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道》 楔子二 http://..org/ 凉州风大,沙尘大。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黄沙烟尘,遮天蔽日,风中的砂石打在屋顶上哗啦啦作响,跟下了冰雹相似,不知打坏了多少茅屋草舍。一顿风要刮两三个时辰,从正午开始刮,刮完之后,已经到了黄昏。 演武堂的空地上,马三拳喷出一口混合着黄土的哈气,看着眼前十几个泥猴一样孩子,大笑着道:“刚才的风大不大?” 众孩童一起高声叫道:“大!” 孩童的声音唯恐不大,也有扯着嗓子喊的,只有排在末位,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没吭声,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马三拳继续叫道:“风大,你们就怕了吗?” 众孩童高声道:“不怕,不怕!” 马三拳哈哈大笑,道:“说得好。你们虽然年纪小,但将来也是西凉的男儿!西凉的男儿从小就在风里长,沙里滚,练就了一副铁铮铮的筋骨。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什么风沙?如果这么点风就不出操,不练武,那还不如学娘们儿在房里绣花!今天,咱们练了一下午,我看没一个倒下的,很好!没一个给咱们学堂丢人。就是让人知道,风沙越大,咱们越要顶着上前!” 拍了拍手,马三拳喝道:“现在,一起唱一首歌儿,然后放学。走路要走——预备,唱!” 那清秀少年脸色变得无比怪异,道:“开什么玩笑?”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清亮的童音合唱:“走路要走大道哟,提枪要提大铁枪,婆娘要娶黄水下,一次要生两个娃…………呀儿喂子哟!” 随着那一声呀儿喂子哟的声音响彻云霄,那清秀少年嘴角已经开始抽搐,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低的吐出两个字:“蠢货。” 歌声中,马三拳大笑,道:“放学!” 清秀少年收拾东西,小脸绷得紧紧的,三步并作两步往大门口走去,好似是怕满走几步就给院中的傻气沾染了一般。正当他一只脚踏出大门口,却听背后有人道:“小……小方?” 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奔了过来,道:“小方?是这个姓不是?” 清秀少年盯了他一会儿,只把他盯得神色尴尬,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方轻衍。” 那后来的男孩儿嘴里叨咕了几遍,笑嘻嘻道:“什么青盐重盐,外地人说话就是饶舌。认识一下,我叫熊顺。小方子,你这就走了吗?” 方轻衍脸色越发的难看,一张清秀的小脸白里泛青,绷着脸道:“干什么?” 熊顺道:“别那么早回去,我带你去看个好玩意儿,你今天第一天来,不去看看那个,算白来一趟。”说着拉着方轻衍就走。 方轻衍甩开他的手,道:“去就去,别动手动脚的。” 学堂的广场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院。院子不大,正中间一座三间门瓦房,也和外面一样,被黄沙吹得灰蒙蒙的。 唯一不同的是,瓦房的窗口,摆着一排盆栽,大大小小的花盆中生长绿油油的肥大叶子,其中一盆开着小朵的白花,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幽香,在黄沙天气中倍显珍贵。 方轻衍一进院子,就见七八个孩子趴在窗户上,指指点点,小声嘻嘻哈哈,便眉头又皱了起来。带着他的熊顺大声道:“让让让让——新人小方来了。” 眼前的孩子哗啦一声分开,将窗口给他让了出来。方轻衍的脸色因为他的叫嚷更加难看,嘴角不住的抽搐,正要转身就走,就听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 方轻衍心中一凛,惊道:“高人!”大步上前,透过绿油油的叶子往房中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儿在房中背着手踱步,口中慢悠悠的念诵着:“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坐忘无我,周天始成。” 方轻衍默默念诵这几句口诀,只觉意蕴深沉,回味悠长,激动地道:“你们……你们这里……有这样的高人!”激动地双手死死地抓住窗棂,恨不得身子都要凑近去看。 回应他这句话的,是几声扑哧哧的嘲笑。转过头去,只见在此偷窥的儿童,无不嗤笑,有的更捧腹大笑。 方轻衍气得面红耳赤,道:“蠢货,蠢货,你们……你们懂个屁。” 带路的熊顺笑道:“你接着听啊。” 就见那老者绕了一圈,接着道:“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 方轻衍一愣,就听身边的孩子们跟着念道:“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坐忘无我,周天始成。”声音整齐,竟也朗朗有声。 那老者就在咫尺之间,恍若未闻,继续绕圈踱步,道:“行气,深则蓄,蓄则伸……” 方轻衍讶道:“这是干嘛?怎么不往下念?” 众孩童嘻嘻哈哈,旁边的熊顺抱肩膀道:“往下念?我们在这里听了五年,从来没听过他往下念。他就会这一句呗。” 老人一圈圈的在屋中绕路,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一句口诀,孩童们早就听得腻了,各自散去回家吃饭,只有方轻衍还盯着老人的背影,默默发呆。带他来的熊顺也不耐了,道:“怎么了?看上瘾了?乐一乐就好了,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 方轻衍摇头道:“不对,你跟我说说他的来历,他必然是有来头的人。” 熊顺嗤笑道:“有什么来历?咱们这里不就是演武学堂么?他也是教师爷啊。” 方轻衍道:“教师爷?和外面马教头,侯教头他们一样?” 熊顺撇嘴道:“那怎么能一样?马教头一个打他十个,侯教头一个打他一百个。五年之前,老东家把他聘过来的时候,就说他是教内功的内家拳的教师爷,和侯总教头并列,可了不起。我们这一拨,谁没跟他学过?但是三天他的底细就漏了,就会一句话,当我们是傻子么?早就不听他的课了,现在他就剩下一个学生了。” 方轻衍奇道:“还有一个学生,是谁?” 熊顺侧过脸去,往旁边一指,诺了一声,道:“就在那里,刚才他背那可怜的一句话,就是讲给他听的。” 方轻衍侧过头,努力的往里面看。因为墙壁的阻隔,他的视线存在着死角,以至于没发现还有一个小小的身躯靠在墙壁上。 那是一个和方轻衍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盘膝打坐。因为没在外面吹风,显得干净整洁,闭着双眼,神情安详的像睡着了一样。 熊顺笑道:“就是他,钟家的小二。他跟着这老头五年了,每天进学从早到晚就是在这里打坐,也亏了他,这老儿还没丢掉教师爷的身份,能在学堂里混吃喝。” 方轻衍道:“哦?他不知道这老人只会一句话?为什么还在这里打混?” 熊顺撇了撇嘴,道:“他愿意呗。其实我也愿意,在这儿坐着多好,不用风吹日晒,不用辛苦练拳。可是没办法,不练拳将来没有出息,给爹娘丢人。我二爷爷虽然是大船东,可我们家也就是船户,爹爹还是要出门跑船。我若练不成高手,将来只能继续做船户,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他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男孩儿,耸肩道:“小二就不一样了,他爹爹是咱们瓜陵渡上一个财主,匠户的首领。渡口三分之一的地产都是他家的,他又是幼子,哥哥支撑门户,他只要坐着吃房租,就一辈子吃喝不尽。这样好的条件,还跟我们去练什么武术?跟着在这里混一天是一天就行了。”语气之中,说不出是艳羡还是鄙夷。 方轻衍直直的看着那男孩儿,眉头皱了起来。 熊顺看他出神,心中奇怪道:这小子啥爱好,刚刚盯着老头看个不停,现在又盯着小二看,他俩有什么好看的?便道:“走吧,这没什么可看的了,你要想看,咱们不如去隔壁院子看练软硬功夫的丫头……” 突然,方轻衍道:“他死了。” 熊顺“啊?”了一声,方轻衍声音平平道:“坐在那儿的,是个死人。” 大热的天气,熊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到脚浇下来,强笑道:“你胡说什么?”又看了那男孩儿一眼,已经恢复了正常,道:“嗨,你不懂。那老儿教的功夫有点邪门,练了之后,呼吸都停了,跟死了一样。但等过会儿练完了,他又活蹦乱跳的起来了,没事儿。” 方轻衍眉头挑起,道:“你见过死人吗?” 熊顺干笑着摇摇头,方轻衍道:“那我来告诉你,这个人已经死硬了。”他突然伸手,掐住了熊顺的下颚,道:“你去摸摸他这个地方,已经僵了,还有手,应该也不会弯曲了。死了至少有两个时辰了。” 熊顺看着方轻衍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感觉胃里恐惧的直翻腾,突然打开他的手,道:“开什么玩笑!”突然一翻身,从窗户翻进了屋子,冲到了那男孩儿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脑袋,道:“小二,你没事吧……”只觉触手冰凉,好似摸到了一块冷硬的生铁。 他吓了一跳,顺势轻轻一推,男孩儿单薄的身躯应手而倒,落地发出砰地一声。 熊顺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抬头大叫道:“杀人啦!老骗子杀人啦!他杀了钟家的小二!来人呐!” 还未变声的童音高亢尖利,透过瓦房的屋顶,远远的传了开去。 方轻衍不舒服的皱眉道:“叫什么?蠢货!”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轰!”的一声,脚下巨震。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地面在倾斜? 巨大的震动,让他倒在地上无法站起,土地,房屋,树木,还有人,一起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 方轻衍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原本矗立在院中的瓦房,在震动中轰然倒地,化为一堆废墟! 屋中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震动停止了好一会儿,方轻衍才从地上爬起来,耳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似乎外面也在大乱。 但人声虽然鼎沸,却没有往后面小院来的。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 站在废墟之前,方轻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抬起一断横木,开始挖掘瓦砾。 “成不成的,就算你们的造化了。” 吭哧吭哧的抬起半块墙壁,熊顺的身躯赫然在目。他的身体弯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不需要经验就可以判断,没救了。 “一个。” 哗啦! 瓦砾碎片的震动声响起,半个身子猛地从缝隙中探了出来,圆脸男孩儿操了一口怪异的语调大叫道:“我勒个大去——这他妈是哪儿啊?” 第一章纪事 http://..org/ 七月流火,眨眼间,盛夏已经只剩下个尾巴,秋风渐起,吹黄了树叶。 离那场几乎把瓜陵渡翻过来的地震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 距离孟帅从废墟里爬出来也四个月了。 打了个哈气,孟帅从入定中清醒了过来,头晕眼花,就像刚起床一样。夕阳从窗户上斜斜的照下来,身前的地面上一片金红。 放学了! 孟帅一下子蹦了起来,蹦得高了点,震得茅草棚吱呀呀直响,几根稻草忽悠悠掉了下来。 “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孟帅转过身,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儿站在身后,双眼发直的看着自己,扯了扯嘴角,道:“老师,我要回家了。” “嗯。”老者微抬起头,慢吞吞的问道:“你明天还来吗?”声音虽然暗哑,但口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又来了,又来了! 孟帅腹诽了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老师,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来。而且天天会来。” 老者放松了神情,“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缓缓地背转过身。 孟帅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水杯,跟老者鞠了一躬,迎着夕阳走出了茅草棚。临走的时候,将水杯中的剩水倒进了屋外的花盆里。 一阵秋风刮过,孟帅打了个寒战,刚才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彻底消散,郁闷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道:“明天还要来啊。” 作为一个现代白领,意外穿过来已经很不爽了,而好容易来到武风兴盛的世界,居然在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内,每天浪费一白天听着老头重复一句话,练那个一上手就睡觉,醒来就下课的鬼功夫,想想就令人吐血。 真不知道自己的前任五年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他熬了四个月,实在有点受不了——四个月时间,他昼伏夜出,夜猫子什么作息他就什么作息。 孟帅何尝不想离开小院,在广场上和同学一起练拳,强筋健骨,挥汗如雨,那才痛快! 但是,他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其中一个理由是——孟帅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茅草棚,四个月前,这还是一座瓦房——这个老头太可怜了。 作为学堂的教头,孟帅附身的小子已经是他唯一的徒弟,如果孟帅也离开,这个早就被视为骗子的老人一定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冻饿而死。 对于孟帅来说离开很简单,但对于老头来说,那就是一条性命。虽然这个叫水老的老头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似乎有些痴呆的迹象,但孟帅能感觉到他也很担心这件事。 所以当水老每天晚上重复的不厌其烦的问那一句“你明天还来吗?”他也只能回答:“我一定来。” 当然,这可不是他决定留下来的唯一理由。 让他四个月坚守茅草棚,练功不辍,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在这里。 缓缓闭上眼睛,灵魂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渐渐飘忽起来,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黑土。 那是一片诡异的土地,从他鸟瞰的视角来说,并不大,大概也就是半个篮球场大小,被包围在一片浓浓的雾气当中,形如孤岛。 在黑土中央,只有一株巨大的树木,通天彻地,仿佛不周山一样撑起了整个世界。但它的外形,还如同一根树苗一般青绿,茎干上只有小小一团树冠,却在中央长着如捕蝇草一样的两片夹子。 那两片叶夹牢牢夹住一物,坠的往下歪落,树冠上长着几枚青涩的果子。 而在树木旁边,有一块丑陋的灰突突的东西。乍一看好似一块岩石,再仔细看时,能看到两只大眼鼓出,分明是一只雕塑一样的蛤蟆。 这土地不知从何而来,但孟帅穿越之后,每每做梦,就能神游一遍。虽然不得其门而入,始终没能以任何形式踏上土壤一步,但他心中有数。 这土地,这树,这蛤蟆,都是自己的。 他也是看了那么多年小说电视的人,焉能不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重活一世,收到的一点点小福利? 在这不可知的异界,能有金手指傍身,不管它是什么用处,到底能让人安心。但孟帅自从发现这个地方,安心没感觉,只感觉糟心了。 原因是这捕蝇草一样的巨大植物的叶子当中捕获的那个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从叶子中间露出一双鞋来。 一双运动鞋,还有一角牛仔裤。 这特么就是他的脚。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前世那身体他用了二十多年,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在他记忆中,他是远游踏青时,一脚从悬崖上踩空,落了下去,没在悬崖下找到老爷爷,倒是穿越到了异界。 好吧,既然是魂穿,原来那身体指定是废了,这还罢了,但让他看见自己前世的身体被捕蝇草捉住一点点的消化是怎么回事? 这四个月来,他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牛仔裤一点点憋下去,这点血肉想必都喂了树苗了。 最可气的是,这捕蝇树能够把他吃下去,还是多亏了孟帅。 目光上移,在黑雾上方,悬着一轮太阳。 说是太阳,比起外界那个大火球可差的太远了,顶多算一个亮一点的灯泡。 但就是这么个灯泡,制造起来也不容易。 本来这个世界是一片漆黑,只有朦朦胧胧一片雾气。每当他练了一遍那鬼功夫,就有一丝光亮窜上天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小灯泡。 这小灯泡不但小,而且一日不充电,就会消散少许,每次少一丝光亮,那雾气便合拢一分,孟帅虽然不能监视捕蝇草的行为,但料想它没有阳光作用,就不能吸收养分。 按理说,为了保留残躯,他应该不提供能量才是,但孟帅也豁出去了,死了的身体也就能做个纪念,何况现在拖出来也是吃了一半的。他非要看看,到底这捕蝇草吃完了东西,到底还能干什么。 如果它吃完了不吐骨头,抹抹嘴就罢了,孟帅定要一把火烧了这个鸟树。 看这几天的样子,它吃得差不多了。 黑土地上,掉下一只运动鞋。 那代表撑着运动鞋的骨头已经完全化尽,它失去了着力,就掉下来了。 想到这点,孟帅由衷的想吐。 但从心底,他也感受到一缕轻松——和前世最后一缕牵挂,终于完完全全的消失掉了。 只是,那捕蝇草到如今还没露出任何有用的迹象,那几颗看起来可能是果实的东西,至今还是青皮,就是熟了,好像也没法拿来吃…… 再给你三天,不表现出你的价值,别指望我再给你提供任何能量,活活饿杀你这鸟东西。 恶狠狠的想着,孟帅睁开了眼。 水老的小院,在学堂的最里面,孟帅要出大门,还要穿过两层院子和一个操场。他放学算是晚的,外面的孩子早就散了。毕竟镇上的孩子大部分家境寻常,年纪稍微大点就要分担家里的活计,每天练四五个时辰,家长也不会乐意。一般到了下午就放学了。 每天孟帅穿过操场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黄土地。 今天却不同。 操场上居然有人。 黄土地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手持一根大铁枪,正舞作一团。 身形轻捷如飞,大枪如虬龙一般盘旋飞舞,在傍晚的暗色下舞成了片模糊的黑影。 有人在练枪! 孟帅一下子来了兴趣,这学堂里练拳的多,练枪的少,这么晚还练枪的更是少之又少,至少他还没见过。这次看到难得的场面,不由走上了几步。 走得近了,孟帅能感觉到铁枪带起的劲风扑面而来,波及数丈,把他逼得一时不能靠近。 舞枪的那人是个跟孟帅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身白衣短打扮,干净利索,比起那一丈零八寸的大铁枪,他的身躯太矮小,但是身姿矫健,丝毫不见沉重。 这小子是…… 孟帅想起了,好像是学堂中的一个学生,叫方轻衍。 是叫这个名字吧? 孟帅这些日子在后院里日出而睡,日落而归,龟缩不出,和其他同龄的孩子基本没交集,能对着方轻衍的脸叫出他的名字已经十分不易,还是因为这名字很有武侠风主角范儿他才印象深刻,至于这孩子的性格为人,那是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枪是真好。 但见方轻衍一杆大枪在空中点点刷刷,如毒龙钻洞,一抖枪花,竟扎出五个枪头的影子。 枪头分影,那是五虎断门枪练得娴熟而流之后的表现,学堂总教头,名震一方的“铁臂枪”侯林,也只能扎出五个枪头。 难道这孩子跟练枪数十年的侯教头一样的造诣? 一套枪耍完,方轻衍收枪而立,一口长气吐出,胸口有些起伏,显然也感到了疲劳。 啪啪! 掌声响起。 方轻衍眉头一皱,回头看到一个圆脸男孩正在傻笑着给自己鼓掌,登时脸色一沉,瞪了他一眼。 孟帅出于礼貌,为方轻衍鼓掌表示佩服,但见他不怎么高兴,便讪讪的放下,咳嗽了一声,赞道:“好功夫。” 方轻衍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道:“原来是你。” 孟帅再笑着点点头——他虽然不认识其他人,但因为他坚守水老五年的行为,已经相当有名,在孩童中间也算是个名人,当然名声不大好就是了。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枪炼的不错,已经不在侯教头之下了。” 方轻衍轻轻的哼了一声,孟帅接着道:“不过,是不是太早了?” 方轻衍一怔,孟帅接着道:“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练重兵器的。咱们练武的人,从开始打桩、蓄力,练松了筋骨,积蓄了力气,学习拳法,就进入了‘行拳’的境界。通过练习拳法,配合手、眼、身、法、步,浑然一体,可以出门与人交手,这方为‘走马’境界。再往上突破,气灌内府,五脏强劲,到了‘举重’境界,凭空生出数倍于常人的大力气,才算迈入了武林好手的门槛。我看你手眼合一,身随意动,应该已经到了走马境界的巅峰,距离举重境界一步之遥,那时候再根据自己的力量选择重兵器,岂不更方便?” 想了一想,孟帅又补充道:“你别学他们,很多人一辈子突破不到举重境界,因此为了追求一时武力就不管不顾的练起来。其实这么年幼炼重兵器,一是伤筋骨,对以后影响不好,二来到了举重境界兵刃不伏手,还要重新练过,那不麻烦么?你又何必急在一时三刻?” 方轻衍闻言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突然冷冷道:“你懂个屁。” 孟帅陡然觉得脸上一热,同时泛上红潮,一直红到脖子,道:“你说什么?” 方轻衍道:“我说你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耳朵歪理,也要在我面前卖弄,你还不配。”说着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孟帅气得手指发凉,喝道:“你给我站住!你……别太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的劝你,真是好心遭狗咬。你怎的出口伤人?” 方轻衍道:“因为我看不起你。”神色中终于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丝轻蔑,“所有这院子里的孩子,我唯独瞧不起你——大街上的乞丐也比你强。这院子里练拳的,有资质好的,自然也有笨的连一套拳法也打不下来的。有家里有钱的,也有穷的只为吃这里一顿免费午餐的。但他们都还知道上进,就你一个人,就知道混吃等死。” 孟帅重复道:“我混吃等死?” 方轻衍道:“不是么?那么多人看出老头是骗子,我看你肩膀上顶着的那个也是个脑袋,你难道看不出来?你为什么还要在那里一练数年?分明是躲在屋里偷懒,怕吃苦,怕吹风,怕跟别人一样在太阳底下流汗!这么大岁数了,在家里吃喝睡,在学堂里也是吃喝睡,说你是混吃等死,都便宜了你。你就是一百斤白面蒸出个糊饼——废物点心。” 他骂的刻薄,孟帅先是暴跳如雷,后来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听完了之后,心平气和的点点头,道:“说完了?好,你跟我出来。” 第二章夜行 http://..org/ 方轻衍一怔,随即冷笑,道:“出去干嘛?你要拉着我去告状吗?” 孟帅眼睛不错的盯着他,双手捏了捏,做出一个对拳的姿态,道:“你知道我的意思。除非你不敢。” 方轻衍上下打量了孟帅一眼,道:“打架么?算了吧。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没时间养你。” 孟帅愕然道:“什么?” 方轻衍道:“我是讲规矩的,你虽然讨厌,又不是什么大恶人,我要不小心打残了你,岂不要养你一辈子?” 孟帅深呼吸一次,突然出手,双指如钩,往方轻衍双眼插去。 方轻衍没料到他突然出手,急切之间一仰头,让过这一插,没想到孟帅这一下是虚招,手臂下沉,按住了方轻衍手中的大铁枪,伸手一拽,道:“拿来。” 方轻衍忙出力握住,但反应慢了一拍,刺啦一声,铁枪已经从他手中抽出。 孟帅退后一步,将铁枪杵在地上,道:“咱们空手动手就好,这样你就不怕把我打残了。学堂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你跟我出来。外头分个胜负。”说着转回头,将铁枪插回墙边的架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方轻衍感觉手心**辣的,低头看了一眼,刚才拽枪的时候磨的已经有点起皮,抬起头来,道:“好,有点意思。咱们出去。” 走到镇外的时候,夕阳完全沉没在地平线下,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晖,夜幕降临了。 四野万籁俱寂,只余下轰隆隆的水声,如旱天雷鸣。 那是大河的声音。 瓜陵渡这个口外小镇,本就是大河与官道连结的渡口,自然而然形成的集市。 黄沙,河水,赶着骆驼和骡马的商队,是小镇永恒不变的主题。 孟帅站在河岸上,透过浓浓的夜色,看着河水泛着波涛和白沫,翻滚东去,仿佛回到了前世站在黄河岸边观潮的情景,旧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一瞬间模糊了两世的界限。 “你干什么?,快下来。” 孟帅回过神,就见方轻衍已经站在平坦的河州上,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也从河岸边走下来,站在方轻衍对面。 白色的沙洲上,两个少年来开架势,互相对峙。 方轻衍吸了一口气,当先一拳,打了过去,孟帅也正面回应,也是一拳跟上,两人的拳头在空中一撞,放出砰地一声。 两人同时退后一步,都感觉手臂隐隐发麻,谁也没占到便宜。方轻衍心中惊讶,刚才孟帅从他手中抽走大枪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力气不小,但当时孟帅骤然发难,他自己猝不及防,大枪脱手,也不能说他的力气就差了。相反,他是自信,正面对敌的时候,孟帅一定不如自己的。 炼拳练武,本来就是为了打熬力气,更是为了使用劲力。方轻衍到了走马境界,力气不过缓缓增长,却已经初窥使用劲力的门道,能做到调动全身的力气,凝在拳头上,以聚攻散。都有十分力气,别人能用出三分,他已能瞬间打出七分来。 孟帅跟自己硬碰硬,也能不落下风,莫非他天生神力,比自己力气大两倍? 还是他也到了走马的境界? 还没考虑清楚,孟帅的拳头又到,方轻衍抛开杂念,专心对战。两人拳来脚往,登时厮打在一起,河州扬起一片片沙尘。 其实两人年纪还小,又是空手近身缠斗,打得紧张有余,激烈不足,不过是你一拳我一脚,不过再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硬碰硬,反而如拆招一般,拳来臂架,脚来身闪,翻翻滚滚数十招,也没分出胜负。 这般平手局势,除了两人力气相仿之外,也是因为他们都用的一套拳法,长命拳。 如今普天之下武风最盛,处处都在练武,十个练武的人里面八个都是以这手长命拳开蒙的。这套拳法门槛低,流传广,招数简单,却架势规整,活动到了全身每一个关节,最适合孩童熟悉拳路,培养力气。 可惜,这长命拳用来对敌却少了进手的招数和变化,显得太过中庸。打起来就是拼力气和临场应变。 方轻衍强攻数十招,还是慢慢抢到了上风,孟帅却是连连后退,连逢险招,渐渐地被压住,招架多进攻少。方轻衍便知,无论是力气还是应变的拆对,孟帅都逊自己一筹。但孟帅虽然爆发力不强,但气息悠长,劲力绵绵不断,好几次被逼得要败,全偏偏总能缓过一口气来,这退而不败,也令人着急。 蓦地,方轻衍使了个虚招,孟帅侧身避过,却觉风声一起,后面无影无踪扫过一个鞭腿来。 按理来说,长命拳中没有这样的腿法,这角度和力道都是孟帅从所未见的,一时躲避不及,被一脚扫在腿上,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那河州上都是柔软沙土,孟帅跌倒也不疼,就是腿上挨着一下不轻,一时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看见方轻衍一条腿就在自己眼前,突然双手一扣,扣住他脚踝,往横处一拖,库察一声,竟把方轻衍拉倒在地。 这一下却不是拳术,而是摔跤术,又叫扑跌角力,也勉强算武术的一种,但大多数是小孩子的游戏,画个圈抱着摔来摔去。像躺在地上抱着别人的脚往下拖这等招数,一来无赖,二来也没什么用。练武的人下盘都稳,哪有那么容易摔倒。二来有经验的武人,谁会放任敌人倒在自己脚边上不防范的?别说是抱着摔跤,要是真拿着兵刃砍一下,不死也残废。 方轻衍是吃了临敌经验的亏,被一下子绊倒在地,孟帅大吼一声,扑上去骑着他压住,方轻衍翻过身来跟他扭打,想要将他按下去,反而将他压住,两人在沙洲上滚来滚去,也说不上什么拳术,无非就是顽童一般乱打,想要把对方压下去而已。 翻滚了半天,滚到一块礁石上,砰地一声,将两人撞得松开手来,各自散开。 孟帅被撞在后脑,一时间眼冒金星,倒在地上,觉得全身脱力,心跳加速,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本来还担心方轻衍趁机扑上来,侧头一看,见方轻衍也躺在那里不动,并没有翻身起来再打的意思,松了口气,稳稳地躺在地上,盯着头顶的星空。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星空很美丽。星汉灿烂,闪烁无穷。那一条银河是他从没在大都市里看清楚的,这时却这样清晰。 为什么这里也有星河,也有北斗,也有似曾相似的星座?难道这里和地球,分享同一片星空吗? “你不会死了吧?” 声音响起,孟帅猛地清醒过来,翻身坐起,道:“我诈尸了。”旋即感觉到后脑剧痛,眼前金花乱冒,无力地靠在大石上,举手道:“然后又死了。” 方轻衍一怔,突然笑了起来,扶着石头坐起身,道:“你性情还挺随和,和我听说的也不一样。”语气温和,并无刚才锋芒毕露之意。 孟帅揉了揉鼻子,道:“什么,你还听说过我的性情?从哪听说的?” 方轻衍道:“听学堂里的人,他们说你……”学堂里对钟家小二的风评很差,除了混吃等死这一行外,还有脾气乖僻暴躁,无事生非,翻脸不认人种种评语,不过这种话没必要说出来,他直接转移话题,道,“没想到你也很有两下子,是私下里自己练的吗?” 孟帅道:“算是吧。”私下苦练的,并不是他这个穿越者,而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当然他来了这些时日也没放松过就是了。 方轻衍道:“既然你有本事,干嘛不亮出来?外面瞧不起你的人可多了。” 孟帅不以为意的道:“我哪儿有那个时间?” 方轻衍一怔,看着他道:“旁人都说我傲气,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傲气。这般不在乎人家的眼光,是心外无物,视他人如草芥吗?真是好大的气派。” 孟帅汗颜——他哪是什么上境界的人啊?他是真没时间,白天在睡觉,一觉起来放学,晚上通宵练拳,哪儿有时间宣传自己的本事? 不过因为时差,他平时见不到几个同龄人,没把他们的议论当回事是真的。如果不是遇到了方轻衍,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各种笑柄。 方轻衍突然往后一靠,道:“不过你也没必要这样。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是势利眼。你有多大的本事,就能受多大的尊敬。依我说,你以后不妨出来打打架,不然阿猫阿狗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孟帅觉得好笑,方轻衍倒还真是实心实意的在劝他,好像刚才指着他鼻子骂的另有其人一般。 方轻衍突然直起身子,问道:“我看你出手法度森严,一看就是经过指教的。名师出高徒,高徒也必定要有名师,你该不会出自名门吧?我可不信就小镇学堂里那几个草包能教出你来。” 孟帅没回答,反问道:“你呢?你的拳术难道是学堂里的教头教出来的吗?” 方轻衍和他对视一眼,扬了扬眉毛,道:“我不说自己的事,所以也不应该问你。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的秘密再大,难道还能比我的秘密更大么?” 孟帅心中好奇,就想问:什么秘密? 但方轻衍刚刚说过不问自己,现在打听这些有些不合适,他临时改口道:“啊,真是安静的夜晚啊……” 哒哒哒…… 静夜之中,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孟帅陡然觉得脸色一红,颇觉难堪。刚刚他们打了半日,四周连个鬼影都不见,他说了一句话,立刻招来了马队,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尴尬之余,孟帅更有些好奇,这年头可不是现代,十一二点路上还灯火辉煌的,基本上城镇晚上八点就宵禁,而官道上更是天一黑就无人行走,即使是官道也不例外。怎么今天反而有人? 孟帅反身起来,从背靠的大石头上探出头去看时,但见一队车队缓缓从官道上行过。 听到马蹄声时,他还以为有人纵马疾驰,但现在看来,那车队行进的也不快。尤其是中间八匹马拉的大车,横竖不下三丈,车身四四方方,活像一口大棺材。就这样大的块头,即使有八匹马拉着,也快不到哪里去了。 之所以听得马蹄声急,大概也是由于马多蹄子乱的缘故吧。 就听方轻衍在旁边道:“是夜行车。” 孟帅问道:“什么是夜行车?” 方轻衍声音很轻,在夜色中听来犹如梦呓,道:“以前是大齐夜行军的一个分支,现在已经在各地镇抚军中广有设置,甚至是大门派里也有。你看那个车身,用特殊的材料打制,一条缝隙都没有,水火不侵,专门运送绝密的物品或者重要人物,若是不得其法,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而且夜行车专走夜路,昼伏夜出,所以全身漆黑,在黑夜中特别难辨认,钻入山林之中,更是几近隐身。” 孟帅奇道:“我这隔着老远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里隐蔽了?” 方轻衍迟疑了一下,道:“夜行车按照规矩,只能由黑马来拉,而且马蹄是要包着布的,决不能发出声音来。还有,夜行车不能走大道,要走丛林,旁边还要有人掩护……这一行不大对头。” 孟帅看着那队白马、黑马、枣红马夹杂的车队,目送他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道:“从你的描述来看,比起夜行车,这车队更像是拉棺材送殡的。” 方轻衍呸了一声,突然脸色一变。 孟帅眼前一花,但见一道残影由远到近,在官道上一晃而过。 孟帅再要定睛看时,突然被人一拉,身子一歪,又倒了下去,道:“你——”就见方轻衍伸手按在嘴唇上,脸色阴沉,心中一凛,闭嘴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四野无人,方轻衍松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一膝半跪在地上,支持着身体,道:“还好,走了。” 孟帅抬头再看时,官道上空空荡荡,再无任何人影,道:“刚刚那是人吧?” 方轻衍道:“刚刚……有一个武功非常好的人过去了。” 孟帅点头,道:“我猜到了。那人身法好快,比奔马还快。可惜我只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你要是晚拉我一会儿,我说不定能看出人形来。” 方轻衍道:“那你还有命在么?” 孟帅一怔,道:“怎么说?” 方轻衍吸了口气,道:“你看到了那人快,可想到他真么快的奔跑,在干什么?” 孟帅略一回忆,道:“他不是在追前面的车么?” 方轻衍略一惊讶,道:“你竟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是的,他是在追那辆车。应该说是跟踪。那车队深夜赶路,本来就是秘事,他去追那辆车,必然更涉及机密。还不知道前头有什么变故,这个时候你露一脸,难道要找死么?” 孟帅有些不解道:“何必这么紧张?倘若我们两个跟上去看热闹,被人一刀劈了也是应该。可是我们可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没招惹他,怎能说找死?” 方轻衍冷笑道:“你哪里知道江湖的险恶。招惹?你多看他一眼,就是招惹。就凭你武功比他差那么多,生死就不由自己。那人身法奇快,我看至少也是金刚境界,这样的武功,杀我们两个只是一根手指的事情,他为了大事保险,多动动一根手指,就能稳妥,何乐而不为?” 孟帅托着下巴道:“原来这里真的流行,瞪我一眼,杀你全家这种事么?” 方轻衍甩袖道:“你见过什么?你见过江湖上为了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引起的仇杀的么?你见过杀人取乐或者杀人泄愤的恶人么?你见过为了保密牵连无数,乃至灭门屠村的大阴谋么?这些都是江湖上每天都发生的事,就算是我这样的年纪,生平也见过几遭。你呆在瓜陵渡,又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哪见过这些?” 孟帅点点头道:“江湖上人心险恶,我也听说过。” 方轻衍兀自不休道:“听说过?你是嗑瓜子的时候听说的,还是晒太阳的时候听说的?听说了之后是不是特别兴奋?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去过刀头舔血的好日子?江湖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每天都不缺刀下鬼。” 孟帅道:“我擦,你这嘲讽是点满了的吧?” 方轻衍瞥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 孟帅收起略带轻佻的态度,道:“没什么,刚才你说的我想过了,你说的很好。所以咱俩还欠打一场。” 方轻衍笑道:“还打?算了吧。你功夫不错,不过比我还是差远了。” 孟帅嘿道:“刚才我怎么没看出来?” 方轻衍道:“刚才我隐藏了实力。” 孟帅“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刚才你装逼了。” 方轻衍一怔,道:“什么?” 孟帅道:“没什么,你继续。” 方轻衍接着道:“一看你就不相信,若不是我看你还有些见识,才不会跟你说这个。境界相同的时候,武功品级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我还有独门的武功没有用出来,今日四野无人,到可以给你见识见识。”说着扶起石头慢慢起身。 孟帅道:“哎呦我擦,哪还真得谢主隆恩啊。” 方轻衍很不会说话,好好一句话常常说的令人堵心,孟帅要不是活了二十来岁年纪,不跟小孩儿计较,早就翻了。不过他也看出来方轻衍没什么坏心,还保持不加掩饰的赤子性情,倒也不讨厌。 说到底,他对方轻衍那个“独门武功”很有兴趣。在这个世界里,他最感兴趣的就是武功了,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活得开心的唯一追求。不然支持他热爱生活的追求还能是什么,是抽水马桶都没有的原生态古风生活吗? 方轻衍站在沙洲上,双目微合,双手一前一后摆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凝力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帅眼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除了觉得这站桩的姿势古怪外,倒没什么不同。 兹兹…… 寂静的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想起了如抽气一般的滋滋声,就像水开了一样。孟帅一愣神,就见方轻衍身上开始冒起一股淡淡的白烟。 “我去!”孟帅吓得一激灵,倒退几步,这可不是开玩笑,人身上冒烟,这忒颠覆常识了。 就见方轻衍身上轻烟越冒越多,烟雾不散,缓缓缠绕在他身边,在月光下分外氤氲,真有些“烟笼寒水月笼沙”的迷离梦幻。 蓦地,方轻衍睁开眼,目光森寒如电。 孟帅再次倒退一步,就见方轻衍缓缓抬手,手上雾气缭绕…… “到此为止吧。”一声喝叱从身后响起。 第三章家长 http://..org/ 孟帅他们看不见的河岸边。 巨大的夜行车停在路边。河岸高耸,举目望去,并无一艘船舶。 众人停下脚步,领头的队长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沿着上游往渡口方向寻找船只,而其余的人坐下休息。 整个过程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一声咳嗽也不闻。所有人的动作快而轻,场面如一出哑剧。 巨大的夜行车背靠着土坡停下,进入了一个相对的阴影当中。 谁也没注意到,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后方滑过,如一滩水一般,缓缓地流入车底。 那是一个黑衣人,如壁虎一般吸在车厢底,用手摸着车厢上肉眼不可见的丝丝缝隙,好像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摸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隐藏在面幕下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伸手—— “啪!” 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声过后,整个车底犹如一面翻版一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把那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翻进车厢内。 与此同时,那骑在马上,头戴长长幂离的队长突然回过头来,轻轻一拍手。 “啪——” 原本散落而坐的队伍轰然站起,只发出了一个整齐的声音。 众人坐地时看不出来,一旦站起才让人看出,这是个错落有致的阵型。 又是一个整齐的动作,所有人抬起手,手中都持着半截儿臂粗竹筒。 嗖—— 咔—— 风声骤起,数十个竹筒中射出数十道黑光,交叉互射。 与此同时,夜行车车壁像纸箱子一样四面同时倒下,露出一个茫然无措的黑衣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四面八方来的箭雨。 噗…… 一个如刺猬般的血葫芦仰天栽倒,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河岸边继续忙碌着,有人拖走了尸体,有人打水洗地,有人将夜行车恢复了原状。 领头人撩起幂离,露出一张宜嗔宜喜,顾盼生姿的俊俏容貌,就听她笑吟吟道:“荣先生,我们可又替您挡了一灾啊?” 她身后一个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抬起头,露出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容,怒道:“乱臣贼子,都是一群乱臣贼子。”可能是太生气了,他说话的时候胡子吹得直飞了起来,端的是“须发皆张”。 那女子含笑道:“乱臣贼子说不上,就是个自不量力的傻瓜而已。他级别还不够呢。要论乱臣贼子,在您眼中,怕是无过于我家老爷了吧?” 那白胡子老者怒不可遏,道:“尔等是乱臣贼子?尔等是国贼!尔等不死,国难未已!” 那女子掩口笑道:“能得堂堂帝师,一代宗匠荣昌先生如此夸奖,不但是老爷,连妾身也觉得面上有光呢。” 那白胡子老者更是大怒,喝道:“逆贼,尔等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天必诛之!” 那女子转过头来笑道:“啊,船来了。” 但见河水中,一条大船顺流而下,巨大的船只仿佛要把河面塞住一般,月光被船楼挡住,使得岸边的队伍笼罩在阴影之中。 那女子拢了拢头发,道:“上了船,妾身的责任就轻了。荣昌先生,先预祝您与老爷合作愉快。”说着微笑吩咐道:“还不搀扶荣先生上船?” 目送那白胡子老者在骂声中上船,那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一趟多亏总师先生特制的夜行车和钩筒,省了妾身好大的功夫。” 一句话说出,良久无人应答,那女子回过头去,讶道:“总师大人呢?” 旁边有人道:“刚刚就见不到总师大人了。” 那女子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一丝恍然,道:“我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咱们这位总师大人的性子啊……” 她嘴角勾出一丝捉狭的笑意,“真可爱呢。” “到此为止吧。” 声音不大,而且还低沉悦耳,方轻衍却是被火烫了一般一哆嗦,身上轻烟立刻散去,颤巍巍回过头。孟帅跟着他一起看去。 只见河州上走来一青衣少妇,月光朦胧,也看不出她多大年纪,只觉得肤如凝脂,人若烟霞,清丽绝伦。 孟帅看呆了眼,心中暗道:妈蛋,异世界美女多,无数前辈诚不我欺! 却见方轻衍低下头,哆嗦了一下,才道:“娘。” 这一声把孟帅拉回现实,心中不免遗憾——原来已经是娃他娘了。 那少妇走近前来,轻轻的揽住方轻衍,道:“大晚上不回家,原来是到河边来玩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闹?朋友间出手,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目光在孟帅身上一转,道:“还不给我介绍一下?” 方轻衍低声道:“娘,这是学堂里的同学,钟家那个小二。” 孟帅顶不喜欢别人叫自己钟二,但也只好傻笑着行礼道:“伯母好。” 那少妇点点头,道:“看着真是个好孩子,我看看……”说着伸出手,似乎要去摸他的脸颊,孟帅正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躲,就觉得身子被人一推,推出了两步,刚好躲过了这一摸。 孟帅心漏跳了一拍,刚才推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方轻衍。 难道有问题? 孟帅因为紧张,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慢慢抬起头,和那少妇对视一眼。那少妇微笑甜美,毫无恶意。但可能是角度的问题,孟帅总觉得她的目光闪烁着不好的光芒。 两人对视了一阵,气氛变得很古怪。 过了一会儿,那少妇柔声道:“衍儿,怎么不邀请朋友去家里玩儿?” 方轻衍脸色尴尬,孟帅刚要推辞,就听有人道:“今天太晚了,就不叨扰夫人了。”说着一双手按上了方轻衍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几步。 孟帅不必回头,就知道谁来了,心一下放松了下去,道:“大哥。” 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修眉星目,气度沉稳,清瘦的身材掩饰不住一股剽悍之气,就听他笑道:“夫人见谅。小孩子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倘若小二有什么到不到的地方,夫人挑理了,改日我定带舍弟登门道歉。今日太晚了……就散了吧。” 那少妇“唔”了一声,道:“小哥看见小孩子打架了?这么说,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都看见什么了?” 孟帅心猛地一提,听这话茬儿有点不对。那少年却笑道:“那还能看见什么?无非是小孩子打架,我兄弟没赢,您孩儿也没输。要说起来,还是令郎的功夫扎实,舍弟能支持全凭侥幸。” 那少妇微笑道:“这话就过了。我看得清楚,若论基础,当然是令弟牢靠。这孩儿自小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比得上钟家小弟呢?这么说来,这孩子的武功就是你教导的吧?举止之间很有章法,调理的很不错。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造诣,必是出自名门。” 那少年低头一笑,道:“咱们先回镇上去,有什么话可以边走边说。”说着用另一只手拉着孟帅,正好转过半个身,把孟帅和那少妇隔开。 那少妇见他不回答,低首微笑道:“我们住在镇外,和贤昆仲并不顺路,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来日方长,有机会到我们家做客也不迟。” 那少年点头道:“那就太好了。那么后会有期。”说着拱手为礼。孟帅跟着他抱拳,联袂而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方轻衍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就听那少妇道:“刚才你推他是什么意思?你怕我把他怎么样?” 方轻衍一哆嗦,那少妇道:“既然你怕我,那么说明你也知道那‘烟雨轻风掌‘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了?” 方轻衍脸色惨白,小声道:“娘。” 那少妇骤然变色,喝道:“我竟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孩儿!你若知道轻重,刚刚就不该泄露给别人,你若不泄露,就不会让我为难。你却还在人前显露异色,偏向外人,置母亲于尴尬境地。不分轻重,任意胡为在先,不分亲疏,挑剔母亲在后,凭你这样的心性,什么时候才能担当重任?” 方轻衍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道:“娘,我错了。” 那少妇转过头去,道:“盼你能早些长大,不要再做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他们家人……” 方轻衍心一紧,那少妇道:“看样子,果然是名门之后。在摸清楚他们家底细之前,接近一下也好……” “大哥,你不是出远门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你一直都在看么?”孟帅沿着河岸往镇上走去,一边问自己的兄长钟少轩。钟少轩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大哥,也是教授这个身体拳术的蒙师。 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一个月,但孟帅还是继承了前任的兄弟感情,把他当做亲生兄长一般尊敬。