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好想你》 第一章 轻轻地哼着歌曲,伊绿心情愉悦的站在倪天枢的套房里,用他厨房里简易的厨具做着她近来刚学会的义大利面,等着他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而他也终于从他们结缘的北中顺利毕业,真是老天保佑可不是吗? 其实真正认识天枢的人都知道他非常的聪明,读书对他而言根本就像吃饭一样的简单,所以他对于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花三年去读那些他可能只需要花几个月便能全部学会的东西,才会那么的不耐烦与不屑,而宁愿花大把的时间在校外「活动筋骨」,也不愿乖乖地待在学校里。 不过自从一年前他正式将她介绍给他那群死党,还当众向她求婚,并且要她等他几年,允诺会给她一个更明确、更安全的未来之后,他的求学态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再跷课,会乖乖坐在教室里听夫子们上课。 事实上他跷课、翻墙逃学的次数并未下降,只不过他在校外「活动筋骨」的时间倒是减短了不少,至于那些节余下来的时间,则多半耗在图书馆里。 想不到吧!但是事实却摆在眼前,让人即使不想相信都不行。 罗致旋他们那群死党们老爱在他面前嘲笑他变了性子,说他是不是不小心被某只书虫给附身了,才会突然变得如此爱啃书。当然那是开玩笑的,因为他们对天枢的了解并不亚于她,所以大家自然跟她一样,知道他的改变全都是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 感动完全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感受,因为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个我行我素,用拳头比用嘴巴次数还要多的人。她甚至还曾以为,要他一天不打架乖乖地拿本书在手上看会要他的命,没想到他却为了她而改变至此,这叫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深爱他? 和他交往的这一年多来,她非常的幸福,或许有人会认为,用这短短的一年来预言一辈子是有点言之过早,但是她始终都相信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定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不管他未来选择什么路来走。 因为爱他就是要信任他、相信他能给自己幸福,而她对他的爱早已刻骨铭心。 一边轻哼着歌曲,一边专心的做着料理,也许是太过专心了,她丝毫都没有听见他开门与走向她的声音,就在一瞬间,她蓦然落入他怀中,而他的吻则由她右后方吻上她。 「你回来啦。」背靠着他,她在他抬起头后,对他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倪天枢忍不住又低头亲吻了她一下,「在忙什么?」 「晚餐,义大利面。」她笑道。 「义大利面?」他挑高眉头。 她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灿烂。「你先到那边坐一下,或者先去冲个澡,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她转身将他推出厨房的区域,笑着说。 倪天枢看着她,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听话的拿起换洗衣物,转身洗澡去。 浴室门一关上,倪天枢脸上轻松的神情立刻被一抹轻愁所笼罩,沉沉郁郁的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他看着镜中眉头紧蹙的自己,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他明天就要上飞机了,至今却仍开不了口跟她说。 其实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隐瞒她自己要出国的事,但是每次面对她时,她总是笑得那么灿烂,眼中闪烁的全是对他的依靠、信任与爱,这叫他要如何开口跟她说他就要离开,而且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忍不住再度轻叹了一口气,他倏然用力的抹了下脸。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否则以她敏感又爱操心的个性,铁定会胡思乱想。他不喜欢看见她脸上出现不快乐与忧郁的神情,然而明天之后…… 唉! 他发现这一个月来的叹息次数,比他过去十几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而这全都是因为她。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原来这句话还真不是随便乱诌出来的。 想到此,倪天枢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摇了摇头,然后迅速的脱去身上的衣服,扭开莲蓬头,任冷水洒落他全身,然后在冷水中一点一滴的重拾属于他的冷静。 「月亮好漂亮。」 看着悬挂在天上皎洁的明月,伊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随即却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因为她想到一则很好笑的广告。 「你怎么没接口说,我摘给你?」她好笑的抬头问着身旁的他,却发现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见她在跟他说话。「你在想什么?」她伸手轻触了他一下。 「没什么。」倪天枢回过神来,对她轻摇了下头。 伊绿怀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待会儿有事?」她以不经意的口吻试探的问。 「没有呀,为什么这样问?」倪天枢将忧郁与轻愁藏起,轻松的回答。 「我以为今晚你会留我在你那里过夜。」她犹豫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热的说。 想起晚餐后他对她的热情,她不仅觉得双颊发热,连整个身体似乎都要抖了起来。虽说自从他向她宣告她属于他之后,他对她的热情始终是有增无减,但是像今晚这么疯狂,百无禁忌的要她、爱她却是第一次。 他像是永无止境的热情,几乎要让她开口求饶。 说真的,当他不知道第几次又在她体内壮大而冲撞起来时,她脑袋想的全都是今晚她绝对不能留下来过夜,否则她有可能会被他爱到昏死在床上。 可是当他终于餍足的放开她,她全身细胞都昏昏欲睡的就要失去意识,他突然开口要她准备着装,说要送她回家时,她真的是愣住了。 她以为他一定会留她下来过夜;她以为她一定会在他家窝到天亮;她以为她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管他待会儿会不会又想要她,结果,他却说要送她回家,在时间早已超过凌晨一点之后?! 不对劲,真的非常不对劲。 之前她累得没有体力多想,刚刚在车上小睡了一下稍微补充回一点体力之后,她现在才有精神去想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倪天枢轻愣了一下,利用黑夜隐藏住闪烁的眼神,然后轻笑一声。 「你忘了你有一个让人不敢挑战其权威的父亲吗?」他故意轻松的说。 「我爸是不是又跟你说了些什么?」伊绿瞬间皱起眉头。 「别这么敏感。」 「不是我敏感,而是今天之前,你根本就不曾理会过我爸所说的话,依然我行我素的,今晚又怎么会突然在意起来呢?」 她果然敏感。 「那是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说。 伊绿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 「你少来了!快点,坦白从宽,说谎从严。」她语气完全无法掩饰他刚刚那句话为她所带来的愉悦感受。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倪天枢伸手,在一瞬间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搂抱着。 伊绿呆愣了一下,本来还想开口打趣他的,没想到她却从他紧紧搂抱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是她的错觉吗? 不,他是真的在颤抖。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他身上是不是受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伤? 不,不对。在这之前他还赤裸裸的在她面前好几个小时,她不可能连他受了伤都没看到。那么他的颤抖真的是如他所说的,是因为害怕失去她吗? 这真的是……该怎么说呢?令人无法置信。因为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即使他是真的害怕也不可能会显露出来,这是他的傲气,可是为什么现在却…… 他真的很不对劲。 「枢,你怎么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柔声问道。 「我……」倪天枢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低头狂傲的亲吻她,将她吻得头晕目眩之后,便退后的放手松开她。「进去吧。」 「进去哪儿?」她晕眩的问。 「那儿。」倪天枢失笑的指着右前方,聚义帮总部的大门。 伊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愣愣地连眨了好几次眼睛,蓦然惊醒过来。她的双颊在瞬间涨成了桃红色,在来往汽车车灯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迷人。 「喔,那我进去了,再见。」伊绿迅速的说,感觉好丢脸。他竟然在她家大门前这样吻她,而且还将她吻得昏头转向分不出东南西北的,真是羞死人了啦!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接触帮内的任何一个手下,匆匆地走进大门。 「小绿。」 身后的他蓦然出声叫道,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出国留学,你会支持我吗?」他犹豫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沉声问。 伊绿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无法消化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出国留学?他的意思是要出国读书,离开她? 晕眩的脑袋瓜在一瞬间变得清醒无比,她迅速的转身跨出才刚踩进不到十秒的家门门槛,飞奔向他。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她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他。 「我想出国读书。」他凝着她,缓慢的说。 伊绿不自觉的紧抿了下唇瓣,想开口问他,他是要一个人去,或者是要带她一起去?可是从他沉默不语的凝望着她的眼神,她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是想一个人去。 「为什么想出国呢?在这里不是一样能读书吗?」她强颜欢笑的问道。 「台湾的教育形式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追求不是我要的东西。」 「喔。」他都这样说了,那她还能说什么? 「你……愿意等我吗?」他犹豫的问。 「当然。」她看着他,淡笑的对他点头,「我说过,一辈子我都愿意。」 男儿志在四方,即使她一点也不希望他离开她出国去,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她比谁都知道,他之所以会想出国读书,十之八九绝对是为了他当年给她的允诺,既然如此,她又怎好阻挠他呢? 「小绿……」看着她,倪天枢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别说了,时间不早你早点回家休息,我也要进去了。」她摇着头,然后转身走向家门。她担心自己如果多在他面前待一秒,泪水就会溃堤。 「小绿。」身后的他又再度开口叫住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她回头问,同时感谢老天没安排任何一辆车子在这时经过这里,否则的话她根本就藏不住眼中的泪光。 「别忘了,你属于我。」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凝望着她。 她微笑着点头,然后举手朝他挥了挥,即转身走进大门内。 可却万万没想到,他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台湾了,而他却什么也没跟她说。 「铃铃……」 电话铃声吵得清晨才阖眼的伊绿翻身用棉被捣住耳朵,企图阻挡那吵闹的电话铃声,却是徒劳无功。 「可恶!」不堪其扰,她终于忿忿地掀开棉被,跳下床去接电话。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一太早就打电话来扰人清梦的? 她走向电话时,不忘瞄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发觉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十分而已。 昨晚为了倪天枢说要出国读书的事,她难过的哭了一整晚,直到东方露出了曙光,才累得昏睡过去。她睡了多久?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吧。 这个打电话来的家伙,最好有够紧急的事找她,否则的话,看她怎么跟他算这笔帐。 「喂?」她语气不善的接起电话。 「小绿,我是小瑶,你快到中正机场来。」 伊绿忍不住呆愣了一下,没想到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季笋瑶。 「小瑶?」她反应极慢的开口问:「你刚刚说什么?中正机场?」她脑袋一片混沌,仍然充满了睡意。 「天枢要出国了,八点半的飞机,你快点来,我们会设法将他拖到最后一秒才放他入关,你快点来。」季笋瑶说话有如机关枪般的快速,话一说完便匆匆地挂断电话。 伊绿愣愣地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脑袋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消化这令人冲击的消息。 天枢要出国了,八点半的飞机。小瑶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天枢要出国了,八点半的飞机。在今天? 不,不可能的,他昨天才告诉她,他有出国念书的打算,怎么可能今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台湾呢?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想是这么想,她的动作却有如狂风暴雨般的,在一瞬间席卷过房间,然后撞门离开。 不理他人讶然的目光,她抓着皮包,蓬头垢面的冲出家门,冲到马路上拦了辆计程车,便往桃园中正机场奔驰而去。 他不能这么对待她,不能一句话都不对她说就离开她,他不能这样做! 原来这就是他昨晚不对劲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昨晚特别热情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不让她留宿而要送她回家的原因,原来他今天就要离开台湾,离开她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如此狠心,连一句再见都不让她说就离开,他怎么可以?! 不行,她绝不允许他这样对待她,绝不允许! 「司机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开快一点。」她要求道。 「小姐,我已经开很快了。」 「拜托你,我赶时间。我愿意付双倍的车资,只要你在最短时间内送我到达机场,拜托你。」她开出诱人条件。 「你真的愿意付双倍的车资?」 伊绿立刻用力的点头, 「好,一言为定。」司机见钱眼开的说,「那你坐稳喽,我要加速了。」 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好不容易用利诱让计程车司机为了赚钱,不惜违法以高速狂飙向机场,却仍抵不过通往机场的系统交流道上的大塞车。 当伊绿赶到机场时,时间已逼近八点十五分,她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横冲直撞的冲上二楼,她在出关口处看见罗致旋他们一行人,却没见到倪天枢的身影。她真的来不及了吗? 泪水不由自主的从她眼眶滑落,她将模糊的视线转向排队准备过海关的人们,一个一个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拜托、拜托,枢,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不要这样对待我,拜托你不要这样。 贴着玻璃在一排一排的人群里寻找着他,她不在乎自己的模样在旁人眼中是多么的怪异与疯狂,她只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希望他尚未通过海关,仍混在这一排又一排的人群之中。 拜托你,老天爷,拜托你!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祈求,他正准备越过海关的傲挺身影蓦然跃进她视线中,让她完全不由自主的立刻扬声大叫。 「倪天枢!」 机场二楼全部的人几乎都在同一瞬间转头看向她,但她眼中却只看得见他。 倪天枢迅速的转身回头,在茫茫人海的机场中寻找她的身影。 是她的声音,他不可能会听错的,但是有可能吗?他根本就没有告诉她今天要走,而好友致旋他们也是在凌晨突击他家找他出去玩时,才发现他竟然在整理行李准备出国,这才知道他要离开的事,而且他们也都向他保证了不会告诉小绿,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机场呢? 是他听错了吗?因为舍不得离开她,所以才会产生幻听? 可是如果真是他在幻听的话,为什么场内其他人也都跟他一样左右张望,好像是在寻找刚刚发声大叫的人一样? 是她吗?她真的出现在机场吗? 「天枢,我们在这里!」 不知何时,季笋瑶竟已跑到伊绿的身边,一边挥动着她手上的白色针织衫,一边大叫的吸引倪天枢的目光。 在她不计形象的帮助之下,倪天枢终于看见那张令他心疼与不舍的脸。小绿,他唯一的爱。 隔着海关几十公尺的距离与人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着,倪天枢拿出手机打给她。 手机一响,她立刻接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泪眼控诉。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见你伤心难过。」他因她的眼泪而心痛。 「你以为这样偷偷地离开,我就不会伤心难过吗?」她难过的问。 「我爱你。」他只能再给予保证。 「你以为一句我爱你,就能让我原谅你的不告而别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连句再见都不让我说,就想离开?」 「搭乘华航ci523班机,飞往纽约的旅客请准备登机。搭乘华航ci523班机,飞往……」 机场广播突然在此时响了起来,而这正是倪天枢所要搭乘的班机。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广播的扩音器一眼。 只消一个动作,伊绿便已猜到这班飞往纽约的班机,就是他所要搭乘的飞机。原来他要去的地方是纽约,而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真是讽刺。 他是真心爱她的吗?这一刻她不免产生怀疑。如果他是真的爱她的话,又怎么会用如此狠心的方式与她离别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喃喃地问,泪水从看见他的身影之后,便一直流个不停。 「我爱你,等我回来。」 「你怎么可以在这样对我之后,还敢要我等你回来?你怎么敢?」她哑然低语道。 「别忘了,你属于我。」 「我属于你吗?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 「搭乘华航ci523班机,飞往纽约的旅客请立刻到十三号登机门登机。搭乘华航ci523班机,飞往纽约……」机场广播再度响起。 「我该走了。」他无奈的说着,然后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隐没在关口之后。 「枢!」伊绿再也忍不住的扬声大叫,但却已唤不回他。 失去他的身影,她整个人慢慢地瘫坐到地板上,终于放声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让向来不轻易在人前落泪的季笋瑶都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好了,别再哭了学姊。」罗致旋柔声的开口安慰,「天枢又不是一去不回,更何况现在有飞机这么便利的交通工具,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他的话,大不了就飞到纽约去找他。」 「天旋说的对。」梁矢玑出言附和。 「如果你担心语言不通,或者是害怕一个人去的话,大不了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去,正好可以到纽约去玩一玩。」杨开敔也道。 「这个建议不错,我们这群人好像还没有一起出国玩过,以往都只在台湾境内玩而已。」麦峪衡兴致勃勃的加入。 「ok,那就这么决定了,等天枢安定下来给我们他的住址后,我们一起到纽约找他,杀他个措手不及。你说好不好,小绿?」季笋瑶凝望着因他们的讨论而逐渐停止哭泣的伊绿,微笑的问。 看着围绕在她四周,眼神透露着关心的他们,伊绿吸了吸鼻子,终于用力的点了下头。「嗯。」她应声回答。 第二章 去纽约找他?真是谈何容易,因为任谁也没想到倪天枢去了纽约之后,会与他们完完全全的断了音讯。 一天、两天、二天没有音讯也就算了,他们会当他正忙于安顿而没空打电话回来,可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都过了,他却仍然有如石沉大海般的毫无音讯,那就让人不免怀疑起是他不愿与他们联络,或者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身不由己无法和他们联络? 忧虑与焦急随时间一分一秒的累积着,伊绿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以他的身手,他是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但是除去意外的可能,她真的想不透他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络?至少一句平安抵达的讯息,也该要捎给她吧? 从伤心、期盼、失望、忧心再到伤心,她的生活就像掉进了这个轮回的无底洞般,日复一日的被折磨着。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的体重从四十七直线下降到四十不到,原本红润、丰腴的脸蛋变得苍白而消瘦,而且夜不成眠。 她知道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很担心她,也很关心她,尤其是爸爸。可是她完全无法控制伤心与忧虑的情绪在体内蔓延。 枢,你到底在哪里?是否平安无事?为什么不与我联络?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回答我呀! 一次又一次的忧心与失望,逐渐凝结成不满与怨怼,在他去美后音讯全无的第三个月,伊绿不再镇日以泪洗面,她开始忙碌的不停约会来报复他。 他要她等他是不是?她偏不! 他说要她别忘了她属于他是不是?她偏偏就要和别的男人约会,移情别恋的爱上别人,把他彻底的遗忘。谁叫他先将她的存在彻底遗忘呢? 把课业丢一旁,她每天与不同男人约会、厮混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有时候甚至于是醉到不省人事的被人抬着送进家门的,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隔天醒来后又再度出门与人鬼混,日复一日的麻醉自己。 「不能再让学姊这样下去了。」管初彗忧心仲仲的对罗致旋说。 虽说在聚义帮与倪家的黑道势力暗中保护下,伊绿的人身安全完全无虑,可是她的身体怎堪如此摧残下去?而她的心呢?他们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痛苦折磨,被绝望吞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们也知道,但那该死的天枢死都不和我们联络,我们有什么办法?」杨开敔忿忿地说。 「我曾托人到纽约帮我打探那家伙的消息,据我所知,聚义帮和倪家的人也都做过同样的事,但是全都无功而返。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我想那家伙依然活得好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该死的原因,而故意不和我们联络。」梁矢玑没好气的撇唇。 「他不是到那里去读书的吗?从学校着手,难道也没有他的消息?」简聿权蹙眉问。 「那家伙如果不是拿读书当幌子,就是根本没打算待在纽约州里的学校读书,因为在纽约州里,没有一所学校查得到他的入学资料。」梁矢玑不爽的说。 「不在纽约?那天枢他会去哪儿呢?」罗致旋若有所思的低喃。 「天知道!」梁矢玑气得都快吐血了。 他一直都相信钱是万能的,只要有钱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难得倒他的,没想到天枢那家伙竟然敢推翻了他一直深信不疑的理论,真是有够让人不爽的! 「你们别再讨论那个没血没泪没良心的家伙了,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季笋瑶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难题?」 「你看那群家伙好像来意不善。」季笋瑶用下巴点向刚刚踏进pub内,手里全都操有家伙的一群人。 「这么大一群人,他们应该不是冲着伊绿来的吧?」杨开敔皱眉说。 「你是白痴吗?不管他们冲着谁来的,你敢保证他们动手之后,不会伤到坐在吧台边,已有七分醉意的小绿吗?」季笋瑶给了他一个白眼。 「喂,你别老是欺负我好不好?小瑶。」杨开敔哭丧着脸。 「那你就别老爱要笨的让我欺负。」她耸耸肩,一脸无辜。 「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没错呀,我就是在强词夺理。」 「你……」 「别抬杠了,他们要动手了。」罗致旋打断两人的争执。 「走吧,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趁机活动一下吧。」梁矢玑起身道,手指被他折得咯咯作响。他的不爽终于找到发泄管道了。 简聿权也无声的从座位上起身。 「小心点。」一旁的施子婵忍不住开口交代。 他朝她轻点了下头,与罗致旋、梁矢玑、杨开敔四人霍然从包厢处冲出下,帅得让从一进门便开始吃喝的艾媺忍不住起身鼓掌。 哇,真帅!可惜少了到国外拍写真集的麦峪衡,否则画面一定更完美。 在他们冲出时,吧台边的混战已经开始,场面一片混乱,惊叫声此起彼落。 