种痛苦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但是,还是不忍看他此时颓然的模样。 “弱小有什么错?变强不就好了!强大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不就好了?!”卫子曦克制住自己泛到眼眶中的泪水,努力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容衍心底印刻下那张小脸,笑得明艳无比,但眼底却是氤氲一片。 思绪回到那一天,李二牛几人故意打翻了他的午饭,嘲讽他、侮辱他,李元敏虽然赶走了他们,却没有办法再为他腾出第二份午饭。 他很饿。 家里的米粮早已空无一物,娘留下的几文钱他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最近又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雨,山里的柴火都是潮的,他没有了收入来源,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他很饿,饿得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李二牛等人。但他知道这时候他只能忍耐。 一个人回到课堂,却发现破旧的课桌内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简单朴素的食盒,一瞬间是想直接扔掉的,他再穷再饿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就算是李元敏母女,他都是用劳力回馈着她们的恩惠,从不曾平白的多吃她们一餐饭。 但食盒下放着的那张字条让他打消了念头,字条上书: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 是他不熟悉的字迹,稍显稚嫩,还有涂改修整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不习惯用笔的孩童所书。 但字条上的话却又是那般发人深省,到底是谁留的? 不过他不再拒绝食用这份“别人的馈赠”,看着那行字,不知为何就是温暖了他的心,他将那张字条贴身收藏好,打开了食盒,饭菜丰富又精致,不似李元敏做的那般粗糙,入口的米都带着丝丝清甜的味道。 隐约听到不远处少女低声的交谈声。 “小姐,你刚不是说吃过饭了吗?怎么还来抢小翠的肉?” “最近长身体,食量变大了……好小翠……再让我吃块肉吧……就一块……” “……小姐,要不明天吩咐厨房给你多做点吧。” “……哦,那应该不用了,明天应该管饱。” “……” 是她啊。 开始观察那个小姑娘,发现她的字真的写得很丑,握笔的样子还不如启蒙班的幼童;听夫子上课时喜欢走神,经常会在课堂上睡着,面对夫子训话时一脸乖巧,但夫子转身后又固态萌发;喜欢靠着窗棂发呆…… 偶尔会露出忧虑沉思的凝重神情,心情好时还会逗弄她的小丫鬟,时常会说一些与她年龄不符的话。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贝齿,说话的时候眼睛会闪闪发光,很好看。 …… 容衍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一瞬间,将小小的她收入怀中,展颜一笑。 “我会变强的!”强大到杀了那个人,强大到护你一世。 **** 卫子曦还是没能在小镇里找到青岚宗门人的身影,就像那几道仙风只是她眼花,只是她的错觉一样,却又总觉心绪不定,遂开始更加卖力的说服卫家两老,神神叨叨的模样逼得卫长宣夫妇以为她这是得了什么癔症,特意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 小翠更是开始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卫子曦对他们的反应欲哭无泪,只能在心中祈祷只是她疑心病重,一切还是会照着原来的剧情发展。 然而,事情却发生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并不是她疑心,魔族屠镇的悲剧果然提前来临了…… 那天卫子曦正在家中练书法,碍于她的字实在太丑,爹在一旁教她,娘和小翠坐在不远处绣花,温馨和谐。 突然空气中隐约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卫长宣起身便见到了漫天火光,心知有大事发生,赶忙喊着夫人和小翠带着卫子曦离开。 噩梦降临,卫子曦也没料到魔族竟来得如此快,想拉着爹一起走,却被爹一把推出了后门,迎面一只狰狞凶恶的魔人朝他们扑来,娘一把将她推开,大喊着快跑,卫子曦害怕想说话,眼里却满满都是娘绝望祈求的样子,她抹了抹眼泪,钻进小道跑到了湖边…… 水面之上停着几只舀水喝的怪鸟,长长尖利的黑色嘴喙刺入水里,发出啵啵的声响,池塘边还站着两个满身长着黑毛的怪物,他们的脑袋从湖边俯视下来,形容模糊又扭曲,只有两双阴冷森寒的眼显得特别清晰。 “小丫头,我看到你了。”声音透过水浪传来,模模糊糊的,仿佛隔着一层泥沙,缓缓在耳膜里震动。 寂静,只有水浅浅的呼吸声…… “你确定看到那小丫头往这边跑了?”沙哑粗粝好像磨石头的声音。 “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两老东西死了还不忘给爷爷添乱,扯着爷爷的裤腿就是不放开……”先前的那声音恨恨的往水里吐了口唾沫,浑浊的眼珠在月色下闪着绿油油的光。 “可惜了那小丫头一身细皮嫩肉!她的心脏若是吃下肚该是怎样的美味?”说着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肥厚鲜血淋漓的唇瓣,*又贪婪,阴冷的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黑沉沉的水面。 “都这么久了,估计那小丫头不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在水下待个两三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一声魔嚎同时响起,两个魔人对视一眼,“是集结令,我们快走!” 随后便只能听到两道沉重的像击打在人心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安静的湖面上,一道水波无声的荡漾开来,如含苞待放的莲花一般,一圈一圈,徐徐盛开,随后只见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面之中浮了出来。 正是自小就水性极好的卫子曦。 她露出一个头,水顺着她的发丝、她的脸颊一滴滴滑落,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双眼失神,表情木讷,就像暗夜里无声的木偶一般,失去了一切情感。 空气里不断有嘈杂声传来,奔跑声,惨叫声,嘶吼声,哭泣声……就像整个世界在崩塌,光影暗动,光怪陆离,视线模糊不清,卫子曦抬起手捂住耳朵,嗡嗡嗡……,听到有人哭喊着他们亲友的名字,然而再也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喊着她的名字。 爹…… 娘…… 小翠……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她死在了魔人的利爪之下,她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他们就连死都不忘为她争取逃命的机会…… 泪水如滚珠滑落,苦涩的、哀伤的令人心碎。 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为了救她他们也许还活得好好的,若不是她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剧情,他们明明还不该死,他们明明不该死得如此凄惨…… 都是她的错! 卫子曦疯狂的拍打着池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滴落在荷面上,滴落在池塘里,滴落在她疼痛抽搐的心上。 夜那么冷,水那么冷,冷到了骨子里。 这时候她好恨自己这副荏弱的身躯啊,若是她有力量,若是她足够强,就可以保护她的爹娘,保护小翠。 在这个世界,人命轻贱,转眼一瞬,就有可能命丧黄泉,而依靠他人始终不能长久,只有拥有足够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力量,她才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所以,她要变强。 第6章 魔族屠镇,剧情提前 “子曦,卫子曦,你在哪里?听到就赶快回答我!”少年焦急的声音在混乱的世界里撕裂了一道口子,点亮了迷路人的心。 容衍捧着尘回镜,眼神焦急又慌乱的在漫天四起的火光中寻找心中那道小小的身影,身后的李元敏在叫喊着什么,周围四散的躯壳们在呻-吟着什么,人们恐慌的呼喊着什么,这一切他都听不见,他只想找到卫子曦,只想现在马上立刻见到她……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他捧着镜子嘶哑呢喃,仍显童稚的嗓音中有一种狂乱的迷茫,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难受,稚嫩青涩的脸庞上闪过纠结和挣扎,沉如墨的黑瞳在火光映照下跳跃着妖红的暗影。 “衍哥哥,你等等我!”李元敏清秀的小脸此时沾满了血污,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跑着。 然而此时的容衍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她,视线直接掠过她的身形,收起身前的镜子塞进怀里,再次在四周寻找起卫子曦的身影。 根据尘回镜的提示,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这座湖边,然而这里寂静无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但尘回镜的提示是不可能出错的,卫子曦肯定就在这附近。 卫子曦,你在哪里呢?你还好吗? 声声慢,催人肝。 “容衍……”低弱的抽泣声从空气传进他的耳里,他的双眼瞬间爆发出炙热的惊喜,在原地转了一圈,将周围的情形扫入眼底,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再次急切的呼喊。 “卫子曦。” “容衍,我在这里。”卫子曦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弱,话说时带着明显的哭腔,被湖水打湿的小脸上泪痕斑斑。 容衍循声望过去,只见小小的人儿只有一颗脑袋浮在水面上,几绿荷叶幽幽飘荡在她身边,她的发丝已经完全散开,如同月光下蜿蜒铺开的锦缎,他黑亮的眸深深的凝视着她,然后悦然而笑。 身后是一片地狱业火、鬼哭狼嚎,而他站在这里只为一人的生命而喜笑颜开。 “快上来。”他朝湖中的她伸出手,将她湿漉漉的身体从水中拉了出来,“冷不冷?在水里待了多久了?这里都没有危险了,为什么还傻傻的待在水里?” 他心疼的帮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却被她猛地一把扑了个趔趄,止住后退的步伐,抱住怀中哭泣的少女,拍抚着她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悲伤的她。 尘回镜中显示的情景告诉他,她需要拥抱。 然而,有人却偏要来插上一脚,李元敏原先一直跟在容衍身后闷不吭声,这时见两人举止如此亲密,心中自然忍不住冒起了嫉妒的酸泡泡,她理了理衣袖,一脸怜惜的拉了拉卫子曦挂在容衍背上的衣袖。 “卫姑娘,你别哭了,来,我的娟帕给你,赶紧擦擦身,小心着凉了。” 卫子曦一怔,忙退了开来。 被浑身湿透的卫子曦这么一抱,容衍的衣服也差不多湿了一半,李元敏心疼的直皱眉,撩起自己的袖摆就想给他擦身,容衍的身形几不可见的微微僵住,下一瞬便避了开去:“我没事,谢谢元敏同学。” 被他避开,李元敏有点尴尬,眼神晦暗不清,转过身对着仍在流泪的卫子曦道:“卫姑娘,生死有命,你的父母只是投胎转世去了,所以你就别再难过了。”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即使能投胎,那个人也再不是同一个人。 卫子曦看着李元敏,冷冷笑道:“生死有命?呵呵,好一句生死有命。怪不得李姑娘能这么快就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本姑娘真是佩服。”以前看书的时候觉得李元敏淡泊清远,现在看来她这是冷血无情才对。 李元敏似没想到她好心安慰竟反被人嘲讽,小脸红了红,咬着下唇克制的说:“卫姑娘,我只是想安慰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心中却忍不住暗啐了一句,好心没好报,若不是看在衍哥哥的面子上,谁愿意理你这个大小姐,也不知道衍哥哥什么时候开始那么重视起这个娇蛮任性的卫子曦的,连这么危险的时候都一心一意念着来找她,怎么以前都没有发觉呢? “谢谢姑娘的好意了!不过我不需要,你有空在这里安慰我,倒不如去将自己母亲的尸身入殓如何?”原文中提过这座被魔族屠戮过的小镇在三人走之前付之一炬,所有尸骨都化为一堆灰烬,分不清谁是谁的,他们并没有为任何一人收尸,包括李元敏和以前的卫子曦,都不曾。 被她这般变相的指责,李元敏泫然欲泣的看向容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不过容衍的注意力此刻显然不在她的身上,他正抬头望着远处火光中的永宁镇的方向。 他指了指天边:“你们看!”提醒着身旁的两个少女。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昏暗的月色下,几道天青色的身影正从天际快速的降落下来,他们乘着飞剑,驾着白云,仙姿飘飘,如坠梦里。 容衍焦虑的神情散去,如女子一般精致的眉眼缠上了丝丝缕缕被月光朦胧不清的激动。 青岚宗…… 卫子曦叹息,为什么这些所谓的救世神仙总要在最后一刻才出现?别跟她说是剧情需要!剧情需要的话就不至于让她穿进这本书里了,她和剧情大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他们……他们是仙人吗?衍哥哥,仙人来救我们了吗?”李元敏激动的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修真门人和魔族人斗法,那张沾了血污的小脸变得熠熠生辉,像是看到了人生的全部希望。 对李元敏这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入仙山学仙术是她最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如今梦想近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动? 卫子曦撇了撇嘴,这大概是这朵小白莲表现最真实的一刻了吧。 这次青岚宗来的修士不少,几乎没有死伤的就将永宁镇上残留的那些魔人消灭的一干二净。 魏思远站在永宁镇街头的牌坊前,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们还是来晚了,这三个孩子竟是如今这镇上仅剩的活口。 “我是青岚宗的弟子,我叫魏思远,此处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可愿随我离开,我会安排你们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入青岚宗的。”他的态度很温和,眉目清远如松,令人倍觉好感。 魏思远这个名字卫子曦还有点印象,隐约记得他在某一次的探秘中被李元敏抢走了机缘,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还含笑祝福了李元敏…… 卫子曦总结此人:烂好人一个。 这厢他话音刚落,那厢李元敏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清秀的脸欣喜若狂,“我愿意,我愿意跟神仙哥哥去仙山。” 魏思远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人,“你们呢?” 容衍不吭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卫子曦,眼神中带着犹豫,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大仙,可否允许我先为全镇人入殓?”卫子曦蹙着眉,对着眼前青年躬身,一脸严肃的问。 魏思远微怔,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比起那两个粗布麻衣一脸朴实的孩子,这个穿着打扮最华丽的小女孩反而更与众不同,不为眼前的利益动摇,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心中暗暗赞叹,却忍不住考验道:“小姑娘,这恐怕不行,我们此次奉师命下山,没有太多时间在此停留,等你将全镇人的尸身都下葬了估计一天也做不完,若是你执意如此,恐怕就得留下你了。”说完便仔细打量起她脸上的神色。 闻言,卫子曦心中纠结万分,让她放弃入仙山学仙术的机会,她做不到,因为那可能是她回到原来时空的唯一途径,但让她弃卫子曦的爹娘与镇民的尸身于不顾,让他们这样暴尸荒野,死后连个墓碑都不曾留下,她同样也做不到。 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狠下心说道:“我留下。” “我帮你。”容衍揉了揉她有点杂乱的头发,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谢谢。”卫子曦回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这下李元敏却是尴尬了,他们俩这番做法,反而显得她很无情无义似的,咬了咬唇,嘴角扯出一道牵强的弧度,也附和道:“我也帮忙。” 见三人都一脸坚定地看向他,魏思远点了点,走到卫子曦身前,半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齐平,“你们都是好孩子,别怕,刚才说要留下你是骗你的,一会我们师兄弟也会帮忙的。等镇里的事都处理好了,你可愿随我入山呢?” “自然愿意,谢大仙。”卫子曦积郁的小脸乍然转晴,迷得她身旁的少年眼底满是柔情。 第7章 青岚宗外门弟子二三事 如果有人问卫子曦第一次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的感觉如何的话,她会告诉你:童话里都是骗人了的。 什么飘飘然?什么壮丽奇观?什么领略湖光山色、各地美景?什么自由翱翔飞一般的感觉? 掀桌!你去试试站在迪拜大楼的楼顶顶尖迎风而立,身旁别说防护措施,连脚都没地儿放,若是这样你还有本事享受美景享受腾云驾雾的感觉并大喊三声好爽好享受的话,她就给你竖大拇指跪地膜拜! 第一次站在飞剑上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美丽。 卫子曦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表现不错的典范了,只是紧紧闭着眼,拽着魏思远的胳膊死不放手,相比之下,带着李元敏那位仁兄恐怕回到青岚山时耳朵已经永久性创伤了! 卫子曦怀疑她可能有恐高症! 只听“啊~~~~~~~~~呀~~~~~~~~哇~~~~~~~救命~~~~~~~”之声不绝于耳。 从永宁镇到青岚山,几乎快用了整整一天时间,途中别说吃饭休息,连上个茅房解决生理需求的机会都没有。 一到目的地,还来不及感受一下青岚山世外桃源、灵气逼人的美景,卫子曦就双腿发软倒在地上瘫软成了一坨泥,当然李元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直接化成了一滩水…… 只有容衍这男主光环加持过的神人半点异样都没有,还有精力跑到她身旁给她递水。 魏思远好笑的看着三人,习以为常的走上前对他们说道:“此处已是青岚山的范围,我一会儿就领你们到外门弟子的管事那里,自会有人安排你们日后的生活。” “神仙哥哥,我们不可以跟着你进山门学仙术吗?”听他要把他们安排到别处,李元敏急了,顾不上身子还不舒服,连忙坐起身抬头,声音沙哑的询问。 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飙高音”已经完全哑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盘儿,嗓子却嘶哑得似枯树皮碎裂的声音一样,清纯惹人怜惜的效果顿时大打折扣。 魏思远摇了摇头,温和的抿唇一笑道:“我们青岚宗有规矩,任何门人想要进内门修习,必须经过拜师大典。”他顿了顿,看了眼一旁不急不躁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所以你们先留在外门打基础,半年之后就有一次盛大的拜师大典,到时候我会安排你们入殿测试,若是被哪位师尊相中,就可以正式进入内门了。” “还有半年啊……”李元敏失望的垂下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遗憾。 魏思远没有回应,见他们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好了,这半年你们好好加油,现在我先带你们去找管事。” 管理外门的管事有好几个,魏思远带他们去见了总管事,随后就交代了两句离开了,留下三人被总管事分配给了一个说好听是很有福相,说难听点就是长得肥头大耳体壮如猪的管事那里,至此开启他们的修真之旅。 外门弟子日常生活二三事。 寅时起,闻鸡起武,练习青岚宗最基础的青岚剑法。 练剑两个时辰后,按照管事的吩咐洗衣做饭挑水、收拾菜园,偶尔还会被派去内门帮忙整理各山各殿。 忙碌一整天之后,用膳洗漱,酉时末休息,可根据进山时发的修真小册子自行学习导气入体。 *** 到青岚山已有两个月多,卫子曦已经逐渐习惯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可悲生活,因为心怀回家的宏愿,就算只能自行摸索,她的导气入体却也开始渐入佳境,隐隐感觉能触碰到了炼气一阶的壁障,似乎就差临门一脚她就可以正式踏入修真的大门了。 青岚山作为斗霄大陆七大宗门之一,其风景秀丽自是不用说,青山连绵,钟灵俊秀,仙气渺渺,溪水潺潺。 卫子曦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如玉般细嫩的小脚浸泡在溪水里,耳边是蝉鸣声声,溪乐如歌,溪边的巨大古树在溪石滩落下清凉阴影,偶尔风拂叶舞,发出沙啦沙拉的声响,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细碎轨迹,在地上投射成斑驳的光影。 她漫不经心的踢着水,容衍则在不远处整理他们刚才洗好的衣物。 “怎么?有心事?”坐到她身旁,见她心不在焉、一脸烦闷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人生大问题。 女孩突然秀眉微蹙,仰望着群山仙雾道:“容衍,你说……青岚宗的人是不是审美有什么问题?” 容衍疑惑,“为什么这么问?”虽然他们平日接触最多的都是外门弟子,但那些人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正常的都让他觉得厌烦。 卫子曦转过身把身体面向他,双掌撑在石面上,几乎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然后冷不丁的又问道:“你看我长得如何?” 身子忍不住往后倒了一点,避开女孩直扑鼻尖的如兰香气,冷漠精致的小脸却迅速染上了一抹嫣红,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如玉清凛,“……很好看啊。” 卫子曦闻言小手一拍石面,就像得到了极大的认同和肯定似得,掷地有声道:“是吧!我明明也长得那么可爱,那些人却只顾着帮李元敏,太不公平了。” 这两个月来,身为外门弟子,她们要完成定量的工作,那些工作对两个小女孩来说还是有一些难度的,所幸两人都长得玉雪可爱、聪明活泼,所以很多男弟子会主动帮她们分担一部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还是有不少人帮卫子曦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帮她的男弟子越来越少,而帮李元敏的却越来越多。 卫子曦不在乎有没有人帮她,没人帮忙她自己也可以应付的过来,而且说实话她也不喜欢欠人情。 她虽然看着小,但怎么说内芯还是个成年的女性,从小的教育让她习惯了独立完成自己的事情,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即使有人帮她多数也是被她拒绝的,真正让她在意的其实是男弟子们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 难道她这段日子越长越丑了吗?为什么大家看到她就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 容衍这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眼神略带闪躲,干咳两声道:“你很好看,是他们不懂欣赏。而且……我会帮你的。” “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算了,你不懂啦!”她撇了撇嘴兀自生起了闷气,再次把脚放进了溪水里,水声哗啦作响,似在传递着她此时无比郁闷的心情。 容衍呵呵地笑着安慰卫子曦,眼底闪过的宠溺渐渐被冷然代替。那些师兄弟们,现在手脚应该长好了吧,毕竟他下手的时候不重。 黑眸中闪过一抹阴霾,他微微垂下长如羽翅的睫毛,勾唇浅笑道:“你才十岁,脸还没长开呢,不着急。” 卫子曦瞪他一眼,“当关系到外貌这一点时,女人是没有年龄之分的。”不过自己也确实越活越幼稚了,居然跟李元敏比起谁的美貌更胜一筹这种肤浅事来。 摇了摇头站起身,套上放置一旁的鞋袜,回头想喊容衍,却见他正仰着头看她,逆光中少年纯澈的黑瞳毫无杂质,如水清净,眼神明亮深邃,长长的睫毛染着金色的阳光,定定的温柔的仰视着她,卫子曦一瞬间竟被这幅画面震慑住了心魂,忽而伸出手,在大脑意识反应之前,手已经停在了他脸侧,掌心温热的肌肤让她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自己正在吃人家小正太的嫩豆腐! 心突然慌乱成灾,入手光滑的肌肤顿时成了烫手山芋,迅速弹开交缠在了身后,左手扣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心虚的避开少年奇异的视线,无意识的开口:“那个……你皮肤真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说完却只想扇自己两耳光!保养?保养你个大头鬼! 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正太,皮肤能不好吗?况且此人可是未来斗霄大陆震惊七宗五派当世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若是长得不俊对得起他的主角光环吗? 想到以后前赴后继的女配们,卫子曦又不由得惶恐的后退了两大步,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画面一般,瞳孔骤然缩小。 她怎么又忘了呢?这个人再好,都不是她能觊觎的,那会要了她的命。无数次的警告自己远离他,却是徒劳无功,因为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本来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心花怒放的容衍却没想到幸福来得太快就会消失的更快,不过短短一瞬,他就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她居然在害怕他!那么明显的恐惧的神情,即使她想掩饰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怕他?是她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 拳头狠狠的捏紧藏入袖中,他垂下眸子,黑瞳中却已是一片暗潮汹涌。 卫子曦,谁都可以,就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怕我!我绝不允许。 第8章 测灵根天资两极化 时光飞逝,青岚宗一年一度的拜师大典翘首而至。 卫子曦三人大清早就被魏思远挖起来带到了广场中央集合,一头扎进了前来拜师学艺的男男女女大军之中。 测试灵根的灵根石是块圆形白玉,此刻被端正地摆放在试炼广场中央,正坐上并排着坐着玉真、玄阳两位元婴老祖。作为宗主的凌云扫了眼广场中乌泱泱的少年少女,淡然地宣布测试开始。 可直到第二十个后,虽然出现几个双灵根,但他们也只能去各峰主座那里。凌云此时已经不敢去看师傅和师叔脸上越来越黑的脸色,连着二十年没有单灵根的弟子出现,这两个宗门长老每年都要因此将他训上几回。 广场中央,马上就要轮到卫子曦,看了眼在少男少女掌心下散发着各种光彩的灵根石,卫子曦倒是比其他人要镇定些。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和归属。 抬眼看向广场座上的玉真真君,即使年过五百却是一副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俊朗而风度卓越,原文中对卫子曦更是宠爱无度,可就是这么个宠徒狂魔,却为了替卫子曦报仇而死在李元敏的暗算之下。 轻轻叹了口气,卫子曦没来得及惋惜,就听到身后容衍轻声安慰道:“不要紧张,我们肯定都能进内门的。” 卫子曦回过头来看了眼容衍,见他脸上笑得轻松,可紧抿的嘴唇却还是显露出了他的紧张。 是了,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可是,即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却还想着安慰自己。卫子曦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脸上微微一笑,朝容衍肯定地点了点头。 “卫子曦!” 管事弟子叫到她名字时,卫子曦还是忍不住朝容衍看了看,见他依旧对自己面露宽慰的笑容,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烂好人!以后,可别再对人这么好了,被坏人趁机陷害怎么办。 心里这么吐槽着,卫子曦走上前来将手放在灵根石上,瞬间,青色的光芒从灵根石中射出,直冲天际。 耀眼的光芒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大动,玉真眼底满是惊讶: 竟然是变异天灵根中的风灵根! 眼中闪过势在必得,脚下轻点,飞身便来到了卫子曦身前,玉真两手将她抱起又飞回原处,速度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这小丫头以后就是我玉真真君的关门弟子了。”他朝着还在愣神的众人说了这一句,又转头一脸慈爱的对着卫子曦道:“小丫头,叫师尊,师尊给你买麻糖吃。” 卫子曦嘴角一抽,心中不由吐槽:为老不尊,什么麻糖,骗小孩呢? 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小丫头。 卫子曦还没说话,身为掌门的凌云却抢先开口了,“师傅,这恐怕不妥,您身为青岚宗执事长老已有两百多年未收徒了,怎可轻易再行收徒?而且还是关门弟子。要不然这小丫头就收到我门下如何?” 变异风灵根的孩子,他也眼馋啊,就这么让师傅他老人家抢走了,凌云心中略有不甘,如今他门下弟子天赋最好的就是天九,但他也只是金灵根而已,比起变异灵根还是要稍逊一筹。 玉真对自己徒弟明着抢人的行为嗤之以鼻,他冷冷一笑道:“说的都是些屁话,你那点花花肠子本君还能不知道?一边待着去,小丫头是我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说着冷眸扫过全场,让那些多少带了点小心思的长老们都纷纷缩回了脖子。 只能在心里酸溜溜的叹气:那小丫头真是福源深厚啊,居然被执法长老看中收归门下,而且还是最金贵的关门弟子。看来以后青岚宗的小公主属她无疑了。 “师弟,你没意见吧?”玉真转头对着身旁的雪衣男子问道,若说在这青岚宗他还要顾忌谁的面子的话,就只剩这么一人了。 玄阳冷薄的脸无情无绪,一双黑眸在那里散着清亮的光芒,薄唇紧抿,冷如月下寒霜,只听他清冽低沉的声音说道:“师兄喜欢便可。” 引得玉真怀里的卫子曦探头探脑多看了两眼。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玄阳真君啊,近距离看他果真是俊美如画,风神俊秀,如玉冰清,也难怪会有女子为他堕身魔成,抵死纠缠数百年不愿放手了。 这厢卫子曦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便轮到容衍测试灵根。听到管事弟子念到容衍的名字,卫子曦赶忙摆正身体在她新鲜出炉的师傅腿上端正坐好,灵活有神的大眼紧紧盯在灵根石上,神色紧绷比她自己测试的时候还紧张。 明明很清楚容衍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却总是忍不住担心,因为剧情已经开始变化,她害怕这种变化会影响到容衍,那她岂不是成了这个世界的大罪人了。 “小丫头,那小男孩是你家小相公吗?”玉真见自家小徒儿理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个正要测试灵根的小男孩身上,忍不住扯了扯她垂在身后的辫子调侃道。 卫子曦真不想理他,这无良没节操的师尊大人。 “师傅,他是我朋友。还有我是卫子曦,不叫小丫头,您以后可以叫我曦儿。” 卫子曦忍住抽打自家师傅大腿的不敬之举,回头朝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然后又马上转回了头,速度快得玉真只来得及看到她嘴角的一个弧度,一点不甜美,反而有种小恶魔的即视感。 看来他家这小徒儿绝非池中之物啊,哈哈哈。 卫子曦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容衍刚握住灵根石,便是风卷狂云,一道紫气东来,漫天紫光爆射犹如末世突降,整一个霸气侧漏! “雷灵根!又一个变异天灵根!”众人惊呼。 竟连续出现两个变异灵根,其中一个还是斗霄大陆公认攻击力最强的雷灵根,青岚宗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吗? 卫子曦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懒洋洋的靠在了她师傅胸前,而这时他们身旁的那道雪衣人影已经飞身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雪影已经卷过广场中央的男孩,风一吹,叶一飘,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现场,只留下清冷的男声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容衍,我玄阳今生唯一的弟子。 “好酷!”卫子曦看着飞掠远去的身影,忍不住乐得鼓起了掌,自家师傅虽好,但不妨碍她崇拜玄阳真君的一颗少女心。 玉真盯着小徒儿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撇了撇嘴酸溜溜道:“你家小相公都被抢走了,你还这么开心。真是没心没肺。” “师傅,都说了容衍是我朋友。”她朝天翻了个白眼,对这老家伙没辙了。 “不用解释,师傅很开明的。” “……” …… “李元敏。”这时管事弟子终于又开始唱名。 卫子曦的视线再次转回了广场中央,玉真再问:“又是曦儿朋友?” 摇头。 被念到名字的李元敏此时是又紧张又兴奋,酡红着脸俏生生的站在灵根石前面,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偷偷在衣袖上抹了两把才抬起手,心中不禁想着: 我会是什么灵根呢?连那个刁蛮任性的卫子曦都是变异风灵根,我怎么说也该比她强吧?衍哥哥是雷灵根,那我有没有可能是冰灵根呢? 满怀信心的将手放上灵根石。 几秒过后,灵根石终于飘出一道细微的光,微弱又杂乱无章。 旁边的管事冷睇一眼,唱:“李元敏,金、木、水、土四灵根。” “可惜这么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资质太差。” “四灵根,这跟废材有区别吗?” “有那两个变异灵根珠玉在前,就算是单灵根都要黯然失色,何况还是个四灵根呢?这小姑娘也真倒霉,偏偏排在那两个妖孽后面。” 看着面前那道孱弱的光芒,李元敏不信邪的放开灵根石,准备再测一次。 一定是这灵根石出错了,她怎么可能是四灵根呢?四灵根的弟子除了待在外门和离山之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怎么能一直留在外门打杂呢?不可以的。 慌乱的摇了摇头,小手在衣襟上摩擦了两下,抬手又想放到灵根石上,却听那管事说道:“不用再测了,再测结果也不会变。”见多了这种事,管事弟子满脸冷漠的开口。 “不是的,一定是这灵根石坏了。请您让我再测一次吧?求求您,就一次。”李元敏攥紧衣袖,抬起一双清澈楚楚可怜的水眸看向那名管事。 那管事皱了皱眉,虽有心让她再测一次,但无奈掌门和众人都还看着呢,他若是徇了一次私,那之后所有人测灵根不满意都这般要求还得了,所以姑娘再可怜他也只能狠狠心摇头拒绝了。 李元敏沮丧的被人带了下去。 拜师大典依旧在继续,但之后也只出现了几个双灵根,再无惊喜。 自此之后,卫子曦和容衍正式成为青岚宗第一百七十二代弟子,与掌门凌云同辈,分别入住玉真真君的坐忘峰和玄阳真君的离境峰两座主峰,寒暑苦修。 第9章 初入筑基赠法宝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粉帐流苏,云绸罗幔,紫檀幽香隐隐飘散在空气中,风吹拂起纱幔,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小脸,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满香。 卫子曦缓缓睁开眼,将周身萦绕的波动尽数收入体内,正式结束此次闭关之旅。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的卫子曦已从一个梳着童髻绑着辫子的小姑娘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光着脚丫踏下床,推开紧闭许久的窗户,清冷疏寡的香气扑鼻而来,深吸口气,只觉心舒气朗,耳清目明。坐忘峰上人不多,偌大一座主峰如今住的只有玉真真君和他座下还未正式自立门户的三名徒儿和几名扫洒弟子。 日子过得安静又吵闹。 卫子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信步往师傅居住的寝殿走去,一路遇到的弟子都恭敬地躬身喊她“小师叔”。 玉真这时正与炼丹阁的长老瞳末下棋,见自家宝贝徒儿进来赶忙丢下了手中的玉色棋子,清俊的脸上荡漾着欣喜的笑容。 “曦儿,出关了。” 卫子曦见师傅殿中还有个陌生客人,先朝客人点了点,便拉过一旁的蒲团跪下,端端正正的给玉真磕了个头,“徒儿拜见师傅。” “乖曦儿,这位是炼丹阁长老瞳末。”玉真笑眯眯的为她介绍身旁的莲色宽袍的男子。 “卫子曦见过瞳末长老。”再次朝着瞳末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玉真,这就是你那藏着掖着死活不让我见的宝贝小徒弟卫子曦了吧!”瞳末浅笑淡淡,一脸揶揄的看着卫子曦,“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可惜跟了玉真这老不正经的师傅。” 瞳末是青岚宗炼丹阁的首席长老,鹤发童颜的少年模样,他与玉真私交深笃,修真岁月寂寥如水,他偶尔会跑到坐忘峰与老友下棋品茶,而卫子曦自从被玉真收入门下,便日日勤奋苦修,少有懈怠之时,倒是没能与这位行止如松、品节如玉的炼丹天才见上一面。 原文中此人后来成了李元敏的师傅,因卫子曦的关系而逐渐被玉真厌恶,两人的友谊也因此毁于一旦,也是卫子曦看文时觉得颇为遗憾的一件事。 瞳末长老是个心思澄明的人,但最后却一直在好友与徒弟之间纠结,然后被迫接受一个他并不想见到的结局。 他本身的结局也并不好,结婴时心魔缠身,遭反噬陨落。 卫子曦抬头看着眼前笑容恬静、不染尘埃的少年脸庞,他身上有一种素色的清雅美好,是岁月沉浸而成的从容与淡薄,他与师傅玉真不同,这个人的内心是一块通透的美玉,纯澈明净却也易碎。 “师傅很好,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曦儿最好的人。” 卫子曦跻坐在棋盘的下方,笑容恭顺而温柔,眼神中的孺慕之情清晰如水镜之上的清泊风景,琼鼻微翘,樱唇甜蜜,七分娇俏,三分冷然。 她不知道别人的师傅是怎么样的,但对她来说,玉真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傅。 她入门晚,修真基础浅薄,除了那本进山发的小册子之外没有接触过其他修真知识,师傅完全手把手教她如何正确的导气入体,修正她因为自己摸索而养成的坏习惯,特意寻找收集适合她的功法,更为她找来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塑造她的体魄,日日不忘督促她的修行,她不懂的时候细心的教导,她懈怠的时候严肃的训导,她急躁的时候温和的引导,从不曾对她真正发过一次火。 他几乎把他能给她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 师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和她现世的父母同等重要。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师傅再重蹈原文的覆辙,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她的师傅,谁都不可以。 瞳末此时也正打量着这个让好友三句话不离的徒儿,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双月髻,乌发间只用一柄珊瑚红木簪子束着,两弯眉如初冬新月,琉璃色的双眸莹润却带点冷薄,一身淡蓝色的软烟罗衫,水雾般的铺散在地,虽眉宇间仍见稚色,却隐隐教人觉得莫名恍惚,似有一道蹁跹的身影在面前婷婷而立。 不过这孩子眼中自然流露出的情深意切,让他都有点嫉妒玉真了。 白如玉笋的修长手指轻轻一翻,他的手心之间便出现了一个白玉瓶,“曦儿,不介意我跟你师傅一样这么称呼你吧?”其实严格按青岚宗的辈分来说,瞳末和卫子曦还是同辈的,但瞳末又与玉真平辈论交,所以这关系就有点乱了。 “自然不会。曦儿的荣幸。”能让炼丹阁首席长老认同是多大的好事啊,要知道原文中李元敏的实力之所以能提升的那么迅速,大部分原因还要归功于这一位,他在炼丹上的实力与元丹宗的宗主相比不遑多让。 “这里面有我自己炼制的几颗聚元丹,对你平日修炼多少有点裨益,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瞳末将手上的白玉瓷瓶递过去,他的手十分好看,捻着玉瓶的模样都分辨不出是玉还是他的手了。 聚元丹是什么卫子曦当然知道,在闭关前师傅为她准备的丹药里就有这么一种,但数量并不多,是少见的能加速修炼又没有副作用的辅助类丹药,珍贵自是不必多说。 看了眼面前的瓷瓶,小拳头放到嘴角边,微弱的小吸了口气,这么一大瓶,里面肯定不止一两颗,好眼馋啊,然而还是摇头垂眸,“长老客气了,曦儿不能收。”说着还悄悄抬头偷觑一眼她师傅,小动作做得似模似样,让人忍俊不禁。 玉真有个坏习惯,不允许他的徒弟胡乱接受别人,特别是长辈的馈赠,因为他是个自尊心特别强又好面子的霸道男人,他觉得徒儿收了别人的礼,他这个做师傅的就得相应去回赠。他又嫌这样太麻烦,所以干脆严令徒弟们都不许收礼,除非得到他的首肯。 玉真捻起一颗棋子弹到她额头上,“口水擦擦干净,丢我的人!”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将一块娟帕扔到了她脸上,“想要就收下呗,又没人不让你收。” 卫子曦闻言兴奋的拉下自己脸上的娟帕,“师傅,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卫子曦动作迅速的直起身接过瞳末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然后又给瞳末磕了个头:“谢谢瞳末长老,曦儿会更加用功修炼的。” 瞳末笑了笑,暗叹这孩子还真是玉雪可爱,有这样的徒儿怪不得玉真的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了,也许他也是时候再收个徒弟了,月悠峰也冷清太久了。 “曦儿,你这次出关是筑基了吧?”玉真盯着小徒弟清明的灵台,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出了她如今的变化,而且他十分清楚以她的个性,定是突破了才会提前出关。 “是啊,师傅,我已成功突破筑基一层,可以开始寻找合适的法宝了。”修炼五年,这样的成绩其实已经相当出类拔萃了,但相比隔壁离境峰上的妖孽男主的话,她又有点弱了,同样是变异灵根,容衍就是能活生生的甩她一条街,比她早一年突破到筑基,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却不知五年时间从一个连炼气一层都不到的初学者修炼到筑基一层有多不容易,当初和她同时入门的弟子也就一个容衍突破到了筑基,其他人还都在炼气中期徘徊呢。 “为师这里有几件法宝,你先看看,有喜欢的就拿去玩。”说着玉真便从乾坤袋里掏东西,一件又一件法宝摆到了卫子曦面前,琳琅满目,数量惊人。 卫子曦和瞳末两人看着他不知节制的动作齐齐哑了声,瞠目结舌,完全失语了。 半晌卫子曦才抬手阻止仍在掏东西的玉真,“够了够了!师傅,你这准备的也太多了!这么多曦儿每天丢一件都能用好久了。”师傅这是准备要把他这五百年来积累的家当都翻出来吗?她差点被法宝淹没了。 瞳末长老已经完全不说话了,一脸木愣的看着他们师徒俩。看来是被她家师傅宠徒弟的样子吓傻了,卫子曦觉得骄傲又开心,这就是她的师傅,一个没有下限的宠徒狂魔。 “法宝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多越好,你以后总要下山历练的,到时候师傅不在你身边,遇到危险怎么办?多带些法宝好防身。” 沉吟片刻,玉真摸了摸自己干净的下巴又道:“至于你的本命法宝,师傅改天去找你掌门师兄聊聊天,看他那里有没有适合你祭炼的法宝材料。” 所谓聊天,还真是意味深长…… 第10章 青宇拍卖会 玉真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对,卫子曦是他的关门弟子,不仅可爱俏丽、嘴甜心细、善良聪慧、乖巧体贴、刻苦认真……,而且天赋也是他所有弟子中最好的,他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 况且这些法宝放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其他徒弟大多也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了。 “可是师傅……”这也太多了……卫子曦还想说话阻止他这没止境的宠徒行为。 “行了,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来那么多废话!”随手操起一柄玉如意形状的法宝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头,敲完又怕弄疼她似得,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眼里的宠溺能融化一座冰川。 坐忘峰中四季如春,窗外时不时有花瓣飘进来,初春的清冽徐徐蔓延。阳光温暖,青竹耸立,带着人世间的温甜香味。 卫子曦顺手拂去飞在指尖的粉嫩花瓣,抬头去看玉真。 她很清楚师傅的个性,他决定的事任谁都没办法更改,只能慎重的看着面前摆地摊一样的无数法宝,叹口气,开始一个个的捡起来,确认它们的用法与作用,然后再分门别类的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 看她这幅仔细确认的模样,玉真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悠然一下坐回蒲团上。 想到近日青岚山下的一件事,赶忙又对卫子曦说道:“曦儿,自你十岁入我门下已有五年,这五年你一直没有下过山,这几日正好山下的青岚城有一场很盛大的拍卖会,你也去见识见识吧。” 说着丢给她一个乾坤袋,卫子曦手忙脚乱的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玉真接着道:“这是为师这些年存下的一部分灵石,你先拿去花。还有你这些年的月例一直是天三在帮你领,你下山前去找他拿,应该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既然是去拍卖会,没钱怎么能行? 作为执法长老的徒弟,掌门的小师妹,卫子曦每个月都有相当数量的修炼资源可以领取,不过她常年在坐忘峰中修炼,需要的东西师傅都已经准备的一应俱全,所以这些年来的月例一直没去领过。 天三是掌门师兄凌云的三弟子,负责管理坐忘峰的日常事务,包括为她这个小师叔领月例这种杂事也归他管。 所以坐忘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事找玉真,小事找天三。 卫子曦接过师傅丢过来的乾坤袋,没多想就栓到了腰带上,她现在对师傅口中那个拍卖会很有兴趣,双眼放光兴味盎然的看向她师傅:“师傅,那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是针对我们修真之人的吗?” 青岚山下有一规模不算小的城池名曰青岚城,城中有普通百姓,也有修真家族常年在此驻守,相当繁华。 “自然是的。” 玉真说着再次捻起了玉色棋子,温润长指摩挲着光滑的棋子,将视线移到面前的棋盘之上,边下棋边为卫子曦解惑。 “这一次的拍卖会也算青岚城比较盛大的一个节目,到时候七宗五派的弟子都会派人前来。你一直待在这坐忘峰中,也没见过多少世面,趁此机会也可以与其他宗门的人多接触接触。”温柔的目光扫过卫子曦静默聆听的眼,笑容如风而过。 五年时光,看着她一点一点脱去孩童的稚嫩,一日日抽长,长大成如今肤白貌美、玉雪如花的模样。岁月如景,恬淡美好,他却只愿她道心坚定,不转不移。 卫子曦微微抬起脖颈,柔软长发铺散在地,对着满面柔和的玉真浅淡微笑:“曦儿谨遵师傅教诲。” 五年闭塞,她确实也该下山体会下人生百态,悲喜愁乐。修真岁月平淡如水,渐渐磨了她不少性子。若是换成以往的她,怕是耐不住这般长时间的寂寥苦修。 永宁镇上发生的一切终成了她心头一道抹不去的伤,在风吹过,花散落,雨纷风里,隐隐作痛。 师傅说:有些事忘不了是深爱,有些事忘不了是心魔。 她说:我知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修道之路漫长无尽,我必灭魔成佛。 “师傅可有其他吩咐,或是想要曦儿给你从山下带点东西上来?”记得师傅曾偶然间说起过青岚城中的雾清如歌,据说是一种难得的美酒。 果然只听玉真边下棋边道:“那就帮我带两壶雾清如歌吧。”红唇微弯,青丝如缎,挑着浅浅的弧度,就有了那么一种从容而澄澈的风姿。 瞳末闻言笑语:“那曦儿也帮我带一壶吧,难得尝尝这人间的美酒。” *** 卫子曦照着师傅的吩咐去找了天三,正好遇上了在跟天三讨论事情的天九。 “小师叔,你出关了。”两人恭敬的问候。 卫子曦朝两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小三,师傅说我的月例你在帮我领,我一会准备要下山看看。” 意思是快把我的钱乖乖交出来。 天三对这小师叔的脾气也是知之甚详,毕竟这五年他差不多就是她称职的奶娘。基本上小师叔除了对师祖和他师傅恭敬有礼之外,对其他人的态度就随意或者说随便多了。 将给她存了这么多年的灵石递给她,又关心的问道:“师叔是不是准备去青岚城的拍卖会?” “是啊。怎么?你们也要去?”卫子曦挑了挑眉,看了看天三和他身旁的天九。 师兄弟俩相视一眼,笑容宴宴…… *** 青岚城青宇拍卖场,旌旗飘扬,淡月朱幌,人声鼎沸。拍卖场是一座面积较大的环形场馆,正中央一座用艳红帷幕包围起来的高台即为拍卖台。 卫子曦坐在拍卖场的一角,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进进出出的修真者们,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今日进场的人大多来自仙门或是修真世家的话,她还真看不出来他们的不凡之处。 鸡皮鹤发不修边幅的老头,斜嘴歪脖子的猥琐大汉,艳俗妖娆的徐娘半老…… 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是修真的,有人仙风道骨,步步生莲,有人妖里妖气,阴风阵阵…… 视线中猛然出现一个头顶葫芦、身披华服的青年男子,卫子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在cos葫芦娃吗?不够传神!差评! “小师叔,你笑什么呢?” 听到她突兀的笑声,身旁的男子奇怪的看向她,清澈的黑瞳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人,素衣长发,纯澈如花,前额的发梢旁绑着两个红穗子玉锻,白玉一般的锁骨微微露出,随着他的动作浅浅隆起,像振翅欲飞的蝶翼。 此人正是掌门师兄最小的徒弟天九。 “没什么,看见个挺好笑的人。”卫子曦转头正襟危坐,收回唇角的笑容,视线打量起天九来。 天九是凌云最小的徒弟,也是天资最好的一个,比她早二十二年进青岚宗,如今也有三十好几的岁数了,不过被凌云师兄□□的有点单纯不知世故,加上一张还未长开的正太脸,一点看不出是个年近四十的伟岸青年。 凌云师兄座下九个弟子,数天三最老持稳重,天九最单纯灵透,估计下一代的掌门人选会在这两人之间产生,不过卫子曦看来天三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天九实在是太蠢萌了,她想象不出有一天他坐在掌门首座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小师叔,一会我看中了东西,你能给我买吗?”天九一脸殷切的看向她,那双干净灵动的眼瞳里满是希冀…… 看着他那张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卫子曦眼角微微一抽,这师侄怎么说也比她年长,却一点也不害羞的朝她卖萌撒娇,也太可爱了吧。 有心逗弄,遂开口道: “小九啊,师叔囊中羞涩,要是你看中什么神器、灵物,师叔可买不起。” “小师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青年欢笑着回答,墨黑色眼瞳晶莹剔透,清澈如缓缓而过的溪流。 卫子曦怔住,这小子其实是在跟她装傻吧,一开口就把她想说的话给堵死了。 她记得天九是金灵根,他二十岁那年筑的基,所以一直保持着一张娇嫩的正太脸,如今已经是筑基九层,差不多到了突破金丹的关键时机,一会出现适合他的法宝和功法就买下来给他吧! 这时,一阵清脆的钟鸣声响起,红色帷幕展开,拍卖师登场,拍卖会正式开始,全场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张七级符箓,业火燎原。 符箓的价值在于它的等级与攻击力,业火燎原是群攻型的技能,而且等级极高,所以此符一出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拍卖提价声不绝于耳。 卫子曦倒是兴趣缺缺,她很早就决定以修炼剑道为主,剑修虽苦,但却以剑入道,符咒虽可用于危机之时,但毕竟是外力因素。这类符咒师傅给她备的也不少,没必要与人相争。 天九显然也兴趣不大,意兴阑珊的挑着自己衣襟前的长发,他是掌门最重视的弟子,乾坤袋里的好东西恐怕不会比她少。 符箓最后以三万下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都是珍希药材,卫子曦和天九都不是炼丹师,不过她还是拍下了一株极为罕见的清殊草,准备到时候让师傅转交给瞳末长老。 拿了人家那么多丹药,她怎么说也该意思意思。表心意也好,拍马屁也成,总之无论如何都要把瞳末这个炼丹天才牢牢的绑在自己这边。 “小师叔你买清殊草做什么?这么贵的东西,你又用不了,我可听说你把坐忘峰的所有丹炉都炸了。” 某人吐血咬牙:“……我灵石多到没地方花不行吗?” “你刚还说你囊中羞涩……” “……此一时彼一时。” “小师叔你不老实。” 某人血槽已空:“……”呵呵,握了大草。 第11章 拍卖会上风云起 “接下来的这件拍卖品是一件法宝,名曰见魂伞,乃血妖龙之皮与极品寒雪石所造,品级为九阶中品法器,见魂伞之下一切魑魅魍魉皆无所遁形,即便是神隐符也没有任何作用,且还具备较强的防御能力,可抵御金丹期高手的攻击,十分珍贵。有需要的各位可以竞拍了,它的拍卖底价为一百中品灵石。” 环形圆台上一把雕琢精致的白色油纸伞静静的躺在托盘上,简单的解说之后,拍卖师笑呵呵的拿在手上缓缓展开,洁白无垢的伞面,纯净的曲线,浅弧的两端伸出檐牙,十八道檐牙下各吊着个白玉坠子,大概就是那寒雪石了。 轻轻转动,流光熠熠。 整把伞美好的如同工艺品。 这一刻,几乎整座会场里的女修的内心都躁动了,即使拍卖师一开口就是一百中品灵石的极高底价,也不能消退女修们炙热的眸光,包括卫子曦。 她倒不是全然看中这伞的外观,而是它还有抵挡金丹期修士攻击的功能,对于刚刚筑基的她来说,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我出二百中品灵石。”拍卖师的话音刚落,就有女修开始报价了。 一次性就把价格翻了个倍,仍旧有无数的女修跃跃欲试,准备抢下这美轮美奂的法宝。 热火朝天,价格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持续飙升…… “五百中品灵石。” “六百中品灵石。” “六百五十中品灵石。” …… “一千中品灵石。”顶楼的包厢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女嗓音响起,直接浇灭了大多数人内心的小躁动。 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下品灵石,而一千中品灵石都足够一个普通修真家族一年的生活了。 一千中品灵石就是一个上品灵石,但上品灵石太过稀有,基本很少有人会款到用上品灵石来做买卖。 卫子曦也没想到这见魂伞竟会拍出这样的高价,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她至今还没开口叫过价,原是想等价格抬高点、人少点再说,没想到这拍卖会有钱的主儿还真不少。 这才多久时间,就已经叫出了一千中品灵石的高价,这价格都够买一个下品灵器了。 不过也是,若是手头没点灵石的修炼者也不可能会来这拍卖场,更何况刚才开价的少女还坐在一百中品灵石一个的包厢里。 看着台上那把精致的白伞,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举起了手里的牌子:“一千零一个中品灵石。” 她这一嗓子让大家纷纷侧目往她的反向看来,被众人的视线包围,天九害羞的垂下了脑袋,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师叔,你……” 卫子曦当然也知道这样做很引人注目,但无奈她不是土豪,她的灵石是师傅多年来的积蓄,做不来一掷千金的豪迈事儿,反正拍卖场也没规定每次叫价的增幅,她愿意出这个价谁管的着。 瞪了眼身旁毛毛躁躁的天九,“小九,无论你现在想说什么都给我憋着!” 见识过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事,卫子曦此刻只想堵住他的嘴。 这时那名开价一千的少女再次叫价了:“一千二百中品灵石。” 卫子曦只觉心口一口老血即将喷涌而出,但还是咬了咬,举牌叫价:“一千二百零一中品灵石。” “一千三百中品灵石。”少女显然也被卫子曦这种叫价方式气到了,还不忘加了一句:“有些人没灵石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话中对卫子曦的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卫子曦还没反应,她身旁的天九倒是炸毛了,他毛茸茸的脑袋再次凑到她耳边道:“小师叔,我的灵石借你,你随便花。”然后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人忍俊不禁。 温雅一笑,卫子曦青笋一般优美的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唔……见魂伞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它若已经不值得这个价的话,我为何要为它与人争?” 她毕竟是剑修,以剑入道,以剑炼心。 其他的法宝对她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她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与人置气,那与她修炼的本心背道而驰。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 坚持炼己持心。 这便是她的道,便是她的执着。 因为卫子曦的放弃,见魂伞花落那少女之手。 不过卫子曦没想到的是,她刚刚的叫价已经让某些人记在了心头,这之后无论她看中任何东西,那名少女总会跟着抬价。 她想给天九买功法玉简,少女抢! 她给瞳末长老买药材,少女抢! 她给师傅买宝甲,少女再抢! …… 饶是卫子曦再好的定性都忍不住想要掀桌,冷冷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望向高台之上的赤火参,卫子曦眯起眼冷哼一声,这么喜欢抢是吧?那就让她抢个够! 示意身旁的天九不许插嘴,然后铿锵有力的开口道:“二万下品灵石!这赤火参我要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少女果然如她所料的上了钩:“我出二万五千下品灵石!” “三万……” “三万五……” “四万……” “四万五……” …… 现场所有人也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习以为常的开始看起了好戏,而拍卖场的所有人自然是巴不得价格能抬得更高一点才好。 “一千中品灵石。”卫子曦淡然的再次举牌,直接将价格给翻了几十倍。 那少女似乎没想到她这一次会这么执着,一株赤火参根本就不值这个价,一千中品灵石都能买一堆赤火参了。 心中有点犹豫,但她依旧坚定的开口道:“一千五百中品灵石。”俨然是要死磕到底了。 半垂着头,淡淡笑着,卫子曦弯起浓丽的眉眼,心中早已笑开了花,却佯装纠结万分、痛苦难当:“……一千五百零一中品灵石!” “哈哈!穷鬼!二千中品灵石!有本事你再跟啊?”少女细尖的女声传来,充满鄙薄与挑衅。 卫子曦背脊微颤,缓缓抬起头来,眉眼含笑,轻轻侧身半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指尖卷着自己鬓角的长发,玉色堆成,锦绣难书,一抚一吸之间尽显俏丽风情,“姑娘既然那么喜欢,我自然不会夺人所好的。恭喜姑娘,赤火参是你的了!” 花二千中品灵石买一株赤火参?呵呵,恭喜你,冤大头! 洛梓莘这才知道自己是上当受骗了,对方竟然使诈,故意引她去抢,其实那人根本就不需要这赤火参! 真是气煞她也!花二千中品灵石抢一株对她来说根本没用的赤火参,真是疯了! 在场的人自然也看出了猫腻,喧哗议论声此起彼伏。 定音锤落下,拍卖师心花怒放的将意外拍出了高价的赤火参请了下去,交予专人带去包厢给拍卖者。 拍卖会紧接着继续如火如荼的展开,吃了这么大的亏,洛梓莘再也不敢随意开口跟卫子曦抬价了,就怕又是一个大坑等着她去跳。 卫子曦松了口气,总算能好好买东西了…… 陆陆续续拍下了几件东西,有给天九的功法玉简和一件能增幅金属性攻击力的辅助法宝,还给师傅拍了一本天地棋谱孤本,还有一些炼制法宝的材料…… 如今既已筑基,剑的问题就要排上日程了,她已有初步的设想,原文中的卫子曦并非剑修,她的本命法宝就是一柄桃花扇。现在的她欣赏不来一挥手就桃花飘飘又软绵绵的攻击模式,所以进山没多久就决定了未来修炼的方向。 跟师傅讨论后,他也是无条件的支持。 所以这次下山正好收集铸剑的材料。 拍卖会时有高~潮时有低谷,时间慢慢过去,仿佛又是转瞬之间的光阴。在一阵空前强烈的喧哗声中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物品已经登台。 天九兴奋的抓着卫子曦的手,眼底漾着几缕激动与好奇:“小师叔,终于轮到最后一件拍卖品了,你说会是什么呀?” 此时,会场中的气氛也抬高了一个火爆的顶点,众所周知,最后一件压轴都是每一次拍卖会最贵重的宝物,大多数人就是冲着这最后的拍品而来,情绪自然高亢。 只见拍卖师缓缓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通过台前巨大的水镜,场中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瞧见托盘中那安静的躺着的一枚流光璀璨的石头,石头棱角分明,似透明又似色彩重重,隐隐透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压迫感。 “这便是我青宇拍卖场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宝物,极品神晶石。我想在场的贵客们都不需要我来解释它的作用与价值。它的底价为一枚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枚上品灵石,现在开始竞拍!” 第12章 容衍你那么美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是极品神晶石,这可是炼制灵器法宝最重要的材料,在这青宇拍卖场中出现这样的重宝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纷纷开始摩拳擦掌。 卫子曦讶然的看着台上那块熠熠生辉的石头,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神晶石?可不就是她铸剑所需最重要的材料吗? 而且这块神晶石的等级还是极品,以此锻造法宝剑器有百分就八十的几率锻造出灵器,还有可能是上品灵器。 激动的看着台上的神晶石,卫子曦漆黑睫毛在眼睑下刻出两道细长的阴影,表情慎重的低声说道:“小九,看来你的灵石这一次真的得先借我了!”底价一枚上品灵石,卫子曦已经预见这将会是一场残酷的‘厮杀’。 天九忙不迭的点头道:“自然没问题,师叔尽管拿去用。” 卫子曦侧过脸,朝他浅浅一笑,清若琉璃,长长睫毛下深邃的星眸似一江春水流过,天九只觉得小师叔的笑容就像是青岚禁地中深浓挥不散的雾,让人心乱如麻。 已有人开始参与竞价,虽然上品灵石稀有且珍贵异常,但整个会场中还是不泛有钱的修炼者,所以竞争相当激烈,卫子曦认真盘算着自己和天九身上所有的灵石,在心底估摸着自己拍下的几率。 此时价格已经出到十一枚上品灵石了,卫子曦暗暗捏拳等待着出价的时机,却注意到身旁的天九不知为何一直在不停的动来动去,像个得了躁郁症的小孩子,遂疑惑问道:“小九你屁股上是长钉子了不成?”若不是曾在玄云殿中见过他的命牌,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家伙已经三十多岁了。 命牌即是滴入了他们心头血的本命命牌,命牌之上会显示一个人的年龄与生死,命牌亮则生,灭则亡,是宗门用来确定弟子安危的重要依据。 “小师叔,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天九说着鬼鬼祟祟的环顾四周,脑袋靠到卫子曦身旁,缩着脖子抖了一抖,眼神四处乱晃,一脸彷徨。 他老觉得自己身边有一股寒气逼人,就像被毒蛇猛兽缠上了一样,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卫子曦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居然还真摸出了一把冷汗,无奈的摇头道:“我倒是啥感觉都没有……小九,我看要不就是你受凉了,要不就是这里有女鬼看上了你。”说的还挺郑重其事的模样。 “那我肯定是受凉了!”天九立马语气激烈的开口,仿佛晚说一秒就会有女鬼飘出来一般。 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毛:“哈哈,好了,先别闹,等我拍到神晶石就带你去看病!”话说修真者会着凉吗? 神晶石的拍卖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有人出到了二十枚上品灵石,对大多数修真者来说,估计穷尽一生都无缘得到这么多上品晶石吧。 有时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举牌,叫价:“二十一枚上品灵石。” “二十二枚……” 开口的也是楼上包厢中的客人,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参与竞价的都是包厢里的人了。 卫子曦一向随性,对她来说坐哪里都差不多,根本没必要花那一百枚中品灵石的钱去开个包厢来享受隔离带来的舒心,与其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享受上,还不如多给师傅师兄们买点必要的东西。 “二十三枚……” “二十四枚……” “二十五枚……”卫子曦很冷静的喊出价格,在价格未超过她身上所有灵石的前提下,她不会放弃这一次的竞拍。 神晶石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所以再高的价格她也愿意花,若不是拍卖会不等人,她甚至愿意回青岚宗向师傅和师兄们借钱。 二十五枚上品灵石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算,原先一直和卫子曦僵持的那人似乎也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了,见那包厢里半晌没有动静,卫子曦忍不住紧张的捏住了天九的手臂,疼得天九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等待拍卖师报价。 “二十六枚上品灵石!”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卫子曦眉心狠狠蹙起,又是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搅局! 洛梓莘也不是傻子,她上了一次当之后虽然老实了不少,但看了这么半天,她若是还没明白楼下那女人对这神晶石势在必得的决心的话,那她就枉费她娘亲多年的细心栽培了! “二十七枚……” “二十八枚……” “……” 拍卖场再次成为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战场,硝烟四起,战火燎原,旁人已经无法插足。台上的拍卖师也没想到最后一件拍品还是这两人在战斗,一脸兴奋的举着定音锤隔岸观火。 当五十枚上品灵石的价格从洛梓莘的嘴里出现时,卫子曦捏紧了手里的牌子,咬着殷红的唇再次举起叫价牌:“五十三枚上品灵石!”这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了,她和天九两个人全身上下的灵石加起来就这么多,若是那少女还坚持的话,她也只能摊手抱憾了! 对方显然猜出了她的囧状,只听她再次出声:“五十五枚上品灵石!哼,有本事你继续跟啊?你若是能报出更高的价,那下一次本小姐绝对让你!哈哈哈……”猖狂大笑。 这时却听一道低沉魅惑的男声缓缓响起,仿若子夜里星光流泻而出的滴漏声,勾人心魂,撩人心弦,慑人心魄。 “我出一枚……一枚极品灵石!”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肃穆,死一样的寂静。 极品灵石,那是个啥概念?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有一百枚极品灵石,这位一开口就是吓死人的天价,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默默垂泪了,什么叫有钱人?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他们最多就是人家脚底下的石头渣滓! 卫子曦颓丧的趴在了前面的椅背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连极品灵石都出现了,她还有啥搞头?估计她师傅都拿不出极品灵石来。算了吧,还是那句老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深深呼吸,压下内心折磨人的遗憾。她以剑入道,最忌心生他妄。 随心随性随情随境,方可人剑合一,得成大道。 “小师叔,你还好吧?”天九一脸担心的瞅着她,刚抬手想学着小师叔安慰他的模样摸摸她柔软的长发时,定音锤落下的声音恰好阻止了他的动作。 “恭喜七号包厢的贵客以一枚极品灵石的价格拍下了这块神晶石,让我们恭喜这位贵客!” 掌声雷动,全场沸腾。 只见那七号包厢的门在众人热情的掌声中被推了开来…… 华灯烟笼,所有人都记得那晚会场冷寂明灭的灯火下,那个清朗疏洁徐徐走出的美丽少年。 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金丝暗纹绸带束住他如墨般的长发,腰间坠一枚双螭龙纹羊脂玉佩,身姿卓然,随意地在那儿一站,便是不输青松的挺拔峭绝。 白皙如玉的肌肤,仿佛女子一般的温润,美得令人窒息,他只身站在包厢的门扉旁,漆黑的眼像是深潭里最澄碧的水,清而不寒,濯而不妖。 “容哥哥,果然是你!”三号包厢的门被人快速推开,跑出一名可爱娇俏的紫衣少女,一头蓬松柔软的长发点缀着精致的发簪披散在背后,大眼圆圆,鼻尖圆圆,唇瓣粉嘟嘟的翘起,活生生的一尊瓷人儿。 她一脸欢兴雀跃的跑向白衣少年,灵活的大眼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少年,也就是容衍,朝着少女温和点头,清浅而疏离,冷韵如幽昙,纯澈的眸底染着烟雾般的朦胧,深不见底。 “洛姑娘。”容衍低声打着招呼,眉宇间不淡不舒。 洛梓莘形如弯月的眉目中含着温柔爱意,细细将少年的身形拢在黑瞳里,双颊红艳艳的,宛如晚霞艳照下静静盛开的小白莲,殷殷切切,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一人。 “容哥哥,你怎么跑七号包厢去了?莘儿还等你半天!”嘟起红润饱满的唇,似娇羞似不满的瞪了容衍一眼,眼波流转,娇态可掬。 “刚去找个朋友,回来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不好打扰姑娘,便另开了一间。”容衍回应似的开口。 这时,拍卖场的人正好将神晶石送到了他面前,容衍顺手接下握在手里。低头看着手心中盈盈发光的石头,莫名的,他就笑了一笑,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温柔。 洛梓莘兴奋的看着他手里的神晶石,笑容越发灿烂:“容哥哥是要送我么?” “容哥哥你对我真好。” 容衍却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越过身边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的洛梓莘,迈步朝下方的看台走去…… 洛梓莘只能张大嘴诧异的看他头也不回的掠过自己…… 第13章 卫子曦你那么傻(修个bug) 少年从包厢推门而出时,卫子曦也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头去看。 芝兰玉树,谦谦君子,温温如玉,他站在那里,自有风姿铮铮,将身旁的万千光影化为虚无,他正与他面前的少女说着话,距离太远,光线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一眼,卫子曦就认出了他,永宁镇上,青烟坟头,那个踽踽独行的少年。 容衍…… 眸中闪过一抹欣慰,卫子曦欣然一笑,一并见到了那与她缠斗不休的少女,猛然间想起一件自己忽略的事。见魂伞,可不就是原文中提到的女配洛梓莘的随身法宝吗? 原来这紫衣少女就是洛梓莘。碧灵宗少宗主,洛梓莘,原文中对容衍有一段痴缠一世的爱恋,她也是容衍的…… 既然洛梓莘出现了,那就意味着容衍不久后将遭遇一次劫难。 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又猛地摇了摇头,将心底那抹想去干涉的心情拂去,这是容衍必须要度过的一劫,她无权过问。偏转回头,不再看那对男才女貌人中龙凤,拉起身旁同样好奇的望着顶楼的天九。 “小九,走了。夜已深,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逛逛这青岚城。” 天九收回视线,乖巧恭顺的颔首,随着她站起了身。 拍卖会结束,周围的人也开始陆续的退出会场。 两人刚要步出会场,卫子曦的面前就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缓缓抬头,微微一笑,樱唇轻启:“容衍,好久不见。” 容衍神色微动,垂眸看着她,她轻柔的浅笑,乌黑如丝缎一般光滑的长发用一根碧水梅花玉簪定着,那双黑眸一如往昔的温暖,如同脉脉清泉,安静的凝视着他。 “曦儿。”浅声呢喃,如朝如暮,“好久不见。” 少年少女在暮色辉火下看着彼此,绯色缱绻。 “容哥哥,你认识这臭丫头?”洛梓莘无礼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温存,眼神挑衅而敌视的看着卫子曦,美丽的长发因为跑动而在风中狂乱的舞动,一片晦涩的光影。 同时,一旁的天九也疑惑道:“小师叔,你认识他?” 卫子曦依旧是温淡的笑,豪不理会洛梓莘难看的脸色,偏过头为天九慎重其事的介绍道:“小九,这是你玄阳师叔祖唯一的徒弟,容衍。还不过来见过你容师叔。”容衍自从被玄阳收入门下之后就一直住在离境峰上,未曾在人前露面。而五年前天九正在闭关,根本没参加他们的拜师大典,所以对容衍很陌生也是必然的。 而离境峰比起坐忘峰更为冷清,除了容衍师徒两人之外,就只有固定的几名扫洒弟子。玄阳喜静,不允许其他门人随意闯入离境峰,故而容衍对天九来说分外陌生。 “弟子天九,拜见容师叔。天九刚才失礼了,请师叔责罚。”天九恭敬的在喧嚷的会场大门前给容衍见礼,低眉顺眼,进退得宜。 容衍伸手虚扶,莲色展开的袖口透出玉石一般莹润的手,“此地不便,师侄不必多礼。” “天九是掌门师兄的徒弟。”卫子曦解释道。 容衍浅笑,看着她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洛梓莘扯住了袖摆,俊眉几不可见的颦出一道细纹。 侧头看她,见洛梓莘指了指自己,殷殷道:“容哥哥,你还没介绍我呢?” “曦儿,天九,这位是洛梓莘。”然后看向卫子曦,浓密睫毛下原本漆黑的眸底,泛上丝丝荧光,“洛姑娘,她是玉真真君的小徒弟,卫子曦。” 卫子曦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笑容盈盈,温雅如故,半点也没有因拍卖会上发生的事介怀。 洛梓莘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甜美的脸上是虚伪的客套:“你好,我是碧灵宗少宗主洛梓莘。我娘亲和容哥哥的师傅玄阳真君很熟,所以这一次我们是一起来的拍卖会。”言语中的炫耀与对容衍的独占欲一览无遗。 “噢。”卫子曦神色冷淡,不置可否。 不说她也很清楚洛梓莘的身份,也知道她所说的玄阳真君和她娘洛青鸾的那点渊源,若说是很熟,其实并不尽然,玄阳会让容衍陪着洛梓莘只不过是因为洛青鸾在玄阳初出茅庐的时候帮过他一个忙,他欠了她一个人情,仅此而已。 玄阳真君此人一生追求道法,几乎摒弃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情爱爱,他冷心冷情,一心一念的追求至臻的大爱。除了玉真和容衍之外,恐怕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有没办法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吧。 洛梓莘见她对她的话没有一丝起伏,心中更是恨恨不平,不知为何,她就是看这个卫子曦不顺眼,眼珠子一转瞥到容衍手上还紧紧抓着的那块神晶石,樱唇一抿,闪过一抹弧度:“容哥哥,你那神晶石……?” 在离境峰中第一眼见到容衍时,洛梓莘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美好得如玉般剔透无瑕的男子。他站在有斗霄第一美男之称的玄阳真君身旁,却是一点也不逊色。 他朝她盈盈一笑,温软得宛若桃花,那一瞬间,她便知道此生只有这个男子才是她的良人,她未来灵肉合一的道侣。 容衍似乎这才想起手中还捏着的东西,懒懒淡淡轻笑,朝洛梓莘投去一个歉然的眼神:“洛姑娘,抱歉……” 转过头便将手中的神晶石递到了卫子曦面前,“曦儿,你已筑基,这晶石可助你炼制本命法宝。”竟是完全无视了洛梓莘顿时煞白的脸。 卫子曦也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有此举,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神晶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摆在了她眼前,她到底该不该收下? 犹豫不决。 却仍是艰难的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宝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这样的馈赠。 容衍却突然一把将手中的神晶石塞到了她怀里,言辞霸道不容拒绝:“若是你不要那便扔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洛梓莘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仓皇的捧住还留有他手心余热的神晶石,卫子曦心中纠结万分,神晶石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材料,但是…… 看容衍一脸坚持的模样,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心中思量,遂将自己乾坤袋里的宝贝都翻了一遍,朝天九道:“我这里总共有二十四枚上品灵石,小九,你的所有灵石先借我。” 卫子曦拿着自己的灵石袋,正要接过天九递过来的灵石却被容衍那纤长的手指抢先一步按下道:“你的灵石我收下,如果还觉得不够便给我些法器功法之类弥补便是。” 闻言卫子曦略一思索,天九正处在进阶关头,正是需要灵石的时候,若她全部借了恐怕也不能马上还上,显然并不妥当,便也息了借灵石的心思。然后从乾坤袋中开始往外掏东西:“师傅说这是上古神族遗留的至宝,叫《乾坤星术》,本应价值连城,但上面写的都是神族失落的文字,我们修真之人根本就看不懂,估计只能卖几百个中品灵石,你且拿着……还有,这是我闭关时锻造的一把匕首,却阴差阳错出了个雾属性,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留着当个纪念也好……还有这瓶聚元丹,也是上品……还有……” 她不断的从乾坤袋里掏出东西递给容衍,容衍无奈,只得应接不暇的接过来,在收下那把匕首后,见她还要继续,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好了,这些便已足够了。”握着手中冷硬的匕首,心中却慢慢有满足与细微的甜蜜从灵魂深处蔓生而出。 这是她亲手锻造之物呢,真好,真好…… 摩挲着略显粗糙的短柄,从自己乾坤袋中取出墨黑色的龙炎锦,开始细细密密的缠绕在匕首的短柄处,金银两色的龙形暗纹和黑色的缎面映衬着锋利冷锐的匕身,相得益彰的和谐。 “容衍,你这是?”卫子曦怔然的看着他的动作,隐约辨认出他手中那条薄如蝉翼的锦缎。 容衍颔首,“哦,这是龙炎锦,是件上品灵器。” 还真是龙炎锦!卫子曦微诧。 “你拿上品灵器绑我这把破匕首?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点?”她那匕首就是一把属性怪异的下品法器,而龙炎锦却是可以收缩自如、水火不侵的上品灵器,原文中是容衍较为常用的辅助法宝。 容衍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眉含春~色,瞳若秋水,“我觉得他们很配,珠联璧合。”龙炎锦取自他的名字,而匕首是从她手中而生。 “有吗?”凝视着他手中变了模样的匕首,卫子曦歪了歪头,她怎么没看出来。 “它有名字吗?” “还没来得及取,现在它是的你了,你来取吧。” “恩。那便叫……怜惜吧。” “怜惜?”他一个大男人用会不会太娘了?不过既然是容衍的东西,卫子曦自然没有意见,他喜欢就好。 “那便叫怜惜。” “怜惜。”恋曦,容衍轻声呢喃。 “可惜好像还缺了点什么?”摸了摸匕首上空落落的飘带,黑眸专注的看向她,在月色点缀下翻转着温柔的光。 第14章 我心疼你,谁心疼我 卫子曦微怔,又仔仔细细的将他手中的匕首看了一遍,托着下巴眉头微蹙,半晌才笑颜一展,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在容衍一脸期待的目光中接过那把匕首道: “差点忘记了,它还没开过光。” 声落,便不由分说拿着匕首划过了自己细嫩的手心,刺眼的鲜红瞬间染上了莹莹寒光之上,勾勒出一道妖艳的弧线,血如海棠盛开。 滴答滴答,在地上炸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花蕊,却成了容衍眼里最触目惊心的风景。 “你做什么?”容衍急吼一声,快速夺下她手中的匕首,心疼的拉过她沁出鲜血的手掌。 她的掌心皓白如雪,清冷的白,偏生掌纹上却是一道刺目的红,一瞬间,只觉心口生猛的抽疼,生生不止。 “呃……你不是说缺了点什么吗?不就是法宝开光吗?师傅说给法宝开光最好由炼器者本人来,那样能让法宝更具灵性!”卫子曦疑惑的动了动嘴,歪了歪头抬起下巴凝视着他,水眸之间光华潋滟。 容衍泄气,深深的叹口气道:“谁让你开光了?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仿佛是对待一朵娇嫩的话一般柔软而小心,珍珠粉白的指尖细细的拂过那道深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开光的话,那这匕首还缺了什么?卫子曦想不明白了。 容衍此刻只能无奈的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拢了拢她半落的广袖,看着少女迷茫无辜的黑瞳,苦笑一声道:“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还是忍不住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半阖凤眸:“以后给法宝开光不要这么狠,只要滴一滴血在法宝上就够了,明白了吗?”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百转柔肠冷如霜。 卫子曦站在原地低声回应,眼里是暗黄灯火下他线条优美的脸部轮廓,夜色也掩不尽一片悠然的落影。 不知为何,心中微酸。 “小师叔,你也太傻了,谁像你一样给法宝开光流这么多血的?若都跟你一样,那炼器大师们岂不是都血流成河了……” 天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岔,刚才他也被小师叔霸气的行为给彻底整懵了,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这么聪明刚才怎么不眼疾手快的阻止我?”卫子曦恼羞成怒,偏过头冷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笨,还怪我咯?” “……呵,有你这么对师叔说话的吗?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就准备上房揭瓦了是吧!”说着装模作样的开始撩起了袖子。 天九皱了皱鼻子,砸吧下嘴低声道:“小师叔,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这小子是跟她抬杠抬上瘾了不成? 卫子曦无语凝噎,只觉满头黑线。 感受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打闹,容衍微微压低睫毛,手指尖不自觉地压在掌心处,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却不知痛的到底是何处。 似笑非笑的敛唇,带着难以辨认的阴霾,看着站在灯火之下,嬉笑怒骂的少女与清秀俊逸的青年,眼眸幽暗,无声沉默…… 天九突然就觉得空气猛地变得阴冷起来,缩缩脖子,狐疑的四下打量,这种感觉与刚才在会场时很像,像被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 心中生寒,扯了扯卫子曦的袖口,“小师叔,我觉得这青宇会场有点诡异,咱们还是别呆在这了,赶紧走吧!” 看他疑神疑鬼的模样,卫子曦只能捂了捂脸点头,离开前不忘跟容衍交代:“我们会在青岚城中待两天再回山,已经在酒仙居订了房,你呢?” 一旁被忽略许久的洛梓莘像是终于找到了她说话的机会,急冲冲抢在容衍前头说道:“我和容哥哥已经订了百萃楼,什么酒仙居?听也没听过!”百萃楼是青岚城中最好也是最昂贵的客栈,一般只有冤大头才会去住那里,雾影如歌酒也是出自那里。 容衍皱了皱眉,眼神晦涩不明,“洛姑娘在青岚城人生地不熟,师傅让我这两天陪洛姑娘在城里走走。所以暂时不能陪你们,抱歉。” “恩,应该的,那你若是有事就去酒仙居找我们。”想起应该会在这两天发生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毕竟很多事都已经开始改变了…… 容衍笑着点头,“天九,照顾好你小师叔。”虽然他那么不情愿将她的一切交托于别人。 “容师叔你放心。”天九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肯定没问题的表情,“那容师叔,还有这位洛姑娘,我和师叔就行一步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天九扯着卫子曦的衣袖心急火燎的转身离去,就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卫子曦被他拉着被迫往外跑,边跑边回头说道:“容衍,你自己小心!记得有事来找我。” 夜风中,少年眸底微微压抑的追寻,恍如月光,倾碎一地的温柔。 直到少女身影消失在街角,容衍才垂眸对洛梓莘淡淡说道,“洛姑娘,若无其他事,我们也走吧。”说着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洛梓莘匆忙跟上,一路上却一直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的神情,粉唇微抿,欲语还休。 容衍却似半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般,步履轻盈如飞,玉面粉绯,墨眸深邃如夜空闪烁着数亿星辰,眉间眼梢一点媚色,是洛梓莘从不曾见过的魅惑。 心口发闷,看着这样的容衍,洛梓莘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反而觉的体内一股怒气在不断上涌,终是忍不住开口:“容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卫子曦?”语气之间带着浓浓的猜忌与怨愤,从她见到他将神晶石送给那个卫子曦之时,她就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忽视的问题,她爱容衍,容衍却并不爱她。 这怎么可以?容哥哥必须是她的!那个卫子曦只不过是青岚宗执法长老的弟子而已,身份不如她,长相也不如她,她凭什么和她抢容衍? “这似乎与洛姑娘无关。”容衍偏过头冷淡的瞥她一眼,嘴角一勾,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喜欢不喜欢谁,自会由他自己去告诉那个人,与旁人有何关系。 洛梓莘柔美的红唇弱弱翕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达自己心底的愤懑与爱意,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刚才的表现看来,她还有什么不懂呢?刚才问那一句也不过是因为心中实在憋闷而已。 “容哥哥,若是玄阳真君让你娶我,你可会答应?” 容衍蓦地停下脚步,那股温和消失不见,眼神变得冷酷而阴翳,恍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他冷冷皱起眉头,清俊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冷肃:“洛姑娘,请你自重……”这个女人竟敢想拿师傅压他?真当他容衍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成? 洛梓莘被这样的他吓了一跳,身体猛然一缩,攥紧自己长长的袖摆,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偷偷瞄着容衍,喏喏低喃道:“容……容哥哥,你不要生气。莘儿以后再不说了。” “洛姑娘,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容衍顿了顿,终究还是恢复了原本的和颜,“望姑娘慎言。” 洛梓莘哪里还会不懂他的意思,心中只觉分外难堪,但此时她不想再惹恼他,仰起美丽的小脸,水眸泪盈盈道:“莘儿记下了。” “呵呵,小哥儿真不愧是玄阳的徒弟,这哄骗少女的本事可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一道阴冷邪魅的女声突然在两人的上空响起。 感觉到来者不善,容衍神色一变,一把拉过仍在呆愣的洛梓莘,身形爆退数米,快速掏出一件防御法宝挡在身前。 “来者何人?”眼神如冰,黑眸紧紧盯着上空的女人,视线从她外溢的魔气上移开,神色凛然。 那人又是呵呵一笑,两人的面前徐徐落下一道红影,凭空吹来一股带着冷艳魅香的风。 那女子笑意艳艳的站在容衍两人对面,血红色的长衫在风中款摆,腰肢如同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水蛇一般,她缓慢的抬起涂着赤色蔻丹的手指,柔柔的撩着颊边醒目的银发,眉心的火焰妖纹在夜色下犹如活物,她看着容衍似笑非笑,语调不似最初的阴冷,反而柔腻缠绵,“好一个俊俏无双的小哥儿,不愧是玄阳挑了几百年才挑到的唯一一个弟子。呵呵,怕是再过几年,他那斗霄第一美男的称号就要归你了吧。” 容衍骤然间挺直了脊背!红衣银发,眉心妖火,莫非这女子是…… “魔焰拂孤?”容衍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女子唇瓣暧昧不清带着恶意的笑容。 第15章 月魔媚,蚀骨香(修bug) 斗霄九渊秘典记载:魔焰拂孤,因情堕仙,因爱成魔。 三百多年前,拂孤还是玉枢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娇俏玲珑,深得掌门宠爱。那一年,玄阳奉师命参加修真界百年一度的擎天比试,并一举在比试中夺魁。而正是这一次比试,改变了这个少女的一生,一眼定终生,俊美无俦的少年俘获了当时同样在场的拂孤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至此之后,便是长达百年的纠缠,拂孤单方面的纠缠。 玄阳那时虽仍年轻,却已一心沉迷修道,对情爱绝缘,每每拒绝。 百年痴缠,却每遭心爱之人狠心绝情的对待,心魔渐深,终酿大祸,她在一次修真界聚会之时对玄阳下了媚药,妄图以此造成既定事实,若不是玄阳道心坚定,硬是撑着媚毒入骨之躯跳入寒水池中冷却欲念,才避免了被拂孤强行…… 而拂孤则因此事败露名誉扫地,被玉枢宗逐出师门,一头乌发在朔夜之间化为千丝银白,从此堕入魔道,修炼魔功…… 拂孤也曾天真单纯,却是为了她心中单方面强求的爱情化身为魔,何其可悲? 看着面前妖妖袅袅、面目全非的瑰丽女子,容衍心中竟闪过一丝慌张,若不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垂怜,他可会变成她这般的模样…… 怕是…… 妖红的长袖飞舞,在空气中猎猎作响,袖摆上精致的黑色玄云纹隐隐灭灭,扭曲成诡异的图腾,拂孤卷着她落于胸前的一缕银发,细细的摸着,嫣红高挑的眼影之下沉如水墨的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容衍和洛梓莘,如同怒放的鲜花一般美艳妖娆。 “没想到小哥儿竟也知晓奴家。”拂孤动了动唇,抬头专注的看向容衍,眼波流转,渴慕如初:“可是你师傅提起过我?” “不曾。”容衍平静摇头,“师傅给我看了斗霄九渊秘典。” 斗霄九渊秘典是青岚宗至宝,记载着斗霄大陆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人或事,在他入门之初,玄阳就让他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 拂孤闻言却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她鲜艳的衣裙就像在乍然间被泼上了浓稠的鲜血一般,狂风四起,血色如雾。 不曾…… 百年光阴转瞬而逝,纵然她粉身碎骨,恐也不能成为那人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一心为道,什么冷心绝情,都不过是他用来敷衍别人,敷衍她的借口而已…… 若非如此,他中媚毒时喊着的名字又是什么?他声声念念的人又是谁? 思卿? 白思卿…… 玄阳…… “玄阳!”拂孤纵声长啸,凄厉笑声在风中回荡,一张艳容顷刻间扭曲成狰狞厉鬼,“好你个玄阳,我为你跌落云端,碾落成泥,你却连提也未曾提起过我!” “好!哈哈哈,很好!你既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说着玉手微微收拢成爪,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容衍的咽喉而去。 容衍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从她出现之时,他便是浑身紧绷如弦,在危险靠近的第一时间朝后爆退数步,身前的护身法宝在灵力推送下朝着拂孤的手撞去。 “轰!” 滔天的火焰在拂孤爪下曼舞,容衍面前的护身法宝如轻薄的纸片悄然而散,那张娇媚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嘲讽。 “一件小小的下品灵器也妄图阻奴家的去路?小哥儿,你凭的小瞧奴家!”跨步而出,隔着虚空朝远处的两人拍去冷厉的一掌! “青磷魔火!” 拂孤大喝一声,下一刻她周身悄然燃气红黑色死气沉沉的火焰,空气沸腾如被煮开的水,泛着炙热的水汽,氤氤氲氲,扭曲了整个空间。 这沉腐的焰气直逼容衍两人而来,洛梓莘还是个炼气期的小菜鸟,见到这样的情景早已吓得四肢无力,只能惊恐的尖叫。 “七雷刹!”清冷的声音从容衍的口中传出,玉指掐诀,不避不退对着那尘嚣四起的黑沉火焰激射过去。 “呵呵,不愧是玄阳的弟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修炼到筑基五层了,不过就凭你也想正面迎击奴家……呵呵,不自量力!” 遮天蔽日般的妖火狠狠扑来,与银白雷电撞击在一起! 惊雷般的声响自两股力量接触的刹那疯狂的传播开来,在宁静的小道上席卷四溢,空气中涌动的灵力受到影响变得紊乱…… 但拂孤毕竟是金丹九层即将突破魔婴的魔修,比之容衍的实力不止高了一星半点,两两碰撞之下还是有一部分余威撞在了容衍身上。 胸前被黑色的魔火灼伤,魔气开始侵蚀内腹,容衍只觉一阵气血翻涌,险些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铁锈般的血腥味涌入口腔,容衍贝齿咬住下唇,丹色的唇瓣沁出血丝,晕染开玫瑰色的盈泽。 身体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冷而幽深的眼睛却一刻不离的注视着面前妖笑着的女子,指尖掐入手心的肌肉,钝疼不止。 拂孤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筑基五层的攻击都能将她的攻击化解了七七八八,看来还真是她小瞧了他。 不愧是玄阳唯一的弟子…… 看他嘴角隐约流下的血丝,拂孤冷冷一笑,收回手掌,“呵呵……能接下奴家的青磷魔火,小哥儿很不错。”说着好似才注意到躲在容衍身后的洛梓莘,妖媚的眼中流过一丝衅味。 当年你宁愿拼死跳入寒水池受那冰川蚀骨之苦也不愿碰我一丝一毫,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徒弟会如何?他可会如你一般宁死不屈?还是臣服于欲-望之下? 想到此,手掌翻飞如蝶翼轻展,一抹艳色的烟红在空气中隐隐流荡,容衍眉心深蹙,看着慢慢弥散开来的烟雾,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从乾坤袋中取出下山前师傅给他的化劫如意,注入灵力朝着半空砸了出去,如意的光芒将他们笼罩…… 拂孤见到那如意,却是轻蔑一笑,“他对你倒是不错,连化劫如意都给了你。” 这化劫如意是玄阳的师傅秋无水传给他的第一件法宝,可抵挡元婴期修士的攻击,是防御法宝中的极品。 “小哥儿,你很聪明……但是……”她宽袖一甩,身子便如柳絮飘起,带着那烟色紫雾漫天挥洒开来,“化劫如意也救不了你!” 烟色弥漫开来,几息之间便将容衍两人包裹了起来,心中忧虑,初时容衍还没感觉到不对劲,直到一股粉红色幽气侵入丹田,身子微颤,祭出法宝时灵力稍滞,渐渐的,只觉得体内似有火焚,丹田处一股浊气上涌…… 心中暗道不好,这魔女居然给他下媚毒!回头看一眼已经眼神迷离、脸色酡红的洛梓莘,忙从乾坤袋中取出遁天符,一把拽过洛梓莘,掐了口诀移形换影,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拂孤站在夜色下冷冷媚笑…… “小哥儿,好好享受奴家这改良了无数次的月魔媚吧!哈哈哈……” *** 寂静的城郊一角,星月如辉。 两道狼狈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停了下来,洛梓莘紧缠着容衍的身体,妍红的唇瓣娇喘出声,被情~欲熏染的可爱脸蛋磨蹭着容衍的背部。 “容哥哥……莘儿难受……莘儿好难受呀,你碰碰我,碰碰莘儿……” 当时状况紧急,容衍来不及考虑其他,只知道先离开那里再说,至于洛梓莘,若不是师傅特意交代过,他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 一个趔趄,甩手狠狠推开黏靠到身上的少女,只觉得胃部翻腾欲呕,但体内却似有熊熊烈火在奔腾燃烧着,一寸寸的烧毁着他的理智,脑中的清明慢慢流失…… 月魔媚经拂孤百年改良,已非当年简单的媚药,而是一种剧毒,除了与女子阴阳相合之外,普通的解毒丹也对它毫无效用。 汗水染湿了衣襟,少女冰凉的手再次缠上他的手臂,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微微缓和了体内的空虚,可还不够,极大的渴望在体内叫嚣、横冲直撞! 他快要忍不住释放出体内那只亟欲冲破牢笼的欲兽。 “曦儿……曦儿……”渐渐地,他看不明眼前的景象,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知道追寻心中那道影子,他的曦儿,他要他的曦儿,“曦儿你在哪里……” 触手一截白玉手臂泽泽润润,清凉的指尖碰上他滚烫的肌肤,洛梓莘舒服的嘤咛出声,扭着娇躯要往他身上靠。 此时几乎已经神智不清的容衍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胭脂味,意识猛然一惊。 不对!这不是曦儿的味道! 快速从乾坤袋中拿出那柄怜惜匕首,一翻手便毫不留情的将匕刃抹向了自己的左手臂,鲜血喷涌而出,在脉脉月晖之下划过一道红色的影。 第16章 谁家月光洒满床 青岚城城西,酒仙居。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月色朦胧,树影摇曳,在寂静的小小院落里落下斑驳的光萤。 卫子曦靠坐在客房的窗台前,从拍卖场回来后她总觉得睡不安稳,心绪不宁,所以才坐在窗边小酌赏月。 闲着无聊,在周身设下一个小结界,试着练习起神识外放。 酒仙居是家不大的客栈,条件略为简陋,而且客栈对面正是这座城中最大的贫民窟,人多嘈杂,环境破败,所以来往的客人多数是普通的行商打尖之人。修真之人虽已超脱俗世之外,却有时比凡人更注重体己表面,多是不屑于这旮旯之地,所以即便如今因这青宇拍卖会,青岚城大大小小客栈几乎都挤满了修真人士,却唯有这酒仙居内依旧冷冷清清,除了那些旅客之外,就只有她与天九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光顾。 若不是确定酒仙居中只有她与天九两个修士的话,她还真不敢在这里将神识外放,若是不小心碰上比自己厉害的修士,神识被驳回,轻则伤及内腹,重则神识俱毁。 查探隔壁的天九是否安寝,有一张正太脸的大男人虽然性格幼稚,但修炼却极其刻苦用功,所以此刻他正盘膝凝气,全神贯注的修炼中。卫子曦的神识略微扫过他的房间,便又慢悠悠的退了出去。 晃过高高的阁楼,逗留在如荫的小院,拾阶而过…… 空旷的大堂空无一人,只剩下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桌椅。柜台前店小二打着瞌睡摇头晃脑,掌柜正飞快地拨动指尖打着算盘。 无聊的戳了戳店小二的鼻尖,引得小二打了个喷嚏,一个哆嗦惊醒了过来,迷蒙地双眼扫视着周围,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缩了缩脑袋,歪了歪脖子,又接着睡了过去。 卫子曦莞尔浅笑,正准备收回神识,无意识间却瞄到客栈半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神识猛地回归本体,卫子曦睁开眼霍地一下站起身,动作太猛以至于窗凳上的杯盏被冲撞着打翻在地,发出哐啷一声脆响,无暇顾及,此时少女的身影已消失在房内,她健步如飞直奔客栈大门而去。 “容衍!”看着浑身鲜血淋漓、气息紊乱艰难走来的少年,卫子曦疾呼他的名讳,顾不得多想,疾步将他搀扶了起来,“你还好吧?怎么会受这么多伤?而且……洛梓莘呢?” 没想到今晚就是他与拂孤碰面的日子,也是他与洛梓莘春风一度的日子,可是……为何他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情形那媚毒并未解,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吗?虽然知道他会受伤,但没想到竟伤得如此重。 卫子曦想不明白。 视线扫过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首怜惜,匕刃上血迹斑斑,对比他左手手臂上露出来的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不难猜出,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伤口…… 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洛梓莘遭遇了其他不测,他和洛梓莘分开了? 容衍的脸一片潮红,夭夭灼灼,宛若明霞红缎,此时他早已意识不清,月魔媚缠心缠身,若非靠着匕首怜惜一直自伤提醒自己不可以失去神智,他恐怕也不可能强撑着走到这里。 面前是模糊的人影,有曦儿身上淡淡的梅花冷香,情不自禁的想要汲取更多…… 一把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入怀里,红艳的唇压上她小巧的耳垂,“曦儿……曦儿……” 虽然知道他此时只是被媚毒控制,卫子曦还是忍不住酡红了小脸,艰难地推搡,低声地安抚:“容衍,你忍忍,我们先回房,我帮你解毒。” “回房?……好,和曦儿回房……”容衍湿热的唇熨帖着卫子曦露在空气中的光洁脖颈,深夜的微凉透入衣袍,沿着温暖的肌肤一路蔓延,他呼出的气息引得卫子曦的皮肤冒起疙瘩。 城中远远的更声传来,就像敲击在少女懵懂的心上。 在掌柜与店小二惊疑的目光下,容衍蓦地打横抱起卫子曦朝酒仙居内走去,卫子曦咬牙……忍! 指点着容衍回到她的客房,与他一起滚入大床,卫子曦便身子一跃、手脚麻利的喘着粗气站离了床边,他却已如渴水的鱼一般猛扑着将她再次拽回了床榻。 “曦儿……曦儿……”口齿不清,让人辨不清楚他话中的内容。 卫子曦蹙着眉,抵死躲避着他的毛手毛脚,少年的力气太大,她挣扎的有点脱力,见他已经趴在她身上准备剥她衣服了,抬起手想将他先打晕了事,却被他反手一把勾住双手钳制在了头顶。 俯身而下,青丝如瀑,倒错暧昧,红润的唇眼看着就要压上她的。 “容衍……不要这样,你清醒一点,我是卫子曦。”卫子曦低喃出声。 容衍的身子突然怔了一下,迷蒙扬挑的凤眸流过一丝清明,垂眸深深的凝视身下的少女,长悬的青丝覆在她微红的脸颊边,她的目光皎白如月,只有微微颤抖的长睫透露出她的紧张。 这一刻,除了让人窒息的美好之外,还有某种呼之欲出的,诡异的疼痛。 “曦儿。”容衍微扬起头,终是忍不住俯身轻啄了她的额头,千言万语,如是怜惜:“不要怕我。” 克制住自己坐起身,踉跄着跑离她身边,“你快走!我清醒不了多久。”容衍对着还傻愣的卫子曦低吼,眼前是他深爱的女人,他要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再去碰触她。 她甜美的一切,都让他发狂。 卫子曦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莹润如玉的丹药,上前两步递到他嘴里:“容衍,这是百赦丹,你服了它就会没事的。” 百赦丹,解百毒回灵气,即可治愈外伤也能恢复元神,极品灵丹,卫子曦下山前玉真死活让她带上的,就怕她有个万一。 容衍此时不清楚百赦丹是什么,但既然是卫子曦递给他的东西,就算是穿肠剧毒他也甘之如饴,低头毫不犹豫的含下。 卫子曦拉过他坐回床,盘膝运气,帮他催化药力,容衍被欲~念蒸腾的脸慢慢恢复正常…… ……睁眼便看到那张如玉的小脸写满担忧,容衍丹田一热,压下溢出心房的冲动后,朝她淡笑道:“曦儿,多谢你。” 前一刻还中毒深重、千疮百孔的人现在已经完好无损地在自己眼前,卫子曦只感叹师傅给的百赦丹果然神效,对于容衍的道谢摆手笑道:“不要客气,同门之间守望相助,本就是青岚宗祖训。” 闻言容衍神色一滞,心房似空落一块,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朝卫子曦抱拳后,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终究是暗暗告诫自己: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要变强!强到不被人所欺,可以护她万事周全。 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告辞了。这些东西给你,算是回报你赠药之谊。” 容衍拿出的乾坤袋中除了匕首怜惜和那本《乾坤星术》之外,全部都是她今早给他的灵石和法宝,她本想推拒却被容衍先一步以这是恩返而堵住。呐呐收下后,便见他眸间露笑,神色真挚地转身离开。 卫子曦收回乾坤袋,身子一倒,再次躺会了床榻,闻到被褥间一股清雅伶仃的味道,昏沉沉睡去,不知不觉竟是一夜好眠。 *** 容衍返回城郊,将被他打晕的洛梓莘送回了碧灵宗在青岚城不远的驻地,至于他们要如何解决她的媚毒问题,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期间洛梓莘几番醒来,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再次劈晕。 回到离境峰时已是清晨,遇到在峰顶打坐的玄阳,他披散着长发,眉眼疏冷,霜华如雪,清寂得犹如一朵雪中莲花。 “师傅,我回来了。”容衍垂下眸子,恭声问候。 一双漆黑的眼缓缓睁开,玄阳转眸看向本应在山下的徒弟,优美的下颚在晨光下勾勒出一个清冷的弧线,鼻尖闻到容衍身上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眉心微蹙,问道:“可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 容衍也没隐瞒,将他在青岚城中遇到拂孤的始末简明扼要交代了一遍,包括卫子曦用百赦丹救了他,还有他打晕洛梓莘将她带回了碧灵宗驻地的事。 面无表情的颔首,玄阳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半丝变化,“你安然归来,定有一番历练,为师知你心性,只劝你一句,怜取眼前人。”即使容衍未明说,他也能从徒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对师兄处那女孩的喜爱,就好像他曾经对那人一般…… 飞花吹落,在他玉面上染上一片片妃红,捉摸不定的暗涌。 “师傅,修道之人不是最忌情爱吗?”与玄阳生活五年,容衍还是第一次听他提到情感,从来他都是冷薄如冰的,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情绪一样。 如今他却说:怜取眼前人。 “何为情?天道无情,人有情;天道有情,人无情。”空寂的声音像穿透天地而来,“我们修道,与情爱何干,不过是修一个心罢了。” 容衍闻声却道:“无情也好,有情也罢,我只知,天地不仁,若为挚爱,便是倾覆天地,也在所不惜。” 玄阳微怔,神色之间却是莫名怅然,沉默半晌挥了挥手道:“你月魔媚的毒刚解,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师傅,徒儿告退。” 容衍拱手退下,独留山石上清寂的身影,身侧落了一地的雪白梨花开到了最荼蘼的时候,满树云白如雪落,却要仿佛将那身影掩埋起一般…… 手心出现一块淡紫色的留影石,轻轻摩挲,曼舞的飞白间出现一道俏丽的人影,背着手浅笑,眼波如水流觞,白皙脸颊上还带着莫名的红霞,唇殷红如血,眉目清寡却温润如玉…… 山峰中突然传来寥寥歌声,如泣如诉,百转牵肠,闻者涓然。 退至室内的容衍听到这辨认不出歌词的歌声,暗叹一声:师傅又在唱这莫名奇妙的歌了。 想起卫子曦,心脏却是一阵空落落的疼…… 第17章 师傅你这么逗比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这一个月时间,卫子曦除了修炼剑法、参悟剑意之外,就是不断的跑山下的各个坊市。 现在有了炼制本命法宝最重要的神晶石,就差收集其他零碎的材料了,所以她才费尽心思的在青岚城的坊市内寻找需要的材料。 再加上师傅、还有师兄师姐们的倾力贡献,一个月下来,倒是将材料凑了个七七八八。 “曦儿,还差什么?”玉真随意的靠在矮榻上,温柔的凝视着卫子曦摆弄她的材料。 “应该就差乌金石了。”卫子曦数了数材料清单上的东西,确认出最后一样缺少的东西,抬头问玉真:“师傅,你可知哪里能找到这乌金石?” 乌金石是炼器必备的材料,关系到法宝的坚韧度,但她将青岚城的各个坊市翻了个遍,也没凑足足够的乌金。 玉真闻言倒是笑了,“师傅还真的知道哪个地方能找到乌金石,而且正巧那地方就在咱们青岚山内。” “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卫子曦激动的扬起头,晶莹的杏眼充满期待。 “为师何曾骗过你了。”玉真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慢条斯理的拢了拢长长的袖摆才接着道:“你近日就没从其他弟子那里听说雾迷禁地的消息吗?” “雾迷禁地?”卫子曦淡淡附和一声,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雾迷禁地她自然知道,这是他们青岚宗专门用来给修为在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历练的地方,二十年开启一次,包括外门弟子在内的青岚宗弟子都可以进入,只不过外门弟子名额有限,由外门管事推荐合适的弟子参加。 记忆中正是这一次的历练,成了原文女主李元敏的转机,她在禁地中获得一株极为罕见的五灵草,出禁地后央着容衍为她请瞳末长老炼制了灵根液,从而改变了她的灵根体质,从四灵根的废材一跃变成了变异木灵根的天才,并因此被瞳末收归门下。 卫子曦在走神。 玉真颇觉好玩,自己这个徒弟越长大心性就越是淡然,已经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矛盾的情绪了。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在看别的东西,只是半阖着眼睛,长如鸦翅一般的睫毛里有流光漫漫。 “曦儿,在想你的小相公吗?瞧你心不在焉的,整个人魂儿都飘走了……”玉真低低浅笑一声,出声问着走神中的人儿。 上次下山这孩子竟把他好不容易从瞳末那里偷出来的百赦丹给师弟家的小兔崽子给服用了,气得他直叹女大不中留。 卫子曦细长柔密的睫毛轻眨,露出那双璀璨的星眸,黑溜溜的眼珠终于恢复了神采,“师傅,你又说混话!” “嘻嘻……师傅说的可都是正经话。”他可不承认自己为老不尊,就喜欢逗弄小孩子。 “……师傅你别开玩笑了,咱们说说乌金石的事……” “乌金石的事先放着不急。曦儿你先跟师傅说说你那小相公……” “……师傅,你再说曦儿可要生气了!” “曦儿害羞了……哎……曦儿你做什么……夭寿呀你这死丫头,快放下我的碧玉萧……好好……别恼……咱们聊乌金石,聊乌金石还不行吗?……啊……” 凉风习习,虫声幽幽,清静温暖,岁月静好…… *** 青岚山落木峰,雾迷禁地的正门前。 千余名弟子整齐的排列着,等待禁地之门的开启。 卫子曦坐在玉真的酒葫芦上纵云而下,雾迷禁地每二十年年一启,分别由玉真和玄阳两人轮流开启禁地之门,这一次轮到玄阳真君,但玉真因为卫子曦要进禁地,所以作为爱徒狂魔的他自然要为徒儿来送行。 玉真和玄阳两位老祖几乎同时落在地面上,卫子曦和容衍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身后,余下弟子看见两人到来,齐齐下跪:“弟子见过玉真长老、玄阳长老。” 玉真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才转头对着许久不见的师弟话了两句家常,两人是秋无水仅剩的徒弟,虽然因为玄阳的个性问题,两人自小就亲热不起来,不过心中对彼此还是很看重。 卫子曦沉默的站在师傅身后,朝同样看过来的容衍微微一笑,容衍正要上前与她交谈,却听不远处一道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千人之中响起。 “衍哥哥。”身穿浅白色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女在人群中挥手,带着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 风髻露鬓,娥眉淡扫,皮肤细腻如温润软玉,樱桃小嘴不点而朱,此时满脸绯红,娇艳若滴水的桃花,看着容衍的目光中带着诱人的风情…… 少女心思了然休。 迎着众人的视线,怯生生走了上来,朝掌门和几位长老行了庄重的跪拜大礼,凌云虽不耐她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打眼,仍蹙着眉让她起身说话。 “衍哥哥。”人比花娇的少女盈盈立在容衍面前,微仰着下巴看着面前宛如神祗般的少年,眼波流转处,春光潋滟,“好久不见。” 时年已迈入十六岁的容衍,有着笔墨难以刻画的优美的轮廓,笼着白雾一般的深邃眼眸,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他朝她颔首,“李姑娘。” 虽然多年未见,但李元敏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殷切的饱含思念的黑眸专注凝视着容衍:“衍哥哥,你今天要进入禁地吗?敏儿也拿到了进入禁地的名额,可以和你一起吗?” “雾迷禁地机缘难遇,李姑娘自身气运深厚,并不需与我同行。而且,姑娘的朋友们,也不会愿意的,不是吗?”说完视线扫了眼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她的追随者。 容衍形容淡淡,对李元敏他已仁至义尽,魔族屠镇那晚他拼死救了她一命,早已还清她与其母的照应之情,之后她要如何,便与他再无干系。 不再看李元敏尴尬又黯然失色的脸,转过头对一旁默然观望的卫子曦说道:“曦儿,你一会跟我一起吧?” 卫子曦一愣,怎么他们男女主久别重逢发展□□还有她这炮灰女配的戏份?正要回话,却听她家师傅从鼻孔重重哼出一声。 “五六七八·九!”玉真往人群里大喝一声,走出五名男子,正是凌云座下天五等五名弟子,这一次他们五人也要一起进入雾迷禁地。 五人站在千人队伍之前朝玉真行礼,“天五(六七八·九)在,师祖。” 玉真冷睨一眼淡然的容衍,才摆着脸对五人道:“你们一会儿给我看好你们小师叔,有危险你们挡着,有好处你们让着,还有……不要让什么阿猫阿狗靠近她,听明白没有?” 师弟家的那小兔崽子倒是想的美,随随便便就像拐走他的宝贝徒儿,哼,岂可让他轻易如愿。 天五五人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整齐划一的将视线投向自家师傅。 “……”凌云嘴角抽搐,在弟子的殷切眼神祈求下无奈的面向玉真,“师傅,雾迷禁地有您与玄阳长老起阵支撑,能有多危险?况且以小师妹的机灵和实力,肯定应付得来,而且里面的雾这么大,这么多人在一起肯定会走散的……您看……您还是别为难天五他们了?” 玉真却是俊眉微挑,冷冷瞪了他一眼,“哼,曦儿一次也没去过雾迷禁地,什么都不知道,天五他们三天两头的进去,早就习惯了,有什么为难?说这么多你就是心疼你自己的徒儿,不舍得他们给我曦儿当打手!” 凌云真是欲哭无泪,“哪有三天两头!师傅,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他家徒儿是宝,其他人的徒儿就是渣啊?就算是自家师傅,凌云也不得不在心底暗暗唾弃师傅的双重标准。 “凌云,为师看你当了掌门以后是越发威严了啊!真是不错……呵呵。”玉真蔑视的笑。 “师傅,凌云不敢。”凌云抖了抖自己一把老骨头,默默在心里默哀: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不是玄阳师叔,而是这千年不老没羞没臊的顽童啊!真羡慕容师弟…… 眼见师傅又要对掌门师兄开火,卫子曦赶忙窜到两人身边道:“师傅,我都筑基了,小小的雾迷禁地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你看那些外门弟子都没事,我怎么就应付不来了,所以你就别为难掌门师兄和天五他们了。”虽然明白师傅这份爱护她的纯粹心理,但如果因她耽误了天五他们的机缘,那也不妥当。 “曦儿,我和你一起。”容衍迈步到她面前,眼神坚定的直视着她,全然不顾玉真射向他后背火辣辣的视线。 卫子曦微微怔愣,回视他殷切的眼,视线瞥到李元敏隐忍仇视的目光,心中动摇,却终是轻叹口气回复道:“多谢容师兄照拂,同门守望相助虽是应该,但入了秘境,我们每个人都各有缘法,你到时候不必顾忌我。” 容衍闻言微愣,随后淡笑应道:“曦儿所言甚是。” 至于女主,看了眼咬唇沉默、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元敏,暗想这姑娘身边从不缺护花使者,进入雾迷禁地怕也不会有事,原文中她就是靠着那群护花使者们抢到了那棵五灵草。 听卫子曦已经应承下来,玉真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师傅,你再胡闹,你那碧玉萧我可真毁了。”碧玉萧是师傅最宝贝的乐器,他明明是个*青年,却总喜欢装文艺青年,说自己年轻时如何文采风流,如何才华洋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与故友琴箫和鸣,犹如仙乐。 卫子曦也曾听过师傅吹箫,评价只有一个词,魔音穿耳,实在无法想象他与故友的琴箫和鸣到底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估计那位故友也是个音痴吧。 第18章 雾迷禁地 雾迷禁地的开启方式很简单,由元婴期修士往禁地大门边上的易灵大阵中注入灵力即可,禁地大门一旦开启可保持一个月不落,禁地中有结界禁制,一旦修为超过金丹期会被直接阻挡在结界之外,进入禁地之后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返回,不然就会被关在禁地里面,直到二十年后再次开启。 一旦步出禁地大门,就不能再次进入里面。 风过松柏,水卷落红,那个冷漠优雅,如同梨花一般清冷的男子,冷冷压低着眉眼,韵致超绝,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易灵大阵前,他白皙如玉的手开始往阵中注入灵力,禁地前那座沉重的石门发出“咯啦”声响,开始缓缓抬升。 凌云一声令下,千余名弟子便开始在管事们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分批进入石门,卫子曦和容衍作为千人中地位最高的两人,主动承担起了押后的任务。 玉真还在缠着卫子曦交代这交代那的,卫子曦则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的聆听,间或点头附和两句,神情恬淡柔和,眼眸间流淌着暖暖余波,令人如沐春风。容衍则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她左右,听着她与她师傅的对话,视线专注,从始至终未曾偏移半分。 清风拂过,落花飞舞,三人相处的情景竟如此熟悉,玄阳视线在卫子曦和容衍身上徘徊,只见少年心神全在少女身上,心房微动,眼中仿佛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欲伸手靠近,却触碎了那袅娜身形…… 日晷西移,终于轮到他们两人,卫子曦看着已向话唠进化的玉真,叹口气语气凝重的道:“师傅,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完好无缺的回来的。”师傅这阵仗搞得她就像是去赴刀山火海似得,汗!巨汗!成吉思汗! 玉真不说话,转头觑了眼容衍,玄阳的这个徒弟还真是越长大越好看,这模样精致的都快胜过他冠绝天下的师傅了,光是站着沉默不语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跟他师傅越来越像,也不知是好是坏? 刚才他们一出来他就注意到了,全场女弟子的视线不是集中在玄阳身上就是在这少年身上,中途还出现个外门女弟子对他猛献殷勤。这招蜂引蝶的程度怕是玄阳当年也不遑多让,看来还会随着他年岁渐长而越演越烈。 哎!曦儿这缺心眼的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稳得住他? 甚是担心啊…… “师兄,天色已晚,让孩子们进去吧。”淳厚优美的男低音在几人耳边响起,玄阳静静走来,日晷沉沉,桃花殷殷,在他身后错落成景。 师弟都发话,玉真无奈点头,眼含忧愁的摸了摸卫子曦的长发:“曦儿,万事小心,虽然雾迷禁地确实很少出现大的危机,但凡事总有万一,百年来也不是没有弟子在里面殒命的,所以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你那乌金石找不到也没事,师傅到时候去云华宗走一趟,总能帮你弄到一星半点的。”云华宗的北铭长老是位炼器大师,是玉真的好友。 “师傅,我知道了。” “好了,去吧。不耽误你们时间。”最后看了眼寒色如雪的少年,还是松了语气交代:“照顾好她。” “师伯放心,即便我死了,也会保曦儿周全。”容衍淡然而立的身影挺直如松,一袭水碧色长衫随风而扬,恍若冷色的水墨画,绘不出的冷艳无双。 玉真点了点头,感觉看他顺眼了许多,还要开口吩咐两句,却听一旁的玄阳幽幽的低语: “师兄,天色……” 立马转口道:“你们赶紧进去吧。” 卫子曦笑了笑,拉着容衍朝玉真两人俯了俯身,就转身跑进了禁地大门。 *** 一踏入禁地之中,便是迎面而来的浓郁白雾,浓白色湿漉漉的水汽在空气中蔓延,转瞬间就压满了眼角眉梢。 雾气笼罩,视野之内只余白茫茫的一片,只隐约可听到远远近近有人声传来,还有水声哗啦啦的声音。 世界浸湿了白,天地越发寂静安宁,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卫子曦听师傅提过,这座禁地之所以称为雾迷禁地就是因为整座禁地的外围终年缠绕着化不开的浓雾,且这雾并非普通的雾气,它不仅会影响人的视觉,更有很强烈的致幻作用,会使人五识错乱,但这种错乱是随机的,每个人触发的感觉都不同。 有些人可能是视觉错乱,眼前看到的景象会与事实不符;有些人可能是听觉错乱,会听到迷惑人心的仙乐或是杀伤力惊人的魔音…… 乍一听觉得并不是特别难的事,但对大多数弟子来说,最考验的一关就是这迷雾阵,很多人进去没多久就会因为过不了这一关而放弃。 “曦儿,无论一会你见到什么或者感受到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卫子曦没想到容衍正巧和她落在了一处,被他蓦地握紧了手,修长的指头轻轻的扣了扣她手心的软肉,心头有些发痒,却没有挣脱。 风声簌簌,雾色皑皑,墨玉色的长发沿着风的轨迹贴着他的衣袂擦过她的脸,淡淡的龙涎香…… 从缠绕的手里感受到他的温度,她仰面望去,只能依稀看到他模糊不清伶仃的白,飘零白羽琼雪如殇,浮浮沉沉,似幻似真,绝艳又迷离。 轻声回应:“好,我不放手。” 雾迷阵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两人没多久就会五识错乱,所以牵着手可能真的会好一点也说不准,至少不会轻易走散了。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容衍紧了紧握在手里温软的手,长睫半垂,在迷雾的浓白之中放肆的追寻着她的容颜,视线仿若化成了雾一般缠入她的眉间。 两人手拉着手往浓雾里迈去,雾的密度越来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简直快到了对面不相识的地步。 见到这漫天浓雾,卫子曦突然想起自己炼制出的那把匕首怜惜,它的其中一种属性就雾属性,但她至今也不知道这雾属性到底有什么作用,既不能释放雾气,也不能清除雾气,她还试过在妖兽身上实验,却还是半点奇效也没找到。 想到上次容衍用怜惜自伤的事,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容衍,怜惜的雾属性到底有什么用你知道了吗?” 容衍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想起那把染了两人鲜血的匕首,他眉眼若春山,温然一笑道:“它的雾属性,可解毒。” 他原先也不知道雾属性到底有什么用,但上次因中了拂孤的月魔媚,他用怜惜自伤后才发现它居然能带走他体内部分的毒性,虽然因为法宝等级不高,它解毒的能力并不是很强,而且还需要自伤才可以起作用,但在特殊情况下,确实也不失为一个很强大的属性。 何况,这是曦儿赠予他的,光是这一点就比任何逆天的属性都重要。 “解毒?”卫子曦愣了一下,理解过来后又哀叹一声道:“有点鸡肋啊。” 作为一把匕首,它的属性居然不是攻击而是治疗?这是何其坑爹的一件事啊! 解个毒还得对自己下狠手,有几个人做得到?而且这解毒的能力还挺一般的,不然容衍也不至于划了那么多刀之后还被媚毒缠身…… 听着她倍感惋惜的话,容衍却笑了笑道:“不会,我觉得它很好。” “……是吗?你喜欢就好。”卫子曦耸耸肩,淡然而笑。 两人在迷雾中循着水声往前走,师傅说迷雾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瀑布,到了那里他们才算脱离了迷雾阵的范围之内。 卫子曦突然感觉到鼻尖有一股恶臭传来,那气味越来越浓,像腐烂尸体混合着浓烈腥臭的味道,在呼吸之间进入她的鼻尖,她的口腔,她的身体,胃部一阵疯狂的翻涌,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嗅觉错乱。 容衍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心疼的看着吐得泪眼婆娑的卫子曦道:“曦儿,你已经开始出现嗅觉错乱,可能这一路会比较辛苦,能忍吗?” 回答他的是卫子曦一长串的干呕声,她也不想刚进来不久就表现的如此弱爆,但实在是这气味难闻到让她只想切断自己的呼吸系统,但即便是屏息,那股奇异的恶臭也能无孔不入的进入鼻腔让她坠入噩梦。 但若是这样便被打倒,那她还谈什么修真问道,还追求什么剑心剑意,不如直接棉被一裹,回永宁村为卫氏夫妻守灵算了。 强撑着翻腾难受的作呕感直起身,这时容衍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清凉丹,递到她嘴边道:“曦儿,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清凉丹,有清暑降火,消除口腔异味的作用,虽然不能完全的抑制住嗅觉错乱带来的痛苦,但总是聊胜于无,你含着可能会舒服一点。”嗅觉错乱后任何气味在卫子曦闻起来都会错乱,所以香囊等根本起不了作用。 第19章 女主就是个熊样 卫子曦毫不犹豫的就嘴含住了他手上的药丸,修长又温润的指腹从她唇瓣一滑而过,圆润的药丸滑入,冰凉舒爽的感觉迅速在口腔发酵,冲淡了异味带来的不适感,随之而来的清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一阵舒心又轻松。 虽然那些气味仍是她如影随形的噩梦,但似乎也被口腔中清凉的味道压制了不少。 “我好多了,谢谢你,容师兄。”卫子曦抬头,在白雾茫茫中朝他露出一抹安然的笑,因为两人同时入门,又相识多年,所以她基本上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少有认真喊他师兄的时候。 温润的,带着淡淡寒凉的手依旧紧紧的缠绕着她,半点也不曾松开,只是手指似漫不经心的扣了扣她的手心,卫子曦好像被挠到痒肉的猫咪一样,缩了缩脖子。 “清凉丸我这里还有很多,等你嘴里的化了我再……喂你。”容衍的声音有种清寡又勾人的低哑,含着意味不明的暧昧。 卫子曦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重重“恩”了一声,这幅模样看在容衍眼里,就像一只乖巧可怜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去揉揉她松软的头发。但这情绪只是一瞬,就被他压抑住了,现在还不行,他不能吓到她。 前方的雾气依旧浓郁,一眼望去,不见尽头,雾中的世界是迷蒙的,也是梦幻的,偶尔会看到树木花草的踪迹,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空气中偶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大概有弟子已经遇上了妖兽或者其他挑战吧。 嗅觉错乱依旧时时刻刻困扰着卫子曦,不过因为有了清凉丹的抑制,加上时间久了她也有点渐渐习惯了那可怕的味道,倒是比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大吐特吐了。 