不是因为前任的感情影响了他,而是这个大哥令人心服。 钟少轩道:“也不是一开始就在,不过你和那孩子动手的时候,我已经看在眼里。” 孟帅忙问道:“那你看我这一架打得怎么样?” 转过头,见钟少轩露出为难的神色,补了一句,“要是太差,您也可以不做评价。” 钟少轩点点头,果然一句话不说。 过了一会儿,孟帅泄了气,道:“真有那么差?”见钟少轩眉头皱着,似乎不知怎么开口,咳嗽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不是我的原因。我是遇强越强,今天对手太差了,显示不出我的厉害。” 钟少轩被他气笑了,虚踢了一脚,道:“我踹你啊。”过了一会儿,才道:“倒也不是多差,只是没什么可说的。你们俩还是孩子,就像小孩子打架,没什么成法。我怎么插嘴?”想了一想,还是说道,“不过看得出来,那孩子也是从小练武,手上的功夫有七八年了。” 孟帅道:“哦?那我才练武三年,就跟他打个平手,看来我果然不错,必然是我天资颖悟的缘故。” 钟少轩笑道:“别作了,你还听不听我说话了?你能第一轮和他打个平手,一来你们两个境界相同,都是走马境界。虽然你刚进入,他已经到了巅峰。但走马境界本来还不入流,只要是正常人肯吃苦,三年五载都能达到,无非就是灵活性上差一点,没什么大差距。加上你们都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恶意,打起来开始还像模像样,后来就乱了,也别谈什么输赢了。” 孟帅道:“原来如此,我们比烂,他没输,我没赢,我们都一样烂。不过那也不对啊,您说过,第一次培力都在行拳境界之前完成,进入走马境界之后本身力量的基数就差不多,区别在于发挥的程度。我刚进入走马境界,他到了巅峰,那就是我精准的能用出五分力,他能用七分,就这样我们比力气也没吃亏,难道我天生比他力气大一半?” 钟少轩微微摇头,道:“力气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衡量,难道说你的力气三分,他的力气六分,你们俩上称一约,他就顶两个你?要是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事实上,即使你们差一成力气,在打斗中基本上强弱分明,在你们都用一样的拳法时,差距就更显出来了,所以你的力气比他其实差远了。如果你们掰手腕,你大概三个呼吸都坚持不下来。” 孟帅摇头道:“没看出来。我没输啊。”他不止一次强调这个,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刚刚要不是侥幸,本来应该会输的。 钟少轩看了他一眼,道:“你没觉得落下风的原因是——你的内力在帮你。” 孟帅道:“内力?”想了一想,突然惊讶道,“你说的难道是……我练那个……那个睡觉功练出来的内力?” 钟少轩道:“是。虽然只有一句残篇,但也确实是内功的真传,而且定是一篇上乘的内功。虽然只有一句话,但你练了五年,也不逊于一般人练基本吐纳心法五年的积累。” 孟帅道:“怪不得我每次睡醒了之后,都能感应到小腹有一团热气,暖洋洋的很舒服,原来是内力。”心中已经一阵惊喜:果然是内力,这个世界也有像武侠世界那样的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古代世界! 即使他已经融合这一世的记忆,即使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练了四个月的武功,但是有内力的感觉和没内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有听到了“内力”这个神奇的字眼,他才觉得这个没水没电没网络,吃饭都不放辣椒的世界有了那么一点可爱。 钟少轩听到孟帅的描述,点头道:“正是,练武终究是炼气。外家的气来自筋骨,来自脏腑,总之都是身体蕴藏的力,几乎等同于力气。内家的气要更加玄妙,可以叫做‘内气’、或者内力。不管是内气和外气,都是划分境界的最基本标准。” “你既然能够感应到热气,那就是到了内家的第一步功夫‘吐纳’的层次。内家和外家的境界虽然能对应,但还是有微妙的不同,你现在的内力也就是用来支持力气的韧性,不能单独运用伤敌。但即便如此,你的力气也更加持久,凝而不散,让你顶住了强大的攻击。” 孟帅听到内力,如一百个爪子挠心一般心痒难耐,道:“那我练几年,到什么境界才能伤敌呢?就是那种内力外放,隔山打牛之类的大招。” 钟少轩虽觉得他想得太远,但还是耐心道:“其实我对内家的事不是很熟。内家的境界划分和我们外家不同,要内力外放,大概是通炁境界吧,相当于我们外家的举重境界。到了这个层次,无论内家外家,在外面都算的一号人物了。” 孟帅道:“只要再突破一层境界就好了?那倒也不难,看来我离着高手差不远了。” 钟少轩摇头笑道:“你呀,别美了。且不说这一层境界卡住了八成的武者,就是举重境界……你知道举重境界在江湖上怎么称呼?” 孟帅道:“怎么称呼?” 钟少轩道:“三流。” 孟帅惊呼道:“擦——这不怎么样啊。” 钟少轩道:“那看怎么说,就算三流,至少也是入流了,举重以下的境界,一律不入流。你们学堂的教头,就是个三流。混入三流,就是出了头的人物,武馆的教头,军队的校尉,帮派的舵主,都可当得,衣食无忧,威风体面。不入流的却是一抓一大把,只好给人跑腿,终究是贩夫走卒之辈。” 孟帅啧了一声,道:“三流能当总教头,难道其他几个教头还不如三流?” 钟少轩道:“正是不入流。不过有一件例外,如果是内家的练家子,哪怕不入流,也是受人敬重的,若是通炁,更没人敢叫他们三流。这一点我们外家比不了。” 孟帅奇道:“大哥不是内外兼修,没练内功?”从钟少轩的描述来看,孟帅就是内外兼修,白天睡觉练内力,晚上练外家拳法,还是很轻松啊。 钟少轩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想练,可是做不到啊。能够同时修炼两家功夫,你还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第四章蛤蟆 http://..org/ 瓜陵渡上,钟少轩的声音伴随着滔滔水声,回荡不已:“我等练武,最开始不过是为了自保,在乱世之中生存,但渐渐的变成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乃至开发人之潜力,追寻天地合一的武道。世上公认,武道有两条路,一是内家王道,二是外家霸道。” 孟帅接口道:“若是内外俱修,能不能修出一身王霸之气?” 钟少轩不知孟帅的调侃之意,只道:“倒没有这样的叫法。内家练出来的内力,外家练出来的气力,虽然表现出来大不相同,我却觉得是一体两表,同源同质。这个究其根源太复杂,你暂时用不到。总之外家就是通过练拳,负重,站桩等等手段锻炼筋骨,开发潜力,达到极限。内家全是通过修炼经脉,感应气机,从肺腑之中培养内气,壮大内府。练功方向上,外家重‘炼’,内家重‘养’。” 孟帅听得似懂非懂,直接问道:“那内家好还是外家好?” 钟少轩微一出神,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若论对身体本身的好处,内家胜过外家许多。内家对身体从一开始就是滋养,有立无破,延年益寿。从前途上来讲,内家循序渐进,暗合天道,更容易突破那至高至秘的先天境界……” 孟帅听得先天境界,登时一震,脑中冒出许多胡思乱想。 钟少轩接着道:“从使用上来说,内家与武功更容易契合,变化也更加丰富,更别说许多内力本身会带有神奇的特殊效果,远非气力可比。内家的好处述说不尽,但世上练武的里面,内家占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孟帅道:“那为什么?内家传承少么?” 钟少轩道:“一方面像你说的,内家传承少。嗯,应该说是,上乘的内功传承少。你知道外家的武功,基础武功以上,还有下乘、中乘、上乘武功。内功也是这么分明。最上乘的内功,那些高门大派也得做镇派之宝,外面更是极少流传。其他的内功,进境奇慢,对经脉资质的要求也高,资质差些的,练习几年也进不了门槛,反而外家功夫,只要有手有脚,几年功夫怎么也扎下根基了。且内功功法用词大多高深,外面那些习武的老粗有几个懂得?既然自己不懂得,自然学生也不会懂,没有名师指教,越练越错,还不如炼外家功夫来的有用。” 孟帅心道:“这么说外功是草根亲民向的,内功是贵族高端向的?” 钟少轩道:“还有一节,那内功既然注重养生,攻敌的效果就差了。要练到收发伤人的通炁境界,只怕要几十年苦功。在这之前,除了身体抗灾抗冻之外,防身本领实在有限。” 孟帅奇道:“不是练拳打人吗?一边练习内力,一边学拳法不就好了?就算是练外家,也没有靠力气凭王八拳就上阵吧?” 钟少轩转过头看着他,道:“这就是我说的你幸运之处,谁不想内外兼修?可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内家内功的修炼,是很耗精力的。” 孟帅一怔,钟少轩已经道:“你是不是觉得学内功的时候,感觉轻松畅快,跟睡觉一样?其实不是的,修炼内功需要集中精力,专心搬运周天,提防走火入魔。修炼一个时辰下来,虽然体力无损,但心力俱疲,比打两个时辰的拳还累。而且晚上睡觉时,不自觉的内息倒流,还要把白日练出的内息散掉大半,因此内功的进境都是极慢的。所以但凡内外双修的,必然都是趁着白天练内功之后再练外功,付出旁人两倍辛苦,进境未必比得上单练一门的。据说名门大派的弟子会用许多辅助手段,帮助他们在睡梦中不散功,进境就比旁人快数倍,但没听说哪种内功是直接睡过去,当做日常练功,醒了之后精神百倍去练拳的。若都是如此,练武的人都是内外兼修了。” 迟疑了一下,他接着道:“虽然我不敢肯定,但你练的很可能是一门超过上乘内功的极品内功。” 孟帅被他说得神采飞扬,他之所以穿越过来一直坚持在学堂里睡觉,也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钟少轩一直支持他。孟帅觉得,像钟少轩这样武功好又疼兄弟的人不反对他天天去练功,那至少证明他不是在浪费时间、 钟少轩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倘若你能得窥那套内功的全貌就好了。那我就放心你转内家为主。可惜只有一句,也就只能停留在第一层,难以再进一步。这内家毕竟只能做辅助,还是要练回外功来。回头给你另选师承吧。” 孟帅“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心中对那个残篇极品内功也甚是遗憾,但因为他不知道那内功究竟多厉害,便也不算特别执着,便道:“那我去哪里投师?” 钟少轩道:“附近几个大门派大势力都行,这个还需慢慢选择。若论剑法,当然是八仙剑派,若论拳法,那就是八臂哪吒门。若论前途,护军府毕竟是姜都督门下,那边我也有……但我心中最想让你去的,还是雪漠王的雪山城。” 孟帅还是第一次听到瓜陵渡以外的世界,竖着耳朵,想从中找出一个最拉风的门派,听到雪山城,登时觉得派名高端大气上档次,心向往之,道:“雪漠王很了不起吗?比您怎么样?比方轻衍他娘怎么样?” 钟少轩笑道:“你这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可以,出去不许这么问。拿这些成了名的人物和你哥哥比,这不是给我找事吗?雪漠王在凉州算得上最顶尖的人物,就是放眼大齐,也是第一流的人物,我哪里能比得?至于那位夫人……”他沉吟了一下,道,“那位夫人也远胜于我,我没办法比较。” 孟帅这才吃了一惊,看刚才那个架势,他本来以为那方夫人和钟少轩是势均力敌呢,他多问了一句:“刚才如果方夫人动手,咱俩是不是一起玩完了?” 钟少轩道:“虽然不能说绝对,但大体上是这么回事。” 孟帅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刚刚没动手呢?” 钟少轩悠然道:“这个问题,除了夫人自己,大概没人可以回答了吧。” 兄弟两人一路回到了镇子。钟家是瓜陵渡上数一数二的富户,钟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宅。但一个不过几百户的小镇,规模到底有限,所谓的富户也就水的很。钟宅不过是一所两进院子的瓦房,住着钟家父子三人。 进了院子,只有一个老仆迎上来,钟少轩问了一句,回头对孟帅道:“父亲还没睡,我去见他,你先去吧。” 孟帅答应一声,自己走了,钟少轩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进了正院。 正院五间正房,东边还亮着一盏灯,显示主人还没歇下。钟少轩上前叩门,就听里面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了?” 钟少轩道:“父亲,我回来了。您这几日可好?身体可好?” 里面人道:“也不过如此。有一日没一日的,也不见得就死。你回去休息吧。” 钟少轩恭敬道:“是。父亲,我刚才在镇外找到小二……” 里面人打断道:“死了么?” 钟少轩愕然,过了一会儿,回答道:“二弟安好。” 里面的人哦了一声,道:“没死就行。害老子浪费了这半天。”就听噗的一声,灯火熄灭,整个上房彻底暗了下来。 钟少轩站在门口,一口气从喉咙里强往下咽,咽到肚子里,兀自觉得不舒服,过了好久才恢复了平常的脸色,道:“父亲安歇吧,孩儿告退。”转身走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孟帅已经进了厨房。 就算用猜的,也能猜到钟家父子说了什么,反正他才不会去见那个钟老头。 明知道人家不待见自己还去找虐,那才是有病。自从穿越过来,孟帅和那个钟老头见过面的次数,一个手也数的过来。 听说钟二这个本尊,虽然性格叛逆,但内心深处很渴望亲情,日以继夜的练习武功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对此孟帅表示敬谢不敏。据他看来,这个钟老头很可能不是钟二的亲爹,说不定是拖油瓶什么的。既然不是亲的,再怎么证明自己,也不可能获得亲情的。 当然钟二到底是怎么来的,这等八卦他也不会深究,人有缺钱的,有缺力气的,也有缺智商的,但没听说有谁缺爹的。 他在前世已经有一个爹了,现在想必在家搓麻,在这个世界没有爹也没什么了不起。倘若是真有父子情的,也可以当做养父或者长辈来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吗——也只能当做老板来看了,翻脸是不行的,毕竟手里还端着人家的饭碗。 说到饭碗——孟帅从灶台上拿起锅盖,里面果然还剩下半锅酱肉,虽然冷了,依然能闻到,登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每天睡一白天,晚上等于早上,现在吃一顿是早饭,凌晨吃一顿算晚饭。钟家没有这个作息时间,钟老头也压根不会跟他一个桌子吃饭,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是自己去厨房找食吃。 灶下留着火种,孟帅将火升起来,等着肉汤开了,往里面下面条。 下面条这等宅男神技是他前世就会的,生火是这辈子学得生存技能。 随着肉汤越来越滚烫,浓浓的肉香弥漫开来,孟帅吸了一口气,舌底生津,感觉自己已经升华了。 突然,他就觉得头顶一闪,一道影子噌的一声蹦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汤锅里。 孟帅大惊,只道是老鼠,不及细想,一手抓进了汤锅。 “啊——” 那汤锅已经烧了八分滚开,比不上油锅也差不多等于开水,孟帅给烫的哀嚎一声,也亏了他训练有素,这时竟还能胡乱抓住那汤锅里的东西,猛的缩回手来。跳下灶台,跑到水缸,将手和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起按进水里,噗啦一声,激起大片的水花。 “我勒个大去。”孟帅喘了口气,道,“面条我还怎么吃啊。” 等到手上的疼痛散去了一些,孟帅才感觉到自己捏的似乎是一条光溜溜,滑腻腻的肢体,而且还在不停的挣扎,伸头往缸里一看,就见一直蛤蟆正在缸里扑腾。 蛤蟆?是厨房准备的红烧田鸡的食材吗? 不对,好像是自己身上跳出来的。 再多看了一眼,孟帅心中突然一动,这蛤蟆——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一拍大腿,这不是一直趴在黑土世界树苗下的那是石头蛤蟆么? 居然自己蹦出来了! “这么说,我这么多天辛苦输送内力,还牺牲了身体,就换来个你?”孟帅手一提,将那只蛤蟆提出水面,“你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等你这么长时间?” 那蛤蟆蹦出来之后,也就拳头大小,通体黝黑,若不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带了几分活气,倒像是生铁铸造的玩具。这么丑陋的相貌,多少令人泄气,若说这玩意儿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就是蛤蟆背上有四条竖线,颜色略有不同,虽然不见光彩,但还略有金属质感。 孟帅看了又看,真心有些失望,提着它道:“就这么个……” 话音未落,蛤蟆猛的一挣,蹦起三尺多高,整跳到孟帅的脑袋上。 孟帅只觉得好似被冰块砸了一下脑袋,寒冷的触感不说,头脑嗡的一下,便是一黑,身体登时麻痹,僵在原地,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土。 没错,上面是灯泡一样的太阳,下面是黑土,不远处,高大的树木赫然在目。 这里是他在意识中看过无数次,却从来未涉足过的世界! 亲身到达这里,孟帅才能确定,这真是属于他的世界。 以他自己的大小来观察,这个世界,露出浓雾的黑土,最多不过十来平方米,而黑雾后面还有多大的面积,他不敢去查探。 而那柱黑土世界的唯一生灵,巨大的树苗,支持起了整个天地,两片带着刺的叶片,只能仰头观看,如奇观,如天象,庞大的叶片一张一合,撒发着致命的危险信号。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但在树苗数尺之外就停住了,以前的身体被吃了也就罢了,自己这个身子也填进去,那可没得换。 再次赞美了一下树木的壮观,孟帅突然泛起一个疑问——自己,进来干嘛? 咕——咕—— 蛙鸣声响起,一只蛤蟆蹦着越过了他的头顶,往树木那里蹦去。 那家伙还在? 孟帅几乎就要伸手去抓他,但是迈出一步,立刻收了回来——别以为他不知道,动物世界警告过的——有些动物和植物是共生关系,动物充当诱饵,把猎物带去食虫植物旁,由食肉植物出手,那些动物吃残渣…… 此地危险,早早出去为妙。 孟帅正在琢磨怎么出去,那蛤蟆已经蹦到了树木脚下,却没有引来攻击,它再次往上蹦,却没蹦到那两片张开的捕蝇夹子上,而是钻入树苗尚未长成的稀稀拉拉的树冠之中。 呼—— 咚咚咚咚。 什么东西连续乱掉,不偏不倚都落在孟帅的脑袋上,孟帅本能的一伸手,正好的抓了一个满把——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第五章莲子 http://..org/ 孟帅再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家厨房。 刚才的一幕,彷如梦幻。 这都什么?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点东西。 晶晶亮的光点。 光芒一闪一烁,终于慢慢凝实,凝成了四个色彩鲜艳的圆球,再仔细看时,似乎是四枚龙眼大的果子。 这是什么东西? 孟帅心中一动,不管这是什么,但这显然对他是一个好消息——那该死的黑土世界终于有产出了。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吃一枚,伐骨洗髓,脱胎换骨,原地飞升? 不过据他所知,他无数穿越者前辈,都没弄到过吃一颗就逆天的东西。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东西是那树苗吃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之后结下来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孟帅前身又不是无量金身,大概也结不出什么好果子。 孟帅捻起一枚,凑近了看,厨房昏暗的灯光下,但见几枚果子虽然颜色各异,但晶莹剔透,半分杂质都没有。如果当做水晶,那一定是完美品质的那种。 伸手捻住一个,手指掐住用力,孟帅要试试这东西的硬度。 用三分力,没反应。 用五分力,没反应。 看来硬度不低。 这就对了,天材地宝么,当然应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用七分力—— 噗! 爆了! 目瞪口呆之下,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一缕蓝光嗖的一声,钻入自己身体。登时便觉得一头冷水从头顶沿着骨头缝浇下来,全身凉到底。 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孟帅感到身体能够活动,立刻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还好,没少胳膊没少腿。 刚才怎么了? 那个水晶是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钻进去了? 不好! 说不定那是树苗的种子,我被寄生了! 过两天,从我肚子里长出一根草来,我就成了一株盆栽植物…… 难道我的异域人生,就这么终结了么? 就听脚步声传来,钟少轩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二弟,怎么了?” 孟帅吓了一跳,立刻止住了信马由缰的思维发散,手忙脚乱的把那剩下的三枚水晶果子塞入怀里,转过身来,笑道:“没什么,煮面条呢。” 这时,钟少轩人已经走了进来,和孟帅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上下打量了屋子。 孟帅心中漏跳一拍,感觉更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钟少轩收回目光,面上看不出喜怒,道:“你的面条糊了。” 孟帅大叫一声,扑上灶台掀开锅盖,果见一锅肉汤已经煮干,面条黏在锅上,成了糊塌子。 随意的吃了几口面糊糊,加上晚上剩下来的凉馒头,也对付了半饱,孟帅稍作休息,就回到自己小院。 他住的院子本是一座偏院,院子不大,却铺了细沙,堆放石鼓石锁,刀枪摆列,右边还钉着二十根梅花桩,是个五脏俱全的小练武场。 先压腿慢跑,将身体活动开了,孟帅跳上梅花桩,稳稳的打着他那套长命拳。 长命拳是他在世上唯一会打的完整拳法,拳招简单,大开大合,粗糙却完整,打到后来,浑身筋骨也发出咯咯的响声,达到练开筋骨,培养力气的目的。 孟帅很喜欢这种咯咯声,这种声音让他感觉,自己在都市里养成的一身疲惫懒散的气息正从筋骨里一丝丝抽出来,重新焕发了精神。 天然的世界,天然的生活。 洗去铅华,远离喧嚣。 凝滞的热血重新沸腾,但凭一团尚武的精神,勇往直前! 砰—— 最后一拳打出,竟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全身筋骨松开,缓缓收势,孟帅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心中浊气又散出一分。 突然,风声骤起。 孟帅听风辨形,也不回头,屈身一纵,踏上左边梅花桩,再踏右边,几下周折,正好躲过数道风声,正好人也全转过来,双手一合,将最后一道风声合在手中,打开手掌,正是一枚金镖。 就听钟少轩赞道:“不错,听声辨形的本事有些长进。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果然用功了。” 孟帅从梅花桩上跳下来,笑道:“只是有些长进?” 钟少轩一笑,从他领子上捻下一根针来,道:“长进不小。只是这等小暗器,还是没防备。” 孟帅看了一眼,登时脸上变色,那钢针比一般的缝衣针还要粗些,钉在他衣领上,只需要移动一寸,插入喉咙就要了他的命。也可见钟少轩发射暗器手法之准。虽然钢针是夹杂在金镖的风声中被混淆了,越发难以察觉,但在真对敌中可没有分别,今日出手的若不是钟少轩,他必死无疑。 钟少轩道:“三年时间,练眼练耳,听风辨形到这样的地步,已经不错。现在金镖听得见接得住。袖箭能听得见,却接不住。钢针么……” 孟帅摊手道:“那就听天由命吧。” 钟少轩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刚才那根钢针我是用手发的,其实因为钢针太细,杀伤力不足,江湖上一般用机括发的更多,那样风声更急,你即使听不清,十有**也躲得过。”他沉吟了片刻,道:“发甩手箭,打弹子的基本功夫你学全了,现在可以自己选择趁手暗器学习。” 孟帅大感兴趣。他在钟少轩三年如一日的教导下,基础打得很扎实,但始终没有再进一步接触高明的武功。钟少轩的武功来自家传,若无钟老头允许,他也无法私自传授孟帅武功。而钟老头很明显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允许,让孟帅碰他们家的秘传。因此他一方面为孟帅进一步学习打听名师,另一方面在暗器上面多下了功夫,希望孟帅在这等偏门上有自保的本钱。 钟少轩道:“暗器一门,博大精深,常用的飞镖,飞针,飞刀,飞爪,飞蝗石,铁蒺藜,铁橄榄,铁蟾蜍,铁菩提,金钱镖,梅花针,乾坤圈,机括类的吹箭,袖箭,弹弓,背弩,匣子针,雷公钻,喷筒,乃至于当武器使得流星锤,绳镖,软鞭,都可以归在其中。这些暗器大小形状不同,发射手法更是大相径庭。除非专修这个,不然有一两门精通的便好。你选哪一种?” 孟帅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道:“您有没有推荐的?” 钟少轩笑道:“若在几日前问起,我还真只能让你自己选择,今日有别的说法。”从袖中拿出一个皮囊,道:“这个给你。” 孟帅打开,但见里面是一颗颗暗棕色的珠子,每一颗不过拇指头大小,取出一个来,但觉表面光滑柔顺,是金属的质感,但颜色却沉郁,一点光亮都不透,别说金属的光泽,连寻常木头上面的油光都没有。再捻出一颗来,细细摩挲。他手感已经相当准,用手称约一下,觉得比铁质的略重,比铜质的又要轻上几分。 “这是什么,铁蛋?” 钟少轩道:“这是我无意中收来的一套铁莲子,一共是三十六颗。铁莲子没什么稀奇,我主要看重这个。”拿出一本书,道,“跟着铁莲子一起的,是发射暗器的手法。” 孟帅接过,但见薄薄一册书页上,写着《天罡宝术》四个字,忍不住笑道:“口气好大,不是打暗器的么,竟然叫这么拉风的名字。”随手翻了几页,无非手法,只发,运力,身法种种详细解说,翻到最后竟看到两个字“天罡心法”。 他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般不管上乘,中乘还是下乘的武功都只有运力的技巧,配心法的都是极品武功么?难道这个是极品?” 钟少轩道:“如果按照世人有配套心法的就算极品,那就算是极品吧。不过你现在接触心法还太早了,这篇心法写的又艰深,暂时不必理会。我看重的是前面运力的发射手法,很有可取之处。不必配上心法,就是一门上乘的武功。” 孟帅其实对心法更有兴趣,虽然刚才扫了一眼,只觉得如看天书,一个字也不懂,但这更证明这东西真是稀罕,便打算自己慢慢研读,道:“明白了。要怎么练?” 钟少轩道:“首先什么也不必练,先熟悉这些铁莲子。”说着拿出一颗,放在手指根,轻轻一动,铁莲子滚过手指,滑向指尖,接着从食指到中指再到小指,一滑而过,再到手心,手掌翻过,直接滑到手背。铁莲子灵活无比,仿佛受到看不见的线操纵一般。 钟少轩一面任由铁莲子在手中滚动,一面道:“从现在起,你无事的时候就抓着这个在手中把玩,尝试让它在指间转动,能到这样的地步就行了。然后再加一颗,两颗一起转动,不许碰上,然后再加。一直到抓住六颗,同时在手中滚动,灵活自如,互不干涉,那就可以练第一步的功夫了。因为这门功夫起手就是连发六颗,你连抓都抓不住,还怎能学上面的武功?”说着手指一弹,指间的铁莲子一蹦,蹦到孟帅手上。 孟帅接过,放在手里一转,手一斜,铁莲子往前滚,反方向一斜,莲子往后滚,倒也不亦乐乎。 钟少轩敲了他手指一下,道:“谁让你滑梯了?依靠手指的皮肤本身的力量,不是靠姿势……” 说到这里,就听脚步声响起,一个大娘进了院子,叫道:“少爷。”正是在钟家帮佣的李大娘。 钟少轩一怔,道:“这是怎么了?” 李大娘道:“外头熊家的人来报丧。” 钟少轩和孟帅同时一惊,钟少轩忙往外走,边走边问道:“熊家,是老镇长家?” 李大娘道:“是,老船东没了。” 第六章出手 http://..org/ 老船东没了。 这可是瓜陵渡第一件大事。 瓜陵渡本就是因为渡口形成的小镇,最重要的产业,就是渡船和商业。老船东是渡口所有渡船的东家,也是镇子的镇长,虽然现在让位给了儿子,但在居民心中依旧威望极高。 老镇长为人宽厚义气,对镇民颇有恩惠,别的不说,就那个免费的演武学堂,无论船户匠户,只要是镇上居民就能免费入学,就是一件实在的大善事。因此他去世,众人都觉得十分悲痛,船户不说了,为老东家操办守灵是正事,其他人也无不赶着吊唁,份子钱也是尽量丰厚。 钟家是镇上匠户的首领,钟少轩代替父亲出面,组织木匠,银匠,裱糊匠等等工匠为丧事操办,忙的脚不沾地。孟帅虽然年幼,但也不好干看着,跟着去熊家帮衬。 其实熊家是真正的富豪之家,比钟家强远了去,又有自家船户亲信,哪用得他一个小孩子帮衬?不过孟帅好歹也是钟家的孩子,不好慢待,开头几天让他帮一些不打紧的事物,过了头七就给他发了两块素饼子,让他玩去了。 因为钟少轩不在家,孟帅不愿意跟钟老头单独呆在家里,就依旧在熊家打混,往哪个角落里一钻,啃点心歇着。 这时候,他才有心钻研起那个从黑土世界里带出来的果子的功能。 好几日过去了,他并没有变成盆栽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负面的状态,他自己也觉得,那个猜想有点杞人忧天。 那个东西究竟是干吗用的呢? 要说这玩意一点用都没有,那是胡说,孟帅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一些功效。 提神醒脑,增强记忆力。 作用跟脑白金差不多? 是不是滋补,孟帅没感觉,但记忆力增强,他是明显的感觉到了。 孟帅不笨,这是毋庸置疑的——前世他也算半个好学生,用功不比人多,也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出来找了个能吃饭的工作。 但他记忆力并不是一等一的,至少不是出众的。 别说学着小说中的前辈那样过目不忘,就是背几十个英语单词也老吃力了。 但这几天,他在前院看了一眼来宾登记的账簿,虽然只扫了一眼,竟把两页来宾的名字和随礼的份子钱数都记下来了。 两页,也就是十来个人,不算什么。 但孟帅确实只扫了一眼而已。 在根本没有用心记的情况下,能深刻的记忆一堆毫无逻辑关系的数字和汉字,这无疑表明他的记忆力实实在在有提高。 难道那果子能增强记忆力? 好像不错啊…… 等等…… 不错在哪儿?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武者世界! 记忆力再好,有什么用么? 当然,记忆招数有些优势,但照相机一样的记忆力,比不上根骨强劲一分,经脉宽阔一厘! 他现在欠缺的,绝不是脑子。 比起脑子,他比那些没文化武夫强多了,但这不能改变他资质不怎么样的本质。 钟少轩曾经隐晦的评价过:“好好干,凭你的条件,比别人努力十倍,自然会赶上其他人的。” 这就是废柴比较婉转的说法吧? 虽然因为种种缘故,他起步的不比其他人慢,但将来的发展,实在有些堪忧。他是期望这个貌似来头不小的黑土世界从本质上给他带来提高的。 孟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有点贪心不足了。就算只是加记忆力,也是个强大的外挂了,他还有足足三个果子,要把这些都加上,自己的记忆力还不突破天际啊? 天无绝人之路。 凡事往好处想想,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假设出条件也要上。 据孟帅所知,天下如此武风兴盛,无非因为是乱世,军阀混战,烽火连年,人人尚武为求自保。但古人告诉我们,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许哪一天,乱世嘎巴一声,就结束了呢? 到时候,新老大上台,为自身权力计,必须要重文抑武,说不定还要开科选士。到时候自己这个记忆力就用上了。随便瞄上两眼,就是状元之才。到时候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娶下娇妻美妾,置办良田千亩…… 这生活……啧啧…… 他正越想越美,突然心中警兆骤起! 身后风声一起,他身子比意识先动,仰身来了半个铁板桥,就地一滚,躲开了背后袭来的一根棍子。 孟帅就地一滚,弹起身来,兀自惊魂未定。定睛看时,但见一个最多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少年举着大棍,正怒冲冲的瞪着自己。 想必刚刚就是他在偷袭自己。 孟帅又是吃惊,又是气恼,喝道:“你做什么?” 一面质问,一面四面打量周围的情势,一来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敌人,另一面也要看看周围有没有现成的家伙。他武功在同龄人中算好的,但在这种人人练武的世界,也没有出类拔萃,更不足以抵消武器带来的差距,最好也能抄根棍子,那还有的打。 那少年狠狠盯着他,棍子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喝道:“姓钟的,你还敢进熊家的大门?还敢吃我们家的东西,好不要脸!来得好,今日便打死你,给我弟弟报仇。”说着拿起棍子,再抡了过去。 孟帅但觉恶风扑面,打眼看去,但见四周一片空荡荡的,不但没有铁棍之类的现成的东西,连条板凳都没有,心中着急,一面错开脚步,施展梅花桩上练出来的腾挪步法,险险躲过几下,一面怒道:“你是谁啊?你弟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办法,他平时和镇上的孩子交集太少,认识方轻衍是因为这小子的名字很古怪,其他人他有一大半不认得。 那少年一根棍子使得虎虎生风,一棍接一棍,逼得孟帅上蹿下跳,一面喝道:“你不认得我?没心没肺的东西,害死了我弟弟还敢说不认得,我是熊硕,我弟弟熊顺,想起了没有?” 孟帅一怔,脚步一错,差点被撩中,却是依旧奇怪,道:“熊顺是谁?” 那少年熊硕听了,大怒欲狂,喝道:“你找死!”双臂用力,大棍从天而降,孟帅一躲,砸在地上,登时尘土飞扬,地面的青砖被打碎了两块。 孟帅脸上变色,知道这小子真起了杀心,不是顽童打架,自己与他的仇怨,说不定真的不小。但饶是如此,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多半是身子前身欠下的债。 躲过迎面而来的几棍,打叠精神,一路周旋,凭着一身灵巧身法,竟也有惊无险。 只是孟帅手中无兵刃,与这样长大的大棍对战,实在太吃亏,他也不会隔山打牛,倘若不能欺近身去,就落得只挨打不还手的地步。而让他从棍影中近身,凭他那稳固有余,进去不足的长命拳,又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连番躲闪,孟帅心中大骂道:这家都是死人啊,后院有人这么打砸,也没有人出来管管? 躲了几棍,孟帅倒看出些端倪来,那熊硕手中棍棒用的不是一般枪棒路数,劈打挑扎之外,用扫这等技法最多,更有棍棒中没有的“拍”这个动作,似乎他拿的不是一棍细棍,而是一把宽阔的船桨一般。 船桨? 孟帅心头一闪,登时雪亮,喝道:“你是镇长的家人,用的是激浪桨法!” 他喝出这一句,暗骂自己:都忘了镇长也姓熊了。这是他们家的地头,怕是他杀了我都没人管! 一想到此处,孟帅心头一恨,正面对着熊硕,露出几丝凶光。 熊硕手下一停,用大棍指着他道:“很好,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孟帅凶光敛去,尴尬之色浮上来,道:“谁?” 熊硕大怒,喝道:“去死吧。”大棍用足了十分力气,狠狠地扫了过来。 孟帅低头躲过,就地一滚,拉开了距离,心头又惊又怒,暗道:非要打趴下丫的!怎么打?长命拳么?摔跤术么?暗器么? 想到暗器,孟帅心头一亮! 袖口一动,几枚钢珠落入手心,扯开空挡,嗤嗤两声,打出两个弹子。 那一套天罡星斗宝术他虽没练过,但打弹子本是暗器功夫的基本功,早就谙熟于心,打武林高手或许差些,这等乡下顽童却也难防。 啪——啪! 两声脆响!。 只听熊硕惨叫一声,棍子脱手飞出,一手捂着肚子,满地乱滚,惨叫不已。 与此同时,孟帅就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被陡然抽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在一瞬间,孟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在地上,只觉得腰腿无力,站也站不起来。 最初的疲劳期一过,一股酸麻感从右手臂传来,那感觉好像他刚刚用一只手搬动重物,震得臂膀都快废掉了,疲惫的他只想把手砍掉。 孟帅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只在心中暗叫:邪门。 “啊——啊——” 就听熊硕倒在地上,连连惨叫,声音沙哑,近乎哭泣。 孟帅听到这等凄厉叫声,先是慌乱,也不免夹杂一丝奇怪:要知道他打弹子的准头经过苦练,还算可以,但手劲到底不足,弹丸又不是什么锋锐之物,打一下还不如棍子敲一下,能不能破皮还在两说,哪值得这般大呼小叫? 但看熊硕嚎叫不已的模样,又不似是假装,孟帅想起此地还是他熊家,更是心头大乱,强撑着起身,却是艰难之极,摇摇晃晃爬起来,就听有人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但见一个一身白衣,身披重孝的青年蹬蹬蹬迈大步而来,看到院中的情形,先是一怔,然后大步向前抓住熊硕,道:“硕儿,怎么回事?” 熊硕已经说不出话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腰间。那青年看了一眼,转回头瞪着孟帅,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孟帅一怔之间,依稀认得是镇长家的大少爷,未来的镇长,心中慌乱散去,又升起一股不忿,暗道:老子刚才被打得满处乱跑时,怎么不见你出来?等我反败为胜,你倒出来了?问我怎么回事?老子把他打了,你怎么样? 正要冲口而出,却见那青年已经回过头,眉头皱的很厉害,显然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孟帅吸了口气,正要开口—— 这时,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那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扬声道:“钟兄,过来看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有人“嗯。”了一声,一身素服,满脸疲色的钟少轩从廊后走了出来。 孟帅突然心头一松,戒惧的神色陡然放松了下来。 钟少轩一眼看见了他,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过去道:“怎么了?”声音显得略带疲惫。 那青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有高人了。”说着一侧身,把熊硕的身子让了过来。 这时孟帅也看见了那边的情形,但见熊硕已经昏厥过去,腰间看了一个指头大的血洞,鲜血流的满地都是,铁弹深入其中,竟看不见影子。再看他的手,也是手腕上一个血洞,几乎可以看见骨头,鲜血流的看不见皮肤。 这是暗器打的吗? 这是气枪打的吧! 就算孟帅知道是自己出的手,但也觉得不可思议,凭他的手劲,就算爆发了小宇宙,也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何况他又没爆种。 看熊硕那样子,怕是真的有性命之危,那也非他的本意。他还没做好夺人性命的准备,况且是对一个半大的少年。 钟少轩一见之下,很明显有一个想往孟帅这边看的动作,但很快控制住了,除了孟帅,谁也没看出他的倾向。就听他道:“好深厚的功力,好可怕的暗器!熊兄,你我的手劲,能发出这样的暗器吗?” 那青年皱眉道:“再练二十年也难。这至少是一位一流高手,一身劲力怕已经到了金刚境界。哪一位高人到此,与我从弟为难?”说着站起身来,目光四面扫过,审视每一个角落,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看到孟帅身上来。 钟少轩撕下衣襟,裹住熊硕的伤口,抱起他道:“无论怎样,先把他放进房间里去,找大夫给看看。” 那青年嗯了一声,并没有去接过熊硕,显得不算关心,反而一再警惕的看着身后的院子,道:“伤了熊硕不要紧,祖父丧事正紧要,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窥探我家,出手伤人。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几人带着熊硕到了内堂,喊人来上药看护。 因为丧礼,整个熊府乱哄哄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郎中过来给熊硕诊治,用镊子将两枚弹丸取出来,已经被血浸透了。那青年仔细观看,没看出端倪,转而问孟帅,道:“你看见什么可疑人影吗?” 钟少轩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多说,孟帅也不会自找麻烦,立刻道:“什么人影?没看见。”心中开始编造刚才那段经历的细节,务须要编的天衣无缝才好。 那青年心中烦乱,但也没想到孟帅跟这件事有什么牵连,道:“罢了,那位高人不肯现身,你哪能看见?” 孟帅心道:你这么想最好。不过熊硕醒来自然会说明情况。最好你不信他说话,只以为是有高人趁乱出手,不然还有麻烦…… 钟少轩见孟帅呆呆出神,突然喝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掺和什么?还不出去!” 孟帅猛的惊醒,听到钟少轩口气严厉,知道他的意思,道:“那我……” 钟少轩声音平平道:“出去,回家去。” 孟帅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熊硕,不知是什么滋味,转头离开,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却不知道该问谁。 还没出门,就见一个家丁满头是汗跑了进来,对那青年大叫道:“大……大少爷,郭家表少爷和表姑娘回来吊唁。” 那青年噌的一声站起,脸上尽是喜色,道:“哦?郭家表弟和表妹来了?快请父亲,开大门出迎。” 第七章郭家 http://..org/ 整个熊府一下子动了起来,家人们奔走忙碌,收拾东西,虽然繁忙,但在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喜色,与白茫茫的丧事气氛殊不相称。 钟少轩对孟帅道:“他们府里有大事,一时顾不上其他,你先回去。” 孟帅随着人流一路挤,挤出了正门。 但见正门外,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大部分是家丁小厮,在门口束手站立,外面一圈却是看热闹的镇民。 大门前停着一队马车,前面有两个大汉开道,中央一头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锦衣青年,长得浓眉大眼,年纪不大,神态却已隐隐有了几分威武。 孟帅本想回去,但看到热闹,不能免俗的起了围观之心,随手拉过一个小厮,道:“问一下,那是谁呀?” 那小厮不认得他,只道是看热闹的顽童,也有炫耀之心,乐滋滋的道:“那是咱们郭家三少爷,郭家,知道不,郭家堡那个郭家。” 孟帅“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模模糊糊有个印象。 瓜陵渡这是个小镇,负郭的城镇叫做沙陀口,乃是凉州第一大边塞,也是凉州武林一大中心。在沙陀口,武林的势力盘根错节,也有顶级的,具有控制力的大势力,一个是专做口内口外的商路生意的沙陀帮,另一个就要数本地的第一大豪强郭家堡的金刀郭家。 金刀郭家有财有势,武功在凉州也是大大有名,豪强氏族,名副其实。相比之下,熊家这个渡口的大船东,对他们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孟帅奇道:“老船东的后事,郭家会专门派人来吊唁么?” 那小厮道:“那当然,当年咱们家姑奶奶,可是郭老爷的夫人。”当下滔滔不绝,将郭熊两家的渊源说了一个大概。 原来郭家堡堡主郭亮生和老船东本是同龄人,但原配死了之后,却娶了老船东的小女儿熊氏为续弦。青春少女嫁给半大老头子,当然是委屈的,但从两家的地位上来讲,却是熊家高攀。 那熊氏夫人进了郭家堡,也生下了一男一女,就是今天来的三少爷郭宝蒲和三小姐郭宝茶,但很快就一病不起,十多年前就死了,两家就断了往来,连熊家的外甥和外甥女,也多年不登门。但熊家的人提起来,还是以这门亲戚为荣。 孟帅听了,目光往那郭宝蒲身上一转,但见他身穿蓝色锦衣,腰间挂着荷包玉佩,虽然衣服颜色也算素净,但往亲姥爷家吊唁,不穿一点孝,还穿丝绸衣服,岂不无礼?至于那马车里的郭宝茶,或许是大家闺秀,不愿意抛头露面,始终也没下马车。 就见熊家的老爷、现任的镇长带着长子也就是刚才孟帅看到的那青年出迎。虽然在孝中,不能满面春风,但看得出来也很高兴。 那郭宝蒲只等到熊老爷到了马前,这才下马,也没行礼,神色冷淡的寒暄几句。反倒是熊老爷说话亲热,险些勾肩搭背,全没有长辈的样子。刚说了两句,就听人群里传出一声惊呼。 就听噌的一声,马车帘子一动,一只花狸子窜了出来,立刻就没入了人群当中。马车帘子一掀,一个素衣身影扑了出来,叫道:“阿奴,你别跑!” 孟帅站在角落,本是毫不相干,却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猛的扑了上来,他下意识的一伸手,已经抓了一个毛茸茸的大物事在怀。那毛东西不住扭动,孟帅稍一不注意,给挠了一下,登时脸上给挠了三道血痕。 孟帅大怒,伸手死死卡住那毛东西,正要往外扔,就见一个少女赶到面前,伸手往孟帅面上抓来,一面喝道:“阿奴,快回来。” 孟帅被她惊得一松手,手中花猫已经“嗷”的一声,钻入那少女怀抱,那少女笑眯眯的抱着花猫,道:“太好了。” 孟帅抬起头,和那少女照了个面。 不知是不是孟帅的心理作用,那少女给她第一个感觉是——猫一样的女人。 那慵懒的神态,如同细线一样的眼睛和微微卷曲的头发,无不令人想起了狸猫,那少女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却透着一股成年女子才有的风韵。 除此之外,她也说不上好看,最多中人以上。 这少女就是郭宝茶? 那少女也不跟人说话,抱着花狸子一路自言自语,道:“猫儿,阿奴,你跑什么呢?跑也跑不出我的手心啊。”转眼间已经回到了马车,一闪身又坐回去。 场面很是尴尬。 刚刚闹的这一出,虽然只是个小插曲,在平时也就是哈哈一笑的事情,但现在不是平时。 熊府在办丧事,郭家兄妹是来给亲外祖父吊唁的。 这是来吊唁的么? 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亏了孟帅把那花狸子截住,倘若给它一路闯入灵堂,看郭宝茶的架子,是不是也要闯入灵堂,玩一出真正的“躲猫猫”? 倘真如此,熊老镇长的丧礼也成了笑谈了。 在场的人无不神色尴尬,除了郭家兄妹。 郭宝蒲神色自若,对妹妹做的事情全都视而不见,只道:“舅父,今天晚上我要办酒席。” 熊大老爷愕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啊?哦哦,当然,晚间我自然要备下酒宴,给三少爷和三姑娘接风洗尘。” 郭宝蒲摇头道:“不劳舅父张罗。本来就是我请客,这里最大的酒楼是哪里?” 熊大老爷尴尬道:“这个,镇子太小,只有两家酒家,卖些村醪,说不上酒楼。” 郭宝蒲面上嫌弃神色一闪而逝,道:“那就借舅舅家一间厅堂。本地三老四少,乡绅富户,我要全部请到。舅父帮我安排吧。我累了,要睡一会儿。”说着当先大踏步走入门。后面马车随从纷纷跟进。 人群渐散,孟帅在旁边脸色抽了抽,心道:这场甥舅会真是扯淡。 既然是宴请本地富户,钟家怎么说也是本地匠户的首领,自然在邀请之列。钟家老头根本不会出席这等应酬,自然是钟少轩前去。 等到定更时分,钟少轩从酒宴回来时,孟帅已经打了两趟拳脚。 钟少轩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回家先灌了两碗热汤漱口,坐在孟帅的小院看他练功。等到练功间歇,才问道:“二弟,你有没有兴趣去郭家堡学艺?” 孟帅脱口问道:“啥?” 钟少轩道:“郭家堡。今天郭宝蒲在酒席宴上提到,要在镇上收几个有资质的孩子,带回郭家堡学艺。郭家虽比不上雪漠王名震武林,但一来富贵,资源众多,二来他们家家传的伏虎神拳和开山刀法,还是挺可观的。” 孟帅摇头道:“不想去。郭家兄妹看起来缺少家教,他们家家风定然不正。” 钟少轩欣然道:“你既然看清这一点,看来懂事许多。其实我也看他们家不好,不是能踏踏实实学本事的地方。不过对于镇上的孩子来说,也是个机会,希望能有两个家境不好但资质不错的孩子凭这个机会改变命运。”他停了停,正色道:“刚才那番家风不正的话不许往外说,不然倒显得咱们家没家教。” 孟帅笑嘻嘻道:“知道知道,我是那嚼舌根的人么?”突然心中一动,道:“这么说那郭宝蒲来这里,本是来收拢势力的,吊唁只是借口?” 钟少轩点头道:“就是这样。听说郭家的几个少爷已经开始自立门户,都需要门人帮手。郭宝蒲这一趟就是看看咱们这里有没有合适得孩子,将来用得上。” 孟帅鄙视道:“那也不至于在大门口就嚷嚷啊。吃相真难看。” 钟少轩道:“郭家的作风就是这样,若非同等家门,礼数什么的哪里放在心上?豪强家门,多半如此,别说是寻常武林门户,就是那些军阀藩镇,行事又何尝不……好了,不提郭家的事了。说着熊家的事吧。”他神色凝重,道:“把你那套铁莲子拿出来我看看。” “啪——” 一声脆响。铁莲子精准的没入砂袋中,只留下一个小孔。袋中的沙子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孟帅在旁边看着,赞道:“好指力!” 钟少轩站在场中,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他刚刚用食指弹出了一个铁莲子,直接穿透了牛皮沙袋。 “不,不对。”钟少轩摇了摇头,道,“我的劲力没那么大。就算全力出手,也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效果。是这铁莲子的问题。”他拿出一枚铁莲子,对着月光照了照,过了一会儿,道:“二弟,你也过来看看。” 孟帅走过去,接过一枚铁莲子,学着钟少轩对月亮照了许久,但见黑黝黝铁疙瘩,没什么特异,道:“什么?” 钟少轩道:“你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吗?” 孟帅道:“没看出来,您看出来了?” 钟少轩道:“我也没看出来。” 孟帅一口气一泄,道:“那没得玩了。” 钟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看见是正常的,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没有这个天赋。” 孟帅心道:都没天赋,那你还笑什么?很光彩么?问道:“哪个天赋?” 钟少轩道:“那是独立于武者之外的一群特殊的人,叫做封印师。那是一群……很神奇的人。”他掂了掂铁莲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感慨和激动,道:“没想到我居然随便一弄,就弄到了一套封印过的兵刃。” 孟帅心道:有没有搞错,这职业听起来略玄幻吧?问道:“什么叫封印师?” 钟少轩道:“我也不大懂,只知道他们是一群超于众人之上的人。他们可以制造有神奇力量的兵刃和器物,也有能力对天地生成的奇物进行改造,还有自己独立强大的武功——或者说不是武功,是特殊能力。总之就是隐藏在迷雾中的人,红尘中极其罕见。一万个人里面也未必找得出一个来。” 他举起手中的铁莲子,道:“这个就是封印武器。