罗致旋等四人没有一丝犹豫,笔直冲向吧台的方向,直接横越混战的中心。 战场中拳脚无眼,只要不是我方人马,管他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一样都足先扁再说。换句话说,闯入战场的罗致旋四人顿时都成了两方人马的敌人,成为拳脚相向的目标。 可是即使如此,他们四个人仍犹人无人之境般的,轻轻松松解决了所有攻向他们的拳脚与武器,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端坐在吧台前的伊绿身边。 「学姊。」罗致旋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轻声唤道。 梁矢玑、简聿权与杨开敔三人则围在他们俩四周,负责对付那些不甘心吃了他们拳头,随后追上来报仇的家伙们。 伊绿循声茫然的转头,在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之后,猛然对他咧嘴一笑。 「天璇,好巧呀,你也来这里玩吗?」她微醺的对他微笑。 「不只我,除了峪衡那一对和高硕之外,大家都来了。我们在包厢里,你要不要过去跟我们一块坐?」罗致旋文雅的询问,与一旁的打杀立成对比。 「大家都来了吗?」伊绿喃喃自语着。这表示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她一个人是落单,没人要的? 「不了,你们好好玩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要不然我爸会担心。」她歪歪斜斜的从高脚椅上滑了下来,一时踉跄差点跌倒,幸好罗致旋眼明手快的将她给扶住。 「你喝醉了,学姊。」 「我才没有醉咧,如果我真的喝醉了,又怎么可以和你对答如流呢?」伊绿对他摆了摆手,傻笑道。 她真希望自己能喝醉,可是不管她怎么喝,除了会有晕眩的感觉之外,她的脑袋始终都如明镜般的清醒。 为什么会这样?她真的需要一醉解千愁啊! 「折磨自己并不能解决问题,学姊。」看着她,罗致旋语重心长的说。 「是吗?」伊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他露出一抹极为哀伤的苦笑。 「走吧,跟我们到包厢去。小彗很担心你,我们大家也都很关心你。」他扶着脚步虚浮的她朝包厢走去,梁矢玑等三人则始终围绕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护驾。 其实用护驾两个字是有点夸张啦,因为在经过刚刚的交手,此刻场内双方人马一见到他们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全都主动让出一条路给他们经过,不敢再仗势乱打一通。 有道是少一个敌人就是多一个朋友,他们没事干么为自己多树立敌人呀?更何况还是一群身手好得吓人的敌人。双方人马总算是有了共识。 五人轻而易举的便从吧台前回到包厢,而打群架的两方人马也逐渐的分出胜负。 将伊绿安置在管初彗身边后,罗致旋等人尚未坐下,便听季笋瑶缓慢的开口。 「峪衡刚刚打了通电话过来,问我们在哪儿,他说他一会儿就会到。」 「他不是到洛杉矶去拍写真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开敔不解的问。 「一个小时前刚下飞机。」 「怎么,几天不见,他这么想我们呀?才一下飞机就急着想看我们?」梁矢玑揶揄的挑眉。刚刚那场架让他不爽的心情舒坦不少。 她先看了伊绿一眼,这才缓慢的说:「他说他有天枢的消息要跟我们说。」 伊绿闻言倏然浑身一僵,接着便慌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要回家了。」 「学姊!」管初彗惊叫,同时伸手扶住她歪斜的身体。 「小绿,难道你不想知道天枢的消息吗?」季笋瑶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想知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伊绿绝情的说。 「即使他在美国出了车祸,身受重伤而昏迷不醒,你也不在意吗?」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伊绿在瞬间甩开了管初彗的扶助,迅速的扑向季笋瑶,紧抓着她的肩膀,面无血色的盯着她叫问:「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小瑶?他出了车祸、昏迷不醒?不,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正迅速的盈满眼眶,然后从双颊滑落。 「小瑶,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罗致旋眉头紧蹙的沉声问道。 而粱矢玑等人也收起了先前轻松惬意的神态,脸上表情变得一个比一个严肃沉重。 季笋瑶看了众人一眼,不负责任的丢出两个字,「假的。」 「小瑶,你是想吓死人是不是?」杨开敔率先发难的大叫。 「以后别开这么无聊的玩笑。」简聿权皱眉道。 「小瑶,我知道你对天枢不和我们联络的事感到很不悦,但是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诅咒他吧?」罗致旋忍不住摇头。 而梁矢玑则是不断的在一旁翻白眼。 「假的?」伊绿反应迟顿的重复这两个字,泪眼汪汪的双眼则目不转睛的紧盯在季笋瑶脸上,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真的是假的?」 「假的。」季笋瑶肯定的对她又说了一次。 瞬间,伊绿就像突然被人抽光了全身的气力般,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季笋瑶和喻琦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然后两人合力将她扶到一张椅子上让她坐下。 「现在你还要说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吗?」季笋瑶轻声的问她,「小绿,你可以骗过所有人说你已经不在乎天枢了,但是你永远都无法骗过自己。你爱他、关心他,而且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得知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太平洋的另外一边平不平安,过得好不好。即使他真的是一个良心早被狗啃光了的混蛋家伙也一样。」 听到季笋瑶的这番话,伊绿再也忍不住这些日子以来,被她勉强压抑在心里的痛苦与难过,哽咽的痛哭出声。 见她哭出来,众人不由自主的全都松了一口气。 而过了约二十分钟,麦峪衡的身影姗姗来迟的出现在pub的入口处。 他三步并两步的迅速朝他们固定占据的包厢走了过去。 「你总算来了。」看到他,等到快睡着的梁矢玑率先炮轰。 「我从机场一路飙车到这里总共花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够快了。」麦峪衡没好气的瞄他一眼,同时伸手将桌上的点心先抓了点塞进嘴巴里,以免饿坏自己。真是他妈的,飞机上食物还真不是人吃的,有够难吃! 「干么,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呀?」梁矢玑取笑的说。 「美国那边的东西我吃不惯,飞机上的东西又难吃死了,你没发现才几天而已我就瘦了一大圈吗?所以拜托你安静点,先让我填点东西到肚子里行不行?」麦峪衡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忍不住的埋怨梁矢玑。 「你不是超级巨星mars吗?谁这么大胆敢企图饿死你?」 麦峪衡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他。 「峪衡,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有天枢的消息要告诉我们吗?」季笋瑶着急的问。 「对了,差点就把这件事忘了。」他猛然一顿的说。 「你耍白痴呀。」梁矢玑没好气的瞪他。 「我忘了也不行喔?」麦峪衡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要笨也要看时机行不行,难道你没看见小绿也在这儿吗?」梁矢玑提点他。 「好了,你们俩别抬杠了。」罗致旋跳出来阻止两人的无谓争执,「峪衡,你不是去洛杉矶拍写真集吗?为什么你会有在纽约的天枢的消息?」 「我在洛杉矶遇到他。」麦唂衡收起与梁矢玑抬杠的随意,瞬间变得严肃而正经。 「什么?天枢在洛杉矶?!」一旁的杨开敔忍不住愕然叫道,「可是他当初不是坐上飞往纽约的班机吗?」 「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都不和我们联络?」梁矢玑也问。 「他只跟我说他很好,叫我们不用为他担心,然后就给了我一封信,托我带回来交给伊绿。」麦峪衡说着,从口袋里拿了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递给她。 伊绿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封信,并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将信拆开来看。 信纸上只写了简短的几个字。 别忘了,你属于我。 枢 「就这样?!」 众人皆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瞪着那张只写了这几个字的信纸,但刚刚才停止流泪的伊绿却在看了信之后,再度落下泪来。她将那封只有短短几个字的信紧压在胸口,喜极而泣的哭了起来。 「太好了,他平安无事,太好了。」她哑然泣道。 众人闻言一怔。 「说的没错,千言万语也抵不过知道天枢他平安无事这个消息。」季笋瑶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柔声的对她说:「最重要的是,他人虽远在太平洋的另外一端,但是心始终没有离开过你,不是吗?」虽然信纸上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很像天枢傲然的作风不是吗? 伊绿泪眼婆娑的看了她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季笋瑶回以微微一笑。「放心了吗?不管天枢想做什么,或者是为了什么事而不和我们联络,我们只要相信他,迟早有一天他都会回来的。只要相信他就够了,你说对不对?」 她伸手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再度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吗?」 伊绿破涕为笑,其他人因她的反应而松了一口气的微笑。 独坐在一间幽静的咖啡厅内,伊绿视而不见的望着摊在桌面上的书,心不在焉的陷入个人世界里。 五年了,天枢到美国去已经五年了!她也已经痴痴的等了音讯全无的他五年,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的话,她是不是也要这样无限期的等他一辈子? 别忘了,你属于我。 她一直都记得他对她说过的这句话,但是他记得吗?如果他记得的话,为什么五年来他都不再捎来音讯给她,他真的记得她吗?还是早将她给忘了? 有人说,距离是爱情最大的敌人,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她的等待有何用处?因为说不定他早在美国琵琶别抱了,而她却还在这里痴痴苦等。 也许,在最适当的时候,用最理智的方法结束这段感情,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可是承诺却锁住了她,因为她说过愿意用一辈子等他。 想到承诺,伊绿荒谬的为它生气了起来。她承认她一直在坚守着,但是他曾经给过她的承诺呢? 保证爱她一辈子,保证给她前所未有的幸福,全是空口白话! 五年来,她除了感受孤寂与思念外,只有说不尽的悲哀,何来幸福?何来爱? 他很过分,真的很过分! 「叮叮叮……」 放在一旁背包内的手机突然响起,心情欠佳的伊绿根本不想接,但因铃声实在太吵了,担心吵到其他人,她只好勉强的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她有气无力的应声。 对方沉默了几秒,一个让她以为自己听错的嗓音从那头响起—— 「精神好像不太好,你不舒服吗?」 伊绿在瞬间瞠大双眼,顿觉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她现在不是坐着的话,她发誓自己早已因双膝发软而瘫软在地上。五年了,她已经有五年未曾再听到他有些霸道却温柔的嗓音,但却仍能在一瞬间就认出是他,可见这些年来她对他的思念有多深。 「小绿?」得不到她的回应,倪天枢的声音变得有些担心。 她不是故意不回答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或者该说是惊吓给吓呆了。 「该死,回答我!」 惊喜被他接连而来的咒骂声打散,伊绿眨了眨眼,仍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却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放到眼前,然后缓慢的关机,切断通讯。 可恶的倪天枢!混蛋!混蛋! 五年没有一点音讯,好不容易打了通电话给她却连一句好话也没有,竟然还对她咒骂出声…… 过分、过分,真是太过分了!她再也不理他了! 「可恶!」忿忿不平的心情让她坐不住,连桌上那堆借来写硕士论文的书也都读不下去了。她干脆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结帐离开咖啡厅。 才离开咖啡厅,后侮便犹如涨潮的潮水般一点一滴的升了上来,瞬间将她整个人、整个心都淹没了。 五年了,她等了他五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与自己联络,结果呢?她做了什么?他恐怕再也不会理她了吧,而且他也因此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琵琶别抱——是她先不要他的…… 不,不可以,她都已经等了他五年了,绝不准他抛弃自己,绝对不准! 就站在咖啡厅门外,她激动的将手机从背包里翻了出来,开机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已接来电的通话纪录找出来,然后拨了回去。 「我不准你琵琶别抱,你听到没有!」电话一通,她立即朝电话那头的他激动的叫。 电话这头的倪天枢在呆愕了下之后,立刻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你在哪里?」她问。 收超笑声,倪天枢在唇边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在你心里。」他哑声回答。 「你可真有自信,五年的时间不短,你怎知在我心里的人依然是你?」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嘲讽的冷道。 「因为你一直在我心里,所以我知道。」他深情而肯定的道。 「请问你这五年在国外主修的是甜言蜜语吗?想必成绩一定非凡吧。」 虽然她说话的语气是冷嘲热讽的,但是倪天枢却从她的嗓音里听见了哽咽,即使她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想让他听出来。 「这五年来,对不起。」他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是我的自制力太差了,害怕会因为听到你的声音而不顾一切的飞回台湾,回到你身边,所以才不敢和你联络。我知道这样说,或许你会觉得这根本是藉口,但它却全是我的肺腑之言。你可以再次嘲讽我说的话是为了哄骗你的甜言蜜语,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小绿,我爱你,这五年来我倪天枢没有做出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呜……」电话那头的伊绿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老天,不要哭。」倪天枢心疼的哑声求道。 「我好想你。」她泣不成声的说。 「等我。」这时他已经看见她了。 五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好像也变得更柔弱了,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进怀中细细的呵护,不让她遭受任何一丝伤害。现在回想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过去这五年来,他怎么狠得下心又放得下心来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一辆车以紧急煞车的姿态停靠在她面前的马路边,吓了她一跳,但是她真正被惊吓到,却是见他从车内跳出来,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的那一刻。她压根儿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也是。」紧紧地拥着她,他回应她先前在电话中对他所说的那句「我好想你」。 「真的是你?」她噙着泪水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喜悦。 他对她微微一笑,正式而哑然的对她宣告,「我回来了。」 第三章 「原来你这家伙还知道要回来呀!」 一句嘲讽的招呼声之后,便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铁拳招呼,七星这群死党对多年不见好友的欢迎方式,还是一点都不手软。 倪天枢自知理亏,只能苦笑着接受他们热情的拳头欢迎会,只不过他发现七星的成员里,少了一个人。 「怎么不见天权?」他不解的问。还以为为了他学成归国,他们这群死党会全员到齐哩。 「因为他失踪了。」 「什么?」 「也不知道被谁传染了爱搞失踪这毛病,天权那家伙从去年到义大利之后,就和我们失联了。」季笋瑶讽刺的说。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失联呢?」倪天枢蹙眉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季笋瑶撇过头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从她这里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他转头看向女友伊绿,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怎知她却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答案。 倪天枢只好将视线再转向其他人。 「天璇?」 罗致旋对他摇了摇头。 「天玑?」 梁矢玑看了他一眼之后,耸了耸肩表示他不知情。 「开阳?玉衡?」 被点名的两人同时摇头。 「你们现在是怎样,故意孤立我、排挤我是不是?」倪天枢瞬间皱紧眉头,沉下脸庞,有些发火的说。 「你现在体会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有多可怕了吧?」季笋瑶凉凉的开口,然后微笑的望着他说:「过去五年来,为了音讯全无的你,我们的心情就一直处在这可怕的感觉里面,真是谢谢你了,天枢。」 倪天枢闻言浑身一僵,顿时无话可说。 「对不起。」半晌后,他缓声开口,「我以为你们知道我有能力照顾自己。」 「你觉得天权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吗?如果有的话,那你现在在操什么心?」季菩瑶对他的道歉不领情,轻挑了一下眉头之后,继续冷嘲热讽的语气说。 倪天枢微怔了一下,终于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是在告诉他,不管他多么强、多么厉害,但是身为他的朋友,他们仍旧无法不担心,只因为他们是真正用心、用生命在与他相交的朋友。 可是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他又再一次的说道。 「这句话你应该对小绿说才对,因为这五年来最辛苦、最痛苦的人是她。」季笋瑶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脸色稍缓的说。 倪天枢怔了一下,才缓慢的转头看向身旁的伊绿,只见她倏然漾起一抹微笑,然后缓慢的对他摇了摇头。 她凝望他的双眼藏着坚定的情意,让他一颗心瞬间揪紧了起来。 「谢谢你等我回来。」他低声音哑。 伊绿轻摇了下头。「我答应过你,我会等你。」 「所以你己实现了你的承诺,现在换我该实现对你的承诺了。」他凝视着她温柔的说,突然,他起身离开座位,单膝曲跪在她面前,「小绿,嫁给我好吗?」 「喂喂喂,你不要说风就是雨好不好?」杨开敔跳出来叫道,「我们这几对过去五年来可是每天都腻在一起,恩爱得令人称羡。可是我们都还没结婚,你这个失踪五年才刚回来的人急什么?」 「那你呢?你又在急什么?」季笋瑶嘲弄的看他。 「我……」杨开敔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替伊绿抱不平而已,毕竟过去五年来她一点在谈恋爱的快乐感觉都没有感受到,天枢在将人家娶回家之前,好歹也该先让人家感受一下单纯恋爱的快乐。我说的没错吧?」他转头望向在座其他人,无声的寻求支持。 「才怪,你根本就见不得别人好,因为你昨天向喻琦求婚被拒绝了,哈哈。」季笋瑶耻笑他。 「喻琦!」 「我没说。」 「不是她说的,而是昨晚我刚好也在那间餐厅里,只是你太紧张了,完全都没注意到我。」季笋瑶幸灾乐祸的说。未了还转头对喻琦竖起大拇指,「拒绝得好,喻琦。」 杨开敔则一脸阴郁的死瞪着她。 「兄弟别难过,被拒绝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梁矢玑同情的伸手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 「你每次被艾媺拒绝时,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吗?」杨开敔心情不爽,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 「呃……」粱矢玑呆愕了一下,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的将放在他肩上的手缩了回来。 没人注意到低头吃东西的艾媺在听到杨开敔说的话时,整个人顿了一下,一抹混杂了嘲讽与哀伤的神情在她眼中迅速的一闪而逝。 「好了,你们别再闹了,别忘了我们今天的主角是谁。」罗致旋开口道。「学姊,天枢还在等你的回答。」 「你该知道我的回答的。」眼泛泪光,伊绿目不转睛的与倪天枢对视,哑声答道。 他温柔却傲然霸气的对她道:「我想在大家面前听你说。」虽然单脚曲跪在地,却仍无损倪天枢天生的傲气。 伊绿噙着泪水,慢慢地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我愿意。」 「恭禧你们了。」高硕微笑的开口,其他人纷纷跟进。 「谢谢。」倪天枢微笑的说,一边将伊绿拥进臂弯,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我爱你。」 虽然有些嫉妒,杨开敔还是很替他们感到高兴。「你们打算什么结婚,年底吗?」 「我想先订婚,至于结婚还是等小绿从研究所毕业了之后再说。况且你刚刚说的没错,我是该在婚前让小绿感受一下单纯恋爱的快乐。谢谢你提醒我,开阳。」 「哈哈,你这是在讽刺我吗?」杨开敔干笑着。 倪天枢笑着摇头。 「好了,天枢,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们过去五年来,你到底人在哪儿,又做了些什么了?」麦峪衡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说完的。」倪天枢转头看向他,再看向周围一张张好奇的脸,无奈的说。 「那正好,反正我们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的说。」季笋瑶迅速接口。她还满喜欢听故事的,嘻。 一年后 「说真的伊绿,你博士班读了一年就休学结婚,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身为伊绿在校最好的朋友,也是这回伊绿结婚六位伴娘中,唯一一位和七星无关的人,张雅卿自然而然的紧黏在新娘伊绿身旁,而不像另外五对早已热到爆,而且各自都有伴郎男朋友的伴娘们,不知道high到哪里去了。 「结婚又不表示我不能外出工作,怎么会浪费呢?」伊绿带着淡淡的微笑回答道。 今天是她和天枢结婚的日子,感觉起来她等这一天似乎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可是即使如此,她一点也不后悔过去几年来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因为他也做到了当年对她的承诺,给了她一个真正明确、安全又幸福的未来。 才从美国回来快一年,他便大刀阔斧的以自己的魄力与决心,将他父亲旗下的黑帮势力漂白导入正途。虽说这期间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辛苦、挑战与危险,但他仍然做到了——为了她。 而过去一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事情还不只这些。 为了补偿那五年她痛苦的思念与等待,他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让她感到幸福与快乐。 她知道他很忙,忙得几乎都快要没时间睡觉了,可是呢,他却风雨无阻的每天接送她上下课,她放假的时候,他也会将时间空下来陪她,不管她是不是要忙着写论文,根本不必他特地浪费时间陪在她身边。 这一年他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不会有第二句话。 记得他刚回来时,她曾嘲讽他说,他在国外主修的是甜言蜜语,结果真是大错特错,因为他根本一点都没变,吝惜对她说一句甜言蜜语,总是只会以行动来表示他对她的在乎与宠爱。 无怪乎俗话会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是她必须老实的承认,她还真是爱极了他的本性。 「伊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张雅卿伸手到她面前挥了挥。 「啊,什么?」她猛然回神问道。 「我说,你确定你老公会让你出外工作?」张雅卿好奇的问。 虽说她是伊绿在校最要好的朋友,但是老实说,她对伊绿的另外一半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一直以来,她从伊绿口中听到他是个温柔、体贴,有些霸道但是绝对多情的新好男人,可是实际面对面时,她却觉得之前的那些形容词,大概也只有霸道一词符合倪天枢那个男人,其余如果要她说的话,她倒觉得冷硬、凌厉、傲然和令人不寒而栗这些形容词比较适合他,虽然他真的长得超帅的。 「如果我真要到外头工作的话,我想他不会不肯。」伊绿微笑的回答她。 「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压根儿就不想到外头工作的样子?」张雅卿怀疑的问。 「我是没想过要到外头工作,因为我比较想要待在他身边帮助他。」她老实承认。 他的事务所才刚刚成立不久,又要分心管理那些从黑帮漂白转业的弟兄们实在太累了,所以在毕业之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在毕业之后一定要待在他身边帮他,多少替他分担一些工作与压力。 「原来你早就想好要夫唱妇随啦,真是幸福。」张雅卿揶揄她。 「是呀,我真的很幸福。」伊绿毫不在意的点头微笑道。 「真是的,你就不能稍微稍微谦虚一下吗?要让我嫉妒死呀?」