让她奇怪的是容衍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仿佛他的五识根本没有受到迷雾丝毫的影响。 卫子曦偷觑身边的少年一眼,见他神色坦然,全无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容衍,你还好吗?”难道他已经强到可以不受这些迷雾的影响了?不可能吧,据师傅所言,即便是即将晋升到金丹的修士都不能抵抗这层迷雾的致幻属性,容衍还只是筑基五层的修为…… “我没事,曦儿。”容衍看着她眼含笑意冉冉,语调温软如春,“不用担心我。” 卫子曦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难道容衍体质特殊,不受这迷雾影响吗?这时却徒然感受到一股阴森的劲风从左后方突袭而来,来不及思考太多,大喊一声:“有危险,小心。”便旋身抽出随身的月凛剑刺了过去。 她的右手原本被容衍握在手里,现在情况紧急,她又不是左撇子,在危机来临时,下意识的就把手从容衍手中抽了出来,容衍的身体有短暂的紧绷,下一瞬她的手便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绵绵白雾中,她的身形快速向前,如一片柳絮飘起,月凛剑朝着劲风的方向横劈而去,剑气凛冽,撞上侵袭而来的劲风,发出一阵金石交接的声音。 只见那劲风之处,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迷雾中隐现了出来,卫子曦挑眉细看,竟是一头筑基中期的黑毛熊妖。这禁地多是炼气期的怪物,所以才会对外门弟子开放,但她这回一来就遇到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老天对女配真是“太好了”! 卫子曦神色凝重的望着对面的巨兽,环视了一眼附近,迷雾中除了黑熊的身影之外,一切都是空空荡荡的,因为刚才的动作她已经失去了容衍的身影。迷雾阵千变万化,也许只是踏出一步就有可能与同伴失散,所以这一下就失去了容衍的踪影卫子曦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斗霄大陆之上主要有人、魔、妖三族,魔包括由人转化的魔修和天生即是魔体的真魔,五年前袭击永宁镇的魔就是真魔,天生的魔族;而妖是由妖兽修炼而来,结妖丹后幻化为人,化形后的妖族也可以称之为天妖。 三族之中,论数量和总体实力,人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若论同个等级下人妖魔三族的单体战力的话,人族就是垫底的存在,特别是真魔和天妖,他们天生拥有高于人类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体质,修炼天赋也比人类要好,大多数真魔天妖生来便能修炼,而人类却大多数受限于灵根体质连修真的门槛也踏不进去。 所以面对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如果不依靠法宝的话,卫子曦的胜算并不特别大,况且她修炼虽十分刻苦,但却缺少实战经验,师傅偶尔会捉几只妖兽上山让她练手,但因为有师傅在一旁看顾,她总没有那种独自面对挑战的紧迫与危机感。 如今真到了独挡一面的时刻,她心中反而涌起了一股凌然的战意,脊背挺直,长剑一划,体内灵气爆涌而出,对着呼啸而来的掌风,手中的月凛剑挥舞出一朵朵剑花,直接将那一掌给震散了去。 一击不成,黑毛熊妖发出一声厉吼,四肢落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卫子曦的方向直扑而来,卫子曦不避不让,飞身撞上了妖熊庞大的身躯,电光火石,暗影如光,两两交接。 只听空气中“叮叮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妖熊的力量极大,每每一撞上它锋利的长爪,卫子曦都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长剑有脱离掌控的感觉,更是被那猛烈的撞击震伤了内腹,薄唇轻咬,眼神坚定如清澈的溪流,扣着长剑的手迅速一震…… 森冷的寒意从月凛剑中散发而出,凌厉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从心底泛寒。月凛剑是玉真以前用过的配剑,虽不比他的本命法宝,但却是一把品相极佳的上品灵器,更有特殊的冰属性威力,因为卫子曦的法宝还没炼制出,所以玉真特意找出来给她过度用。 “风落雪!” 提气凌空,卫子曦一声冷喝,月凛剑剑身布满了寒霜,随着她一剑挥出,迷蒙的雾气便开始化为一朵朵晶莹的飘雪,在森冷剧烈的狂风中舞动成妖冶的深白,带着重重阴影向妖熊攻击而去。 狂风,雪舞,点点包围住了那头凶猛的妖熊,它黑色的毛发上开始染上寒霜,狂风割裂了它的皮肤,血丝染上毛发,冻结出一颗颗粉色的结晶,簌簌掉落了下来。 妖熊凄厉的嘶吼,响声震天。 卫子曦正要趁胜追击,月凛剑在手中震颤,却见从迷雾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冲了出来,站在了她与那熊妖之间,然后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容衍朝那熊妖伸出手道: “曦儿,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吗?” 听到这话,卫子曦只觉胸口一股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她这时候若是还没看出来容衍的不对劲,那她可以直接去死了。 视觉错乱。 容衍他恐怕早就已经视觉错乱了,但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一点异常,他不说,卫子曦根本就一点也没察觉。这等心性,真不愧是叱咤斗霄大陆的男主大大,夶夶,巨巨! “曦儿,你受伤了?谁伤了你!”看到妖熊身上凝结的血块与冰雪,容衍的脸瞬间冷凝下来,变得阴翳凉薄,然后他居然抬手摸了摸它的毛发,估计那熊妖也对这莫名其妙的情形反应不及,竟傻站着任由他温柔的抚触。 他的视线转移,终于看向了张大嘴像吞了鸡蛋形象全无的卫子曦。 这一下,他的表情完全僵愣住了,“曦儿?” 卫子曦突然明白了,从他视觉错乱开始,他眼中看到的她就是一副熊样!和妖熊一模一样的卫子曦,又黑又硬的毛发,魁梧高大的身材,还有一张嘴就露出来的森冷的獠牙…… 他居然可以跟那样的她手牵手走了这么久,居然可以对着那样的她露出倾城一笑…… 卫子曦的心中突然涌上莫名的感动,朝着他轻轻点头道:“恩,我是卫子曦没错,那边的是头妖熊。”希望他不会连听觉都错乱了,确认的问:“容衍,你听得到我的话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容衍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一抹艳艳的赧色,竟是鲜嫩欲滴的粉红,明媚如画…… 卫子曦本想叫他过来,由她吸引妖兽注意,容衍偷袭强攻。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嗡的一声剑鸣,容衍的配剑已然出鞘,剑握于手后,转头对她倏然一笑道: “我自入门以来还未见过这般凶猛的妖兽,曦儿且稍待片刻,让我与它切磋一番可好?” 容衍笑到极致,明明依旧是那张温润沉静的脸,但那勾勒出的弧度却散发着森冷的寒气,让卫子曦只能呆愣地点头。 见她颔首回应后,容衍挑剑起势,转过脸对着妖兽的瞬间笑容全落,眸色阴冷而骇人,周身肃杀的气场让那筑基中期的熊妖都惊得后退了几步。 “那,就请多指教了!” 声音方落,容衍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20章 容衍你那么牛 容衍长剑在手,翻身便往身后的妖熊刺去,剑身更是在一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雷电之力如素素银霜包裹住剑身,以一种撕裂空气的威势冲着熊妖掠射而去,倾天的能量,疯狂的席卷向那头妖熊,剑指之处就是一阵电闪雷鸣。 身形起落,攻势迅猛,不见丝毫退缩…… 愕然的看着像切菜一样砍着比自己修为还高出几个境界妖兽的容衍,卫子曦揉了揉眼睛,就见那头妖兽颓然倒地,发出轰的一声响,溅起的尘埃为容衍织就了一副美好的背景。 他就从那样如梦似幻?的背景图中走过来,朝卫子曦笑道:“不愧是筑基期的妖兽,磨了我许久时间。” 喉间一口凌霄老血亟欲喷涌而出,卫子曦嘴角止不住抽搐。 那可是筑基中期的妖兽吧!整体实力堪比筑基大圆满的修真者吧!她刚才缠斗了那么久还受了伤,可他从提剑到收剑,前后二十息不到吧! 呵呵,人比人,气死人。 不愧是死腊肉笔下气运冲天的男主大大,呵呵哒,[手动拜拜] “曦儿,刚才没受伤吧?”容衍上前两步细心的询问她的状况,那熊妖是筑基中期,对曦儿来说不啻是个难关,他刚才不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看着面前体肥腰圆、粗壮傻憨的熊样卫子曦,容衍的眼神依旧是滴水般的温润,虽然刚开始发生视觉错乱时,偏头看到这样的卫子曦他确实慌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 卫子曦摇了摇头,淡笑安慰:“没事。”平复了一下胸口微微的疼痛,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微微皱了皱眉,因为看到是浑身长毛的卫子曦,容衍看不出她脸色如何,但依旧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她:“无论如何先吃了这颗百草丹吧。”曦儿说话间明显有点内息不稳,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知道她素来爱逞强的性子,容衍也不戳破。 对他的好意,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接过百草丹服下,果然胸闷气短的感觉好了不少。容衍不仅在修炼上天赋卓绝,在炼丹、炼器甚至是阵术上都有所涉猎,且成就不凡,这就是男主啊!亲妈开的金手指真是挂中之挂,流弊至极! “对了,我们过去看看那头熊妖,它虽然还没结丹,但好歹是头筑基中期的妖兽,也许会有意外惊喜!”卫子曦说着就往那倒地不起的妖熊身旁走去,这雾迷禁地中也难得出现一头筑基中期的妖兽,既然他们运气这么“好”的碰上了,也许会有想象不到的收获。 容衍默然,眼神柔和的看着她蹲到妖熊身旁,开始在妖熊染了血的皮毛上东摸摸西戳戳,可惜好东西没找到,倒是染了一手的血腥。 卫子曦有点气馁,穿越前她就是个有点暴力的妹纸,喜欢玩游戏刷怪打boss,最喜欢看到倒地boss爆出的那些宝贝,现下修了真,怪兽们变成了现实,她原以为也会有一堆宝贝等着她来摸,但是显然她还是太天真了,什么宝贝啊?连肉汤都没有…… 蹲在妖熊身旁,唉声叹气。 容衍好笑的听她带着可惜遗憾懊恼的声音,因为看不明白她的表情,他对她的一举一动更为关注,展眉宽慰道:“曦儿,这妖熊还没结丹呢,怎么会把宝贝带在身上,估计是放在它藏身的洞府里了。” 他这一提醒卫子曦才反应过来,筑基期的妖兽不能使用空间物品,它们基本上不会把宝贝带在身上,一般情况下都是放在隐蔽的巢穴里。 “哎!也不知道这妖熊的老巢在哪里?”终于放弃与妖熊的尸体纠缠,卫子曦拍了拍手正准备站起身,脚下却踩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滑整个身体便要倒下来,容衍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将她稳稳抱入怀里。 少女的馨香传入鼻尖,陌生又熟悉的冷梅香气,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 卫子曦心脏猛地一缩,抬头看去,精致若琉璃的少年黑瞳中春水潋滟,精致面孔上一层薄薄的绯色,笑意苒苒,温柔的凝视着她。 见他这温润如玉的眸子,卫子曦心底一下子就不好意思极了,感觉到被他碰触的地方似有团温火在隐隐灼烧,忙不迭的稳住自己的身体站起了身,酡红着脸朝容衍干笑两声道:“谢谢。” “不客气。”容衍表情从容,“刚才是踩到了什么?”知道她怕尴尬,主动转移话题。 提起那让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卫子曦连忙低头往脚下看去,脚边躺着的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小葫芦,圆滚滚、金灿灿,纤细的腰身,浑圆的身形,葫芦底部还缀着细细密密的金线,垂在葫芦上摇摇摆摆。那夺目的金色在白雾下犹如一颗小小的太阳,亮眼璀璨。 卫子曦弯下腰将金葫芦捡在手心,凑到容衍面前与他一起研究,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道:“这是什么?金子吗?” 容衍也凑近几分细看了下,跟着点头道:“看品相确实是金子。” “恩,还挺好看的,勉强当吊饰还行。”抬高手将小葫芦朝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毕竟还是花样少女,就算这么多年沉浸在修炼之中,让她的心性渐渐沉冷了不少,本质上她也依旧还是个爱美的女孩子。 容衍眼神微凝,将少女略带欢喜的声音收入心底,不禁柔声道:“曦儿若是喜欢以后我炼制一个更漂亮的小葫芦给你,这个金葫芦来历不明,贴身收藏恐怕不妥。你想雾迷禁地之中怎么会莫名出现金子?这种俗世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弟子们带进来的。” 想想也是,卫子曦点点头,“那我先放乾坤袋吧,等回去以后让师傅他们看看,也许它并不是金子也说不定。”修真界中的东西还真不能光看表面,无论是人还是兽,或者是物,都可能只是障眼法。 “这妖兽还有其他用吗?比如炼器?”卫子曦看了眼地上庞大的妖熊尸体,妖兽的身体也是炼器材料之一。 容衍笑笑,手搭在那妖熊身躯上,一瞬间那尸体便消失在了原地,“妖骨可以用,我先放乾坤袋里,回去处理。” 他唇角微翘,仿佛是心情极好的模样,起身时三千黑丝如梦摆荡,洁白长袍翻飞出如花弧度,悠悠散散,轻轻缠缠,勾画出不一样的岁月。 卫子曦定定一个颔首,“那我们走吧,我看这里的雾已经淡了不少,应该快出迷雾阵了。”她的嗅觉错乱也确实淡了不少,不依靠容衍的清凉丹都能若无其事了。 “恩。”容衍主动伸出手,扣住面前的一只熊爪,“别再松开了,容易走散,有危险我会处理。” “……容衍,我没那么弱,你不需要因为我师傅的吩咐就特意顾及我。”只要能克服迷雾的致幻影响,这迷雾阵的危险并不大。 她的声音明明比风吹琳琅还要好听,他听了却只觉心口一震,缓缓垂下长睫,握紧了她的熊爪,“怕走散,你别多想。” 卫子曦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路无话,沉默的继续循着渐渐清晰的水流声往前,只有手间的体温传达着彼此的温度。 期间又遇到几只妖兽,不过都是等级很低的妖兽,容衍挥挥手就能拍飞…… 越往里走,雾气渐淡,卫子曦已经慢慢感受不到鼻尖那缠绕不去的臭味了,看来他们已经快要走出迷雾阵了。 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如珠玉乱飞,水雾燕腾,水流如奔驰的骏马,扭打着奔腾而下。 天授玉带,如柱擎天。 水珠倾落,声声喧闹,容衍一点点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少年的力量和温度缠绕着她,卫子曦仰头,水雾氤氲之间他的眉目更为清艳绝伦,青丝如缎,风情如画,心理不自觉一阵剧烈又绵长的瑟缩。 千万水花,在阳光下幻化为五彩缤纷的色彩,在两人身前描绘出精致的光环。天空氤氲出一片浅粉,乳白色的泡沫和淡淡的白雾交融在一起。 这座瀑布便是雾迷禁地的真正入口,无论被传送到哪里,一旦突破迷雾阵,便会来到这瀑布之前,只有通过瀑布后的石洞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禁地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眉心微蹙,两人快速的回头望去,只见几名内门弟子此时正眼泪鼻涕齐飞,神情惶恐如活见了鬼一般从迷雾中冲了出来。 见到那座倾泻而下的瀑布,俱是眉目一展,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逃出那坑人的迷雾阵了…… “这迷雾阵真是太可怕了,我把秦松看成了贝儿师妹,差点早节不保!”一名弟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的表情又是大变,显然刚才的经历并不愉快。 “你算是不错了,只是把我们都看成了你的梦中情人,我可惨了,一路都是魔音穿脑,我感觉这双耳朵都不是我的了。” “你们都别说了……谁能比我惨,我……我一直感觉有东西在摸我的全身上下!”此人说的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看来是经历了一番不为人知的那啥啥啥…… …… 第21章 这样真的好吗(改标题污) 卫子曦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忍不住嘴角抽搐,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正要说话提醒这些弟子这里还有他们在场,却被容衍一把拉着往水瀑的激流中直冲而去。 被容衍强拉着冲进瀑布内的卫子曦,踉跄的走了两步,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抬头望向气宇轩昂的少年。 容衍摇头淡笑道:“没什么。”不想任何人占据你的视线。 卫子曦了然笑笑,容衍虽然心怀正气,为人正直果敢,但从来寡言沉默,不喜接近生人,所以她只以为是他性格使然,也不见怪,施了法术弄干了两人的衣衫,才转头观望起周围的环境。 与迷雾阵一般,这个名为水月洞的洞穴也是一种多元空间叠加的阵法,除非是像卫子曦和容衍这般手牵着手进来,不然就极有可能被分配到不同的空间之中,所以一进洞容衍就不再担心后面有人会跟过来了。 洞穴中依旧很潮湿,两旁的石壁上嶙峋的山石暴露在空气中,石面上布满了青黄交接的苔藓,石洞并不是特别宽敞,不过已足够两人通行。 容衍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卫子曦有心找回主动权,却被他以还不是时候婉言拒绝了。 高举着照明石,顺着蜿蜒潮湿的石洞往里行去,一路上除了遭遇了几波小型妖兽的攻击之外,倒是还发现了几株比较有价值的药材,容衍都细心的采集了下来,也算是有点收获。 也不知走了多久,地势陡然变化,面前是近乎垂直的坡度,犹如悬崖峭壁一般,垂直而下,深不见底,但洞中狭窄,横切面的高度最高不及两米,根本无法御剑飞行,所以两人只能用匕首插着地面慢慢爬下去的。 一落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之地是一座山石嶙峋的河谷,两岸是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壁,谷内的地形及其复杂,一条宽约三丈的长河流入山谷之中,又分成无数支流奔向山林,将古老的森林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区域,郁郁葱葱的森林像是镶嵌在碧蓝水带之中的宝石一般,令人炫目。 站在谷口之上,卫子曦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草木的香味扑鼻而来,将方才在迷雾阵中所遭受的罪洗涤一清,神情气爽。 “曦儿,我们走哪条岔路?”容衍看向身旁的少女温言问道,他形状俊雅如月的眉目中含着温柔宠溺。 谷口处共有五条岔道,最中间的那条妖兽的等级最低,是危险系数最低的一个区域,而左边那条岔路是面积最大、地势最为恶劣也是最危险的区域,那里的妖兽多为筑基期左右,也只有同样是筑基期的弟子才有信心闯那条岔道。 容衍此行原本目的就是左边的岔道,玄阳说那条岔道比较适合他历练,本来像雾迷禁地这样难度系数并不算高的禁地他的兴趣并不大,但师傅既然是这一次负责开启禁地之门的人,作为徒弟的他也该露露脸,顺便也增强一点实战经验,却没想到意外发现卫子曦居然也同行。 这对他来说不啻是天大的惊喜,原先计划好的一切在瞬间推翻,卫子曦决定往哪里走他便往哪里,即便她要走中间那条最为简单的岔道他也欣然陪同。 卫子曦此行是以寻找乌金石为首要目的的。 据师傅玉真所言,他年轻时在雾迷禁地中曾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座极为特殊的黑水池,那黑水池旁便生长了不少乌金石,还有许多其他种类不同的特殊矿石,不过那黑色池水似乎含有剧毒,附近的石头都被溢出来的池水给腐蚀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只捡了远离池水的几块矿石。 不过等他第二次进入雾迷禁地却是再也没能找到那座黑水池,而之后他突破了金丹自然失去了再次寻找的机会,他也有将这件事跟几个徒弟说起过,不过他们几人按照他说的路线去寻找过好几次,却也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后来还是凌云翻阅了青岚宗历代掌门留下的卷宗之后才发现,雾迷禁地确实有一座黑水池,但这黑水池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甚至它本身便可能存在于时空缝隙之间,据卷宗记录雾迷禁地存在七千年之久,却只有五名弟子得此机缘见到那座黑水池。 卫子曦想要找到那座黑水池靠得还是她自己的机缘,玉真只提供了一个消息而已。 所以选择哪条岔道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既然没有区别,那自然还是听凭容衍决定:“你决定便好。我无论哪条都可。”这样也不至于阻碍了容衍的机缘,虽然原文中在这座禁地中得到最大机缘的是女主李元敏。 容衍转眸提议道:“那我们便走左边这条岔道吧,我师傅说最左边的这块区域是整个雾迷禁地最危险的地方,其间出没的妖兽多为筑基期,以我们目前的修为,这个区域最为适合我们行动。曦儿意下如何?” “挺好的,就走这边吧。”卫子曦点点头,她也听玉真提起过这个,虽然怕她应付不来,他并不建议她走这条岔道,不过她自己倒是有心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不经磨砺,又如何提高自身的修为?如何增加实战能力?即便面前荆棘满地,她也得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卫子曦与容衍两人随支流而下,一路松柏翠翠、佳木欣欣,绿意花香顺着落叶融入土壤,汇入江河,阳光在细缝间错落出跳跃的光影。 两人没有目的的在丛林里探索,凡是遇到妖兽就上去□□一番,筑基期中期以上的由容衍单挑,筑基期初期以下的让卫子曦单挑。这之前卫子曦为了防止容衍出手帮她,更是严令表明除非两人受了重伤无法独自战斗,否则绝不允许另一人参与到别人的战斗中去。 容衍犹豫,却仍是在她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不过这样明确的分配方式不仅让两人各自的实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也使得这一路变得有趣新奇起来。 容衍本身就强,杀起妖兽来手段更是麻利,往往都是他一面倒的虐杀妖兽,而卫子曦倒是经历了一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她还有点缚手缚脚,许多招术使得拖泥带水,不够利索,经过多次实战摸索,又有容衍在一旁指点,越到后面她越加临危不乱,招式也更加行云流水,进步极大。 白天一路披荆斩棘斩杀妖兽,夜晚便寻一处僻静山洞休息,两人都是修真之人,也不需要太多睡眠,只是夜间视线不佳、山路难行,不利于作战。 时光稍纵,这一日距离他们进入禁地之内已有十日。 白露枝头,朝阳破晓,又是新的一日开始。 早已整装待发的容衍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心爱的少女恬静如一副仕女画卷,早晨清冽的风吹过少女柔软的青丝,碎金色的光点缀着她凝脂如玉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伸手触碰,却又怕。 “容衍,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卫子曦半仰着头朝他投来温柔的笑容。 “恩。” 这一日与往常一样,两人在山林之间如入无人之境般斩杀妖兽,遇到药草或是矿石也会收集起来,妖兽尸体则都留给了容衍。 进入禁地的时间已将近过半,却完全没有那黑水池的踪迹,卫子曦难免有淡淡的落寞,容衍不知她在烦恼着什么,她不说,他也只能焦虑的等待…… 就在两人朝着前方行进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金石交接的声音,卫子曦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就听到一人发出闷闷的惨叫声。 “啊!” 与容衍对视一眼,大步跨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现场一片狼藉。 卫子曦看着场中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眼中闪过一抹惊疑,这是什么场面?人与人,人与妖兽,妖兽与妖兽?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场面混乱的犹如一锅乱炖的粥。 而当她注意到最角落那抹略微熟悉的身影时,略微有点怔愣。 李元敏,她居然也在这里。看这情形,是不是说明这里就是她夺得五灵草的地方? 视线转向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隐约可见一青衣男子正双手双脚伏地而跪,脊背拱成了一道小桥,似乎在死守着身下的东西,而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总会或多或少的打到他,却不知是不小心,还是蓄意为之了…… 男子埋着头不躲不闪,他的背部已经血肉模糊,却始终不动分毫的守护着身下的东西,鲜血一滴滴洒落在地上,很快便被土地吸收了。 “魏师兄,你快走!别管那五灵草了,这样你会死的……”混乱的打斗中,一名娇小清秀的少女对着地上那男子泪眼婆娑的喊着。 第22章 打斗特烦 果然是他,魏思远。 原文中五灵草原本的发现者就是魏思远带领的一行人,但当时五灵草还未成熟,在他们等待五灵草成熟的期间,李元敏等人也随后出现了,她们以帮忙守护的名义留了下来,结果其中一人不知怎的引来了一批妖兽,在众人应对不及的情况下,五灵草便不知怎的落入李元敏手中。 事后,魏思远只能安慰自己得之幸,失之命,并未追究此事。但宗门人都知道,这五灵草对魏思远来说,重要性非同一般,否则他便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几乎为了那棵草被废了灵基。 卫子曦在看文时就觉得李元敏在这件事上做的很不地道,虽然点燃香料引来妖兽的并不是她,但她在别人拼死拼活之际,为什么药草会落入她手中,这就耐人寻味了。 看到一道强力攻击正直直射向地上那奄奄一息男子,卫子曦没有犹豫多久,腰间的月凛剑嗡动,灵气狂涌,月凛剑已然出鞘,在她灵力的催动下飞速挡在了男子身前,那道攻击被月凛剑劈开,了了散去。 卫子曦飞身而起,一把握住半空中旋转着的月凛剑,浑身灵力席卷而出,一股霸道凌厉的风之力扩散开来,吹得她蓝白色的襦裙翻飞若展翅的蝴蝶,沉静若寂冷幽潭的黑眸中夹杂着点点寒霜,那隐隐露出的杀意使得在场众人心神一凛。 “卫子曦!”一直躲在角落的李元敏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女惊声疾呼,喊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事不该说话,忙捂住自己粉嫩的樱唇,娇躯又往角落缩了缩,眼神微变,扫过卫子曦出现的地方,果然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 卫子曦没有回头看她,踏出一步挡在了魏思远身前,清冷如玉珠掉落的声线在混乱的战场中响起:“魏大哥,守好你想要的,我帮你。” “你是……是卫师叔吗?”魏思远几乎埋在地上的头终于缓缓抬起,看着卫子曦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他还记得那个永宁镇上执着要替全镇人收殓的小女孩,原本因突然来人的戒备松懈下来。 回头淡笑抚慰,“是我。”说着手中长剑横在胸前,劈开了扫过来的攻击余波,看到一头躁动疯狂的妖兽正冲着这边而来,身形一动,欺身上前,风随剑动,狠狠刺向了妖兽胸口,手腕轻飘飘的搓转剑柄,剑尖就如开疆辟土一般深深刺入了妖兽胸膛。 一击即中,身形便迅速爆退,月凛剑随着她的身形拔出,妖兽血喷涌如泉,浓黑腥臭,有几滴洒落在她飘飞的衣摆上,染上重重暗影。 容衍在卫子曦出手之时,就反应极快的一起加入了战斗中,帮着魏思远的师弟妹们斩杀那些蜂拥而来的妖兽群。容衍的长剑一出,场中气氛登时大变,狂猛无匹的剑气似能冰冻四野,一道又一道不知疲倦的向着妖兽群攻击而去…… 一时之间,漫天法宝剑光飞舞,气氛凝重肃杀。 有两人助阵,魏思远一方的弟子顿时轻松了不少,这才有余力和精神对付另一队人。 “莫宗林,你居然故意用鬼月香引来这么多妖兽?到底是何居心?”魏思远的师妹陶香芸指着对面一名身形矮小略胖的青年男子质问。 那叫莫宗林的男子冷嗤一声,双眸中掠过一抹狠色,大声狡辩道:“陶师姐你可不能冤枉好人,什么鬼月香?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没计较你们刚才莫名其妙就攻击我们一行人的事,陶师姐怎么就先恶人先告状了?” 陶香芸显然被他这恬不知耻的话气笑了,杏眼圆瞪,嘴角噙着一抹讥讽弧度道:“莫宗林,你是不是当我们眼睛都是瞎的,否认事实之前至少先擦干净你靴子上鬼月香的余灰!” 若不是注意到那些特殊的灰烬,他们又如何确定他做了什么!若不是他,魏师兄怎么可能为了保护那颗还未完全成熟的五灵草而受这么多伤! 鬼月香是一种点燃后就能吸引方圆百里之内妖兽的特殊香料,燃烧后虽无色无味无法被人类感知,但却可以使妖兽狂暴,但它产生的灰烬却是特别鲜艳的紫红色,一旦沾上会相当明显。 就是因为莫宗林点了鬼月香,这里才会出现层出不穷的妖兽,若不是他们师兄妹几人都已筑基,怕是今日早已身陨于此。 莫宗林闻言脸色一变,低头朝脚边看去,确实看到自己淡青色的衣摆和雪白长靴上正明晃晃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红粉末。 眼看五灵草即将成熟,他心急之下点燃鬼月香,竟是没发现灰烬粘上了身,怪不得陶香芸他们会突然攻击他,原来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半垂下眸子,阴森的视线扫过魏思远师兄妹四人,还有突然出现的卫子曦和容衍,嘴角勾起幽冷的笑意,卫子曦……容衍……呵呵,原本还想再仔细打探清楚情况再说,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那便……先下手为强! 朝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也不再辩解,纵身一跃,身体徒然变大了数倍,圆肥的身躯竟是如炮弹一般向着卫子曦后心的攻击而去,周身萦绕着诡异又不和谐的波动,那股狂猛的冲击,竟将陶香芸师兄妹几人震得连连后退,眼中不由得露出了错愕之色。 莫宗林只是一个刚进内门不久的弟子,怎么会厉害成这般模样?看这气势竟已有筑基后期的实力?再看他身旁的另外三人,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惊人的波动,齐齐朝着容衍的方向攻击而去…… 这四人竟都是筑基期的修士!难怪他们明明是新进弟子却有能力进入这最危险的区域之中…… 但这是怎么回事?这四人为何突然放弃与他们缠斗,反而去攻击卫师叔和容师叔? “卫师叔、容师叔小心!”陶香芸一站稳就马上呼喊,就怕两人被这莫宗林四人突袭成功,容衍暂且不说,若是卫子曦受了伤,那以玉真真君对她的疼爱程度,怕是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卫子曦自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奈何她现在正与面前筑基初期的妖兽缠斗,根本无暇分心回防,防了身后就防不住身前,腹背受敌。 而容衍此时也身处于妖兽包围圈之中,想要在短时间赶回去救援除非他能瞬移,况且莫宗林的三个同伴的攻击都是冲着他而去。 顾不得自身安危,回首去看卫子曦那边的情景,视线所及的景象,竟是让他的额间瞬间憋出了一颗颗冷汗,忍不住惊叫出声:“曦儿……” 灵力爆涌,雷光闪烁,长剑疯狂的劈斩出刺眼的光芒,身体一转,竟是不管不顾的扑向了她的方向,妖兽的攻击和那三名弟子的攻击纷纷落在他身上,引得一直默默围观的李元敏心疼的抽气。 但即使他的动作再快也没有这突发的状况来得快。 眼看着莫宗林的掌风已经刮到了她的后背心,卫子曦已经做好了受重伤的心理准备了。 电光石火之间,却徒然感觉到自己乾坤袋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便见乾坤袋中冲出一个小小的影子,金光爆闪,哧溜一下挡在了她的背后…… 卫子曦还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便见自己周身突然冒出一道道绿色的藤蔓,须臾时间便将她包围了起来,那些藤蔓将她围在一个安全的空间之内,而外围的藤蔓却开始疯狂的攻击起妖兽和莫宗林。 每一根藤蔓都粗壮如成年男子的手臂,除了她身边的藤蔓之外,外围的藤蔓都长着尖利的荆棘。 这时容衍已浑身是血的跑到了藤蔓外围,对着被困在里面的卫子曦焦急问道:“曦儿,你没事吧?” 卫子曦正好奇的观察着藤蔓,听到他的声音,马上点头道:“我没事,这藤蔓帮我挡下了那人的攻击。”抬头之间却见他一身是伤,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面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容衍!你怎么样?”说着就要朝他奔去,却被身旁那些藤蔓堵住了去路,“这藤蔓怎么回事?”看他血染衣襟的凄惨模样,卫子曦急得忍不住用手拍打着围在身旁的藤蔓,下一刻那些藤蔓便应声散开,犹如听到了她内心的急切一样。 卫子曦也没心情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形,藤蔓一从身边散开就急忙扶住了容衍的身体,“怎么回事?伤得这么重?”进入雾迷禁地后,她就几乎没见过容衍受伤,这里虽然妖兽众多,形式复杂,但按理来说也不至于能伤他到这种地步啊。 容衍是谁?他可是能以一敌百的逆天之才!分分钟秒怪没商量,又怎么会在雾迷禁地这样的地方受这般重的伤? 第23章 踩真魔一点都不好玩 小心翼翼的抚触他满身血肉模糊的伤口,竟意外发现那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卫子曦心生疑窦,仰头看向容衍温柔凝视的凤眼,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琉璃色眸子潋滟如一江化开的春水,闪着莫名动人的晕色光芒。 “只是些皮外伤,我刚已经服了止血丹,曦儿不必担心。”感觉到她对他显而易见的关心,容衍朝她露出一个安然的笑。 卫子曦闻言松了口气,也知道此时没时间考虑其他了,莫宗林四人见两人已经集合在一起,便各自站在四个角落朝着两人的方向发起猛烈攻击…… 看了眼身旁那曼妙舞动的藤蔓,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才她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金光闪过,之后便是这绿意葱葱的漫天藤蔓了。 她能确定这藤蔓是在帮她,而且看情况它应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便低声对它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现在能请你帮我保护我身后的这个人吗?别让任何妖兽或者人靠近他?”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魏思远道。 音落,只见藤蔓的顶端整齐的弯了弯,仿佛在点头一般。 卫子曦盈盈一笑,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其中一根藤蔓,只见它似娇羞的姑娘一般在空中款摆成了舞蹈。 翻身一跃,与容衍一左一右朝着莫宗林四人回击而去。 莫宗林这四人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她和容衍一出现就将矛头对准了两人,难道他们曾经得罪过这些人? 两人进青岚山后除了最初的半年在外门接触了一些人之外,拜师之后接触的人寥寥可数,但看这四人的长相,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卫子曦回想原文情节,却半点也记不起这一段曾有这样的波澜,也就是说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已与原文情节无关。 眉心深深蹙起,她总有一种故事情节已经完全崩坏了的预感,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惶惶。 无心多想,握紧手里的月凛剑,配合着容衍隐含铁血寒凉的力量,凌空一指,长剑破空而去,阵阵剑芒在莫宗林面前爆裂开来,凌厉的剑气如同海啸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姿态袭向他。 莫宗林也没想到两人竟会如此之强,明明这两人入门才短短五年时间,齐齐突破到筑基也就算了,连攻势都如此强横,半点不似半点初出茅庐的年轻之辈。 特别是那个容衍,明明受了那么多伤,那杀意却似能毁天灭地,他连番攻击之下,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傀儡竟已有两人被他直接抹杀了,当下再也不敢怠慢,身形一闪,抓过仅剩的那名傀儡,在对方还未回神之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下,他的掌心就如吞噬的妖魔一般将那人瞬间吸成了一具白骨…… 随后他的身体再次变化,但这一次并不是变大,而是面目扭曲,肥肉如疙瘩般颗颗爆裂开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莫宗林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或者说他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头顶犄角、鼻如鹰隼、身长九尺的怪物。 “魔族?!”在一旁清除剩余妖兽的陶香芸几人顿时眼睛都瞪直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莫宗林这变化巨大的新形象,大声惊叫出声。 卫子曦心神一凛,心中闪过疑虑,魔族怎么会混进青岚宗之中?而且还是真魔,难道魔族最近又有什么异动?但为何他要特意针对两人? 与容衍对视一眼,会意的朝彼此点头,一左一右朝着莫宗林攻击而去,月凛剑剑身布满霜花,和容衍的雷动剑交接在一起,擦出诡异的花火。 两道身形如风雷闪过,剑光花火包围住了莫宗林的魔体。 真魔不愧是真魔,他们的体魄之强是人类无法想象的,而且对方的实力本来就比他们强,两人联手也只能跟他打了个平手,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时间一拖长,卫子曦心中越来越急,她有点担心容衍的身体会因为长时间的战斗无法负荷,虽然他已经吃下了止血丹,但伤口毕竟没处理过,战斗时总会牵动…… 想到此,卫子曦左手一晃,手中便多了一张土黄色的符箓,体内的灵力再次涌动,不断地注入符箓之中,伴随着她灵力的浮动,那张黄色符箓上描绘的符文投影在空中,颜色也一点点黑沉起来,空气中的灵力也像被符文吸引了一般,疯狂的涌了过来…… 这是一张六阶符箓,攻击力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修士。 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下,卫子曦左手一拍,符箓点燃…… 那原本浮在空中的符文也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化成一头包裹着锋利飓风的猛兽朝着莫宗林的方向扑了过去,逼得莫宗林后退数步,当下魔力不断的汇聚在手中,挥掌而出,朝着那符箓所化的猛兽迎击而去,纯黑色的魔力如墨般浓重,竟是将飓风猛兽逼退了几分! “哼,一张六级符箓就想对付我,果然还是太年轻,天真!” 说话间他腰间的束带突然就活动了起来,延伸出无数道黑色重影,配合着他的攻击,朝着飓风猛兽抽打而去。 “是吗?”听到莫宗林的话之后,卫子曦却半点也不焦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冷声反问。 她当然不以为一张符箓就能解决此人,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声东击西! 莫宗林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就感觉身后一道紫黑色利箭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射来,这道紫黑色利箭比起普通利箭要大上数倍,上面所散发的浓郁雷属性灵力更是达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那不是单纯的雷属性灵力凝聚而成,而是雷灵经过压缩后形成的箭矢,所以它的颜色才会是紫黑色的,威力与普通的雷灵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在莫宗林对付符箓时,容衍早已手持一柄暗金色长弓,紫黑色利箭在短短时间形成,光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锋芒毕露的威胁感。 “嗤”一声,箭入皮肤,空气中散出一股烧焦的熏味。 莫宗林脊背一弯,朝前喷出一口浓黑鲜血,这时符箓所化的猛兽也因为失去抵抗撞上了他的身体…… 几息之后,莫宗林踉跄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可见细密的伤口,裸~露在外的胸膛已被利箭破出了一个大洞,血液正不断往外冒出来…… 同一时间,容衍手中长剑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指移动飞快锁住他的魔脉。 “说!为何攻击我和曦儿?你进入青岚宗的目的又是什么?”容衍狠厉的目光冷冷扫向地上苟延残喘的莫宗林。 中了容衍的一箭又被符箓吞噬,莫宗林的身体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阴冷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冷若寒霜的容衍,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随着这凄厉笑声他的嘴边冒出一串串血泡泡,形容可怖,犹如鬼哭狼嚎,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容衍却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持剑的手不曾移动分毫,长睫颤动,凤眸微眯,声色不动。 “想知道我为什么进入青岚宗?哈哈哈……”莫宗林吐着血艰难的边笑边开口,褐红色的竖瞳里却是近乎偏执的狠辣,他呸一声吐出口中的淤血,又道:“本大爷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时卫子曦也走到了容衍身边,瞥了一眼地上死到临头还嘴硬的真魔,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的抬起脚,作势就要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踩:“呵呵,长这么大还没踩过真魔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说着还若无其事的转了下脚尖。 “臭丫头!你敢?”莫宗林本就身受重伤,被卫子曦这么一挑衅更是气得五内俱伤。 卫子曦正要说话,却被容衍一把拉到自己身后,转而换上自己的长腿,不说一话就往莫宗林伤口上狠狠踩去,黑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容衍雪白的靴子,凄厉的尖叫随之而出。 “曦儿,真魔踩着也就那样,硌脚。”明明做着极其血腥的事,他转头看向她的眉宇之间却温怜若水。 扬起微挑的秀眉,卫子曦眸底的温度暖了几分,勾唇浅笑,点了点头。 此时地上的莫宗林已被容衍这一记狠脚踩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说不说?不说……”说着又狠狠撵了撵脚底,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总归是逃不开的……哈哈哈……你们都逃不开的!也别想逃开!”这真魔也是硬气,强撑着说完这段话之后竟自碎了魔核,气绝而死。 真魔数量稀少,自出生就会伴生魔核,结丹之后魔核进化为魔丹。只要魔核在,便是不死不灭,魔核破碎也意味着生命走到尽头,连重塑魔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第24章 白莲花遭雷劈 看着地上已然气绝的真魔,卫子曦沉吟片刻,回想他死前那段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真魔,她,容衍……对了,还有李元敏!这个真魔一行还带着个李元敏…… 卫子曦猛然想起此人,回头去看李元敏刚才躲藏的角落,不知何时,李元敏已蹑手蹑脚的去到了魏思远不远处,因为有藤蔓帮忙,陶香芸师兄妹几人对付那些妖兽也很顺利,现在已经在收尾了。 战斗平息,尘烟渐落。 魏思远终于可以不用再趴在地上用身躯抵挡那些攻击余波,此时他跪坐在散发着莹莹光点的五灵草边上,后背已血肉模糊,他却无暇顾及,一双黑瞳期冀而火热的等待着五灵草爆发最后的灵波。 天地灵植成熟的那一刻,通常都会爆发灵气波动,之后灵植就会呈现最饱满的状态,如今这株五灵草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淡淡瞥了一眼李元敏,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不逊于魏思远的兴奋,如蛇一般的贪婪与势在必得。 卫子曦无心在意这一切,心中依旧在琢磨那真魔的目的,那个真魔既接近了李元敏,又对她和容衍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或者说是关注,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容衍、李元敏只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那便是都来自永宁镇? 难道这件事跟当初魔族屠镇有关?他们三个是永宁镇仅存的活口,真魔族在知晓后特意派人来接近他们? 他们三个有什么特殊吗?还是说魔族屠镇的关键所在就在他们三个身上?是不是他们三个本身或者说他们身上有魔族需要的东西? 沉眉托腮,思虑愈深,忍不住将疑惑跟身边的少年说道:“容衍,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可能跟我们是永宁镇的人有关?” 原文中对原女配的描写较少,出场一般也只为了衬托女主高洁如莲的气韵,其他重点几乎没有,所以她这里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追查的有效信息。 恐怕关键还是在容衍身上,毕竟他才是原文最大的bug! 少年冷洁的俊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出现丝毫的变化,深邃如海的瞳仁里偶有泠泠波光闪烁,但见他抬起长长的睫毛,摩挲了一下自己下巴,颔首道:“我也觉得极有可能。曦儿,恐怕以后我们得多加注意身边之人了。” 卫子曦点头:“防范未然,我回去就跟师傅说说,他人脉广,应该能查到点线索。”关系到自己和容衍的生命安全,这事还是得重视。 “好。”容衍浅笑,垂眸望着她。 这时,一阵灵气波荡突然传来,吹得周围的风沙簌簌,朝四面散去。 “五灵草成熟了。”有人激动的叫了出来。 众人激动的看过去,果然瞧见魏思远身旁的那株五灵草慢慢变得通透明亮起来,宛如清晨露珠洗涤过的碧玉一般,流光溢彩,非凡夺目。 “魏师兄,你快把五灵草采下来吧!”陶香芸激动的提醒仍在发怔的魏思远。 像五灵草这类的天地灵植一旦成熟,其灵力最多能维持一个时辰,过了时辰便会被附近的土壤吸收,然后再次破土新生。 经她提醒,魏思远才从震动中回了神,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铲子与装灵植的玉盒,开始小心翼翼的采收那株五灵草。 那奇怪藤蔓摇晃着在他身旁转悠,显得很兴奋的模样。因为卫子曦的吩咐,它一直尽忠职守的守在魏思远身旁。 时间分秒走过,五灵草终于被完整的采下,魏思远忍不住感动的露出一抹欣然愉悦的笑,眼含泪水的将它放进玉盒里,正当他准备将玉盒收入乾坤袋之时…… 却听几米之外的少女突然猛地上前两步,娇娇弱弱的抬头凝视着魏思远,嘤嘤软语道:“魏师兄,元敏有一事相求,不知方便与否?” 魏思远不明就里,但仍点头道:“姑娘请说。” 李元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眼泪瞬间便如雨滴坠下,“魏师兄也知,元敏自上青岚山后便一直待在外门,只因是四灵根的废材体质,若是……若是如此下去,怕是只能老死在那里,自母亲逝去,元敏便发誓要铲除魔族,为母报仇……如今,如今这般,却是寸步难行……”泪珠滴滴滚落,掉落在尘土之间,润湿浅浅灰白,真真是我见犹怜。 但听她继续哭诉道: “元敏自知厚颜,但每每想起惨死的母亲,便是厚颜也只能开了这口,只希望魏师兄能看在元敏拳拳孝心、可怜无依的份上……将五灵草卖给元敏吧!元敏给你磕头了,魏师兄,元敏求你了!求你了……” 话音未落,便又是“嘭”的一声,众人只见她双膝重重落地,匍匐着移动到魏思远跟前,便开始疯了一般的对着他磕头,扬起片片尘沙,糊了对面的魏思远一鼻子灰尘。 魏思远愣住了,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说的人确实是情真意切,字字血泪,但听的人却只觉膈应得慌。 卫子曦浑身上下汗毛都不自觉竖起来了,只觉尴尬癌快要发作了! “好个不要脸的小姑娘!你以为只有你需要五灵草吗?你以为五灵草是路边的大白菜吗?你一个外门弟子,又拿什么来跟魏师兄买五灵草?”陶香芸早就怒火冲天,冷冷沉下脸,一脸恨不得两巴掌上去扇死李元敏的模样。 李元敏柔弱的身躯一晃,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淡淡的看着陶香芸,满面悲怜委屈万分:“陶师姐,若非知晓五灵草的珍贵,元敏何至于如此。元敏深知自己卑贱如草,如今身上也没什么珍贵的物品可以用来交换,但元敏发誓以后一定会千倍万倍来补偿魏师兄今日之恩的。” 转眸再次看向魏思远,殷殷切切,百转千回,“师兄,你是双灵根,根本不需要这五灵草来锦上添花……你就……” “李姑娘!你何必如此?你可知魏大哥哥有一亲妹是五灵根体质,如今年已三十有余,她比你更需要五灵草来提炼灵根。”还未等李元敏说完话,卫子曦冷冷低斥出声,她终是听不下去她这种“我过得太苦,你们必须可怜我”这样的话了。 即使她再苦,也不足以成为她祈求别人同情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五灵草对魏思远来说,意义深重。这在原文中有提到过。 李元敏听到她开口,垂泪长睫下的幽瞳流过一道隐怒与嫉恨,泪眼楚楚的望过来。 “卫小姐,你一生荣华少有磨难,又是天赋绝伦的变异灵根,怎会理解我的苦楚?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你不帮我便罢了,何以还要陷我不义?” 卫子曦闻言也是醉了,她说的话有哪里让她觉得是在陷她不义了?这姑娘是不是还有被害妄想症啊! “李姑娘,请慎言。”容衍细长漆黑的优雅凤目此时眯成了一道线,眼中点点寒光一闪而逝,隐匿于纠缠浓密的睫毛之间。 “衍哥哥,你误会敏儿了……我只是一时心急……” 李元敏娇柔的慌声叫道,身子好似无力支撑般微微一软,扑倒在魏思远面前,哀声哽咽:“衍哥哥,你帮帮敏儿吧,敏儿也想进入内门修真问道,常伴衍哥哥左右。” “五灵草是魏思远先发现的,请恕容某无能为力。”容衍语气轻淡,目光黑沉沉,不含半点情感。 这时魏思远也终于从这场闹剧中醒了神,看着扑倒在自己面前脆弱苍白的少女,想到自己那发丝间已染上点点灰白的至亲,咬唇狠下心拒绝道:“李姑娘,对不起,五灵草不能给你,家妹她若是不能重洗灵根,她这一生就完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年华老去,化为尘土……所以,李姑娘,对不起。” “可是魏思涵她是个瞎子啊,她……”李元敏在魏思远说话间已然抬头,听他拒绝忍不住接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慌忙堵住了自己的嘴,看到魏思远看向她时赫然变化的眸子,附又惊慌失措的解释:“魏师兄,元敏不是这个意思……” “李姑娘不必多说,思远明白你的心情。抱歉了!五灵草不能给你。”魏思远虽是烂好人一个,但关系到自家亲妹,他脾气再好也有限度。 说着便拿起玉盒,果断的放进了乾坤袋中,不再理会神情大变的李元敏,对陶香芸三人道:“师弟师们,辛苦你们了。” 陶香芸三人忙摇头道:“师兄你莫要客气。”他们同属一门,又跟的是同一师傅,平日魏思远对他们也是颇多照顾,师兄妹四人感情极好。 第25章 黑化吧,白莲花 “师兄,你伤得太重,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下伤口。”陶香芸拿出伤药开始为魏思远疗伤。 魏思远的背几乎已没有完好的地方了,若是再伤几分,怕是连灵基都要不保,还好卫师叔及时出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处理完伤势,魏思远感激的朝她笑了笑,拍了拍另两名兄弟的肩膀,然后才走向卫子曦和容衍,恭恭敬敬的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大礼:“思远谢容师叔、卫师叔此番搭救之恩,日后若有用得上思远之处,必然义不容辞。” 今日若不是两人出现,以那真魔的厉害,别说五灵草得拱手让人,怕是他们师兄妹四人也可能遭逢大难。 “魏大哥多礼了,若非是你把我们从永宁镇的劫难中救出,又带我们一同上了青岚山,如何会有如今的我们?对我和容衍来说,你恩同再造。一切缘法有因有果,种善因得善果,你这样说反而是在折煞我们。”对这个善良温厚的男人,卫子曦是感激钦佩的,她说的话也句句在理。 容衍也点头附和道:“曦儿所言极是,魏大哥不必多礼。” 魏思远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修真之人本应除魔卫道,思远当年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两位师叔切莫记挂。两位有如今的成就全靠你们自身的天赋与勤勉,思远不敢居功。” 看着面前芝兰玉树、容姿焕发的少年少女,魏思远不由心中感叹:时光荏苒,也难以改变他们通透如珠玉般的心性。 “两位师叔直呼思远名讳即可,这大哥一称思远可不敢当。”两人如今可都是主峰首座的亲传,身份尊贵,连他师傅都不能在他们面前自诩前辈。 卫子曦也知道师门规矩严格,以他们如今的辈分,喊他大哥确有不妥,欣悦浅笑,微微颔首:“思远。” 容衍也跟着喊了魏思远一声。 这时那藤蔓见任务完成,便也窜到了卫子曦跟前,绿意盎然的藤蔓有规律的摇摆着,像在讨巧卖乖的小萌兽。 卫子曦这才有时间注意它,温柔的拍了拍其中一根藤蔓,“辛苦你了。” 藤蔓闻言摇摆的频率快了不少,似在回应她。 “卫师叔,这是您的契约灵植吗?”魏思远同样好奇的看着藤蔓,因为受它颇多照顾,倒是对它极为亲近。 斗霄大陆的修士中也有专门以培养契约灵兽灵植为修炼方式,他们的攻击方式也是以灵兽灵植为主。 而战斗系灵植虽然不能算是灵兽,但也被归入其中,同样可被驭兽师契约。 卫子曦摇了摇头,她也正疑惑着呢,仔细观察竟发现它的根部是完全长在土里的,这样竟然能快速移动,委实神奇。 却听身旁的容衍冷玉般优美的嗓音淡淡传来:“曦儿,这应是我们在迷雾阵中捡到的那颗金葫芦所化。” 虽然它化形时速度很快,但当时他满心系在曦儿身上,所以金葫芦蹦出空间的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哎!居然是那颗金葫芦?”卫子曦一惊,想起那金子一般长着金须的小葫芦,再看看面前这摇晃成波浪的藤蔓,有点对不上号。 话音未落,藤蔓就在他们眼前缩回了土里,本来漫天妖舞的藤蔓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熟悉的的小葫芦便蹦一下跳到了她的手心里。 还真是这小家伙。 卫子曦摩挲着金葫芦的腰身,猜想着金葫芦到底是什么灵植,她是剑修,对灵兽和灵植的了解不多,何况这金葫芦居然还是最为少见的战斗系灵植。 “曦儿,这葫芦估计是一种变异的战斗灵植,看它的样子似乎对你颇有好感,你先留在身边,可护你的安危。”容衍开口,本来不清楚这葫芦到底是何物,他是不愿意曦儿随身携带的,但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对曦儿并无恶意。 这时容衍完全没意识到如今这“没问题”,到了后来却是让他打翻了好几缸醋坛子的罪魁祸首之一。 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条银色缠红丝的链子,缀着两个精致的雕花镂空银色小球,银白光泽如月辉脉脉,小球中各滚着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他将小金葫芦从卫子曦手心里取过,勾出那条细细的红丝缠在金葫芦的纤细腰身,随后满意的在空中晃了晃,才对卫子曦说道:“这是月音铃,没什么特别用处,就是这根红线是由千年红蛛吐出的最后一丝炼制而成,伸缩自如,却坚硬如铁,灵力不侵。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正好给你当剑穗。” 想到匕首怜惜,容衍这一刻竟有种弥补缺憾的心理。 卫子曦从他手中接过那缀着金葫芦的月音铃,红色、银色、金色,三色交汇在一起,在阳光下交相辉映,仿佛融化的彩色雪花,竟是意外的和谐美丽。 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卫子曦晃了晃链子,将它仔细的绑在了自己的月凛剑上。 月音铃,月凛剑,倒是相得益彰,配得紧。 “谢谢你,容衍。” 落叶疏影,少女倾容一笑,阳光细碎潋滟了双眸,她是他一生的眷念。 *** 日渐沉,月挂枝头,树影悠然洒满空中。 魏思远师兄妹就地收拾出了一个简单的篝火营帐,几人围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容衍盘膝坐在卫子曦身边,听她和魏思远师兄妹说话,地面上有略显狰狞的黑影,像极此刻他烦躁的心情。 只要抬头便可见曦儿唇边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眉眼弯弯对着她面前的几人谈笑风生,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他。 心底隐隐不悦。 长指似无意般探过去,借着夜色的朦胧,隐匿般轻手轻脚的梳理着她披落在身侧带着微微冷梅香气的青丝。 卫子曦毫无所觉,一心在与魏思远谈论着剑意剑道。 而一直乖巧的坐在容衍身旁的李元敏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将一颗心完完全全投注在别的女人身上,对她却半点眼神的施舍都没有…… 揪紧了自己的衣摆,贝齿轻咬,眼中滑过令人战栗的阴冷狠戾,睫毛微微敛起,再次抬头时已恢复成柔和绵软的模样,伸手拉了拉容衍的衣袖: “衍哥哥,明天敏儿能跟着你吗?带敏儿来的人都死了,敏儿一个人出不去。” 被人碰触,容衍唇畔的柔和骤然僵住,不舍的放开卫子曦的发丝,视线转向李元敏的方向,冷淡皱眉,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在风中轻拂,清越冰冷如同金石在琴弦上划过的声音:“不方便。” “衍哥哥,看在我母亲当年也算照顾你们母子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带上敏儿吧。”李元敏脸上血色尽褪,哀哀乞求,双眼含泪神色凄楚。 容衍眼神微冷,白色玄文蔽膝上银线勾浅,沉如夜色的长发散在背上,双臂冷冷交叠,再次重申道:“抱歉。”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与曦儿独处的时光,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人插足其中,别说李元敏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就算她是他救命恩人,坏他好事者……虽远必诛! “衍哥哥!”李元敏沙哑着嗓子哭着恳求,伸出手想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偏身避了过去,一双藕节般的手尴尬的愣在半空中,上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容衍纤薄的眼皮压在乌黑的长睫毛上,默然不语。 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么大,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卫子曦转过头看了两人一眼,一个冷若冰霜万年不化,一个凄凄楚楚泪眼朦胧,疑惑开口道:“怎么了?” “卫小姐,你帮我劝劝衍哥哥,让我这几日跟着他左右吧,我一个炼气期的女孩儿怎么能独自在这危险的区域里活下来?卫小姐,你心善,就帮我这一回。” 请求容衍无门,李元敏心中思量,转而向卫子曦求助。 卫子曦愣了愣,看了眼清冷淡漠的少年,她一直奇怪容衍的态度为何与原文差距如此之大,书中虽然他一向沉默寡言,但却正直善良,对李元敏虽然并不会表现的特别亲热,但还是极为友善体贴的,为何如今却完全是一副“姑娘我们不熟,我们不约”的死人脸。 难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是她不知道的? 见她沉默,李元敏心中着急,她十分清楚若此次想要跟着容衍,能依赖的就只有卫子曦这小贱人。 容衍对她百依百顺。 想到此,李元敏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却硬是摆出一张温婉楚楚的脸庞看着卫子曦,一脸恳切,欲语还休。 第26章 被阴了 由方才李元敏对魏思远所言,卫子曦忽然觉得,女主似乎与她在文中读到的圣母形象大相径庭。至少,书中李元敏为了救容衍而被迫将元阴献给男配这段,当时她跟所有读者一样不但没有反感,反而为这个姑娘舍身为爱的品质感动。 但现在,她这般的言语,却让她第一次看不懂这个本该熟悉的女主。 况且以她对容衍片面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个会接受别人建议的人,他心中决定的事就算是他师傅玄阳真君都没办法改变,何况她。 摇头甩开思绪,卫子曦闭眼又睁开,叹气道: “李姑娘,并非我不愿帮你,不说容师兄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决断。我一个外人,又有何资格来劝他呢?”少女黑眸低垂,夜色葳蕤,衬得她冷薄如雪,清透的声音在空气中悠荡。 李元敏还没反应过来,那有着优雅美貌的少年却是迅速凝起了凤眸,看着少女在火堆映衬下红润胭脂色的唇瓣,心火竟在一瞬间扬起。 容衍身形颤动,眸底盛满讶然之色。握着剑的手指节苍白异常,俊朗的脸蒙上一层寒霜。他坐在卫子曦身后,所以并没有被她察觉到异样。 营地中火光明明灭灭,风呜呜吹响仿佛是谁在低泣,空气似化为刀锋割裂着肌肤,让他觉得连自己的骨头都在发痛。 周身的血液在冰冷的肌肤下慢慢沸腾起来,似在灼伤着血管。身体的疼痛让他想要伸出手去折断她纤细的手腕,最好连那颈子都折断了,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让她开口说、不让她展唇笑,不再让她屡次走进他心房,然后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青色的筋脉在火色下跳跃,它们缓慢的蜷缩成一团,在掌心留下弯月般的痕迹,铁锈味的涩意在唇间寸寸蔓延。 她十岁时乖巧盈笑的模样依旧清晰如昨,那是他梦里心尖明净又温润的颜色…… 呵! 她却往那珍贵的一幕幕里泼上了漆黑的墨! 原来,她竟觉得是他的外人。 真是,可笑至极!!! 他坐在昏暗空洞的阴影中,突然就不能自制的笑了起来,他看到李元敏还在央求着他和身旁的少女,他看到少女无辜却凉薄的黑瞳,轻声呵笑。然后,对方就会意地走到他身边。 卫子曦有些愣怔,转头看向容衍,就见他并不再反对李元敏的靠近,心中也明白了他的意愿,他这是同意李元敏跟着了吧。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一个外人管不了呀。 垂下眸子,不再说什么。 李元敏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峰回路转,心里暗暗高兴,还带了一丝掩不住的兴奋,咬住唇,控制着嘴角不露出太大的笑意,对着容衍娇声婉转道:“谢谢衍哥哥。”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那样娇美,若风拂柳,惹人怜爱。 容衍并未作出回应,径自垂着头拨弄着篝火,火光打在他线条明晰的脸上,那头绸缎般柔软的长发蜿蜒的搭在脊背上,流泉一般顺势而下,美若清歌。明明是温暖的画面,却让人看得寒意四起,就像一柄利剑在忍耐着自己出鞘的欲~望。 *** 翌日晨,卫子曦与魏思远师兄妹四人道别。 她原先还打算跟魏思远他们一起的,但魏思远的伤得不轻,还是尽快回去处理一下比较好,加上那株五灵草也需要马上进行炼制,以防药效消退,所以他们四人准备提前离开雾迷禁地。 她只能放弃跟他们一道了。 魏思远也曾不计前嫌的提议让李元敏跟着他们一道回去,不过显然人家李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忙拒绝了。为这事儿陶香芸还骂了魏思远一句烂好人。 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饶是卫子曦神经线再粗大都感觉的到沿途气氛的诡异,容衍彻底变成了闷葫芦,李元敏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放弃任何一次展现自己温柔体贴的机会。 相比之下,她还是和原先一样,话照说,怪照杀,一路阳光明媚、笑语嫣然,与容衍的低气压比起来她就像一股热带气旋。 只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在这个过程中却变得越来越暴力了,手起剑落之间那凌厉杀气竟隐隐有剑意显露…… 距离禁地关闭只有三日,依旧没有黑水池的踪迹,卫子曦有点心灰意冷。 刚经历了一番厮杀,卫子曦站在斧削四壁、雄姿奇伟的峭壁之上,望不尽底的崖底之下有风倒灌上来,吹得衣袍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她低着头往下看,只有幽深的凉意簌簌袭来…… 容衍正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憩,只是那双沉墨般的眸子始终没能离开那衣摆翻飞、似要乘风而去的少女身上,不知不觉伸出手,在虚空抓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赌气,默认了李元敏的跟随;后悔跟她置气,与她日日相处却不再沟通如常。 他早就后悔了…… “卫小姐,在看什么?”李元敏娇笑着走近卫子曦,依旧是那百年如一日的柔和温婉。几日相处下来,李元敏再看不清容衍的心思就不是她了,心中对卫子曦的嫉恨日益加深。 “没什么。”寡淡的回应,即使相处多日,她和李元敏也无法熟络起来。 李元敏没在意她的冷淡,轻笑着说着沿途的感想,卫子曦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 也不知李元敏自说自话了多久,卫子曦已经听得开始走神了,却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猛然之间罩在了身上,然后她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想出声喊容衍来救场,但嘴巴却愣是连开合都不行…… 只听李元敏突然惊声叫了一声“啊~”,然后卫子曦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娇柔的身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卫子曦暗道一声不妙,就见自己的身躯已如风筝般飞出了崖顶,她的身体被某种力量定住无法动弹、不能御剑,这一掉下去…… 摔不死她也会被崖底的食人花吃得骨头都不剩! 容衍在看到她掉下去的瞬间就飞了过去,虽然明知曦儿会御剑根本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在那刹那间心脏紧锁成一团。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劲,曦儿的身体似乎不能动…… 心猛地一震,身体如箭射了出去,却被刚刚爬起身的李元敏无心有意的挡了去路,看到容衍飞身而来,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神色一变,也不知哪里来的身手,竟是反手一把抱住了容衍的腰身:“衍哥哥,敏儿摔得好疼。” “滚开!”含着浓浓杀气与冷冽的声音从容衍薄薄的唇瓣吐出,一个甩手就将李元敏整个人震飞了出去。 李元敏轰然一声摔倒在地,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痛了,她没想到容衍竟无情至此,若不是她反应还算机敏,身体一转避开了悬崖的方向,容衍这一下极有可能也将她甩落悬崖。 而被李元敏这一打岔,容衍却只来得及看到卫子曦消失在半空中的情形…… “曦儿!!!”嘶吼声如失去伴侣的孤狼,响彻九霄。 李元敏趴在崖顶眼睁睁看着他连御剑都放弃,飞身而下,那身影迅速下沉,衣衫在风中疯狂的摆荡,如一道划过天空的利刃,割裂着整个悬崖,终不见了踪影。 即便那里是龙潭虎穴,为了那个女人他亦毅然决然。 “哈哈哈……容衍!你很好!即使你下去了又能如何?卫子曦恐怕早就是成为食人花的盘中餐了!”阴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在悬崖上低低回旋。 *** 而这时的卫子曦却安然无恙的掉进了一个水池里。 她的身体不知被李元敏动了什么手脚,下落过程中完全无法动弹,除了鼻子还能呼吸,血液还在流动之外,其他都跟死人一样…… 她是脸朝下掉下来的,视线所及一片白雾茫茫,风从脸颊刮过,带来丝丝疼痛,眼睛被风吹得酸涩异常,却又无法闭上,泪水不由自主飞落,洒向半空…… 隐约见挂在月凛剑上的金葫芦光芒一闪,她眼前的景象徒然变化…… 黑,一片夜幕般的黑,带着点点金色的星光,竟是意外的好看。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掉进了这片“夜空”之中,然后就感觉到身体关节发出“嘎啦”一声响,终于能动了…… 黑色浓稠的液体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却是暖暖的温润触感,那温度竟诡异的让她觉得分外亲切又熟悉。 她划动四肢浮上水面,浓黑色液体一滴滴滑过皮肤,缓慢的坠落在水面之上。 看着这黑色液体,卫子曦第一时间想到玉真提到的: “黑色的水池?莫非这里便是师傅所说的黑水池?”视线转向旁边,这座池子并不大,抬眼便可见周围表面斑驳却又色彩斑斓的石块围着水池绕了一圈又一圈。 第27章 女主,也是很牛滴 池水很粘稠,应该不是水。淡蓝色的衣裙也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卫子曦朝池水边游去,不过当她越来越靠近池壁时,身体却渐渐遭遇了一股阻力,就像身边的液体在拉着她了一般,到最后……寸步难移。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的池壁,她的眉心蹙成一朵小花。 难道她这是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想想附近那些石块斑驳狰狞的形状,确实如师傅所言,越是离黑水池近的被腐蚀的情况就越严重,那就说明这黑水是具有腐蚀性的,那她现在整个人落在池子里,岂不是意味着会被腐化的尸骨无存? 但她对这池水却又有着从未有过的亲近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倘佯在母亲怀抱中时的温暖与安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是这黑水池具有迷惑人的作用吗? 心中微急,更加卖力的往池边划动身体,却愣是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恰在此时,心口处猛地一阵刺痛传来,敏锐的感受到皮肉被利刃刺穿了,还来不及低头查探,就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如狂风暴雨一般往她体内不断涌入,霎时身体变得如火一般滚烫,疼痛灼烧着身体每一个部分,汗如雨下。 忍着灼心的痛苦,十指颤抖如筛子一般艰难的剥开了自己的衣襟,微微抬高身体,露出白皙的胸口,黑稠的液体缓慢的滑过,已经被汗打湿的眼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殷红正缓缓流出,是她的血液…… 伤口很小,鲜血冒出来时宛如映在白玉上的一颗小小红宝石,微微舒了口气,刚准备拿点伤药来止血,便感觉脚踝处被一股力量缠绕,不容分手将她硬生生的往水池深处拽去,直到液体快没过她的下巴才堪堪停止…… 但那拽着她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消失,有心阻止她往上浮…… 疼痛随着伤口再一次浸入池中,如火蔓延。就像身体中的每一部分都被活生生的拆开来一般,让人有种神魂在与身体剥离的感觉。 深吸口气,咬住唇遏制住想要疯狂尖叫的欲~望,在心中默念着心法剑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滴体会着身体的变化与躁动。如果不能阻止这股疼痛,那便只能安然接受。 运转体内灵力,归气丹田,静心绝虑。 寂静中,逐渐能听到血液不断奔流的声音,皮肤滚烫如炙铁,内脏烧灼似在蒸发,但熬过了最初的那种激烈的疼,竟也慢慢变得习惯了。 这时她已经意识到,那黑色的液体正通过胸口细微的伤口进入她的身体。经脉中的血液和灵力被那股生猛的力量不断的冲撞着,一遍遍的洗刷着她的毛孔、经络和五脏六腑。 鲜红的血液自她的毛孔渗透而出,脸上、身上,缓缓的汇积在一起流淌而下。 这时候,连昏过去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的神智无比清醒,体内每一寸变化都似在无限放大…… 疼,已经不单单是一种感觉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卫子曦已经不知道离自己掉进这里到底过去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长? 她忘记了…… 大家都离开雾迷禁地了吧?她孤独的被囚禁在了黑水池里,即使能从这里出去,也要等二十年后了…… 师傅一定很担心她,还有容衍,他也会担心吧。 希望再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一切安好。也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哎,她居然要被提前炮灰了吗? 思绪渐渐沉入深渊,时光似乎在她眉眼间染上了霜雪,不知年华几许,隐约听到一声稚嫩又清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主人,主人你还好吧?” 然后便听到了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疼痛逐渐消失,缓缓睁开了不知几时阖上的双眼,卫子曦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满目的黑色已然消失不见,此时整座池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嫣红。 她很快便意识到了原因,她皮肤中冒出来的血液,染红了这一池清水,而那黑色的液体却取而代之的生存在了她身体里。 她能感受到体内涌动而出的力量,亲切又温暖的力量。 而刚才说话的那道声音的主人此刻正漂浮在她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本应绑在月凛剑上的小金葫芦。 卫子曦怔了怔:“你会说话?”而且还叫她主人?卫子曦心生疑窦,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坠落悬崖之时确实见到金葫芦闪了一下,莫非就是它将她带进这里的? 金葫芦浮在半空中,轻轻转了一下身体,然后才开口道:“主人,容我自我介绍,我叫金瞳儿,是这座池子的守护者。” “这里的守护者?那你为何称我为主?”难道这黑水池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金葫芦却不忙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体贴的先提议道:“主人,您先上岸来吧,您在这池水里泡了两天多,现在定然很不舒服。” “哎?你说我在这里才待了两天多?”不是五年或者十年吗?她怎么感觉好几年光阴已然消逝了? “是啊,我一直在您身边,不会记错的。主人,您上岸来呀!”金瞳儿漂浮着移动到池岸边,晃着葫芦的身体招呼她过去。 卫子曦仍有点迷瞪,身体已自主的往前游去,淡淡的血腥味飘进她的鼻尖,却没能让她生出感伤的情绪。 没有了黑色液体的阻扰,她终于成功爬出了困了她两天?的水池,离开水的一刹那,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舒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用法术弄干了一身湿漉漉,简单的打理好凌乱的头发,才转头一本正经的面向那叫金瞳儿的葫芦,颦眉敛袖道:“金瞳儿是吧?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 金瞳儿摆了摆自己的身体,清脆的童音如歌郎朗,带着幽远时空的记忆,为卫子曦满心的疑惑拨开云雾,娓娓诉来。 宇宙洪荒,天地初开。神、人、魔、兽共存,魔神为统治整个世界而发动了无数次的战役,导致生灵涂炭,大量人族和兽族灰飞烟灭。当时的神族为了消灭魔神,几乎倾巢而出,然魔神乃吸取天地万物产生的负面能量而生,其强大就连神族也无法匹敌。 神主在万般无奈之下,向当时的金龙王要求,以金龙丹和神龙骨镇压魔神,而他会以自身血肉重铸天地,以此恢复世界的秩序。 金龙王是龙族仅存的金龙,若失金龙丹和神龙骨便等于要了金龙王的命,这对龙族来说几乎等同于灭绝。 但千万生灵涂炭、天地倾覆的事实让金龙王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因为他也有他想保护的挚爱,那便是他唯一的骨血,连龙族都少有知晓的第二条金龙。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金龙王在以身镇魔之前,使用九重置隐术将金龙血与龙骨从小金龙的体内抽离让她变得与正常人类毫无差异,并不惜损耗自身千年修为将孩子与龙血、龙骨一同送离当时的时空。 听到这里,卫子曦再笨也有所了悟了。 “难道我就是那个金龙王的孩子?”卫子曦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敢情她压根不是人类,而是龙族,而且还是已经绝迹的金龙一族? “主人说的没错,您正是金龙王唯一的子嗣。”金瞳儿毫不迟疑的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那些黑色液体莫非就是我的血?”说到这个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主人真聪明。”若是金瞳儿有脸的话,定然是一副崇拜敬爱的表情。 卫子曦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世界就像突然扭曲成了一幕幕荒诞的情景剧,而且一点都不好玩! “不对!师傅说这黑水池在几千年前就出现了,而我可如今可才十五岁,时间不吻合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不、找错龙了?”据凌云师兄所看的典籍记载,黑水池最早被发现已有七千多年,若是金龙王吧他们同时传送到这个时空中,那为何她才十五岁? “这个瞳儿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传送时出现了时间差异吧。不过主人您放心,您绝对是金龙王的子嗣无疑。这个世上除了金龙血脉之外没有任何神、人或者兽能安然无恙的吸收这里的黑色液体。” 金龙血可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小一滴便可逆转乾坤,为物化灵,但若是一池子金龙血,那无论是什么,都会在里面化为虚无,除了龙血的主人之外。 所以卫子曦,毫无疑问的就是一条根正苗红的小金龙无疑…… 第28章 融化在你的怀抱里 原文中可没说卫子曦的身份是这样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不然也不会死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了? 不过她记得卫子曦那时并没有进入雾迷禁地,大概就是因此才错过了与金瞳儿遇到的机会,所以她的真实身份被永远的掩埋了起来,若没有她的穿越,恐怕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还生存着一条货真价实的金龙…… 金瞳儿说她现在没有龙骨无法化身为龙,她倒并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此后若是受伤,流出来的血又会是什么颜色? “主人,这个空间是靠您的龙血支撑的,现在龙血都被您吸收了,很快空间也会散去。所以您赶紧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里生长的草木矿石经龙血血气滋养,已趋化灵,皆非凡物,比之外界的天材地宝更胜一筹。”金瞳儿飘到岸边那些斑驳皱裂、参差峥嵘的矿石上,对着卫子曦狂摆着身体。 从震撼中回神,卫子曦似才想起自己此行原本的目的,不正是黑水池旁的乌金石吗?望了一眼,围在池子旁林林总总的各色矿石,还有零星几株花草,没时间再琢磨自己变成一条龙的事,一心投入到采矿挖草的事业中…… 因为这个空间即将消失,所以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金瞳儿也化为藤蔓从旁协助着她。 时间似水,稍纵即逝。 空间开始发生扭曲的时候,一人一灵植正与最后几块矿石做斗争,还没反应过来,卫子曦就再次体会到了凌空飞翔的感觉,所幸她早有心理准备,掐着口诀招来月凛剑,御剑而行。 站在剑上看了眼四周,这里应该还是那座悬崖,抬头可见高耸入云的峭壁,她的位置应离崖底已经不远,隐约能听到底下零星发出的金石击鸣之声。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崖底?据悉那里除了野火也烧不尽的食人花之外什么都没有。 眉心微蹙,御剑往崖底而去。 首先进入眼帘本该是一片绝壁万丈,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然而,有容衍这神人存在,一切奇、雄、美都会被这人抢了风头。 卫子曦落地之前,便先见到了站在一片狼藉颓败的食人花之中,宛如杀神再世的容衍。 妖花嘶鸣,银芒破空,风过处,天地肃杀,剑光如月影一般洒落,天地之间只见猩红的鲜血与妖花的头颅破碎的景象。 一人一剑,雪色游龙光寒遍野,凌乱如森罗地狱。 剑起剑落出锋芒,满坑满谷的食人花几乎被消灭的所剩无几,残余的几株也在凄厉的哀鸣,更令人胆寒的是,每一株死亡的食人花都被利剑开膛破肚,酸腐残败的汁液流了一地,汇成一道小溪缓缓流过。 腥风血雨之间,容衍沉默的,和凌空而来的卫子曦对望。 血河里的修长人影此时竟冷酷妖异的宛若另外一个人,阴冷淡薄的日光披洒在血迹斑斑的衣衫上,那白皙到透明的肌肤如覆上了万年冰雪,却在见到她出现的那一刹那,冰消雪融…… 卫子曦轻身跃下飞剑朝眼角眉梢尽是冷漠的少年走去。 “容衍,你怎么在这里?”她上前两步,细细看了下他的身体,确认他身上并无特别严重的伤势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的手被猛然拽紧,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脏一缩,仿佛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慢慢将她拥进了怀里。 曦儿。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在她耳畔潺潺而过,语调却有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似在确认在她的完好一般紧紧拥着她。 卫子曦愣了半秒,在他强硬的力道迫使下,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半仰着头,双手半抬,尴尬的不知道放哪里好。 容衍知道此时他在唐突佳人,但,他忍不住。 怀里的人,是卫子曦,完好无缺的卫子曦,他寻寻觅觅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的卫子曦。 胸口传来他心脏鼓动的声音,沉重而有力,卫子曦突然明白了,他是为了她才会将这一整个山谷化为了修罗地狱…… 他在找她。 心被熨帖一般的暖意袭击,眼眶微微漾起水波,双手终是轻轻落在他的背上,温柔回拥,偏头靠近他的脸颊,闭上眼柔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容衍只是再次拥紧了她,像是在用一身的力气确认着她的平安…… 无声相拥,寂静欢喜。直到脉脉斜阳流翠纷落,洒了两人一身流光霞披。 “好了,”卫子曦在少年耳侧低声笑语,拍了拍他依旧紧绷的脊背:“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找传送门,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最后一天时启阵的元婴修士会将再次启动阵法,这时雾迷禁地的各处就会出现传送门,传送门联通禁地大门,通过传送门便可离开雾迷禁地之中。 但传送门是随机出现在雾迷禁地里的,虽然数量不少,但要找到也要费点时间,一旦日落,禁地大门就会不由分说的封闭,任是元婴还是分神修士都无力阻止。 抬头看了眼薄雾中西隐的太阳,卫子曦忙扯着容衍飞身上剑,往崖顶而去。 *** 朝飞暮卷,西沉的落日染得天边炽红色滚云,铺天盖地的红霞擦着人面而过。 日已西沉,只剩下天边一丝灰烬燃烧着一般即将没入地平线。 玉真眼看着石门正在松动,心中分外焦急,站在禁地之门前来回走动。 拧着眉头,不断念叨着:“曦儿怎么还没出来?这大门都要封闭了?是不是出事了?我的曦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管事刚才已经清点了一遍出来弟子的名单,除了少数几个外门弟子还没回来之外,就差他家小徒儿和师弟家那美少年了。 “师傅,你不是特意去取了小师妹的命牌吗?她的命牌还亮着,你就不要这么担心了!”凌云站在玉真身旁,出声安抚躁动不安的师尊大人。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出声,玉真满腹积压的忧虑化为愤怒,直接朝着凌云就是一阵连珠炮的指责,内容不外乎责骂凌云不关心卫子曦的死活,只关心他自己的徒弟,又是如何做的掌门,让魔族混进宗门居然毫不知情,说他玩忽职守无情无义等等等…… 骂得凌云狗血淋头,欲哭无泪,再次在心中为自己跟了这样的一个师傅而暗暗饮恨。 青岚宗弟子早就对执事长老不留情面训骂掌门的情形习以为常了,这对相处“十分融洽”的师徒也算是青岚宗一道瑰丽风景线。包括凌云的九个弟子私下都会拿师祖师傅的相处模式开玩笑。 魔族一事魏思远四人一出来就立刻禀告给了掌门和两位元婴长老,为此整个青岚宗上下还进行了一次大整肃,以防门内中人还有魔族之人混入。 “师兄,衍儿他们会出来的。”玄阳半抬起暗色的睫毛,暗沉和霞光倒映在他深邃冰冷的瞳仁里,平静悠远。 俊美男子依旧站在阵法的中央,以灵力维持着传送门的力量,莲色衣衫重重坠地,与地上的青砖清辉交相缠绕,越发显得孤冷清寂。 玉真闻言沉默一下,盯着师弟优美的侧脸,然后长叹一声,“玄阳,你总能这般冷静。”那人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淡淡地,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 心事沉沉,一时只余风声簌簌。 眼看着禁地之门就要落下,一阵波动终于传来,打破了戛然来死一般的寂静,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一前一后从松动的门扉里冲了出来。 随后,便是轰然一声,石门在余晖尽没后落下,这一次探险落下帷幕。 “曦儿。” “衍儿。” “小师妹。” “小师叔,容师叔。” 两人一出现,气氛瞬间回暖,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即使是冷然的玄阳都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长袖一拂,抬腿走出了阵法之中。 卫子曦看到自家师傅和师兄,笑容一展忙迎了过去:“师傅,师兄,曦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玉真终于展颜笑了。 眸光扫到师傅手里紧紧拽着的命牌,卫子曦辗然轻笑,弯起了明眸,眷念无比,眼含狡黠道:“师傅,是不是担心死曦儿了?”她知道师傅恐怕已经等得心慌了,才会连她的本命命牌都拿了出来。 “你这死孩子,是不是一个月没调侃你家师傅,你很难受?”玉真举着命牌敲了敲她的额头,反唇相讥,悄然舒展的俊眉却吐露着他的心声。 相比卫子曦这里被师傅师兄师侄们围着问候的热闹,容衍师徒俩就显得冷清许多。 看曦儿在她师傅面前笑得犹如冬日暖阳般灿烂,容衍心头微微泛酸,若是有一天,曦儿也能这般对他肆无忌惮的打闹调笑该有多好! 低低叹气,退离那方的欢声笑语,走至玄阳面前,恭敬的稽首:“师傅。” 玄阳微微颔首,扫过他一身凌乱的衣衫,眸光平静,轻声道:“回来便好,走吧,随为师回离境峰。” “是。” 容衍回望一眼被人群围住的卫子曦,终是忍不住轻声叫唤了一声:“曦儿。” 身处喧嚣之中,卫子曦仍听到了他的声音,茫然回首,笑意盎然,“容衍,你喊我?”她的身体果然已经不同了,似乎连尘埃的动静都能被收入耳中,这等听力常人如何会有。 见她望过来,容衍唇边蓦然露出一抹清笑,一时间竟如满树海棠绽放,恁的是万种风情,似要将眼前佳人迷住一般:“过两日我去坐忘峰找你。” 若是不主动,他们两人岁岁年年不相见也有可能的。 卫子曦嫣然而笑淡淡点头,那厢玉真却是不快的哼了一声道:“我坐忘峰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这小子当他死了不成。 “……师傅。”见自家师傅老毛病又犯了,卫子曦朝天翻个白眼,拉住了他的衣袖。 玉真回头瞪了她一眼,“哼,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姑娘还没长大,这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气煞他也。 “好了,师傅,我们也回坐忘峰吧,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第29章 师傅曰:不逗比,毋宁死 天际一钩淡月如弦,绕着微醺的云兜兜转转,仿佛一弯玉簪插在少女的鬓角之间,娇羞躲藏。 坐忘峰清萧阁中,师徒两人相对而坐,气氛难得的肃穆,阁外清泉淙淙流过,竹漏咚咚规律的摆动,清冽凉风透过洞开的窗台缓缓飘来,却浇不息玉真此时的怒气。 “好一个外门弟子!好一个李元敏!” 玉真愤怒地一掌拍在面前的黄杨梨木矮桌上,矮桌应声裂开好几道蛛网般的缝隙,放在桌上的茶盏杯具纷纷碎裂成粉末,洋洋洒洒飘散在空气里,茶水缓缓倾泻而下,茶香满室。 卫子曦无奈的睨了眼狼藉的矮桌,无声喟叹。虽心知师傅会生气,却没想到会如此暴怒,这一掌下去竟连真气都忘了收敛,可惜了这一桌一盏。 “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居然敢对你下杀手,看来这叫李元敏的小姑娘来头不小啊!曦儿你不是说她是那真魔带她进去的吗?依你看她是不是已经成了魔族奸细?” 听闻曦儿被那个李元敏给阴了,玉真恨不得马上把她抓过来大切八块!她动谁不好,居然敢动他最宝贝的徒儿,真是万死不足以熄他之怒。 卫子曦柳眉微蹙,沉吟半晌道:“曦儿觉得她的来历应该没有大问题,她与我同出一村,对她的底细我多少了解。” “我想大概是这几年在外门之中才与那真魔有了些接触。那真魔为了接近她,可能送了她一种能暂时困住修士身体的法宝。”而李元敏正是用那法宝来对付她的。 原文中也是那群人带着李元敏进的雾迷禁地,但之后并未提到一点李元敏与魔族有所来往的信息,说明她同样不知晓那真魔的真实身份。 但那真魔在青岚山蛰伏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却成了个谜。 他们从雾迷禁地出来时,李元敏早就已经不在场,据说她是一个人独自出来的,不过似乎最后遇到了一点危险,受了不轻的伤,侥幸逃出禁地后便先行回外门疗伤去了。 所以他们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李元敏的身影。 “恩,极有可能。那曦儿准备如何处理了这个李元敏?”曦儿已长大,很多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思,玉真扬起眉朝对面的少女看去。 她的眉目在黯淡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清丽秀美,鎏金香炉之上萦绕着缕缕白烟,衬得她清素若九秋之菊。 然后,卫子曦骤然扬起嘴角,纯粹的黑瞳有流光闪过,淡淡笑了一下,却是一片冷然与深沉。 “现在口说无凭,我如今又完好无损,要拿她问罪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在恃强凌弱。”想到多年前私塾那一幕,卫子曦心有所感,“倒不如顺藤摸瓜,看看魔族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她不会忘记若干年后将会发生一件震惊斗霄大陆的大事,而那件事与魔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能确定已经崩坏的剧情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动,也无法确定李元敏会不会与魔族再有来往,在这件事上“出力”,但有些事该防还是得防。 也许这一次,李元敏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师傅,你跟凌云师兄如此这般……”附耳在玉真面前说了她的打算,玉真边听边点头。 更漏声清响,满室冷香幽然,师徒俩垂眸细声讨论着事情,无惧夜色微凉。 听完卫子曦的计划,玉真托腮想了片刻道:“曦儿你这想法不错,我回头便吩咐凌云去做。” “谢谢师傅。” 卫子曦颔首,然神色却不见半丝放松,玉真奇怪的眨了眨眼,怎么了这是?小曦儿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曦儿,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因为没找到乌金石?这事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出发去找北铭讨要乌金石。” 卫子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咬红唇,凝眉思索,正要说话,玉真却突然又急吼吼说道: “你可别说是跟容衍那小子有关?难道你俩这次出去一趟就私定终身了?这可不行!打死为师也不会同意,你还太小,等你千把来岁的时候再来谈终身大事也不迟……”刚才在禁地门外他就注意到了曦儿与那小子眉来眼去、亲亲热热的模样,与以往还是稍有不同的。 哼,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定然是要将容衍那小子给就地正法了不可。 “……师傅,你能好好听曦儿说话吗?别自己一惊一乍行不?”卫子曦羞怒的瞪了一眼自家师傅,无奈的长叹口气才一脸正色的将黑水池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全盘告知了玉真。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对她不利,但她相信师傅定然不会,而且这件事靠她一人怕是瞒不下来。 玉真见她神色凌然,便也不再开玩笑,正了正坐姿,认真的听卫子曦将落崖后的始末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着她轻轻柔呓的声音,气氛逐渐紧绷。 “曦儿,兹事体大,你可是已经确定了?”玉真的神情凝重,看来卫子曦这件事把他也惊个不轻。 曦儿竟然是上古纯血金龙,他活了三百多年,这件事已然打败他对某人的性别疑惑,排在了最令他震惊之事首位。 “师傅,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我才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知你,不信你看。”说着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只见她白嫩的指腹上一道金线浮现,缓缓汇聚成一滴金色的血珠。 这世上,唯有传说中的金龙之血才是金色的,她刚才回房换衣时就试了一遍。那黑水池之所以是黑色的,应该只是一种强大的障眼法。 看着面前饱满灿烂若的金珠子,玉真的神色再次大变,突然拿出一个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小玉瓶,拉过卫子曦的手轻轻一翻,那颗血珠便顺势滚入了玉瓶之中。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金龙血,不要浪费了。”据说金龙血能为万物化灵,是世间最神奇的宝物之一。 卫子曦再次无奈苦笑,“师傅……”这种时候都不忘逗比,真不愧是她卫子曦的师傅。 “哈哈,反正你血都流了,就不要介意这些小事了。”玉真收好玉瓶,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无耻”。 “师傅,此时此刻我真后悔把这事跟你说。”师傅莫非就是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 又看了眼他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的外表,摇了摇头,至少师傅的皮相不像个猪队友。 玉真也知道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马上又恢复了正经严肃的表情道:“你说那灵植告诉你,还需要找到龙骨你才能恢复真身?” 见他终于正常了,卫子曦也是正襟危坐道:“是的。而且金瞳儿说,龙骨处也有与他相同的灵植守护,是金龙王特意安排的,不论我先找到龙血还是龙骨,它们都能将真相传达予我。” “那金瞳儿可知龙骨的位置?” 卫子曦摇头:“我也不知,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问。金瞳儿虽受龙血之气千年滋养,但因为雾迷禁地有禁制的原因,它一直无法晋阶。所以一出禁地,它就陷入沉眠存储能量准备晋阶去了。”她摘下月凛剑上的月音铃,将系在上面的小金葫芦展示给玉真。 雾迷禁地之中无法晋阶金丹,这是这个禁地最大的禁制,所以里面的妖兽最高等级也就是筑基九层,因而一旦有弟子被关在里面,那他的实力就会永远停留在筑基期,再也无法寸进。 这也是雾迷禁地之所以称为禁地的原因,因为它最初是作为关押犯事弟子的监牢而存在。 看了眼挂在红线之上的金色小葫芦,玉真皱着俊眉接着问:“那它可有告诉你,若是一直无法寻到龙骨,你会如何?” “死是死不了。不过……”卫子曦微微叹息道:“我将永远被困在分神期,无法顺利渡劫飞升。”这也是让她纠结的原因之一。 “为何?” “师傅,我是金龙,即便没有龙骨我依然是上古金龙血脉,渡劫时天道法则对我判定就会以金龙的标准来降下劫雷,极有可能是最高等级的九九重雷,没有龙骨的我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每一个修道之人必然要经历雷劫洗礼方能渡劫飞升,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雷劫的等级会根据渡劫之人的天资、种族、属性的不同而不同,越是强悍的存在雷劫的等级越高。 这便是天道的判定。 而上古金龙则是传说中的至强一族,不然当年也便轮不到金龙王来牺牲自己镇压魔神了。 卫子曦说完,玉真便沉默了。 确如曦儿所言,她若要渡劫怕是非得恢复真身才行。而且没有龙骨,曦儿一辈子也无法结出金龙丹,进化出神龙骨,那样她的修为怕是难有长足。 而且还有曦儿身上的金龙血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祸不是福,因为这意味着她此后不能再受伤。 沉默半晌,玉真突然开口道:“曦儿,此事过于严重,为师一人怕是想不到好方法,也难以守护好你。你师叔玄阳虽然为人冷漠,但他见识广博、深谋远虑,又比为师聪明许多,所以为师打算明日请他来坐忘峰商量此事,你同意吗?” 他也知道这个要求为难了曦儿,如此重大的秘密她能毫不保留的告知他,已是对他这个师傅最好的肯定了。 “为师保证即便你师叔知晓了此事,也定然会终生守口如瓶,更加不会存了害你的心思。”若非对师弟的人品信任有加,他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曦儿才是最重要的。 龙骨暂且可以慢慢来解决,但龙血却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曦儿怕是得一辈子困守在青岚山中不能出去了。 卫子曦没有犹豫,点点头笑语嫣然道:“师傅,曦儿相信你不会害我。”若是师傅相信玄阳师叔,那她自然也相信,何况玄阳确实是个清明如镜、蕙心纨质的正人君子…… *** 离境峰,柏木竹翠,落花玲珑。 静谧如常。 即便是阳光温暖的春日里,离境峰中依旧清冷如寒冬腊月,人烟渺至,若不是那落叶飞花、琼楼玉宇犹在,怕是不见半丝生机。 玄阳轻迈缓步,走上殿前石阶,掐住一片绯红色的叶形灵符,读取着灵符传来的消息。 他形如牙舟,如同冬夜星空般迷人的眸子,徜徉着十丈软红。身后一阵清幽的脚步声缓缓传来,带着淡淡水的清冽。 “衍儿,你又在落声泉待了一晚上。” 落声泉是离境峰峰谷中的千年冰泉,常年浸泡可强身健体,净灵涤尘。为了锻体炼心,容衍只要在离境峰中时,便会每日在冷泉里至少待五个时辰,昨晚一回来换了衣服就在了落声泉待到现在。 “师傅,早。”少年淡淡躬身问安,好看的唇瓣轻抿着,墨黑长发和雪白衣衫上还带着淡淡的湿冷之气,花瓣落在他素雅的衣摆上,很快如雪般化了开去。 看来雾迷禁地一行,衍儿成长不小,玄阳在心中喟叹。 长长的睫毛轻轻泛动,对容衍点了点头,视线又移回手中的传讯符上,解读完符中的内容,修长手指轻捻符纸,火光一闪,刹那间指尖只余点点灰烬,风一吹,便缥缈而去。 “衍儿,为师去一趟坐忘峰。”长袖一摆,正要飞身而起,却听身后容衍略带焦急的声音。 “师傅,我能一起去吗?”容衍抬起眸子,专注的看向玄阳,黑眸中带着一目了然的期盼。 坐忘峰,那里有曦儿。 难得见到他这般恳求的神情,这个徒弟一贯比他还要寡淡,玄阳平静如冰面眸色微暖,神情柔和了不少,点了点头道:“那便一起吧。”虽不知师兄找他有何要事,但带着衍儿应也无大碍。 衍儿定然很想见那女孩儿,即使他们昨日才分别。 两道修长身影凌空而起,九天云上蹁跹如影惊鸿,风过处,花落下,叶枝头,埋着谁岁岁年年遗落的点点相思。 *** 依旧是坐忘峰清萧阁,只是此时四方矮桌前坐着四个人,各自面前摆着一盏温热的茶,冒着缕缕白烟,气氛有些凝滞。 玉真在看到玄阳竟然带着容衍出现时,一瞬间就想即刻翻脸让他们走人,但想到曦儿的事情他还是闷不吭声的咽下胸口的怒气,忍住了满腔暴脾气。 四人盘腿而坐,一时无话。 玄阳在看到师兄突变的脸色之后就猜到今日这事怕是跟卫子曦有关,所以容衍的出现让他们犯了难。 “衍儿,今日你便先回离境峰吧。”在师兄发飙赶人前,玄阳率先开了口。 看着坐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卫子曦,容衍自然也猜到了师傅师伯要谈论的事肯定与曦儿有关,所以她没空陪他逛逛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他心中自是猫抓一样的好奇,却只能无奈恭敬的起身,脸色有点灰败的朝着三人道:“是,师傅。师伯,曦儿,容衍先告退了。” 玉真扯了扯唇,呵呵干笑两声道:“慢走,下次来玩啊。” 心中暗哼:算你小子识相。 转身,脚步踏出之间,如履薄冰的沉重,卫子曦回首看去,竟觉少年此时的背影略显萧瑟,突然一股冲动上涌,未经思索她已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容衍,你也一起留下吧。”看着那微微佝偻的背影,竟是不忍心就这样让他独自离去。 容衍听到她的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回转了身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 同一时间,玉真却是一拍桌子,还好这次收了真气没把刚换下的矮桌给震裂,他板着脸极力反对道:“不行,这件事多一个人知晓对你来说就是多一分危险,我反对。” “坚决的、强烈的、义无反顾的反对!” 容衍闻言一怔,黑瞳缓缓垂下,他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严重到只是让他知晓就让师伯反应如此激烈,而且还会危及曦儿的生命? 若是如此,那他更要弄明白才行。 “师伯,我……” “师傅,我相信容衍,就像我相信师傅你一样。”卫子曦淡淡的说:“我相信他。”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容衍便一直不遗余力的在帮她,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感受不到他的好呢?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之外,对她最好的就是容衍。既然这件事玄阳师叔都能知晓,那容衍为何不可? 得到清晰明了的肯定,容衍冷硬的嘴角克制不住浮出一朵笑花,心在一刹那失去了秩序,宛若瞬间在心田开出了一片片嫩芽。 风吸入肺里,带着说不出的清甜滋味。 玉真却喃喃的蠕动着嘴唇,脸色复杂,瞪着容衍一脸的苦大仇深。 “衍儿,回来坐下吧。师兄,说正事要紧。”与师兄相识三百余年,他的个性玄阳比谁都清楚,好面子的师兄会拉下脸找他商量,那恐怕事情已经相当棘手,至少棘手到师兄也无能为力的地步。 卫子曦也伸手拽了两下玉真的袖子,安抚道:“师傅,你放心。容师兄只会帮我,绝不会害我的。” “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玉真弯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扬眉循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知道不知道?”说着意有所指的斜睨了容衍一眼。 “……师傅,你再废话曦儿可要生气了。” 瞪了眼自家不讲理的师傅,卫子曦一脸歉然的看向容衍,他却始终看着她柔柔笑着,似乎半点也不为玉真的讽刺而恼怒,光影下美貌的少年端正的膝坐在软绵蒲团之上,阁外的风景洒过金帘落在他身后,真真是一副贵气优雅的模样。 玉真最怕卫子曦生气,虽然还是不满意容衍的在场,但此事毕竟是曦儿的私事,她既有决定,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叹口气,便让卫子曦自己将事情细细道来。 清萧阁内只余卫子曦清丽柔和的嗓音,再次将昨晚与玉真说的话讲述了一遍,事无巨细,毫无隐瞒。 听完她的讲述,阁中一时寂寂无声,气氛诡异的沉重。 无论是玄阳还是容衍,俊俏的眉都深深的皱了起来,显然都被卫子曦所讲的事惊住了,饶是他们如何揣摩,也没想到竟是这般大事。 清楚他们此时心中怕是有些凌乱,卫子曦斟酌着再次说道: “欲受其冠,必承其重。龙骨的事无论有多难,我都一定会去找,那不仅仅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她深知龙骨对她的重要性,她本质上还是人,能不能成为真正的龙族她其实并不在乎,但若是不能渡劫飞升,她永远也不可能破开虚空回归原来的生活。 爸爸妈妈还在等着她,就算前方有千难万阻,她也要披荆斩棘,迎头而上。 少女黑曜石般的黑眸猛地爆射出刀锋似的锐利,锐利之下,却是一片坦荡荡的清泽。她瘦弱的脊背挺直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明明如此单薄,却似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终有一天,龙啸苍穹。 一句话,将少女的决心袒露无遗。 日光氤氲之下,卫子曦的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 “好曦儿,不愧是我玉真的徒儿,更不愧这上古金龙血脉的传承。” 玉真满意的大笑,昨晚在知晓此事后略微沉重的心情竟在这瞬间豁然开朗了。 曦儿说的没错,有困难解决便好,解决了困难,才配承受那份传承自上古的荣耀。 “师兄,你找我来是为了她的龙血之事吧。”黑眸熠熠,长睫颤动,玄阳缓缓启唇。 上古金龙之体吗?怪不得昨日这小姑娘从禁地中出来后,他便感觉到空气中莫名的多了一股隐约的威慑。 原来……竟是潜龙出山之兆。 玉真点头。 “曦儿如今的血是金色的,从古至今,无论人、魔、妖、神任何一族都知道,唯有金龙之血方呈金色,所以一旦曦儿受伤,她金龙的身份马上便会暴露,那时候她的处境可想而知。我昨晚想了一宿也没能想到好的解决之法,不知师弟可有办法解这燃眉之急。” 若是不能先解决这件事,那曦儿出外实在过于危险了。即便是待在山中,也怕万一被有心人知晓,那恐怕天下大乱亦不远了。 “恩。” 玄阳垂眸思考,这件事确实很棘手,他在来之前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事,这件事若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引发整个斗霄的大动荡。 金龙血的珍贵并不仅仅是能使万物化灵这么简单,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妖魔)的命运。故而,金龙之血也有命运之钥的美称。 当然其实真正的金龙之血指的是金龙的心头血,而对金龙来说,少一滴心头血便意味修为降低一层。 其实现在的卫子曦如今还未真正融合金龙血,只是将血收回了身体而已,如今的她最多还只是个容器,不然她的修为不会仍停留在筑基一层。若是金龙血与身体完全融合,虽然不会马上结丹,但修为增长速度会日进千里是肯定的。 他猜想她的身体与血液融合应该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要多久谁也不知道。 也许明天就顺利融合了,也许需要几年…… 也亏得师兄和卫子曦有这样的魄力和心性将此事和盘托出,换成是他也许就只会闷在心里,一人承受了吧。 那人也说,这便是你与师兄的不同。 容衍全程很沉默,只有那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地面,眉心紧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静静空气中只有窗外竹漏流泻的声音,面前茶水晕白的雾气已然消散,只余半升茶香萦绕鼻尖。 容衍回看少女纤巧的眉眼,心中有淡淡的感概,她是如此与众不同,所以更加需要他的保护,心中下了某个决定,看来回去得找尘回镜好好谈谈心了。 “师弟?”见玄阳始终托腮不语,玉真有点心急。 身为当事人的卫子曦反而很镇定,不骄不躁的安抚他,“师傅,你且等等,师叔不正在想办法吗?” “哎,急死我了!”玉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在室内来回走动,三不五时回头看看矮桌前的玄阳,俨然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 光影缓慢的移动,明亮的室内有风袭来。 一室幽寂。 不知过去多久,玄阳突然低声道:“办法有二。” 他一开口,三人就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一般,心神完全集中到了他身上,玉真更是不顾形象,猛一下跨过矮桌,直接坐到玄阳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满眼急切的追问道: “什么办法?好师弟,你倒是快说啊!” 手被人拽住,玄阳微微皱眉,强忍着把师兄暴打一顿的冲动狠狠抽回了自己的玉手,干咳两声,看着面前三双充满期待的眼,艳红的唇轻启: “第一种就是为曦儿换血,就像当初金龙王所做那般,曦儿如今与龙血融合不深,难度并不是很大。换血术虽是禁术,但若是有心还是可以做到的,等曦儿找到龙骨之后再将血换回来即可。只不过这种方法势必得有所牺牲,而且牺牲恐怕还不小。” 玉真茫然问:“为何如此说?换血术虽然是禁术,但也不算特别违背人伦的恶事,师弟为何说会有大的牺牲?” “曦儿她是金龙之体,虽然她现在看着是小小的一个,但其实真正的筋脉体格都是金龙,那么正常人类的血量和一条龙的血量如何能比?师兄你曾亲眼见过黑水池,你应该更清楚这一点……” 若要为卫子曦换血的话,那么必须得有同等血量才能维持住她正常的生命体征,不然换血术会功亏一篑。 而要彻底更换掉一条龙、即便是幼龙的全身血量,不牺牲十来个成年人根本做不到。 而且这个办法实行起来,恐怕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换出来的血要怎么保存?比如放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毕竟没有金龙王那种通天彻地的能力,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气氛骤然凝滞,卫子曦想起黑水进入身体后兑换过来的那一池血红,那些曾经都是谁的血呢?金龙王为了让她活下来,牺牲了多少人? 手指微颤,只觉背后一阵虚汗,心像被压上铅铁一样沉重,不再细想,闷声漾开一个牵强的笑,“师叔,还是说说第二个办法吧,第一个办法不能用。” 玉真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们都知道,这个办法确实不能用,若真用了人血,伤了人性命,就不单单只是心魔那么简单了,怕是直接堕魔都极有可能,即便过了这坎,以后曦儿渡雷劫之时怕是会更难。 玄阳却摇了摇头道:“其实也并非不可,曦儿乃金龙之体,她的身体不仅可以融合人血,也可以融合妖血,甚至是魔血,只要曦儿能接受,抓来十几个真魔或者妖兽根本不是问题。”玄阳之所以会提到这个办法,也是因为想到换血并不一定得换人血。 当然他会这么说,其实另有目的。 “那也不行,换成了魔血若是被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发现,曦儿也会被围攻的。”玉真拍了拍桌子反对。 “总比金龙血要好。”魔血和妖血最多就是被正道排斥,金龙血可能就是被整个天下觊觎了。 “……哎,师弟你还是先说说第二个是什么办法吧!若是不行,我跑一趟妖族。”玉真凝眉想了想,魔血肯定不行,但妖血倒是可以一试,毕竟妖血跟人血最为相似,只要不经特殊验证,很难区分出两者的不同。 所以,妖血倒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不过换了妖血,身上恐怕会自然散发妖气,想要镇压这妖气怕是也要费一番力气,所以说,凡事都有利有弊。 卫子曦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一切等师叔说了第二个办法再说。 “第二个办法对曦儿来说最好,但是过程会比较复杂,而且也必然需要有人牺牲。”玄阳淡然诉说,表情始终冷静自若。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点说吧!别一惊一乍的烦死人了!” 玄阳闻声撇了他一眼,看着玉真眼底的急切,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我曾有幸见过一种法宝,名为血琅环,为子母双环,分别佩戴在两个不同的人或非人上,而佩戴母环的人一旦受伤所流的血都是子环那人的,若非直接伤到丹田或心脏的话,母环之人永远也不会死。” 话音刚落,只听少年焦急追问:“师傅,这血琅环现在何处?” 容衍紧捏着拳头,神情里多了几分惊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声,漆黑眼瞳闪耀着莫名的光,眸底如有妖火在熊熊燃烧,似乎只待玄阳将地点告知,他便要一马当先冲出去一般。 与他相处五年多,玄阳何曾看徒儿露出过这等表情,怕是……将那孩子爱到了心里,如今这番情景,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血琅环简直就是为曦儿量身定制的呀!”玉真也是兴奋抚掌,双眼发亮,一脸迫切的看着玄阳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白色韶光,银色流火,清萧阁外泉水伶仃,风沙沙作响,明明幽冷,阁中却似有碳火燃烧,两双火热的眼睛不约而同紧盯着玄阳,脊背绷紧如一张弓弦。 “聚星州鬼尸宗。”声音清冽如泉。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早年在外游历时曾与当年的姬无心交过手,意外发现了血琅环的秘密。”姬无心此人极为狡猾多疑,若非他多长了个心眼,还发现不了这个法宝的特殊。 “师弟,你是说血琅环在鬼尸宗宗主姬无心手中?”听到玄阳的话,玉真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 姬无心是谁?那可是鬼尸宗创宗来最毒辣最嗜血的宗主,杀人如麻,不折手段,但这人却也是天赋极强的修炼天才,论资质与玄阳怕是也不相上下,此人突破元婴也有百年了,要从他手中抢宝贝,无异于虎口拔牙。 曦儿怎么可能从姬无心手中抢到血琅环? 玉真抬眸看了眼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的卫子曦一眼,脸不由得皱成一团,为何偏偏好死不死是在聚星州! 却听玄阳继续道:“我推测血琅环已经易主。” “咦?为何?”峰回路转,玉真不解。 “姬无心此人虽然冷血无情,但却极疼爱他那个儿子。”玄阳淡淡垂眸,话不用多说,师兄自能理解。 果然如他所料,玉真马上反应了过来:“他肯定把血琅环给了姬珏!” 姬珏是姬无心唯一的儿子,年仅二十出头,是鬼尸宗如今的少宗主。 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对付姬珏并不一定就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他身处聚星州这种对正道修士来说极为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是鬼尸宗的少宗主,但相比直接面对姬无心可就简单太多了,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 以曦儿如今的天赋,怕是没几年就能碾压姬珏一大截了,到时候再派几个弟子跟着,去聚星州取血琅环应该问题不大。 之所以必须得由卫子曦亲自去取,不仅是因为这件事不能曝光,更是因为聚星州这个地方太过特殊。 聚星州位于斗霄大陆极西之地,乃邪修圣地,据说原是上古魔神最初的修炼之地,聚集着斗霄大陆中最强大的邪气和魔气,是大陆上唯一一个人、妖、魔共存的灵州,面积也是斗霄三大州中最大的,却也是人流最少的一个州,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极有可能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人莫名其妙拉到巷口暴揍一顿,理由只是因为你走路的方式太过嚣张! 而对他们这些正派修士来说,进入聚星州还得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是还未结丹的修士方可。 因聚星州邪气、魔气、尸气过重,纯正的灵气几乎被压制到不存在的地步。 但不知是土壤还是空气或者是别的其他原因,在聚星州上修炼者对气的吸收比在其他州更快速,特别对已修炼出金丹或者元婴的修士来说,吸收的速度尤为惊人,这对正派修士来说基本上就是毁灭性的,没有充足的灵气补充驱除杂气,而邪气和魔气却在不断侵蚀他们的元丹和元婴,长此下去,金丹和元婴会被污染,更有甚者会直接转化为魔丹和魔婴。 相比之下,金丹期以下修士因为灵力吸收速度缓慢,反而影响并不是很大。 所以,对正道修士来说,聚星州无疑是他们的坟场。除非是有心要变成邪修或者魔修,正道修士很少有人会特意找死跑去聚星州。 抢夺血琅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事又不能交予其他弟子来做,所以能依靠的只有卫子曦本人。 而卫子曦却在听到姬无心这个名字开始便陷入了原文剧情回顾中。 第30章 别跟我抢 斗霄大陆除了正道堕魔的魔修之外,还有不少依赖“旁门左道”的修真者,被正道人士统称为邪修,而鬼尸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以修炼尸体提升自身的修为,尸体也将作为战力的一部分,所以一般意义上,邪修的攻击力比普通修士要强。 而姬无心可以说是邪修中相当出名的人物,嗜父□□,抢夺友妻,活人炼尸等等,其“丰功伟绩”可谱写一篇宏伟巨著。而容衍就是在一次外出历练期间意外发现了姬无心在城中抢夺童男童女炼制血骷髅,用来牵引尸气炼化活人,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变故。 以活人炼尸不管是在正道还是邪道都是极为犯忌的事,是正邪两道都不能容忍的禁忌。姬无心不仅以活人炼尸,而且还对童男童女下手,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不仅他个人可能面临整个斗霄修真界的讨伐,估计连整个鬼尸宗都会受到几大门派的围剿。 当姬无心发现秘密暴露之后,便不惜一切要把容衍杀掉。容衍当时已结金丹,拼着重伤才险险逃回了青岚宗,但仍被姬无心的元婴活尸重创了金丹,一回到青岚山中便重伤昏迷,而尸气已经开始大面积侵蚀他的丹田,不过几日他的身体便出现了尸化的现象,玄阳和玉真耗尽灵力才勉强维持住了他体内尸气的扩散。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他的尸化会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圣洁如莲的李元敏通过她师傅瞳末知晓了此事,便以一介蒲柳之姿勇闯聚星州,以美□□惑了姬无心之子姬珏,最后甚至不惜委身于他,伺机盗出了鬼尸宗的传宗至宝——锁灵鼎,逃回青岚山后用锁灵鼎吸走了容衍体内的尸气,从而救了容衍性命。 这件事也是李元敏正式确立原文第一女主地位的转折点。此事之后,容衍对她的态度虽然并不算特别亲密,却温和柔软了许多,这是他对其他女人都没有的,即便是面对作为他第一个女人的洛梓莘,他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卫子曦内心有点挣扎,一时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想到容衍,想到李元敏,想到锁灵鼎,想到血琅环,深深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突然对玉真提议:“师傅,我们还是去一趟妖族吧?” 锁灵鼎的事,以后再好好想想,也许这件事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不需要牺牲李姑娘的贞操什么的? 玉真一愣,转头看她,不明所以的问:“曦儿,你这是要放弃血琅环的意思吗?” “恩。血琅环不适合我。”卫子曦肯定道。 “怎么会?我觉得血琅环比较适合你的情况,这样你也不用想办法掩饰妖气。你是不是担心聚星州太过危险了,怕抢不到血琅环?别担心,师傅让你凌云师兄那几个还没结丹的弟子陪你一道去,就说让他们出去历练,保证没问题的。”玉真以为她是担心对付不了姬珏才舍弃了血琅环这个选择。 “曦儿,子环由我来带,你不需要担心太多。”容衍突然开口。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卫子曦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坚定温柔的眼神,心中泛起一抹感动,他居然知道她的心情。 血琅环确实很好,可以完全掩盖她的问题,但同时也意味着佩戴子环的人将要随时代替她承受危险。 师傅没想过这个问题,怕是因为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由他来佩戴子环,所以始终未曾意识到这最严重的问题。 她怎么能让师傅帮她承受这种痛苦? 所以,血琅环再好,她也不要。 听到容衍的话,玉真才意识到卫子曦的心情,这孩子哪里是害怕去聚星州,她根本就是在拒绝血琅环本身的残酷。 含笑轻抚了下她柔软的发丝,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曦儿,为师无法代替你承受你将来的宿命,但有生之年尽全力的保护好你,是为师的责任。你放心,师傅很快便能晋阶分神,流点血对师傅来说只是小事而已,死不了的。” 随后看向神色突变的容衍:“容小子,你很不错,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出力,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派得上用处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容衍,比起卫子曦粗线的神经,玉真更看明白了容衍对曦儿真心实意的在乎。 “师伯,我年轻力壮,比你适合带子环。” 容衍却全然不领玉真这份情,冷着脸回绝玉真。此时他脑中不由幻想着当他和曦儿各自带上血琅环的子母环之后,曦儿以后受伤流出的血就是他的,那种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骨血相连的感觉,光是想象就让他血脉喷张。 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让给别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曦儿的师傅也不行! 对这小子的好感顿时一消而散,玉真拍案而起,指着容衍的鼻子一副老子非常不爽的样子:“小子,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你的意思是我老了是吧?” “师伯,我实话实话。”他自己刚才还自称老骨头了呢!容衍表情冷冷,半点不为玉真的怒气动容。 不理会玉真的怒目而视,淡淡转过身面向卫子曦,将一身的光华映入她焦灼的眼。 他的眉目清冷澄澈,日光在他身上落下一层又一层水纹般的光影,将他清瘦的身姿投射出修长又优雅的风姿,背后的长发流泉般洒落,看着面前眼神动容的他的小姑娘,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曦儿,相信我,我可以的。” 五指收拢,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卫子曦摇了摇头,颤声道:“不……不行。” 不论是师傅还是容衍,她都无法接受他们这样的好意,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消耗他们的生命来维护自己的秘密。 “曦……”容衍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还想劝说,却听玄阳清寂的声音缓慢而沉冗的穿透而来。 “子环谁来戴这事暂且不提。既然曦儿想要换妖血,那我可以开始准备此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血琅环还是得去取来才行,换血术毕竟是禁术,能否成功还未可知。”玄阳冰封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有那双冷泉一般透底的黑眸闪过莫名的暗影。 玉真眉头一开,提议道:“你师叔说得对,血琅环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取来的。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兵分三路,我赶去妖族抓合适的妖兽或妖人,师弟你就在离境峰研究换血术的事,曦儿你带人去聚星州如何?” 若要赶在曦儿的龙血与身体未融合之前,这事还是得加紧去做才好。 卫子曦默不作声,春光正好,她秀美的颈却低垂如柳。 “师兄,你忘了过不久还有擎天比试,凌云安排了衍儿和曦儿一同前往的事吗?依我看,聚星州的事就等擎天比试结束,由衍儿陪曦儿一同前去为宜。”其他人能不掺和还是尽量不掺和比较好,即使是血琅环的事也是越少人知道对卫子曦越安全。 “擎天比试?”卫子曦和容衍闻言异口同声出声,一惊喜,一冷淡。 想起几日前凌云召集各大长老商讨的事,玉真也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只觉头疼:“不行,曦儿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宜上场比试了,要是万一受了伤怎么办?” 原先会同意凌云的提议是觉得曦儿也是时候去外面历练历练了,擎天比试是个不错的机会,不过却没想到突然会出现这件事。 卫子曦一听擎天比试时眼睛瞬间一亮,抬头看着她师傅,一脸极有兴趣的模样。 她都忘了,容衍即将崭露头角的擎天比试不就发生在雾迷禁地之事之后吗?原主当时也确实一起参加了这次比试,勉强也算博了个好彩头。 她对这一次的比试期待已久,难道就要因龙血的事落空了? 愁! 忍不住再次耷拉下了脑袋,容衍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知晓她定是对此次擎天比试很是期待,不忍心让她失望,开始在心中琢磨起他的乾坤袋里是否有什么东西能暂时帮到曦儿。 “这个度厄令你拿着,可以帮你抵御元婴修士以内的所有攻击,不过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虽然有时效,但我想应该足以应付此次外出的凶险了。” 容衍还没想到好办法,他师傅便已抢先一步占了先机,递给卫子曦一块灰白色的令牌,质朴、粗糙、毫不起眼,但从中可以感觉到一股玄奥的气息从上面隐隐传来,不浓郁却晦涩难懂,让人琢磨不透。 白皙修长的指节晃过卫子曦的眼,她有些呆怔的接过那块令牌,触手一股冰冷的寒气传来,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这令牌竟然不是法宝。 “师叔这东西怎么?”卫子曦猛地抬头看向玄阳,表情很是吃惊。 玉真看到那块令牌倒也惊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声道:“这不是我们年轻时你在遗失秘境中寻到的那块特殊的秘银铁吗?” 他们早年历练时也曾一起闯过好几个遗址秘境,寻到的宝贝也是不少,这块度厄令就是当年最贵重的战利品之一,这块秘银铁很神奇,无论如何炼制都无法将其炼化,所以也无法制成法宝,后来还是师傅找了当时一个隐世的符咒师,在这块秘银铁中刻上了符文,才有了现在的度厄令。 不过这块度厄令师弟曾经送给了思卿,所以这东西可以说是思卿的遗物,他会拿出来还真让他意外! 不,是震惊…… 玄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那度厄令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情,不留念,不留恋,不过一个死物,一个没有用的死物。 他落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着一个物体,一角微露,容衍正巧坐在他左侧,瞧见了几抹紫蓝色的彩隐隐约约,不知为何,有一种哀伤又肃冷的安静。 “度厄令非法宝,而是永言咒阵。莫要过于依赖它,毕竟只是死物。”只听他冷冷道,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洁。 玉真看了眼卫子曦手上的度厄令,无声的叹了口气又重振精神道:“曦儿,那事情就这么办吧。有度厄令,加上我给你的那些护身法宝,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大能,短时间内隐藏你的秘密应该不是大的问题。” “曦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容衍也同样开口道,漆黑的双眸充满坚定。 握着手中略显沉重的令牌,环视三人一眼,卫子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纤浓有度的眉下眸光厉如剑刃,斩钉截铁道:“我明白了,就按师傅、师叔的意思做。” 这样也好,趁此机会将锁灵鼎也一起弄到手。 玄阳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衍儿、曦儿,你们先出去,我与师兄还有其他事要商量。” 淡淡出声,卫子曦两人看着他清冽空灵的脸,相视一眼,齐齐起身,朝座前的两人躬了躬身,便一同转身退出了清萧阁。 *** 卫子曦领着容衍走在坐忘峰的竹径漫步而行,曲径通幽,丛生的竹林绿得肆意而茂密,掩住了半面日光,浅淡色的光线透过竹叶照在两人身上,为清丽绝伦的少年少女妆点容妆。 容衍静静走在她身侧,小径的宽度恰好足够两人并肩,行走间偶然能触碰到彼此的袖摆,细微的摩擦,无声无息。 没走几步,就听到少女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衍,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她停下脚步,仍是那张清泊如水的笑脸,鼻尖传来悠香浅淡的气息,容衍回望着少女,唇边多了许多温柔笑意,如初雪融化的冰川,望之不尽的温存。 “什么事你尽管说。” 