你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铁莲子离手之后,不但往前飞,自身还在陀螺一样的旋转。” 孟帅道:“一边往前飞,一边自转?这是因为特殊的发射手法吧?” 钟少轩道:“有的特殊发射手法,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但是刚刚我并没有用,你在熊家更没有用。这个是封印附带的特殊效果,直接抽取你的内力推动。因为它在飞速的自转,因此打中物体之后,就会跟钻子一样往里钻,一打就是一个血洞,为了增大了何止十倍?这一套铁莲子拿出去卖,至少值万两白银。” 孟帅吓了一跳,道:“那是多少钱?” 钟少轩道:“就是你下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他将二十四颗铁莲子收集好,一起装入孟帅怀中,告诫道:“这个东西一定收好,不要拿出来用。一是你用不好,这东西吸内力太厉害,既伤人又伤己,若不练成天罡宝术,切不可随意发出。二是这东西太珍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要懂得。” 孟帅道:“我懂。”心中更是感激钟少轩——这东西谁都知道是宝物,钟少轩怎能不知?这般毫不犹豫的留给兄弟,实在难得。 钟少轩道:“今日之事也真是冒险,若对付的不是熊硕,而是个武艺精熟的大人,只要躲过去,你伤人不成,还要暴露好东西。”他迟疑了下,道,“你和那孩子怎么打起来了?可是小孩子口角?” 孟帅气呼呼道:“我也觉得奇怪,他先对我喊打喊杀的。真是熊孩子。哈哈,他正好姓熊,姓的再对也没有了。”说着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说了,道,“熊顺是谁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少轩道:“原来如此,是他太偏激了。熊顺你果然不记得了?那天大地动时,你在屋子里,他进去找你,一起被埋起来了。你和水老活了,他却没了。熊硕想必是心伤兄弟之死,不知道怪谁,因此把事情怪在你头上。” 孟帅想了半天,才想起可能是自己穿越来的那天的事。 本来还以为前身造了什么孽,没想到就是那熊硕找茬。 自己好容易从废墟里爬出来,前身更是早死了,没招谁没惹谁,这样都被人怪罪,只能说祸从天上来。 钟少轩叮嘱道:“这两日别往熊府去,一来熊硕这几日都住在那里,二来郭家堡的选拔大会要在那里举行,你既然不打算去,就别往前凑活。” 第八章解散 http://..org/ 第二日,盛大的郭家堡收徒选拔就在熊府举行。 饶是孟帅心中有准备,但还是低估了郭家堡的影响力,这收人的风声一放出来,瓜陵渡整个动了起来。一共不过几百户人家的小镇,竟造出了人山人海的效果。 只是同是在熊府,一边是吊唁灵堂,苍白肃穆,一边是收徒摆酒,热闹红火。这等反差有些滑稽,再加上吊唁的人还没报名的零头多,就更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了 “听说附近村镇的孩子也来了。没想到郭家的门人这么受欢迎。”孟帅站在大门口,忍不住道,“不过我听说并没有言明是收‘徒弟’。我倒觉得更像是收伴当,陪着少爷做打手,捧着少爷做帮闲,跟家丁比也不差多少。这样也有吸引力?” 方轻衍在旁边冷笑道:“就算是当家丁又如何?这世道早就大乱,到处都在打仗,当豪门家奴比当贫民百姓还安全舒服些,何况还有武功传授。就算只是粗浅武功,也是常人无法接触到的。别的村镇,可没有大船东这么慷慨的乡绅办‘演武学堂’。你自小衣食无忧,又学家传武功,投胎的命也算十个里面才有一个的运气,好好收着你的福气罢。你又哪里知道外面的生计?” 孟帅看了一眼傲气写在眉头上的方轻衍,道:“怎么,我不知道,你反而知道民间疾苦了?” 方轻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郭家是凉州四大豪强之一,在沙陀口又称‘百里郭侯’。嘿嘿,百里也称侯,跟猴子称大王有什么分别?要是在当初,这样的门第,也配……”他突然转头道,“这大小也是个机会,你怎么不去?让你们家去说说,凭你家里的条件,别说什么伴当,直接跟熊家的子弟一样当入门弟子也不难吧?” 孟帅不便在当面说郭家的坏话,咳嗽了一声,道:“我资质不成,去也白去。” 这也是一个理由,反正他的资质也就是马马虎虎,至少他前身那个钟二是颇为自卑的,如果换成他前身在这里,估计也不会去,理由就是他说的这个。 他又问道:“你呢?为什么不试试?” 这个镇子里的适龄孩童,无论男女,不参加测试的,也只有他和方轻衍两个人了。 方轻衍道:“你知道他们测试资质用的是什么方法?” 孟帅根本不知道,信口胡扯道:“不是拿一个大水晶球,把手放在上面,看发什么光么?” 方轻衍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玩意?”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那你说是什么?” 方轻衍道:“是摸骨。用一双手到处摸你身上的根骨品质——我何人也?岂能让这些蠢物来摸我的骨头?要检测我的资质,他们还不配。”说着转身扬长而去。 孟帅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响,自语道:“他是比我能装逼。这么拽的话我就说不出来。” 这场收人大会一直举办了七日,一直熬到了老船东三七。郭家带走了包括熊家子弟在内的十二个孩子,走的风风光光,压根忘了第二日老船东出殡。 因为这件大事太热闹,老船东出殡都显得寒酸了,连葬礼那日宾客来的都少了。送殡时,镇长一脸阴沉,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气的。 就算是再想巴结郭家,被闹了这么多天,也该生了一肚子气了,就是不知道他要把气撒在哪儿。 答案很快揭晓。 第二天孟帅去演武学堂上学时,发现学堂大门紧闭,围了一圈孩子,还有几个镇民混在其中,吵闹声震耳欲聋。 靠近边去,就听一个镇民放开了嗓门叫道:“这是怎么说,好好的就不给学上了,镇长出来说话!当年老船东在的时候办的学堂,现在说不办就不办了,凭什么?” 门口站着两个大汉,正抱着膀子叫道:“去去去,啰嗦什么?这是熊家办的学堂,自然是熊家说了算。关门就是关门。你有能耐自己办去,爱上多久就上多久。” 门口吵嚷声一声高过一声,孟帅听得头疼,但也听出大概——这演武学堂,今天是到头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要说悲伤,也不至于,留恋,更不可能。他每天来这里就为了睡觉,不能睡了回家睡也没什么。同学更是一个人是都不熟悉,再说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不能同窗还永别了不成? 嗯,对了,还有水老。 他老人家会被赶出去吧? 其实孟帅跟这个糊里糊涂的老头师生情谊只是平平,但多少有些同情。只是他也只能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情,要他做得更多,比如代替郭家挽留水老,或者花钱雇用水老,他没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好歹去送一程吧?送点盘缠,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孟帅拍了拍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正想是不是借点钱去,就听有人叫道:“大少爷来了!” 就见人群分开,熊家大少缓步而来,脸色冰冷,望着人群,道:“你们回去吧。就算再闹学堂也不可能开了。镇长已经把这笔钱勾销了。房子要收回做仓库了。” 围观的孩童有人叫道:“凭什么?” 那大少爷道:“凭什么?嗯,就凭这学堂是我们家开的,从没要过别人一个铜板。你们有免费的学上,那是运气,没有,那是本分。有什么不满意的?谁惯的你们?别老想着占便宜,回去干点活计,赚了钱把儿子送去沙陀口的武馆才是正经。”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有人道:“当年老船东在时……” 那大少爷提高了声音叫道:“还敢再提老船东?他老人家生待你们不薄,你们怎么回报呢?外人一招你们,你们上赶着攀高枝,不要钱的去了,可还记得我爷爷停在旁边?就算把你们培养成人,也没有一文钱回报。学了一身武艺,只想着自己光宗耀祖,还记得谁教你们武功?像这样的无底洞,谁爱填谁填,我们熊家不干了。”说着转身走了。 留下一群孩童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谁先“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孩子们哭成一片。 一片悲情之中,就听有人道:“不过一个破学堂,散了就散了,值得一哭么?依我说,学些三脚猫功夫,出来混江湖死得更早,还不如本分些,至少还有命在。与其将来误人子弟,早早散了也好。” 孟帅一听就知道谁说的,回过头,果见方轻衍站在那里,脸上还是特有的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气。忙伸手把他拖开到没人的地方,道:“我说咱别拉仇恨行么?那么多有气没地放的孩子,你上去躺枪,一人一口吐沫都淹死你了。” 方轻衍不在意的哼了一声,突然道:“要是这样,你站在哪一边?” 孟帅道:“我可以帮你收尸,还能照顾你娘,够意思吧。” 方轻衍呸了一声,道:“滚一边去。我回去了。” 孟帅突然想起一事,道:“你有钱没有,借我点。” 方轻衍掏了掏衣兜,一共找出两串并十来文钱,道:“够不够。不够我回家拿点去。” 孟帅接过,道:“够了,回头我还你。我看水老要走,师生一场,总要送点盘费。” 方轻衍道:“若是这样,你要快点了。我刚刚看见那老儿抱着他那盆盆景,已经走出去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渡口了。” 孟帅一拍腿,就要往外走,方轻衍叫住他,道:“你要这么去,要小心点姓熊的那小子……好像叫熊硕吧?” 孟帅奇道:“他不是去郭家堡当记名弟子了么?怎么,他还要半路截杀我不成?” 这小子简直无理取闹,惹上这么个家伙,真是前世不修。不过孟帅也不是好惹的,再纠缠不休,就别怪他不客气。 方轻衍道:“不是对你,是对水老头。我听说他恨那个水老头害死他弟弟,纠结了几个混小子,要凿了那老儿的船。许是我多心了,难道他果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妈蛋! 孟帅一路狂奔向镇口,越想越气,那熊硕越来越抽风了,自己弟弟死了,就能随便拉人陪葬?孟帅也好,水老也好,想弄谁就弄谁,无法无天也够了吧? 有孟帅在,就不允许他胡来! 跑了一阵,他心中有些冷静,熊硕一人,武艺就不错,再纠集几个混小子,自己未必打得过…… 是了! 孟帅心中有了定计,像这等顽童打斗,谁武艺高还在其次,关键是谁的气势高。就犹如街边上偶发的吵架,犀利的言辞不如猛虎下山的气势,要把对方镇的不敢动手才是最高。自己要胜利,就要从一开头把他们气势踩下去,拿个硬家伙,带点杀气,叫他们不战自溃! 孟帅拐进了一家铁匠铺,镇上的匠户都是钟家的租客,都和他相熟。这个铁匠他也认得,当下叫道:“李大叔,你前几天耍把式那把竹枪呢?” 李大叔认得他,笑道:“就在墙角,你要……” 就见孟帅抄起竹枪,抖了个枪花,大声吼道:“杀!”一溜烟出门去。 李大叔唬了一跳,看着他的背影,心有余悸道:“这是干什么呀这孩子。” 第九章渡口 http://..org/ 河水渡口。 滔滔黄水泛着白浪,奔腾着向东流去。巨大的水声冲刷着郊外的寂静,轰鸣声震动耳鼓。 时至中午,太阳凌空高悬,酷热阵阵从地表翻上。渡口的棚子中,只有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独自坐在板凳上,茫然看着滔滔水流,一双没有焦距的浑浊老眼,似乎在追忆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发呆。 他看起来是个旅人,但是行囊扁扁的,显出囊中羞涩,身上浆洗的已经发白的旧衣服,也表明了老人的落拓。唯一奇特的是,他身旁放着一盆花草,绿油油的肥厚叶子,带着勃勃的生机。 “船来了。” 随着一声高呼,黄水分开一道白浪,一叶小船靠近了渡口,船家高声叫道:“客人上船了。” 这个时间点,客人只有一个,显然,他招呼的就是那个人。 老者咕哝一声,提起行囊走到船边,走上了横板…… “等等!” 一个声音突然爆发,“不要上船!” 脚步声响起,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提着一条竹枪跑了过来,高声叫道:“老师,这边。” 老者转过头,仔细看了看男孩的脸,好像才反应过来,道:“小二啊。”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是我。老师,我还有话跟你说,你先下来。“ 水老哦了一声,无可无不可,便转回身,要走下船来。 那船家突然一伸手,拉住水老的衣袖,道:“慢来,这位老伯,我马上开船了,你难道不坐了?” 水老指了指孟帅,道:“我的学生叫我有事。” 那船家更进一步,拦在他身前,道:“你这一下去,我就走了。我要一走,一整天都不会有船来,等着在荒郊野岭过夜吧。你可想好了?” 水老一怔,孟帅已经大步走上前,道:“你一边儿去。我们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船家冷笑道:“你才一边儿去。我好好的生意,叫你给打搅了。坏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懂不懂?”说着一伸手,死死抓住水老,道:“老伯,还不跟我上船?” 孟帅眉毛倒竖,道:“给我撒手!”长枪一抖,狠狠地往那人手背上敲去。 那船家一惊,连忙缩手,又听风声变动,一根棒影直朝面门而来,不由叫了声“啊哟!”,头脑一缩,只觉眼前一亮,头顶的斗笠已经被挑飞。 孟帅一招得手,拉着水老倒退几步,回到岸上,回头看去,见那船家斗笠下面露出一张年轻面孔,虽然长得与成年人差不多高矮,但面相也就十几岁年纪。 孟帅大笑道:“好个年纪轻轻的船家,这条河上的摆渡人我都熟悉,什么时候有你这位英雄少年?敢不敢报上你的船号,家门?还有你的船——”孟帅用竹枪点指,道,“还有你这船。河水浪大,十人以下的小船不许用来摆渡,这是老船东在时就留下的规矩,凭你也配违逆?你装相也装不好么?” 他踏前一步,咄咄逼人的气势把船家镇的后退一步,冷笑道:“是熊硕没告诉你么?他差使不动镇上的船家,就找你来充数,又不肯告诉你关键。他把大家都当傻瓜,你就是最傻的那个。你是他哪门子的亲戚,为什么要替他作恶?” 他运足了力气,大喝道: “还有谁,一起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从凉棚里闪出三五个半大小子,大多穿上了紧身水靠,走出来不知所措。 孟帅用余光一扫,心中略感放松,第一是里面没有熊硕在——想也是,腰间被开了个血洞,哪有那么容易痊愈?而是都是些半大小子,并无膀大腰圆的壮汉在内,他心里一有底气,面上加倍凶神恶煞,道:“很好,竟然来了不少人。“ 那船家挣扎起来,叫道:“这小子碍事,并肩子上啊。“ 孟帅心道:来了。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输气势,不然前功尽弃! 用足全身力气,一团内力从丹田运上,热乎乎的堵在胸口,暴喝道: “来呀!” 这一声震得人耳鼓发麻,孟帅趁他们愣神的功夫,蹬蹬蹬冲刺几步,竹枪横扫,砰地一声,把那船家打飞了出去,一脚踩在船头,一腿微躬,身子前倾,如猛虎下山一般,沉着脸吼道:“有种的给我上!” 只听一声“妈呀!”惨叫,剩下几个水鬼掉头就跑,没了命的飞奔。 孟帅站在船头,突然觉得威风八面,仰天长笑。 笑了好久,就听背后有爬起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见是那船家,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尘土,哆嗦着嘴唇,好像要哭出来似的,指着孟帅,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孟帅道:“去告诉熊硕,要单挑就和我单挑,要群殴就约时间地点,两边人横刀亮马的群殴,要带家长就带家长,要带兄弟就带兄弟。只是别玩阴的暗的,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 那船家哆嗦了几下,倒退着跑了。 转回头来,孟帅长出一口气,感觉一阵疲劳,刚才他可是一直绷着劲儿,想象着电影英雄灵魂附体,才做出种种气势,刚才若有人瞧破他的虚张声势,一拥而上,他是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这样的把戏偶尔玩一玩还罢了,总是这样不行啊。 还是要增强自家实力,才能真正获得底气。 转过头,见水老兀自呆呆出神,他叹了口气,道:“老师,我来送您一程吧。” 因为孟帅也不会划船,两人过不了河,就沿着河岸往沙陀口的方向走。一路无话。 虽然师生关系有几年,但水老总是呆呆的,那功夫又是令人昏睡,两人并没多说过什么话。 一路行来,水老呆呆出神,孟帅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一走两个时辰。 眼见日已黄昏,孟帅看前面官道上出现一小店,道:“咱们在这个店里歇歇脚吧?” 水老茫然点头,孟帅便拉着他进店。 说是小店,因为临近官道,常常要歇马留人,店面并不算小,而且还算干净。两人坐了角落的桌子,叫了馒头和菜蔬。 就着馒头吃了几口,孟帅道:“老师,接下来你要往哪里去?继续谋馆当教师爷么?” 以水老的水平,不大可能找到演武学堂这么便宜的长期饭票了。 水老果然茫然,孟帅再问:“您家里还有什么人么?或者是还有什么亲戚在?要不然您先去投奔?” 水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声音高了八度,叫道:“拿酒来。” 孟帅愕然,就见水老直接大叫道:“小二,上酒,先来一斤烧酒。” 店伙计跑过来,见是老头带着小孩儿要酒,先吃了一惊,转瞬便取出一坛来,烫好了酒,端来道:“您用。” 孟帅算计了一下,自己那点钱也就买几斤酒的,怎么着,这是不过了么? 正想着怎么退回去半斤,就见水老从衣襟下面掏出一块银锭,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道:“再加一只烧鸡,二斤酱肉,炖一条鲤鱼。” 孟帅给震傻了,就跟看见乞丐去银行交房贷一样,吃吃道:“我说……那个……” 水老也不多说,将烧酒倒了一满碗,仰头咕嘟咕嘟喝尽,喝完之后,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润,将酒碗往桌上一放,道:“我以前……一定是个大人物。” 第九章回忆 http://..org/ 孟帅愕然看着他,水老已经再次给自己满上一碗,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头脑中全是空白。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梦到之前的事……” 孟帅屏住呼吸,道:“您梦见什么事了?” 水老抬起头,似乎在努力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水……全是水。” 孟帅“啊?”了一声,水老道:“我梦里总能看见一大片水,深蓝色的,看不到边际,比大漠还要广袤。水上泛着巨大的波浪。你相信么,河水的波涛跟它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孟帅道:“那是大海吧。”心道:大海有什稀奇?说的跟谁都没见过似的。 眼见水老又到了一满碗,孟帅怕他喝出事来,连忙夺下,用自己的酒杯倒了一杯,道:“这个——用这个喝就好。” 水老接过一口饮尽,突然咳嗽起来,脸色潮红,伏在桌上,咳个不住。 孟帅拍了拍他,道:“您着什么急呢?有什么事不能从头说?” 水老缓缓停住了咳嗽,伏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儿,不再灌酒,吃了一口菜蔬,道:“从头说?好,那就从头说。我的从头……也就是六年前的时间。” 孟帅算了算时间,也就是水老来学堂教学前一点时间,道:“那时的事情您记得?” 水老道:“说记得,也算记得。那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片荒漠里,头顶是暴晒的阳光,周围是热腾腾的沙子。我周围只有现在一个包袱,穿的和今日一样,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孟帅心道:说不定你是个真身穿,丧失了记忆的那种,保不准咱们还是老乡。一会儿跟你对个“天王盖地虎”,不知道你怎么答对。道:“您随身带了什么东西?有什么线索?” 水老道:“东西么?我带着包袱,里面放着一大包金银。除此之外,就是这盆草叶。”他一手拍了拍放在桌上的盆景,将包袱打开,但见金灿灿,白花花,光芒闪烁,都是金银锭。 霎时间,光华大放,数道目光射了过来,充满了侵略性。 孟帅吓得忙遮掩住,道:“擦,这东西哪能往外露?”望了望四周,傻笑了两声,等众人各怀心事的转过头去不看这边,才稍微定神。收住笑容,突然疑惑道:“既然如此,这包袱该有多重啊?” 伸手一提,但觉得入手沉重,一只胳膊竟险些提不起来,只觉得大吃一惊。要知道他这一手也是能提起近百斤石锁的,这金银可是实打实的压手。 这一下他更加吃惊,水老一路提着包袱,看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他还以为提的是换洗衣服,没想到竟是这般沉重的金银,他的劲力该有多大? 水老道:“奇怪么?我也觉得奇怪,不仅如此,我醒来之后,就茫无目的的在大漠上走,一连走了一日一夜,头顶烈日,脚踏黄沙。我也不渴,我也不饿,更不劳累。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样似乎并不正常。” 孟帅叹为观止,道:“这应该是武功练到极高的水平的表现吧,您拿着金银,又如此了得……”突然心中一动,暗道:难道他是个日走万里,夜盗千家的独行大盗?刚刚在大漠深处做了一件巨案,凯旋而归,突发恶疾失忆,身上的金银都是贼赃? 虽然这么想,孟帅也没什么表现,只静静听水老道:“后来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从口外做生意的骆驼队,一路跟着回到中原。路过瓜陵渡的时候,就在学堂里找到了安身之处。” 孟帅道:“既然您衣食不愁,坚持在这里教学是什么原因呢?一时起意么?” 水老道:“你们老船东留我的。他见到我,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吧,硬要留我,还说管我一日三餐。我见他热情,便留下来了。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可教的,脑子里只有这短短一句话,便拿出来教你们。我也知道学生没耐心听,却不想还有你这个异数。我本来也以为你为了偷懒,但没想到看你一日日强壮,显然也在家中刻苦练习武功。你既然肯勤练武功,却还肯陪着我这老儿,一是你心地善良,二来,怕也是我们师生有缘分吧。” 孟帅“哈哈”几声,心中暗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外面糊涂,心里明白。可惜和你有缘分那个是我的前身,他陪你五年,我才陪你几个月,显然他的缘分比我大十倍。” 水老望着他,神色很是柔和,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今日却见了真颜色。没想到你这孩子机智和勇气都不缺乏,虽然资质差一些……” 说到这里,孟帅面皮一动,暗道:你连我资质差都看出来了,懂的实在是不少,就算是我兄长,也是根据我的学武进度推测我的资质,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还是大师的眼力吧?你到底忘了什么了? 水老接着道:“资质凭天定,修行在个人。这句话是最正确不过的。以你这样的性情和日夜不辍练功的毅力,是一定会成大器的。我很早就想,若是有一日我恢复了记忆,便收你为徒,全了这场师徒缘分。可是上天一直不予我这机会。” 微微摇头,水老长叹道:“我想留住一日师徒缘分,因此每天问你明天还来不来。若是你明天还来,我便多一日恢复记忆的时间。但今日我便要远走,看来你我缘分到此为止,终究没有名正言顺的师徒之缘。”说着再次饮了一杯酒,道,“世上的事本是如此,哪能事事尽如人意?今日喝一杯酒,咱们就分别吧。”将面前的酒杯倒满,退给孟帅。 孟帅结果酒水,一饮而尽。酒浆辛辣,顺着喉咙留下,勾起了一丝前世的记忆。看着水老心道:虽然以前的印象全是错的,不过说到底我们也差不多。你想找过去,却始终无力,我对过去了如指掌,却再也回不去了。如此咱们也算有缘。不过既然你要钱有钱,要力又力,我又何必担心?至于记忆这等事,那是着急不得…… 记忆? 某个想法突然划过脑海,孟帅猛地站起来。 周围人再次被声响惊动,纷纷看来,孟帅尴尬一笑,缓缓坐下,埋着头躲了一会儿,才从衣袋中缓缓掏出一枚水晶果子。 这就是黑土世界留给自己的纪念,他个人觉得,好像是滋补记忆的好东西。 不过,这也是他凭借自身情况的推断出来,是否可靠,还在两可。 就算是真的,能对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用么? 虽然一直把这水晶果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尤其是这是用自己旧身体换来的,不但珍贵,而且用一点少一点,但孟帅还是在这等气氛之中,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就算是结个善缘吧。 他缓缓的将手从桌子底下靠近水老,这个距离应该能让点数的使用对象从自己转移到对方身上,如果这个果子只能对自己使用,那就没有办法了。 咔的一声,果子碎裂。 一道光芒从果子中间飞出,准确的落入水老身上。 水老染上了醉雾的双眼亮了一下,然后再次闭上。 孟帅等了一会儿,推了推水老,道:“老师,您现在想起什么来了么?” 水老睁开眼睛,孟帅一下子失望了,那还是一双充满迷茫的眼睛。 果然水老已经以迷惑不解的口吻道:“想起了什么?” 没用! 陪着水老又喝了一杯,孟帅心底说不失望是假的,想了想,下定决心: 再试一次! 他就冲动了,再出来了一枚。 啪——又是一道细微的光芒。 水老目光又是一闪,但迷茫的神色再次如涨潮一般泛了上来,很快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他颤抖的手再次抓向酒杯,又是一杯饮尽。 孟帅又是担忧,又是失望,止住水老道:“别再喝了,身体受不了。” 眼见日已西沉,夜色降临,现在肯定赶不了路了,别说水老,自己也回不去家了,便叫过店小二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住宿?开一个房间,我们要歇息。”想了想,又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牲口?明天早上雇一辆车来,我们这位老爷子要赶路。”反正水老有钱,有钱就应该享受好一点的条件。 店小二答应去了,水老已经喝得趴在桌子上。 孟帅看着他,心中也是犹豫,他还有一个水晶果。 最后一个。 要不要一起用了? 犹豫了好久,他还是没法拿出去,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果子,也是他躯体留下的最后一点资产,不管有用没用,他还是想留给自己。 看来缘分只有到此为止了吧。 第十章夜战 http://..org/ 夜晚,店房。 因为只是官道上一般的客店,店房窄小,也谈不上整齐干净,不过是给路过的人歇脚的地方,往往一个大通铺上就住了十来个人,拥挤不堪。因为孟帅多花了银钱,包下一间房子,一张土炕两个人睡,倒还宽敞。 孟帅前世衣食无忧,这一世过得也还算安稳,睡不惯这仅仅铺着稻草,连铺盖也没有,还有臭虫跳蚤袭扰的硬土炕,睁着眼睛过了半夜,听到水老都睡着了,兀自没有睡意。 正在这时,只听得窗外“布谷布谷”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轻,响了几声就消失在夜空中了。 布谷鸟叫? 别逗了,这分明是人声。 大概是什么人无聊学鸟叫…… 不对! 孟帅头脑中闪过的都是当年看过电视剧的画面,立刻警觉,扶着墙壁,慢慢的起身,。 人学鸟叫,必然是接头,或者投石问路。可能是什么奸细在传递情报,或许……也可能是强盗! 想到“强盗”,他心都漏跳了一拍。 要是在他那个时代,这个念头够的上妄想症的标准。作为安善良民,他哪见过这个? 但是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都市,这里是异界,还是乱世,据他所知,外面的世界狼烟处处,盗贼横行! 尤其是今天白日,水老还露了白! 孟帅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大堆记忆碎片——那都是钟少轩往日教导他的,还有沙陀商队带来的道听途说。 凉州地靠边疆,已经是大齐王朝的边荒地带,但这并不表示这里比中原混乱。正好相反,大齐王朝日薄西山,早已一片混乱。生活在这片土地,安稳与否,不是在不在中原,而是看摊上什么节度使。 据说凉州的姜大帅是大齐藩镇的“三杰”之一,治理军政很有一套,凉州地面,尤其是沙陀口内还算太平。 但那也只是相对太平而已,国之将亡,妖孽丛生,这是亘古不变的。就算在凉州,就算在商道繁忙的沙陀口,他也能数出七八伙盗贼流寇,有的来去如风,有的啸聚山林,也有独行大盗夜走千家。 无论什么样的贼,都是一方人物,就像钟少轩评价的,至少是个“三流”,跟孟帅比是天上地下,遇上哪个都是凶多吉少。 虽然他有可能是想得太远了,这毕竟还是官道上的客店,不大可能有多少贼人,但小心谨慎胜过粗忽大意,他一面起身去摸竹枪,一面去推水老,让他警醒些。 水老睁开眼睛,还是露出那种茫然无措的目光,长长大了个哈欠。 孟帅无奈,自己爬起来蹑手蹑脚躲在门后,攥着竹枪的手心全是汗水。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可言,前世跟哥们儿出去打过架,今生欺负过小孩儿,再没有了。倘若对方来的是见财起意的普通人还罢了,倘若是专业的…… 吱呀—— 一声轻响,在黑暗中听得分明。 门开了。 两个一身黑衣的大汉摸了进来,手中提着两把尖刀。 不是专业的! 孟帅大喜,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店里的两个小二,手里拿的就是案板上的切菜刀和剔骨刀,忒不专业了! 既然如此,先发制人! 孟帅起身,抬起一脚,踹在了门上。 只听“咣当!”一声,门狠狠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两个店伙同时回头,露出错愕神色,孟帅瞅准机会,竹枪横抡,啪的一声,抽在前面那店小二脖子上,那店伙惨叫一声,倒退几步,倒了下去。孟帅倒转竹枪,一低头前冲,枪杆子正好兑在后面那人肚子上,那人抱着肚子滚在地,孟帅再补上一击,将他抽昏过去。 另一个店伙摇摇晃晃爬起来,孟帅顾不得其他,双足跳起,狠狠踩了他的脑袋一脚,那人哼也没哼,登时软倒。 这几下兔起鹘落,几下的功夫已经分出胜负。孟帅一是占了趁其不备的便宜,而是他手下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功夫,因此才能成功。若是那两个人里面有一个练过武功,同伴倒下立刻随机应变,胜负即刻逆转。 喘了口气,孟帅一手提起竹枪,一手拉过水老,道:“老师,快别睡了。咱们住了黑店了,快出去再说。”水老“啊”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迷迷糊糊跟着他出了客房。 两人一路走出客房,还没到客店门口,就听有人惨叫一声,长嘶声划破夜空。 孟帅心中一紧,暗道:“前面传来的?还有人也遭到毒手?这店家不是临时起意,是老手?”不及细想,往外走去。 刷—— 刚一出门,孟帅倒退了两步,用袖子遮住眼睛。 外面的光芒,对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他来说,太刺眼了。 熊熊火光如此夺目,以至于孟帅根本没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 等到略过了一点时间,他才抬头,睁开眯缝的双眼,仔细看外面的情形。 然后他傻眼了。 小店的门口,整整站了二十个黑衣大汉,围成了半个圆圈。每个人都身材彪悍,脸上蒙了黑巾,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照映出了满满的煞气和恶意。黑衣大汉簇拥在中间的,乃是一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留了小胡子的壮汉,周围四个举火把的喽啰簇拥着,看样子是首领。 这莫非是专……专业的! 孟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柱下窜上来,一直窜到额头,化作冷汗哗哗流下,从头顶到脚心,一片冰凉。 真的是强盗么? 是他刚刚还在想象的,纵横肆虐的山贼、马贼或者其他什么强人? 这些人是从哪来,往哪里去,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客店外面,又要做什么? 这些他都没法去想,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因为他全身都麻木了。 他只是个现代社会来的小白领,一辈子没见过杀人防火,看一次恐怖片才能见一次尸体,就说胆量又能有多大?临危应变的本事又能有多高?即使来到异界,练了几个月拳脚,哪里就能咸鱼翻生? 他有他的勇气、志气和义气,让他在平时游刃有余,但临危不惧,杀伐果断这些词,至少现在与他无缘。 他怕了。 遇到这般危急时刻,他全是汗水的手紧紧握住细细的竹枪,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想抓住最后一点勇气。 就见那首领神色在火光映照下分外诡异,目光扫过周围,似乎看见孟帅,似乎没看见,只是一挥手,吐出一个字:“搜。” 数十名大汉扑向客店。 虽然只有数十人,但在火把赫赫光芒下,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孟帅脸色青白,往旁边跳去,希望躲过人流,让这些强盗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而不是注意到自己。 事与愿违,尽管他已经尽量不显眼,但众人之中还有一人正冲到他面前,笑道:“还有个小娃娃——”一面举起刀来,迎面就砍。 孟帅又惊又怒,手中竹枪举过头格挡,只听当一声,刀子被崩开几寸,竹枪却是看出好大一个缺口,孟帅被冲击力一震,扑通一声摔倒,手臂兀自发麻。 好大的力气! 孟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的力气经过锻炼,至少不弱于成年人,但根本比不过这厮,难道他是举重境界的武者? 一个喽啰,居然是举重境界? 那大汉见孟帅不死,反手又是一刀,孟帅再档,就听喀嚓一声,竹枪断为两截,大刀继续看下,孟帅本能的一滚,噗的一声,大刀看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那刀落地的地方,离他脑袋只有半尺。如果偏离了半尺,他的第二段人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咫尺之间,阴阳两隔! 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心地冒了出来,他从没有如此接近死亡,也没有如此体会过生死间的大恐怖,一时间浑身都在战栗。 就听有人笑道:“你跟这娃娃纠缠什么——” 孟帅就觉得身后被狠狠一撞,身子飞去,落在周围的地上,吃了一口尘土,只觉得后背剧痛,口中又腥又咸,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被人踢飞了。 昏头昏脑的倒在地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不断地冲击脑海,让他的视线发生了偏移,眼前的世界颠倒错乱,阵阵血红淹没了视线。 是恐惧吗?还是愤怒?恼恨?还是其他什么? 被踢走之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水老的身影。 他骤然惊醒—— 刚刚只顾着脱险,混没想到自己背后,还有一个茫然不知事的水老。 水老消瘦的身形在黑衣大汉面前显得分外弱小,他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更茫然了。 一大汉冲到他面前,随手一刀劈了过去! 不! 孟帅眼睛一闭,再睁开时…… 什么也没发生。 只见水老傻傻的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被砍了一个大口子,但身上油皮也没破一处,他的眼睛比刚刚更迷茫了。 场面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连已经闯入客店的大汉都忍不住回头,一起盯着水老。 那拿刀砍人的大汉更是傻了,呆呆的望向水老,正好水老也看了回来,两双呆滞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大吼一声,再次狠狠一刀劈了下去,这一回是劈到了水老的头上! 又是一阵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那大汉收回刀时,水老才抬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毫发无伤!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连倒在地上的孟帅也一阵发呆,紧接着想到了水老自己说的:他以前,一定是个大人物。 什么叫大人物? 金光护体,百毒不侵? 活神仙? 水老失神的站在原地的模样,和大人物差的太远。如果说哪里像的话,就是他虽然傻傻的站着,周围的人竟没有敢大喘气的! 水老呆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走了两步,赶到孟帅身前,弯腰将他抱起。 孟帅这个身体只有十二岁,即使在同龄人里,也不算高大,正好被水老紧紧地抱住。 一老一少一步步从刀剑丛中走出。 那首领惊疑的看着他们,突然指着叫道:“杀了他们!” 周围呆住的大汉下意识的拿起刀,劈头盖脸的砍了过去。 孟帅被抱在怀里,并没有受到伤害,但耳边传来“嗤嗤”的声音,那是刀剑砍在水老身上的声音,每一声响,他就觉得心底一颤,种种愤怒、不甘、悲愤之情一起涌上心头。 他是自恃强力,来保护水老的,却要靠水老舍身将他救出。 饶是学了这么多年武功,他的对手,只能是顽童,一旦遇到真正的强盗,简直不堪一击,那些小把戏,小手段更是毫无用处。 自不量力…… 从脑海中闪过的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 想要力量! 自异界穿越以来,他一直过的比较轻松,衣食无忧,还有兄长照拂,对武功不过保持着感兴趣的状态,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在这种混乱的世界,没有强力的武功,意味着什么…… 自保尚且不足,何谈保护他人? 练武,学最好的武功,获得最大的力量,是他现在唯一的信念。 几十刀没有砍死,水老晃晃悠悠的走出客栈。围着的强盗大眼瞪小眼,看着水老的背影倒抽凉气,不知道谁先当啷一声,把兵刃掉在地下,接着当啷当啷声音连响,刀剑掉了一地。 “怪物……”不知道谁低声叫道。 没有任何反应,水老的背影渐渐没入夜幕之中。 十一章思归 http://..org/ 第二天清晨,官道旁,一座小小的凉亭中,坐着一老一少。 少的十一二岁年纪,灰头土脸,低着头显得情绪很低落。老的木木呆呆,目光看向远方,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手中还抱着一盆花草。 昨天晚上离开客栈,稀里糊涂的走了一夜,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一直到天色堪明,水老才把孟帅放在道旁的亭子里。两人竟不知该做什么。 眼见日上三竿,太阳越来越大,孟帅的头上渐渐沁出汗来,水老开口道:“你该回家了。” 孟帅默默点了点头,昨天之前,两人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他阻止熊硕害水老,更多是出于义愤,然而经过昨晚的一番冒险,虽然没有多做交流,但他已经十分亲近尊重水老,把他当做长辈看待。 犹豫了一下,孟帅道:“老师,那你以后怎么办?金银包袱留在客栈里了,您以后怎么生活?” 水老木呆呆的眼珠微动,伸手入怀,再拿出来时已经抓了一把金子,五两的小金锭也有四五个。这年月乱世,金贵银贱,二十两金子就值得千两银钱,养一个老人绰绰有余。就听水老道:“临走的时候,我抓了一把。” 孟帅半响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兵荒马乱,您去大城里住吧,甘州银宁府这样的大城,也安全些。” 水老点点头,双目望天。 就听官道上蹄声响起,一辆大车驶过。水老起身,冲到官道上拦下,道:“稍等。” 那大车乃是一辆二马轿车,用黑布车帘猛地严严实实,赶车的没想到水老来的突兀,一拉马缰,喝道:“干什么的?” 孟帅忙赶过去,就见水老道:“车把式,搭个车行么?” 那赶车的还没说话,就听车内有人道:“哪里来的老儿,竟敢挡路。可知道这是谁的车?” 说着车帘一挑,一个满头银发的黑衣老妇探出头来,满面倨傲,目光一扫,犹如实质,刺得人脸上不适。 孟帅哪能让水老出头,上前一步,道:“你嚷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哪家的车?” 黑衣老妇拢了拢头发,道:“小子,说出来把你吓疯了。你可知道……”刚要脱口而出,突然脸色微变,转口冷笑道:“臭小子,你哪配知道我们家的名号。想瞎了你的心吧。走——”一声呼喝,夺过车把式手中马鞭,凌空一甩,两匹马撒欢前行,腾起一片灰尘,罩了老少两个一头一脸。 孟帅擦了一下脸,啐了一口,道:“什么鸟人,好像谁稀罕知道她是谁一样。”过了一会儿,又道,“车里头应该还有人吧。” 水老道:“嗯,还有三个。我听到了三个呼吸。” 孟帅点点头,道:“该死,更想知道她是哪家了,怎么破?” 水老远没有孟帅那么无聊,拦车不成,目光继续往官道上望去。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一只素手挑开车帘,一个女声道:“薛妈,你太心急了,我们现在是去做重要的事,干嘛要与不相干的人闲磕牙?刚刚停下就是不该,还跟人朝了相,那不是给人留线索么?” 那黑衣老妇薛妈道:“小姐教训的是——要不要老奴去灭口?” 那小姐淡淡道:“罢了,现在没时间。倒是那一老一小……昨天我就见到他们了。” 那黑衣老妇一怔,道:“是么?在哪里?” 那小姐道:“在客栈。薛妈你不在,是我把那蠢材的人马引到客店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后来我就走了,只知道那蠢材在客栈里烧杀了一番,果然蠢材就是蠢材,他不知道这里还有王法二字。当时还道客栈里的人都死了,没想到这两个老少竟能活下来。要知道那蠢材脑子不够数,手下还有几分狠劲,能在他手里幸存下来,倒还有点道行。” 一老一小继续在官道上等待。 也是他们俩的运气来了,过不一会儿,又有一辆大车赶了过来,那车只是辆普通的骡车,车把式一个人赶着骡子,拉着空荡荡的板车在官道上辘辘而行,赶到两人身边的时候,还稍微停了一下。 水老打了个招呼,道:“车把式,你往哪里去?” 那赶车的见一老一少站在路边,便知是要搭车,笑道:“我正卸了货去渡口。怎么着?” 水老道:“把这孩子送回瓜陵渡,去不去?” 孟帅忙道:“且慢,先送他老人家去沙陀口。” 水老摇头道:“你是孩子,你先走。” 孟帅不肯,车把式道:“瓜陵渡顺路,十个大子儿拉你过去,沙陀口不顺道,我可不去。” 水老将孟帅推上车,孟帅无奈,坐上了车,心知车子一动,与水老就此分别,难以再见,心中涌起一阵伤感。 突然,他想起一事,大声道:“且慢。”跳下车来,抓住水老的手。 他手中,还有最后一个水晶果。 今天,他不会再犹豫。 手指一动,偷偷的释放了最后一个水晶果,就见一道蓝光幽幽的钻入水老身体内,孟帅紧张的盯着水老的眼睛。 他希望最后一刻出现奇迹,就如同无数电视剧或者小说中出现的那样,水老猛的醒来,故事得以延续。 可惜…… 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水老木呆呆的眼睛,一直那么僵直,只是拍了拍他后背,道:“走吧。后会有期。” 孟帅鼻子一酸,欠身道:“您多保重。”翻身爬回车厢,道:“走。” 大车缓缓向前,孟帅挑开车帘,不住的回头,就见水老站在路边,瘦削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官道上,显得分外萧瑟。 骡子车颠簸前行,孟帅靠在车厢上,被颠地昏昏欲睡,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他脑袋撞上了墙,起身道:“到哪里了?” 赶车的笑道:“还有一会儿就到瓜陵渡了,诺,已经看到镇子了。” 孟帅挑开车帘,果见码头遥遥在望,道:“总算到了。” 就在这时,只听风声骤起! 一道影子从天而降,如羽毛一般落在车辕上,淡淡道:“下车!” 孟帅骤然抬头,第一眼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没认出来,再仔细看时,才惊声叫道:“水……老师?” 那老者正是水老,但精神气焕然一新,神采飞扬,哪有之前半点木讷? 孟帅还在发愣,水老一手提起他,另一手随意扔出一块金子,道:“这孩子我带走了,不许跟别人提起一个字,不然要你的脑袋。”身子一轻,竟凭空飘飞出去。 那车把式看的呆了眼,过了一会儿,才吃吃道:“活……活神仙!“ 孟帅被水老带着在天上飞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耳风声呼呼吹响,但并没有感觉到风吹得很厉害,似乎前面有挡风玻璃一般。 两旁的景色飞掠而过,比火车还快,脚下景物越来越小,渐渐地身边浮出一层层白雾。 “这是到了云端了。“ 孟帅好歹也是坐过飞机的人,不能对飞天这种事大呼小叫,那也忒对不起他穿越者的身份了。 死死地咬住牙,他开始关注脚下的风景,脚下浮云半遮掩过的青山与黄水,别有一番壮丽。 过了许久,水老拉着他,缓缓落在河水边上,咆哮的河水从身边奔腾而过,河面上的冷风扑面而来。 水老看着他,道:“很不错,第一次上天,竟一点也不害怕。” 呵呵,怕的双腿发麻,差点坐地下我会跟你说?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水老,登时吓了一大跳。刚刚水老从天上降下来的时候,虽然精神奕奕,但也是皓首白须,垂暮老人模样,但现在再看时,不但脸上皱纹褪去不少,连头发也变得半黑半百,望之已经不过五十许人。这等逆生长可真够逆天! 不过水老身上骤然起的变化太多,也不差一两件,孟帅暂时压住疑惑没问,只道:“老师,您好起来了?” 水老哈哈一笑,道:“要说全好,也没那么容易,但是七八分好总是有的。既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事情就不麻烦了。” 孟帅心中暗自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几个水晶果子的效果,要说不是,万万不能解释水老突然变清醒这件事,但要说是,离开的时候一点征兆也没有,难道这玩意的药效有潜伏期? 但不管怎么说,有用是好事,他付出了所有的财产,终于有了效果。 不过一恢复记忆,水老就爆发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状态,这是什么原理? 孟帅好奇的问道:“老师,刚刚那是武功么?是轻功么?” 水老道:“不算武功,更已经脱离了轻功的范畴。但你若想这般自由飞翔,却要学好武功。”他低头看了看孟帅,目光中露出一丝可惜,轻叹道:“只是资质略差了一点。” 孟帅自然知道自己资质差了一点,但他身为穿越者,哪管什么资质决定论,道:“不是天才,就没希望学好武功了么?” 水老一笑,道:“天才确实是天地造化中意的人才,但天地再中意,我不中意也是枉然。若是天地喜爱谁我就喜爱谁,那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偏偏看你这孩子顺眼?来,可愿拜我为师?” 孟帅大喜,道:“当然愿意。”不过他毕竟是现代人,猛的跪下磕头叫师父的事不是很顺手,还没反应过来,水老已经拉住他,道:“来,边走边说。” 刚刚一通飞行,也不知走了多远,但眼见周围还是口外的景色,料想还在凉州。水老带着他沿着道路向前走,边走边道:“为师姓水。双名思归。“ 孟帅点点头,这么说叫水老是不错的。 水老继续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不是外人随便能进去的。即使你拜入我门中,短时间也去不得。我只好留在这里教导你,虽然时间不长,但三五年的师徒缘分总是有的。“ 孟帅道:“您家里还有人吧?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家人不着急么?” 水老道:“一个人也没有。那地方……嘿嘿,那地方又荒凉又危险,若不是责任所在,我也不爱回去。将来你若修炼有成,说不定就有机会……嗯,既然要好好教导你几年,咱们先找个房子住下。” 孟帅道:“不如去我家……”刚出口,又有些后悔,那地方可不是他家,钟少轩还罢了,老钟头会欢迎另一个老头?他哪有资格安排水老的住处。 水老却淡淡道:“瓜陵渡那地方我不想回去。不过让你离家太远,似乎也是不好,这样吧,咱们去沙陀口找房子,你搬过来住两年,回头再回家也就是了。” 孟帅道:“好。”因为钟老头反对,钟少轩无法把家传的上乘武功交给他,他也早知道自己肯定要去外面学武,能跟水老这样近乎玄幻的高人学武,那是再好不过了。 水老突然道:“不过有一件事为难,要去沙陀口找房子,咱们的钱还不够。” 孟帅一怔,道:“我虽不懂市价,但现在租一套带院子的大房子,一年也不过几十两,一块金子几年也租下来了。” 水老皱眉道:“租什么,要买。” 孟帅“啊?”了一声,道:“您不是才住两年……” 水老没理会他问什么,自顾自道:“沙陀口人烟稠密,又是军事重镇,直接抢房子,动静太大,并不合适,是不是?” 孟帅嘴角一抽,道:“是吧。” 水老点头道:“所以要买。咱们要练武,当然要买能跑马的大院子。为了专心练武,许多杂事当然要雇人去做。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要练武滋补,伙食也不能太差,更别说兵刃、马匹、衣服药品,样样要钱,是不是?” 孟帅“嗯,嗯”两声,水老道:“如此看来,这些钱十分不够。练武这等费钱的事情,没有千两黄金,根本不够用。” 孟帅一咧嘴,心道:我连上这身子一共练了三年武功,连吃带喝,一共也没有花掉五十两银子,您一开口就是黄金千两,这是怎么算的啊。 水老却不理他的小心思,道:“果然还是要去抢。“ 十二章行舟 http://..org/ 孟帅听到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抢“字出口,只觉得五体投地,心中暗道:果然我猜得没错,你就是独脚大盗,莫不是要拉我上贼船?跟着问道:”劫富济贫?“ 水老道:“济什么贫?就是去抢你若要劫富济贫,就别自己捞油水,若是为了自己花用,就别顶着劫富济贫的帽子,好好的词给天下那些假侠客,真强盗糟蹋了今日咱们抢钱自己花,也没什么值得说嘴的“ 孟帅听这话倒也有理,道:“是了,去抢谁呢?