张雅卿朝她扮了个鬼脸,「真不知道我的幸福什么时候才会降临,唉。」她咳声叹气着。 伊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房间门却突然被打开,西装笔挺的新郎倪天枢走进房来。 「你怎么来了?」伊绿讶然的问。 她以为他被爸爸拉去讨论关于聚义门漂白转型的事,不到晚间宴客时间是绝对不会有空的,怎么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倪天枢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先向陪在她身边的伴娘轻点了下头。 「我到外面逛逛。」张雅卿知趣的起身道,不一会儿即将这间新房留给这对新人,临走前还不忘替他们将房门给带上。 闲杂人一离开,倪天枢立刻上前将她抱坐在自己的怀中,亲吻她细致迷人的颈项。 「你今天好美。」 「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天之前都很丑喽?」她轻笑的说。 倪天枢瞬间皱起眉头。 「开玩笑的啦。」她伸手替他抚平皱起的眉问。「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你不是被我爸找去谈事情吗?你们谈完啦?」 倪天枢看着她,不言不语。 「怎么了?」她关心的问。 「你知道你爸爸刚刚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他不答反问。 「大概知道,他事前曾经稍微跟我提了一下。」 「那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差事。」倪天枢凝望着她说。 将他们倪家的黑帮漂白导入正途,跟将聚义帮导入正途,完全是不同等级的挑战。 他们倪家的帮派,因为父亲倪震的年纪已大,这些年来在黑道上的威信虽然仍在,但整个帮派却呈现一种半退休的状态,再加上他原就是黑帮的少主,所以在改革黑帮上自然能放手去做。 可是要他改革现今在黑道上声势正如日中天的聚义帮…… 唉,他既不是聚义帮的少帮主,而伊绿在高中时才相认的父亲萧亚邦也不像父亲一样已近古稀之年,几乎不管事。相反的,岳父大人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期,在黑道上仍然大有所为。 在这种可预期的未来下,又有几个聚义帮帮众能够接受,并服从他这个可以说是半个外人的新任聚义帮千金夫婿的带领,然后改邪归正呢? 唉,岳父大人实在太爱跟他开玩笑了,竟然还拿小绿来当筹码,说什么如果他不愿意帮这个忙也没关系,只是以后如果他不幸成为警方肃清专案的目标,只怕最伤心难过的人会是小绿了。 真是只老狐狸,他明知道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小绿,竟然还这样对付他,真是够了! 「所以?」伊绿完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所以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值得我花费这么大的心力。」 「结果呢?」她挑眉问。 「你说呢?」他看了她一会儿,叹息的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上她。 吻是轻怜的,倩却是浓烈的。 伊绿感受着他对自己的爱意,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他拥紧,自动加深他们之间的吻。 感受到她的热情回应,原本只是想亲吻她一下的倪天枢,顿时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她的欲望。他除了热情的回吻她之外,双手更是放肆的沿着她身体曼妙的曲线游移着。 「咳咳咳。」就是这几声咳嗽声让他们免于擦枪走火的。 倪天枢迅速的抬起头来看向房间门口的方向,而伊绿则在惊觉到有人时,低呼一声,直接将脸埋进他怀中,羞于见人。 天啊,好丢脸喔,如果刚刚她和枢亲密的事传了出去,叫她今晚怎么还敢厚着脸皮出席喜宴呀? 天啊,怎么办,真的好丢脸喔。 倪天枢眉头紧蹙的问:「你们几个,要进人家房间之前,难道不知道要先敲门吗?」他瞪着将他新房的房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死党们——整整十个人呀。 「谁说我们没敲?我们敲了,但是谁知道你会这么专心,连我们的敲门声你都没听见。」季笋瑶一脸无辜的说,但眼中闪烁的却是揶揄的暧昧神采。「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连天黑都等不及呀?」 倪天枢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听见小瑶那熟悉的清脆嗓音,伊绿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偷看。 原来是他们。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来找我的,还是找小绿?」倪天枢皱着眉,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 「都找行吗?干么要分你我?」季笋瑶没好气的说。 「什么事?」 「找你们一起到中庭去照相,顺便拍段dv。」 「你们去就好了,我没兴趣。」 「没兴趣也得去。」 倪天枢没好气的问:「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上镜头。 「留做纪念,还有就是要给天权看。」 「天权?」他瞬间面露惊喜,「你们和他取得联系了?」 「没。」 「没?」倪天枢瞬间皱起眉头。「既然没有,那就用不着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天权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季笋瑶挑眉问。 「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小瑶。」他明志的说。 「既然你跟我们大家一样都认为天权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我们身边来,那么相片和dv就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因为天权迟早有一天都会回来看,不是吗?」 看着其他死党们脸上露出的无奈表情,倪天枢顿时明白他们也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可是他真的是很讨厌、非常讨厌拍照。 「小瑶说的有道理,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到外面去拍几张相片吧。」伊绿倏然起身,微笑的对他说。 倪天枢表情沉闷的僵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枢?」她朝他伸手。 看着笑意迷人的她半晌,倪天枢终于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握住老婆大人伸向他的手站起身来,和大伙一起移身走向中庭拍照去。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辈子大概永远也逃不出伊绿这个温柔乡了。 可是,他甘之如饴呀。 第四章 每到五月份初夏的季节,伊绿的心情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低落,其中除了因为母亲节即将到来,她有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慨之外,还有便是因为毕业季的到来,天枢当年便是在毕业没多久后便离她而去的。 看着从校园墙内探出头来,伸展到人行道上遮蔽住半片天空,并且早已红了头的凤凰树,她不由自王的露出一抹轻愁的神情,随即又轻叹了一口气。 她这种坏习惯还真是应该改一改了,毕竟他都已经回到她身边,而且两人也都已经结婚两年多了,她实在不应该再继续无端的陷入过去的沉郁之中。 想起之前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无端的陷入沉郁中,吓坏了不明所以的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哩。 想到当他知道她沉郁的原因而松了一口大气的模样,她仍然觉得很好笑,而且感动。 她想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倪天枢更紧张她、爱她、宠她、疼她了,她过去五年的辛苦等待完全是值得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用力的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呼出,她决定不管如何一定要改掉自己这个坏习惯。即使不为自己,为了他也一定要。 调适好的伊绿带着淡淡的微笑转身,没忘记自己走到这里来的目的。 她听说在这间国中附近的巷子里,有摊非常好吃的水煎包,虽然老板并不是天天出来摆摊,但是只要一来常常都大排长龙,恰巧她今天到这附近办事便走过来碰碰运气。 她希望那家水煎包的老板今天有出来摆摊,因为如果那水煎包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好吃的话,枢肯定会吃得非常高兴的。 也许是在国外待了整整五年的关系,回国之后的他对台湾小吃毫无抵抗之力。常常下班回家之后,即使都已经累到能沾枕就睡了,却还要她陪他到附近的夜市逛逛,即使只是去吃一碗豆花或一份臭豆腐、一份蚵仔煎、一碗药炖排骨,还是一个香鸡排,只要有吃到就十分满足,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 这一面的他是她以前从未见过也从未预想过的,但是却也是只有她看得见不为人知的一面。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过,她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拿「可爱」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否则的话,他不跟她翻脸那才奇怪哩。 收起分心的态度,伊绿开始认真的在巷弄间,寻找那摊江湖传言很好吃的水煎包,找着找着,她突然发现身后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是她多虑了吗?大白天的,而且朝她迎面而来的路人大有人在,没有那么笨的歹徒会选择在这种时间与环境下犯案吧? 甩甩头她继续往前走,但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却有增无减,她火大的蓦然转身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来惹她。想做坏事也要挑对象,挑上她也只能算那家伙倒楣了! 转身之后伊绿蓦然一愣,因为出在她眼前的人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更甚的是让她觉得自己的警觉心是不是错乱了,要不然她怎么会以为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会跟踪她呢? 最显而易见能证明对方的无辜,以及她多虑的一点就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转身而停止步伐,仍然笔直的往前走。 咦,等一下,她难道没看到她站在这里吗?怎么一点让开的迹象都没有? 见她仍然笔直的朝自己走来,伊绿赶紧向左边跨出一步,让出路来给她走,怎知—— 「啊!」 那魁梧的外国女人依然撞上了她的右肩,而且痛得她在瞬间皱紧了眉头,觉得自己肯定得了内伤。 「sorry。」对方说。 伊绿抬起头,正想用简单的英文向对方说没关系时,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的嘴角竟然微微地扬起一抹冷笑。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伊绿的视线由对方的嘴角慢慢向上望进她眼中,只见她碧绿的眼中没有一丝歉意,有的只是冷陌与不怀好意。 伊绿愣住了,她完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外国女人究竟是怎么了,她们见过面、她得罪过她吗?要不然她怎会一副来者不善的神情? 「excuseme……」她开口试着想询问对方她们俩是否见过面或者曾经有过任何过节,怎知她才一开口,对方竟就迈开步伐的大步往前走,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迹象。 这外国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呀?她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不要伤这个脑筋了,也许对方只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个路人发泄情绪而已,她干么要跟着对方起舞呀? 不想了,还是快点找出那摊好吃的水煎包来吧,要不然回公司晚了,说不定她那紧张的老公又要四处找人了。 甩开这莫名其妙的插曲,伊绿再度认真的穿梭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内寻找着那摊水煎包,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看到一条人龙,而人龙的最前端则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水煎包摊。 太好了,终于让她找着了。她兴高采烈的立刻奔上前去排队。 「你跑到哪儿去了?」一见他心心念念了一下午的人儿,倪天枢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喏,给你。」不见他脸上担心的神色,伊绿笑盈盈的将手中的塑胶袋递到他面一刚。 「这是什么?」倪天枢怀疑的低下头问。 「水煎包,吃过的人都说好吃,你快点吃吃看。」她迫不及待的催促。 「你出去这么久就是去买这个?」 伊绿用力的点头。「你绝对想不到这摊的水煎包有多少人在排队,我第一次看到路边摊有这么多人的,简直是盛况空前。」 「你的手机呢?为什么我一直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他皱眉问道。 「咦,你有打电话给我吗?可是我没有听到电话响呀。」她怀疑的说,接着立刻打开皮包,找寻着她的手机。「咦,我的手机呢?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倪天枢倏然离开办公桌后的位置,来到她身边。「你确定是不见了吗?还是忘在哪里了?」 「不可能呀,我之后还接过小瑶打来的电话,后来讲完之后我就把它放在皮包里,接着就去排队买水煎包了,中间根本就没去哪儿——啊!」她倏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买水煎包付帐的时候,我的皮包拉链是打开的。」 倪天枢猜出大概,「你的意思是说,你忘了把皮包拉链拉起来了,所以手机才会弄掉?」 「不是,」她迅速的摇头,「我是突然想到我之前在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明明有把皮包的拉链拉起来,怎么到了那里之后,皮包的拉链却被拉开了。」 「你是不是碰到扒手了?」他沉声问。 「可是我的皮包还在呀,如果是扒手的话,干么只偷我的手机,却不偷我的皮包?」 倪天枢的眉头瞬间又皱紧了些。「在手机不见的期间,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或者是发生任何异常的事吗?」 「这么说来有一件事的确很怪。」她若有所思的回想着。 「什么事?」 「就是我去买水煎包的路上,突然有种好像被人跟踪的感觉,结果转过身去看却是一个外国女人。最怪的是她被我发现了,却一点紧张或不安的感觉都没有,而在我以为自己弄错时,她却故意走过来撞我,真的很奇怪。」 「是怎样的一个人,撞了你之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吗?」 「她说了一句sorry,但是我却看到她的嘴角微扬的露出一抹冷笑,眼神则让人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曾见过她,而且她也一点都不像是个扒手。」 倪天枢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 「从今天开始,除非有人陪,否则的话你绝对不要一个人出门。」他认真的交代。 伊绿明显的一愣。「枢,你会不会太紧张了,事情应该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严重吧?」她说,「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外国女人,而她,我想也许只是心情不好才会随便找个路人甲发泄一下情绪吧?我只是比较倒楣刚好是那个路人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的手机是怎么不见的?」他指出问题所在。 「这……」伊绿顿时回答不出来,「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我的手机就是被她扒去的呀。」 「不管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倪天枢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有着其他的想法。 如果说手机真是被那个外国女人扒去的话,照小绿所说的,那女人的身手肯定不是普通的好,甚至于还可以说是厉害的,竟然可以不着痕迹的将放在被拉上拉链皮包内的手机偷走。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手机真是那外国女人偷的,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她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扒手,他的第六感这么告诉他。 「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总觉得有点烦。「你快点吃我帮你买回来的水煎包,看看它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好吃。」她言归正传的说。 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倪天枢自然知道老婆的心性,主动转移话题就是表示她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若非攸关生死的大事,他通常都会顺着她的意。 「好不好吃你怎么不自己试试看呢?」他微笑的挑眉问。 「你明知道我对吃不讲究的。你快点吃吧,冷了味道就会变差的。」她皱皱鼻子,催促着他。 看着满脸期待的她,倪天枢拿起装满仍然烫手的水煎包的纸袋就吃,嗯……味道果然美味。 「怎么样?好不好吃?」伊绿双眼圆睁,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紧盯着他。 倪天枢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咽下口中的那口水煎包之后,就着纸袋又咬了一口水煎包,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突然低下头与她分享他口中的美味。 「好不好吃?」他抬起头,不怀好意的笑问。 伊绿忍不住嗔瞪了他一眼,在咀嚼与吞咽之间,笑意在她眼中柔柔地蔓延着,让人心醉。 忍不住的,倪天枢再度低下头吻住她,这回他不带任何玩笑,有的只是对她的深情、温柔、怜惜与爱意,从吻中传达到她心里,烙印在她心底。 接受着他的吻,伊绿忍不住幸福的叹息出声。 「铃……」 不知哪个混蛋家伙这么不会挑时间的打电话来打断人家的好事。 「电话响了。」伊绿在接吻间找着空隙,哑声的对他说。 「别理它。」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亲吻她,其他什么都不想。 「铃……」不绝于耳的电话铃声持续的响着。 「还是先去接电话吧。」伊绿伸手轻轻地将他推开。 该死的!倪天枢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了一声,松手放开她,转身去拿起话筒。 「喂?」他语气不善。 「倪天枢?」对方以有些怪异的中文发音问。 「我就是。你哪位?」 「sasa。」 「sasa?」谁呀?倪天枢忍不住的看了手上的话筒一眼,皱起眉头。「我并不认识任何一位名叫sasa的人,你是谁?找我有事?」他沉声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改以流利的英文轻声的说:「你真的不认识任何一位名叫sasa的人吗?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eric?」 倪天枢瞬间愣住,因为eric是他的英文名字,而会叫他eric的人里面,他从来就不记得有sasa这号人物。 「你是谁?」他也改以英文追问。 「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很快、很快。」她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然后便挂断电话。 倪天枢眉头紧蹙的将话筒挂回话机上。 「怎么了?」伊绿关心的问。 倪天枢若有所思的,没有应声。 sasa?她到底是谁,怎么他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而她突然找上他又是为了什么事呢?她说他很快就会见到她,意思是说她很快就会来找他吗? 他有强烈的第六感,她来找他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来找他叙旧这么单纯,绝对不可能。 「枢,你在想什么?」伊绿伸手轻轻地碰触他。「跟刚刚电话里的sasa有关吗?」 「我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蹙起眉头,老实的对她说。 「那这个名叫sasa的人突然打电话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不知道。」 「她什么都没说吗?」 「只说她会来找我就把电话挂了。」他摇头说。 「真是一个怪人,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都说会来找你了,你就不必太过伤脑筋去想她到底是什么人,反正到时答案自然会揭晓不是吗?」她咧嘴微笑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快点吃水煎包吧,再不吃的话,它就真的要冷掉了。」 她说完拿起他办公桌上的水煎包来喂他,他从善如流的低头咬了一口,再伸手包裹住她的柔荑,将水煎包改送到她嘴边。 「一起吃。」他微笑的柔声道。 伊绿漾着笑,低头咬了一口水煎包。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解决了那袋水煎包。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六点半下班离开事务所,伊绿和倪天枢两人并肩而行的走向他们在工作大楼附近停车场租用的停车位。 初夏的黄昏染着醉人的色彩在天边作画,即使城市中满是高楼大厦,亦阻挡不了散播在空气中的迷人光彩。 「好舒服。如果每天的气温都这么舒爽宜人,那该有多好。」伊绿舒服的说。 倪天枢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他一直无法忘记今天下午的那一通电话,那个名叫sasa的女人。 她说她很快就会来找他,所以他一直在等,结果他等了一下午,却什么也没等到。她是在晃点他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真的想不透。 「哔哔……」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的手机在响吗?」伊绿看着他问。 倪天枢伸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头的显示让他在一瞬间眯起了双眼,神情变得锐利而冷峻。 「怎么了?」伊绿发觉到他的改变。 「从你的手机打来的。」 伊绿瞬间瞠大了双眼。 「喂?」倪天枢按下接听键。 「eric。」 倪天枢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他认得这个声音——sasa,但是让他浑身紧绷的却是她竟然用小绿遗失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这就表示说她曾经接近过小绿,并且熟知他们俩的关系。而她如果从一开始就想对小绿不利的话,那后果根本是难以想像。 「你要什么?」他握紧拳头,直截了当的冷声问。 「你想起我了吗?」 倪天枢紧抿了一下嘴巴,沉默没有回答。 「看样子是没有,你还真是无情,eric。」 「你要什么?」他仍是这句话。 「我要我们在一起。」 倪天枢呆愣了一下,瞬间哈哈大笑了起来,但他眼中没有笑意只有冷硬。 「不可能。」他倏然收起笑声,不留情的道。 「你连我是谁都还想不起来,又怎会知道不可能呢?」 因为他的心和人都早已给了一个名叫伊绿的女人。 「你要什么?」他再次冷声问。 「我要——你。」 「看样子我们是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倪天枢一说完就想结束通话,怎知从手机那头传来的话却让他顿时浑身僵住,连想切断通话的手指都动弹不了。 「你身边的女人就是阻碍我们在一起的最大障碍是吗?」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他脸上的表情和冷冽的声音,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冷傲、目空一切的模样,真帅,真是令人怀念。」 倪天枢迅速的以目光梭巡着四周,她说话的语气感觉起来就好像是她正在看着他一样。在哪里?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洞冒出来的该死女人,到底在哪里? 「出来,我知道你在附近。」他恶狠狠的命令。 「想不到你竟然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 倪天枢瞬间抿紧了嘴巴,而一旁的伊绿则是始终以不明所以与担忧的眼神望着他。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以英文发音。在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和他讲话速度又快的情况下,即使她英文还不错,终究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气,她大概可以猜到,这绝对不是一通令人心情愉快的电话。 「我在你对面人行道上的iscoffee前,正准备要坐进刚刚招来的计程车。」 倪天枢立刻以迅雷般的速度找到她,那是一个金发、身材略嫌魁梧的女人。但是真的是她吗?因为那个女人手上还牵了个小男孩。 顺着他的目光,伊绿也看到了那个正准备坐上计程车的金发外国女人。 「那个女人!」她倏然大叫出声。 「怎么了?」倪天枢迅速的看向她问。 「对面马路上正要上计程车的金发外国人,就是今天撞到我的那个女人。」 答案揭晓,果然是那个女人! 