两人面对面站立,气息相隔不过数步,远远望来,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吧。 卫子曦的唇角弯起。 “你炼器的水平比我高,能帮我炼制个法宝吗?” “当然没问题。曦儿要炼制什么样的法宝?”容衍的目光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掀唇而笑。 “是这样的,这件法宝最好……”卫子曦靠到他耳边,低声跟容衍解释法宝大致的需求,容衍垂眸安静的听着,只是那气息婉转之间带着微妙的急促。 黑发掩盖下,耳廓泛红。 “……需要什么材料你尽管跟我说,我这次在龙血池那里收获了不少珍贵稀有的矿石。” 与师傅想的不同的是,其实越靠近黑水池的矿石越极品,只不过它们的表面看上去像被腐蚀了一般,其实把最外那层剥落后里面的全部都是极品矿石,精钢、白银、血银、霜风石等等,几乎都是极品的,比她以前收集的都要高出两个档次。 有了这些她本命法宝的炼制也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好。”容衍嘴边的笑一直未散,数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心软如棉,“一会我列张单子你看看,有的话就给我一份,没有也无妨。” “容衍。”卫子曦抬起双眸,淡淡微笑,“谢谢你……” “……恩。”你可知,其实我从来就不需要你的感谢。 第31章 揽风招月自何年 炼制本命法宝相当繁琐。 卫子曦将自己关在坐忘峰的炼器阁内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专注于本命法宝的炼制。 斗霄大陆的修真者,但凡突破筑基之后就能自行炼制本命法宝。 修炼者的本命法宝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就是以自身元气温养材料,并通过灵火融化,经锻体,塑形等工序,以灵元之力为法宝淬炼天地法则,从而与宿主产生灵魂契合;而另一种则是将现有法宝转化为本命法宝。 前者比较费事费力,这种本命法宝最初的法则力也不会太强,毕竟虚无缥缈的天道法则,并不是多数筑基期的修士能领悟的;相比之下后者因为有足够的选择余地,通常会比较厉害,但这类法宝必须等结丹后才能做,因为普通法宝必须经由丹火不断温养才能转化为本命。 本命法宝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它能与宿主的灵魂产生共鸣,在战斗中起到心灵契合、人器合一的境界,更因为它具备成长性,会随着修炼者自身对天道法则的领悟而不断进化,所以本命法宝对每一个修真者来说才会如此至关重要。 开炉,祭火,洗炼,投炉,融炼,注灵,锻体…… 在炼制法宝的过程中,卫子曦的心境完全沉静了下来,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炙热的炉火之中,循序渐进的完成锻造的过程,完全沉浸其中…… 当一柄长约三尺的宽剑缓缓从炉顶破出时,卫子曦明眸如练,差点喜极而泣。 素手一扬,飞身抓住剑柄,“嚓”一声,剑身擦过炉顶,于半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碧如秋水的清莹剑身,古拙雕刻的霸气龙纹,剑身之上泛着莹莹寒光,似能冻结空气。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可谓真正的刃如秋霜,切金断玉。 成功了!她的本命法宝。 不知是因为她金龙之体的原因,还是因为材料都是极品的缘故,她的本命法宝最初成器竟已具备了四种以上的属性,除了最基础的御风和破杀之外,还有风属性的连射、冰属性的噬灵和一种极为特殊的暗属性潜行。 御风和破杀是刀剑类法宝必然要具备的属性,否则便是废宝。 连射指的是多重□□;噬灵指吞噬灵力;而潜行指隐身属性。 这法宝的属性好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炼制法宝最难的就是形成自身的天地法则,这关系到法宝属性的好坏,而她这把剑的属性简直是要逆天了! 卫子曦缓缓摸过冰寒的剑身,眼中爆射出点点精光,手指轻轻掠过剑锋,金色血液瞬间染上碧色剑身,细细的一道,光芒大作,金翠连碧,一时间,剑鸣嗡动,剑气震荡久久不止。 细风轻雾,月明清晓,当之无愧的绝世兵刃。 “从此以后,你便叫揽风。” 似回应她的话一般,揽风剑在她手中轻轻震动,剑随意动,忽地一阵狂风纵横而过,炼器阁顿时房门洞开。 一月后就要出发前往万佛宗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她还是和揽风剑好好磨合磨合,试试由揽风剑使出师傅挖空心思寻来的卷云剑法会是何等风姿。 风卷残云,岂不妙哉。 *** 一月时间眨眼而逝。 容衍为她炼制的法宝也已经送了过来,不愧是十项全能的男主大人,竟是超出她期许得炼制出了一件上品灵器…… 上品灵器啊!再过段时间他拿出一件仙器来卫子曦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居然炼制出上品灵器,简直不是人,就算材料再好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卫子曦之所以当时找他炼法宝,有一原因也是因为知道容衍在炼器的才能特别出色,在这方面连玉真师傅和玄阳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她却不知容衍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才炼制出了这件法宝…… 有了这件法宝她对这次外出更是安心了不少,只要不是受了特别严重的伤,她金龙血的秘密应该暂时不会曝光。 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她最近一直留在坐忘峰的演武堂内不眠不休的练习卷云剑法,感悟剑意剑诀,随着龙血与她身体的不断融合,她在剑道上的感悟与以往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修为没有大幅度的提升,却也在这一月内成功提升了一层修为,这放在从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果然是上古金龙!好流弊一外挂! 坐忘峰中本就人少,演武堂除了几位师兄偶然会来切磋武技,还有固定十天来打扫一次的弟子之外,几乎无人问津,冷清不闻尘嚣。 最近忙于修炼,连师傅都没去请安过,反而师傅会时不时过来指点二三。 眼见出发之日临近,终于收剑往外走去。 刚步出演武堂便注意到今日整座坐忘峰不是一般的热闹,几名或脸熟或脸生的弟子正聚在一起嬉笑讨论着,峰中几名扫洒弟子也站在他们不远处细声交谈,一张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小小的激动。 作为坐忘峰的“内勤官”,这种时候天三必然在场,与弟子们聊天的他正好看到了从演武堂步道上走过来的卫子曦,忙躬身打招呼:“小师叔,你来了。” 其他弟子也纷纷行礼:“弟子见过卫师叔(师祖)。” 卫子曦挥挥手,含笑还礼道:“不必多礼,都随意点。”即使过去五年,她仍旧没能适应这种被人随时行礼的感觉。 “小师叔,原来你在演武堂啊,怪不得天九刚才去你房里找不到你呢?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里找你去了。” 卫子曦闻言一笑,觑了人群一眼,旋即随口问天三:“我最近一直在修炼剑法,演武堂比较宽敞安静。怎么你们都聚在这里?是在谈有关擎天比试的事吗?” 天三点了点头道:“最近除了此事之外还能有何事呢?这次擎天比试定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我师傅便招了此次要前往万佛宗的弟子来此安排出行的事宜。不过师傅和长老们还有事商议,所以我把师兄弟们先安排在了这里。”据说这次小师叔和容衍师叔也在名单中,也不知是真是假? 遂好奇问:“小师叔,这次擎天比试你可也要跟去?”小师叔入门虽才五年,但天资不凡,聪慧过人,前阵子已顺利筑基。她与容衍师叔若能代表青岚宗出面比试,定能让青岚宗在此次擎天比试中拔得头筹! 毕竟两人光是年龄这一条就已完胜各宗一纵天才人物。 “应该是。”卫子曦笑着点头,随后看向天三身后的一群弟子,朝人群中正时不时打量她的魏思远招了招手。 “思远,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弯唇浅笑,清亮双眸直视着人群中高挑的男子,魏思远既也出现在此,看来他也在此次擎天比试出战的名单里。 魏思远一怔,似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旋即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看了眼天三迟疑地说道:“师叔,思远惶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些事在这里说显然不太方便。 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我正要去找我师傅,你一起来吧,我们边走边说可好?” “谢师叔。” 卫子曦眨了眨眼轻笑,朝身旁一脸沉思不解的天三道:“小三,我师傅他们可是在凌霄殿中?” 凌霄殿是坐忘峰的议事殿,一般有大事商量才会启用凌霄殿,不过也很少有在坐忘峰议事的时候,因为玉真嫌人多弄脏他的地方,这一次不知怎的居然同意了。 也是稀奇。 “正是。” 卫子曦颔首,示意魏思远一眼,便朝着凌霄殿方向而去。 暖阳当空,绿叶缠绕着金粉制造出一片迷幻的瑰丽景色,妖娆的延伸至视线的尽头,远山峻岭,雾海茫茫,仙气飘飘。 微微一笑,不自觉地摸了摸衣摆的内衬,不等魏思远开口,她便主动说道:“思远,你妹妹可好?”有了那五灵草,魏思涵也不知如何了。 “谢师叔关心。”提到妹妹,魏思远的表情明显舒朗开来,方才不知缘何带着沉重的脸色如拨云见雾般清明,浓眉飞扬,神情愉悦。 “从雾迷禁地出来后不久,我便托我师傅烨阳真人拜托了瞳末长老为思涵炼制洗灵丹。思涵运气很好,竟意外洗出了草、木双灵根,被瞳末长老看中收为弟子,如今已入住月悠峰。” “思涵还一直叨念着要来坐忘峰拜见卫师叔,感谢你与容师叔的再造之恩。” 卫子曦闻言摆了摆手,一脸欣慰:“不用客气,令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定然成就不凡。草木双灵根最为适宜炼丹,瞳末长老人又好,你以后也能放下心思好好修炼了。” 绕了一大圈,瞳末长老依旧是收了徒,只不过徒弟换了个人。 原文中对魏思涵的描述少到可怜,毕竟本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卫子曦对她的了解就停留在:魏思远唯一的妹妹,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天生右眼无瞳仁。 “思涵知道我要来坐忘峰,一早就托我传话给你。”魏思远转过身来,看着微微浅笑停步静候的少女,想着妹妹的话,不好意思地撩了撩鬓角长发。 “她说她会认真修炼,努力成为炼丹大师,走上斗霄炼丹师的最巅峰,为你和容师叔提供强而有力、源源不绝的丹药支援。”快速的将妹妹的话一直不差的说了一遍,男子的脸红了红,显然也是被他妹妹的魄力给震撼了。 须臾之后,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响起,卫子曦笑着拍了拍魏思远高大的肩膀,“告诉她,我很期待,加油!” 神情诚挚又简单。 魏思涵,令人期待。 “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窸窸窣窣的林叶声中,少年的声音仿佛雪山上冰裂开的玉石,清冽阴冷,割裂空气而来。 卫子曦堪堪搭在魏思远肩上的手不知为何就猛一愣子收了回来,她怔然回首看向声源处,果然见那数排开得灿烂的白玉兰花之间,少年幽然站立的身影,他墨黑色如绸缎般的长发在花叶间飘飞。 他弯着形状优美的凤眸,莲色衣衫在阳光下透着一种阴冷晦暗的冷色调,明明如月,却令人倍感不安。 魏思远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由内而外的冷气,不知所措的退后了一步,才弯腰朝着少年道:“思远见过容师叔。” “……恩。” 容衍红唇微微开阖,视线却一直不曾远离林荫下的少女,见她顿住了步伐,挑了挑唇:“曦儿,和思远聊什么?” 有冷风袭来,一股凉意窜进脖颈,卫子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微微一瑟,回眸却露出一抹淡笑,长袖撂下如水波荡漾,遮掩了指尖的微凉:“容衍,你怎么出来了?” 第32章 李元敏当炉鼎去了? 既然是商量擎天比试的事,容衍一定跟他师傅一起来了坐忘峰,这时不正应该在凌霄殿吗? “师伯让我去演武堂找你。”容衍目光微微一紧,从阴影里浅浅迈步朝两人走去,脱开身后白玉兰重重的花影,踩在暗褐色的石阶上,步履沉沉慢慢。 卫子曦笑着点头:“我和思远正聊到他妹妹的事呢。” 眸色转淡,容衍垂下浓密长睫,在眼睑留下一层微黯的重影,轻启唇瓣:“噢?可是跟五灵草有关?” 魏思远赶紧又将刚才跟卫子曦说的那番话跟容衍说了一遍,容衍的表情始终淡漠如冰,最后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不错”便算是完事了。 还好魏思远人大方和气,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见他们两人都在场才说起了前几天听到的一个消息。 “容师叔,卫师叔,不知你们可曾听闻李姑娘近日的情况?” 卫子曦怔然,疑惑问道:“我最近一直忙于修炼,没注意到其他事,她出了什么事吗?”李元敏的事她跟师傅说过以后,就一直没再关注,但见魏思远眉峰微蹙,难道这姑娘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而容衍却在听闻李元敏的名字后,黑眸闪过一道冷厉,好似眼中藏着深冷的杀意一般,引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长长叹了一口气,魏思远将打听的消息跟两人道来:“前几日我从几个外门弟子那里听说李姑娘进了内门。”他始终因为五灵草的事对李元敏心存愧疚,所以才会特意托人打探她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正因为这件事,他才想避开众师弟单独跟卫师叔聊聊,毕竟关系着李姑娘的名声。 “她进了内门?”卫子曦诧异抬头,李元敏灵根没能重洗,四灵根的她如何进入内门? “恩。李姑娘已经入了御气阁无虚真人的门下。” “无虚真人?”卫子曦喃喃自语,这名字略耳熟啊?在哪里听过。 “思远,是不是这无虚真人有什么问题?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魏思远的个性恐怕这无虚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所以他今日才会表现得这般反常。 “卫师叔你很少出坐忘峰所以可能不太清楚这无虚真人的人品,此人最大的问题不是他獐头鼠目、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等等,而是他这个人不仅下流还无耻好色,女弟子跟了他一准没好事!” 魏思远看来是相当不喜欢这个无虚真人,如此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出口的形容词居然没有一个好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卫子曦倒是想起来这无虚真人的事迹了,此人正如魏思远所说,十足十是个恶劣的卑鄙小人,他可以说是除魔卫道的青岚宗的一朵“奇葩”,撇开此人一系列的人品差错,他最大的毛病是这人的修炼方式。 以女修为炉鼎采阴补阳。 她之所以对无虚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也是因为原文曾花篇幅描写过一个事件。 同门一金丹期真人对李元敏举止逾越,被原文中的容衍发现并一剑剁了右手,从而引发御气阁首席长老不满,施压讨伐要求容衍也自断一臂方能解恨,却反被容衍大大反爆了菊花,随后更爆出了门派中大批女弟子被那金丹真人以各种形式欺辱,被迫成为炉鼎的龌蹉事,御气长老因此卸任,那名金丹真人被废,永世逐出师门。 而那金丹真人便是无虚,御气阁长老最小的儿子,凭借自己父亲在青岚宗的地位也算是坏事做尽了。 李元敏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了他的弟子?无虚下手的对象多数是内门中修为比较浅的女弟子,李元敏待在外门之中又是如何与他搭上线的? 疑心四起,莫非真是师傅和师兄动了手脚? 卫子曦摸了摸下巴,摇头!他们即便再不待见李元敏也不会拿一个姑娘的贞操开玩笑。 微微皱了皱眉,听魏思远略带苦恼地继续说道:“两位师叔,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李姑娘可能受了蒙蔽,并不知晓无虚真人的情况。要不要找机会将真相告知?” 虽然李元敏曾对思涵的事出言不逊让他很是不满,但过后想想她毕竟年轻,当时也是焦虑五灵草之事才会一时无心快语,如今妹妹情况好转,对比之下,李姑娘便惨了许多。 “思远……”顿了顿,卫子曦沉吟:“你是想让我或者容衍出面跟她谈谈?” 若非如此,魏思远根本不需要来跟他们说这事,他自己就可以找李元敏谈,也或许他已经找过她了,但李元敏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风卷落花,在她裙边曼妙起舞。 雪白滚着嫣红,开过四季荼蘼,远处精致楼阁在地面上留下倾倒的影子,魏思远丧气的垂着头,看着那萎靡恍惚的影子,只觉似自己心中的无奈一般,郁结难消。 “不瞒两位师叔,在知晓此消息之后我思虑再三,便去找了李姑娘,将无虚真人的作风说与她听,可惜……”沉沉叹息,结果不言而喻。 “李姑娘毕竟与两位同出一村,我想由你们来劝说的话应该更有效。”说着不由得将视线投向一直默然无语、凤目微眯的容衍,他一早便看出来了,李姑娘对容师叔恐怕是情根深种。 而容师叔心中在意的显然只有卫师叔一人,所以刚才他看见卫师叔拍他肩的瞬间,才会那般不满,回想起他乍然间流露出的冷意,仍令他寒毛直竖。看来以后与卫师叔接触时,可要留点心,尽可能避免肢体接触了。 魏思远心中琢磨三人之间扑朔迷离的情爱纠葛之时,卫子曦却在想着该怎么回绝此事,魏思远并不知晓她和李元敏之后发生的事,所以才以为两人的关系还维持在同村相守相助之谊上,但在李元敏将她推入悬崖的那一刻起,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便永世不可调和。 何况就算她愿意去劝解李元敏,恐怕李元敏也只会以为她是去阻拦她的大好机缘的吧?所以何必自讨没趣。 若说有谁能劝得住李元敏,那也只有容衍一人了。 不过…… “抱歉思远,这事我管不了。容衍你……”也别管了。 卫子曦转头看向容衍,他深眸沉沉,墨发垂落耳边,幽凉如影,正直勾勾的凝视着她。 不过她还没将完整的句子说出来,容衍一句话就将她舌尖的话跟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急促而短,死死的盯着樱唇半启的少女,声势憾人! 卫子曦完全怔住了,一时间只觉恍如梦境,容衍怎么好像是生气了?为什么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难道是生气她不管李元敏? 心脏处微微一揪,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作答。 魏思远也懵了,不明白怎么气氛突然发展成这样,卫师叔有说什么刺激到了容师叔吗?怎么他一副被卫师叔辜负了的强烈怨念?难道还在计较卫师叔刚才拍了他的肩?容师叔这醋劲也太大了! 只能歉然的觑了眼卫子曦,安静地退至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周遭静得似连经年不散的风声都隐匿了一般,只闻自己心房暴躁的怒吼声。 容衍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满脸无辜的少女,面上的冷硬显先挂不住,但想到她刚才对魏思远的亲昵之举,想到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却总是一副她“我是鸵鸟,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到她接下来可能出口将他推出去的话…… 心中彷徨,忍不住开口堵住了她的话头。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得很重,他忍着藏着掩饰着,他也一直做得很好,但每每面对她,却总会被心中的魔魅缠绕,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身上的恶念如火燎原。 总是忍不住想要将她狠狠的扣在自己怀里,碾碎成身体的一部分,融入他的骨血,他的灵魂中,从此再不让她伤他、离他、冷落他…… 我如此害怕,你可曾知晓? 压了压心口的躁动,容衍暗暗吸了口气。 鉴于上次跟她闹脾气,却差点害死她的刻骨教训,容衍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他们要闹脾气,也坚决不能让第三者插足其中,所以他冷着脸转身看向魏思远,细长漆黑的优雅凤眸微眯,淡淡道:“李元敏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计较。” 魏思远怔了一下,才恭敬的俯身迎合:“思远明白了。”看来这件事他还真管不了。 “恩,你先回天三那里吧。” “是,思远告退。”回看一眼卫子曦,见她正歪着头朝他挤眉弄眼,大约是在跟他道别吧。 卫师叔,真是可爱啊。难怪容师叔这般喜爱。 笑了笑,忍不住朝她挥了挥手,收获卫师叔温暖的笑容一枚,以及容师叔杀人眼刀七连杀! 来不及收拾笑容,狼狈逃离。 魏思远一走,便只剩容衍和卫子曦两人大眼瞪小眼,卫子曦只觉身体都僵硬了,真想摸摸自己的小心脏,确定一下它是否还安好? 而容衍一直默然无语,凤眸如变成两柄实质般的利刃,用视线凌迟着无辜的小姑娘。 沉默是一种煎熬,沉默变成枷锁,紧紧缠绕着心思迥异的两人。 容衍不说话,卫子曦不知道说什么。林叶落花飘飘洒洒沾上两人的衣襟,暗香浮动,美丽的少年突然间缓缓迈开了步子。 “不跟来吗?曦儿。” 尾音上挑,似乎温软柔和,可是卫子曦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冷意。 身上似被压了千斤顶,虽然不明就里,卫子曦仍缓缓抬头,皱了皱鼻尖,然后,她听到自己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 “容衍,你别生气。我错了。” 古语有云:态度决定一切。容衍那么好,他生气了,那必然是她错了。 容衍闻言回过头去,看着他的小姑娘难得低眉顺眼、娇憨可爱的模样,突然之间心柔化成一团。 你别生气。我错了。 简单的,无辜的眼神。直白的让人心回暖的话。 她正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仍是不知晓他究竟在恼什么,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就是她,这就是卫子曦,从来不同于常人的卫子曦。 容衍的视线从卫子曦雪白的脸上收回,脑中想起母亲病危的模样,同样是白色,母亲那时候却是如死灰般的苍白。只要想起母亲,他便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对那人深沉的恨意几乎将他淹没…… 彼时,母亲的逝去让他开始对周遭的一切都抱着仇恨的心态,对她亦然。 五年前,那阴霾可笑的一天正是一切的开端…… 第33章 容衍的心结之一 晦涩阴暗的天气,乌云遮日,风呜呜嘶鸣裹着落叶呼啸而过。 容衍一脸无聊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冷眼旁观地看着李元敏一行人围堵卫子曦并致她重伤晕迷,李元敏几人见到女孩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就惊慌失措的逃跑了。 他见人都跑光了,才纵身跳下树杈,走近晕迷的女孩,她雪白的小脸被血和泥土糊得模糊不清。 抬起短腿踢了一下她的脑袋,听到女孩儿蜷缩着身子极为轻微地呻~吟了一声。 “居然还活着。命真硬。”小小的男孩低冷的笑了笑,阴翳的眼神中流过一抹嘲讽,蹲下身看着那张血糊了的小脸,满脸嫌弃地将她抱了起来,“看在你是镇长女儿的份上,勉为其难送你回去……” 谁让他已经答应母亲要待在私塾里完成学业呢? 希望她爹识相一点,看在他勉强也算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免了他往后的学杂费! 回到家时已入夜,尘回镜意外地在他没有任何询问的情况下开了口。 “容小子,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不收费哦。”尘回镜的声音一直很难听,像桌腿磨着石面的拉锯声,沙哑又刺耳。 真想一把敲碎了事,可惜无论是砸、踹、还是撞,它从来都不痛不痒。 他皱眉冷笑,小小的身躯却弥漫着毫不掩饰的阴郁之气,恶意满满:“呵呵,真难得,你居然也会这么大方。”他转身坐到破败的竹椅上,一脸狂狷邪恶,与那张如玉雕琢的小脸格格不入。 尘回镜早就习惯了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满不在意的继续道:“你刚杀了个人。” “……什么意思?”即使是听到如此骇人的信息,容衍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的震惊之色,始终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的求解。 他杀了人?他记得今天似乎只救了人? “桀桀……那个小姑娘,她本来还活着的,不过你那一脚下去,不知怎地她就咽了气……桀桀……” “她一直有呼吸。” “桀桀……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就当友情大放送吧。那个小姑娘的里面……换了个灵魂哦!是不是很有趣……桀桀桀……小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是夺舍却比夺舍还有趣的事……” “你是说卫子曦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容衍眉头微皱,右手腕托着颊侧,似乎是非常感兴趣的挑起了纤长的凤眸,左手圆润小巧的五指如同凝脂一般玉白,指节慢悠悠地叩击着老旧的桌面,一脸兴味。 “对。”尘回镜继续桀桀怪笑,暮色四合,夜风凌冽,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容衍稚嫩可爱的脸上突兀的浮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寒风四起。 “……是吗?” 不久后,卫子曦开始正常来私塾上课,一切看来如常,容衍却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至少她看他的眼神彻底的变了,她一晃而过时眼底只有淡淡的疑惑和惊艳,全然的陌生,曾经令他厌恶的痴迷再也不曾在那张小脸上出现过。 无事时开始跟踪她,观察她的一言一行,猜想她来自哪里?以前又是什么模样?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的卫子曦? 卫子曦最初经常会表现出相当异于常人的地方,看到街边的摊贩会兴奋很久,拉着她的丫鬟这也买那也喜欢的;还会指着糖葫芦念叨什么穿越必备;有时候会摸着路边的石狮子或者牌坊喃喃自语,像个傻瓜…… 她真的很怪! 那双杏眸中总像是藏着说不完的话…… 她有点排斥他,经常会不着痕迹的避开他,他不解,只是心底微微觉得不太舒服…… 吃了她偷偷摸摸塞给他的午饭,字条上的字丑得无与伦比,但他始终没有扔掉…… 在母亲坟头第一次抱了母亲以外的女性,异常的柔软易碎…… 跟踪她变成了习惯,或者说是爱好…… 他无意间杀了卫子曦,换来了另一个她。也许这便注定了他们孽缘的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开始那般在意她,又为何是她? 他只知道她在他心口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又仿佛是填满了一个空缺,见不到她的时候,满满的思念;见到她的时候,深深的痛苦。 他从没在任何人身上体验过的扭曲和挣扎,烦闷与暴躁,甜蜜又焦急,面对着她时,日日夜夜,煎熬成了疯狂。 看着眼前少女讨好卖乖的黑眸和笑容,容衍长长的睫毛搭了下来,捏紧拳头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从来知道,她排斥着他,即使她不说。 心绪百转,竟是说不出话来。 *** 两日后。 由戒律阁律德长老负责带队的二十名青岚宗弟子在宗门外集合,正式启程前往南斗灵州参加百年一度的各大宗门交流,即擎天比试。 擎天比试的主办宗派为轮替制,这一届便是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举行,而擎天比试主共两场,分别为金丹场和筑基场,参加比试的弟子有对应的年龄限制,金丹场须百岁以内,筑基场须四十岁以内。 每个宗门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派二十名弟子参加擎天比试,至于金丹期和筑基期人数如何安排,宗门可自行选择。 毕竟并不是每个宗门都能找得出足够多对应年龄的金丹期或是筑基期弟子。 青岚宗此次被选出来的二十名弟子恰好为金丹期弟子十名和筑基期弟子十名,充分体现了一大宗门的泱泱实力和后继之力,而卫子曦则是这个队伍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临出发前,玉真难免又在众人前表演了一次十八相送亲情小剧场,惹得一众弟子哭笑连连。 在律德长老千催万请之下,玉真好不容易放了行,挥着小手绢与卫子曦泪眼相别…… 二十一人的队伍轻车熟路的下了山,律德长老直接带着众人前往青岚城中的传送阵。青岚宗位于北炎灵州,与南斗灵州隔着宽阔无边的沧溟海域,若是单靠御空飞行赶路的话,怕是几个月都赶不到万佛宗。 所幸基本上大型宗门所在的城池中,都设有能相互传送的传送阵,只不过为了宗门的安全,传送阵都不会设在宗门内部,设在主城之中也方便了其他小宗门、修真家族及散修们。 因为人数比较多,二十一人分三次进行传送,会和后再一同前往万佛宗。 万佛宗所在的主城名言慈城。因为即将开始的擎天比试,这座城池已然热闹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一跨进言慈城,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淡雅怡人的香味,悠扬悦耳的钟声隐隐传来,鼓动着耳膜,令人心平气静。 “不愧是万佛宗的地域,在这言慈城里便能闻到那温和隽永的檀木香味,听到这心旷神怡的渺渺佛音。”天九仰着脖子深吸了口气,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除了魏思远之外,天三和天九也是队伍中的一员,值得一提的是天九这二货从雾迷禁地回来后便成功突破到了金丹期,成为此行最年轻的金丹期弟子。 不过他即便入了金丹期,依然是不折不扣的二货一个。 卫子曦和容衍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后方,与其他弟子一般,卫子曦也正一脸新奇的打量着这座古朴庄严的城池,大概是因为万佛宗的关系,言慈城显得格外的庄重肃穆、古色古香。雾岚深浓的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座气魄恢宏的大殿遥遥而立,想必那便是万佛宗的所在。 “走吧,随我上万佛宗。”律德长老与专门候在传送阵迎接各宗门来人的万佛宗管事长老寒暄完毕。 “是,长老。”弟子们恭敬的回应,跟在律德长老身后往万佛宗方向而去。 斗霄之中,凡入城池者,无论人、妖、魔皆不得御空而行,否则会被城中的护城卫群起攻之,所以他们如凡人般迈步在言慈城的主道上,欣赏沿途的风景与别具一格的人文。 繁华街头,夏风习习,两旁高楼巾幡在风中招展,两旁人家有雪白杏花探出高墙,花瓣如雨般簌簌飞来,盘旋在半空之中。 这大概是卫子曦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上辈子没跨过省,这辈子除了永宁镇就是青岚山了。所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一双杏眸如拨开云雾的朝阳,明媚而又蓬勃。 容衍一直安静地走在她身边,看着她露出熟悉的神情,她刚来那会儿经常这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新鲜又奇妙的事物一般,纯澈如水的眸底像是倒映着一个世界,一点一点敲碎了揉捏在她琉璃色的眼睛里。 她看着人间百态世事繁华,而他看着她眉眼若春山,一笑而倾城。她站在那里,便是世间唯一的生动。 一朵骤然飞来的花瓣静静遛过她的额发,久歇不离,衬得她精致小巧的五官越发明艳。他伸手为她摘去那花儿,引得她回头柔和的浅笑。 陌上人如玉,满城花如雨。 容衍黑眸微微闭合,随后才缓缓张开。耳边听到远方的佛音低声嗡然,曼如流水,妙如高山,久久不散。 因为擎天比试的关系,一向平静安宁的言慈城也如久冬的古树一般迎来春的繁茂,主街的两旁多出了许多以往不曾有的摊位,各色小铺酒肆林立。 透过拥挤的人潮看去,各色铺子前装点着各色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卫子曦看着那些零零总总五颜六色的点心,不自觉地咽了口水。 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美貌的少年垂下头,唇边带着微笑,“曦儿,可是想吃点心?” 哎? 卫子曦猛然清醒,脸有点微红,恍恍惚惚的往那些细点方向看去,“……吃……吃什么?”自从正式辟谷之后,她就很少再吃什么食物了,修真岁月清淡如水,她都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 “我听说言慈城的‘佛苓糕’很好吃。”他淡笑道,他的目光如蜜,看着她仰起的小脸。 那时她赠了他一个食盒,那个味道至今仍留在他记忆中,还有她缠着小丫头要肉吃的样子。 “想吃,我就去买。” 卫子曦连忙摇头,开玩笑,他们可不是两个人出来旅游,这明晃晃的还跟着一群人呢,哪能这么突兀的出去买糕点。 “律德长老那边我去说,你不用担心。”他轻声诱哄,“我们难得来,以后再想吃也不容易。” …… 容衍大大,求放过。 阳光从他精细的眉目间流过,绽开惊人的风华,这时有几名嬉笑的青年男女从他们身侧走过。 “砰!”一声,一大包薯饼掉落在了地上。 一块圆滚滚的薯饼在石板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容衍脚下,看着染上油花的靴子,容衍皱眉不悦,微微侧头看去。 掉薯饼的是个熟人,洛梓莘。 第34章 于修璟是何人也? 可爱娇俏的少女怀中还捧着一大堆小食,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她看着容衍的目光充满复杂,爱慕、幽怨、渴望、嗔怪皆有之,连带她身旁的男男女女都齐齐停步,一脸狐疑地打量起了容衍。 对众人的视线早已习以为常,容衍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拉过卫子曦毫不理会地往前走去。他这一番动作,却是惊醒了神色纠结复杂的洛梓莘,只见她一把丢下怀中的食物,闪身拦在了两人身前,死盯着容衍恨声道:“衍哥哥,你没看到莘儿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多日不见的美貌少年,他依旧美得似被满天神佛所眷顾,黑发映衬下光洁饱满的额头白皙似千年寒玉,从肌肤里往外透着凉薄,令人望之惊艳。 然,艳到极致便只剩那几分冷肃与无情。 想起两人最后相处的那一幕,洛梓莘的心中怨念无比,他居然宁愿自残也不愿碰她!容衍,你真可恨。她堂堂碧灵宗少宗主哪里配不上他?他居然敢如此做低自己? “洛姑娘。”容衍完美如冰雕的脸庞依旧淡然如水,仿似半点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怨念,只是无意间牵起小姑娘的手紧了一紧,心中淡淡的痒。 看到洛梓莘,卫子曦自然也想到了拂孤下媚药那件事,她也听出了洛梓莘对容衍的愤怒,虽然不能确切猜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最后两人竟没能成就好事,但她也大致可以想象容衍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太妥当的处理方式,至少对洛梓莘而言,不太妥当。 “衍哥哥,我们也算有了肌肤之亲,你如今何必还跟莘儿如此生分?”洛梓莘被他这寡淡无谓的态度气得差点吐血,不经思索便在这熙熙攘攘、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有肌肤之亲’这样的话来。 只闻她话音刚落,他们身旁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怔了怔,神色皆是猛然变化,特别是洛梓莘身旁的高挑出众的红衣女子,神情突变猛地一下拉住了洛梓莘的手臂道:“莘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即便她们是修真之人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的名节,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莘儿这是疯了不成! 曾慧音焦急地觑了眼身旁不动声色如皎皎明月的青衣男子,心中急得不行,也不知道于道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师傅可是千交代万嘱咐让她尽力撮合莘儿与于道友的好事,好不容易趁着此次擎天比试的机会,两人终于有了初步的认识,于道友看上去对莘儿也是极为满意的样子,现在却被莘儿一句话给搅黄了。 但满心满眼只有容衍一人的洛梓莘哪里能知晓她的顾虑,她本就心有所属,对容衍情根深种,又如何看得上别的男人,于修璟在一众男子里确实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但与容衍一比,就宛如猴子见了佛——差了一大截。 娘亲的意思她自然清楚,不就因为于修璟是纯阳之体若能与他成就道缘对她的修为大有益处,而他又是云华宗板上钉钉的下任宗主吗?她洛梓莘才不稀罕呢! 修为她自己努力一下总会有的,云华宗宗主夫人的身份她也看不上眼,以容衍如今的天赋和他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弟子的身份即便不会继位下任宗主也定然是下一任的执剑长老,地位比之云华宗宗主也不遑多让。 那她何必屈就自己去喜欢别的男人。 洛梓莘也不是笨蛋,她即使再怒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她之所以选择在大庭广众说出那句话,也不过是想要造成既定事实,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容衍是她洛梓莘的! 但她显然忘记了,容衍不是她能随意摆布的。而且她还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抹黑了他的人品,简直叔可忍,婶婶忍不了。 容衍长而精致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挑起一抹寒冷笑容:“洛姑娘,我把你送到碧灵宗分部管事手中之时,你媚毒未解,仍是清清白白的完璧之身,若是此时要找人负责,恐怕得去找你们分部之人,容某除了万般无奈之下抗着姑娘走了一路之外,未曾碰过姑娘一丝半缕。” 他的语气很淡薄,就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不重要的事,只有那寡情深邃的眼底透出一缕缕森冷的寒意。 那一天,他只与他的小姑娘有了一点点肌肤之亲。洛梓莘?连给他当泄`欲的工具都不配! 他难得讲这么多话,却听得站在他身旁的卫子曦都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好狠。 容衍好狠。 居然这般直接的将洛梓莘打了脸,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黑了她一身,不仅将洛梓莘曾身中媚毒的事这般明晃晃的说了出来,还意有所指的将她可能的解毒方式在众人面前剖了开来,这一下,洛梓莘此时大概是百口莫辩,一张俏生生的脸忽青忽白,如变色龙。 不过震惊之后,卫子曦有点想笑,只因容衍刚才说话时还特意加重了“万般无奈”和“抗”这两个字,其意思很明显,为了反衬洛梓莘说他们有了肌肤之亲那句话。 容衍大大,给你点三十二个赞! ……清风拂过,现场鸦雀无声。 被心上人如此羞辱,又似乎感受到众人投来的鄙夷视线,洛梓莘终于在羞愧万分中崩溃大哭了。 “我没有,你乱说,这一切都是你乱说的。容衍,你太过分了!” 毕竟是少不经事的年轻女孩,以为自己孤注一掷的方法能让情郎为她停留,却不想反遭狠心对待。 即便她出身再高家教再好都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女孩,悲痛万分羞怯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抱着头哭着往城门方向跑去,曾慧音来不及阻止,又怕独自一人的洛梓莘出事,只能恨恨的瞪了容衍一眼,留下一句“容衍,我们来日方长。”便追着洛梓莘的方向而去。 容衍看着这一幕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对曾慧音隐晦又暗含警告的话半点也没放心上。 中肯的说,这事还真不怪容衍过分,毕竟这话头是洛梓莘自己挑起来的,若非她执意要赖上容衍,容衍也不至于恼怒到在这里说出事实的真相。 青岚宗的律德长老早在洛梓莘拦住容衍他们去路之时就停了下来,洛梓莘上次来青岚宗时他也曾见过,知道她与容衍相熟也就没上前攀谈,只当他们是朋友偶遇,需要时间交流,因为容衍的身份,他多少要给他一点薄面,所以只是吩咐其他弟子一起站在街道旁等候他们。 但在见到洛梓莘哭闹着离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忙一脸严肃上前问询:“容衍,这是怎么回事?洛少宗主为何哭着跑了?” 他们青岚宗与碧灵宗一衣带水,同处北炎灵州,关系也一向比较融洽,若是容衍把碧灵宗少宗主给得罪了,极有可能让两宗的关系破裂,那可如何是好? 律德长老主管青岚宗宗门事务,对宗门的安定和谐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最是见不得弟子不和或与其他宗门之人发生纠葛的事。 所以他此时的脸色相当不好,容衍作为执剑长老唯一嫡传弟子,代表的可是他们整个青岚宗,若有一点行差踏错,便是整个青岚宗的责任,他原以为容衍是个省心懂事的,却没想到刚出趟远门便惹了碧灵宗少宗主不快,也不知道执剑长老是如何教的徒弟! 面对律德长老语气不善的质问,容衍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没有回应,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晃过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眸里的神色。 虽不知律德长老此时此刻在心中如何编排容衍与玄阳的不是,但从他严厉的语气与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对容衍的不满,卫子曦也知道律德长老的个性,凡事扯上宗门这个老顽固就非常不好对付。 轻扯一下容衍拉着自己的手,示意他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容衍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撇过了头去,一脸“与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因为刚才她和容衍一直走在最后,洛梓莘拦下她们后,其他弟子走出几米才注意到他们没跟上来,随后又被律德长老给安排在原地等候,故而这里除了她和容衍之外,只有洛梓莘刚才的那几名同伴知晓整个事件的过程。 总不能指望陌生人给他们解围吧。 趁着律德长老还没被容衍的态度激怒之前,卫子曦赶忙开口说道:“洛姑娘与容师兄有点误会,长老不必介怀,我们找机会解释清楚就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难道把方才洛梓莘与容衍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律德长老吗? “什么误会?”律德长老倒是没介意容衍的态度,毕竟他师傅玄阳真君也是这样的,他早已习惯了被冷脸对待的感觉,只是对卫子曦口中的误会很是好奇。 “这……”卫子曦为难的偷觑面沉如霜的容衍一眼,暗自琢磨这事该如何一本正经地打马虎眼。 却听那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衣男子突然上前两步,走到律德长老面前沉声说道:“这位长老,你们青岚宗的弟子方才肆言污蔑了在下未来道侣的清白,希望贵宗能给个说法!” 卫子曦当下便怔愣住了,她没想到这青衣男子竟选择在此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35章 我且让你蹦跶 律德长老闻言一怔,仰头看向了面前的青衣男子,黑亮垂直的长发,斜飞入鬓的剑眉,细长隐含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谦谦君子却又盛气逼人。 他的同伴看向他的神情很恭敬,动作一致的落在青年身后半步之遥。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律德长老看着男子,神色冷淡,不疾不徐的开口询问。 他为人虽严肃自律,却并非冲动之人,若仅凭对方一句话就被引导了,那便枉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德长老了。这男子看来气势不凡,又恰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言慈城中,怕也是某宗门的弟子,不过他和他身边的男女都未着宗门常服,所以一时也辨不出他们出自何门何派。 青衣男子神色未变,含笑朝律德长老颇为有礼地拱手道:“在下云华宗于修璟。” 云华宗于修璟?这不就是那个比岳不群还“君子”的男配吗?卫子曦看着男子的眼神都变了,那满眼赤~裸~裸的好奇简直能将对方穿透,引得她身旁的容衍都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于修璟?”律德长老黑眸一沉,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气定神闲的男子,道:“叶篆的弟子?” “正是在下。长老可是青岚宗律德长老?”于修璟笑眼如勾,温润如玉,明明是一个翩翩俊秀佳公子的模样,奈何他方才夺口而出的话却是辛辣异常,火药味十足。 “于道友识得贫道?” “经常听家师提起青岚宗的一些故友,故而在下也是对几位长老略有了解。” “哦?是吗?呵呵。”听他提起叶篆,律德长老的脸色却并不是很愉快,反而有点转绿的迹象。 因为他们口中的云华宗宗主叶篆曾经也是青岚宗的弟子,而且还是前任真武长老的嫡传,尽得长老真传,甚至差点就被委任为新一任的真武长老,但在他即将出任真武长老前,却被一名与他交好的女弟子爆出他的真实身份,乃云华宗宗主叶向天唯一的儿子,隐瞒身份进入青岚宗只为盗取青岚宗的太渊剑谱。 此事曝光后,叶篆被囚,几日后却又被那名爆他身份的女弟子给悄悄放走了,而那女弟子则在叶篆离开后引咎自断经脉而亡。 整个事件扑朔迷离又莫名其妙,特别是那女弟子与叶篆之间的爱恨纠葛简直看晕了一众看客,让人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有情还是有仇。 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青岚宗和云华宗的梁子也算是正式结下了,若非叶修还没正式接任真武长老,还无缘接触太渊剑谱的话,怕是这事还会闹得更大。 这也便难怪于修璟提到叶篆时,律德长老的脸色会那般难看,在卫子曦看来他没有当场对于修璟发难都算不错了。 原文也对这段陈年旧案有所描写,所以此时此刻卫子曦非常能理解律德长老的心情。 于修璟作为叶篆的弟子更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他故意说这番话怕也是为了故意恶心一下律德长老吧。卫子曦可是清楚得很,于修璟,那就是个五行缺德、奸险狡诈、货真价实的伪君子。 所以,这个笑得一脸坦荡的青年,挺着腰杆再次慢条斯理地质问:“律德长老,你们宗门的这位道友刚才对在下的未来道侣出言侮辱之事,不知您要如何处理?” 律德长老眉心微蹙,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黑沉,转身看向容衍和卫子曦道:“你们好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卫子曦无言抬头,天边有烟雾一般淡薄的云飘过,日光倾城洒落,容衍精致的眉眼却始终如冰封的山雪,皑皑纯白,凤眼连扫都没有扫一眼于修璟:“我只是说了事实。” “什么事实?”律德长老此时是真后悔了刚才不上前了,这个容衍和他师傅玄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论是天赋还是个性都让人想要狠狠鞭笞一番。 “长老,这件事并不宜在这里说明。这位于道友若是真心疼爱洛姑娘的话,恐怕也不会想要我们在这里解释这件事的原委吧?”卫子曦偏过头面向于修璟,神情平淡,漆黑的睫毛,一双秋水盈眸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语气都透着声色俱厉的狠辣。 于修璟方才一直留心着容衍,倒是没太注意到旁人,这时颇意外这时出声的竟然是这个被他忽略的少女,明媚娇艳的五官,通身却是清新而轻灵的气质,仿佛晨曦中初绽放的花朵,令人有种目不转睛的粉嫩。 在接近洛梓莘时,他便已经将她的一切调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她心中有个男人,便是眼前这长得十分扎眼的少年——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弟子容衍。 不过这少女又是谁? 论容貌,丝毫不逊洛梓莘半分,论气质,竟是胜了洛梓莘几分。这般出色的少女,他刚才居然没注意到!视线瞄到她与容衍牵在一起的手,似有所悟。 而且这少女并非常人,她这话一出口,竟是让他进退两难。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干笑了一声:“姑娘此话差矣,若非这位道友先行污蔑了洛姑娘,在下何至于在此讨说法?” 卫子曦轻眨睫毛,冷冷道:“从始至终于道友便以污蔑、侮辱这种词汇来形容我容师兄,是否过于武断了?容师兄即便有错,也并不意味着他说的一切就是污蔑了洛姑娘!你扣这么大顶帽子在我师兄头上又是意欲何为?” 容衍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说那番话可能确实欠妥,但说他污蔑洛梓莘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于修璟口口声声声讨容衍不过就是强词夺理! 而且还说什么未来道侣?洛梓莘和他两人目前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吧?也亏得他能面不改色的以洛梓莘的未来道侣来自称。他若真这么在乎洛梓莘,刚才她哭着跑走的时候就该追上去才对,或者在容衍出口的时候就该马上出声质疑,而不是在律德长老出现后才来针对容衍了。 这个人的目的,怕是为了针对青岚宗和容衍吧,她没想到青岚宗和云华宗在这次擎天比试的交锋居然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姑娘严重了,我只是不满这位道友对洛姑娘的态度而已。”于修璟没想到这少女言辞如此锋利,竟是让他有点无从辩驳。 卫子曦闻言忍不住笑了,这人还真是和原文描述的一般,遇强则弱,遇弱则凌。 “……你只是?”卫子曦口吻冷淡,尾音微微扬起半个语调,但那种气势却让于修璟心口一跳,直觉她接下来的话可能并不会令他开心,所以不等卫子曦说接下来的话,于修璟先开了口:“在下可以不追究这位道友的责任,不过……” “不过什么?”律德长老抢先问道,他方才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对话,虽然仍不清楚刚才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于修璟看了眼冷傲孤清的少年,眼中闪过阴郁,脸上却始终挂着那抹和睦如风的笑,“在下此次将会代表我云华宗参加金丹场的比试,所以……很期待能与这位道友在比试台上过招。” ……他想要与容衍比试?一个金丹期修士挑战筑基期的容衍?卫子曦简直怀疑他今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喝风喝多了,闪到了舌头…… “哦?不好意思,在下忘记这位道友只是筑基期的修士,要参加也是参加筑基场的比试。哎,真是可惜。”于修璟说着满脸遗憾的长叹了一声,相当真诚的模样。 卫子曦真想告诉他,不用可惜,你的期待不会落空,因为…… “我参加的就是金丹场。”容衍轻撇嘴角,毫不留情把话甩在了于修璟脸上。 ……他不说话,就当他死了不成? 他之所以一直不说话让于修璟蹦跶,不过是想多看一点曦儿为他努力争辩的样子,她伸着爪子嘲讽敌人的样子如此撩人心弦,就像她的话语之间都带着浅浅魅惑的香甜,由指尖、鼻尖钻入他的心尖,能染尽世间黑白,为他描绘出一片春~色繁华。 于修璟则是怔愣了一下,差点没稳住脸上那张笑脸,嘴角克制不住的抽了抽。 “……道友真是勇气可嘉。”一个筑基五层的修士居然要参加金丹场的比试,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青岚宗的人都疯了? 擎天比试金丹场紧上不紧下,只要满足年龄要求,即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同样也可以参加,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毕竟金丹场主要还是金丹期修士的比试,即便有筑基期修士参加,也多数是筑基九层的修士,为了突破自身挑战自我,当然还有人纯粹为了暖场。 但容衍目前只有筑基五层吧?就这实力要挑战金丹修士?莫非他是为了去给青岚宗的其他人暖场? 看着那张清冷如雪的容颜,于修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不过就算不是暖场又如何,擎天比试存在了几千年,也没出现过一次筑基五层胜过金丹期修士的情况。 估计只是少年的意气用事而已? 第36章 见佛之道 与于修璟不欢而散,至少内心都不太欢。 卫子曦等人便跟着律德长老一路朝万佛宗走去,途中她把刚才的事大致解释了一遍,律德长老神情平静的听着,听完了,也不再说话。 只是回头看了眼跟在少女身后的容衍,却见美丽的少年修长洁白的五指缓缓地顺着前面少女柔顺黑亮的青丝,一下一下地轻梳,眼神温柔如水,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年从眼角瞥了他一眼,轻扬嘴角,红艳菲菲。 律德微微皱眉,转过头不再看他。 卫子曦见长老没表示,也不再介怀,秀美小脸带着浅浅笑意,她对律德长老微微颔首,便退后一步,走在了容衍身边。 少年抬眉相视,温润一笑,白玉竹骨般优美的手指轻轻撩了撩她的额发,自然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异常。 天九好奇地落在两人身后,僵着嘴看着卫师叔和容师叔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闭上嘴吧。”天三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三师兄,师叔他们……他……” “师叔们的事你少管!”傻子也能看出容师叔与小师叔的暧昧,就天九现在才看出一点苗头,他也是服了这小师弟! “……哦。” 御空落在万佛山山腰处,前方气魄恢宏、庄严肃穆的万佛殿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一派幽静。 山中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九座各具特色的山峦,像正在开屏的孔雀那艳丽迷人的尾巴一般环抱着中间这座万佛山。 念经诵佛之声,钟声悠扬,面前庄严的宝刹便是万佛殿了。 卫子曦一行停在石道口,望着蜿蜒而上的山道古朴。 “这便是万佛宗的见佛道,你们便步行上去试试吧,看看你们如今的道心修悟如何?若是过不去便退回来,老夫在这里等你们。不必勉强,至今为止还没几个元婴期一下的修士能全程走完这石道。”律德对着身后的弟子们淡淡说道。 万佛宗见佛道,共五十三阶。寓意五十三参,参参见佛。殿前设五十三阶步道是很多寺庙都有的建筑形式,但万佛殿前的五十三阶虽寓意相同,但每一阶却蕴含着玄妙的精神震慑,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五十三阶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能否走完这见佛道也是考验修真人士道心坚定、修为强大与否的标志之一,越是道心坚定实力强大的修真者走这见佛道便越是好走。越往上走也将越困难。 天三率先步上石阶,一脸肃然。 两旁的菩提树硕大无比,挺拔苍翠。云雾如纱,带着缥缈与空灵的气息,一步迈上,呼吸瞬间沉重了下来。 所有弟子都浑身一震,屏神凝气,全副心神应对着石阶传递而来的精神震慑。 刚走上那石阶,卫子曦便感觉到一股玄妙无比的威慑困住了她的身体,风似乎停止了,空气似乎也凝滞了,唯有脚下那传递而来的精神对峙,让整座石道变得异常艰难。 这种感觉,就犹如站在万丈深渊之下,四肢落不到实处。又好像身体被压了千斤一般,沉重又窒闷。 二十名青岚宗弟子开始已蜗牛漫步的速度往山顶爬去…… 不到几分钟,就见几乎所有的弟子脸上都开始大汗淋漓,在温和的春风下感受到了炎夏的炙热,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落在地面上,衣襟像趟过水一样,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难受的让人呼吸急促。 不到一炷香时间,就陆续有五名弟子屈膝跪下,刚走出不到几步就大口喘着气,无奈的返回了石道之下。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人退回了山道口,最后竟只剩下天三天九四名金丹期的弟子,还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虽然缓慢但却稳步的往上迈进着。 谁也没想到,容衍和卫子曦两个筑基期的修士居然能够坚持走到了三十多级还在继续前行,这让几名早早失败的金丹期弟子羞愧不已…… 目前剩下的六人里天三走在最前面,容衍落在最后,他一直跟在卫子曦身后,神情坦然如常,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石阶传递而来的精神震慑,一双黑眸一直紧紧地注视着一步之遥的卫子曦,不曾游移。 站在万佛殿等待他们的万佛宗戒律长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惊诧的“咦”了一声,眼中多了几许震惊,这最后面的那两个小家伙似乎还是筑基期的弟子啊?这样的修为居然已经走到了三十五阶。 这青岚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兴味地观望着石阶上的六人,最前面的这两个金丹期弟子也不错,他们已经爬上了四十三阶,就差最后的十阶了,不过…… 见他们越压越低的身子,看来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果然没过多久四人就差不多同时跪了下去…… 一旦跪地想要再往上走已没有可能,天三四人只能悻悻然返回了石道之下。 看到垂头丧气返回来的天三四人,律德长老也是一愣,没想到坚持到最后的反而是两个最年轻的,果然不愧为执事执剑两大长老的嫡传弟子,却也不知这两孩子到底能坚持多久。 须知,这见佛道上的考验就是本次擎天比试的开场,成绩好坏不仅关系到宗门的声誉,而且还会直接影响比试的顺序。 所有人的视线都专注在石阶上的两人之上,紧张忐忑。 而卫子曦如今的处境却不见得有多妙,越往上走她就越能感受到来自脚下强大又玄奥的精神镇压,能感受到那不断倾倒而来的压迫感,她的身体就像在狂风暴雨中不断摇摆的小草,柔韧却绝不轻易倒下。 存思集神,念道至真,运转体内真气,灵力不断注入双脚,定心凝神,抱元守一,保持灵台清明。 随着逐渐攀高,可以清晰的看到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渐渐的,体力已经有点透支了,灵气濒临枯竭,她只是一个筑基期二层的修士,按理来说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不过每每她觉得她要退却之时,却总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迅速的补充,不多,但却足够她继续坚持下去。 道心和一,元灵相合,即使再难,她也始终没有忘记保持神识的清明。 拾阶而上,体内的血液在狂烈地沸腾着。 没想到,走这见佛道,居然加快了她身体与血液的融合速度,随着她一步步往上移动,她能逐渐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经脉在慢慢扩展,灵气在不断暴涨…… 她能听到山林的声音,能闻到花鸟的呼吸,感觉到溪流的舞动…… 石道之下,众人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石道上的身影,因为石道阶梯只有五十三阶,所有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见佛道上两人的情形。 “三师兄,两位师叔怎么会这么厉害?”天九看着石道上的那两道身影,他自己刚经历过见佛道的厉害,对此更是感触极深,若是意志力薄弱之人,那强大的精神镇压都能让人瞬间精神溃散,若是没有坚定的信念与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的话,很快就会垮掉。 但小师叔他们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天三缓慢的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他们要是不厉害,还能当我们的师叔吗?”作为本次弟子队伍中实力最强的他其实也很想知道好吗? 但他一向沉稳,所以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人真不是人! “……” 在踩上第四十九阶石阶时,卫子曦的精神其实已经到达了极限,那种无与伦比的重压,似乎要将她的身体和着灵魂都一点点碾碎一般,即使有金龙之躯支撑,也确实有点不堪重负了。 其实以她目前的情况,早就该退回去,之所以还在前进,完全依靠的是她那顽强的意志力。 无论是作为来自远方的现代人,还是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金龙,她都有自己要坚守的傲骨,宁折不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说起来,意志这东西,在面临希望的时候,真的特别有效果。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宫殿正门,卫子曦咬破了嘴皮,血丝一点点流下嘴角,身体明明已经差不多瘫软成一滩泥了,脚下的凹陷也如拓印一般,她却始终没有倒下。 汗珠如雨般一颗颗滚落下来,滑进她眼里,滑进她嘴里,滑进她湿漉漉的衣衫里,滴落在脚下,晕染出一朵朵重影。 见佛道,见心,见禅,见意,见未来…… 恍惚间,葱绿的菩提漫漫镀上来,似乎视线里都倾洒着树影的绿,清凉和风,汗雨微湿,轻轻拂过伊人的脸庞,耳边有佛音缭绕不去,沉淀着心灵。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二个时辰…… 时间如流沙而过,夜幕开始缓缓降临,孤峰之上的万佛殿上已经挂上明亮的宫灯,温润明亮,映着石阶上不近不远的两道身影,格外挺拔。 第37章 甜死算了 万佛殿前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明日便是正式的擎天比试开场,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宗门之外,大多数宗门此时都已经赶到了万佛宗。 这时其他宗门弟子都闻讯而来,屏声静气的看着见佛道上的两人一步步的走上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下方那隐在夜色中模糊的身影,看她们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行,她们走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就像每走出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之上,却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纤细挺直的脊背如高山峻岭中永不倾倒的古松,带着一股寒暑严冬都无法摧毁的坚韧意志。 卫子曦身后的少年始终落后她一步,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有额间流下的汗珠和皮肤上淡淡暴出的青筋在述说着他正在所承受的压力。 “北铭,看来这次的擎天比试又有好戏看了,你们云华宗这次危险呀。”薛之轶的手压在一身素雅蓝袍的男子肩膀上,表情十分悠闲,意味深长地看着石阶之下的卫子曦,眉眼之间魅色天成,语气中的调侃不容辩驳。 蓝袍男子北铭回眸瞥了他一眼,温润如玉不见波澜,轻轻扣住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腕,“怎么?你们元丹宗不参加这次擎天比试?” 男子的声音低沉磁性,扣着薛之轶手腕的指头修长白皙,形状美好,连五片指甲都修得整齐干净,红润光滑,玉白莹莹,指尖处一点殷红,冷魅伶仃。 “呵,跟青岚宗有过节的可不是我们元丹宗。”薛之轶一脸讪讪地收回手。 北铭薄唇轻勾如弦月,放开他的手腕,淡淡瞥他一眼道:“行了,别一天到晚想着挑拨离间。” “这哪是挑拨离间?你们云华宗那点糟心事全天下有点门道的修真人士都知道好不好?”薛之轶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当初叶篆为了青岚宗那卷只传历任首座的太渊剑谱而隐瞒身份拜入青岚宗门下的事闹得可是人尽皆知的,谁不知道云华宗如今的宗主是把青岚宗得罪了个彻底?哪里用得着他来挑拨离间啊? 北铭垂着鸦青色长睫,看着薛之轶雪白娇媚的脸冷笑了一声,懒懒搭着十指道:“就因为你一天到晚说人闲话,所以才会被人叫薛大妈!” 薛之轶一哽,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于修璟和曾慧音的表情就显得耐人寻味了许多,看着石阶上缓慢移动的人影,阴郁之色藏进了眼底。 *** 好累。第一百零一次抬腿失败。 卫子曦再一次颓唐的半曲起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急促如风箱,呼呼呼呼……伴着阴凉的晚风唱着和歌。 累得眼皮打架,四肢无力。这大概是她修真以来最累的一天了,往常再苦再累的修炼都没有今日这般让她觉得精疲力竭,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景物如失焦的风景照,斑斑的光圈萦绕。 要放弃吗?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有那仅剩的三阶石道,卫子曦自问。 手指扣紧了膝盖,都到了这份上了,她怎能容许失败。 失败并不可怕,人生中总会面临无数次的失败,但这一次失败后,她还有勇气再次面对同样的考验吗?见佛道虽与修为挂钩,其实更注重考验一个人的道心与对道义道法的理解,不破不立,不伤不持。 见佛道只意在质问着你的道,梳理你的道,完善你的道。 每个人的道心都不同,但却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坚定。 忽听身后一道清冷纯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曦儿,你可以的。” 随之而来的是他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撑在了她的背上,暖意从他碰触到的地方融化开来,如红糖在滚烫的水里一点一滴的溶解旋转着,微甜入心。 是容衍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愧是容衍,此时居然还有余力鼓励她。 原文中的容衍就是这般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轻轻松松地走完了整条见佛道,成为万佛宗成立以来第一个走完见佛道的筑基期修士。 他可以做到的事,她也一样能。 坚定,便是放不下、舍不得、离不开。 没有人看见,他的声音响起之时,卫子曦那双已然失焦的瞳孔骤然收缩,黑瞳在一刹那转化为金色,熠熠发亮,像是燃烧着两朵小小的火苗,却转瞬而逝。 缓缓抬头,她的薄唇紧抿,唇线平直到让人误以为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杀气。 砰砰砰,心脏跳动的极不寻常。血的流速又加快了。她半隐在宽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再次直起了身,柳絮般孱弱的腿抬起,迈出,坚定有力。 容衍的目光深沉而绵长,黑眸在暮色下变成了深幽魅惑的褐色,看着前方纤细又倔强的背影,微敛了敛眸子,一向冷薄的脸上稍有变化,却让被风撩起的几缕青丝掩住了痕迹。 曦儿……你可以的。 爬上最后三阶之时,夜色已沉到了极致,当双脚终于落在最后那一道石阶之时,卫子曦只觉整个身体似散架了一般,头昏沉得厉害,身子一软便将将要倒下去。 此时律德长老早已带着其他弟子与其他宗门的人一起等在了万佛殿前,天九神情激动双眼簇亮得看着他家小师叔在千人瞩目之下突破自我,成功战胜了见佛道,还来不及激动欢呼,就见她身体摇摇晃晃似乎要摔了,刚想疾步来个英雄救美,却被他身旁眼疾手更快的天三给拉住了手肘,“傻瓜,这事轮得到你吗!” 没见到跟在小师叔身后的容师叔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见佛道最后一阶的阻力一般,踏着烟波月色,如神圣高贵的神祗般一把将摇摇晃晃的小师叔揽进了怀里。 这下好了,青岚宗诞生了两个天才,两个史无前例的天才,即便这次擎天比试他们宗门的成绩不佳,估计也没哪个门派能比他们青岚宗更出风头了。光是这两人今日的表现,就彻彻底底地碾压了其他宗门几条街。 也不知道师傅听到这消息时会不会笑歪了嘴,一会回去就给他传个信吧,让他早日乐呵乐呵。 他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弟子! 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小脸埋人他敞开的胸口,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尖,那是他幼时便有的味道,带着初雪的幽冷,松木的清爽,还有……淡淡的甜香。 令她安心。 轻轻呢喃一声,嘴角含笑,终是沉沉睡去。 看怀中的小姑娘已经睡了过去,容衍收拢手臂,动作轻柔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睡得更舒服。 胸口传来少女柔暖的温度,她在怀里像小孩一样拱了拱脑袋,一瞬间柔化了他的心。 然而,还是不够。 他微眯起美丽的凤眸,漆黑睫毛在月色下滑过一丝凉薄的弧度。 即便她如今乖巧的沉睡在他怀里,却依然觉得不够,眼前仿佛有个模糊又幽暗的洞口在缓缓打开,深不见底,一望无际…… 贪婪。*。 半垂着头,自嘲地勾唇。 周围涌上来许多人,污了曦儿吐出来的气息,紧了紧怀中的力道,似乎想将那一片尘嚣阻在他的臂弯之外。 皱眉,深深的厌恶,抬头时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从容与冷然,接受他人虚伪的称赞与恭贺,平静地看着那些人眼里的波光诡谲,暗涛汹涌。 俗鄙的人类。 *** 卫子曦实在太累,即使周围一片喧闹声也丝毫没能影响她黑甜的梦境,她就这么枕着容衍的臂弯睡了过去,醒来时分,已是初晨。 日光从精美的窗格透进来,带着淡淡的金色,融入她骨血的颜色。 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惯性的开始导气入体,将全身的灵气疏导了一遍,察觉到体内比昨日更为浓厚蓬勃的灵力与明显拓宽了灵络。如她所料,经过昨天的见佛道洗礼,龙血进一步融合了,而她的修为又涨了二层。 筑基期四层,坐直升机咻咻上天的节奏! 晃了晃脑袋,才开始环视着这间简单却雅致的客房。房内只有她身下一张大床,万佛宗还真大方,居然给每个弟子都安排了一间客房。 却不知她只是特例而已。 若非她昨日一番惊人表现,作为一个参加比试的弟子而言,她并没有资格一人住一间雅室,一般只有带队长老或者像洛梓莘那样来打酱油的“贵客”才会被安排住单独一间客房。 下床穿了鞋,走到房内的小圆桌前,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冒着淡烟的热粥。 白瓷碗,青调羹,葱白的粥,碗下压着一张纸条,她轻轻抽了出来,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行云流水的字迹: 曦儿,醒了便把粥喝了。昨晚你体力消耗过多。 卫子曦皱眉放下纸条,不知为何竟觉得后面那句话略带暧昧是怎么回事?甩甩头,一定是她想多了。 捧起那碗加持了保温术的热粥。 瘦肉粥? 在这戒荤的万佛宗里,容衍是从哪里找来的肉?别说他乾坤袋里还带着肉食? 他们辟谷已久,早不需要这人世间的享受。食物,对他们来说已成偶尔的回忆。 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绵软如丝滑的牛奶,入口即化。卫子曦展颜一笑,心叹:容衍大人,这个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吗? 刚喝完粥没多久,便有一只伪正太来敲房门了。 “小师叔,你醒了没?长老喊我们集合了。”咋咋呼呼地声音,却让人心情愉悦。 大抵是这粥过于美味了。 第38章 佛普惠泽 与天九到达青岚宗门人的集合点,同律德长老打了声招呼,在众弟子崇拜间或恭敬的眼神洗礼下,卫子曦泰然自若地退回了队伍的后方——容衍的身边,侧头一个轻轻的低笑,“粥很好喝。” 容衍面色平淡,但眼底眉梢却透着几缕柔和的氤氲,耳尖一层薄薄胭脂色,恰似三月粉桃初开。 “曦儿喜欢便好。”声音虽依旧低冷,却清澈若幽咽泉流,碧山万里,紫薇九重。 相视而笑,清风徐来,余味悠然。 在万佛宗接待管事的引领下,一队人往万佛宗练武场中走去,在前进过程中卫子曦才见识到这万佛宗的庞大,原先站在山脚下的时候只见到了万佛殿的正前方,现在从里面一看才发现原来万佛殿之后竟也有着很多庞大的宫殿。 万佛宗这名字果然不假。 放眼望去,大小金瓦殿,屋瓦镀金,光彩夺目,蔚为壮观。那一座座殿宇、经堂、佛塔、僧舍,相映生辉,美轮美奂。沿途可见一尊尊神态姿态各异的佛像,或是袒胸露乳,或是面泛笑容,或是冰冷严肃,惟妙惟肖,生趣盎然,不愧万佛之称。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嘹亮的钟鸣声传来,随之而来一道轻轻渺渺、融入风中的低沉佛音,佛像们好似能听到那些声音一般,脸上的神态都变得庄严慈祥,如在念诵着经文一般,虔诚而神圣。 他们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佛像们念经的声音。 而在佛像们集体变化之后,整个万佛宗便像是沉浸在了佛光普度之中,周围的灵力竟是被快速的牵引过来,凝实犹如细密的金线,在万佛宗上空汇聚出了一道金色大佛的虚影,金佛宝相庄严,明净琉璃,拈花一笑之间,也开始与佛像们一般咏诵起经文。 据说那佛像所念的经文,只有纯正的佛修才能听见,其他人只能听到喃喃圣音。 神奇! 太神奇了! 即使他们都是修真之人,还是觉得这情景非常神奇。 这是众人此时唯一的想法。 卫子曦看着这栩栩如生的一幕,心中却在想着那名为佛像们引导的男子,他究竟是何模样呢?是否与这大佛一般慈眼视众生。 “这位长老,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佛普惠泽?太厉害了!”天九兴奋得看着高坐与空中的巨大佛像,不由出声问前方的万佛宗管事。 听到天九的问话,那名管事形容和蔼从容的点头回道:“禀道友,确是佛普惠泽没错。” 他们口中所说的佛普惠泽指的就是眼下这种万佛诵经,从而引出空中巨佛跟着一起诵经的情景,具体是什么原理只有万佛宗历代掌门和她卫子曦这个bug知晓。 也是为了见识这神奇的一幕,她才会对此行心心念念,不愿放弃。 佛普惠泽并不是日日都有,只会在比较特殊的时日里才会出现,这一次大概是为了欢迎各门派的修真人士齐聚万佛宗才特意如此,既在表现对客人的尊重,却也是一种宣扬,至于要宣扬的是佛法奥妙,还是宗门强盛,便只有元升宗主知晓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比武场中走去。 当众人到达之时,其他宗门的人基本都到得差不多了,安排好弟子们后,律德长老便被引到了正中间的高台上,满脸含笑的与几名其他宗门的长老寒暄着。 而身为东道主的万佛宗早早的便将一切准备妥帖,除了身为宗主的元升未到场之外,其他几名首席长老均已在列。 这很正常,元升作为万佛宗的宗主已有五百多年,其资历之深,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鲜少的,地位自是崇高,除非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出面,宗门内大部分事宜也早已交由各个长老来主持。 万佛宗的比武场很大,数十个比武台矗立在巨大的场地之中,台面全部都是以坚固著称的青松石铸就,宗门底蕴一览无遗。 此次参加擎天比试的共有九大门派,分别是万佛宗、青岚宗、云华宗、元丹宗、碧灵宗、阴阳宗六宗与天流门、千机门、玉霜派,修真界的七宗五派到了半数以上,每个门派各自站成一对排列在比武台前的空地前。 卫子曦此刻正好奇地往万佛宗的队伍里看去,那方的基本都是光头和尚,只有三人仍续着长发,其中一人还是比较罕见的女佛修,斗霄大陆的佛修并不全非是和尚,只要有佛缘即可为佛修,女子也一样,万佛宗也不强求每个弟子必须剃度,还是相当人性化的。 她找的人特征比较明显,不过他显然不在场,估计事情还没处理完吧。 略带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引得身旁的少年眼神讳莫如深。 “小师叔,擎天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紧张不紧张?”天九在卫子曦身后小声说,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严肃正式的比试,心中有点忐忑。 而且边上其他宗门的弟子包括正台前那些宗门的长老管事们都时不时朝他们投来打量的视线,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让人十分不舒服。 想也明白,定然是因为昨晚小师叔和容师叔出了那么大风头,大家都好奇这两个妖孽罢了。 “小九儿紧张了?”卫子曦回头朝他投去戏谑的一笑。 相比天九的紧张,她则显得要淡然的多,这倒不是因为她心性沉稳的缘故,而是她参加的筑基场竞争并没有金丹场那般大。据她所知,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五层,以她目前筑基四层的实力,还是有一点胜面的,再不济前三之位定然能保住。 “……是有那么一点啦,不过就一点点哦。”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比,“毕竟我才刚凝练出金丹,都还没度过适应期就被师傅踢了出来。” 看着面前正太脸略带委屈的神色,卫子曦眨了眨眼安抚道:“掌门师兄也是为了你好,门中又不是没百岁内的金丹修士了,他之所以特意派你出来也是想你能在这次比试中崭露头角。况且没有什么能比战斗更修炼人的了,估计等这次比试完,你就能完全适应金丹期了。”想抬手拍怕他的肩膀鼓励,不过手刚抬起半寸便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来。 咳咳,还是尽量减少肢体接触为宜。 天九心性本就纯真,听完她这番话马上就理解了过来。 “小九知道了。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展颜一笑,如徐徐朝阳,青春蓬勃。 他的模样本就不差,尤其是阳光的笑容更是夺人眼球,温暖的能融化人心,这一笑自是引得不少女弟子对他频频注目。加上卫子曦长相同样秀雅绝俗,边上还站着个美绝伦寰的容衍,他们三人光是长相就能吸引近半数男女弟子的目光。 卫子曦和容衍本就因昨日见佛道一事轰动了整个万佛宗上下,今日两人一出现便如夜空中的两颗大月亮一般引人瞩目。 这不,连高台上已经就坐的各宗门长老都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律德啊,你们青岚宗这次可是风头无两了。”阴阳宗的长老吟素挑着眉,阴阳怪气地挑开话题,阴阳宗是双修门派,门内弟子以女修居多,所以他们派出的长老也是个女修,还是个美貌妖艳、风韵撩人的女修。 律德长老倒是没介意她的态度,神色平淡道:“吟素长老客气了,两个孩子也是侥幸。”他自然知道吟素指的是什么,也不回避。 “筑基期便能通过见佛道的修士,而且一出现还是两名,青岚宗此次可是当之无愧的摘了这擎天比试的头筹了。怕是即便其他宗门全胜了两场,也没你们青岚宗这次出的风头大。律德啊,你倒是说说这两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以前不曾听过?”薛之轶这爱好便是起哄架秧子的人马上就闻风起雨,那张妖媚娇笑的脸比一旁的吟素还美了几分。 薛之轶作风一贯如此,律德与他来往日久,早就习以为常,指了指他特意安排在队伍最前方的卫子曦和容衍道:“那男孩名容衍,我宗执剑长老唯一的弟子。女孩是卫子曦,执事长老的关门弟子。”他们两人的身份即便他不说,没多久也会被人知晓,他何不大方一点。 “玄阳和玉真的弟子?”薛之轶一惊,玉真便也罢了,他收徒不稀奇,但居然连玄阳那万年冰山都收了徒,那可真是稀罕事了,谁不知道玄阳这斗霄第一美男冷情寡性、生人勿进,注定孤独一生,却没想到如今这铁树开花,连冰山都收了徒。 再看那少年玉色天成,精致若水中琉璃,素衣长发,眸若星辰,银光流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铮铮气势在不断涌动,光看这容貌竟是比玄阳还胜了几分。 莫非玄阳就是看中这少年的容貌才收他为徒的?这是要培养出新一代斗霄第一美男不成? ……抖了抖身子,他果断是想太多了,玄阳大概应该可能……不是这么个无聊人。 这时,温润尔雅的男子也忍不住一脸新奇地开口了:“律德长老,那女娃便是玉真那新收的小徒弟吧?”男子正是云华宗北铭长老。 律德也知道玉真与北铭私交深笃,虽然两派之间有纷争,却似乎丝毫没能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情,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尚虚华。 点头:“正是她。” 北铭垂头看着下方正与人交流的少女,微微一笑,光华潋滟的黑眸中流过一丝赞赏:“玉雪玲珑,轻灵如水,坚韧持心,是个修炼的好苗子。玉真倒是好福气,让人嫉妒啊。” 他与玉真虽久未见面,但时常传信交流,自然知晓他五年前新收了一名叫卫子曦的女弟子,而且他言辞之间对那名弟子十分上心,比他前几名弟子都上心。 前不久还传信说他弟子要炼制法宝,缺了乌金石,让他帮忙找找,说他过段时间来取。不过没几天又传信说他弟子自己找到了。 原来便是这眼前的小姑娘啊!如此天才,如此绝色,也难怪玉真那般疼爱了,换了谁都会将她捧在手心吧…… 眼眸稍稍流转,红唇微弯,一丝兴味。 第39章 输了便改名 “安静!擎天比试马上开始!” 主持长老此话一出,原本略微轻松的氛围在一瞬间又紧张了几分,整个比武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本届擎天比试依旧分筑基场与金丹场两场,规则沿用往届。”主持长老指了指他右手边的十座巨大比武台,沉声道:“我右边十座比武台为筑基场决胜台,左边十台为金丹场决胜台,请各宗门队伍自行安排好人选分别参加!这次的比试乃各门派交流,只要一方认输,另一方不得继续动手!一旦有人恶意攻击认输对手,将接受严厉的处罚,绝不姑息!” 主持长老的目光不恶而严地扫过全场,春露秋霜崖岸高峻,让人心中肃然起敬。 只听他又接着宣布道:“参与本届擎天比试的宗门共九个,故而将有一个宗门会首场轮空,按万佛宗举办的惯例,本次轮空的宗门为青岚宗!其他八大宗门没有异议,现在开始首轮抽签!” 他虽然没有说明规则,但擎天比试经历数千年之久,规则早已深入人心,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擎天比试规则,在前十决出之前,比试以宗门的形式进行,但并非群体赛,而是一个宗门之人分别对战另一个宗门之人,一对一赛制,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同门对战的情形发生。每组比试各十名,有人数不足的宗门,那么对方宗门的弟子轮空,或其他宗门多出来的弟子补足,对战对手由抽签决定。 因为参赛宗门为单数位,所以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会有一个宗门首场轮空,而万佛宗挑选轮空门派的方式便是各宗门弟子们在见佛道上的表现,计二十名弟子的总阶数,而青岚宗理所应当的获胜了,当然作为东道主的万佛宗主动放弃了轮空资格。 青岚宗首场虽然轮空了,不过鉴于金丹场加上容衍共有十一名,所以会有一名并入其他宗门进行挑战,律德长老派出了一名金丹一层的弟子参加,似乎有意保存容衍与天三几人的实力。 首场抽签有条不紊的结束,很快首轮比试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比武场二十座比武台同时进行比试,一时间,声势惊人。 青岚宗只有一位参赛弟子,所以其他弟子都兴致勃勃的在观察着其他宗门的比试,虽然无法确定接下来自己的对战对象,不过观摩一番吸取点经验还是很有必要的。 首场比试的是千机门和元丹宗弟子,前者以术阵见长,后者也炼丹著称,不过显然元丹宗的整体实力比之千机门要高了不止一筹,毕竟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宗门,相比千机门这新兴门派,无论总体实力还是弟子的表现都比千机门要好了不少。 最后筑基场千机门参赛弟子十名,胜出三场,而金丹场参赛弟子八名,则只胜出了两场,两场轮空,成绩相对惨淡。 在弟子们目不暇接之下,时光如白驹过隙,本届擎天比试首场比试在上午顺利结束,各宗门成绩各有好坏,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不分轩轾,无论是大宗门还是小门派都展现出了自己宗门的实力。 值得一提的是,青岚宗唯一参加首场比试的弟子好死不死地碰上了云华宗的金丹三层弟子,没有意外的被淘汰了,不过虽败犹荣,毕竟实力相差了两层。 第二轮比试,青岚宗抽到了碧灵宗和玉霜派的组合。 筑基场和金丹场分列两队,卫子曦抬头望向也正看着她的容衍,唇角一扬,美丽的小脸在春光中泛着淡淡红霞,如清风朝露中初初绽放的一抹桃花,她朝他握了握粉拳,低声为他鼓气:“加油。” 虽然知道他此战必然会大获全胜,从此声名鹊起,少年扬名,但依旧忍不住要担心,果然看书时和身处现场的感觉截然相反呢?毕竟容衍这一次是越阶战斗,说不准剧情又崩了? 呸呸呸!她这乌鸦嘴。 容衍微微笑了,俊秀优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修长眉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温柔地让人不自觉深陷,只见他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的发髻,轻声细语:“照顾好自己。” 仿佛千言万语,又兼柔情似水。 “恩。”卫子曦点点头。 各自往两边比武台走去,她抽到的对手是个半熟人——曾慧音,筑基五层。 这运气实在太好了,卫子曦都要怀疑是不是碧灵宗的人在签子上动了手脚,才会让她一出场就对上本次筑基场修为最高的修士。她记得原文中卫子曦的首场比试遇到的明明是一个筑基一层的修士而已!为什么换了她档次就蹭蹭蹭往上窜得那么高?这不科学! 衰! 而曾慧音却一脸冷然的笑了,她自然也认出了这名叫卫子曦的少女,不就是一直跟随在容衍身边的那一个吗?莘儿还说这少女曾在青宇拍卖会中抢过她的东西,还设计陷害了她。 今日定要好好为莘儿出口恶气不可! 见她此时悠然而来的身影,那张娇俏玲珑、眉目如画的脸平静淡然,曾慧音心中更加不爽。 “装什么装!以为通过了见佛道就了不起了?” 她声音并不大,但依然能让卫子曦听明白,不过她闻言只是淡淡垂下了长睫,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 嫉妒的女人罢了,她大人大量懒得理会。经过昨天见佛道之事,今早明着暗着议论她的人就没少过,她若是一一上去理论,那估计说干了口水都忙不过来! 自己的挑衅换来对方的无视,曾慧音的面色愈加难看。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抽到我算你倒霉!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碧灵宗的厉害!”禁不住蓦然拔高了音量,引得本就备受关注的这方比武台更加明显。 刺耳的尖利让人不耐,卫子曦这才缓缓抬起眸子将视线转向曾慧音身上,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黄毛丫头?你在说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曾慧音看着她唇边那抹淡笑,心神一撞。 笑容扩大几分:“也是,我如今年方十五,正是青春俏丽的大好时光。”说着清澈的黑瞳不紧不慢地扫了她一眼,“相比您临近四十岁的年纪,我的确是个黄毛丫头没错。那么这位大娘,此番便要请多指教了!” 她不与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了?那就让她好好体味一番她被中华五千年悠长“文化”浸淫过的口才——论如何正确优雅的损人。 在开场前所有弟子都需要经过验生石检验年龄,虽然基本没有宗门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作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程序也不会省。 听到卫子曦的话,曾慧音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女人,都还是会忌讳自己的年龄与容貌,即便修真岁月漫长无期,年龄到最后只会成为陪衬,但被一个小姑娘公然叫“大娘”,任何一个自诩貌美如花的女人都无法忍受! “卫子曦,你不要太嚣张了!在这擎天比试还轮不到你来大放厥词!” “严重了,我不过依大娘所言罢了,何来大放厥词一说。倒是这位大娘,一开口就莫名其妙指责我,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寸,我便让人吐血三公升! “你!” 两人这一番对话自然落入了周围弟子们的耳中,纷纷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卫子曦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下曾慧音真是要气疯了,面色难看犹如黑青的锅底,上去刮一下估计还能掉下几层黑灰……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的话,我曾慧音的名字便从此倒过来念!”气急的曾慧音说出了狠话,也不想再与卫子曦周旋,多说无益,不如真刀真枪比一场,也让这逞口舌之快的臭丫头见识见识她的厉害!周身气息一荡,凌厉的势压便朝卫子曦压迫而去。 输了名字便倒过来念吗?真是俗气又没有新意的狠话。不过音慧曾吗?也挺好听的!卫子曦默默吐槽。 无视对方逼迫而来的势压,卫子曦拱了拱手道:“那就请道友多多赐教了!”说完不再赘言,纯澈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没有主动找人麻烦的嗜好,但不代表她就是个良善可欺的人,想教训她?那就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本! 本以为自己刚才的势压多少能让卫子曦露出一点胆怯的情绪,却没想到她神色半分变化也没有! 她的势压对她无效?怎么可能! 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便修炼天赋极佳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刚入筑基的菜鸟,如何与她这个筑基五层经过时光淬炼的修士相比? 输这一个字,就早就已经明晃晃的挂在了她脑门上了!居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青岚宗果然狂妄!一个目中无人心比天高的容衍跑去挑战金丹场也便罢了,现在连个刚步入筑基的黄毛丫头也敢在她面前自以为是! 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随着卫子曦与金龙之血的融合度不断增长,在她修为提高的同时,隐藏修为的能力也在不断提高,同等级的修士几乎没人可以正确判断出她如今的真实实力,连今早来接她的天九都没能感觉到她修为的精益,更别说曾慧音了。 曾慧音自然以为卫子曦只有一两层的实力,之所以看不出真正的实力只不过是因为佩戴了隐藏实力的法宝而已,这类法宝在斗霄并不少见。 所以,她这一次注定要吃瘪了,音慧曾,恭喜你get新名字一个! 第40章 不好看的一章 “看招!”曾慧音一声利喝,单掌竖起,自左至右抚过身前虚空,轨迹之中居然排列出六枚闪耀着赤红色的细针!丝丝灵气自体内透出,与空中的细针相连,仿佛牵线木偶一般,那十二枚燃烧着火焰的细针便一一射向了卫子曦。 看着天空中凌厉射来的火焰针,卫子曦轻嗤一声:居然cos东方不败! 此时,卫子曦的揽风剑已然出鞘,体内的灵力也在一瞬间涌动起来,筑基四层的气息缓缓扩散而出,手中法诀一掐,揽风剑忽地跃起空中,青色的光华一照,剑气四溢,嘶嘶轻鸣,呼啸着便往空中飞舞的细针迎击而去。 顷刻之间,一红一青相撞在一起。 狂烈的风压扑面而来,地面的巨石似承受不住似得,崩裂出几道细细的裂缝。 周围的弟子在两人交手的瞬间都凝神静气的看向了比武台,在看到两人最初的交锋之时,一个个面上都浮现了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初交锋,两人竟是不分伯仲! “这卫子曦好像不像刚突破筑基期的样子啊?” “确实不像!我看她这实力起码在筑基三层以上吧。” “不愧是筑基期就能通过见佛道的修士,看来曾慧音这一战想轻松获胜是难了!” “……” 一击未成功,曾慧音眼神一沉也是吓了一跳,光这一招她便知道她方才是小瞧了这卫子曦,她根本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卫子曦可不管她的想法,双手飞快动作,揽风剑如一道碧青色的闪电一闪而过,直奔曾慧音而去,曾慧音也不怠慢,十指勾动灵气,翻舞着那十二枚火红色细针冲着揽风剑的方向甩去。 火针漫天飞舞,幻化成无数道针影,但无一例外都被揽风剑挡了下来。 下一刻,只见曾慧音纤手一挥,雄浑灵力在其手中凝现而出,化成密密麻麻的金色细剑朝着卫子曦激射而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若是卫子曦被任何一道金剑刺中的话,那么这一战的结局便出现了。 卫子曦能感觉到剑气威压微微擦过身体时如跗骨般的阴寒,冷哼一声,眉尖轻挑,灵气涌动,右手握住揽风剑的剑柄,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直接迎着那些压迫而来的剑林而去。 素手翻转之间,一道道复杂的手印也是在其左手突兀的伸展开来,只见她纤细的手心之上,一个碧青色的风团缓缓出现在半空。 然后卫子曦朝着有点愣住的曾慧音微微一笑,风团已经飞速脱手而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那些飞剑卷去! 风卷过剑林,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金剑竟被完全扫落在地! 曾慧音面色铁青,这种感觉无异于被人当场甩了脸! 看着她那铁青的脸色,卫子曦不禁出声道:“曾道友,可要继续?”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卫子曦这话的真正含义,无疑是嘲笑曾慧音也不过如此。 “想我放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曾慧音冷笑一声,面露不屑。 却不知她在说这话时,底下弟子的表情更是不屑。小小的筑基期修士?说的她自己不是筑基期一样,而且这交手的时间大家也看出来了,论实力,卫子曦可不输她半分半毫。 对于曾慧音的话,卫子曦也是懒得理会,当下便回道:“好,那便继续!”她刚步入筑基期不久,但因为在雾迷禁地中的历练,她的实战比之以前要强了不少,虽然对战换成了修士,但在生死之间的战斗能很好的锻炼她的反应力和敏捷度,所以对战曾慧音这样的筑基期五层的修士,对她来说刚刚好。 这样的越阶战斗对她的修炼很有好处,往往能够促进她修为的增长,爆发她最大的潜力,这一点在这么多年的修炼中她深有体会,所以……其实能与曾慧音战斗她求之不得! 此时曾慧音心中一恨,那十二枚火红细针重又回来,在她面前飞舞一阵后,开始往中间合拢,复又归一,火红色的针完全重合在一处,火焰高窜,缓缓幻化成红黑色,将一片天空都映衬成了妖艳浓稠的黑,浓郁的黑红色堪比夜幕降临,涟漪般的压抑感随着那黑红色的巨针四散,而一股滔天威压也是在这一刻弥漫而出,随后她手势一变,那针便冲着卫子曦直面而去! “卫子曦,受死吧!” 感受到那股倾天的威压,卫子曦心神一凝,脸色微变,不敢怠慢,却也没有回避,揽风剑一动,一道不输曾慧音威势无双的剑气便也冲天而起,似要撕裂虚空一般,朝着那红黑色细针劈斩而去。 剑气找准目标,只听轰然一声爆响,一道被斩出十丈长短的深深沟壑残留在了比武台上。 两人争锋相对,几个回合下去,曾慧音的攻势也更形凌厉,她是火、金双灵根,艳影是她的本命法宝,火舞艳影是她最擅长的武技,配合金雨飞林使用在同等级的战斗中一般都是无往不利。 但显然这模式在卫子曦身上一点用也没有,何况她连目前最强的“玄灵针”都用上了,却依旧没能奈她何! 卫子曦手持揽风,青色剑身爆出一声炸响,剑身飞射而出。 “以我剑心,卷云诛邪!” “疾!” 乌云汇聚,青风呼啸,揽风剑化成数十道剑影,凌冽剑气,暴烈呼啸。狂风呼啸,将人的衣衫吹扬,卫子曦的三千墨法更是犹如海藻般飘扬着,飞扬的烟尘让大家不仅伸出手来挡住了眼,智能从指间的缝隙中看着这精彩的大战。 碧风之气,凝实而锋锐,转化为剑气。 四散的剑光之中,卫子曦身形一穿而出,伴随震天之声,数十道剑影团团围住曾慧音,只这一击却让曾慧音疲于奔命,齐齐射向了她,那剑光之中蕴含的强大威压竟生生的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什么?” 曾慧音的脸上,顿时闪过了深深的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这个念头刚闪过,一阵刺痛便从背心处传来,当即神魂都快被吓散了。她只是筑基期修士,若被一剑刺中,就算不死也得重伤不可。 她如何敢怠慢,身子一动,硬生生地移开了一尺的距离。 毕竟千钧一发,即使是她反应如此之快,也无法完全逃过,左肩几乎被完全刺穿,同时一股刺骨阴冷的冰之力瞬间从被洞穿的伤口涌入体内。 “噗!”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猛地喷出,化作血雾一片,洒在半空之中。 然而曾慧音的厄运还不算完,受了如此重击,自然不可能再操控火灵艳影,几乎同一时间,红影散去,没入体内,下一刻她感觉一股似浪潮般的力量涌了上来,凌厉无匹的剑锋已经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从头到尾,这一幕一两息的时间内发生,当结局成为定局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当喧嚣散去之后,众人在第一时间见到了两位主角。卫子曦素手而立,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曾慧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如当初。 却只听到卫子曦静言道:“你输了。” 曾慧音看着身旁密密麻麻的剑影,瞪大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抖着手指指向卫子曦,颤声道:“卫子曦你……你再说一遍……” 卫子曦神情平静,从容地如她所言:“你输了。” 洛梓莘双拳紧握站在比武台下,她从刚才得知曾师姐的比试对象是卫子曦之后,就兴奋地想要欢呼,她本以为曾师姐会以摧枯拉朽般的胜利把卫子曦打得片甲不留的,可是眼前却是完全相反的结局! 恨恨咬牙,暗念:“曾慧音,真没用!连卫子曦都摆不平,亏你平日还搞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一般!”早知道就不来看她的比试了,还不如去守着容衍的比武台呢!这会儿他那边怕是快要打完了…… 虽然心中气他,却始终还是放不下。瞪了一眼台上的两人,转身朝金丹期的场地那边跑去。 而曾慧音单手抚着自己肩上的伤口,眼中充斥着一丝狠戾,两人遥遥相对,无声战役…… “是我小瞧了你。”曾慧音出声道,她已经受了伤,而且身边团团围住的剑影,此一战她确实输了,在对方强横又诡异的攻击下,她已毫无还手余地! 卫子曦微微敛唇一笑:“不好意思了,要麻烦曾道友从此改名了。哦,对了,现在该改叫音道友了!” “你!”曾慧音听到她的话气得差点一口血又喷了出来,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她方才的誓言,这下玩大了,难道她真要改名叫音慧曾? 这怎么行?这样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待在碧灵宗?还怎么在这斗霄大陆生存? 第41章 男配昙花一现 见胜负已分,比武台上方的裁判出声宣判道:“筑基第二场三号台,青岚宗卫子曦胜!” 听到这高亢一声,筑基场这方台下的众人目光也是全变了,本以为曾慧音此战是必胜无疑的,结果却大出众人所料,赢了这一场的反而是他们以为处于弱势的卫子曦,而且显然她赢得并不悬,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身上连一点伤口都没留下! “这……这……” “曾慧音输了?” “这么简单就输了?” 贺意珺的目光本来一直流连在金丹场那方,神情紧张地看着各个场中弟子们的表现,毕竟金丹场弟子的表现才是真正检验一个宗门实力的标准。 所以基本上台上所有的长老都定格在金丹场那方之上,但当她听到场下沸沸扬扬传来的声音时,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回头往筑基场看去,这一看,却是失态地从椅子上火烧屁股似得蹦了起来,满眼都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曾慧音居然已经输了!她可是她们碧灵宗准备的杀手锏,可是本次筑基场最强的弟子,原以为这筑基场的魁首之位定是碧灵宗的囊中之物,却万万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在第二场便输了!别说问鼎魁首,竟连前十赛都没能挤进去! 还是输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手里!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贺意珺这一动静,自然引得其他长老也转头看来。 “咦?那小丫头居然这么快就胜了!哈哈哈,不愧是通过见佛道的天才!”薛之轶抚掌大笑,眉眼如花,夺目璀璨,让人挪不开目光。 北铭眨眼淡笑,琉璃色的眼睛静默如细碎的河光中凝结而成的一朵温润的玉莲,“玉真这徒弟入门才不过短短五年,居然已经筑基四层了,天资绝然啊,让人羡慕。” 偏过头对一旁的律德长老笑言:“恭喜律德长老了。” 律德也是笑意欣然,若无意外,卫子曦这一胜几乎奠定了青岚宗在这筑基场上的胜利,毕竟连最有可能获魁首的弟子都败在了她手中。 “北铭长老客气了,这才第二场,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他客气的摆手,此时低调点总是没错的,这座上可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儿。 薛之轶撑着手臂,勾勾红唇:“呵呵,律德你就别装了,看你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要出来了!” “薛长老说笑了。”律德长老干咳一声,整了整喜形于色的眉眼。 “呵。”薛之轶挑挑眉,一脸调侃:“本公子从不说笑。话说碧灵宗那女修都已经输了,怎么两人还不下场来?”见那方僵持不下的情形,他忍不住好奇地探耳听去…… “音道友,往后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名字。”卫子曦淡淡看着脸色一阵青白不定的曾慧音,目光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因为依旧被剑锋环绕,曾慧音不能动弹,攥紧双手,垂着头愠怒地说道:“……我方才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明知道这是玩笑何必还如此咄咄逼人,即便你胜了我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打死她也不能认了这个栽。 “我咄咄逼人?”卫子曦眸中寒光一冷,仰起头冷眼扫过曾慧音的脸,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信誓旦旦说输了名字从此往后便倒过来的是道友,我可半点不曾逼迫于你,如今你输了却怨我侮辱你?道友自说自话如此厉害,莫非平日修炼的功夫都废在这嘴皮子之上了?”当初说那话的明明是她自己,要怪也该怪他自己当初太自负,才会挖个坑自己跳! 曾慧音一听,忍不住就是眼睛一瞪,挺翘的鼻子险些气得歪掉,涨红了脸对着卫子曦怒目而视,心中大骂:好你个卫子曦,居然暗指她修为太差! 但此时她还真的是百口莫辩,她们台下观看的弟子不少,她当初的话可是一字不落的落在大家的耳中,她现在磨破嘴皮都没用! 卫子曦抬起睫毛,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一招,始终围着曾慧音的揽风剑分~身恢复成碧色长剑的模样,覆手一翻又回到她手上,黑眸斜斜看过去,实在懒得再和她纠缠,淡淡轻笑,“看来道友是要食言了,呵呵,那便随你吧,日后若是生了心魔可莫要怪今日这一战了。”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何脸色,持剑走下了比武台。 心魔,修士最害怕的存在。心魔与雷劫不同,雷劫可守可防,可以靠实力和法宝应对过去,但心魔往往就是挑一个人脆弱的地方进攻,而且防不胜防,不知从何而生,亦不知缘何而灭,一旦心魔滋生,就有可能从此万劫不复,永堕黑暗。 心魔的产生原因不一,也许是因为心里的脆弱,也许可以是一个小小的差错……修真之路上一点点的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产生心魔,这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志坚定与否。 卫子曦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当众违背己许下的承诺对一个正道修士来说并非不可能成为心魔滋生的源头。 所以,曾慧音,好自为之吧。 闻言,曾慧音的脸隐隐发青,身子摇晃险先站立不错,手指甲几乎掐入了掌心的软肉之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不耐的裁判提醒后才一脸难堪,迎着众人打量的视线,垂头丧气的步下台去。 擎天比试的第二场,青岚宗表现斐然,筑基场九战六赢,金丹场十战七胜。 最重要的是,容衍以筑基八层的实力成功打败月霜派金丹一层弟子,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比之卫子曦战胜曾慧音打眼许多,他毕竟是真正的越级战斗。 卫子曦遗憾不能亲眼的看到他优秀骄人、霸气侧漏的表现,据当时在场的弟子后来谈起,容衍简直是无视等级的差距,以开天辟地、勇猛无匹的气势打得对方抬不起头来。 引得全场沸腾不止,直呼他哪里还像个筑基期的修士啊!简直比金丹九层还凶残…… 所以没有意外的,之后又是连比了两场,青岚宗依旧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一路高歌猛进,擎天比试第一天决出的前十中,筑基场和金丹场青岚宗分别各占三名之多,成为本届擎天比试当之无愧的第一! 容衍和卫子曦三战三胜,成功进入前十赛,她们可以说是这一届擎天比试当之无愧最夺目的两匹黑马,加上昨晚两人在见佛道上的傲人表现,真正是全场最耀眼的两颗星。 这一天,卫子曦终于如愿见到了那名素雅一身、孤冷一声又坎坷一生的男子——君忘尘。 肃杀之中,似乎唯有他安静如故,站在喧闹的比武场上,清凉如同置身事外,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恬静安详的。 君忘尘,如君忘尘,万事不扰。 *** 山峦悠悠,夜风静静,吹打着院中的树影摇曳,剥落漫天云烟。远处山之巅,皎皎月光照着松树上,宛如温柔的眼睫毛,轻述着它的喜悦。 经过一天的战斗,卫子曦还是有点疲累,懒懒靠坐在客居的窗台边养神,偶尔抬眸看一眼眼前盛景,以纯粹观赏的心情来看着这一场庄严秀致。山风起,夜悠扬,清香苦茶,月色繁华。 半阖起眸子。回想今日的三场比试,虽没能难住她,却也不啻是一番极致的挑战,不提与曾慧音那一战,后面的两场她的对手也同样不弱,就像老天有心要考验她一般,给她挑选的对手都是在筑基期四层左右的对手,那两人的实力也同样不凡,与她相差无几,她若是全力以赴也许问题并不大,但她还得保证在打斗过程中尽量避免受伤,虽然有容衍特意炼制的法宝掩护,即使受伤了暂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能尽量不受伤还是比较好,所以连着三场下来,她还真有点力有未逮,还好决赛被安排在了明天。 佛香清远,舒心养性,丝丝缕缕融在空气中,她的意识渐渐迷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今日光彩夺目、一鸣惊人的少年,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小窗明月,泠泠月光之下,透彻如无瑕的镜面般凝视着她。 “容衍……”她不知不觉地轻唤,感觉到眼皮上传来一阵温暖的碰触,沿着她的眼窝浅尝辄止的轻舔之后,复又快速的退了开去。 迷迷糊糊,不想睁眼。一丝长发蜿蜒如碧色水草在她梦中悠悠荡荡,滑落在她的脸上,柔软又清凉,带着雪的香气。 刹那间一抹轻柔的温暖悄悄袭上她的心口,整个人仿佛浸沐在温泉之中,飘飘然不知归处。 她听到他干净又低哑的声音: 曦儿,今天可是累坏了? 仿佛夜尽天明时的第一缕光,那般轻柔清澈,却又灼目异常。心,微微的一疼。 她没有回答她的梦中人,因为他的气息靠近,压着她的呼吸浅浅的起伏,谁的呼吸声渐重,不知深浅的交缠…… 恍惚间,天地绚烂成一片,你的,我的。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夜色如墨般深沉,月躲进了云层中消失了踪影。 她抬头看了眼乌压压的天色,甩了甩有点酸麻无力的手臂,慢慢起身关了窗,坐回床榻上继续打坐修炼,一夜无眠。 明日才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她有预感,她极有可能与君忘尘对上,也或者说,筑基场的魁首极有可能就在他们俩人之间产生,同样是筑基四层实力,且都是实战经验丰富,战斗力相比普通人更胜一筹的他们,这一战还真是胜负难料。 但是她,非常期待! 第42章 因为他是男主 翌日晨,还是同一个场地,同一批人。 经过抽签,卫子曦与君忘尘的对战顺序果然完美的错开了,除非他们分别胜出两场,才会在最后的决胜比试中碰面。 看了眼不远处那名素衣飘逸、淡雅如风的谦谦少年,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在心中为自己鼓劲:战斗吧,卫子曦! 前两场倒是很轻松的获胜了,顺利晋级最后的总决赛,并没有昨天那般辛苦与消耗。 相比之下,容衍就比较惨了,第一场很不幸的与昨天侥幸胜出的天九对上了。虽然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但显然两人也是半点没有留手,依旧火力全开,斗得热火朝天、不相上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有仇呢! 不过最后获胜的还是棋高一着的容衍!天九只能黯然的退居后五名,不过他这次的表现很不错,刚步入金丹期就能位居前十已经是发挥超常了,所以他自己也很满足。 虽然最后输给了才筑基期的容衍,让他略心塞…… 第二场容衍对战的也是个熟人,云华宗的于修璟,金丹二层修士。 于修璟作为云华宗的少宗主本就十分引人注目,也是此次金丹场夺冠呼声极高之人,再加上容衍这匹横空出世的绝世黑马,两人的比试几乎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卫子曦也是急着来看他的比赛,所以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将她的对手解决后便匆匆赶到了金丹场这边的比武台,反正最后一场比试是在下午举行,她也不怕错过。 她赶到时,整个比武台前前后后都已挤满了人,几乎所有没有比试的弟子都围了过来,显得异常拥挤,若不是比试台前不允许其他弟子登空的话,怕是连半空中都早已人满为患了。 台上两名男子分站两角,一个温文尔雅言笑晏晏,一个冷若冰霜沉默寡言,都是极为俊美的男子,两人的身份实力又同样不凡,自是引得在场的女修士们尖叫连连,眼底闪烁着灿烂的火花! 特别是倾城之字的容衍,他只是垂眸静静地往那里一站,便是天地之间只余他一人的通身风华。 看着他,便只觉少年脚底似有无边无际的唯美冰花在朵朵盛开,一簇簇一丛丛,透明晶莹若纯粹的冰之雪莲,透过石台流过的暗涌,冰封着整座比试台。 一色肃杀。 于修璟看着对面执剑而立的少年,心中却是不胜唏嘘。 他没想到容衍居然真的如他那日所言,不仅参加了金丹场,还一路过五关宰六将,所向睥睨到以筑基八层的实力硬是打入了金丹期前十之列,若非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噩梦。 “想不到容道友居然有如此气魄,不仅依约参加了金丹场比试,还拼尽全力打到了这一场。”于修璟轻泛眼皮,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不屑,但他唇边的笑容却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不过那笑声中依稀带着几分猖狂。 他望了眼对面少年声色不显的脸,顿了顿,接着高声道: “既如此,在下便不再怪罪你当日对莘儿的不敬了,只是希望以后容道友说话做事还是要先斟酌一番,莫要再伤了无辜之人。”说着望了眼台下的一角,那里站着几个模样精巧的少女,其中自然他口中的洛梓莘。 洛梓莘会来观看这场比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修璟这见缝插针、似是而非,在众人面前恶意抹黑容衍的话说得可真是铿锵有力,似要将洛梓莘所受的委屈都抒发了出来一般,动情之极,感人至极,让人以为容衍先前是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坏事,浮想联翩。 对于他这番自以为是又令人作呕的作态,容衍清冷仙颜冰封依旧,只是眼角眉梢那抹寒意却似要化为实质的冰刃,呼啸着朝于修璟激射而去,凉薄红唇轻启:“有功夫耍心机,还不如快点动手!” 似乎摄于那股翻涌而来的寒意压力,于修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他看过好几场容衍与其他修士的战斗,虽然受限于修为,容衍不可避免的在攻击力上略逊其他金丹期修士一筹,但无论是力量、爆发、敏捷、还是耐力等其他方面,他都比其他人强了不止一点点。 特别是他的速度,简直超出筑基期修士的正常范畴,甚至比普通的金丹期修士还要快上许多,说他疾如飞雷、风驰电挚都不为过,凭着那骇人的速度他的攻击经常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加上他的爆发力,他获胜并非偶然。 所以,切不可小瞧了这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他的厉害已被前人血淋淋的验证了。 但是容衍再厉害又能如何,他于修璟可不是旁的那些废物,以为光凭天赋还有那半吊子的实力就能战胜他?容衍,毕竟还是嫩了点。 “既然容道友如此急切,那便开始吧!”于修璟温和儒雅地淡笑着,一边迅速地将身躯一转,整个身体霎时如在黑暗中隐匿的影子一般,完全消逝在了阳光下。 短短一瞬时间,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了! 隐身术?还是法宝属性? 卫子曦屏息凝神地看着台上这幕,回想原文中曾提到容衍与于修璟的这一战,微微定了定神,继续看着台上不动如山的容衍。 静默不过片刻,一层晦暗的光影就在容衍身后隐约闪现,一道翠绿色灵力的光芒忽然在空气中波动了起来,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似得压缩着,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容衍的后心凝聚而去! 耀眼的光芒下,于修璟虚幻的身躯如透明的糖纸一般摇摇荡荡的游移不定,视线中一片捉摸不定的光影。与此同时,那道凌厉的绿色灵压正疯狂的撕裂空气,仿是疾飞如电的利箭一般,飞快地射向了容衍的后背,似乎要将他一箭对穿! 于修璟,居然一上场就动了真格。 “天哪?那是什么?隐身术吗?还是法宝作用?” “是隐身术吗怎么以前从不曾见于师兄使用?”有云华宗的弟子忍不住疑惑道。 “应该是法宝,隐身术可是天级法术,以于修璟的实力和天赋怕是还没这本事使出来。”有人不以为然。 云华宗的弟子听到那人的话立马就如点燃的爆竹一般,就好似自家祖坟被人撅了,噼里啪啦的爆炸了:“哼,我看这位道友是在嫉妒我们于师兄吧?别自己做不到就以为全天下的修士都做不到,天级法术又如何?我们于师兄天赋异禀,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一脸恼怒的瞪着方才出声之人。 不过,这‘凡夫俗子’却也是个强悍的,无视几人的怒目而视,撇了撇嘴道:“……天赋异禀?若这话是说容衍道友的话那还有几分道理,至于于修璟?我看还是算了吧!”于修璟确实是个青年才俊没错,但若说天赋异禀的话,那就太看得起他了,若真如此,他也不会临近百岁还停留在金丹二层了,还不得跟那窜天猴似得,一飞冲天啊! 于修璟与容衍一比,简直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毫无可比性!也亏得这些云华宗弟子脸皮如此之厚,大言不惭!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台下众人的纷扰台上的两人毫不知情,于修璟忙于出奇制胜、一招制敌,而容衍凤尾般微微挑高的眼角敛起一条细细的压痕,在灵压在他背后凝聚而成之时……动了! 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身影一晃,他整个人竟也如雾气般消失在了原地。 咦? 又是隐身? 这下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看台上的诸位长老。 薛之轶几乎是跳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隐身术!这小子居然连隐身术都会!他还是不是人!” 他们这些长老不同于下方疑惑不解的弟子们,只一眼他们就可以分辨出到底是隐身术还是法宝属性,所以一开始就判断出于修璟是依靠法宝的辅助才能得以隐身。 然而容衍不同,他并没有依赖任何法宝,虽然他的隐身术明显还不够稳定和熟练,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隐身术。 斗霄大陆的法术和武技有低级、中级、高级、地级和天级之分,越是高级的法术或是武技,那么它们的威力也就越大,难度也越高,而隐身术则是天级法术中的一种,没有一定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使用,甚至无法解读法术之中所蕴含的奥秘。但容衍却打破了这种界定,以筑基期的修为使出了起码要到元婴期才能学会的隐身术。 怎能不让人震惊! 这一刻,包括律德长老在内的所有长老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之中有些人凝练出金丹早已数百年之久,却依旧没能窥得天级法术哪怕是一边一角,而如今,却有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年在他们眼前使出了天级法术。 无论他是如何做到的,都令人无法想象! 其实不仅是他们,连卫子曦也同样震惊,她清楚记得原文中容衍并不会隐身术,他当时战胜于修璟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依靠他雷达般的敏锐与超人般的反应速度,逼得于修璟无路可退。 怎么这会儿居然也跟着隐身了? 也是法宝吗? 第43章 我只是卡了打斗你们信吗 微风直上天际,卷起一地尘沙。 众人看着面前空旷无人的石台,齐齐陷入无声的紧张。 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比试,明明是比试,刚开场比试双方却都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比武台下一众吃瓜群众伸长脖子留心观察着,却始终无法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卫子曦也皱着眉,茫然地看着始终悄无声息的比武台,容衍和于修璟此时都隐了身,这时候看得还是两人谁先沉不住气,或者……谁的技能最先失效了。 嘴角带着笃定的笑,果见风吹过的痕迹中看到那微微敞开的缝隙,黑眸被惊喜点亮,双瞳泛起一阵淡淡光泽,四望一圈,心有所感。 专注的凝视着风的缝隙,行走在黑暗中的王者,正在无声无息绕到对方身后,等待着对方的松懈,给于致命一击。 此时的于修璟同样狠狠邹着眉,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不时转动着身躯,双眼警戒的注视着周围,原本以为靠着隐身技能就能一举将那嚣张小子的气焰熄灭,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也能隐身,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此时,两人隐去身影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现场没有激烈的交锋,没有劲爆的火花,只有安静的风徐徐吹过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一人将目光从这个比武台前移开,气氛甚至比最初还要紧张。 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双方有一人出现哪怕一丝动静,那便是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杀! 无论是容衍,还是于修璟,两人的忍耐力显然远超众人的想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悄无声息地缓缓流动,这样的状况,考验的不仅仅是两人的耐心,还有……洞察力。 她们都在等待对方露出漏洞的关键一刻,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长时间的拉锯,长时间的高度警戒,即使是元婴高手也总有懈怠的一刻,何况两人一个是金丹一个才筑基,时间一长,精神总会疲惫起来,集中力不断下降,短暂的松懈,而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等待的就是这一瞬间。 果然,在众人都等出了疲态的某一刻,比武台左上角终于出现了一道突兀刺眼的紫色光线,划过寂静的空气。 伺机而动的美貌少年清寒的眸中爆闪出凌厉的锋芒,眉毛蓦地冷冷一挑,毫不犹豫地抬手,手中长剑挥动,雷光暴动,一剑勾动如紫色月牙! 长剑发出破空的声响,一道紫红剑芒宛如妖月,众人只见半空紫光乍现,纷纷脱口惊叫:“终于有人出手了!” 众人仰头望去,果见场地中一抹紫色光电,强劲的爆发力即使是台下的人们也能隐隐感觉到,劲风刮过脸颊带出的凌厉锋芒,而这时两道身影终于也显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人站立如挺拔青松,即便白雪皑皑我自巍峨不动,而另一人则已抚胸半跪在地上,面前一滩刺眼鲜红,长长一道,万分鲜艳。 那是于修璟被长剑贯穿喷洒而出的血。 冗长的沉寂之后,巨大的嘈杂声从台下爆发开来—— 容衍完胜! “青岚宗的容衍胜了!筑基期修士进入决赛了!天哪,有史以来第一次……” 一直清楚目睹这场无声战斗的只有高台上的几名功力较为高深的长老。 北铭俊挺的眉毛微耸,淡雅轻笑:“青岚宗这次还真是一飞冲天了,真是羡慕凌云掌门。”那容衍从最初就一直跟在于修璟身后,就像他已经看穿了于修璟的动作一般,若不是细心留到他眼中带着不确定的专注的话,怕是连他都要被骗了。 虽不知他是怎么判断出于修璟的正确位置的,但他确实做到了,而且越到后面跟得越从容,但却始终不曾动手。 沉稳的心性,敏锐的观察力,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还真是每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难怪他在筑基期就会隐身术这种天阶术法。 “我说北铭,你们掌门的宝贝儿子都重伤倒地了,你还这么冷静淡定没问题吗?”薛之轶抬头扬着温雅的笑容,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雾色,让人看不清他心内的想法。 北铭冷睨他一眼,“不挑拨离间会死?” 薛之轶转眸,掩唇似模似样的娇嗔:“死鬼,不要揭穿人家啦!”说着故意将长袖重重的往对方脸上甩。 黑眸烈烈流转,北铭皱眉闪身躲过他恶劣的“攻击”,“够了!薛大妈,正经点!” “……”薛之轶无语,迅速蔫了。 而此时台上的于修璟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强撑着站了起来,他这番动作倒是止住了裁判准备要开口的动作,于修璟虽然受了伤,但显然他还不准备就此认输,即使台下已经一面倒的为他定下了结局。 “呸”一声吐掉口中的残血,于修璟的神色温和依旧,只是黑沉的眸却微微眯起,后退的脚步泄露了他心中的紧张之意。 “容道友的法宝果然厉害!不过很可惜我不会就此认输的,只要还有一点力气,我就一定会战斗到底!”于修璟说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虽然很自以为是。 手中九连环状的法宝已经随着声落飞出,犹如灵鞭般掷向了容衍。 “奉陪!” 容衍冷冷压着眉眼,素衣黑发,美貌倾城,却冷若冰霜,一声“奉陪”落下,掷地有声,半句话也不愿多说。 同一时间,雷动剑化为雷兽,奔雷声中俯冲向那连环状的法宝。 于修璟不敢耽搁,深吸一口气,周身灵气瞬间敛起,一股强大的气势骤然爆发出来,蔓延到环形法宝之上,九连环碰撞之间,一阵阵魔音瞬间在场上缭绕开来,时而似冤魂索命,时而如幽怨鬼嚎,震人心神,惑人神魂。 那声声魔音在淬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响起,也是一种极为强悍有效的攻人不备的手段,自于修璟得到这件法宝之后,光用这招就阴了不少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惜,他这次面对的是容衍! 剑舞如网,动如参商,紫色剑影交织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任由魔音冲撞,他却始终神情如常。 于修璟毕竟受了重伤,无法长时间支持灵力的消耗,见此技对容衍无效,只得放弃。 魔音虽止,但那九连环显然不止这简单的一种功能,只见环与环之间迅速绷直如巨大的□□,锐气冲天,带着尖锐的破空之音,笔直袭去。 迎接他的,是紫电光雨。 漫天紫光,如细碎的落雨一般点点坠下,与尖锐的劲气碰撞在一起,擦出激烈的火花。 于修璟的脸色更加凝重,他没想到容衍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虽然他受了伤,但在等级上还是压了容衍一筹,就算不是一面倒的情况,至少也该势均力敌才对,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手指微动,灵力震颤,九个环再次变化,竟是分裂成九个环,转动如飞盘,迅速分部在了容衍的四面八方,从不同的面冲击着容衍的剑影屏障。 台下观看的弟子们眼神一刻也不曾游离,就怕错过最关键的一刻,他们也没想到这战局居然还拖延了这么久,看来于修璟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原以为这一招至少能让容衍行动受限,然而事实却让他失望了,在众人紧张翘首之际,容衍神色未变,眼神专注地直视前方,阳光下半张侧颜清俊冷然,如琉璃般剔透的黑色眼眸闪着清冷的光,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酷气息,手中动作却是一变,当空一剑劈出,紫红雷光爆裂开来,声势浩大,如惊天洪流溢出,仿佛惊涛拍岸,风卷残云,将那九道圆环一个不留的劈落在地。 “啊!” 于修璟被灵力反噬,一声嘶吼,身体连连倒退,胸中一口长血喷出,终是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是真正的胜负底定。 裁判也不等于修璟做出反应,直接宣布道:“青岚宗容衍胜。”他也不是违背比试的真意,只不过知道这比试再下去也是枉然,只会让于修璟受更重的伤罢了。 擎天比试秉承点到为止,可不提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方式,所以场中裁判也起着及时收住比试形势的重任。 “这次是真结束了!”薛之轶看着台上形势,眼中掠过几缕精芒。 “好强的剑招!”北铭也跟着沉下俊脸,喃喃道。 同时,台下众人先是一阵呆滞,随即爆发出一阵比方才更响亮的欢呼声。 “容衍!好厉害!” “呀呀呀!容衍,好美!好帅!好有型……”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啊,他的眼睛好漂亮……啊,我要疯了……” …… 不要怀疑。 花痴女在哪个世界都有,俊美又强悍的男子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受人追捧,就算是修了真的妹子也一样不能完全摈弃七情六欲,甚至她们表现的更直接而疯狂。 容衍在这一战后,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粉丝后援团,卫子曦将之戏称为“绒毛”,拔不光扫不完,层出不穷,永无止境,走到哪里黏到哪里…… 此乃后话。 第44章 女流氓出没 云开雾散,落下浅浅的白。 卫子曦看着迎面走来的美丽少年,细碎阳光洒在他身上,如给他披上了金色的外衣,如皇君临,步履之间,似落着点点流光。 一身莲色倾城,慑人心魂。 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他专注的望着她的方向,黑瞳中似有火花在绽放。他站定在她几步之遥,黑发低垂,清风拂过如丝扬起,他朝她露出一抹浅笑,眸光流转,灿若琉璃,轻声对她道。 曦儿,我赢了。 于是卫子曦上前两步,将那笑掬入心间,微微仰头,露出平静婉和的微笑道:“真棒。” 和风拂过心湖,洒落点点星辉,容衍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如红杏落白,艳丽夺目,而那乍然闪现的别样风情引得周围的母狼一阵嚎叫,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反之,卫子曦则受到了几万点视线的夹击,只觉那些视线变成实质,身上各处火辣辣的疼,还是那句老话:若是视线能杀人,她此时恐怕已粉碎成渣渣了。 两人温情脉脉相视而笑,周围刀光剑舞。 天九等青岚宗弟子也在此时围了上来,纷纷表达的着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值得一提的是,金丹场最后一战居然在容衍和天三之间决出,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青岚宗在这次擎天比试金丹场已经大获全胜了,无论最后获胜的是容衍还是天三,总之都是青岚宗弟子胜了。 看来下午的比试有争议的就只有她与君忘尘的了,想到此,她的视线不由得望向了不远处的人群之中,那里有一男子凝然静立,距离这嘈杂的世界远远的,似辟开一个独立的世界。 看着那抹如清泉般明净的身影,卫子曦露出了一抹兴奋莫名的笑。 容衍偷觑一眼她突然放光的眸子,凤眸微眯,长睫垂下不知在想什么,只有紧抿的唇慢慢苍白成一片,余留淡红殷殷。 “曦儿,在想什么?”十指合拢,低低出声。 卫子曦笑着转过头来,微微摇头,“没什么,在想下午的比试。” “曦儿是不是认识万佛宗的君忘尘?” “啊……,认识倒是不认识的,不过我听说过这个人,所以很期待下午的比试。”卫子曦说的真诚,却不知她这话落在容衍耳里又是怎样光景。 “哦……是吗?”垂下脑袋,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微弱中又带着点幽怨或者说是……委屈与隐怒,不是往日清冷剔透。 卫子曦听出不对劲,眨了眨眼仰头打量,容衍似乎怪怪的?抬头疑惑的仔细端详他的脸,看得容衍都要忍不住躲避她的视线了,白皙脸颊泛起晕红一片,却被卫子曦的下一个动作给惊得脸涨红成了猴屁股。 