“ 水老道:“这个么……昨晚那伙强盗倒是不错的人选,不义之财,取之不伤可惜我刚刚飞了许久,竟没发现他们的踪迹想必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马贼……但他们也没有马……”略一沉吟,道,“咱们往沙陀口走,路上遇到什么门派,镖局,武馆之类的抢了便走” 孟帅愕然道:“抢练武的,那不是加大难度么?是因为同行是冤家么?” 水老道:“你怎么说的跟街边上摆摊抢生意的一样?将来你武功越练越好,除非像我这样落了难,不然不应该缺钱花但倘若真有一日你没钱花了,要抢劫,也要抢劫练武的你看那些贩夫走卒,山野村夫,钱都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血汗换来的,拿锄头从地里刨出来的,这些人的钱,你拿一文钱也烫手那些练武的,坐拥千金,都从武功上来,有朝一日功夫不到家,给人抢了去,那是他理当如此,与人无尤就比如说你,如果去抢别人,别人一刀杀了,那是你学艺不精,愿赌服输,被杀了同样不能怨怪别人” 孟帅暗道:这都什么和什么?亏了我是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若是一般的小孩子,被这种思想毒害一下,那还了得?乖乖,我百毒不侵,真是伟光正 水老混不知道自己被暗中喷了,只道:“我现在还没修养过来,不宜飞了,咱们要赶路,需要马车,或者……” 正说着,就见一艘小船从河面上顺流而下,水老大喜,忙奔到河边,只见那艘小船简直如一根飘零在水上的横木,又窄又破,上面坐着一个人,身穿白色斗篷,覆盖住全身,船头横放在一根黑黝黝的拐杖除此之外,并无划水的艄公 水老略一犹豫,便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小船从眼前离开穿梭时空的恶魔孟帅心中暗奇,那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竟能令水老不动手但水老不做声,他当然不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见一条船顺流而下,这一条却是正经的渡船,只是也颇为窄小,最多不过容纳三五个人水老带着孟帅一跃而下,落在船头 那艄公见了水老,啊的一声大叫,水老扔给他一块金子,道:“这小船我买了你上岸去”随手一扔,将他扔回岸上 孟帅心道:“合着水老压根就不租东西,看见什么就只管买,这得花多少钱?怪不得张口就是黄金千两” 水老虽没看孟帅,大约也只道他在想什么,道:“这也是救他一命,他若行的快了,追上前面的人,别说小船,性命也没了” 孟帅道:“前面那船?就是那个白斗篷?那是什么人,您认识?” 水老道:“不认识我在这里没熟人” 孟帅哦了一声,道:“您看他是个高手?” 水老道:“这里也没高手” 孟帅半截话咽了回去,过了半响,才道:“那咱们不是去追前面那人么?” 水老道:“是去追他记得我说过么,要抢练武的人,刚才那个就是练武的人,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但看他的样子,在这一片也算的一个人物,一定穷不了” 孟帅一阵无语,道:“那您刚才干嘛不上去直接抢,难道咱们要偷袭?” 水老道:“什么偷袭?你看见他那种精神状态了么?心神守一,闭目自养,趁手的兵器早早摆在前面,分明就是去决斗” 孟帅心中一惊,随即喜道:“决斗?”高手对决? 水老道:“嗯,既然是决斗,说明他要去会另一个人,那人当然也习武,也不穷你说咱们是半途就把他截下来好呢,还是等他引我们去决斗的地方,两个肥羊一起抓好呢?当然要一次抓尽,且等他一程” 孟帅只觉得全身冷汗直冒,就听水老犹自不足,道:“可惜了,既然是决斗,身上就不会带太多的金银,不然太沉重但愿他们带了银票,如果没有,只好先拿他们的兵刃抵偿既然是成名人物,兵器也不是破铜烂铁,自然也值得几个钱” 孟帅觉得,自己好像一不留神,就要接触到一个混账世界了 小船一路顺流而下,也不见水老操舟,船身居然也在浪头上平稳行驶,好像化作了一条大鱼,游刃有余 行了好一会儿,水老脚步一顿,小船戛然而止,好似在水里投了个重锚,无论水浪怎么翻滚,竟然丝毫不见前行 孟帅从船上站起,远远的望去,只见前面一艘小船已经稳稳停住,而在最前面,似乎横了另一艘船,但距离太远,看得并不清楚 水老道:“开始了看见两人的样子了么?” 孟帅苦笑一声,道:“不大看得见” 水老道:“那是功夫不到了我现在往前开船,什么时候看到了,你就告诉我停船”也不见他摇橹,小船缓缓前行 孟帅心道:这怎么跟测视力一样? 怀着不肯服输的心情,孟帅一点点的凝视着前方 骤然,抬起头,远处两艘小船已经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仙途剑修 “我看见了” 水老闻言,立刻停船,道:“现在能看见了?那也不错了现在说说,除了咱们看见那个斗篷人,对方是什么样子?” 孟帅眉头皱起,凝目看去,但见横在江心的小船上,一个黑袍人居中而坐他那艘小船只有比斗篷客的小,但坐在上面稳稳当当,气派是极大,仿佛坐在龙椅上 孟帅一面看,一面回答道:“一个长着黑须的中年人,有点发福,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没拿兵刃” 水老闻言欣然道:“不错,能看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看来你天生视力不错只是不曾习练过相关功法,因此不会使用来,我先传你一段口诀,你先试一试” 孟帅点点头,记下水老传的口诀,倒也不难记,以他的记忆力,不过一遍就记住了尝试运转一下,只见的小腹中那团只管趴窝,任事不理的内息终于动了起来 内息化作一道道暖流,顺着丹田往上流转,孟帅按照隐老的吩咐,引着内息往上行,冲上头顶,凝聚七窍,刚刚提升过的五感登时又发生了变化别的尚且不说,只看视力,竟连那黑袍人的每一根眉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心思一动,孟帅道:“老师,我已经能周转体内内力,是不是已经……” 水老道:“嗯,既然能调动内息,就是已经跨过内家的‘吐纳’、‘坐忘’两个层次,进入第三个‘接引’的层次了这也是水到渠成,三年时光,若不是一直没有引导,你早该到这一步等回去我传你完整口诀,自然一步登上第四个层次‘搬运’” 孟帅点点头,这么轻松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厚积薄发么 因为耳目聪明,他甚至听到了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是白袍客与黑袍客的交谈 “百里晓你果然来了”风中传来的声音生硬冰冷,如凛冽的北风 那是白袍客的声音 那百里晓自然就是黑衣人了,他长得富态,口气也温和,道:“铁兄顺流而下,一往无前,小弟本不爱当这挡车的螳螂,无奈铁兄一意如此,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那白袍客的身影忽的一长,孟帅看着,大概是猛地站了起来,就听他喝道:“百里晓,你这个骗子,还我兄弟命来” 百里晓却是稳坐不动,道:“铁兄这么怎么话说?令弟身遭不测,我也很遗憾,只是要把这个与我联系起来,怕是欲加之罪了?“ 那白袍客暴喝道:“他本来好好地,若不是听信了你的鬼话,去截杀那姓荣的老儿,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他乱箭穿心,死的尸首也不见,这都是你造的孽” 百里晓双目望天,道:“怨天尤人啊……“ 那白袍客喝道:“什么?“ 百里晓冷笑一声,道:“我忘了,你是个老粗,听不懂这样的文词那我说的浅显一点,别他妈拉不出屎怨茅坑“ 那白袍客勃然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百里晓冷笑道:“说的就是你弟弟铁无涯他仗着武功不错,就有了非分之想,竟敢掺和到‘天下第一事’里面去那消息人人可买,但买了消息,知道了这里面的水浑,知难而退的十个里面倒有九个剩下一个就是你弟弟这样的贪心鬼我卖他消息时,就曾警告过他,这是官面上的事,江湖人不要掺和,你弟弟贪心不足,非要强求,落得这样的下场怪得了谁?” 他打量了一眼白袍客,道:“你们兄弟的性情倒也不同赖上特工娇妻你弟弟不识好歹,你倒知道看你也不敢去找正主,反而知道我这人孤单一人,上无亲朋,下无子弟,乃是个孤家寡人你觉得我好惹,因此来找我的晦气,好得很你弟弟要是有你的脑子,现在还在家里搂着婆娘享受呢” 那白袍客大怒欲狂,就要扑上去,但突然止住了身形,道:“你说我胆小怕事?放你娘的屁,我只不过是不知道找谁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死在我手里,第二个是把荣昌的下落说出来” 百里晓抹了抹小胡子,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白袍客道:“什么?” 百里晓道:“绕了这么半天,你不是就想知道荣昌下落么?到底是一派掌门,算盘打得啪啪响旁人要知道这等机密消息,最少也是黄金千两,你却只凭着一张口,就叫我说出来,可怜你死去的弟弟给你当了筹码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弟弟明知道这次行事危险,你这做哥哥的就在本地,他都不肯找你帮忙看来你们兄弟的情谊,也是十分平常啊” 那白袍客数不清被他气倒过几次,喝道:“你是一定不肯说了?” 百里晓突然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肯说,就是你现在拿出黄金千两,黄金万两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卖了这个消息封存了” 那白袍客道:“百里晓无所不知,万事通无所不卖,你要砸自己的招牌?” 百里晓道:“那倒未必你要是给我百两黄金,我可以卖一个相关的消息给你,保管你不吃亏,物有所值只要十分之一,这个是今天才有的优惠,你爱要不要” 孟帅在远处看见,只见那个白袍客犹豫一阵,终于从脚下包袱里掏出金灿灿的大元宝递给百里晓,心中暗道:这百里晓说得一点不错,你分明就是报仇是假,买消息是真,不然干嘛带这多么钱? 那金灿灿的元宝看来实在好看,孟帅又看了一眼,暗道:水老说了,今天我们是来抢劫的,你们这些金子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 百里晓收下元宝,道:“好了,消息就说与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封存了这个消息么?” 那白袍客道:“为什么?” 百里晓道:“因为有人给我打了招呼,说敢再对这件事动一点口舌,就要我好看百里晓虽然爱财,爱性命不值得为身外之物害了自己,因此不卖了”说完就住了口,良久不再出声 那白袍客焦躁道:“然后呢?” 百里晓道:“没了” 那白袍客道:“没了?物有所值呢?” 百里晓道:“这还不物有所值?江湖人传言,百里晓要钱不要命其实是我光棍一条,游荡江湖,无所顾忌能让我都不敢开口的人,你说势力有多大?你要掺和进去,不仅仅自己的性命,八仙剑派上下几千弟子都要给人连根拔起听我的劝阻,荣昌这件事,不仅仅干系到那笔横财,干系到皇位替,那是庙堂的事江湖人再大,除了那些神龙宗师,都是些螳螂,挡不住人家的战车我一言救了你满门性命,只要区区百两黄金,那还不是物有所值,便宜之至?” 那白袍客再也忍耐不住,抄起拐杖,就要往前砸去,手举到半空,突然停下然而这一个动作做出来,对方立刻有了反应,从空中扑过来,迎面一拳击出 那白袍客一瞬间停滞了,拐杖有一刹那收不回来,但紧接着已经抽回拐杖,舞成了一道风 那是真正的风 以往孟帅看过舞枪棒的,也有舞的生风的,但那不过是兵刃带起来的微风,而那白袍客的铁拐,是真正的形成了一道风一样的轨迹风云之傲绝全文阅读 龙卷风 在孟帅眼前,仿佛有一道龙卷风来回翻滚,几乎笼罩了整个河面河水被风暴吹得汹涌翻滚,连孟帅脚下的小船都感觉到了波荡 而那百里晓,虽然先发起进攻,但在风暴当中却只像一个小船,虽然一直在追寻风暴的中心,也就是那白袍客,但在暴风中被吹得七扭八歪 至少孟帅看来,他一直是在挣扎 种种挣扎,只是期望暂时自保,至于反败为胜,目前看来机会不大 两人缠斗,水老突然道:“感觉如何?“ 孟帅迟疑了一下,突然道:“那个百里晓骂得很痛快” 不是他关注无聊的事情,而是百里晓骂的那句“拉不出屎怨茅坑”让他想起了纠缠不休的熊硕 水老道:“比武之前,若能以言语刺激对方情绪,让对方失控,对于自己自然大为有利那姓百里的很会呛人” 孟帅道:“这就是所谓的嘴炮无敌” 水老道:“那姓铁的也是老江湖,被刺激的失神之后,立刻控制了下来,但已经有些晚了他一动,就有破绽,被那百里什么趁虚而入,占了先机” 孟帅吃了一惊,仔细看那场中情形,但见暴风飞舞,阵阵波浪往上下游蔓延,怎么看也是那白袍客占了上风 水老虽没看他,也大略知道他想什么,道:“若是谁声势大,谁就占上风,大家也不必学武,只学他那华而不实的棍子就好了” 孟帅问道:“那棍子华而不实吗?” 水老道:“该用劲力的地方没用上,不该用的地方瞎用那铁拐是奇门兵刃,却没有展现出独门的招数,实在是糟蹋了况且你看那暴风波及的范围就知道,这是一门远程的武功,被人欺近身去,就已经失去了优势,不过是仗着动作大唬人罢了” 孟帅点点头,又问道:“那另外一个呢,百里晓的武功怎么样?” 水老道:“不怎么样,和那白衣服小子一路货色” 孟帅心知水老眼光极高,他说不怎么样,绝非真不怎么样,至少孟帅本人是没有鄙视这些人的资格的不说别的,就让他全力轮动大铁枪,能激起一道浪花么?那白袍客可是搅动了整个河流 水老道:“不过这黑胖小子有点意思他的身法至少包括了五门不同的武功,而且是五个不同门派的传承掌法是至少变换了七个门派,看他衔接的也算巧妙,虽然依旧是拼凑,但已经熟极而流了” 孟帅道:“厉害,十多门武功……十多个门派?难道这些武功是不同门派所传?您都认得?” 水老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功夫我怎么认得?但每个门派的发力点都不同,出手风格是各异,他还兼修佛道二门的武功,那都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说他会十多个门派的武功,那还是少说不过他武功高低,这个记忆力是不错了”他盯着那百里晓,似乎饶有趣味 孟帅心道:刚才听他们讲话,这百里晓似乎是个情报贩子,说不定是一类人物,或者是姑苏慕容那种兼学百家的路数 眼见场中战斗越发激烈,水老突然道:“行了,不必再看下去了,动手抢”脚下一顿,小船如离弦的箭一般顺流而下 十三章囚牢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翻滚的波涛中,一叶轻舟如离弦的箭一般飞流而下 原本在河水中间争斗的二人同时一怔,紧接着便专心回到自己的打斗中去 生死决斗,哪容得分心? 况且刚刚他们也看见了,船上不过是一老一小,想必是路过的人 然而,这一次他们想错了 小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的插到了两艘小船之间,截住了百里晓回去的道路似是故人来最章节 激烈的战斗瞬间停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百里晓已经回不去自己的小舟,倒翻一个筋斗,落在白袍客的船头,喝道:“什么人,找死么?” 白袍客是已经举起了铁拐,喝道:“去死——”一拐打出 哪知这一拐半空中拐了一个弯,又砸向百里晓 百里晓呼啸一声,仰面折腰,躲过了这一击,喝道:“早防着你这一招——”一脚倒钩,踢在白袍客手中铁拐上 只听忽的一声,半截铁拐往外飞出,白袍客手中银光一闪,噗地一声,一段白刃刺入百里晓腹部 血光四溅 那百里晓惨叫着倒了下去 兔起鹘落的几下,战局已经尘埃落定孟帅吃了一惊,仔细看时,就见白袍客捏着一把二尺长的断剑,剑柄就是刚才那根拐杖的下半段,想来是杖中藏剑,正好用来偷袭 真好辣的手段,但也是真的好快的反应 若按水老所说,他本处于劣势,而刚刚水老的出现,也自然在他意料之外,但他瞬间就能利用这个意外反败为胜,若无相当的经验和机变,哪能是这个结果? 对于这个局面,水老只是瞥了一眼,道:“别闹” 然后,就见他并指一划,刺拉一声,四道水墙凭空升起,如笼子一般,将白袍客的小船围绕在其中 孟帅瞠目结舌,他甚至没感觉到一丝力量的波动,就见大河停下奔腾的脚步,逆流而上,如一匹白练一般席卷上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牢笼 轰轰轰…… 大河的水声依旧,江河仍然在流淌,但那座凭水而起的水晶牢笼也依旧矗立着,水壁上依稀可见琳琳的波纹 就像……法术一样 孟帅感觉到呼吸一紧——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 他如此吃惊,那白袍客的惊恐只在他之上,看着四面的水墙,哑声道:“奇功……您是……是一位宗师前辈么?” 孟帅心中一动,记下了奇功和宗师两个词 水老不予置答,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白袍客全无刚才半分嚣张,神色恭敬甚至谦卑,道:“晚辈铁拐仙铁无敌” 孟帅心中暗笑——这家伙做派还有几分高人模样,哪知名字如此中二 水老哦了一声,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百里晓,道:“他是谁?” 铁无敌道:“那是……一个江湖败类,‘万事通’百里晓,武林中有名的大骗子” 孟帅心道:他若真是尽人皆知的大骗子,你弟弟找他去买情报,岂不是大傻子?你刚才也买了情报,你也是大傻子?撒谎也不会撒 水老道:“万事通……他既然叫这个名字,想必是博闻强识,见多识广那类人物了” 铁无敌道:“他倒是什么都懂一点,不过样样稀松……实在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傲世九重天”他深知这水老这等人物是何等了得,平时别说见面,就是听说都难得听说今日一见,既是危机,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机遇? 眼见那宗师虽不说慈眉善目,但也没什么敌意,至少比自己在晚辈面前的架子还小些,铁无敌大着胆子道:“前辈……晚辈虽然无用,但也是八仙剑派一派掌门,前辈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是了,最近有一场大富贵,晚辈愿意献给前辈有一个叫荣昌的老儿,携带了一笔……” 水老淡淡一笑,突然一伸手,二指一搓,做出了一个捏的动作 铁无敌的身子登时僵在空中,脸上的肌肉也僵硬了,半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着他被定住,水老道:“小二,先把黄金拿过来,你去搜他” 孟帅咳嗽了一下,倒也不抵触,跳上小船,先从百里晓的船上把黄金百两拿过来,然后回到铁无敌的船上,把那铁无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那铁无敌大概真是为了买情报,居然真的带了千两黄金,除了兑给百里晓的百两现金,还有另外百两黄金和八百两的金票,另有一个随身的荷包之内,带了些散碎银子,大概有十两上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一枚扳指,两个药瓶 这可是大丰收,一次就达到了任务标准,孟帅也美的不行 收拾过黄金,孟帅看着药瓶,道:“莫非是灵丹妙药?“ 水老道:“这些俗人有什么灵丹妙药?多半是白药和解毒药” 孟帅拔开盖子一闻,还真是白药,另外一个瓶子打开,却是一股甜香扑鼻 水老一闻之下,夹手夺过,扔进河水之中,道:“下作的毒药,咱们用不着”用手摩挲了一下玉佩,道:“玉质不错,堪堪能做最低等的印媒出去也能卖千把两银子不错,只他一个人,就先解决了咱们房子的问题” 孟帅道:“印媒是什么?” 水老道:“那是封印师用的东西,你现在用不上的将来能不能用上……那也只能随缘” 当下随手把玉佩递给孟帅,不再提起刚刚那件事,只道:“他那拐杖里的断剑不错,你拿过来” 孟帅捡起连着短剑的拐杖叫过去,水老随手一折,把短剑连着一小截拐杖撅了下来,剩下的随手扔进水里,接着虚踢一脚,将铁无敌踢下水去那铁无敌保持着僵直的姿势,如一根浮木一样在河水里滚了几滚,漂向下游,也不知死活 孟帅看着水老把银票收起,有看了一眼滚滚的河水,很想道:“其实你向他要钱,他也会给你的说不定还会给多”但略一犹豫,还是没说出口,这等强弱分明的形势,主动权全在水老手中,他愿意要那铁无敌奉承,或者对他说得什么大富贵感兴趣,自然会给他机会,若是没兴趣,铁无敌说什么都是聒噪,一脚踢下去就安静了 这就是碾压 水老伸手提起那百里晓,试了一试,道,“这个还有气带上他走咱们这就去沙陀口,该做的事情,就要早点做”随手在他身上捏了几捏,立刻止了血,将铁无敌身上的刀伤药给他敷上,抓住就走 孟帅心道:我去,刚刚那铁无敌太冤了,费尽心思讨好,被一脚踢下河,这位趴那一动不动,竟捞了个保外就医的待遇莫非是水老师看这个人比较顺眼? 两人带着一个伤者上了岸,再拦了一辆马车,水老还是老样子,随手抛下一块金子,把马车买了下来,一路赶到沙陀口 十四章定居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还是孟帅第一次来沙陀口 沙陀口是凉州数一数二的大城,足有十余万人口这里在以前是凉州与北狄的边塞,自从姜大帅建节凉州,在前线再修了一座城,沙陀口便不再充当桥头堡,享受了难得的十余年和平,因其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商贸也越发繁荣起来 现在的沙陀口,已经是凉州的商贸中心,成了名符其实的凉州第一城口内口外的商人汇集于此,街上随处可见带着驼铃的骆驼商队,有长得卷胡子的胡商贩卖西域的特产,甚至酒肆之中还有美艳胡姬献舞,这是在别的地方都看不到的 当然,这里也是凉州武林的中心之一,武馆、镖局、帮会堂口,交错纵横,将一座大城江湖势力瓜分的点滴不剩,别说矗立在沙陀口中心的太守府和城外的军营街上到处能见到腆胸迭肚的壮汉,一看就是练武的武师 孟帅虽然来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但这等古风古貌的大城池,也是第一次看见,走街串巷,兴味十足 在沙陀口绕了一圈,水老自带了那百里晓去客栈休息孟帅找到了房产经纪的牙行像买房子这等事情,水老不会出面,交给孟帅去跑 买房子本是大买卖,牙行的经济本是喜欢做的,但听到孟帅是瓜陵渡人,非沙陀口籍贯,年纪既小,又没有中保,都是呲牙,显得很为难 孟帅不悦道:“我是现银交易,童叟无欺,你们有什么为难?” 房产经纪摇头道:“沙陀口以前是重镇,管制很严,房产不是谁都能买的非得要本地清白人家,最好是有功名在身的,方能买下就算是那些往来的大商,也都是长租一套房子,要想买现房,您这个身份只怕不够” 孟帅也不废话,掏出一锭金子塞过去,道:“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给想个辙,价钱好说” 房产经纪接过金子,将孟帅引到一出偏僻地方,道:“小哥,你这个事情,任谁也办不好,军府两边压着呢咱们太守府的马大人,别的事情不管,这等事情却是抓得很紧你要坚持,要么是直接走太守府的路子,那银钱花的海了去了,也不是三天两日办的下来的你若想省钱,只好走点野路子我这里有一套房子,不在牙行账册上,是我的私人关系你去花钱找个保人来,咱们快手快脚,三天之内拿下来,不耽误您的事” 孟帅看他贼眉鼠眼,活像销赃,就知道这房子不是好来路,但他背靠大树,无所顾忌,道:“房子多大?小了可不顶用” 房产经纪拿了地图,道:“看见没,南城这一片的房子,两进院子,住十个人都够了只是地面差了点,周围都是平民的杂院,有点吵” 孟帅道:“吵点没什么,我可以先去看看房子——开价多少?” 房产经纪伸出手,道:“一百两” 孟帅挑了挑眉头,道:“两进的院子只卖一百两?不对——”他一伸手抓住房产经纪,道:“你别蒙我,这房子定然有什么问题,不然没有这个价钱你现在骗我,到时候我要发现了,拆了你这牙行” 那房产经纪苦着脸道:“罢了罢了,我和你明说了,那房子……是个凶宅” 房产经纪介绍的宅子就在南城的一条小巷子里 南城聚居的大多是贫民,贫民的居住一般都是杂院一套院子要挤上四五家人家街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巷子口是乌烟瘴气,还有小偷小摸钻来钻去小巷子里堆着杂物,拥挤的下不去脚因此这里的地价远比东城或者北城要低 但即使如此,能在这里独住一院的,也都是殷实人家,大多是胡商和外地人,为的不过是这里的房子容易买,牵扯也少 孟帅被带去看得房子,要穿过一大片肉市沙陀口肉贱菜贵,牛羊众多,肉市日日要杀几十口羊,空气中弥漫着腥膻之气,仅这一项,房屋的价格已经打了个折扣孟帅心中的期望值不得不尽量调低,等到进了小巷,才发现环境还不错 一条小巷子里,干干净净,只有相对的三户人家其中一户在巷子的最里面,另外两栋正面相对而孟帅要看的房子是比较靠外的一所 进了大门,就见里面院中已经杂草丛生,外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大门紧锁,台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虽然破败,但孟帅大致看了一眼,倒还是个完整的院子,正房朝南,房中虽无家具,但还盘有炕头院中也有水井,后院还有一小片杂草丛生的花圃 从院中听不见市场的吵闹,想来隔得也远,孟帅量了一量,院子有十丈宽,跑马是不够的,但能建造一个五脏俱全的练功场里外里七八间房子也够住了 总的来说,这样的宅子,只卖一百两,绝对是大有赚头 孟帅心中已经既定,便道:“房东在哪里?” 房产经纪道:“不瞒您说,房主是雪山镖局一个镖头,现在出去走镖去了他和我是姑表亲戚,已经将此事托付给我,只要谈妥了,等他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孟帅沉吟道:“雪山镖局啊……” 房产经纪带着几分自豪道:“那是咱们凉州本地最大的镖局,专走北路镖的第一家就是通行天下的风雷镖局,在凉州也要让雪山镖局三分镖局的岳总镖头是雪漠王的亲传弟子,这房东洪镖头又是总镖头的亲传弟子,算来是雪漠王的再传弟子,这身份说出去,沙陀口也要震三震呢” 孟帅点点头,道:“既然他还活蹦乱跳的,这宅子怎么叫凶宅呢?”他环视了下周围,笑道:“你别蒙我,我去街头巷尾一打听,准有一个排的大妈等着告诉我“ 房产经纪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您别去打听了,外头传的都是夸大其词的怪谈其实是这个宅子发生过凶案” 孟帅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房产经纪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出事的是这家老房东,也是洪镖头的舅父一家,三年前在这个家里头满门四口同时死去尤其是死的不明不白,既非疾病,也非外伤,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孟帅道:“然后呢?” 房产经营道:“后来这件事成了悬案洪镖头继承了房子之后,自己不住,一直租了出去哪知第一家租户住了不到半年,家主一病死了,也是死的蹊跷,登时让这间房子的传说翻了出来后来又换了几家租客,虽没有死人,但个个都说见到了鬼怪,或者身体每况愈下连续走了几次,房租一降再降,到后来连白住也租不出去了,只好降价卖掉” 孟帅挑了一下眉头,道:“白租都租不出了,那卖一两银子都算赚了卖一百两岂不是大赚特赚?” 房产经纪一怔,笑道:“您这也太狠了……这么大的一所宅子,别说地皮,您把这砖瓦拆着卖,能卖多少钱?” 孟帅道:“那你去拆着卖”说着转身就走 房产经纪追过去,叫道:“慢走,价钱不是不能商量……”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价格定了七十两,孟帅道:“你拿个平面图来,我给家里的长辈看看,倘若他也同意,那才定下来” 房产经纪一叠声答应了孟帅心中颇为满意,对他来说,凶宅什么的不但不值得害怕,反而是一件大好事没办法,他被游戏和小说毒害太深,总觉得凶宅和鬼屋等同于任务副本,是寻宝和发现秘密的好地方 若是在以前,他还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但有了水老作为后盾,一般的危险大概威胁不了这位近乎玄幻的人物 离开宅邸的时候,孟帅心满意足,但他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突然愣住,往后看了一眼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柱蔓延而上,孟帅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房产经纪见他迟迟不跟上来,回头一看,就见他蹬着门槛发愣,问道:“怎么了?” 孟帅摇摇头,道:“没什么”跟着走了出去 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 屋顶上,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声冷笑道:“怎么着,还有吓不退的傻子?看来要动点真格的了” 回到水思归住的客栈,推开屋门,但见一个青年坐在床上,孟帅一怔,忙道:“对不起,走错了”连忙关门 就听背后有人喝道:“回来” 孟帅回过头,就见那青年指着他道:“过来坐,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孟帅一怔,随即目瞪口呆,吃吃道:“难道……你是……水……” 那青年皱眉道:“我是你师父” 孟帅咽了口吐沫,再仔细打量一眼,发现水思归五官依稀还有水思归的影子,但年纪绝不过三十岁,双目神光湛湛,气度从容自若,哪里还能和当初混混沌沌的水思归联系起来? 倘若说胡子由白变黑,还能说是血气的问题,那么这种完全的逆转时光是怎么回事? 水思归不管孟帅怎么想的,问道:“房子可找定了?” 孟帅“啊”了一声,连忙将平面图放在桌子上,然后大略说了房子的情况,一面偷眼看着水思归,心中胡思乱想 水思归听了孟帅所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有这样的便宜,可以去捡一次” 孟帅道:“就是不知道作祟的是什么鬼怪” 水思归道:“虽然黄泉偶尔也有鬼魅进入阳间,但此地有鬼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人在作祟”他随手指了指平面图,道:“关键是为什么这个小巷子位置太好了,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倘若能把三套房子都拿在手里,那就是闹翻天,外面也看不出来” 孟帅脑中灵光一闪,道:“您说……是有人为了独占这条小巷……” 水思归道:“若想知道,就去查另外两家,总会有收获的但这跟我们没关系你要做的是专心练功若是他们不惹我,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他们要多事,再处理也不迟” 孟帅点头,道:“回头我去买家具,雇人,您有什么要求?”这等事情,在他前世家里装修的时候已经做熟了,只不过此地没有宜家,要什么家具,都要去木匠那里去打这一点他在瓜陵渡又常常看见 水思归道:“我不管这些事简单便好,后面那个院子你铺上细沙,做个练武场便是不可雇太多人,但要记得找个好厨子” 孟帅答应去了,余光看见那百里晓兀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只是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心中暗自奇怪,也不知水思归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人 既然换了一身衣服,应当就是被搜过一遍了 三天之后,孟帅见到了那房东洪镖头,听说孟帅只付七十两,他显然不高兴,但也没有提出异议,只道:“你既然知道房子的事情还买,那就是有了准备今后有什么事,跟我无关,需不要给我找麻烦生死各安天命,与人无尤” 孟帅点头道:“那个自然” 洪镖头道:“签字画押”将房契放好,按了指印 孟帅照做,又问道:“不知道胡同的另外两家是什么人?” 洪镖头道:“我哪知道?我又不常来”想了一想,皱眉道,“对面好像原本是一个胡商的产业,他回北边之后,空了有几年了里头那家……”他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了,好像是一群女娃娃” 孟帅讶道:“女娃娃?” 洪镖头越发想了起来,道:“为首的那个还挺漂亮的,我虽只见过半面,却记得是大美人,而且非富即贵”他一面说,一面露出几分遐思 洪镖头出门的时候,孟帅已经成了宅邸的主人,便亲自送到门外刚一出门,就见一辆马车从巷口驶入,竟是两匹马拉的高车,车上垂着黑布车帘,围得密不透风,堪堪从狭窄的巷子驶到最里面 最里面的大门打开,大车进入,门才缓缓关上 孟帅心头一动,登时认了出来,这辆大车就是他和水思归坐在官道上时遇到的那辆大车他现在还记得车里黑衣老妇说“你知道我们是哪家”时的神情 原来她所说的哪家,就是这家啊 孟帅陡然想起水思归对于鬼祟来由的推断,心中暗自道:原来如此,一叶知秋,看来老师真是太英明了 十五章入门 http://..org/ 家气象 孟帅将房子收拾好,也用了五日时光 之所以这么快,也是他大撒银钱的缘故无论今生还是前世,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几千两银钱任意挥霍,把屋子从里外翻修了一遍,又雇了五六个仆从和一个好厨子 水思归进来,倒还满意,自己占了上房,让孟帅在东厢房居住,却把那百里晓安放在侧院,再外面则是仆人居所,吩咐他们没有吩咐不得进内院第一法师 这之后,孟帅的学武生涯,才正式开始 这一日早上,水思归摆开香堂,在中间放上一个盒子,却蒙着布并不打开 孟帅心知上面供的就是本门祖师爷,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门派叫什么,问水思归,水思归并不告诉今日也神神秘秘弄个盒子装了 水思归轻轻抚摸了一下盒子,道:“你可想好了?要跟我学武?” 孟帅心中莫名其妙,早就说好的事,还要再说一遍么? 水思归道:“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我门神功,与其他门派决然不同你若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还是不要入门的好” 孟帅心道:都到了这时,还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坚定的回答道:“我有勇气” 水思归道:“若没有百年如一日的毅力,也不要挑战” 孟帅道:“我有毅力” 水思归道:“除此之外,你还要有执着” 孟帅正色回答道:“这些我都有准备” 水思归道:“进我门来,你就将自己交付给了武道、天道为了天道,要不惜一切舍得,舍得,你若没有舍去一切的勇气,就得不到天道的认可” 孟帅道:“这就是道心么?我虽然不知道道心到底要什么,但我相信我能做到” 虽然前世孟帅只是一个普通人,但经过一次转生,他改变了很多,虽然面上嘻嘻哈哈的性子没边,但心底已经坚实了许多 如果一个人连穿越都能接受,那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重活一世,自然不甘平凡 孟帅心中的野心早已种下,只等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水思归听了孟帅的言语,突然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太轻松也是,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大道无情,要追求顶峰,注定孤独你可有准备?” 孟帅道:“有”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早已知道 水思归道:“即使是亲朋好友,真正做了天道的阻碍,你也要下手除去,你也有准备?” 孟帅一怔,水思归冷笑出声,道:“别说别人,就是我,如果有一天成了你的障碍,你也要狠得下心肠,你能做得到么?” 孟帅愕然,呆呆的站着,难以回答,水思归长叹一声,道:“少年人,总把事情看得那么容易罢了,你自己想想,若是想通了,再来告诉我,要不要入这个门” 孟帅苦笑,没想到自以为无所顾忌,第一步就卡住了 水思归的意思,是沙发果断……吗? 孟帅在幻想的时候,倒是常常觉得自己有这个潜质,但真正让他毫不迟疑的回答一句:“能”却也太勉强了 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前院,水思归默默地看着院中栽植的那颗大杨树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水思归也不回头,道:“想好了” 孟帅道:“想好了现代宅斗修正指南最章节” 水思归道:“你可能做到?” 孟帅道:“做不到” 水思归哼了一声,道:“那就回去继续想” 孟帅道:“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永远也做不到的我练武功是为了自己强身健体,也为了保护自己和我想保护的人,只有这个理由,才是我勇往直前的动力至于天道……天道和我不熟,我干嘛要为他背叛我熟识的人?” 水思归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把天道当什么了?” 孟帅道:“我不知道天道是什么,我跟他不熟我觉得让我为了那飘渺不可知的天道做违心的事,实在犯不上” 水思归叹了一声,道:“那你的道路呢?” 孟帅想了想,但不是在犹豫,只是在组织语言,要将心中的想法清晰的说出来,道:“我的道路就是勇往直前……但求用心,但求问心无悔” 望着水思归沉默的背影,孟帅欠身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您现在已经恢复到以前,除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应该有好的选择无论如何……”他说不下去,微一欠身,倒退了一步 所谓机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是人和还不到,倘若这样不能入门,孟帅只觉得这个门好像不是为自己开的 孟帅转过身,突然听水思归道:“很好,你合格了” 孟帅愕然回头,但见水思归转过身,笑眯眯道:“走,去香堂拜师” 孟帅道:“可是……” 水思归笑吟吟道:“天道无情不无情,那且不说教你武功的是我你以为我会留一个有心欺师灭祖的人在身边,那我不是傻了么?”说着一身轻快地回到了前院 孟帅的眉梢眼角都在抽搐,道:“好……好” 水思归在香堂前站定,道:“拜师之前,我门的名号你要知晓我们门派,叫做龟门” 孟帅一怔,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忙道:“哪个归?归去来兮的归?” 水思归将盒盖猛地提起,露出一物,道:“就是这个龟” 但见一块红绸上,一个花背乌龟赫然在目,八块龟背正正方方,宛如八卦 孟帅愕然,水思归喝道:“跪下,给祖师爷磕头” 孟帅道:“这是……我们祖师爷?”心道:那我以后在水塘里,岂不是天天能看到祖师爷?见水思归瞪着自己,只得跪下磕头,水思归上了三柱香,又让孟帅向自己叩首行礼,勉励一番,这才结束 其实孟帅不知道,如此简易的拜师典礼,在外界已经近乎儿戏在外界正经的门派拜一次师,往往大办典礼,邀请同道亲朋,作为见证,再热闹上好几日才罢,这样江湖人才会认这一支弟子孟帅这样简便的拜师,已经少了许多程序 水思归道:“我门的门规很简单,一法二戒这二戒,是戒贪,戒懒许多门派几大戒,多少小戒,若能将这两个字戒了,天下没有歪路” 孟帅道:“弟子记住了” 水思归继续道:“这一法,是‘龟法自然’,也是我门中第一要旨现在跟你用言语解释,也是繁琐,将来你就有体会了” 孟帅心道:我只听过道法自然,原来龟也法自然,看来这个自然也很好法腹黑boss,扑倒吃掉全文阅读 倘若水思归听到孟帅的心声,只怕大脚一踹,就把这个龟门的晋弟子踹出门去 水思归收了香堂,先不教导,道:“你的身手我看得出来,但不知你跟你兄长学了些什么,我先要知道你的程度,方能因材施教” 孟帅道:“自当据实禀告” 水思归道:“先问你武功的基本武人八德是什么?” 孟帅答道:“忠、义、仁、孝、信、用、智、强” 水思归问道:“武人四基呢?” 孟帅回答:“根骨、悟性、心志、造化” 水思归点头,又问道:“武人六艺是什么?” 孟帅道:“心法、拳脚、兵刃、轻身、骑射、书礼” 水思归道:“很好现在一项一项问你心法不必说,拳脚学过什么?到什么地步了?” 孟帅道:“只学过一门长命拳,已有千日功” 一般说武功的熟练,大多用初学,百日功,千日功,十年功,竟全功来分明这个百日,千日自然是在这门武功上浸淫的长短只是人人悟性不同,不一定说百日功的程度正好需要一百日像千日功,一般要到熟能生巧的地步,有些人一年就可以达到,比旁人省下两年光阴,也可说是千日功 孟帅的前身和他自己,在悟性和根骨上,并未人一等,因此这长命拳的千日功,是实实在在三年苦练来的若论毅力,他的前身确实值得一提 水思归点头道:“兵刃呢?” 孟帅道:“长兵刃没学,大哥跟我说,到举重境界再学匕首会耍两手,没有特别的什么名目暗青子学过甩手箭,在练铁莲子” 水思归摇头道:“铁莲子这等难学难精的暗器,也不知你怎么选的,孩子年纪小,就应该从飞镖这等寻常暗器开始学起轻身功夫呢?” 孟帅道:“梅花桩步算不算?” 水思归道:“身法基础么?算骑射功夫怎么样?” 孟帅道:“能骑马,能射箭,连珠箭的话,最多六枝” 水思归略感惊讶,道:“你哥哥倒是下了功夫他还教过你知书达理么?” 孟帅道:“认字是很小的时候教的,书的话,学的六经” 水思归沉吟了一会儿,道:“除了这些,你还学过什么?” 孟帅道:“穴位和经脉能认全没学过点穴的手法,但是推宫过血没问题其他的没什么了” 水思归道:“你学武一共三年时间?很不错,基础按部就班,打得很扎实你兄长是很好的蒙师即使是那些大宗门,也不可能给你好的基础指导了” 孟帅点头道:“兄长待我恩重如山” 水思归道:“很好那就不必特意再给你打基础了,咱们稳步提升就是在你想来,在我龟门,你最想学的是什么?” 孟帅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龟派气功” 十六章起始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水思归听了,点头道:“很好正是这个” 孟帅大喜道:“真有?”双手比了一个莲花瓣的姿势 水思归哪知道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什么真有?你都练了五年了” 孟帅囧了一下,道:“什么气功?就是那个……心法么?” 水思归肃容道:“正是气功,也就是心法,是一个门派的传承之本每一个门派,别管外门功夫如何变化,心法总是唯一的那么一套,无非是衍生成几部或者前后拆成上下部,渐渐精深而已我龟门的心法,是神州以上第一神功叫做《太上龟息功》” 孟帅心道:这名字……不是很威风啊 水思归道:“我龟息功有十六重,每一重都是一重天,威力比之前一重天壤之别与一般外界划分的境界对照,大概是一重对照两个小境界你现在是第二重,小成境界大概是外面外家的行拳或者内家接引层次,到了大成,就相当于走马或者搬运境界” 略一解说,水思归露出一丝傲色,道:“我门的气功练成之后,功力精纯深厚,自然不是别派内功可以比的有一处神奇,就是每突破一重境界,能获得一种特殊能力,这是别的功法不能想象的其中神奇之处,远你所在的层次你现在第一重大圆满,已经初步探入第二层,应该已经获得一门敛息术” 孟帅道:“敛息术是什么?”心道:是不是把自己的外在境界降下来,扮猪吃老虎专用的那门法术?久仰了 水思归道:“就是假死呼吸,心跳都降至几乎为零,就算是靠近查看,也分辨不出来不过这门功夫有些危险,其实若当时我有记忆,断不该让你私自练到圆满因为这敛息术若无师父在旁监看指导,很容易一睡不醒,真正的死过去好在现在没有问题了,也是你得天佑,无惊无险过了这一关” 孟帅听得汗毛竖立,心中砰砰乱跳,暗道:有这坑爹的说法你早说啊好家伙,原来我这前身钟二,是练这功夫练死的亏了我比他运气好,福大命大,不然也一发练死,还不知道这个身体由谁来接管 水思归兀自不知自己欠了一条人命,道:“这门功夫是保命的技艺,对于初学者来说十分珍贵等你练到第二重大圆满,也就是搬运境界,就能获得第二门功夫了” 孟帅擦了擦汗,水思归道:“太上龟息功是你练熟的功夫,循序渐进即可,咱们要练的是外功你联系过心法,应当知道,天底下只有我门中的内功,是可以与睡眠完美结合的因此内功的修行不花时间,重要的是外功自我门中祖师爷以降,全都是内外兼修你自然也不例外” 站起身来,水思归道:“练功之前,我再送你个小礼物”伸手从随身的盆景之中摘下一片肥厚的叶子,递给他道:“快吃了” 孟帅接过,将那片绿油油的叶子倒悬在眼前,道:“就这么吃了么?” 水思归道:“自然是这么吃我门中龟法自然的律条你忘记了?自然的法条之中,其中有一条就是吃草不吃丹药往后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服用药石,尤其是增长功力的丹药” 孟帅道:“那这么吃……不会腹泻么?” 水思归道:“腹泻才是正常的这灵珠草就是用来伐骨洗髓的,吃了之后要将杂质泻出身体不然还有什么洗髓的作用?能在这等荒寂之所,得到一株灵珠草,实在是你的造化旁人花费万金想求一片干叶子,也是妄想,你竟能得到一整株”他指了指那盆盆景,道,“这些全是你的每月服食一片叶子,胜过旁人培元药浴一缸这灵珠草还会生长,源源不绝,够你用好几年枪魔霸世” 孟帅看着绿油油的茁壮肥厚的叶子,心中一点没觉得高兴 水思归道:“当然,也不是所有草木都能直接服用的我龟门既然号称吃草不吃丹,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法门将来我会传你一套心法,将草木灵气在体内提炼,化去杂质增加服食草药的功效” 孟帅道:“就是以身体为丹炉,直接在体内炼丹?” 水思归道:“这个说法倒也合适,大体是这个原理但我龟门的功法怎是那些粗制滥造的炼丹术可以比的?别说烟火气这等伤根基的东西,是要一并摒除,碰也不能碰就是不用什么炼丹术,我们吃一株草药,功效也是他们的数倍而且有了这个法门,你就永远不会中草木之毒了所有的毒素你尽可当做杂质,用功化去便是” 孟帅大喜,道:“这个好,百毒不侵最了” 水思归继续道:“还有一件神奇之处,有的草药一株效力太大,对身体不利,我门心法还可以在泥丸宫开一灵窍,将药力储存,徐徐放出,滋养身体这等功效,非丹药所能及”说着在孟帅眉心一点 孟帅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的泥丸宫,好像已经有住客了,黑土世界就在里面,还能再住人么? 不管怎么说,这灵珠草确实很有效,孟帅上吐下泻了一整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折腾了一宿之后,他觉得自家有些身轻如燕,焕然一,当然也可能只是他一夜拉虚脱了,体重确实轻了 水思归丝毫没有体恤他一夜辛苦的意思,直接把他抓到练武场中继续练功 龟门的练功生涯,就从这一日开始 水思归先教授了一套“八八六十四式连环八卦掌配九宫步”,并且说明,这一套掌法相当于龟门版的长命拳就为了练功,并非对敌之选但若非要以之对敌,比起傻大黑粗的长命拳,自然是云泥之别,甚至已经不输给一些武馆甚至小门派的看家武功 不同于长命拳的古朴,八卦掌变化繁复至极名虽六十四式,若论变化,怕有几百种,其中反复变换连接,是数不胜数 水思归评价道:“倘若说长命拳是罗列拳法中最基本的形势,这连环八卦掌就是铺陈拳招之中所有的变化当然,若想穷尽天下变数,那未免痴人说梦,但精研此道,对拳法变理有个基本的掌握总是没错的” 因为这套拳法变化实在太过繁复,未免失之轻浮,因此需要师长斟酌遇上悟性者要酌情简单传授,若是性格太跳脱,要加意控制引导,不要被各种变化迷花了本性当然龟门本来也不收悟性太差的 孟帅别管如何胡思乱想,面上表现的比一般孩子沉稳,记忆力也不俗,因此在水老的指导下,按部就班的学习这门武功 水老安排的进度是每日教授八招,第二天复习一日,隔日再传授,一直教授十六日,才将六十四招教完若要继续深究变化,三五个月也学不完孟帅每日勤练四个时辰,晚上睡觉联系内功四个时辰,其他休息、饮食乃至忙里偷闲的玩耍,都在剩余四个时辰之内,风雨无阻 到了第十六日的时候,六十四招教授完毕,水老检查了一下孟帅的进度,也没称赞,也没批评,只道:“倒还用功” 孟帅正要回去休息,水老问道:“那姓百里的小子怎么样了?” 孟帅道:“昨天有要清醒的迹象了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水老道:“很好,你去看看他,他若好了,就带他来见我” 十七章百里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百里晓睁开眼睛,呼了口气 这几日他断断续续清醒过几次,但神志一直不能完全恢复,而且精力不济,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他也一直让自己陷入沉睡今日他终于从昏迷中完全苏醒 之前的事他只断断续续记得,似乎是和那个该死的铁无敌斗了一场,自己中了暗算,这才昏了过去如今好好躺在床上,看来是被人救下 是谁救了自己呢? 在昏迷之前,他记得有一艘船突然插了进来,上面似乎是一老一小,说不定就是他们救了自己也不知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目光在房中一转,百里晓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这屋中的陈设摆设,还算是殷实人家,小康以上,富裕却还不到只是陈设明显偏,显然是购置的 看来救自己的人换了家了 百里晓略一沉吟,暗道:看来这两人并非本地人,却要在此地定居 如此,他们的身份倒难猜了 百里晓万事通之名并非虚言,每到一处都会把当地上至庙堂,下至江湖的情形摸个清楚凉州本地有名的人士,他敢说知道十之**那一老一少既然敢冲到两人的战局中,必是武林中人,倘若是本地人,他多见几次定能推出来历 但若只是路过,那么就很难单纯的猜测 正这时,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百里晓轻咳了一声,坐正了身子,作为一个成名人物的矜持,让他神色变得肃穆 孟帅见百里晓醒来,笑道:“这位前辈,你感觉如何?” 百里晓点点头,和颜悦色道:“小兄弟,不要害怕,是你伸手搭救我么?” 孟帅心道:你哪里看出我害怕了?笑道:“不是我,是我师父” 百里晓点头道:“不管是谁,救了百里晓,我必有厚报”略带傲意的说完这一句,又问道:“不知尊师的名讳是?” 孟帅道:“你能走么?若是能的话,就跟我一起去见我师父君为下” 百里晓对于孟帅把他从床上带下来,去见另外一个人心中不悦,因为这代表对方自高身份,让自己前去“拜见” 让一个病人下床去拜见健康的人,已经于理不合,让他这么个高手去拜见其他人,是少有 他成名已经二十年,武功固然不低,重要的是见多识广,耳聪目明,就算比他武功高一筹的人物,也难免有求于他,因此最受人追捧这些年来,他还没专程拜见过谁,今日被一个小童引去见不知名姓的人,心中难免不爽 但无论如何,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忍耐一时 百里晓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对记忆中那肆无忌惮冲上前来的小船镇住,以至于不敢违抗这种事的 见到水思归的时候,气了倘若自己前来拜见的,是个耄耋老者,那还罢了,就当自己拜见前辈了,可眼前竟然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分明是个晚辈,还摆这么大的谱,岂不令人气愤? 他脸色刚变,水思归已经道:“你叫百里晓” 当他开口说话时,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百里晓竟觉得一股凉意从头而降,竟无法起半丝杂念,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水思归道:“听说你在江湖上贩卖消息为生?” 百里晓忍不住不悦,道:“我家自有良田千顷,何须买卖为生?倒是因为我知道得多一点,有些人向我探听消息,他们为此付些报酬,难道我还不要么?” 