倪天枢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那女人为什么会找上他,还说要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么一个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即使在他亲眼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也一样。 「我并不认识你。」面不转睛的盯着那已坐上计程车,正打算将车门关起的女人,倪天枢对仍在线上的她说。 那金发女人关车门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 「你有本事再说一次。」她的声音很明显是动了气。 「我并不认识你。」倪天枢从善如流的重复。 「好,太好了,我绝对会让你后悔对我说过这句话。」她冷冷的说,就见对面的她狠狠地用力关上车门。 倪天枢从电话中就可听见她关门的声音有多大,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想做什么?」他冷冽的问。 「想做什么?你只要等着看就知道了。」她冷笑着,话一说完迳自结束两人间的对话,将手机给切断。 看着对面马路上载着她的计程车绝尘而去,倪天枢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了句脏话。「他妈的!」 「到底怎么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偷我的手机?」伊绿担心的蹙眉。 「记住她的样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离她远一点,绝对不要和她碰面,知道吗?」他认真的交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愁眉不展的凝视着他。 「我也不知道。」倪天枢对她摇了摇头,「但是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她绝对是针对着我们俩而来的。所以答应我好吗?绝对要离她远一点,别让她再有机可趁好吗?」 伊绿对他点了点头。「可是她不是普通的扒手吗?」她仍然不解。 「很明显不是。」 「可是为什么?我并不认识她,你也不认识她不是吗?」他刚不只说了一次「我并不认识你」这句话,这么简单的英文她还听得懂。 「我会找到答案的。」他看了她一眼,发誓般的说。 第五章 屋内女人们正在看所谓感人的剧情片,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屋外男人们不愿陪她们轻弹男儿泪,只好齐聚在外头花前月下饮酒聊天。 这是七星与其伴侣们聚会时常见的形式之一,只不过今天待在屋外的人大都发觉到某位成员沉默得相当不对劲。 「你怎么了,天枢?」罗致旋开口问。 「对呀,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的,你在想什么?」麦峪衡喝着啤酒,同时瞄了他一眼。 倪天枢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摇摇头。 「没事?才怪!」杨开敔白了他一眼,「你的眉头都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你知道吗?」 「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跟我们见外?你该不会一直都把我们这群人当成酒肉朋友吧?」梁矢玑有些不满的说。 「若真有什么事何不把它说出来,反正你不说,到时候小瑶还是会从你老婆那边问出来。」高硕预言结果。 「不是我不说,而是连我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知道从何说起。」倪天枢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叹息。 「那何不从头说起?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会没有一个人搞得清楚的,即使真的全都搞不清楚,集思广益这句话你总听过吧?」杨开敔挑眉道。 倪天枢看了他一眼,终于点了点头。然后他蹙着眉头慢慢地将今天伊绿手机被扒,以及他先后接到两通那名叫sasa的外国女人打来的电话内容,跟他们说了一遍。 「没想到你这家伙的魅力连金发妞都抗拒不了,真是佩服佩服。」粱矢玑听完后,立刻以一副甘拜下风的表情,朝他抱拳。 倪天枢忍不住的白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怎样?」 「你真的对那女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罗致旋仔细的问。 「没有。」倪天枢认真的回答。 「既然是金发的外国女人,就表示说这一定是你在国外那几年结下来的孽缘,你要不要再仔细的想一想,那五年里难道你真的从没招惹过任何一个女人吗?不必执着在她的金发上,外国女人跟我们台湾女人一样爱染发,天知道她原本的发色是金的、红的还是黄的、棕的。」麦峪衡若有所思的说。 经他这么一说,倪天枢忽然紧紧地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高硕问。 「我想到一个女人——」 「不会吧?!你在国外那段时间,真的背着小绿在外头乱搞呀?」梁矢玑双眼圆睁的打断他。 「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玑。」罗致旋忍不住的白他一眼。「天枢,继续。你刚刚说想到一个女人,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你会想到她?」 「其实我在美国那段期间,有发生过一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们说过。」 「什么事?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哩。」杨开敔急着想知道。 「那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知道说出来之后,一定会让你们觉得不爽,所以我才没说。毕竟那一切都过去了。」 「你这样说我们就更好奇、更想知道了,快点说吧。」杨开敔忍不住催促。 「其实我那年到美国去,才刚刚下飞机就莫名其妙的遭人挟持……」 「什么?!」在座其他五人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接着他们争先恐后的表达出心中的想法。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遭人挟持?」罗致旋沉声问。 「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的对吗?以你的身手谁挟持得动你?」杨开敔撇撇唇,眼神却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从台湾尾随而去的仇家吗?」梁矢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然后呢?你是怎么脱困的,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麦峪衡眯着的眼露出冷芒。 「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只字不提呢?」高硕眉头紧皱。 看着他们,倪天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事情都已经过那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事,我早就忘了那一切。」 「又不是每天都会遭人挟持,这种事哪能说忘就忘。」梁矢玑说出众人心里所想的。「这件事以后我们再跟你算帐,你继续之前说到一半的话,然后呢?」 「我被他们囚禁了一整个星期之后,他们才知道绑错人了。」倪天枢认命的继续说,「在那个组织中有一个女人不断的想引起我对她的注意,而事后我从囚犯变成他们的贵客之后,她更是不择手段的想得到我。」 「她得到了吗?」杨开敔忍不住好奇的问。 倪天枢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我记得她的发色是红色的,身高只比我矮一点,这一点跟今天出现的那个女人相符,但是在体型上,她们完全不像。」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倪天枢摇头。 「她该不会就叫sasa吧?」 「不可能吧,我刚刚不是说,她们俩的体型完全不像吗?」他皱紧起眉头。 「你知道女人在生产之后,体型十之八九都会改变吗?」麦峪衡盯着他道。 他的眉头又皱紧了些。 「你之前不是说,她手边带了个孩子吗?难道你都没想过,她体型的改变可能跟生产有关系吗?」麦峪衡继续说:「至于发色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天枢,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她到底有没有得到过你?」杨开敔望着他。 闻言,倪天枢不由自主慢慢地抿紧了嘴巴。 杨开敔瞬间皱起眉头。「跟在那女人身边的小孩,该不会是你的孩子吧?」他缓慢而试探的问。 闻言,倪天枢倏然浑身一僵,一脸震惊的瞪着他。 「开阳,这种事不能乱说。」罗致旋眉头紧蹙的提醒。 「我不是乱说,只是就事论事。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也许是一种可能吗?如果天枢当年真和那女人发生了关系,而且刚好两人都没避孕的话,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吗?」他冷静的分析。 「枢,你该不会这么不小心吧?」梁矢玑担心的问。 倪天枢没有回答,但脸色却愈来愈苍白。 「不会吧,你真的没避孕?」梁矢玑的眼不禁瞪大。 「天枢?」罗致旋也忍不住开口,脸色沉重的凝望着他。 「我被下了药,那一次完全是一场意外,根本就由不得我。」倪天枢面无血色的说。 就那么一次而已,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他,不可能的。 看着他,众人全都在瞬间沉寂。 「好吧,关于小孩的事我们先搁下不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那个sasa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高硕冷静的开口,「天枢,你在美国的那些朋友应该可以帮你这个忙吧?」 倪天枢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好,那你尽快跟他们联络,至于小绿,我看你要不要派几个手下暗中保护她,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 「虽然只要我开口,倪家帮和聚义帮的人绝对无条件的为我或小绿挺身而出,但他们好不容易才改邪归正的脱离打杀的日子,我实在不想再拖他们下水。」倪天枢沉默了一会儿,抑郁的说。 「ok,那这件事就由我们几个来做吧。」 「不必,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梁矢玑倏然开口保证。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家养了一群特勤部队。」罗致旋恍然大悟的说,「那么学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天玑。」 「没问题。」 「还有,这件事要让屋里的那群女人知道吗?」 「不要。」倪天枢迅速的说。 罗致旋闻言后看了众人一眼,大伙一致颔首的决定尊重他的意见。 「好,就当作是我们的秘密好了。那么现在我们就只有等待消息,以及静观其变了。」 夜充满了激情,令人目眩神迷。 「枢……」伊绿在他挑情的碰触下,轻吟的叫道。 「嗯?」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与香气,倪天枢不太专心的轻应着。 他用双手爱着她,感觉着她身体每一寸的反应,他知道怎样才能带给她满足与快乐,更知道一会儿当他进入她体内时,她会如何在他身下颤抖与翻腾,他们俩之间的热情从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改变过。 她是他的女人,而他是她的男人,这个定律一辈子也不会改变。 「我们来生个孩子好吗?」她在他的挑逗下不由自主的拱起身子,轻喘的对他说。 从未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倪天枢因联想到另一个可能存在于这世上他的孩子而瞬间僵住。他缓慢的从她身上抬起头来,感觉性致一点一滴的从他体内蒸发掉。 「怎么了?」伊绿感受到他的异常反应。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生孩子?」他目不转盯的凝视着她,不安的忖度着,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吗? 「因为今天晚上我们看的那支片子里的小女孩好漂亮、好可爱又聪明,所以我便忍不住的想,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能这么漂亮、可爱又聪明。枢,我们来生孩子好不好?」她伸手环住他肩膀,柔柔地微笑要求。 但倪天枢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看着满脸期待的她,拚命的思考着他该如何才能打消她突然想生小孩的念头,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 「晚些时候好不好?」他从她身上翻身,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柔声道,「我们现在都还太忙,帮中还有许多兄弟要我们照顾和看管,如果现在生孩子的话,不只是你,就连我都有可能会吃不消。因为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在我们俩全心全意的照顾与看护下长大,我想你应该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吧?」 伊绿有些错愕的没有应声,她还以为他会二话不说的就答应她的要求,毕竟除了可能会伤及到她的要求之外,他向来都是对她有求必应的。 「你是不是在生气?」她的沉默不语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出声问道。 伊绿在他胸前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拒绝我而已。」 「小绿……」倪天枢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我真的没有在生气,只是有点小失望而已。不过你说的对,以我们现在的情况的确还不适合生孩子,还是你顾虑得比较周到。」她说着抬起头来对他微甜笑。 倪天枢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他情绪上些微的转变,伊绿慢慢地皱起眉头,忍不住轻声的问:「枢,你是不是不想要有孩子?」 倪天枢一愣,迅速的低下头来看她。 「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他讶然不已,眉头也跟她一样皱了起来。 「我感觉到你刚刚松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坚持要生,所以在你二话不说就听了我的话之后,我才会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他眨了下眼睛,迅速解释。 「真的?」 「真的。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我不要任何女人为我生孩子。」他认真而深情的对她说。 伊绿瞬间对他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但下一秒她却朝他眯起了使坏的双眼。 「除了我之外,你还想要什么女人帮你生孩子呀?」她不怀好意的逼问他。 倪天枢一阵错愕,「你在胡说什么?」他沉声怒道。 伊绿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生气。 「你怎么了?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她当然知道除了她之外,他绝对不会背叛她和别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但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大?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以后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语气依然不悦。 「噢。」伊绿轻应一声,然后偷偷地瞄了表情严肃的他一眼。「你生气啦?」她小心翼翼的问。 倪天枢蓦然松开她,翻身躺正。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当年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竟然会着了那女人的道。 怎么办?如果那名叫sasa的女人真是当年那个该死的女人,而她带在身边的小孩又真是他的孩子的话,那他到底该怎么办? 而小绿呢,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会怪他、恨他,甚王于离开他吗?还是会原谅他,体谅他当时的身不由己? 「你真的生气啦?对不起啦,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这种玩笑,那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拿这种事开玩笑好不好?」她翻身趴卧在他胸前,撒娇的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你爱我。」倪天枢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圈住她,霸道的要求。 「我爱你。」她乖顺的说。 「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 「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 「你属于我。」 「我属于你。」 「一生一世都属于我。」 「一生一世都属于你。」 说完,她深情的吻上他,而他则热切的回应着,属于夜的激情再度引燃,在两人间释放出璀璨的光芒。 七星死党们的聚会照常在餐聚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是由女人所组成的,她们待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另外一路人马则是由男人们所组成的,他们到后院纳凉兼饭后一根烟,还有就是讨论他们的「秘密」。 「都还没有消息吗?」罗致旋点燃香菸,轻抽一口后,开口问倪天枢。 他摇了摇头。 「搞什么鬼,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已过了三个多月,他们全都是饭桶吗?」梁矢玑不爽的说。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没有效率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台湾这么小要找一个人都不见得能找得到,更别提是在美国要找一个人了。」麦峪衡中立的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们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没问题,几天之内就一定能给我们答覆吗?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闻言,倪天枢更无奈了。 「天玑,你少说两句。」罗致旋阻止他,「毕竞他们也是真心想帮天枢,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派人到台湾来指认那个女人了。可惜的是,那女人竟像有预感般的突然在人间蒸发不见,这是我们谁也预料不到的。」 「都已经过了三个月,那个女人到底躲到哪个地洞去了?」梁矢玑超级不爽的说。他实在很讨厌这种被一个女人要得团团转的感觉。 「小绿学姊那边都没有任何异状吗?」麦峪衡问。 「如果有的话,我干么要这么不爽?那个该死的金发肥婆!」 「你们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杨开敔换个角度想。 「如果一切都只是个误会的话,那我们几个不就成了白痴吗?你觉得我们像白痴吗?」梁矢玑气愤瞪他。 「只是说说,你也用不着这么气愤吧?」 粱矢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闷闷地抿紧了嘴巴。 「你怎么了,天玑?你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浮躁。」高硕关心的问。 「不必想,一定是你向艾媺求婚,结果又被拒绝了对不对?」杨开敔说。 「请把注意力放在天枢身上,他才是我们的男主角好吗?」他欲言又止的撇唇道。 他知道也许就是因为他这种从不多做解释,又似是而非的态度,才会让他们这群死党误以为他想结婚,但事实上真正想结婚的人是艾媺,而他根本一点也不想。 「也对。」杨开敔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倪天枢。「天枢,那你现在决定要怎么做,就这样继续等下去吗?」 「敌暗我明,除了等待之外,还能做什么?」麦峪衡说。 「要不要设个圈套来引蛇出洞?」 「圈套必须要有诱饵,你打算拿什么来当诱饵?」 杨开敔顿时看向倪天枢。其实他们大家都知道诱饵只有一个,那就是伊绿。 「别想。」倪天枢浑身紧绷的只说了这两个字。 杨开敔不着痕迹的看了其他几人一眼。 其实关于设圈套这件事,是他们几个人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只是他比较倒楣猜拳猜输了,才会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看见其他人全都对他投以再接再厉的眼神,他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他们还真是轻松呀,坐着使使眼色就够了。 「天枢,我知道你不愿让小绿涉险的心情,但是你不觉得事情再这样拖下去,只会更坏不会更好吗?你知不知道小绿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与怀疑了?」 倪天枢浑身一僵,脸上顿时充满了不解与怀疑的神情。「你刚刚说什么?小绿开始感到不安与怀疑了?她跟你说的吗?」他迅速的问。 「当然不是跟我说,而是跟喻琦她们说。」 「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好像有事情瞒着她,说你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她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不再像以前那么爱她。」 「她真的这样说?」倪天枢大受打击,脸色微微泛白。 杨开敔表情严肃的轻点了下头。「难道你都没有发现最近这几个月来,小绿的气色明显差了许多吗?」 倪天枢瞬间握紧了拳头。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但是不管他对她说什么,或者多努力的劝她多吃些东西,结果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的气色仍然一天比一天差。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答应让她做诱饵的。」他咬紧牙道。 「我们会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以性命担保都不行吗?」 倪天枢沉默不语。 「你不相信我们有保护她的能力吗?」 他依然无言。 「天枢,你真的不相信我们吗?」 「我不是不相信,而是我无法接受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的想法,我根本就做不到。」倪天枢握紧拳头,痛苦的迸声。 杨开敔转头看了其他人,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一副「你们瞧,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他放弃了。 「天枢,做不到也要做。」高硕突然严肃的开口,「这件事如果不早点解决的话,伊绿若不先崩溃,你也会倒下的,这阵子你绷得太紧了。」 「高硕,你不要——」 「两种选择,」高硕严肃而坚定的打断他,「一是把这一切公开跟小瑶、伊绿她们说,另一个选择则是照开阳刚刚所说的,布下诱饵,引蛇出洞。你要选择哪一个?」 倪天枢盯着他,依然沉默。 「如果你无法做选择的话,那就由我们来做决定。」高硕决定坦诚,「事实上这件事我们早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大家决定选择后者,引蛇出洞。」 「不行,我不准你们这样做。」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决定选择前者,把这一切都跟伊绿说?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我们会选择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如果那个名叫sasa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女人,你的坦白极有可能会伤害到一心信任着你的伊绿。」 倪天枢浑身僵硬,血色慢慢地从他脸上褪去。 「想仔细了吗?」 「我……」他欲言又止。 高硕等人没有催他,耐心的等待他做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狠狠地抽掉一根香菸之后,终于有了决定。 「就照你们讨论过的计画做吧。」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第六章 不知从何时开始,伊绿原本忙碌的生活变得轻松了起来,不需要再为了替倪天枢分忧解劳而四处奔走,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瞧她现在,才吃完午饭不久,竟又可以坐在咖啡厅里喝下午茶,这样轻松惬意的生活,可是她之前梦寐以求的,但她却一点轻松愉快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问题出在哪里,她比谁都还要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天枢变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只知道当她发觉到不对劲时,他已离她好远,远到她再也走不进他心里的世界。 其实他对她的好一直都没有改变,天冷了会提醒她要加件衣服;用餐时间一到,不管他多忙总会放下工作督促她吃饭。 他仍会替她吹头发,不许她顶着一头湿发以免感冒;仍会定期带她去爬山,以确保她有足够的运动量;仍会紧张她行踪,直到她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他面前为止。 