只见在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围观下,卫子曦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抬手捧住了容衍的脸,然后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低喃一句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的隐身术对身体负担很大?” 她自然清楚隐身术的等阶很高,并非筑基期的修士能使用的招式,当然她更清楚容衍从来不同,他作为原文独一无二的主角,浑身上下却充满了未知,有太多谜团亟待说明,但作者非要吊人胃口什么都不说,非要急死读者,重点是——他最后还弃坑了,简直罪不可赦、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卫子曦这番动作自然做来,却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瞬间现场如窒息般静止无声,而当事人之一的容衍则傻愣住到失去了反应,他张大的凤眸清晰地倒映出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她温热的熟悉的……气息,心如擂鼓,他很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就怕心脏一不小心就蹦了出来。 而始作俑者卫子曦本人却对这种状况全然无感,以前她身体不舒服,或是有点头痛脑热的时候,妈妈都是这样做的,额头碰着额头,确认着彼此温度的差异,这是最亲密的人之间爱的表现,她的身体做出的最直接的反应。 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察觉到了容衍的不对劲,以为刚才的对战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担心之下就自然而然做出了这样突兀又暧昧的动作。 容衍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只觉自己长这么大情绪还没这般激动过,整个人就像被炭火烤着一般,热得他想当众脱衣(大污!)。 天三等一众青岚宗弟子脸也差不多都红了,两位师叔在他们面前如此甜蜜又旁若无人的做着亲密动作,他们的视线左右乱飘,都不知该把往哪里看才不会更加尴尬。 碰触到容衍微烫的皮肤,颤抖的长长睫毛刷过她的鼻尖,那双清冷如水的黑眸一瞬不瞬地落进她的视线里,似含羞带怯的少女一般,看得卫子曦心口一紧,忙退开半步离开了他的身边。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当众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当即羞红了柔美的小脸,连忙开口道:“咳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先过去准备下一场比试了。你……呃……还有天三,你们加油。”说着不管不顾就跑开了。 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神(神经病)一般的举动,她真想抬手狠狠抽自己两巴掌,让你贴额头,让你贴额头! 周围的女修士们投来的视线已经到了能杀死人的地步了,卫子曦此时只想骂脏话! 卫子曦逃窜离去,留下容衍摸着自己的额头在风中痴痴地笑,当真是温柔了时光,惊艳了岁月…… 经此一遭,容衍和卫子曦的暧昧关系在几大宗修士之间火速流传开来,含蓄又火热。 *** 决赛终于翘首而来。 筑基场。 少女望着比武台另一面的高挑男子——他就是君忘尘,翩翩君子,端方如玉的君忘尘,单纯的字眼终是不能表达出他美好的君忘尘。 台下是一片喧闹的光景,可在这青衣男子面前似乎一切都只是安静流淌的水,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在人生道路上爆闪着炙热的火花,唯他一人始终恬淡如初生的婴儿,纯澈到半点杂质也没有的黑瞳映着岁月浮动的影子,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不动摇,不彷徨,始终坚定如一,一如他的名字,凡尘浮华留不住他的心。 佛修,君忘尘。 青衫一角在风中摆荡,他的肌肤近似雪般晶莹剔透皎白无瑕,乌发高高竖起,发尾在空中飞扬。他的容貌不同于容衍的精致,他是俊雅的,也是潇洒的,带着男子的从容,还有佛修特有的稳重感,他浓密的睫毛划过空气,露出那双通透若初苏醒冰川的黑瞳,他望着人的时候很专注,专注到似乎他的世界里唯你一人般,为你留白了整个世界。 他朝她含笑示意,温润如初。 卫子曦静静地站在他对面,风簌簌吹过,扬起两人长长的黑发,发如柳丝狂舞,带来他身上那股馥郁到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香气,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一点也没发觉这番动作十分之不雅,说穿了还颇有点像痴汉。 那是一种醇厚又芬芳的暖香,有点像松木香,却比松木甜美,也不是檀香,没有檀香那般袭人。 作为佛修,君忘尘毫无疑问是个异类,他天生就体带异香,也正是他的这个特征,才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容衍并称为“国色天香”,名扬斗霄大陆,而国色指的当然是美色无人能及的容衍大大了。 看书时,除了容衍,卫子曦最喜欢的就是君忘尘这个人,即使他的出场篇幅少到可怜。 她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这次擎天比试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她想来见见这个男子,这个昙花一现,让人又敬又佩的男子。 原文中,作者对君忘尘的身份有非常详细的描写,比之神秘到半点口风都不曾透露的容衍来说,他的情形就像一张一目了然的表格,条条框框,分分明明。 他是万佛宗宗主嫡传弟子,出生不久后就被带回了万佛宗修炼,由宗主悉心教导,似如己出,从小到大他几乎不曾离开过万佛宗的势力范围。 他也是万佛宗佛普惠泽的源头,佛普惠泽最初的那道佛音便是由他咏诵,也必须由他才能引发佛普惠泽,因为他身上有万佛宗至宝——神器佛舍利,只有佛舍利才能引发佛普惠泽,当然这一点除了万佛宗宗主之外无人得知。 “请道友指教。”君忘尘微微施礼,朝她颔首,唇边一抹清笑让人动容。 卫子曦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旋即又平静下来,回以诚心实意的一礼:“也请君道友多多指教。”君忘尘的等级与她相同,同样是筑基四层的实力,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比曾慧音弱,原文中他就打败了曾慧音夺得了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的胜利。 所以卫子曦一点也不会小看他,不然他又有什么资格与容衍并称修真界的国色天香,这个名号的由来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外在。 第45章 大获全胜 两人温和的相视一笑,不同于旁人对决时的剑拔弩张,他们之间反而皆带着一丝尊重互暖的意味,双方眼中都流露着淡淡的和睦,让场上气氛显得很是随意。 然而随着裁判比试开始的声音落下,气氛瞬间大变,狂风乍起,灵气涌动。就像本来还满面笑容的好友突然变身凶神恶煞的敌人,变得太快,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蓦然张开双眼,卫子曦的目光灼灼如电,揽风剑凌空而起,没有丝毫犹豫,飞身便朝着君忘尘的方向攻去。 同一时间,君忘尘也不落人后,淡如清水的眼中没有一丝起伏,右手中指一枚菱形戒环弹射而出,在半空中放大成七八寸长的菱形圆环,只见他退后几步,身形一旋,衣袍翻扬之间已然盘腿而坐,膝盖上多了一把七弦瑶琴,长指翻飞如花间舞动的蝴蝶,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来,婉转清缓,犹如清歌,让人心灵沉醉其间。 乐音动人,然而那随琴声而来的凌厉攻击却让人不敢有一丝放松。 音攻,杀无形。 声声漠然,音音惊魂,君丸尘灌注了灵力的指尖能将声音转化为攻击,再通过浑天戒增幅攻击。 浑天戒是君忘尘的本命法宝,与大多数修真人士不同的是,君忘尘的本命法宝并非是攻击法宝,而是一件辅助类法宝,能大幅增加攻击力的法宝。 戒形为八芒菱形,边角篆刻着梵语和龙形兽纹,通体呈黑色,大方而古朴。 真是和他的个性很一致的本命法宝,看上去那般无害,但本质中却隐藏着最危险的因子,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卫子曦眼中掠过一抹了然,清眸微转,目光中爆射出几道溢彩,不敢怠慢,剑光舞动,迎着那密集的音网而去。她的身形如风跃起,纤细身体化为一道轻盈的风,揽风剑化出层层剑影,与无形的音攻撞击在一起,漫天剑雨,剑是影,身是剑,剑形如一。 虽然她还做不到人剑合一,却也慢慢摸索到了以身化剑的门道。 金石之声伴着琴声悠扬,意外的和谐。 君忘尘的神情虽然平静,唯有那双紧紧跟随着卫子曦身影的黑眸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快的速度!好可怕的专注力!” 君忘尘心中也是暗惊,他自然听说过这少女的名讳,从青岚宗弟子上山之后就已经有无数人在他耳边提起这名叫卫子曦的少女,她如何的青春美丽,又如何的坚韧不屈,如何以筑基期修为走完见佛道,如何以弱胜强完胜其他宗门的修士,更有甚者还有她与那名叫容衍的少年之间风花雪月的故事,但这一切他总是笑笑的一听而过。 天地如逆途,我亦是过客。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景,与他眼中,都不过过眼云烟。 但当她静静站立在他面前,方知世间语言的贫乏,别人的千言万语总不及自身亲眼所见。 有些人,似乎天生便是不凡的,与她眼神相对的一刹那,君忘尘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窒息了,这种感觉他不曾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过,即便是师傅也没有。 清水芙蓉,初心纯然——卫子曦。 不知不觉俊眉微皱,总觉得这个少女有点奇怪,却又不知哪里奇怪。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心慢慢沉下,手指快速地拨动着琴弦,浑天戒绕着他不断旋转,琴音宁静悠扬的飘荡在这一方比武台上,好像在诉说着一段邂逅,温柔中带着轻快,让人生不出一丝浮躁。 卫子曦听着那越来越柔和动人的琴音,心中却没有半丝松懈,这个人总有办法将本该肃杀的场合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饮酒作乐呢! 不过,意外的让人愉快! 眼中寒芒一闪,挥手间一道剑芒蓦地击出,竟将那层层音攻切出了口子,若不是君忘尘反应够快,十指加速,迅速弹了几道音补上了那层缺口,不然他就危险了。 不过这番动作下来,那曲子却是被迫中断了。 卫子曦见此只是勾唇一笑,也不着急,她根本就没想过一击即中,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松愉快地将比试发展成喜乐会而已。 指尖翻动,揽风剑分裂成一柄柄细细小剑,如翠绿落叶在风中舞动,音声无形,剑叶无影。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狂风吹起两人的衣襟,长发在风中狂舞,君忘尘的身影被无形的音气包围着,仿佛一座无坚不摧的防护罩一般,音攻化剑,即主攻亦为防。 而卫子曦的身影则已快得形同无形,身如游龙避开那一道道锋利的音刃,无处不在的音刃偶尔会将飞扬的发丝和衣袖截断,飘落之间碎成淡黑色的粉末,她毫不在意,始终控制着揽风剑与音攻殊死搏斗! 两人眼中的光彩更加浓烈,心中对对方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下手更是毫无保留。 琴声开始变得激烈,剑影越来越密集,双方你来我往半步不让,台上众人也看得激情澎湃,震惊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 不论是卫子曦还是君忘尘,两人所展现的实力已经超越了筑基期修士的范畴,比之金丹场的激烈也不遑多让,让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 不知纠缠了多久,察觉到体内灵力已趋向衰竭,看来不宜再长久拖延下去,卫子曦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笑容,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薄唇鲜艳欲滴,召回揽风剑,挥手之间扬声道:“揽风,形锁剑念!” 声落她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一股骇人气势弥漫开来,揽风变化为数把巨剑,一反方才的阴柔凌厉,巨剑刚猛有力,挥斩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寒星自星空中坠落,巨剑们挥洒而下,刺眼剑芒宛如绚烂的怒龙一般,如入无人之境般以开天辟地之势劈向了那层层音网。 君忘尘自然也看出这剑势的霸道之处,手指的动作快到无影,琴音已然不成曲调,只剩单纯的音节,却是声声锋利如箭,一道道波纹暴涨而起,利如锋刃,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参差的痕迹。 还好每座比武台都下了禁制,这些攻击不会波及台下的观众,不然光凭着满场音攻就能让现场死伤惨重。 “嗡嗡嗡……” “铮铮铮……” 金铁交击,旗鼓相当,不过显然卫子曦的攻击更为强势,君忘尘的琴音开始有抵挡不住的势态,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音网果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缺口。 卫子曦眸光一变,看着那明显的缺口嘴角勾起淡淡浅笑,身如疾风般飞了过去,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中计了? 君忘尘不确定的暗想,很快这不确定就变成了确定,因为下一刻他的脖子上已经抹了一把碧绿色的长剑。 显然,她没有中计,反而抓住他松懈的关键时刻趁机咬了他一口。 眼前明明有一道敞亮的大门,她却偏要从地缝中钻进来,真是个冷静又让人佩服的小姑娘! 卫子曦自然知道刚才那一下只是虚晃,缺口那么大她又不是傻的,不过她却佯装中计,引得君忘尘顾此失彼,反被她占了先机。 “承让!”卫子曦淡淡一笑,收回揽风对着君忘尘拱手道。 君忘尘抬头看向那清澈如同秋水波澜微兴的黑眸,抱着七弦琴缓缓起身,同样躬身回道:“忘尘谢卫姑娘手下留情!” “客气,是君道友手下留情了。”这话不是谦虚,君忘尘确实擅长音攻,但他最厉害的并非琴音,而是那张嘴,音念才是他的最强杀招,只不过这个人凡事喜欢留一手,只要不是命在旦夕或者起了杀念的情况,他是不会使出全力的,而见识过他音念的人不是重伤就是死亡,当然这是原文描述…… 君忘尘从来就不简单,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体内封存着佛舍利。 “忘尘再此恭喜卫姑娘获得本次擎天比试筑基场的魁首。”君忘尘抬头,细密长睫似沾上了阳光的碎金,衬得眸色清泊一片,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琴弦,看向卫子曦的眼中隐隐有奇异的神色闪过,却是快得让人无从捕捉,“有机会忘尘再与姑娘一较高下。” “自然,我很期待。”卫子曦朝他露出欣然微笑,温和从容。 她伸了伸胳膊,呼出一口长气,终于顺利结束了,还好没受什么伤。经过这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身体也放松了不少,回身望下台下众人,冲着人群中那几张熟悉的脸展颜而笑,修眉星目,柔美清冷得不染凡尘! 见到这一幕,台上众人高悬了半天的心顿时落回了胸口,回过神来,便是滔天的喧闹声!卫子曦胜了! 这擎天比试,青岚宗竟是双双夺下了两场魁兽,可以说是完全压着其他宗门的声势登顶首位。 随着裁判最后的宣判声落下,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在场的青岚宗弟子则齐齐发出惊喜的呼喊,似在宣扬着这荣耀的一刻!青岚宗等这一天已许久许久,距离上一次等顶擎天比试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在弟子们激动的呼喊中,卫子曦笑靥如花,灿烂得让人目眩神迷。 “曦儿。”少年长身玉立,挤开拥挤的人潮迈步而来,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在光下闪烁,行走间长发如瀑飘扬,他的黑眸始终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卫子曦,仿佛这整个世界种唯她一人般,紧紧环绕。 卫子曦的心跳突然之间就狂跳起来,联想到上午她的举动,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第46章 当众秀恩爱 周围喧嚣声阵阵,卫子曦听不到,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清如寒玉的少年带着风声走近,将时空阻隔出他独有的距离。一袭浅白色的衣袍与风勾卷,随着两条修长精瘦的长腿交缠舞动,如坐忘峰前清涤如练的小溪潺潺而过,飘飘渺渺。 他就似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任凭时光荏苒,世界喧哗,我自独上高楼,冷艳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容衍看卫子曦的时候,总是连眼睛都是带笑的,笑得那么温柔,似缠绕连绵着望不尽的宠溺,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周围吸气声一片,间或还能听到啧啧的水声。 风莲翠幕,声列琢磨,与台上的卫子曦而言,世界都将归于寂静,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整个比武场独他一人。 晚间卫子曦想起这一幕,只能暗叹,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少年此时已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愣神的当下飞身直上,动作迅疾如电,连声招呼都不打,大手一捞,搂过她的腰便轻飘飘的再次跃下了比武台。 那股霸道与张扬,将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了。 细腰被大手牢牢的锁着,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卫子曦一惊,尴尬的想退开,但容衍却似没察觉到她的挣扎一般,坚定地用单手扣住她的腰,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小心翼翼的帮她整理起了微乱的长发和衣衫,他温柔细腻的动作,似百般旖旎、万种风情,卫子曦瞬间就忘记了挣扎,看得痴了,只觉心口钻出热热烫烫的酸甜,怎么也无法移开眼。 有什么风景盈满了眼眶,有什么声音穿透了耳膜,有什么情绪滋润了心田,一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容地整理好她的仪容,容衍才微微抬头,笑着弯起清冷又妖美的眸子,带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包容与怜爱,“曦儿,恭喜你赢了。” “恩……”卫子曦沉溺在他的笑容中,神情有点痴傻。 容衍看她这模样笑得更欢,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顿了顿,又道:“怎地傻乎乎的,可是不舒服?”说着缓缓低下头,似要将额头贴过来,眼底一汪碧水融融,在阳光下晦涩的闪烁。 这熟悉的动作终于惊了卫子曦,她回过神羞恼的涨红了脸,猛地一把推开身旁少年,狠狠磨牙道:“我好得很!”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 为了报复她上午在众人面前孟浪地吃他豆腐害他威严扫地,才故意在人前来这么一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特意用美人计引她上钩!实在太可恶了! 居心叵测、小鸡肚肠的男人! “是吗?那便好。”被她凶猛推开的容衍半点不恼,白皙俊脸始终带着和煦如风的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又说道:“你上午那测试方式挺好的,我本来还想着试试呢?”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慵懒,勾唇挑眉间一点妖艳而魅人的风情,让人心跳加速。 这样的容衍,卫子曦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本就生的眉目如画,此时这般刻意的撩人更是有描述不完的风流韵致,卫子曦觉得这样的他过于醉人,还是以前冷若冰霜的样子要好一点。 烧红着小脸,含羞带怒的瞪了他一眼:“容衍,你注意一下场合!”不用猜都知道此时此刻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宗各派的修士估计正各种脑补两人的番外。 她与容衍之间如水一般纯洁的友情(喂!姑娘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就这么蒙上了一层魅色的阴影。 她的一世英名,毁矣! 容衍笑笑,一脸包容大度、体贴温柔的样子,似有什么感应,他微微歪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仍站在比武台一角的颀长身影,对上那人探究的目光,短短一瞬眼波沉如寒潭,清冽中透着杀意,阴霾到令人不寒而栗。 匆匆一眼,他便已迅速回头,仿佛刚才那似被寒冬冰水冻过的刀锋一瞥只是错觉一般。君忘尘雕刻般的眉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看着底下那对仍在打打闹闹的小年轻,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转身便径直走下了台去。 至此尘埃落定,本次擎天比试最大赢家,属青岚宗当之无愧,这一刻就一向严肃的律德长老也忍不住笑开了花,相比之下其他宗门的长老就显得很是意兴阑珊了。 “天三赢了还是你赢了?”卫子曦这时才想到问金丹场的结果,他们显然结束的比她这边要快。 容衍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却听天九激动的抢先道:“小师叔,你都不知道容师叔他有多残暴多凶猛,他简直是把三师兄往死里虐,一点情面都不留,三两下就把三师兄给打趴下了,三师兄真是既可怜又凄惨。”他欢天喜地的说着这段话,全然没有顾忌一旁天三完全黑沉下去的脸。 卫子曦一点也不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容衍既然能打败于修璟,自然能轻松解决天三。不过看天三这可怜样,她作为他的师叔还是得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小三,再接再厉。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要因此气馁,小师叔看好你哦。”话中的调侃也让人忍俊不禁,七分戏谑,三分真诚。 摊手!谁让对手是容衍呢。 天三只能看着这群人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笑得欢乐的卫子曦,真恨不得仰天长啸:卫师叔居然还嘲笑他,容师叔若不是为了能早点赶来接她,能对他那么凶残吗? 他真是个大悲剧! *** 擎天比试就这样在一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各大宗门的队伍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万佛宗,律德长老也在擎天比试结束当天就准备带领众弟子连夜赶回青岚宗。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离开时君忘尘居然来送行了,作为万佛宗最“重要”的人物,他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这尊玉佛怎么会来给他们送行?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大多数人此时的话外音。 “此行迢迢,望各位一路保重。”语调温润柔雅,带着他特有的疏冷,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冷傲。 律德长老虽然同样疑惑他的出现,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始终端正着一张严肃脸,进退有度,毫不失礼。 “有劳忘尘贤侄特来相送,替贫道问令师尊好。” “长老客气了。” 两人客气寒暄了一番,君忘尘才看向了律德长老身后的卫子曦,修眉朗目,他微微含笑,很是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卫姑娘,有缘再见。” 他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弟子的目光都瞬间灼热了一倍,感情这尊玉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冲着他们卫师叔来的,难道两人比试了一场还打出了感情? 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有胆子大的诸如天三天九之流还会不时偷觑一下容衍的表情,一时之间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只是这温度略有点波澜起伏,一边是暖洋直下,一边却是冷锋过境,中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对于君忘尘的礼貌之举,最开心的莫过于卫子曦,能在离开前再见偶像一面让她很是有点小兴奋,小脸上洋溢着有点过于灿烂的笑,让身旁的容衍恨不得即刻提剑给对面的男子来个对穿! 曦儿果然对这人有着莫名的在意。 心中的阴暗疯狂滋生,幸而有夜色迷蒙了众人的眼。 君忘尘也确实是为卫子曦而来,对这仅相视一天的少女,他总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但那感觉说不清又道不明,如有一层迷雾覆在眼前,任他如何抹也抹不去,委实稀奇得很。 想到以后再见面怕是很难,便没有多做考虑便跑来送行,也没想过自己这番做法与往常的他有多大相径庭,让人不侧目都难,所以后来斗霄大陆才有传言国色天香独爱卫子曦一美这种“无稽之谈”。 卫子曦朝律德长老打了个招呼,才上前两步站到了君忘尘面前,弯着柔软的唇角,在月色里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我们有缘再见。”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终会再会,希望那一天到来时,他还是佛心不改的他,还是那个端方如玉、超然世外的君忘尘。 愿世间一切甘苦都能随风而去,莫去扰乱他平静的心。 “曦儿,我们该走了。”声若冷泉叮叮,急而促,重而厉,只见黑着脸的容衍急急拉过少女纤细的手腕,掐诀凌空,带着卫子曦纵身一跃,不打一声招呼便跳上了长剑。 君忘尘只是笑,眼波之间始终荡漾着无尽的温润,看着一行人御空而去,也夜华下不见踪影。 连夜赶路,离开南斗灵州进入北炎灵州已是第二天晌午,容衍和卫子曦两人便告别了其他人,两人单独上路,转道前往聚星州。 律德长老在出发前就被玉真知会过,所以对两人的离开没有任何异议,其他弟子虽然好奇他们的去向,但碍于他们的身份也只能红着眼带着羡慕嫉妒恨看着两人相偕离去,想跟也不能跟。 第47章 短小了那么一点 聚星州夜枯城。 天地开阔,浩浩一色,气氛沉重又阴霾,黑色砖瓦打造而成的冰冷城墙,形容冷肃,寒薄如铁,极目远眺,可以隐约看到远处一座座巍峨的宫殿高高矗立在山壁之上。 夜枯城依山而建,整座城池都属于鬼尸宗的势力范围,所以城内活动的大多数都是鬼尸宗之人,而那座座悬山而建的宫殿群正是鬼尸宗所在。 入目的皆是萧瑟阴暗又厚重的黑,仿佛整座城池都被掩埋在黑幕中,即便有几许绿意晕染,也显得格外萧颓。 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灰黑色雾气,似乎走到哪里都是灰蒙蒙一片,让人心情沉郁。站在高耸的城墙往外看去,黑色土地万里清寂,隐约有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间或几声兽吼时远时近的飘来。 相比之下,城内就热闹了许多,城内酒肆店铺鳞次栉比,行商走贩随处可见,若不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着实与普通人大相径庭的话,这夜枯城看上去就与普通城池毫无差异。 城门两侧依例站着一排身穿银色轻甲的士兵,眼神涣散、意兴阑珊地巡视着来往的行人,城防军由斗霄大陆上唯一的国家轻霄国派遣,与北炎灵州、南斗灵州各城池中的军队一样。 不过相比之下,聚星州各城池的治安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聚星州这种杀人放火都是小儿科事件的地带,人命不过草芥,真正出事的时候,城防军是不会也不敢去管的。 城防军形同虚设。 东市,夜枯城最为繁华的一角。此处不仅靠近鬼尸宗,且是中心商业区与魔族妖族住宅区的交界区,最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混迹于此。 正值华灯初上的入夜时分,东市一家极为出名的酒楼之中,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家名为悠然的酒楼在整个聚星州也是小有名气,粗犷大气却不失精细的楼阁,面积极大,特别是这里的酒经过特殊酿造,对修真人士有所益处,所以夜晚的悠然楼是枯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这一夜也是一样的,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形形□□不同种族的人三两一桌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畅聊饮酒,倒是还挺和乐融融,若不是很多人的桌前都立着一两口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棺木的话,气氛可能会更好。 夜辉如旧,昏黄灯下走来两道妖妖袅袅的身影,一人高挑一人瘦小,皆用锦布蒙着脸,腰间各系着一把长剑,从身形扮相看应该是女子,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石榴薄纱裙,走动间薄纱清荡如流火染天,薄薄绸缎贴着丰圆的翘臀和挺拔如峰的浑圆,衬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加妖娆了起来…… 这娇柔又风情万种的模样儿,让在场的男人都禁不住咽了口口水,吸气之间,似能闻到她身上那清妍的香气。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小巧少女就普通了许多,一声灰扑扑又宽大的麻衣,罩在娇小的身体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有点可笑,更可笑的是这模样的她脸上还罩了个灰色面纱,不伦不类。 “哇哦!哪里来的美人?瞧这丰臀细腰的,真是让人血脉贲张!” “可惜还覆了层面纱,看不到脸啊。” “也不知是天仙还是夜叉?哈哈哈……” “光是这身段就够*了,若是那小娘子愿意陪我一宿,就算她脸似夜叉我也愿意呀……” “哈哈哈,那倒是。” 酒桌上男人们随性调侃,在这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女修本就极为少见,何况还是这样身姿绰约的女修,自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注目。 跑堂的小二殷勤地跑过去接待着那两人。 小二是一个长着猴脸模样的妖人,在这聚星州中并不奇怪,他速度极快的来到两人面前,引着她们来到柜台前,掌柜看了眼他们道:“两位打尖还是住店?” 那灰袍女子率先开口道:“住店。”悠然楼除了是座酒楼还是客栈。 “两位要一间还是两间房?” “两间。” “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澈透亮,一道低沉黯哑,前者是那刚才开过口的灰袍少女,而另一道自然就是那高挑的火红女子,掌柜疑惑的微微抬起头,恰好瞄到那高挑女子投射而来的视线,冰冷且阴暗,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一眼望去,像要被整个吸附进去一般,那一袭反而衬得她更加阴沉,恐怖到让人头皮发麻。 掌柜忍不住惊惧的往后退后了一步,这在混乱又无人管束的地界,作为一个没多少修为的人类,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耳目聪明,什么样的角色能惹什么样的角色惹不得,他仅凭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显然是那种百分百惹不得的类型! “一间是吧?那便天字十一号吧!小二,还不快带两位贵客上楼去。”直接忽略了那灰衣女子的话。 灰衣少女掩在面纱的黑眸翻了一翻,看了身旁的红衣身影一眼,叹口气只能无奈的随着那蹦蹦跳跳的小二往二楼走去,留下身后一众如狼似虎般对着某人肖想饥渴的眼神。 风雨欲来。 天字十一号房内,已经是一地凌乱,红色碎布洒落在房内各处,从外间一直蜿蜒到内室的床榻上,锦被之上白玉般的身体裸裎而睡,俨然是一室香艳。 灯火摇曳,在墙上映照出一道光晕,床上的人儿翻身坐起,露出他光裸的胸膛,和着烛火折射出的旖旎颜色,带出一段温暖润泽的韵致,让坐在对面矮桌上的少女有点头晕气短,不知何时潮红了脸。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子曦与容衍。 “……唔……容衍你还好吧?”卫子曦偷觑了一眼少年青黑的脸,视线集中在他眉心之间,不敢往其他地方乱瞟,他刚才一进门就把身上红衣给扯得粉碎,可以想见他此时此刻有多愤怒了。 在进入夜枯城之前,两人就已经勉强商定了对付姬珏的方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读过原文的卫子曦清楚知道她们要想进入鬼尸宗并顺利取得血琅环和锁灵鼎的话,只能通过姬珏一途。 第48章 自己体会 按卫子曦的想法这□□的事情自然得她亲自出马,但她刚提出这件事,就立刻遭到了容衍的激烈反对。 “不行!我不同意。” 记得那一日破晓的微光中,少年逆光而站,看不清他的表情,暗黑一片,只有那双清亮纯澈的黑眸异常明亮,带着暗涌,仿佛有什么正欲喷薄而出,淡淡的红似燃烧的火焰在暗光中跳跃。 卫子曦抬眸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叹口气道:“姬珏的情况比较特殊,要弄到血琅环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才行,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也不会选择这么做。”正常女孩会都不会喜欢跟陌生男子有亲密接触,就算是原文中的李元敏都是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才做到义无反顾的委身于人。 所以当初的她看文时,真觉得李元敏非常了不起。 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光知道血琅环的母环所在根本没什么用,姬珏是尸修,子环基本可以肯定会在他的某一具炼尸上,但只要他不召唤或者使用那具炼尸,他们就没有办法真正找到子环的下落。姬珏又不是傻子,为了自身的安全,谁知道他会把那具带有子环的炼尸藏在哪个旮旯里。 况且……还有更重要的,锁灵鼎的事。 以姬无心的手段和警戒心,能接触到锁灵鼎的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就像玄阳师叔所言,相比接近姬无心,姬珏的段数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但至少是最简单最好操作的方法,毕竟有前人为鉴,李元敏能成功的话,她卫子曦自然也可以,只是让她为这件事*什么的…… 目前来说,她还没伟大到拥有这种高尚情操。 她一点也不意外容衍的反对,以他的个性,怎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达成目的,所以她要考虑的首先是如何说服面前这个脸色铁青的少年。 “容衍,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容衍心情非常坏,任谁听到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去勾引别的男人这种话时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何况是独占欲强烈到恨不得将卫子曦融入自己骨血中的他。 才因为能与曦儿单独度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而心花怒放中,猛然听到这种“噩耗”,让他有一种美好世界瞬间崩塌堕入地狱的感觉。 一张俊脸冷凝如冰,冷冷瞪了卫子曦一眼,这大概是自他把卫子曦变成曦儿那天起第一次这么对待他心爱的小姑娘,“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发誓会马上回青岚宗,把你关在坐忘峰中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出来。”见她要说话反驳,他又冷瞪一眼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可以试试。” 稍稍被他这股骇人的气势震慑,卫子曦气呼呼地垂头,蠕动着唇道:“但是不这么做的话又该怎么办?” 难道直接跑到鬼尸宗去绑架姬珏?先撇开这么做能不能成功,问题是绑架后能不能套出子环的所在,还有……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姬无心这*oss给引了出来? “总有其他办法的。”只要不是她去勾引男人其他什么办法他都同意,就算让他拼死去灭了整个鬼尸宗他也愿意。 “姬珏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其他办法也不是不行,就是要细细布局,收效会很慢,我们恐怕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而且我们的情况也不能长久待在聚星州。”说穿了她还是觉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 容衍自然也知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你不可以。”谁都可以,就只有曦儿不可以。 “我不可以,难道你就可以吗?我们就两个人而已……”卫子曦撇了撇嘴,咬了咬唇无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刚说完,先是容衍愣住了,然后她自己也愣住了。 视线忍不住转向容衍优美的侧脸,乌黑的头发、艳红色的唇、漆黑如玉的眼睛,还有襟口透出的雪色肌肤,浓香染袖,美得惑人。 卫子曦突然开始绕着容衍转圈,一边转一边拖着下巴思考,间或对着容衍的身体比划来比划去,让容衍既尴尬又无奈,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春风的野草般开始一丛丛的冒头。 转了几圈,卫子曦终于站定在容衍面前敲了下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的脸本来就长得比我精致,加上你年纪小,整体轮廓还没长开,骨架也不大,身高虽然有点高,但问题也不大。所以你的话肯定可以。” 天下无敌的容衍大大修长挺拔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那不好的预感已茂盛成了丛林,寒毛直竖,缓缓转过身子,长睫下的凤眸暗了几分,忐忑道:“曦儿,你的意思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卫子曦抬头望着她,一脸兴奋地连连点头:“就是那个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预感成真。 看着她闪闪发光紧迫盯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拒绝的话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出口,所以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容衍背叛穿上女装被那些肮脏的东西评头论足。 目光偶尔晃过床榻上那□□的粉色胸膛,卫子曦觉得有点恍惚,只觉得一股慑人艳色扑面而来,在她眼前蒙上一层氤氲的瑰色气息,不由得再次感叹:这男人还真是妖孽。 为了让他看上去更像女人,她特意在他本就有点雌雄莫辩的脸上上了一层淡妆,使他的脸型不会过于冷硬又棱角分明,不过经过那一层妆容晕染,他的脸更为魅惑,倾国倾城之词半点也不夸张,勾唇挑眉,美目流转之间,那股妖媚即使是身为女子的她都会禁不住沦陷其中,转不开眼,更何况那传说中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姬珏。 突然期待起见到姬珏的那一刻!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安抚他受创的心灵比较重要,自从他们进入夜枯城之后,他被人言辞调戏了一路,造成他此时的怒气值满点,若不是她一直拉着他的手阻止他动手的话,估计他早就爆发了,好不容易忍耐到了现在,刚才一进房门就迫不及待的将身上那件红衣给撕了个粉碎,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对没有变装癖的正常男人来说,穿女装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相当难以接受的事,何况容衍这种自尊心极强又强势的美少年,简直就是人生的耻辱,未来璀璨道路上的黑历史,现在想来当时容衍会答应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看了一眼他愤怒的脸,忍不住委婉建议道: “容衍,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他连那些闲言碎语都忍耐的那般辛苦,那等到与姬珏对上之时,无法想象他内心将会是一副怎样的修罗场!真怕到时候他会忍不住直接抹了姬珏的脖子…… 卫子曦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容衍闻言冷哼一声,斜靠到床头,黑眸中依旧弥漫着一丝恼怒,道:“我若说我不做了,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来?” “呃……大概。” 容衍无奈的叹气,长睫轻眨,“我可以继续。不过,”眼神往她羞赧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嘴角攸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道:“不过你今晚要跟我一起睡。” “哈???”卫子曦挖了挖耳朵,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是幻听了。 容衍:“你今晚要陪我一起睡,不许修炼,不许打地铺,若你能做到的话,那我也能当个好女人。”说着,他侧身躺下,一手撑在脸侧,满头墨似的漆黑长发从耳侧滑落下来,半掩在□□的上半身,连一向深沉的目光也转为略深的暗褐,在殷红眼影的衬托下,妖艳得心惊。 “……一起……一起睡……容衍你在瞎说什么?”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侵略,卫子曦的小脸已经涨红成了猪肝色,连忙转头避开了那股灼热到烧人的视线,同时也被他话中的内容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最近的容衍真是疯了。 一起睡?是她想得那样的一起,还是她想得这样的一起? 容衍眉心一皱,见她不自觉回避的举动,这几日不断积累的各种情绪让他终于没能忍住,只见少年赤身下床跨步走到卫子曦面前,眨眼之间便将还在愣神的娇小人儿一把搂紧了怀里,然后在她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倒头躺进了床铺里。 饱满圆润的丰满弹性十足,撞进了少年坚硬的胸膛上,那异样的酥软和温暖让少年初熟的身体兴奋到颤抖,其实他方才的本意只是发泄一下自己积郁的情绪,顺便捉弄一下曦儿。 但当两人躺上床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开始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没有防备的被他带进床铺,卫子曦闷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撑在了他□□的胸口,触及到身下那微微冰凉的皮肤还有微微颤抖的小红豆,奇异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还来不及产生其他特殊的感觉,她眼前的景色一晃,瞬间又与容衍变换了位置,她在下,他在上。 而他殷红的唇在下一刻熨帖上她的唇,冰凉清甜的、熟悉的棉花糖的味道,柔软的不可思议,含吮吸舔,顺着颤抖的肌肤贴合滑动,卫子曦忍不住细细的呻~吟了一声,脚趾蜷缩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紧紧交缠。 容衍眸底颜色深如玄潭,灵活柔软的舌尖像吃到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舍不得离开一丝一毫的距离。 甜蜜,刺激。 随着两人深入浅出的勾缠,只觉浑身骨头都发软了,两人毕竟是初次接触这种过于激烈又亲密的“私斗”,很快便气喘如牛,被迫松开了对方的唇,银丝相连。 历经刚才粗狂的激情,卫子曦宽大衣袍的襟口盘扣已经大半散落,娇嫩的肌肤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容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起细细涟漪。 双眸对视,冷汗悄悄从脊背渗出。 容衍退开几许,双臂撑在她的脸颊两侧,长发如瀑般垂下,将两人的脸拢在阴影里,浮光掠过她白玉色的肌肤,鲜艳似欲滴血的唇,氤氲暗色的眼睛,艳色殊绝。 她那么美,那么娇小,回忆着她刚贴在他身下颤抖娇吟的模样,胸口溢满了不知名的感情,想就这样一股脑的全部向她宣泄而出。 容衍弯起美目,只觉得身下的人儿是那般爱不释手,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一下她红艳水润的唇,笑意满盈,如远山峻岭上融化的冰雪。 “曦儿,”容衍轻轻抬头单手捧住她躲闪的脸,“别躲我。” 声音甜软得让她心慌又酥软。 “……容衍……先让我起来,好吗?”卫子曦脸红的已经没有其他颜色,手紧紧攥住身上的薄被,心乱如麻。 第49章 别说我过分 容衍身上除了那条亵裤之外什么也没穿,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因为方才的缠绵,那双黑眸如被水汽浸润的黑水晶,透过明亮的烛火,优美修长的身形历历在目,他粉色的肌肤在光晕下闪闪发光。 “容衍,让我起来……”再次轻声低喃,面红耳赤的回避着他的视线,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容衍发展成如今这样的状态,太超过了!太羞耻了!她要死了…… 她想尖叫,想疯狂…… 嗷嗷嗷,她的初吻! 容衍微微眯了眯眼,也不说话,半抬起身手肘撑在床铺上,微微抬起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缕缕的梳理着她微乱的长发,流畅完美的肩背线条,拱起的蝴蝶骨如振翅欲飞的蝶,优雅的舒展着羽翼,狭窄的腰线滑入身下锦被,留下一道隐约的人鱼线,看得人心跳如鼓。 “那个……容衍,我们……这样……”不好。 一颗晶莹的汗珠慢慢往下滚动,划过胸口,最后消失在月白色的布料之中,卫子曦眼睛都看直了,话也说不下去。 容衍见她僵直发愣的视线,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摆正她的脸,卫子曦被迫对上他的眼睛,心一紧,强撑着爆炸的心跳想要继续说,却听容衍轻声呢喃道:“曦儿,曦儿。” 他清凉又淡柔的声音在耳侧回荡,温柔又缠绵,卫子曦心中紧了又紧,只觉她的心,她的目光,随着他滚动的喉结野火燎原般燃烧着,几乎要将她灭顶。 再这样下去估计要遭,这种状态下她连正常说话都说不好了。 强硬点!卫子曦!千万不能被美色所惑!美色误人!一切美色都是纸老虎……你可以的,挺住啊,卫子曦。 咬了咬唇,伸手狠狠推搡一把眼前风姿绰约的少年,侧过身就想要跳下床,先避开这暧昧的场景再说。 这地点说什么都不对劲。 容衍知道她又要逃避,在她起身的瞬间再次一把从后搂住她的腰,无奈的淡淡弯起柔软的唇角,头轻轻枕在她的脸,双手紧紧扣在她腰前,在温雅昏黄的烛火下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柔腻,眼眸里浅浅流光,如烟波画雨,辗转深入,轻啄了一下她的侧脸,红唇开阖: “好了,什么都别想,乖乖陪我睡觉就好。” 卫子曦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他的温度已经熨帖在了背后,因为背对着他,卫子曦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他眼里的温软,看不到他嘴角自然而露的笑,看不到他深沉如海的情感。 他修长的身体包裹着娇小的她,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肌肤相触,气息相缠,温润又暧昧。周围一片静默,只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脏与她的一起鼓噪着,砰砰砰……如歌吟唱。 算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卫子曦这么告诉自己,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心事勿扰,闭上眼,和着他的心跳,不知不觉竟然渐渐沉入黑甜之中。 容衍熏染成绯红色的白玉脸颊漾着轻柔笑意,默默凝视着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沉入梦乡,动作轻缓的调整着她的身体,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双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腰,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中,半分不离。 翌日晨,丝丝阳光漏进房内。 卫子曦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呢喃着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身旁有人温柔的揽过她的腰,她迷茫的抬头,见到容衍已经穿戴整齐,半坐在床榻边,眼神慵懒地揽着她,笑意盈盈。 此时的他已经很自觉地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百蝶穿花对襟长裙,头上戴着一朵精美的紫水晶花冠,乌发缠绕着玫紫色锦珠,俊脸上依旧画着淡妆,显得柔和完美,淡金色的光滑过他妖精一般美艳的侧脸,一双凤目微挑,薄唇粉润莹亮,倾城如故,美得让人呼吸困难。 “醒了。”唇瓣之间含着浓浓宠溺,容衍爱怜的摸了摸她微醺的脸颊,趁着她还没完全清醒,低头轻啜了一下她的唇,然后若无其事的退开。 皱眉看着她凌乱的衣袍,她昨天的衣袍本就很宽大,昨晚又没脱掉,睡了一晚已经皱成了一团抹布,容衍从乾坤袋中拿出同样的一件灰袍,一脸坦然从容地帮她换起了衣服。 缓缓解开她束腰的缎带,灰色的单薄布料落在地上,露出她牙色雪白的肌肤,一痕惊艳的弧度。 容衍眸色暗氲,“曦儿,抬手。” “哦。”卫子曦愣愣地看着他,一个指挥一个动作。 “手伸直。” “恩。” “腰带会不会紧?” “不会。” “……” 对于她难得的乖巧,容衍眉眼间尽是温存,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她的衣衫,微凉指尖状似无意的划过她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卫子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终于回过了神,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焕然一新但依旧灰扑扑的衣衫,顿时惊慌地猛挥双手,扑棱着跳下了床。 “……谢……谢谢啊。呵呵。那什么……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居然让容衍帮忙换了衣服,这是什么鬼展开? 话说不用换也没什么啊,一个清洁术就可以搞定的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她只觉得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剪不断理还乱。 开始自己佩服自己心大了,昨晚这种情况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好? 这样说来她做为女人是不是太过失败了?她的神经得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在男人怀里睡得这么安稳?还是一个跟自己有亲密接触的男人…… 没记错的话,容衍刚才又亲她了?还是女装的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两个女人相拥而吻的画面,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即使是女装的容衍,杀伤力也同样惊人。 “曦儿不喜欢我帮你吗?”对于她明显远离的动作,容衍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嗓音依旧醉人而轻柔,却含着暗暗的警告。 卫子曦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佯装若无其事的推开了客房的窗。 聚星州的空气窒闷又难闻,不仅气味有点腥臭,还有那弥漫的浓重的邪气、尸气还有魔气,与坐忘峰中清新清爽的空气截然不同,让人的心情愈加沉重,她却深吸了一口这非常不舒服的空气,以此驱散心中那因容衍生出的沉肃。 与其陷入理不清头绪的感情谜团,还不如让这难闻的空气清洗下这混乱的脑袋。 容衍与她,唉……前途坎坷啊。 “为什么叹气?”容衍冷冷地声音近在咫尺,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砰”一声,他的双手重重的撑在了窗沿边,将她困在了窗与他的怀抱中,她转身去看他,这会儿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她沉重的脸色,颓丧的表情,让容衍的情绪再次在刹那之间晴转暴雨。 是不是无论他做得再多,她都不会因他停留?想到她那蹊跷又诡异的出现,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这样从他身边突然消失不见,让他再也寻不到她,天上地下,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有多害怕,多煎熬,她可曾有一点点感受到? 唇间明明还残留着她的微甜,如今却只剩下满嘴的酸楚与苦涩,心中那股被他时时压抑的暗潮突然狂涨了起来,想要疯狂的宣泄出来,蹂~躏她,禁锢她,永远不让她离开他,让她的眼里心里身体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疯狂的独占欲。 他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十分恐怖,卫子曦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邪气猛然之间浓郁了好几分,惊惶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他俯身压迫的动作,她的背部完全撞到了了坚硬的窗沿边,腰弯着成诡异的弧度,柔软的小手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前。 “……容衍……你,你冷静一点。” 她早就意识到容衍并不是原文写的那般,他的个性在原文中被隐藏了,真实接触过后才知道他有太多的面,她曾经欣赏的那个男孩子只是他展现在别人面前的表象之一,真正的他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玉,让人沉溺于他的美,更让人胆寒于他的深不可测。 但他这般恐怖的表情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他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了一般,诡异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周围,阴骘又暗黑。 “冷静?”容衍更加俯身贴近她的脸,那黑沉的眼中阴云密布,本应胭脂绝色的脸此刻却是电闪雷鸣般可怕,他的唇几乎完全贴着她的,但那气氛与暧昧并无半点关系,他的嘴角勾成诡异的弧度,此刻的他与其说是美若仙女,更像是疯狂可怕的美杜莎,就差那妖舞的蛇形长发了。 卫子曦真佩服自己,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我冷静也行,你主动吻我的话我肯定能好好冷静!”冷厉的声音含着她的气息扑面而来。 …… 卫子曦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当场,若是知道叹个气的后果会是这样的话,她一定会牢牢堵住自己的嘴,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曾经有一个人,她叹了口气,然而她被某个男扮女装的少年给壁咚了,堵住她嘴的是那个让她主动的人…… 与昨晚的吻完全不同,若说昨晚是缠绵悱恻的味道,今天的则是狂风暴雨般的肆虐。 他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口腔,撕咬着,拉扯着,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得,纠缠如猛兽!她的嘴角被他凶猛的攻击,舌头破皮了,金色的血液被他狠狠吸允进了嘴里,半点残余也没有。 “……恩……容……疼……”她秀眉微蹙,声音在唇齿间模糊成一片。 他的动作实在太残暴了,粗鲁又凶恶,她疼得直抽气,细碎的泪滴晃悠悠地挂在睫毛下,难得的楚楚可怜。 唉。 看着她明显纠结成一团的五官,还有眼角那欲落不落的泪珠,容衍无奈地松开了唇,始终还是不忍心,轻叹一声,容衍放软了神情,双手捧住她的脸,舔了舔她眼角的泪珠道:“好了,我不逼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至少这下她不会在逃避了,而且…… 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 ……而且没拒绝他的吻。 卫子曦无措的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垂下头,容衍这次倒是耐心的等着她,也不催促,直到她磨磨蹭蹭的点了点头,长指收缩,最后深深将她搂进怀里,才退开几步将她从自己怀中解放。 “过去把你的面纱罩上,我们的猎物上门了。”长指理了理她的长发,嘴角却勾起邪恶的弧度。 第50章 女装倾城 晨光初好,庭院里的树让风吹得枝桠乱晃,枯黄的树叶不断落下,洒了一地金黄,几分萧瑟,几分悠然。 卫子曦刚蒙上面纱,他们房门外便传来几道清脆的敲门声,容衍朝她点了点头,信步走到桌边坐下,优美冰冷的侧脸正好对着房门。 “两位仙子可是醒了?”是昨晚那掌柜,声音有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仿佛被人胁迫着一般。 卫子曦了然挑眉,不动声色出声问道:“什么事?” “呃……今早的蔬菜饭菜很新鲜,不知两位仙子可要下来用膳。” “……不了,我们辟谷已久。” 掌柜急忙又道:“还有从南斗灵州那边运来的新奇水果,本店今日特惠供应,两位仙子不妨也下去品尝一番,据说是能增加修为的,两位觉得如何?” 卫子曦有点无言,这掌柜为了让她们下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蔬菜水果的?修真人士真的会在乎这些吗? 她表示怀疑。 不过猎物放出的饵还是要上钩的,不然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只是伸手打开门扉,房门敞开,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扬起桌边“少女”柔顺乌黑的长发,“她”微微垂着颈子,露出一抹凉雪一般白的肌肤,浓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那浓长到能让所有人羡慕的睫毛微微下垂,掩住了“她”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泛着玫瑰色的嘴唇,光看侧脸就知道这“少女”拥有惊人的美貌。 “她”今天没带面纱,素面朝天,雪肤凝香。 随着门扉开启的声音,“少女”缓缓偏过头来,那冷冷飘过来的视线,让掌柜脊背一阵发凉,只觉毛骨悚然,但想到楼下那个惹不得的煞神,他还是强撑着心神再次开口道:“……两、两位仙子早上好,可要下楼用仙果?” “掌柜客气了。我们师姐妹还没见过仙果呢,自然很有兴趣,这便下去。”卫子曦被面纱蒙住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轻嘲的笑。 听到她这话时掌柜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忙客套的丢下一句:“那我下楼等两位,呵呵。”也不等她们回应便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不知是要去通风报信,还是去做什么准备。 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跟着起身也往楼下走。 今日的悠然楼很热闹,热闹的很诡异。 明明是清晨时分,这时候本就不该是酒楼最热闹的时段,但一楼本该空旷的大堂中却坐满了人,几乎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客人们”似模似样的交谈饮酒,气氛突兀又……恩、和谐。 站在楼梯转角往下看到这一幕时,卫子曦清丽秀眉也是狠狠一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用想这阵仗肯定是姬珏弄出来的。 色狼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了也白猜! 简直了! 容衍出来时没有再多此一举的蒙面纱,所以当他“妖娆妩媚”的出现在楼梯口时,卫子曦可以明显感受到楼下众人瞬间顿住了动作,一双双眼贪婪的凝视着款款走下楼的女子。 “她”的身影轻如柳絮,莲步轻移,若飞若扬,一个挑眉,一个回眸,一个挺胸,都似能挽起万千风姿,冰肌玉骨,粉面朱唇,那精致眉眼仿佛雪中盛放的寒梅,凌寒独开,欺霜赛雪。 在场几乎所有的雄性动物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害怕自己打扰了“她”。 卫子曦真庆幸自己此时蒙着脸,不然嘴边掩不住的笑估计就要露馅。 化身优雅性感冰美人的容衍像感受不到那些焦灼在自己身上的火热视线一般,无动于衷地走下楼,视线瞥到楼下这般拥挤的状况时,才不满的蹙起了眉,琼鼻一皱“哼”了一声,冷着一张俏脸就要转身回房,把傲娇又冷漠的美人形象表演得入木三分。 卫子曦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小小肩膀微微颤抖。 若非情况不允许,她都要为容衍鼓掌了。若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容衍的话,她都会以为这是从哪个大家族里走出来的大小姐,矜贵高傲,冰清玉润,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景。 怪不得这一屋子雄性都被他彻底迷住了,她还瞄到有人堵着自己的鼻子俨然是要喷鼻血的样子。 容衍,作为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正当两人佯装不满,转身准备回房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这位仙子,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坐吧,我这还有位置。” 卫子曦两人同时回过头,看向大堂之中那说话之人,那是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俊秀稍显阴柔的男子,他跨腿而坐,一袭黑色缎纹锦袍坠地而落,手持一柄白玉扇子,似在刻意衬托自己的风流倜傥、洒脱不羁。 他的五官虽俊秀,但脸型偏瘦,眼睛细长略显阴冷,使得他看上去并不是好相处的人,而且与容衍那通透明亮的珠玉之色不同,他的皮肤是不健康的惨白,没有生气。所以他摇着扇子的模样,委实有点不伦不类。 最突兀的还是他那双闪着火光的眼,他看容衍的眼神,就像看到猎物的豺狼,贪婪饥渴又充满欲~望,侵略性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容衍给吞吃入腹一般,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卫子曦想笑,姬珏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色狼,连掩饰都不懂的色中饿狼,而且还是个眼中只有美女的色狼,明明她与容衍站在一起,他却只对着容衍说话,只邀请容衍一人。 “这位仙子,在下鬼尸宗姬珏。”姬珏见两人没回应,赶忙起身表明自己的身份。 根据他过往丰富的情史得出一个经验,女人即便不喜欢他这个人,也会因为他的权势而动摇,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与以前的那些庸脂俗粉都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他惊人的美貌,还有他举手投足之间所展露的那勾人的妖娆。 看着这“女子”,他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心痒难耐,想马上扑上去撕碎“女子”的衣服,想象那修长双腿缠上他的腰之时,不知会是怎样*的事,光是想象他就口干舌燥,欲~火~焚~身! 昨日偶然间听闻那些刚从城里回来的鬼尸宗弟子谈起城中出现了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他就动了异样的心思,最近好久没有遇到新鲜的美人了,一听到城里出现了个绝色美人,他爱美的心瞬间跳动了起来,连夜派人去调查了那女子的情况,更是一大清早便召集人聚集在了悠然楼。 以他的身份要什么的女子都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对女子很温柔,从不愿做强迫她们的事。他爱美人,但他爱得有品,他要让女人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他,所以从不屑于用强取豪夺这种手段。 强要的美人是没有风情的,他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才会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出,目的就是能与美人来一场动人的邂逅。 美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要美,每一寸每一分都精致得宛若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光是看着就令人呼吸困难,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万分坚定要将美人占为己有的心。 看着姬珏就差流哈喇子的脸,卫子曦嘴角一撇,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鄙夷,安静地等待容衍动作。 而此时已然深刻诠释着冷美人的容衍听到姬珏的话时只是淡淡挑眉,牵起卫子曦的手缓缓走上前,冷然又孤高,仿佛在场所有人都只是浮云一朵,无法在他眼中定格一般。 走到姬珏那桌坐下,却连一眼都没瞧姬珏。 姬珏毫不在意他的无礼,美人本就该与众不同,拍了拍手上的玉扇吩咐缩在柜台里的掌柜道:“还不快把店里最好的蔬果都端上来!” 掌柜连忙点头哈腰,“马上来,马上来。” 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就像他是姬珏的家奴一般,不过也不怪这掌柜这般畏惧姬珏,毕竟整座夜枯城说穿了就是鬼尸宗的产业,作为鬼尸宗少宗主的姬珏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悠然楼在夜枯城里销声匿迹,所以即便得把他当祖宗般处处小心的供着,也没办法出声抱怨半句。 掌柜的动作很利索,所谓来自南斗灵州的新鲜蔬果马上就被端了上来,姬珏忙将一盘水果放到容衍面前,殷勤的招呼道:“仙子快尝尝这个,这是灵炎果,刚从南斗灵州那边送过来的,在这聚星州绝无仅有,很珍贵的。”这可是他专门为这“女子”准备的,不然凭悠然楼这种穷酸的地方,能酿出一两种美酒已属不易,怎么可能弄到这种珍贵的灵果。 容衍看着眼前火红色的果子,神情淡漠,美眸流转,抬手捻起那颗晶莹的灵炎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转了一圈细细查看了一番,才转手把它放进了卫子曦手里。 “师妹,你吃。”他的声音经过变身法宝修饰,变成了清丽的女声,卫子曦觉得他的女装很美,但对他的这个声音倒是还没能习惯,每次听到都觉得耳朵隐隐发痒,忍不住想掏耳。 卫子曦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这灵炎果可是个好东西,对修士来说无异于大补。 她握着手里的灵果,微微掀起面纱一角露出饱满的唇,然后便是不客气的一口咬下。 这一幕却看得姬珏分外心疼,这灵炎果拿到他手里时可就只有那么一颗,他自己舍不得吃特意留给美人打算借此讨好她,结果美人却把他的爱意给了那丑丫头。 看样子美人很重视这丑丫头。 那丑丫头嘎嘣两下就把灵炎果给解决了,姬珏生气也不是,抱怨也不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他只能抽了抽嘴角,暗叹一句好白菜都给猪拱了便作罢了。 “还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姬珏笑着为容衍斟上一杯茶,开始做进一步的深入了解。 第51章 美人和狗剩 容衍将手臂搭在自己身侧的椅背上,一手端起面前冒着白烟的茶杯,细闻了一会儿,再次坦然地将茶杯放进了卫子曦手里。 卫子曦接下,抬头朝他笑了笑,垂着长长睫毛,目光流向容衍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暖意。 看着两人无声却亲密的互动,心中蓦地一沉,姬珏总觉得面前这两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气氛包围着她们,别人无法介入的感觉。 两个女人? 摇了摇头醒神,挥去脑中那诡异的感觉。姬珏忙又为容衍倒了杯茶,死白的俊脸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对着卫子曦道:“不好意思,忘了还有这位仙子了。”虽然他对丑丫头没兴趣,但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他也不介意对丑丫头表现一下他的友好。 卫子曦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在光彩照人的容衍身旁,现在的她比丑小鸭还不如,被姬珏这样的好色之徒忽视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且她巴不得他能忽视她到底! “我是言容。”容衍突然出声,声音有点异常的尖利,硬生生地打断了两人短暂的对视。 姬珏听到他的声音,立马转头不再理会卫子曦,“原来是言容仙子,真是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啊。” 容衍默,卫子曦笑。 “不知言容仙子来这夜枯城可是有要事?”属下打探到的情报只有这师姐妹两人进入夜枯城之后的事,至于她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就全然不知了。 聚星州毕竟鱼龙混杂,情势复杂且不安稳,夜枯城作为鬼尸宗的大本营,来来往往形形□□不同不样的人,有些人对鬼尸宗更是不怀好意。 姬珏作为鬼尸宗的少宗主,其狠戾与凶残自是不用说,若是没有好色这个缺点的话,他比之他父亲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同样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不过姬珏毕竟比起姬无心少活了那么些年。 论心性,姬珏还有得磨练。 即使他此时已经完全被容衍的美色所攻陷,他也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该有的戒备心他不会丢。 容衍薄唇微动,长睫毛下的眼睛缓缓凝视着姬珏,毫无杂质的纯粹美眸专注的看着他,像是要把面前的人吸进去一般,一眼忘川,勾魂夺魄。 卫子曦则代为回答道:“姬少宗主,我们师姐妹一直与师傅生活在墨凉山中,以前从未曾下过山,前不久师傅因修炼走火入魔而不幸陨落……我们师姐妹孤苦无依,实力又不济,恐在墨凉山中修行不易,便离开那处洞府打算另谋出路,听闻夜枯城人杰地灵,便一路到了此地。” 这番说辞是一开始和容衍准备好的。 墨凉山位于聚星州西北部,山脉连绵不断,山峰终年被雪覆盖,地处荒凉,人烟罕至,山中妖魔众多,异常凶险,但却也是一处难得清静的修真宝地,所以有不少避世修炼的邪修会选择在墨凉山寻一处地府。 她和容衍之所以选择墨凉山这个背景,倒不是因为其他特殊的原因,而是该地与北炎灵州隔蛩瑟海相望,而容衍最初以女装出现之时就是在墨凉山附近。 做戏做全套,必要的前期部署必不可少,以姬珏的心性必然会派人去查两人的来路,为了避免露馅,他们连墨凉山中的洞府都特意准备了,做出了三人生活的痕迹,甚至还特意弄了具尸体葬在洞府不远处,以防姬珏的人细查。 墨凉山中邪修虽不少,但那里的邪修多数性格孤僻怪异,不喜与人交往的不在少数,所以就算询问了别人却没有一点她们相关的消息也不是什么怪事。 只要能卸下姬珏的戒备心,让她们能顺利混进鬼尸宗便可。 说到“师傅陨落”之时,卫子曦还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说着说着眼角蓦地落下一行泪珠,柔软睫毛挂着点点泪珠,被盈盈水汽氤氲的美眸格外动人,让姬珏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丑丫头似乎也长得不赖啊! 虽然她始终蒙着脸,一身灰衣一点身段都不显,但光是这双秋水般又圆又亮的黑眸就足够引人注目了,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判断,这小丫头至少也是个小美女,若是放在往日他怕是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这丫头身旁站了个美若天仙的言容,所以才生生成了陪衬。 姬珏声色不显,满脸怜惜的凝视着卫子曦,温柔的递上一块丝帕道:“仙子莫哭,来擦擦眼泪吧。两位仙子年纪轻轻便已失怙,也着实是可怜得很。对了,还不知这位仙子芳名?仙子为何要蒙着脸?” 看着面前杏白色整洁美观的帕子,卫子曦内心是拒绝的,不过还是伸出手欲接过来,但手还没接触到锦帕的边缘,就被旁边快速伸过来的修长白皙的手给猛然抓紧了。 他抓得如此用力,狠狠握紧她的,仿佛要将她刻入自己的血肉,指尖陷入了她的肌肤,她皱着眉抬头看身旁的男人,他的神色没有半点异常,清冷如初,淡漠如常,只有那紧紧攥住她的手透入出他此刻的不满,然后他开口说道: “我师妹叫狗剩,脸上长了很难看的疤痕,所以不好污了别人的眼,就不用浪费姬少宗主珍贵的丝帕了。”说着便抬起衣袖粗鲁地往卫子曦脸上一抹,那动作是真的有点粗暴,若非顾忌到她脸上面纱的话,他恐怕会擦得更用力。 他的声音是那般轻柔,一丝一缕,糖一样在耳畔缠绵,但说出口的内容实在太过恶毒了。 卫子曦一口老血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忍得十分辛苦。 狗剩是什么鬼啊?这世上还有比这名字更难听的名字了吗?没有,一一千百一万个没有! 她做了什么让容衍这样对她! 容衍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就算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转移姬珏的注意力,也不用给她取个这么坑爹名字吧?她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他要在她人生的道路上抹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狗剩,狗剩…… 脑中不断回旋着这个名字,一脸黑线。 额角抽搐,卫子曦自由的左手忍不住扣住桌角,克制着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 容衍,算你狠! 狗剩,很好,这名字她认了!但是……这家伙让她好好考虑的事,呵呵…… 她暂时就不考虑了。 容衍若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恐怕已经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跪下来给卫子曦唱征服! 听到这“惊世绝艳、震撼人心”的名字时姬珏明显也愣了,隐约可见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那递出去的丝帕也迅速地收了回去,像是怕被传染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真心火大。 无奈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拆穿。 这时容衍突然朝着姬珏笑了笑,薄唇红得仿佛血芙蓉的花瓣,眉目之间却有一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接近傲慢的高贵姿态,美而不艳,清而不冷。 美色倾城一笑,夺魂摄魄。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便是让他下一刻去死怕是都愿意吧。 姬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哪里还有空去理会狗剩这丑姑娘,“相逢即是缘分,我与言容仙子一见如故,这夜枯城我最熟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好。” “恩。谢。” “仙子可有打算在夜枯城久住?” “再说。” “悠然楼可还住的习惯?” “还行。” “你先安心住在这里,想去哪里逛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 “哦。”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这夜枯城中没人敢不给我面子。” “恩。” …… 卫子曦沉默的啜着茶,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听着身旁两人如人间四月天的对话。 啊~~真和平。 *** 与姬珏正式接触后,卫子曦两人依旧如常般住在悠然楼里,偶尔会出门逛街,这夜枯城作为聚星州中数一数二的大型城池,热闹和混乱自是不必说,容衍的美色自然引起了轰动和雄性们的觊觎,不过有姬珏这大人物在,其他人想对他们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 姬珏就像采蜜的蜂蝶一般日日准时来悠然楼报道,殷勤地绕着容衍这朵美芙蓉打转,就算容衍的态度冷淡到漠视的地步,他的热情依旧不减,反而更坚定了要将美人收入后宫的野心。 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就跟不要钱似得往容衍面前送,当然最后受益的基本都是卫子曦。 日子过的很平和。 不过对狗剩姑娘来说这段时间却过得很是忐忑,在聚星州中她无法修炼无事可做,白天还好,他们不是在外面游荡就是有姬珏插在中间,但到了晚上君子如姬珏只能悻悻然独自离去,自然只剩下她和容衍两人独处一室。 一张床,一男一女,再联想前几天曾发生的擦枪走火事件,可以想象两人独处有多尴尬,有心再开一间房,容衍却始终不松口,名其名曰两间房结界不好做…… 而且他还借口收走了她身上的乾坤袋,她想动用灵石还得征得他的同意,简直是恶霸! 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容衍,以前认为你君子如玉、正直阳光真是对不起! 每晚和容衍躺在一张床上,那感觉实在太诡异太纠结了,想靠近又想远离,享受那温存的同时,却又害怕就此沦陷其中从此不可自拔,进退维谷,心神不定…… 而且容衍这家伙手脚越来越不老实,虽然从来不会过于逾越,但亲亲抱抱什么是免不了的,卫子曦“势单力薄”反抗无能,到最后她麻木了,直接破罐子破摔任由他把她颠来倒去,如烙饼般反复雕琢。 生活告诉她:如果反抗不了,不如就选择享受。 所以两人的夜生活还是很多姿多彩的,至少对容衍来说确实如此,若是白天不用应付那烦人苍蝇的话就更棒了。 某晚,雾浓夜重。 容衍把卫子曦当煎饼烙了好一会儿,才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翻身躺倒在她身旁,洁白眼皮上覆上了一层薄薄汗珠,珍珠一般冷冷发亮,魅色妖艳。 “曦儿。” 他侧过头去,贴着她的脸颊,低低唤着她的名。 “恩?”卫子曦有气无力的回应,此时的她已经神游九霄,虽然他们除了亲亲抱抱之外其他啥也没做(喂喂,难道这还不够?),但对两个初尝那啥的小年轻来说,即便是亲吻也是件相当耗体力的事。 容衍垂眸将手臂撑在卫子曦身侧,身体还带着激情的余韵,胸膛微微起伏喘息,春水眼波一般的美眸低头专注凝视着卫子曦昏昏欲睡的小脸,仔仔细细看着,似永不腻烦一般。 “曦儿,你对鬼尸宗的锁灵鼎有兴趣?” “恩……是啊……啊?”卫子曦开始还有点迷茫,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猛不丁起身,直接撞到了容衍的额头,“斯……疼!你脑袋铁块做的啊!” 容衍宠溺地笑着退开身体,弯腰抱起她,抬手抚摸着她撞出红影的额头,“急什么?你看都撞红了。” “还不是怪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锁灵鼎的事?”卫子曦懊恼,这人也太聪明太狡猾了,故意趁她走神的时候问这件事。 有关锁灵鼎的事只是她自己的打算,还没有跟容衍说起过,所以容衍的目标一直只有血琅环,全然不知她另有打算。 今天姬珏为了讨容衍欢心,曾无意间提起锁灵鼎的事,她当时安静的听着,但是什么话都没说,这样他都能看出她对锁灵鼎有兴趣? 他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真是神人! “我们明明是来抢血琅环的,曦儿为何对那锁灵鼎更感兴趣?” 姬珏那只臭虫提到锁灵鼎的时候,曦儿的眼神变化实在太明显了,那种势在必得他只在最初他们遇到魏思远的时候从她身上感受到过,那是她对修真的向往与决心。 那么锁灵鼎呢?她又为何会这般重视?甚至胜于血琅环。 卫子曦沉思半晌,才对容衍说道:“锁灵鼎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只是听师傅提起过锁灵鼎,所以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第52章 无耻的是谁 卫子曦怕容衍在这时候与锁灵鼎牵扯上的话,事情会适得其反,若是她好心办坏事,反而害容衍与姬无心之间的剧情提前,那以容衍如今的实力,恐怕他的小命要被彻底玩完了。 所以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锁灵鼎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锁灵鼎势必要是要弄到手的,但怎么弄到手,她目前真的没想好。 而此时的卫子曦还不知道,当他们踏上聚星州这块土地时,一切就已翻天覆地,或者说从她穿越的那一刻起,有关容衍的故事就已经重新洗牌。 他的故事,因为她的出现,早已开启新的篇章。 但这时候的她们仍旧毫不知情,对她这番将他拒之门外的说辞,容衍此刻非常不满意,剑眉一皱,拉着她的手一使劲,就将她柔软的身子牢牢搂进了自己怀里。 卫子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以吻封缄,还好他这次只是浅尝辄止,很快便离开了她的唇,对于他最近一兴起就要动口的行为,她已经能慢慢习惯了。 当然时不时面红耳赤是在所难免的。 人家还小呢!呵呵……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继续了!”容衍怎么可能相信她这种说辞,托起卫子曦的手轻咬着她玉笋般的手指,眼含挑逗。 卫子曦无奈翻了个白眼,用力扯回自己的手,不理会他火辣的视线,拉过一旁的锦被倒头就睡。 哼!想用美色蛊惑她?年轻人,太天真了。 “……曦儿,你这样还怎么呼吸?”容衍扯了扯她埋过脑袋的被子,对她蓄意逃避的举动却只剩下满心无奈,有时候她固执起来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他不再追究锁灵鼎的事,反正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也不怕她会独自搞出什么乱子。 “容衍你别闹了,已经很晚了,赶紧睡吧!明天你还要美美的去迎接姬少爷的临幸呢!从他今天的表现看来,我感觉他这两天就会提出让我们住进鬼尸宗的事,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争取把他迷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最后唯你是从。”卫子曦想到最近姬珏与容衍的相处情况,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大概是姬珏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了,所以他这几天对容衍的举动也是越发亲密,称呼改为了亲密肉麻的“容儿”不说,甚至开始时不时动手动脚,间或摸个小手扯扯头发什么的,前天还趁容衍不备之时趁机摸到了他挺翘的小屁屁。 亲眼见证这伟大一幕发生的卫子曦,当时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还呛到东倒西歪半天没法喘气,差点没直接嗝屁。 无所不能的容衍大大居然被个男人摸屁股了!这果然是个玄幻的世界。 不过最后倒霉的却是她,当晚容衍将白天那股无法宣泄的汹涌怒火尽数发泄到了她的身上,烙了她一遍又一遍,像要把姬珏留在他身上的“耻辱”给洗去一般…… 只记得第二天她称病躲在房内没出门,因为嘴角破皮太严重,没法见人…… 真是够了! “……我看你是皮在痒!明天若是不想出门你尽管继续说。”容衍半撑着头靠在她身边,脸颊凑近快要贴到她的,黑眸里是闪过笑意,颈子低低垂下来,此刻两人的姿势就好像耳鬓相磨的交颈鸳鸯,柔顺黑发交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卫子曦笑着闭上眼,晴空下的暖阳一般,那么熏人,那么甜美。 容衍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沉被入眠。 *** 如卫子曦所料,姬珏在第二天就开口提出让他们搬去鬼尸宗的事,容衍自然是装模作样冷若冰霜的一番推辞,最后在姬珏的千催万请之下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夜枯城背靠夜枯山绝壁,城池之名也是由此而来,而鬼尸宗正是位于夜枯绝壁之上,在灰白色的石壁之上一组黑红相间的建筑群以半悬空的方式伫立着,像是画在巨大玉扇上的恶龙,威武雄伟同时却也鬼气深然。 整个鬼尸宗,面朝夜枯城,上栽危崖,下临深谷,借岩石为托,廊栏紧联为栏,曲折出奇,虚实相生。奇峰巧筑,布局精巧,错落相依。远望之时,鬼尸宗就像一幅巧夺天工的浮雕,镶嵌在万仞峭壁之间,待到走近,只觉那巍峨让人平生凌空欲飞之感。 奇峰,奇景,奇观,山体已然与建筑融为一体,仰视一线青天,如置九天宫阙,犹如腾云皈依。若不是山壁廊栏上密布着大大小小散发臭气的棺椁,让整个气氛显得很是阴深诡秘的话,这鬼尸宗反倒有点像是正道的那些修真门派。 飞临渊,穿石窟,过屋脊,步曲廊,卫子曦两人跟随姬珏踏入了鬼尸宗大门,沿途遇到不少鬼尸宗弟子,对于姬珏带着两个女子回来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显然对这种情况很是习以为常了,通常都是目不斜视的躬身行礼告退,少数几个会靠近姬珏做短暂交流,只不过他们的谈话内容,呵呵,不听也罢。 “姬师兄,这就是您的新欢?果然绝色。”大概是姬珏的师弟,看向容衍的眼中饱含觊觎。 …… “珏儿,玩归玩,不过要有分寸!”大概是鬼尸宗某位长老,看向容衍的眼中满是探究。 …… “姬珏,你眼光越来越回去了!什么腌臜货都能带回来。恶心。”这大概是爱慕姬珏的某师姐(师叔),看向容衍的眼中只有嫉妒。 …… 鬼尸宗弟子因常年跟尸鬼打交道,体内吸收的都是尸气和阴气,所以比起普通人,他们看上去消瘦而死气沉沉,说他们是人,他们更像行尸走肉,说他们是尸体,但却会呼吸会说话。 总之一路走来卫子曦的感想只有一个:鬼尸宗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姬珏安排他们住进了卿芳阁。 看到卿芳阁三个字时,卫子曦微微有点怔愣,这个地方她以前当然没来过,不过却不可谓不熟,毕竟这是原文李元敏曾住过的地方。 作为鬼尸宗少宗主,姬珏在这里拥有自己独立的住所,而他的后院名曰百花园,百花园当然不是种花的地方,而是住着他收集来的各色美人,形同帝王的三宫六院,众美环绕,莺燕啼鸣。 而卿芳阁是离姬珏住所最近的阁院,无论是地段还是景致都是最为得天独厚的,卿芳阁却一直空着,不是没人想住,而是没人够资格去住。美人们自然都对卿芳阁趋之若鹜,奈何姬珏这人也是个恶趣味,明知道美人们对卿芳阁虎视眈眈,却偏偏不让任何人住进去。 似乎是在享受被美人们争夺的快~感一般。 黑雾淡阳之下,卿芳阁中青草摇摆花间,繁花似锦濯濯芬芳。 红裳尾翼扫过平坦的石板,鎏金绣花跃出点点光芒,漆黑发丝半挽,斜插一支白玉发簪,美眸悠然扫过别致的雅阁,无波无绪。 “容儿,以后你便住这里如何?”姬珏献宝似得推开卿芳阁的主卧室门,杯盘桌椅,玉雕花木,整洁雅致,藕荷色的水云绣帘随风飘摇,红罗纱帐,鸟喙银勾,处处显示出布置之人的精细。 容衍雪洞一般的眼瞳扫过房间,无声的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走进了房间,卫子曦正准备跟着一起跨进房中,却被姬珏一把拦住了: “狗剩啊,这是你师姐的闺房,你就不要跟进去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另外的房间,就是左二进那间房。”姬珏眯着细长的眼对着卫子曦莹莹笑,他好不容易把言容给拐进了鬼尸宗,眼看着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了,怎么能让这丑丫头再来挡路。 卫子曦还没出声,容衍就转过头对眼露精光的姬珏浅浅皱眉,只说了四句话。 “她和我睡一起。” “她一个人睡会发病。” “她有不跟我一起睡就出去吃人的毛病。” “发病时没人能阻止,直到她吃饱为止,为了鬼尸宗的太平,还是不要让她独自一人。” 薄唇如花,青丝如墨。容衍垂着眼睫,唇角带着一丝不常见的冷淡浅笑,柔静如同月下美人,只是低声呢喃,就有了一种冰冷却清澄的风姿。 卫子曦和姬珏两人愣愣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姬珏才瞪大眼看向卫子曦,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这……狗剩……姑娘,真是好胃口。”对邪修来说,杀人养尸等等都是常见到正常的事。 但是吃人?这么重口的邪修还真是不多见,想不到这丑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所以姬珏看着卫子曦时,黑眸中第一次带着崇敬之光…… 卫子曦抽着嘴角,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起自己吃人的景象,但画面太过血腥,她居然想象到了反胃的地步。 “……还好,只要不离开师姐我这病就不会发的,呵呵。”卫子曦此时此刻是真心想打死容衍这厮的,就算知道他是为了他们好,但这理由也实在太坑爹了,也亏得姬珏会相信?什么叫不跟她一起睡就会吃人?她今后能不能吃得下饭还两说! 在给她取了个怪名字之后又给她按了个这么个怪病,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为了鬼尸宗的和平稳定,姬珏只能对此妥协。 容衍冷沉沉的眯着眸子,长指勾住卫子曦的手,低冷女嗓缓缓道:“我有点累了。” 言外之意,姬珏你可以滚了。 “容儿你刚来鬼尸宗,对这里还不熟,要不我先陪你到处走走看看,这——”姬珏垂死挣扎。 容衍冷冷的黑眸扫过去,姬珏瞬间静若寒蝉。卫子曦见到这一幕暗暗感叹,还好容衍不会成为姬珏的妻子,不然姬珏百分百是个妻管严。 “明日再说。”容衍淡声道,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姬珏闻言忙欣喜若狂地应声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唤清雨,她就住在卿芳阁外间,是这卿芳阁的管事。” “好。” “那我先走了。” “恩。” 姬珏显然已经习惯了容衍的冷淡,在他看来这也是容衍的魅力之一,是他与其他美人不同的地方。 虽然今晚注定无法一亲芳泽,但想到来日方长,毕竟人都进了他的门,这到嘴的鱼儿肯定是跑不了的,也便不急于一时。 姬珏一脸笑盈盈的离开,但他离去没多久,卫子曦甚至还没来得及讨伐容衍,就有麻烦找上门了。 第53章 宅斗进行时 等姬珏的身影完全离开,容衍才悻悻然放开卫子曦的手,一脸坦然地坐到铜镜前,除去发簪,长发晃悠悠洒落下来,发尾垂落在地。 解开上衣的绶带,取下卫子曦为他特制的假巨~乳,这东西的形状仿造现世的胸罩,只不过丰满罩杯里塞了鼓囊囊的棉絮与水袋,能很好的保持胸部的立体与挺拔,带着这东西让容衍的身材更趋向于成熟的女性,摸上去也跟真胸的感觉很类似,但是无论带了多少天,容衍始终没能习惯胸前多出两团的沉重感,所以一旦两人独处就会迫不及待的取下。 脱掉他的“大胸”,容衍似完全没在意一旁愤愤不平的某人,只是铜镜中映出的那双眼闪躲着某人凌厉慑人的黑瞳,只见两双眼在晕黄铜镜里追逐厮杀,形势是一面倒的惨烈! 好你个容衍,还知道心虚了,方才编排她吃人的时候不是很高傲凌然吗? 卫子曦瞪着他“哼”了一声,慢慢坐到他不远处的四方梨花木桌边,“今晚你睡地板。” 容衍拿着木梳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薄薄的笑意,转过身面向她,“你舍得?” 淡色金粉在他身侧辉煌,他侧身半靠在妆台上,清雅风来,黑发施施然飘扬,俊眉凤目,几缕发丝扫过弧度优美的下颌,在他薄淡的胭脂映衬下,带着少年的清冷与女子的妖媚,魅色天成。 艾玛,容衍你这样美呆了!说你是男人都没人信啊!不过…… 抿唇嗤笑,吃人的狗剩儿暴怒值无法用美色平息:“容儿师姐你天人姿色,用来勾引我太浪费了,还是留着跟姬珏献媚吧!” “……曦儿生气了。” “呵呵,谁是曦儿?我叫狗剩啊,师姐。” “……我是为你好。” “哈!我谢谢你啊。晚上就这么说定了,劳烦师姐打地铺!” 俊眉深深蹙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鼻孔朝天的卫子曦,“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在这鬼尸宗你一个人住我怎么能放心,理由是什么有什么关系,能吓退姬珏的理由就是好理由。我们现在是邪修,如果不是出格的理由姬珏怎么会退却,说你吃人也是被逼无奈。对不起,曦儿我……” 容衍说话的时候,语速有点快,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急切,但是他这般急切的寻求卫子曦的谅解,显然没经过老天爷同意,他说到半途忽而神情一凛,那原先温润的眸里闪过嗜血残酷的光。 声音再次变化成女嗓:“有人来了。” 卫子曦倒是不奇怪,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一种看穿一切的高华,微微扬起下巴,“看来姬珏的女人消息还挺灵通的,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找茬了。”容衍在进来时就已经在卿芳阁设下了警示结界,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堪比元婴修士,即便在这鬼尸宗中也能明目张胆地张开结界,因为人家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压根就没人能发现。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设的是警示结界的关系,若是防御结界的话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以容衍的本事,绝对能保证这里没人能发觉警示结界的存在,除非姬无心亲临,但姬无心最近外出了,恐怕又是去做坏事。 不过他不在对所有人都好。 容衍皱者眉将刚才“解脱”的“胸”再次带上,刚束好腰带,就有一道急如骤雨的敲门声响起,容衍揉了揉眉心,不耐的起身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了三个美色各有千秋的女子,或文静,或魅惑,或高贵,若是她们的表情没有那么凶恶的话,那打量的眼神没有那么诡异的,画面还是很唯美的。 三人之中最显眼的当属站在最左边的粉衣女子,剩下两人很自然的退后两步站在她身后。 粉衣女子在三人之中倒不是最美的,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她流露出的气势让人侧目,身段柔若无骨一般倚在朱红门扉旁,涂抹着厚厚胭脂的俏脸带着审视意味,眼神上下游移,正挑刺一般看着容衍。 她手上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抚弄着小狐狸的毛发,而那小狐狸也不是善茬,正对着跨出门的容衍和卫子曦呲牙咧嘴,看上去很不友好。 “有何贵干?”容衍不耐地主动开口,声音中含着怒气,清冽的眸子扫过三人,气势迫人,心中还想着如何化解曦儿怒气的他实在没心情应付闲杂人等,他可不想今晚睡地铺。 三人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先声夺人,均怔愣了一下,后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粉衣女子,这两人美则美矣,可惜只不过两具傀儡,一点主见都没有,也就是跟着来凑热闹的。 江芸儿看着面前这瑰丽无双倾国倾城的少女,眼中烧灼着嫉妒的火焰,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紧紧掐在那白毛狐狸的肉里,白狐狸痛得“吱吱”尖叫,锋利的爪子克制不住的一抓,在她白皙的手上划上几道血红线条。 “啊!小畜生你做什么?”扭曲着脸将小狐狸抓开,狠狠掼在了地上!白狐狸吃痛地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逃窜离去,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江芸儿捧着自己受伤的手愤怒地想杀人,她辛辛苦苦保养得犹如鲜花一般的手居然被个小畜生伤到了,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嚣张女人的错,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心底的嫉妒就像黑沉沉的潮汐一样,将她淹没。早在姬珏每日出门找这小蹄子之时,她就已经被嫉妒的火焰淹没。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姬珏,但他从来不懂她的心,不断招惹一个又一个女人,无视她的付出与爱。 更让人怒火中烧的是,他居然还让这个女人住进了卿芳阁,这里明明属于她!是她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迷惑珏儿的,不过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鬼尸宗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珏儿也不是你们这种女人能觊觎的!”江芸儿眸子怒得发红,声音阴沉,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声音。 珏儿? 一直声色不动地站在容衍身后的卫子曦听得这不合宜的称呼时才了然地挑了挑眉,从这称呼中她大概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原文中李元敏初住进卿芳阁时也曾有人来找茬,并与之斗智斗勇,宫斗宅斗各种斗,斗得天翻地覆,很是精彩。 看来这一次来的也是同一个人—— 江芸儿,姬珏名义上的师叔,姬无心送给姬珏的第一个女人。 没错,姬氏父子就是这么重口不解释,当父亲的把自家师妹亲自送上了儿子的床,多么前卫的父亲啊,卫子曦当初看文时都为此感动哭了。 所以刚才她才会猜测路上遇到的那醋意满满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姬珏的师叔什么的…… 无论是因为江芸儿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是姬珏的第一个女人,她在姬珏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与其他女人不同,她虽然也住在姬珏的后院,但无论其他女人之间如何争斗,也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毕竟她除了是姬珏的女人之外,还是鬼尸宗的金丹长老之一。 这样的身份却甘愿屈身于姬珏小小的后院之中,这女人的心思怕不仅仅是占据姬珏的心那么简单。她温柔美好的假象与皮相之下,是长满恶毒蛀虫的心,内里败絮的毒妇。 粉红骷髅说的就是这女人。 李元敏对付她用的是她一贯的方式,所谓以柔克刚,以弱制强,她如一朵娇柔无依需要保护的白莲花需要姬珏的怜惜与灌溉,受了一点苦便能让姬珏对她更加疼爱,而江芸儿落到最后却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现在对象换成了容衍,这后续就很值得期待了…… 不过这期待很快就变成了彻底傻眼,只闻容衍面色一寒,冷声道:“你找错地方了,发~骚的话去找姬珏,我没空理会老女人,给我滚!”说着就要甩门,却被江芸儿伸手挡住了。 一股黑色气息从江芸儿身上弥漫开来,在空气中形成了诡异的波纹,“小贱人,你骂谁是老女人?” 江芸儿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她从姬珏派出去的人那里知晓了这叫言容狗剩的两师姐妹的大致情况,知道她们是没什么本事的隐世邪修,没身份没实力,除了那个言容长了一张妖精般惑人的脸外,一无是处。 在她看来,这种依附男人的贱女人连跟她们说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若不是姬珏居然把她们安排进卿芳阁的话,她也不会主动上门。 原以为只要她开口这两人就会连滚带爬的离开鬼尸宗,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敢如此无礼的跟她呛声。 对这莫名其妙出来挑衅的女人,容衍本就有限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脑中一直回荡着晚上要睡地板的忧伤,他急于安抚曦儿,以至于连本性都快压抑不住了。 阴魅黑瞳冷冷从江芸儿身上扫过:“闻不到自己身上那股腐朽了的腐臭味道吗?老——女——人!”敢耽误他和曦儿解开误会,其罪必诛! 他身后的卫子曦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探头看向前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江芸儿,附和道: “师姐,你怎么能说这般失礼的话呢?虽然这位大娘身上那味道确实难闻了一点,不过你这么说一点也不淑女,一会这话传到姬少宗主耳中多不好啊,有损你高贵优雅的形象。” 若是以往的话,这种落井下石的话卫子曦是不会说的,只是江芸儿看容衍那宛若看臭虫的表情,让她十分不爽。容衍如今虽然不知不觉长歪了,但始终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他为了她连女人都扮了,她怎么能忍受他在这里让别人鄙视。 容衍听到她帮腔时黑眸瞬间亮了,对她回眸一笑,青莲花开似的笑容美好而纯净,那闪亮亮的凤眸如明灯一般,就差欣喜若狂的扑上来当众亲她一口了。 江芸儿完全气疯了,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满身邪气开始溢出…… 无视她恐怖扭曲的脸,反而是容衍的模样引得卫子曦轻笑不已,随即面色认真了几分,上前两步拉住一边的门扉,看向江芸儿已经完全铁青的脸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大娘,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去找姬少宗主,我师姐累了需要休息,你们自便!恕我们不奉陪了。”手下使劲,想把门给关上。 第54章 大写加粗的无耻 容衍都这般态度了,显然他们也没办法做到如李元敏那般矫揉造作,所以还是继续简单粗暴比较好。 “你!你们……你们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江芸儿抖着手指指着两人,听着两人越来越难听的对话,胸中高涨的怒气几乎要将自己堙没。 久居高位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就算是姬珏都很少跟她这般顶嘴!更不用说姬珏那些女人,她们哪一个不是在她脚下俯首称臣,即便争宠也争不到她头上来,却没想到这新来的两人……居然敢! 卫子曦一脸不在意的翻个白眼瞥了瞥嘴:“你以为你是九天玄女下凡尘吗?高贵美丽神圣的让我们不敢跟你说话?拜托,我很丑但我不是哑巴好吗!” 浸□□文多年,似乎多数文中无脑反派们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一句“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如此这般,也不知道是作者们脑残想不出更好更能衬托反派怒气的台词,还是现实中的反派就是如此的…… 反正她以前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好吧,对她来说,此刻就是现实。 江芸儿没想到这个据说长得很丑的少女居然如此牙尖嘴利,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嘴,恨恨咬牙以眼神示意身旁的两名女子赶快帮忙。 身后女子意会,立马开口嘲讽:“芸姐,你就别跟这种乡野村姑一般见识了,她们也就会逞嘴上功夫,粗俗不堪,以为凭着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就能嚣张跋扈,连你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在咱们鬼尸宗肯定待不了多久,少宗主也就图一时新鲜,过两天就腻味了,谁也取代不了芸姐在少宗主心中的地位。” 说话的女子一身水绿色的刻丝长裙,外罩银白色的飘纱,扭腰摆臀摇曳生姿,像是一株妖娆的绿藤,肤若凝脂,唇如朱樱,说话时嘴角一抹梨窝若隐若现。 是个很性感妩媚的美女,胸比容衍的还大,时不时仰首挺胸的动作令人忍俊不禁,就怕别人没注意到她那豪~乳一般。 只不过这个女人虽然满口在讨好江芸儿,但眼眸中却是藏不住的嫉妒,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把自己嫉妒死了,这女人,也是蛮拼的…… 但她这话显然很让江芸儿满意,她面上涌现了几分得意,斜眼藐视着容衍两人,“我承认你姿色不错,但不要以为有点姿色就能猖狂到我头上!”她声音狠戾,眼神凶恶如马上就会扑上来咬人的疯狗,充满煞气。 纤眉一挑,接着厉声道:“珏儿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比你美得也不是没有,但到最后还不是被他弃如敝履,沦落成草芥。所以最后奉劝你们,不要痴心妄想。” …… 卿芳阁中满楼花枝凌乱摇曳,一池碧水尽涟漪。 清风吹过,长发飘散美艳绝伦的容衍正微侧着头,魔怔似的望着他身旁面纱覆面看不到表情的少女,半点也没有理会别人挑衅的意思。 卫子曦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能无奈的叹气,薄唇呼出冷峻的气息,荡漾在空气里,似能凝结寒霜,“呵,瞧瞧你这副嫉妒的嘴脸,是不是在遗憾自己连痴心妄想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简直直戳江芸儿的心口,姬珏已经很久没有来她房里了…… 心高气傲的女人如何忍受得了这种侮辱,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二话不说抬手就冲向了卫子曦。 本来她们之间就站得极近,江芸儿实力不差,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挥上卫子曦的脸,却突然失去了目标,恍惚之间手腕便被两只修长有力的长指猛地扣住了。 容衍虽然着迷于曦儿的霸气维护,却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江芸儿刚有动作,他便已然反应了过来,右手飞快伸出拦腰抱住卫子曦的腰,转身落地左手一抓,反将江芸儿制住了,此时他精致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黑眸中那狰狞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这女人为了争宠,居然对他的曦儿动手! “贱人!你敢对我动手?”江芸儿厉声大喝,使力抽回手,凛冽煞气冲天而起,手中体内真气迅速凝聚于手上,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劲狠狠的攻向了容衍,没有丝毫的留手,掌风所过之处竟是阵阵破空声。 见到这一幕卫子曦也是心口发紧,这江芸儿可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她的实力比姬珏都要高了一筹。容衍虽强,但他现在不能完全发挥实力,若真打起来,他肯定会吃亏。 心中微急,她却已被容衍抱到了一旁,而他自己则迎着江芸儿的掌风冲了上去,只是轻飘飘地拍出一掌,眨眼之间两道攻击便碰撞在了一起…… 江芸儿面色很是难看,原以为自己这一掌下去就算不能拍爆对方的脑袋,至少也能把人打个重伤,却没想两人的掌风刚接触,自己的力量却如摧枯拉朽般被他压制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江芸儿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自己可是金丹六层修士,而这小贱人只不过是个小小筑基修士,自己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卫子曦也是一怔,眯起明媚大眼,意外的发现容衍使用的竟是魔修的魔气,皱眉,思索: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宝吧?容衍本事真不小,准备真够万全的。 长舒了口气,开始认真留心起两人之间的战斗。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芸儿的声音有些嘶哑:“筑基期的魔修怎么可能这般厉害?” 她翻身连连退后,她能清楚感受到对方掌风的威胁,这一掌若是真受了,她估计也得受伤,恼怒之下,气息一变,一盏黑色的方形宫灯出现在她手中。 随着那宫灯的出现,一股强烈的黑色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将整个卿芳阁都笼罩了起来…… “小贱人,你找死!” 卫子曦皱眉看着这一幕,这黑色华灯应该就是江芸儿的本命法宝,好像是叫炼魄灯,此灯主要作用就是增强炼尸和主人的攻击力,还能保存炼尸,温养炼尸等…… 所以这东西一出现,也就意味着江芸儿此时已经动了真格。 “容……师姐小心。”卫子曦忍不住忧心的提醒。 容衍却还有闲心扭头朝她投来欣喜的一眼,形状优美的凤目笑意流淌闪烁,眼角眉梢春水含情,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卫子曦俏颜有点挂不住,抬手扶额长叹一声,这人没救了,担心他的自己真多余。 在召唤出炼魂灯之后,江芸儿更加有肆无恐,纤指一招,一道惊雷闪过,天地沉郁,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黑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黑一种颜色一般,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跟着江芸儿一起来的那两个女人从他们动手之初就已经尖叫的跑出了卿芳阁,现场就只剩他们三人。 不过…… 感受到那股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气息的接近,容衍眼神一变,一股魔气涌上全身,就见他纵身一跃,飞身往江芸儿那边冲去,似乎是准备拼死一搏的样子。 容衍这一动,江芸儿自然不落他后,牵引着炼魂灯飞了过来,炼魂灯飞速攻去,微微一顿,接着便毫无阻拦的撞上了容衍的胸口,容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撞在木门之上,碎屑灰尘飞舞…… “噗”一口血猛地喷出,洒了一地鲜红。 见状,卫子曦神情大变,脸色瞬间一白,想也不想便飞身扑到了容衍身前,“容!”刚碰到容衍的身体,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长指微微划过她的手心,她微怔,马上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 “师姐,你没事吧?师姐你不要死!师姐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师姐,不要留下我一人……师姐……呜呜呜呜……”焦急恐惧的大声呼喊着,仿佛容衍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了一般,呼天抢地,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容衍半闭着眼,残留着血丝的嘴角微微抽动。 而江芸儿眼底却是浮现了一抹笑意,不是因为打败了容衍,而是因为证明了这个女人并不强,刚才那招估计是他全力的攻击了吧。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我动手?不自量力!”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身后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够了!江芸儿,谁允许你来这卿芳阁的?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随意进入这里的吗?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珏儿!”江芸儿回身看去,只见满脸阴冷满身煞气的男人正迈着大步走来。 姬珏狭长阴骘的黑眸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样,眸中没有半点情绪,就像看着死物一般的无情,但当他的视线转到半躺在墙边的容衍时,他的神情马上变得温柔焦急起来。 “容儿,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他飞奔着跑了过去,看着容衍“形容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浑身都在发颤。 一丝血丝流出嘴角,容衍苦笑地靠在卫子曦怀里,那痛苦煎熬在黑瞳中缓缓流淌,艰难地开口:“我……我……没事,姬少……宗主,可否带这位……姑娘咳…咳……回去,我……咳,咳咳,我想……休息了。”边说嘴角边往外渗着血丝,凄惨的如风中凋零的落花…… “师姐!”卫子曦配合地娇唤,眼角煞有其事的落下几滴泪珠。 两人的样子完美演绎了被欺辱的可怜无辜小女人形象,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心怜。 容衍,天赋实力美貌样样不缺的绝世男儿,然而最重要的是人家兼具实力的同时还有腹黑的心机,这组合起来,真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强大! 他恐怕早就知道姬珏的到来,才会故意受了炼魂灯的攻击,用此引发姬珏的同情与怜爱,大多数男人总会不自觉地站到他自认为孱弱的一方。 姬珏这色鬼也逃不开这个真理! 所以……江芸儿悲剧了…… 第55章 内斗 “江芸儿,你做的好事!”姬珏回头,嗓音低沉。 莫名的,江芸儿骤然打了一个冷颤。 她缓缓转身,缓缓抬眼,看着角落里三人,背着黑沉的天色,原本骄傲的娇媚小脸煞白一片…… 夏日的风怎么能这么冷,冷得吹透了骨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从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从她还是他长辈的时候,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的爱人,她的男人。 但面前的他熟悉的面容却带了她无法理解的模糊,她从他阴冷的眼里看到了……憎恶。 “珏儿,你为了这两个乡野村妇……”江芸儿尽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左手却紧紧扣住了自己的右手肘,委屈又凶狠地瞪着他,“为了她们你对我这么凶!” 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姬珏叹了口气,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却依旧严肃:“师叔!她们不是乡野村妇,容儿和狗剩是我请来的客人,我希望你至少能尊重我,而不是对着我的客人喊打喊杀!” 从江芸儿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他只有在生气时才会喊她“师叔”,这样的次数少之又少,以前即使她杀了他的女人,他也总是一笑置之,然而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也许就是他的纵容才让她变本加厉,不知收敛! 以前那些女人他可以容忍,但只有言容不行,他现在连对方的小手都还没牵到过,如果被江芸儿弄死了,那他这段日子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尊重你?呵呵。” 江芸儿冷笑,笑得眼泪都要滚落眼眶,“你一天天换着花样玩女人的时候可曾尊重过我?我无名无分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可曾尊重过我?……哈哈哈,尊重你?真是笑话!你不过是心疼罢了,心疼我打伤了这个女人罢了!……我就是要她死,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到最后,她的气质已然完全变化,若前一刻的她还算是贤良的闺阁少妇的话,下一刻的她就是长发飞舞的可怕黑寡妇,漂浮在半空的炼魂灯随着她气息的变化不断旋转,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天空,不一会儿整座卿芳阁就如封闭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昏天暗地,黑得犹如浸入了墨池里…… 浓郁的邪气带着腐臭的味道,不断蔓延着,卫子曦胸口一紧,闷得难受,灵气开始疯狂地在体内横冲直撞,急欲冲破她的阻碍,她深吸口气强撑着压制灵力的涌动。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体内灵力与周围邪气的冲突,自从进入聚星州后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 也许是因为她金龙之体的关系,无论是任何形式的邪气都没有办法侵入她的身体,与之相反的是她体内的灵力总是想要冲破她的身体,似乎不自觉地想要与邪气对抗一般。 她最初进入聚星州时十分不习惯,灵力就像不受她控制一般,她不得不时时刻刻与体内的灵力做斗争,与之前的设想完全相反,她要抵抗的居然不是邪气等的入侵,而是防止灵力破体而出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让人哭笑不得。 每时每刻梳理着自己的灵力倒是让她的境界稳固了不少,甚至隐约有突破四层壁障的迹象。不过像今日这么强烈的冲突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发生在姬珏身边,但凡她露出一丝灵力估计就会被姬珏发觉…… 容衍靠在她的怀里,比任何人更清楚她此时的状况,轻轻捏着她的手心,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一股真元通过指尖传递到她的身体,她体内的暴动像是被他的力量镇压住了一般,瞬间缩回了丹田之中。 瞧着他微微凝重的侧脸,卫子曦眸光淡淡,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必再浪费真元为她导气。 两人的互动姬珏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眼前全是江芸儿疯狂的模样,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一叹再叹:“芸儿,收回你的炼魂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跟我商量,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打伤我的客人,我念在你多年陪伴我的份上,这一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回去吧……” 这么多年,他对江芸儿总是习惯性的忍耐,倒也不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就算他们曾经有再深刻的感情,也早已随着她越来越疯狂的纠缠而日渐流失了,而且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他去眷顾,他实在没空留心她的感情…… 说穿了,就是他不满足于只眷顾着一个女人罢了…… 江芸儿却轻蔑一笑,炼魂灯在她身边徘徊,黑暗气息在不断加强,“让我回去?哈哈哈……”她仰头大笑,但又骤然而至,厉声道:“那你呢?你要留在这里照顾这个女人?” “容儿受伤了,我留下照顾有什么不对?你不要无理取闹,赶快回去!”他自然看出她情绪不对,但他实在懒得再花心思应付她无休止的吵闹。 回望明明十分痛苦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的容衍一眼,眼带怜惜道:“狗剩,你先扶你师姐回房,我去找医师来。” 容衍喘着粗气抬头,冷而幽然道:“姬少宗主,咳……我没事,不用找医师了,休息几天就会好……你还是送这位姑娘回去吧,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这番“情深意切”的表达,让姬珏更为心疼他的同时,却让江芸儿更加愤怒,黑发飞扬,不顾姬珏在场,小手挥手,炼魂灯再次朝着容衍他们的方向冲击而来,其势威威,其声赫赫,带起一阵狂风肆虐…… “小贱人,给我去死!” “江芸儿,你欺人太甚!” 姬珏这一刻也是完全恼了,刹那间某种潮水一般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一瞬间表情变得狰狞厌烦,飞身而起,冲着炼魂灯飞来的方向直击而去…… “姬珏!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对我动手!” “江芸儿!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一字一句冷冷说道。 一时之间,两人如斗鸡一般,不管不顾地在卿芳阁中打了起来,法宝、炼尸皆使了出来,两人就像死敌一般毫不留手的对对方出手,那气势竟是要置对方死地一般,院子里的花草因为两人施展出的浓重邪气而不断枯萎,落了一地秋黄…… 容衍和卫子曦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安全距离,留心观察着姬珏的情况,他的实力比起江芸儿还是要弱了不少,所以受的伤也越来越多,但他无论受了多少伤,身体始终不会流血,一滴血都没有,果然是血琅环。 仔细查看场中所有的炼尸,确定这里的炼尸没有符合佩戴了子环的情况,才互相意会的点头,寻思着这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两人沉默观战,心中却已经为接下来的计划重新推敲了好几遍,确保其后的进展能万无一失,至少要能保障容衍(曦儿)的安全。 因为姬珏两人愈加激烈的战斗,卿芳阁几乎被毁得乱七八糟,与方才那清幽景美的精致截然不同,卫子曦也没想到她们还没真正住进这里,这里就已快变成了一座废墟…… 可惜了这难得精致的阁楼! 难道是因为容衍没有当姬珏女人的命?与这卿芳阁犯冲了?原文李元敏那时可没发展到这种状况,到她最后离开时卿芳阁还是那个卿芳阁,卿若怜惜,落花芬芳。 换了容衍却成了如今这样的景况…… 也不知道待会他们要去哪里住?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鬼尸宗的老不死们又不是死的,虽然鬼尸宗除了姬无心之外再没有一个元婴修士,但金丹期的修士还是不少的,姬珏两人打得你死我活的最关键时刻,终于有金丹长老赶到了…… “珏儿,芸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给老夫住手,这是想毁了千尸殿吗?”千尸殿就是属于姬珏的寝殿,卿芳阁是千尸殿的一部分。 “胡闹!胡闹!” “……” 越来越多人赶了过来,纷纷对现场展开了激烈的指手画脚,姬珏与江芸儿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终于双双停了手。 因为长老们的介入,两人最后不欢而散,江芸儿一气之下直接搬离了千尸殿。 不过她离去之前,投向容衍他们的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冷厉,煞气冲天都不足以形容。 经此一次,他们算是彻底把江芸儿给得罪了,以后在鬼尸宗的日子要嘛就是缩着脖子做人,要嘛就一劳永逸的……解决了她。 送走了愤怒的长老们,姬珏才有空安顿卫子曦和容衍。 “容儿,你还好吧?”姬珏怜爱的伸手想要抚摸容衍的脸,却被他侧过脸避开了。 第56章 暗涌如潮 容衍将脸埋入卫子曦柔软的胸口,还微微磨蹭了一下,气息扑在胸口,卫子曦被他蹭得鸡皮疙瘩冒出,额角青筋突突暴起,若不是碍于场合,一巴掌早就甩过去了。 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吃豆腐,他是痴汉吗!! 忍耐着,忍耐着,压下满腔羞愤,缓缓拍着他的背,然后听到他“虚弱”的说道:“我很好。姬少宗主多虑。” 姬珏尴尬的收回手,却也没恼,只以为他在因为江芸儿的事生气,看了眼毁得乱七八糟的卿芳阁,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安抚道:“容儿,江芸儿的事我很抱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卿芳阁暂时是住不了人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带你们回我的住所可好?” 回他的住所?这是让他们直接住进千尸殿九曲阁? 江芸儿若是知道她这么一闹,反而更干脆地把她们送到了姬珏身边,不知会作何感想? 容衍埋在卫子曦胸口的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眼神微变,微微转过头,黑眸低垂,身上一袭火焰妖冶的红,漆黑长发散乱飘荡,映着发间一朵纯白的小花,莹莹难书韶光:“麻烦少宗主。” “不麻烦,不麻烦。”姬珏笑着摆手,一脸痴迷地看着“楚楚可怜”的容衍,心痒难耐的伸手想代替卫子曦搂过他,“狗剩,我来抱容儿去九曲阁。” “不用麻烦少宗主,呵呵,别看我这样,我很强壮的。”说着一把打横抱起容衍径自放到了自己的背上,安置好一脸黑线的容衍后抬头对姬珏说道:“姬少宗主,走吧,你带路。” 姬珏嘴角一抽,看来要想与言容成就好事,首先得先搞定这碍事的狗剩才行。 她们被安排在九曲阁其中的一间厢房中,离姬珏的住所不远,因为狗剩独睡会吃人这个霸气理由,加上容衍“受伤”需要人照料,所以她俩依旧理所当然的住在一起,虽然姬珏万般不情愿。 *** 及夜。 聚星州今夜的月光显得格外皎洁,纯透如渗透了冰雪光华,九曲阁虽然不比卿芳阁美轮美奂,却更像一座仙山楼阁,被泠泠月光罩着,浮于山壁之中,幽静缥缈欲飞。 房内,卫子曦与容衍换下一身行头,刚才他们在姬珏离开后就一路尾随了他,因为容衍的隐身技能还有附带牵属作用,只要容衍与人手拉着手,就可以将自己的隐身影响到对方身上,以他目前的实力还只能牵属两个人且隐身时间会受到牵属人数影响,人数越多时间越并不长,不过据说会随着他实力的增强不断进化,真是个实用技能! 九曲阁中就算有其他金丹修士隐匿着,也很难发现容衍的隐身术,所以两人的行动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在时效内回她们自己的房间就好。 容衍的这个技能,倒是对他们这次在鬼尸宗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可比隐身作用的灵器法宝有用多了,法宝还有暴露的风险,但技能可是成长型的,以容衍的天赋,估计很快就连元婴修士都无法察觉到他的隐身了。 两人一路跟随,果然发现了姬珏隐藏的秘密,他回房不久之后就进了密道不见了踪影,之后他们怕跟着进去来回的时间不够,就暂时撤退了。 不过,密道? 这个密道她从未听说过,根据原文中的描述,若是这段剧情没崩的话,她是大概知道锁灵鼎的大致位置的,但绝对不是在姬珏房内的密道里,所以那里到底有什么? 在他与江芸儿战斗之后,他为什么要去那里?答案显然不言而喻,与那牵系着子环的炼尸肯定有很大的关系。 若猜得没错的话,恐怕那带着子环的炼尸就在那密道里,要如何避开姬珏进入那里呢?而且一旦动到子环,母环的使用者就会立即感应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取走姬珏身上的母环。 不过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在不引起姬珏注意的情况下取走母环,并第一时间找到炼尸取走子环,更甚者还要拿到锁灵鼎,然后顺利从鬼尸宗脱身? 望着幽冷月色,她兀自皱眉沉思。 “曦儿,不要想太多,我会找机会先进那密道查探一番的。”至少要先确定子环的位置再说。 “恩。很晚了,先睡吧。”卫子曦点头,确实想太多对目前的情况来说也没有什么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起身走向床榻,想到什么又回头对着跟过来的少年道:“不要忘记了,今晚你打地铺!若是你敢不经我同意就擅自上~床的话,这一辈子别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最后,我不是在开玩笑。” 房内没有点灯,窗外白如霜雪的月光照射进来,在她脸上描绘着幽冷的画,她抬起腿躺了下来,全然无视了身后某人可怜兮兮的祈求眼神。 “曦儿……” 容衍低哑的声音打破静夜的沉默。 卫子曦仿佛已经熟睡,空气中只余她浅淡的呼吸声,半丝回应也没有。 “曦儿,我刚才可是受伤了的,你真要让我打地铺吗?”容衍缓缓靠近床榻,月光落在长睫上,一双清冷凤眸柔柔看着床上佯装沉睡的人儿,她背着身躺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若非她之前那句威胁的话,他这时早就扑上去了,哪还会站在这里委屈自己,明明软玉温香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憋屈。 