水思归道:“我看你所学庞杂,至少会几十门武功,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百里晓脸色微变,这话正说中了他的心事 若世上有白手起家的寒门子弟,那百里晓可算是其中典范他出身寒微,幼年在乡下武馆半工半读那武馆教头十分势利,因他家境贫寒,不肯传授武功他一怒之下,半夜将武馆所藏五六门武功典册打包带走,一个人逃到了江湖中 他天分惊人,这五六门武功上手很是容易,三年五载竟尽数学会心中便起了轻狂之心,暗道:学武功有什么难处?你们不让我学,我偏偏要学尽天下武功 以后数十年,他或偷、或抢、或骗收集武功无数,竟给他练成了一身广博深湛的武功,虽然不得进入第一流,但已经不容小视 这之后,他功成名就,早已置地千顷,身价百万但收集武功的念头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渐成痴癖他利用多年建成的情报网,一面倒卖消息,塑造自己万事通的形象,一面收集武功,无论高低深浅,能收集到的就一定要到手 在江湖上,若论武功高深,他还排不上号,但若论广博,还真没人能和他争抢只是偷学武功,毕竟是犯忌讳的事,他打着幌子,每次贩卖一个情报,要事主教授自己几招武功作为回报,以此遮掩自己的武功来路,暗地里精研各种武功,企图创造一门融会贯通,博采众长的绝学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苗头,但他也稳稳进入了金刚境界,成了江湖上一流高手 水思归没有理会百里晓的复杂神色,道:“我徒儿要开始学武”说着指了指孟帅 百里晓顿时明白,身子微松,矜持的开口道:“嗯,不错的晚辈”心道:我既被他们二人救下,理应有所报答教授这孩子几门功夫也就是了 他手中上乘武功不胜枚举,就是自带心法的绝学,也收集了好几门要看这孩子和自己合不合缘分,倘若合眼,那么绝学也可以教上一门,倘若不讨喜,那么胡乱弄几门上乘甚至中乘武功敷衍便是 哪知水思归继续道:“你的武功驳杂不纯,稀松平常,但经验还算丰富错生爱全文阅读我这徒儿学本门武功之余,也缺个喂招之人他总不能闭门造车,出门就像小傻子进城,轻易被其他武功哄骗?我对这地方的武林也不熟,许多江湖事是淡忘了从今天起,你每三天给他试演一门武功,再讲讲江湖上的形势,好给他开开眼界,也算是我教学的补充” 百里晓开始还怔怔的听着,越听越的恼怒,脸色涨得血红,吼道:“放屁,你这是跟老子说话么?”一面说,已经扑了过去,双指如钩,往水思归面门插去接着后招源源不断,如狂风暴雨一般打去 水思归也不在意,在暴风雨般的招数中伸出手去,不知怎的一把抓住了百里晓的脖领子,拽倒在地,道:“你每次试演一门武功,就给自己挣得了三天性命若是哪一天你的武功重复了,那就是才尽,留你也没用了若想小命活得长久些,不妨回去好好搜肠刮肚,整理下自己的存货”伸手在他脖颈上一按 百里晓但觉水思归按住的脖颈一股股酸麻直透骨髓,不由得魂飞魄散他经验丰富,自然知道水老在尺寸之间,已经给他下了禁止手段江湖上制约人的手段林林总总,不下千种,就是他随意一想,也能想出百余种,一种比一种狠毒不知此人给自己下了什么手段? 百里晓又气又怕,咬碎槽牙,却偏偏无法防抗,目光一闭,道:“罢了,落在你手里了,你说如何就是如何” 水思归道:“下去” 刚才那出戏,虽然完全没孟帅的戏份,但他却生生的看出一身汗来 水思归的狂傲,在对他时,不过是偶尔放一些狂言,他只觉得好玩,并没什么体会但对待其他人时,那股骨子里的傲慢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孟帅也是刚刚才发现,水思归的狂,不是在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而是他根本不跟别人说话 当初对铁无敌也好,对百里晓也罢,水思归从来不听他们说什么,只管问自己的话,只要他们的回答至于他们回答问题之后说了什么,是反问也好,是表态也罢,甚至是谄媚讨好,对他来说无异于鸟叫虫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孟帅,水思归没和任何人有过交流 一个人狂傲到这个地步,还能活得下去么? 因为水思归的实力,比他的狂傲可怕那是真真正正的深不可测,至少以孟帅浅薄的见识,甚至没能看到他的冰山一角 有了这样的实力,就理应有资格这样狂傲对他来说,百里晓也好,铁无敌也好,和地下的爬虫没什么区别 奇怪的反而是孟帅这个混入巨龙旁边的蚂蚁 看着孟帅神色变幻,水思归道:“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孟帅道:“六十四招能串下来,但总觉得有过不去的地方” 水思归沉吟一下,道:“这几天我有一件事要出去,多则半月,少则七日待我回来之后,我要对你进行一次考核” 孟帅道:“好”学习么,月考之后半期考,然后期末考学年考乃至毕业考,他是一步步走过来的,会怕这个? 水思归见他并不畏惧,虽然欣慰,但还是郑重的道:“抓紧了这一次你要重视” 要重视啊,小子,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这一次的考核,就要决定你的前途 十八章突发 http://..org/ 月光下,一个少年的身影在场中练拳 但见拳影纷纷,掌风霍霍,竟快的如穿花蝴蝶,在月光下如一团风影,令人眼花缭乱 六十四式打完,孟帅收拳直立,只觉得一阵眩晕 汗水顺着鬓角留下,他按照龟息功的吐纳法调匀了呼吸,缓缓放松了筋骨 这套拳法实在是繁复,打一遍很累,不尽身体累,心也很累 孟帅能够感到,他打得并不好,能够顺下一遍已经很不容易,熟练都难说,别提练得精纯了 他毕竟底子太薄,从长命拳这种连下乘都算不上的基础武功,一下子跳到这等近乎上乘的武功,跨度实在是太大他也不是什么悟性奇高的天才,区区半个月时间,要不是记忆力出众,能不能把招式记全还是两说 他就是那种百日功就要老老实实练一百日甚至一百二十日的普通人,唯一的优点,除了记忆之外,还是专心,或者说,心宽 水思归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师徒关系定下,但是因材施教,是什么材料就教授什么武功就算水思归有些栽培他,他资质到不了,也是枉然倘若几日后的考察表现差了,最高明的武功便与他无缘,别提什么衣钵传人了 要搁别人,面对如此重要的大考,哪能不紧张?即使不表现出来,心中肯定也是焦急只有孟帅无所谓,他天生就有这个本事,不为外事所动,心无旁骛,比破罐破摔的境界还高出一层当年高考也是因为这个本事,比平时还发挥出色,考上不错的大学 今日连续练了三遍掌法,他自己把握情况,知道达到了练习的目的,再练只是让身体受苦,便停下略作休息 冷风微起,汗水蒸发,孟帅打了个冷战 细微的风声轻响 孟帅骤然一挺身,身体后仰,一枚钢针嗖的擦着衣角飞过 敌人 孟帅脚下一弹,身子离开原地三尺,已经判断出对方的来路,头微微一抬,果见墙头伏着一人,脚下一点,身子拔起,猛地向那人扑过去 那人身子一长,左右开弓,噗噗噗连响,数道风声飞过 孟帅正在半空,转身不便,猛吸一口气,身子往下坠落,再次低头,让过暗器偷袭 然而这一下,就已经晚了一步,那人轻轻一扭身,已经翻过墙去,眼见就要消失在夜幕之中 孟帅叫道:“我擦——”一句粗口没爆完,就听扑通一声,那人从墙外倒翻回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拖着,一直拖到了孟帅脚下 这等违反物理常识的情况,孟帅怔了一下,立刻回头,果然见水思归站在院子里,倒背手看着他从他的悠闲态度看不出他曾经出过手 又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孟帅咽下紧张的情绪,轻咳了一声,道:“师父,您还没睡啊?” 水思归道:“你太胡闹明明知道对方有暗器,竟敢跳起身来空中无处借力,这不是给人做活靶子么?” 孟帅揉了揉鼻子,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水思归随手一点,一朵星光出现在面前,仿佛提着灯笼一样走了过来,道:“罢了此人武功比你强,你不受伤就是好事” 灯火靠近,孟帅已经看见了那人模样 但见那人黑巾蒙脸,一身夜行衣靠,但看身形,十分消瘦孟帅蹲下身,摘下那人面巾,“咦”了一声 原来此人竟是一个女子 孟帅见到女子,先闪过“美女刺客”四个字,再仔细看时,后面三个字对上,第一个字却是完全不靠谱那女子看来已有四十往上年纪,两鬓已经斑白,两颊消瘦,就是一般妇女模样 水思归看了一眼,道:“你问她是哪里来的在她鸠尾穴上推宫过穴,就能说话了问过之后,处理干净”说着转过身去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处理干净就是杀了?” 水思归皱了皱眉,道:“怎么,你还放她不成?” 孟帅道:“那肯定不会” 水思归看孟帅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杀过人,也不多说学武必要经过见血这一关,有的门派师父很早就会安排,正派找邪派练胆,邪派找正派练手他却觉得不必顺其自然,该杀的时候就杀,不该杀的时候师父也不用特意充当恶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刺客给弟子开戒最合适不过,事出有因,面目可憎,水到渠成倘若孟帅现在还下不了手,自己出手善后就是将来有的是机会再练这等事情孟帅早晚会习惯,要逼迫不在这上面 从头到尾,水思归对那个妇人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等小人物,无论有什么目的,在他看来都是不值一哂的 留给孟帅处置,正好 孟帅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女人,最后决定将她先拖回屋子里去再说 也不知水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那女子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大概是被点了周身穴道被孟帅直直拖进屋子中,也不放在床上,直接往地下一扔,在她鸠尾穴上推拿几下,这只是哑穴和头部穴道,并没有解开四肢穴道,便喝问道:“说,你是哪来的?” 那女子双目望天,翻了一个白眼 孟帅心中大为不爽,想说:“拽个屁啊”又觉得这么说输了气势,要是说:“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似乎也够不威风,当下站起身来,回忆着方清衍的神态,挑眉撇嘴,道: “你要我对你用刑?” 这回有点意思了? 那女子突然开口,呸道:“识相的快放了老娘,不然小心你满门性命” 孟帅听她飚出这么一句,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道:“我满门性命且不说,你的性命就在我手中,要怕也是你先怕” 那女子冷冷道:“你若知道我是谁,就不敢口出威胁之言了” 孟帅忙道:“大神,求科普我特想知道” 那女子全不知孟帅说什么,冷笑道:“你知道雪漠王么?” 孟帅一怔,道:“凉州雪山城雪漠王?” 那女子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雪漠王?” 孟帅心中倒是一凛,钟少轩好几次提到过这个雪漠王,知道是凉州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深不可测,是一方土豪,势力在凉州数一数二虽然他相信,水思归武功之强,非人所能敌,但还有势力这一项,要是得罪了这位,说不定有无穷的麻烦 想着,他沉声道:“你不要胡乱攀扯,雪漠王远在雪山城,怎么会派你到沙陀口刺探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倘若真是雪漠王,那可是莫名其妙了,他压根连面都没见过,哪位高人不可能知道孟帅这个无名小卒 那女子也不分辨,道:“你怕了?” 孟帅皱眉道:“你说你是雪漠王的人,有何凭证?” 那女子道:“我怀中有信物你自己看,在黄色布包里面” 孟帅伸手探入,摸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来时,但见里面放着一对黄金镶翡翠的耳环,就是一般街边上的样式,没看出什么出奇之处,往她面前一送,道:“就这个?” 那女子道:“你这么看,看不出什么端的拿过来,我指点你看其中徽记” 孟帅将耳环往前凑,凑到那女子眼前 那女子突然张口,向孟帅手中咬去 孟帅手一抖,耳环掉落,那女子接住,喉头一动,已经咽了下去 孟帅大骇,就见那女子抽动几下,双眼翻白,已经没了呼吸 孟帅忙把她扶起,用手猛拍那女子后背,几下之后,半截耳环吐了出来 见了那半截耳环,孟帅心知凶多吉少,原来吐出来的只是翡翠,纯金的耳环已经被那女子咬烂了咽了下去就算现在救过来噎死这一遭,也逃不过吞金自尽这一遭 她死了 茫然无措的抬起头,孟帅心乱如麻 他的经验太不足了 即使水老将全无反抗之力的人扔在她面前,他也斗之不过,给那女子寻机自尽这还是那女子事前没有准备,临机应变,耍了个小手段若是她早就像他看过的小说里描写的一般牙齿藏毒,或者藏了什么机关,那到时候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孟帅摇了摇头,只觉得出了一层冷汗 这经验二字,可不是看些书本就能补救回来的,他还差得远呢 既然那女子早就有心寻死,那她肯定不会临死之前还供出主使,说的什么雪漠王,多半就是胡编乱造,拉大旗扰乱孟帅心神罢了 派她来自家窥探乃至刺杀的幕后黑手,又是什么人? 恐怕一时之间,很难找到答案了 不管怎么说,那女子自己死了,就省了孟帅纠结要不要杀人的问题,也算是一件小小的幸事 看了她一眼,孟帅道:“我看你也是个刚烈女子,有些忠义,本该将你入土为安可我们也没有地方葬你不如就一把火,尘归尘,土归土罢了”说着将那女子尸首抱起,就要找地方烧埋了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慢来,小子就这么烧了,多浪费呀” 十九章世界 http://..org/ 孟帅吃了一惊,喝道:“谁?” 但见影子一闪,一团黑黝黝的东西落在身前 那是一只黑蛤蟆 “又是你” 孟帅登时认了出来,这就是上次在厨房里现身,引他进入黑土世界,然后又消失了的那只蛤蟆 那蛤蟆蹦了两蹦,道:“就是我,还记得我么?” 孟帅刚要点头,突然惊道:“慢着……你会说话了?” 那蛤蟆待要仰头,无奈它没脖子,只好作罢,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你都会说话,何况金蟾子大爷?” 孟帅吁了口气,他倒不是特别吃惊,毕竟知道是自己黑土世界里的蛤蟆,不能以常理视之,喃喃道:“上次见你时,你不是还咕咕叫么?” 那蛤蟆略带得意的道:“你难道生来就会说话么?我当时初开灵智,哪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言语?也是我聪明绝顶,几日的功夫,已经说得一口流利人言说到底,是你们愚蠢,言语简单,一学就会” 孟帅听得十分不入耳,道:“学人话还洛里啰嗦,真是要饭的还嫌饭馊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蛤蟆道:“你猜” 孟帅顿了一顿,随手抄起桌上留做纪念的半拉竹枪,道:“爱说不说,谁跟你这逗咳嗽?”说着挥了出去 那蛤蟆后腿一蹬,蹦到孟帅脑袋上,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有心指点你一条明路,省了你好大的功夫,你却狗咬吕洞宾,真是活该倒霉去”它个头虽小,声音却大,仿佛一座小钟,敲得孟帅耳膜嗡嗡作响 孟帅道:“你指点我一条明路?怎么指点?指点了与你有什么好处?”他没来由的不爽这个蛤蟆,总觉得它来的诡异 那蛤蟆道:“是你自己太笨,笨的连我也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指点你一下我说,你不知道自己带着宝山么?” 孟帅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把那女子的尸身放下,坐在椅子上,道:“你说那黑土世界?” 那蛤蟆道:“就是那个要说以前你不得其门而入,上次我已经带你进去过了,你怎么就没想着自己再去第二次?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旁人要是有你这样随身带着世界,就算我不领着,早自己想办法进去了你倒好,还等我请你来了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你冷艳高贵个屁啊?” 孟帅被他说得又是好气又是汗颜,道:“我什么叫冷高了?我上次去了,不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么?里头就有一个吃人的树,我进去干什么?” 那蛤蟆道:“好处?你这是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就骂厨子,好处给你吃了,抹抹嘴你就不认账了?” 孟帅道:“擦,你不是刚学会说人话么?从哪儿学了一嘴的片儿汤俏皮话?我吃什么了?” 那蛤蟆道:“你不记得了,不是装傻?好,那就是真傻智慧果……不是被你吃了?” 孟帅“啊?”的一声,道:“就是那树上结的果子?” 那蛤蟆道:“不然呢?我说你真够可以的,自己的身体换来的东西,你居然舍得给别人吃,说你是义薄云天,舍己为人也不为过恶女重生之最优神婆最章节” 孟帅道:“我自己的身体换来的?” 那蛤蟆道:“不是么?就算是世界树,也不会白白给你那些精华的” 孟帅道:“慢来,你先一样一样的说,世界树是不是就是黑土世界的那棵树?” 那蛤蟆叹了口气,道:“和你这样智商低的,说话实在是累你既然什么都不懂,我勉为其难给你解说一二据我研究,你所带的……” 孟帅打断了它,道:“好,你要解说,就先跟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那蛤蟆一怔,道:“这是重点么?” 孟帅道:“当然是重点你说说你的来历,你是这黑土世界天然孕育出来的,是被人封进来,还是无意中跳进来的?你原本不会说话,可见是刚开了灵智,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你又说据你的研究,看来你也不是天生就知道那世界树是什么怕这个土不土洋不洋的名字,说不定都是你随便取的倘若你也不过是外来者,自己研究出来点东西,要强自灌输给我,那你的话我就要打折听了” 那蛤蟆张口半响,道:“我说你怎么脑子不够用呢,原来都用在这种地方了罢罢罢,我来说我确实不是世界树那一家的,我是黑土地那一家的” 孟帅道:“这还分家?” 那蛤蟆道:“我从出生就在你脑海中那片黑土地上,据我的记忆,我是从石头直接化形的,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五行属土” 孟帅道:“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两眼冒金光,直通天地?” 那蛤蟆道:“倒是没有虽说是化形,但我一直趴在土地上,不吃不喝,不动弹,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直到有一天,有一颗种子砸下来,就是那世界树” 孟帅道:“是先有的黑土地,后有的世界树” 那蛤蟆道:“说得再精准些,是先有的黑土地,再有的我金蟾子,然后才有的世界树”他得意洋洋,又道,“这世界树从出生,到发芽,抽条,到现在树苗的形态,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我都看在眼里,最后长成了如今顶上两片夹子然后就是你出场了” 孟帅道:“你说,我是怎么把你和一块土一起带走,还跑到异世界来的?” 那蛤蟆费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一天那世界树根茎往前伸,伸出了浓雾的范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夹着你的肉身回来了我还道你死了,又过了好久,才发现你没死,只是换了个皮囊活着” 孟帅暗自发出了一个“擦”的声音 那蛤蟆道:“说来你与我还有些恩惠我本来浑浑噩噩,也算不得开了灵智但那世界树吸食你的身躯时,弥漫出一丝灵气,正是我需要的,吐纳多日,这才开启灵智,有了如今” 孟帅悻悻道:“吃我的人血馒头” 那蛤蟆道:“别开玩笑,若是吃人血馒头,吃的最欢不是你吗?那么些精华,可都是你自己滋补去了再说,我虽然之前借助了你,但你之后也少不得借重我这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孟帅道:“反正人血馒头就这什么一锤子买卖,我还吃什么?” 那蛤蟆道:“你倒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好处,唉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那几个智慧果没给人,你再加点智商,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孟帅道:“我要那么多记忆力干吗用?我又不考状元唐醉” 那蛤蟆道:“谁跟你说,那些智慧果全是提高记忆力的了?好比说这有一屉包子,你吃了一个是韭菜馅儿的,难道证明所有包子都是韭菜馅的?” 孟帅脸上一红,道:“不是么?” 那蛤蟆道:“世界树何等神奇,就算我近距离观察那么长时间,也不过猜到了一个大概所谓智慧果,就是一个人头脑灵魂之中所有的精华凝结出来的,代表一个人所有的智慧和性灵,岂是区区记忆这么简单?” 孟帅道:“你说它到底掌管的是头脑还是灵魂?这里面一个属于科学,一个属于神学,不是一个范畴,怎能混为一谈?” 那蛤蟆语塞,过了一会儿,怒喝道:“愚蠢的凡人,竟然用人类的分级来揣测神迹世界树岂能被你们的常识所限制?当然是又管神学又管科学” 孟帅摇摇头,似乎不大满意,那蛤蟆也呼出一口闷气,道:“你那个身体的头脑还不错,是不是?世界树一下子给了四个智慧果,一个意志,一个分析,一个学习,还有一个记忆那个记忆给你吃了,剩下的给了那老儿若是四个全给你自己吃了你就相当于自己和这一世的身体加起来那么聪明” 孟帅咽了口口水,道:“我去,那可真犀利”他突然疑惑道,“不对啊,那师父用的不是记忆力那个珠子,他怎么恢复记忆力了?” 蛤蟆道:“这个么……他也未必是纯的记忆力丧失啊也可能就是脑子哪部分出了毛病这三点精华吸收了,等于将他大脑全改造了一遍,他能不陡然聪明了么?” 孟帅道:“厉害可惜了,智慧果全没了,你若是早提醒我,我或许就不会……” 蛤蟆道:“没了就没了世界树里还有其他的出产” 孟帅大吃一惊,道:“还有其他?我怎么没看见” 那蛤蟆道:“有啊譬如你头脑精华在智慧果里,身体的精华在哪里呢?” 孟帅道:“哦,对,还有身体精华我前世的身体,那可是……” 那蛤蟆接口道:“废透了之所以你上次没看见,就是因为太少了,结的东西太不起眼都怪你的身体太废了” 孟帅道:“那怎么会?我虽然是宅男,但身体还行,也挺健康的啊” 蛤蟆道:“精华不是这么算的这么说,精华这种东西,是要出普通人的平均线,才叫精华比如你的头脑,因为比较出众,意志、分析、记忆和学习都是出了常人,达到了良所以各自得到一个果子如果你有一项只是平常,或者劣质,那就没有那个果子只会有一两颗,两三颗你的身体也是,全面素质都是平常乃至以下,只有健康一项可取,勉强得到一个精华,而且还比记忆那个还差了些”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健康,吃了之后越来越健康?” 蛤蟆道:“那还不好?健康就是活力的源泉身体健康,体力,耐力,抵抗力都能增强精华是不会直接提升你的力量或者度的,但他可以提升你的根基,比如根骨、经脉、感官、神经……” 孟帅大喜,道:“这些都不错” 蛤蟆斜眼道:“这些你一样都没有” 孟帅泄气,蛤蟆道:“要怪,就怪你前世身体的根基太差,无中生有,就是世界树也做不到” 孟帅脸一红,正要说话,蛤蟆道:“现在就有一个补救的机会,你的好处来了” 二十章特产 http://..org/ 孟帅一怔,这才想起了正题,目光一转,转到了那女子的尸身上,道:“你说……要让世界树生吃了她?” 那蛤蟆道:“别说吃,对你来说,就是分解啊把那女子分解了,好东西归你所有,轻轻松松,潜力就能上一个台阶,这等好事,不是打着灯笼难找么?” 孟帅不语,看着那女子的尸身不说话 那蛤蟆不可思议的在他脑袋上跳了一跳,道:“你在犹豫什么?犹豫什么?她已经死了,只能扔到地里做肥料,给哪里做肥料不是做?把她给世界树吃了,又实惠又干净” 孟帅道:“我只是有点不相信——世界树每一个人都会分解出不同的精华,我要吃这些果实,潜力就能无限上涨,这样的事情……可能么?” 那蛤蟆嗤之以鼻道:“哪有那样的好事?世界树的口味很刁,不吃劣货而且,口味会越来越刁” 孟帅道:“什么意思?” 那蛤蟆道:“就是你给它吃了优品的资质,下次它吃到良品的资质,就不会再认为那是精华,反哺给你了今天你很容易从它那里得到精华,到后来就越来越难王爷,王妃要出墙直到怎么吃也不吐骨头,那时候你就不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进步了” 孟帅道:“也就是说,终究是有其极限的” 那蛤蟆道:“这个极限,应当就是你能找到的每一项上的最天才的界限但也未必,因为它提供的精华并不一定等于它两次吃的资质的差别也许它能帮你每一项都达到比最天才的天才高一线的水准,不过想来也只是高一线” 孟帅道:“那就很好了” 其实他刚才升起了一个担心 那就是他今天把这个死尸扔给世界树,尝到了甜头,很快就会为了得到世界树给予的精华而不断的杀人 那是一条很危险的路,很可能把他带上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在,世界树是有其极限的 他能从世界树上得到的,并不是太多,与此同时,他要付出的也不是太多 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管怎么样,先吃点甜头 孟帅道:“我这就去把上次剩下的利息收了”就要沉入黑土地,蛤蟆忙道:“先把这人收了呀” 孟帅哦了一声,道:“怎么弄啊?” 蛤蟆道:“你应该能和世界树交流?让它从把触角从你的眉头伸出来,把这人抓进去” 孟帅道:“这种事情……会那么顺利么?”心中一动,意识沉入了黑土地,然而这一次,他的意识没有像上次那样具象化,而是如一缕幽魂,直接往世界树的方向而去 扎根在土地中的世界树陡然一动,根茎伸展开来 孟帅的眉心形成一道漩涡,绿色的草叶陡然伸出,将那女子尸首卷住,登时消失不见 黑土地上,捕蝇草一样的叶夹,再次合拢,露出黑衣一角,正是那女人的身躯 成功了 孟帅松了口气,意识缓缓地沉入,下一刻,他顺利的出现在黑土地,世界树旁 蛤蟆嘎嘎大笑,正在世界树的叶端贪婪的吸取散逸出来的灵气,看来它怂恿孟帅收取尸首,想必也是这个缘故 孟帅在下面看着,他要的是最后凝结的精华,这么点灵气倒还不放在心上——反正他也没有吸收灵气的心法,当下道:“你小心了,别让数吃了” 蛤蟆叫道:“放心,世界树不吃活物你也过来,它不吃你” 孟帅放下心来,却又有点失望——他刚刚还想,这个世界树会主动出击,能不能作为杀手锏存在呢 不过……不吃活物? 死物总是吃的? “能不能把外界的死物拉到这个世界来?比如说吃的喝的,兵刃书籍之类的?” 蛤蟆道:“你跟世界树沟通沟通呗它还有其他叶脉,倘若也能伸出去,就能把其他东西拉进来了” 孟帅暗喜——这不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的大杀器自带空间么? 眼看那两片叶夹动也不动,孟帅道:“这树吃一个人多长时间?” 蛤蟆道:“你看天无敌天下最章节” 孟帅抬起头来,但见天上一轮灯泡一样的太阳赫然在目,正是自己这么多日的内力凝结而成蛤蟆带着几分不满道:“万物生长靠太阳就你提供的那点阳光,你还指望它吃的有多快?三个月吃完了不错了,慢点半年都有” 孟帅无语,三个月才能收获一次精华,也真是够慢的,也是另一种制约 那蛤蟆突然道:“我说,你能不能弄一轮月亮过来?” 孟帅道:“什么月亮?” 那蛤蟆道:“就是像月亮一样的东西,我觉得有这东西,黑土世界还能再生出别的潜力而且对我肯定也大大有益” 孟帅道:“想的不错,我哪给你弄去?” 那蛤蟆想半天,也想不出来,道:“行了,你没事出去” 孟帅道:“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骂厨子说的是你?”但呆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事情,他便打算先出去 那蛤蟆突然叫住他,道:“等下,把上次分解出来的身体精华弄出去那东西好像只有在外界才能用” 孟帅这才想起还有这个好事,连忙上去搜集但见树上只有嫩绿树叶,委实一个果子都没有,他仰着头好久,就听那蛤蟆道:“你流鼻血了么?” 孟帅道:“什么?” 那蛤蟆道:“没流鼻血干嘛仰头?东西不就在你眼前吗?” 见孟帅兀自不解,那蛤蟆一蹦,蹦到树干上,正好落在树生出的疤结上面,道:“你看到这个疤结,不觉得奇怪么?” 孟帅道:“哪里奇怪?” 那蛤蟆叹气道:“有你的,够迟钝好,我手把手的教你,伸出手来,对着疤结划,对,用指甲划” 孟帅依言伸手,用指甲在疤结上一划,陡然如在树身上切了一刀,疤结登时裂了一道口子,一滴金黄色的树脂缓缓流出,落入他指尖,凝结成米粒大小一个珠子,滴溜溜旋转 在珠子凝结的一瞬间,波的一声轻响,树的疤结如泡沫一样碎掉,只剩下光滑的树皮 孟帅盯着珠子良久,问道:“就是这个?” 那蛤蟆道:“很小?都怪你的素质太差不过这树上的东西也合理,头脑精华就结在树上成果子身体的精华就长在身上,这不是天公地道的事么?” 孟帅道:“既然如此,那树根上长的是什么?” 但见他脚下树根部,长了一朵灰白色的菌类,似乎是草菇一类家常的菌类,但生长在此处,也太不寻常 难道是脚底板精华,吃了不长鸡眼? 那蛤蟆也是费解,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他长出来了,应当也是特产你可以拿走,自己试试也行给别人试试也行你也别光听我介绍,我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你也该跟我一起摸索,说到底,最大的好处不是你得的么?” 孟帅拔起草菇,道:“明白,我这就出去摸索” 握住两个特产,孟帅意识脱出,临走时,就听蛤蟆喊道:“那蘑菇到底是干嘛的,回头告诉我” 二十一顿悟 http://..org/ 孟帅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前天夜里,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把世界树给的那颗专管健康的精华吃了,感觉——咋没咋地 当然,也不是全没反应,当初使用记忆精华时,是一股凉气从头顶冒出来,这回是冲着腹腔而去一股寒意钻入体内,把他别扭的抱着肚子坐了半日 半日之后,他就没什么感觉了级无线网 也没觉得自己力气大了哪怕一丝,也没觉得跳的高了哪怕一寸 至于是不是根基强壮,体力增强,恢复力上了一个台阶,他是没办法印证,总不能砍自己一刀,从伤势恢复的度快慢来推断? 算了,现在他相信自己是增强了,或者就当是确实增强了 据说健康最先影响肺腑功能,肺腑是潜力和活力的源泉,外门功夫由外到内,先练筋骨后练血髓,要练到五脏六腑,恐怕要到生风甚至金刚境界,内外俱壮,无懈可击,成了江湖上一流高手,才有可能孟帅提前通过外力提升自己的素质,那已经是缴天之幸了 在此时,孟帅倒很像知道,那草菇到底是什么只是这时已经将近天明,他以龟息功代替睡眠,休息了一阵 第二日,水思归果然离开,也没跟孟帅打招呼,就悄然不见 孟帅在院中自行练习拳脚一套拳法打下来,正略作休息,就见院中有人探出半张脸来,正是百里晓 孟帅心中一动,想到一个问题百里晓好像也是一个高手,水思归在的时候,将他制的小孩子一样倘若没了水思归,他拿捏孟帅也如同婴儿,别说逃走,就是把孟帅制住报复,也无人可挡 想必水思归临走的时候,应该下了禁制,让他不能随意轻举妄动 只是百里晓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总不会束手待毙,有水思归外出的机会,哪能不利用起来? 就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招数了 那百里晓偷窥了一下,随即离开,并没有立刻走出来孟帅也就假装不知,继续练拳 夕阳西下,孟帅结束了一天的修炼 拳法的修炼是极吃功夫的,不然也不会有百日功,千日功一说孟帅对自己拳法的修炼心中有数,七日时光,绝不可能有太大的提高,不能着急,不能激进,就这么慢慢练习 躺在床上,孟帅正要进入龟息功休息,突然想起一事,坐了起来 随手将那枚草菇拿住,随意的捏碎,孟帅喃喃道:“我说,你到底算干嘛的?” 一道光芒钻入他体内 嗯? 孟帅一怔,光芒并没有给他带来熟悉的寒意,反而感觉空空荡荡,比肺腑精华还要空虚 正发愣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飞了上来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孟帅就觉得脑子一下就空了,所有的心思和杂念一起被排除脑外 在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到时间都静止了 呼吸,心跳,一切都静止了,外界的声音全部淹没在一片静谧之中 只有他一人独自遗世而** 他就是这个世界 他是神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孟帅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宁静,他有一种感觉,这个时候,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成 那么……要做点什么呢? 蓦地,六十四招八卦掌掌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华山气宗的形意宗师 然后,他的手脚自己动了起来 很奇怪,他完全没有有意识的控制招数,但他却是在一招一式的打拳这种状态,就是名副其实的跟着感觉走 呼——呼—— 空气被他激发,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拳招一招一招的静静的流淌,以一种他从没有过的韵律向前演进 完美的韵律 孟帅一方面头脑放空,一方面有一种意识保持着冷静的旁观,他能感觉到,自己发招的韵律、手法、力量都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这不是百日功级别的拳招,也不是千日功、十年功 竟全功 那种传说中的完美演绎,是一套武功的最高境界百日功,千日功,十年功,都是以时间为轴,通过努力能达到的境界即使有人要花几倍,几十倍的时间,但终究能够达到 只有竟全功,那象征着一套武功的完美,不仅仅是招数的完美,是理解的完美,要将每一招,每一种变化最精微处都掌握,每一丝灵感都抓住,完美的融合在短短几十招拳法中 那是一种境界,一种存在与天上,极少坠落人间的境界 而孟帅现在就在体会这种境界 不是观看,也不是听说,那是真正的体验 拳招的每一次发力,他都感觉到了肌肉的震动,招数的每一点精微的变化,他都感同身受,甚至在这等空灵的状态下,他对于这些招数变化的本质若有所悟 这些感悟不再是状态强加给他的,是他自己感悟到的,即使这种神一样的状态褪去,他也已经抓住了招数内蕴的尾巴 虽然只抓住了一点点,但对于他现在的程度来说,已经足够了 刷—— 时间在某一点定格 孟帅的身躯保持着一个姿势停顿在空气中 那是八卦掌的最后一招收势 刚好,六十四招在这一刻全美的打过一轮 仿佛退潮一样,那种空灵感片片碎裂,褪去 孟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太累了 往常他的体力支持这一八套卦掌从头打到尾绰绰有余,但这一次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空乏,身心俱疲,几乎不愿意动弹 他自己感觉,与其说是打拳的累的,还不如说是刚才那种状态透支了他的精力,把他的本源抽空了 看来非要几个小时的睡眠和几天的休整才能补回来,甚至这几天免不了面带菜色了 但即使如此疲劳,孟帅依旧是满心喜悦 刚刚那一番推演,让他眼前亮起了一盏指路的明灯 他已经隐约抓到了八卦掌的精髓,七日之后的考校,定能大为进步 这还不算,这未来精华的能力,实在是太有用处了,这等竟全功状态的推演,让他看到了之后学武道路上的一片通途 第二天,孟帅兴致勃勃的来到了练武场,他已经等不及开始练拳了大帝刘宏最章节 放空了脑中杂念,孟帅深呼吸,拉开架势,六十四招八卦掌如行云流水一般练出 一上手,就知道有没有,孟帅感觉到了那种神奇的状态虽然已经离去,但还留有一点小小的影子,这一点影子就是他追逐的目标 追上那点感悟,将他抓住,完全巩固下来,揉进自己的招数里,这就是他的目标 一遍一遍的试演着招数,孟帅好像感觉不到疲劳一样,被灵感之火支持着,冲刷着自己的拳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悟已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甚至脱了昨夜感悟的范围,生出了的灵感而的灵感又促使他继续不知疲倦的追逐着 当人推开了一扇门的时候,那就能看到的天地 孟帅只是个初学者,从长命拳陡然拔高到上乘武学,已经是磕磕绊绊,连初窥门径都做不到,但当有神奇的力量,帮他猛地推开前面那扇门,里面的风景泄露了一丝出来,他立刻有所得了 他的路,已经初现端倪 “呼——” 不知过了多久,当严重的疲劳和轻微脱水逆袭上来,孟帅才真正的感觉到极限,他强撑着打完最后一招,缓缓地绕着沙场走了一圈,这才坐在地上疲劳之外,感到分外的满足 阳光当头照下,孟帅低头,发现影子已经指向正北 已经正午了啊 他竟已经练了将近三个时辰 这简直过他的极限了 孟帅呼了口气,练拳有自己的节奏,老是透支也不是办法,今天早上真是例外了 “我大概,已经过百日功了” 百日功的定义是熟极而流,千日功的定义是熟能生巧但孟帅自感已经生出不少感悟,遑论技巧要论理解,他只怕过了千日功,但拳脚的生疏把他卡在百日功这个界限上 理论和实践是有一道鸿沟的,需要悟性的理解,他已经很有火候,但身体跟不上他头脑的节奏这固然是经验的制约,也是身体素质的制约 他的根骨还是那么烂呢 据孟帅从钟少轩那里套来的话,他的资质差到同样的训练,他体质的增强的度,只有旁人的一半多一点 虽然还没有废到逆天的地步,但至少比一般人还差,这让孟帅有点受不了 “真是伤脑筋如果资质能再提高一点好了”孟帅突然有些渴望世界树给自己带来一点本质的提高 至少让他付出和普通人一样的努力,能得到相同的结果 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一心依靠外力,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东西却是散发着魔鬼一样的诱惑力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急不得,第一波收获精华,至少也得等几个月 先把好不容易找到感觉的八卦掌练下去,比起一般人,他已经得到了很多了,若是在自己努力这一方面弱下去,那真是暴殄天物,辜负了自己的运气 “现在么……”孟帅支着下巴,“去吃饭” 二十二比邻 http://..org/ 孟帅为了生活幸福,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雇佣了个好厨子 吃着软烂的炖羊肉,油汪汪的鸡腿和雪白的大白馒头,孟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到一切都值了 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孟帅今日胃口大开,饭量过平时一倍,一口气就着炖肉吃了十来个馒头,兀自拿着鸡腿往下塞,旁边厨娘惊呆了,啧啧几声 吃饱喝足,孟帅问道:“你们都吃完了么?百里先生吃完了么?” 那厨娘道:“等少爷吃完了我们就吃那个百里先生有好几日不吃饭了” 孟帅道:“这样啊”心道:绝食?这是等着我呢,我去看看 虽然百里晓是被水思归抓来的,但也没有亏待他,拨出前院的正房给他住着,每天也是好酒好肉招待至于水思归要求的试演武功,还没影子呢 孟帅到前院的时候,就见百里晓一人坐在门槛上,脸色阴郁,目光中光芒闪烁,犹如水光,额头皱纹深刻,比刚来时看着老了十岁 孟帅走近,拱手笑道:“百里先生好?” 百里晓摇了摇头,也不答孟帅的话,自顾自长叹一声,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冷情首席别太坏” 孟帅奇道:“怎么?” 百里晓低声道:“今日是我独生女儿五岁的生日” 孟帅“嗯”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马扎上,似乎等着他说话 百里晓低声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上一次见她,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孟帅再次“嗯”了一声,道:“您这样的武林前辈,想必总是很忙的” 百里晓道:“与其说我很忙,不如说是不重视唉,当年英雄意气风发,哪怕家事放在身上我女儿,她恐怕早就认不得父亲是谁了当初轻易可以和她亲近,我没在乎,如今我再想抱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来,手中是一枚玉观音,道:“这是我今年本来打算送她的礼物,可惜她无缘见到了”他用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玉质,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仿佛抚摸的是女儿的发梢 孟帅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也是长叹一声,道:“百里前辈,我家乡有一种说法,叫‘男带观音女带佛’,你们这里有没有说法?” 百里晓一怔,道:“有啊” 孟帅道:“若是如此,您应该给女儿买个玉佛才是” 百里晓闪过一丝尴尬,随即一笑,道“我忘记了哎,我之前没将女儿放在心上,因此也没琢磨玉佛和观音的区别” 孟帅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个玉佛的丝扣和您的带钩很是相配,不留神还道是前辈你随身佩戴的呢您要给女孩儿买挂件儿,干嘛要和您自己的带钩匹配?” 百里晓盯着他,孟帅最后道:“我第一次再河上见到您的时候,您说您上无亲朋,下五子弟,孑然一身,是说笑话的么?” 百里晓无语,过了一会儿,霍的站了起来,愤愤然往里就走,背影瑟瑟发抖,充满了羞惭之后的恼恨 孟帅在后面叫了一声,道:“先生,慢走我知道您这番话的意思就我本心来说,我也不愿意您被困在此地” 百里晓哼了一声,停住了身形,但没有转过身来 孟帅道:“并不是您跟我说您家里有八十的老母,吃奶的娃娃,我就觉得可怜我只是觉得人不该被勉强关在自己不想呆的地方,自由的重要,我一开始就知道” 百里晓慢慢转过身,看着他,目中闪过了一丝希冀 孟帅却又摇头道:“如果您有什么手段,不管是明着也好,暗着也好,就算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从我眼前走出门去,我也不会阻拦可我看您困顿的样子,想必是老师留了禁制” 百里晓脸色一变,脸色慢慢涨红,显然是怒火再次升起 孟帅道:“这个我真的是没办法您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没有让我这种小字辈凭空制约高手的办法所以我无能为力就算有能力,把你关在这里是师父的意思,我尊敬师父,也绝不能吃里扒外为了您去违逆师父,这未免太没良心了” 孟帅说完这番话,就转过身,道:“这里我是不会再来了,师父不在,我看您是无法可想,您看我是满心不爽,相看两厌,那还有什么必要见面呢?请好自为之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能够自救,我绝不阻拦”说着大步走出了院门 百里晓盯着孟帅的背影,道:“这小子,倒也是个人物可你还年幼” 离开了百里晓的院子,孟帅独自出了门,打算溜溜食,调整一下心情再去休息魁魅异界全文阅读 刚出门,就见巷子口贴了两张告示,一张是寻常的白色,另一张大红的告示,他不由吃了一惊,忙走上去参观先看白色告示,上面写的是“通缉令”三个大字 到了古代世界,当然会看到通缉令,这是无数小说电视剧验证过的真理,孟帅也不奇怪,第一眼看到上面的头像 这头像就跟一般电视剧里面的一样,毛笔画的,粗略至极,除了能看出这是一个青年男子,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往地下看时,就见告示上标明此人叫做“荣某某”,罪行就两行,无非是杀官造反,明火执仗,穷凶极恶云云,写的很是简略,又说他在凉州逃窜,不知去向,总归应当还在甘州、并州、凉州一代,划了老大的活动范围最后的赏格却是不低,乃是“白银万两”,最后盖着沙陀口太守的大印,表示这是官方出品 孟帅心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通缉令?连个准名姓都没有,画像也画成这样,后面也没什么像样的线索,这平白无故的,怎能找到人?你们是不是压根就舍不得这万两白银? 将这个通缉令抛诸脑后,再去看那红纸告示,但见上面最顶头就写了个“大好消息” 孟帅看到这个题头,忍不住好笑,暗道:什么大好消息,本店拆迁,所有商品一律两元,件件两元么? 但见底下接着写道:“蓬莱武馆开张,招收弟子”底下就是蓬莱武馆的介绍,什么馆主武功高强,教师实力雄厚,武功招数高明,有上乘武功传授最后注明是真传弟子一年百两,入馆记名,一年五两 孟帅见了,大感羡慕,心道:这做武馆的也很好赚啊现在一套院子也才二百两,收一个真传弟子,一年半套房子出来了就是记名弟子,五两银子也是普通家庭半年收入了 不过……上乘武功?这不是吹牛? 上乘武功都可以做大门派的镇门之宝,能一年一百两银子学到? 孟帅目光扫到最后一行,看到报名的时间和负责人,却写的“郭金” 正在观看时,突然就听身后一声轻响,巷子最深处一直紧闭的大门陡然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 但见从里面出来的,竟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肌肤胜雪,面如芙蓉一双丹凤眼向上挑起,容貌娇艳中带着三分柔媚,一身藕荷色罗裙,走路袅袅带风 美人 孟帅心中暗暗惊异,这算是他今生见过的,除了方清衍娘之外最美的美人,且年纪轻,身上有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清丽 那女子轻移莲步,到了近前,先看了孟帅一眼,似有一个点头招呼的动作,但动作太轻,似有似无,然后抬头看告示 孟帅的目光不由得往她这边偏移,但见她先看那通缉令,还没什么表情,等再看那红色告示,却略看了一眼,眉尖便微微蹙了起来 孟帅顺着她的目光看,看她在盯着最后一行,便忍不住插口道:“你说这负责武馆的郭金,是不是跟百里侯郭家有关系” 那女子略感诧异,微侧过头,看着孟帅 孟帅话一出口,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没头没脑,不知所谓的话从哪儿冒出来的?干嘛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说这些事啊?搭讪不是这么搭的好么? 见女子诧异,孟帅咳嗽了一声,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别介意未待作年芳全文阅读” 那女子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第一次开口道:“郭金是郭家二管家之子,现在是郭四公子的伴读”声如银瓶乍破,清冷悦耳 孟帅讶道:“你知道的好清楚难道你也是郭家的人?” 那女子再无表示,转身翩然而回,巷子深处的大门再次关上 孟帅这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骂道:“搞屁啊,搞屁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正要回去,突然,里面的大门再次打开,这回出来的却不是那女子,而是一个仆妇领着四个丫鬟,丫鬟们各自提了一个水桶 那仆妇当先走到巷子口,喝道:“就是这告示,给我扒了咦,旁边还有一张通缉令,也一起扒了” 四个丫鬟立刻上前动手,因为动作太大,把孟帅挤到了一边去就见她们两个将两张告示撕扯下来,另外两个掏出手绢开始擦墙,那仆妇在旁边喝道:“干净点小姐眼睛里面见不得脏东西这地方若有半点残余,碍了小姐的眼,你们仔细了” 孟帅很是吃惊,扒那武馆的广告没什么,通缉令是官家出的,上面有太守的打印,是随便扒的么? 但这几个人无所顾忌,干活十分利落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墙面光滑如,不但告示没有残留,之前的污垢也消失殆尽就见后面两个丫鬟从水桶中拿出刷子,蘸着大白,开始刷墙 孟帅目瞪口呆,心道:这是闹哪样啊? 眼见墙也被刷了一遍,那仆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招呼道:“其他人回去,小翠去看看南城那边,今年的云雾茶到了没有,昨天那银针不合小姐的口”说着领着人大摇大摆的回了里面从头到尾,好像没有孟帅这个人一般 孟帅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这就是古代白富美” 就听背后有人哈哈笑道:“你这小鬼,也爱看美女?知道什么叫美色么?” 孟帅回过头,但见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也打开了,一人靠着墙抱着肩膀看着自己,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满脸戏谑的看着他 孟帅嘴角一抽,刚要说:“你才小鬼,你们全家都是小鬼”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确实是小鬼,年龄不过十二,那少年倒有嘲笑自己的资本,不由心中不爽,道:“因为我是小鬼,才能正正经经看那位姐姐这位大哥你只能偷窥了” 那少年先怒后笑,道:“好小子,小小年纪,嘴还挺毒前几天听说对面的房子搬来了人,就是你们家么?” 孟帅见他不再调侃自己,便正经道:“正是,我和长辈刚刚搬进来大哥你呢?是对面的房主么?” 那少年道:“就是我了你们家也是,既然搬进来,也不和邻居打个招呼看你的样子,想必也是第一次见到莲女?” 孟帅道:“莲女?刚刚那位姐姐?” 那少年道:“就是她了,她说她叫莲女你别去招惹她,也别当面叫她的名字,她可是眼高过顶,目下无尘的人物,和我们一般人压根不是一回事” 孟帅道:“我看出来了” 那少年看孟帅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你这小子——你能看出来个狗屁走,进来我们家吃杯茶” 二十三封印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进了对面的房子,但见两边格局完全相同,最前面也是一个小院子,三间正房,种了一架花棚,花棚下是石桌石椅,收拾的十分干净,旁边有小厮侍立,像个富裕人家只是房子比孟帅这边旧了一点,看得出来是早盖了几年 那少年让孟帅坐在石椅上,让旁边的小厮给他倒了杯果茶 孟帅双手接过,道:“谢谢” 那少年道:“谢什么?你这孩子倒还懂礼貌既然做了邻居,那自然可以常来常往,小玉,把金糕和瓜子拿过来” 孟帅再次道谢,那少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个练武的,是不是?” 孟帅心中一动,道:“是啊我和师父学武” 那少年嘿道:“看来真是武风兴盛,一个小巷子里,竟然有两家人学武” 孟帅道:“那莲女……姐姐也学武么?”