这一切的一切,乍看之下根本就没有改变,因为在别人眼中他们仍是一对恩爱逾常的夫妻,但事实如何,大概只有一句话可以贴切的形容,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从他有事瞒着她,规避着她的关心后,他对她的关心便成了一种讽刺,她的存在则成了他的负担。 可不是吗?她的存在既然不能为他分忧解劳,相反的还得劳烦他分心照顾,她不是他的负担又是什么?至于讽刺,他都已经将她隔绝在心之外了,却还小心翼翼的照顾她,这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露出苦笑,伊绿端起桌上已然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那苦涩微酸的味道,还真是完全符合她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小姐。」 身边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抬起头来、只见穿着咖啡店制服围裙的店员,不知为了什么事而来到她身边。 「这个东西是刚刚有位客人临走前,要我拿来交给你的。」店员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她。 「谢谢。」伊绿一脸怀疑,茫然的道谢后,便低头将纸袋打了开来,里头只装了一支令她相当眼熟的手机。 这支手机该不会是她弄丢的那一支吧? 她将手机从纸袋中拿了出来,一翻转到背面,即看见她与倪天枢合照的那张大头贴,只不过大头贴上的她不知被什么利器狠狠地划了个大x。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女人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深,还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而最让她想不透的是,她将她的手机送回来是为了什么? 刚刚的客人? 伊绿转头梭巡着店内其他在座的客人,再将视线调向门外,都没有见到那金发女人的身影。 在她四处张望时,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想看出来电者是谁,但小萤幕上头却只显示「没有号码」这四个字。 不必猜测也知道一定是那女人打来的,因为她所有的朋友、亲人都知道她弄丢了手机,早已换了一组新的门号,所以是绝对不可能会再打这支手机找她的。 瞪着手中仍然响个不停的手机,伊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终于伸手按下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拿到耳边。 「喂?」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对方嘲讽的说,话语带着极重的外国腔调。 「你到底是谁?」伊绿开门见山的问。 「eric孩子的妈。」 「eric?谁呀?这女人是神经病不成,她是谁的妈妈,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不好? 伊绿冷峻的又问:「我当初手机掉了就是被你偷走的是不是?既然都偷走了,现在为什么又要把它还给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 「我要我孩子的爸爸回到我们身边。」 「孩子的爸爸?那个名叫eric的人吗?我又不认识这个人,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认识?哈哈……很好笑。」对方冷笑道,「你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识?」 「什么?」伊绿的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接受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她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eric的中文名字好像就叫倪天枢。」 就像整个人突然掉进冰窖里,冷意从四面八方迅速的涌向她,让她分不清楚冷究竟是从她脚底或是从她心底蔓延开来,冷得她全身颤抖。然而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不可能的!」她毫不犹豫的说。 「我们孩子都有了,又怎么会不可能呢?」对方冷笑道。 「我不相信。」她不断的摇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勇气说,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呢?」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只要看一下你手机里的相簿就知道了。」对方话一说完,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迳自切断了通话。 伊绿面无血色的将手机拿到眼前,目不转睛的瞪着它。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怀疑与害怕这两种心情不断地敲打着她脆弱的心。 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她只要看一下手机里的相簿就知道了?她究竟在她手机的相簿里放了些什么相片? 颤抖的打开手机里的相簿,她原先储存的几张相片都还在,但在这些相片后头却储存了一些她未见过的相片。 她紧张的一一点选进相片里去看,相片里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是一个长得非常、非常可爱的混血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模样。 小孩?难道说,这就是她刚刚所说的孩子,也就是……枢的儿子? 可笑,她真以为用这几张相片就可以骗倒她,让她拱手将老公送给她吗?这真是太可笑了! 可是她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触着萤幕上的小脸蛋,他长得是那么的可爱漂亮,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个混血儿,但那笑起来与生气起来的神韵却是那么像天枢,甚至还可以说是他的翻版。没有血源关系的两个人,又怎会如此相像呢? 难怪电话中那女人会说,她只要看一下手机里的相簿就知道了,难怪她的语气始终给她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难怪她会觉得她很好笑,因为她竟然连自己的老公在外国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都不知不觉,她真的好笑——不,应该说可笑才对! 孩子…… 她是那么的希望能替他生养孩子,结果他却用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她。现在更夸张的是,他竟然早有一个六、七岁的儿子了?! 她是在作梦吗?还是老天认为她最近实在是太悠闲了,所以才跟她开了这么一个让人完全笑不出来的无聊玩笑?而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吗? 眼泪溢出她眼眶,然后滑下脸颊,她再也忍不住的将脸颊埋进交叉的双臂中,趴在餐桌上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伊绿的脑袋一片紊乱,什么主意也拿不定。 她不敢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也不敢直接找倪天枢问个清楚,要他给她一个确切的交代。 现在的她非常害怕与他相处,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发觉自己的不对劲,甚至让他发觉到她此刻对他又爱又恨又怨又不愿意放手的复杂感觉。所以现在的她只要一没工作做,就会像个孤魂一样,没有目标的四处飘荡。 她走饿了就会买东西吃,走累了就找地方坐,不管是路边随便一间咖啡厅,或者是一个小公园,甚至于公车站牌边的座椅,都有可能看得到她的踪迹。 她知道她的举动,简单几个字就可以解释了,那就是逃避现实。可是即使如此又怎样,她就是没办法接受拆穿这一切之后,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她不想失去他,真的不想。 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办? 他曾经对她说过,除了她之外,他不要任何女人帮他生孩子,他在说这句话时是认真的吗?或者只是一句甜言蜜语而已? 她还记得他从美国回来后,曾经非常认真,而且以发誓的口吻对她说,他从未做出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结果呢?如果他真的没做的话,她手机相簿里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不想对他太过严苛,要求他出国那五年为她守身如玉。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谎欺骗她?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却始终瞒骗着她,不让她知道呢? 一想到这一点,她便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阿姨,你在哭吗?为什么要哭呢?」 没注意到公园里除了她之外,何时多了个小孩,伊绿伸手擦干眼眶中的泪水,抬起头来。才一抬头,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站在她眼前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她手机相簿里的那个混血小男孩! 血色迅速的从她脸上褪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她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 看到相片是一回事,见到本人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个女人是存心想要逼疯她是不是? 她毫不犹豫,迅速的从公园内的座椅站了起来,一心只想逃离。但不知是她的动作太突然了,或者是受她近来常常失眠、睡眠不足所影响,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差一点就要栽跟头。 「阿姨!」他的中文可是从小跟中国人保母学来的,阿姨应该听得懂吧?! 一双小手倏然将她拉住,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拾回知觉,伸手抓住座椅的把手,逃过往前栽倒这一劫。 那双小手仍停驻在她身上,就像烧红的烙铁般的令人难以忍受,她想也不想立刻用力的将他甩开。 「啊!」因为防范不及,小男孩被她这么一甩立刻摔倒在地,惊得痛叫出声。 伊绿顿时浑身僵硬,懊悔得不知所措。 「对不起,阿姨。」 突然之间,她听见小男孩开口,她愕然的看向他,就见他坚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有着超龄的强颜欢笑。 「为什么要跟阿姨说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是阿姨要跟你说的。」她不忍的说。 小男孩对她摇了摇头。「我知道阿姨不喜欢我,但我却还是跑来吵你,被打活该。」 伊绿倏然一阵呆愕。 「是谁告诉你,阿姨不喜欢你的?」她忍不住开口问。 「不用人家说我也看得出来,妈咪也跟你一样不喜欢我,所以老是要我离她远一点,否则我就会被打。」小男孩说得理所当然,殊不知这一段话让人听了有多鼻酸。 伊绿简直难以相信,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小孩,怎么会有人忍心动手打他? 「你妈咪常常打你吗?」她追问。 小男孩突然沉默下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以轻快的语气开口道:「妈咪说只要爹地回来,她以后就不会再打我了。阿姨,你知道我爹地在哪里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想找他。」 他天真的模样让伊绿顿时哑口无言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恶魔,竟然这样对待、利用自己的孩子! 「是谁告诉你,阿姨知道你爹地在哪里?」她问小男孩。 「妈咪。」 果然是她! 「告诉阿姨你妈咪在哪里,是她带你来这个公园的吗?」 「不是,是一个陌生叔叔。」 「那你待会儿要怎么回家呢?」 「我不知道。」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妈咪说你知道我爹地在哪里,你会带我去找爹地,等我找到爹地之后,她自己就会来找我了。」 伊绿闻言闭上双眼,简直就不敢相信那个女人竟然会做出这么夸张的事。她难道就不怕她会不理这小孩,或者是她早在小男孩来此之前,就已离开这个小公园了吗?不顾自己小孩的安危,她到底是怎样一个残忍无情的恶魔? 「阿姨,你会带我去找爹地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很乖很乖的,绝不会惹你生气。」 看着眼前这张小心翼翼又异常早熟的小脸,伊绿的心不由自主的柔软了下来。 「你相信阿姨吗?不怕阿姨会把你带去卖掉吗?」她蹲下身来,温柔的替他拍去刚刚跌倒时沾在衣服上的灰尘,柔声的问。 小男孩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不怕。」他认真的说。 「为什么不怕?因为妈咪叫你不要怕吗?」伊绿好奇的问,很自然的伸手替他将乱掉的头发弄整齐。 小男孩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双蓝色的眼珠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眼中有着明显的孺慕之情。 伊绿突然觉得好心疼,像他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为什么他的眼神会这么复杂、这么犹豫、这么挣扎,这么的让人心疼不已呢? 遏制不住的,她伸手抱了他一下,然后站起身来牵起他的手。 「来吧。」 「阿姨要带我去找爹地吗?」 「如果说阿姨要带你去卖掉呢,你还敢跟阿姨走吗?」 「嗯。」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头。 「你不怕吗?」 「我知道阿姨不会把我带去卖掉。」 「为什么?」 「因为阿姨刚刚替我整理衣服和头发,而且还伸手抱我。」连妈咪都不曾这样抱过他,那种感觉好温暖、好温暖。「阿姨是好人,不是坏人,我知道。」他以早熟的神情紧盯着她。 伊绿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是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慢慢地离开了小公园。 至于她是否真要带这个小孩去找天枢呢? 不要逼她,她还在挣扎,还在想。 流浪大人身边多了个流浪小孩,虽然仍在飘荡流浪,感觉却不再那么的孤单凄凉,反而多了点俏皮可爱的感觉。 伊绿牵着一脸好奇,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小威利,即使想忧郁也忧郁不起,因为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连想要忧郁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他们没下雨要拿雨伞?」 「为什么珍珠奶茶要叫珍珠奶茶?」 「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走,要走去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为什么可以问,简直就是令她大开眼界。 不过面对他层出不穷的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他很可爱又很聪明,而且不只一次的想,如果他是她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小威利不仅不是她的孩子,还是她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想来,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有点讽刺。 「阿姨,天黑了,你要带我去找我爹地了吗?」手臂被轻扯了几下,她听见小威利这样问。 伊绿低下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真要带他回家,带他去找天枢吗? 从小就跟着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她,深知缺乏父爱的感觉,所以小威利想找爹地的心情她比谁都了解,因为小时候的她也跟他一样,对爸爸这个名词充满了憧憬与希望,没有一天不想跟其他人一样拥有爸爸。虽然后来父亲出面相认,但她却又在同时失去母亲,所以她更珍惜父亲。 可是,她真的能为了一个企图抢走她丈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而放弃自己深爱的人与一辈子的幸福吗? 老实说她做不到,至少现在她就做不到。所以刚刚她才会打了通电话给雅卿,请她帮忙照顾这个小孩几天。 雅卿她妈妈是个专职保母,最高纪录是一次带五个小孩,现在因处在半退休状态,只带两个孩子而已,所以将小威利暂托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威利,阿姨现在要带你到另一个阿姨家,她是阿姨的好朋友,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微笑的对他说。 「为什么我要到另一个阿姨家?阿姨不是要带我去找爹地吗?」 「阿姨现在还不知道你爹地在哪里,所以没办法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你要给阿姨一些时间,等阿姨找到你爹地之后,阿姨就带你去找他。可是在这期间,你必须要乖乖地听另一个阿姨的话,知道吗?否则阿姨就不帮你找爹地了。」 「我不能跟阿姨在一起吗?」 「不行。」 「为什么?我喜欢阿姨,想要和阿姨在一起,不要另一个阿姨,不行吗?」从来就没一个人比阿姨对他更好,即使是妈咪或者是保母也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哀求,伊绿差一点就要心软的点头答应他的要求,可是怎么行呢?她根本就还没准备好要面对那残忍的一切,还没准备好要放弃天枢…… 不,她不能心软,至少不能这么快就心软的放弃一切。 「对不起威利,阿姨真的没办法带着你,因为阿姨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工作,你知道吗?」 「我会乖乖的,阿姨上班的时候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你,等你下班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我爹地好不好?真的,阿姨,我会乖乖的。」 看着他讨好的模样,伊绿顿时感到一阵鼻酸,喉咙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姐,到了。」计程车司机将车停妥后,转头对她说。 伊绿望向车窗外,只见好友雅卿早已站在她家大门前等着他们。 「对不起,司机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她对司机先生交代道。 「这样的话,我的表会一直跳喔。」 「没关系,麻烦你等我一下。」伊绿点头,然后伸手推开车门。「来,威利,我们到雅卿阿姨家喽,站在那里的人就是雅卿阿姨。」她牵着他下车,然后指着看见他们而正朝他们快步走来的张雅卿介绍着。 大概知道自己被留下来的决定不会改变了,小威利顿时变得安静起来,表情落寞、孤独得让人心疼。 不能心软,伊绿。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这么说着。她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雅卿,这就是我在电话中跟你说的威利。威利,叫雅卿阿姨。」 「雅卿阿姨。」小威利顺从的叫。 「威利好乖,你今年几岁啦?」张雅卿蹲下身来微笑看他。 「七岁。」虽然心情不佳,小威利还是乖巧的有问必答。 「七岁呀,那么你是哥哥喔,阿姨家里有两个小妹妹,你要帮阿姨一起照顾妹妹喔,好不好?」 听到有小孩陪伴,小威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便亮了起来,不过他仍然有些羞怯及犹豫不决。他想跟喜欢的阿姨在一起,又想留下来去看雅卿阿姨口中说的那两个小妹妹,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威利,你要乖乖地听雅卿阿姨的话喔,阿姨帮你找到爹地后,就会来这里接你,你要乖乖地等,知道吗?」看出他眼中的挣扎,伊绿把握机会的蹲下来面对他说,接着便起身对张雅卿道:「麻烦你了,雅卿。」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谢你。威利,再见。」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转身就走。 「阿姨!」小威利蓦然出声叫她。 伊绿浑身一僵,不由自主的停不了离去的步伐。 「我会乖乖地在这里等你,阿姨,你一定要帮我找到爹地喔。」 慢慢地回头看向他信任与冀望的眼神,伊绿不由自主的对他颔首点头,然后才转身搭上等待在一旁的计程车离去。 而她的心痛苦得就像要裂开来一样。 第七章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伊绿仍决定不了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可是她无法欺骗自己,多与小威利接触一次,她心里的防线与坚持便虚弱一分。 她完全无法阻止自己去关心他,因为他是那么可爱、早熟、懂事又令人心疼。可是小威利有她来心疼,她又有谁来心疼呢? 妈妈已不在世上可以听她倾诉烦忧,而爸爸一个大男人又怎会了解她的矛盾、挣扎与痛苦呢?尤其他是那么的欣赏与信任天枢,她又怎能让爸爸知道天枢早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呢?不过最重要的是,爸爸自从将聚义帮交给天枢打理后,便与几个好友结伴环游世界去了,她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打断爸爸的游兴。 至于天枢,他会为她心疼吗?他还会为她心疼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她总觉得他好像离她愈来愈远,而且最近还常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她,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跟她说,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而开不了口。 他该不会是想和她离婚吧? 其实这个疑问不只一次浮上她心头,因为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开不了口的,毕竟她当初为他痴等了整整五年之久,而他又恰巧不属于那种会不认旧情翻脸不认人的人。 她是他的烦恼吗?对现在的他而言,她是不是除了是他的烦恼之外,还是一种负担——感情上甩不开的负担与包袱? 她从来都不想将自己想得如此难堪——负担?包袱?但是最近的她却不只一次有这种想法。 如果说这一切并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事实,那么也许应该由她来结束这段不再有爱,只剩挣扎与烦恼的婚姻。 伊绿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姨,你怎么了?」 差点忘了小威利还在她身边。 「阿姨没事。」她强迫自己对他微笑的摇头。 「可是阿姨变瘦了。」小威利一脸担忧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伊绿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想到他竟然看得出她瘦了。因为她瘦了这一点连天枢都没有发现,而她则一直以为也许是她瘦得不是很明显。可是如果真的不明显的话,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又怎么可能会发现呢? 太好了,又多出一项他不再疼惜自己的证明了。 或许那件让他多次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事,真的是想和她离婚。如此想着,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阿姨,你不要哭,不要哭。」小威利一脸担心的神情,伸手替她拭去不知何时滑下的眼泪。 伊绿从没想过要在小孩面前哭,事实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是她的泪水到底是何时流下来的,她完全不知道。 看着不断替她拭泪,脸上有着明显担心的小威利,伊绿的泪水在一瞬间反而掉得更快。 小烕利啊小威利,他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又让她心疼呢? 他为什么是第一个安慰她伤心的人呢? 他为什么明明这么可爱乖巧,却要逼她陷入难以抉择的两难之间呢? 他为什么不是她的小孩,而是那个女人生的? 她多么希望他是她的孩子呀! 「阿姨不要哭,威利会乖乖的,你不要哭好不好?」 伊绿哭着摇头,她完全不能自己。 「阿姨,你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威利的爹地很难找,你找不到才会哭?那、那威利不要……不要找爹地了,阿姨不要哭了好不好?乖、乖。」 她再也忍不住的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伤心欲绝的放声哭了出来。 「阿姨……」 「阿姨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爹地,你再等阿姨几天好不好?」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发誓般的说。 「阿姨不要哭,不要哭。」小威利不知所措,只有不断的替她擦拭脸上源源不绝的泪水。 「好,阿姨不哭,阿姨不哭。」伊绿用力的吸了几下鼻子,同时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承诺的对他点头。 「阿姨,你不要哭。找不到威利的爹地没关系,以后等威利长大了,威利可以自己去找,没关系的。」小威利对她安慰的说。 伊绿好不容易才停止的泪水,差一点又要溢出眼眶。 多么贴心又懂事的小孩,这叫她怎么有办法狠下心来剥夺该属于他的幸福——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呢? 她知道该是她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威利好乖,阿姨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大人是不能骗小孩的对不对?