威胁历历在耳,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曦儿真的一辈子不跟他说话,那他要怎么办? “曦儿,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肯定不会乱说。”早知如此,就找个更好的理由了。他想逼退苍蝇,却没考虑到曦儿情绪的反弹。容衍第一次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后悔不迭。 卫子曦抿着红唇,慢慢翻了个身,睁开眼将右手边的锦被扔了过去:“我看你刚才行动起来非常利索,隐身术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一点不像受伤的人,所以打一晚地铺肯定死不了。”今晚若是不惩罚一下他,估计他会以为她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他这地铺是睡定了。 容衍伸手将锦被抱了个满怀,站在原地,两人隔着月色凝望,互不相让。 叹口气,容衍最终只能妥协,抱被而坐,看着月光下已然阖起眼的少女,想到什么又歪头浅笑,将头靠到床榻边,紧挨着她呼吸的频率,彼此交缠…… “不知羞……”卫子曦浅浅呢喃,薄唇翕动着翻身睡去…… 月光下,少年的眸始终温柔明净。 这一夜,有人难得睡了个清净觉,而有人一夜未眠的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岁月静好。 同一时间,斗霄大陆某私宅,一个人影坐在暗光中,他的面前跪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 “主上,你让我打探的人没有回去。”沙哑的声音没有起伏,在黑暗的房间蔓延,让人觉得压抑又诡异。 “哦?他去哪里了?”暗光中隐隐透出一线漆黑的光,似是一团柔顺的迤逦青丝,人影在暗氲的光下微微摇曳,有一种沉寂的暗涌在波动。 “那人的感知力很强,不能就近跟踪,属下们只查到他似乎是进了聚星州,具体去向还未明。” 暗光中的人影一晃,润白指尖敲了敲桌面,冷凝寡淡的声音在静夜中回荡,诡秘让人心寒:“聚星州……吗?有点意思。你继续派人去查,找机会一定要……”那人低声交代着。 跪在他前面的“人”恭敬的听着,连喘息都没有,只是时不时点头。 阴暗的角落,诡风乍起,危险的气息悄然蔓延…… *** 清晨的时候,羽帐晨满香,日光渐白,她还未睁眼,便闻到了清淡的香味,映入眼帘的他撑着头半趴在床沿望着她,黑瞳纯净透明,完整的映出了她苏醒时的模样,眼神温柔凝视着她,长指正一丝一丝梳理着她的发。 枕畔放着一株清晨摘下的白流堇,雪白花瓣丰润伸展,点点露珠仍晶莹闪亮,花瓣铺满锦缎丝枕。 卫子曦睁着眼睛,在晨光中,看着那雪衣束发的少年捻起一瓣花叶放到她的唇瓣,他微微笑着,侧颜被朝阳透出菱纹窗格透来的橘色光线描摹的玉树秀致。 风背着门吹进来,掀起床边的纱帘,容衍抬起头,温热的唇触到她的唇边的花叶,含着那花叶轻碾琢磨,咬着她的唇瓣低哑道:“曦儿,时效已经过了,我可没违规。”说着翻身上~床,将她压在了身~下。 卫子曦被迫承受他狂风暴雨般的侵蚀,不知是昨晚睡得太好,还是被这满枕花香迷了眼,脑中竟是无比空芒,最后只能张着嘴任他予取予求。 耳鬓厮磨,拱手交缠。 “我想你了。” 半晌之后,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她颤抖的下颚抬起来,眸如春水,唇瓣里含着浓浓宠溺,温柔凝望。 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展开一天的新生活了。 卫子曦秀脸微红,心脏狂跳,低下头去,乌黑发顶对着他温存的凝视,“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一直在——” 一个指头轻轻点住她的朱唇,压住了她未尽的话。 “我想你了。”容衍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卫子曦,启唇又说了一遍,想你的体温,想你的味道,想你对着我展颜而笑的清亮眸子。 我想你了,我的曦儿。 所以,不要再让我觉得寂寞,我的曦儿。 第57章 夜探密道 这一日,鬼尸宗有客来,似乎是个大人物,据说是真魔族的贵族,聚星州靠近魔域,作为邪派第一宗的鬼尸宗会与魔族有所来往这事并不稀奇,所以鬼尸宗上下为了这个人物忙得脚不沾地。 姬无心不在,所以姬珏作为少宗主负责接待事宜,他很忙,忙到没空来管卫子曦两人在他的九曲阁如何活动。 九曲阁隐在苍翠绿荫之下,却寒薄如雪洞,没有一丝人气。此间月还未上中天,远处笙歌声隐隐传来,犹如盛夏祭典,对卫子曦两人来说却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容衍牵着卫子曦的手,两人的身体此刻正贴着黑色冰冷的石墙站着,留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虽然姬珏人在萧业殿待客,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在他住所安排守卫或者什么陷阱。 虽然那晚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气息,但还是小心为上,要是在这时出了一点纰漏,那他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重点是……他们还身处敌人的大本营中。 宫墙沉静,万籁俱寂,夏雨刚落不久,即便是这充满腐腥气味的鬼尸宗,空气中也少有的带着清甜的泥土清香,扫去了胸口的一点烦闷,可惜这种舒服持续不了须臾时间。 两人一路潜行,避开殿中巡视的人影,在这鬼尸宗处处可见棺椁的存在,墙边、檐下、地上……没有秩序、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这些大多是无主的尸体棺椁,有些甚至是空棺,主要是为了增加空气中的尸气而设,人为的创造了一个更为适合炼尸修炼的环境,虽然聚星州中邪气四溢,但尸气毕竟比较相对特殊,环境对炼尸和尸修有很大的影响,说穿了这鬼尸宗再美,也不过是一座精致壮观的大型坟场而已。 皱眉绕过一座半开的棺椁,卫子曦无意间瞄到里面一截正腐化中的尸骨,尸肉、白骨、还有那不断蠕动的白色蛆虫,那景色太“美”,让人无法淡定。 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看到这么恶心的场景之后还能保持面不改色,至少她不行,她想吐。 虽然她住进这鬼尸宗已有五天,但她却始终没能习惯这气味这情景,虽然生存在修真界什么样恐怖血腥的场景都该习以为常了,她也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惨烈血腥的场面,妖兽真魔她杀得更是不少了,但有些东西真的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适应的,比如腐肉啊,蛆虫啊。 她从小到大……都对软体的虫子没辙。 所以她差点在隐身状态吐了,幸好容衍发现的早,他多少清楚她的坏毛病,一把揽过她的腰,闪身进入角落,迅速果断地用唇堵住了她的唇,深入柔软舌尖然后衔住,他以牙齿轻轻地碾磨着她的舌尖,那样温柔那样细腻的轻轻咬合,让她瞬间便忘却了胃中的翻腾,沉醉于他的馨香,迷乱而羞怯。 一吻即罢,她的神情迷醉,容衍动了动浓密如凤羽的长睫,月夜流光从他微扬的眼尾扫来,他绕过她的颈,咬着她的耳垂,边咬边说,声音细如蜂鸣:“曦儿,可还不舒服?” 热气在耳蜗里回旋,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见他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怒瞪他一眼,轻轻推开了他的怀抱。 虽然很想感激他的“仗义相救”,但他就不能想别的办法吗?他身上不是有清凉丹吗?往她嘴里丢一颗不就能解决了。非得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做这种事?要是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或者出现其他状况怎么办? 他到底是在帮忙,还是来添乱的?他们不是来这里偷~情寻找刺激的好吗?拜托他下次看清场合再发~情! 容衍的神色淡然而愉悦,一头泼墨般柔顺的迤逦青丝低垂着,只用一根木簪挽着个简单的发髻,每一动作,青丝便如清水般荡漾开去,在黑暗中也是那般出色的少年。 “想今晚再打地铺?”卫子曦比着嘴型重重开口,眼中的威胁一目了然。 容衍一怔,连忙收回笑容摆正姿态,别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清冷感,虽然只打了一天地铺,但那孤单寂寞冷的感觉已然深植入心,在习惯每晚拥着她体温入眠后,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没有之一。 见自己的威胁奏效,最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卫子曦拉着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前行。 为了防止再发生以上状况,卫子曦向容衍要了一瓶清凉丹,并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只留心注意周围气息的变化,呼吸,杀气,警戒…… 容衍专心带路,身如鬼魅,在隐秘处快速飞行移动。 顺利避开一切明处暗处的防御进入姬珏的卧房,容衍在进来前就在房间四周设了警示和静音结界,他们的时间有限,必须赶在姬珏为贵客准备的晚宴结束之前回到他们的房间。 姬珏的房间很阴暗,窗户被一层黑纱封着,月光都照不进来,无论是布置还是气氛,这里都并不像正常人类的住所,黑色腐木所制的床榻,搭配艳红色纱帐不仅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显得十分俗气,而白骨堆砌的桌椅,颅骨的烛台,房梁上居然还悬着一座雪白色的棺椁,更让这房间显得宛若森罗地狱般可怖。 卫子曦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上次跟踪的时候也见过这场景,不过大概无论进来多少次,都不会对这样的房间产生一点好感。 确定周围没有异状,容衍朝她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接触了隐身,飞身而起,缓缓打开了那高悬在半空的白色棺椁的盖子,棺椁内是空的,而那棺椁就是密道的路口。 也不知道姬珏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密道口设在这种地方,说它太明显吧,正常人类闲着没事不会去开棺材盖,毕竟在鬼尸宗棺椁实在是最常见的东西;说它不显眼吧,悬空加华丽纯白,怎么看都太特殊! 容衍循着那一晚姬珏的动作在棺椁内部找到了一个金属圆盘,轻轻一转,棺椁发出“嘎啦”一声响,开始缓缓转动,露出丈宽的密道入口,阴风扑来,带出一股潮湿腥腐的气味。 卫子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照明珠,二话不说便朝着密室入口扔了进去,明亮的光线穿透乌压压的黑洞,咕咚咕咚一阵滚动声传来,带出一道簌簌的破风声。 “走吧!”见密室内并无动静,卫子曦又拿出一个照明珠,飞身就要往密室内走去。 容衍抬手阻止:“曦儿,我走前面。”他挡在她身前,率先走了进去,衣袂如风扬起,蹁跹翻飞。 卫子曦看着他墨玉似柔亮的后背,浅浅一笑,不说一语,转身跟了上去。 密道的空气阴冷而湿寒,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味,臭得她都想封闭自己的嗅觉了。 鬼尸宗中本来就气味很重,但这里明显比外面还臭了不止一倍,那浓重的味道就像里面有无数尸体正在腐烂一般,熏得人头晕目眩,卫子曦皱着眉,强忍着这扑面而来的臭气侵扰,还有因那伴随而来的强烈尸气而再次暴动的灵力冲击,举着照明珠的手都忍不住抖动,容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往她头上揉了揉,道:“曦儿,要不你出去等我?” 拍掉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我有那么没用吗!”卫子曦瞪了他一眼,怕臭是人体最自然的生理反应,她又不是真正的邪修,自然无法习惯这种情况,若不是怕封闭嗅觉不利于掌握周围的变化,她也不想受这个罪。 容衍叹气,优雅的凤眸慢慢浮起宠溺和温柔,自顾自轻念:“明明不舒服,还逞什么强?笨蛋曦儿……” 卫子曦挑了挑眉,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径自前行。 密道并不宽敞,冷硬的石阶,狭窄的通道,窒闷的空气,令身处其中的人浑身难受…… 两人走得很小心,但速度却并不慢,所幸路上也并未遇到任何危险,看来姬珏对鬼尸宗的安全很有信心,所以并没有在这里设下任何机关或者陷阱。 密道并不长,两人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眼前就出现了一座晶莹剔透的静谧湖面。密道的石阶是纯黑色的岩石所筑,两人现在所站的石阶下方却是波光潋滟的水面,清澈见底的湖水,安静、隽永的缓缓流动着,在照明珠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波光。 “这是地下水吗?”卫子曦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触到水面上,只见脚尖之上很快便沾上了一层水色。 这里怎么会有水?鬼尸宗不是建在山壁之上吗?难道是这山体里有一座湖不成?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虽然在这修真界一切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她瞥了一眼脚尖上的水色,突然勾唇一笑,“原来是幻象啊?” 虽然脚尖上有水,但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水的冰凉,伸手碰触也没有一点水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形成的,但至少可以确定这面前的并非真正的湖泊。 第58章 心态问题 “曦儿,这是景象石所铺的地面。”容衍黑沉的眼扫过那光滑的湖面,眸光一闪,话音刚落便凛然踏步走上了那沉静优美的水面之上,水的涟漪随着他的走动在他脚面上荡漾开来,一圈圈,一层层的,荡漾开来…… 水纹碰撞,如齿□□旋,咬摩着彼此,回旋…… 美貌少年站在水面之上,他没有使用灵力,只是如普通的地面般稳稳站在那里,细长的桃花凤眼被水光晕染,如神祗降世。 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卫子曦发出一声喟叹:“景象石?就是那种会变幻成自然景象的石头吗?” 景象石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石,她也只在坐忘峰中的典籍中见到过有关它的介绍,一种可以幻化为任何一种自然景观的奇异石头,它可以是温润的水,可以是清冽无色的风,也可以是鲜艳霸道的火,它可以成为一切,但景象石只会产生半实感,就像刚才卫子曦试过的一般,有水的柔软,水的色彩,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水,只是虚幻。 容衍笑着回头对她道:“下来吧,没有危险。” “这么大的景象石,姬珏好大的手笔。”她走下台阶,一瞬间脚下有淡淡的冰凉触感,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随意抬眼扫了四周一眼,发现这景象石的范围不小,少说有百平大小,这景象石虽然没有特别用处,最多就是造成幻象的效果,但因为其观赏性还是有不少修真人士喜欢的,加上景象石十分少见,所以价值不菲。 “曦儿,这不是重点,你看那里。”容衍提醒她注意其他情况。 卫子曦闻言看向他指的地方,方才一直被脚下的景象石吸引了目光,她这时才注意到水面尽头还有一座方形石台,石台之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鸟笼…… 巨大的鸟笼里关着一个半裸的男子,只有下半身穿着一条残破的裤子,他的双手分别被两条铁链绑着挂在鸟笼的两端,铁链锈迹斑斑,带着干涸的血迹,他的身体各处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而有些明显是刚生成的伤口,男子赤1裸的右臂上一圈血红色臂环分外明显,卫子曦眼眸一变——那就是血琅环的子环。 再看那低垂着脑袋的男子,长发披散掩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隐约能看到他双眼紧闭,嘴角挂着点点血丝,胸口若有似无的起伏着。 “活人?”卫子曦呆滞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无法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她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很多炼尸,但她显然高估了姬珏的人品,他居然用活人做子环的宿主,而且…… 她看了眼鸟笼外那些腐烂中,或已腐烂成白骨的尸体,尸体已经多到数不过来,腐烂中的可怖气味令人退避三尺,怪不得这密道的气味这么重,敢情里面真的有个坟场。 好在这时候的卫子曦已经含着清凉丹,不然这场景可以让她把一个月前难得食用的晚膳都给吐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子环曾经的宿主,因为受伤过重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理死亡的宿主们。 姬珏!果然不愧是姬无心的儿子,同样的残忍,同样的冷血。 这血腥一幕也让她更加意识到他们此行到底冒着多大的风险,姬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再和善再亲切也抵不过此刻亲眼所见的残酷,剥落他那层伪善虚伪的面具,他到底不是个善茬! 她要如何做才能确保容衍的万无一失? 她不能让容衍为了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她对血琅环的兴趣本就不大,若非关系到锁灵鼎,若非师傅和容衍坚持,她万死也不会走这一趟的。血琅环这种需要剥夺别人的生命为代价的法宝,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使用,除非她能做到像姬珏这样的,无心冷血。 她不是蠢人,玄阳师叔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为她换血的可能性根本就趋近于零,他当初恐怕只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吧,这一点她在踏上见佛道之时身体中龙血不断进步融合之时就察觉到了。 也许最初龙血未融合时换血还有可能,但随着融合的不断加深,这种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她能感受到身体和心理的不断变化,感受到龙血给予她强大力量和天赋的同时,更感受到作为上古至强神兽的……血脉觉醒,和那与生俱来的属于金龙一族的高傲与自尊—— 即便可以换血,她也不可能去换。 那是对她血脉的侮辱。 她想到了她那便宜生父金龙王,当初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又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会忍痛将自己的血换成人类的血,金龙一族天生为自己的血脉感到骄傲自豪,而她父王却为了她的安安,拔除了她的龙骨,替换了她的龙血。 金龙山是伟大的,他对孩子的爱超越了天性的骄傲。 而在她不断融合金龙血的现在,她再也做不到换血。 但她也无法接受血琅环。 在没有看到这个鸟笼之前,她心中虽然介怀,却没有这么动摇,但在这一刻,她看着那生死不知的男人,看着那堆砌成尸海的腐骨们,她的心中开始极度排斥血琅环。 不是她圣母白莲花觉得这东西害人用不得,而是因为心中明确知道,一旦血琅环到手,子环的归属必然是身边这个少年,她怎么可以让容衍背负这样的沉重,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在她起伏的人生中随时遭遇被迫放血的危机,她如何忍心? 他本应有一路灿烂的风景,而不是为她的人生买单,承受不应属于他的重担。 那不是别人,那是容衍。 她偏过头看向身旁神色凝重的少年,照明珠的光芒氤氲着他冷冷的俊脸,为他冷肃的脸平添一色风情,漆黑的头发映出一种温暖的颜色,隐隐妖娆艳丽,他的眼笔直专注的凝视着前方,仿若有什么深沉的东西要从他黑瞳中迸射出来,望眼欲穿的激烈。 这个少年,曾经是遥远的虚妄一般的存在,她在书中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随着他的成长而欢喜落泪,却不曾想过要靠近。 这个少年,如今是她心中无法翻越的高峰,她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置身事外,如曾经的她一般以局外人的姿态笑着花开花落,风起云涌,然而世间哪得这般单纯平静,从她身处其中开始,一切便不再是她熟悉的走向。 她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她的心为证—— 她喜欢他。他是她的心花怒放,更是她的愁肠百结。 但她同时很明白,她不适合他,他有他的道路要走,而她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完成——她想她的父母,她爱他们,她甚至没能告诉他们,她过得很好。 世间事总难两全。 “怎么了?曦儿,在想什么?”转过头看她眉头紧锁,容衍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形状优美的凤眸牵起浅浅纹路,如满弓之月。 卫子曦摇头,低声道:“没事。只是在想姬珏的为人。”她借口转移话题,“没想到姬珏居然用活人做子环的宿主。” “炼尸毕竟没有活人那般有效,无论是血的浓度还有颜色都不同。”容衍倒是很能理解姬珏的做法,炼尸毕竟是尸体,从本质上来说它们的血已经处于凝结状态,受限于血琅环的影响,虽然会多少流出一点血,但血量非常有限,而且血色呈现黑红色,并不健康。 更重要的是,姬珏是个很自大的人,他无法忍受身体中流出的是炼尸的血,他觉得肮脏。 即便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尸修,极其讽刺。 与卫子曦内心强烈的波动相反的是,容衍看着那人臂上的血琅环子环眼睛烁烁发光。 他在知晓曦儿金龙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连夜翻找了血琅环的相关资料,虽然青岚宗的藏典中有关血琅环的描写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迹可循的,虽然他几乎翻遍了宗内藏书后才找到那么一点。 血琅环的制作材料非常特殊,是由一种天生相生相连名为的神兽骨炼制而成,这种神兽极其罕有,它们血脉同生,共享生命,同生同死,极其霸道,而由这种神兽骨炼制的血琅环属性则是掠夺,母环可以完全掠夺子环的血。 容衍也曾花心思炼制类似血琅环的法宝,但试用后的效果并不好,虽然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但母环宿主总会受到一点伤害,用到其他人身上倒是多少能起到作用,不过对卫子曦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她要的是完全隐藏住她的金龙血,而不是减少受伤的程度。 比起寻找渺渺无踪的上古神兽,血琅环显然更现实。 他走到那巨大鸟笼前,望着男子臂上的血色臂环,眼中是露骨的志在必得。血琅环是曦儿和他的! 不过……这鸟笼。 “容衍,他还活着吗?”无论此时的心情如何变化,卫子曦都没办法表达出来,走到容衍身边,望着鸟笼里的气若游丝的男子。 “应该活着,以姬珏的个性若是这人死了恐怕早就换上新鲜的了,不过我们暂时动不了他,这鸟笼是由月链金所铸,每根笼柱上都附着了很强的禁制,除了特定的人碰触之外,其他人一旦接触任何一根笼柱就会被攻击。” “怪不得姬珏这么放心,密道中什么陷阱机关都没有,原来是有月链金护卫着。”所以这鸟笼连个门锁都没有,因为根本没有办法碰触。 月链金是一种可以附着阵法禁术的特殊金属,还能一定程度地增强禁制的威力,禁制越强增幅越强,就算是筑基期程度的禁制能量,由月链金增幅后也能达到金丹期的攻击力。 姬珏既然会将月链金设置在这里,那这里的禁制自然不会只是简单的禁制,起码是金丹期以上的禁制,甚至还有可能是姬无心亲自设置的,元婴期禁制。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不用说姬无心下的禁制了,连姬珏的恐怕也应付不了,毕竟是增幅后相当于元婴期的禁制攻击。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容衍牵住卫子曦的手,清冷眸子最后看了眼笼中昏睡的人,低声道:“我们先回去。” “他……”卫子曦看着笼中昏迷不醒的男子,虽然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这人肯定不是自愿被关在这里成为姬珏的傀儡的。 因为月链金的关系,她无法判断出此人到底是普通人类还是修真人士,但这种状况看来,这人百分百不是自愿的。 容衍看了一眼那笼中人,神色冷淡,只是转向卫子曦时面带笑容:“放心,他暂时死不了,我们回去想想办法再来救他。”这人死不死他无所谓,他要的只是血琅环,不过对曦儿绝对不能这么说。 “恩。”她虽然觉得此人有点可怜,但暂时也没有办法靠近他,她更不是那种为了救人会不顾自身安危的脑残。 笼中人不知是伤势过重,还是被下了迷药,从他们进来到现在都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这样也好,她还怕这人不分轻重在姬珏面前暴露了他们的情况。 销毁两人留下的痕迹,原路返回,如来时一般顺利的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两人总结了一下今晚所见并就接下来的事宜做了短暂探讨,然后就如往常般就寝了,这在枯燥的鬼尸宗,他们的“娱乐”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也不知说这两人是“心大”好,还是无所顾忌好。 终究是芳华正艾的年纪。 不知何时,一阵妖风越窗而来,床边纱帐狂摆如舞,映出床上如交颈鸳鸯般甜蜜相拥的两人。 然而这一夜注定了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至少对容衍来说,他“悲剧”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第59章 有人借酒强攻 喝醉酒的人会有哪些反应?头晕,呕吐,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还有……不正常意义的……酒后吐真言,酒后乱那性什么的。 然而对于最后那啥,卫子曦是坚决不信的,她以前不止一次见识过她亲爹喝醉后瘫软如烂泥的情形,那种状态别说做出点出格的事了,就是递给他一杯水他都接不稳,通常一进门就如“死”在玄关,需要她和她母上大人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安稳得扛上床。 就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男人还有能力有精力做出点啥啥啥来,那卫子曦只能给他点三十三个赞了,多出来的一个赞给他补肾! 母上大人曾说:要真有什么酒后乱性的事,那绝对是因为攻的那方压根没喝醉。 卫子曦深以为然。 她的母上是个很强大的中年妇女,还是个相当熟悉腐国文化的中年妇女,所以什么攻受,呵呵,人家驾轻就熟好吗? 在这样强大的母上大人的日益熏陶和耳闻目染之下,卫子曦长成了一个“健康向上”的好青年真是不容易。她自觉在与容衍之间的新大门开启之前,她半点也不污。 所以母鸳鸯状态下的卫子曦完全没有料到,姬珏在喝醉(?)后居然摸到了他们两人住的小院里。 因为警示结界的关系,容衍几乎在他靠近小院的那一刻就瞬间清醒了。 长睫一颤,双眸迅速睁开了,银光闪闪,冰冷而幽凉,仿若天际两轮寒月,若是卫子曦此时睁眼的话,定能从这双眼瞳里看到嗜血的杀意,和那一丝淡淡的让人战栗的猩红。 不过那猩红一闪而逝,他垂眸看向怀中少女时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怀中还有她白云一样的柔软身体,带着水一般的纯净,他俯身在她唇角烙下一吻,甜蜜如初吻。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做坏事”的好时机,感觉到那人越来越靠近的气息,俊眉微蹙,轻柔的将怀中少女放到一旁,动作小心到不曾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她小小的身躯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吟,却不曾醒来。 也不怪卫子曦在这样的地方都能这么粗枝大叶,睡的这般深沉。主要还是因为结界都是容衍负责的,有人触动结界她也发现不了,只能被动等待容衍的提醒。若是换在平时,她也不会睡那么沉,毕竟鬼尸宗不比青岚宗,身处敌人的巢穴她若是连一点警戒心都没有那就不用在斗霄道路混了。 但自从与容衍的关系走向了“邪门歪道”且一去不回头之后,她在容衍怀里是睡得就越来越沉,越来越自在了,别说警戒心了,甚至要比在坐忘峰时还睡得沉…… 所以她这时完全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而容衍更不会打扰她,她睡得安稳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可惜的是,他刚安顿好卫子曦不久,就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下一刻,巨大的撞门声响起…… 他们这座暂住的小院与姬珏原先安排给他们的卿芳阁差距还是很大的,至少从大小来说就完全不能比,所以容衍所能设下的结界范围也就非常有限,所以明明结界警示刚被触发,那触发之人就已经速度的来到了两人的房门口。 快得让人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容衍只来得及在有限的时间里给自己穿上那件特制“大胸”,这还是在他超常发挥的情况下…… 所以当姬珏借着酒劲撞开他们房门的那一刹那,透过薄薄的纱帘,就看到了容衍香肩半露,白洁内衫半挂在肩上的样子。 月光透过大敞的门扉照进来,将他高耸的“酥胸”勾勒成晦涩的影子,比起全然的暴露,这种隐约的性感反而更为刺激□□熏心的男人,在此刻的姬珏眼里,这样的景色无疑最是香1艳。 “……容儿。”姬珏本就迷醉的眼变得更加朦胧,仿若蒙上了一层氤氲的细雾,因酒酡红的脸更为燥热,本就不太清醒的理智在见到这样的美景之后,断弦了,若非容衍厉声而出、冷慑如实质冰刀的话,恐怕他在这当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了床—— “姬少宗主!”在姬珏闯入的同一时刻,容衍的声音就一字一顿的响起,没有任何波折起伏,那声音却冰冷的犹如从九幽寒狱传来的一般,带着慑人的死亡气息,不寒而栗。 姬珏迈步的动作猛地一停,从迷醉中回神,眼神一瞬间清明,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影影绰绰的身影,他此刻正动作缓慢的整理着衣衫,动作优雅又冷静,仿佛半点也没有意识到隔着一层形同于无的纱帐还有一个男人在用视线“强1奸”他。 不过姬珏此时却已然没有那个心情了,他长这么大从没想过会在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女人身上感受到彻骨的恐惧,这种只有在面对父亲时才有的恐惧,让他瞬间酒醒了大半。 卫子曦这种时候若还能睡着不醒,那她就不是人,而是货真价实的猪了,直接送去屠宰场服务劳苦大众比较好。 她不是猪,所以在睁眼看到容衍朝她投来的视线后就迅速整理出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借她母上大人的一句话便是——有人想要借酒强攻。 当然人家想要攻的自然不是她这个“丑八怪”,而是她身旁的妖孽少年。 卫子曦躺在床上视线朝上看向少年凌乱的衣衫,和那“高耸的胸”,只能感叹一句,当真是红颜祸水,居然被人在措不及防之下夜袭了,失策! 早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让容衍卸妆卸“胸”了,还好容衍的动作够快,赶在姬珏破门之前穿上了他的装备,不然在这月色下一览无遗的一马平川要怎么掩饰过去。 ——呵呵,你喝醉酒眼花了。 虽然醒了,但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容衍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后慢条斯理的掀起纱帘的一角,一身白如霜雪的里衣,夜色的渲染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那身姿极为优美,始终从容。 庆幸夜色太美,让他未经装饰的脸不至于暴露出冷硬的棱角。 “姬少宗主,若是你想要收回你的客房,也请让我师姐妹穿戴整齐了再来,我们自会自行离开。”容衍察觉姬珏至少已经酒醒了大半,神色疏冷,却淡了稍前的肃杀之气,刚才情急之下为了震慑姬珏,他不惜用上了自己隐藏的实力。 垂首瞄了一眼神色未变的少女,也不知靠得最近的曦儿有没有察觉到。 在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刚才情况紧急,若是任由姬珏就这么冲进来的话,暴露的可能性没有一半也有三成,无论是为了曦儿还是为了血琅环,他都不能允许在还没成事之前有一点暴露身份的风险,所以才会不假思索使用了灵魂威慑。 所谓灵魂威慑,是对灵魂的特殊攻击,也可以说是精神攻击的一种,代表着绝对的实力碾压,只有在实力相距巨大的双方之间才有效果,这里的实力不仅仅指的是修为等级,还包括精神力强度,还有……种族血脉天赋。 高等种族对低等种族的绝对震慑。 比如曦儿身为龙族中的至强血脉,对所有神兽和妖兽甚至是人类都存在着天生的威压,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未完全融合龙血,龙骨又被拔除的关系,所以才没有那么明显,不过……曦儿自身没有一点意识也有一定关系。 而他…… 好在他的灵魂威慑只用了不到须臾时间,姬珏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不过曦儿就说不好了。 姬珏听到他这怒气沉沉的话,果然不再纠结方才令自己寒毛直竖的那个困惑,摇了摇头挥去那股微妙的感觉,大概只是他的错觉吧,言容怎么能与父亲相提并论。 还是寻求容儿谅解最为重要。 “容儿,你误会了!我刚只是喝了点酒不小心走错了院子,没有半点其他意思。” 当然这绝对是他的违心之论,他虽然有点醉,但绝对没有喝到犯糊涂的地步,不过喝了酒有点冲动倒是真的。 把言容安置在这里已有五天,可是他们之间的进展依旧停留在纯聊天的阶段,最多偶尔摸个小手,他实在是忍得太辛苦,才会趁着酒劲冲到了这座小院里。 不过冷静下来,这行为确实有点不妥,毕竟这房内还有那会吃人的狗剩呢,要是他醉得神志不清把狗剩当成了言容可怎么办?那他可真是吃了大亏。 沉默无声的卫子曦突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寒毛直竖,而且……身体某处有一股奇怪的波动,心下一跳,连忙出声道: “既然如此,少宗主就请速回吧!夜深了,我们不便留客!”她的声音冷而急,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姬珏倒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不过容衍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神色一动,也是脸色一变,附和道:“姬珏,若你明天还想见到我,就请马上立刻离开我们的房间!”他的语气很不好,与之前的灵魂威慑相比也快相差无几的冷肃了。 第60章 然而宝宝不会让你们如愿 迸射而出的巨大怒气仿佛利剑一般直刺而来,似被这股气势所迫,姬珏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本就惨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煞白一片,他抽了声气,慌忙解释道:“容儿莫气,我这就走。” 今晚的做法确实唐突了佳人,也难怪容儿如此生气,他如此高傲冷然的美人如何能忍受他这样的粗狂…… 言容从来都与别的庸脂俗粉不同。 虽然……今晚的言容总让他有种诡异的违和感,今夜这酒后的劲头还真是繁乱。 再次无奈摇头,喝酒真是误事。 姬珏最后瞄了一眼纱帐内那抹窈窕妖娆的身影,不无遗憾的深深叹了口气,体贴的拉上了房门,“容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跟你道歉。” “不送!”容衍凝视着卫子曦紧张的脸,半点不留情的出声。 姬珏喟叹了一声,拉上门掩住了满室的月光。 室内光线顿时暗沉了些许,卫子曦两人都没出声说话,一个神情诡异,满眼都是克制的急切;而另一人则是关切的注视着对方。 “他离开了没?”感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卫子曦有点焦躁的低声问身旁的少年,其实她也可以通过外放神识来确认,不过在这鬼尸宗中,以她这等级若是神识外放的话无异于在大马路上当众裸1奔,一不小心就是万人围观…… 而她暂时没有成名的兴趣。 容衍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仔细感觉了一下结界中的变化,确认姬珏的位置,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小院内,才点头道:“离开了。” 他话音刚落,卫子曦便已猛地挺起了身,身上一道莹白夹杂绿意的光芒一闪,揽风剑便已出现在了她手中,揽风剑依旧是那把揽风剑,如翡翠清丽神秘,熠熠生华,只是那散发着强烈金芒的剑穗让人全然忽视了揽风剑的光华,剑穗轻摇,铃音脆脆…… 那是卫子曦挂在揽风剑上的金葫芦发出的光芒——金瞳儿。 容衍自然也认出了金瞳儿,那系在剑柄上的月音铃还是他送给曦儿的,那不就是曦儿与他在雾迷禁地里寻到的那个金葫芦吗?而且……据说还是曦儿金龙血的守护灵植,不过这家伙不是休眠去了吗? 这情况是要…… “它这是要晋级了?”容衍低声好奇出声。 卫子曦此时却无心回答他的疑惑,快速点头,眼神专注的盯着金光爆闪的金瞳儿,它此时已经自行脱离了月音铃的红绳,飞在半空中不断转着,随着它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金光大盛,照得满室灿如白日。 光芒实在太刺眼,饶是容衍和卫子曦都有点受不了,容衍直接抬手挡在卫子曦眼前,替她遮蔽强光的直射。 卫子曦捧着他的手,偶尔探出眼看一眼旋转中的金瞳儿,她还真怕这样的强光会引来别人的注意,毕竟深夜中突然爆射出金灿灿宛若太阳的光芒,实在过于打眼了。 但她总不能关着金瞳儿不让它晋阶吧,方才乾坤袋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她刚开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随着波动的不断增强,才赫然想起沉睡中的金瞳儿,它前阵子因需要积蓄能量陷入沉睡等待晋升不是吗? 乾坤袋本身没有保存活物的功能,不过金瞳儿与其他生命体不同,它在葫芦状态下并非真正的活物,所以可以安然无恙的待在她的乾坤袋里并且不断接受外界的灵气。 想来它沉睡也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她在进入聚星州之前还查看过它的情况,但它始终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聚星州灵气枯竭,对正道修士、灵兽还有灵植来说,这里是最不可能晋阶的地方。但出乎意料的,金瞳儿反而在这里苏醒了。 不过好在容衍聪明,在金瞳儿的光芒爆出之时就迅速放出了一个遮蔽法宝,将房间完全罩在了法宝之中…… 空气中一股灵气随着金瞳儿的身体缓缓涌动着,久违的灵气让卫子曦的精神为之一振,丹田自动自发地开始吸收起了空气中的灵气,引导着灵气梳理身体的脉络。 金瞳儿在晋阶时居然不需要吸收灵气,而是散发灵气?还真是奇葩的灵植。 不过想到它本身其实早已达到晋阶的条件,只不过当初是因为雾迷禁地的等级压制才一直无法晋升,所以它体内的能量其实是过剩的……这也难怪会在聚星州中苏醒了,他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契机吧。 所以卫子曦对于自己吸收了自家灵植的灵气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不吸白不吸收,况且若是不把这些灵气尽快吸收了的话,这要是散到鬼尸宗的其他地方,引起别人注意反倒是不美了。 金瞳儿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金光猛地一闪,亮得人睁不开眼…… 当光芒散去之后,两人的床榻之间已经多了一个白白胖胖大约六七岁大小的小娃娃,红扑扑圆润的小脸,一双金灿灿的大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金色柔软的头发服帖在小脑袋上,而那两条弯弯眉毛仿若月牙儿般,正俏皮的抖动着,他兴奋地看着卫子曦,然后兴奋地扑在了她的身上: “主人,瞳儿好想你。” 虽然是个娃娃,但怎么说也是三四十斤重,卫子曦被他这么一扑,淬不及防之下差点撞回枕被上,若非容衍伸手搂撑住了她的背,她非得被他撞得头晕眼花不可,伸手抱住那扑过来的小人儿,激动的开口:“瞳儿,你化形了?!” 她完全没想到金瞳儿醒来后居然能直接化形成人。 无论是灵兽、灵植还是妖兽、妖植,当它们的实力增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都可以化形为人,当然化形的等级根据天赋种类各有不同,但多数灵兽灵植等起码要突破元婴期才能化形,而她没记错的话,金瞳儿沉睡前还只是筑基,它晋升后也不过是金丹罢了,金丹期就能化形了? 金瞳儿虽然如今只是小娃娃的模样,心智也不见得比卫子曦成熟多少,但他的知识面要比卫子曦要丰富许多,显然已经猜到了她此刻的疑惑,小鼻子一翘傲娇道:“主人笨,我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战斗灵植,但常年守护在您的金血池旁,吸收金龙血气不知多少年,天赋早已变异了。哼,若非那雾迷禁地禁制的关系,我早就已经化形多年了。” 煞有其事的撇了撇嘴,人小鬼大的样子却可爱异常! 见他这副模样,卫子曦忍不住揉了揉他灿烂若太阳的金发,因为他还是幼童的关系,头发柔软的不可思议,仿佛摸着上好的丝缎一般,光滑柔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瞳儿。” 金瞳儿对她亲昵的动作一点也不排斥,随着她的抚摸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抬起圆胖的小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娇嫩小脸摩擦着她的脸,“瞳儿以后可以一直待在主人身边了,主人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瞳儿你这么可爱。”卫子曦抱着他的小身体,也跟着亲了亲他的脸,作为女性,她无法抗拒这种可爱又柔绵绵的小孩子,而且金瞳儿比她以前见过的童星都要可爱许多,一时间澎湃的母爱一股脑的爆发。 一人一灵植你侬我侬,亲亲密密,完全忽略了身旁少年骤然冷凝的脸,凝视着少女欣喜的笑脸,不自觉地拽紧了身下的锦被,月白色指尖褪去血色,苍白如纸,挤压着手中的锦缎完全变了形。 黑眸几乎像寒冰一样刺目,咬牙切齿,“放开他!” 卫子曦正沉浸在喜悦中,他这声音一出,犹如一桶寒冬冷水兜头浇下,她顿时寒毛直竖,冷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的金瞳儿丢了出去,稳了稳心神,转头看向他,却生生的,少了平日的淡然,让她看起来稚弱而安静,眼神无辜: “容衍,怎么了吗?” 容衍不接话,只是稍微直了直身体,水波艳艳的眸泛着清冷微光,伸出手想从卫子曦手中抱过沉默专注地注视着他的金瞳儿,卫子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金瞳儿太可爱了他也想抱抱,抬手要将怀里的小人儿递过去。 不过……却遭到了金瞳儿的激烈反抗,他紧紧抱住卫子曦的脖颈,“不要,瞳儿不要他,瞳儿只要主人。” 金瞳儿是灵植,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的直觉比人类要强了许多,所以他能清楚感受到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对他的不喜,或者说是深沉的厌恶,而且这个人……好可怕! 感觉到金瞳儿不由自主的颤抖,虽然不明所以,卫子曦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温柔慈爱,“好好,不要他,我们不要他。” 金瞳儿化形前感觉还挺成熟的,怎么一化形反而更像小孩子了呢?不过这样的他也很可爱,没什么不好。 看向容衍的目光中含着淡淡的抱歉。 容衍吸气,狠狠压抑下胸口的烦躁与怒火,“曦儿,把他放下。”他的语气又沉了一分,即使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他也容忍不了其他男人得到她的疼爱,更何况她居然还亲了他!亲了他! 她怎么可以! 他要剁了这小家伙! “容衍,他还是个孩子。” 第61章 画风突变 若是这时候还不知道容衍在气什么的话,那她可以去回炉重造了。 他这捻酸吃醋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连小孩子的醋也吃?原文中的容衍大大可是完完全全没有这个属性的,不然他那么多女人并且个个绝色出众、国色天香,每个人后面都有一批狂蜂浪蝶天天追着跑,他若是个妒夫那估计忙着吃醋都来不及吧。 怎么换现在画风突变成这样!还她高冷优雅的容衍美少年! 容衍自然不知晓卫子曦心中的想法,他始终看着她怀中搂着不放的小男孩,黑眸微眯。 “让他恢复原身,他是灵体,不能出现在这里,被人发现了会暴露我们。”容衍睥睨了一眼她怀中的金瞳儿,微拧着眉,唇线拉直,话说得毫无起伏,夜的柔光打落在他阴郁的眸子里,古井寒潭一样的幽深。 金瞳儿原本埋在卫子曦颈间的小脑袋抬起,偷觑一眼身旁阴沉的男人,才转回视线一脸委屈地看向卫子曦:“主人,瞳儿好不容易才化形,能不能不那么快恢复原身?瞳儿会很乖的。” 小家伙粉嫩嫩的脸蛋上满是希冀,湿漉漉的大眼含着盈盈水珠盯着她,肉肉的小爪子死死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仿佛卫子曦若是开口拒绝的话,他就会马上哭出来一般。 再冷硬的心都会为之融化,何况卫子曦从来都是个柔软的人,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倾向了金瞳儿一边,怜爱的摸着他的小连带到:“当然,今晚你就保持这样没关系。” “主人你最好了!”金瞳儿闻言欢快地再度扑进了她的怀里。 与金瞳儿那欢欣鼓舞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衍那完全黑下来的脸,阴冷的黑夜如同墨汁一样在房内晕染,慢慢蔓延开来。 “曦儿!” 容衍彻底急眼了——她这意思是要让这小家伙今晚和他们一起睡? 卫子曦歉然地看了眼容衍,“容衍,他还是个孩子。”这床那么大,多金瞳儿这个半点大的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算什么孩子,他的年纪比你不知大了多少!”别以为身体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就能唬住他,若论灵魂年纪,这家伙不知道比他们大多少岁。而且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 “才不是这样的,主人,我还很小。”金瞳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子曦,满眼执拗与祈求。 “你撒谎!”容衍狠瞪一眼。 “你坏蛋!”金瞳儿毫不客气的回瞪。 “区区一个灵植居然敢如此嚣张!” “哼,你是人类很了不起吗?主人,他是坏蛋,我们不要理他。” “曦儿不会听你的。” “主人对我最好。” 小小床铺之中,一大一小火辣对视,犹如电闪雷鸣,犹如两只毛发直竖的斗鸡,若非这地方不适合战斗,她一点也不怀疑两人会在当下就大战一场。 卫子曦无语的看着两张同样绝色不分轩轾的脸庞,只觉满头黑线,脑后一滴大大的冷汗滑了下来,金瞳儿也就算了,怎么连容衍都这么没分寸了? 画风再次突变有木有? “曦儿,你选我还是选他?”容衍俯身看向卫子曦,灼热的眼直视着她,那微微颤动,凤羽一般的睫毛在黑发掩映下透出夜露的清寒,唯有那黑瞳中如星海般的深邃,似能点亮一个世界。 他在诱惑她。 “主人……”随后传来金瞳儿细弱的声音,怯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两只小手绞着手指,头也低垂着,一副脆弱无依的样子。 卫子曦瞬间就被他这模样给萌化了,所以她第一次无视容衍的美色,“容衍,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吧,只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它回乾坤袋里,肯定不会让鬼尸宗的人发现到。” “……”容衍没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灵植,还是毛都没长齐的灵植,登时面上染上了一层薄怒,看到金瞳儿抛过来的那抹挑衅的眸光,更是怒火中烧。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怒极反笑,冷声威胁:“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那你今晚睡地铺吧。”夜深了,她实在懒得跟他磨,容衍的个性她清楚,说一不二,所以他刚才那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卫子曦!” “要不然我和瞳儿睡地上也行。” “主人,瞳儿跟你打地铺。” “好啊,那我们先下床整理一下。” 卫子曦说着就要抱着金瞳儿下床,却被容衍抬手拦住了:“你们睡。”说着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收回覆在房中的法宝,然后合衣翻身,动作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地下了床。 看着他倔强挺直的脊背,却隐约透着一股颓丧苍凉的气息。 他生气了。 而且气很大。 只见他穿上外衣,缓步走到桌边坐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趴到桌面上,睡了。 “容衍……”卫子曦被他这干脆的言行吓了一跳,讷讷喊了他一声,但他蜷缩在桌前,第一次没有回应她的话。 “主人,瞳儿好困了,我们睡吧。”金瞳儿无辜的揉了揉眼睛,一脸犯困的样子。 金瞳儿可不管容衍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就好。他一出来就注意到主人居然和那个叫容衍的少年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衣衫不整!! 他甚至还注意到了主人颈部的那几抹胭红色的红霞……一男一女一张床,衣衫凌乱,红印,就算他是灵植也知道这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虽然是灵植,但老主人为了让他在未来能好好协助主人成长,在他被传送到这个时空之前就安排他和琳儿把该学该会的东西都好好教了一遍,所以该知道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甚至比大部分人类都懂得多。 虽然在修真界没有很严重的男女大防,但怎么说他们俩都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主人作为金龙一族本身的寿命就很长,在她如今这样的年龄在龙族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所以他怎么可以让人类男子亵渎了主人的贞洁! 即使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把容衍与主人隔离开来! 严防死守!再也不让他靠近主人一分一毫! 主人,由他金瞳儿守护…… 看今晚的情形,他卖萌的成效还不赖,经过他一番搅合,主人选择了他,而容衍明显因此生主人气了。 嘿嘿,最好这家伙直接对主人死心。 金瞳儿靠在卫子曦怀里,那双清澈不染杂质的金眸掩在黑暗中,狡黠如狐,可惜卫子曦看不到。 她还在思考怎么安抚闹脾气的容衍,虽然她选择了金瞳儿,但那不代表她放弃了他,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因为只是一个晚上,而且金瞳儿还是个孩子,虽然她心里清楚金瞳儿并非单纯的小孩那么简单,但看着那张可爱的脸她实在无法拒绝他。 却没想到容衍居然会这么在意。 在意到对她冷漠以待,他从未这样,用一个无声的背影对她诉说着愤怒,还有……隐隐地悲伤。 他…… 今晚的容衍让人捉摸不定。 情绪变动如此之大的他,她还从未见过。 轻咬着唇瓣,将怀中的金瞳儿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瞳儿,你先睡。” “主人你去哪里?”金瞳儿一见她居然放着他不管,而是要去找那个容衍,马上又急了,挣扎着起身凝视她。 “我马上就好。”卫子曦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拿起床上另一床锦被缓步走到容衍身后,将那床锦被轻柔的盖在了容衍的身上,虽然作为一个修士,他们在身体状况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感受不到寒冷。 容衍对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回应,仿佛他已经睡沉了一般,呼吸都只是平缓的波动着。 但他们都知道,他醒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容……”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院中再次传来的脚步声却阻断了她未尽的话。 又有人正在靠近…… 今夜是要咋样!事情一茬接着一茬的。 这种时候卫子曦也顾不得容衍的心思,她转身飞奔至门口,直接用身体堵住了门扉。 容衍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甚至在卫子曦之前,但他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只露出秀致的半张侧颜,清冷月色下仿佛雪凝成的一座雕塑。 如先前一般,他们的房门再次被人撞击,卫子曦抵在门扉前的身体被撞得趔趄了两步,足见来人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什么人?”她稳住身体冷声质问。 “狗剩?你堵在门边做什么?还不快开门!”果然是姬珏。 他怎么会再次回来?而且还如此无礼的来撞他们的门?总不能酒还没醒吧。 第62章 突变 鬼尸宗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真魔族来鬼尸宗做客的第四日,鬼尸宗少宗主姬珏被发现死在了九曲阁角落里的一座棺椁里,发现时尸体已经开始出现*绿斑和水泡等现象,一头长发也开始脱落,青紫发胀,惨不忍睹,显然已死亡多日,推断为夜宴当日便已身亡。 他在那晚宴请真魔族人之后就失踪了,宗门弟子们寻遍了整个鬼尸宗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最开始都以为他是去了夜枯城中,因为他经常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独自外出,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也是正常现象。 所以虽然奇怪他会在有贵客上门的情况下还擅自出门有失礼节,他为人虽霸道自私,但好歹还是懂得分寸,这一次却放着贵客临门却这般没规矩实属少见,但碍于他在鬼尸宗一人之下的身份,长老们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鬼尸宗,姬无心父子主宰着鬼尸宗上下所有人的命。 不过第二日却又发生了一件让全宗上下暴动的事——鬼尸宗镇宗宝器锁灵鼎失窃。 放置锁灵鼎的地方是姬无心的千机殿,那里除了姬无心父子之外谁也不能擅自进入,即使是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都不行,更不用说是锁灵鼎放置的正确地点除了那两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毫不知情,然而现在锁灵鼎却被盗了。 姬无心疑心很重,除了他的儿子他谁也无法信任,他甚至怕有人监守自盗,所以即使他离开千机殿也没有在殿中安排任何高手,以至于如此轻易就被盗走了,他太自信,以为他设下的禁制谁也无法打破,谁知道这个世上还存在了一个*ug。 盗窃锁灵鼎之人却逃之夭夭,更重要的是他们连被谁盗走了都不知道,若非宗主在离开之时设置了机关,锁灵鼎若有异动了就会发出警报,估计他们连锁灵鼎被盗了都还不知道…… 可惜贼人厉害,他们赶去之时已人去楼空,半点线索也没留下。 锁灵鼎被盗之后,长老们就派出弟子去城里寻找姬珏的下落,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有找到,甚至城里没人见过他的踪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寻了两日,翻遍鬼尸宗各个角落,才在九曲阁一座棺椁之内发现了姬珏的尸体。 兹事体大,鬼尸宗长老立马联系了外出的姬无心,在暴怒的姬无心授意下,夜枯城开启全城警戒,禁止了城中任何人的出入,不管是什么种族,不管什么实力。 斗霄大陆的大部分主城都具备警戒模式,开启之后城池周围就会出现一个防护光罩,防护光罩具备强大的防御能力,即使是分神期强者也无法攻破,而在防护光罩撤销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连传送阵都会被阻隔,所以与其说这是防御阵,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房。 姬无心的做法无可厚非,杀子之恨,夺宝之仇,是个人都没办法等闲对待。 即使夜枯城中的修真人士对鬼尸宗霸道□□的做法有很大的意见,何况大部分邪修的个性都不好相与,但奈何夜枯城本就是鬼尸宗一家独大,他们控制着城中的重要事宜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姬无心在收到锁灵鼎被盗的消息之后就要动身返回夜枯城,若非他当时修炼的神功正好卡在关键时期的话。但他没想到两天之后居然又收到了姬珏死亡的消息。 姬无心此人虽然冷血无情,但对唯一的儿子却疼入骨髓,不然也不会把血琅环交予姬珏了。 在听到姬珏死亡的那一瞬间,这个满身血腥的父亲走火入魔了,耗时几年好不容易快要大成的神功也彻底破了功。 丧子,攻毁,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如何能不发指眦裂,愤怒发狂,没有下令屠城已经是他仅存的理智克制了,他内心恨不得把全城全宗的人都杀掉为他的珏儿陪葬…… 这千万生命加起来也没有他的珏儿一人重要。 无论是谁,他定要那杀害珏儿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即便倾尽他一生之力! 在夜枯城全城戒严之时,此事的始作俑者正躲在夜枯山中一处山洞里,养伤…… 时间回到姬珏寻到两人住处的那一刻。 “容儿,你还好吗?我刚才回去路上感觉到一股很怪的波动,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姬珏见卫子曦始终不肯开门,怕容衍遇到了危险,心焦不已的不断敲着房门。 卫子曦没想到方才金瞳儿的动静居然引了他的注意,看来她一直以来还是小觑了他,她尽力地抵住门扉,眼眸微眯,锐利的眸子掠过一抹冰冷的光芒,“我们没事,姬少宗主请回吧。” 姬珏却全然不信她的说法。 聚星州的灵气本来就稀薄到几乎没有,更何况是在这尸气遍布的鬼尸宗,灵气几乎是完全枯竭的。虽然金瞳儿释放的灵气几乎都被卫子曦吸收了,但确实如容衍所言有一部分飘散了开去。 姬珏虽然在容衍面前表现得宛如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但却不能忽视他的实力还有心性一点也不弱,修炼天赋更是不容小觑,不然也不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修炼到了金丹期,而且他对灵气波动的敏锐更是超乎常人,所以他很快便注意到了不对劲。 若是换了平时他定然不会独自跑来,在鬼尸宗出现灵气波动这只能说明有正道修士闯入,而且还动用了灵力,按理他该马上通知长老一起处理这件事。 但当时的他喝了酒神智不甚清明,并且心系美人安危,想也没想便再次跑回了卫子曦两人所住的小院。 “狗剩!你抵着门做什么?还不快开门,容儿呢?他怎么不说话?”姬珏显然不信她的话,他们肯定出了什么事,若非如此为何狗剩会刻意抵住房门,若非如此容儿又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容衍这时候终于抬起头,缓缓站起身,朝着卫子曦走了过来,无视她疑惑的眼,慢慢推开她的身体,然后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卫子曦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容衍掌心中凝聚出一团呈现暗紫色的光团,凶恶的、细瘦的电之火,疯狂地闪灼着,有一种沉重又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翻腾着…… 他这是要做什么? 卫子曦目瞪口呆。 下一刻,门扉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开来,他掌中雷光也被他一掌推了出去,直冲着毫无防备的姬珏而去,一击即中…… 姬珏死得很突然,血琅环再牛也只是在血液置换上比较厉害,保证母环主人不会失血而已,但一旦直接摧毁了修士的某个部位,比如金丹,就算有一百个血琅环都没用。 而容衍趁他不备之时,直接震碎了姬珏的金丹,连一丝还手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在开门的瞬间直取丹田,一道倾尽他全力的雷之破威力无穷,姬珏死不瞑目,甚至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就已经瘫倒在地,成为一具新鲜的尸体。 卫子曦也没想到容衍会这么做,这做法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主人,怎么了?”金瞳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厢的动静,跳下床朝卫子曦跑了过来。 “瞳儿,你先恢复本体,我和容衍有事办。”卫子曦虽然还没从这震撼中反应过来,但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事已至此。 金瞳儿看两人凝重的表情,也知道此时不该继续耍任性,应了声便恢复了小金葫芦的模样飞到了她手中。 此时容衍已经冷静地将姬珏的躯体拖进了房内,然后淡定地再次关上房门,从姬珏的身上取下他套在左臂上的血琅环母环,无情无绪地黑眸轻瞟她一眼:“准备一下,我们去拿子环。” “容衍,你……”卫子曦看着他手中的血琅环,眉心微敛,“为什么突然杀了他?” “既然已经找到了子环的所在,就不需要姬珏了。”在察觉到姬珏又一次靠近之后他就做了这个决定,他不开心,就想让别人更不开心。 “那密道里的子环怎么办?” “只要有这个母环,就可以突破月链金的禁制,就算不行,我也有其他办法。”容衍晃了晃他手中的血琅环,随后头也不抬的摘下姬珏腰间的乾坤袋,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剥削着姬珏的剩余价值。 卫子曦闻言不置可否,瞥了一眼地上悲剧的死尸,轻叹了口气,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匕首,上前两步靠近姬珏的尸体,拉起他死白的手,手起刀落一刀斩下了他的右手小指。 容衍疑惑的看着她动作,“曦儿?” “拿到子环后再陪我去一趟千机殿吧,我要去取一样东西。”锁灵鼎的位置她早就知道,也非常清楚千机殿的情况,甚至连取得的方式也知道,只不过取锁灵鼎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钥匙。 而这钥匙就是姬无心和姬珏的右手小指。原先她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也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杀了姬珏,但考虑到血琅环的情况还未明了,还有在鬼尸宗行凶的安全问题才没有动手。 没想到容衍倒是干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杀了他,刚才两人讨论的时候他可是半点都没表示…… 两人顺利的再次进入了密道中,密道已经失去了主人,他们这一次更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所以动作更是利落。 幸好鸟笼里那男人始终没醒,容衍的判断很正确,用母环确实可以打开月链金的禁制,两人将那男人放了出来,并取下了他身上的子环。 仿佛轻纱一样透明而晶莹的水面上,男子安宁的躺着,仿佛在等待春的降临,万物复苏之时睁开眼,对人恬淡的笑。 方才进来时没能看清他的脸,一拂开遮掩的发丝方知男子的俊秀,经历磨难的男子,虽然纤瘦得可怕,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风采,她相信,这定然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他只是那样躺着,就静得似乎要融化在风里。 “怎么安排这个人?”卫子曦浅浅低头,凝视着景象石上沉睡中的男人,捏捏眉心,不知如何处理眼前这人。 第63章 预感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自己逃跑还有可能,但要带人走恐怕很有难度,不说此人昏迷不醒没有一点行动能力,就算他醒了,以他这荏弱凄惨的模样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鬼尸宗都有难度,更何况是安然地离开夜枯城。 更重要的是,谁知道此人是敌是友?若是他心怀不轨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那就完了,姬珏的死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若是被姬无心知晓了的话,那他们这一次可真是要九死一生了。 为了一个陌生人,值当吗?别人没救成,反而搭上了自己。 密室内很窒闷,却诡异的有红光发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脚下的景观石正在发生变化,幽静的水面以人类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火海,窜出橘红色的漫天火光,脚下似有灼热的温度在滚烫…… 眼见自己的身躯被火海埋葬,饶是知晓这一切只是幻想而已,卫子曦的心底都忍不住翻涌起不可遏制地惊惧,头皮一层层发憷,密室里只有她和容衍两人,如果地上那被火焰包裹着的男人不算的话。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犹豫的起身走人。 不是她不想救人,而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能毫发无损救了人又能保证自己与容衍的安危,她不是圣人。 对现在的她来说,容衍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能对这未知名的男子说声抱歉了,不过……卫子曦侧眼看了眼火光中毫无所觉的优美俊颜,始终还是不忍心,矮身将男子扛到肩上,接收到容衍递来的不赞同视线,叹气道: “我把他带出密道,至于出去之后就看他自己造化。” 容衍眯了眯眼,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夺过了她肩上的男子,动作毫不温柔的半抱着男子往密道口走去。 卫子曦小跑步追了上去。 寻了个干净的空棺将男子放了进去,将棺盖半掩住,他若是足够机灵,那活着离开并非全无可能。 仁至义尽。 “走吧,去千机殿。”最后看了眼那不起眼的棺椁一眼,卫子曦拉着容衍转道往静夜中那一座最隐蔽的宫殿而去,锁灵鼎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目标。 离日初还有两个多时辰,虽然根据原文描写她大致清楚千机殿中的布置,但实在无法保证百分百可行,李元敏是通过姬珏之手才取到了锁灵鼎,而他们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何况李元敏那事发生在几年后,时间提前了这么些年,也不知会有什么变动。 她没有信心。 但此行势在必行。 正视着夜色的幽冷,卫子曦清亮的眸子没有丝毫动摇。 猛地感觉到被容衍牵住的右手被套入一个冰凉的圆环,他撩起了她的袖子,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把那圆环固定在了她的上臂之上,冰冷的银色仿佛一条暗暗涌动的河流在她手臂上定居,她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不用看便知,这是血琅环的母环。 子母环都在容衍手中。 他方才已经用灵气重新润养过,完全消去了姬珏留下的气息。母环的主人死亡,他甚至不用解除法宝与姬珏之间的契约,就可以轻松的消去原主的气息。 斗霄大陆,法宝主人死亡之后就会自行解除契约。子环只是法宝的一部分,与子环佩戴之人非契约关系。 “容衍,我不……”摸着手臂上那沁凉的触感,卫子曦第一反应是要取下来。 话语未出,手已被容衍扣住。 缓了许久,他细致如美瓷的清俊面庞闪过不容错辨的坚决和执拗,容衍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少女,压住她想要动作的小手,“这件事不随你,若你心疼我,那便从此不要再受伤。” 他杀姬珏虽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但也并非完全为此,他心中对血琅环的迫切也促使着他尽快行动,随着那个莫名出现在鬼尸宗的真魔族,他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恰在这时金瞳儿苏醒了。 更是触了他的逆鳞,他从来就嫉妒心重,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但那股压抑的、危险的感觉,更像一块巨石骤然压在了心口,让他有种紧迫地想要宣泄而出的窒息感……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因他而死那一天之外,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强烈的不对劲。 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所以,血琅环必须尽快到手,一天也不能等。 淡雅如雾的星光下,少年细长凤眸划过一道道璀璨地流光,执拗地看着她,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卫子曦迎着他的不容回避的视线。 “不受伤,谈何容易。”她还如此弱小,还有那么漫长的路要走,还要龙骨要找,如何能保证从此以后不受一点伤! 容衍薄唇微敛,执起她冰凉的手指,在掌心细细摩挲,那双凤眸锁紧着她:“就如你曾经告诉我的一般,变强不就好了,强到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 那年她在母亲坟头对他说的话,他永远不会忘记。 卫子曦微垂下头,道理是这样的,但……变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从来也是这个目标,但变强是一个过程,而不是可跨越的点对点。 她没有哆啦a梦。她只想他能平安。 “曦儿,如果你不接受血琅环的话,那也别想我陪你去千机殿,没有我的隐身带路你怕是寸步难行。”他顿了顿。 “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鬼尸宗。”容衍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所以直接出口便是威胁。 那么多天,他自然看得出她更在乎的是那个锁灵鼎,虽然他不懂原因为何。 她不说,他不再问。 夜色暗沉,墨一般的阴冷。即使此间正夏。 月亮在黑云里探出头来,风吹得廊前灯笼不断摆荡。 卫子曦终按住鼓噪起伏的胸口,勉强压抑着心口越来越剧烈的动摇。最终还是为了锁灵鼎妥协了。 先带着吧,过两天再取下来也行。然后变强吧,强到不会让容衍受到一丝伤害,这一刻,她无比坚定未来要走的道路,强者之路,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千机殿之行还算顺利,若是最后没有触发锁灵鼎禁制的话,这一行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至极,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摆放锁灵鼎的偏殿。 若是最后容衍没有被姬无心设在锁灵鼎上的禁制攻击的话,一切是真的很美。 姬无心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蚀骨吟,姬无心的独门绝招之一,顾名思义,中招部位会迅速被腐蚀骨肉,威力惊人。姬无心在离开前将蚀骨吟复刻在触发禁制之上,一旦有人移动了锁灵鼎,警示禁制触发,而蚀骨吟也会随之攻击对方。 卫子曦是知道蚀骨吟的,虽然这并非当初姬无心伤了容衍的至强招数,但其厉害也不遑多让,容衍那时候可也在这招上吃了不少亏。 但她没想到锁灵鼎的禁制居然复刻着这一招,取鼎之时,容衍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自己去,所以动手的还是他,他代替她受了伤。 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连金丹修士都还不是。 若非他反应够快,用玄阳给他的化劫如意挡住了大半的攻击,怕是他半边身子都要被腐蚀殆尽,即使如此他依旧伤得不轻。 大雨倾盆。 聚星州即使是夏日也是少雨的,暴雨更是少见,有时一年到头也不会下一场。这一日却少见的下着雷雨,白日里还算温和,到了晚时便电闪雷鸣,阴云滚滚压下来,把黑幕遮住晚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轰鸣声由远及近,震得山体隐隐发颤,忽而一阵刺目白光打过来,闪电如蛇滑过夜空,照亮寂灭地夜之森。 夜枯山,一处山洞之中。 闪电劈裂黑幕,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炸得人脑仁子抽疼。 卫子曦搂着容衍靠在石壁前,容衍身上零星的伤口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他当时被蚀骨吟攻击,虽然化劫如意挡了大多数的攻击,但他的右臂和右腿却还是中了招,腐骨之术若不能尽快处理,就会蔓延。 无论是容衍还是卫子曦当时都很果断,眼疾手快一人一处迅速挖掉了那伤到的死肉,在最快时间之内防止了伤势的蔓延。 虽然伤势没有恶化,但蚀骨吟对他的伤害并不算小,卫子曦将地上那几块从容衍身上挖下来的死肉收进乾坤袋里,才扶着他迅速逃离了现场。 容衍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强撑着使用隐身之术将他们带离了鬼尸宗,他们没有选择回夜枯城,而是反其道而行,攀过绝壁进入了夜枯山中…… 侥幸避开了追击的鬼尸宗门人。 “好大的雨。”看着滂沱大雨,听着阵阵雷鸣,卫子曦紧了紧抱着容衍的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神不宁。 夜枯山隶属夜枯城,夜枯城全城戒严,自然也包括了夜枯山的范围,他们躲在这山中已有三日,容衍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右手右腿各挖去了几大块血肉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复原的,失血、腐肉,都不是两三天能补回来的,何况蚀骨吟还会侵袭真元,对容衍来说,后者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真元即为修真者的根本,伤了真元比被损了修为还难复原。 所幸带了不少好丹药,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 不过他们暂时无法出城,只能困在这座山中。若要容衍好好休养就必须尽快离开这聚星州,这里的灵气枯竭,对他复原没有丝毫益处,还会加重他的伤势。 怎么办? 夜枯山中的树木基本都是枯黄的,没有营养的样子,不过却并不是死树,手软这里的树与南斗北炎灵州中的都不同,一年四季都不曾冒过绿,有些甚至呈现浓稠的黑色,十分诡异。 这里的植物与邪修一样,吸收着空气与土地中的邪气成长,所以夜枯山其实并不安全,有些植物已经有了灵魂,即为妖植,若是碰到妖植,攻击起人可是半点不比人类手软,甚至更加凶残。 不过有金瞳儿引路,两人入山后还没碰到过妖植,金瞳儿有探测方圆百里地表一切植物和灵宝的能力,他虽然不喜欢夜枯山的土壤,不过为了卫子曦的安危他还是认真为两人引路了,才安全的寻到了这处山洞。 风雨吹落一地昏黄,飘摇不定。 总有种莫名的心慌意乱,卫子曦对着滴滴雨水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洞中没有架篝火,她在高处石壁上放了一颗照明珠,温暖的光将容衍失了血色的脸映照得犹如羊脂白玉,他睡得有点沉,她的双手扣在他的胸前,十指收紧,防止他滑下来。 一股细微的声响透过滴答雨声传来,伴着聚星州泥土沉腐的腥臭味。 卫子曦眼皮微微一跳,猛然抬头! 不对劲! 第64章 未知的敌人 卫子曦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很快便应验了。 暴雨虽然掩盖了空气中气息的变化,但那细微的动静依旧逃不过卫子曦灵敏的耳朵,树木摇动的频率变化了,可以肯定……有人正急速靠近这里,她不由狠皱起了眉头,恐怕来者不善。 伴随着愈加压抑凝滞的气氛,她不得不摇了摇容衍的肩膀,一边低头靠近他的耳侧:“容衍,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 这时候她也没有心思继续隐藏实力或者其他,直接唤出了金瞳儿。 没时间和他解释现在的情形,“瞳儿,有人靠近这里,你去洞口守着,无论是谁靠近都马上攻击!不用留手。” 不用考虑,会在这里出现的人,是敌非友! 金瞳儿晋级之后,就是他们之中目前等级最高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但在容衍受伤的当下,有金瞳儿这一战力在,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见她严肃慎重的神情,金瞳儿马上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化为人形,直接钻入土中化成最初的植物本体,青绿色的藤蔓像吃了数万吨增长激素一般迅速疯长起来,大敞的洞开瞬间就被金瞳儿的藤蔓围了起来,密密麻麻。 短短时间,这处不算小的洞穴便绿意葱翠,与夜枯山中的景象截然相反。 容衍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弥漫着氤氲水汽的黑眸缓缓睁开,入目的是卫子曦担心焦急的脸,“曦儿,怎么了?”他方才睡得很沉,她的话他没听清楚。 “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若是平时,以容衍的实力和警觉心,即使入睡也会在危险到来的第一时间清醒过来,但现在他醒着也没能察觉,足以说明他这一次伤得有多重,并非*重创那么简单。 卫子曦心下沉重,风雨带来几不可闻的肃杀之气,但光是这般的气息就让人难以升起一丝轻松的情绪。 风雨即来。 容衍凤眸微眯,不顾身体发出的抗议迅速站了起来,顺手拉起卫子曦的,将她挡在了身后,“一会若情况不对,你不必管我!找到机会就逃开明白吗?”他这时也察觉到了森林中气氛的不对,沉声对身后的少女交代。 他受的伤自己最清楚,以他现在的状况想要扭转局势恐怕很难,光是那隐约传来的气息,他就知道来人非常强,即使是他全胜时期恐怕也无法安全逃离。 来人是谁?姬无心吗? 他俊美的容颜完全沉了下来,深眉紧蹙。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曦儿的命。 “不可能。”不待考虑,卫子曦便已开口拒绝。 她怎么可能抛下容衍一个人。 容衍紧握着她的手,还想再说什么,但来人显然没那么好心,一阵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气息已经落到了他们所在的洞穴口。随之而来的是金瞳儿凝重的警告声:“主人,他们来了!” 没有心思再顾忌其他,卫子曦和容衍几乎同一时间扑向了已经骚动起来的洞口,翠绿色藤蔓如九头灵蛇一般抽击着洞门口出现的人,看上去毫无章法、胡乱的攻击,但藤蔓每抽动一下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脆响,虽不至于每一次都能入肉,至少也是凌厉非常。 因为金瞳儿的藤蔓完全的堵住了洞口,透过藤蔓露出的空隙,卫子曦两人眼前徒然出现了一个画面,曼妙疯狂的绿藤,黑灰相间的光影,互不相让,缠斗在一起。 来人共有三名,皆穿着墨绿色近乎浓黑的紧身衣,包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死水一般黑沉的眼睛,看不出半点的情绪,而那身衣服颜色倒是与夜枯山的草木很相近…… 类似杀手的夜行衣。 这三人很强! 虽然金瞳儿的攻击几乎都落在了实处,但却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半点伤痕,甚至连那墨黑色的布料都没有半丝损毁。 “不是鬼尸宗的人。”容衍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声线的抖动一般,他的瞳孔中充斥着近乎冷酷的寒冰,直视着洞外战斗中的三人,但卫子曦知道他此时有多紧绷。 卫子曦微怔,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这三人的身份的,不过这时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眼看着金瞳儿要挡不住了,地上已经被斩落了不少藤茎,藤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斩落即是重创,虽然金瞳儿作为灵植具备极强的再生功能,也架不住这般疯狂的切割。 这三人很强。 两个金丹,一个元婴。 “瞳儿,你退开!”看着金瞳儿越来越透明的躯干,她知道这意味着他受创越来越深。 金瞳儿也执拗地不理会她的吩咐,继续与那三人缠斗,或许因为金瞳儿经金龙血气多年润养,他的身体非同寻常,虽然依旧无法对那三人造成伤害,但在对手之中还有一个元婴高手的前提下,能强撑那么久还未落败就足以说明他的强悍。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眼前三人的对手,但他心里十分明白,主人和容衍更不可能是这三人的对手,所以能撑一刻是一刻,至少要寻到让主人脱身的机会,至于容衍—— 自求多福吧。 “瞳儿!你给我退开!”卫子曦的声音中充斥着难掩的焦急,她真怕这样下去金瞳儿会死,他可刚晋阶不久,“金瞳儿,我命令你退开,你听到了没有?” “主人,我还可以继续的,你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断断续续却倔强不屈。 从他的声音就可以听出他已经很是虚弱,但却仍强撑着不肯散去洞门口那些藤蔓。 卫子曦见此也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就将金瞳儿收了回来,早在金瞳儿与她出雾迷禁地的那一天她们就已顺利签订了主从契约,她完全可以强制性的将他收回而无需经由他的同意。 金瞳儿的身影一消失,那三人就已经迅疾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那劈天斩地的凌厉气势随着那飞散的雨滴利刃般刺向他们。 一人针对的是她,而另外两人则对着容衍而去。 来势汹汹,卫子曦本能的感受到危险,整个人动作如闪电一般快速的翻转,揽风剑早已挡在了身前。 “碰!”一声激烈的撞击声响起,随后是石块碎裂坠落的声响。 饶是卫子曦反应速度已经极快,却依旧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那元婴高手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左腹已被那人正面贯穿! 那强横的力道使得卫子曦一阵气血上涌,腹部传来微弱的疼痛,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她看着那可怕的血色,满眼恐惧地看向不远处被两个金丹高手缠斗上的容衍。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脸色分明又白了好几分。咬牙撑着剧痛,手中的雷动剑微微抖动着,像是在忍受着那股疼痛一般,即使毫无防备之下的疼痛,他也是半声未吭,周身灵力涌动,灌注在双腿之上,在对手惊愕的视线中,快速的避开了他面前两个夹击的黑衣人。 血琅环就是这么霸道的存在,她此时此刻流出来的每一滴血都是他的,他的左腹定然也会出现与她相同的伤口,只是流出来的血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本就受了重伤,这一下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进入夜枯山后她也曾想把血琅环取下来,但她显然小觑了容衍的决心与心性,他居然在血琅环上附加了禁锢隐纹,使得她无法取下血琅环,除非他自行解开,或者她的实力超过他,这个禁锢才能被破除。 容衍,实乃心机深沉。 他恐怕是在玄阳提到血琅环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毕竟这种成长形的隐纹并非一两日就能掌握的,就算天才如他,也不可能做到。 隐纹,与符箓类似,只不过符箓是以灵力配合兽血绘制在灵纸之上,而隐纹则是完全由灵力篆刻在相应的宝器或者玉简之上,且由宝器玉简提供相应的灵力支撑。相比之下,隐纹更为少见,因为篆刻隐纹比绘制符箓要精细许多。 而容衍,在此之前并不会篆刻隐纹。 他为血琅环篆刻隐纹时,甚至还受着重伤,她都没有察觉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将隐纹篆刻上血琅环里的。 他是全才没错,原文中的他几乎涉猎了修真界的方方面面,但现在的他毕竟才十七岁不到,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学习这些。 那时卫子曦才知道,他为了此行到底准备了多少。 在她心绪混乱的这一刻,攻击两人的三道黑影同时退到了几米,停下了对他们的攻击,那领头的元婴修士闷在面巾之下的嘴微微开阖着,勾动面巾上下浮动,出声道:“呵呵,你们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听着这人低沉的声音,卫子曦的面色更是沉重了几分,这人居然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虽然容衍此时已经恢复了男装,但他们的容貌都做了相应的处理,与原貌可是有不小的差距。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容衍黑沉的眸子深处泛起慑人的寒光,冰冷的声音落在卫子曦的耳中都显得异常残酷。 变相地承认了他们的身份。 听到他的问话,那人僵硬的笑了一声,至始至终如死水一般的黑眸中映上了容衍的倒影,静谧地不会波动一般,“呵呵,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卫子曦眼前的一切便开始模糊了起来,雨滴落下的速度变得诡异的缓慢,似乎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不受控制。无能为力。 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的少年,却只能惊恐地看到他缓缓坠落下去的身体。 她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还有他朝他伸过来的手,却只是抓了虚影一把。 眼前降下黑暗。 容衍…… 第65章 哇哦,有异变 熟悉的幽深阴暗中,一坐一跪,两个男人相对而视。 “怎么样?” 坐着的那人轻声出口,黑暗中的眼却诡异得鲜红一片,似要择人而噬。冷光在他的脚边错落了一地交杂斑驳的光影,而他的对面,跪着的那人始终恭敬的压着脑袋,顺着对方的问话回答: “确如主上所料。” 那人的声音很普通,放在人群里恐怕半点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说穿了,就是毫无特色。 那双猩红的眸子,被青红晕染,幽暗遮眼:“很好,非常好。” 暗影中的人此时轻轻地笑了起来,而那清淡如流水的笑声却透露着他的兴奋,显而易见、清晰明了的兴奋,地上跪着的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主上的鲜明的情绪。 然而垂首之人的神色和声音皆无变化,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容器一般,一如一滩沉静的死水:“主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呵呵……既然他已经出现了,那就按照本尊的计划好好布置下去。记住,在成事之前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是。” “还有那个小姑娘呢?” “一直晕迷着。” “血琅环在她身上?” “是。” “呵呵,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那人沉默没有说话。 “今天就把他们送出聚星州吧。” “属下知道了。” “还有一事,记得过段时间派人去跟姬无心打个招呼,把他儿子的事交代一下。” “主上的意思是?” “呵呵……总要给他设点难关,太轻松了可不符合本尊的本意。” 那人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主上这是在那个少年的成长之路上设置一个巨大的难关或者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无形中激烈着少年成长的动力,能克服这一切才是主人要的人。 他问:“那时机呢?”这时间点可真不好把握,若是太早了,那情势肯定会一面倒,以姬无心与少年之间的实力差距,少年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太晚了,也就没什么意义。 毕竟少年确实非常特殊,姬无心虽强也不过是因为虚长了他几岁而已,论天赋完全没法和他比较,恐怕不用二三十年,少年就能随意的碾压姬无心。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高度上,连比较都是亵渎了他。 若是时机把握的好,姬无心无疑是主上送给少年的一个“礼物”而已。 座上人轻飘飘道:“就等他突破金丹吧。” “是,属下明白。”金丹初期对峙元婴巅峰吗?主上还真是看得起少年,不过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格不是吗? 真心期待。 突破金丹啊,这日子可真是不远了。 “你亲自把他们送出去,一并带上本尊的摩诃图。” 死水一般的声音难得有一丝松动,带着些微的疑惑:“……属下不明白。” 摩诃图,那可是上古神器,主上居然让他带走,为了什么? 看不到座上之人的神色,只听那唇间流转而出的声音变得如一泓活水清泉,流动着生机与温润,与方才判若两人,只听他淡淡说道:“他身上也有一件神器,是会暴露你们这阵子所做的事,你送他们回去之后就用摩诃图抹去,本尊会给你使用权限,记住,要做得不留一点痕迹。” 那人这才了然点头,对他徒然变化的态度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属下明白了。” “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属下告退。” *** 斗霄大陆北炎灵州,蛩源山脉主峰山脚,有一座人口只有两千多的小型村落,人们与世隔绝,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恬淡生活。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它背靠着雄伟的蛩源山主峰了。 虽然现在的蛩源山看上去只是一座很平凡很普通很一般的山脉,但据说在上万年前,这里曾经是一座灵气充盈的美丽仙山,山中更有一个毫不逊色于当前七大宗门的修真门派,名曰天玄宗,其声威之显赫,可谓是四海皆知、家喻户晓,是那个时代修真界的巨擘。 然而好景不长,蛩源山脉遭遇一场毁灭性的天灾,山中灵气急速枯竭,在短短时间内便几乎成为了一座死山,别说灵气,就连最为寻常的天地五行之气都日益消失,土壤焦黑坏死,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山河溪流干涸,风静云止,好比一个青葱的少年在一夕之间变成了白发苍苍地垂垂老耆。 蛩源山遭此重创,也预示着天玄宗即将面临的不幸,天灾已至,*自是不远,当时排在第二位的宗门为了自身私欲,对天玄宗发动了猛烈地攻击。 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世界,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大型势力,都逃不出时间的怪圈,那便是势力内部的腐化,一个庞大的宗门经历时间的盘根错节之后,分裂出几股不同的分支,虽不至于到各自为政的地步,但情势肯定也不容乐观。 当时的天玄宗也是一样,宗门内部一部分弟子叛乱,与那野心勃勃的宗门合作,里应外合将外人引入了天玄宗内。 内忧外患,短短时间之内天玄宗毫无意外地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宗门建筑大面积毁坏,弟子人才凋零,直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天玄宗的存在。 时光变迁,沧海桑田。 人们已然忘却了那曾经辉煌强盛的天玄宗,连各大宗门典藏的卷宗古籍之中都少有相关的记录,似乎盛极一时的天玄宗不过只是人们眼中的一簇流光,恍若虚构。 更没有人知晓是什么真正的毁灭了蛩源山,毁灭了天玄宗。 万年光阴转瞬而过,蛩源山中的灵气依旧没能恢复,不过五行之气倒是渐渐复苏了过来,慢慢演变成了如今这座普通到毫不起眼的山脉。 而主峰下这座小村落也很应景的取名为天玄村,村里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之外,就只有最平常的猎户与农人了。大概唯一记录那曾经的荣光只有村口那座破败的引灵碑了。 和大多数宗门相同,斗霄的宗门大多都会在入山口立一座引灵碑。 引灵碑的用途很多,最主要的是作为一个宗门的护山结界中心,为护山结界提供灵力源泉,同时也是宗门的入口所在,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外人拜访,只能从引灵碑所在的主道进入山中,否则会被视为入侵,将被整个宗门之人攻击。 所以引灵碑的意义相当重大,那材质自然也相当不普通,所以即使天玄宗已然堙灭于时光长河里,连片碎渣都不曾留下,却唯有那块引灵碑留存至今。 虽然已破败得看不出一丝原貌。 这日,日阳的光华寸寸跃升,光芒普照大地之时,睡梦中悠悠醒来的村民们,隐约觉得有哪里与往常不同。 村落后的蛩源山上,黑绸似的云雾翻滚不止,恍若煮开的沸水一般,由上而下,不断蔓延开来,刹那功夫,就已淹过了半山腰。 山中不断传来鸟兽的鸣叫声,是与往日不一样的尖利,仿佛被某种恐惧笼罩了一般,千鸟出林,声势浩大。 其实自三个月前,蛩源山届就有黑色的雾气在山中萦绕,如漫天乌云降落,将山体慢慢掩埋起来。 一开始黑雾只在峰顶出现,也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后来黑雾逐渐下落,每一天下沉一点,但黑雾只在清晨出现,很快便会散去,天玄村的村民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对这状况只是疑惑不解,并没有特别重视。 但今日的情形显然不同,这黑雾浓稠的程度简直可以与千年沉墨比肩,更仿佛黑纱变成了厚厚的黑幕,层层叠叠之下,再不见蛩源山的真容。 在村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过短短十余息,偌大一座蛩源山皆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就像一顶巨大的黑蘑菇,便是夏日的最灿烂的烈阳,也无法穿透那黑雾分毫。 此时此刻就算是什么也不懂的山野村夫都明白这情况很有问题,而且随着黑雾的不断凝实,那股强烈暴虐的危险气息也不断传到每个人体内,皮肤刺痛,仿佛被某种力量撕扯一般,很多体弱的妇孺更是忍不住口吐鲜血,抵一个个抽搐着昏迷了过去。 天玄村离着蛩源山尚有数千米路程,可想而知,若是再靠近一点,下场将会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们先是茫然无措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中彷徨不安如失怙的孩童一般,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倒地晕迷,甚至还有青壮年也跟着体力不支倒了下来,人们才开始恐慌惊叫起来…… 安宁平静的天玄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奔走逃窜,混乱不堪。 恰在此时,山巅的浓云忽然一阵颤动,仿佛在黑蘑菇的顶部开了一道口子一般,一道五色流光猛然爆闪而出,临空而上,穿透层层薄云消失在天际。 呼啸的破空之声中,村口的引灵碑忽地碎裂成亮闪闪的粉末,风一过,粉末随风扬起,如被某种力量吸引了一般,尽数融入了那巨大的黑雾之中…… 第66章 前途未卜 北炎灵州轻玄城外郊,一座名为弱柳的小镇。 一名斜背着一个比他身高还要长的奇异包袱的青年,晃晃悠悠地从闹市穿行而过,他身着一身简洁干净的青墨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腰部松垮垮的,风扬起时布料微微鼓起,显得很清瘦的模样,而且他的身量也委实算不上高,也就八尺不到,在斗霄大陆中这样的身高已经是相当矮小了,身为男子的话。 相比他毫不出彩的身高,他的长相倒是颇为清秀,五官几乎都是小巧的,只有那双黑眸格外精致,眼尾略弯,微微向上翘着,眼周带着淡淡红晕,睫毛细长,形似桃花花瓣,眼神迷离,十分勾魂,他竟是长了一双难见的琉璃桃花眼,但配上那脸却是意外的严肃,而不是魅俗风流。 他那眉宇间扬起的淡淡哀愁,让人不知为何竟觉十分心疼,神色之间带着一种紧张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紧绷。 轻玄城为元丹宗所在的城池,弱柳镇因为极其靠近轻玄城的关系,向来比普通的小镇要热闹许多,加之近期出了那么一件大事,更是让这座若风拂柳一般精致的水乡小镇更加喧闹。 喧嚣之中,青年踽踽独行,高于他身量的包袱压在他背上,右手扣着胸前的带子,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偏过身体望向一家人声鼎沸的酒楼,白嫩的耳朵微微抽动了一下。 从门口望去都能知道酒楼里人很多,或者说修真人士很多。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中的喧闹声自是更甚,人多得甚至找不到空位,小二更是忙得没有空闲招呼新上门的客人,柜台前的掌柜也只来得及吆喝一句: “客官请自行找位置坐,一会小二会来招呼。” 青年点点头,也没拆穿掌柜的敷衍,光看这楼上楼下的热闹劲,估计等小二招呼到他,也不知是要等猴年马月。 无所谓,他的目的也不这杯盏酒水,有没有都一样。 环视着一楼大堂,他眼中的亮色越加深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没有犹豫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坐这里吗?” 他指着四人方桌旁剩余的座位,问着桌前风华绝代的一男一女,如此出色的两人自然也吸引着大堂内许多人的眼光。 两人的年纪均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 在这修真盛行的地界,外表的年轻基本与年龄无法挂钩,但这两人明显是真正的年轻,毕竟就算是修真人士,也会将自己的身体年龄调整在二十岁上下才会真正停止生长,毕竟这个时期的身体状态才是最佳的,当然这个世界也不泛有特殊癖好的人,譬如老黄瓜装嫩什么的…… 不过他面前的两人显然是真正的年轻,眉宇间那份还没褪去的青涩一目了然,不过这倒不是说两人不够稳重成熟或者稚嫩无知,反而两人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与泠然更令人侧目,即使比之天潢贵胄怕也不遑多让。 青年自是能肯定两人修真人士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样赶着来搭讪了。 那少年早已察觉到他的靠近,乌墨般的眼眸,倏地笼上一层噬人的寒意,一双冰眸似能贯穿身体,看透人心底最坚硬的部分。 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俊美无俦的少年就好似从一块通透冰质的美玉化身为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仿佛只要他稍有动作,他就会扑上来将人撕成碎片。 饶是青年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禁不住在心中狠狠瑟缩了一下,好在他心性稳重,努力力持镇定,嘴角带上善意得体的微笑,连那双自己十分不喜的桃花眼儿都尽可能地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将自己的危险性尽量降到最低。 他可不是上门来拉仇恨的。 少年身旁的少女显然要比他温和了许多,她坐的位置因为是靠窗的,有一些背光,他方才站立的角度看不甚清楚,此时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将那张翩若惊鸿的脸蛋儿完全呈现在他眼前…… 修眉联娟,美目盼兮,丹唇皓齿,真真是一副人如桃花美如仙子的惊艳模样。 身为隐世家族的一份子,青年见识过的美女没有上千,至少也能上百,但与面前这少女相比,怕是他家自认美貌天下第一的三妹都要甘拜下风。 少女的美是厚重的,宛如在眼前刹那绽放的尊贵芙蓉,数不尽的艳丽与繁华盛景,令人目眩神迷,然而这仅仅只是那刹那的感觉,就像错眼之间一场春雨匆匆洒落而下,在饱满地花瓣上补上滴滴晶莹雨珠,好似为那人间富贵涂抹了一层淡淡薄妆,将那盛世华丽的美映衬得清丽脱俗,淡雅通透,纯澈而不染杂质。 她正在细细打量他,眼神专注,但并不让人觉得失礼,至少与她身旁少年那冰冷彻骨的盯视相比,她的打量实在太让人身心舒畅了。 青年含笑,也将视线转移到了少女这边,不是他好色,实在是两相对比之下,换了任何一个脑袋正常的人类都会这么做。 当然,若论貌美程度,少年那就是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美,用俗套一点的话来表达便是:这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 显然两人很排斥外人,不然以两人这样的长相气度,还有今日酒楼这如潮般的人流,他们桌前的这两个空座怕早被人抢了去,如何还轮得到他 “两位请安心,在下绝对没有丝毫恶意。”久久得不到回复,青年笑得更加诚挚了,就差赌咒发誓承诺绝不是对他们有企图。 企图,他还是有的。只是应该无伤大雅吧? 他话音未落,少年的眼神却更为冷厉,就差振臂一挥将他一掌拍飞了,大概也是没遇到过像他这样没眼力见的人,通常他这肃杀冷酷的气场一开,就没人敢上前了。 因为青年的不识相,让最近一段时间情绪一直有点紧绷的少年,也就是容衍终于很不客气的开口拒绝:“不方便。” 这一男一女两人,自然就是莫名其妙逃出聚星州的容衍和卫子曦了。 在夜枯山山洞被迷倒之后,再次醒来时,两人已经身处北炎灵州轻玄城的一家客栈之中,而这时离事发那日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无所知,掏空脑袋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印象,更可怕的是,两人身上的伤都被人完美处理过了,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对他们却已经没有半点影响,连容衍被蚀骨吟损伤的真元都恢复了。 两人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这是否极泰来,有高人相助救下了他们。 撇开那三个神秘的黑衣人不提,就算真有高人相助他们,又为何半点消息都不透露,后续工作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连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初晕迷时穿的那一套,既然是救人那还会差一两套衣服吗?显然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想让他们以此追查到罢了。 而他们是如何离开夜枯城离开聚星州的,又是如何进入轻玄城睡在那个客栈里的,这一切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他们醒来的那家客栈的掌柜小二都表示他们两人是自己走进来订的房。 迷团重重,扑所迷离。 好在他们的身体除了伤口被处理了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被人迷晕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不是她清高,但她确实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对自己。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一切都显得平静又安稳,血琅环和锁灵鼎都完好无损,乾坤袋里的东西也一件没少。 若非两人的腹部都有一个新鲜且未愈合的伤口,他们甚至会以为前段时间的经历都是他们虚构出来的梦境。 虽然目前看来是安全的,但他们却只觉毛骨悚然,那种被人在暗处当成小白鼠时刻盯梢,外加研究记录的感觉太过强烈,芒刺在背,如鲠在喉,他们想要尽快拔除,却连目标都没有,一拳头打出去落在棉花之上,再多劲也没处使。 容衍有点焦躁,在他们醒来那晚找借口在她眼前消失了半盏茶之后,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浮躁,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是的,坐立不安。 他有很多秘密,卫子曦从来知晓,即便是她掌握着他成长的大致剧情,但对他的很多事都不甚明了,比如他为什么消失一会儿回来以后就知道了一些事,又比如为什么他身上有取之不尽的宝物和晶石,还有为什么他的修为有时候会突然倒退…… 没错,倒退。原文中曾多次提到了容衍的修为莫名倒退的事,虽然不会大幅度退阶,但次数却不少,若不是他晋阶的速度够快,恐怕修为会倒退为负…… 而这一切腊肉小怪兽那杀千刀的就是吊着人的胃口硬是啥也不说,有时看着她都想上去抽小皮鞭了。 卫子曦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想法,只不过没有得到证实,一切还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总之容衍的强悍毋庸置疑,所以坐立不安的容衍别说她没见过,就连原文中的他都不曾有过这种状态,他从来都是一个能冷静理智地操控大局之人,即使是再大的难关都能分析透彻然后安然度过。 第67章 靳家靳非 明显表现出不安情绪的容衍真的让卫子曦很是吃惊,甚至心中也因此出现了淡淡的恐慌,本来就因为这莫名的事故而心神不定,这一下更有点方寸大乱了。 若是连容衍都被影响至此,那她这个智硬的小人物岂不是要分分钟被秒杀到尸骨无存的地步吗? 她很惜命,可不想被早早炮灰掉了。 容衍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马上恢复了他以前淡然清冷的模样,仿佛一切都被他掌握在心中似得。 “没事的,曦儿,别怕,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想太多。” 他轻声柔呓,凤眸如水流淌漾起淡淡涟漪,手一抬便将她搂进了怀里,用他的体温他的味道安抚着她躁动的心。 卫子曦埋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丝丝无力与沉重通通吞没。不安有什么用呢?并不会带来任何正面积极的意义。 既已入修真界,便早知前路未卜,风云莫测,若是每每遇事就怯弱不安,她便也不配继续走这修真之路了。 本就是一条逆天改命的艰难道路,不付出相应的代价凭什么收获长久的寿命和不凡的实力,所以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问题都是正常的。 顺风顺水的修真之路反而才是不正常的,待到渡劫飞升之时会更不易。天道便是如此霸道。 所以不安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她轻轻回抱容衍,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不怕的,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也别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所以以后有事要和我商量,好吗?” 她并不是想要探查容衍的秘密,只是希望他不要凡事都避着她做,却让他自己遍体鳞伤,虽然她知道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就像血琅环的事,他甚至没有给她犹豫考虑的机会,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可我如何舍得你受伤?最亲爱的少年。 温暖潮湿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廓,然后是她的侧脸,她的眼睑,再一路向下,最后才含住了她的唇,温柔研磨,她禁不住微微轻颤,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所幸他这次只是浅尝辄止,她低喘了一下,抬头看到他轻笑着,艳丽的红唇弯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额头贴住她的,两人的青丝垂落纠缠,将阴影落在彼此的眼底眉梢。 “好,我都听你的。” “不许食言而肥。” “恩。不会。”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明日就出发回青岚宗好不好?这件事还是得回去跟师傅他们商量,也让他们帮我们看看身体有没有其他异常。” 莫名晕迷了三天三夜,甚至醒过来的地方还相隔千万里,谁知道身体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毕竟……那幕后之人连尘回镜都能动手脚了,还有什么能防?连曦儿的那个灵植都被同时迷晕了,当真是防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空隙!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怕了,他怕曦儿有个万一,那三天他们经历了什么?她的金龙之体是否已经暴露了?还有……他…… 胸口揪成一团,混乱如麻,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恨不得将她深深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左腹那道伤口依旧会隐隐作痛,与曦儿相同位置的伤,却让他觉得微甜,那是他们之间最牢不可破的联系。 虽然他明白这伤疤很快便会消失,以他们俩人的特殊体质,根本就留不了多久。 对于他的提议,卫子曦自然毫无异议的颔首:“好,我们明天清晨就离开。” 当然,第二日两人没有走成,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酒楼里了,弱柳镇和青岚宗可是南辕北辙,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和这酒楼中大多数修真人士目的相同,在他们离开轻玄城之前意外获悉了蛩源山异动的事,黑雾,五彩流光,还有暴虐到能伤人的气息波动。 即使当时的他们完全没听说过天玄宗的事,但也不会笨到以为蛩源山连续出现的黑雾笼罩只是单纯的天气变化,其他修真者显然也跟他们一个想法。 短短时间,一*修真人士赶往蛩源山,甚至连元丹宗这样的大宗门都被惊动了,毕竟轻玄城是元丹宗的地界,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消息无可厚非,这一路卫子曦他们已经见到不下百名元丹宗修士了,看来元丹宗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这同时也说明了这一件事,蛩源山中有很大可能即将有宝物现世了,毕竟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真者,大多逃不开一个天性——无利不起早。 所以这个离蛩源山最近也是最热闹的小镇弱柳才会这么热闹,这里最适合修整打探情报。 卫子曦坦然自若地观察着面前这个清秀的男子,他们在这酒楼里已经坐了不算短的时间,这家荣升酒楼是弱柳镇最大的酒楼,人流量自然最为庞大,来问拼桌的已经不下十人了,不过都被容衍那双犀利到似能杀人的黑眸给赶跑了。 因为那件事他对陌生人的提防已经快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都有点成斗鸡了…… 不过眼前的青年倒是和其他人不同,至少他没有因为容衍那杀伤力可以成吨计算的眼刀而退却半分,光凭这份定力就足够卫子曦对他另眼相待。 而且他实在长得让人眼前一亮,是那种邻家清秀小哥哥和隔壁邪魅妖男的矛盾结合体,有着清新干净的笑容,一双美丽却纯澈的琉璃眸子。 她好奇地看了眼他身后长长的包裹,满眼兴味,身上背包袱的修真者她是第一次见到的,而且还是这么特殊的“包袱”。 余光瞄到容衍愈加不耐的神色,卫子曦赶忙抬手压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朝着青年颔首道:“请坐。” 然后转头安抚容衍:“他看着挺好的。”虽然目的不明,但不知为何卫子曦却觉得他方才说的是真话——他对他们没有恶意。 容衍看向青年的眼神始终不善,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随意与人冲突的人,随着青年欣喜的道谢落座,他的表情也恢复成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青年全不介意,小心翼翼的解下背上的包袱,轻挪轻放到另外的空位上,珍而重之的对待,之后才拱了拱手欣然坐下。 一落座便率先自我介绍道:“两位有礼了,在下靳非,东蘅城靳家现任家主次子,很高兴认识你们。” 卫子曦被他这单刀直入、坦荡到近乎直白的自报家门给怔了一下,她自然分得出炫耀与真诚之间的差别,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情都透露着他只是将事实告知他们,而原因嘛,怕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吧。 看,在下连身份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好在意呢? 她似乎隐约能从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里看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显然效果不错,至少她能感觉到容衍对他的排斥少了一点,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虽然他靳家现任家主次子的身份确实也让人吃惊。 东蘅城靳家是斗霄大陆修真界排得上号的大型修真家族,虽然影响力无法与七大宗门相提并论,但整体实力不见得会比一般宗门要差,家族中优秀的弟子也是不胜枚举。 而这青年居然是靳家家主的嫡次子,单论身份的话,不比他们两人差。 “我是卫子曦,同样很高兴认识你。”在靳非毫不避讳的视线下,卫子曦淡笑着朝他点头示意,同样很真诚的介绍着自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的态度还如此之好。 “容衍。”容衍干净利落的声落。 虽然没有交代两人的出处,但靳非一点也不在意,还礼节分外周到的朝他们行了个拱手礼,如有花雨漫天不断洒落的眸子不愠不火地凝视着两人,直言道:“两位可是为了蛩源山而来?” 卫子曦真的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直言不讳,从他挑明自己的身份时她大致就能确认这人的个性——干脆利落的直性子。 无论是他身上那股萦绕着身体凝而不散的灵气,还是因为他靳家人的身份,都表明着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修真人士,和来这座酒楼的大多数人目的相同。 “是啊,你呢?”她轻笑着回道,这种事也不需要隐瞒。 靳非却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脸颊,粉嫩嫩的宛若刚成熟的苹果,他略微羞赧地摸着鼻子:“虽不中亦不远。在下倒不是为了蛩源山那里的异变而来,而是为了寻一个人。” 好奇地打量他被热气催熟了的脸蛋,卫子曦略觉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寻人?是道友的心上人吧?” 靳非粉脸又是涨红了几分,那双美丽的眼同时亮了好几分,显然卫子曦说中了他的心事,他要找的人的的确确是他的心上人无疑,不然也不用夸张到脸红成猴屁股的程度。 这样纯真朴实的青年还真是难得,她都多少年没看到人脸红了,何况还是一个大男人。 “你是来找我们帮忙找人的?” 第68章 宾主尽欢 容衍淡淡出声,他居然还抬手为靳非倒上了一杯酒并且递了过去,这举动让卫子曦忍不住侧目了,什么时候容衍也会对陌生人这么体贴了?就连他在对姬珏虚以委蛇那时候都没见他主动体贴过别人。 方才还对人家一点不客气的人是谁啊? 靳非满眼感激的看着容衍,郑重地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喝下,顿时脸不红了气不喘了,眼睛都亮了:“是啊,我朋友也去了蛩源山,而且她的能力很强,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找不到她,所以刚才路过这边的时候发现了你们,才想着找你们帮忙。” 卫子曦与容衍相视一眼,两双黑眸中带着相同的迟疑,还有……疑惑。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能帮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只是筑基期的普通修士而已。”这次换卫子曦询问了。 靳非放下手中酒杯,温和地笑了笑:“在下自小感知力就与常人不同,偶尔会出现奇异的特殊感应,刚才在下经过酒楼时,偶然感应到里面有人能帮助我,所以在下才找上了两位。”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这跟预知有点异曲同工的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感觉被带进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了。 靳非确实是个实诚人,也很习惯了别人在第一次知晓他这诡异能力之时的种种表现,卫子曦两人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得很普通的了,他美眸带笑接着说道:“在下也知道不能平白无故让你们帮我,所以在下也会尽全力帮你们忙的。” “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卫子曦咽了口口水,略带紧张的看着靳非,他这神奇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帮忙感应一下他们前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也许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火热了,靳非被她看得脸又开始慢慢烧红了起来,不过他有个好习惯,再害羞都挺直着脊背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视线半点也不曾回避,让人能一下看到他的心里一般。 他眉头微微聚拢,似乎在回想,随后便淡淡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卫子曦都有点被他这点头摇头的动作搞懵了。 “靳道友你这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们一点也不介意你说人话的。”卫子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着唇调侃。 虽然三人相识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盏茶,但靳非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卫子曦并不是个自来熟,几年修真生涯也造成了她越来越冷淡的性子,能让她表现出她的毒舌功力的不是她最的亲友就是她的敌人…… 前者代表着她的真实,后者意味着她的虚伪,天差地别。 靳非自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当前还不是,所以卫子曦这样的调侃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现象了,难得到原本已经对靳非放下大部分戒心的容衍此时又紧紧地握住了卫子曦的手。 力道可真是一点都不轻,卫子曦似有所觉地瞄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提示,这种事,呵呵……习惯就好。 他们一路往蛩源山而来,金瞳儿哭着闹着要出来打酱油,她自然没有拒绝,金瞳儿因为对战那三名黑衣人,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他的恢复力惊人,没几天就好全了。 有金瞳儿这贴心又养眼的小伙伴陪伴,卫子曦最初是非常开心的,但不到半刻钟她就连笑也笑不出来—— 容衍和金瞳儿就像是火星撞地球,碰撞而出的激烈火花简直能燃烧一整个宇宙!容衍那么个冷若冰霜的性子,讽刺起人那可真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不带一个重复的,让她另眼相看的只有直瞪眼的份儿了,那战斗力爆表的,她都怀疑他准备把这辈子要说的话全部在那两天里说完…… 当然金瞳儿也不比他差就是了,不然也斗不下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而她自然就是那个可怜无辜的小鬼,夹在两人之间里外不是人…… 在靠近弱柳镇之前终于把金瞳儿打发回了乾坤袋里,不然她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 经历过那样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容衍此刻的这种表现简直不要太温和好吗!她适应良好好吗! 虽然内心忍不住要高唱:身背醋缸的汉子啊,你威武雄壮! 靳非这边可不知道卫子曦对他表现出的亲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摇头是回头第一个问题,点头是回答第二个问题。” 卫子曦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脑容量略显不够,在脑中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提问:“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那么第一个否定,也就是他没有感应到;第二个肯定,他们需要他的帮忙。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既然没有感应到,你又是如何确定我们会需要你的帮助?” 容衍果然比她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提出了关键所在,她的问题虽然是两个,但其实本质上是一个问题,但一个问题却给出了两个背道而驰地答案,这就是其中的不合理! 靳非温雅的笑了笑,拿起桌前的酒壶,为三人斟满了酒,一派自然,仿佛他才是那美酒的主人,拾杯而饮,方侃侃而谈:“原因还是在蛩源山。其实在下事发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了蛩源山会有异动,虽然无法十分清楚的判断出那里到底有什么,但却知道那个地方有很强的阵法封印着,若是想要进入内部,必须需要一个高级或以上的阵法师随行。” “在下不才,所精正是阵法。” 若说隐纹是专门篆刻在法宝玉简之上的,那阵法便是范围更大威力更强运用更广泛的存在,它甚至适用于世间万物,只要有灵气为源,就可以创造出阵法来。 阵法种类繁多,主要分幻阵、杀阵和困阵三类,而阵法师就是以阵法为修炼方式的修真者,当然这个世间还没有真正纯粹的阵法师,多数以道修为主,阵法为辅;少数反之。 但不论是哪类,阵法师离不开道法修炼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因为无论是设阵还是破阵都需要有灵气的支持。 而面前这靳非居然是阵法师,而且至少是高级以上的阵法师,虽然他没有介绍他的年龄,他们也无法正确判断出他的精确年龄,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也能大致推算出他的年龄并不会超过百岁,阵法师的修炼比之其他修炼更为苛刻困难,并不仅仅是刻苦就能成功的。 原文中容衍也兼修了阵法,天赋不用说,肯定不会差,但到他飞升前他也不过是个中级阵法师而已,以容衍大大那无所不能惊才绝艳的本事,他都只修炼到中级,虽然这和他的年龄还有涉猎的事物太多也有很大的关系,但也足见阵法师并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可以胜任的。 何况还是百岁之内的高级阵法师,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靳道友,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贵庚?”卫子曦是真好奇了,靳非在原文中未曾出现,靳家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作为修真界比较知名的大型世家被一笔提起而已,再多也就没有了。 她还能记得靳家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说起来蛩源山异动倒是也有提到过一点点,是掌门与几位长老闲聊之时穿插了几句,却没有特别有效的信息,甚至连蛩源山之后到底有什么都不曾提及。 当时容衍参加完擎天比试就回了青岚宗,没参与进这件事中实属正常,记得他一回离境峰就闭关了。 所以在蛩源山这件事上,她享受不了哪怕是一丁点地穿越福利! 对于卫子曦公然探查他的*一事,靳非一点也不觉被冒犯了,清秀脸庞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笑着弯起美而媚的眸子,声音清亮而温润:“在下今年七十又二了,应该比两位要大一点,若是两位不嫌弃,直呼在下靳二哥就行。” 因为他在靳家排行老二的关系,为避讳他大哥,才自谦靳二哥。 七十二岁的高级以上阵法师,是真的很年轻。 卫子曦当然不会在称呼这种事情上下他的脸,人家有意主动与你交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对方又不是自己讨厌的人,遂很爽快的喊了他一声:“靳二哥好。” 容衍则一脸矜傲地朝他点了点头,没出声,却也没有回避靳非的示好,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桌上酒杯,对着靳非拱了拱,随后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 不远处,镇上古庙传来铁柱撞击青铜的声音,沉闷的飘散了过来,应和着酒楼中修真者们低沉的交谈声,却有种异样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琴弦,等待着演奏出绝美的音色,或者是……弦断琴毁。 第69章 苦逼的靳非 卫子曦三人赶在夜色完全降临前到达了此行目的地天玄村。 从那日黑雾凝而不散并使人吐血晕迷之后,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已经搬离了,至于搬去哪里,真心没人管的。普通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待在这气息暴虐的地方,除非是体质特殊。 村民走光了,他们的房子自然就空了下来,虽然都是些简陋的土胚木结构矮房,有些甚至是茅草房,放在平日里,要高于顶的修真者们压根连看上一眼都不愿意,更何况入住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因为这黑雾的影响,这一带的气候用变化多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天南地北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天玄村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余村民,房子自然不会多,算上风吹都能倒的破烂茅草房,也就五六百座,就这数量还不够已经到达的修士总数的零头。 多数修真者骄矜傲气喜独处,除非是同行友人,不然是不会同意与人共享住所的。 所以卫子曦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丛丛熊熊燃烧着的篝火,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如星子一般将安宁祥和的小小村落围了起来,如同众星拱月,更不用说那攒动的人头了,数也数不过来。 不远处茫茫的黑幕一望无际,火焰汇集成淡淡的光洒在那漆黑浓稠的雾面上,奈何雾色太浓,即使火光再耀眼,站在最外围的卫子曦一行人依旧能感觉到那逼仄而来的阴深幽冷,引导灵力覆盖在皮肤之上,才能缓解那扑面而来的刺痛感。 连他们都需要如此戒备,怪不得那些村民会承受不住。 “这山里到底有什么?怎么会散发出这么浓密的瘴气?” 卫子曦看着不远处那镶嵌在地表之上的巨大黑色蘑菇云,神色沉凝,红唇紧抿成线,雪似的面庞带着微微的沉重。 黑色且浓稠到快要液化程度的瘴气,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又怎么会猛然爆发出来?而且这些黑瘴凝而不散,据他们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显示,瘴气居然正在不断浓缩,所以黑色的蘑菇云在变小,而黑雾的浓度在增加,这就像它们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收拢一样。 在没有见到这场景之前,卫子曦心中还没多余的想法,她虽然临时恶补了蛩源山还有万年前天玄宗的大概历史,但因为原文并没有重点提及,总觉得并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以为就是天地灵宝出世这种不大不小的情况。 但亲眼见识到这蘑菇云之后,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就这可以媲美十颗核弹同时爆炸的情景,又怎么可能只是灵宝出世这么简单? 就算说这是曾经的天玄宗遗迹即将出土她都信! 相比卫子曦一脸凝重又满眼兴奋的模样,容衍和靳非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前者本身就是不动如山的面瘫一个,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深层次的东西来根本不可能,后者那就是纯粹的不感兴趣,那双桃花眼只是专注的观察着附近的修士,似要从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寻找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卫子曦无趣的瞥了两人一眼,好在她也没期待得到他们的回应,见靳非不断扫视着人群,那双眼就跟人体探查仪一般,精确又快速地扫描着,不久之后他便失望的垂下了脑袋,那双耳朵都有点耷拉了,神色愁苦。 “靳二哥,安姐姐大概在村子里,先别急。”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安抚地开口劝慰,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就是村子的最外围,靳非眼神再好,也不可能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靳非却沉声叹气,抬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下都能黑得发亮的蘑菇云,忧心忡忡道:“小曦你不知道,阿如她有多好强,在下怕这会儿她已经入山了。”说着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清秀温柔的邻家哥哥化身为忧郁小王子,充满孤寂与忧愁。 他口中的阿如,大名安如。 这名字卫子曦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一路上靳非已经将他与安如的二三事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安如,安桐城安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也是靳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安家与靳家一样,也是斗霄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之一,不过安家比较特殊,一家老小几乎人人都是阵法师。 说穿了,安家就是名副其实的阵法师世家,而安如是安家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安家家主。靳家与安家是世交,因为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两家可以说是世代交好,而两家为了维系友好往来互助和睦的关系,联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靳非的姑姑是安如的叔母,安如的姑奶奶是靳非的祖母什么的,亲戚关系一拉就是一大把,而靳非和安如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新一代靳安两家关系的纽带。 自打安如出生,便由双方父母拍板订下了两人的婚事,且是以靳非入赘安家的形式,毕竟安如以后是要继承安家的,注定她不能出嫁。 靳非对安如的感情不言而喻,傻子都能看分明了,这大概也是容衍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感同身受什么的,呵呵……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当事人安如,对这段媒妁之言则表现得相当不热衷,甚至到达了无视的地步。这并不是说安如反骨或者对靳非有什么意见,而是此人一心追求道术阵法上的精进,对感情之事全然无感,靳非对她好她没有反应,靳非对她不好她更是没有感觉,靳非想见她需要提前预约两年,就这她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对阵法阵术的深入研究与不断精进上了。 “沉迷”两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对阵法的痴迷程度,简直到了“狂热”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似乎她的生命中除了修炼就只有研习阵术阵法了。 所以,靳非的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见。 据他说他从小就喜欢他的小未婚妻,也是为了迎合安如的爱好,才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阵法师的坎坷道路,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更是刻苦努力废寝忘食的学习阵法,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不到百岁的高级阵法师,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能找出十个。 即便他如此优秀,即便他如此正直温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即便他对安如如何如何好,安如对他还是一如既往一视同仁得如同对待她家所有亲朋好友,而不是未来搭伙过日子的亲密小伙伴。 两人相识六十余栽连小手都没牵过。 靳非是苦逼的。 当靳非用惆怅忧伤又羡慕憧憬的语气说出“容衍,我真羡慕你”这句话时,卫子曦恨不得为他鞠上一把同情的鳄鱼泪,连容衍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丝怜惜。 不久之前,双方父母终于开始耐不住地催促两人成亲了,并果断地定下了两人的婚期,靳非也心花怒放地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聘礼(嫁妆?)赶往了安家,结果却没有意料地吃了一鼻子的闭门羹。 安如翘家了,行踪不明,连一直照顾她日常的小侍女都没带。 靳非当时差点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稳下心安慰了一番未来的岳丈岳母,并严肃保证在婚期之前找到安如将她安然带回安家之后,他便踏上了寻妻之路。 他很聪明,很快想到了蛩源山。 以安如的个性,目标其实从来都很明确。 因为在感应到蛩源山将有异变这事之后,出于分享或者在心爱之人面前炫耀的本能,他传信将蛩源山有一处强大阵法的事告诉了安如,他非常明白安如对什么样的事情会感兴趣,也是为了投其所好,希望借此得到心上人的赞扬。 他也确实如愿了,安如得知此事之后非常开心,破天荒的给他回了一封信,虽然信中只有聊聊一句话:非哥哥,你真是太棒了。 即使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是靳非这么多年来从安如口中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被幸福感包围了,虽然事情发展到后来,现实还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但那只传信的小纸鹤还是被他如珠如宝的保存了下来。 要知道那种传信纸鹤也就是一次性的小法术而已,传达到以后就会失效,保存的意义比放在茅房里的厕纸还不大,厕纸至少还能擦屁屁是吧? 总之,靳非的追妻之路充满了艰难险阻,而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他未婚妻本人。 “靳二哥,容衍,今晚就先找地方安营吧?再不久夜色可就完全黑了,现在这情形我们也不适合深入山中。明天再好好研究研究,在村子里打听一下安姐姐的下落,若是确定找不到人我们便马上进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见不得靳非愁苦纠结的样子,卫子曦努力岔开了话题。 她也不说安慰他的话,那实在没必要。 一则她和安如完全不熟,没资格得出类似“安姐姐她很强,一定不会有事巴拉巴拉如何如何”这样的小白花结论;二则她多少有点了解靳非的个性,此人压根不需要别人安慰,他一根脑筋通到底,在见到安如之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效的。 第70章 蛩源山中的“它” 以“见识浅薄”卫子曦非专业判断,这蛩源山里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将有大型遗迹即将出土,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当年那个堙灭于时光长河里的天玄宗,但照这情形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斗霄大陆之中,遗迹出土时都会引发强烈的震荡,当然这和上辈子的地壳运动不太一样,只是地下建筑群因为庞大的能量爆发从而破开地表的束缚引发的震动而已,就跟大型潜水艇浮水时的情形差不多。 所以她可以肯定,现在进入黑雾也没有多大意义,不然这里此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士停留了,毕竟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容衍对卫子曦的提议自然是分毫不差的认同:“这样很好。曦儿,你和靳二哥先去找适合落脚的地方,我去找些干柴来。”正要转身,似又想到了什么,回身续问: “曦儿,晚膳想吃什么?” 前阵子由于姬珏的殷勤,两人也算过上了一段酒足饭饱的富足生活。大多数正道修士都会在进入炼气后期之时辟谷,但邪修不同,他们极重口腹之欲,对辟谷丹这种只能饱腹的东西很排斥,对他们来说吃肉喝酒那才是人生美事,这也导致卫子曦两人在聚星州的那段时间顿顿美食管饱,也就有点养成了定时用膳的“优良作风”。 所以即使离开了聚星州,两人也会在酒楼用膳。 故而容衍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如今在这荒郊野外,附近的山林又被瘴气覆盖的情况下,连干柴都有点难找,何况还是食物,卫子曦果断摇头:“不用了,我不饿的,我们准备下篝火就行。” 容衍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靳非依旧在烦恼,但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更清楚他再如何烦恼他家阿如也不会顺应他的心立马出现在他面前,寻人这件事急也急不得。 收拾心情,勤快的与卫子曦两人整理着合适的露营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夜幕完全降临。 今夜云重月隐,浓重的黑色将天地覆盖,本就阴森的气氛自然更加阴森起来,此处受到黑色瘴气的影响,气温非常的低,犹如寒冬骤降一般,房屋之上甚至还能看到雪色的凝霜,真正的六月飞雪。 好在都是修士,畏寒这种事离他们已经很远了。 篝火通红,火焰散发着暖融融的热度,让人在阴冷的氛围下感觉到阵阵暖意。 不畏寒,不代表就喜欢阴寒的感觉。 虽然卫子曦拒绝了容衍的提议,但神通广大的容衍还是抓了一只土鸡回来,甚至已经清理腌制好了,只要架上火烤半个时辰就可以大快朵颐。 “这哪里来的?”卫子曦坐在容衍的身边,好奇地指着他放在篝火上转动不停的土鸡,靳非坐在两人的对面,一脸欣羡地注视着两人之间自然亲昵的互动。 容衍熟练的翻烤着手上用木条串起来的土鸡,间隙偏头看她几眼,眼神中的宠溺温柔泛滥到让能将人溺毙——这是他们对面靳非的直观感受,对比他自己的凄冷孤苦,这场面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虐狗! 耷拉下脑袋,捡着一根枯枝拉拔着火堆,耳边是对面两人疯狂虐狗的声音。 “多跑点路就有了,我还专门放了你最喜欢的香菇还有其他一些配料,一会烤出来很香,你多吃点。” “怪不得你回来的有点晚了,累不累?” “不累。” “以后别这样了,真饿了还有辟谷丹可以吃。” “辟谷丹也有丹毒,多吃了也不好。” “师傅他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呀?况且我也吃了好些年辟谷丹了,没那么矫情。” “曦儿值得最好的。” “……”卫子曦不说话了,只是那鲜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上钩,眉目如画尽是温存。 靳非坐在对面,透过层层火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看着容衍镀上橘红光晕的优雅美丽脸庞和那情不自禁温柔下去的神情,沉沉的哀叹了一声。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委实命苦。 对面那一对才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就已经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了,为何他都七老八十了还如此苦逼的迈步在追妻的艰难道路上,迢迢无期。 抚摸着身旁那个大包袱,他对自己哀怜万分。突然面前出现一只金黄色、香喷喷的大鸡腿,瞬间拉回了飘远的思绪,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靳二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来,这个鸡腿给你吃,不够你说。”卫子曦绕过火堆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笑靥如花,亲切可爱。 靳非没有一丝犹豫的伸手接下,飞快道了声谢便大口吃了起来,他都快记不起自己多久没吃正经的饭菜了。 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修炼的状态中,不敢有丝毫懈怠,用膳这种既费时间又费精力的事自然被他排除在外了,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美食让他一时有点收不住。 “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边吃边连连感叹,就差眼角滑落两行感动的泪水了。 他吃得相当豪放,温柔斯文秀气的形象所剩无几,很快一只鸡腿被他搞定了,接着一只鸡翅也啃掉了,最后大半个鸡胸也在他手中了。 结果是他一人承包了大半只肥硕的土鸡,卫子曦和容衍两人加起来就只吃了一小半。 这凶残程度让容衍都彻底无语了,他忙活半天结果便宜了“野男人”,而他的曦儿却只用了一只鸡腿,若非容衍修养或者说是忍耐力极佳,靳非的嘴非被他扯成四瓣不可。 卫子曦倒是觉得这样的靳非很好玩,捧着鸡腿细嚼慢咽,一脸好笑地看着埋头胡吃海塞的靳非,偶尔还会毒舌调侃他几句,诸如“靳二哥,你几百年没吃饭了?怪可怜见的。”“靳二哥,你吃这么快是要赶着去投胎吗?”…… …… 用完膳,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分配好晚上的值夜任务,卫子曦便顺手在篝火里丢了两颗味迷丹用以驱虫,就跟容衍打了声招呼盘腿修炼起来。 隐在黑雾里的蛩源山中隐隐还能够听到凄厉的兽吼声,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煎熬着然后转瞬堙灭。 蛩源山灵气尽灭,但随着五行之气的恢复,山中的食物链也开始逐渐完善起来,虽然没有妖兽,但普通的动物却是不少,天玄村的村民多数也是靠猎兽为生。 兽类比人类在体质上要强了不少,无论是妖兽对比修士,还是普通野兽对比人类,这是这个世界的定律。 所以当黑色瘴气弥漫整座蛩源山之时,山脚的村民们都承受不住了,而野兽们依然安然地生存着,只有少数飞禽迁徙了,最初的确是这样的,但当瘴气逐渐压缩浓郁到了一定程度,野兽们终于不得不面临毁灭的道路,它们开始凄厉的嚎叫,然后快速地死亡。 卫子曦闭着眼,心里默念着道法口诀,感觉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朝着她体内涌动而去,耳边听着那一声声兽吼却开始一心两用的想起事来,她觉得这山里的动物很奇怪。 很多人都知道,动物比人类更为敏锐,面对天灾时,它们更懂得趋利避害,当然这和它们的生理构造有很大关系,所以地震之前狗会叫,海啸来临前鱼类会迁徙。 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但蛩源山的动物们却几乎没有对黑雾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要知道黑雾不是一天之内猛然出现的,从黑雾出现的第一日起据说整整经历了一个月时间,而在这一月间,这些山林里的动物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不奇怪吗?明明那些都是带着剧毒的瘴气。 卫子曦只能推测在黑雾蔓延到山脚之前,它们真的只是普通的黑雾而已,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都没有害处,那么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得不怀疑——蛩源山里存在着一个强大且有灵智的物种,“它”操控着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吞噬这些动作,甚至是附近的人类。 而那股牵引着瘴气浓缩的力量也是“它”。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她的猜想无误的话,那她们此行的危险系数可能将无限接近于sss。 但这么霸道强横的力量为什么原文中却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只是单纯的因为与主角没有任何关系吗 或者是“它”自行离开了?还是发生了其他变故致使这件事不了了之? “曦儿,你怎么了?”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她的面容,细碎到微乎其微的颤抖,容衍的声音随之轻轻响起。 负责上半夜值夜的容衍一直把视线关注在卫子曦身上,自然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仿佛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正困扰着她一般,眉头紧锁,唇角绷直,肃穆异常。 卫子曦收息吐纳,睁开眼睛,见她气息无恙,容衍置在腿侧的拳头才松了开来。 而她则缓缓将自己方才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表述给容衍,当然隐瞒了对原文的猜测。 “你说的很有道理。” 听完她的叙述,容衍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几分,他虽然不是很懂曦儿口中“动物示警”的意思,但却非常认同她这种说法,而且他比曦儿更确定这蛩源山中某个“它”的存在。 在靠近这座村落之时,他就强烈地感觉到了蛩源山的“动静”,那里有东西在呼唤他,或者说是呼唤他乾坤袋里的某个物件。 而那个物件……是那人留下的。 这其中可以联想到的渊源,不用他动脑,都能猜出个大概。所以这事无论最后结果是好是坏,蛩源山他是非去不可的,不过……曦儿…… 第71章 天玄遗迹 清冷如月漠然无绪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沉,如迢迢银河一般在月下闪烁着流火,明艳而灼热:“曦儿,明天若是没有在村子里找到安如的踪影,那我和靳二哥两人进山,你则留在村里等我们好不好?以防我们把人错过了。” 卫子曦闻言却狠瞪了他一眼,黑眸中染上了一层薄怒,掀了掀眼皮再次闭上眼说道:“别把我当傻瓜!我宁死不屈。” 让她一个人留在村里无非就是怕她进山遇到危险。说什么以防错过人,容衍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忽悠不成? “你不是很害怕自己受伤影响到我吗?”为了让她留下,容衍不惜连血琅环都拿出来说事了。 卫子曦刚阖上的眼猛地又一次睁开,凌厉的眼刀无声地刺向对面的少年,腮帮子都鼓成了球状:“容衍,你还敢提起这事!要不是你那个破禁锢隐纹,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吗?”他不说还好,一说卫子曦是真来气, 容衍微垂下头,妖艳凤眸中多了几分无辜和隐隐祈求,神色愈加诚恳: “……曦儿别气,那你就当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呵呵……你现在这是在嫌弃我碍手碍脚了吧?”她宁愿拼命,也不想被留下感受心急如焚的滋味;她宁愿陪他去死,也不可能让他独自深陷危险之中! 说着作势要撩起袖子,语气凌然强硬道:“来,解了这上面的禁锢隐纹,这样我百分百不会害你受伤!” 容衍见她这动作神情顿时大变,不等她把衣袖撩起一个角,他就已经飞扑到了她面前,使力扣住她的双手,随后黑眸警戒谨慎地扫过四周,那双冷眸亮莹莹的充斥着寒光,像暗夜中凶猛的头狼。 确认附近除了修炼中的靳非之外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才转头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般睨着她:“曦儿!事有轻重,不许胡闹。” 这种会危及她生命安全的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做,要是被有心人察觉了一点蛛丝马迹,就算暂时没猜到她异常的身份,也可能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怎可儿戏! 卫子曦挑了挑眉,她当然没那么蠢,不说她这动作只是有心诈诈他让他妥协而已,就是真要做她也早已确认了一遍周围的情况。 她比他更害怕暴露血琅环的存在,自己的命没了那是她活该自找的,但要是玩掉了容衍的命她就是做鬼也不会饶过她自己的。 不过演戏演全套,她可不想因为心疼他而被留在天玄村里,遂眼皮一翻,佯装傲娇的一甩头:“我没有胡闹,你要是不让我跟着去,等你们离开我也会自行进山的。” 她最后这话还真不是威胁。 气氛凝滞,两厢对垒,胜败立现。 …… 数息之后,容衍深深叹气,如斗败的公鸡般败下阵来,无奈妥协:“好,一切都依你。”不管面前的困难多么艰难,不管内心如何的不舍心疼,他始终无法对她说不,无法让她失望受伤。 更何况,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她,哪怕是一分一秒。 这样也好,牢牢地放在身边,至少有危险还有他顶着,即便他死了,有她陪着,那也是好的。 对于两人的闹腾,靳非没有一点动静,如老僧入定般静静端坐着,那个巨大的包袱被他横摆在身前,用膝盖微微压着。 一夜无话。 *** 翌日,黎明即将来临之时,蛩源山出现了第一次震动,并不激烈,持续时间也很短,很快便又沉寂了下去,但众人知道,这动静明确预示着遗迹即将出土,最晚将在夜晚来临之前,破土而出。 居然真的是遗迹…… 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再继续休息下去,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蛩源山的方向,等待着接下来的震荡。 大概是因为周围地壳变动造成气温骤降或者其他特殊的原因,蛩源山附近开始下起了暴雪。 那是真正的暴雪,风呜呜地吼了起来,随之而来那强烈的大片大片的白色不间断地打落下来,渐渐遮满了整个世界,转瞬之间,昏昏暗暗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眼前除了那依旧黑得令人心惊的蘑菇云不受雪的影响之外,其他全部融入了雪白的原野里…… 似乎只是人们眨个眼的时间,眼前就变成了一个白与黑极致对立的世界。 饶是心性坚韧的修士们都忍不住被这一幕深深震慑了。见过风霜雨雪,春夏秋冬,愣是没见识过这样疯狂又极端的大雪。 大多数修士已经乘着法宝飞到了半空中,地面已完全被大雪掩埋,篝火一丛丛的熄灭,就连那些村民的房屋都逐渐陷进了雪中。 眼疾手快的容衍在雪花落下的那一刹那,便抱着卫子曦飞身坐到村口的一棵大树上,虽然下着大雪,但季节依旧是夏季,树冠很茂盛,替两人挡住了大部分的暴风雪。 靳非的反应也够快,看到容衍的动作也马上抱起他的包袱飞上了树杈。 三人算是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不用像其他修士一般坐着法宝被风雪凌虐,当然有些修士可以使用隔绝法宝,避免被雪掩埋中空中。 容衍他们这样既省了灵力,又能更好的观察蛩源山的情况。 卫子曦大概是在场最轻松自在的一个,她的身体被容衍紧紧的护在怀里,胸前裹着月白色的大氅,将风雪阻隔在外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随着风雪的加剧,茅草房子还有一些残破的木屋一个个都被雪压垮了,气氛变得愈加紧绷…… 第二次震荡来临……第三次……第四次…… 随着次数的增加,震幅的不断加大,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往蛩源山推进,从这频繁的震动和遽变的天气判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确定了蛩源山中将有一座遗迹即将现世。 遗迹,代表着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或许还有大能的传承之力,前者倒也罢了,毕竟只是身外之物,让人真正眼红的是后者——传承之力。 当修士修炼到渡劫期之后,身体中就会自动出现一个透明的圆球,谓为灵元。 灵元会在修士修炼的过程中不断储存真气并积蓄他本身的道法感悟,灵元越凝实代表着修士的实力越强,据悉在修士达到某种境界之后,使用灵元即可开辟出独属于他自身的世界,也就是古籍中所说的灵元空间,可以储存万物的空间,不拘泥于死物。 而传承之力就是渡劫期以上大能陨落之后的灵元或灵元空间,其中蕴含的能量大小根据大能实力的高低,还有陨落时间的长短决定。 当然并不是杀了大能就能得到灵元的,多数大能在陨落之前,都会自毁灵元,不然修真界岂不是乱套了。 不过有些大能为了证明自己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或者为了家族子孙的进步,会将自己的灵元留存下来。 斗霄大陆的渡劫期修士少之又少,就算有,也都选择退居幕后不问世事,千年静修等待飞升。 而重现世间的遗迹中却是十有八·九存在着传承之力,因为遗迹之所以会现世,多数原因都是传承之力能量爆发的结果。 遗迹出土,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 要知道斗霄大陆几千年过去也不见得会出现一座遗迹,这次若不是天玄村消息闭塞的话,恐怕整个修真界暴动都是有可能的事。 “便宜了元丹宗。”卫子曦大氅下的小嘴蠕动了一下,眼神含着惋惜。 在场的散修虽多,但也没办法与元丹宗的人数相比,估计所有散修加起来,都没有人元丹宗来的人多,看那一片片的元丹宗服饰,就可以想见他们派出了多少弟子来助阵了,恐怕不久之后,倾宗门而出都有可能。 容衍紧了紧她腰上的手,凑过脸贴着她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唉,师傅知道了定然要恼,他最喜欢凑热闹了,可惜这么大的热闹他却参加不了。”她皱了皱鼻子,想到了许久不见的玉真,也不知师傅近日过得可好,可是思念担忧着她。 为了防止信息被人拦截偷窥,她只在清醒当天给师傅寄去了“徒安,不日将归”这样简单的传音,其他详细的情况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轻玄城与青岚城之间自然也有传送阵,但问题是这样的时期,元丹宗会愿意其他宗门的人来分一杯羹吗? 如果她是元丹宗宗主的话,恐怕早已封闭了轻玄城与其他城池之间的传送阵了。 虽然青岚宗和元丹宗同处北炎灵州,但北炎灵州作为三大州面积最大的一个,那可不是赶个一两天路程就能到得了的,等师傅他们收到消息再火速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有我们在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你说给玉真师伯听就行了。” “是哎,好在还有我们。” “小衍,小曦,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吧,我怕阿如会出事。”靳非站在树杈上,紧紧抱着他那宝贝包袱,秀气的脸皱成一团,神色彷徨不安的望着蛩源山的方向,颇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第72章 攻破瘴气源 被这风雪一阻,他们想要在村子里寻找安如的念想算是完全破灭了,天玄村虽然不算大,但也架不住修士太多,场面又混乱。若是没下雪还能仔细找找看,白天那些关在房内的修士也会出来,方便他们找人,但这一下雪就什么也别想了,眼前白花花一片,怎么找? 现在别说从茫茫雪海里找出安如这样一个妙龄女子了,恐怕要在这里面找出一头体型庞大的妖兽都很困难,当然前提是这里得有妖兽才行。 理解他心里的焦急,卫子曦和容衍没有丝毫犹豫,起身站在树杈上,抖落身上晶莹的雪花,随后招出自己的飞剑,刷一声,两人便凌空跳到了自己的剑上。 “靳二哥,咱们走吧。”卫子曦朝靳非喊道。 靳非眼含感激地看了两人一眼,也召出自己的法宝——九星杖,飞快跟了上去。 身旁不断有形形色1色的法宝同他们擦身而过,速度之快犹如风驰电掣…… 靳非虽然也心急如焚,担心安如的安危,但他更知事情轻重,他们连那黑雾具体是何种厉害瘴气还没完全搞明白,应对对策都还没有,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地一股脑撞上去,那也太不明智了。 他自己也就算了,若是连累了卫子曦与容衍两人,他就真的是大罪过了。 越靠近那墨黑色几乎呈现液状的霾雾,他们越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那股迫人且锋利的威压,甚至隐隐有割裂灵力保护的迹象。 为了不让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卫子曦加速运转体内灵力,将身体一层层的包裹在灵力护卫之下。 随着他们愈加靠近蛩源山,空气已开始飘散着丝丝缕缕淡而细长的黑线,碰触到灵力保护时会产生轻微的摩擦撞击声,很快便被灵力抹杀。 但她明白这只是极为细微的瘴气,一缕头发丝般细长的黑雾,估计连那瘴气源的万分之一威力都没有,就已经能微弱的消耗掉她的灵力了。 想象一下这种消磨若是成千上万倍袭来又该会是怎样的场景?吞噬的连渣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正想着,不远处便传来几道凄厉到惨烈的尖叫,眨眼间便白骨化的肉身,重重摔落而下的骨架,苍白凄厉的颜色,让人脊背发寒。 刺破天际的尖叫声,令人骨寒的场面,让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神色发冷。 天空中原本密密麻麻疾飞中法宝不约而同猛地停了下来,广袤无垠的天空霎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离瘴气源最近的修士,齐刷刷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指挥着法宝后退,脸上趋之若鹜的神色骤然减淡。 那几具骷髅白骨中还有一名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丹期修士啊! 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靠近瘴气源的一瞬间就殒灭,这样可怕的事实让人们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为了那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传承之力,值不值得为此丢掉小命。 “容衍,靳二哥,你们说为什么昨天就没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了尽可能地节省灵力消耗,卫子曦放弃了自己御剑,而是跳到了容衍的剑上,半趴在他背上望着那瘴气源,靳非与容衍并排停在空中。 昨天他们虽然来得晚,但从其他修士细碎的交流中他们多少听说过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山,但显然并没有发生这样的状况,不然这些人今天也不会这么大无畏的一头撞上去,修士中就算有行事鲁莽的,却绝对没有痴傻或者想要自杀的! “小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靳非囫囵地反问,语调有种不容错辨的急切,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抖,在见到方才那一幕之后,他胸口那狂跳不止的心脏简直像要蹦出来一般,不安,焦躁,忧虑,恐惧…… 就像这段时间累积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一股脑涌上来了一般,身心犹如被烈火炙烤着又如被冰水兜头一般,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绪翻滚亟欲崩溃,若非还有一丝理智犹存,他怕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见靳非这副方寸大乱惊慌失措的样子,卫子曦的眼中也是浮现了一抹凝重:“办法倒还没想到,只是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你们想想昨天和今天这黑雾有什么不同,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不同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法。” “黑雾的不同之处?”靳非喃喃说道,那双桃花眼中布满血丝,似染了血色的红粉,嘴里不断呢喃着“不同之处”四个字,盯着蛩源山的眸子一瞬不移,仿佛要穿透那层黑雾看到里面的状况。 卫子曦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才真是诲人不倦,看把好好的一个优秀美青年给逼成了啥样?别说靳非乱了方寸,此般情境确实过于骇人。 还好容衍足够冷静理智,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巨大的瘴气源,思索不过须臾便条理清晰的分析道:“昨天和今天的最明显的不同之处有三,一是黑雾的浓郁程度不同,二是今天之前没发生过地震,三就是这场大雪。” “对,我也这么觉得。” 闻言,卫子曦放在他肩上的手捏了捏,才接着道:“虽然可能还有其他细微的不同,但最为明显的就是这三个,那么如果昨天的黑雾并没有今天这么大的威力,那原因应该就出在这三点上,浓度,地震,还有大雪。” 瘴气源的大小虽然不曾有非常明显的变化,但浓度确实一日深过一日,据了解,最初出现的黑雾是薄纱般清透的,到后来逐渐变深,就像少女在不断往身上重复叠加着衣裳,从薄纱到密不透风,而今天已经接近于固态了。 至于地震,那就更不用说了,地震之后瘴气源明显的加快了固化的速度。 大雪应该是最不重要的问题,但也不能说彻底没有可能性。 容衍微微偏过头,留给她一个完美的侧颜,上挑的眼尾,漆黑如玉的凤眸,薄唇勾动:“曦儿觉得这三个原因中哪个最为接近真相?” “应该是浓度,”卫子曦眉间颦起来,轻语,“大雪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而地震对黑雾的影响从表面上看也是表现在浓度的变化上,所以我认为是第一个,依你看呢?” “我也这么认为,曦儿,我们心有灵犀。” 他说话的时候微笑了一瞬,仿佛得到了世间最好的宝贝。 卫子曦无力吐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容师兄,严肃点。” “是啊,小衍,你严肃一点,好好想想解决办法。”听着两人细声的分析,靳非也慢慢从混乱中恢复了一点思路。 指节有节奏地敲着身下容衍的肩膀,思索半晌,卫子曦缓缓开口道:“如果我们推断正确的话,那办法不是没有。” 回想着以前学过的化学课,稀释气体或者液体浓度这种事并不算难,怎么说当年她也是就读名校的高材生一枚。问题是这黑雾只是普通瘴气还好说,若是类似浓硫酸等极具腐蚀性的那就有那么点难度了。 “什么办法?”靳非急急追问。 “稀释。” “什么是稀释?” “简单的说就是加入某种其他的物质与黑雾融合,从而减小它的浓郁程度和杀伤力。” “比如水吗?”容衍问道。 什么叫一点就通,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卫子曦眼含骄傲的看着容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他的慧黠,“水可以说是最好也是最普遍常用的稀释剂,当然并不是说它就是万能的,有些物质与水混合也会产生更为可怕的另一种物质,所以也要谨慎。” “小曦你懂得真多!”靳非似懂非懂的听着,心中却觉得眼前这两个年轻人龙姿凤章,年纪轻轻便心思通透,日后定是修真界万中挑一的翘楚。 容衍显然与有荣焉,眉眼带笑,极尽风情:“那曦儿说这黑雾能用水稀释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我先做个实验。”虽然不能直接靠近瘴气源,但空气里那一缕缕发丝般的黑雾可不少,抓几缕试验一下就好,能单纯用水解决最好,不行的话,就试试酒或者油…… 靳非又不懂了,“什么是做个实验?” “……就是测试。” 他们在讨论解决办法时,其他修真者已经开始使用法宝或者符箓等途径,试图破开黑雾层冲入山中。强悍的防御法宝确实是个办法,但品阶至少得在上品宝器以上,不然也就是同样被消融的命运。 而对符箓的等级要求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符箓都是攻击性的,防御类的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问题还是符箓的使用时间非常有限,谁知道这黑雾层到底有多厚,到时候半途失效了怎么办? 也有不少修士开始攻击瘴气源,风雨雷电、百花齐放,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精彩,效果不是没有,反而还挺显著的,特别是水系法术的效果最佳,可以明显的看到瘴气源表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坑洞,但……再大的坑洞也会在转眼之间被黑雾再次填补。 显然,攻击的效果再好也没什么大用处,很多修士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卫子曦却注意到,经过修士们这一轮疯狂的攻击,虽然变化很小,但黑雾确确实实稀疏了一点点… 元丹宗的修士们已经开始分批进入,元丹宗此次是下了血本,带队的那人卫子曦他们也算认识,就是带队参加擎天比试的薛之轶薛长老,他手上有一件上品灵器画天方舟,安全无公害,绿色又环保,并且可以一次性带上百人进入。 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元丹宗门人趾高气扬的嘴脸,其他散修都急红了眼,照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啥好处也得不到,便宜全让元丹宗占了。 防御法宝卫子曦他们都有,品阶也不低,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以他们暂时不打算使用。 而她也已经找到了其他办法。 第73章 安如破阵 沐峥嵘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那张猥琐瘦削的面容都因为时不时绽放的爽朗笑容,而显得顺眼了许多,看向身旁几人的视线也难得带着认同与赞赏。 他是最早一批赶到蛩源山的修士之一,但跟大多数瞻前顾后停留在天玄村的修士不同的是,他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便领着自己的队伍突破了瘴气源,进入了蛩源山中。 倒不是他冲动行事,而是他自视甚高。 沐峥嵘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现任皇帝的胞兄,世封亲王爵的皇室子弟。 斗霄大陆只有一个国家,也就是轻霄国,而轻霄皇室姓沐,这也代表着沐氏皇族对斗霄大陆的绝对统治权,当然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修真界早已超脱世俗之外,并不用受国家朝代的掣肘,但无论是大宗门、修仙家族还是小型门派,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都多多少少还是会卖皇室一点面子。 修真再脱离世俗,还是要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位面上。 好在历代皇朝掌权人都很知分寸,对待修真人士一向客气有礼,进退有度,双方一直维持在互惠互助共建斗霄大陆美好大家庭的和谐氛围中,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大多数人都渴望成仙成神,即便是皇室成员也不例外,所以也有极大一部分灵根出色的皇室子弟抛弃现有的荣华富贵选择修真一途,沐峥嵘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前任轻霄帝的嫡长子,本应继承大统,可惜此人在幼年时期便表现出诸如凶残恶毒、欺善扬恶等不良品行,当时的轻霄帝无奈之下将他送去了阴阳宗,目的倒不是让他修真问道,而是希望艰苦的修真岁月能淬炼他的性格,修身养性、韬光养晦,洗去一身戾气。 沐峥嵘当然不能理解他父皇望子成龙的心情,在他看来,他是被他父皇彻底抛弃了,甚至被剥夺了本应属于他的权势和地位,虽然碍于他的身份,阴阳宗上上下下几乎无人针对他,但他的心态还是日复一日的扭曲了。 不过他的修炼天赋却不差,土、金双灵根,被阴阳宗执事长老收为座下弟子,他也足够刻苦,终于在五十三岁这一年修成了金丹。 也就是这一年。他带着自己培养多年的亲信返回了皇都清风,他的父皇已退位多年,在行宫里安度晚年、含饴弄孙,不过他上门说了一句话,就把老皇帝活生生气死了。 清风城满城素缟之时,沐峥嵘在他皇弟气急败坏的怒吼中大笑着离去。 之后便在返回阴阳宗途中意外发现了蛩源山异变之事。 沐峥嵘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别人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已经一马当先的抢在了最前头;别人连遗迹都不确定有没有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遗迹的入口。 就等那临门一脚——遗迹完全出土,他看着峭壁上那隐隐露出一角的遗迹入口,仿佛看到了自己接受传承之力的样子…… “沐师兄,要不要把安如叫回来,我感觉最后一波震荡快要来了!”一名体格魁梧的男子站到沐峥嵘身边,轻声询问。 沐峥嵘看了眼前方那个时而趴到地上、时而捏捏泥土捡捡石头拔拔野草、毫无形象的黄衫女子,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去吧,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男子应声而去,靠近那名少女,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半蹲的她拉了起来:“安如,沐师兄让你过去了,遗迹快出土了,你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也不想这么粗鲁的对她,奈何若是不强硬点,安如这个痴迷于感受阵法玄妙的女人估计连他的话都听不到,自从沐师兄让她加入他们的队伍之后,虽然时间不算短,但他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女人除了对阵法的研究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之外,其他生活能力几乎没有。 据说她离家已经月余了,但一直迷路,不久前才摸到了天玄村附近。 若不是沐师兄曾被宗门派往安家见过她一面认出了她,确定她是那个安家的大小姐,故而刻意接近并把她带了进来,靠她自己,只怕遗迹消失了,也不见得她能摸到这里。 少女被迫移动着双脚,一只手还伸长着,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瓷白色的石头。 趔趄着往后倒着走了几步,才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清灵灵的双眼,一个回眸,晶亮而璀璨的光彩从眸底浮起,周身似乎蔓开了一层薄薄的柔光,那一身嫩黄如迎春花般娇艳的姑娘被包围在光晕里,笑盈盈地露齿一笑:“这样啊,我知道了。” 见两人走来,沐峥嵘一脸温和道:“安如,对破阵可有信心?” 说到自己的强项与心头好,安如脸色马上一整,笑意收敛,满脸严肃,那庄严肃穆的模样就差沐浴焚香了:“这座遗迹的阵法甚是玄妙,我们找到的这个地方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入口,但这里的阵法是我见过最为精妙伟大的,而且是阵法列,阵与阵之间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我这段时间的初步判断,遗迹入口起码包含了杀阵、困阵、幻阵三大类,其中有破星九皇阵、鬼杀阵、*阵、星罗困阵,若外人贸然进入,牵动阵法,只怕……”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从阵法飞类种类说到破阵的方法,最后连阵法的前世今生都如数家珍的说了起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她身旁的几人却是越听越无语,从最开始的勉强到后面的极力忍耐,沐峥嵘差不多想要抬手封住她的嘴了,他真后悔自己刚才问什么鬼问题。 问谁都比问她好!问什么都比问阵法相关的问题好!若不是看在还要她破阵的份上,真恨不得一巴掌弄死算了! 幸好在他即将忍不住的当口,最后一波震动终于来了。 顷刻间地动山摇,树倒山崩,漫天沙尘扬起,在众人激动的心情下,地表的巨石一块块脱落下来,朝着山崖下滚去。 在人们膛目结舌的注视下,轰隆隆的响动不断传来,一座庞大的白色宫殿如黑空中最灿烂的星子一般缓缓升起…… 整座宫殿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震撼。 只是远远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强大,望不见尽头的庞大,扑面而来的慑人气场,只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三十二根白玉圆柱围绕着整座宫殿,足有十余丈高…… 当遗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那四面入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沐峥嵘他们所在的正是北面入口,巨大的金色石门像一堵牢不可破的盾一般立在众人眼前,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神秘强大到无法匹敌的力量在黑雾遮掩下爆发着浓烈的杀意…… 不需要沐峥嵘说什么,在宫殿出现的那一霎安如就似闪电般飞扑到了石门的禁制前,她顺着金色石门的外围走了一圈,步伐规律有序,长指伸出,向石门处弹出一道灵力。 顿时狂风乍起,风沙走石,一道需三人合抱粗细的金光从石门处射来,直朝着安如撞来,所过之处,激荡起无数的混乱波纹,众人毫不怀疑若是不能及时避开,任何人都会被这光柱劈成肉泥。 安如临危不乱,身形游走,迅速避开了那金光的攻击,轻喝一声:“天地缚灵,缚!” 手中真气便化作无数道暗影射在了空地上不同的位置,看上去毫无章法和规律,但一瞬间,风静树止,石门前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见阵法的触发停止,安如的手中出现了一件法宝——七星杖,七星杖在她的引导下如剑般直直插入金色石门的正对面的空地上。 众人只见她迅速盘膝而坐下,手指翻飞,便见七道银光从七星杖中飞起,围着法杖整齐地插在了空地上,随即银光敛起,现出本相,竟是如七星杖一模一样的七根法杖。 “天地轮回,困!” 八根法杖齐齐发力,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八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倾天而起,直冲半空那黑压压的瘴气而去,光柱之间,无数金剑、木藤、水龙、风刃、火球、雷电纠缠碰撞,声势浩大,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沐峥嵘几人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天地变化的一幕,彻底失声了,即便他们之前还对这座遗迹前所设阵法不以为然,在见到这一幕时也知道若是仅凭他们的力量强行破阵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时候沐峥嵘更加佩服自己当时的真知灼见,在第一时间将安如这个阵法师揽入旗下,不然他们此行怕是要难过了,别说头一批进入了,估计连能不能进去还两说。 就算最后顺利进入遗迹,怕是也只能捡别人剩下不要的。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大批元丹宗门人的涌入,他们人数众多直接占据了东、西两面石门。 不过他们带的阵法师显然没有安如那么厉害,只听安如镇定的声音传来:“你们可以过去开石门了,速度一定要快,我的天地七星撑不了多久!” 这禁制阵法的强大可不是说说而已,以她的实力也只能做到暂困,而无法完全破解。 第74章 平地摔……也是一种技能 安如话音刚落,沐峥嵘便立刻安排了身后的两个青年往石门那边飞去,他自己则依旧飞在半空中,离石门禁制远远的。 那两名青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也奈何了不了他,心理再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来,他们很清楚沐峥嵘的手段,在阴阳宗这种阴盛阳衰弱肉强食的地方,沐峥嵘也能混得比掌门弟子还要好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心狠手辣已经不足以形容他这个人。 毕竟他连自己的父皇都能狠下心气死。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安如的那个什么天地七星,好在安如所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路畅通无阻安然无恙的靠近了石门。 这一下,沐峥嵘也不再停留观望,招呼着剩下的几人跟上,飞身便往金色石门而去,随后众人齐心合力挥出一掌,石门瞬间敞开,露出狭长昏暗的甬道,一股似乎酝酿了千年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人差点流泪…… 在沐峥嵘的示意下,其他人默不吭声鱼贯而入,三名男子站在他身后用身体抵着石门,而他则站在石门里眼神阴郁的看向安如的方向。 “安如,你要怎么过来?”他注意到七星杖分出来的那七个部分已经有淡淡碎裂的迹象,看来是撑不了多久。 安如一直挺直脊背端坐着,为阵法中心的七星杖提供着灵力支撑,她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苍白,但气息仍旧清平如水,波澜不兴,她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说道:“不用等我了,一旦我解开天地七星,禁制阵法就会马上肆虐,我根本就过不去你们那边。” 沐峥嵘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阴冷瘦削的脸上闪过一抹幽冷,意味声长的问道: “这会不会对你不太公平?” 如果安如此时有时间回头看一下他和他身后之人的脸色,就会发现沐峥嵘那双阴冷森寒的黑眸中浓烈不加掩饰的杀意,但她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她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应对禁制阵法之上了。 她只是垂着头有礼貌的回应:“不会的,你们去吧。” 沐峥嵘身后的那几人脸上阵阵抽搐,说不出的怪异纠结,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出口。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沐峥嵘语气倏地变得森寒阴骘,随着他话落之时,他身前出现了一阵金色剑林,密密麻麻,每一道剑锋之处都蕴藏着凌厉的气势,极为可怖,只见他脚下一点,双掌朝着安如的方向狠狠一推,那数不清的金剑便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狂地冲着安如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了!” “恩?” 他的攻击毫无征兆,安如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什么人会无耻到居然对帮助自己破阵的人下手,还是在她破阵之时,而她此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惊疑不定的抬眸望向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回答她的是金色石门重新阖上发出的轰鸣声,而已经身处遗迹中的沐峥嵘嘴角擎着肆意的笑,阴沉又低哑的嗓音说道:“我怎么可能留下这样一张好牌在外面帮别人呢?呵呵呵。” 如果安如可以跟着一起进来的话,他自然会留着她的命活到最后一步,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遗迹里面还没有其他阵法禁制,有安如在至少有所保障;但她不能进来,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铲除异己了,留着安如可不就意味着别人也可以通过她进入这座遗迹里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竞争者自然是越少越好最好! 想到即将获得的实力,想着未来美好的一切,沐峥嵘笑得越加肆意张扬,让他本就丑陋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他身旁的男男女女私下对视几眼,都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微妙的距离…… 沐峥嵘这种无耻的想法安如自然无法体会,眼看着金色剑林已经近在咫尺,在它们即将要把她穿成马蜂窝时,她斜插在头发上固定发髻的那朵青墨色花形发簪猛地爆射而出,变成一朵巨大的花形盾牌挡在了她的身体之前…… “嗤嗤嗤嗤……”金剑尽数没入青墨花的花瓣中,被那花朵吸收了,而那青墨居然奇异地亮了一分,待金剑全然消失,安如也已经收回了七星杖退到了外围。 一袭黄裳,衣袂飘飘,满头黑发也同样飘飘,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脚踝,本来被发簪盘起,淡妆素雅得还看不太出来,此刻发簪化为法宝,满头青丝如瀑落下,因为开始是盘腿坐着的,长发一落下来,沾了一地的灰尘…… 加上困阵之时,尘土飞扬盖了她满头满脸,她现在的模样只能用一个词可以形容——灰头土脸,或者严重点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将那青墨花缩小收回手里,又拿着发簪往自己头上比划,卷了两圈,发簪碰一下掉在了地上,拾起来再整理,发簪顺着发丝卡在了她脖子上…… 苦大仇深的看着手里的青墨色小花发簪,安如觉得头疼,比刚才被人卸磨杀驴背后捅一刀时还要头疼。 她不会束发,也没有学过清洁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又浪费时间,她的日常生活都是丫鬟小月帮忙打理的,离家出走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连最简单的束发都不会,沿路也是一直花银子让人帮忙整理的,到蛩源山之后,则有阴阳宗那两个女孩子帮忙。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就这样披着吗? 拉过背后一大摞黑发,浓密顺滑,光亮如缎,她想着要不就干脆剪掉算了? 不过靳非似乎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毁伤之,于我们所修的天地道不合。 唉,算了,就先这样披着吧,等会找人帮忙整理好了。 叹口气,正要拍打衣衫,却猛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咦? 安如一惊,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这不是靳非九星杖发动时的波动吗?难道他也来了? 靳非的九星杖和安如的七星杖属于同宗同源的法宝,也是由同一个炼器师锻造出来的,不过靳非那把相对好一点,而安如那把稍微差了一点,当时安家找到这两柄法杖时安如就选了七星杖,然后将九星杖送给了靳非。 她觉得自己比靳非强,用差一点的法杖也没多大关系。 她很熟悉九星杖的气息和变化,就像她熟悉她的七星杖一般。 “不自量力!没轻没重!”安如跺了跺脚,愤愤自言自语。 再没心思收拾自己,七星杖凌空,纵身一跃朝着那股波动的来源飞了过去,那傻子,居然妄图用他那点本事破阵,真是傻子!就他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这里的阵法群? 她从北面的遗迹大门很快便绕到了南面,果然看到那张秀气的傻子脸此刻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盘膝坐在禁制阵法前,与她先前所做的差不多,九星杖正插在东南位阵穴之上,五根星柱围着九星杖,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九星杖所发出的星柱数量与阵法师实力强弱有关,九星杖最强可以发出九根星柱,就像她的七星杖能发出七根一样。 靳非现在的实力只能维持住五根星柱。 但这些星柱显然镇不住阵法的暴动,她赶到时那五根星柱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若是不在星柱完全破碎之前收回九星杖,那阵法师将会受到阵法反噬。 安如恨不得飞身踢飞他,若他不是她的未婚妻,若他不是她认识近六十年的男人…… 心中虽恼虽怒,她手中的动作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七星杖再次飞出,落在与九星杖遥相辉映的西北位阵穴之上。 东南主破,西北主助。 随着她的动作,七星柱钉在相应的位置上,而靳非那边本来已经撑不住的五星柱再次凝实了起来…… “阿如!真的是你……”当七星杖落下,一袭黄衫的少女自天而降,青丝浮动,面色冷凝,靳非兴奋喜悦的差点跳了起来,“太好了,你安然无恙!” “傻子!还不快收杖,想死吗?”安如怒意狰然的瞪了他一眼,她的七星杖只能辅助他恢复五星柱的灵气,可不能助他破阵,就他这斤两别说破阵了,连困阵都做不到! 靳非见她恼了,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赶忙定下心神,快速将九星杖收了回来。 “阿如,还好你来了,不然你非哥哥这次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靳非起身奔向已经同样收回法杖的黄衫少女。 安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什么香消玉殒?那是形容女孩子的。换成你应该叫一命归西才对!” 外围围观中的卫子曦默默旁白:应该叫狗带…… “是是,阿如你说得对,我脑子比较笨。”靳非笑得一脸狗腿,就差朝着人姑娘摇尾巴了,主要是他没尾巴…… 安如认同的点了点,显然不觉得他这话这态度有任何不对,她起身朝靳非走去,然刚迈出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然后被自己的长发绊住了,绊住了,绊住了…… 靳非一直抱着法杖傻笑着,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碰”一声,扬起漫天尘土。 卫子曦远远看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真疼! 第75章 能活这么大不容易 时光倒转,退回安如平地摔以脸谢罪的大约两炷香前。 卫子曦召出了她师傅玉真交给她的酒葫芦法宝,这个法宝变大之后比较大,适合三人同乘,她让容衍和靳非都坐上酒葫芦上,交代他们一会该怎么做之后,就驭使着酒葫芦往瘴气源飞去。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两人。 容衍点头:“恩。” 靳非答:“可以了。” “那好,一会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就照我刚才说的去做,不用紧张,放轻松一点就行,我保证咱们都死不了。”少女的声音婉转轻柔,笑意浅浅,却带着让人平静的魔力。 “明白。” 容衍和靳非异口同声地回道。 酒葫芦绕过停留在半空中的众修士,一往无前的往瘴气源冲去,速度快得让所有修士都吃惊不已。 在距离瘴气源两百米处时,卫子曦急声道:“开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三道不同大小的灵气罩出现在酒葫芦周围,灵气罩呈半透明状,一层隔着一层将三人所在的酒葫芦包围在最中央。 注意到他们动静的修士们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在其他修士基本束手无策不敢靠近的情况下,酒葫芦飞速移动的行为自然十分引人注目,众人以为他们是有什么妙招,结果却只看到这种普通的三层灵气罩。 有些修士见此不屑的嗤之以鼻:“还以为是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就给我看这个?他们没看到刚才有群人十层灵气罩进去照样尸骨无存吗?可笑!” 灵气罩叠加的方法自然不是没人试过,只不过最后都是功亏一篑,众修士判断,若想灵气罩不破,除非是元婴真君以上的修士,其他修士就想也不要想了,一百层灵气罩也是分分钟被腐蚀一空的事儿…… 卫子曦三人当然也清楚,他们的灵气罩也根本不是用来抵挡瘴气的,而是用来存储稀释剂的…… 在众人不屑鄙视坐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酒葫芦已经靠近瘴气源百米处,恰在此时半透明的灵气罩中突然涌出了一泉金黄色闪着星光的液体,很快便将三人的身影掩藏了起来,灵气罩中的液体随着酒葫芦的快速移动在圆形的球中不断翻滚,好似一颗神秘又美丽的水晶玻璃球。 人们骚动了。 “那是什么啊?” “金黄色的液体?” “他们想要做什么?” “快看,他们真的进去了!” “那层液体到底是什么?好像在吸收瘴气!” “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酒味……” “你说那是酒?酒还会发光?” “可能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好奇,惊疑,猜测,一连串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而灵气罩中的卫子曦三人此时听不到也不想听到,三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将全部心神凝聚其中,不敢有半丝懈怠。 他们也不怕外面的修士们偷师,等那些人推敲出来,也不一定能快速找到想要的…… 卫子曦一边维持在最里层的灵气罩,一边操控着酒葫芦往瘴气源撞去,最外层的灵气罩撞上瘴气源时,他们听到轻微的“吱吱吱”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瘴气与特制的稀释剂融合的声音,水、黄酒还有植物油混合而成的稀释剂,她刚才取了几缕黑雾做了对比实验,发现融合效果最好的就是这三种混合剂。 幸好因为玉真平素喜好美酒,她这一路为了尽孝收集了不少各地美酒,而植物油是容衍准备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水更简单,满地的雪融化了都是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使用了这种三层灵气罩的方式,这样下来,就算外层的液体不足以撑到他们安全进入蛩源山,那么加上另外两层肯定就没有问题。 靳非负责最外层和第二层的灵气罩,他是金丹七层修士,维持两层灵气罩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任务最重的当属容衍,他要将自己的灵气与稀释剂混合,保证外层灵气罩破碎后液体依旧凝聚在周围而不散去。 等靳非感觉到第二层灵气罩隐约有被腐蚀的迹象时,卫子曦会及时在第二层内补充液体,补充完毕后,再由容衍快速过渡控制第二层的液体凝聚…… 所以容衍是最累的那个。 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当三人神清气爽的落地时,遗迹已经度过了最后一次震动,华丽丽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巍峨高大,富丽堂皇,那历经岁月掩埋却百折不饶的辉煌与壮丽令人叹服。 他们降落的地点恰好是南面入口,此处空无一人。 元丹宗派出的阵法师有限,也就两名,自然没有办法霸道的占据整座遗迹的四个入口。 因为遗迹面积实在太大,他们只隐约看到了东西两面有元丹宗门人的身影,北面的地势比他们这一面要低很多,又被建筑群挡着根本一点也看不到。 所以靳非没有发现安如。 所以他将石门前的禁制阵法“稍稍”研究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准备破阵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让他未来媳妇儿英雌救美了一番。 虽然这英雌此刻正很没面子的以脸着地,整个人以最虔诚的姿势“膜拜”着她的未婚夫…… 靳非懵了一小会儿,看着自家未来媳妇儿不知第几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壮举,悲壮疾呼:“阿如,不必行此大礼!” 将九星杖收回乾坤袋,走过去蹲下身准备接应。 “噗!”拉着容衍晃过来的卫子曦一个没忍住,喷了,抹把嘴吐槽:“靳二哥,你怎么不说爱卿平身……” 有这样的未婚夫,安如家门不幸啊。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本来还准备缩在土里当鸵鸟的安如才猛地抬头,小脸上满是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吐息之间,灰白色尘灰如炊烟渺渺,好不精彩。 “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沙尘,她怒瞪一眼蹲在面前一脸无措的靳非:“傻子,还不快扶我起来。” 虽然她摔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疼,靳非也习惯了她三不五时以脸抢地的出糗样子,所以才有心情开玩笑。 但在外人面前丢脸可不行,她可是堂堂安家大小姐,未来的安家家主。父亲说过,无论如何最起码的面子要保住。 靳非忙应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顺便施了个清洁术,把她身上弄干净了才放开:“阿如,你这次不感悟一会天地的精髓了吗?” 她平常摔倒后都不会马上起身,说是要聆听大地语言,感悟天地精髓,更好的理解世间万事万物的玄妙,追求阵法本真的境界…… 安如说的是不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不知道,但他信了。 “……有客在。”安如朝他露出矜持的微笑,笑不露齿,温柔大方,拿出那个青墨色发簪放进靳非手中道:“快帮我束发。” 靳非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捧起她满头青丝,漆黑长发披散着犹如黑漆漆的火焰,他的手艺比起安和要好了许多,简单的发髻信手拈来,很快就整理完毕,引着恢复娇俏好模样的安如走到一旁静候他们的卫子曦两人面前。 “阿如,这两位是我路上认识的朋友,容衍和卫子曦。”他分别指了指他们,然后又说道:“小曦,小衍,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安如。” 安如巧笑倩兮,盈盈拱手:“多谢两位一路照顾非哥哥。” 容衍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而卫子曦则浅笑摆手:“安姐姐客气了,靳二哥可是帮了我们很多。” “他个傻子,也就那点感知靠谱了。” “是挺靠谱的。” “……阿如,你刚怎么搞得这么狼狈?”靳非见两人谈笑起来,忍不住插嘴。 这一问,安如的脸色再次晴转多云,且有转暴雨的迹象,气哼哼地将离家出走后发生的一些事交代了一遍,重点讲述了与沐峥嵘一行发生的事。 “沐峥嵘?”卫子曦喃喃自语,这名字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可能还真知道。 “对啊,沐峥嵘。小曦你认识他?”安如憋着气,满脸不豫,任谁遇到农夫与蛇这样的故事都开心不起来。 卫子曦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是不是阴阳宗的?如果是的话,我不认识,但略有耳闻。”这可是个干“大事”的人物。 安如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会,拍了下额头道:“好像是,我没太注意。他们一行人男男女女都有,长得都挺好看的,除了那个沐峥嵘有点磕碜之外。但他说认识家父,邀请我入队,我才跟着他们的,谁知道居然是头白眼狼!父亲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安姐姐,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第76章 传承之力,是本宝宝的 卫子曦想着原文中对沐峥嵘这个人的描述,归结为一句话便是——一个长相清奇个性扭曲的丑八怪。 气死年迈的父亲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在他生命中都不算得最为穷凶极恶,这个人不仅心理阴暗且权利欲·望极强,在先帝殡天之后不久,他联合他师傅阴阳宗执事长老阴谋篡夺了阴阳宗掌门之位,阴阳宗从此洗牌,门内大部分女修沦为他的私人炉鼎,他的修为快速精进。 但此人并不满足于掌握着区区末流的阴阳宗,在稳固了自身掌门地位之后,又以极其残忍的方法屠戮了整个沐氏皇庭,包括现任皇帝沐峥屻及其后宫妃嫔近千人,皇宫一夕之间血流成河,而沐氏皇族也近乎全军覆没。 这件事不仅惊动了斗霄大陆的普通百姓,同时也引发了各大宗门对他甚至是对阴阳宗的声讨,要求阴阳宗废除沐峥嵘的掌门之位,并废除其修为。 修真界虽遗世独立,但也不能容忍这样残忍血腥的事发生,何况沐峥嵘本身就是修士,他身为阴阳宗现任掌门屠杀人间共主这件事违背了修真界的道义,说他已堕仙成魔都不为过。 然而利益熏心、自觉天下无人能比的沐峥嵘全然不顾修真门派的声讨,以武力掌握朝廷,自封霸天帝,增加百姓税收,增青壮年入伍,不断壮大轻霄国兵力,然后在修真界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发动了所谓的“人仙之战”。 这大概是斗霄大陆历史上最荒诞无稽的一场战争,没有之一。 卫子曦当时看这一段的时候真心觉得此人病得不轻,脑回路大概和正常人类隔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世人多有“公主病”“王子病”,而他患的是“嬴政·希特勒中二脑残无可救药病”。 “整个斗霄都是我的,我沐峥嵘才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 原文作者,也就是坑爹的腊肉小怪兽童鞋甚至还很可耻的为此人专门写了一篇番外,用上万字阐述了他从年少到死亡的心路历程,他真的只是心路,比如说被他爹丢了如何如何愤怒,被门人羞辱了又如何如何暗恨,爹死了如何如何兴奋,实力增强了又如何如何激动……真是字字血泪,见者伤心,闻者流泪,与天地同怅然,与日月共感怀。 口胡!什么垃圾玩意儿。还我订阅的钱! 总之,此人失败的没有一丝丝悬念,人类的军队再厉害人数再多,又怎么可能与整个修真界相提并论,不要说沐峥嵘针对的是整个修真界,就算只是一个宗门,那都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撼动的,若非修真界对人类没有恶念,怕这一场“人仙之战”面临的就是尸横遍野的人间惨剧了。 沐峥嵘是被玄阳一剑穿喉,二剑碎元婴而死,当时的沐峥嵘已经是一名元婴期巅峰修士,而他陨落时还没满七十岁。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年纪是如何修炼到元婴巅峰的,只知道他的实力是突然窜上去的。 但现在卫子曦知道了,因为这座突然出现的遗迹,沐峥嵘他肯定是得到了遗迹中的传承之力! “传承之力,我们一定要弄到手!”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化为一句话,卫子曦蓦地握紧了拳头,露出坚定且认真的神色。 她刚才一直在低头思考,容衍三人看她半天没反应还在疑惑,这会听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点不明所以,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森林的风令人迷茫昏沉,她抬眼之间就看到容衍伸过手来,微微笑着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曦儿。” 他的声音幽魅低沉,似将她的名字含在舌尖一般,淡淡勾着唇低语:“怎么突然有此抱负?”他们一路也说起过传承之力的事,曦儿的态度一直是可有可无。 卫子曦大窘,她刚才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难道跟逗比在一起会被传染逗比细胞? “呵呵,人因梦想而伟大嘛。”她抽着嘴角,立即恢复冷静,“既然进来了,当然要奔着最大的目标去了,安姐姐、靳二哥,你们说是吧?”视线转向靳非两人。 靳非还未开口表示自己的意思,就听安如疑惑不解道:“传承之力?小曦的意思是这里有传承之力吗?” 卫子曦三人集体惊讶状。 靳非:“阿如,你不知道出土遗迹大多数会有传承之力吗?” 安如:“唉?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领略阵法奥妙啊。” 靳非:“……” 卫子曦:“……” 容衍:“……” 安如啧啧称奇:“原来这遗迹里面有传承之力啊!” 接着抚掌怒道:“怪不得沐峥嵘如此恶毒到背后暗算我,他一定是怕我帮别人破阵!” 无视三人集体失怔的状态,气怒未平,咬牙切齿,伸手猛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长发又弄得凌乱不堪。 她本来就不笨,只不过是把她大部分的聪明才智都贡献在了阵法修炼上,对其他“不重要”的事不屑一顾而已,所以在迅速消化理解了这座遗迹的重要性之后,马上便想明白了沐峥嵘那龌龊的小心思。 “阿如别气,一会我们进去找他,不弄死他誓不为人!”靳非安抚,指尖在她堪堪散落的发丝指尖穿梭,再次将她打理成静雅贤淑的小女人。 “怎么进去?我根本破不了这里的阵法,最多只能以阵困阵拖延一段时间,我自己想要进去的话除非是放弃七星杖!” 收回七星杖之后天地七星立即失效,但若是阵法师愿意将灵力完全灌注到法杖中,以法杖本身的力量强撑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但这意味着七星杖将彻底毁坏。 虽然七星杖不是她的本命法宝,但好歹也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也用得很顺手了,这般毁了她不愿意。 安如无奈,只能暗叹自己学艺不精。相比而言,她对传承之力或者向沐峥嵘复仇都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座遗迹的禁制阵法很感兴趣,若是能破了此阵,才是此生无憾。 不过她知道,此生必然要留下遗憾了,在遗迹出土前她就仔细观察这里的禁制阵法好几天了,最初也是信心满满的想要破阵,越到后来就越明白此事半点可能性也没有。 没有宗师级以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破开这里的禁制阵法,她能做到以阵困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算了,你们进去吧,我一会帮你们,然后我留在这里研究阵法也好。” 靳非却立马开口反对,眉头都深深蹙了起来,像个小老头:“不行,我怎么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要是又碰上像沐峥嵘那样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你不去我也不去。” 安如讶然的抬起睫毛,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也行,非哥哥你就留下来陪我。” “你们可是想清楚了?”卫子曦再问。 两人点头:“我们不在乎传承之力。” “里面可不止传承之力。”容衍眯着俊眸突然轻哼了一句,视线望向不远处那座巍峨的宫殿,微微出神。 从他们进入瘴气源之后,他心底的那道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了,而呼唤他的显然并非传承之力。 他的眸在沉昏的黑幕隐罩下显得妖异艳丽,掠过前方那座金色的石门之时,慢慢染上一层薄色。 “小衍这话的意思是?”靳非疑惑看他,虽然接触不久,但他也知道容衍为人十分清冷,除了面对卫子曦,他对其他人其他事都表现出极致的冷漠,话更是少得可怜。这会儿会主动开口,就说明事情比较重要。 容衍扫了一眼靳非和安如,敛起长长睫毛垂眸淡淡开口:“你们两人在阵法上的实力如何?”语气清淡,没有起伏。 靳非和安如面面相觑满脸不解,但仍旧异口同声的说:“还可以。”靳非是高级阵法师,安如是阵法大师,在整个修真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实力了,毕竟阵法师修炼不易。 “这座遗迹的禁制阵法又如何?”容衍继续云淡风轻的问。 “很厉害,非常厉害。”安如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回道,她比靳非更清楚这禁制阵法的厉害。 容衍瞟了她一眼,最后淡淡启唇:“有本事布下这么厉害阵法的人会什么都没有留下?”说着视线意有所指看向遗迹的方向。 头脑清明的靳非和安如顿时恍然大悟!神色间不由得闪过一丝急切。 卫子曦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三人的对话,最后略带意外的看了一眼容衍,有点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了,难道真对靳二哥这么满意? 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跟着附和道:“容衍说的没错,这个布阵之人极有可能会在遗迹里留下相关的宝贝?你们确定要放弃?” 无人回答,彻底理解过来的安如和靳非已经开始绕着阵法外围走动了,看来是在考虑怎么让自己顺利进去。 阵图、阵术、阵师心得……安如的脑海里此时有无数宝贝在飞旋冲她招手,但她却怎么伸手都够不着。 急啊!急死她了!抓耳挠腮的急。 “靳二哥,你背了一路的东西不交给安如姐吗?” 第77章 聘礼啊,嫉妒啊,羡慕啊 靳非背了一路一直不曾放进乾坤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卫子曦并不知晓,她在来的路上当然也曾好奇的问过,要知道在修真界包袱这东西简直比ufo还新奇…… 然而靳非愣是从头到尾地背了一路,卫子曦问起来的时候他还微红了脸,只说是给安如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没说。 容衍倒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看着那包袱的黑眸中隐约有亮光闪过,熠熠生辉。 这时候他这么说,俨然是知道包裹里是什么的。 卫子曦的眼睛噌一下亮了好几倍,目光灼灼的望向那个被靳非用阵法护在中心的包袱,他刚才要破阵就没把它带在身边。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安如也面有疑惑道:“非哥哥,你要送我什么?” 靳非脸色蓦地涨红,腼腆羞涩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半垂下脑袋,将乌黑的发顶对着安如好奇的眼眸,“阿如……你、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父母已经订下了我们的婚期。” “恩,这事我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从她出生就订下的婚约,也是时候该履行了,反正她也不讨厌靳非,找个熟悉自己又爱好相同的人总比跟陌生日过日子要强! 靳非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跑过去抱起了那个包袱,又跑回安如面前将手中的包裹递到面前道:“阿如,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是我给你的聘、聘礼……”说到最后两字时他的耳垂彻底红了,宛如红彤彤的圣女果,引人采撷。 原来是聘礼啊?卫子曦倒是没想到靳非这么慎重对待的宝物居然是送给安如的聘礼,看样子还是他精心准备的,居然还一路背了过来,连乾坤袋都不放进去,足见其满满心意。 安如看了他一眼,默默接过,灰色的缠布散落开来,露出包袱里牢牢裹住的真面目——一块长方形通体透明内部却流动着美丽冰髓的硕大晶石。 “这难道是……月流晶?这么大的月流晶?”安如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摸着手中如冰玉般晶莹剔透的晶石,它美得令人着迷。 卫子曦也好奇地探过头来,仔细的观察着她手中那块大小非常可观的晶石。 可以确定,这确实是月流晶。 月流晶,那可真是个大宝贝,与景象石这种基本只有观赏意义的石材相比,简直就是凤凰与草鸡的区别。月流晶是斗霄大陆已知晶石中拥有最强储灵功能的晶石,而且坚硬度也排在前列,它会自行吸收天地五行中的灵气,凝聚在晶石内部待用,形成类似冰髓一般的物质,冰髓越细密,晶石的年代和储灵越强,价值自然也就越高。 比如眼前这块就非同小可。 月流晶非常少见,少见到几乎没有的地步,像眼前这么大一块的月流晶估计万年难得一见。 靳非为了追妻也是够拼了,这么大且灵气如此浓郁的月流晶!闻所未闻啊! 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卫子曦满脸敬畏地看向靳非,又满脸羡慕地看向安如,让她身旁的容衍狠狠眯了眯眼,不过无人注意。 此时此刻,月流晶比容衍那张脸美多了。 容衍:“……” “我知道七星杖已经跟不上你现在的能力了,所以……所以找到了这块月流晶,阿如,你喜欢吗?”靳非看着她,欢喜、紧张又小心翼翼,一脸的期待又怕受伤害。 安如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月流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是啊,没有哪个阵法师会不喜欢月流晶,月流晶是世间最好的法杖材料,对任何一个阵法师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往夸张点说,那可以比生命更重要…… “你前阵子消失那么久就是去寻这个的吗?”安如想到靳非莫名消失了近两年的事。 靳非笑了笑:“恩,我也是意外打听到月流晶的消息,为了给你惊喜我一直忍着没说。不过我运气很好吧?才两年就找到了它。有了这个你的本命法宝就能进行炼制了,也就不再需要七星杖,想去遗迹里面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为了这块月流晶,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与血汗自是不必多说。 “阿如,你喜欢吗?” 安如看着他这张讨好卖乖的脸,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淡笑,温柔而轻灵,“谢谢你,非哥哥,我很喜欢你的聘礼。”不是因为月流晶的贵重,而是因为他的弥足珍贵的心意。 她很喜欢。 闻言,靳非笑得更憨厚了,那张秀气的脸已经通红一片,就差滴出血来了。 “恭喜你们,靳二哥、安如姐。”卫子曦笑着打趣,不过她很快就一本正经道:“我很想让你们继续互诉衷肠,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开始破阵了吗?” 虽然不想打扰两人好不容易的情意绵绵,但经此闹腾,他们已经在这里消耗了不少时间,如果再不进去,估计马上会有更多人赶来,她那个办法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大部分人身上没有酒和油,跑一趟附近的村落和城镇也不是难事,对修士来说,这不过瞬息的事。 到时候人一多,可就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如了,想要趁火打劫的修士可不是没有。 巨大的利益之前,所谓的正道修士,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多的是伪君子真小人。 靳非两人也清楚事态紧急,甜蜜的互视一眼,便快速做好了准备工作,安如最后怜惜的摸了摸七星杖,与自己多年的“战友”做了最后的道别,才开始破阵。 与先前在北门时相同,织过这一次更为顺利,很快安如就让一旁等候的三人去开石门,三人进了石门后,安如手掌一翻,将体内所生无几的灵力完全注入七星杖中,才飞身冲着那三人的方向而去,靳非一把抱住她,迅速退后几步。 石门应声关闭,门外的七星杖发出碎裂的声音,天地七星阵毁,禁制阵法因为有异物存在开始疯狂肆虐,将那些好死不死刚刚进入山中的修士们搞得灰头土脸,有些人直接被阵法伤得血肉模糊…… 这一切卫子曦他们自然不知道。 石门一关闭,四人的眼前就出现一道刺目的白光,刺得人不得不暂时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本来黑黝深不见底的通道两旁已经亮起了两排幽火,青蓝色的火在半圆形的琉璃灯盏里欢快跳跃,将整个通道映衬得犹如通往地狱的道路,徒生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错觉。 “这火是青冥火……”靳非半仰着头,桃花眼中精光熠熠,多了几分慎重与沉稳,从进入遗迹后他整个人就变得严肃稳重许多,仿佛一夕之间成熟了一般。 卫子曦同样蹙眉看着那明明灭灭的青蓝火光,“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这座遗迹肯定不是曾经的天玄宗旧址,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古墓。” 青冥火又名往生之火,是斗霄大陆修士修建墓穴时最常用的火种,是一种特殊的成为青冥晶的灵石发出的火,没有温度,遇到空气就会燃烧,不会与其他物质共燃,最重要的是,还能保持古墓中的干燥,但青冥火不能出现在光照之下,否则会产生毒气…… 所以说青冥火是墓穴最佳伴侣,若这座遗迹是曾经的天玄宗遗址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青冥火。 “但什么人会有这种能力在蛩源山中建下这么庞大的一座墓穴?是万年之前天玄宗鼎盛时所建,而是之后?”靳非抬手,轻触旁边光可鉴人的黑色墙面。 这座宫殿很是诡异,在外呈现的建筑整体是白色的,而内部却是纯黑色的不知名岩石所铸,从地面到墙再到顶部,切面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富丽壮观中透着说不出的凉意,丝丝寒入骨。 其他三人均沉默不语,只是那三双美眸都同时流转着敬畏与警惕之色,这里越是诡秘,只能说明越是危险。 “靳二哥,一会辛苦你打头,安如姐和曦儿走中间负责左右两旁,我押后负责警戒。走动时大家注意尽量不要碰触这里的任何东西。” 容衍拉着卫子曦站在石门的背面,他精致的面庞在幽冷的光线下,竟隐约有极其冷艳的魅惑感,让人心口发痒。 挑高的凤眸掠过一抹自信与坚毅,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上升,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令人臣服的魅力,即使在场的四人中他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实力最强的,但这一刻没人会反对他的任何提议,包括卫子曦都顺从的点头听从他的安排。 那是容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卫子曦原话。 四人照着容衍的安排一路前行,石壁上除了青冥火之外什么特别的都没有,一切都显得平静,没有乱箭齐飞,没有毒气瘴气,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凶兽恶灵,什么都没有。 寂静,死一般浓重的静。 静地让人心底直打鼓,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用说本就感知超强的靳非,其他三人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张力,让人浑身上下连毛孔都忍不住紧绷起来的张力,无孔不入的窒息与压迫。 第一座石室 四人眉头深锁,神情戒备,手握武器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模样。 既然是大能的古墓,就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不发生,传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那大能又不是傻的! 通道不算长,一路直通到一间耳室的门口。 放眼看去,偌大的石室内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数个木架,架上是层层叠叠的玉简和古籍,暂时看不到内容。 四人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踏入,而是细心的观察着石室内的情形,从木架的摆放角度,还有石室内与此处成等边三角形排列的另外两座石门,包括那无处不在的青冥火。 “你们看石门上的那个灯盏。”卫子曦突然出声道,眼神直视着不远处石门上那空旷的半圆形灯盏,与另外那座石门之上一般,满室青冥火光,只有它们突兀的没有亮起。 “非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比如不能进去,或者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步迈出会发生点什么惊人的事情?”安如推了推身旁的靳非,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靳非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他的感应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的,有时候一年都不见得会出现一次,最近已经算是挺频繁了,不然光靠他这精准的感应力他就能征服天下,别人还有啥搞头? “你们准备好,我一会丢一颗灵石进去,有情况立刻动手,无需顾忌。”容衍沉声开口,犹豫不决也解决不了问题。 剩余三人几乎是习惯性的应和。 没有多说,容衍指尖一弹,一颗灵石落在石壁上,随后便是一股剧烈的热浪轰然扑面而来…… 那是真正的热浪,能灼烧皮肤的热浪,卫子曦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皮肤上渐渐冒出来的水泡,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修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热”,“热”到几近晕厥的程度。 面前的空间因为蒸腾的热浪已经开始扭曲变形,空气拉升的线条感是那么诡异的让人头晕,她撑着眼皮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木架子开始慢慢融化散架,上面的玉简和书籍更是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迅速消融着。 四人在热浪涌动的第一时间便反应极快的退后了好几步,尽可能的避开热浪的攻击范围,但站得位置依旧可以看到石室内的变化。 卫子曦才站定,身体就感受了一股凉意。 “曦儿,把这个穿上。”只见容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透明的薄纱,动作迅速的将她整个身体裹了起来。 沁人心脾的冰凉瞬间包围住了她,汹涌的热浪不再侵蚀她的身体,身上的水泡也开始缓慢的褪去,她轻轻地触摸着入手光滑的薄薄纱衣,不用猜都知道这东西是一件冰系法宝,而且品级在灵器之上。 容衍好东西很多,她一点也不奇怪。 她抬头看着他动作轻柔的为她穿戴整齐,迅速却温柔仔细,不漏下一丝缝隙,他修长的手指形状那么美好,此刻却爆裂着点点血肉,血水顺着衣襟落在她身上的薄纱上,如画上朵朵寒梅。 他方才靠石室最近,受到的伤害也自然也是最大的。 他薄而光泽的唇已经干枯,如树皮般翻出一层血色,血丝清晰可见,嘴角冒着一颗颗淡红色的恐怖血泡。 “你把这个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卫子曦心疼的摸着他因为热浪而熏红的脸,滚烫的像煮沸的热水。 在门口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进入房间之后又会如何,卫子曦甚至不敢想象。 容衍笑着安抚,将脸贴在她完好如初的光洁面庞上,那怜爱在扭曲的热浪中缓缓流淌:“你好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要担心我。我很强的,只是热了一点而已,打不倒我。” “不闹,你看你都什么模样了,还有没有其他冰系防御法宝?”卫子曦秀眉紧蹙,想着自己乾坤袋里那琳琅满目的法宝,可惜他们四人好死不死都没有冰系灵根,若是有的话倒是能解一点燃眉之急。 “普通的法宝根本没用,起码得是灵器以上。”容衍按住她的手,亮得惊人的黑眸中没有一丝惶恐,“好了,不担心,我们赶快过去比较好,你看那两盏原先不亮的灯。” 卫子曦闻声把视线移向那两盏明艳的火红色灯盏,与青冥火完全不同,它们是非常鲜艳的红色,不太像火焰,倒有点像血。 血色火焰窜得老高,几乎能烧到石顶,“石室的变化是不是因为它们?”灵石落下时那两盏就窜起了火焰,温度也几乎是同时升高的。 却听此时正牢牢护着安如的靳非沉声开口道:“我觉得不是,那两团火在变弱,颜色也在变浅。”他们两人的模样也不太好,但他们的修为比容衍强,倒是还能忍受。 “我知道了,”卫子曦突然福至心灵,快速说道:“是时间,那是倒时器,等那两团火的颜色变为最普通的橘红之后,那两处石门就会关闭,到时候很可能……这整座石道都会被热气侵蚀。” 容衍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转头看向靳非两人:“现在的问题是出口有两个。”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靳非倒是没有犹豫:“这里这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走比较好,四个人还能互相照应。至于走哪条道都行,小衍你决定就好,我和阿如都听你的。” 从他感应到两人能帮助他之后,他对他们就没什么戒心,这也与他的感应从未出过差错有关,他信任他们,或者说信任自己精准的感知力。 “恩,那就走左边。”容衍也没有客套,直接选定了目标,只是目光深沉的掠过那几架已经逐渐摊到的木架,落在中间架上的某一点时,眸色淡淡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便消失无踪。 卫子曦默然的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走吧,时间不等人。” 靳非看了眼那两团快速转淡的火焰,拉住安如的手,灵力暴涨,迅速包裹住他自己和安如的身体,毫不犹豫地飞身便往容衍所说的石门飞去,两人的速度快得犹如一道没有影子的闪电,带起的风浪一阵连着一阵,在热浪翻滚的石室中穿梭而过…… 即便如此,等他们站定卫子曦还是看到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不断冒出来的水泡,还有那和着汗水沁出的颗颗血珠,如两个血人,惊心动魄。 她忍不住紧紧的握住了容衍的手,恨不得立即脱下身上的薄衣给容衍穿上。 她想她怎么说也是金龙之体,即使失去龙骨也比普通人类要强上许多,这抗热的能力应该会比容衍好吧? 但容衍显然没给她动手的机会,在靳非两人安全落地之后便拉着她同样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 热浪翻天。 容衍的手灼烧般的滚烫,烫得她心里发冷。即使身上穿着那件冰丝玉骨衣,她都能感受到倾天的温度。 卫子曦几乎用尽全力将自己体内的灵力一股脑的灌注在容衍身上,甚至不惜动用了真元。 接近门口时,容衍的情况意外的比想象中要好了许多,甚至比靳非两人要好,至少他身上没有出现那些可怕的血珠。 在好不容易顺利接近左边石门之时,卫子曦倾尽全力将容衍推出去石门,而自己则飞快转身朝着最中间的那座木架奔去,迅速伸手将那个让容衍神色莫名的玉简握在了手心里。 “曦儿!” “小曦!” 三道惊呼同时响起,容衍刚想回身却被她厉声喝止了:“去出口等我,我不会有事!靳二哥,安如姐帮我拦住他!” 然后三人就只见她开始快速的将那架子上的玉简看也不看地兜进怀里,至于为什么不放进乾坤袋,理由很简单——这座石室内乾坤袋压根打不开来。 所以她只能用衣服兜着,用手捧着,在热气将她撑爆,在石门关闭之前,既然都来了,那么就能拿多少是多少! 除了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的玉简之外,其他的东西她看也没看的一把揽下。 能被大能放在这种地方的东西,怎么想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很有可能这里就有安如姐她最爱的阵法相关。 时间转瞬,分秒必争。 “卫子曦,你赶快给我回来!”容衍怒吼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却似含着滔天的怒意,他的身体紧绷如一张即将断裂的弦,若不是靳非和安如一人一边扣住了他的肩膀的话,他怕是早已经冲了出去。 那双凤眸已经彻底充血,瞳孔不断收缩逐步加深,最后竟化为幽深中缀满金色流光的重瞳,如两个银河在他眼中相撞,爆裂着星星点点的灼热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势,他身旁正全力拉住他的安如和靳非惊讶得差点松手。 安如疑惑的看着那双妖异的眸子,疑惑的以眼神询问着一旁同样疑惑的靳非。 这个容衍,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还有那双特殊的重瞳,这种眼睛可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靳非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他和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只知道两人都来自青岚宗,此次是奉师命出山历练,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第79章 你俩是来愚弄我等凡人的吗 “卫子曦。” 他唤她,双目睁圆,几欲撕裂。 他的声音穿透了热浪,如悬钟一般的震颤着耳膜。 容衍的脸色已经黑得犹如千年沉墨,身上的气势却渐渐冷沉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在酝酿着最后的爆发,靳非毫不怀疑若是卫子曦还不回来,他就会马上毁灭整个世界! 还好卫子曦也知道见好就收。 在石门发出卡啦声响的前一刻,卫子曦终于从石室内钻了出来,身后的石门也将将落下,隔开了那一侧的热浪。 她靠在石门上,呼呼喘气,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不知是被热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容衍沉默的站在她面前,阴诡的墨金色重瞳中是卫子曦从未见过的焚天怒火,烧得她都有点怀念身后的石室了,突地他一只大掌挥出,狠戾地拍掉了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玉简。 蓦地将卫子曦搂入怀中,箍着她身上的双臂,几欲将她身骨勒断。 “容,容衍……” 卫子曦忍痛出声,即使知道自己刚才举动触怒他了,可她却不后悔。 约莫是卫子曦声音唤回容衍的冷静,只见他缓缓放开卫子曦,墨色瞳孔满布森寒。 嗡的剑鸣声落,莹润修长的手抽出长剑。卫子曦三人见状疑惑,但下一秒,容衍便将剑横在卫子曦面前递给她: “你若这般不知珍惜自己的性命,那还不如现在便拿这剑把我杀了来得痛快!”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地,似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带着垂死挣扎过后的绝望与无助,又似穿透千年而来的索命厉鬼,阴冷窒闷,他紧贴着左腿的拳头上青筋毕露,指缝之间倏地滑过一行黑红色的血丝,慢慢渗透出来,一滴滴落下碎裂在光可鉴人的黑色石面上,晕染出一朵一朵的猩红花蕊,然后迅速开出不知名的花朵…… 一时天地寂寂。 靳非和安如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这死寂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人了,他们恨不得能离这风暴中心的两人远一点才好…… 现场只有卫子曦怀里的玉简不断掉落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低迷的气氛中显得异常惊心,像有什么不断敲击着心脏。 她低垂着头,望着散落在脚边的玉简,心中有无数的感动,却也有无限的委屈,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真不是她不要命,只是……不想让他落寞。 她额前的碎发和颤动的长睫掩住了她的思绪,容衍握剑的手收了回来,左手指尖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 “你说话!”容衍盯着她的脑袋,语气不变的冷厉。 “我错了,对不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 “错在哪里?” 卫子曦静默了一小会儿,才讷讷开口:“不该去拿那些玉简。” “还有呢?” “不该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就没别的了?” “不该不顾自己的小命!” 卫子曦叹服,缓缓抬头望尽他寒凉的眸中:“我错了,真的。我单以为穿着这么好的冰丝玉骨衣,就一定能所向睥睨克服一切危险;我单以为放着那么多极品宝贝不去拿就是暴殄天物,要被天打雷劈。但我怎么能忘记自己这系在脖子上的脑袋有多脆弱呢?我怎么能无视大家的担心如此任意妄为呢?我又怎么能忘记这冰丝玉骨衣是你给我的呢?容衍,我错了,真的。” 说着拉过他执剑的手,将那枚被她紧紧拽在手里的玉简压在了他手心的剑柄上,眼神诚恳,她只是想让他高兴。 而且她并不是冲动,有冰丝玉骨衣在,加上她进入石室后明显沸腾了的龙血,她至少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出事。 容衍看着手里那还染着她温度的玉简——《乾坤辰术》,静默无语,只是重瞳中却慢慢累积着浓稠的憎恶。 半晌他才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得卫子曦都有点心里发毛了,暗想着他不会真打算杀了她然后自杀吧,就听他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会为此高兴吗?卫子曦,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要用她生命去冒险的任何东西,他都不会稀罕!即使那东西对他来说如何重要。 他话落之际,便听那枚玉简重重地撞击在石墙上发出的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他把它丢了。 这枚玉简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在这样大的力道撞击下居然仍完好无损,划过石面掉落在不远处的石道上。 卫子曦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玉简,有点伤心,她微微错开了身体,迈步将那枚玉简捡了起来,用衣袖轻轻擦拭了一番,确认玉简完好才松了口气,她回身看了一眼容衍,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 她叹了口气,语气冷然而沉重:“容衍,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付出。” 她不可能永远躲在他的保护下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无论是修炼还是感情,她都不能只懂得坐享其成。 两个人相知相守,你若是天,那我便该是能与你相拥相眠的大地,你能包裹着我,我亦能守护着你。 我无法做你怀中只懂展翅的雄鹰,那是你的耻辱,我的卑微。 卫子曦说完便不再看他,也不管那些她冒着生命危险弄过来的其他玉简到底是些什么,那些本来就是顺带摞来给安如两人的。 她头也不回的往通道另一头走去。 “曦儿。”容衍叹息。 卫子曦继续往前。 “曦儿……”容衍焦急。 卫子曦继续迈步。 “曦儿,我错了。”容衍妥协。 “错在哪里?”卫子曦终于停下。 “不该让你拿剑杀了我。” “还有呢?” “……不该扔了你给我的玉简。” “就没别的了?” “……不该让你难过。” 卫子曦转过身,回眸浅笑:“真乖。” 然后朝着已经完全傻住的靳非两人招呼道:“靳二哥,安如姐,快来看看我拿过来的那些玉简,有没有什么你们用得上的?” ……三人哭笑不得。 就地分赃,靳非两人也没跟她客气,看到需要的玉简都收了下来,卫子曦虽然只是小手一揽,也没注意到底拿了些什么,不过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好东西,包括阵法大全、破阵一百二十术、斗霄阵术进化史、阵法笔录等等…… 这下把安如激动地直接原地坐下起不了身了,走不动路了。 卫子曦还发现了一本极其珍贵地级身法武技,名为影缥缈,以速度和身法轻柔为修炼目的,非常适合现阶段的自己修炼。 地级武技,虽稍逊天级一筹,但却更为适合现在的自己,毕竟天级给了她也暂时用不了,而地级对现在的她确实刚刚好,虽然她实力仍在筑基,按理最多能解读高级武技,但随着她的身体与龙血不断融合的关系,此时的她已经能顺利消化地级武技和法术了。 影缥缈,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事不宜迟,她欢快的拍开玉简,将玉简中记录下来的动作和口诀刻入灵魂,以后再慢慢锻炼起来。 其他的玉简就都比较普通了,卫子曦确认三人都不需要之后就扫进了自己的乾坤袋,虽然自己用处不大,但留着送人也好。 简单的治疗了伤口,四人继续上路。 接下来的探险过程与第一座石室基本雷同,但也不尽相同,每出入一座石室几乎都会遇到不同的危险,所谓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也不过如此。 每座石室里都有相同的两座石门,有相同的火焰机关设置,还有不同的宝物,他们见过了满室的丹药、也见到了无数的法宝、更不泛灵草灵植,不一而是,不一而足,琳琅满目…… 不过大多数只能入宝山空手回,毕竟每座石室都相当危险,能安全无恙的通行已经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但也不能说毫无收获,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顺手牵一些宝贝出来,而最让他们开心的却是,经过这样不断火里来水里去,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淬炼,在进入遗迹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她和容衍居然都双双晋阶了,她顺了升了筑基五层,而容衍则跨入九层,正式碰触金丹期的壁障。 这样的晋阶速度也让知道他们年龄的靳非和安如哑口无言,只剩下长长的喟叹一句:后生可畏! 从第一座石室开始,他们所选的前进方向就是一直向左,虽然因为石室的大小不同,向左并不定就一定是在往中心靠拢,但在没有任何其他指向的前提下,这种办法是最不易出差错的。 他们也遇到过一些已经关闭了的石门,这说明有人曾从这里经过,不过等他们靠近时,石门会自然开启,并不妨碍再次通行,但他们一直没有碰到过任何人。 这座遗迹是一座大型迷宫,从他们进入这里开始,除了不断走下去之外就没有别的出路。 在遗迹内兜兜转转近一月时间,当他们终于进入了最后一座石室,也就是墓穴的地宫之中时,就发现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不用问就能叫出名字的丑陋至极的男人——沐峥嵘。 第80章 诡异阶 叹一声,冤家路窄! 沐峥嵘看上去很狼狈,不过他再狼狈也没他身旁的三男一女凄惨,那四人不仅衣衫褴褛、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而且脸色蜡黄、两眼无神,神情憔悴至极,像极了被风雨摧折数日的残败小花。 五个人? 看来这一路沐峥嵘损失了不少人手,听安如说他们一行本来一共十一人的,这一口气直接缩水了大半,可见沿途情形有多惨烈了。 不过沐峥嵘运气倒是不错,至少人家赶在他们之前到了这座主寝殿。 卫子曦四人的靠近自然也引起了沐峥嵘等人的注意,五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警惕的转向来人,这一看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分外精彩起来。 “安如!居然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沐峥嵘看到安如的时候,那张阴冷瘦削的脸瞬间扭曲了,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安如身亡,但以当时那番情景,即便他的攻击未能见效,但随之而来的杀阵必然能将安如剿灭! 却原来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看着他那种让人呼吸都会觉得不舒服的脸,安如则狠狠瞪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这下三滥、杀千刀、该下地狱十八层剥皮剪舌挖心下油锅煎九九八十一遍的贱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卫子曦默默为安如点赞,这毒舌的,深得她真传! 这段日子四人虽然日夜都在经历磨难,但并不妨碍四人之间友谊之花的默默绽放,所以在卫子曦的毒舌熏陶下,安如这纯天然无公害的姐姐都在短短时间之内学会了什么叫用嘴巴杀人于无形! 听到安如的话,原本就面色不善的沐峥嵘整张脸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张口欲骂,然而卫子曦根本没给他机会。 “少废话!要打就直接动手,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话!”她直接倒打一耙,对这种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人,她一点都不觉得杀人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就沐峥嵘这样的,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安如姐,靳二哥,容衍,这个沐峥嵘留给我,我先练练手!不行你们再上!”这五人里最强的就是沐峥嵘和那个高壮的男子,两人同样是金丹初期,她至今还没有真正对战金丹期修士的经验,拿沐峥嵘这样的金丹一层练手最为合适。 在遗迹里横冲直撞、摸爬打滚月余,半个月前突破到了筑基五层,如今离六层也不远了,似乎只要轻轻一捅就能晋阶,偏偏那层隔膜却又始终顽强挺~立着。 而且最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体中的经络似被某种力量堵塞住了一般,隐隐有诡异的胀痛感,所以这两天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感觉再不纾解就要爆炸了。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沐峥嵘时,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什么叫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沐峥嵘可不就是最好的枕头吗? 她看着沐峥嵘的眼里都冒出火星了,还好容衍比她自己了解她。 她没有意识到经过这一个月的千锤百炼,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与金龙血完全融合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卫子曦无论是潜力天赋还是身体的韧性强度都不是普通人类能比拟的,若非失去龙骨无法化形,此时的她甚至会因此而化身为龙。 而正是因为她无法化龙,身体中暴涨的强大能量无法快速被身体吸收,所以才有了她现在的困窘。 看了眼兴致勃勃已经不管不顾地冲沐峥嵘扑过去的卫子曦,容衍只能飞身拦下另一个男人,一边强势攻击对方,一边分心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沐峥嵘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修士,与擎天比试上那些对手不同,更与青岚山中陪她练手的弟子不同,沐峥嵘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沐峥嵘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比他还急,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蓝影闪过,胸口便被一道凶猛掌力击中了!随着他倒飞出去的身影—— “噗!” 一道血灌长虹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沐峥嵘艰难的撑住倒退的身形,右手抚着被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震得血气翻涌的胸口,他差点被震得倒地不起,目眦尽裂的后退几步,脱离对方的最佳攻击距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卫子曦打了人一掌之后便诡异的开始突破了! 墓穴里的灵气如被潮汐牵引着一般,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绕着卫子曦的身体缓缓漂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青碧色的光团包裹着她,溪流般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刹那之间灵力被疯狂的吸收进了她的身体之内,如一层层碧青之叶绽放开来,又瞬间合拢,一种激烈的、浓重的美,惊心动魄。 当青碧光团如雾散开来,露出被包裹在灵力中心那黑发如丝、迎风狂舞的精致少女。 在碧色的衬托下,她整个人显得愈发水一样的纯净与清澈,长睫轻颤,墨玉冰莹,清冷中是毫不遮掩的锋锐,宝剑锋出。 所有人似乎都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她的变化,那是一种气质上的突变,仿佛她在这一刻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是一条清冷平静的溪流忽然之间变成了汪洋大海,浩渺无边又深不可测,自她周身爆发出肆虐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对这突变感受最为深刻的当属沐峥嵘了,潮水般向着他倾倒而来的威压几乎能将他整个人覆灭,若不是那深入骨髓的高人一等的骄傲让他硬是挺直脊背强撑着,估计他会在灵力爆发的那一刻当场跪下去! 谁也无法想象他此刻内心的震动到底有多深—— 这样强大到慑人的威压怎么可能是一个筑基期小丫头所能散发出来的?太不合理了! 沐峥嵘紧咬着牙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被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晋阶威压逼得心血起伏。他看着卫子曦,就像是要把她拆开来仔细研究一般,眼神阴郁神情复杂。 其实卫子曦自己也很讶异,她居然直接从筑基五层窜到了筑基八层,整整三层跨度,虽然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但换成常人最少也需要二到三年的过渡,这还是在天赋极佳的情况下,当然这定律对容衍是无效的。 他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衡量…… 而且她突破筑基期还不满一年,就一路坐着火箭窜升到了八层,甚至即将碰触九层壁障,这时候她也联想到了金龙血,也很快便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她这不正是已经彻底融合了龙血吗? 怪不得最近身体像要炸了一般的胀痛……其实以金龙血塑体的能力,要将她的实力直接提到到金丹期都没问题,但问题是她的身体因为无法化形就没办法顺利接收全部的能量转为己用,所以能量堆积造成了经脉的堵塞,她对龙体始终懵懂自然不懂如何疏通,便一直拖到今日还未突破。 而她刚才怒打沐峥嵘的一掌恰好将身体吸收不了的多余能量一股脑的散了出去,这才能造成了一掌之后连连突破几层的特殊现象! 虽然心中思虑万千,但她表面依旧不动声色,瞄到对面沐峥嵘一脸探究的神情,神色微冷,唇角勾出一道冷残的弧度,趁着他发愣疑惑之际,影缥缈身法一动,抬手又是倾尽全力的一掌击出! 这次沐峥嵘倒是不负他金丹修士的能力,在掌风完全击中他胸口之前险险避开了要害,不过卫子曦的动作太快,他还是无法避免地被伤到了左肩,肩骨碎裂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冷,而对造成这一切的卫子曦,恨之入骨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本就是个心比天高、嗜血残暴之人,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使得他直接进入了理智狂暴模式! 只见下一刻,沐峥嵘整个人的气势已然大变,浑身真气暴涨,涌动着似在割裂着周围的空气,强悍的威压从身上弥漫开来,那双阴骘的双眼锐利如择人而噬的秃鹫,牢牢锁定着卫子曦,那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卫子曦的人头一般,暴戾凶残…… 褐灰色的真气掺着缕缕金线,慢慢浓重起来,不断吞噬着空气中的灵气,空间中隐隐有黑暗的气息在波动着,真气迅速的蚕食着灵气,融合出来的灰黑却显出莫名晦暗的沉,那妖异的颜色此时竟是说不出的诡异!随着真气愈加浓郁,沐峥嵘的气势也徒然上升了好几倍。 卫子曦注视着沐峥嵘的变化,微微眯起了黑眸,显然,这真气的凝结并不单纯,现在的沐峥嵘起码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这是什么特殊的功法?而且这灰色的真气总觉得很是熟悉? 时刻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容衍自然也注意到了沐峥嵘的不对劲,连忙出声提醒道:“曦儿,他在入魔!” 入魔? 卫子曦惊奇了,她没想到这人被自己拍了两掌居然就入魔了,原文中沐峥嵘虽然一直作恶多端,但修炼方式却一直没有摒弃正道的天地人和,至少在他被玄阳秒杀之前,并未有丝毫堕入魔修的迹象…… 却在此时入魔了? 是因为她的蝴蝶效应,还是他本就产生了入魔的心? 第81章 战斗不息 入魔了也好,杀起来更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消息传出去对青岚宗不利。 正道相杀什么的,也是一道坎,毕竟沐峥嵘在如今的阴阳宗好歹也是个角儿,虽然还没发展到原文的地步,但从他如今这个队伍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他在阴阳宗的地位已不容小觑。 卫子曦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看着沐峥嵘的眼中没有一丝畏惧与退却之意。 即便对方此时比她强了不止一倍,她也能淡笑面对。 卫子曦也不等他主动动手,身形一闪便在沐峥嵘狰狞的瞳孔中消失不见了,乍然失去目标,沐峥嵘有短暂的失神,不过很快便又动作了起来,开始绕着寝殿中大小不等的石柱行动。 他在速度上显然要逊色卫子曦很多,所以依靠环境为自己打造最佳的战斗情形,而卫子曦在得到影缥缈之后就尽可能的不再使用法宝武器,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尽量靠身法速度取胜。 华夏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虽然她穿书穿的是修真世界,而非武侠世界,但两者对武力的要求是殊途同归的,所以卫子曦在影缥缈身法上下足了功夫。 影缥缈从低到高共分四层,分别为影如水、影如风、影如电与最终极的影无形,层层递进。 卫子曦分秒必争的修炼了一个月,堪堪进入了影如风的境界,幻影如风,迅捷如梭。以她如今的速度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估计连她的影子也抓不住,不过她现下面对的是沐峥嵘这个金丹期魔修,那么一切就不好说了。 最初入魔时的修士因为魔气汇聚能引动天地能量,无论是攻击和防御都比平常高出许多。所以这一战相当棘手! 卫子曦将灵力灌注右腿之上,试探性的飞身攻向沐峥嵘的后背,沐峥嵘却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一般,微微一个侧身便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旋身飞冲着朝她飞出一件月牙状的半环形法宝,银光利刃,如月下冷厉的寒芒划开夜的寂静,锋锐异常,向着她快速飞旋而来。 “黄毛丫头也敢挑衅,不自量力!”沐峥嵘厉声大喝。 声势是浩大的,但效果是令人失望的。 只见卫子曦轻盈的垫着脚步,犹如马踏青草,蜻蜓点水,快速飞身而起,优雅的一脚踩在那法宝之上,然后借着那快速旋转的力道往沐峥嵘的方向冲去,一指青芒在手,锐不可当。 许久未出鞘的揽风剑,终于重出江湖。 “不自量力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卫子曦不甘示弱的喝道。 沐峥嵘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那月牙状法宝在他的指挥下旋身再次朝着卫子曦后背而去,他手中也随之出现了一道灰黑色光柱,那威力极为恐怖,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噼里啪啦的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 见到那道灰黑色光柱出现,卫子曦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原本已经分为数道的揽风剑居然在这光柱出现之时被逼恢复了原本的剑身,这灰黑能量居然还有震慑法宝的作用。 自知普通招式怕是无法与之匹敌,卫子曦不敢怠慢,体内的灵力开始疯狂的融入揽风剑中,只闻揽风不断发出嗡鸣声,碧光交汇之间隐现出一张细密的剑网! 随着那张剑网的出现,卫子曦的气息也随之弱了几分,显然这一招对她的损耗并不小,青碧色的网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映衬成了绿色的世界。 卫子曦手中的剑不断翻动着,那张剑网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则扩张着,她的动作虽不快却玄妙无比,让人有种越看越迷茫的感觉,就像那张网链接的每一个点都让人毫无头绪,摸不着头脑一般…… 清漪起伏,从她身上荡漾开来,周围密密麻麻的碧色将整个世界铺开成了一个剑的海洋,一袭蓝衣的她在这碧海波涛中显得愈发的缥缈,微风吹拂起她的三千青丝,让她犹如长发飞扬的海妖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碧网之中,一柄巨大的剑缓缓生成,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迅速席卷了沐峥嵘整个人。 “卷云剑法第五式,碧云破杀!” 说时迟那时快,当沐峥嵘的灰黑色光柱伴着那月牙法宝直冲她而来之时,卫子曦卷云剑法的招式也同时凝聚成功,伴随着她寒厉的声下,那碧绿色的杀剑便朝着沐峥嵘的光柱劈去。 破杀一出,谁与争锋! 原本强悍的灰黑色能量在碰触到巨剑的刹那之间化为乌有,而巨剑又在吸收能量的第一时间迅速击向紧随而来的月牙状法宝,来去之间,速度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如此巨大的杀剑,却有如此轻盈如风的动作,这一幕简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击落沐峥嵘的法宝之后,杀剑气势不减,反身便朝着沐峥嵘的方向再次劈斩而去! 沐峥嵘早已脸色大变,自己的杀招居然还没起作用就已经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秒杀了,而且这巨剑的气势不减反增,比起揽风剑最初的威压无疑要强大了数倍! 从杀剑碾压而过的空气割裂声中,沐峥嵘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肃杀之意,光是这股气势便让人难以升起抗拒的情绪,威压如血色侵染的大地一般浓重,直教人无法喘息! 没有意外,碧色巨剑在卫子曦的控制下狠狠地劈在了脸色煞白的沐峥嵘身上,顿时一阵血色铺天盖地的绽放开来,他身后的石柱发出激烈的破碎声,阵阵龟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恰如他如今的身体一般,寸寸炸裂开来。 卫子曦的剑势劈来,竟是以气压形,剑身在接触他身体的那一刻化为无数暗芒射入他的体内…… 碾压身体中的一切,他的血肉、骨骼、甚至是毛发…… “臭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沐峥嵘几乎是拼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在嘶吼质问着,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竟会落到这番田地,若说对手是个元婴真君也便罢了,他再强势也自认不元婴修士的对手,但如今对面之人只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黄毛丫头而已,看长相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而他,已经入魔了的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的毁在了这样的人手中!这如何可能?!又如何让他甘心这般屈辱的死去?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一切已经回天泛术。 虽是一击得胜,卫子曦此时却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几乎已经到了全身灵力枯竭的地步,完全是心中那不服输的信念强撑着才不至于力竭倒地…… 碧云破杀是她目前所能使出的最强杀招,它的威力在现阶段自是不言而喻,但这招有个弊端,它会疯狂地吸收施术者体内的灵力维持住剑招不散,想停也停不下来,而且这一招虽然她学了,但当时只学了剑形,真正使用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她一开始就有心里准备了,碧云破杀这一招虽然没有规定使用之人的等级,但从它庞大的能量需求就可以看出,至少得是金丹期才行! 所以她在筑基期八层使用这一招,风险不可谓不大,杀剑一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抽空了她体内的灵力。 若不是沐峥嵘的攻势强横不容她有半丝犹豫,她也不会冒险用这招应敌。她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哪怕半分伤害,所以灵力虚耗对她来说反而最好,即便伤及真元,也比让容衍受伤要好。 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拼命的事她也不喜欢,若非自信自己已被龙血润养过的身体非常人比拟的强韧的话,她是万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可不想胜了之后还要面对容衍的冷脸…… 而正因为这金龙之体,她如今才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沐峥嵘的面前。 手一挥,碧云破杀散去,揽风剑退回她的手中,长剑一指,如身临凌云九霄般俯视着已经不支倒地的沐峥嵘,假装自己赢得很轻松的样子,笑容恣意霸气—— “我,自然是来要你命的人!” 沐峥嵘扭曲着脸狰狞低吼:“我是阴阳宗执事长老的爱徒,杀了我,阴阳宗和我师傅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沐峥嵘此时已然进气少出气多了,身体尽毁,若非金丹尚在,他怕是早已丧命,不过此刻也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在强撑而已,从他萎靡不振却力持凶恶的声音中便可以听出来,他已离死亡一线之隔。 此时,容衍三人也已经解决了阴阳宗的其余四人,比卫子曦还干净利落,毕竟三人的实力摆在那里,而论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狠辣,四人不遑多让,即便是心性最为纯善的靳非,也是手起刀落毫无犹疑,所以三人已经站在了卫子曦身边。 看着垂死挣扎的沐峥嵘,四人表情不一,但中心思想非常统一,不屑而冷漠。 卫子曦冷睇他一眼,水眸无波无澜,寂静如落潮的海面,却带着莫名的张力:“你已入了魔道,杀你有充足的理由,想必深明大义、功在千秋的阴阳宗也会感谢我尽心尽力的帮他们除—魔—卫—道!” 她理直气壮的往沐峥嵘心口插刀,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气凛然,就像发自内心一般。 听完她的话,沐峥嵘本就惨白的脸蒙上一层死亡的色彩,他环视一眼附近躺在血泊中的师兄弟们,知道大势已去,再多怨念仇恨也唤不回他流逝的生命,只能怒瞪着一双厉眸,缓缓躺倒在地,生机渐失。 他已没有力气再说话,即使他心中的怒火将他燎原。 卫子曦也没有再给他机会,一剑便击碎了他的金丹,随手摸走了他的乾坤袋,也算是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得一干二净了。 “没事吧?”容衍沉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冰霜一般的黑眸顾盼出流艳风采,带着几分不豫,专注地凝视着她:“你刚才那招损耗过大,又不是危急时刻至于用这招吗?” 他虽然没练过卷云剑法,但以他的眼界自然能看出碧云破杀对卫子曦的负担有多重,虽然曦儿掩饰得很好,但她一霎那流露出的苍白却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卫子曦抬眸,求饶一般看着他,杏眼温润,“破釜沉舟!反正我也没什么问题,你不要担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的笑容就没化开过。 “下次不许这样,解决不了还有我。”容衍叹了口气,垂下头,抬手习惯性的帮她整理起微乱的发丝,他柔魅的低语吹进她的耳朵,轻滑如丝缎,水一样的荡漾。 卫子曦轻笑,点头任他动作,转身时看到含笑看戏的安如两人,对上两人戏谑的眼,她白皙如玉的双颊不可遏制的飞上两朵红云,稍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也知道不能避开容衍的动作,不然他又得闹脾气。 容衍倒是一如往常,半点也没被当下的气氛感染,细心地打理好卫子曦的仪容,才将冷眸移向偌大陵寝中央那座四方小亭。 这座陵寝的格局很怪异,与普通的陵寝不同。 入口石门以八卦阵图排列,门与门之间各放置着一座两米多高的石架,石架并无特殊的花纹,显得古朴厚重,架上摆放着各类器皿与天材地宝,粗粗扫一眼,比他们之前在各个石室里看到过的宝物还要珍贵了几分,其中一面石架已经被人动过了,想来定是沐峥嵘那群人的手笔。 寝殿的面积很大,相邻石架之间还隔了很长一段的距离,殿内立着大小不一的兽纹石柱,兽形不一,盘踞在石柱上。 陵寝中央有一座突兀的四方小亭,说是亭也不尽然,它并非石柱围合而成,而是由四面白玉石墙所铸,而石墙各自正中洞开着一面巨大的圆形拱门,显得石墙反而如凉亭一般通风。 