其实他也看出来了,那女子脚步轻若游魂,半分声响也没有,若不是轻功造诣惊人,也不会有那么轻的脚步 那少年道:“她么……她可不是学武功那么简单可惜你是个小小子,要是个小丫头,说不定就能进院子去了” 孟帅心道:我要是小丫头,我还稀罕进她的院子?问道:“怎么说?” 那少年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墙,道:“莲女纠结了一帮小丫头,在院子里练剑看她年纪轻轻,已经当了师父了” 孟帅道:“哦,她那里也是开武馆的?怪不得她要撕下那个告示,原来同行是冤家么?” 那少年呸了一声,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她岂是开武馆的人?她找的那些女孩子,个个差不多材质,朝夕一起练剑我看了一下,应当是排练默契的剑阵,看来是为了培养自家的队伍” 孟帅道:“你怎么看见的呢?是她邀请你去看的吗?” 那少年脸色陡然一僵,含混道:“嗯,我去看过” 孟帅看他脸色,心中暗道:难不成你是爬墙头偷窥么?好嘞,原来你能看见,看来这两间房子的建筑结构有破绽,回头我也去看看见他尴尬,便换了个话题,道:“大哥,你是做什么的?也练武?”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么,练武自然也练,但世上练武的人,都不在我眼下” 孟帅听他口出狂言,登时暗中给他降了一格,半戏谑道:“怎么,你是高武世界来的?” 那少年略一仰头,道:“你懂什么?因为我从事的,是世界上最高最神秘的事业” 孟帅虽然不反驳,但目光中露出不信的神色,那少年突然长身而起,道:“谅你什么都不懂你跟我过来”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但见后院影壁墙后,放了一个巨大的桌子,足有丈许长宽,大理石磨面,平滑如镜玄灵苦修最章节桌面上放着文房四宝,几块方方正正的玉石和一个巨大的黄杨木筒 那少年取下桌面上挂着的一个卷轴,迎空一展,卷轴上墨迹淋漓的字体映入眼帘 “何者至高?何者至深?何者至大,何者至远?” 孟帅看着这森森的墨迹,但觉笔力雄浑,意境深远,登时心中一凛,就听少年道:“你说说,这四个问题如何回答?” 孟帅想了想,道:“天之高地之深,当为无尽海洋最大,彼岸最远” 那少年闻言哂笑道:“果然如此,你也也会弄这些玄虚,说些莫名其妙的虚文” 孟帅被迎头一击,心中不爽,暗道:“我可是按照这里的世界观才这么说难道你想跟我说猎户座一等星比太阳大几万倍?”当下道:“那你说呢?” 那少年道:“这个问题,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回答过了”说着将卷轴调转 但见后面也有一行字—— “宁不知至高与至大,指尖一划” 字迹比起前面的龙飞凤舞,显得字体稚拙了些,但墨迹深黑,力透纸背,显得劲力十足,现在写字的人自信非凡,铿锵有力 孟帅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那少年,他需要少年进一步的解释,总不能让他凭空相信这么中二的宣言 那少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足以改变天工的神奇法门,叫做封印” 孟帅惊道:“听说过难道你就是……封印师?” 那少年脸色有一瞬间的迟疑,低声道:“现在还不是但早晚会是因为我站在这个门槛上,比所有看不到这条路的俗人站的都高”他转而看向孟帅,道:“现在我来告诉你,封印是什么封印就是将世上最神奇的力量纳入掌握,创造只有天工甚至过天工的奇迹你武功再高,没有封印师的帮助,无法看到遥远的未来”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玉石,道:“我们封印师有一句话,‘无物不封’即使至高如天,至大如海,在封印师手中,也照样只是一个封底它们又怎能称为至高至大?” 孟帅给他说的晕晕乎乎,要相信又觉得太玄虚,道:“大哥,你说的这么好,能表演一下么?” 那少年脸色略一尴尬,手不由自主的放在几块玉石上,道:“这就是封印,可是你并没有封印师的才能,即使给你看了,你也看不出其中好处,是不是?” 孟帅伸出手去摸那玉石,触手生温,乃是一块暖玉,但仔细看了半日,果然没看出什么端倪他想起了自己那套据说有封印的八宝铁莲子,道:“我听说封印是封在兵刃当中的?你有没有封好的封印兵器?给我展示一下奇特的地方呗” 那少年神色尴尬了,呵斥道:“小孩子不要多问” 见孟帅神色疑惑,那少年干咳道:“封印之后的兵刃是宝贝,哪能说给人看就给人看?你这孩子好不知道理” 孟帅见了他拼命掩饰的样子,登时明白:这位封印师,怕还做不出像样的封印来他的水平离他呼喊的口号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那少年见到孟帅不以为然的神色,登时深受刺激,冷冷道:“我看你是不相信我的言语了也罢,你跟我过来” 孟帅跟他到了院角,但见角落里堆了几块石板每一块都是尺许见方,三寸厚,与一般的地砖类似 那少年提了一块出来,竖放在桌子上,对孟帅道:“你站远点无限众神游戏” 孟帅退了几步,见他在原地运气,心道:怎么着,他还要表演空手劈砖绝技么?就算他真能空手劈砖,也只能说明他武功高强,跟封印什么的,终究扯不上关系? 那少年站在原地,一口气吸入,肩膀下沉,手指扣住,结成一个原型,慢慢收窄,突然大吼一声,猛地向前击出 “大力开山印” 轰—— 爆炸声骤起 青石碎裂成百余块,四散分出 孟帅用护住头脸,还是给碎石贱了好几下,刮得生疼,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看时,但见桌子上已经空空荡荡,以桌子为圆心,地上撒了一圈的碎石,甚至有的碎片已经成了石粉 厉害 孟帅咽了口吐沫,他刚刚看得清楚,那少年的手印虽然向前击出,但最后定格的瞬间,离着石板还有一寸的凌空距离,根本没挨在石板上 如果按照武功境界来说,这就是尚在举重境界之上的生风境界,凌空打出拳风,伤敌于尺寸之外这已经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高手 然而就算是生风的高手,生出的拳风,最多把石板打裂,也没有可能把一块石板打得如此粉碎这根本不像是拳头打得,反而像是直接用**爆破的一般 而且据孟帅看来,刚刚那少年击出的手印,无论是从度还是声势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还不如孟帅全力打出的拳头而如果换上孟帅的拳头打上石板,可能能把石板从桌子上打飞,但是自己的拳头一定会疼死 看来奥秘,应该就在那个手印上了 那是类似于必杀技那样的绝招 这应该是孟帅来到这个世界中,看到的最类似于玄幻中大招一样的功夫了,当然,水思归那样的特殊存在不算在内 孟帅一方面赞叹不已,另一方面却又疑惑了,在他心中,封印师本该是附魔师这样的辅助职业,但现在又展现出如此的破坏力,难道封印师反而是**于武功之外的另一套战斗体系么? 那少年打了这个手印,见孟帅果然震惊不已,心中这口气才算通顺,负手而立,淡笑道:“如何?你可知道,这大力开山印只是我封印师三大基本印之一,甚至连一重封印都算不上,却已经有这样的威力你可想想,那高级的印法,要厉害到什么样的境界?” 孟帅点点头,对封印师的能量有了的认识 那少年继续冷笑一声,道:“你们练武的,就算到了一定境界,能出于众人之上,还是要出外谋生,或者加入军旅,或者加入势力,努力经营,方能得到一席之地但我们封印师,平时不与你们这些俗人同列,但只要一出山,立刻就是备受瞩目,一呼百应即使是朝廷,各方的节度使,也不敢开罪一个寻常的封印师” 孟帅心道:越说越过分了,直接管我们叫俗人了便道:“那你现在栖身小巷,是深藏不露,大隐于市么?” 那少年道:“自然,我现在出去,就算是姜大帅也要把我奉为座上宾但那离着我的目标还差的太远要等到成为正式封印师,掌握力量,建立堂号时,我才会现身于世人之前我不求一时荣华,但求一举成名天下知,也不负我娘……”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慢慢道:“小子,你可以回家去了” 二十四测验 http://..org/ 七日之后,水思归回来了 水思归每次见面,都长得有点不一样,这一次虽然没有继续年轻下去,保持了二十来岁的样子,但打扮的峨冠博带,大袖飘飘,仿佛上古时代的人物孟帅暗道:这模样就算是现在走到大街上,也要引人围观的 他这一次回来,又带回来两盆花草,栽植在后院,对孟帅道:“你跟我来,一起移栽” 孟帅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也就一起跟着培土水思归跟他一起在后院动手移植,一面道:“我门中传承广博,除了武功之外,尚有四门外道培植、驯养、烹饪和写生这些外道都是祖师留传,决不可断绝了这些花草你都要跟我一起学着养育,不可轻忽” 孟帅心中很是奇怪,培植,驯养还罢了,烹饪和写生是什么和什么呀?怎么会在一个武功门派里面?当下问道:“咱们门派有几个人?我有几个师兄弟?” 水思归道:“一脉单传就你我师徒两个” 孟帅道:“那么不可断绝的意思是……” 水思归道:“嗯,就是说这四门都要靠你往下传”他停了一停,道,“其实还有一门学问,不算外道,与武道息息相关,就是封印只是这门学问对天赋太过挑剔,那是没法勉强的,随缘” 孟帅道:“说到封印师,咱们对面好像住了一个封印师” 水思归难得露出意外之色,道:“是吗?你见到了?” 孟帅将前几日与那少年见面的事略说了一下,水思归听到大力开山印,道:“多大的岁数了,还拿出这样的东西来糊弄孩子,真是不学无术” 孟帅道:“我看大力开山印很厉害” 水思归道:“是啊看着是很唬人,但对于内行人来说,够蠢的他既然表演这个,就表明他连最低等的第一重封印都不会倘若他已经学了一年以上,那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不如早点回家种地好” 孟帅暗自翻了个白眼,那少年虚张声势,他也看出来了,但大力开山印怎么看也很厉害,水老评价这么低,说不定还是他眼光高的缘故,自己千万不可取信他的话 将两株花草移植完毕,水思归道:“好了,跟我出去检验一下八卦掌的进度” 第一次被检验,孟帅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很快就专注了起来传奇经纪人最章节 深深吸了口气,孟帅再次专注了起来,然后他给予自己心理暗示——咦,今天的状态出奇的好 这种很直白的心理暗示,在他当年每次大考之前都会发挥作用,保证他发挥不失常 今天也不例外 缓缓地,他动了起来 水思归本来只是平静的看着,但见孟帅一呼一吸之间,两招过去登时神色微变 他缓缓的抬起手掌,一开一合,如打拍子一样,每一拍落下,孟帅的九宫步走上一步,手中变换三招,始终如此,稳定如恒 这八卦掌变化诡奇,度却并不求快,尤其是练的时候,要将拉伸筋骨,调动内息的功效发挥到极致,就不能一味求快,反而度均匀有序、动作舒展流畅为佳 孟帅即使其他的比不上完美境界,但度已经在无数次的追寻时彻底稳定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摸到了节奏 这种节奏,不仅仅是拳招的节奏,是内息的节奏 龟门是内家门派,即使内外兼修,也是内家为本孟帅当年修了五年龟息功,一团内气藏在丹田,始终不曾真正的周天循环,即使水思归传下口诀,龟息功始终没到大周天搬运的第四层境界 孟帅自己在家联系,虽然拳招的感觉越来越好,却并没有下意识的让内息与拳招配合,而今日却是在专注又自我暗示的情况下,不自觉的达到了内外相合的地步 内息自丹田而起,顺着拳招的路数一路上行,流过经脉,流过脊柱,会于头顶百汇,在下膻中,走重楼,直至涌泉这一番完整的大周天循环配合着稳定的节奏,按部就班的运行着 这一切,都是在孟帅不只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正因他浑浑噩噩,反而合了龟门“龟法自然”的道理,内气外力愈发合拍,他落在沙地上脚步,打出去的拳招,竟渐渐的有了浑然天成的感觉 水思归在一旁看着,缓缓地打着拍子,嘴角渐渐流露出一丝笑意 眼见孟帅一套八卦掌已经到了尾声,内外之气已经渐渐融合,偏偏还有最后一丝隔膜,还有些不畅快的感觉 水思归眉尖一动,突然手指一动,一缕清气微不可查的消散在空气中 噗—— 一声轻响,仿佛一层泡沫碎裂,轻不可察 收势 孟帅将掌心下按,收回身前,抬起头来,一口气长出,如烟气一般消散 蓦地,他动了动手指,登时感觉到了身体的微妙不同 那就是对身体的掌控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之前他也没有半身不遂,想动指头动指头,想动脖子动脖子但从没有对力量的把握如此精微,他现在清晰地把握到了内外两气,内力在丹田,温阳和煦,气力在四肢百骸,含而不发 他第一次有了全身之气就在掌握,自己是自己的主宰的感觉 如果以武功而论,他自信现在的自己可以轻易打趴下一刻钟前的自己,因为同样拥有十分力气,当时自己能用八分,现在他却可以把握十一分 孟帅心中一动,道:“我突破了?” 水思归板着脸道:“什么突破了?你早就该达到这一步,只是以前一直不争气罢了幽冥之主现在你太上龟息功达到了第二重巅峰,外家境界走马巅峰,内家境界搬运巅峰,内外相对,二气交融,才像个样子否则内外不平衡,怎能再进一步?我龟门没有瘸腿的弟子” 虽然是板着脸说的,水思归眼中却是笑意盎然 孟帅这才回过身来,心中有些丧气——虽然内外功都垮了半步,到了本层次的巅峰,但好像还没突破到“三流”的境界,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还在正经的武师门槛前打晃,只有跑腿的级别 看着孟帅的沮丧,水思归难得和缓了颜色,道:“你也不必烦恼你虽然根骨差了一些,但悟性天资不错,将来自有你的成就很好,这才测验若有十分,我给你九分也不多” 其实孟帅今日的表现,实在远水思归意料之外,别说九分,就是十二分也能打得,若不是强自压制,不肯让孟帅骄傲,早已喜上眉梢心中暗道:看来天也助我这孩子虽然根骨差了些,但悟性如有神助,毕竟我的眼光是不错的本还打算,若是这孩子资质欠缺,就走些外道,尽量在草木培植上栽培他,以外道补内道那样虽然成就有限,但至少也能跨过先天的门槛,做一个承上启下的传人也就是了现在看来倒不必了,他必是我门中佳弟子 孟帅却是有自知之明,自己什么悟性,不能说有多差,但也未必高人一等,不过是有世界树相助但正因为有世界树相助,他将来的发展为可期,倒也不必怕让水思归失望 水思归想起一事,道:“我记得你没有大名?” 孟帅道:“是啊他们都小二、小二的叫我”他突然想到了水思归的意思,当下道,“我倒是给自己起了个大名” 水思归有兴趣道:“哦,你说说看“ 孟帅道:“我……”突然想到自己名字可以换,姓不可能乱换,道,“我叫钟……那个孟帅” 水思归道:“你兄长名少轩,你怎么不从少字?” 孟帅道:“我若从少字,不免有点自作多情”突然心道:我若从了少字,改名钟少帅,倒也威风得很呐 水思归道:“这倒罢了”他也不多问,道:“我门中因为只有一脉单传,倒也没有范字,你既然叫孟帅……那就孟帅取将帅之意,我门中人虽然未必稀罕什么封坛拜帅,到底这个字也是你的气势将来你若能开灵感,我再给你取堂号” 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帅哥的说法,水思归也只往将帅方面想 孟帅不懂什么堂号,水思归不再解释,道:“这套八卦掌你还要再练,但练到千日功满就可以暂时放开,毕竟只是练功用的功夫,不必精研太多以你的进度,三五个月便可那时候你就应该进入龟息功第三重了就该接触咱们龟门的真传了到时候内外功都要练起来,各门杂学也该学了” 孟帅道:“您说烹饪……写生什么的?” 水思归道:“怎么了?培植不必说了,我门吃草不吃丹,培植就是咱们的丹药术驯兽一门也是龟法自然的重要功课烹饪倒是可学可不学,但我龟门做出来的菜肴另有妙处,有许多秘方,与药术相关,外面千金难求,你怎能放过?写生一项,虽然是封印师的基础,并非关于武道,但也是亲近自然的法门,即使是没有灵感也要学起来艺多不压身,这些杂学,就没有白费事的” 孟帅点头称是,心道:烹饪学学也好,现在的厨子虽好,但不会做川菜不幸福 水思归道:“行了,这次我也恰好遇到一处机缘,一会儿就准备药浴和开泥丸灵窍” 二十五水息 http://..org/ 凉州大河穿流而过,四面平原,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站在沙陀口遥望,但见漫天黄沙与天际相连,那是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广袤苍茫 只除了一个地方 整个沙陀口周围百里,只有一处山地,从口内横斜往东南,横穿整个凉州境,就是凉州第一龙脉‘西越岭’ 到了沙陀口,西越岭已经到了余脉,不能与南边的峻崖峭壁相比,却有丘峦起伏,有相对茂密的植被,堪称凉州的绿色动脉 孟帅还是第一次上山 山脚下还只有稀稀落落的铁草,一路往上,便能见到草地和灌木丛,再往上气温降得低,便有溪水从顶上潺潺留下,大片绿地郁郁葱葱,兼有野花开放,仿佛中原景色 孟帅心情愉悦,道:“我还是头一次来,没想到山上景色这么好咦……” 但见草木丛中,掉落了半截剑头,已经生了黄锈,显然有些年头在如此天然的地方见到兵刃残骸,不免有些不和谐 水思归见了,道:“那边的山峰上有一个门派,叫做……叫做什么八仙剑派,倒有几百号人在,武功稀松,排场倒也不小我这次弄到的药材,有不少就是取自那里” 孟帅汗颜,道:“那咱们的药浴……” 不会是占了人家门派的浴池? 水思归道:“其实咱们门派对外力的借助很弱,就算是伐骨洗髓的药浴,要求也不高我本来只给你准备了一个浴盆的药材,但这几日倒叫我在山中发现一处好地方,也是你的机缘到了” 走了片刻,就听到水声隆隆转过一面山壁,一道瀑布从山上倾泻下来,好似一条玉龙 水思归当先一跃,从瀑布中穿了过去孟帅略一运气,助跑十米,往前跃去,倒也刚好越过水流最窄的地方,传入瀑布 只见瀑布之后是一个天然石洞,石洞中天然通风,显然还有出入口 两人继续往后走,但见一道阳光射下,石洞顶上露出一个大洞,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天井阳光照射处有一汪深潭,不过丈许方圆,颜色碧沉,深不见底 靠近水潭,闻到一阵草木清香,孟帅定睛一看,但见水潭旁边稀稀落落种了十来柱草药,根根粗壮,显然已经有年但若说就这么十几株草药发出这么浓郁的香气,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水思归走上前,指着潭边的土地,道:“这里原本生长着许多药材,但对你来说药性太猛,我都给拔了” 孟帅愕然,道:“这……这不是浪费了吗?” 水思归道:“若是天然的东西,看他这么多年造化生成的份上,倒不可轻易下手毁去但这是人栽的这是有人将其他地方的药材移植过来,以秘法养在水潭周围,以药力滋养水潭,使水中带有温和的药性,沐浴药浴功效淡而不散,适合体虚的少年人网游之冰谷幽兰这是丹家的手段” 孟帅道:“那这个水潭原来是别人的?” 水思归道:“大概是,我没看到人” 孟帅长出了口气,道:“幸好没人” 水思归道:“是啊,那人运气不错” 孟帅大汗,他差点忘了,没遇到水潭的主人,绝不是他们的运气,而是那水潭主人的运气任何人遇到水思归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水思归凌空一划,不知从哪掉下一个包裹来,从里面倒出五六株草药,伸手一撮,已经成了泥状,滴出水来,放入深潭中 那潭水表面漂浮了一层如浮萍状的药泥,水思归伸手入水,但见平静的水潭从中心开始旋转,立刻形成了漩涡,药泥被卷入漩涡,混入水潭深处 与此同时,水潭下想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大量的气泡涌出,水潭上方笼罩了丝丝白烟,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升高 不过片刻功夫,好好一个碧水寒潭,弄得和温泉相似 孟帅在后面看着咋舌,从水思归伸手入水到沸腾,一共不过数息的功夫,且不说这潭水有多深,就是一壶水烧开了,还要费上几分钟时间呢水思归这手比热得快强多了 第一层气泡浮上来,很快消失,水温渐渐回落,颜色也渐渐变成绿,水思归道:“入水” 孟帅忙脱了衣服入水,但觉水温偏热,但还在忍受范围内,倒也没觉得什么药性 水思归见他冒头,道:“你下去,在水里沐浴最好” 孟帅道:“我怕憋不住气” 水思归道:“我太上龟息功,每一重都有一门特殊的法门,第一重是敛息术,第二重就是水息术,你下去运转内功,自能呼吸如常” 孟帅将信将疑,沉入水中,沉的猛了,差点呛住 他忙稳住心神,内息暗转,果然觉得气息通畅,虽然没有呼吸,却是行动丝毫不受影响,就连旁边水流的干扰,都少了许多只觉得轻轻一划水,就能划出老远 他一面沉心练功,一面感觉到水温中似有丝丝热气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入身体,化入经脉当中,身体骨骼轻微作响,筋骨都在拉伸这种从骨子里舒泰的感觉,只有前世享受全身按摩的过程差可相比 一面享受这等水浴,一面沉下心来练功 以往一练龟息功时,都是昏睡过去,今日孟帅却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虽然全身乃至大闹都彻底的放松下来,但还保持着灵台的一点清明就如入梦的人却深知自己在梦中,却不着急醒来一般 在这种状态下,他丧失了身体的控制,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水流拂过自己的肌肤那柔软滑顺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那般宁静安详,而水中还有一丝丝热流发散到四肢百骸,一寸寸的滋润自己的躯体 或许是在水中的缘故,他倒没发现什么杂质往外排的现象,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筋骨、血髓在丝丝药力下强劲起来,总是令人愉悦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双脚一蹬,在水中升起数尺,探出头来道:“太神奇了能在水中如此畅快,将来岂不大江大河都可去得?” 水思归本在岸边小憩,听他出来说话,微抬眼睑,道:“我说了,这是水息术,不是水遁术降临在电影世界最章节” 孟帅神色一僵,道:“有什么不同么?” 水思归道:“除了水中呼吸之外,你在水中的行动力没有半分加强,去大江大河里也行,一个浪头就拍死你了” 孟帅无语,过了一会儿,道:“咱们龟门是不是有水遁术?” 水思归道:“十年八载你是学不到那里,若要化五行之力,连先天都不够” 孟帅道:“先天不够,难道还有先天以上么?”他现在接触的范围,活得只见过举重境界高手,水思归玄幻的不说,钟少轩的武功修为也不清楚,只知道先天是武林中最顶端的一群,但先天以上是什么概念,却是全不知道 水思归道:“你不着急知道若是能进入先天,早晚会知道我来给你画条线,以你的悟性,二十年进入先天也不算快” 孟帅道:“二十年?二十年跨过举重、生风、金刚、火山四个境界,直入先天?” 水思归道:“那是外家境界若是内家来算,就是搬运之后,经过通炁、飞花、生发、归藏四个境界,进入先天先天之前,是**凡胎,要进一步,就要在肉身精气衰落之前进入先天,不然对你将来的路途很有障碍” 他慢慢掐指算来,道:“人身精力达到巅峰是二十五岁,习武之人可以往后推一点,三十岁进入先天,已经是极限走内家养生之道精气收而不放,还可以再往后推三到五年,三十五岁之前不入先天,阴阳难合,混元必定无望了” 孟帅听着暗暗嘬牙花子,学武多年,他也知道武功进一个境界是多大的飞跃而且越往后越难,有些资质的人在举重一个境界就能卡上十几年,何况生风? 区区一个走马境界,连正经武师都算不上的孩童,说要二十年入先天,若叫旁人听了,只怕还道这是发梦呢 但他一瞬间的迟疑之后,立刻消去了疑虑,别说两世为人多大的造化,别说世界树在手,别说拜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师父,就是全无凭依,难道他会在武道的路上止步么? 命运给了他很多,剩下的是他自己要做的,虽然艰难,绝不退缩 虽然有些压力,但他终究是充满信心 见孟帅目光坚定,水思归暗暗点头,学武之人,资质是一方面,努力是一方面,悟性是一方面,心性也是很重要的一面,如无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自信,成就终究有限 “好了,咱们进行下面一项,用纪灵叶给你开灵窍” 远处 一老一小的身影缓缓走上山坡 那老者白须白发,拄着一人高的拐杖,似乎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那孩子也是面黄肌瘦,看来不大健康 但两人走的一点也不慢,崎岖的山路,在两人脚下如履平地 那老人笑道:“十年准备终有今日青儿,今日之后你就可以脱胎换骨,再不必为经脉隐疾所苦,不但如此,以你的根骨和悟性,过了这一关,十年之内,必是我门中第一人我曹家也是后继有人” 后面那孩子道:“孩儿倒没什么,若是早了了这件事,老祖就能安心前往大荒,不必为这边俗事费心了” 那老人道:“你这孩儿心思太重,这是你该想的事么?大荒那边有师弟在,他早就……”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脸上僵直的肌肉隐隐抽搐,面容越来越歪斜,终于长声怪叫道:“谁——谁敢动本座的灵药?” 二十六地动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水潭中,水思归正在教导孟帅开辟灵窍 这龟门的灵窍是每一位弟子都要做的功课,是他们亲近自然,吃草不吃丹的基础,也是一门过“武功”这个等级的绝技消耗虽然不大,但需要一株药力浑厚的草药,强行冲开泥丸宫灵窍 以龟门的手段,准备这么一株灵药还是很容易的,何况他们一般一脉单传,为独苗的弟子花费再多,也比不上那些大门派的消耗 水思归准备的,就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两盆盆栽之一 这盆栽长得好似兰花,但在花瓣上有一道道淡淡的金纹,在阳光下能散发出瑰丽的色彩 水思归道:“这是金伴虎草火神战纪勉强算得上金玉草药,依我看来,还是归在百草之中好些不过刚刚好,是你承受的极限” 孟帅不懂,道:“我听药铺的人说,抛开寻常治病的草药不提,入了品级的草药好像分一至九品,这金玉草药是什么?” 水思归道:“你听听你听说的这个地方,药铺听来的,那还有准?你说的是九品草药,是百草阶九品,上面还有金玉九品,再上面,还有传说中的瑰宝九品那些哪里是能听说来的?这些常识你都要知道就是金玉草药,你也要一一培植,这都是你基本的技能” 孟帅咋舌,按照水思归的意思,将那金伴虎草生服,然后再次下潜,在水中盘膝坐下,按照龟法自然的法门缓缓运转,让草药落腹之后,并不融化,反而逆流而上,直冲顶门 轰—— 黑土世界 黑雾当中,世界树夹着自己的猎物,微微招摇头顶一轮灯泡一样的太阳,比当初亮了几瓦 突然—— 轰—— 一股清流落下,淡绿色的烟气甚至在一瞬间冲破了黑雾,遮蔽了那小小的太阳 本来伏在世界树脚下嘬食灵气的蛤蟆大吃一惊,砰地一声,跳了出来 孟帅也敏感的发现了灵台之中的变化,但却没得其门而入,仿佛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其中变化而且,绿气落下,黑雾立刻纠缠起来,把他的视线也遮蔽了 噌的一声,那蛤蟆蹦了出来,落在水中,不住的游动 孟帅睁开眼,这蛤蟆也是老相识了,对它的出现也不意外,却没想到那蛤蟆后腿蹬了几下,姿态很不雅观的向下坠去 莫不是……身为蛤蟆,却还不会游泳?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提,捏住它后腿,往上拉去,那蛤蟆在他手中一阵翻白眼,他也无奈,噌的一声,顶着蛤蟆冒出水面 水思归在水边上坐着,突然看见孟帅起来,奇道:“完成了?” 孟帅道:“不知道,我没什么感觉” 水思归皱眉,伸手按在孟帅额头,略一探知,便觉他眉心灵窍中空,似乎已经开启完毕,但和一般的灵窍微有不同,似乎大到不可探知,几次输入灵气,不觉见底,心中惊疑,道:“似乎是完成了,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摇晃起来 孟帅已经经历过一次,脱口道:“地震” “地震” 一老一少走到山崖前,立时感到地面震动 那老者经验丰富,抱住那小孩儿,飞的倒退,远离山崖 大地震在旷野也就罢了,但要远离山地,尤其是山壁 抱着孩儿站在旷野处,地震也撼动不过他们,那老者目光中露出忧色,道:“好几次了,越来越频繁了” 那孩子拉住老者,道:“老祖,孩儿这几年来也经历了五六次这么大的地震了那是怎么回事呢?” 那老者略一沉吟,道:“天地之威,有谁能揣测?或许真是劫难到了……” 正在这时,在震动当中,隐隐的传来一阵轰鸣声诡歌 那老者一怔,抬头看去,但见震动下,头顶的山体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偏移在慢慢扩大…… 那老者怪叫一声,抱着孩儿再往后退,叫道:“山崩” 轰隆隆 话音未落,整个山体已经翻着滚的倒塌下来,高山陵谷,刹那间夷为平地土石落下的劲风狂暴非常,竟将那老少两个吹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仿佛地狱 山崩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 盏茶功夫,连余震也停止了,若不是山体整个的变型,巨石仿佛被人翻炒过一般到处乱滚,还真看不出地动山摇的痕迹 一老一少直起腰身,那老者道:“还好还好,今日是咱爷孙两个命好倘若早先一步进了山洞,再赶上这场地动,哪里还有命在?” 他冷笑一声,道:“也不知抢占老夫先机的家伙在不在里面,倘若在,倒算他们命不好,死在……”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 但见整个山峰横斜过的地方,有一处异常的隆起 原本的山洞是在瀑布后面,现在山峰不在,溪流截断,自然就没什么遮挡但那山洞是山峰中的山洞,山峰都不在了,山洞还能在? 真的在 一片灰土碎石当中,唯有一座小石包,屹立不倒那石包就如同小屋,外面是一层脆皮一样的壁垒,里面…… 那老者记忆清楚,那里面就是水潭的所在 整个山都塌了,怎么偏偏那里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幸存了下来? 那老者的脸皮抽搐几下,道:“走”抱起孩子,以比刚才躲地震还快三分的度飞快的下山而去 直到了山脚下,那老者才稍稍放松,放下孩子,长出一口气道:“好险” 那孩子抬起头,道:“老祖,你怎么了?” 那老者喃喃道:“老夫活了一百岁,从没见过……那是哪里来的怪物?倘若是那样的高人,又怎么看得上我小小的水潭?” 那孩子道:“什么高人啊?” 那老者道:“能与天灾抗衡的高人……大荒,一定是大荒来的宗师我得通知门里,这固守峰,要列作禁地” 当地动开始的时候,孟帅吓了一跳 他虽然没真实经历过大地震,但前世在闻里听说很多,今生又是因为大地动才过来的,当那种地动山摇在身边出现的时候,他也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要死了 在山洞之中遇到地震,不是室内,胜室内 山洞说牢固也牢固,说脆弱就脆弱,一个山崩下来,天塌地陷,埋进去尸体都找不到 找不到也好——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现在在水里,可没穿衣服,让人刨出一具光屁股尸体,有什么光彩?还不如老老实实埋在山里,刨出来一碗肉酱也不要紧了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发散思维过分了剑逆苍穹全文阅读 地动一瞬间之后,立刻停了下来,孟帅顶着癞蛤蟆在水中不动,倒没感觉怎么样 倒是水思归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眉心明显的皱起,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 孟帅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神色,这又跟当年水老的呆滞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凝重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高人,终于也遇到了难题 水思归不动,孟帅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期间孟帅再次探查了自己的泥丸宫,除了乌烟瘴气没看出什么好来,只好作罢 过了良久,水思归开口道:“穿上衣服,咱们走” 出了山洞,孟帅才真傻眼了,除了自己栖身的水潭周围一小圈岩石,其他的山体都夷平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傻子,也不会真的认为上天有这种奇迹 这是人为 水思归竟能在地动山摇中硬生生的撑起这么一片空间,真有夺天之力 饶是孟帅一直被水思归震撼,这一次也真吓住了,竟连问一声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水思归也不解释,带着他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水思归回到自己的房间,挥挥手,让孟帅先回去 孟帅答应道:“那您老好好休息”就要离开 正当他脚步要迈出房门的一瞬间,水思归突然道:“帅儿” 孟帅回头,水思归面上凝重非常,突然叹了口气,道:“本以为我们有几年的师徒缘分,没想到上天终究不许” 孟帅一怔,接着惊呆了 水思归这话说得太突兀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他还一直是按照几年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教导自己,从没有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为什么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 出了什么变故? 孟帅的念头一闪而过——大地震 然而这个念头来得太荒谬,地震虽然是大事,但那是天的事,与人有什么相干? 难道还真有天人感应? 水思归看孟帅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念头,叹道:“是了,就是今天的地动,它……在召唤我了我即使再拖延,也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孟帅心口堵得难受,这段师徒想得的时光,竟只有一个月了 水思归道:“一个月时间,这武功是无论如何也交不完的我也不愿因为这个拔苗助长,毁了你的前途这样,每日你练功的时间和内容不变,剩下的时间,除了吃饭休息,都要跟我学知识,咱们来个武学文授,先把你将来的框架立起来之后……之后的事情就只能尽人事了” 孟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股又是酸涩,又是苦闷的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正在这时,那蛤蟆跳了起来,叫道:“哈哈,小子,你的运气来了” 二十七草药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满心没好气,道:“我的运气在哪儿呢?” 那蛤蟆道:“你快进去里面看看,我没见过这种事” 孟帅半信半疑的沉入黑土之中,但见黑雾兀自未散,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漏出来的黑土似乎范围大了些那世界树依旧抓着尸体,在中央矗立 好像有点不对…… 孟帅感觉到了一点区别,忙仔细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那世界树上—— “是不是,颜色有点深了?” 那蛤蟆一怔,盯着看道:“是深了点,但这不是重点你往下看” 孟帅往下看去,陡然一惊,那世界树他没怎么仔细研究过,但见黑土世界的地底下,竟然又长出一株嫩苗 那嫩苗似乎也是树苗,比之高大的世界树,仿佛大海旁边的一滴水,但就是这么一滴水,宣布了黑土世界的第二处生机 奇迹,真正是奇迹 孟帅指着那叶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蛤蟆道:“你那开灵窍的秘法好像很厉害,生生的将一股药气逼入黑土世界,带出几分木性灵气来世界树因此产生了些许异变,又长出一株嫩苗” 孟帅道:“它有什么用?” 那蛤蟆道:“不知道” 孟帅愕然道:“不知道?” 那蛤蟆道:“这世界树比我笨多了,现在也不会说话,我哪知道它又变成什么了?就以前那些功效还是我琢磨出来的呢不过我能闻到些特殊的气味,据我看来,这个叶子专门对应草药可惜你吃的那个金伴虎草给嚼碎了化成气才进来的,不然倒不用费神试验了你有现成的草药没有?试试去”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这倒是难了喜家有女” 草药有,水思归在后院种了两三盆但那都是他亲自带回来的,以他的眼光,必然不是俗物,他可不敢胡乱糟蹋 想来想去,现在时间也不晚,太阳刚刚落山,不如去买点草药做实验 走出门来,他先试了试门外的大树 心神一动,那根卷曲的草叶缓缓地伸出,仿佛一根绿色的手掌,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缩回黑土世界,已经把叶子带到了世界中 这嫩苗要怎么接收? 心思一动,嫩苗的叶片陡然一伸,如舌头一般将旁边那片叶子卷了进去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那草叶包裹了树叶,然而再张开时,就已经没有树叶的影子,只有一缕微不可查的绿气散失在空气当中 那蛤蟆道:“它说不好吃” 孟帅道:“你怎么知道?” 那蛤蟆道:“我和它有默契……其实是我闻出来的它身上散发了不悦的气味看来是刚才进食的不好你不能找点好东西喂他么?比如什么一品二品,或者什么金玉草药,越值钱越好,它倒不挑” 孟帅道:“说得轻松,它不挑我还挑我哪给你弄去?” 那蛤蟆道:“拿钱买去,街上有药店别小气,你就是有金山银山,能买的来这一片草叶么?为身外之物犹豫,糟蹋东西,真可耻” 孟帅道:“少废话,感情不是你的钱” 水思归一开始就抢了一千两黄金,这笔钱真正是巨款了但孟帅并没拿这些钱,毕竟这些钱不是他的,也不愿意随意取用不过这些钱放在哪儿他是知道的 犹豫了一下,孟帅取了五两金子那蛤蟆在旁边叫道:“多取一点,反正也不是你的钱”孟帅叫他闭嘴,到底又拿了十两金子离开家门 沙陀口是个大城市,南来的北往的,商品充足,上好的生药铺也有好几间 孟帅心道这药铺必然是门面越大,卖的药材越好,向人打听了,最好的药房是都在城西 一路穿过城西,眼见前面就是最繁华的街道,就听旁边有人叫道:“对,就是十文钱,拿了就走” 孟帅一怔,就见旁边街道上有一个大棚子,棚子前面摆了桌子,围了一圈人不时有人挤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人人都拿了十文一串的铜钱 他心中好奇,也跟着往里面挤,人小身子轻,轻而易举就挤了进去 就见桌子上面摆了一把绸布条,另外放着纸笔墨砚,有人趴着在绸布条上写名字另有两个大汉把着两个大箩筐,筐里堆满了铜钱 孟帅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目瞪口呆,问旁边人道:“这是什么买卖?” 就听其中一个大汉道:“写名字啊,写名字啊本地父母汤太守汤青天造福一方,整整十年,现在任满高升本地黎庶送万民伞送行凡是沙陀口的乡亲,在绸布上签名的,一人十文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写一个名字十文钱,现写现给,童叟无欺了啊” 孟帅又是好笑又是吃惊,道:“写一个名字十文钱,我发一条十五字的好评给多少?” 那大汉没理会,孟帅心道:我就胡乱写一个,苍蝇也是肉啊猛鬼娘之厉鬼索命随手写了个“张二麻子”拿了钱出去 捏着钱埋头往外挤,不小心撞到一人,孟帅道了个歉,再往外走 就听身后有人道:“这什么世道,连小娃娃都拉来充数那汤季礼治理沙陀口这么多年,除了加捐税,就是勾结帮派,走私吃回扣有什么恩德,配享用万民伞?” 就听一个老者道:“你娃闭嘴我去写一个名字” 刚才那人急道:“二叔,你怎么也凑这个热闹?你不也说他黑心,咱们的辛苦钱,他要拿三成,他勾结的帮派要三成,泼皮混混要一成,咱们三成都赚不到,这样的狗官,还能给他万民伞?二叔你为了十文钱至于么?” 就听那二叔道:“不为别的,就为我还活着凉州再不好,它是太平地界,没有大兵大盗汤大人再不好,他没让我被铁蹄踏死,也没让我活活饿死,我还求什么?你这娃娃没经过逃难的那些日子,不懂这里的好处” 最后,那老人幽幽叹道:“不知道下一个太守是什么人,我不求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只要不是个丘八老爷,把战火烧过来,就阿弥陀佛了” 孟帅离开那摊乱象,找到离着自己最近的一间大药铺,叫做‘郭记药房’ 看着这个招牌,孟帅暗道:又是郭家,是不是那个郭家?想不到他们连药铺的生意也做 那郭记药房七间大门面,里面一水的红木药柜,数十个伙计站在柜上,笑脸迎人孟帅走了过去,道:“伙计,买药” 那伙计一怔,一般来药铺都要言明买什么药,什么分量,哪有直眉瞪眼说要买药的?不过看孟帅的年纪,倒也释然了——这必定是小孩子第一次出来买药,不懂得什么,当下笑道:“小客官,要买什么药?家大人病了么?有方子没有?我给你看看” 孟帅心中也知道,没有漫无目的,过来就买的,当下道:“没方子,我要买……” 正在这时,就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进来,道:“伙计,上次抓的补气丸药再来十副我们少爷练武辛苦,夫人说了,要大补” 立刻有伙计迎上来,笑道:“黄总管好,您楼上请,到的养元丹,颗颗上品这一帖下去,少爷必然进一层”一面说,一面把那人迎上楼去 孟帅目送那人上楼,回过头来,道:“有练武补身子的药?” 练武有补药促进修为,他当然知道,但没想到在公开的药店就有卖的,他还道是什么高端洋气神秘丹药,只能在拍卖会见到呢 那伙计笑道:“别家药店当然是没有,但是我们郭记么,生服的草药,内外用的丹药,泡水的药浴,练气培力,滋补血气乃至辅助练功的应有尽有而且保质保量就是其他服务,也是有的……” 孟帅奇道:“什么其他服务?” 那伙计道:“我们郭记有郭家堡的客卿来老爷子坐镇,他老人家神医妙手,神通广大可以用针灸之术为少年武者疏通筋络,拔除杂质,几有伐骨洗髓,脱胎换骨的功效小少爷要不要试试?一千两银子一次,就是下下等资质,做一次,保管你一个月之内,练武的进度赶上优等” 孟帅咋舌,暗道:一千两银子管一个月?别说有用没有,就是有用,一个月就要花一千两,这是多有钱的人家才供得起? 除非是郭家堡中少爷小姐? 看来这个世界,除了世界树,也不是没有突破资质桎梏的法子,不过那是真正有钱人的游戏 排除杂念,孟帅道:“不要那个,草药给我看看最强改造” 那伙计心中暗笑——这就是主顾上门了 就是这种不知道行情,又一心练武的孩子最好骗,当然,若有个望子成龙的家长跟着,那就好了孩子虽然好骗,但毕竟手里没钱 那伙计从衣服上忖度孟帅的身价,略一评估,从后面拿出一个木盒,道:“买练武的补药,重要的是合适倒不可一味求贵,譬如刚刚那个养元丹,效果是好,但性价比么……这个怎么样?血气丸是我郭记的独门秘方对于滋补血气,强筋健骨有奇效服用一颗,七日之内,练武的度增加一成,只要十两银子” 孟帅见是成品丹丸,便即摇头,那蛤蟆也在他耳边道:“味道臭死了,没半点药香,这东西不是毒药,至少也是个泻药” 孟帅直接道:“我要草药,不要成品丹药” 那伙计一怔,有些不喜按照道理来说,丹药的成本应该在草药之上,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这等药铺没有什么炼丹之说,所谓丸药,不过是把各种草药配合打成药糊,搓成丸药,除了配方,其他手艺不值钱何况这些丸药里面,起作用的主药其实分量极小,里面大量掺杂甘草、薄荷、红糖乃至面粉这类不值钱的材料,一斤草药弄出十斤丸药也不稀奇,因此卖丸药比卖草药利润高的多那伙计宁可卖丸药,不乐意出手草药 但郭记药铺毕竟也做草药买卖,他不能把主顾往外推,暗中道:想买草药,我看你有多少钱小孩子家家不知道行情,也敢开口? 当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揭开盒盖,露出一枚人参,道:“草人参,六两银子” 孟帅道:“这是多重啊,六两银子?”就听那蛤蟆叨咕道:“不行,跟枯木一个味道,定是朽坏了,用不得别说世界树,连我也不吃” 那伙计道:“人参么,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七两以下的人参,都是一两银子一两参,要是八两的,那是一两黄金一两参” 孟帅算了一下,自己有十多两金子,这年头一斤十六两,那么……道:“给我来个一斤的” 那伙计差点趴下,道:“小子,别信口开河,你知道一斤的人参什么价钱?一斤的人参,好家伙,你当时一斤馒头呢?” 孟帅道:“你说一两黄金一两参啊?” 那伙计又好气又好笑,也就是孟帅年纪太小,不似故意捣乱的,这才撇着嘴道:“娃娃,你不懂就不要瞎说人参在七两以下,都叫草人参,不入品级到了八两就叫人参了,入了九品过了十两,那就叫玉参,成了六品草药到了一斤,那叫参精,三品草药嘿嘿,那都是皇宫里面珍藏的宝物整个沙陀口,就咱们郭记有一株镇店的玉参,还不在我这里,在郭家堡封存着你要想买,一千两金子拿来,便让你请回去” 孟帅这才有个概念,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六品草药一千两金子,那自己用掉的那个金玉阶的金伴虎草,要多少钱? 后院剩下的两株草药呢? 说不定他坐拥金山而不自知啊 孟帅道:“二十两金子,能买什么品级的草药?我不论是什么品种,人参也行,其他的也行,只要品级高,哪怕是狗尾巴草呢?” 他有个预感,自己那个世界树,恐怕是只挑品级,不挑效用 那伙计把孟帅的底子探出来了,暗道:也是个阔主了道:“二十两金子,买甘草,也能买个……” 就听身后有人道:“七品” 二十八猫耳 http://..org/ 那伙计接口道:“七品,怎么不去抢……”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紧接着,他好像反应过来,突然神色大变,一脸的呆滞。 过了一会儿,从后面转过来一个伙计,对着那伙计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伙计点点头,僵硬的一笑,道:“小兄弟,里面请。” 后面来的伙计出了柜台,道:“请跟我来。” 孟帅心中疑惑,还是跟着他一路上了二楼。 二楼看起来比一楼大厅狭窄一些,用屏风隔成了几个房间,那伙计将孟帅引到其中一间靠窗的房间里,但见房中坐了一个人。 孟帅先是一怔,紧接着“咦”了一声,只见那人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身月白的长裙,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绒花,怀中抱着一只花猫,一双丹凤眼眯起,看向孟帅。 “原来是……郭三小姐。”孟帅想起来了。 这个少女,就是当初去给老船东吊唁的郭家小姐郭宝茶。 见她兀自穿着白衣,孟帅才想起,老船东的七七犹自未过,郭宝茶穿的倒比当初吊唁时更像样子,面上那副慵懒的样子丝毫未变。 郭宝茶抚弄着猫儿,道:“请坐,小老乡。” 孟帅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坐在地面,道:“谢谢。” 郭宝茶悠悠道:“没想到啊,我不过随意来铺子里面走一走,竟也遇到了瓜陵渡的小老乡。瓜陵渡是好地方,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我很喜欢。” 孟帅心道:怎么说的你好像对那里印象深刻一样?不就回去过一次么?那时你外公还死了,难道你还有什么美好回忆不成? 郭宝茶感叹了一句,抚着猫儿,道:“你好像要练武用的补药,是不是?” 孟帅含糊其辞道:“嗯,是啊。” 郭宝茶目光侧过来,看着孟帅道:“我记得,我哥哥挑选伴当,你却没有应选。” 孟帅略感尴尬,道:“嗯,当时不方便。” 郭宝茶长叹道:“我印象很深刻呀。当时所有孩子排成了长龙,都为挤进我郭家的大门。只有两个孩子,你和另外一个,靠在墙上,对着其他人冷眼相看。当时我就想问问,你们干嘛看不上我郭家,或者说是我哥哥?” 孟帅分辨道:“不是看不起……” 郭宝茶懒懒道:“得了吧——像我哥哥那样的人,大大咧咧去外祖的白事上招伴当,这样的人品,倘若他不是我哥哥,我也看不起他。”也不管孟帅满脸尴尬,道,“不过我郭家,在沙陀口一带,论起条件好,却是不让他人。入我郭家的门,丹药补药,都有分例,武功和兵刃,更是早早准备好了。你若当时来我郭家,丹药吃也吃不完,何至于要花钱来买?” 孟帅不以为然道:“就算是有药材,少爷小姐还要用,也轮不到伴当吧?” 郭宝茶微微一笑,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家了。我郭家做的就是药材的买卖,更有自家祖传的配方,沙陀口一带,无人能比。别人不提,我自己的分例——养元丹一百枚,血行丹一百枚,人参粉十斤,珍珠粉十斤,药浴药材十副,每副各种药材十斤,这都是一个月的量而已。我要想要,即使再多一倍,也可以随手拿到。” 孟帅暗自咋舌,确实很厉害,水思归可以给他郭家见都没见过的珍惜的一两株药材,但这种几斤几斤的供应量,非大豪门不可为之。 郭宝茶道:“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郭家虽然豪富,但架不住人多,我哥哥的分例虽然在我之上,但他光正式的伴当就有二十人,随侍的童子不下百人。这些人都吃他的分例,哪里够吃啊?你当他的伴当,每月能分到一枚养元丹,就已经不错了。” 孟帅一怔,心道:她跟我说的这些详细的情况做什么?难道她是想…… 郭宝茶微笑道:“可是我只有三个女伴。” 孟帅道:“您的意思是……” 郭宝茶道:“你果真不知道?我只嫌人少,不嫌人多。啊呀,看你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傲气的孩子。不用立刻做决定,三年之内,我的门会对你敞开。三年之后,你已经十五岁了,那时候再学武,可就晚了哟。切记切记。” 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郭宝茶抚摸着猫儿背,道:“相见即是有缘,今天我先送你一小礼物吧。阿奴——” 她亲切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只有怀中的猫咪伸了个懒腰,露出爪子里抓住的半截草。 郭宝茶轻轻地把草丛猫爪子里扥下来,道:“阿奴,还记得那哥哥么?上次你跑出去,就是他找你回来的呀。这回的猫耳草就当谢谢他好不好?” 孟帅盯着郭宝茶手中的猫耳草,见那草圆圆的三片叶子,茎干微微泛金,看起来与一般的杂草迥然不同。那蛤蟆也在他耳边道:“不错,闻起来很舒服。” 郭宝茶将猫耳草递过去,道:“这个就是七品的草药。七十年生的猫耳草,野外是很少见的,不过品相有欠缺,阿奴已经吃了一半了。不过就算是一半,七品草药二十两黄金还是很值,是不是?” 孟帅点点头,正色道:“多谢三小姐。” 目送孟帅下楼离开,一个红衣少女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眉头微蹙,道:“小姐,就算是将来用得着他,何必送这样珍贵的草药?您本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啊。这过分的示好,反而会让他警觉的。” 郭宝茶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翻,道:“我高兴。” 红衣少女一滞,郭宝茶的手指插入了花猫的毛中,道:“计划是计划,兴致是兴致。整个药铺都是我的,爱给谁什么就给谁什么。七品药材算什么,我乐意的话,从楼上扔下去,谁捡到就是谁的,那又怎么样?今天我兴致来了,药材送给他了,若是今天我兴致不在,一刀把他砍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红衣少女闻言一寒,瑟缩了一下,郭宝茶懒洋洋道:“怎么了,说了你这女中诸葛不爱听的话了?那我就说些你爱听的吧。