而且阿姨跟你说,其实阿姨就快要找到你爹地了,也许再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你爹地,而且永远和他住在一起了。」她下定决心的说。 「真的吗,阿姨?」小威利在一瞬间喜悦的跳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盯着她问。 「真的。」伊绿心底淌着血点头。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刚刚还一脸担心她的表情,现在马上高兴的跳了起来。 「那到底是几天?」小威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叫她宣布自己的死期吗?真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但是这是她自己所做的决定的。更何况有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早死早超生。 缓缓地,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朝他比了一个五。 「当你数完手指上的天数,威利就能见到爹地了。」她强颜欢笑的对他说。 「数完手指?阿姨是说这样,」小威利聪明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后用左手一只一只数着,「一、二、三、四、五,五天以后威利就能见到爹地了吗?」他惊喜不已。 五天,她和枢就只剩下五天的夫妻情分,五天而已! 老天啊,为什么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为什么不管他们俩相不相爱,结果总是分离? 情浓时,他们整整分离了五年,而情淡时,他们是不是注定后半辈子都会分离呢?不知道离婚之后,他们能不能做朋友? 但她心理明白问题根本就不在于能不能做朋友,而是在于她能不能控制自己深爱着他的一颗心,如果不行的话,和他做朋友也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她又何必对自己如此残忍呢? 「阿姨、阿姨,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五天以后,威利就能见到爹地了,是不是?」见她沉默不语,小威利迫不及待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紧追不舍的问。 伊绿看着一脸期待的他半晌,终于朝他点了点头。 「哇,好棒喔,万岁!万岁!阿姨万岁!」他瞬间兴奋的又叫又跳的绕着她转圈。 她勉强自己轻扯了下唇瓣。 「谢谢你阿姨,威利最喜欢你了。」又叫又跳的小威利突然扑向她,紧搂着她的脖子,还在她脸上用力的吻了一下。 泪水再度盈满伊绿的眼眶,她拚了命才没让眼泪滑下。 「阿姨也最喜欢威利了,知道吗?」 「嗯。」 「那你会永远记得阿姨吗?」 「嗯。」小威利用力的点头。 伊绿微微一笑,起身的同时用手将眼眶中的泪水拭去。 「好了,我们该回雅卿阿姨家了,张奶奶一定煮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等你回家吃呢。」 「嗯,张奶奶煮的东西最好吃了。」小威利闻言,又圆又蓝的一对漂亮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我们快走吧?」她朝他伸出手来,而小威利立刻握住她,感觉就像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子一样。 只可惜她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成真的奢望,永远。 洗好澡之后,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十一的地方,而倪天枢却尚未归来。 伊绿披着浴袍像一抹游魂似的在屋内走动着,从卧房、客厅、厨房、客房、书房,甚至于阳台都没有放过。 她走着看着记着,一点也不想忘记这里所有的一切,因为在这里她曾渡过这辈子最幸福的生活,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已足够她回忆一辈子。 对于他们俩以悲剧收场,她其实也曾经恨过他、怪过他,只是恨与怨并不能解决事情,相反的,只有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所以她决定选择美好的记忆来陪伴自己渡过下半生,而不是选择怨恨与痛苦,毕竟将来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分担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了。 明天离开他之后,她就得一个人过日子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视,甚至于一个人到老到死,这样的未来让她心情沉重。 她从来就不曾一个人过,以前有妈妈陪她,妈妈过世之后又有爸爸,而爸爸出国去环游世界之后,则有天枢陪在她身边,她真的从来就不曾一个人过,可是明天过后,她就要一个人过生活了。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有希望、没有目标,连生活重心在哪里都不知道,她真的有办法一个人过生活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又独立的女人,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少了他之后,她根本什么也不是。 一个人……光是用想的就很可怕,她真的有办法一个人过生活吗?可是她既没有兄弟姊妹,也没有孩子…… 孩子! 对了,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如果她有了孩子,生活便有了重心,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连个讲话的对象都没有。 孩子,她想要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可是她就只剩下今晚可以受孕了,虽然今天刚刚好是她的危险期,可是老天会如此照顾她,让她一次便受孕成功吗? 不管了,至少她还是有希望的。 既然已做了决定,伊绿立刻返回卧房将身上的浴袍换下,换上上回她生日时,小瑶送她的性感睡衣。 那是一件背部完全镂空直到股沟处的珍珠色睡衣,它的前面平凡得就像是一般常见的丝质睡衣一样,但是转身之后,除了镂空的背部之外,下半身的布料更是若隐若现的,几乎遮不住什么,让人看了脸红心跳、血脉喷张。 她要让今晚成为一个激情而狂野的夜晚。 倪天枢一脸疲惫的站在家门外,一点想进屋的欲望都没有。他真的很害怕面对小绿那张日渐消瘦的脸庞,因为那只有不断的提醒他有多无能,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他真的很该死! 从sasa那个女人突然冒出来至今,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为什么他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从来都没想过一个女人会如此的狡桧,竟然将他们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七星们要得团团转。 他们以为只要拿小绿来做诱饵,那女人自然会现身,没想到她竟然就像会读心术般的,完全将他们引蛇出洞的计谋看穿,连个影儿都不见。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拿自己的孩子,一个七岁大的小孩来当工具以达成目的,甚至于连续一个多月对小孩不闻不问,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女人? 没错,自从那个名叫威利的小孩出现在小绿的视线之后,他几乎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这个小孩的存在,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是他的儿子,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小瑶说他冷血无情,因为那孩子长得十分漂亮,而且看起来既聪明又懂事,他好歹也要关心一下,更何况那小孩还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希罕,甚至还有点憎恨他的存在,因为若不是他,他和小绿的关系也就不会陷入现在这种困境了。 她虽然什么也没跟他说,但是他知道她已经晓得那个混血小孩可能是他的儿子了。就像小瑶说的,那孩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聪明,而他就不相信那个该死的女人,不会叫那孩子说些不该说的话。 既然都知道了,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其实她可以质问他,可是对他生气,和他吵架,甚至于对他破口大骂,以发泄她心中所有的不平、愤怒或伤心,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其实他曾经暗中看过她和那个名叫威利的小孩相处的情形,那画面让他激动得差一点没冲上前去,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并许下生生世世都要爱她的誓言。 她到底是怎么让自己做到这么无私的?在明知道威利可能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情形下,却还待他有如亲生般。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爱她呀,这样一个无私又充满爱与温柔、真情的女人,叫他怎能不爱她爱到心疼,爱到入骨呢? 想到这儿,倪天枢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拿出钥匙开门进入,客厅中留了一盏小灯,其余房间都是黑的。 她大概睡了吧? 锁上门,他将钥匙丢在鞋柜上,然后直接走向主卧房。 推开房门,他讶然看见她仍未入睡,而是半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他。 「你回来啦,今天怎么特别的晚?」她问道。 「临时有事。你怎么还没睡呢?」 「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伊绿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倪天枢浑身一僵,付度着,难道她终于决定要开口跟他说威利的事了吗? 「什么事?」他屏着气息问。 「你累了一天,先去洗澡好吗?等你洗好之后,我们再谈。」 虽然怀疑她究竟想跟他说什么,倪天枢仍是点了点头,拿好换洗的裤子转身走进浴室。 他洗得很慢,一方面是在想她究竟想跟他说什么,一方面则是担心她待会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应该不会想跟他谈关于离婚的事吧? 心脏不由自主的紧揪了一下,伊天枢整个脸沉了下来。他绝对不会与她离婚的,即使要他拿条绳子将她绑住,才能将她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的。 轻叹一口气,他摇了摇头伸手将莲蓬头的水关掉,心想着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才对,毕竟她的心是那么的柔软与善良,连那个可能是他私生子的威利都能如此爱护了,应该不至于会对他这么残忍才对。 她应该知道失去她对他而言,绝对是件生不如死的事,她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的。 迅速的将身体与头擦干,他套上四角裤走出浴室。 瞬间,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猛然一震的僵在原地。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怦的狂跳,速度还控制不了的愈来愈快。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他感觉到一种充血的感觉,不仅是脑部在充血,他的下半身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的在充血胀大。 「小绿?」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要让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听见他的声音,伊绿从背对着浴室侧躺的动作翻过身来面对着他,然后咧嘴微笑。「你洗好啦。」 「你……」他连咽了几下口水,才有办法成功的开口说话。「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哪里来的?」他轻咳了一声哑声问道。 「上回我生日时小瑶送我的,你觉得好不好看?」她特地下床来,转了个圈给他看。 倪天枢顿时有种被呛到的感觉。 「你……嗯,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赶快转移话题比较安全,要不然他担心自己下一秒马上就会将她扑倒在床上,连让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就是这件事。」 「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 「其实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今天我和小瑶通电话时,才知道这件睡衣竟然要价一万多元,可是从小瑶送给我之后,我却连一次都没有穿过,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我把它拿来当普通睡衣穿它睡觉,你觉得怎么样?」她说着又在他面前慢慢地转了一圈,像是想给他看得更仔细些。 倪天枢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当成普通睡衣穿来睡觉? 「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 好,怎会不好呢,只不过他担心如果真这样的话,他恐怕无法陪她白头到老,会早她好几步离开人世间,而原因无它,只有纵欲过度四个字而已。她该不会真的希望他早死吧? 「小绿,关于这个问题……」他欲言又止。 「怎样?」她迫不及待的问。 他看了她一眼之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四角裤突出的那一点。 跟着他低头的动作往下看,伊绿也看到了他兴奋的证明。虽然说这本来就是她的计画,可是突然看见他有如此明显的变化,她还是忍不住的羞红了脸。 倪天枢瞬间便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他的手顺势从镂空处伸入她睡衣内,捧起了她丰腴的俏臀,将她压抵在他身上最疼痛坚硬的那一处,紧紧地顶着她。 「枢?」她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虚弱的唤着。 「很好看。」他低下头,沙哑的对她说,眼中尽是让她无法错认的炽热。 伊绿的喉咙突然发紧,完全说不出话来。不过即使她说得出话来也没用,因为他在说完「很好看」三个字之后,立刻猛烈而热情的深吻她,让她有种被压碎吞噬的感觉,但却完全没有弄痛她,反而让她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才感觉自己镂空的背部接触到床面,浑身火热的他已顺势的将她整个人压进被单中,坚硬处更是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地顶在她的柔软处,并以令她想尖叫的动作不断的撩拨着她,却不愿给她真正的爱。 「枢。」她哽咽的喃语,弓起身体,将指甲戳进他背部拱起的肌肉中。 他抓住她的手将它们移下他肩背,起身想到床头柜去拿保险套。 「不要走。」她瞬间圈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我拿保险套。」他咬着牙说。 「今天是安全期。」她喘息的说,弓起身体摩擦着他的坚硬,挑逗他最终的极限。 「你确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满脸汗水的哑声问,身体则因自制力即将崩溃而微微不已颤抖着。 她点头,一瞬间她只觉得她睡衣的下摆被迅速的推至腰间,然后在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之前,他便以凶猛又快速的动作冲刺进她体内,让她浑身一僵,忍不住的叫喊出声。 他低喃的咕哝一声,像是在跟她说对不起似的,但是在她体内冲撞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反而有愈来愈狂放的趋势,逼得她不知因欢愉或痛苦而啜泣了起来。 枢,枢,枢,她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他呀。 呜,再见了,她会一辈子都记得他,并且爱他一辈子的。 再见了,枢。 第八章 「啾啾……」 大清早就被一阵急迫的鸟叫门铃声给吵醒,梁矢玑一脸不爽的从床上翻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去找门外那个混蛋算帐。 也不搞清楚现在究竟几点,就来扰人清梦,真是有够欠扁的。 「嗯,谁呀?」床上的艾媺也被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咕哝道。 「不知道,我去看看,你继续睡。」他温柔体贴的对她说,然后弯腰拾起地上的睡裤套上后,打着赤赙去应门。 说真的,不是他有暴露抂,而是那急迫的门铃声简直就像魔音穿脑一样,让人连多一秒也忍受不了。他发誓今天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门铃给换掉! 「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即使是要赶投胎也用不着急成这个样子吧?」他极度不爽,一边喃喃碎念,一边将大门打开。 站在大门外的人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 「天枢?」 他可是七星中最沉稳的一个耶,怎么眼前的他却一脸慌乱,像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模样——不,即使世界末日真的到来,他也不可能露出这么慌乱的神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绿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小绿? 对了,伊绿。他怎么会忘了呢?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人能让天枢失常的话,那个人非天枢亲爱的老婆伊绿莫属了。 「天枢你有没有搞错呀?!半夜跑到我这里来找你老婆,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你是来抓奸的哩。」梁矢玑皱着眉头半开玩笑的说,但他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不是一直让你家的特勤部队暗中保护着她吗?那么你一定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快点告诉我!矢玑。」他倏然握住他一只手臂,急如星火的求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再有任何开玩笑的念头,梁矢玑沉声问。 「我要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安不安全?」他虽然慌乱,整个人看起来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可是依然十分坚持。 「进来坐,我需要花些时间打通电话,才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梁矢玑交代他,接着便转身走回屋内拿起电话来拨打。 倪天枢跟着他走进屋里,急迫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不及想立刻就知道伊绿现今的下落。 她怎能这样对他?怎能留下一封附有离婚协议书的信给他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怎么能够?! 信中她祝他幸福,可是他的幸福就是她,在她离开他之后,他一个人要如何获得幸福? 她真的是有够残忍的,说什么她不能让可爱的威利没有爸爸,还说愿意退出成全他们一家人,她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好?好个屁!她这样做唯一获利的只有那个叫sasa的该死女人,亲痛仇快这句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过?他一点也不好! 好气她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他让给别的女人,到底他对她而言算什么?而他对她的爱,竞这么轻易就可以放弃? 她这回是真的惹火他了。 然而即使他现在火大的只想在找到她之后一把掐死她,却仍无法要自己不慌乱不担忧。 他一直在想,如果那狡猾而可怕的女人趁机伤害她的话,那他该怎么办?如果只是受点皮肉之伤的话,那还没关系,如果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小绿灭口一了百了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恐惧不断的在他体内发酵,让他血液沸腾。自从改邪归正之后,他有多久没出现这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了? 小绿最好平安无事,否则的话,他绝对会要那个女人用命来还! 「她在哪儿?」一见粱矢玑挂上电话,他马上刻不容缓的开口问。 「开往东部的火车上。」 闻言后,倪天枢立刻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天枢,你要去哪儿?」梁矢玑几步上前的挡住他。 「去把她带回来。」他毫不犹豫的说。 「你要搭火车,还是搭飞机去?现在连她到底要去哪儿,我们都还没搞清楚,你要去哪里带她回来?」梁矢玑冷静的提醒他。 「你要去带她回来,至少也要先确定她要去哪里吧?」他见他冷静下来才继续开口,「你这样毫无目的的跟在她后面乱跑乱转,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与其这样,不如坐下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边等消息。我已经交代他们一等伊绿找到落脚处之后,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儿,倪天枢蓦然握紧拳头,用力的挝向门边的墙壁。 「拜托,即使你的手不会痛,也替我顾虑一下艾媺还在屋里睡觉好不好?」梁矢玑握住他槌打墙壁的手,朝他皱眉抱怨。 倪天枢怒瞪他一会儿,接着却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他看了下梁矢玑,然后转身走进他家客厅,无力的坐进沙发里。 梁矢玑将大门关上后,随即走进客厅,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倪天枢不想开口说话,直接把伊绿留给他的信从口袋里拿出来,要他自己去看。 梁矢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动手将信封里的信给抽了出来。第一张被他摊开来,出现在眼前的就是那张离婚协议书,他不由自主的吹了声口哨。 倪天枢心情极度不爽的抬起头来狠瞪他一眼。 他赶紧收起看好戏的心情,正襟危坐的将另外一张较轻薄的信纸摊开来看。 枢: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希望你原谅我选择不告而别这种方式与你说再见,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爱护,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从没想过我们在一起的缘分会这么短暂,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有你驻留过的痕迹,因为那将会是我这辈子最珍藏的回忆。 你是否早已经知道小威利的存在呢?他是你亲生的儿子对不对?你和别的女人生的。 我不能说谎说我一点也不气你、怨你或者是恨你,但是小威利的早熟、懂事、体贴与笑容,却慢慢地抚平了我的愤怒。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面对他时,我不只一次希望他是我们俩的孩子,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过着非常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惜这个希望永远也不可能成真,因为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而不是我替你生的。 姑且不论小威利的妈咪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我想既然你能和她一起生下小威利,那么你们之间就一定有所情愫存在着,所以要在一起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即使有点困难,为了能给小威利一个完整的家,你们也该要幸福的住在一起,不是吗? 我从小就跟妈妈两人相依为命,所以小威利对父爱的期盼我比谁都能体会。我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漠视他的期盼,可爱的小威利不能没有爸爸,所以我在挣扎了好久之后,决定打破这个僵局,愿意退出来成全你们一家人,我想我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我将小威利托付在张雅卿家里,你要尽旱去接他,别让他孤单一人了。 另外,随信附上离婚协议书。 祝你幸福。 伊绿 果然是个青天霹雳,也难怪向来冷静自制的天枢会像发了疯似的,慌张跑到他家里来找人了。梁矢玑看完信后,无奈的忖度着。 可是说真的,他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说不定他们可以将计就计的将那个狡猾的女人给揪出来,毕竟伊绿都已经离开,而她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如果再缩头缩尾的不愿意现身,那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没错,他们不能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天枢,你听我说。」他看着他,一脸正经,「你不觉得这正好是一个好机会吗?」 倪天枢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听不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说得更明白些。 「那个女人千方百计的将小威利送到伊绿身边,目的可能就是要逼迫伊绿主动离开你,如今她的目的终于达成了,你觉得她还有必要继续当个隐形人吗?如果你把小威利接回家去,我想要不了多久,那个女人肯定会自己现身的。」 