相对这偌大一座寝殿来说,这四方亭并不算大,但却是整座寝殿最是精致的部分,雕梁画栋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丽,石壁的每一部分都似用针描绘而出的龙凤兽图、花草鸟鱼,画面精细异常,如活物般腾飞跳跃,生机勃勃。 拱门顶部镶嵌着流彩四溢的各色宝石,华光夺目,映衬着寝殿中的青冥火都耀眼了几分,长长的宝石坠成细密的流苏垂落而下,将里面那沉黑色的巨大玉棺掩得迷离幽暗,却又异常醒目。 “你们说传承之力在不在这石棺里面?”安如好奇地绕着四方亭走了一遍。 靳非跟在她身后,摸着下巴同样一脸探究:“感受不到一点能量波动。” 卫子曦则和容衍两人站在其中一座拱门前,仔细的观察着那些流苏,容衍拉着卫子曦退开几步,随手扔出一颗下品灵石,灵石触碰到流苏的一刹那便被弹了回来,就像碰上了一堵墙。 “结界。”容衍低沉的嗓音冷硬响起。 “果然如此吗?”卫子曦伸出手指轻轻碰触着那道结界墙,触手如温润的水,倒是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没有攻击力,并不是阵法。 从进入这座陵寝之后她就察觉到了这处的诡异,除了视觉上的冲击之外,这一处居然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传承之力的能量波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阵法结界,是自然物质形成的隔绝结界,应该跟这些流苏或者说流苏上的宝石有关。”权威人士下了定论。 “那安如姐知道怎么破解吗?”卫子曦回头问逛了一圈已经走回他们身旁的安如与靳非。 安如也伸出手戳了戳那层结界,又用剑狠狠劈了一下,显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收回剑摇了摇头道: “在这方面我研究甚少,毕竟不是阵法,而且这种自然物质很特殊,没有攻击力,却有极强的防御和延展性,破解的办法应该也是相对应的某种自然物质,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自然物质形成的结界通常都很强,不是普通手段可以攻破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毕竟世间万物皆有天敌,这流苏所做的结界自然也有。 但问题是,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82章 诡秘墓室 四人围着四方亭而站,这时安如与靳非已经将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一点效果都没有,结界始终完好如初。 卫子曦与容衍都没动手,一直安静地颦眉看着两人,神色平淡,不争不抢,若是安如他们能解开这结界,他们也不会争夺四方亭里可能有的一切。 “不行,还是不行。”安如放下手中的八卦龙盘,哀叹着往附近的石柱上轻轻一靠,颓丧着脸俨然已放弃垂死挣扎了。 这处结界除了特殊的物品之外,恐怕只有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方有可能冲破了。 靳非跟在她身后,清俊容颜带着轻柔的笑,低声安慰道:“阿如,自然结界不是你的强项,莫强求。” 安如自有自己的一股执拗劲,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在这种执拗基本只会表现在阵法上。 自然结界严格来说并不属于阵法的范畴,若非对传承之力有几分兴趣,她恐怕早就放弃了。 无奈传承之力虽难得,但显然已他们目前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经过一番努力未果之后,也就果断放弃了。 “小曦,小衍,这结界我们是搞不定了,我和非哥哥去看那些架子上有什么好东西,你们自便吧。” 除了那未知的四方亭内部,这座大殿其他地方已经被他们仔细排查了一遍,基本可以肯定没什么大的危险,除非有其他赶到了这座陵寝,不过无论是元丹宗还是散修,恐怕很难找出上得了台面的阵法师来破解入口处的阵法,所以短时间之内这里应该还不会有人进入。 那八座石架上的东西他们暂时还没动,也不是没兴趣,而是对四方亭内的石棺兴趣更大。 安如这话的意思意在表明他们完全放弃了对传承之力的争□□,卫子曦和容衍没说什么,含笑点头示意他们随意。 之所以让安如两人先试着破解结界,是卫子曦表达安如带他们进来的谢意的方式,至于能不能成功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安如两人走开后,卫子曦和容衍站在石棺的正前方。 “曦儿,你有头绪吗?”容衍开口问,浅浅弯起了眉眼,仿佛夜尽天明时的月光,那般朦胧却纯澈,徐徐荡漾着他的温柔。 这个少年,即使是在这寂寥幽沉的地方,都不忘在她面前摆弄着他的风姿,真心是没救了! 卫子曦在心中默念了几声冷静,才在那双黑眸专注的凝视下镇定了下来。 “有一点……”她退开几步,指着圆形拱门内那座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的墨玉石棺,“你仔细看棺盖的部分。” 容衍定睛看去,流苏璀璨划过空气,在无处不在的青冥火照耀下石棺盖上雕刻的花纹一览无遗,相比棺身如镜面般光滑的情形,棺盖确实显得很特殊。 黑到发亮的棺盖上雕刻着相当繁复的花纹,勾缠交兑,纹路疏密不一,细细辨认才会发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花纹,与其说是花反而更像是荆棘藤,只是零星点缀着几朵极大的花苞,但没有一朵是开了花的,细密的尖刺被雕刻的根根分明,藤蔓的纹路缠绕蜿蜒,如诡异的妖藤一般盘踞在整座盖面上…… 容衍皱眉,将这荆棘藤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是什么植物?我怎么从未见过。” “我也不太清楚。”卫子曦摇了摇头,旋即轻轻一笑道:“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我手中有和这个雕纹一模一样的植物。” 她白皙秀丽的指尖划过那层透明的结界,在青冥火细碎光线里带出一段水波般的色泽。 她冲着容衍回眸一笑,将满室阴冷都映得温暖了几分。 转眼间,她手上便多了一株枝条,确如她所言,与棺盖上的荆棘藤如出一辙,枝条尤带着薄薄的水汽,显得葱翠欲滴,藤蔓蜿蜒的尽头是一朵乳白色的花苞。 整个枝条被她轻轻捏在手中,显得狰狞却又说不出来的优雅。 容衍看着她手中突兀的枝条,“曦儿,你怎么会有这个?”说着反手握住了卫子曦的手腕,鲜艳的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她手中的枝条,道不尽的惊疑与好奇。 见他这幅模样,卫子曦扬眉,手腕轻摆,手中的枝条摇曳着妖娆的弧度,道:“这是我刚才得到的战利品之一。”说话时水眸清润,春水氤氲,面上一层薄薄妃色,笑意嫣然。 “你说这是沐峥嵘的?!”容衍立马便想明白了她话中的关键意思。 进入这座遗迹后,卫子曦的战利品很多,但最近的战利品就只有那个沐峥嵘的乾坤袋了。 在发现这四方亭的结界之后,卫子曦就想到了沐峥嵘,原文中虽然没有描写过沐峥嵘在这个遗迹里的经过,但从他之后展现出的实力都表明他的的确确得到了某个天大的机遇。 结合这座遗迹的情况,和至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基本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之所有能突兀升级是源于这座遗迹中的传承之力。 那么问题来了。 除非传承之力不在石棺里,否则他又是怎么突破这处结界从而顺利得到传承之力的? 如果一切没有因为她的介入而产生变化,沐峥嵘又会怎么做? 当线索一条条被连贯起来的时候,她就开始用意识翻找沐峥嵘的乾坤袋,终于在排除无数种可能后,发现了这枝被细心保存完好的荆棘藤,因为这荆棘藤与石棺棺盖上的雕纹毫无二致。 她可不信事情会如此巧合,这荆棘藤跟这结界定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到此,她眉心一凝,也不再思考其他,一手拉过容衍,一手拿着那荆棘藤,毫不犹豫的往结界撞去。 “啵”一声清响,两人的身体蓦地穿透了那层结界,而卫子曦手中的荆棘藤却已消失不见,仿佛是被结界吞噬了一般。 来不及多想,她的蓦然眼前一花,世界瞬间变了个模样。 红绸香烛,大红对联,鸾凤绣被堆在床前,红纱帐中、龙凤烛前,一双绣花鞋,两两依偎人。 卫子曦感觉到容衍紧攥着自己手的力道,意识虽有点朦胧,但好在也不慌,知道自己这大概是进入了某个幻境,墓室主人的幻境。 原本小小的四方亭已经不见了,没有石棺,没有明灭的青冥灯火,也感受不到遗迹中无时无刻的阴冷气氛,这里是温馨而甜蜜的,充斥着幸福快乐的氛围。 喜床上的男女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到男人动作轻柔的在撩动女人的长发,随后便是温言细语的呵护,两厢爱怜,不胜欢喜…… 暧昧而缠绵。 看着床上动情交缠的两人,卫子曦尴尬不已,微微松开了紧握着容衍的手,却反而被对方更加用力的箍紧了。 流泉一般的发丝微微从身侧拂了下来,卫子曦一愣,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少年,入眼是他修长若白鹤的脖颈,和那微微滚动的优美的喉结,她仰头望着,看得有些呆怔。 “容衍,你怎么了?” 卫子曦脱口而出,看着身旁少年开心的弯起了双眸,张开双臂将自己紧紧怀抱,冰凉的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唇。 “月华,你是我的。” 他喃喃道。 卫子曦的心脏瞬间抽紧,手心被汗湿了一片,眼角余光瞄到那龙凤喜床,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余一双孤零零的殷红绣花鞋在床榻前诡异的摆放着…… 顿时寒毛直竖。 抱着她的人不是容衍! 不需要任何犹豫,她飞快的挣脱对方的怀抱,急速向后退去,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大,维持着双臂撑开的姿势怔愣着,像木偶一般滑稽,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平日里不爱笑的眸子慢慢笑弯成了线。 容衍的温柔非常明确,只留给了她一人。对于别人,连用微笑装饰的疏冷都不愿意。 但他却从不会这样对着她笑,此刻他潋滟光华的黑眸中不再有温存爱恋,他在笑,却更像是在试探,疏离而冷漠。 少年在这瞬间褪去了眉宇间的稚嫩,淋漓尽致的美色惑人,却已不是她的容衍,他开始“咯咯咯”大笑了起来。 声音是一贯她熟悉的,但那调子却是她从不曾听过的高昂,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占据了容衍的身体,还是本就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无论是哪种情形,她眼下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她想不明白,此人若是要迷惑她,又为何要刻意的喊出那个名字?月华?月华又是谁? “闯了本尊的地方,却来问本尊是谁?小家伙,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本尊放在眼里了?”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匹敌的气息,单单一句话就让人觉得胸口似被重击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感受到这一点,卫子曦暗暗心惊,尤其是她此时已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威压,这人的真实实力怕是比玄阳师叔要强了数倍不止。 “卫子曦无意冒犯前辈,只是偶然进入此处寻求机缘,望前辈谅解。”她屏息敛眉,神态恭敬的鞠躬作揖。 闻声,男子的眉头却是皱起,眼中带着鬼魅妖异的凌厉之色,浑身的气息也渐渐攀升起来,朝着对面的卫子曦压迫而去。 卫子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对男子那骇人的声势始终平静无波的应对着,眼神执着坚韧,一味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但那强悍无匹的气息压迫在卫子曦孱弱的小身板上,短短时间她的额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慢慢雪白,双唇紧抿,贝齿扣着唇瓣,压出一道深深的红线,但身躯依旧如青松般挺直站立,不弯不折,眼中更没有丝毫的畏怯与退让。 这是一个倔强坚强的小姑娘。 半晌之后,男子终于朗笑着撤去了威压,面带威仪的出声道:“小家伙不错,区区一个筑基八层的修士居然能在本尊的威压之下抗这么久,本尊还从未遇上过。” 那迫人的威压虽褪去,但卫子曦的身体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她的面上尤带着一分惨白,只是眼中的光芒依旧亮如晨星,明眸直视着那张气质大变的脸,“卫子曦谢前辈指教。” “哈哈,小家伙,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男子笑了几声,突然出声问道。 这具身体? 卫子曦抓住话中的重点,原来面前的人确实是容衍,只不过他被一道灵体上身了,这可别是夺舍? 她心中焦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沉,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焦虑,嗤笑一声又道: “小家伙不用担心,本尊还不屑夺一个筑基修士的舍。本尊故去多年,只余下了这一息残魂留存至今,恰好你们来了,稍借他的身体一用罢了。” 说着还若无其事的摸了自己胸口一把,看得卫子曦嘴角狠狠一抽,这大能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 却看他蓦地俊眉一挑,神色微变:“……这身体主人竟……” “他怎么了?”卫子曦见他不对劲,赶紧追问。 那人却没回她,只是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仿佛有一件极其难以理解的事摆在他面前。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面前的手掌上青筋毕露,连那张精致妖孽的脸都开始狰狞扭曲起来,豆大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嘴唇发紫变黑,身体各处隐约爆发出一道道暗流,在他身体各处涌动,灰色的暗影拉扯着,如灵魂在撕裂对战一般,飘荡出年轮似的波纹…… 卫子曦见此顾不得多想,飞扑着抱住了容衍痛苦挣扎的身体,她知道这是容衍的灵魂在战斗。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何能忍受别人占据自己的身体,即使那人比他们强了百倍千倍,他也要拼死一搏。 卫子曦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手心*辣地沁出一层汗水,恨不得代替他痛苦煎熬,却只能轻声的安抚着:“容衍,醒过来,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前辈,请你离开他的身体!” 她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在对同一具身体说话,前者温柔如水,后者冷硬如冰。 “曦儿。曦儿……离我远一点。” “你真像我的月华。” 回应她的情形很怪异,一张嘴到底能不能同时说出两句完整的话?曾经她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能,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从容衍的薄唇中确确实实同时说出了两句话。 一道来自容衍本尊。 另一道则来自墓室主人。 第83章 总是这么没羞没臊真的好吗 容衍的脚下突兀的出现了六道长长的黑色裂纹,空气中的灵气更是直接陷入了紊乱,一阵阵能量风暴席卷着两人,发丝乱舞,衣衫翻飞。 卫子曦始终紧抱着容衍的身躯,不敢移动分毫,无论眼前的身体此刻容纳的是谁的灵魂,她都相信容衍不会败,他一定能夺回自己的身体。 “容衍。”灵气的□□割裂着他们的衣衫,他的脸依旧狰狞着,显得痛苦又愤怒的。 她的视线紧紧盯在他身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的神色终于缓缓冷静了下来,除了脸颊上不断滑落的汗珠述说着他方才的经历外,他看上去一切安好。 卫子曦抬起头,望尽那双冷月寒眸,小心翼翼、不确定的问道:“容衍,是你吗?” 细长精致的有力手指猛然捧住她不自觉汗湿的雪白小脸,红唇微翘,映上她的唇,落下珍惜的一吻。 “是我,曦儿,是我。”薄唇粘着她的气息,回应着,然后再次重重落下。 失力的微喘盘旋在空气中,阴风吹不散两人之间浓浓的气息,卫子曦一手撑在容衍起伏的胸口,被他如珠如宝的护在怀里,她垂着眸子将头搁到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指尖穿梭在发间的宠溺。 “容衍?” “恩?怎么了?”妖艳美眸弯折。 “那人呢?”卫子曦揽紧他的腰,翘起了唇角,“消失了吗?” “恩,消失了。”容衍也紧了紧他的力道,将她的身体往上提了提。 “他很强?” “很强,从他残留的一点记忆判断他应该来自上界的,似乎是被人追杀才不幸陨落于此。” 说着是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发边,微甜吐息。 卫子曦抬起头,惊吓道:“上界的?那岂不是已经渡劫了吗?” “恩,他和他的道侣都来自上界。” “道侣?是不是叫月华的?”想到那人口中的那个名字,卫子曦急忙追问。 “恩,大概是。”清冷的男嗓音带着动人心魄的慵懒性感,微微湿润的红唇正贪心的在她的脸上反复流连,吸允着她脸上的汗珠,漫不经心的回答。 卫子曦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举动,倒是没拒绝,不过当她的视线瞥到对面突兀出现的一群人时,她猛地一把推开了容衍,低呼道:“有人!” 她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环境已经再次变了样,恢复了原先四方亭的景象,只不过此时他们站在了亭内,而其他人正站在陵寝入口处呆呆的望着他们…… 羞愤欲死。 卫子曦的手紧紧扭着衣袖,尴尬到不知所措,刚才一心急全然忘了眼下这处境一点不适合方才那番你侬我侬,看着安如和靳非瞪大的双眼张开的上下唇,还有元丹宗薛之轶长老那挑高的兴味盎然的俊眉,和无数表情不一的元丹宗弟子…… 她此时此刻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了,估计没多久修真界就会有他俩的桃色新闻传出了……也不知道师傅听到之后会不会吐血身亡,他可一直对容衍抱着不友善的态度。 容衍仿佛没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一般,眼神轻轻飘过,不带一丝羞怯与尴尬,仿佛他刚才只是叹了口气,打了个嗝一般,神态自若。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众人,随后便把视线再次转向了卫子曦,看着少女酡红的双颊,黑眸中星光点点,灿若琉璃,清若明镜。 上前拉住她的手,“曦儿,看看这里?”他指了指这个焕然一新的墓室。 卫子曦抬眸,先看了一眼不远处散发着慑人气势的沉黑色巨型石棺,也没心情再想丢不丢人的问题了,眼下传承之力最为要紧,握紧容衍的手,俨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头,一脸正气地开始打量起这座真正的墓室。 相比四方亭外围的精致,内部装点的更为绝伦,四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金虬腾飞,玉兽伏坐,壁砌玉光,精巧之极,最底部还穿凿了一长排整齐的见方小格间,可以看见每个格间里都排放着乾坤袋。 而连接石壁的顶盖则显得更为诡异,卫子曦抬头望去,东南西北四角居然都有一颗篮球大小的灵石镶嵌在天顶上,每颗灵石都雕刻着不同的妖兽浮雕,或坐或立,千奇百怪。 围着天顶四周,数十盏玉璜灯座清光脉脉,让这一处不算小的空间显得亮堂而庄严。 天顶中央一块巨大的紫蓝色晶石呈倒三角垂直而下,尖锐的底部正对着黑色的石棺,形状很像冬天屋檐上雪水凝结出的冰柱,站在下方看它让人不由得打颤。整个紫色晶体在殿内光线的折射下,闪着莹莹紫光,内部仿佛有水在流动一样。 卫子曦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紫色晶体,因为四方亭结构和结界的问题,他们从外面看是看不清楚这晶体真正的模样的,只能隐约注意到那紫色的流光。 “容衍,这是什么晶石?”她在炼器这方面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对晶石的了解还停留在几种常用常见的上。 容衍也顺着她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头顶那块看上去就极为不凡的晶石,听到她的问话才回道:“我不是曾为你买下一块神晶石吗?这里面包裹的应该便是神晶石石心。” “啊?你说啥?”她掏了掏耳朵,觉得茫然。 容衍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趁她发愣之际抬起她的下巴轻啜了一口:“你没听错,这确实是神晶石凝聚而成的石心,也就是最极品的神晶石,用得好的话可以炼制出神器的宝物。曦儿,你要发财了,开不开心?” 卫子曦此时也顾不上他没正形的调戏了,瞪大眼看着头上那闪闪发光的宝物,黑眸都有点直了。不是她太夸张,实在是这宝贝太惊人。 神晶石石心,这是什么样的概念?神晶石作为炼制武器最为重要的部分它已经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而神晶石石心却是数以万计拳头大小的神晶石凝结在一起经过天地灵力数万年的滋养才有可能形成的至宝…… 斗霄大陆的历史上还未曾出现过。 “……不愧是上界来的,真是大手笔。难道神晶石在上界遍地都是吗?”卫子曦喃喃低语。 容衍摇了摇头,撩起她垂落的青丝发梢挠挠她的脸颊:“曦儿,就算在是上界神晶石也是极为珍贵的,何况这还是石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子曦眨了眨眼,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上界的事?” 容衍眸光一闪,半垂眼睫,遮住粼粼暗光,凑到她耳边柔声道:“我猜的。” 卫子曦深深瞧了他一眼,眸中暗涌,却没再追问。 “曦儿,你去把那些乾坤袋收起来,我来弄这石心。”容衍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他们谁都知道最重要的是那座石棺,但他们却更明白石棺虽重要,但一旦开启将会面临的风险都将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所以在开启石棺前,这些宝贝要先收入囊中才行,以防万一。 最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也着实证明了两人的真知灼见。 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一人收拾着小格子里的乾坤袋,也没去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另一人开始处理那天顶上的神晶石石心,全然无视了不断涌上来对着四方亭使出十八般武艺的元丹宗众人。 这些人想要顺利突破结界,除非出现第二个沐峥嵘,所以两人的表情淡定的很。 外面的对话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似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 “薛长老,这该怎么办?”青年的声音很是焦急,看向四方亭内的两人就像在看着杀父仇人,眼珠都开始充血了,那可都是宝贝啊,本应属于他们的宝贝啊…… 薛之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站在这里干瞪眼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让这两人把好东西都弄走了不成?” “你不想,我也不想,问题是我们进不去,不想有有什么用!”薛之轶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他也心疼,他也煎熬,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说再多有个屁用。 “长老,这遗迹是在我们元丹宗的势力范围内发现的,怎么说也是我们宗门最有资格获取这里的宝物。您看要不要警告警告里面的这两人,让他们识相一点,我想区区散修是不敢跟整个元丹宗作对的?” 薛之轶闻言转过头冷冷的瞥着他,英气浓密的眉忽高忽低,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对方道:“何敬,谁告诉你他们是散修的?也许你不知道这里面两人的身份,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听仔细了。” 他挑起薄唇一角,对上何敬疑惑不解的神情,继续道: “他们两个一个是青岚宗执剑长老唯一的弟子,本届擎天比试金丹场的获胜者,另一个是执事长老最宠爱的徒弟,也就是青岚掌门的小师妹,本届擎天比试筑基场的获胜者。对着这样的两人,你倒是说说,我们元丹宗的面子值几文钱?人家会不会愿意放着传承之力不要‘识相’的离开?” “青岚宗两位元婴真君的徒弟?他们就是卫子曦和容衍?” 何敬闻言如鲠在喉。 这一届擎天比试的余热至今也未完全退去,青岚宗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此时正是风头无两,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过两人的名讳,但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两人居然就是那传说中天赋妖孽的青岚弟子。 不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青岚宗离着元丹宗可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里会有遗迹出土? 有没有可能他们身上有什么神物能探查到天地灵气的变化从而比别人更早的察觉到宝物的出世,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入遗迹中,并且突破了难住所有人的结界? 薛之轶看他阴晴不定不断变化的脸色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何敬这人不是他风波殿的弟子,是师兄派来给他打下手的,或者说是来专门分一杯羹的,正事不会做,但好处抢着占,这些他都无所谓,他对这人的性情也略知一二,无利不起早,而且自私狠辣,总之不是个好东西,看在师兄的面上他勉强忍了,总之不要碍到他就行。 没再理会何敬,薛之轶的眼再次转向四方亭内的两人,他们此时已经收拾完了,正在靠近那座巨大的石棺…… 第84章 吸收传承之力 玉璧棺座上放置着一座黑金色重棺,肃穆却华丽异常。 他们越靠近石棺,就越能感受到石棺所带来的压迫感,比之容衍被附身时尤胜几分,卫子曦几乎是咬紧牙关坚持着才没有当场跪下去。 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支撑着对方走向那气势渐沉的棺座。 面前的石棺长约三米,宽高各有一米五左右,棺身及棺盖皆用黑色鎏金、表面打磨光滑的玉石制成,这种玉石很像她前世所见的金色黑曜石,点点碎金色的光芒流泻在黑幕之中就像是仲夏夜中的璀璨星河,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与容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分别伸出手同时推开了那沉重的棺盖,“咯啦”一声响在寂静凝滞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沉重,像敲击在人心头上的石块一般,几近窒息。 石棺随着两人的动作滑落在地。 屏息往棺内看去,石棺内并排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皆穿着华丽厚重的艳红色喜服,粉妆淡抹,闭着眼的容颜上尤带着淡淡喜,若非明白他们推开的是一座石棺的话,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们的脸很年轻,男的英俊女的秀美,皮肤光滑饱满,显得气色极好。 他们放置在正中的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缠绕着彼此。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真好。”容衍看着棺内两人的样子突然心生感叹,黑眸中的温度如此透彻。 卫子曦笑着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只觉得,瞬间沦陷,不过好在她定力很强。 “别感叹了,他们胸口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曦儿,你不愿意和我这般吗?”容衍却不放弃的追问,这人是真的不管不顾任何场合下都能转到他的世界里去。 卫子曦叹息一声,“你确定要在这地方和我谈论这个问题吗?”她眼神指了指面前石棺里的两个巨大光团。 “不可以?”容衍看也没看那令天下修士都能疯狂的光团,指头抵着她的手心,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畔。 卫子曦瞪了他一眼,“别闹。你不想要传承之力的话,这两个就都留给我?” 也不知道是他们太幸运还是其他原因,这处遗迹的传承居然有两个,怪不得原文中沐峥嵘直接从一个金丹二层的实力飙升到了元婴期。 不过容衍确实不是凡人,有谁跟他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跑题跑到这种层面上,面对的还是这样巨大的一个馅饼。 闻言,容衍也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不再闹她,右手小心翼翼的托起棺中男子胸口那颗硕大的能量球,若没料错的话这东西便是传说中的传承之力,光团一落入手中,他的身体就微微一阵颤抖,仿佛被雷击了一般。 俊眉深蹙,看着那红衣新娘胸口上的另一个光团,咬牙道:“曦儿,你取另一个,小心点,一会吸收能量的时候不要放开我的手,记住了吗?”如同汪洋般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此刻充斥着坚定,光团在他手中划过呲呲电流,可以从中感受到倾倒而来的狂猛能量。 他紧紧攥着卫子曦的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知道吸收传承之力并非是毫无危险的,这甚至是一个相当痛苦而漫长的过程,一旦开始就绝无回头之路。 卫子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托大,同样小心翼翼的托起那女子胸前的光团,回望着容衍的眼慎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见她如此坚定,容衍笑了笑,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他不知道,但是看着曦儿一点也不退缩的样子他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他也能为她承担,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两人一起堙灭。 随着光团被两人拿走,石棺中原本保存完好的两具尸体开始快速的老化,腐烂,风干变为两具干尸,最后化为了一堆尘土,悠扬着飘散在空气里…… 想来是这传承之力的能量在维持着两人尸身不腐,一旦传承之力的能量消亡或者被人取走,他们才会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 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一人手持一个光团,朝着那已经消散在空气里的两人恭敬的俯身揖礼。 “曦儿,坐进去。”容衍指了指已经空无一物的石棺,拉着她的手率先跨了进去。 卫子曦虽疑惑他的做法,但也不疑有他,石棺内现在什么也没有,也确实比较适合他们吸收传承之力,便不做他想的跟随着他的动作,翻了进去,与容衍面对面的盘膝而坐,而两人相携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准备好了吗?”将光团放置在腿间靠近丹田的部位,容衍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的人。 “恩,开始吧。”卫子曦坚定点头,将光团放置在与他相同的位置。 两双黑眸最后望了彼此一眼,饱含脉脉的珍视,轻轻阖上了眼,一室清寂。 当第一丝能量通过光团传到身体内部之时,卫子曦感觉到周围冰冷的空气都好似暖了好几分,像有一条清澈透底的溪流缓缓流过她的身体,洗刷着她经脉与血肉中残留的杂质,意外的温柔,像母亲慈爱的双手,轻柔的梳理着她的发丝一般,让人不由得放松了心神。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溪流汇聚成宽阔的河流,激涌着奔腾而来,不断冲刷着扩大着她每一寸经脉,血肉撕缠,经脉碰撞,体温急遽深高,炙热的呼吸升腾…… 当剧烈的痛楚随着那惊涛拍岸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紧绞着她的身体时,她感受到的痛苦丝毫不逊于金龙血入体之时,甚至更甚。 尖锐的痛如利刃一般劈开她的身体,紧紧拧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开始剧烈颤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崩裂开来,心中有点惶恐,她身体若是受伤了,容衍要怎么办,岂不是要承受两倍的痛苦? 容衍似乎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慌乱,从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中蓦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一道寒气如冰泉般顺着她的手心注入她的身体里,流过经脉,流过丹田,如他冰凉的手般抚触而过,最后回归他的身体,如此周而复始。 这是…… 真元循环。 容衍居然在用他的真元缓解她的痛苦,他自己明明比她好不了多少,但他这种做法确实让她好过了不少。 既然这种办法有用,那便不需要多想,她也开始动用自己丹田深处的真元一点点的将它们通过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手在容衍体内做循环。 这真是一个精细的活计,精细得让她忘记了传承之力引入对她造成的痛楚,一心沉浸在带动真元抚慰容衍的身体中…… 不知不觉,无数个循环,记不得过去多久,容衍与她就这样倾尽全力的为对方做着在其他修士眼里无异于自灭的举动。 真元是除了丹田之外,对修士最为重要的存在,丹田破碎意味着死亡,真元丧失则代表着再无修炼可能。 像她们这样的做法在其他人眼里估计就是自取灭亡,因为真元在引导入体过程中是可以被对方吞噬的,若是那个人心怀恶念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对方的真元进入自己体内时毫不留情的将它们收为已用,他人的真元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真元循环其实是一种双修方法,只不过这种双修必须建立在双方完全信任彼此的前提之下。 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双修,这种方法可以说存在极大的风险,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无法保证枕边人会不会抱着不好的心思。 所以在斗霄大陆中,即便是双修道侣也少有使用这种方式双修的,除非是那种完完全全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身上的光团逐步变小,他们的脸色从开始为对方真元循环后就已经转为平静,两张年轻的脸上荡漾着同样的柔软光芒,那是发自内心的甜蜜与静谧,如潮汐般传递到这小小一方墓穴之中。 这在一刻,没人会怀疑他们是如此的深爱着彼此,即使他们仍如此年轻,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们甚至还不懂什么叫做感情,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 卫子曦不知道其实这一处的传承必须是由同一个人来接收的,因为这两个传承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若是分别由两个人吸收的话,那面临的只有一个结局,阴阳单一过重,那便只有爆体而亡一途。 所以原文中的沐峥嵘才能顺利吸收了它们,而卫子曦和容衍却因为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付出而逃过一劫,因为真元循环的关系,阴阳交融,顺理成章。 两人的实力直接跨过金丹期,连金丹润养的都一步完成了,齐齐升入金丹巅峰。 等传承之力被他们完全吸收之时,卫子曦的实力是金丹八层,而容衍则是金丹九层,差一步就能开始结元婴了。 刚满十七岁的金丹九层修士,说出去能把所有人吓尿。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下一刻,容衍的手臂就拥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 第85章 杀剑弑神 容衍仰头,手臂交缠在她背后,纤细浓密的睫毛半垂半闭,眼皮上因为淡淡的薄汗泛出晶莹的闪亮,映衬得他的睫毛更为浓密。月白色薄衫微微敞开了领,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如玉的锁骨。 他的长发因为方才吸收传承之力的缘故,已经散落了下来,柔柔软软的带着墨玉一般的低冷,这会儿几乎完全落到她身上,软软的撘落下来,仿佛天际倾泻而下的流光,生长出曼妙的风情。 “容衍,怎么了?”卫子曦不明所以,但依旧轻轻回抱住了他,她感觉他似乎有点紧张,身体各处的肌肉有异常的紧绷,仿佛有危险在接近一般,这并不自然。 所以这一刻她完全不觉得他是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容衍微侧过头将唇贴近她的耳蜗,低语如虫鸣:“准备好,我们可能得下去一趟。” “下去?”卫子曦疑惑不解,下哪里去? 她这话还没问出口,就感觉到石棺底座“咯啦”一声响,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整座石棺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急速掉落,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还好下落过程中容衍当机立断的抱起她一脚踩着石棺边缘凌空飞了起来,但两人的身体还是在匀速往下掉落而去。 卫子曦想召唤揽风剑御剑飞行,却发现身上的一切物品都不听使唤了,包括乾坤袋。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遗迹下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这又是什么情况? 感觉到容衍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她稍稍冷静了下来,缓了口气问出口:“容衍,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掉下来的?”她方才可真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不对,她一直在消化方才传承之力所包含的最后信息。 属于月华与江庭文的凄美爱情故事。 “从我进入遗迹开始就知道下面有情况。”容衍抱着她不断降落,眼神警戒的扫视着四周不断变化的环境。 周围很黑,但以他们如今金丹修士的眼力还是能看清一二,空旷的四方形甬道,四壁光滑没有异常,像一个巨型烟囱。 他们降落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但却一直没有到达底部,这深度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卫子曦这会是真好奇了,他说他从进来开始就知道这遗迹下面有情况,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感觉到有东西在召唤我,所以一直留心着,方才那石棺底部出现很明显的波动,我才确定的。”容衍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卫子曦蹙眉:“有东西召唤你?那这下面会不会有危险?我好像感觉到一股让我很压抑的威压。” 她边说边从他怀里往下探头,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们好似在通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风从脚下涌上来,刮起两人的长发,在黑暗的空间里倒像是盛放的黑色曼珠沙华,却又偏偏带着一股妖娆诡秘的氛围。 很不祥。 容衍半垂着长睫,眸色幽沉,看黑暗中闪着冷冷的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下去看看,总觉得会错过什么,曦儿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是怪你拖着我下来历险?”卫子曦挑了挑眉,不愠不火,看不出情绪。 他微微斜眼看过来,漂亮的眸子仿佛清水泡过一般的透澈。 “即使知道有危险,我也不想放着你一人待在上面,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风呼啸而过的沙哑,睁着冷月一般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卫子曦,吐息之间尽在诉说着他的强势。 卫子曦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留心观察着这黑暗又没有边际的空间。 说她不怪他,那绝对是骗人,但若说她有多不满,也并非如此。容衍有太多的秘密,但她同样有,甚至她对他所抱有的感情都无法彻底做到全心全意,在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她是亏欠他的,总是不自觉的用着抽离的姿态在看待他,还有他们的感情。 这种自知之明,每每让她任由他做着出格的举动,而不加以阻拦。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她怪不怪他。 对于她的沉默,容衍心中的荆棘蔓生,他不得不觉得惶恐。 这段时间日日夜夜的独处,并没有让他得到想要的安全与满足感。 以他的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卫子曦对他的放任,但这种放任却并非真正的亲密,反倒更像是一种补偿般的自暴自弃。 他清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正在陷入一个死循环,她放纵他的轻狂,而他利用她的放纵不断的变本加厉。这一切追根溯源,可能来自于曦儿曾经的那个世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即便他为她抛弃了一切,他在她心中也比不上她的曾经。 但他容衍本就不是坦然的人,所以他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抓牢这双手,紧紧的,即使她想拼命挣脱也绝不松开她的手。 即便满身疮痍。 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思绪回笼。 “小心点,应该是快到底部了。”容衍低声提醒,在空旷的空间里传递着轻微的回声。 卫子曦点了点头,运转着体内灵力,时刻准备着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很快他们的身体撞到了深渊的底部,陷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地方,这蓬松的触感让她觉得有点像是身处棉花堆里一般,有一丝丝温暖,但很危险,危险得让她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死去了一般,这是一种深沉又无法诉说的强大力量。 它没有威胁她,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浓重到让人呼吸困难。 到达底部以后灵力消散,无法使用了,这情形让她联想到当初在金龙血池时遭遇的一切,难不成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而且是有关容衍的。 “容衍……”她艰难的吐出他的名字,只是这样却像花光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感受到手指下的肌肤突然如火一般灼烫,那是容衍的手,容衍的温度,他正在经历什么?莫非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吗? “恩……”容衍只是如此回应着,然后更加用力的捉着她的手,但除了低哑的呻1吟他再没有出声。 卫子曦有些慌乱,她想将他扯回自己身边,却发现周围的情形一直在变化,似乎是包裹着自己的东西正在慢慢蜷缩,或者是在消失…… 是在被容衍吸收吗? 莫非容衍也是某种上古神兽什么的? 此时此刻,她除了胡思乱想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安静地等待着容衍缓过来。 容衍当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兽,虽然卫子曦的想象不正确,但她有一点猜对了,他们身边的东西确实在被容衍吸收,更正确的说是被容衍手中的剑吸收。 从最初开始,其实都是这把剑在作怪。 容衍手中的剑是一柄黑色的长剑,从剑鞘到剑柄再到剑身,无一不是毫无瑕疵的黑色,甚至没有一点光暗的变化,仿佛很锋利,但眨眼看去又觉得非常钝,乍一看很普通,但仔细看又会被迷惑到转不开视线。 这柄剑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东西之一。 他不知道这柄剑有什么用,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它从来不会回应他,就像是一件彻底的死物,他看不出它的等级,它甚至连一棵树也斩不断,就像它只是某个铁匠铺生产出的废品,既不华丽也不实用。 但他始终没丢,凡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没有一样丢掉过,即便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从接近蛩源山时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同了,它不断的在嗡鸣,就像突然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之后越接近遗迹它表现得就越是暴躁,若非他使了力气镇压的话,它怕是早已现身人前。 直到进入这里,它才终于无法被掌控,自行出现在他手里。 容衍知道它正在吸收那些不知名的能量,源源不断的,像一个干涸了许多的土地一般,狂猛的吸收着雨水的滋润。这本来应该没有他什么事,他只需要等待就好,若非它在吸收的同时,一并在与他建立本命契约的话,他也不至于让卫子曦如此担心。 那柄剑居然在强制引动他的丹火,并用丹火快速润养着剑身,它想成为他的本命法宝,甚至妄图反过来掌控他。 当本命法宝强大到产生器灵并能绝对性的压制主人时,就会发生法宝凌驾主人意志的情况,主仆地位对换,而这种法宝被修真界称为器主,在斗霄大陆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容衍和卫子曦不同,他并没有在筑基期打造自己本命法宝,而是准备等金丹过后再决定,所以他这时是没有本命法宝的,往日用的雷动剑只是他的普通法宝而已。 区区一把剑,居然妄图凌驾于他之上?在这个世界上,别说它只是一件法宝,就算是天道,是法则,也休想轻易掌控他的人生。 他的主人,只有他自己。 “吾之名,弑神,主世间一切杀戮,愿永随吾主左右,供吾主驱使。” 冷硬粗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时,围绕在蛩源山四周的黑雾也在同一时间消散而去,大地风起,绿意复苏,如春回大地。 第86章 容衍的身世 当卫子曦和容衍掉落下去的时候,还留在遗迹内部的众人则已经闹翻了天。 靳非和安如早在薛之轶一行人赶到时就悄悄的离开了,所以倒是没有看到墓穴内的动静。 “薛长老,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掉下去了?是不是遗迹下面另有乾坤?”何敬看着结界中突然掉落下去的石棺和卫子曦两人,神情惊诧的仿佛见了鬼。 薛之轶也同样疑惑,他方才可是一刻也不曾分神的关注着卫子曦两人的,他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他比何敬更关注传承之力,甚至对遗迹中的其他宝物没有一点觊觎之心。 他想知道这传承之力到底有多厉害,又能将这两人的实力提升到何种境界。 当那两人从石棺中拿出两个能量光团时他心中的失落无人能知,这遗迹内竟然有两份传承之力,简直不可思议,在斗霄大陆,基本上没有修士会愿意与人合葬,即便是道侣也很少见。 而且看能量光团的大小就可以判断出这两份传承之力仍保留着相当一部分能量,若是由他来吸收的话,恐怕突破到元婴巅峰都是有希望的,他卡在金丹九层已近百年,却始终无法越过那层界限。 对所有修士而言,金丹到元婴的过渡是修炼途中最艰难的一步,几乎九成九以上的修士都卡在这一关直到岁月耗尽也难以晋阶,元婴期就是修士的一个分水岭。 元婴之前的实力提升是靠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努力和百分之四十九的机遇,而凝练元婴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加百分之一的机遇方可能成功。 薛之轶很明白自己若是仅凭天赋的话,要想在有生之年晋阶元婴希望非常渺茫,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有点消极的期待机遇的到来,而这一次蛩渊山遗迹出土几乎是他所有的希望,他也以为自己的机遇到了,但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吸收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任他心性再洒脱,都不禁有涓然泪下的冲动。 这两个臭小鬼,才十六七的年纪,何必跟他这个一只脚都要跨进棺材的人抢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以他们俩表现出的天赋和实力,除非中途不幸夭折,那晋入元婴真君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几乎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却非要将传承之力给活生生的浪费在了当下。 薛之轶心中的苦闷无人可诉,看着两人一派“泰然”的坐在石棺中吸收着传承之力,看着他们的实力犹如直上九天的飞鹤一般迅猛的窜升着,他真是满心抑郁,若非一直心性坚韧,活泼豁达的话,怕是这“血淋淋”的一幕能将他活生生气死过去。 他现在唯一能期待的大概就是十年后的九幽浮屠之行了,若是能成功登顶,那他晋升元婴真君还有一线希望,不过……他非常悲哀的发现也许十年后,他的竞争对手极有可能还会多出眼前这两位…… 苍天呐,时不我与啊! 当石棺突兀的下坠之时,薛之轶差点没跳起来,不用何敬多说,他也想到了这遗迹之中肯定另有玄机,而藏得如此之深,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下方的东西极有可能比传承之力还要珍贵。 这时候别说何敬心急焦躁了,连他都忍不住要骂娘了,为什么好事都让那两个小的占了去?他们山珍海味吃了个遍了,别人就只能喝几口他们剩下的汤了。 同样是人,差距还能更大一点吗? 但他还没感叹多久,脚下猛烈的震动便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了。 遗迹开始下沉了…… 元丹宗的弟子们开始恐慌尖叫,跟没有头脑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薛之轶一个转头回眸,冷厉寒光一划而过,厉声喝道:“都给我冷静,从乾门退,何敬你和百生前面开路,谁敢给我自乱阵脚,就地处置了。” 说着一双眸子幽光沉沉的扫过殿中众人,不怒自威,阴冷不豫道:“都听明白了吗?” 元丹宗门人在他这样的威吓下自然不敢再多说,包括何敬在内的所有人都恭声答道:“明白了,薛长老。”由此可见薛之轶在元丹宗众弟子心目中的地位,他虽然没有元婴真君那般能震慑众人的绝对实力,但他为人宽厚亲和力十足,对弟子又赏罚分明,在元丹宗门人心目中还是相当能排得上号的长老。 薛之轶这个人其实有些阴晴不定,与人友善时即便是陌生人都能和他称兄道弟,交谈两句就把人唬得引为知己,但他冷血起来却比邪修还不留情面,但凡惹了他的忌讳,即便是至亲好友,他也是说杀就杀的。 所以元丹宗上上下下,包括掌门在内都很少会有人去惹他不快,更何况这些门下弟子。 一时间,所有人开始按部就班的退出遗迹,遗迹的震动虽然明显,但下沉速度其实并不算特别快,只要不跑错如要想出去也并非难事,在中心陵寝退后两个石室内就已经出现了对外的传送阵,只不过当时没人会选择从传送阵传送离开罢了。 所以说这处遗迹设计的还算很有人情味,没抱着将进入这里的人全部一网打尽的念头,若是没有传送阵,他们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全军覆没了,毕竟要从原路返回,不光是时间够不够的问题,那进来的门能不能开启还是另一个问题。 薛之轶回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空落落的四方墓穴内部,那里一片平坦,连棺座都已经翻了下去。那两人如今可还安好?如果遗迹封闭了,他们又要怎么出去?他们这一掉落迎来的是新的机遇,还是墓主的杀招? 这一切在未见到卫子曦和容衍之前,恐怕没有答案了。 薛之轶也想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态,到底是期望这两人活着还是死了?这样的两个人他是打从心底里嫉恨的,真的,又嫉妒又愤恨,加上他们抢走了他的传承之力,他内心深处是恨不得两人死千遍万遍不足惜的…… 但也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是那般的少年英才,他们凭借自身的坚持通过了万佛宗见佛道的洗礼,可能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因为并非没人能做到,但要知道能完整走完那条见佛道的人基本上都是元婴以上的修士,而他们当时只有十五六岁,这简直比奇迹让让人震撼,代表着他们这一生绝不可能平凡的人生。 在这渺茫苍浩的斗霄大陆之中,他们是那么独特到让人心生佩服,他又如何舍得这样的人就只这般绽放短暂的刹那芳华。 所以他的心态分外矛盾,真是期待又怕受伤害啊,情窦初开那会儿都没眼下那么复杂的心情。 叹息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四方墓穴,随着最后一个离开的元丹宗弟子走出了陵寝。 随着他的离开,偌大陵寝再次恢复它千百年来的冷寂,只不过一切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那已被完全清空了的石架裸1露出来,散发着暗沉的气息……还有已经失去主人的墓穴,从这一刻起,这里也就无法被称之为陵寝了。 而同一时刻,在深不见底的某处,容衍一手持剑,一手攥着卫子曦的手,手中的弑神剑呲呲长鸣,在黑暗中散发着森冷的光,如一弯寒惨的月亮,冷锋过处天地无光,细腻薄刃中充斥着暴虐的力量。 彼之锋芒让原先没有看清的卫子曦都忍不住惊诧的出声道:“容衍,那是什么?” 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都能感觉那凌风而来的煞气与威压,那迸射而出的巨大力量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卫子曦忍不住攥紧了容衍的手,指甲刺入他的皮肤都未察觉,容衍不会在意,也无瑕在意。 他执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在弑神剑那句刻入他脑海的声音响起时,他的振奋之情如海深邃如山高耸,弑神剑,弑神! “哈哈哈哈……” 母亲死后他第一次这样大笑,揭斯底里的大笑,像是要将满腔的恨与怒都倾泻了一般,这一刻,容衍甚至没有顾忌卫子曦的在场,他放肆的、快活的、纵情的笑着,就像此时此刻他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容衍,你怎么了?”卫子曦压低声音,双手都攀上了他的身体,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她担心极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容衍,就算是原文中的他也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变化,这样的他让她心生忧虑,他在笑,但完全听不出一丝喜悦,仿佛更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厌弃一般,惶惶不安。 容衍定定看着身旁的女孩,黑暗遮掩了她娇美的小脸,却遮不住那双如夜火一般明亮的黑眸,幽幽袅袅,似水含情,动人而缱绻,他在这双眼里看到疯狂又狰狞的自己,他在心爱的人面前如此丑恶。 他终于停住了笑声,“曦儿,我是不是很可怕?” 卫子曦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可怕,但你到底怎么了?跟这把剑有关系吗?” 她怎么会觉得他很可怕,这个人从始至终就不会伤害她,即使他瞒着她太多的事情。 看她问的极为郑重,容衍突然放开了她的手,用双手捧着手中的弑神剑,唇咬下,一股铁锈味在喉间缓缓化开。 “曦儿,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身世?是你不想知道,还是……你从来都知道……”说着,将剑锋指向了卫子曦的脖颈。 第87章 这都是啥? 面前的少女颤了一颤,弑神剑不比寻常的法宝,只是这般毫无气势的搁置在她身前,都让她有种被一座大山压住将要灭顶的感觉。 黑暗中周围死寂一片,只有两人轻轻喘息的声音,对于容衍突如其来的质问与横剑相向,卫子曦的震惊自是不用言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即使她心里清楚明白他并非真的想要伤害她。 但一瞬间,她仍然觉得心痛。 这真不是个好现象,所幸到她这个年岁已经足够坚强,能自然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佯装平静的面对这一场变故…… 她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凌乱的心情,因为容衍的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身世之谜在原文中也是一直贯穿始终的,他娘亲表现出的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绝色舞姬,但他父亲到底是谁却从没听人提起过,他娘亲出现在永宁村时就已经身怀六甲,村人问起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时,她总说那人已经死了,但因为她被人偶然得知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容衍的父亲只是他娘亲的一个露水恩客,不愿对他们娘俩负责或者压根不知道容衍的存在。 他的身世到他飞升上界才隐约出现了一丁点端倪,容衍上界之后就不断在打听一个地方,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狗血剧情,就只能去问腊肉小怪兽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读者只能在评论区疯狂揣测着各种可能,根据现有剧情将他爹的身份从人、妖、仙、魔分门别类的推测了一遍,最后基本锁定在了上界的这类。 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身上总会出现一些特别珍贵的法宝,还有那几乎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上品晶石,在这斗霄大陆简直是作弊一般的存在。 结合他种种的情况,最值得怀疑就是他那连名讳都不曾出现过的爹,而有这种财力的人斗霄之中怕是没有,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上界的。 修士飞升上界之后是无法再返回斗霄大陆的,为了下界的平衡,任何飞仙都不可能穿过神祗回廊返回下界,而唯一能突破回廊的只有制造它的神,还有与他们同等级的魔神,虽然即使是下界也会受到一定的制约,比如说……丧失部分神力。 当然也有一些酷爱奇思妙想的读者猜测他娘其实才是从上界下凡而来的神女,因生下容衍而神力尽失,终至红颜枯骨巴拉巴拉的,至于他的父亲那猜测就更加五花八门了,七仙女董永版,相恋不得善终版,罗密欧朱丽叶版……甚至还出现了圣母玛利亚版…… 中西合璧,脑洞大开,读者的智慧永远是无穷的。 所以她其实并不能明确他的身世,虽然心中有个大致的推论,他的爹娘绝不可能是凡人。 她轻咳了一声,没有避开身前锋利的剑锋,那柄剑实在太过异常,她不知道这是他本来就拥有的,还是方才在这里刚刚获得的,但原文中这柄剑并未曾出现过。 在低冷沉寂的空间中,她如慷慨赴死的勇士般仰着脖子淡淡道:“容衍,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世,我也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她说的那般淡然,鲜红的嘴唇在幽冷的剑下泛着透亮的白光,却带着一种极为微妙的疏离感。 容衍确定自己此刻很正常,他正常的将剑横在了她面前,正常的将心里久久不去的疑问在这种场合下试探的威逼的问出口,他真的很正常,真的一点也没有被弑神剑方才的反噬影响到分毫。 其实他更想问卫子曦的是,你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但这个问题他怎么也不敢问出口,他怕他问了以后,他编织的一切美梦都会破灭成灰烬。 他宁可忍受她的怨恨,也无法想象与她天各一方的情景。 而他之所以会问她自己身世的事,却与曦儿平日表现出的都很多事情的自信有关。 曦儿她自己可能没察觉,她在做一些事前总是有种莫名的自信,特别与他相关时,就像她早就知道他能成功一般。 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源自于她对他的信任,只有他知道,她可能真的知晓很多事,尘回镜曾说她来自一个非常特殊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大概能观察到他们这个世界的一切。 尘回镜说着的时候还煞有其事的颤抖,说那是个比神域更高等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他很惶恐,这种惶恐来自于她可能清楚的知道他的思想,了解他的内在……他从来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哪怕一丝的不完美,但当这一点永远无法做到时,他很压抑。 他一方面尽可能的摆出他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方面又自暴自弃的在她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 当她一次次的选择逃避,他心中累积下来的愤懑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借着她对弑神剑露出的好奇心,借着他的身世,他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可能知晓一切。 兵行险招,孤注一掷的将生杀大权就这般任性的抛了出去。 她说她并不知道。 容衍却没有将剑收回,不知不觉在黑暗掩盖下再次化为重瞳的眸闪烁着,像天上的日轮与月轮一般,光暗交替,流火焦阳。 低下头,在她红唇轻缓的烙下一个吻,她没有动,没有拒绝,他们隔着一把杀剑,两双黑眸莹莹相望。 他深爱着这个少女,却只能从她的唇间吻到苦涩的味道。她目光盈盈,竟能冷得让他心神俱焚。 “曦儿……告诉我,你爱我吗?”多熟悉的一个问题,但却从不曾得到过回应,这便是他悲哀的源头。 她从不回应他的感情,便使他如风中浮萍,惶惶不得终日,他不想终生不得展眉。 卫子曦默然的看着他,在弑神剑的威压下将脊梁骨挺得笔直。她确定自己是爱他的,但她无法再这样的场合下与他倾述……说了便错了,在剑的威胁得到的表白是对容衍的侮辱,他明知道的,他明知道的。 容衍终于还是放下了弑神剑,抬起冰凉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目光冷然,却含着近乎绝望的哀求,“曦儿,只要你说爱我,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真的……什么都可以……” 曦儿。 曦儿…… 我想得到的只是一个肯定,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呢?哪怕是骗我的也好啊。 他的表情是冷的,语调却在不断颤抖。 “容衍,我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卫子曦开口,一字一顿,异常清晰。 她倔强的忍住眼眶里即将落下的泪水,扯开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心却如同被一只拳头狠狠揉捏着,痛得痉挛,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想摒弃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念头。 父母,亲友,在这个少年面前,都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她真自私。 她只能一遍遍的在心中重复的告诉自己,爸妈只有她一个孩子,爸爸的身体本就不好,若她真不在了,他会积郁而亡的,妈妈会终日以泪洗面,凄惨的度过余生。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能…… “容衍,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出去?”她再次残忍的在他的伤口上戳了一剑,狠戾又无情。 黑暗掩住了容衍形容扭曲的脸,一瞬间他想提起手里的剑将眼前的人劈成两半,他是真的想,但他知道若是真做了,他这辈子也就随之结束了。 有些事还没做完,他得惜命。 他低垂着头仔细的在黑暗里辨认着她的表情,乌黑发丝无风自动,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绝望。 这世上他唯一的宝贝,却总是对他那么残忍。 有什么东西生生的刺穿了他的心脏,缠绕成永不愈合的伤口,他微微仰起了头,许久之后他轻轻笑了,平静得好像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再次捧起弑神剑献宝似的对卫子曦说道: “曦儿,这是弑神剑,我父亲离去时留下的,在没进来这座遗迹之前,它只是一把普通的破铜烂铁,但应该是它的本源被人强行封印在了这里。对了,现在的它是把神器呢,刚才还想反过来控制我,不过我没两下就把它压制了,它说它能带我们出去,曦儿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他如今才刚满十七岁,即使再强大坚韧,他依旧只是一个未曾经历太多沧桑的少年。 而在感情上,他比所有人更缺乏安全感。 卫子曦同样扯着有点难看牵强的笑容,点了点头满脸羡慕道:“好厉害啊,那你快点让它带我们出去吧!这里黑压压的连乾坤袋都不能用,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是真的挺羡慕容衍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从剑本身散发的威压就知道它到底有比牛13,要知道就算是神域都找不出几件神器,在斗霄大陆,就更不用说了,但容衍身上可能还真不止一件神器,人比人啊,这就是差距。 谁让他是男主修真文的主角呢? 第88章 深入万象山脉 “主上。”依旧是恭敬又沙哑低沉的声音,依旧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颀长人影站立在窗前,一头柔黑长发披到腰间,就着月色在地上描绘出优雅的剪影。 “他们已经从蛩源山出来了,正在返回青岚山途中,容衍正如主人所料已经顺利晋入金丹九层,那个女孩也已经有金丹八层的修为了。”暗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嫉妒。 窗前的人影似无所觉般,轻轻笑了一声,“恩,很好,他没让我失望。” “主上,那处遗迹有一点很不对劲。” “哦?说来听听。”人影没有回头,始终维持着抬头望月的标准姿势,轻慢,随意,室内的沉香悠悠然飘荡着,在黑寂的空间里蔓延出曼妙姿态,沉郁的,细致的流入鼻尖。 “元丹宗那边的探子说容衍和卫子曦在吸收完传承之力后还掉入了地底,之后遗迹就开始下沉崩塌,没多久他们俩就出现在了蛩源山外,我觉得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主上,他有没有可能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窗边那被月色雕琢的精细如玉的人终于微微侧过脸看了暗影一下,他的侧颜被透过来的冷白光线描摹的俊雅绝尘,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的半边唇瓣勾勒出一道浅笑,静谧的声线如夜莺啼转,清而撩人,“他越强对我们越好,不是吗?” “主上所言极是,是属下愚钝了。”暗影再次恭敬的俯身,顺势说道:“姬珏那里我已经派人透露了消息,想必他不日就会赶去北炎灵州。” “呵呵,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消受得了我这份厚礼吗?若是不能,也就不足以让我这般重视了。”他低低呢喃,显然并不需要暗影来回答,转瞬就接着问道:“对了,青岚宗那里安排的如何了?” “能安插的位置已经尽量安插了我们的人手,不过坐忘峰和离境峰两峰一直无法顺利安插人手,特别是离境峰,即便是扫洒童子都是特定的几名弟子,而且玄阳会定期检查。”暗影说起这件事时,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困扰,显然坐忘峰和离境峰的情况让他为难。 青岚宗两位元婴真君所在的主峰比青岚掌门所住主峰还要固若金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峰中弟子太少,又严禁其他弟子出入,若是贸然变动可能会引起元婴真君的注意,无论是玄阳还是玉真,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泛泛之辈,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不然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计划毁于一旦。 “坐忘峰和离境峰的事你不用管了,你把其他地方安排好就行。”男子说话的声音依旧淡且疏离,气息微凉,染着银光的黑发在晚风中缓慢飘荡,黑色的夜,黑色的房间,将他整个人缠绕成一片沉不见底的谜雾,即使他在眼前,也看不真切。 暗影虽然疑惑,但他一贯不会反驳主上的任何决策,弯下身体应和:“属下遵命,主上若无其他事交代,属下这便告退了。” “恩。下去吧。” 暗影退走,只留一室清寂,窗外风过梧桐树叶带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似乎想到什么愉快的事,男子秀致的眉扬起弯弯的小山峰,沉香渺渺…… **** 此时的卫子曦和容衍两人自然不知被人盯上,更不知危险有可能随时来临。 为了避免是非,他们并没有选择进入轻玄城通过传送阵回青岚宗,而是直接从蛩源山转道离开了元丹宗的势力范围,连安如和靳非的面都没能见上。 毕竟他们也无法肯定轻玄城的传送阵是否已经开放使用,而他们更明白在这当口求元丹宗为他们开放传送阵很不明智,元丹宗可是有不少弟子亲眼看到他们两人吸收了传承之力,谁知道元丹宗会不会因此小鸡肚肠计较得失,认为他们抢了他们的宝贝,到时候强制扣留他们或是要他们交出在墓穴内得到的宝贝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修真人士,无论正邪,基本都逃不开利益两字。 因为无法直接返回青岚宗,两人也便没闲着,特意选了一条最适合他们历练并巩固修为的道路——万象山脉。 在北炎灵州诸多有名的历练宝地中,万象山脉可以说是最危险也是最特殊的存在,整座山脉由东向西几乎横跨整个灵州,覆盖了北炎灵州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峻岭秀峦,奇峰险石,壮丽宏伟,绵延万里。 但它的险峻危险并不只在于山脉中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更是因为这座山脉复杂的地貌。 所谓万象指的不仅仅是山中那些包罗万象的妖兽,更意指气象万千,千变万化的地貌。这座山脉中涵盖了人世间几乎绝大部分能见到的地貌,山河湖泊,冰川火山,溶洞沙地等等,不一而足…… 前一脚你还身处冰川河谷中,下一脚就极有可能踏入火山口…… 四季无常,夏天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冬天的邻居。 而因为这复杂多变的地貌,万象山脉中的妖兽妖植也生长的极为穷凶极恶,比之其他地方的妖兽等要厉害许多。当然,这里的灵药灵宝也比其他险地要丰富珍贵。 所以北炎灵州的几大门派每到有大型历练之时,多数情况下都会组织弟子前往万象山脉,只有这样的险地才能真正锻炼弟子的战斗经验和心性,不过去万象山脉历练的修士多数修为在金丹期左右,筑基期巅峰以下的修士别说深入腹地,就是进入边缘估计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除非凭人数碾压。 轻玄城与青岚城正好位于万象山脉的一东一西,所以卫子曦他们必须跨过几乎大半个万象山脉,才能顺利回到青岚宗。 两人倒是也不怕这长途跋涉的苦累,以他们俩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惹到一群金丹期以上的妖兽群,或者是分神期的妖兽,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问题还是两人之间明显尴尬了许多的气氛。 虽然他们都尽可能的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但谁都知道,那些做错的事说错的话已经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硬伤,就连每一个偶然的对视,都会留下冗长的沉默。 最明显的区别时,容衍不再每晚拥着卫子曦入睡,两人开始不分昼夜的修炼,白天赶路猎杀妖兽,夜晚寻一处僻静之地打坐吐息,彼此的怀抱隔着一个臂膀的距离,遥不可及。 第一缕晨光刺破遮天蔽日的冰雪森林之时,卫子曦收手,轻轻吐出嘴里的一口浊气,一股寒风刺骨的刮过,撞上石壁在洞穴内呼呼响动,洞内的篝火已经燃尽,只留一堆黑灰散着淡淡余温。 昨夜下了一场雨,石洞口挂上了大大小小数十根尖利的冰凌,雨水的气味还未完全消散。 她盘膝坐在容衍布置的柔软干净的毛毯上,睁开眼看着仍在吐纳中的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深邃的黑眸,让他的脸庞显得更为冷然而精致,就像冰雪之巅最无瑕纯粹的雪莲,永不凋零,永不败落,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世间繁华。 若说她此生曾后悔过什么,一则是本尊父母的惨死,另一则便是那一日固执的倔强,她想即便她当时哪怕是流下一滴泪让他看见了那也是好的,那样他就不会像勘破生死的老僧,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沉入心底,再不让她看到分毫。 卫子曦,你多可笑,鱼与熊掌你都想要,可你却不懂付出。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叹息,沉沉的叹息。 她起伏的心绪中,容衍的睫毛轻轻翕动,缓慢舒展,随后那双漆黑琉璃一般的冷眸看过来,落入她的眼里,碾过她的心头,冰冻了她的岁月静好。 他朝她颔首,温柔的道了一声早安,然后交代一声:“我去找些干柴给你准备早膳。”便起身走向了洞门口,他衣袖下摆上一朵清秀娇媚的深白色玉玲珑随着他的动作绽放妖娆,极美的,触之不到。 卫子曦坐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含着淡淡的无奈,在睫毛下隐匿着,她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追了上去。 她跑在他身后急急喊道:“容衍,我没胃口就不用早膳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容衍停下前行的脚步,身形顿在原地不动,大约过了一瞬,他才转身过来,薄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点了点头道:“也好,早点赶到师门也能让师傅他们安心,那我们走吧。”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慌张的追问:曦儿,你怎么没有胃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也许,他不再关心她了吧。 她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踩着他走过的雪印子,一深一浅的走过。 他们穿过冰山河谷,穿过黄沙盆地,然后进入了绿意盎然茂密深沉的魔幻森林,但这片森林比之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和沙漠世界要危险了许多,在这里出没的妖兽妖植大多带毒,一不小心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毒。 为了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妖兽,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变缓了许多,不过收获也很不错,这倒不是指那些妖丹和灵材,而是指他们修为正不断的稳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传承之力固然好,但依靠外力的快速晋级或多或少会造成本身修为的不稳固,在这一点在他们这样的等级时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玉真曾无数次对卫子曦耳提面命,要她务必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切忌妄进贪多,甚至不支持她用吸收晶石的方式修炼。这就好比平地而起的高楼在风雨摧折下容易倒塌,只因它没有稳固箭矢的基石,元婴期之前的修为就是修士整个修炼人生中的基石,若不打好,那未来面临的极有可能就是神魂俱灭的惨烈结局。 不过即使她和容衍心里都十分明白,但也架不住运气太好天赋太高,修为一直马不停蹄的往上窜,毕竟机缘这东西你若是拒绝,那才是要遭报应的。 所以容衍和她近几年的任务应该都是先稳固自身修为了,突破什么的留到几年后再说,这也是他们来万象山脉的目的。 战斗,不断的战斗,游离在生死之间的战斗,才是将体内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转化为己用的最好方式。 进入魔幻森林后,卫子曦便将金瞳儿召唤了出来,他是灵植化身,对森林内部的感知最为敏锐。 金瞳儿虽然一直待在乾坤袋里,但也感觉到了她与容衍之间微妙的气氛,倒是没再皮痒的与容衍不对付,估计就算他想挑衅,容衍也不会鸟他。 眨眼间,卫子曦他们在山脉中已经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不断的猎杀妖兽,期间也会遇到一些历练小队,有其他门派的,也有临时组建的散修队伍…… 在遇到最初,彼此都会警惕的看着对方,然后快速的远离。在这里谁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所以在没有发生利益冲突之前分开最为明智。 因而每每遇到的时候,卫子曦三人也是当做不曾看到般径自离去。其他队伍也还算有点眼界,至少不会因为他们人少,妄图以多欺少。 这一个月,无论是容衍还是她,浑身上下不知不觉散发出的那股杀气就能让那些人退避三舍,不得不说这和他们最近的心情有莫大的关系。 随着越来越深入山脉的中心腹地,他们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这山脉内围的妖兽实力最强,若非实力强悍的队伍,绝不会冒死进入内围。 卫子曦和容衍在无意识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跟对方较着劲,不断地往内部深入,谁也没开口阻止或试图阻止。 这日,卫子曦三人在山脉中疾行,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这内围的妖兽实力强横,而且很多都已经结了妖丹,能够幻化成人,擅长伪装与偷袭,让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的应对。 就在这时,金瞳儿出声提醒道:“主人,前方五百米处有情况,似乎是一个小队遭遇了一只元婴期的妖兽。” 元婴期妖兽? 卫子曦与容衍有点震惊,他们入山月余还未碰到过元婴期的妖兽,想不到在这里终于遇上了一头。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容衍一脸凝重不说话,不过那双沉墨似的黑眸中却流露出强烈的战意。 第89章 被阴了? 没有犹豫,三道身影如风一般往金瞳儿所指的方向飞去,直到他们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兵器交接的声音后才停了下来,这里离“事故”现场大约还有两百多米,不算远,若非树丛遮挡,怕是能直接看清前方的情形。 除了打斗声外,间隙还夹杂着少女的尖叫声。 此处已经是万象山脉的内腹了,虽然还没到最深处,但能够进入这里也说明了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会差,队伍里若没一两个金丹巅峰修士基本不可能顺利深入到这里。 卫子曦朝金瞳儿看了一眼,金瞳儿意会的变回小金葫芦的模样,化作一道金芒朝着打斗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以金瞳儿的实力和葫芦的模样最适合打探,只要不是遇到实力超强或者感知特殊的修士,应该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她和容衍的实力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了,但他们毕竟是以特殊方式晋阶的,不够稳固不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练习相匹配的武技身法。 况且他们也不是狂妄不可一世的人,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是别人给他们刻意下的套。 在这危机四伏的万象山脉里,即便是遇到重宝出世都要先探明真伪才能行动。 两人隐在两棵紧挨着彼此的大树后,默然等待,卫子曦纤细的身形几乎完全隐没在粗壮的树干下。 容衍靠着树偷瞄着她抚在树干上那比玉石还要细腻白润的手指,林间潮湿的风吹拂着树叶,如琳琅般清响,细密的光影洒在她眉眼间,似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打了一层莹粉。 她此时正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发上落了一片残叶也未发觉,浅色染衣,寸寸芳华。 他的长指不自觉的扣住了坚硬的树皮,剥落下一片片灰棕色的碎屑,在脚边慢慢堆积起来,他有多久不曾碰触到她,哪怕只是她腰间的发丝,都似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似经历了一生那般漫长的相思…… 即使是落在她眉间的雪,都能在他空落落的心里坠下重重的回音。 “容衍,我们离青岚城应该还有一半路程,你说接下来有没有可能遇上青岚门人?”卫子曦突然偏过头,长睫下流光漫漫,让容衍的心激烈的一颤,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敛下眼睑,垂眸盖住来不及收拾好的情绪,冷淡的回道:“应该吧,青岚宗会定期组织历练小队,碰上也不奇怪。” 卫子曦只来得及看见他清冷美丽的眸子低低压垂着,心里莫名竟有种说不出的厌仄与烦躁,他现在连说话都要避开她的视线了吗? 微觉心凉,便转头不再多说,恰好金瞳儿此时回来了,避免了冷场,小金葫芦蹦到她眼前,再次变身为可爱萌宝,笑逐颜开的飞扑进她怀里,她一把搂住他,温暖柔软的身体让她心静。 容衍看着这一幕,安静的垂手而立。 “主人,前面的那队人正被两只元婴期的化婴猿攻击,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金瞳儿趴在卫子曦胸口,金瞳熠熠生辉,如两个小太阳,“不远处应该就是其中那只雌性化婴猿的老巢,这群人很倒霉,刚好撞上了。” “雌性化婴猿?”卫子曦有点傻眼了,她现在一点也不怀疑这是引他们上钩的陷阱了,谁没事会去招惹雌性化婴猿啊,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化婴猿这种妖兽很特殊,基本上这是一种独居的妖兽,但它又不是完全的离群,每一个化婴猿附近必然有其他化婴猿的生存痕迹,彼此之间的洞穴相隔绝对不会超过十公里,特别是雌性化婴猿的附近,会呈网状分部数只雄性化婴猿,而一旦有人闯入雌性化婴猿的地盘,那就意味着将有可能同时面临几只甚至十几只雄性化婴猿的围攻。 化婴猿本就以攻击力见长,而且极其聪慧狡诈,这居然还是两头元婴期妖兽,卫子曦都忍不住要为那作死的队伍念大悲咒了。 “瞳儿,那个队伍什么来历什么实力你有点底吗?”卫子曦皱着眉,考虑去帮忙的可能性。 “来历不太确定,但应该出自一个修真家族,有个女修士喊带队的金丹巅峰修士为二叔,队伍成员一共还剩下九名,有五人应该是金丹巅峰左右的修为,他们实力比我高,瞳儿不是很确定,有三个金丹初期,剩下一个才筑基不久,尸体大概也有七八具吧。” 卫子曦有点惊讶,就算不算上那些死亡的,这队伍的实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很奇异的还出现了个筑基期的拖油瓶,但光是那五名金丹巅峰就足够说明这个修真家族的实力不菲。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容衍,沉吟片刻问道:“容衍,这情况我们还要去凑热闹吗?我觉得还是避开为妙,元婴期雌性化婴猿的地盘,我们恐怕爱莫能助。” 那两只化婴猿应该还只是元婴初期,不然这一群人恐怕早就团灭了,容衍和她联手对付一只化婴猿应该没问题,问题是雌性化婴猿附近的其他化婴猿若是赶来…… 那她就只能呵呵了。 容衍虽然很想对战元婴妖兽,但他更不想卫子曦为此冒险,若是普通的妖兽也便罢了,但从知道前方有一只雌性化婴猿之后,他比卫子曦更反对去凑这热闹。 刚要说话,却听一阵草木窸窣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妖兽愤怒的嘶吼声,和更为清晰的打斗声…… “来不及了,他们发现了我们,往这边过来了,这是想拖我们下水!”容衍薄红色的唇畔撩起一丝狠戾的笑,黑眸冷凝,整个人彻底化为一块会移动的冰。 他们自己上去帮忙,和被迫被人拖下水,那心情可完全是不同的。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卫子曦也是一个激灵,视线转向不断靠近的声音来源,她并不意外有人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在知道对方队伍中有五名金丹巅峰的时候,她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他们离得并不算远。 容衍毫无温度的勾着薄唇,高大身躯带着惊人的气势迎接着已经逐渐逼近的众人,手中的雷动剑出鞘,冷漠而傲慢…… 虽然已经有了本命法宝,但容衍显然不打算轻易动用弑神剑,弑神剑的杀气太重,即便只是普通的拿在手里,都能让人胆寒股颤。 而且神器出世将会引动的喧嚣只会是一场灾难,在他拥有能绝对压制其他人的实力之前,隐忍方是万全之策。 随着那一行人的接近,卫子曦的目光也一点点冷下来,揽风剑化整为零,隐没于空气里…… 树影幽重,几道人影边打边退,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穿嫩粉色裙衫的少女,一张玲珑娇媚的小脸带着受惊过度后的失措,眼眶里的泪珠在光影下晶莹闪烁,环佩叮当、璎珞垂肩,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摇摆清响,显得少女慌乱的姿态更是惹人怜惜。 这一位,应该就是他们队伍中唯一一个筑基修士了,很明显,少女的身份非比寻常,五名金丹巅峰中有两名一直护卫在她左右,难怪就她这样的修为还能活着混到现在。 除了前面负责逃跑和护卫的三人,后面的六个人分别在与那两头化婴猿缠斗,妖兽在本体状态下实力最强,所以两头元婴妖兽现在的模样很是狰狞凶残,利爪一伸就能伤人一分,强悍无匹。 卫子曦粗略扫了一眼这九人,实力最强的当属那手持□□的中年修士,金丹期接近大圆满的修为,普通情况下他比容衍还强了一分。 这人唇厚鼻塌,颧骨突出,双目狭长,下巴略尖,相貌古怪,腰间挂了一个古怪的黑色皮囊,令人看了感觉到几分阴冷邪恶,极不讨喜。 那修士“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卫子曦两人一眼,细长的眼眯成一条缝,阴笑着道:“三位,搭把手!” 他的话并非请求,而是命令! 容衍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阴沉,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与卫子曦对视一眼,同时冲向了左边那个化婴猿,那头雌性化婴猿,一定要尽快弄死才行,雌性化婴猿可以通过特殊气味召唤附近的雄性化婴猿,所以到了这一步,两人只有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 金瞳儿并未出手,而是按照卫子曦的吩咐跃上不远处的树杈,满脸戒备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两人的动作迅如疾风惊雷,手起剑落,招招杀伐果断,竟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妖兽元婴期的实力而有所畏惧,淋漓尽致的剑起剑落,少年回旋飞纵少女舞动盘旋,两人配合默契,宛如一首轻快动人的歌,没有一丝缝隙。 转眼之间,便见化婴猿被两人的合攻杀了个措手不及,雪白毛发上染上了斑斑血迹,凄厉的嘶吼让另一只化婴猿彻底疯狂。 而他们这番犀利狠绝的惊人表现却让在场的几人讶然不已。 其实早在卫子曦他们出现在附近时,洛长川就已经察觉到了有陌生人靠近的气息,他天生五感超乎常人,虽然当时正处于激烈的战斗中,他还是发现了。 后来那奇怪的葫芦自以为是的来晃了一圈,他便更加肯定了,也没多想便打起了祸水东引的主意。 对方虽然只有三人,但以他们能深入万象山脉的实力判断,至少不会都在金丹以下,就算不能帮着他们杀死这两头化婴猿,怎么也能为他们脱身争取一点时间。 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当亲眼见到三人时他失望透顶,居然只是两个少年少女外加一个还穿着肚兜的童子,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不会强到哪里去,所以他原先还打算好言好语请人帮忙的心瞬间消散,只剩下不屑与不耐烦。 还以为会是强大的援手,结果恐怕只是三个拖后腿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洛长川目瞪口呆,惊得他差点被化婴猿一掌拍飞。 这两人居然都是金丹巅峰修为,而且这战斗力也太逆天了,看上去居然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强了不少…… 其实这很正常,他们面前的两人一个真实身份是神兽中的霸主金龙山,一个是虽身份成谜但绝对不会简单的金手指男主大人,他们俩的战斗力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类的水平去衡量。 这便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啊,然而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呢?所以他们的吃惊可以理解。 有了卫子曦和容衍的加入,洛家众人的压力锐减,母兽已经完全交由卫子曦两人对付了,剩下的六人则开始合力攻击另外一头。 这样一来,就轮到那两头化婴猿吃瘪了,原先它们还能占尽优势,现在则彻底反了过来。 有一点卫子曦和容衍让心生疑惑,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那些化婴猿难道都死绝了吗?怎么除了这两只之外竟再无一头雄兽赶来? 不过两人此时也没心情思考这些。 因为血琅环的存在,卫子曦这一路打斗时多少有点缚手缚脚,动作都放不太开,但此刻面临劲敌,又是与容衍一起面对,她若再思前想后那容衍受到的威胁只会更多,所以她这一次打得很拼命,毫无保留,几乎将她最大的能量都发挥了出来。 最后那头母兽轰然倒下时,她和容衍只有左臂上带了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伤口,刻印在相同的位置上。 母兽死亡后不久,洛长川等人也顺利解决了另一头雄性化婴猿,而容衍两人什么也没表示,他只是冷冷扫了洛长川几人一眼,利落了取走了母兽体内的妖丹,然后无视众人的视线,蹲下身开始取自己需要的材料。 化婴猿的臂骨可是炼器的好材料。 洛家九人木着脸看他动作,神色诡异,阴晴不定。卫子曦站在容衍身后,将几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弯起明媚的大眼,好似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缓缓歪了歪头,她的目光从来没有那般嘲讽过,甚至带着微微的鄙夷和恶意,却异常迷人。 在那样的目光下,一向自视甚高的洛家人都有点觉得难堪,仿佛他们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暴露在了这个少女面前一般,让人羞恼。 但羞恼的并不包括那粉衣少女,一泓秋水双目直愣愣的盯在容衍身上,俏脸上的羞红已经蔓延到了她白皙的耳朵周围。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容衍前面,盈盈福了一礼,轻声柔语:“这位道友,我是青洛城的洛青黛,多谢你方才仗义相救,不知可否请教姓名?” 容衍还未反应,他身后被人忽视彻底的卫子曦听到少女的话时再次傻眼了。 啥?她说她叫啥? 第90章 禹青黛是幸福的,还是悲剧的 卫子曦细看那粉衣罗裙的少女,她颜如秋水,面如粉桃,如掐得出水儿的花瓣,一双愁黛远山眉,侬软的身姿带着少女特有的风情,含羞带怯的站在容衍面前,爱娇似的朝他眨眼。 好一个楚楚可人又明艳动人的娇美人。 卫子曦一点也不意外会看到这一幕,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性命攸关之时路遇英勇不凡、拔刀相助的俊美少侠,被少侠英雄救美从而一见倾心执意以身相许,这种在各类影视小说戏曲里被用得烂大街的桥段,完全是很能理解的好吗? 何况这拔刀相助的英雄还是容衍这样一位年少有为、俊美出尘的少年英才,看不上他的妹子要嘛已经心有所属,要嘛就是审美异常。 虽然拔刀相助的英雄还有她,奈何妹子目前眼里心里就只容得下容衍一人了,她没被作为障碍物消灭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但是些微心酸却是免不了的…… 卫子曦忍不住去看容衍的神情,他此时已经整理出了一对臂骨,正收拾好站了起来,眼神特别真诚的凝视着他面前的少女。 空气中还漂浮着化婴猿浓重又难闻的血腥味,绿影幽九重,风声知几许,卫子曦深深吸气,向前踟蹰两步,希望能借此看清他表情的变化。 “我是容衍。” 容衍的声调低柔而平淡,少了点往日的冰冷,凤眸微弯,引得禹青黛更为热切的回应,“原来是容道友,方才若非有你及时救助,恐怕这一次真要糟了。” “姑娘客气了。” 容衍的语调和缓,美眸里却刻着客套寒冷的鸿沟,冷眸扫过禹家余下几人,“我与师妹还要赶路,各位若无其他事,我们这便告辞了。” 卫子曦有点懵,怎么就这样完事了?他不准备跟人家深入交流探讨一番? 难道此禹青黛非彼禹青黛? 不对吧,都是青禹城禹家的禹青黛啊!难道是因为……卫子曦忍不住再去细瞧少女的容颜,青春朝气,细碎的绒毛在光下晕染成金黄,柔软又纯洁。 禹青黛显然也没料到容衍会如此干脆的拒绝她这么明显的示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莹莹秋泓漫上一层水汽,似风催欲折的小花般娇柔可怜,“容衍道友,你……我……不能留下来和我们聊一会吗?” 好一个欲语还休,好一副我见犹怜。 卫子曦心想若是自己身为男儿的话定会将对方温柔的揉进怀里,好生怜惜一番方不负这相思意,可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所以只能看着禹青黛的盈盈泪目体会什么叫虎躯一震的滋味…… 这姑娘不去唱大戏实在太可惜了…… 容衍半垂着眸子,余光扫过身旁脸色有点阴沉的卫子曦,美丽的眼底升起淡淡烟波,淡漠而勾人,“不好意思,禹姑娘,我们急着赶回师门。” 卫子曦想禹青黛果然是那个禹青黛,容衍对她的态度虽然并不算亲切友善,但多少还是和他平日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有着很大的区别,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感,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对禹青黛毫无兴趣。 他当然有兴趣了,容衍这变态恋母狂!卫子曦有点咬牙切齿的想。 禹青黛这个妹子,在原文出现时她已经不是妹子了,咳,她出场之时已经一百多岁了,是一个死了双修伴侣的风姿绰约、妖娆性感的寡妇,咳咳咳。 没错,就是这样的让人抽风的设定,禹青黛她是禹家送给当时刚刚突破渡劫期的容衍的礼物,货真价实的糖衣炮弹! 重点是容衍对此女好的不得了,比对第一女主李元敏还要好,卫子曦当初看得时候还以为容衍这会儿是遇到了真爱动了真心,人过百岁终于为爱情闪了腰,结果后面越看越发觉不对劲,容衍这哪是被爱情闪了腰啊,完全是被恋母情节劈开了心脏啊! 禹青黛长得像极了容衍过世的母亲…… 当她看到容衍凝视着铜镜里的禹青黛并帮她梳发那段容衍的心理描写时,卫子曦心里那个卧槽啊,当时就想掀桌了,说好的人间有真爱呢?结果禹青黛居然只是他怀念母亲的一个寄托啊喂,作者你要不要这么无耻没底限! 母子恋什么的会不会太重口味了? 好在原文中的容衍还是很有底限的,他对禹青黛很好,但却只是物质上的好,他给予禹青黛的修炼资源多到让人无法想象,甚至他后来飞升前把他攒了上百年的宝贝大部分都留给了她,厚此薄彼到让他其他的女人悲愤欲绝、要死要活的地步。 但他从没碰过禹青黛,一次也没有。 容衍是有女人的,包括李元敏、洛梓莘等在内,虽然不多,但也绝对算不上清心寡欲,所以他对禹青黛是正儿八经的亲情,可以说他完全把她当成了他娘亲的替身。 所以,卫子曦对禹青黛这个人是抱着深深的同情的,毕竟文中她是真心爱着容衍的,可没把容衍当儿子看待,却因为容衍的区别对待不仅要遭受他其他女人明里暗里的针对,还得夜夜独守空闺,她曾是一个有过婚姻生活的女修,这种深闺无人疼怜的痛苦应该会更加深刻吧。 但卫子曦的同情也只仅限于看文时了,如今看着面前这一位她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容衍早就不是《渺渺仙踪》里那个坐拥后宫的绝色男主了。 不过现在这剧情也实在是偏得太离谱,禹青黛居然会提这么早出场,从风韵妖美的寡妇摇身一变成了青春逼人的美少女,也不知这样的她,容衍可还能从她身上看到他娘亲的影子…… 她偷觑着容衍,他正临风正视着他面前的少女。 “禹姑娘,萍水相逢,多有不便。”容衍礼貌的回应,垂眸斜看,也不动声色地偷瞄着卫子曦,晶透的眼瞳犹如琉璃珠一般清澈冰冷,只是静静的偷窥着她。 他不愿意靠近别的女人,即使是用来试探曦儿的方式他也不愿意,那会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但他并不介意看到曦儿因为别的女人对他的示好露出不悦,她皱眉时流露出的防备,她抿唇间刻印下的忍耐,她对禹青黛充满嘲讽与疏冷的笑,看到他回应对方时耷拉下来的脸,她偷偷瞥向他时怀疑又焦急的眼神,她不自觉靠近的身体,…… 她表现出的一切都让他心跳加速,又身心舒畅…… 卫子曦,你果然是爱我的。你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他突然想好好感谢这个叫禹青黛的女人,她的出现挽救了他频临灭顶的低落与惆怅,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说将该办的事都给办了,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要困住她的人等等…… 还好禹青黛出现了。 这个女人的五官神似他可怜的娘亲,她们方才跑过来时他便已经注意到了,但她们的气质却天差地别,娘亲身上有岁月与人生经历篆刻下的斑斑印记,她多愁且温婉,她的眼睛里是对现实的无奈,还有对他深深的爱,在他眼里,娘亲是一朵摇曳风中的夜芙蓉,美丽却脆弱。 禹青黛不同,她很年轻,带着大家族小姐的天真与任性,仍是一朵还未绽放的小花苞。 但他得承认,因为禹青黛的长相,容衍对她并不像对其他女人那般从头至尾就带着反感与厌恶的心态。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终于让曦儿有了危机感。 即使她表现的那么不明显又不勇敢,容衍也因这样小小的情感流露而开心的想要立即拥她入怀。 你一丝在意的目光,便能明媚我整个世界,瞬间繁花倾城。 在三个情窦少年暗涌如潮之时,一直静静站在禹青黛身后观察容衍两人的禹长川突然上前,一脸友善温和的开口说道:“两位道友有礼,我是青禹城禹家的禹长川,禹家家主禹长庚是长川的大哥,青黛则是大哥的小女儿。” 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抬了抬左眼上的眉毛,才接着道:“我们一行来万象山历练,没想到恰巧碰上了这两头化婴猿,死了好几个孩子,若非两位及时出现,估计这次损失还要更加惨重,所以长川真是万分感激两位的鼎力相助,两位道友实力强悍让长川大开眼界,不知可否告知两位道友出自哪门哪派?也好让长川告知大哥好好上门感激贵门派一番。” 禹长川本来该在禹青黛说话之前就上前的,结果小侄女看到那少年就跟蜜蜂见了花蜜一般,招呼也不打便凑到了人跟前去,不过他也没拦她,正好趁机打探一下这两人的来头,想来以青黛的美貌不怕那少年不招架。 但显然他把自家小侄女的美貌想得太有价值了,人家少年根本看不上,短短三两句对话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看来青黛是派不上多少用处了,所以只能自己上前撑场子。 禹长川这番话听着虽处处周到有礼,不仅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更感激了他们两人的救助,最后还说要感激到他们门派去,听来似乎很顺耳的样子。 但容衍和卫子曦两个都不是耳根子软的能被几句好话就忽悠的人,禹长川这话虽然周全,但却处处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姿态,自报姓名时那种“我家可厉害了,你们快来恭维我”的莫名自信,还有提起他哥时那种“我爸是李刚”的强烈既视感,甚至他询问他们门派时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让卫子曦觉得分外好笑。 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优越感? 青禹城禹家在斗霄大陆修真界确实有不小的名气,她也有所耳闻,但她会知道完全是因为看过原文的关系。 禹家再了不起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以为现在还是百年前禹家老祖宗在的鼎盛时期吗?禹家之所以出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曾经的老祖是个渡劫期的修士,而那老祖百年前飞升后,禹家便进入了极为严重的青黄不接。 禹家的金丹修士倒是不少,可惜却一个元婴真君也没有,在禹家老祖飞升后禹家在青禹城中的势力就开始日益萎缩,所以才会有后来将禹家女儿当成礼物送给强大修士的事情发生,禹家想要借此来保住他们在青禹城中的地位。 所以禹青黛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姐姐妹妹都是差不多的待遇。 看着禹长川那不可一世狗眼看人低的姿态,卫子曦突然很能理解为何禹家会在失去顶梁柱之后如此快速的式微,如果禹家人都像禹长川这般自视甚高、看不清现实甚至心比天高的话,那禹家成为历史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有一百个禹青黛也拯救不了禹家时代的翻页。 现在的禹家甚至比安如和靳非的家族都不起眼,也就他们自己还停留在自己编织的辉煌蓝图里。 容衍显然也不清楚禹家的来历,他皱了皱眉,修长净白的长指轻弹了一下手中的短匕,红唇微挑,突然偏过头靠到卫子曦耳边低声问:“曦儿,青禹城是青岚城的附属吗?我记不太清呢。”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但这轻得程度却又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所以他这一话落,禹家九人的脸全绿了。 红果果的打脸啊,你介绍的那么清楚有什么用,人家压根不知道什么青禹城,什么禹家,什么禹长庚…… 卫子曦有点想笑,但她及时克制了,她看着眼前男人惊心动魄的美貌,在禹青黛嫉妒的目光中淡淡抬起右手,为他摘掉落在眼角上的睫毛,顺手将他散乱的发别到了耳后,“头发乱了。” 这一瞬间,她看到容衍美丽的眸子里似炸裂了一簇簇灿烂的火花,他红艳的唇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那曦儿帮我整理吧。” 卫子曦微笑,轻轻点头道,“好。” 这两人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虐起了狗。 不过卫子曦就算在虐狗也虐的很有道德,她边整理容衍的头发边在他耳边轻声回答容衍之前的问题,关于青禹城是不是青岚城附属城池这个问题,声量用的也是恰到好处: “青禹城和青岚城没有关系的,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同在北炎灵州吧……” 然后把禹家的情况用美化了一番隐晦的告知了容衍,但无论如何美化,事实依旧是事实,所以当容衍一脸冰冷的对禹长川拱手恭维道:“原来是青禹城禹家的道友,真是幸会幸会。” 禹长川那张脸已经黑如泥潭了…… 第91章 强敌至 禹长川脸皮还是很厚的,虽然脸黑如锅底但仍是硬生生受下了容衍那一句不阴不阳的恭维,极力扯着脸皮子对容衍发出虚伪的笑。 容衍两人方才展现出的实力告诉他,这两人他招惹不得,就算他们这方有九人,而对方只有三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况且那树上的小童子未动过手,禹长川可不像初见那会般觉得那童子只是个拖油瓶,他这会儿已经感觉出来了,那金发童子并非人类。 而能幻化成人类的灵兽或是灵植那起码也得是金丹修为之上了。 禹长川虽刚愎自负,但好歹也还算有点分寸,在不能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之前,他绝不可能去得罪容衍三人。 所以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他们的来历。 容衍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泛起冷而美的眸子,声音低沉而伶仃,“我和师妹来自青岚宗。” “青岚宗!”禹长川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几近谄媚的笑道:“原来两位是青岚宗门人,真是失敬失敬,怪不得实力如此高强,禹某真是三生有幸!” 青岚宗虽然并非斗霄修真界第一宗门,但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在整个斗霄的地位根本不是禹家这个日渐式微的家族可以比拟的,而且众所周知青岚宗收弟子的条件非常严格,基本三灵根天赋以下的弟子是不可能有机会入门的。 这两位一看就不只青岚宗的普通弟子而已,年纪看着也最多不过百岁就已经是金丹巅峰了,极有可能是掌门弟子什么的。若非这容衍实力和名字都不符,他还真要怀疑这一位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斗霄第一美男玄阳真君了。 这一位,长得着实妖孽,他眉目清冷,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年,禹长川自认见过的人不少了,修真界的美人也是多到泛滥,但少年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容色,长得一笔绘不完的倾城,但在那张妖美艳丽的黑眸对上人之后,却像是寒冬冷风浸染过的刀锋,犀利冷冽。 无论如何,万不可得罪。 而禹青黛听到容衍的话时美眸更是发亮了几分,树影摇落的微光照得她脸庞粉嫩而甜美,她就像完全忽视了方才容衍对她的冷淡,也忽视了他身旁的卫子曦,如同发·情的小猫一般望着他,像是要望尽他的心里去。 柔弱的嗓音再次响起,“二叔,我们此行不正是要往青岚城方向吗?既然有缘相遇,不如与容衍同行可好?”这话虽是对着禹长川说的,但那双水眸却一直不曾离开容衍半分。 这妹子真是自来熟啊,这才认识没多久就开始直呼容衍名讳了。从头到尾都被人妹子忽略不计的卫子曦撇了撇唇不屑的暗想。 “这样自然是极好的了。”禹长川连忙颔首。 对于能搭上青岚宗这条大船他自然是相当期待的,若能得青岚宗庇佑,那禹家在青禹城中的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他大哥也不用日日担心某些虎视眈眈的跳梁小丑觊觎青禹城的实力。 所以他对小侄女的提议没有半分意见,虽然他们原先的目的地根本不是青岚城。 “容衍你意下如何?这万象山脉中处处都是危机,大家在一起也能安全点,我二叔的法宝很厉害的,元婴期以下的妖兽都闻不到我们方圆百里之内的气息,所以跟我们在一起你回青岚宗会方便很多的。”禹青黛一脸期待的看着容衍。 她这话倒是为卫子曦两人解了惑,瞬间就想明白了为何他们闹腾了这么久却没有被成群的化婴猿围攻了,禹长川的法宝屏蔽了他们这里的气息,而这附近只有两头元婴期化婴猿。 怪不得…… 卫子曦与容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曦儿,你说呢?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容衍并没有马上回应禹青黛的问题,而是缩到卫子曦身边将问题抛给了她,他的眸子映照着卫子曦的时候,冰玉一般的眸色就化为了清澈的流水,迷离辗转如春日里的潺潺溪流,荡漾出极致的温柔。 容衍无所不用其极的想与她说话,弥补这一个月的冷清与孤单。 “是不是不太方便?毕竟咱们也不熟,更何况禹姑娘你还是个妙龄少女,与我们又是萍水相逢,这走一路会不会对你名声有碍啊?”卫子曦任由容衍将身体靠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再次由红转绿的禹青黛。 就好像容衍是在给她带绿帽子,脸色差得犹如吃了几十只苍蝇。 禹青黛自然是极不待见卫子曦的,任谁见到自己春心萌动的对象对别的女人亲亲密密,而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都会想上前撕烂对方的脸,更何况这女人长得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她隐忍着满心的不快,终于施舍般的将眼神移向了卫子曦的脸,“这位姑娘,我们修真之人无甚男女之防,我不会在意的。”语气泠然而不耐。 卫子曦差点翻白眼:你当然不会在意,你是巴不得能跟容衍说不清吧? “我在意。”容衍蓦地对着卫子曦微微一笑,声音低而柔和,沉醉酥骨,泛起入骨*的魅惑风情,“曦儿,我是有男女大防的。” “噗。” 卫子曦忍不住喷笑了,他还有男女大防?那他们在聚星州的日子又是什么鬼? “但不包括你。”容衍看着卫子曦笑着补了一句,而这一句也成为了熄灭禹青黛最后一丝理智的冰水。 禹青黛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居然接连贴了好几次冷屁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浑身颤抖,在容衍投过来的冰冷眼神下,她果断恼羞成怒了:“你们太不知好歹了,以为青岚宗出来的就很了不起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身为禹家家主的女儿主动邀请你们入队,你们居然敢拒绝!你们居然敢?!” 亲眼见证了一朵楚楚动人小白花秒变血盆大口霸王花的场景,卫子曦目瞪口呆,她不说话,就只是张开了嘴。 “曦儿,她疯了。”容衍这个罪魁祸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点评,他状似不悦的抬起指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状似随意的将双手撑在卫子曦身侧,然后将头靠在了她右肩上,埋下头深吸一口气,用她温暖的体温与沁人的体香包裹自己。 而禹青黛见到这一幕直接疯癫,伸出长指对着亲密合一的两人道:“二叔,给我杀了这女的,活捉这男的,打残也没关系,但是别伤到他的脸。” …… 全场有一段不算短的沉静,似乎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禹长川没有动,禹家其他人也没有动,在见识过容衍两人的实力后他们怎么可能还犯傻上去找死,就算他们有九个人,对方只有三人,但也不能保证能杀了他们。即便最后成功了,他们的损失也将不可估量。 这一行剩下的几人可是禹家未来的希望,禹长川不敢轻易拿他们的命去赌。 “二叔!我的话你没听到吗?”禹青黛几乎是在尖叫了,与方才婷婷而立、柔情似水的她判若两人。 禹长川也有点恼怒,但他倒不是恼怒容衍他们,虽然他们确实很不给他们面子,但更让他恼怒还是他这胡闹的小侄女。 其实这一次历练名单本来是没有她的,但她说憋在家里闷坏了,非缠着她爹让她一起跟来,好,跟就跟吧,结果这就是一麻烦精,一路别的事没做,专门就给整个队伍添堵了。 方才那雌性化婴猿也是她惹来的,理由是不满同队一个女修士比她人缘好,就故意将人引到了她偶然发现的一处妖兽山洞,她原先只以为那就是一只金丹期妖兽,却没想到里面的冤家却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她倒是得偿心愿了,不仅弄死了那女修士,就连队伍里其他让她看不顺眼的女孩子也全部丧生在了化婴猿的爪下。 禹长川倒不是怜惜那些丧命的年轻人,谁让他们自己没本事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只是禹青黛这些举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安危,而他却又不得不分出人手去保护她。 若非临行前他兄长千交代万嘱咐要照顾好他这宝贝女儿,他真恨不得把她也推入化婴猿掌下算了。 那可是两头元婴期妖兽啊,她还能更坑人一点吗?若非他发现了容衍他们的存在,把化婴猿引了过来,他们这一队人还不知能剩下几个呢! 现在居然要他去对付容衍他们,禹长川真想一巴掌打晕她了事,他苦着脸说道:“小祖宗,拜托你就别闹了,容道友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不要强求才是。” “二叔你这是什么话!他们摆明着不把我,不把我们禹家放在眼里,你居然忍得了这口气!这个贱人就应该就地正法、毁容灭尸、剁成肉泥啊!二叔你的一生正气呢?你的满腔热血呢?”禹青黛可真是豁出去了,望着他们那狰狞凶恶的表情,仿佛他们刚才是刨了她家的祖坟,毁了她家千年基业一般。 卫子曦完全没想到禹青黛原来是这样的人,简直双重人格啊,在原文里居然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她在原文中的戏份并不多,又因为被容衍保护的很好也没多少机会与人撕x,容衍的那些女人虽然对她各种暗箭,但有容衍百般疼爱,她也总维持着那份柔弱娇媚的形象。 敢情那是因为容衍没给她爆发的机会啊。 这分分钟让人想吐槽的节奏是什么鬼?就禹长川这幅样子她是从哪里看出他有正气与热血的?鼻孔还是脚底心啊? 卫子曦看禹青黛是在看笑话,但她身后的容衍看禹青黛则是在看死人,卫子曦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他阴郁的脸,阴冷暴戾的黑眸发出嗜血的暗光,似毒蛇般缠绕在禹青黛的周身,只那双白皙修净的手,始终温柔的搭在卫子曦的腰间,轻抚爱怜,漫不经心…… “这位小姑娘说得极是!这样的贱人就该——剁成肉泥!永世不得超生!” 忽地刮起一阵阴冷至极的风,随着这冰寒刺骨的声音,迅速席卷了这一方天地,绿叶落,百花零,冰雪骤降。 卫子曦还没反应过来,容衍环着她的腰将就她往旁边轻轻一带,一道清影也随之散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空气中剧烈的音爆声炸裂开来,将附近的草木毁得彻底,而禹家这倒霉催的九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给伤得七零八落,而禹青黛更是直接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她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彻底与这个世界说了再见。她的命运在方才遇到容衍时就已经彻底改写…… 一个大写加粗的悲剧。 元婴巅峰真君的攻击与化劫如意的防御罩碰撞所产生的力量,就算是金丹接近大圆满的禹长川都不能完全幸免于难,何况禹青黛只是个筑基修士。 而容衍第一时间抛掷出的化劫如意也在抵御了那道凶猛激烈异常的攻击之后,在空气中化为了齏粉,足见方才那道攻击是何等厉害。 卫子曦被容衍护在怀里,看着那个从风雪中旋落而下的男人,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居然是…… “姬无心。” 第92章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狂风沙尘漫天扬起,一身黑衣宽袍的阴冷男子飘在一片黑压压的阴云中,俯瞰着下方的几人。 这阴云似雾非雾,似云非云,与黑袍几近同色,更似是从那黑袍旖旎开来的一般,妖袅着很是诡秘。 姬无心阴诡的眸子如鹰隼般盯着下方紧抱在一起的卫子曦和容衍,冷笑道:“玄阳的化劫如意!哼,百年前也许还可以拿来对付一下本尊,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破烂了……你们,”他抬起手指着容衍和卫子曦,“果然就是杀了吾儿的卫子曦和容衍。” 他双眉耸动,面上杀机毕露,看向两人的视线中带着深沉的恨意与怨毒。 就是这两人,杀他儿,盗他宗门至宝,更甚毁了他即将大成的功力,这两人——即使是万死亦不足以泄他恨,他定要让他们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以告慰珏儿在天之灵! 卫子曦心头大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姬无心竟然会这个时候出现,其实从当初杀死姬珏并盗走锁灵鼎却意外遇袭晕迷之后,此事便如一块卸不去的石头一般一直压在她心头,久久无法搬去。 只是如今离事发已经两个多月过去,若是姬无心早就得知了此事,那她们在入蛩源山时就有可能面临姬无心乃至整个鬼尸宗的追捕,但一切却一直很平静,她都忍不住猜想也许那个袭击他们的人和姬珏并无任何关系,没想到这才微微有些放松了警惕之时,姬无心却出现在了万象山脉中,而目标非常明确的是他们! 这一刻,她的思绪有点慌乱,姬无心此时的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了元婴巅峰,这样的实力,他们俩怎么对付的了,想到此她忍不住紧紧握住容衍勾在她腰间的手,指尖熟悉的冰凉让她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无论如何,就算拼着肉身损坏强行化龙提升修为,她也要保容衍平安。 归根结底,姬无心是她惹来的人,就该由她来负责。 “姬无心,姬珏是我杀的,锁灵鼎也在我手里,你要对付的是我!”她一把推开容衍的手,往前站了几步,顶着那姬无心散发的强势的威压与他对峙。 姬无心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嗜血的弧度,“你以为,你这样一句话本尊就会放过其他人?哈哈哈……小丫头,你哪里来的自信?告诉你,本尊不仅要杀光在场所有的人,连你们青岚宗上上下下本尊都会一个不留的屠戮殆尽,只要本尊活着一日,你青岚宗就永生永世别想在斗霄有一天好日子过!本尊要整个青岚宗为吾儿陪葬!” 他说着便疯狂的大笑了起来,随着他鬼魅般的笑声,在场众人的面色徒然一变,气氛瞬间凝重,每个人都僵直着脸,忍受着从他笑声中传来的精神攻击。 禹长川听闻他的话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们这是无端遭遇了无妄之灾,看着伤的伤死的死的族人,他终于悲从中来,吐了口血痰朝着姬无心哀求:“无心真君,我们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求真君网开一面饶我们不死!我们是无辜的啊!” 身为禹家人,他当然听说过姬无心这个人,鬼尸宗宗主姬无心,那岂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这容衍是要害死他们啊!早知道还不如面对两头化婴猿呢……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悔之晚矣。 姬无心仿似没有听到他的求饶一般,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只是黑袍一挥,带起一片阴云,卷滚着朝禹长川等人聚集的地方飘去。 禹长川虽立马察觉这阴云定然有诈,但一时也想不出应对法门,阴眸闪过一道狠辣,右手一伸,便抓过了身旁的一个男子,不顾男子吃惊恐惧的眼神将他一掌推了过去…… 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料到禹长川会有这样的反应,包括那个被丢出的男子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子撞上那片飘过来的阴云,然后……在眨眼间被腐蚀成了一具白骨! 卫子曦眉心一跳,这阴云居然和他们当初在蛩源山见到的瘴气有类似的效果,都是腐蚀类气体,而且看样子比当初那瘴气还要厉害许多,腐蚀速度几乎快了一倍。 不敢再多想,她立即将灵力遍布全身,准备他可能随时会出现的攻击。 要知道,姬无心最强的可不是这些把戏,他是货真价实的尸修,炼尸才是他最强的杀招。 那阴云在腐蚀了那人之后颜色明显加深了,然后缓缓退回了姬无心身边,融入大片阴云之中…… 姬无心笑睨着下方的人,眼神阴骘的看着容衍和她,死气沉沉,仿佛在他眼中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一般,他突然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大手猛然一挥,他脚下的阴云如散落的雨滴一般,疯狂的朝各个方向飘去,速度之快,无形无影。 前车之鉴不远,这下几人都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了,哪怕是金丹期修士碰上这阴云也是说腐蚀就腐蚀的,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保证能在这阴云下生还,几乎个个都是拼了全力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保命符。 一时间,凌乱的森林深处,灵符法宝乱飞,声势浩大。 卫子曦和容衍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就算两人对自己的身子骨很有信心,也没有兴趣去尝试一下那阴云的威力,不论如何,他们都得拼尽全力,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两人之间心灵相通,不用一声招呼,她和容衍便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背靠着背站在一起,用自身灵力导出两个灵气罩,一内一外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快,还不待阴云接近他们,两人的灵气罩就已经出现。 阴云甫一靠近便能轻易破坏最外层的灵气罩,里面的那一层就会迅速填补上去,而另一人再次将内部灵气罩填补,如此循环往复,硬生生的将阴云阻隔在了灵气罩之外。 但这方式极为考验配合和反应速度…… 对容衍和卫子曦来说却并不难,毕竟一回生二回熟,这方式也确实有用,不仅挡住了阴云的入侵,更甚者还能明显的消减那些阴云的实力,随着阴云与灵气罩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它们的颜色也越来越淡…… 相比他们两人还算自如的应对,禹家那边可就风起云涌,乱成了一锅粥,虽然这里的人大都是禹家的精英弟子,但才金丹期的修士又有几人能像容衍一样随手拿出来都是一件灵器,他们能拿出宝器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宝器显然对阴云没有多少效果,很快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便不断的响起…… 听着那阵阵凄厉不绝的声音,卫子曦庆幸自己在发现姬无心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金瞳儿收回了乾坤袋,不然他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变成了一道枯枝了。 她微微垂下了眼睑,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她也依旧会觉得对不起这些人,毕竟确实是因为她和容衍的关系才致他们蒙此大难,若没有遇上他们,他们此时或许都还活得好好的。 “曦儿,他们的死与我们无关,若非他们心存恶念妄图拖我们下水挡妖兽的话,根本就不用面对这一场祸事!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容衍像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一般,突然出声在她耳边说道,他的声音冷得似遥远海岸滚着天涯几万里尘埃而来,携着厚重的风霜雨雪,但说到最后却终究还是轻缓温柔了起来。 “我知道,我不会多想。”卫子曦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无论孰对孰错,都源自因果,得因报果,她和容衍一样躲不过。 修真一途,本就无常,谁也无法保证下一刻还能不能好好活着,她确实不该为此陷入不必要的纠结中,徒增烦恼罢了。 容衍背对着她,面前是重重危机,但他竟然轻轻笑了,他抵着卫子曦的脊背,对她柔声说道:“曦儿,即使今天我死了,我亦不会后悔与你一起去了聚星州,哪怕是得罪一百个姬无心,我都不会后悔。” “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 卫子曦的嘴唇微微翕张,后脑触上他绷直的肩,一股咸涩涌上眸间,她狠狠闭了闭眼,将涩意翻去,“你又这样!都什么时候了!” 她真的很感动,但她更希望他能改掉在危机关头煽情的坏毛病,这习惯一弄不好就能让他们俩双双化蝶归去了,这可不是戏剧演出,在打斗中,话多可是大忌啊大忌! 无数影视小说告诉她,最后干掉boss的不是因为主角太厉害,而是boss话太多! 果然这不,他俩这番郎情妾意已经彻底惹怒了本来就黑化的姬无心,他那双闪着恨意的眸子已经看不出其他情绪了,除了无尽的毁灭还是毁灭,他大概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将那些散开的阴云再次召了回来…… 禹家人在阴云的不断攻击下已经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禹长川一人,他此时拖着他的长~枪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才不至于晕死过去。 他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恐怖,一处处的血坑让他看上去不像个人,倒更像个长条形的月球,坑坑洼洼…… 在攸关生命的危机时刻,禹长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脚下躺了一地的白骨,都是他拿来替自己挡阴云的他的族人,当他的族人全部死光之后,他只能开始削自己的肉,阴云碰到哪里,他便迅速削掉哪里。 快、狠、准,仿佛他下手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而且别人。 所以此刻的禹长川是一个血人,鲜血为他披上一身红袍,血腥味充斥鼻尖。 卫子曦看着这样的他,心中百味杂陈。 鄙夷吗?并没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生命面前似乎他做什么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即便她无法认同。 佩服吗?也同样没有。当一个人为了生存可以不折手段的时候,那便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初的根本,他便不再是人。 最后卫子曦得出的结论是——禹长川必须死,他看着她和容衍时眼中的恨意浓烈都无法掩饰,甚至并不比姬无心少。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你不想把自己变得冷漠无情,但你却必须去试着接受这样的自己。 姬无心似乎也对这样的禹长川很有兴趣,他眯着眼十分满意的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形,突然往他身上丢了一个丹药瓶:“你很不错,本尊决定不杀你了,这颗九转玉露丹便是本尊赏你的,以后你便跟着本尊吧。” 九转玉露丹,活死人肉白骨,斗霄大陆一等一的疗伤圣品,姬无心倒是大手笔,追杀仇家之时还不忘给自己收属下。 禹长川用血淋淋的爪子捧着那瓶丹药,感激涕零的看向姬无心,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再生父母,他大约是忘记造成自己惨状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也对,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说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和容衍才对,也就不怪禹长川这么想得开了。 “长川谢真君赐药,从此以后长川愿为真君效犬马之劳。”他说着便倒出那颗丹药吞了下去。 而在禹长川吞药的霎那,更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他本就鲜血横流、残破不堪的身体突然像刺猬般穿满了锋利的剑,他不敢置信的瞠大黑眸,如慢放的镜头一般缓慢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刺成血窟窿的身体,翠绿色长剑细细密密的分布在他的身体各处,不仅加重了他的伤势,更……碎了他的金丹…… 金丹已毁,即便有仙丹也无济于事。 他缓慢的抬起渐渐死灰了的眸子,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前方那眼神凌厉如野兽的少女,她的黑眸如今纯粹的只剩下冷漠,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温善,挺直脊背坚定的望着他,恰如一柄临风而立的利刃,威风堂堂,不容折辱。 一切堙灭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她低哑苍白的声音传入风中:对不起,你是敌人。 