一来,计划不是很顺利吗?他一点也没起疑心。二来,他绝对值这个价钱。等你发现了他的价值,想要像我今天这样花小钱取他欢心,也未必有这么容易。” “我擦,这女人要干什么?”坐在自家的椅子上,作为被阴谋论教育的一代人,孟帅以白送的价钱弄到了一枚七品草药,可是一点也没有高兴,反而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蛤蟆蹦起来,道:“你傻了是不是?我都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她不是要招揽你吗?” 孟帅道:“你一边儿去,你才开了灵智几天,知道什么叫可怕的人类?问题就在于她干嘛招揽我,不招揽街边上卖烧饼的那老头呢?” 那蛤蟆呆住,道:“跟卖烧饼的老头有什么关系?” 孟帅道:“没关系,我就是这么一说。但我总有比别人胜过一筹的地方,才值得她突然跳出来,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吧。” 那蛤蟆道:“我听说女人对男人好,是天经地义的,或许是她看上你了。” 孟帅道:“你听说的反了。是男人讨好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这里指的是美女。倘若要让她没有理由的讨好我,一是我年龄要再大五六岁,二是相貌再俊美十倍,那还有点可能。” 那蛤蟆道:“她说你救过她的猫,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孟帅道:“要不是她胡扯这个,我还不怀疑呢。一来,我从来没救过她的猫。二来,她怀里的那只猫,根本也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一只。” 二十九甘露 http://..org/ 不管怎么想的,药材已经弄到了手,这是众多不顺心事中最顺心的一件,万事俱备,实验就可以开始了。 孟帅将猫耳草放在桌上,心神沉入黑土世界,绿色一闪,那跟刚刚新长出来的卷叶倏地出现,将猫耳草吸了进去。 眼睁睁的看着猫耳草吞没在草叶之中,那卷曲的草叶却仍是紧紧合拢,并无打开的异象。孟帅的心神便脱离了黑土世界,只留下一线神思,关注着世界的发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太阳沉了下去,街道上,定更的棒子声远远地传来。出现在无数电视剧中那悠远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一声声灌入耳中。 孟帅没耐心再等着世界树的结果,坐回床上,开始一天的龟息功功课,昏昏沉沉正要睡去,突然就听蛤蟆道:“来了,来了。” 孟帅一个机灵,睡意全无,忙心神沉入黑土世界查看,但见卷曲的叶片缓缓打开,猫耳草不见了去向,草叶当中,只剩下一滴露水。 那露水晶莹剔透,即使不用蛤蟆在旁边解说,孟帅也立刻想起了世界树上果子,树汁,蘑菇…… 精华无所谓形式,只要出现,就如星光一般引人瞩目。 “原来如此。” 孟帅心中一定。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世界新长出来的一片叶子,果然跟草木有关。 从之前的种种产出的功效上看,这应该就是猫耳草留下的纯精华,但以世界树吃什么补什么的规则,这应该不是作用于人,而是作用于草木吧? 小心翼翼的再次拿出一枚人参——这是他最后离开药铺买来的,草人参——他本来想买八两人参的,但钱不够了。 拿这个回来,为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想。 反正是第一次试验,也别管这露水珍贵不珍贵,浪费不浪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孟帅轻轻一弹,那滴精华已经侵入草人参当中。 紧接着,草人参泛出淡淡的白光,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些,形状却几乎没有变化。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人参静静的躺在那里,因为膨胀的幅度也太小,几乎让人错觉,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帅掂了掂人参,重了一点,估计有八两多,不到九两的分量,再仔细闻闻,药香味比之前稍微浓郁了一点——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看来那精华还真是有用,有让药材成长的作用。 也就是说,自己花了一枚二十两金子的猫耳草,一根五两银子草人参,得到了一株价值八两金子九品人参。 这还不算猫耳草是优惠价得来的,它身为七品药材,本身的价值只怕早过了百两黄金。 这买卖,亏大了。 过不一会儿,那蛤蟆从黑土世界里出来,剔牙道:“世界树让我告诉你,这一回吃食还行,就是品相太差,年月不足,品级不高,除此之外,没别的毛病。” 孟帅怒道:“滚一边去——世界树会说话吗?还能说出你这一串话来。还有,你身为蛤蟆,怎么能剔牙呢?” 那蛤蟆道:“我无所不能,你管得着么?我是从气味中分辨信息的,世界树要表达的大体就是这个意思。看你气愤愤的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亏了?分明是你给的药材不对。你以为草木只能生出一种精华?不是的,草木也分品相,岁月,品级三种精华。只是你这猫耳草,才七十年,不足百年不给岁月精华,品相太差,给猫啃了一半,更不能给品相精华。也就按照品级,给了一小滴品级精华。将来弄到完好的草药,赚头总是有的。” 它瞪着眼睛道:“还有一节,你用的不对,竟然把这么珍贵的精华给草人参用,这不是糟蹋东西么?这七品药材的精华,对于七品以下的药材,可以直接提升一品,甚至更多。你看你那草人参,可不止八两吧?都快九两了,不是提高了一品以上?只是低等的药材再晋级,价值升高的不多罢了。” 孟帅这才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是用在八品药材晋级七品最合适。” 那蛤蟆道:“提升整整一品,当然只能八品到七品。可是这精华提升药力本身,却不限制等级,对于一品药材都有用,虽然不能直接提升品级,但药力可以增长一块。你要是用在药力在二品巅峰,只差一步的药材,岂不马上就能晋升一品?那时候赚的可就多了。何况如果是自用,药材的品级都不必拘泥,只问药性就好,药性能提高,自己吃起来不也更有用?” 孟帅听得高兴起来,登时开始展望未来,只觉得前景光明,光环加身,洋洋自得不已。至于他这个七品药材也买不起的穷光蛋去哪里弄二品巅峰药材这等小事,就只好选择性忽略了。 那蛤蟆再次鼓吹道:“还有——这精华是没有限制使用对象的,你可以下狠心用所有的精华堆一株草药。就像你用过去精华和现在精华不停地丰足自身一样。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这些精华把一株草人参堆成一品参王,还是一万年岁月的,什么郭家,就是皇帝老儿家也没有的。”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那我图什么许的呢?还不如吃一百株玉参管用。”但无论怎么说,听蛤蟆这一分说,对于这世界树新叶片的效用也有了认知,感觉还是很实用的,毕竟这草药精华分解的很快,一会儿就能分一株,不似那大树分解一个尸身就要好几个月,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据孟帅所知,同样是七品药材,不同种类的药材价格差距极大。一来珍惜的程度不同,有的好养活,有的只有崇山峻岭或者特定环境下才能生长。二来药材的功效不同,增加功力的药材就是比治疗伤势的药材珍贵。有的药材就是到了一品,也只能治疗痔疮。用低廉的药材分解精华,给珍惜的药材增效,这其中的差价,要是把握好了,是大有赚头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以他的资产,怎么弄到用来分解的药材做本钱,这等小事,还是暂时不去想得好。 孟帅又有一个疑问,道:“岁月和品级有什么区别么?岁月越深,品级不就越高么?” 那蛤蟆道:“总是有区别的,有些草药年份越高品级越深,但有的到了一定岁月就没有进步的余地了,这个品级精华是上不封顶的。而另外一边,有的草药幼生期和成熟期差别极大,完全是两种草药,这时候用岁月精华又比品级精华划算。” 孟帅点头,突然神色难看道:“岁月精华是百年以上才给一点,那品级精华是只有七品以上的草药才给?那世界树不是越吃越刁么?以后莫不是只有六品以上的药材才给精华?” 开什么玩笑,七品药材要价就要千两黄金,六品药材去哪弄去?更别说以后晋级了,说不定要吃一品药材才给精华,那不是等着破产么? 那蛤蟆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听哪个?” 孟帅道:“有话快说,还跟我玩这个?” 那蛤蟆呸了一声,道:“你对我客气点,没有我给你翻译,世界树的事你能知道这么详细?这柱树苗别看另成一支,其实是世界树根系分离出来的,压根也没脱离本体。因此它不会单独晋级,也就是说,等上面的叶夹吃完一个整人,本体晋一次,他才会晋级一次,所以这期间可以一直吃七品药材分解精华。坏消息是,你上次给的尸体,两个月之后吃完了,本体就会晋级,到时候它就只吃六品以上药材了。” 孟帅拍了拍额头,道:“罢了,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看上去很美,用起来很废。切等我研究研究再说吧。现在还是练武功要紧。至少接下去的一个月,我可能没时间鼓捣这些。” 三十章法身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从第二天开始,孟帅的作息陡然紧了几倍<> 晚上内功,白天外功的格局没变,但剩下几个时辰的课余时间,几乎全被占去 早上打了八卦掌热身之后,水思归将他叫到场地,道:“时间不多了,略去无关枝叶,今日开始学习咱们龟门外功的精要——太上五法身” “别的门派练功,内功不提,外功从拳脚,兵刃,轻功乃至暗器,至少有十来门我龟门只有两门,外功和内功,对应内家和外家两门功夫到了,你的境界就到了那六十四式八卦掌只是练功的辅助,不是对敌的功夫” 孟帅刚要说话,水思归道:“现在时间紧,除了我说可以提问,不许你再插口,不然别怪我打你” 孟帅吃了一惊,水思归道:“我这太上五法身只有五式,却是身法、拳脚、兵刃所有的招数的总纲你摆下五法身式,只是基本的框架,但提纲挈领,所有的武功都可以化用其中,因此这门功夫是永远也学不完的” 水思归皱眉道:“一个月时间,只够你将将学会五法身式基本法门,而延伸出来的几百种基本变化,能不能学会只好再说将来所有自行化用的延伸,就是你自己掌握的‘太上法身变’,就要全靠自己积累了” 当下让孟帅站在场地中,道:“废话少说,现在学五法身的第一式‘灵龟养志法’,这一式最为基础,涉及到身法、动作也最少,只有一百零八种变化,三天之内学会,我便不打你”说着随手一折,折下一条手指粗细的树枝放在一边,看样子是充作藤杖 孟帅看得头发倒竖,心中悲愤,也只好在树枝的威胁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练拳 那灵龟养志法顾名思义,就是效法灵龟镇静功夫,全身紧团,采取守势,风雨不透只是一个姿势,却包含了所有强身、守御、近身、短打、软硬功夫、地趟等静功和近身缠斗等武功内容,招中藏招,变中有变,源源不断只这一式,就学得孟帅头大,好在水思归只要他记在心上,至于练在身上,也知道他做不到,也不强求 学了一整日,孟帅兀自学不到三分之一,吃过晚饭,水老把他拉进屋中,道:“现在学习草药知识,什么也不要问,记好了还是那句话,把知识记清楚了,我便不打你”当下讲解道,“所谓草药,除了百草九品,用于俗世配药,上面另有金玉九品,瑰宝九品,才是咱们吃的草药,丹师炼丹的常用药品但你既然留在这俗世,百草九品也要熟知” 孟帅暗道:可惜,要是早学一日,说不定我就能去地摊捡漏了 水思归不理会他胡思乱想,一口气介绍道:“灵芝……级别……外形……生长地点……习性……注意……首乌……” 种种知识不一而别,仅仅一晚上时间,就灌下不下百种草药的知识 孟帅一面听讲,一面飞的拿笔记录,一边记一边背,不敢有半点分心仿佛回到了全力冲刺高考的年代 好在孟帅现在记忆力很有提高,纵横考卷,不但有当年‘模考小能手’的神威,还犹有过之至少在记背知识这一块,并没有让水思归找到任何错漏 而在另一方面,太上五法身的修行继续艰难进行 花了三天时间,勉强学会了灵龟养志法之后,水思归连复习都不给,直接进入下一法的修炼 螣蛇实意法,效法腾蛇起风,动静皆宜,主攻击,长拳类,腿法,腾跃身法,招数正奇相辅,虚招实意 猛兽转圆法,效法猛兽,动而不静,进一步收拢兵刃,进击,短至匕首、短斧、峨眉刺,中至刀剑,长至枪棒齐眉棍,种种进手招数,尽可划在其中 鸷鸟散势法,效法鸷鸟,专一引导各种离手武功,有暗器、流星、机关、拳风及延伸种种法门 灵蓍观神法,主一切威压、精神、心念方面武功 灵龟、腾蛇、猛兽三法水思归都详细讲解,其中法身变化也亲身演示,百忙之中,也让猛兽体验了一遍到了鸷鸟散势法时,水思归则简略的讲了一下法身与暗器、拳风等发散性招数的关系,并没多做演示只把大段的口诀教授下来,让他硬记 到了最后灵蓍观神法时,则是连简单的演示也没有了,水思归用最笨的方式,将大篇大篇的口诀强灌入孟帅的脑子里,然后再将其中碍难的名词注解解释一遍,也让孟帅硬背只这一招的口诀不下万字,注释是不下十万之数即使以孟帅的记忆力,也大觉吃不消,在水思归的严厉监视下,也花了半个月时间才背完 水思归道:“太上五法身博大精深,包含的内容太广,我只先教导你最基础的部分,其他部分我就是现在要你学,你也不懂,留待将来那灵蓍观神法难,至少要突破先天,才能摸到门路至于在现在的武功中,如果你能从中找到些气势对决、威压压迫的小窍门,就已经不易,便随缘” 另一方面,他的培植养殖的知识也在循序渐进 水思归开头介绍的是百草品阶的草药的形态功效这些孟帅还能理解,到后来,水思归说到了金玉品阶的草药时,种种名目就很神奇了尤其是在效用方面,孟帅根本不能理解那些草药的特性有什么意义,水思归只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继续讲授 之后,水思归的重心就转移道培植草木的技艺上来,讲解将一株灵草从种子开始培养,直到培养完全采摘需要的步骤和技术,以及采摘山野灵药的本领 详细的解之后,水思归弄来了大量花草让他试种不是按部就班从发芽抽苗种植,只是将培土、移栽、插秧、控温、布局种种行为演示几遍 同时,水思归还让他在培植的间歇,用炭笔写生只画花草的形态,务求逼真尤其是花脉经络,要画到纤毫毕现饶是孟帅有一年骗钱美术班素描功底,也是画的十分吃力 到了下半月,草药知识灌输到了,水思归开始掺杂着讲一些异兽、凶兽的知识,在他口中,那些兽类也是庞大凶狠,远孟帅听说过的野兽,甚至还有飞天遁地,吐火吸水种种不可思议能力饶是孟帅看过许多小说,也不由将信将疑 水思归解释道,“凤凰不与麻雀同列那些异兽不会出现在世俗红尘若不进阶先天,这些兽类你压根也看不见,现在先让你记在脑子里罢了” 再之后,就是矿石、材料和天地生成的奇物,讲解的内容越发玄幻,听得好似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和现实早完全衔接不上了孟帅也只能先背下来 总之,这一个月的教学,就像水思归提前把仙界的东西拉到人间空对空的描述,也不管孟帅能不能一下子接受,都一股脑倒出来孟帅手中的笔记,就像是一篇“狂想百科全书” 时间眼看来到月末 这一日,孟帅以灵龟养志法静功修炼,突然觉得浑身通泰,身体骨骼咯咯作响,一拳打出,砰地一声,竟将沙袋打出一个窟窿同时全身经络贯通,内力游走全身,通畅至极 他的内外两家功夫,同时突破了 从此,他就是外家举重境界,内家通炁境界的三流人物了 …… 虽然说起来没什么光彩,但十二岁内外兼修,有这样的造诣,也算个小天才 水思归见孟帅突破,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让他把灵蓍观神法的口诀背诵了一遍,又抽查了几遍草木灵物知识,这才点头,道:“时间剩下的不多了也亏了你记性不错,比我想的还要稍微宽松些咱们还有一两日功夫,这些最急迫的都交给你了剩下的时间你要学些什么呢?” 孟帅问道:“能讲讲封印的事么?” 水思归失笑道:“我倒忘了罢罢罢,你还没到十六岁,怎能断言你不是封印师?就算不是,这些知识听一听也是好的” 整理了一下思路,水思归道:“所谓封印,就是气的另外一种使用形势,不过操纵起来细腻,精微,展现的形势多我们把气组成一个特殊的形式,再配合材料固定下来,使其能够发生作用,这个叫做印而把这个印打到介质里,形成一个完整的封印,这个过程叫封” 看孟帅一脸疑惑,水思归一挥手,并指如刀,在空中瞬间的划了几下,嗤嗤几声,肉眼可见的气芒组成了一个极其华丽的图案,他正色道:“这个是印把你练功的兵刃拿过来” 孟帅一直是拿一根钝头的铁剑练习猛兽转圆法的,忙取来递了过去,水思归手指引着那图案靠近铁剑,手指顺着剑脊往下一捋,图案瞬间没入铁剑,剑光微动,立刻熄灭,道:“这个过程叫封” 孟帅登时明白大半,又觉得这东西也没什么神奇水思归随手把铁剑扔了过去,道:“你看有什么区别?” 孟帅一接过去,并没看出什么,随手一挥,只听嗤的一声,一片衣角已经划了下来 他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定睛再看时,那衣角的切口平整光滑,连一丝毛边也没有,分明像是宝刀利刃划下的,可是那铁剑连刃都没有开 孟帅不由脖颈一阵发凉——若是刚才手晃了一寸,说不定就能切下一块皮肉来,问道:“是因为那个封印的缘故么?” 水思归道:“刚刚那个封印,是最基础的外三印当中的‘开锋印’,如果你要学封印术,这个印是练手用的” 孟帅惊叹不已,短短一瞬间的封印,竟抵得上铁匠千锤百炼,真是逆天手段了就听水思归轻叹道:“如果你有封印师的天赋,刚刚我把剑给你的时候,你就能够看见剑上的印记” 孟帅略一迟疑,道:“封印师的天赋,是跟精神方面有关吗?” 水思归略微赞许,道:“正是练武使用气的方式太粗犷,根本无法与封印师比封印对气的掌握要求细致入微,这就需要强大的控制力而精神的强大,是控制力的根本,对这方面的天赋要求极高一千个人里面,也未必有一人合格” 孟帅道:“那咱们龟门……” 水思归道:“龟门倒是出了不少封印师”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说,龟门没有不是封印师的传人 这也很正常,龟门门槛高,弟子却少,一脉单传,当然要求优中选优那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百万里挑一的概率,千里挑一的封印师天赋只是其中的一个条件,因此不存在没有天赋这么一说孟帅这样的天赋,也只有遇上水思归这样个性随意到堪称放浪的人,又有千载难逢的狗屎运加身做了因果才会有机会入门 水思归道:“精神天赋虽然是先天生成,但也不是没有例外,很多人的精神都会慢慢增长,一些灵草也对精神培养有些好处,还有一些珍稀的秘法可以锻炼精神力我门中的灵蓍观神法就是其中之一你没事多练练最后一法,或许在十六岁之前,能够达到标准” 当然,这法门只对天生精神没达到标准但只差一线的人有效,倘若只是普通人级别的,就是习练一百年也没用,这些话也不必提了 孟帅点点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世界树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水思归见孟帅果然不死心,伸手一抛,抛出一个卷轴,道:“这是我龟门封印秘术等你精神到了,自然能够打开,阅读可以阅读的内容” 孟帅大喜,道:“多谢师父” 水思归道:“谢倒不用,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有什么东西不传给你传给谁?但是……”他陡然脸色一沉,道,“我龟门的秘法,是最高的机密,除非我亲自传授,旁人多看一眼,也罪在不赦” 孟帅心中一凛,道:“我绝不给任何人观看” 水思归道:“我既然交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操守,但世上本无万无一失的事我要你发誓,如果有一人看过,就杀一人,两人看过,就杀一双不知是这秘法,就是我所有教授给你的武功,要有一字泄露,必要将所有嫌疑断的干干净净” 孟帅身上冒汗,水思归教授他以来,严厉者有之,责罚者有之,但从没用这种阴沉狠厉的口气说过话,只听得两句,浑身衣衫都湿透了他正色道:“弟子发誓,若有一字泄露,必无颜面见师父” 水思归淡淡道:“若有泄漏,你能处理便罢,若不能处理,将来禀报我,我也可以处理,不过废去你的功夫而已但你若既不处理,也不禀报,那就是自绝于我龟门,诫之慎之” 孟帅恭敬回答道:“是”捧着卷轴的手心登时出汗 水思归道:“言尽于此,你我师徒缘分也该告一段落或许明日,或许后日,就江湖再见我这宅子留给你,一任财物也归你取用,虽然已经被我买草药花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嗯,你去把那个姓百里的小子叫过来,我跟他谈谈” 三十一归去 http://..org/ 中,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样紧张 以前,他也多次面对过死神的刀锋,也曾生死一线,但从没有一次如今天一般,紧张到手脚冰凉,全身虚汗 因为以前他面对的,好歹是可以看见的刀光剑影,而今天他要见的这人,却是全然未知的洪荒凶兽 今天会是他命中的劫数吗?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百里晓突然叫住了孟帅 “公子” 孟帅回过头,见他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百里晓垂下眼睑,道:“你可知道那位前辈要如何开销我?”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但师父原话是说,请您过去谈谈我师父的脾气您也略知一二,既然有的谈,那就不算太坏” 百里晓心中略感安稳,但面上反而越发显得不安,诺诺道:“虽则如此,但那位前辈喜怒无常,倘若他一时恼了,还请公子替我美言两句” 孟帅道:“美言自然无妨,不过恩师并非喜怒无常的人倘若他要怎么样你,或许就是您说的话不能让他满意您是老江湖前辈,比我有经验得多,应当知道怎么承诺对您最有利” 百里晓暗自点头,孟帅继续道:“为了您性命计,有些苛刻的条件可以先答应您是知道我的,我怕麻烦,有些事情最多口头一说,等老师走了,未必会付诸实际” 百里晓一怔,苦笑道:“公子真是厚道人啊” 见孟帅将百里晓带到,水思归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 等孟帅从外面关上门,水思归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百里晓道:“多谢前辈赐座”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眼睛下垂,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水思归道:“何必如此作态?在帅儿面前如此作态也就罢了,在我这里还这样表现这么多年的老江湖,跟初进城的乡下小子一样瑟缩,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么?” 百里晓苦笑,他是真紧张,只不过确实如水思归所说,这么多年,自制力是不差的,就是再紧张,神色镇定还是能做到的,这样的战战兢兢,确有一大半是作态当下站起身来,躬身道:“是晚辈失态了,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水思归道:“坐你觉得帅儿如何?说实话” 百里晓谢了座,迟疑道:“小公子人品俊秀,天资聪明,性情开朗也不失稳重……是难得的厚道人未待作年芳全文阅读”他也知道过度吹捧只会引起反感,因此只略点了几句 水思归道:“有什么缺点?” 百里晓略感为难,组织了一下措辞,道:“似乎……资质只是普通另外,似乎太厚道了点,也没什么防人之心” 水思归长叹一口气,道:“我这个徒儿,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也只是不错而已你说他天资聪明,但也不是什么天赋英明,算无遗策要说他勤奋,但也未见得出众人,十倍努力要说他意志坚定,比之那些自小吃苦耐劳的穷人家孩子,他这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又有什么优势?就算是善良——也早不是那种纯净无暇的赤诚性子了” 百里晓心知这个时候绝不可附和,当下略低下头,假作不知 水思归道:“不过我却看重他一件——没有短板” 百里晓若有所思,水思归道:“天赋本天成,但我认为天赋最重要的是有一条线,孺子可教,不可教帅儿在各个方面都可教论头脑,我知道他脑子够用,经验可以传,教训可以悟,不是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论毅力,我知道他不用我催逼就能自觉前行,就不必强求他在绝境中挣扎无悔论性情……我听说这孩子家中亲情并不完美,不知是不是兄长的庇护,他性子倒和那些在父母疼爱、衣食无缺的家庭中正常成长的孩子一样豁朗友善这样很好,说明他没有暗伤” 他看着百里晓,缓缓继续道:“每个人生来都是浑金璞玉,需要亲人、师长乃至世界将他们雕琢成型倘若在年幼的时候受了重击,那不管玉质品质如何好,都是内有瑕疵的像这样的璞玉,就只好顺着瑕疵,小心不碰触那些暗伤,琢磨成特殊的器,也就是巧雕这样虽然偶尔会成就独一无二的极品,但容易成为废品况且就算偏锋走得再好,终究走不回至高的正道上来了而帅儿,可以走平和中正,滂滂大气的至高神路” 百里晓忍不住道:“这……至高神路……是不是有点远了?” 水思归道:“你不懂” 这三个字,让百里晓闭上了嘴 水思归叹道:“倘若给我几年的功夫,将该教给他的都教给他,那就是之后走了,我也相信他能走一路平顺道路但天时不与我,区区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不足成事,往后他的路就很难预测留他一个人在此,我也不放心”一面说,一面盯住百里晓 百里晓心中暗动,道:“公子固然年幼,但晚辈痴长了这么多年纪,您要是信我,我也可以代您……” 水思归道:“就凭你也能代我?” 百里晓的话戛然而止,对于水思归,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小心道:“您的意思?” 水思归道:“这孩子虽然年轻,但已经有些主意,只是缺少一个在旁边提点的老人眼前也实在没有旁人这样,往后你就留在他身边,除了给他介绍别门别派的武功,就是提点他,照应他一些但我不是要你教导他他做什么决定,你不许干涉,他若没有性命之危,你也不许替他出手他若吃了什么亏,那是他该得的,不用你越俎代庖除非他问到你头上,你再提自己的看法,他若不采纳,也是他的事” 百里晓低头寻思片刻,道:“明白了,你要我辅佐他” 水思归难得的对水思归的话有了正面回应,点了点头,又突然道:“你今年多大?” 百里晓道:“晚辈犬齿五十又四” 水思归道:“五十四岁才金刚境界,这资质也是一般的很了不过你分心太多,还有如今的武功,也算勉强” 百里晓脸色一红,暗自腹诽道:“我的资质还不好?金刚境界可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五十岁达到这个境界的才有几人?况且我是自学成才,方有今天的地步,不比那些名门子弟强上百倍?但你这怪物……唉,说不得,一说都是泪雍正小老婆最章节” 水思归道:“五十四岁,那正好,你辅佐他六年,到时候你六十岁,他正好十八岁,也该离开此地了,自有其他去处那时候么……” 百里晓道:“到时候我护送公子去大荒” 水思归淡淡道:“你在试探我的来处?” 百里晓汗一下子落下,忙道:“晚辈不敢只是您……” 水思归道:“别试探了,说也无妨,我不是大荒来的” 百里晓一惊,低声道:“难不成,难不成您来自五……” 水思归略一扬眉,道:“你倒是挺博学的,连那里都知道不过还是猜错了我来自什么地方,与你无关,我倒要问你——” 他一字一句道:“你还想入先天么?” 百里晓脸色大变,目光中升起一道热切的光芒 第二天,水思归最后检查了一下孟帅的功课之后,长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师徒缘分也该告一段落了” 孟帅早知会有今天,但心情依旧难过,道:“恩师,将来还有再见之日么?” 水思归道:“倘若你能一路走上去,总会再见的这大齐朝虽然兵荒马乱,但相对而言,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就在这里呆到先天” 孟帅道:“那之后我要去那儿?” 水思归伸手一划,在空中写了一串金字,按在孟帅手背上,金光一闪而没,道:“这是我给你的提示等你境界到了,自会告诉你该去哪里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这金字也算一护身符,能保他三次不死 不过沉吟了一下,水思归并没有明确告知,让这孩子心中有了倚仗,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再次叮嘱了几句,无非是房子、盆栽、饮食这些琐屑小事,又提醒他若有什么疑惑,不妨去问百里晓,水思归这才长出一了口气,道:“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只见他缓缓地抬手,手上出现了一道刀光的虚影 嗤—— 刀光骤然向下一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隙,金光缠绕 裂隙越扩越大,露出黑洞洞的漩涡门户,门中的黑暗仿佛是亘古以来就有的,不带丝毫的光明丝丝雷电缠绕在漩涡周围,发出辟辟啵啵的暗响,似乎在挣扎着向中心合拢 孟帅瞪大了眼睛,就见水思归走入门户,回过头来再次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期许的目光,却再没说什么背影一闪,消失在黑暗当中 倏地,漩涡合拢,空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孟帅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这才确信自己不在梦里,就听背后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回过头去,就见百里晓靠在墙上,死死地盯住漩涡消失的地方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百里先生……你也没见过?” 百里晓喃喃道:“破碎虚空……这就是破碎虚空?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三十二江湖 http://..org/ 呼—— 收拳直立,孟帅常常吐了口气,将筋骨放松了下来<> 不行,很不顺利 水思归走了十五日,这半个月他自己练拳,一直想完成水思归给他留下来的第一件任务——把八八六十四式八卦掌配九宫步糅合到灵龟养志法身里面去 太上五法身本身是极高明的武功,但它最大的价值,还在于它是天下武功招数的纲领只修炼五法身本身,终究有其极限,也难以应对千变万化的武斗,只有打开了法身包容天下武功的大门,形成了自己的‘法身变’,才能踏上无穷无尽、最终无可匹敌的武道正途 但要将武功融合上身,谈何容易尤其是上手第一变,是千难万阻那八八六十四式八卦掌就是龟门的前辈用来给弟子法身变开蒙的 水思归曾经言道,每一位龟门传人的法身变都不相同,但起点却都是把八卦掌化入灵龟养志法中,形成第一变‘灵龟八卦变’有了这灵龟八卦变,遇上自己同境界的武师,除非手上也有绝学的,不然都没有问题了 龟门弟子变法身时,师父是不予指导的,因为这门绝学本身就强调个性,怕执导过多反而阻碍了个人道路的形成唯有这灵龟八卦变,因为是一脉传承的,师父可以在旁指引,甚至越俎代庖 但孟帅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水思归走得太匆忙,别说帮他完成八卦变了,就是太上五法身的总纲,都是囫囵吞枣,强灌下去的 所以他要完成自己的第一变,全靠自己摸索一来是不断的回忆水思归教授的总纲和变化,二来就是一遍一遍的体会太上五法身的心法‘明暗扣’ 这‘明暗扣’是太上五法身在先天以下境界时专用的心法,这一阶段用水思归的话说,叫练胆阶段 “先天以下还算练武?什么招数、什么力气甚至内功都是扯淡这个阶段一是扎根基,二就是练胆练就一副勇往直前的武道胆魄,支撑得起先天境界的艰苦修行,那就算成功” “练胆阶段就两种劲力,明和暗所以我们五法身的心法叫明暗扣,用最合适的法门驱使明暗二劲,能得心应手了,所有的武功都在你彀中了” 就是这样 说的倒简单 这明暗两劲是武道最基本的基础,通过明暗扣的心法,他能明确感觉到两种劲力在他体内的流动,但离着‘两劲相离,随心所欲,两劲相生,生生不息’的境界,差了八条街远 当然,他是不知道,要按外面的锻炼方法,光是感觉到明暗劲的存在,就需要到‘金刚境界’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要想自由驱使二劲,那就是一流的“火山境界”了 总之,孟帅现在凭自己的悟性和毅力,一步一步的糅合了前面八招的八卦掌,但越是糅合,越有难以为继的感觉,仿佛前行的路被一堵墙堵死了 或许他的路根本就走错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指路的人 “公子”百里晓见他收拳,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道:“今天要看什么武功啊?” 水思归一走,心情变化的不止孟帅一个,百里晓也是换了个人一样不过孟帅是越来越郁闷,百里晓自然是喜上眉梢了 孟帅本以为水思归一走,百里晓就也该走了,他本来也不打算干涉没想到百里晓居然有在“沙家浜扎下去”的意思,不但没走,还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当年水思归抓他回来,本是让他试演其他门派的武功,因为时间原因,水思归在时,他从没有试演过但水思归走了,他反而自告奋勇,每三天试演一门功夫,让孟帅观看在练武间歇,还很高兴的普及江湖知识和经验 看百里晓兢兢业业的样子,孟帅怀疑是不是主神空间布置了任务,他这边说完那边就能去领取点数了 当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百里晓不管孟帅心中是不是苦恼,道:“前几日给公子演示了几门江湖上常用的拳脚,今天试验些兵刃功夫刀枪棍棒,公子想看哪个?” 孟帅道:“这些你都来得?” 百里晓笑道:“略知一二”随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柄刀来,道,“刀乃百兵之帅,少爷要不要看看?” 孟帅道:“那麻烦您了” 百里晓道:“江湖上有名的刀法,有几个大路货,五虎断门刀、八门金锁刀、**刀、八卦刀、梅花刀种种这些刀法大多势沉力猛,凶悍狠辣,但变化有限,也不是第一流的武功当然,第一流的武功也不会是大路货我先试演一路五虎断门刀” 当下横刀一力,刷刷几刀,扫、劈、拨、削,一招一式,就耍了起来 孟帅在旁放轻松的看着,果然见刀法狠辣,刀刀进手,好像要把敌人砍成几十段但也确实如百里晓所说,来而不往,变化不足,漏洞多若让孟帅对敌,除非对方境界高过自己,不然空手入白刃,也不算什么 百里晓轻松试过一路,又试了一路变化见长的梅花刀,最后道:“大路货的刀法,大抵跳不出这个圈子江湖上这么用刀的,也就是三流角色,甚至不入流的但我现在要试演一门刀法,虽然是**刀的变种,但已经加入了自家的改进,在江湖上已经算中等偏上,入了上乘武功的门槛叫做**镇山刀” 说着,百里晓原地试演 孟帅仔细观看,只觉得刀法雄浑,法度森严,不但有如劈华山一般的狠辣杀招,有抱月揽星一样的大气防守,比刚才见到的招数强了不止一倍尤其是不但刀法精奇,左手的拳掌配合,脚下的步伐,身上的身法,也是相得益彰,整体已经是一门浑然一体的好功夫 三十六招试演完毕,百里晓收刀,道:“不瞒公子,这门刀法是人家的秘传,我这学得最多有五六分火候您看个样子,将来遇到了,可别以我今日的威力去揣测对手” 孟帅奇道:“怎么你说的好像我一定会和刀法主人对敌一样?” 百里晓笑道:“倒也不一定不过公子既在沙陀口活动,就要防着碰到金刀主人,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刀法?” 孟帅心道:我怎么知道?突然灵光一闪,道:“郭家?” 百里晓抚掌道:“正是,公子好聪明当年沙陀口豪侠‘压地进山’郭亮生,就是凭着这**镇山刀纵横大河,打下了郭家堡的根基至今也有四十年了” 孟帅道:“原来如此,我只知道郭家在沙陀口是一霸,不知道他家在江湖上算什么级别?” 百里晓道:“若论武功,也不过尔尔,二流以上,一流未满不过公子,你可知道豪侠的意思?” 孟帅道:“就是土豪和侠客的结合体” 百里晓点头道:“倒也一语中的豪侠就是武林中的财主,财主中的侠客对于豪侠来说,武功固然重要,但重要的是他的势力、财富和盘根错节的人脉郭家在沙陀口经营四十年,不但垄断了沙陀口本地的药材,也掌控了口内口外的药材生意,其他商路也处处有他家的影子,与本地的帮派形成了一张大的关系网” 他又竖起一根指头,道:“郭家还有个优势,他们是团练出身,早就是本地乡勇的头目,郭家堡就是一个小要塞,另有屯田和工事况且豪侠还有养士之风,他家的门客不下百人,还有乡勇民兵三五千人,这些都考虑进去,在凉州一地,已经算数得着的势力” 孟帅点头,道:“那凉州还有什么数得着的势力?” 百里晓道:“人说甘凉不分家,甘州凉州还有并州,都在姜都督治下,武林势力也都一起提的无非是‘一王二门、’‘三帮四盗’、‘三府二局’、‘四大豪侠’这些势力” 孟帅倒抽一口气,道:“这么乱?” 等等,编这些简称不应该本着省事的原则吗?居然编这么长的不押韵的顺口溜,这太反动了 百里晓摇头道:“不多,真不多甘凉境的江湖是出了名的简单,凉州境还复杂些,甘州和并州基本上是一片坦途因为姜都督太强势了一个地方军队抚镇越强,武林越弱公子你将来也在江湖上混的,最好有些名气的势力就要记在心上,这是基本功课” 他一个个数道:“一王二门,雪漠王凉州武林至尊二门,八臂金刚门、八仙剑派这是三个最顶级的武林势力” “三帮四盗,沙陀帮、快马帮、铁汉帮,三个走商路的帮派四盗么,千里独行、雌雄双盗、龙卷风马贼、黄蜂寨这四个响马贼” “三府,那是制军府、护军府和羽林府,这是官府的势力金雷镖局和雪山镖局,一个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分局,另一个是走本地镖的地头蛇,总镖头岳龙文是雪漠王的亲传” “剩下四大豪侠,就是汤、郭、主父、于四家,又称汤锅煮鱼这就好记了?郭家排名第二也是离着咱们最近的一家要在沙陀口混,最大的三个势力就是沙陀帮、雪山镖局和郭家您要是记不住,先记得这三家就是了您要在本地出道,这三家少不得要会一会” “尤其是豪侠郭家虽然不能和万家佛汤家相比,但毕竟也是本土的第一豪客,你若在此地出道,有郭家的资助,必能事半功倍” 百里晓不愧是万事通,将这些关系一一说来,如数家珍 孟帅听得头大,好在记忆力不俗,硬背下来,心道:这混江湖不易啊,不光要有把力气,还得带个好脑壳 三十三搜人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吃完晚饭,百里晓晃晃悠悠出门去了 这是他的老习惯了,自从水思归走了,他脱了束缚,在城中乱逛,晚上是夜夜拖到半夜才回来 第一天从外面回来,他便十分高兴,道:“公子,我太喜欢沙陀口了,简直是人间天堂竟有一整条花街,还有胡姬歌舞” 孟帅心中羡慕嫉妒恨,面上冷笑道:“百里先生,你也是老江湖了,见过多少世面,一条花街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这不是让人家笑话么?” 百里晓摇头道:“公子你不知道歌舞升平这四个字的可贵要在几十年前,别说一条花街,就是一个教坊,美女如云的地方,我也不放在眼里但现在是乱世,多少繁华的大城市打烂了,十室九空,那还能见到当初的盛景?”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我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见到的都是断壁残垣,烽火连天能在凉州这偏荒地方,反而见到这样灯红酒绿的世界,真令人赞叹简直是一片乐土公子你生长在凉州,没受过战乱之苦,是你的幸运,若在外面,就叫那些流民能进沙陀口讨饭也是乐意的到底是天下藩镇之首的姜大帅,不但军力最强,治理地方也首屈一指” 孟帅鄙视道:“既然天下未平,就应该厉兵秣马,勤俭备战才是弄什么歌舞升平,那不是丧失了志气吗?” 百里晓不觉皱眉道:“我也听说姜大帅一向克己自律,只以军马备战为要,不是耽于享乐的人,这沙陀口的样子怕是他故意留下来留住客商的毕竟战事都在东南,西北反而得了好几年太平哈哈,倒便宜了老夫”说着乐悠悠的喝花酒去 孟帅心中何尝不想要快活,见见名正言顺的花街柳巷,但他现在还远没到放纵的时候——一时的快乐比长远的前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晚饭之后,他还有太多的功课要做 后院的草药,都要照顾,还要继续练习培植的技艺除此之外,每天十张写生,是最基本的要求 然后,把他囫囵背下来的和抄写下来的知识温习一遍,这就夜里二天了,回去睡觉练习内功,第二天早起练拳,这是最基本的 晚间,后院 孟帅聚精会神在描摹一张紫芝草,就听外头有人叫道:“公子,外头有人要见你” 孟帅一怔:有客人?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自从他来沙陀口定居,一无亲戚,二无朋友,连阿猫阿狗都没上过门 放下画具出来,就见何妈站在院子里搓手 这房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是雇来的,没有签卖身契,平时也不进内院,不过是帮着打扫房子做饭之类,谈不上什么情分进击的魔法师全文阅读这何妈平时就管买菜做饭,今日临时客串门子,憨笑几声,就转身走了 孟帅自己走到院门口,只见外面竟站了两个少年 那两个少年都是青衣小帽,年纪轻轻,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孟帅不是淳朴的电视剧主角,所以他一眼看出来,这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孟帅一面纳罕,一面笑道:“两位,找在下何事?” 那左边的少女本来有些腼腆,但见孟帅是小孩子,立刻精神了许多,道:“这位小兄弟,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和我们……不,身穿淡红色衣服,梳着两个丫角,长得挺好看的,大概和我们差不多高的女子?” 孟帅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就是二位姐姐了”一句话出口,心中忽道:我擦,这样的话也能顺口说出来,我什么时候开的窍? 两个少女同时脸上一红,啐道:“小孩子懂什么?”但依旧心中暗喜一个道:“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去别的地方找找”当下便即告辞 孟帅送走了两人,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哪知过了两个时辰,夜幕完全沉了下去,大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敲门声又急又响,何妈拉开门闩,砰地一声,大门弹开,闯进一群人来 为首的是个黑衣老妇,满头银霜,瞪着眼睛道:“谁是这家主人?” 孟帅正打算上床睡觉,听到动静出门看时,但见老妇当头,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提着灯笼,火光照映下,就见众人身材窈窕,应当都是女子 这老妇…… 好像是熟人? 没错,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和水思归遭遇强盗,好容易脱险,第二天在路上拦车时,就拦了那老妇的车,她的话犹自在耳:“你知道这是谁家的车?” 到最后他也没弄懂,到底是谁家的车? 今日又见了,而且情形比之上一次,令人火大 孟帅大踏步上前,喝道:“尔等何人?擅闯民居,这是要明火执仗么?” 那老妇目光扫了一眼孟帅,显然是没有一点印象,只道:“找的不是你,叫你家大人出来” 孟帅立刻挺胸道:“我就是家主” 那老妇低头瞄了一眼,冷笑道:“你?好,你自己认头就行老妪来此不为别的,我家叛逃了一个贱婢,必定是在你府上你打开门户,让咱们将贱婢搜出带回,少不得你的好处” 孟帅给她气乐了,道:“怎么见得你家的逃婢就‘必定’在我家里?凭什么我就打开大门让你搜?这么大年纪还这么不晓事,是不是儿孙不孝顺,逼得你放弃治疗?” 那老妇大怒,喝道:“小子,找死——”十指如钩,往孟帅脸上抓来 这一抓凌厉之极,若在两个月前,孟帅就难躲过,但这时他已经脱胎换骨,脚下九宫步,斜斜跨出一步,已经让过这一抓,手掌反撩,切中她手腕,道:“出去把你” 这一招还是八卦掌中的招数,他的灵龟八卦变不完全,用不到伤敌上 那老妇被击的倒退几步,手腕一阵生疼,暗道:倒小看了这小子轮回剑典全文阅读一面道:“小子,你敢乱伸爪子,可知我家是什么人?” 孟帅道:“我擦,怎么又是这出?我也想知道啊求告知,你们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老妇又羞又恼,喝道:“谁跟你废话,给我劈了他” 刷—— 身后七八个女子同时拔出了剑 这一声拔剑,孟帅立刻一凛 这拔剑的声音,令人从脊柱上往外冒寒气 实在太整齐了 八个女子一起拔剑,只发出了短促的一声,令行禁止,言出法随,若无千百遍的训练,断然做不到这一点 能让八个女子同时磨练千百遍拔剑,那么接下来的,一定是一套足以将人乱刃分尸的凌厉剑法 八柄长剑同时指向他,在灯笼的火光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剑光 杀器 八个女子手中持的,就是杀人的利器 孟帅目光凝重,却也并未退缩,只是——要动兵刃的话,他的优势会转为劣势 毕竟,除了兵刃总纲一样的猛兽转圆法,他还没正经的学过任何一种兵刃 而且,手头上也没有趁手的家伙 除非先趁着黑灯瞎火,用暗器…… “罢了”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 声音来自门口 一个白衣人影穿过大门,缓步来到院中 火光映照下,但见她乌黑的头发与白皙的肌肤黑白分明,动人心魄,连清丽的容貌也多了一分出尘之姿 这是…… 莲女 孟帅记得她,她就是住在巷子深处的那个女子,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莲女略一侧头,道:“收剑“ 刷的一声,八柄长剑一起收起来众女躬身后退,将院子的中心让了出来 厉害,这就是气派 那不是黑衣老妇声色俱厉装出来的威严,是发自内心、举手投足生出的气派,不是一般人养的成的 这莲女一定不是常人 莲女目光扫过黑衣老妇,黑衣老妇立刻低下了头,道:“小姐” 莲女淡淡道:“不是叫你去追人么,为什么在此多事?” 黑衣老妇凑近,低声道:“门口的暗桩说今天没有人出巷子,那贱婢肯定还在巷子里困着,应当是藏在哪里了” 孟帅耳聪目明,虽然黑衣老妇压低了嗓子,依旧听得真切,心中暗道:怎么着?巷子口还有暗桩?开什么玩笑,我也被监视了?这家子是什么人啊? 莲女听了老妇禀告,微微点头,道:“倒也有理少女大召唤”转头对孟帅道:“你好” 这一句没头没脑,孟帅只得机械地回答了一句:“你也好” 莲女道:“进去说”说着径自走进屋内 孟帅愕然,只得跟了进去,见那莲女反客为主坐下,伸手道:“请坐” 孟帅只得坐下,看着莲女 莲女面上并无喜怒,只道:“我那嬷嬷说,我要找的人就在你家里我觉得有可能” 孟帅眉毛一轩,莲女继续说道:“我知道不是你藏起来的” 孟帅嘿了一声,道:“沉冤得雪,谢谢啊” 莲女不理他的调侃,道:“但那丫头慌不择路,确实可能逃到贵府你我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她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过来对我来说,她是忘恩叛主的逃奴,对你来说,她是招灾惹祸的不之客我们干嘛要为她动干戈?” 孟帅听这话还算舒服,点头道:“也是” 莲女道:“你定然不愿我们进去搜查,那是自然倘若是我,我也不愿意别人擅自插足,但那人我又一定要找到这样请君自己去后院里里外外看一眼,若有那丫头,叫我进去拿她也好,送出来也罢,都可以我看你也是练武中人,只要找到人,我愿意奉上一只九品当归或者十枚血气丹酬谢” 莲女说话虽然清冷,但已尽到了礼数又许以适当的好处,再加上两人却是比邻,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闹矛盾,孟帅便点头道:“好,那我进去看看” 当下转了进去那嬷嬷心头大是不忿,道:“小姐,这小子不是善茬……” 莲女冷冷道:“那与我何干?” 进了后院,孟帅心中也是不爽——闲的没事,惹上这么一件麻烦事 让莲女一说,孟帅自己也觉得,那女子很可能进了自己的院子不过进了院子口,他扫了一眼,黑沉沉的看不见其他人影 也许在房间里? 孟帅直接进了正房,进门小心翼翼的背对着房门,将门拴上,淡淡说道:“好了,别藏了,出来” 他这是诈语 也不知从哪本小说里学来的经验,反正他心头一动,进门来了这么一句他想要是那人傻一点,自己跳出来,少费多少工夫? 房中一片寂静 不在这里? 还是没有上当? 孟帅一面心中猜测,一面装腔作势的摇了摇头,道:“我可怜你弱质女流,不愿为难,是你不识抬举……” 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嗤嗤嗤 风声从暗处传来,如蚊呐般轻巧,等到听到时,已经近在耳边 孟帅脚下一点,凭空跃起三尺来高,一蓬钢针尽数打在门板上 在那里 孟帅脚尖在门上一借力,往钢针来处抓去 三十四风渐起 http://..org/ 这一把抓过去,就听风声再起,又是一把钢针飞过<> 果然是伏在桌子上 这个距离,对于暗器来说就太近了 孟帅头一低,一掌捞过去,已经抓住对方的身躯,也不知道抓的哪部分,就势向下勾住桌角,利用往外甩的离心力将对方的身躯扫了下来 砰地一声,那人的身躯猛地落地 孟帅不敢轻忽,扑上去用两个膝盖将那人压在地上,一伸手就扣住对方的脖颈动脉处,道:“找死” 其实以他十二岁的体重,利用膝盖压人是压不稳的,但扣住脖颈之后,确能叫人头晕乏力,那人挣了一挣,叫道:“你不能杀我” 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女子声口 孟帅呸了一声,道:“我干嘛杀你,我等着拿你换药材”说着手指已经按住她穴道 认穴打穴的功夫,当年钟少轩就教给过他,五法身中的螣蛇实意法也有打穴的内容,手中发力,已经封了那女子脊柱上几处穴道 那女子在黑暗中伏在地下,感觉到对方的手段,再次道:“你……你要拿我交给旁人?你不能这么做” 孟帅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就要将她抓起来 那女子大叫道:“我是郭三小姐的人” 孟帅一怔,道:“郭三小姐?” 那女子喘了口气,道:“是郭家三小姐,你知道么?郭家堡的郭家沙陀口第一家族我是郭三小姐的人,是她的亲信你不要把我交出去,不然三小姐必然不放过你你保我这次平安,三小姐必有重谢” 孟帅面上阴晴不定,暗道:是郭宝茶?倘若是郭宝茶,我还欠了她人情,倒不好…… 不对 孟帅心中豁然一亮——哪有那么巧?前天被莫名其妙送了一个猫耳草,今天就有她的心腹逃到我这里,这分明是早就算好了早送个人情给我,便为了今天 想到这里,孟帅心中一阵别扭 倒不是为这项交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那猫耳草对他有大用,理当回报但至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 事先说好了,这女人要出逃,他在这边接应,或者安排退路,或者找个隐秘地方藏两天,外面应付过去,也不是不行 事先不说,等人家堵门,困在小院里,你喊一声我是郭三小姐的人,就让人救你,也得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让他很被动 盯着那女子暗自运气,孟帅的思维飞快的旋转,想着这件事怎么善了 不救人,就这么交出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是下下策,他心里不爱选,先搁置一边 出去硬撼? 