「然后呢?」 「只要她一现身,所有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你还问什么然后?」粱矢玑被问得莫名其妙。 「她的出现可以让小绿回到我身边吗?她的出现可以抹煞我曾经背叛过小绿,还有一个私生子的事实吗?她的出现可以改变小绿想要我娶这个该死的女人,给小孩一个完整的家的决定吗?你告诉我呀!」他愈说愈激动,说到后来甚至可以说是用喊的。 「拜托,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梁矢玑忍不住皱眉,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倪天枢倏然闭上眼睛,整个人颓然的向后靠向沙发椅背。 「对不起。」他心力交瘁的说。 「其实你只要冷静下来就会知道,事情根本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 「如果哪天艾媺突然留了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给你,然后就跑得不见踪影,你冷静得下来吗?」倪天枢苦涩的反问他。 梁矢玑迅速的皱起眉头。「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之前我也以为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结果它还是发生了。」 「那不一样,毕竟你有私生子……」 「你确定你没有吗?毕竟你在认识艾媺之前,比任何人都花心。你确定在你那些丰功伟业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意外吗?」 「该死的,我掏心掏肺的在想如何帮你,你却只会扯我后腿,你这算哪门子的好朋友呀!」梁矢玑再也忍不住的咒骂。 「对不起。」倪天枢沉郁的道歉。 「算了,我们言归正传吧。」粱矢玑轻吐了一口气后,挥了挥手。「其实要让伊绿回到你身边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们知道她人在哪里,以及你们俩仍然相爱的话就没问题了。不过前提是,我们得先处理掉那个名叫sasa的女人和小威利才行。」 他看了他一眼之后,才轻点了下头。 「好。那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你看可不可行。其实我觉得即使是天璇他们几个在这儿的话,大概也会跟我有相同的想法吧。」 说着,梁矢玑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他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话给听进耳朵里去,梁矢玑伤透了脑筋。 走出火车站后,伊绿背着简单的行囊,漫无目的的在花莲市区慢慢走着。 别人逛街时是东张西望,怱走忽停的,她却一路低着头像一抹游魂似的不断往前飘移着。若非现在是大白天,而且她又长得赏心悦目,不然别人恐怕还会以为自己撞鬼了呢! 不过伊绿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究竟有没有怀孕这件事,不过这件事大概也要等上个几天之后,才会知道答案吧? 几天呀,以前过日子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的一天过一天,根本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或者有多慢,但是现在…… 为什么她明明是天未亮时才离开家里的,至今甚至连半天都还没过,她却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漫长。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已不在她身边的关系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往后一个人生活的漫长日子她要如何熬过? 怎么办,离开他也不过才半天的时间而已,她就已经好想好想他了,那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呢?她真的有办法忍住回到他身边的渴望:水远都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不行,伊绿你必须忍住才行,为了小威利,不管往后多么的辛苦或者是痛苦,你都得咬牙撑过去才行,毕竟是你自己决定要离开他的不是吗?既然都已经决定退让了,你就要贯彻始终,别再想他了。 别想、别再想他了,既然注定与他无缘,她想得再多再深切也改变不了天生注定的一切。所以别再想了,与其将时间花费在毫无意义的想念上,不如想一想今后她该何去何从,又该定居在哪里? 提振精神的深吸了一口气,伊绿首次将注意力放在四周的环境上,这才发觉自己竞已穿过了整个花莲市区,来到人烟密集度不高的郊区。 这里到底是哪里呀? 她左张右望了一下,忽然发现有两个青少年正朝她这方向走了过来。 「对不起,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花莲呀,大姊,你该不会连自己到了花莲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瞬间浮上伊绿的脸庞,她一顿后,将问题说得更清楚些。「我想问的是,这里是花莲的哪里?」 「吉安。」右边的少年答道,「大姊,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要不要我们帮忙带路?」 「谢谢,不必了。」虽然他们俩长得清清秀秀的,说话的语气还有点乡下孩子的口音,一点也不像坏小孩,不过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仍是婉转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们会把你带去卖掉吧?」少年沉默了一下,以似笑非笑的语气对她说。 闻言,伊绿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的说出来。 「喏,如果大姊你真的担心我们俩会把你带去卖掉的话,我把身分证抵押给你好了。」少年将皮夹里的身分证抽出来递给她。 伊绿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后,接过他手中的身分证。 「袁昊唯?」她念着身分证上的名字。 「正是区区在下我,大姊可以叫我昊唯,或者是唯仔都可以。至于他,叫瞿翔仁,你叫他阿仁就行了。」少年笑着介缙身旁的同伴给她认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伊绿沉默的看了他们一下,忍不住的道。 「啊,被你发现了。」袁昊唯佯装惊愕,然后脸上表情一整,一脸正经的凝视着她说:「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俩任职于台北某大企业的危安特勤组,接近大姊的目的,是为了要保护大姊的安全……」 「噗。」伊绿一个忍不住,突然喷笑出声。 「大姊笑什么,难道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他皱眉的看着她。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吹牛不打草稿。」她笑道。 「意思就是说,要吹牛也要先打草稿吗?好吧,那你给我五分钟,我先打个草稿。」袁昊唯一本正经的说,逗得她又笑了出来。 「别再逗我笑了,把你们接近我的真正目的说出来吧。」伊绿直接问。 「好吧。」他看了她一眼后,颓丧的说:「其实我们之所以接近你,是为了要替杨奶奶的民宿拉客的。大姊是外地来的吧?晚上应该会住在花莲吧?杨奶奶的民宿虽然比不上一般的饭店,而且设备还有些老旧,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而且杨奶奶人又特别的好,你要不要考虑到那里投宿一晚?一个晚上只要一千块就够了,很便宜的。」他认真的对她说。 「你口中的杨奶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好奇的问。 「忘年之交。」 「噗。」她忍不住再度喷笑出声,「别开玩笑了,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耶。」 「我也回答得很认真呀。」袁昊唯抗议的说。 「我们和杨奶奶的确是忘年之交。」一直站在一旁末开口的瞿翔仁突然开口。 他让伊绿有种见到年少倪天枢的感觉,冷冷傲傲的,又不爱说话。 「好吧,我相信你们就是了。杨奶奶的民宿在哪儿?」她问。 「抗议!为什么我说了半天,大姊都始终在怀疑我,阿仁才一开口,你就相信他了?」袁昊唯像个小孩子般不服气的嚷着。 「别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一样。」伊绿还来不及说什么,瞿翔仁已冷然的开口念他。 「你……你……你……」他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伊绿勾起嘴角,觉得他们俩好像是对很好玩的搭档。 「你们俩是同学还是好朋友?」她笑问。 「谁跟他是朋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还同时以厌恶的表情瞪了对方一眼。 她再度笑出声来。 「既然不是朋友,又怎么会走在一起呢?」 「因为孽缘。」袁昊唯抢道。 「因为我倒楣。」瞿翔仁则说。 「你大头啦,我才倒楣哩!」袁昊唯瞬间瞠大双眼大叫。 「哈哈……」伊绿放声大笑,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开心不已。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喔。 袁昊唯与瞿翔仁迅速的对看一眼,嘴角纷纷微扬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大姊,把你背上的行李给我吧。」袁昊唯朝她伸手。 伊绿笑着把背上的行囊放下来递给他。 「真的给我?你不怕我会抢东西呀,大姊?」他开玩笑的问。 「不怕,因为你的身分证还在我手上。」她扬了扬手上的身分证。 「聪明。」袁昊唯称赞的对她竖起大拇指。 「我们现在就要去杨奶奶的民宿吗?」伊绿好奇的问。 「嗯,我肚子有点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吗,大姊?」袁昊唯思索了一下才说。 他可没忘记从台北一路到花莲,伊绿根本什么也没吃,就连下了火车之后也一样,始终是滴水未进。 「经你这么一提,我的肚子好像也有点饿了。」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太好了,那我带你去吃花莲最著名的液香扁食,不是普通的好吃哩。」袁昊唯高兴的大叫。「走吧!」 伊绿微笑的点头,然后跟着这两名刚认识,却莫名其妙给她一种无法形容安全感的少年一起走。 她要谢谢他们,因为他们的出现让她暂时忘了一切。 也许她的未来并没有想像中的难过,只要她多交些有趣的朋友,就像此刻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的两名少年一样,她的生活也能充满乐趣,而不是只有思念与哀伤而已。 再见了枢,我会尽量的让自己幸福快乐的,而你也要幸福喔。 再见了…… 第九章 倪家客厅中,女人们全都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令人疼爱的小威利打转,而男人们,除了顶着一张死人脸的倪天枢外,其他人脸上也都带着微笑凝望着可爱又聪明的小威利,以及自己心爱的女人,充满幸福的味道。 「来,威利,这个送给你。小瑶阿姨听雅卿阿姨说,你最喜欢史努比了,这是史努比的dvd喔,你若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叫你爹地放给你看。」 「谢谢阿姨。」他乖巧的说,脸上并没有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有的只是成人般客气的微笑。 「你不喜欢阿姨送的礼物吗?」季笋瑶试探的问,只见小威利眼中迅速的闪过一抹惊慌之色,接着便朝她用力的摇头。 「没有,阿姨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既迅速又小心翼翼的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阿姨在生气,阿姨没有生气呀。」季笋瑶迅速的看了其他人一眼,有些讶然的柔声问。 小威利突然沉默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有着一抹莫名的思念。 「怎么了?」她温柔的凝望着他,「你是不是在想妈咪?」 他犹豫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 「那你在想谁呢?告诉小瑶阿姨好吗?」 「威利在想阿姨。」 「阿姨?雅卿阿姨吗?」 小威利再次对她摇了摇头。 「那你说的阿姨是你妈咪的sister吗?」 「不是,阿姨跟阿姨一样都有黑色的头发,而且说的是中文,妈咪的sister说的是英文,头发也不是黑色的。」小威利认真的回答。 季笋瑶与其他人对看了一眼,立刻就知道他口中说的阿姨一定是伊绿。 「为什么威利会突然想到那个阿姨呢?」她柔声的问他,很好奇他小小的心灵究竟在想些什么。 「因为阿姨对威利好好,就跟那个好漂亮的阿姨一样。」 想到那个对他很好的漂亮阿姨,小威利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清脆愉快许多。可是才一秒钟,他脸上愉快的表情立刻被一抹轻愁给取代。 「可是那个漂亮阿姨已经好几天都没来看威利了,害威利好想她。」他忧郁的说,「威利一直在想,漂亮阿姨是不是因为我跟爹地回来这里,她找不到我才会没来看我。可是爹地是漂亮阿姨帮威利找到的,她应该会知道这里呀,为什么她那么久都没来看我?是不是威利做错什么事,所以漂亮阿姨才会不再来找威利了?」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小声的说。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小孩。众人都这么想。 「威利很想那个漂亮阿姨?」 「嗯。」他立刻用力的点头,「阿姨,你也认识雅卿阿姨对不对?那你是不是也认识漂亮阿姨,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可不可以带威利去找她?我要谢谢漂亮阿姨帮威利找到爹地。」虽然爹地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既没有抱他、亲他,也不太喜欢他的样子,可是他跟妈咪给他看过的相片一模一样,所以他一定要谢谢漂亮阿姨替他找到爹地。 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很想她,真的好想她喔。 「威利喜欢漂亮阿姨吗?」 「喜欢。」 「那你比较喜欢漂亮阿姨,还是你妈咪?」 小威利闻言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漂亮阿姨和妈咪他比较喜欢谁?他真的只能选一个人吗?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漂亮阿姨,可是他也喜欢妈咪呀,因为他就只有一个妈咪而已。 「阿姨,威利不能喜欢漂亮阿姨,也喜欢妈咪吗?」他难以抉择挣扎的问。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难道将来你长大了,想娶两个老婆吗?」 「小瑶,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你这样跟他说,他怎么会懂呢?」施子婵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的开口道。 「我懂了,阿姨是在跟我说,其实爹地喜欢的人是漂亮阿姨,对吗?」小威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吓坏了季笋瑶以外其余围绕在他身边的阿姨们。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吓死人的聪明吗? 「对。」她把握机会的说,「如果漂亮阿姨做了你妈咪,你会讨厌她吗?」说着她偷瞄了站在屋子另外一边的倪天枢一眼。 他虽然面无表情,连看都没在看他们,但是以他夹着菸的手突然僵在嘴边的动作看来,他肯定、一定有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不会,只要爹地喜欢就好了。」小威利成熟的回答。 「那你妈咪呢,难道你不希望你爹地喜欢的人是你妈咪,这样你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都住在一起了?」季笋瑶微笑的探问。 「妈咪不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人。」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的说。 众人闻言后,不由自主的全都挑高了眉,就连一直想办法表现出无视于小威利存在的倪天枢,都忍不住的转头正视着他。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呢,威利?」她继续问。 「大家都说妈咪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妈妈,不是个好邻居,就连那些曾经和妈咪在一起的叔叔们,都说她不是个好女人。」小威利小声的说,「她喜欢喝酒,喝醉了会摔东西,还会打人——」 「她会打你吗?」她打断他的话问道。 小威利忽然停顿了下来,没有直接回答。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喝醉了。」半晌后,他低头小声的为母亲失控的行为解释,不敢看向四周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 「她常常动手打你吗?」季笋瑶也沉下了脸。 「不是常常,只是偶尔喝醉了,心情又不好的时候。」 「她一个星期之中,心情好的时候有几天?」 小威利忽地又沉默不语。 真是该死的女人!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道。 「没关系,阿姨和叔叔们会帮你送你妈咪去戒酒,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喝醉酒而动手打你了。」 「真的吗?」 「真的,不过戒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可能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或者是一年、两年见不到你妈咪喔,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一定要这么久吗?」 「对呀。」天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除了酗酒之外,是不是连毒品也有碰? 「那……那我可以写信给妈咪吗?」 「当然可以,你只要把信拿给你漂亮阿姨,她一定会帮你拿去寄给你妈咪的。你漂亮阿姨人很好,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嗯,阿姨说要帮我找到爹地,她就帮我找到了。」小威利用力的点头,一副漂亮阿姨最厉害最伟大的模样。 季笋瑶对他微微一笑。 「威利,你知道你妈咪在哪里吗?」 「嗯。」他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他觉得这些叔叔阿姨们人都好好,就跟漂亮阿姨一样不是坏人,所以跟他们说实话应该没关系。他到现在还觉得对漂亮阿姨很抱歉,因为当初他跟她撒谎说自己不知道妈咪在哪儿。 「那你愿意带阿姨和叔叔们去找你妈咪吗?」 「阿姨是要送妈咪去戒酒吗?」 「对,不过不知道你妈咪会不会听阿姨或叔叔的话,所以你爹地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因为说不定你爹地说的话,你妈咪比较会听喔。」 「真的吗?」小威利惊喜的问。在他心目中,爹地所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 「不知道,这是阿姨猜想的啦。」季笋瑶笑着说,「可是只要我们去了,就知道你妈咪会不会听你爹地的话啦,对不对?」 「嗯。」他用力的点头:心中却相信妈咪一定会听爹地的话。 「好吧,那我们要现在去吗?你妈咪现在会在家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去了就知道妈咪会不会在家啦,对不对?」 「厚,你学阿姨说话对不对?」 小威利倏然咧嘴一笑,露出他参差不齐的四颗可爱大门牙。 季笋瑶一时忍不住倾身在他额上亲吻了下,觉得他真的真的好可爱。可爱的小孩还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呀。 嗯,也许等这件事情过了之后,她也来生一个宝宝玩吧。 躲在国宅里?亏她想得到! 照着小威利背出来的住址寻线找来,倪天枢等人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一栋国宅。 「威利,是这里吗?阿姨和叔叔没有走错路吧?」季笋瑶低头问着一直被她牵在身边的小威利。 他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点了点头。 「是这里,我记得那间7—eleven商店,我到那里买过便当给妈咪吃。」他伸手指着右边路口转角处的7—eleven说。 「你好乖。」季笋瑶微笑的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然后看向其他人。「要大家一起上去吗?」 「你们待在这里等就行了。」倪天枢冷冽的开口,然后迳自迈开步伐往大楼内走去。 「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独乐,我也要去。」杨开敔眉头一挑,立刻跟上前去。 「我们也上去瞧瞧,你们陪威利在这儿等我们。」高硕转头对女眷们说,也跟其他人一起迈向大楼。 「阿姨,为什么我们要待在这里,不能一起进去?威利也想进去看妈咪。」小威利不解的抬头。 「对呀,为什么我们要待在这里不能进去,没道理对不对?」季笋瑶若有所思的点头说,「好,我们也进去。」 反正有他们几个在,她就不相信那个女人有三头六臂的还能伤到她们。 「小瑶,这样不好吧?」管初彗有些担心。 「没什么不好的,况且威利也想妈咪呀。你说对不对,威利?」她低下头来微笑的问他。 「嗯。」小威利立刻用力的点头,然后朝她咧嘴一笑。 「好了,那我们走吧。」 「嗯。」 一大一小牵着手立刻往大楼内迈进,管初彗几人只犹豫了一秒也跟了上去。 搭电梯来到七楼,旧式公寓的一层里面有四户人家,不过她们根本就用不着浪费任何一秒钟的时间去寻找是哪一户,因为原本与季笋瑶手牵着手的小威利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便突然挣开她的手,然后一溜烟的跑出电梯,跑进其中一户敞开铁门的住户里。 「等一下,威利!」季笋瑶惊叫的立刻拔腿追上,因为她有点担心他那个可怕的妈咪会不会拿小孩当人质。 冲进屋内,她差一点就要撞倒呆若木鸡般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小威利。 「啊!」她惊叫一声立刻扶住他,正欲开口问他怎么站在这里发呆时,随视线所及,她被屋内血迹斑斑的景象给吓得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吓呆了。 「小瑶——啊!」随后而来的管初彗们一见眼前血淋淋的景象,顿时惊声尖叫了起来。 「叫你们待在楼下,你们上来做什么?」杨开敔蹙眉沉声道,瞬间与其他死党们心有灵犀的迅速移动位置,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到底是什么人? 「妈咪!」小威利突然大声呐喊的冲出重重人阵,直接奔向躺在客厅血泊中的女人。「妈咪!妈咪!」 一双大手突然拦腰将他抱了起来,不让他接近那浑身是血,早已僵硬的尸体。 这人正是倪天枢! 「妈咪!妈咪!」小威利挣扎的大声哭喊着,「妈咪!」 倪天枢瞬间将他紧紧地压进自己的怀中,不再让他看见那可能会让他毕生难忘的残忍画面。 「天璇,帮我把他带走。」他将挣扎不已的小威利塞进好友怀中,交代着。 罗致旋点点头,不浪费一秒的带着小孩转身就走。季笋瑶、管初彗等人也静静地跟着他一起离开。 「天玑,帮我通知警方。」一见他们离开后,倪天枢便开口吩咐。 「我刚刚已经通知了。」粱矢玑回道。 「你们觉得到底是什么人下手的?为什么会这么做?」麦峪衡沉声问。 「依僵硬的情况看来,她不只死一天了。」杨开敔身为一个医生,可以很正确的推算出她死亡的时间,不过在不能破坏现场的情况下,他只能等警方到达现场采证完了之后,才能碰触尸体查看。 「应该不是职业杀手所为,她身上的伤口不够俐落,致命的原因是失血过多,而不是被伤到要害。」简聿权蹲在尸体边说。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等警方到了之后再说吧。」高硕建议着。 「也对,我们到外头去等吧,免得待会儿他们到了之后,罗哩巴唆的说我们破坏案发现场之类的。」梁矢玑撇唇道。 其余五人对看一眼即同意他的看法,便鱼贯的走出大门外,然后一致的靠站在墙边。 「天枢,既然现在这女人都已经死了,关于威利,你打算怎么办?你还不打算要去验dna,不认这个儿子吗?」杨开敔问出重点。 倪天枢沉着脸不言不语,他作梦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现在他该怎么办? 小威利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小绿的人身安全。但如果将小威利留在他身边的话,小绿每天面对着他,心里会不会有疙瘩? 他不要她受到任何委屈,至于任何人或事,他都可以冷血无情的丢下不管。 「其实那个小孩既聪明、漂亮又可爱,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的话,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替他找到一个收养家庭。」麦峪衡建议的说。 「也许你根本就用不着去找,我看小瑶对他百般疼爱的模样,你若是不要他的话,小瑶八成马上就会认养他。」高硕苦笑的说。对于自己的亲亲女朋友他比谁都了解,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她真想收养小威利的话,一定就要马上跟他结婚才行。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坚持些什么,他们都已经订婚好多年,甚至于也已经住在一起好多年,就像对老夫老妻了,她就是迟迟不肯跟他走进礼堂。 说真的,有时候他还真搞不懂她聪明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哩。 「如果小瑶真要认养小威利的话,你会答应吗?」杨开敔好奇的问。 「你觉得我可能会不答应吗?」高硕不答反问。 「哈!」杨开敔倏然大笑一声,「现在你有没有开始后悔爱上了我们那朵难缠的七星之花呀?」 「你觉得呢?」他笑笑以对。 「依我看来,你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嘛。」 「既然知道了,你还问。」 「我是个医生,总要先问过病人确定过病症之后,才好对症下药呀。」杨开敔一本正经的说,眼中却有着明显揶揄的笑意。「依本医生看来,高先生,你十之八九患有被虐待狂症,此病至今仍无药可医,所以你就认命吧。」 「谢谢杨医生的忠告,在下会谨记在心的。」高硕也陪着他搞笑,想缓和沉闷的气氛。 杨开敔还想说什么,离他们几步远的电梯处却传来「叮」的一声,一大群警方人员立刻从电梯内走了出来。 「是不是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命案?」