敌人之间,只有你死,或者我亡。 姬无心也同样被这一幕惊了片刻,他没想到自己浪费了一颗珍贵的丹药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他很震惊,震惊于少女的杀伐果断,但更他让震惊的却是少女手中的那柄剑。 一柄能隐藏在他眼皮子底下却不被他发觉的法宝,那是什么样的等级? 第93章 兽主现世 “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武器?”姬无心眯着一双阴冷嗜血的眸子,打量着卫子曦手上的剑。一柄能在他眼前都隐藏的这么好的法宝,若说没点名头他还真不信。 卫子曦长剑一凌,抬手指向了他,冷冷一笑道:“想知道?不如亲自尝尝它的威力!” 说着便是身形一起,脚下如驾雾腾空,轻如飞鹞,飞身飘在了姬无心对面,没有丝毫停留,一身灵力化作数不清的荧光,融入她手中的长剑里,一息过后,剑身化作七七四十九道光影迅速消失在空气里。 她身形一退,手指翻动,牵引着只有她能看到的细剑,包围了她对面的姬无心。 姬无心却是轻蔑的笑了笑,似乎对她的攻击半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那双鬼魅般的眸扫视过周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好奇:“小丫头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本尊倒是要看看,你这法宝到底有多厉害!” 话音刚落,浮在他脚边的阴云如雾气般散开,将他整个人密密麻麻的包裹在了黑雾里…… 而这时卫子曦也发动了攻击,四十九道隐身剑影飞快的击向了那团包裹着姬无心的黑雾…… 在剑身撞上黑雾的刹那,四十九道剑影清晰的出现,它们如遇上了一道黑色坚硬的墙一般,静止不动了,卫子曦皱了皱秀眉,没有犹豫的继续往剑中输入灵力,她就不信,随着她的实力提升而超前晋阶的揽风剑会连姬无心的这个乌龟壳都破不了! 揽风剑作为她的本命法宝,因为炼制材料的上乘在初成时便已是一件上品宝器,而随着她晋升金丹期,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她的金丹之内润养,日日以精纯丹火淬体,揽风剑如今已是上品灵器,几乎只差一步便可跨越斗霄大陆的灵气壁障,成为下品仙器。 斗霄的法宝等级,从最为低阶的法器,再到宝器,最后才是灵器,然后又各分下中上三等,上品灵器可以说已经是斗霄修真界的顶尖了,但是斗霄大陆毕竟只是下界,而更高等级的法宝并不是没有,而是因为灵气相对稀薄的缘故,在这个位面所能成就的最高峰便是上品灵器了。 而像容衍手中的弑神剑这种神器,自然不可能是斗霄大陆的,而是神域中的神遗落在人间的,它们的产生地是最高位面的神域。 在神器之下还有一个等级便是仙器,和神器雷同,它们只属于上界,而不同于神器的是,因为仙人飞升后便不能再下界的缘故,仙器出现在下界的可能性也就趋向于零,神不屑于使用仙器,他们要嘛没有法宝,要嘛出手便是神器…… 所以卫子曦手中的揽风剑几乎可以说是斗霄修真界神器以下的第一法宝了,她想若非斗霄大陆的灵气压制,揽风定然能突破成为仙器,但眼下恐怕只能等她有朝一日飞升了。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揽风晋阶以后隐身居然连姬无心都发现不了,方才试了才确定了揽风如今的威力,从这一点上来说,揽风剑其实已经突破了灵器的范畴,只是它的能量还未能达到仙器的等阶而已。 而随着卫子曦灵力的不断注入,利剑也随之一寸寸深入黑雾中去,虽然缓慢,却依旧有了成效,她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似乎离成功不远,但姬无心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能这般轻易便应付了去,他也就不是姬无心了! 只听黑雾中的他轻喝一声:“散。” 那原本还围在他周身的剑就像受到引力一般,朝相反的方向飞散开去,如碰上了汹涌的气浪…… 姬无心的气浪极为强大,卫子曦都有点闪避不及,眼看着被自己的法宝给戳伤了,好在一直冷静关注着她的容衍动作利落,在黑雾中的姬无心还没出手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先发制人的飞身卷住了半空中的卫子曦。 他杏白色的长袍在空中蹁跹翻飞,如杏花卷落林中草叶,宽大精美的衣袖轻轻一揽,便将卫子曦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明亮带着黑色雷电的光罩包围在两人周围,挡住了那些不听指挥的青碧剑,他叹了口气,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不许逞强。” 卫子曦不出声,现在实在不是争论或者解释的好时机,她在落地之时便立刻收回了揽风剑。 这时姬无心显然也没耐心再和他们缠斗了,挥去黑雾后,他身边便爆发出一股强横而阴暗的黑暗气息,一股震慑天地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随着这威压弥漫,姬无心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深灰色的石棺,非常大,比卫子曦他们在蛩源山那座遗迹里见到的还要大上不少。 卫子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知道重头戏终于要来了,若她猜测无误的话,这石棺便是姬无心的本命法宝——十重冥棺。 一件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对炼尸来说无疑是最佳孕育环境的法宝,它可以迅速的增强炼尸的修为,若聚星州的环境对炼尸来说是宝地的话,那这十重冥棺便是极品宝地,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这也是姬无心修炼如此快速的原因之一…… 十重冥棺一出现,一股阴寒冷毒到极致的威压便在空中汇聚出一股庞大的能量,姬无心所在的那片天空出现了一个灰黑色的漩涡,它不断的旋转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一般,风卷残云,毁天灭地…… 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卫子曦连动弹一下都觉得十分困难。 一股股阴森而寒冷的气息侵袭着整片天空,这场面颇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既视感,现场除了身处风暴中心的姬无心之外,就只剩下了卫子曦和容衍两人,他们看着姬无心手中的十重冥棺,如临大敌。 但两张同样年轻的脸上,目光却始终坚定如初,面对危险与挑战,他们拥有着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人的勇气,就算死亡,也不能让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卫子曦神情凝重,对方实力恐怖的超出了她的想象,那十重冥棺里即将释放的炼尸以她和容衍如今的修为真的对付得了吗?而且她还带着血琅环。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臂上坚硬的物体,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若是她受伤,将会对容衍造成怎样无可弥补的伤害,她无法想象! “曦儿,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不要在意我。”容衍猛地拉下她的手,紧紧的深深的握住,像是以此传递他的力量,“不要顾忌其他,我不会有事的。” 卫子曦回身看了他一眼,眸光深邃如海,她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轻柔而细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存与怜惜,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似要在这短短瞬间将对方刻入心里,从这繁华的、沧桑的世界里带走…… 她明明是如此的温柔,这甚至是容衍从她眼中第一次看到那么明确的情感流露,仿佛是照了阳光的水面,金色的粉末流动缱绻,但是—— 一股可怕的预感却从脚底心窜上他的脊背,容衍不知为何心脏狂跳不已,从未有过的恐慌占据他的心头,他想要抓住那一丝朦胧的感觉却又无从抓起,湿冷从手心慢慢泛上来,让他整个人有些恍惚。 “曦儿,你……”他想说什么,却被十重冥棺开启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一切都容不得他多想,但是那颗因为卫子曦的不对劲而惶惶不安的心,却如一颗□□一般压抑了他整个人…… 黑色交叠的重瞳隐约浮现。 十重冥棺,引渡地狱入口,十方魑魅魍魉的*窟…… 棺门一动,阴风四溢,跳出一具具形容完好却遍布死气的“人”,若死人也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卫子曦眼神晃过那些炼尸,整整八具,三具元婴期和五具金丹巅峰炼尸,姬无心可真舍得下血本,这估计是他所有的高阶炼尸了,居然一口气都放了出来,可见他对两人的仇恨之深。 对付两个金丹期的小辈真的用得着这么凶猛吗?八个高阶炼尸啊,那可不是八个白萝卜!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那八具死气沉沉的炼尸已经如饿狼般朝两人攻了过来!卫子曦握紧手里的揽风剑,没有犹豫的迎了上去,事成定局,只有战斗方能有一线生机……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加上姬无心却有九人之多,而且……还个个比他们强,简直没法打…… 若不是与姬无心那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卫子曦都想跪下来大喊:大侠刀下留人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除了打之外别无他法。 容衍率先出手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炼尸,那三具元婴期的炼尸都围在了他身边,还附带两具金丹期炼尸,卫子曦则相对轻松许多,依靠影缥缈身法的玄妙硬是扛着三个金丹期炼尸的围攻,帮忙偷袭容衍身边的炼尸。 她手心里此时还拽着玄阳当初给她的度厄令,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再使用,这东西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但却能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要做的事。 她没有后退的资本。 毕竟是三具元婴炼尸,容衍清冷无波的俊脸上已经渐渐带了几分苍白,身体各处出现了深深浅浅的伤口,炼尸的数目太多,顾得了身前便顾不了身后,这些炼尸虽然是死的,但指挥他们的姬无心可是个心黑肠黑浑身都黑彻底了的大腹黑! 若不是容衍的反应够快,招式术法的使用已经趋于臻化,凌厉无匹的剑气中更蕴含了剑意,恐怕也撑不到现在。 容衍修习的剑法名为破杀剑法,剑意即为破杀,破而后立,破意为杀戮,他手中的剑依旧是雷动,若换成弑神,他的实力将大幅度提升…… 弑神剑的存在,也是卫子曦对容衍生命安全最后的依仗,若是她失败了,起码……起码容衍还有一搏之力。 因为对方实力太强,两人打得疲惫异常,灵力消耗非常大,只能不断的往嘴里丢回灵丹,他们俩这一路即使再艰难都不曾用过回灵丹,一则回灵丹珍贵,二则回灵丹也是丹毒残余最多的一种丹药,能不碰则不碰。 但这种情况下哪还管得了丹毒不丹毒,珍贵不珍贵的问题,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容衍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卫子曦的身上也不少,但跟容衍比起来都是九牛一毛,她一直在寻找最佳的时机,尽量与容衍靠在一起,尽量将所有的敌人聚拢。 那八具炼尸仿佛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将士,杀气四溢,他们周围蔓延开来的尸气如浪潮般汹涌而上,一道道飞剑如乱蛇飞舞,爆出万千光华,紫电无影,风化利刃,雪似冰刀…… 姬无心飘在空中看着他们站成一团的模样,他没想到这两个区区金丹期的小辈居然能在他的八大炼尸手下撑这么久,阴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黑袍一扬,化出一道黑练便朝着被炼尸包围在中间的两人劈去。 卫子曦见此没有丝毫犹豫,脚下不动,手中的度厄令轻轻一摇,一个正方体的白金色屏障便出现在了他们四周,屏障上亮金色的符文如流动的水一般不断翻滚着,像极了她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黑客密码…… 八具炼尸在这屏障出现后就纷纷被反弹了回去,包括也同时攻击了他们的姬无心,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那黑带反噬着连连倒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稳下脚步,他皱着眉,阴翳的脸上露出冷笑:“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宝贝倒是不少!可惜——” “再多的宝贝也救不了你们!”他大喝一声,脚下阴云散开,黑雾弥漫,靠在他左肩上的十重冥棺竟被他往他们的方向推了过来! 卫子曦马上就察觉事态不妙,这情形姬无心似乎是要使用十重冥棺的暗噬属性。 原文中曾对这个堪称天下第一棺的法宝做了比较详细的说明,而暗噬就是冥棺的一个极其造孽又妖孽的属性,以冥棺为轴将棺中其他炼尸全部化为黑暗能量,然后分别注入余下这八具炼尸的体内,而这八具炼尸的实力也将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度提升,至于提升到何种境界,这和十重冥棺中余下炼尸的数量和等阶有关,越多的能量也就意味着提升的幅度越大…… 姬无心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居然不惜耗尽他两百多年来所炼化的大部分炼尸,只为了对付他们两个,而且还是在他们落了下风的前提下。 “容衍,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在容衍疑惑又恐慌的注视下,卫子曦趁他不备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定身咒,然后将手中的度厄令和自己的乾坤袋一股脑的全部丢入了他的怀里,最后留下一句:“帮我照顾好金瞳儿和师傅。” 说完便不顾他带着哀鸣的神情纵身朝天空中飞去,只要度厄令产生的屏障不消失,容衍就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那效果只能维持短短的半柱香时间。 而她必须在半柱香时间内尽可能的消耗姬无心的实力,为容衍接下来的战斗争取最大的机会。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飞身而上,剑指苍穹。 “吾以万兽之主之名,以玉骨献地,以灵血祭天,塑吾之真身!”伴随这一声血誓落下,一道苍厚宛若来自时光长河之中的龙吟呼啸而过,震慑九州。 兽主现世。 第94章 血祭与黑化 一道炫目如烈阳的巨型光柱从天而落,将临空而立的少女完全的包裹在其中,风卷狂沙舞,整座万象山脉都像被这巨大的光柱惊动了一般,飞鸟出林,走兽咆哮,一声又一声,疯狂暴动着。 而随着又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光柱中隐现出一条长约十四五米的金龙,巨大的身躯上密布的金色鳞片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灼人的光,体态修长的金色巨龙看上去优雅而强悍,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霸气与威严,她在空中盘旋而过,腾云驾雾,所过之处周围的空气就会发生一阵强烈的波动。 一双媲美金阳般熠熠生辉的金瞳,冰冷而淡漠,傲然地俯视着身下的大地。 王者君临,万兽臣服! 万象山脉在她出现之时便完全沉寂了下去,像世界被静音了一般。这山脉中无论是多高等级的妖兽都在金龙彻底现世的那一霎那齐齐跌跪在了地上,朝着卫子曦所在的方向低垂下了头颅…… 这便是万兽之王的威压,和与生俱来对兽族的掌控,她这个世界上所有兽类的王,从血脉存在之初最不可违逆的真理。 同一时刻,在某个人类无法涉足的领地里,一个须白红袍的老人蓦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睿智而沧桑的眼中写满了激动与震惊,他猛地从他身下那端坐了数百年的蒲团上跪坐了起来,望着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这是……这是吾主的龙威……难道……难道他……” 他感受着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被这气息牵引他身体中的血液如岩浆般沸腾起来,一寸寸烧灼着他的心,不知不觉,他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的流淌下两行泪水,汇入他白如霜雪的胡须里。 “吾族最尊贵的王,您终于出现了。清舟终于等到了您,终于……” 而这时远在南斗灵州的万佛宗,君忘尘停下了执着黑棋的手,另一手猛地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棋盘上黑白参半的棋子因他的动作微微移动了一下,他对面面容慈祥正专心研究棋面的中年和尚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冷汗直流的模样,马上关心的问道: “忘尘,你这是怎么了?” 君忘尘丢下手中的棋子,一手撑在棋盘上,一手捧着胸,气息微乱,“师傅,不知为何,徒儿突然觉得心口骤疼,仿佛有东西在我体内叫嚣一般,似要冲破身体出来……” 那和尚赶忙上前托起了他的手腕,细细查探,慈态的眉目间慢慢聚拢了一层忧色,半晌才安抚的开口道:“应该只是一时怔了,为师观你并无大碍。可能是你近日一直执着的要通过见佛道,引发佛心不稳。忘尘,千万不要过于追求外在的虚名,你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你始终是你。凡事莫违本心。” 君忘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躁动。 虽然师傅说他无大碍,但他总觉得此事很不对劲,总觉得方才是有某个力量在牵引呼唤他一样,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跟师傅说明,只能压下心头的疑问与那不知名的躁郁,恭敬的对着中年和尚点头道: “师傅,忘尘明白。” …… 而此时身处万象山脉的各大宗门家族的历练小队也同时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森林的气息变得很是诡异,而且跟他们打斗中的妖兽居然都莫名撤离了,而山脉内围上空出现的那庞大的能量变化也让很多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绝大多数人都开始不顾危险的朝着山脉的内围奔去。 万兽之王现世,新一轮的征战即将打响。 而此时正有幸身处风暴圈中的姬无心则已经彻底愣住了,他仰着头望着在天空盘旋的巨大身影,那如倾天覆地般碾压而来的恐怖威压让他差点当场就跪了下去。 但身为一宗之主,身为一名元婴巅峰真君的尊严让他硬生生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才不至于在两个仇人面前彻底丢了脸面。 “这难道是上古神兽金龙,卫子曦……这卫子曦竟然是上古神兽!这怎么可能?金龙不是已经灭绝了吗?”姬无心没有察觉自己的唇已经被他咬破,顺着他的下巴蜿蜒而下,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上方那美丽高贵又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存在给震慑了。 上古神兽金龙,那几乎只是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存在,龙族至高无上的王,整个兽族当之无愧的元祖,神族最高贵的兽,而这已经消失数万年之久的金龙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眼前,而且还是杀了他唯一子嗣的真凶——那个青岚宗的小丫头。 若非那股强大到几乎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情绪的威压,若非曾在古籍里看到过有关金龙的描述,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头顶的这巨大兽形正是金龙。 而当姬无心正为活生生的金龙现世而疯狂无措之时,身为当事人的卫子曦却处于剧烈的痛苦之中,她第一次作为龙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她甚至还无法感受到身为龙的力量,却已经被密集的痛苦所包围。 她没有龙骨,但却强行化龙并且还成功了,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成功也只是一条无骨之龙,想飞也飞不起来。 所以她走的是一条回不了头的毁灭之路——禁术血祭,以她体内的血液为引,以寿命和修为为代价,短时间强行化龙,她甚至不知道以她如今的修为和寿命还能撑多少时间。 血祭这种禁术她原先并不知道,还是在蛩源山遗迹中的墓室内发现了相关禁术的玉简,她趁容衍未发现之前,就先将记载有血祭方式的玉简偷偷藏了起来,她知道,若是他发现了这个,定然会将它毁了。 虽然卫子曦当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还是偷偷将它学了下来,其实血祭并非是专门针对她龙族的,而是针对那些半人半兽又无法兽化的特殊人群。 无论是妖兽还是灵兽或者是人1兽,他们兽化的状态才是最强的,而人1兽因为其特殊性,很大一部分都不能正常兽化,所以后来才会有了血祭。 其实在此之前,她并不能完全确定血祭对她会否有效,但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容她犹豫太多,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只能尽力去试试,结果当然是她成功了。 她兽化后不仅实力变强了,而且还有另外的好处,那便是不再受制于血琅环的禁锢,她在金龙状态下受再重的伤都不会影响到容衍。 这让她安心。 但血祭的影响很明显,她的身体每一处都似在撕裂般的疼痛着,但她没有时间为自己悲怜,甚至没有时间去感受被疼痛煎熬的滋味。 她轻轻摆动自己长长的龙尾,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姬无心的身后,鹰般的爪子毫不犹豫的朝着姬无心的背部抓去。 身为金龙的卫子曦的速度和力量与人类之时的她不可同日而语,她现在的修为起码在元婴期大圆满之上,而姬无心此时显然还没能从杀子仇人居然是万兽之主的震撼中走出,就被她一个利爪刺穿了脊背…… “啊!”姬无心愤怒地尖叫,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受伤了,如今却失手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虽然对方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饶是姬无心自视再高也不敢与她正面交战,她轻轻一拍就能破开他的夜阴云,还一点也不会受到夜阴云的影响,这便是上古神兽之王的可怕,*之强悍非人类可以想象。 他勉强调整了一下身形,招来炼尸替他抵挡卫子曦接连不断的攻击,但龙形的卫子曦的身体对人类的他们来说太过巨大,她轻轻一个摆尾就能将一个化婴期炼尸拍飞到天上去,而他和炼尸就算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却几乎没办法对她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平常可以将一个金丹修士撕裂的攻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在挠痒痒…… 在这场轰鸣声不断的交锋中,他眼见自己辛苦炼制多年的炼尸们一个一个在那比刀剑还锋利百倍的利爪下化为齏粉,只能心如刀割。 ……这八具炼尸可是如今他仅剩的所有炼尸了,经过方才十重冥棺的暗噬之后,里面所有的炼尸都已经化为了剩余八具炼尸的能量,没想到他炼尸的等级提升了,对方却直接站在了更高的高度……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用暗噬。 再看到卫子曦又将一具已经提升到化婴中期实力的炼尸拍成了灰,姬无心堵在胸口的一口血雾终于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他背上胸前四肢各处已经布满了龙爪留下的数道血淋淋的抓痕,五脏六腑也被她时不时拍过来的龙尾撞得几乎翻了过去,若非元婴真君只有元婴不灭,就不会轻易死亡,但…… 照这样下去,他今天不仅复不了仇,反而还会搭上他自己的命! 黑沉充血的眼里布满了滔天的愤怒和羞恼,但无论他用何种办法,却始终奈何不了卫子曦分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身边的炼尸也已经被消耗了近半,而他自己也已经伤得几乎快要体无完肤了…… 就在他要对现实绝望之时,被卫子曦强行用定身咒困住的容衍却突然动了,一股浓烈的犹如来自地狱的气息从他站立的地方尘嚣而上,那深沉如死海深渊般浓重的力量就好像此时正有成千上万只阴鬼同时从地狱爬出一般,比刚才十重冥棺开启之时的动静还要恐怖了许多…… 那气息实在太过浓郁又诡异,连本来还打得“如胶似漆”的卫子曦和姬无心都不由自主的被引去了注意力……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要把小心脏都吓出身体来。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心的声音仿佛是被人卡着喉咙尖叫出来的,尖锐又刺耳。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今日大概是姬无心有生以来最失形象的一天,就算年轻时遭遇玄阳这一劲敌他都未曾有如今这般失态过,今日却在面对两个本应手到擒来、能被他随手拿捏的小辈时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危机。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先是其中一个敌人从一个普通的人类丫头摇身一变成了上古神兽金龙王这种逆天到几乎没有缺点的存在,接着这事竟然还没完…… 瞧瞧他又看到了什么? 一个从金丹期巅峰直接跨越两个台阶猛蹿到分神期的人类? 分神期啊!再跨过一步就能飞升的境界!而这容衍才十七岁,卫子曦和容衍的情况他自然多少已经打听清楚了,包括他们的师从,还有在蛩源山中发生的大部分事情。 所以他更加没有办法想象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居然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一个才十六岁,一个才十七岁,在修真界,他们这样的岁数说出去就是毛也没长齐的年纪,然而现在瞧瞧这两人都做了什么? 他们还是不是人?! 姬无心禁不住又喷了一口血雾,他突然觉得那个给他通风报信又没有透露身份的不明人士应该是他的仇敌,刻意将他引到了这根本不是人的两人身边,让他给他们当开胃小菜。 某一层面来说,姬无心他真相了。 相比姬无心此时的忐忑无比与恐慌不安,卫子曦她何止是恐慌,她简直已经吓崩了,看到容衍的样子时她差点从天下直直的掉下来。 容衍他这是怎么了?这形象这气场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主修真文里代表正义与爱的主角,反而……反而更像是那狂魅酷炫吊炸天的大反派啊! “卫子曦,”容衍一身白衣无风自动,长发飞散如流丝般在风中飘扬,嘴唇似被涂上了最为艳丽的口脂,闪着不祥的血红色光泽,一朵黑色的形似曼珠沙华的巨大花形在他脚下绽放。 花叶随着气流上下摆动,似地狱的业火,更是吞噬一切的仄兽…… 他沉暗的深黑色重瞳静静的凝视着卫子曦的方向,念出了她的名字,平静的说道:“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否则……你若死了,我就让这整个天下为你陪葬。” 落日如同烧红的玄铁,贴着浓云缓缓沉落,万象山脉的尽头里那抹最后的霞光妖冶如魔鬼的暗影,将半个天空染得如浸了血般恐怖。 “相信我,我做得到。”他突然残佞的勾唇一笑。 卫子曦知道他的意思,她若死了,他绝对有能力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她看了眼站在枯死的大地上如邪魅死神降世的少年,又看了眼退守在数米之外被剩下的四具炼尸团团围住的姬无心,她知道维持兽化状态的时间越久,她恢复人身时所受的创伤也就越大,甚至有可能……再没有未来。 所以她真的不该犹豫,应该听从容衍的话马上恢复才对,但她无法确定容衍这样的状态是不是会有什么弊端,或者这一切只是他伪装出来欺骗她的表象,毕竟从金丹期直接提升到分神期这种事,在斗霄数万年之久的历史上从未曾出现过…… 若是她依从他恢复了人身,而他却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那至少在她彻底恢复前,她是再也没有可能再次使用血祭的,到时候……伤痕累累的她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不得不说容衍实在是太了解卫子曦了,她只是皱个眉头,视线的角度变化了一下,就足够让容衍猜出她在犹豫什么…… 所以为了让她安心,也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如一片轻纱般动了。 第95章 死的死,疯的疯 云深渺渺,春华艳艳,青岚宗很多弟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日山中种的满山都是的白梨花正含苞待放,花骨朵儿伶仃皎白,一霎悠远,在天空中飘飘扬扬的花叶,衬着整座青岚山如仙境一般。 内门筑基期以下的弟子们刚结束早课准备从主殿前的广场离开,他们三三两两携伴走着一起,有人勾肩搭背,有人言笑晏晏,显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而正是这时,有一名弟子偶然抬头,却发现似乎远处正飞来一道身影,说是身影也不对,因为距离还很远,只能算是个碗口大的黑影。 “咦?好像有人来了。怎么像是要直接御剑进来?” 那弟子抬手指向那道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青岚山的黑影,听到响动的其他弟子也纷纷抬头去看,这一看也是疑惑了。 青岚宗有很明确的规定,无论是否青岚弟子在入山后便不得再御剑进山门,这来人是谁?竟猖狂至此!莫不是魔族入侵? 天三最近正好负责内门弟子的早课,此时恰也在场,看到这一幕他眉心一蹙,朝着天空中那不断接近的黑影特意放声高喝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来我青岚宗?还请按规矩卸剑进入!”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不至于一出口便把人完全得罪了。 他心中有点焦虑,来人到底是何人,能这么毫无动静的穿过青岚宗的守山结界之人要嘛是青岚弟子,要嘛就是强大到可以直接突破守山结界,前者可能性不大,毕竟没有一个青岚弟子会不懂本门规矩,但若是后者……这人得有多强! 想到此他一把拉过身边的一名青衣弟子,低声凑到对方耳边道:“青灵儿,赶紧去通知掌门和两位师祖。” 那叫青灵儿的修士也是个机灵的,天三话落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颔首往后一窜,身形矫捷地穿过人群消失不见了。 那天空中径自御剑而来的人显然并不打算理会天三的喝止,御剑的速度不仅没慢下来反而还加快了许多。 这情形自是被天三视为公然挑衅,也管不了来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了,浑身气势爆涨,再次厉声喝道:“无论阁下是谁,请速速下飞剑!不然休怪我青岚宗上下不客气了!” 语气中的威慑之意表露无遗,青岚宗千百年来的威严不容挑衅。 众弟子也随之齐声喝道:“速下飞剑!” 几千名弟子同时出声,那震天撼地的效果自是惊人,整个广场都随着这声音而颤抖了起来,若是来人精神力稍弱,极有可能还会因这声势而受创,可惜这一切对天上急速接近的人毫无影响。 众弟子只听一声更为狂暴阴冷的声音随之落下,“滚!”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冬雪中埋藏了千年的冰,尖利,刺骨,杀意浓浓。 大殿广场上的弟子大多是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光是这一声竟是让许多弟子吃不消的吐了口血。 这时最先接到青灵儿通知的掌门凌云已经带着各个长老和余下弟子匆匆赶来,正巧听到那冷如寒冰的一声“滚”,他脸色大变,往日沉稳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面色严肃冷厉。 一股威压从他身上散出来,宽大精美的掌门长袖一挥,扬起轻灵尘土,飞身而起站到了殿上的龙形檐角之上。 “贫道青岚掌门凌云,不管你是谁,都给贫道停下!”他大喝一声,金丹期大圆满的威压如潮水般朝那越靠越近的身影倾泻而去。 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不过短短时间就已经快要接近青岚主殿广场了,这时众人已经能隐约看清来人的身形,那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大氅的人,不、应该说两个,其中一个较为娇小的人影正被另一人拦腰抱在怀里。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确定这两人是入侵者了,青岚宗上上下下弟子近万名包括外门弟子就没有喜欢穿黑色的人,普通弟子都是宗门常服,而主峰弟子也几乎都是素色衣衫为主。 “……若阁下再妄进一步,便是我青岚宗永生永世的敌人!”见自己的威压对对方毫无影响,凌云也不禁有些急了,他和天三的想法一致,这来人必然是强大到不可想象,极有可能胜过师尊和玄阳师叔…… 他不敢再犹豫,就要飞身过去硬碰硬了,若真让那人过了来,这满殿弟子岂不是全部要遭殃,无论如何,他必须先把对方稳住,至少要撑到师尊他们到来才行。 却见黑袍男子突然停了下来,随着他停下的动作,他头上的兜帽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姿容绝色神情却冷硬如万年寒铁的脸,微挑的漆黑凤眸扫过正要飞过来的凌云,只那么微微一眼,就让凌云连脖子上的汗毛都惊悚的根根竖立起来,身体如被冻住一般彻底僵硬。 那张明明熟悉,这一刻却又如此陌生的脸上的残佞可怖到令人不敢直视,凌云听到他冷冷启唇,一字一顿杀气毕露: “我说了——都!给!我!滚——谁再敢拦我的路,杀——无——赦!” 天空徒然阴郁的似要滴下墨汁来,闷雷声由远及近,阵阵轰鸣…… 风送千里香,广场中的青鼎依旧飘荡出淡淡的清香,绵绵花絮随风荡漾,却被眼前的人隔离出一个如幽冥地域一般的空间。 “容师弟!怎么是你!” 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凌云差点从半空摔下来,任他把来人的身份猜了个底朝天,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玄阳师叔唯一的弟子容衍。 底下那些认得容衍的长老和弟子们这下也一起懵了。 “天哪!怎么会是容师叔?”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容衍怎么会这么不知规矩,作为青岚宗弟子居然还明知故犯!”某长老。 “他还威胁掌门!”另一长老。 “……他怀里的人……不会是卫师叔吧?是不是卫师叔出事了?”而跟着凌云一起过来的天九,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那个被容衍紧紧抱着的人。 能让容师叔这般珍视的人除了卫师叔之外不作他想,而且卫师叔确实是和容师叔两人历练去了。 这么一想,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定然是卫师叔出了很严重的事,容师叔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仿佛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敌人的模样。他毫不怀疑若此时真有人阻扰他,他会六亲不认的将人杀了。 黑衣黑发的容衍,容貌依旧绝世美貌,比前段日子见到时要消瘦了不少,但无损他的容貌,几许青丝散落在脸侧,只是眼眶深陷的深邃黑眸中透出来的无情疯狂令人惊心,大氅几乎包裹住了他和他怀中的身形,只有抱着怀中人的那双形状美好的修长手指乌云后的浅浅淡阳镀上一层薄金,成了眼前最浓烈的一抹艳色。 繁花依旧如烟,倾城却似蒙了一层极致的黑,看不真切的妖异之美。 “衍儿。”一声冰裂玉碎般清澈的声音在空气中漫开,随之而来那片浅白的衣袂在云雾里穿梭,像是裹着云锦的雾,轻渺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玄阳真君来了。 广场中的弟子似如梦初醒般,齐齐跪了下来:“弟子见过执剑长老。” 玄阳并没有理会广场中的任何人,那双清泉一般毫无杂质的眼只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弟子,再次轻声唤道:“衍儿。” 容衍此时如魔怔了一般正低头查看着他怀里的人,微微发黑的唇似乎在对怀里的人喃语着什么,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他的全世界一般,小心翼翼又紧张万分,但他怀里的人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连气息的起伏都看不到分毫,天九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不会是卫师叔已经死了,然后容师叔疯了吧? 玄阳刚到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容衍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以前的他虽然冰冷,但绝不是如这般像是彻底失去了人气,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以他对这个徒弟的了解,能让他变成这样的,只有师兄家那个小姑娘,难道…… “衍儿,是不是曦儿出事了?” 听到卫子曦的名字,容衍才像被注入一丝生气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了玄阳,沉郁无情的黑眸众映出玄阳那张脸后,突然疯一般向着玄阳飞了过来,速度快得如同瞬移,连玄阳都被惊得眉心直跳,他几乎扑倒了玄阳面前才停了下来。 “师傅,求你救救曦儿!师傅,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师傅,你能救曦儿的对不对?师傅,你能救她的对不对?师傅,曦儿不会死的对不对?她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师傅,曦儿不可能死的对不对?师傅……” 容衍神情狂乱,嘴里不断的反复说着几乎相同的句子,间或又会温柔的看一眼怀里的女子,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这一刻,广场上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件事——卫子曦已经死了,容衍已经疯了。 “玄阳师叔,这……容师弟,小师妹,他们……”见容衍这副模样,凌云这瞬间只觉得心口老血都要长喷而出了。 容衍和卫子曦可是他们青岚宗新一辈最杰出的天才人物,这次擎天比试表现之出色可谓是如今斗霄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以稚龄双双通过万佛宗见佛道考验,分别夺得魁首之位,让他们青岚宗出了好大的风头,是青岚宗未来当之无愧的支柱,却没想到这出去历练了一次就双双出事了? 玄阳俊美无俦的脸也彻底阴沉了下去,任他再冷静理智在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变成这疯疯癫癫的模样都不可能继续冷静下去,他忍住心中的焦躁,屈身向前想要碰触容衍怀中的女子。 但容衍就像被触了逆鳞一般,猛地又退后了几步,瞪着玄阳的眼里满是戒备。 “你想对我的曦儿做什么?” 这一刻,容衍眼里没有什么师傅,只有一个要从他身边夺走他心爱女人的妖魔鬼怪! 那一日在万象山脉,容衍以极为雷厉风行、嗜血残暴,并且强悍到让人目瞪口呆的实力将姬无心及他剩下的炼尸全部干掉之后,卫子曦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也就马上恢复了人身,但她刚恢复还没能与容衍说一句话便陷入了晕迷,怎么唤怎么打都弄不醒她,而她的呼吸心跳也一日一日慢慢沉寂下去。 容衍确实疯了,从他再也感觉不到卫子曦的心跳之时他就彻底疯了,他想要彻底毁掉这个世界,想要陪着他的曦儿永远沉睡。 但他又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醒,他清醒的知道他得往青岚宗的方向赶路,他一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凡是要夺走他的曦儿的人都被他以极为残忍的方式杀掉。 他要赶回青岚宗,要找到师傅,师傅一定可以救曦儿…… 这便是支撑着容衍活下去的信念。 “衍儿,我是你师傅玄阳,师傅不碰曦儿,你先跟师傅回离境峰好吗?”玄阳咽下喉间带着苦味的涩意,看着徒弟变成这样,他这颗已经如古井般死寂的心都忍不住紧紧揪痛了。 容衍漆黑的眸子轻轻眨了眨,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妖魔鬼怪是不是在骗他,他说他是师傅玄阳…… 对了,师傅!他要找师傅救曦儿。 “师傅,你救救曦儿……”他又开始絮叨重复起那段话。 玄阳满目竟是哀伤,抬头轻抚了一下容衍明显消瘦下来的脸,容衍没有反抗,只是不断语无伦次的重复说着话。 情之一字,死人心。 他是这样的,他的徒弟比他还甚。 玄阳深深叹气,神情哀怜温柔的看着容衍:“衍儿,你别担心,师傅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你救回你的曦儿的,你放心。”他已经行尸走肉了这么多年,不能再让自己的徒弟走相同的道路,那满目只是苍凉悲伤的绝望之路。 容衍那双黑眸霎时亮了起来,神情也随之清明了许多,“师傅,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救曦儿吗?” 师弟你们是在说曦儿吗?我的宝贝曦儿怎么了?” 玄阳还未回答容衍的问题,就听师兄带着疑惑与不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未到声已到。 离他们最近的凌云这时也有点六神无主了。 兹事体大,小师妹看来是真的不行了,师尊有多宝贝小师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说得夸张点,在师傅心里,估计他们几个师兄妹全部加起来也没小师妹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现在小师妹出了这么大的事,师傅还不得跟容师弟一样一起发疯啊? 愁死人…… 须臾功夫,玉真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玄阳身旁,他扫视一眼现场,凝重压抑的气氛实在不容他乐观,何况容衍这诡异的模样想让他忽视都难…… 不用出口询问,他便几乎已经确定容衍怀里那团被牢牢包裹着的人形就是他的宝贝徒弟,但让他惶恐的是,那黑团居然连一丝气息都不曾发出,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云,你告诉为师,容衍怀里的不是你小师妹。”他的语气沉重又带着一丝绝望,微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容衍怀里那具身体,被宽袖挡住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也禁不住的打着颤。 凌云喉间哽住,眼眶中的泪水差点忍不住滚落下来,“师……师傅,那……”是小师叔…… 他哽咽着,说不出口。 而这时下方与卫子曦感情最为亲厚的天九却已经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小师叔……小师叔……” “闭嘴!” 他的哭声却刺激到了容衍,他怒目瞪视着下方哭泣中的天九,漫天杀气徒然从身上散发开去,“不许哭,我的曦儿没有死!她!没!死!谁再哭我杀了谁!” 天九被这骇人杀气包围,吓得他差点被自己的泪水噎死,哪还哭的下去。 这一刻,玉真再想欺骗自己也骗不下去,但这怎么可能呢,他的曦儿怎么就没有预兆的死了,不对、这不可能,“不可能,曦儿没死,曦儿的本命命牌明明还亮着!” “师兄,你是说真的你确定曦儿的命牌还亮着?”玄阳闻言激动的差点抡住自家师兄的衣襟,而容衍则愣愣的看着他们,显得不太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的样子。 “我确定,因为担心曦儿在外的安危,所以她的命牌我一直带在身边。” 说着玉真便从自己胸口掏出了一个亮着土黄色光芒的命牌,命牌上刻着卫子曦的名讳,确实是她的命牌无疑,虽然命牌上的光芒有些暗淡,但只要光芒没有完全熄灭,就代表着…… 卫子曦没死。 “衍儿,快随为师回离境峰。”这下玄阳再也不敢耽搁,一手拉住半疯半怔的容衍,一手拖住自家师兄,急速赶往离境峰的方向。 第96章 血契与白菜被拱事件 离境峰中,落花依旧飘飘,流水如故淙淙。 卫子曦的身体被容衍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上,大概是因为从那块还发亮的命牌中得到了力量,容衍此刻的样子显得平静了许多,虽然身上还带着那股凌厉至极的可怕煞气,但至少他的神情并不那么疯狂狰狞了。 他轻手轻脚的挨坐到卫子曦的身边,动作温柔细致的将她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大氅摘下来,露出卫子曦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 她很干净,秀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脏污,枕在蜿蜒迤逦的黑色长发上,羽翅般的长睫盖住了她晶莹动人的黑眸,她静静的沉睡着,若非鼻翼之间不见丝毫的收缩,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恬静安眠的小姑娘。 玉真看着这睡着了的小姑娘,微红的眼禁不住又湿润了几分,艰难的忍住眼眶里的热潮,却忍不住想要上前抚触她的手,但他刚伸出手就被容衍一把扣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大得出奇,速度快得惊人,让玉真既诧异又疑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明白他抓着他做什么。 却听容衍像被人侵犯了私有领地的恶狼般,眉目艳丽而锋锐,睁着黑眸厉声低喝:“不许碰她!” “衍儿,他是你师伯玉真真君,是曦儿的师傅,你冷静点,没有人想要抢走曦儿。”玄阳赶忙上前安抚他,他看出来容衍现在的情形还不太稳定,也许只有等卫子曦真正安全了,他才能恢复正常。 玉真因为刚才到场较晚,没看到容衍发疯的主要场景,只觉得他看上去不太正常,看师弟这模样心里也是猜到了几分…… 深深的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哀怜,也不再去摸卫子曦了,这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容衍比较好,“师弟,你赶紧看看曦儿的情况吧。” 一切以曦儿的安危为重,其他事他现在也根本无心追究。 玄阳点头,不过还是事先对容衍说道:“衍儿,为师要为曦儿检查,可以吗?” “好,师傅帮我救曦儿。”容衍轻柔的拿起卫子曦摆在胸前的一只手,放到玄阳的手上,然后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玄阳接过她的手,在两双炽热的眼睛注视下查看起了卫子曦的情况,疏气导脉半晌之后,他才蹙着眉将卫子曦的手放回了原位。 “师傅,曦儿怎么样了?” “师弟,曦儿还有救吗?” 容衍玉真两人心急如焚,同时开口问道。 玄阳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卫子曦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差了许多,“放心,曦儿暂时不会有事的,她现在这情况只是假死了。” “假死?”玉真低喃。 “师兄,曦儿是上古神兽金龙,与人类和普通神兽不同,她的神体会在最危机的时候自动进入假死状态保护她,所以我们人类无法做到的,她却可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卫子曦的一切生命迹象都已经消失了,命牌却还不灭的原因,除非她的肉身彻底毁灭,不然她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玉真又看了看那张恬静安详的睡颜,闻言心中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曦儿暂时不会有事,“原来如此。” “所以衍儿,你们这一路到底遭遇了什么?你先冷静的跟为师说一说。”玄阳转向这时又一动不动专注看着卫子曦的容衍,希望从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容衍白玉纤长的手指捻起卫子曦的一根长发,紧紧握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卫子曦缓缓的将这一路发生的大部分事娓娓道来,声音低沉毫无起伏。 殿里明亮的光线让他觉得刺眼,容衍看着卫子曦安睡的脸,手若冷玉,心若玄冰,他说着说着只觉得喉咙干哑,咳了一声,感觉嘴角有一股暖流滑落,一滴一滴染上了曦儿苍白的脸,为她失去广场的脸颊抹上一层红霞,朱红色的海棠花,开得真美。 长指轻点着她脸侧的花容,如绽放出一层层的花瓣,容衍低头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灯火勾勒出她美好的线条,他珍宠的磨蹭着她的脸颊,喃喃轻语:“曦儿,你真美。” 容衍其实并不太知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玄阳他们又明白了一些什么,他的耳朵里不断有声音传进来,却进不了他的脑海,他彷徨不安,他渴望的声音不再响起,他吻着的人儿再也不会给他回应。 他失去了她的温度。 容衍的异常让玉真师兄弟两个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他们作为师傅却让自己的徒儿遇到这样的危险也是难辞其咎。 想到他方才所说的一切,他们心里也明白了这两人当时是遇到了怎么样的困难,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一重伤一疯狂。 姬无心,就算是玉真,都不敢说自己能对付得了他,而他们俩还只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这样的危机下选择孤注一掷的做法并不令人觉得奇怪。 “师兄,曦儿应该是强行使用了血祭,才能在没有龙骨的情况下短暂化龙。”玄阳涉猎甚广,多少可以猜到卫子曦当时的情形。 玉真虽不懂血祭的含义,但多少也猜得到这肯定不是好东西,“就是那血祭把曦儿害成了这模样?” “恩,血祭的代价就是寿元和修为,越强大的血祭损耗也就越大,曦儿如今的情况就是寿元已尽。”玄阳叹息一声,冰冷的俊脸上带着遗憾,“但她是金龙,本身的寿命其实根本无法计算,所以才会进入了假死状态。” “把我的寿命给曦儿,曦儿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他们以为根本没在听的容衍此时却突然插话,他的身体紧紧绷直着,眸中水波荡漾,带着希冀与央求。 玄阳凝视着他,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衍儿,寿元并非血液或者修为,可以想办法渡给他人,寿元过于虚无缥缈,根本不是你想给她就能随随便便给的。即使可以,也有可能无法成功,或者……顾此失彼。” 容衍闻言却沉默了,他的神情平静,并没有被否决了的失望,他缓缓的垂下了头,凌乱的长发滑落下来,掩住了他阴晴不明的脸。 殿中的青铜紫漆炉上细细的烟雾衰弱下去,空气中似乎有雨水的薄雾,离境山落霞殿外蒙着一层透明的纱帘,透出的光如柔雾般清冷浅淡。 三个男人同样颀长精瘦的影子随着日落渐渐映在纱帘上,却显得那般的清寂孤独。 “师弟,让曦儿和衍儿血契吧,虽然曦儿现在处于假死状态,但我想你肯定是有办法的。”玉真俊雅出尘的容颜似乎在短短时间苍老了许多,看着曦儿这模样,他的心头有万般的不舍和怜惜,却无能为力。 他始终还是老了,什么也无法替曦儿做了。 玄阳有点惊讶玉真的这个决定,他虽然心中也有这个打算,但他没想到这个决定会由师兄提出来。 所谓血契,即为血之契约,是只存在于人类与灵兽或者神兽之间的契约方式,比起与本命法宝的本命契约和普通的主仆契约,血契则是世间最为霸道的契约方式。 本命契约之下,宿主为主,法宝为辅,法宝作为辅助随同宿主成长,法宝或者宿主若有一方消亡,对方也会受创,但绝不会跟着消亡,而对宿主的影响相对更小,本命契约也可以解除。 而血契之下,双方不仅生命共享,修为共享,甚至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死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即便是神也无法将血契双方的契约解除。 斗霄修真界的血契几乎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在以前神兽还泛滥的年代,血契并不少见,但到了如今已经甚少有人知晓血契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了。 毕竟没有一个人类会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与一头灵兽的命挂在一起,并与它分享自己的修为。 卫子曦是神兽,容衍是人,满足血契的条件。 但是血契需要在双方都同意并清醒的状态下才能进行,而卫子曦如今的状态显然并不满足这个条件。 但血契确实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最为完美的解决办法,而且就像玉真所说的,卫子曦虽然沉睡了,但玄阳确实有办法。 容衍自然更不会拒绝,别说只是与卫子曦分享他一半的生命,就算全部给她他都愿意,而且能与卫子曦同生共死,这牵绊比之血琅环可要深厚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是真真正正的两人一体。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吗?血契,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所以在卫子曦这个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三个男人共同决定了她往后的命运,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血契成功的那一天,容衍便将卫子曦抱去了她位于坐忘峰的住所。 容衍没有离开,静静的趿坐在卫子曦沉睡的床榻前,此时她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稳绵长,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熏染上了淡淡红晕,师傅说再过几日曦儿就能苏醒了。 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十指压着她的脸颊两侧,只觉有股火苗从指间渗透进心里,温暖的将他灭顶。 眼前蒙上了一层水色,连轻纱帐顶的刺绣都隐隐妖旎了起来,他起身托起了她的背,她像个柔弱无骨的娃娃一般,整个人落进了他怀里,她温热柔软的气息拂在他耳际,令他神魂颠倒。 他摆正了她的身体,开始细细的,缓慢的吻她的脸,从眉间、到鼻翼,最后落在她的唇上,停留、辗转,从轻柔到激烈,极尽缠绵之能事。 卫子曦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解开,柔腻的白嫩刺红了容衍的眼,让他想要解去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将她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一一膜拜,他想要将自己融入她体内,他想要更多更多…… “曦儿……”浓烈幽艳的凤眸微微开阖,指腹贴着她的曲线滑落在她的腰间,漆黑的睫毛下是湿润妖媚的眼,一个眼波流转就能让人心跳加速,只可惜沉睡的人儿如今无法看到。 腰腹下的疼痛让容衍难耐,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白皙俊美的脸因为激动而潮红,胭脂魅色,倾国倾城,但却不敢有更深入的动作,只能如困守般做着连自己也唾弃的事,却是食髓知味。 “恩……曦儿……” 其实并非没有做过更进一步的事…… 在曦儿假死的那段时间,在他变成疯子的那短短几日,他知道,他其实做了更彻底的事,虽然当时混乱的心绪让他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他清醒后只隐约记了个大概,却始终不敢去确认,他怕确认了之后,曦儿会恨他。 连呼吸都开始困难,整个人都在发颤,他将毫无知觉的她揉进胸口,甜腻腻的味道充斥在两人之间,如*薄雾般漫散开来,无法控制的欢喜流至全身,几乎让他失控…… “曦儿……” 听谁的声音在空气里低低咆哮。 *** 有人因情而动时,有人也正因情而堕落。 李元敏偎在一具干瘪的身躯上,她雪白的娇躯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痕,暧昧妖娆,看一眼就能让人猜到这两人方才是在做什么好事。 “师傅。”李元敏觑了一眼身旁矮胖臃肿的男人,长指轻轻的滑过男人的胸膛,一脸柔情蜜意,声音甜美而娇弱,只是那双看不出深浅的黑眸里却蕴藏着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暗涌,它们如冰冷的潮汐,埋葬着她深深的厌恶与仇恨。 无虚真人方尽情的采阴补阳了一番,正是逍遥快活吸收天地精华之时,被宝贝徒儿一撩拨,又有点把持不住的迹象,肥大的手忍不住狠狠的捏了捏李元敏的细腰:“怎么了?小妖精,莫不是为师还没满足你?” 自从收下了这个宝贝徒儿,他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可比以前那些偷偷摸摸的日子要爽快多了,要知道身边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宝贝,纯阴之体,世间最极品的炉鼎。 若不是这小丫头当初自荐枕席,他还真还没这福气享受如今这逍遥日子,他以前虽然喜欢找门内的女弟子们修炼,但对那些上不去台面的外门弟子可没多少兴趣。 谁能想这外门弟子中竟然藏了个如此绝色又如此极品的宝物,真是艳遇来了挡也挡不住。 自从李元敏跟了他,他也没心思去找其他女弟子的麻烦了,要知道就算是一百个金丹期女弟子都没他家小徒儿来得妙啊,连他爹知晓此事后都忍不住天天跑来跟他“借用”徒弟了。 还好李元敏纯阴之体的事除了她本人,还有他和他爹御气阁长老知晓外,其他人并不知晓,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跟他抢这宝贝了。 其实他当初连他爹都不想告知的,若非那一日不小心让爹撞见了好事,敏儿这小丫头胆小怕事怕他爹怪她勾引自家师傅,一紧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抖了出来,否则他爹也不会天天来和他抢元敏。 想到此,他握在李元敏腰上的力道禁不住加大了几分。 李元敏皱眉,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放在枕边的左手指尖狠狠地划过身下的锦缎,精致的缎面绣花锦缎瞬间变成了一段段裂帛,如她绞痛腐烂的心。 她甜笑着,温柔的拍了拍无虚的手:“师傅,你弄痛人家了。” “啊呀呀,那可是为师的不是,为师给敏儿好好揉揉。” “师傅,你讨厌啦!”李元敏娇笑着躲开,两人玩闹了一阵,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提起:“敏儿今日听师兄说前日里那出去历练的两位主峰长老的宝贝徒儿都回来了?” 无虚忙着吃豆腐,也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突兀,随意的回道:“你说容衍和卫子曦吧?确实是回来了。” 李元敏心中一跳,有丝紧张又有些兴奋,一边顺从的将身体往无虚身前凑,一边继续问着:“师兄还说那卫师叔似乎不好了?” “是啊。这事听我爹提起过,那天我爹也跟着掌门去了主殿广场,他亲眼见到卫子曦死了,气息全无,而容衍则因此疯了,据说变得很可怕,跟风狗似得乱咬人。嘿,敏儿你说是不是很搞笑,这才名声鹊起没几天的两个天才居然这么快就败落了,真是比昙花一现还短暂啊。” 无虚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嘲讽与幸灾乐祸,他一贯看不上那些天赋比他好的人,更何况是容衍、卫子曦这种妖孽级别的,原先光听那两人的名字都能让他的心嫉妒出酸海来。 如今这两人一死一疯,他终于开心了。 “师傅你说什么!!你说……你说容衍疯了?”李元敏睁大了美眸,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这几日一直没出门,所以卫子曦和容衍回来的事她也是刚刚才获悉,而师兄又说的不清不楚,所以才会来跟无虚确认,却没想到她最恨的人确实死了,但她最爱的那个,却也因此疯了。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无一不是败卫子曦所赐,她恨卫子曦毋庸置疑,她恨不得她死无全尸最好,但她却爱容衍,即使爱恨交织,那也不代表她希望听到他为了别的女人疯了的消息。 她的声音实在太震惊,她的表情也实在太狰狞,无虚再傻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到自己曾经偶然间听到的传言,蓦然大怒,抬手便狠狠的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打得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李元敏措手不及,一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无虚细小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小贱人,别以为本道不知道你存了那些小心思,就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也就配给本道当炉鼎的份儿。还想觊觎容衍?呸!” 李元敏心中怒极,但她此时还没有反击的能力,等到来日……她要让这些欠了她、毁了她的人一一得到应有的报应。 捧着自己高耸的半边脸低垂下头,掩住眼中盛放的怒火与杀意,半坐起身跪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求饶: “师傅,你误会了,敏儿只是顾念与容衍的同村情谊,毕竟……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以前对我也多有照顾,乍然听到他疯了,一时情急也是人之常情。敏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梨花带雨,不胜娇弱,一双水眸盈盈弱弱,让人情不自禁的动容,想要上前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李元敏本就长得极好,即便肿了半边脸,也丝毫不影响她白莲般圣洁的美貌。 无虚眯着细小的眼,看着面前的美人,怒气消了大半,却仍冷着脸说道:“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行了,今日便饶你一回,日后伺候好为师,为师自然不会亏待你。过来,再陪为师修炼一会儿!” 说着那肥壮的身体就毫不怜香惜玉的又压了上去,李元敏配合的迎合着,表情羞怯又疯狂。 月色迷幻,暗影婆娑。真是好大一头猪拱了颗玉白菜啊! 第97章 容衍闭关,卫子曦苏醒 容衍坐在卫子曦的红木床边,长腿上枕着她的脑袋,她依旧在沉睡着,但他已经不再感到害怕。 从血契之后开始,他便能从灵魂深处中感受到她的存在,那是永不会被任何力量、任何人堙灭的烙印,她心跳的起伏波动,她呼吸的甜美温热,终将随着他永生永世,不死不灭。 他此时正拿着梳篦细心的为她梳理头发。 卫子曦身上穿着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红,香雪弯眉,胭脂淡粉,朱唇姝艳,似能从她那紧闭的眼角眉梢间慢慢泛起一丝娇媚来。 云锦红绸上绣着一朵朵盛开的合欢花,一层一层的裹在卫子曦纤细的身上,妖红的锦缎映衬得她的脸如新雪一般娇嫩,粉雕玉琢的精致,似要暖暖的融化在那香砌软红里。 这一身艳丽极致的红妆是容衍特意为她换上的,就像俗世红尘中的嫁衣,以一身红与他短暂的离别。 “曦儿,我准备闭关了。”他握着梳篦顺着她的发丝而下,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珍贵异常的易碎瓷器,清雅的白玉指尖拨弄过她的碎发,美眸含着一泓冰泉秋水,清澈又沉静。 “你醒来时看不到我,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呢?” 容衍弯唇,似在幻想她醒来时的场景,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莹白长指珍爱的抚摸着少女沉睡的美丽容颜,醉人的声音静静滑过:“我想你一定会的。毕竟你那么喜欢我。” 风穿过洞开的窗带起他柔美的青丝,送来山间清涤的水气,他整理完她的发,才将梳篦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优雅的身躯缓缓伏低,与她的脸交错着,青丝散落在卫子曦白皙的脸颊两边,将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处,他呼吸着她的呼吸,轻声柔语: “曦儿,我不想离开你,但我得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这一次的危机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无论他天赋如何,但实力的累积总是需要努力和时间的累积,曦儿和他未来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与危险,他若仅满足于现在这点实力,是保护不了曦儿的。 这次万象山脉的危机,他若不是被曦儿强行化龙的悲怒刺激,意外突破了乾坤星术第二层,他们这一次极有可能已经毁在了姬无心手里,而下一次能不能有这般的幸运? 所以他需要变强,就像当初在心中留下的那道誓言一般——变强,强到即使与世界为敌也能保护你。 “曦儿,我怕看到你醒来便只想日日与你纠缠,不想与你哪怕分离一分一秒,但是我是男人,是你的男人,必须要为你撑起这个天地,所以——” “曦儿,你要等我。”他凑上卫子曦的耳朵,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淡淡轻喃,“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无论你去到哪里。” 随后转头含住了那被他刻意画上了胭脂的唇,长长睫毛扫过她的肌肤,香息绕鼻尖。 最后望了一眼床上那安静睡着的少女,容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停留数日的少女闺阁,错过了她睫毛缓缓颤动的瞬间。 *** 为了卫子曦和容衍,玄阳这段时间一直逗留在玉真的坐忘峰中不曾离去。 师兄弟俩刚送走了准备闭关的容衍,因为容衍希望自家师傅在卫子曦还未苏醒前能继续留下来照料,所以玄阳这时并未随容衍回离境峰,师兄弟俩闲着无事只能下棋打发时间。 “师弟,血契成功已过去四日了,曦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玉真执着白棋胡乱的放在棋盘上,曦儿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容衍那小子倒是轻松,还以为他对曦儿有多么情深意切呢,结果居然不等曦儿醒来便头也不回的跑去闭关修炼去了,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小子。 想着,更是忿忿不平。 面如美玉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执着黑棋的两根长指如玉笋般冰肌玉骨,令人不胜留恋,他的黑眸如隔着山峦叠翠般深远悠长,轻轻将黑棋放在凌乱的白棋附近,才抬头看了一眼玉真焦躁的脸。 “师兄,下棋忌走心。” 玉真最不耐烦他这副不问尘俗、半点人气也没有的谪仙样,推了把棋盘抱怨:“不下了,不下了,反正输的总是我。” 玄阳倒是无所谓,他不过是陪师兄打发时间而已,下不下都无所谓。 此时正巧殿外有童子高声传报,勉强解了玉真的不耐烦,随后他家大弟子也就是掌门凌云便扶着衣,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师傅,师叔,凌云有大事跟你们商议。”凌云坐上两人下面的蒲团,他的脸上尤带着兴奋与激动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玉真师兄弟俩相视一眼,同时点头:“你说。” 凌云正了正色,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才一脸认真严肃的对着他们说道:“弟子想请无火老祖宗出山。” “你说什么?”玉真不敢置信,声音都忍不住尖了几分。 凌云也不愧是一派掌门,即使面对自家师傅那威严的脸都没有动摇半分,再次字正圆腔的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弟子想请无火老祖宗出山。” “混账!你说什么胡话?”玉真这次是真忍不了,一掌拍在右手边的棋盘上,青花木棋盘哪里经得起他这番力道,“砰”一声碎裂开来,莹润光滑的黑白玉棋一颗颗滚落下来,画了满地经纬。 玄阳也微微皱了俊眉,“师兄,你冷静点。先听凌云解释,他是青岚宗掌门,不会不知道自己此时在说什么话。” 凌云也知道不能把自家师傅惹急了,不然他真会不顾他掌门的颜面,狠狠抽他一顿,赶忙附和道:“是啊,师傅,弟子确实有很重要的原因才会提出这个要求,师傅也该知道,弟子并非莽撞之人。” “好,你倒是给为师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你如此胆大包天到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玉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被无端挑起的怒意。 他朝师弟看了一眼,玄阳意会,玉白手指一动,手中几道荧光往不同方向飞去,几息之后,整个空间似乎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虫鸣鸟叫、流水落花,声息绝迹。 凌云知道这是师叔在这殿中下了隔绝阵,避免有人听到或者查探他们之间的对话,毕竟事关老祖宗,并非儿戏。 他重振精神,便将今日方获悉的消息道来: “师傅,师叔,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青岚宗每年会派弟子去万象山脉历练一事。” 听他提到万象山脉,玉真与玄阳两人同时眉头一跳,心中有极为不好的预感,接着他们只听凌云继续说:“今年的历练小队是在三个月前出发的,按理来说起码还要三个月才会赶回来,但他们今日却全部提前回来了。师傅师叔可知为何?” 凌云像是要挑起两人的兴趣一般,希冀的反问他们,玉真本就不耐烦,听到万象山脉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更不耐烦凌云的小把戏,“好好说话,没心情听你说书!” 被师傅当面打脸,凌云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继续:“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很重大的事,因为实在是兹事体大,灵符传信怕被截获,便一致商量后决定返程,今日才匆匆赶到。而那件事便是——万兽之主金龙王现世。” 说到最后一句话,凌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两个八度,仿佛怕对面的两尊佛听不到似的,说完一双眼兴奋异常的盯着座上的两人,期待看到他们或激动或高昂的表情…… 然而什么都没有,平静,死寂,玄阳师叔也便罢了,连师傅那张平日里没个正经的脸此刻都显得没有一丝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师傅和师叔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师傅莫非这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吗?”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正常人听到这件事绝不可能是他们这样的表现。 玉真没有否认,“恩,我们是知道,然后呢?这与你要请老祖宗出山有何关系?” 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却有着越来越多的怒气和焦虑在累积,曦儿的事看来真是闹大了,他们青岚宗有人能判断出来,其他的宗门之人自然也可以。 容衍曾说他们杀了姬无心之后就迅速离开了现场,确定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们,但显然还是有人知道了金龙的存在,兽主现世如此大的动静也实在不难猜,离得越近自然越能感受得到,虽然人类不比那些兽类敏锐,但通过判断现场的痕迹也能猜出一二。 更何况,曦儿血祭之时,即使离得远,又有树木遮挡,但那金龙飞天的样子也多少能被人看清楚一二。 如今只希望,曦儿的身份并没有泄露。 不然,怕是整个青岚宗覆灭也不足以保全她的安全。 凌云并不知道他师傅心中焦急与恐惧,他只知道兽主现世意味着各大宗门及修真世家之间新一轮的抢夺,意味着宗门未来的发展与昌盛。 虽然不明白师傅他们从何得知,但他也没追问,而是开口道:“师傅,你也该知道金龙王意味着什么?它是万兽唯一的主,是世间最纯粹的力量,它的血能让无数生灵得到新生……而从那些弟子发现到的信息判断,它如今还未完全成长起来,应该还只是一条幼龙。这不正是我们天大的机会吗,若是能将这还未成长起来的兽主捕获,让它与青岚山的气脉融合,让它成为青岚宗的护山神兽,那何愁青岚宗不能屹立斗霄大陆千万年不倒呢?” 凌云黑漆漆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从他听说兽主现世,而兽主还是个小奶娃时就兴奋的想立即赶往万象山脉,追查金龙的去向。 但他也明白就算是幼龙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轻易捕获的,所以他才会来请示师傅与师叔,让他们请出青岚宗已闭关五百余年的老祖宗。 若有老祖宗出手,那金龙必然手到擒来。 而他却不知道他这番话将玉真刺激得差点出了大事,殿内空间开始出现诡异如流水的波纹,殿内木制的地板蓦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殿内的紫铜香炉上隐隐浮现出冰裂纹,浓烈的香味迅速飘散在空气里…… “师兄。”玄阳马上便意识到了玉真情绪的失控,这一弄不好师兄极有可能因此走火入魔,他不敢迟疑,抬手拍在了玉真的背部,帮助他引气归元。 这番动静可把凌云吓傻了,他不明白为何师傅会突然走火入魔了?莫非是和他方才所说的事情有关吗? 难道那金龙跟师傅有关? 这怎么可能? “师叔,我师傅他这是?”凌云担心的看着玉真青白交错、冷汗涔涔的脸,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玄阳却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生出愁绪千结,“待会再说吧。” 他没想到师兄竟然对卫子曦在意到了这般地步,只是因为凌云说要将她捕来做护山神兽便气结到差点走火入魔,这样的情意,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师徒之情吗? 玄阳庆幸他方才没有随容衍离开,不然估计事情还真是要糟糕透顶了。 因为玄阳的协助,玉真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但他的脸色实在也称不上好看,看着凌云的眼里充满了怒气,“为师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如此鞠躬尽瘁的为青岚宗考虑,屹立斗霄大陆千万年不倒?好啊,真是好,志向如此远大,真是为师的好徒弟啊!” 字字句句说着好,但若有哪一句不是嘲讽的话凌云把头割下来。 凌云哭丧着脸,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这到底是捅了他师傅哪里的心窝子,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啊,将视线移向玉真身旁的玄阳,“师叔,弟子不明白……” 玄阳长叹,他本是个不爱说话之人,如今却得日日不厌其烦的对师兄语重心长:“师兄,凌云为青岚宗考虑是人之常情,他并非有意针对任何人,我想你若站在他这个立场上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金龙……对凌云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存在。” 玉真却冷嗤,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劝慰,“师弟这意思莫非也是支持他这做法了?将金龙捕获,让她和青岚山的气脉永生永世的捆在一起,不能离开半步,再也没有自由?然后用她的血液进化青岚弟子的灵根?你们何其残忍!” 他说到后面声音也跟着加大,显得有点凄厉。 “师兄,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若真要这么做,也就不会让她和衍儿结成血契。”玄阳特意强调道:“师兄,有血契对象的神兽是不可能与任何气脉融合的,你相信我,她这一生不会被任何地方困住,她和衍儿都能自由的在这片天地翱翔。” “你说真的?”玉真仍有些狐疑,血契他是知道,但具体到底会存在什么样的限制他也不太清楚,但听玄阳说的如此肯定他心中也稍稍冷静了一点。 玄阳毫不犹豫的点头,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心力交瘁、心烦意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让他烦恼,他决定等卫子曦苏醒了也要好好闭关一阵,修身养性。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师兄。” 玉真却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你骗我的事还真不是一件两件,当年思卿在时,你耍的那些个伎俩我可还记忆犹新。” “……师兄。”玄阳的脸这下是彻底的冷了下来,千年寒冰万年玉,让空气冰封,白思卿是他最不愿意与人谈及的事。 玉真也知道他的心思,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及了他的伤口,马上便把话题又转回了卫子曦的事上,“凌云,金龙的事休要再提,青岚宗不掺和这事。” “不,这事我们还是得掺和。”玄阳冷着脸说道。 玉真皱眉:“何解?” “不用多久整个斗霄都会出现兽主现世的传言,到时候恐怕所有门派和世家都会派出大量人力寻找金龙的身影,毕竟与凌云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会只是一个两个。到时候所有门派争相寻龙,而我青岚宗若是不参与反而会显得突兀,更加引人怀疑,所以这件事我们不仅得参与,而且还要参与的恰到好处,不出头不冒进但却也不能太低调。若有必要,老祖宗出山的传言也可以适当放出去一些,恐怕到时候出山的老妖怪必然也不会少。”玄阳条理清晰的分析。 玉真也不笨,马上便领会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师弟所言极是,我看我今晚得去问候一下老祖宗,让他心里也有点谱。” “恩。”师兄与老祖宗的个性相似,两人的关系比较亲厚,让师兄去交代确实最为妥帖。 两人这番对话自然没有避开凌云,毕竟到时候负责做事的还是凌云这个青岚掌门,所以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将事情完全隐瞒着。 对凌云,无论是玉真还是玄阳,都是极为信任的,他除了在一些事情上有点迂之外,还是可圈可点的。 “师傅师叔……弟子怎么觉得这事情……莫非这金龙是弟子认识的谁?”将他们方才从头到尾所说的话连贯的回想一遍,然后再联想师傅那诡异的态度,凌云觉得这答案颇有点呼之欲出啊。 玉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翻了翻眼皮转开练,半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玄阳则觉得他今日说的话实在太多,口干舌燥,不想再讲话,况且真正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过来了,遂端起一旁还没破裂的茶杯轻饮一口,微微压下了心中因为提及白思卿而拉扯起来的痛…… “……”凌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愣是看出了心酸,觉得自己这掌门当得分外可怜。 “掌门师兄,你口中的金龙正是我。” 正在凌云要为自己鞠上一把同情泪时,连接内室的侧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甜美的声音,凌云侧头去看,一身绯色红衣的玉娃娃娇俏的撩开了隔间的纱帘,仿佛暖阳下瑰丽的朱瑾徐徐绽放,一刹那天地倾倒。 “曦儿,你醒了。” 第98章 清清白白的英雄好汉 玉真猛地回头,便看到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影就站在他几步之遥,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 “师傅。” 美丽的红衣少女黑眸湛湛生辉,绽放出灿烂的笑,突然一个健步,扑进了玉真怀里,“师傅,曦儿好想你。” 怀里猛然扑过来一个玉雪粉嫩的可人儿,玉真则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绕臂轻合抱住她,欣喜安慰的拍着她的背道:“好曦儿,师傅也想你,你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对自己这个最珍爱的徒弟,他是真心的将她视如己出,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也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她出门在外的日子他是日日夜不能寐,恨不得醒来时他乖巧懂事的小徒儿已经回到了他身边,甜甜的笑着和他开着玩笑。 就像她刚来他身边那会儿一般,娇小玲珑的小姑娘娇憨的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暖暖的笑容将他多年的清寂与无聊全数吹散。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她停止了呼吸的躯壳,玉真心中的痛和积郁自是难平。 美丽的少女抬起手回抱着玉真宽阔的背,温柔的,安抚的轻拍:“师傅,曦儿回来了,是曦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玉真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老泪纵横:“你这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师徒俩深情相拥的画面让在场的其他两人有点尴尬,玄阳看着师兄偷偷抹泪的样子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玉真微微抬头正好可以看到师弟犹疑打量的眼神,心知因为自己方才过激的表现定让师弟误会了。 一张俊脸忍不住微红,轻轻推开卫子曦的身躯道:“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抱着师傅不撒手,小心让你师叔和师兄笑话。” 卫子曦笑着退开两步,见自家师傅俊脸泛红,眼角还带着泪,打趣的笑道:“师傅,你居然还知道害羞啊?哈哈哈,曦儿为此觉得万分荣幸。” 对她来说师傅就等同于她的第二个父亲,这种亲切与温暖的感情就算是原身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带给她的,在自己的父亲怀里撒娇耍赖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玉真失笑,抬手就要去敲她的额头,“刚醒就来埋汰你师傅我了,为师真是白疼你这小丫头!” 卫子曦嘻嘻一笑,闪身避到了凌云身后,躲在已经愣了半天的凌云背后朝玉真挤眉弄眼:“掌门师兄,快快保护我,师傅要来打我。” “……师……师妹……你……你……你刚才说……说……金……”玉真突然转身拉住卫子曦的胳膊肘,磕磕绊绊的说不好一句话。 玉真听得不耐,俊眉狠皱怒声斥道:“你你你什么你!身为青岚掌门连句话都说不好吗?那你还当什么掌门,不如回家卖红薯!” “师傅,你就知道凶掌门师兄,师兄只是太震惊了而已。”卫子曦翻了个白眼,安抚着一下受惊的掌门师兄:“师兄,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先坐下来,听我好好给你解释。” 凌云果然顺着她的动作坐回了蒲团,然后卫子曦也在他身旁坐定,先朝玉真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曦儿不孝,让师傅为我担心。” 然后偏过身慎重其事的又朝玄阳磕了三个响头:“曦儿谢师叔这段时日的悉心照料,还有您为我和容衍所做的一切。您的恩德曦儿没齿难忘。” “曦儿你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听她这般慎重,玉真和玄阳马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卫子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的身体虽然陷入了沉睡,但灵魂却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可以清楚看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师叔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自然也包括容衍这可恶的白痴、混蛋、色狼、下流胚子、死变态对她所做的一系列没羞没臊的“好事”。 想起那段不能反抗的“艰难岁月”,卫子曦秀美的脸克制不住的燥红了起来,本就被容衍描绘的精致的小脸更是美如中秋之月,胭脂雪薄,羞红一地春落。 “曦儿,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玉真见她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的满脸涨红,赶忙担心的出声问道。 “呃……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热,空气不太流通。”她忙正色摆手,煞有其事的找着借口。 玉真松了口气,不疑有他,“可能是有点闷,你玄阳师叔在这座内殿里设了九重隔离结界,以防有人偷听。” “嗷,原来如此。” 这时等的已经心急如焚的凌云终于忍不住打岔了,他觉得他若再不出口说些什么,无论是师傅还是小师妹都会忘了还在心急等答案的他,他必须自救。 “小师妹,你那情况可以跟师兄说说了吗?” 玉真自然见不得他打断他和他家宝贝徒儿的温馨交流,再次怒瞪:“急什么急?你是赶着去投胎呢?” 凌云欲哭无泪,摊上这样的一个师傅他真的啥想法都没有了!! “师傅!都说了叫你不要总是欺负掌门师兄!”还好有正义的小师妹维护他,凌云在心底暗自抹泪。 “师兄我们不要理师傅,我跟你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卫子曦开始将自己从在雾迷禁地中得到金龙血到万象山脉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只隐瞒了她和容衍在蛩源遗迹中的大部分事情,毕竟有些事事关容衍的个人*,不好由她来说。 听完她的说明,凌云不知心中是激动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激动的是自家这个小师妹居然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身份,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啊,而遗憾的是金龙是小师妹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让她去做护山神兽,怪不得他提起这件事时师傅会暴怒成那样。 哎,可惜了那么好的护山神兽。 玉真瞥了一眼大弟子的神色,看他挑眉挤眼的样子就大致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嗤道:“别琢磨其他了,曦儿已经与你玄阳师叔的弟子容衍签订了血之契约,你玄阳师叔刚才不是说了吗?有血契约束的神兽不可能再与任何气脉融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帮为师好好护着你师妹才是你如今该做的!” “……师傅,弟子什么也没琢磨,这不正想着该怎么处理外面那些传言吗?” “万象山脉就由你亲自带人过去,务必显出咱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你往日里假模三道的本事挺好的,这事交给你为师也放心。不过,今日你在这里所听到的任何事都不许跟任何人去说,若是被为师发现从你那里泄露了半句有关曦儿的事,别说你的掌门之位要不保,估计你的小命都得给我好好掂量着了。”玉真目露凶光的瞪视着自己的大徒弟,不明真相的人绝对会以为这两人有仇。 凌云挥汗如雨,连连点头:“弟子明白,小师妹和容师弟的事绝不会从弟子这里泄露一丝一毫,师傅您放心。” 玉真扫了他一眼,“哼,最好如此。”然后快速变脸,转头对着卫子曦和颜悦色道:“曦儿,你放心,你师兄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确实是个讲信用守意气的人,你是他亲师妹,他肯定不会害你。” “师傅,我自然相信掌门师兄。”不然也不会这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解释给他听,若她有心隐瞒,师傅也必然会帮她掩饰过去。 掌门师兄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玄阳见他们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而卫子曦也醒了,便放下手中握了半天的茶杯,轻缓出声道:“师兄,曦儿既已无恙,我便回离境峰了。我也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宗门的事务就劳烦师兄与凌云了。” 玉真闻言也不推脱,反正近段时间除了得处理曦儿闹出来的烂摊子之外,也没什么需要玄阳师弟出手才能解决的事。 “好,我明白,师弟你自便。” 卫子曦和凌云见玄阳要走,也忙躬身行礼:“曦儿(凌云)送师叔。” 玄阳走后,师徒仨又讨论了一下万象山脉那边具体该怎么操作后,便各自散开,休息的休息去了,修炼的修炼去了,处理宗务的处理宗务去了。 坐忘峰恢复平静,一时年华岁月两相安。 *** “你说什么?”随着这阴厉的声音而来的是猛烈强大的煞气,仿佛被那股煞气缠绕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人惊吓得忙双膝跪地,整个身体曲起成拱形,瑟瑟发抖的解释道:“主上恕罪,当初把他们两人弄来的时候,您只交代了查容衍的情况,所以……所以……属下等便疏忽了……” “蠢货!本尊怎么会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成事不足办事有余的东西!”男子只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金龙!卫子曦那小丫头居然是金龙……简直混账!” 狠狠一挥手,墙上的摆件轰然间碎裂开来,陶器玉器、桌椅书柜无一不能幸免,纷纷化为细碎锋利的尖刺朝着地上跪着的人影射了过去,很快地上的人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被射成了一具浑身带刺的血窟窿,挣扎一下都没有便倒了下去…… 黑红的血汇成一条扭曲的小溪,蜿蜒着流过男子洁白的长靴之下,一寸寸染上那片纯粹的白,妖娆如狰狞的恶兽。 “暗。”他看不到光芒的眸如沉寂的湖,透过望着听到这边动静而匆匆赶来的一群人。 清寂的空气中缓缓传来一阵淡如水纹的波动:“主人,暗在。” “吩咐下去,用尽一切办法掩盖卫子曦和容衍在万象山脉出现过的痕迹,除了青岚宗那两峰上的人,所有在万象山脉中见到过他们的人,还有可能知晓他们行踪的人都给本尊一个不留,全部杀了……还有,通知明可以行动了。” “是,主人。”水纹悠悠荡荡散开,马上又消失不见。 这时那群人已经近在门前,纷杂吵闹,却依旧恭敬的站在门外询问:“师傅,方才好大的动静,您可还好?” 男子恢复平日的神情,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气绝的身影,淡笑着推开门:“为师并无大碍,方才有魔人闯入袭击为师,不过他已经被为师杀了,清禾你去将此事告知掌门,清雨你进来帮为师收拾下房间……” ***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绯若烟霞,暗香浮动。 容衍轻轻喘著微微支起身,伸手将卫子曦漆黑的青丝拨至同一侧,黑瀑一样幽幽袅袅的低垂下来,直直汇入黑缎铺就的石床上,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映得白皙灼人。 石床上的少女整个人纤瘦如柳,就像躺在柔软细腻的花瓣之中,白皙皮肤透著淡淡的粉红色。 这饱满动人的色泽,让他安心。 石壁上的照明散着幽冷的光,乳白色的清冷光晕漫漫散在狭小的洞穴内,将一躺一卧的两道身影描绘在斑驳的石壁上,融为一体。 洞外冷风呼啸着低咆而过,兽吼声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的传来,一声,一振,宛如是谁在低泣。 “曦儿,你冷不冷?”容衍整个人以趴跪的姿势罩在卫子曦身上,将她细嫩的肌肤掩在了他身下,“不怕,曦儿,我温暖你。” 他低吟着,将自己的胸膛熨帖向她,肌肤相触时的感觉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之后双手更加用力的搂住她,将她裹得更紧,皮肤连成一线。 他的黑袍随着他的动作铺展开来,缓缓滑至腰侧,他伏在她身上,薄汗轻衣透,艳色跗骨而流。 容衍如饥饿的小兽般轻轻呻1吟了一声,抓着卫子曦柔软的小手环在自己的脖颈上,身下的人儿不知反抗,顺从的随着他的动作迎合着他,柔软的娇躯,甜蜜的味道,令神智不清的少年深陷囫囵,逃不出那片桃花迷障。 “曦儿……我的曦儿……恩……”容衍手臂上的青筋深深浅浅的浮起,漆黑凤眸中只看得见疯狂,如黑珍珠一般的瞳孔在他编织的梦境中不断的收缩。 他开始剧烈的喘息着,漆黑眸底是深不见底的疯狂与绝望,细密的汗珠凝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从颊侧顺著他俊雅妖娆的曲线缓缓滑落,顺著白玉脖颈蜿蜒而下,被汗水彻底浸湿的锁骨因为剧烈的呼吸而高高凸起,如两道深刻优雅的月牙。 鸦色的衣袍彻底被汗水打湿,薄薄的衣袍紧紧贴在他性感有力的身躯上,在光线下透出妖娆的让人惊心动魄的曲线,如浓云暮雨下的牡丹夜放,妖艳不可方物。 因动情而氤氲的双眸微微眯起,俯身去含她闭着的眼,连那长如蝶翼的睫毛都没有遗漏的允入唇瓣。 祈求着,希冀着。 但他的深情没有得到爱人的半丝怜悯,她始终不曾回应他。 容衍蓦地从石床上跪坐而起,将静静躺在黑毯里的人儿仰面抱了起来,如一团炙热的火焰般将她包围住,深深吮吻起来,随着他激烈的动作,他优美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捧着她后脑的手指骨节隐隐发白,动作粗暴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髓里,聚集着令人恐惧的狂暴。 “你为什么不醒?……你为什么不回应我?……曦儿,曦儿!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容衍如受伤的野兽般低声在卫子曦唇边咆哮,她的唇因为他猛烈的力道已经破了皮,流出淡淡的血色。 这抹红就像刺激到容衍的神经一般,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且粗暴,加重力道不断的肆虐着她娇嫩的唇。 容衍急促喘息,神情狂乱异常,吐息轻吟之间皆是魅惑与疯狂,他优美流畅的背脊微微拱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正躲在暗处准备着最后的攻击。 卫子曦再次被他按在了石床上,容衍双臂压在她两侧,撑着上身,仰着魅惑妖冶的面容,冷冷的说着:“曦儿,你若不醒来,那我便不再管你的意愿,你明白吗?” 他的神情有短暂的诡异的平静,将额头紧紧抵着没有声响的人儿,柔软的舌尖舔过她的眼睑,十分耐心的顺着鼻翼滑下,绕过唇,经过脖子,然后…… “容衍!不要!” 卫子曦猛地抱着薄被从床上弹了起来,她长发披散,粉颊迷红,气息紊乱,一脸纵情过后的余韵。 她还没有从方才那惊涛骇浪般的梦中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疲软异常,汗水湿润了她淡粉色的薄纱,黏腻的让她满脸羞红。 过了几分钟,那双尤带着几分迷离与艳色的眸扫过熟悉的环境,才微微松了口气,头一歪,如躺尸般倒回了床上,转过头时,鼻尖似还能闻到那股清冷却妖媚的香…… “容衍你混蛋!”又气又怒的猛捶了一下床铺,发泄着胸口紧绷的疼痛与羞愤,想到方才那没羞没臊的梦境,她又狠狠的爆捶了几下身下分外无辜的床铺。 虽然……其实……那并不仅仅只是梦境…… 不过也幸好那货当时神志不清又疯疯癫癫,加上本就没有实战经验,搞不懂正确的那啥步骤,所以他俩还能勉强算是清清白白的两个英雄好汉,虽然这清白就跟那纸上画的饼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何况回到青岚宗之后,容衍这不知廉耻的家伙还不断的变本加厉…… “等你出关,我定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99章 收徒风波起 因为容衍闭关的原因,两人暂时无法见面,卫子曦也就开始考虑着要不要也跟着一起闭关算了,毕竟现在两人身为血契双方,修炼所得都是对半分的,所以如今容衍闭关,也就是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涨修为。 但这般不劳而获、好逸恶劳实非她所愿,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她觉得自己也该出分力,一起闭关才合理。 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等今年的拜师大殿结束了再行闭关。 她如今的实力和容衍的一模一样,原先因为禁术血祭的关系她的修为已经倒退到了金丹五层,不过和容衍血契后相当占便宜的分了他的修为,两人的修为就同步维持在了金丹七层。 金丹修士已经可以开始收徒了,虽然以她的年龄来说现在就收徒有点儿戏,而且她本人也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今年的拜师大殿的期待。 她的几个师侄据说今年都打算收徒了,而她则是应了小九儿的邀请,帮他一起参谋参谋他最佳徒弟的人选。 卫子曦没有拒绝,说起来他的徒弟可不就是她未来的徒孙吗,自然要好好看看了。 最近斗霄大陆因为兽主出世的动静已经彻底闹开了,几大宗门世家纷纷出了手,掌门师兄也已经带着一大队人赶去了万象山脉,做戏,并帮她和容衍收拾烂摊子。 所以今年主持拜师大殿的是她师傅玉真真君,掌门和执剑长老玄阳真君都因故缺席。 拜师大殿当天,青岚主峰之上梨花开落满地,凉了一季荼蘼。 卫子曦穿着一身耀眼如火焰的红衣端坐在玉真真君下首的位置,层层叠叠的红像绽放的花瓣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她明眸皓齿,眼波如水,似笑非笑,嗔笑眨眼之间俱是风情。 自她醒来,便开始以红妆示人,原因——不可述。 而当她以这般模样随玉真现身,广场上大多数弟子的眼睛都缠在她身上移不动了,那妖得似火的红色,那举手投足间的柔媚,那笑容嫣然间的甜美,她的黑眸尤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澈与纯粹,却似乎因那一身浓艳至极又妖娆至极的红衣,生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与狂放。 一身红妆,一枝独秀。 红袖飘扬而过之时,竟似乎有让人对着她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位红衣少女便是执事长老的小徒弟卫子曦了吧?好漂亮,好有气势。” “也就她有资格穿一身红衣在这样的场合亮相了,真有气魄,能将大红穿得这般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也是不容易啊。” 青岚宗弟子的服饰多数以素色为主,像红衣这般亮眼的色彩基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虽然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艳丽的颜色,但红衣实在太突兀了,也不是你想穿就能穿得了的。 非有卫子曦那般的身份,非有卫子曦那般的姿色,非有卫子曦那般的实力,其他人若是这么穿着到场怕是只会引来众人的嘲笑了。 “曦儿,你今日很是抢了为师的风头啊。”玉真将身体往卫子曦这面斜了斜,低声戏谑。 卫子曦挑眉笑的一脸得意:“师傅,你都威风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次,让徒儿出出风头多好。” 天三和天九此刻正站在她身后,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天九也忍不住附意道:“是啊,师祖,您是该让小师叔出来威风一下的,这下也就没人怀疑小师叔的生死问题了。” 因为前阵子容衍闹出来的动静,很多青岚弟子都以为卫子曦已经死了,就算后来掌门和天九几人都出面澄清了,也还是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认为他们是在说谎,毕竟这之后谁也没再见过卫子曦本人。 而她这次的经验出场,确实让很多人解除了心里的疑惑,就比如正站在无虚真人身后、一同参加拜师大殿的李元敏。 李元敏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她面上平静,笑眼盈盈,心底却早已是惊涛骇浪起伏不定了,几乎被心中满腔的恨意击沉! 卫子曦! 她居然真的没死,而且还变得比以前更出色更惊艳了! 数不清的恨、数不清的怨仿佛从地底涌上来的地狱冥火,几乎要将她烧灼成灰烬,李元敏极力克制着自己扑上去撕烂那张脸的冲动,勉强自己笑得既清新又脱俗。 她的指甲已经掐出了血,她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五脏六腑都似在被钢刀锯齿撕扯,恨毒入心。 李元敏垂下眼睫,挡住了眸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强烈恨意! 卫子曦,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便继续笑吧,反正你也没多少活日了。 也许是李元敏的仇恨太激烈,也许是她的怨念太灼人,卫子曦似有所感的转头看向了她站立的方向,看着一脸纯笑温柔的李元敏,微微颦眉,唇角微抿,便淡淡转头,不再多做关注。 主位上的玉真已经宣布了拜师大殿开始,与多年前同样的场景,男男女女一个一个按照管事弟子的指示走上广场中央的石台上的灵根石,紧张万分也期待万分的测试着自己的灵根,这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瞬间。 据天三说,今年来拜师的人数比往年要多了两成,原因大约就是因为她和容衍在这次擎天比试上亮眼的表现。 斗霄修真界就这么大,青岚宗的名气自是直上云霄一般压了其他宗门一筹。 这其实也是擎天比试举办的初衷,为了让天下人更直观的了解如今斗霄修真界各大宗门的基本实力,从而吸引更多的弟子。 不过来得人多不代表质量也会随之增高,几轮下来,就出现了一个双灵根的少年,被天三先下手为强了。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就只出现了数十名三灵根的弟子,天九对徒弟的要求倒是高,非要双灵根以上的不可,所以一个弟子也没相中,倒是天三又收了个三灵根的女弟子,颇有点儿女成双的意思了。 卫子曦看到最后都有点意兴阑珊了,早知道这么无聊就不来了,还不如及早闭关争取早日到达金丹大圆满逼容衍出关呢。 她单手撑在座椅的横杠上,托着腮随意的扫着广场里的男男女女,这时正走向灵根石的青衣少年终于吸引了她的眼光。 这是一个身着青色襕衫的英武少年,他双目清澈,鼻梁挺直,嘴如一线,眉宇间透出一股清凛,粉白色的唇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讨喜,他看向灵根石时并不显得特别紧张,只是神色间很是庄重,抱着灵根石的表情充满憧憬与向往。 一个很奇特的少年,长相在这遍地俊男美女的地方只能算是普通,但他却有本事让人看了他第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然后是第三眼,第四眼…… 他身上有种奇怪的魅力,很亲和很舒适,让人打从心底感觉到放松,就仿佛一只傲娇又软萌的小猫,舔着爪子朝着主人“嬢嬢”叫唤一般…… 卫子曦一直专注的看着少年,却是面色冷峻异常,她自然不是被少年的形象蛊惑了,她会注意到他纯粹是因为这个模样的人她恰好有点熟悉——正是那个被姬珏囚禁在密室中带着血琅环子环的男子。 她和容衍在离开密道时将他顺手救出,然后安排在了一座空棺里,离开前她特意擦干净了他的脸,所以她可以很明确的肯定此人确实是当初的那人无疑。 而他此时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这是巧合?或者是……阴谋? “曦儿,怎么了?你认识他?”时刻关注宝贝徒儿动向的玉真察觉到卫子曦看着那广场中央的少年神色有点不对劲,忙好奇的出声问道。 卫子曦垂下眸子,朝师傅微微摇头,然后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了四个字,声音细微的连她身后的天九都没能听见。 “子环宿主。” 除了隐瞒了她与容衍没羞没臊的夜间生活之外,在聚星州发生的大部分事她都和玉真提起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救出的那个密道中的少年,所以她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这人到底是谁,但却足够让玉真知晓此人是谁。 闻言,玉真的神色也瞬间变了一变,显然他和卫子曦抱着同样的想法,若说此人的出现纯属巧合,那似乎……有点太巧了。 更微妙的是,少年的灵根居然是水系单灵根。 自容衍、卫子曦之后,青岚宗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单灵根弟子,一时间全场轰动,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主位上的玉真。 单灵根的弟子谁都想要,但前提是他们得有这个资格才行。 玉真看着广场中央那昂首挺背、带着骄傲又满含激动的仰头看着他的少年,这一看,竟发现少年竟有一双让人分外熟悉的眼睛。 圆润又晶莹,睫毛很长,从中间分开成两侧,和常人不太一样。 玉真蓦地站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即使面对的是玉真这样一个元婴修士,少年的神情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恭敬了不少,他优雅的朝着玉真施了一礼,才口齿清晰的回道:“弟子白轻离,来自白定城白家。” “白定城白家!”玉真一脸震惊,似是难以相信,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白思卿是你什么人?” 卫子曦听到少年姓白时就大致想到了师傅这番变化的理由,这叫白轻离的少年定然是和白思卿有什么关系。 白轻离似乎并不意外听到玉真的这个问题,再次恭敬的回道:“白思卿正是家母。” 啥?啥?啥? 卫子曦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出了问题?他说白思卿是他老妈?有没有搞错,根据原文的描写,这白思卿至少死了有一百年了,怎么可能生的出他这个年纪的儿子? “不可能!”玉真同样也觉得荒唐,大声否定了少年的回答。 这叫白轻离的少年却并不惊慌,圆滚滚如琉璃珠似得黑眸闪动着崇敬与孺慕,再次启唇道:“不瞒真君,白思卿确是轻离家母无疑,只不过轻离的生母是家母的妹妹,轻离一出生便过继到了家母名下,所以若按常理来说,白思卿是轻离的姨娘。” ……卫子曦暗暗抹了把汗,这都叫什么事?这少年居然是白思卿的继子。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很不对劲,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一环扣着一环,就像被人刻意安排好的一般,非常没有实感。 玉真此时也是心头繁乱不已,他突然庆幸师弟闭了关,不然少年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出现,还是顶着白思卿儿子的名字出现,也不知玄阳听到会是何种反应。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白思卿这个名字永远都是玄阳心中的一道伤口,永世无法愈合。 “你即是思卿的继子,便说明你是白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又为何要来我青岚宗?” 看着眼前未及弱冠的少年,他仿佛依稀看到了当年思卿的样子,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样的少年打扮,素服轻衣,笑若暖阳。 白轻离拱手作揖:“轻离奉祖父之命来供奉天命剑。” “放肆!”玉真猛地一拍身旁的座椅,向凰元木所制的椅子也经不住他这猛力的一掌,直接碎成齏粉飘散在了空气中,“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天命剑,是玄阳的本命法宝,也是白家几辈人追寻一生的至宝,白轻离现在说来供奉天命剑,这言外之意是要将天命剑从玄阳手里夺走不成? “轻离不敢。轻离只是奉祖父之命行事,祖父说天命剑乃我白家毕生所求至宝,轻离作为下一任白家家主,必须守护在天命剑左右,故而让轻离上青岚山拜师。”少年面对玉真的震怒依旧表现的不卑不亢,令人刮目相看。 因为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众人的理解范围,所以广场上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头雾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守护?说的好听!”玉真却是不信,当年思卿为了天命剑做了多少事,甚至最后也是因天命剑而死,足见白家对天命剑到底有多执着,若只是想守护的话,那放在玄阳这里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他们以为这少年还能比玄阳厉害不成? 白家也真是会自欺欺人。 “请真君体谅轻离的难处,也请真君看在家母与您多年的情分上收轻离为徒。” 少年话一落,广场里一时又沸腾开来了,居然自请当玉真的徒弟,胆子可真够大的了。 “这小子还真敢提。” “想当第二个卫子曦吗?” “话说他们在说的白思卿又是谁啊?” “没听说过。” “你们说执事长老会不会收下他?” “怎么说也是个单灵根弟子?我想即使是执事长老也不可能把天赋这么优秀的弟子拒之门外吧?” “难说。当年执事长老收卫师叔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卫师叔是他的关门弟子,也就是说他自此之后将不再收徒。执事长老为人开明,但却绝不会自打嘴巴。” “你说的也没错。” “……” 角落里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卫子曦秀眉微蹙,她倒是不介意自己是不是师傅最后一个徒弟的问题,有一个小师弟欺负也挺好的,问题还是出在白轻离的身份上。 不仅因为他与白思卿和天命剑的关系,更因为他曾经出现在聚星州,与她和容衍产生过微妙的联系,让她无法放松对少年的警惕。 虽然他看上去非常无害。 玉真也被这事闹得烦心不已,碍于白轻离与白思卿的关系,他不能赶他,但他也不会收了这个徒弟,他现在光烦心曦儿这小丫头就忙不过来,哪有心情再教个徒弟,至于师弟那边,他虽然只收了容衍一人,但以他的个性,让他收下白轻离的可能性也不高。 虽然白轻离的眉眼确有几分思卿当年的影子,但玄阳找徒弟又不是找替身,九成九只会更不待见眼前的少年。 加上曦儿提及的事,这白轻离就是个烫手山芋,收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到底入谁的门下晚点再说,等本君好好想想。”一时没办法定夺,玉真只能将事情先摆在一边,最多回去便强行打断师弟的闭关,他女人的儿子就让他来决定归属,他管不了这事儿。 玉真这撂挑子不干的想法若被玄阳知晓定会甩他一脸血! 白轻离倒是也很懂事没有纠缠,朝玉真颔首便随着管事站到了被挑选出来的弟子队伍里,至始至终没看过卫子曦一眼。 潇潇花飞过,日光浅浅一抹弧,如轻纱般朦胧了纯白的天空,卫子曦动了动睫毛,芊指轻扣着椅背,目光顺着台阶而过,隐隐透出几分肃穆的冷冽感。 拜师还在继续,卫子曦原以为经过白轻离这一出,今日的重头戏也算完了,但显然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真正让她怒火狂飙三千丈的好戏还在后头…… 第100章 斗霄第一妒妇 少女着一袭藕荷轻纱飞舞裙,身量娇小,却是骨肉匀停,腰如细柳,掐得那高耸的软山越加雄伟傲人,随着她款摆有度的走动,极有弹性的上下颤动着,颤得广场中男人们纷纷虚弱的开始佯装西施捧心。 卫子曦对自己这幅身体的美貌还是颇有点自信的,至少担得起绝色女配这个名头,但她从来都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山甚至有可能高得让你只能送上“五体投地”四个字以示拜服,恰如广场中这位款款走在最前方队伍中的绝色尤物。 腰不盈一握,唇不点而朱,五官精致如画,肌肤更是粉嫩的能掐出水来一般,一丝血管都看不到,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人家拥有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波澜壮阔”、“波涛汹涌”。 此等胸器,如此尤物,堪比一颗“男人你值得拥有”的强力x药,服之必然金枪不倒,永垂不朽。 “好胸的女人!”卫子曦看着那跟在队伍中缓缓移步的少女,抽搐着嘴角发出一声低低的感叹,出于女子的比较心理,她忍不住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略显一马平川的上围,不禁在心中为容衍落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小师叔,她哪里凶了?”天九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走得似乎有点辛苦的少女,又看看自家奇奇怪怪的小师叔,发出小动物求知若渴的疑惑。 卫子曦偏头打量了他一眼,长长睫毛扇动,笑得如逗猫的稚气孩童:“此胸非彼凶也,听不懂说明咱们小九儿还是个懵懂纯洁的好孩子,师叔吾心甚慰啊。” 天九眨眼,似乎更不明白了,“小师叔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孩子,我比你还大近二十岁呢。” “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是两码子事,你虽然在生理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猥琐中年大叔了,但在心理上最多仍停留在十六七岁。哎,也不知我掌门师兄平日里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的都不太正常。” 说着她还很是遗憾的看了一眼天九身旁的天三,看得天三眼皮直打颤,很想上前做些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事,还好他忍功一流,撇开脸不再去看这两傻货。 “曦儿说的没错,我家曦儿如此聪明伶俐、眼光毒辣,也是为师教得好啊!哈哈哈……”玉真自然听懂了卫子曦话中的意思,大笑着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天三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暗叹: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因为无聊,师徒俩混人居然开始不分场合的对凌云教徒弟的问题开始了全方位的讨论,包括日常生活、习武修炼等,还有男女之事上,听得天三和天九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开始面红耳赤了。 卫子曦和玉真这对师徒一向没上没下、不拘小节,两人可半点不觉得这话题有什么不对。 天九再傻也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了,再去看那少女时,整张脸变红成了猴屁股。 “小九儿喜欢那好胸的姑娘吗?一会看看她灵根资质如何,即使是三灵根收下也无妨,趁机也能让你开开窍啊。”卫子曦见此马上打趣他。 天九瞪大眼,连连摆手,表情像是被卫子曦强行喂了只母苍蝇一般,惊恐万分。 “不,不,不,小师叔你不要开玩笑,小九不喜欢,半点也不喜欢。”师傅可是说过了,女修如妖兽,一弄不好就会把他吸成干尸并且修为尽毁的,交代他以后少接近为妙。 虽然他觉得小师叔一点也不像妖兽,但师傅的话他多少还是要听的,其他女修能不接近就不要接近了。 “小师叔,你就别闹师弟了,他还小。”天三作为师兄,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 “都三十好几了还小什么,也就你们这群人一直把他当小孩子才会让他变成这幅样子的,还不知道反省一下。” “小师叔,你不能因为自己情窦初开就强迫别人也要跟着你一起摇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容师叔一般,这么早熟。” 卫子曦瞬间炸毛,俏脸红如云霞,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谁!……谁情窦初开,谁早熟了?” 天三唇角一勾,笑看着她,一脸小师叔你害羞了就是承认了就是不打自招了的连着嘿笑了几声,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没想到调侃人居然被反调侃了,卫子曦觉得她作为师叔因为恋爱问题在师侄们面前有点脸面扫地了,都怪容衍这厮!特么才十六岁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早恋果然得坚决掐死在摇篮里才对。 (腊肉:闺女,敢情你俩谈恋爱是俺儿子一个人的事啊。) 玉真作为一个对徒儿忠贞不二的护徒党,见卫子曦被反击了,马上给予了神助攻:“快看,终于轮到那好胸姑娘了。” 卫子曦默默为自家师傅点赞,转过头端起茶轻啜了一口,开始一本正经的注视那好胸姑娘测试灵根,管事弟子这时唱了名,那好胸姑娘有个很朝气蓬勃的名字,叫欧阳明。 噗! 刚喝了一口的茶直接呈雾状喷射而出,一片青绿色的茶叶梗还难堪的挂在她红润的唇上。 欧阳明! 这好胸姑娘居然是欧阳明!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斗霄最好的胸不就是个叫欧阳明的女子吗? 心口突得一阵抽搐,她有点紧张的望向了玉真,一双水眸带着恐惧与慌乱,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曦儿,你这是怎么了?”卫子曦的变化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玉真根据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马上就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她这样子就像是在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而这一切和广场中那个正在测灵根的少女有关系? 心思微沉,俊逸的眉峰聚拢。 卫子曦微微低头,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却又几分突兀了,听到欧阳明名字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只有原文那些触目惊心的描写,让她几乎瞬间停止了思考,这一刻心脏终于血液回流,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自己有点狂乱的心跳。 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事的,只要她警惕一点,手段狠一点,原文中那样的危机一定不会再降临在师傅身上。 一定不会的。 遂掩饰的干笑两声:“师傅我没事,被茶水呛到了。” 浅浅眨眸,玉真侧头扬眉一笑,“你这孩子,喝个茶也这般莽撞,下次慢点喝。”不点破少女刻意的隐瞒。 卫子曦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继续注视着广场上欧阳明的动静,若原文描述无误的话,欧阳明也是单灵根,土系单灵根。 果然,妙龄少女掌下的灵根石散发出明亮的土黄色光芒,毫无杂质,管事弟子惊喜的宣判声在人群的骚动声中响起:“欧阳明,土系单灵根。” 继白轻离之后,本次拜师大殿又出现了一个单灵根,卫子曦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大内殿长老乍然发亮的眸子,纷纷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抢徒弟了。 因为玄阳和凌云均不在场,也因为方才白轻离的事,众人看出了玉真摆明了没有再收徒的意愿,所以这第二个单灵根的少女,自然就成了所有人眼里最为炙手可热的抢夺对象。 欧阳明看到自己测出来的是单灵根时表现的极为夸张,满脸惊喜的捧住自己的脸颊,然后不需要任何情绪任何时间的酝酿,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便如水晶般一颗颗滚落而下,喜极而泣,唯美动人。 卫子曦冷笑,手指紧扣住座下的椅背,两朵冷色火苗在黑瞳里幽幽燃烧,带着一丝极尽锋利的尖锐感。 “欧阳明,本道乃青岚宗真武长老,你可愿入本道门下?”在所有人未出声之前,多年未收徒的真武长老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收徒。 真武长老掌管本门武术类修炼体系中的功夫传授、整理、创制,是青岚宗除了执剑长老和执事长老之外地位最为崇高的长老之一,所以他一出声,其他长老虽也心急,却也不敢抢话。 “明儿谢长老对明儿的垂爱,然明儿上山前便早已有心仪的师傅人选,故希望长老能体谅明儿的一番心意。” 妖媚惑人的桃花眼带者水色,水汪汪的眸子怯生生娇怜怜的看着高台左侧上的真武长老,歉然里又含着一丝祈求。 她生得本就如盛放牡丹般的国色天香,比起其他少女多了几分成熟的性感与蛊惑,原文中曾描述过这么一句话——欧阳明若有心勾引,即使是最清心寡欲的佛修见之都会忍不住被她魅惑受她摆弄。 佛修都扛不住,何况真武长老这样的老男人,也就是分分钟投降的事儿。 虽然觉得万分可惜,但既然美人儿都如此恳切的哀求了,真武长老只得悻悻地妥协了,好徒儿是强求不来的。 今年这拜师大殿的天才弟子怎么都这般强势,居然都自行求师。 “既如此,本道就不强求了,也不知姑娘看中了本门哪位真人?”真武长老顺势问道。 莫非又是一个想入执事长老门下的? 欧阳明抬起头,视线扫过高台上的众位长老,最后流连在玉真身上,众人心中一突,暗想果然如此,果然又是一个想入坐忘峰的。 却听她含羞带怯的说道:“明儿仰慕容衍真人已久,一心一意想入容真人门下,因真人似乎今日并未在场,故而想请玉真真君做主代为收徒。” 全场寂寂无声,眼神却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高台上那抹红影身上,基本上只要是青岚宗的内门弟子都知道,容衍和卫子曦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已经不叫暧昧了,人家那是实打实的爱之火花。 因为卫子曦疑似死亡,容衍好好一个人直接就疯了,足见其情深似海。 如今却有个绝色少女当着卫子曦的面说她仰慕容衍已久,还要当容衍的徒弟与他朝夕相处,这不是明晃晃的想撬卫子曦的墙角吗? 虽然欧阳明说是要来当容衍徒弟的,但谁知道这近水楼台的到底有没有带着几分别的心思,这斗霄修真界还真不乏师徒最后结成道侣的异事出现。 何况容衍是那样一个人,审美正常的女修见了他就没几个能保持初心的。 卫子曦勾着唇角,双臂撑在椅背上靠坐着,闲适又慵懒,绯色的纱裙迤逦在脚踝边,青丝徜徉在优美小巧的肩背上,□□悱恻风情旖旎,她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眼神睥睨的俯视着高台下的少女,那笑浅薄又清淡,却又透着丝丝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对欧阳明的杀意。 “容衍的事我师傅不会做主,姑娘你找错人了。”高台上气势全开的少女直接代替玉真越俎代庖。 此时的卫子曦美可倾城,淡金色日光披散在她绯红色的衣衫上为她镶嵌上一层晃人的重芒,但她整个人却如冷锐的寒芒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原文中的欧阳明自然没有这么早出现,她出现时自己这个叫卫子曦的女配甚至都已经被彻底炮灰了,当时容衍也已经晋入元婴,正式代替玄阳成为新一代的执剑长老,而欧阳明正是出现在容衍任执剑长老那一年的拜师大典上,并成功让容衍收了她为徒。 欧阳明,是原文中容衍唯一的徒弟。 但这并不是卫子曦讨厌甚至恨不得杀了她的理由,毕竟欧阳明最终的结局和她的原身一样,好不了多少。 “玉真真君作为容真人的师伯,如何做不了他的主?何况此事也与这位……这位仙姑无关吧?仙姑何以出言为难明儿。”欧阳明一脸无辜又疑惑的望着高台上的少女,魅色天成。 …… “什么仙姑!我小师叔比你年轻多了,她是仙姑你岂不就是老大娘?”天九突然凶神恶煞的挡在了卫子曦前面,指着台下少女大加鞭挞。 不知为何天九就是看不惯这少女,说话就跟没吃饭似得,妖里妖气,最重要的是一开口就妄图撬他小师叔的墙角,太不知廉耻了。明明可以称呼小师叔仙子,却非喊成仙姑,其心之险恶,日月昭昭。 小师叔才年方十六,这少女怎么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还好意思在小师叔面前装嫩。 欧阳明被他吓了一跳般,身体猛然向后缩了缩,低垂着头攥紧了衣角,一双妖媚又含情的水眸望向天九,脸色苦的仿佛天九怎么了她似的。 “明儿只是想表达对仙子的尊敬,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若你想做容衍的徒弟?那我现在就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可能。”卫子曦拉住天九,对着台下的欧阳明不留余地的沉声说道。 “凭什么仙子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仙子又不是容真人的谁?”欧阳明咬着唇反驳,嘴边还低喃着让人辨不明的话。 卫子曦突然朝着台下的欧阳明露出了一个极为冷酷的笑。 下一秒,她松开了一直放在椅子上的手,眸中寒光吞吐,侵肌砭骨的寒意蔓延开来,绯红身影已如火色游龙一般朝着台下的欧阳明直冲而去! 欧阳明大惊失色,妖娆妩媚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呼吸随之粗重了几分,起伏的波澜愈加壮阔。 而绯红身影在呼吸转瞬之间已然扣住了她的左肩,那快得惊人的速度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剧烈的痛楚劈头盖脸而来,击碎了欧阳明的理智:“卫子曦,你要做什么?” 森冷寒意从肌肤传递到骨骼,又从骨骼逼入心脏,发出阵阵战栗,欧阳明狠狠咬着唇,黑眸怨毒无比。 “欧阳明,”卫子曦紧捏着她的肩笑得肆意,笑声低冷,传遍了整个广场,“不要和我讨论容衍的归属权,那样会让我很—不—高—兴!” 欧阳明愤怒的抬头,这个卫子曦居然敢威胁她!居然敢如此侮辱她!若非碍于主上的命令,这一刻她怎会如此憋屈的受制在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掌下。 奇耻大辱! 她欧阳明发誓,定然要让卫子曦为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是此时她一定要忍,她一定要顺利去容衍身边才行,她要替她的主上弄到最鲜美可口的食物才行。 她佯装虚弱的摆了摆身体,眼泪再次不要钱的滑落,正要出声求饶,但还没等她开口,卫子曦又突然低头靠近她,黑眸中满是阴冷与厌恶: “欧阳明,我会替你选一个好师傅的,不用感激我。” 欧阳明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只觉左肩又是一股大力传来,浑身一阵剧痛差点晕迷,就听卫子曦高昂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无虚长老,送你一个天赋卓越的好徒弟如何?你的小徒弟不是叫敏儿吗?这里有个明儿正好和你的敏儿凑成双。” 说着也不待无虚和其他人反应过来,就一把提起欧阳明往无虚那肥硕的身体扔了过去,欧阳明不受控制的如纸鸢一般高高飞起,她只是一个未入门刚测试了灵根的弟子,她不能展现她的实力,她只能被迫成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破长空。 下一瞬,她柔软如面团的身体就被无虚抱了个满怀,两人撞在一处时,真是肉肉见肉肉,相当之肉。 暖阳似金盘,花落依旧,绯衣人影如一朵纵情绽放的火红蔷薇,傲然站立在广场中央。 在场所有人完全失语,怔然立在当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久久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卫子曦却笑着抬头对着玉真道:“师傅,曦儿的决定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那就这般定下吧。欧阳明,你以后就是无虚真人的徒弟了。”玉真哪里会反驳卫子曦的决定,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对卫子曦的任何行为表示过异议。 欧阳明被无虚抱在怀里,想挣扎又不能,听到玉真如判了她死刑的话如何肯甘心,声音凄厉的疾呼:“不,我不要,容真人见了我定然会愿意收我为徒的,你们这样做是枉顾他的意愿,枉顾我的意愿,我不服。” 卫子曦回头冲她嫣然一笑,却恶狠狠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愿意就给我立刻、马上、圆润的滚出青岚宗!” 她愿意为了保护所爱的人,面目全非。 欧阳明自然不愿意滚出青岚宗,所以她最终只能迫于“恶势力”拜在了无虚真人的门下,和李元敏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好姐妹”。 而经此一事,卫子曦斗霄第一妒妇的名头响彻整个修真界,被大批觊觎容衍美色的女修们日日夜夜扎小人诅咒。 卫子曦内心是很想大声咆哮这一切都是误会的,她会针对欧阳明跟容衍“完完全全”“一点一滴”关系都没有! 真的!比珍珠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