带头的刑警严肃的问。 「对,命案现场在那儿。」靠站在门边的梁矢玑回答,并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门内。 警员们毫不犹豫的立刻走向敞开的大门内。 「老天!」率先走进门内的警员在看见屋内的一切时,忍不住的低呼了一声。 梁矢玑等人深深地了解到那种震惊的感觉,他们第一眼看见那画面时,也是这种反应的。 「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是谁?」不一会儿,一个手拿着纸笔的刑警走出门外,朝他们几人问。 「我们几个都算是。」梁矢玑比了下好友们。 「你们怎会到这里来,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梁矢玑看向倪天枢,不确定该怎么回答警方这个问题才比较妥当。 「他们并不认识死者,只有我认识而已。」他倏然开口。 「那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警员走到他面前问。 「她是我儿子的母亲。」 「所以她是你老婆?」 「不是。」 「不是?那……你们俩真正的关系是什么?情人?」刑警倏然停下记录的笔,怀疑的抬起头来盯着他。 倪天枢瞬间紧抿了下唇瓣,脖子上的青筋因而浮现。 「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只不过多年前他们俩曾经有过一夜情,死者意外受孕的替他生了个孩子而已。这些年来,他们俩完全都没有联络。」梁矢玑替他回答。 「既然没有联络的话,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好问题,不过这解释起来还真是有点复杂。刑警先生不会是怀疑死者的死跟我们几个有关吧?」梁矢玑虽然微笑着,但锐利的双眼却慢慢眯了起来。 「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既然只是例行公事,那你就随便问问吧,因为等刑事鉴定出来后,你就会知道这件命案与我们几个都无关。喏,这是我的名片,还请刑警先生多多指教。」他微笑的从皮夹内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刑警。 刑警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拿名片给他,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伸手接过那张名片,并顺势低头看了一眼。 梁氏企业集团总经理? 拜托,这个梁氏该不会就是那个梁氏吧?那个在世界排名前二十大的企业集团,在台湾则是属一属二有钱有势的企业集团吧? 「那么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应该没有我们的事了吧?我们可以先走吗?」粱矢玑微微一笑,客气的朝他问。 「嗯,当然、当然了。」刑警呆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点头。 如果说这个梁氏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梁氏的话,他最好对这群人客气点,因为即使是局长……不,也许就连警政署长可能都不敢得罪眼前这个人。 「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们出席或帮忙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没关系。」他微笑颔首。 「是,我知道了,请慢走。」 微微一笑,梁矢玑勾着倪天枢的肩膀,率先走向电梯的方向,一行六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电梯内,离开这个地方。 至于警方人员,他们还有得忙、有得头痛哩。 第十章 倪家客厅中,男人们一筹莫展的坐着发呆。 此刻时间已是凌晨一点,距离他们发现那具尸体的时间,已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连电视新闻都已将那场命案给报导出来,警方也公布了该案将以情杀方向来侦办,并已锁定了三名可疑男子展开调查。 换句话说呢,他们这票人其实早可以散会,然后各自抱着自己亲爱的女朋友或未婚妻或老婆回家恩爱才对。 可是为什么都已经凌晨一点了,他们还必须窝在这里,有家归不得呢? 其实从走廊尽头那间房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哭泣与尖叫声,便已说明了答案。 「威利被吓坏了,我看我们还是带他去收惊吧。」梁矢玑建议着。 从事发至今十二个小时了,艾媺甚至于没有正眼多看他一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威利身上,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爽。 当然,他知道跟一个小孩子,而且是刚失去母亲又惊吓过度的小孩争宠是有些可笑,而且不应该。可是都已过了十二个小时,而且现在是凌晨一点,他们早该回家躺在床上相互安抚今天所受的惊吓,不是吗? 「半夜一点你要去哪里找人收惊?」杨开敔心浮气躁的皱眉,他也觉得应该要散会了,因为他们几个自己当老板或许没有压力,可是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受聘的医生,一太早还得赶到医院去上班耶。 「你是医生,干脆帮他打针镇定剂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好了。」梁矢玑说。 「你当我是医生还是魔术师,这时候你叫我去哪里变出一剂镇定剂来?」杨开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对不起天枢,我早上六点有场通告一定要到,所以我必须要先回家了。」麦峪衡突然起身对着沉默不语的倪天枢说。 梁矢玑和杨开敔同时挑高了眉头,佩服他的直接。 「你们都回去吧。」倪天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道。 真是说的简单呀,君不曾闻「孤枕难眠」吗?梁矢玑意有所指的转头瞄了瞄走廊尽头的方向。如果要他一个人回家的话,他宁愿继续待在这里,至少可以离他亲爱的近一些。 倪天枢忽然起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只见一屋子的女人全坐在床边,围绕着睡不安稳的小威利,脸上带着的全是心疼与忧虑的表情。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回家休息吧。」他轻声道。 「可是我们若走的话,谁来照顾威利?」季笋瑶蹙眉,并不想离开。 「我会照顾他。」倪天枢保证。 「你?」她怀疑的看着他,因为从伊绿离开之后,他对小威利的态度除了视而不见,还是视而不见。「我不太相信你。」 「小瑶,我们该回家了。」高硕走进房门,将未婚妻从床边拉起来。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照顾威利。」季笋瑶挣扎着,母性本能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高硕的力道与架人的技巧更高一点,不一会儿便将她带出了房间,朝大门方向而去。 其他人也一一带着自己的另外一半离开,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他和又再度在睡梦中哭了起来的小威利。 倪天枢蹙起眉头看着床上蜷曲哭泣的小身影半晌,终于叹息的躺到他身边的位置上,将他拉进自己宽厚的怀中,无声的安抚着他。 「妈咪,呜……妈咪……呜呜……呜……」 「嘘,没事了,爹地在这里,爹地在这里。」在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前,倪天枢已听见自己自然而然的开口,低声安抚着怀中的小家伙。 爹地? 是呀,这是他的儿子,即使没有去验dna,但父子天性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他只需要认真的看他一眼或者是抱他一下,他就已经知道他绝对是自己的儿子没错。而这就是他为什么对他视而不见,又始终不肯伸手抱他的原因了。 儿子啊…… 他以为这辈子除了小绿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女人替他生儿育女,没想到一个儿子就这样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砸得他完全措手不及、头昏眼花。 他不是讨厌小威利,真的不是讨厌他,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而且他的出现不只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还危及到他与小绿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他喊妈咪的女人竟然还想伤害他最心爱的人,这一点让他完全无法不迁怒于他。 他始终都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应该,但是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直到今天下午他娇小的身体在他怀中挣扎颤抖、哭泣呐喊,他身为人父的那份责任,这才从体内觉醒过来。 只不过即使如此,如果威利的存在和小绿的去留有所冲突的话,他仍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小绿,即使被人指着鼻子唾骂冷血无情也不在乎。 她毕竟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在乎也最深爱的一个人,为了她,他不在乎负尽天下人。然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呢? 再过三天就满一个月了,这些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度日如年。 说出来不怕人笑,他几乎没有一天……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无时无刻才对。他几乎是无时无刻在想她,只是不知道身在花莲身边有着两名帅哥陪伴的她,是否也曾想他? 想到这一点就令人生气! 天玑那个混蛋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派那两个娃娃脸去保护她。虽然说,他不能否认那两个家伙的身手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他们耍宝把马子的功力也是一流,尤其是老少通吃这一点最让人气愤。 他们俩最好识相点,别将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要不然的话,他发誓要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之前为了那女人可能会再度将矛头指向她,所以他才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而今那女人既然已经死了,他是不是可以放心的到花莲去将她接回家来呢? 「妈咪……」 怀中的小威利突然在睡梦中低泣出声,打断了他天真的想法,同时让他重叹了一口气。他差点就忘了眼前还有个难题尚未解决,他究竟该拿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怎么办呢? 谁能告诉他? 所谓计画赶上变化,而变化却赶不上粱矢玑的一句话。 「听说伊绿好像怀孕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倪天枢忘了所有尚未解决的难题,在最短的时间内立刻冲到松山机场,搭上最快一班飞往花莲的班机。 除了他之外,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威利。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带小威利同行的,但也不知道他那群死党们是约好了,还是真的有事在身,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他暂时照顾小威利。在他迫不及待想赶去花莲,而又找不到临时保母之下,他也只好带着他同行了。 他不知道突然带着小威利出现在小绿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他真的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因为现在的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怀孕了。 是那天晚上受孕的吧?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安全期,他早该发现的,更别提她那晚与平时不同,还特地穿了那么性感的睡衣来挑逗他。 他真的是太粗心了,竟然丝毫都没有发现她早有离开他的打算。还好为了那个女人的事,他们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她,否则的话,天下之大叫他去哪里找她? 而她真的是够大胆,既然早已决定要与他离婚了,还敢设计他让自己怀孕,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一气之下真的从此不理她的话,以后她要怎么带着一个小孩生活? 她在给他的信中,写小威利不能没有爸爸,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没有爸爸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矛盾心态,她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过? 真是令人生气,但是又让人心疼。她总是以一股为人着想的热心,而枉顾自身的安全或权利,这一点从他们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想到这儿,倪天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威利,不知何时他早已睡熟。 可怜的孩子,这二天来他真的是累坏了,除了不断的在睡梦中被那血淋淋的画面折磨外,就连醒着的时候,都不得安宁的得接受警方的询问。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因为在威利的指认与警方的努力下,他们已成功的找到那个因为嫉妒而对那女人痛下毒手的凶手。 看着小威利疲惫的睡脸,他不由得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替他将毛毯盖好之后,自己也暂时闭目休息。 到花莲还需要一些时间。 捧着马桶狂吐,伊绿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绿姊,你没事吧?」袁昊唯一脸担忧的凝望她,而一旁的瞿翔仁也蹙紧了眉头。 「我——呕……」她才一开口,另一阵呕吐的感觉又冲上她喉间,让她完全遏制不了的又再度狂吐了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送她去医院?」袁昊唯一脸忧虑的转头问伙伴。 「你是白痴吗?明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会这样,你送她到医院去做什么?」瞿翔仁朝他瞪眼道,但望向伊绿的眼神中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吐成这样,但是她也未免吐得太夸张了?我们送她到医院去,也许医生可以替她打支止吐针,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干么骂我白痴!」他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火气渐大。 「你以为止吐针可以说打就打吗?更别提是对一个怀孕初期的孕妇。」瞿翔仁也有些火了。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舒服些?真是该死!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它不能说打就打,说不定它就是可以说打就打!」 「我不想跟你这个白痴说话。」 「你说谁是白痴?」 「说你。」 「你——」 「我没事,你们俩不要为了我而吵架好吗?」伊绿扶着洗手台起身,虚弱的阻止他们。 「绿姊,你真的没事吗?」袁昊唯立刻跑到她身边,一边帮她从架子上拿漱口杯装水给她漱口,一边不忘回答她,「我才懒得跟他吵咧,浪费我的口水。」他不屑的说。 瞿翔仁连看他一眼都懒,直接走到伊绿的另外一边,蹙着眉头看她。「要不要我去买包酸梅,我听说酸梅好像能够止吐。」 「笨蛋!孕妇喜欢吃酸梅,不代表吃酸梅就能止吐好不好?」袁昊唯耻笑他。 瞿翔仁瞬间抿紧了嘴巴,一副恨不得想立刻撕了他的样子。 「你们俩别再——」害怕他们俩又再斗起来,伊绿虚弱的抬起头来阻止,但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却被眼前镜中反射出来的影像给慑去。 她迅速的转身、回头,然后怔怔愣愣的看着前方的人,一动也不动。 袁昊唯和瞿翔仁在一瞬间也同她一起转身回头,在看清楚闯进屋内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散去全身倏然绷紧的气息,慢慢地退场到大门外去。 一干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倪天枢慢慢地走向呆若木鸡的她,直到他们的鞋尖相互抵触着,这才停下来。 伊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感觉泪水慢慢盈满眼眶,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会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变成幻影。 枢?是他吗?他来找她了,这是真的吗? 可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话,那么小威利和他妈咪呢? 他到这儿来,是不是表示他已经做了决定要选择她?可是这样的话,小威利怎么办?他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没有爸爸? 一只手轻柔的抚上她脸颊,震动了她溢满眼眶的泪水,让它们在一瞬间倾泄而下。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缓慢的开口问道。 触感是真实的,他的声音也是真实的,他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她面前,她真的好高兴。 可是他在这里,那么可爱又可怜又早熟得让人心疼的小威利呢? 「威利呢?你没有到雅卿那里去接他回家吗?」她着急的问。 「他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倪天枢答道。「你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吗?」他再度问,黝黑的双眼仍然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 「你们一家三口相处得好吗?」避开他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哑声问。 「从没相处过,不知道。」其实不用相处他都知道答案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好,因为在他心里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都一样。在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从没?」她蓦然又转头看向他,眼中写着惊讶与些许藏不住而流露的欢欣。 「从没,而且永远也不会有机会。」 她不解的看着他。 「那女人死了。」 「你说什么?」伊绿瞬间瞠大了双眼。 「三天前小瑶终于突破威利的心防向他套出他妈咪的下落,但是当我们找上门时,看到的却是一个躺在血泊中已死去多时的女尸。警方在今天早上成功破案的抓到那名凶手,他是那女人的男朋友之一,因为嫉妒她与其他男人也发生亲密关系,并想甩掉他,所以才会在一怒之下犯下这起刑案。」他简单的说明事发经过。 「怎么会这样?」伊绿震惊的睁大双眼,喃喃道。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不想再谈论与他们无关的题外话,倪天枢言归正传的再次紧盯着她问道。 「我很难过发生这样的事。」她说。 「他妈的,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他倏然咒骂出声。 伊绿倏然愣住,因为她已经好久都没听他开口骂脏话了。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沉声再追问。 看着他,伊绿终于看见在他眼底闪动的那抹热切与希望,她顿时明白他想听的话不是关于小威利,或者是那个已死的女人的话。他想听的是关于他们的事。 突然间,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难过得几乎要让她发不出声音,可是她还是必须告诉他。 「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我好想你。」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哽咽的哑然说道: 倪天枢微笑的倾身亲吻了她一下,然后再度抬起头来凝望着她轻声问:「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她的诚实让她又再度得到他—个吻。 「还有呢?」 「每次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有种痛苦得快要死掉的感觉:心好痛,真的好痛。」 他再度亲吻她一下,只是这回的吻却较先前的吻更多了心疼与怜惜。 「除非是死神,否则这辈子谁也别想将我们俩分开。」他誓言许诺,不过这些话仍不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你是不是还忘了要跟我说一件事?」 伊绿伸手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她不确定他指的那件事是什么。 倪天枢看了她一眼之后,慢慢地低下头来望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然后再抬起头来看向她。 伊绿眨眨眼,顿时领悟。她对他咧嘴微笑,然后慢慢地对他宣布道:「我陵孕了。」 他瞬间对她露出一抹既欢喜又得意的笑容。「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呢?会比较像她,或者是像他呢?他真是又紧张又期待。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 「那是当然的啦,我就要做爸爸了!」他亲吻着她兴奋的说。 「你早已经做爸爸了,不是吗?」她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提醒他。 倪天枢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皱起眉头。 「小绿,关于威利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他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让我们一起把它忘掉好吗?」伊绿对他摇头。更何况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不是吗?她如果连这样都还要计较的话,那就太可恶也太可怕了,她会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那女人只发生过一次关系,而且还是在我被她设计灌醉、下药后所发生的,我压根儿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以及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对天发誓。」 伊绿对他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我们都别再提了,一起将它忘掉好吗?」 那么小威利呢?倪天枢想问却问不出口。 既然她都说要将一切忘掉了,那么他自然得将小威利送走,因为他的存在只会不断的勾起他们想忘掉的一切,并证实那一切是个抹煞不了的过去与事实,因为他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他得将他送走。 「你觉得小威利会喜欢多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来做伴吗?」她忽然开口道。 倪天枢愕然的看向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 「你觉得他以后会不会帮我照顾弟弟或妹妹?他这么聪明懂事,应该会的,对不对?」她微笑的凝望着他。 倪天枢瞬间只觉得喉咙发紧,根本就无法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一会儿后,「小绿——」他哑然的开口,「你真的不在乎他……」 伊绿伸手轻压在他唇上,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他是你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更何况我是真的很喜欢威利,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她说,「而且你不觉得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一定会很高兴自己有个哥哥可以疼爱他、陪他玩耍吗?」 倪天枢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浓浓爱意。 「谢谢你。」他哑声道。 「夫妻间说什么谢字呢?」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他一下。 「我爱你。」他对她说。 她对他微微一笑后,幸福的投入他怀中,发誓不管将来会再发生什么事,此生她对他再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她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了。 【全书完】 *欲知简聿权和施子婵之间的揪心情事,请看金萱花园系列424七星の恋之一《冽,依赖你》 *欲知梁矢玑向艾媺求婚的独家秘辛,请看金萱花园系列436七星の恋之二《狂,真爱你》 ★温故知新★ *璀璨风情006七星风云录之一《挑战阎星》罗致旋vs.管初彗 *璀璨风情022七星风云录之二《憨擒狂星》梁矢玑vs.艾媺 *璀璨风情042七星风云录之三《痴缠冽星》简聿权vs.施子婵 *璀璨风情060七星风云录之四《巧戏衡星》麦峪衡vs.池璞 *琅璨风情075七星风云录之五《情撩傲星》倪天枢vs.伊绿 *璀璨风情088七星风云录之六《心系劣星》杨开敔vs.喻琦 *璀璨风情095七星风云录之七《诱娶丽星》季笋瑶vs.高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