先不说值不值,光莲女这个人,孟帅就打不过 当初莲女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孟帅一点儿也没发觉,至少说明她轻功修为在孟帅之上,别提后面那八个带剑的女子 倘若百里晓在,说不定还能打一打,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打得过,也不打,孟帅不觉得要为这女子和莲女翻脸 那就只好藏了 藏哪儿呢? 孟帅目光四处扫了一眼,就这房间,连个柜子都没有,他衣服就那么几身,东西又少,根本没用到柜子 藏床底下? 俗了点 藏被子里? 欲盖弥彰,这招数也不 孟帅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一个手刀劈下去,将那女子砸晕然后默默沉入黑土世界,下一瞬间,一条墨绿色的树藤飞出,卷起那女子身形,倏地缩了回去 “除我之外,你是第二个踏入黑土世界的人,知足白金至尊vip待遇” 过了好一会儿,孟帅施施然走了出来 出来一看,但见莲女已经坐在一张不知从哪来搬来的绣墩上,正端着一个五彩小盖碗,品着清茶桌上放着五色点心,玛瑙碟子里盛了时水果,乌木筷架上架着一双银筷子另有一个小香炉,里面点了不知什么香料,烟气袅袅,熏得满屋清香 这……哪来这一全套啊? 孟帅家里只有大粗茶杯和白开水,这么精致的东西连见都没见过他突然想起当初莲女看了一眼招榜,立刻就有好几个小丫鬟出来刷墙,便明白这是她从家里带的不由暗自咋舌,心道:人家这才叫气派,这叫会生活 压下去对白富美的残念,孟帅道:“这位姑娘,我刚刚进去看了,没外人” 旁边那嬷嬷喝道:“小姐,我都说了,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叫他查,能查出什么来?” 莲女淡淡道:“嬷嬷不信?嗯,这件事也在两可之间把东西端上来” 只见一个少女端了盘子上来,上面用丝绸裹了一枚当归 莲女道:“这是一枚九品当归,活血补血,有些效果你让我的人进去找一找,无论成与不成,当归都是你的” 孟帅目光扫过当归,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用这样的当归炖鸡,吃了不得流鼻血么? 抛开胡思乱想,孟帅心道:倘若不让你们进去,今天必不能善罢甘休,好在我先有准备便道:“进去找也可以,但不能叫她进去”说着指指那嬷嬷 不是他跟这老女人较劲,只是在细枝末节上计较的话,比较令人信服 那嬷嬷刚要瞪眼,莲女已经道:“也好就月扇、星扇、红袖、碧袖四个人进去记得带着帕子,走到哪里,要把自己的印记擦洗干净,别惹主人烦恼” 四个女子同时躬身,倒退着走了出去 孟帅目送她们过去,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虽然莲女看起来比郭宝茶清冷,但其实会做人,行事预先设想在头里,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孟帅心中无鬼,也不在意在房间里做了,立刻有丫鬟奉上香茗,莲女淡淡的让了他几句,那种感觉,反而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一般 过了半响,四个女子走了出来,道:“小姐,没发现什么” 莲女点点头,道:“知道了”端起茶杯,再次啜了一口 那嬷嬷兀自露出不信的神色,但看着莲女的样子,倒也不敢开口 莲女将茶杯放下,道:“告辞了” 孟帅突然问道:“你们去搜过那个封印师的房子没有?” 倘若不提这一茬,万一她杀了个回马枪呢?死道友不死贫道,搅混水总是不嫌多的 莲女手一抖,险些将茶杯弗到地上,声音不知不觉高了几度,道:“封印师?哪里有封印师?” 孟帅第一次见她失态,不由暗自奇怪,道:“就是隔壁那家啊,你们都没找过他?” 莲女缓缓道:“你说真的,对面那家人,是封印师?”声音虽缓,却不似之前淡然,反而有一种出奇的凝重 孟帅道:“反正他自己说他是封印师” 我师父说他是不学无术的学徒 这话当然不能说 莲女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转头问向那嬷嬷,道:“这位小公子的话当真?那屋里住了什么人?” 那嬷嬷道:“小姐,这小……小孩子怕是胡说八道那屋里先头住了一对母子,没半点出奇现在么,是座空屋” 孟帅道:“空屋?他搬走了?” 那嬷嬷冷笑道:“早就搬走一年多了那房子废弃了,你不知道?” 孟帅一怔,陡然一股寒气升了起来 莲女看了看孟帅,又看了看那嬷嬷,道:“今日打扰了我们回去”说着一挥手,竟带着人都走了 孟帅呆了一会儿,叫道:“我说,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办?” 莲女伸手一拂,突然一道气劲发出,将她饮过的茶杯打得粉碎,接着道:“其他东西都送给你了若是嫌碍事,尽数砸碎了便是桌上另有一锭白银,是给贤主人的洒扫的钱”言毕,连同诸女,退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瓷盘、银筷、香炉、绣墩而已 孟帅在原地吐了吐舌头,道:“高端洋气上档次,大概就是如此” 出了大门,那嬷嬷前进一步,道:“小姐,我还是觉得那贱婢就在院子里” 莲女不答,问道:“那丫头知道什么?” 那嬷嬷不由得尴尬,道:“那贱婢……很伶俐,我已经点她看着其他的人练武了小姐你排的那些剑法,只怕都……” 莲女摇头,道:“不是这个就算将阵图偷出去又如何?不过是死物,我随时可以改她若有心坏我的大计,还不如埋在阵中,临时反水便可摧枯拉朽她骤然叛逃,必有缘故” 那嬷嬷道:“小姐英明” 莲女突然神色一冷,道:“我一人英明,架不住身边蠢货太多” 那嬷嬷不敢说话,莲女道:“继续查查查那丫头到底为什么逃走” 那嬷嬷道:“是关于那丫头是哪一方的,老奴已经有些头绪……” 莲女淡淡道:“我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那不重要依我看来,那人绝没有必要让这丫头半路叛逃这恐怕是那丫头自作主张说不定……是发生了连我也不知道的事呢若是这样,查清楚这件事,或许有意外收获” 她微微一哂,道“那孩子家要重点监视封印师……这个我要亲自看看若果然是封印师,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结交” 三十五冤大头 http://..org/ 莲女虽去。孟帅还是觉得不爽,自己琢磨这件事,却不知后续如何解决。他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但事到临头,有这一次糊弄,就算上了贼船了。 问题是这个烫手山芋还握在手里,怎么弄出去才麻烦。毕竟他可不敢说莲女就真相信了那女子不在此地,就算相信了,为了以防万一,这巷子里还是会布下眼线的。 孟帅想到这件事就头疼,突然想到一人,暗道:是了,这件事不如听听老江湖的意见。 过了两个时辰,百里晓溜溜达达的回来了,比起平时醉醺醺的,今日最多只有七分酒,对孟帅道:“公子,这番不好了,这花酒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得了。” 孟帅问道:“出了什么事?” 百里晓道:“国丧了。” 孟帅反应了一阵,道:“皇帝老儿死了。”又奇怪道,“哪家的皇帝?” 百里晓好笑道:“公子,虽然甘凉境内,黎庶只知道有姜大帅,不知有皇上,可姜大帅还没打明了旗号造反呢,是不是?天底下还是大齐朝的,这么多藩镇也没有哪个说自己当皇帝的。大齐的皇帝死了,还是要国丧的。国丧期间,民间禁嫁娶、宴饮、音乐,全民缟素。要按照规矩来。“ 孟帅嘿道:“一死牵连无数,这皇帝老儿死的不是时候。” 百里晓道:“大齐田氏的钦宝皇帝今年二十四,也算不得皇帝老儿。何况甘凉境确实不怎么把皇帝放在眼里,国丧也就是摆个样子罢了。倒是那些风化场所,这百日要实打实的关门。哎哟,寂寞啊……” 孟帅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 百里晓笑道:“公子年幼,自然不知道里面的好处。等你大了些……”突然想到了水思归,倘若自己将他引到那些地方,他一个不学好,将来水思归怪罪下来,立刻就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岔开话题,道:“我得到一个消息,那花街柳巷这次关门,怕是以后都不许开门了。能不能保留教坊司,还在两说。” 孟帅道:“怎么说?” 百里晓道:“是换了新的凉州刺史。原来沙陀口驻的只是太守,新来的却是刺史。新任刺史要以沙陀口为首郡,不日就把驻地搬过来。那新任刺史是行伍出身,曾任制军府指挥使,很看不上沙陀口日渐奢靡的气氛,这几个月必定有一番整治。说不得连江湖的格局都要变一变。” 孟帅听得不知所谓,这等天上的事干他屁事,还是且顾眼下的好,当下将今天的事跟他说了,问他的看法。 百里晓闻言,一双乜斜的醉眼清醒了不少,就着井水洗了把脸,彻底醒回了神,这才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啊?” 孟帅奇道:“怎么说?” 百里晓道:“公子,我看这个麻烦可是不小,这两方么……虽然都是丫头片子,但都有一把好手段。” 孟帅道:“我看出来了。” 百里晓道:“先说郭三小姐那边。公子想的不错,哪有这么巧,这边郭三小姐给你好处,另一边就有事情找到你头上?这当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她早就知道你住在这里,有借重你的地方,这才出手。” 孟帅道:“是啊。这个我也想到了。” 百里晓笑眯眯道:“公子年纪轻轻,就能看出这一点,那是很不容易了。江湖上有许多套子给人钻,人心防不胜防,就是老江湖,也未必事事都能识破。总之走江湖记得‘便宜莫贪’四个字,大部分灾祸就能绕开了。” 孟帅悻悻道:“是啊。我若不是贪便宜,收了她的草药,哪有这样的事?” 百里晓道:“我知道公子不是随意收人家东西的人,怎么这回着了道了呢?倒不是公子贪心,是对方降低了你的戒心。你看,她那个草药虽然珍贵,却是从猫爪子里取下来的,这无形中就把这东西降到了‘小玩意儿’的级别,公子你觉得拿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顺手接过来,反而忽略了其中的价值。” 孟帅听得心中发憷,道:“这细节也考虑到了么?” 百里晓道:“不是谁都能考虑到这中细节的。一口气拿出七品药材送一面之缘的人,说明她有气魄,细节考虑周到,说明她有心计。心计和气魄都不缺的人,却会在最后犯下错误,让那女人如此突兀的跑过来,连带你心存芥蒂,也让这场本有机会更进一步交易沦为一锤子买卖,是不是太奇怪了?” 孟帅道:“所以你才说这可能是一场意外?那女子本不该逃的?” 百里晓道:“当然,可能不是意外。比如说她一下子把你推到绝境,让你做出选择,是要一下子把你拉下水。但前面的铺垫不够,听少爷转述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以后上门进一步拉关系做铺垫,正常程序下一步至少是郭三小姐会派人来看你,一来是继续巩固关系,二来也可以顺便探探里面的风头。这么一下子白刃见红,不像话。” 孟帅抚着胸口道:“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要泡我至少要有点技术含量么。” 百里晓咳嗽一声,道:“如今因为——我们做个假设——那女人因为某件事突然暴露,然后将您提前推了出来。木已成舟,现在公子就要做个选择了。这样浑水不好搅,对面那女人不是善茬。” 孟帅道:“我看到了,是个厉害的人物。别说她武功如何,她手下还有很多女侍卫,个个都不好惹。” 百里晓道:“武功高低咱们不提,有我在这里,不过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还怕她怎的?至不济也不会让她伤到公子。我是说她心计也厉害。” 孟帅疑惑道:“我看她还好,就算不真诚善良,至少还和善。就是身边的嬷嬷很凶狠。” 百里晓笑道:“公子,可不是如你看到的那样。有道是主人多大,奴才多大。要说看门户的小家丁跋扈,那可能是主人不知道。但要是身边的人跋扈或者阴险,要么是做主人的软弱,要么是给主人做黑脸,和主人一唱一和。像那嬷嬷那样的,大部分都是主人在纵容,或者本来就是主人的意思。” 孟帅细细思想,便渐渐觉出道理来。不觉得有些生寒。 百里晓道:“不管怎么说,她几句话就让公子你的房子被一搜再搜,这不是心计?她搜家里,不光是为了确认那女人在不在这里,至少还有两个目的。” 孟帅道:“哪两个?我只想到一个。” 百里晓道:“您说说看。” 孟帅道:“就是让我以为过关了,麻痹大意,将来继续监视,容易捉到马脚。” 百里晓点头道:“是了,公子想到这一层很不错了。还有一点,就是看看家里有什么人。” 孟帅不解道:“怎么?” 百里晓道:“她们不是在巷子口设有暗桩么?现在的监视只会更严密。确定了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一股萝卜一个坑,才能防止你将那女人乔装改扮带出去啊。我怕现在巷子口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了。” 孟帅苦笑道:“这样啊……” 百里晓道:“还有——” 孟帅不觉头大,道:“还有什么?” 百里晓道:“我记得这套房子的前几个租客都有人死的不明不白,是不是?” 孟帅倒抽一口凉气,登时一直凉到了肚子里,道:“你说是……” 百里晓道:“那还能是谁呢?只有她们的嫌疑最大吧?既然已经监视了巷子口,那就是把小巷当做自家私产了。也说明她们对自己的隐秘很是在意,如果她们觉得邻居碍事的话——”伸手往下一劈,“所以那宅子里的女人不但心细,而且手狠。” 孟帅立刻想到水思归一听说鬼宅,立刻断言,让他查两边的邻居,看来老江湖的判断,应当是大同小异。 孟帅揉了揉太阳穴,道:“那莲女到底是谁呢?这么棘手。” 百里晓道:“她叫莲女?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孟帅道:“谁?” 百里晓伸出两根手指,道:“郭二小姐。” 孟帅道:“郭宝茶她姐姐?” 百里晓点点头,道:“我记得郭亮生有个二女儿,叫做郭宝莲。因为是庶出,不甚看重,要许配给沙陀帮的老头子铁呼儿做填房,从家里出逃了。说不定就在这里,若是如此,郭三小姐在她手下有探子,倒也合理。”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她怎么看不得郭家武馆开张的消息,要人擦墙……不对啊?”他猛地抬头,道,“百里先生,你怎么连这些琐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不是人家的家务事么?” 百里晓好笑道:“公子,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卖情报的出身。这种级别的情报,一个大子儿都没人要,又算得了什么?郭宝莲这些年的下落这种情报,还能卖几两银子。” 孟帅道:“哦,那郭宝莲这些年是什么下落呢?” 百里晓道:“不就在隔壁吗?” 孟帅“呃?”了一声,百里晓笑道:“郭宝莲毕竟不是什么人物,倘若有人要在我这里买这个情报,我可能会去查,不然我干嘛要刨根究底?不过我现在知道了,郭宝莲在沙陀口隐居,回头有人需要,可以卖五十两银子,不可能再高了。” 孟帅懒洋洋道:“那恭喜你了。” 百里晓收起调侃的神色,正容道:“不过我劝公子一句,这是郭家的家务事,两个女人又都不是省油的灯,公子还是别趟这趟浑水好。” 孟帅道:“事到如今,怎么抽身?” 百里晓道:“这还不容易?现在知道那女子在公子手里的,不就只有你我两个么?” 孟帅一怔,道:“你是说……” 百里晓做了个手势,道:“毁尸灭迹。到时候郭宝茶不找你便罢,要找了,一推二五六,咬定了说不知道,她还能把你怎么?” 孟帅不语,杀人灭口的事,他还真没做过。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但人有第一次,他也不是天生杀伐果断的人,这个底线他还没去碰过。 百里晓见他犹豫,道:“我知道公子是厚道人,想必还为那人情债困扰。其实大可不必,要说她对您有救命之恩什么的,报还起来麻烦,不过就是财货恩德,将来以公子的身份,七品草药不算什么,五品、四品都有的是,加倍报偿也就是了。” 孟帅道:“倒不是那个原因,若果然决定杀人灭口,再提人情就矫情了。其实我在想,有没有这个必要……” 他是有黑土世界在身的人,要单纯把那女人带出去,并不为难,但就像百里晓说的,要想没有后患,就要把事情压下去,不叫他陷在两个女人的棋局之间冤大头。那女人离开了这里,去找郭宝茶,只要提一嘴孟帅,他就脱身不得。 甚至只要他还住在这里,就一定会惹出事来…… 要不然搬家吧? 孟帅苦笑着想着,这又不是什么祖产,也不值几个钱,既然本身是个招灾惹祸的地段,还不如趁早搬走了事,不然等事情闹大…… 等事情闹大? 孟帅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道:“我倒有个主意。” 三十六国丧日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第二天,孟帅大摇大摆的走出巷子 这回出去的时候,他还特意留心了一下,要看看巷子口有没有暗哨,但直到他走过一条街,也没发现暗哨在哪里 他江湖经验还太浅薄 其实从角度来看,能够盯着巷子口的就那么几个地方,是那个乞丐呢,还是那个卖油果的呢,还是那个卖茶蛋的呢? 孟帅匆匆扫了一眼,看谁都不像但如果让他停下来多看几眼,估计看谁都像凤月无边全文阅读 所以他就不为这件事烦恼了 据说现在是国丧,但并不见街上肃穆往来的行人,也没有看谁一身缟素的人们该吃吃,该喝喝,肉铺子也挂着鲜屠宰的猪羊,没见那“禁屠宰”的禁令生效 孟帅觉得自己略蠢 出门的时候,他想到了国丧这件事,特意换了一身素色衣服,腰间系了条白带子百里晓在里面看见了,多看了他一眼,倒也没阻止 可能百里晓也觉得,街上说不定也有人这么干呢?大齐朝廷建国四百年,总得有点遗老遗少,甘愿服国丧? 大家一起这么干,就显不出孟帅另类了 还真没有 也不知道姜都督怎么教化的——凉州归到姜家治下,还不到十年,所有人都忘了远在中原的朝廷了 孟帅只好躲进了一个胡同口,把白带子解下来,穿着一身素袍子继续往郭家药铺走去 走着走着,孟帅眼睛一偏,突然见到一人,不由怔住 但见那人真正一身缟素,浑身戴孝,面上严肃如挂了一层冰霜除此之外,他倒是比街上的人都仪表堂堂,尤其是斜飞入鬓的剑眉,带着三分英气,三分煞气 孟帅多看了他几眼,那人立刻有所感应,回过头来,目光中神光湛湛 是个高手 孟帅自己下了个判断 那人目光在孟帅身上素服略一扫,又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根白带子,目光一动,开口道:“娃娃,你家大人呢?” 孟帅道:“什么大人?我不就是吗?” 那人眉心略皱,道:“我是问你爹妈” 孟帅心道:干你屁事道:“我爹妈都没了” 那人哦了一声,道:“那你这身衣服是谁替你选的?” 孟帅略感尴尬,道:“我听说今天国丧,都要缟素,就穿出来了,没想到他们都不穿”心中暗道:我说些干嘛,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那人继续问道:“你家邻居呢,他们穿素么?” 孟帅摊手道:“没看见,但估计他们不穿”郭宝莲会为皇帝穿孝?想想也不可能,她可是无家无国的女人 那人唔了一声,道:“那就罢了”说着转身走了 孟帅被白问了这一场,心中莫名其妙,但也只好继续往前走 路过郭家药铺的时候,他本来没打算停下来,毕竟他今日不是来找郭三小姐的,但门口一张告示,还是把他吸引住了 郭家药铺门口,打着红色的大布告,布告上就几个字 “本月初三至初五,歇业三日” 你说这是不是有病? 歇业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弄这么大一张布告么? 还是红纸的 孟帅正自摇头,就听身后有人道:“你说郭家搞什么鬼?好好地出大布告关门歇业干什么?” 就听身后有人叹息了一声,道:“这都有人不知道,看来沙陀口真是换了一群人在混了医香” 孟帅暗自撇嘴,心道:装完逼之后赶紧说真相啊,我们都等着呢 果然就听那人道:“我教你个乖郭家每年在这个时候,都在这里举办珍稀药材交易会,有个名目叫“药仙会”只因每年这个季节,从口外来的胡商到达高峰,大量的西域药材涌入,郭家会组织所有的异域药材和南边运来的药材一起在这里出展现场交易” 旁边人咦道:“所有的药材都要在这里交易么?” 那人道:“差不多沙陀口一地的药材生意,都是郭家掌控的就是专走口外生意的沙陀帮也插不进手来外地来的胡商,要是不走郭家的线,是没有一家药铺能接他的货物的” 旁边人道:“我记得前几日不是出了官榜,说因为战事吃紧,要求停止交易疗伤的主药么?” 那人冷笑道:“官家虽然厉害,但这里是沙陀口,郭家的地盘难不成还有能管到郭家头上得人?” 旁边人维维称是,那人再一点那官榜,道:“你看这布告,上面根本没写什么药仙会的事那是因为能与闻此事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才不会告诉俗人详细信息就是官府……往年郭家会给官府下帖子,今年官府得罪了郭家,郭家若是把帖子一扣,连官府都没地方买药材去嘿嘿,这就是郭家的威风” 孟帅心道:跟官府斗?还是有兵的官府?这不是妥妥的作死的节奏吗?郭家不会有那么疯? 当下摇了摇头,离开郭家药铺 他却没看到,在他离开时,一个红衣少女从二楼的窗户俯视着他 见他离开,那红衣少女问旁边的人道:“三小姐还没回来?” 旁边的伙计道:“三小姐在忙交易会的事,最近怕是不好抽身” 那红衣少女托着下巴道:“可是这边也有了变故看他神情,对这里有了芥蒂,这不是小事罢了,我去走一趟” 绕过郭家药铺,孟帅先去房产经纪那看了一眼 既然决定绕开那个是非窝,最好还是换一套房子若在前世,买房子那是天大的事,现在对他来说,却也不算什么 水思归很能“挣钱”,虽然花钱大手大脚,最后又买药支出一大笔,最后竟还能剩下几百两银钱,足够孟帅买一套三进的院子了 随意挑选了一下,看好了一套小四合院,孟帅溜溜达达的往东城去 东城多武馆,也有几个帮会的堂口虽然不如南城嘈杂,但却加混乱鱼龙混杂,有混混,也有真正的高手往那边去,他是要去干正事 第一步,先要找到顽童聚集的地方 传谣言,找顽童,这是一个古老但很管用的方法 孟帅今天传的,也不算谣言 “南城柿子胡同里左边那套房,住了一个封印师”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消息,封印师学徒难道不是封印师?不要歧视人家嘛 当然,这短短一个消息,对于大多数人甚至大多数江湖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工业中华全文阅读但偌大的沙陀口,总有一两个、两三个、乃至四五六七八个识货的人,是不是? 如果这五六七八个人带着多的人去封印师家里求真相呢? 别管那封印师到底还在不在房子里,只要有人来,就有热闹,而一个封印师给那幽僻的小胡同带来的乐子可有无数种可能 况且,孟帅还给这些朝圣者准备了彩蛋 就是水思归演示封印术,用“开锋术”封印过的那把铁剑虽然是最普通的封印术,看起来又不起眼,但至少也是货真价实的封印术,是不是? 只那把铁剑,就可以作为封印师的铁证 至于最后能欣赏到多大的乱子,孟帅不敢保证,但足够把水搅浑 浑到让那对姐妹视线被搅花,别老盯着自己这一摊 开什么玩笑,又是闹鬼,又是叛变,又是双方博弈,布局棋子折腾不折腾? 真当那小院子是**世界啊,外面有的是人好不好? 倘若那郭宝莲一心求清净,最好自己搬走,不然孟帅只好搬走,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不过搬走之前,也不能让人堵着门讨债 一面想着怎么把自己想要传的事情编成顺畅的儿歌——他在这方面不是很在行,就见街角一群顽童正围成一圈,中间有一人正低头问他们话 怎么?还有同行,今年传谣的生意这么好做,看来真是世界大同了? 孟帅略感惊讶,再一看那人,是一怔,原来那人一身缟素,就是他刚才在街上遇到那个仪表堂堂的汉子 那人正自低头跟顽童说话,抬起头来看见孟帅,也是一怔,突然笑道:“小兄弟,你也住在这附近?” 孟帅摇摇头,道:“我来找我的小伙伴” 那人拉住他,道:“那好,我有件事情找你,这边来”说着一路把他拉过墙角 孟帅吃了一惊,这人的劲力不小,在他没有明确挣扎的情况下,拉起他来轻松自如 孟帅手中虚捏,使得脉门脱开掌握,左右摆出八卦掌的起手式,只要那人稍有异动,立刻反击 孟帅这个动作虽小,那人却看见了,也没表示,道:“孩子你家里没大人是不是?” 孟帅加警觉,道:“别看我家没大人,我师父可厉害了,一拳下去,沙陀口就没了”反正是卖萌,降低对方的警觉性,不如说得扯淡一点 那人果然好笑起来,道:“那你晚回去一会儿也没关系?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回头给你糖果吃” 孟帅鄙视道:“想拐我这样的,除非趁我不备打晕了扔车上带走,靠诱惑这一招是没用的” 那人又好气又好笑,道:“要拐卖孩子还不简单?刚刚那群孩子,傻得都冒鼻涕泡了,你看我带走哪个没有?我傅金水活了三十年还没被人这么看低这个……” 他手掌伸开,里面全是金瓜子,在阳光下耀眼生花 一伸手拉开孟帅的衣兜,一把金瓜子哗啦啦的倒了进去孟帅登时觉得衣服一沉 “我今天有件要紧事要办,带上个孩子好你可愿意跟我走一趟?” 三十七吊石碑 http://..org/ 东城最大的街道上,并排林立着七八家武馆<> 孟帅第一次来到这条街上,上下打量,只觉得十分奇 他正猜测,是不是要进武馆办事时,傅金水却绕开宽大的街道,东一拐,西一拐,立刻拐到了一处小巷子里 那巷子幽深窄小,比孟帅住的地方还要僻静,里面是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似乎还放置着什么东西 傅金水在进胡同之前,以极低的声音道:“记得我刚刚跟你说什么?” 孟帅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露齿一笑 傅金水虽没看懂,但也看出他颇为自信,点点头进了胡同 慢慢走近幽深胡同,但见胡同尽头,放着一面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 石碑上,凿凿的金石字体已经半剥落,只能看清小半,另有无数风霜凋零的痕迹,证明它见证了无数风雨岁月 真是一件古物 傅金水见了石碑,呆呆出神,双目中含着一丝雾气 某一刻,他似乎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石碑,但终究没动,只站在碑前,双手合十,似乎在顶礼膜拜 慢慢的,他低下头,欠身行礼,雾气渐渐凝成水珠,在眼中滚动,却始终没能滚落 “唉……” 他长叹一声,缓缓地转过身去 孟帅在后面看着,就听傅金水道:“你也跟着,给昌爷爷行礼” 孟帅上前行了一礼,清了清嗓子,按照剧本念台词道:“二叔,昌爷爷是你常说的那位爷爷么?” 傅金水本来要让孟帅叫自己做“爹”,是孟帅严词拒绝,这才改叫二叔 傅金水叹道:“正是他这里是他的一处手书如今昌爷爷去了,我不知他埋骨何方,只知道他有一处遗迹在此因此来凭吊一番” 孟帅奇道:“二叔,你不是说那位爷爷活得好好的么?还说将来见到他,要拜他做先生,学他的学问,怎么好好的就去了?” 傅金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但依常理推想,他想必是去了今上是他亲自教授,今上半途驾崩,他一番心血化为流水,又是那样忠烈的个性,哪还能独活?自然跟着一起去了国丧传到西凉,早已过了月余,昌先生哪能还有命在?可惜我不能当面吊唁,在这里寄托哀思而已” 孟帅点头道:“我明白了”再次跟上一礼 傅金水转过身道:“走咱们今天来这里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知道了么?” 孟帅点点头,跟着他缓缓走出,心道:这就完了?不对,是他的戏份完了,之后怎么样,恐怕就要看运气了 他绷住了脸,低着头一步步跟着傅金水往巷子口走 还差十丈……八丈……五丈…… 只要走出这个巷子,应该就算失败了? 还有三丈…… “这位兄台,请留步” 声音突兀响起 孟帅吃了一惊,没想到不是后面有人,是前面 巷子口,被一个瘦长汉子堵住,看他的样子,几成关门打狗之势 傅金水适时地停下,皱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走上几步,笑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傅金水淡淡道:“我姓金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两人对话的时候,孟帅清晰地感觉到,两旁的巷子里,高墙后面,有不少人移动过来,不过片刻功夫,这里从普通的小巷,变成了十面埋伏的沙场 这番来错了 孟帅心中后悔,干嘛好奇的跟这傅金水过来看看?要是两边的人杀出来,地形狭窄,回旋余地有限,还不知怎么脱身? 不过,这时候应该还在试探中,比起动武,还是演技优先孟帅临场发挥,抓住傅金水的手,怯怯的看着四周 那瘦长汉子笑道:“原来是金兄,幸会至于鄙人么,兄台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傅金水冷笑道:“你来吊唁昌先生?看你一身绸布衣衫,满脸嬉皮笑脸,哪里是吊唁的样子?昌先生有你这样的亲朋,真是倒运” 那瘦长汉子拍了拍衣衫,道:“你看我穿这个碍眼么?我还觉得你可笑荣昌先生活得好好的,你哭丧也哭得太早了” 傅金水喝道:“你休要诋毁先生的人格先生何等高风亮节,虽退隐林下,无时无刻不担忧庙堂,他岂能背主独活?” 那瘦长汉子冷笑道:“你也是愚蠢,荣昌先生倘若是自由身,当然可能殉主,但他现在身陷囹圄,连国丧都不知道,怎能去世?” 傅金水愕然,道:“普天之下,谁敢动荣昌先生?他老人家是帝师” 那瘦长汉子道:“如今这世道,帝师算什么?皇帝也是白给抓了荣昌先生的不就是寿王或者惠王那些觊觎……” 傅金水面上变色,抱起孟帅,用手堵住他的耳朵,道:“走——”低头就往外走 那瘦长汉子喝道:“哪儿去?” 当啷一声,长刀出鞘,拦住傅金水的去路 雪亮的刀光,照的孟帅眼前一花 他心中一凛,暗道:擦,这就动家伙了这是计划内,还是玩儿脱了? 傅金水脸色发寒,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在沙陀口也是有身份的人你们敢对我动粗,可知道后果么?” 那瘦长汉子笑道:“您在沙陀口有什么身份,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来的忒不巧倘若是其他时候,像您这样的人物,算是我们半个同道中人,就算不好好招待,也不会为敌可是谁知道今天就这么巧,这里有件很是为难的事情倘若把您放走,出了事情谁也负不了责任” 傅金水冷着脸道:“你待怎样?” 那瘦长汉子道:“您运气好,倘若刚刚不是提及了荣昌先生,现在早已尸横就地不过既然您是半个自己人,那就好了来,您先跟我去歇歇” 他也不管傅金水,走到巷子的墙壁上,不知在哪里踢了一脚,忽的一声,一面墙壁滑开,露出一道门户来 他用刀指点,道:“这位,进去,抱好你的孩子,别叫我们为难” 这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孟帅只想翻白眼 他之所以答应来看看,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金银,一是他好奇,二来那傅金水也保证了,只是半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 孟帅心想也差不多 这家伙明显就是一时起意,根本没做什么计划,不然不会连身边的儿童群众演员都是从街边上现雇佣的 以孟帅浅浅的江湖经验,和前世丰富的观影经验,从前面那傅金水种种作态,包括给孟帅安排好的台词,无非就是表现和那什么荣昌先生关系好么 如此说来,他应该是想要钓什么人 以这次看来,傅金水并没准备什么猛料,不过就是惺惺作态,又哭又叹,只为加深人的印象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就是再傻,也不过派人出来闲聊两句,心思细密一点的,最多远远地看一眼,还能有什么进一步交流? 至于一见之下,立刻引为自己人,请人进核心详谈——对方要是这种智商,那不用钓了,直接被灭了多少次了 所以孟帅估计,今天也就是露个面,为以后进一步布局做个铺垫?或者傅金水还有其他的打算,但总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到时候演完这一幕戏,傅金水自己进行下一步,孟帅早就拿钱回家走人,该干嘛干嘛了 所以……现在绝对是玩脱了 不知怎么的,对方大模大样蹦出来不说,还直接用强,把两人绑票了 太扯淡了 孟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竟不知怎么应对 他衷心希望,傅金水还埋伏有后手,有如果演砸了的备案,最好一个响指,两方刀斧手齐出,将对方砍杀 但好像不可能 不然他就不会临时雇用孟帅了 那么至少希望他武功高强 或者再退一步,只要不是猪队友就行 因为孟帅完全没有江湖经验,武功说高不高,就是个三流,所以他也是一般意义上的猪队友,如果两个猪队友组队,那别玩了 进了暗门,两人立刻被好几个人围上 那些人有老有少,老的五六十岁,年轻的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倒也就一般人模样,其中甚至有人不似武人 只是这年头武风太盛,就是一般人也会练几手拳脚,这几个人没有一个瘦弱的,就是老头子也精神矍铄 那瘦长汉子喝道:“先搜他们” 立刻有几只手搜过来,孟帅身上没什么要紧东西,他有个黑土空间,正经的东西都放在里面,随身只有一把匕首,几两银钱,还有傅金水给的一把金瓜子 傅金水身边多了些金银,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大红的帖子 那瘦长汉子见了帖子打开细看,转头递给最老的那人,道:“七老爷子,您看看,这是那个不是?” 那七老爷打开帖子,稍微惊讶了一下,道:“这是你的,你叫金不疑?” 傅金水微微仰头,虽然没有回答,但显然是默认 孟帅暗道:他倒准备的齐全,还有身份证明,这是早就准备了被俘了? 倘若是这样,那还不错,至少说明这是计划内,那么安全系数增大了一点 那七老爷笑道:“不错了,这是郭家的帖子,郭家药材交易会,发给铁汉帮的金先生郭家的帖子从来不轻易发放,看来这位金先生的身份是确定无疑了” 傅金水道:“那不是给我的,是给我们帮中的,全帮上下就这么一份,赶紧还给我” 那七老爷和瘦高汉子对视一眼,把帖子揣在自己兜里,道:“抱歉了,这东西我们要了” 三十八一日游 http://..org/ 没收了傅金水的请帖,倒把金银送回,那七老爷上前封住傅金水的穴道,让那高瘦汉子将两人带进里面 因为孟帅分明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不健壮,一直怯生生的,倒没引人注意,落得个自由身 往里面走,但见里面的院子比孟帅住的小院大了何止十倍,层层叠叠的屋宇,曲曲折折的回廊,好似迷宫一般 只是不知是否深秋的原因,院子中的树木大多枯黄,地上的落叶也没有扫过的痕迹,显出几分萧瑟似乎这座大院已经是废弃了许多年的,少了几分人气 绕了许久,孟帅两人被带到一间偏房,那瘦长汉子将两人往里面一推,道:“两位暂且歇歇,过三天两日的,咱们事成了,就放你们出去” 想了想,他又吩咐身后的一个大汉道:“给他们拿点水” 那大汉答应了,不多时提了一桶水进来,看来就是刚从水井里面打上来的,往地下一搁,两人锁门出去了 孟帅等他们出去了,张口要问什么,傅金水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孟帅一抬眼,就见窗户纸上依稀可见晃动的人影,就知道监视扔在,当即闭口不言 傅金水见他如此伶俐,深为满意,比了一个手势 孟帅一怔,这个手势他在之前也做过,就是个“搞定”的手势 孟帅被雷了——都被人关起来了,你有什么可欢乐的? 目光在水桶上一瞥,孟帅用手沾着水,在桌上写道:“没问题么?” 傅金水回着写道:“不但任务完成,还有意外收获” 孟帅抬起头,见傅金水原本带着几分冷峻的面容竟是带着几分满意的笑意,登时心头火起,就想一拳打下去 你倒是收获了,把老子坑苦了你造吗? 傅金水突然出声道:“依我看来,此间主人并非恶人,暂且忍耐一时,定能平安回家” 孟帅也道:“是么?” 傅金水道:“是啊看他们也是荣昌先生的亲友先生高风亮节,身边定无匪类”一面说,一面在桌上划下几个字—— “养精蓄锐,晚上不放,我带你出去” 孟帅这才稍稍安心,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哪知道他只要一闭眼,立刻进入内功修行的状态,自然而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的黑甜,直到几个时辰之后,开门声将他惊醒 睁开眼睛,只觉得光芒耀眼,原来是大门洞开,夕阳的光线穿过屋子,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阳光中,那瘦长汉子进了门,道:“金兄”声音倒还平和,不似有什么恶意 傅金水本也在桌边假寐,这时立刻起身道:“怎么?要放我出去么?” 那瘦长汉子摇头,反问道:“听说你是铁汉帮的首领?” 傅金水道:“不敢,铁汉帮一小卒耳十二大陆” 那瘦长汉子道:“别谦虚,看你的样子,至少也是第一流的人物我们那位客人到了,要谈上一笔大生意,还请兄弟做个见证来,跟我到前面请” 傅金水略一沉吟,道:“事到如今……也罢”就要拉住孟帅 那瘦长汉子伸手一拦,道:“金兄,咱们要去的地方,那是正经严肃的地方,怎么能带小孩子去呢?让这小兄弟在这里留着,还能跑了不成?” 傅金水眉头一皱,道:“跑了?” 那瘦长汉子笑眯眯道:“我说错了,是丢了金兄,只要你这次出面,那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自家人了,我还能不好好爱护这小哥么?金兄你跟我们越亲近,这孩子就过得越好” 他虽说的亲近,但言辞之中,恐吓之意也是明明白白 孟帅心中暗道:坏了他哪里知道,我是被临时拉过来凑数的,和姓傅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拿我来牵制傅金水,能有什么作用?有事傅金水跑了,老子还得在这里顶缸 但事到如今,他再分辨自己不是傅金水的侄子,就是笑谈了,不但没人相信,还得罪傅金水,只得闭口不言 那瘦长汉子道:“小末,你过来看顾这孩子” 从他背后转出一个少女,十四五岁年纪,梳着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目灿星辰,笑靥如花,道:“好” 傅金水叹道:“既然如此,你多听话”拉住孟帅的手,将一枚圆珠子扣在他手中 孟帅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目送他们离开 等到几人走了,那少女小末道:“咱们走” 孟帅道:“哪里去?” 小末道:“这里多小啊,呆着多不舒服啊?去我房间,我拿糖果给你吃” 突然受到了这么亲切的待遇,孟帅有点不好接受,道:“这好么?我……那个二叔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小末掩口笑道:“啊哟,说得好像你叔叔才是小孩子一样放心,他那么大的人,走不丢的”说着主动牵住孟帅的手 孟帅连忙把手收回来,他手中还握着傅金水给的珠子呢,胡乱的塞在腰带里,道:“那我跟着姐姐” 小末带他出门,从另一边廊道里走出去 孟帅跟在她后面,目光不时扫过她的脚跟 这少女走路脚尖点地,脚跟丝毫不沾泥土,脚步轻若猫步,显然有轻功在身 除此之外,小末的呼吸长而有韵律,肺活量过常人,显然是培过气力的手臂上的肌肉拢在袖子里,不好观察,但手指和虎口上有薄茧,显然是握过兵刃的——如果按照规矩,练习兵刃应该是在举重境界以后,但那都是孟帅这样衣食无忧,一心想着前途的正统传人才能这么循规蹈矩,一般江湖儿女,都是练拳有基础之后,直接上兵刃的 从她的脚步和行动来看,她的轻功应当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女孩子大多长于轻功而短于力量,孟帅自己至今没学过单独的轻功,只在螣蛇实意法和猛兽转圆法中有涉及身法的内容,轻功绝非所长,因此他还是觉得,若论实力,自己应该胜一筹 不是孟帅自夸,他这个年纪,跨入举重境界,成了江湖三流好手,真心不容易,何况还是内外双修,就是放在名门大派,也是一等一的佳弟子雄尊异世最章节 这当然不是他天资过人,他虽然算得努力,但真正起作用的,还是这些年牢固的基础和几个月来水思归的教导 尤其是水思归,不但传授绝顶的功法,还给他用了极其珍贵的草药伐骨洗髓,无论是灵珠草也好,深潭药浴也好,那都是旁人听都没听过的珍贵草药,孟帅这么直接灌下去,就是石头人也该打通几条经脉了 因此孟帅不论是本身实力,还是手上功夫,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是现在出去闯荡,勉强也能得个少侠的身份 那少女也才十四五岁,要想在这个年纪和孟帅持平,至少要出身一流门派 其实不大可能 只看那少女周围的人就知道 虽然江湖人没有把境界钉在脑门上,孟帅的江湖经验也不足以让他看得太准,但他还是能判断,刚刚那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并没有一人越举重境界,达到生风境界 那瘦长汉子武功最高,也不过举重境界巅峰而已 倘若不是他们人多势众,孟帅本来不惧的另一方面,孟帅觉得傅金水虽然出了意外,但这般笃定的原因应该就是他武功高于众人,因此有底气的缘故 反正傅金水的斤两孟帅是看不出来,至少应该比自己高一个境界 这么一群人,很像江湖上中等帮会或者世家的配置,不大可能有什么好传承那少女混迹在其间,武功能在举重境界,那必须是天纵奇才 何况孟帅还可以偷袭 如果他现在出手偷袭,将那少女卡晕,然后自行突围,应当有八分把握只要逃出这座宅院,外面就是沙陀口城,他就安全了 只是现在出手,风险太大 青天白日的,这所宅子自己也不熟,一旦偷袭那少女不顺,发出声响,也很容易引人注意,被人堵上就完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看好路线,挨到晚上再动手 那少女不知道孟帅心里转了多少花花肠子,道:“我住的地方到了,就在……” 正在这时,就听远远地有人叫道:“糖葫芦唉——葫芦唉——” 那是街面上的吆喝声 声音是从远处一声声传来,在黄昏中别有一种深邃悠远 孟帅心神一动,道:“姐姐,能吃糖葫芦了么?” 那少女犹豫了片刻,道:“不行……爹爹说今天不能出门,无论任何事,都不得擅自打开门糖葫芦没什么好吃的……”咽了口吐沫,显然是勉强的说服了自己,道,“我房间里还有白云糕,比糖葫芦好吃十倍” 孟帅略感遗憾,但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一声悠长的吆喝,他大略掌握了外面街道的方向和距离 西方三十丈,有街道 穿过那道墙,上了大街,自己就赢了 现在只等一个机会 那少女不知孟帅在想什么,穿过一个月亮门,指着葡萄藤架下的两间小阁,道:“就是那里,我住在这里” 三十九前有因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进了屋子,但见里面除了土炕,一张炕桌之外,什么都没有,炕上只铺了一领席子 炕桌用的是好木头,好油漆,但已经很是陈旧,上面漆皮被划得一道一道,脱落了大半 桌上放的茶杯茶碗,是粗瓷的,与精致的炕桌并不相称 孟帅道:“这里怎么好像都年久失修,好久没人住过似的?” 小末笑道:“你眼睛倒尖,这里可不是好久没有人住过的吗?我才住了一日,还没收拾出来呢”说着一面从茶壶里面给两个碗里各倒了半碗茶汤,又从炕桌下拿出纸包,打开道:“吃” 纸包里装的是白云糕,街边上到处都是卖的,是这个时代小孩儿零食中最普通的一种,除了甜没有别的味道孟帅吃了半块,已觉噎得慌,忙将茶水饮尽,道:“怎么说,这不是你们的宅子?” 小末道:“这是大爷爷的旧居,可不是我们的房子不过,将来就是我们的房子了” 孟帅道:“大爷爷?” 小末道:“就是荣昌先生” 孟帅惊异道:“啊啊啊,原来是那位老先生,那么厉害的人居然是你的爷爷”他其实也不知道荣昌有什么了不起,但傅金水也叫他记着这个名字既然此人能被这么多人念叨来念叨去,大概就很了不起 小末道:“你也知道大爷爷吗?是啊,就是文乡侯荣昌大人” 孟帅道:“封侯的话,是不是特别了不起?” 小末捂着嘴笑道:“你不知道这些事?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半年之前,我还跟着爹爹走镖呢爹爹也只知道我们有个很厉害的亲戚,后来是三叔找到了我们,才跟我们说的清楚大爷爷不但是文乡侯,而且是皇帝——现在是先皇了——先皇帝的老师,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呢隐退之前,做到过中书令听说是很大很大的官儿他老人家一直是天下关注的焦点” 孟帅道:“焦点?不是退隐了么?” 那小末笑着摇头,道:“我跟你说啊,这可是大秘密哦文乡侯不是退隐,是为皇室做一件机密大事去了”她挤挤眼,故意在此地停下不说 孟帅见她卖关子,道:“机密大事?既然是机密大事,恐怕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我们只好瞎猜了” 小末年纪小,果然受激,道:“那有什么稀奇?其实是他替先皇处置了一大批财宝那批财宝现在还流落在外” 孟帅噗嗤笑了出来,道:“肯定是瞎说这不合常理啊你要说是什么覆灭的王朝,什么失落的文明,那有个宝藏还差不多明明是当今的朝廷,有宝藏不在库里面好好搁着,交给一个老……老侯爷带着到处乱晃,算怎么回事?” 小末感到被挑衅了,脸色登时涨红,提高了声音道:“你懂什么?”喘了口气,用教训的口气道:“重要的不是财产,是钱怎么花我们是兄弟”说到这里,她的口气仿佛一个大人,显然是在学别人说话,“现在的天下早已经乱了,外面藩镇不说,皇家王畿四州何尝不乱?四大柱国,世家、外戚、王族,势力盘根错节,皇帝能动用的钱财也是有限,可信任的人、能管钱的人少这笔钱是皇帝的私产,是从历年的税费和皇家的财产中扣下来的,属于计划外的一笔钱” 孟帅哦了一声,道:“皇帝也不容易啊” 小末点点头,道:“可不是吗?这笔钱是皇帝最大的底牌了我来问你,若是你有这笔钱,你要怎么用?”说着带了几分戏谑,仿佛要看好戏 孟帅道:“既然是内忧外患,那肯定是用来组建班底、笼络人心?然后再提种田存粮购置资源的事虽然说留下一部分钱做资本生钱也很重要,但没有可用的人都不必提起还是先用人最重要” 小末张大了嘴,“啊啊”两声,道:“你……你这小孩子怎么懂这些?三叔问我爹爹,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孟帅咳嗽道:“看了点书,瞎蒙的” 小末叹道:“嗯,是了,就是今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叔,一看也是读过书的,你是家学渊源你们读过书的人懂得多,脑子好使,就是小孩子也了不起” 孟帅暗道:开玩笑,那傅金水哪里像读书人了?我看他一身的煞气,不知从哪儿拽出刀来就能捅人,还不知是在哪儿混的 不过,傅金水确实像是出身不俗,大概也读过书 这个世界武风盛,但并不是说读书无用,只不过是走文仕的路走不通罢了但上层的人练武之余,也会读书的,不为了靠这个吃饭,只为了明事理而读书也往往是区分出身的一个大分水岭 像江湖上那些走镖的、帮会的、军旅的,虽然有一身功夫,但都是粗人,见识不明白,给人当棋子还行,终究没有大出息所以一般的江湖人见到文化人,都要敬奉三分 当然,真正到了一流高手,就算目不识丁,也只有受人顶礼膜拜的份儿只是就算在这个重武轻文的世界,也没听说哪个一流高手是纯粗人 孟帅打基础的时候,钟少轩就教他读书识字,不过孟帅的见识远过这个身体读过的那几本书,却是因为前世的经历 小末叹息了几句,继续道:“据说大爷爷就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把那笔钱财换成了有用的东西,用来替他笼络人手的” 孟帅道:“换成什么了?笼络人心的话,金银财宝不好吗?” 小末终于找到了鄙视孟帅的理由,点了点他道:“好什么?你也没见识了真正的高人是不会在乎金银财宝的,大爷爷用他的关系,将这笔银子换成了玉石和丹药” 孟帅微微一惊,道:“原来如此” 如果是前世,要储存大额的钱财,除了现金和存款,大抵就是不动产、证券股票、贵金属这些东西这一世玉石大概相当于前世钻石这样体积小价值高的贵重物品,而丹药,却是前世没有的硬通货 但凡是武者,除了那些只为了混江湖的小卒,或者龟门这样的奇葩,没有不需要丹药辅助修行的就算是龟门,也要吞吃灵草,沐浴药浴来辅助,丹药对武人来说,是最珍贵不过的宝物而且有钱也换不到 如果荣昌真能换到一大批丹药,那不管是培养自己的武者还是从外面招揽帮手,都是很好的资本 难道说…… 小末继续道:“三叔跟父亲说了好多,我也忘了,不过我记得好像是有五品的丹药一千颗,专门用来辅助举重境界的好手修行异世作弊之王全文阅读还有三十颗三品的药材,能够辅助一流高手修行,据说还有帮助二流高手突破一流高手的功效”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么好的东西人人都垂涎” 小末道:“可不是?想要的人可多了,什么贼寇啊,什么江湖门派啊,只要知道消息的,没有不想要的尤其是宫里面的人,听说有两个王爷,好像是下一任皇帝的两个候补,特别特别想要,说其中关系到谁是下一个皇帝,谁拿了这些东西,当皇帝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孟帅道:“不是?皇帝大丧都出了,还没决定谁当皇帝?那谁在举丧啊?不是应该先不发丧,等定了人选才举丧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哪” 小末瞠目不知,道:“什么?” 孟帅道:“没什么,咳咳,那两个王爷怎么回事?” 小末道:“这些事我听不懂,不过好像是两个王爷都在外地,谁能抢先一步拿着信物到京城,谁就能登基,所以他们两个发了疯一样在找大爷爷呢他们都是我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出现了一个磕绊,然后就露出了几分别扭的神色,似乎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孟帅心道:果然如此,荣昌似乎忠于皇室,丹药也是用皇帝的钱买的,但除了他之外,没人觉得那些丹药理所当然归皇家所有,包括这些一样姓荣的他便顺着杆爬,道:“太不像话了,那东西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凭什么想要得到呢?就算要拿,也是荣家比较名正言顺” 其实荣家要拿,以忠义的标准来说,不是东西一点就像争遗产,或许那些遗属亲戚争抢的很极品,但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家事,若是保管遗嘱的律师和律师的亲戚也跑来争,那就纯属混蛋了只是为了让小末继续说下去,孟帅故意这么说而已 小末再次叹道:“若说荣家人……二爷爷是大爷爷的亲弟弟,关系还近,我们就远了,我论辈分叫大爷爷,其实我的太爷爷和大爷爷的父亲都只是堂兄弟而已只是二爷爷把所有荣家的人召集在一起,人多力量大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 孟帅心中一动,道:“难道荣老先生还有直系的后人?” 小末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令其堂哥,是大爷爷的亲孙子有人说,大爷爷把丹药宝藏的秘诀交给了他而他的行踪是往凉州来的,所以丹药就藏在这里他要来凉州,肯定会往大爷爷的故居来你看到城中的通缉令没有?满城都在找他,官府也发文拿他” 孟帅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自家墙外贴着的那张面目模糊的通缉令,原来荣某某就是这位啊便道:“所以你们在这里等他?结果没等来正主,倒是我和……二叔一头撞了进来” 事情到了这里,荣家的事情大体搞明白了,但关于傅金水的来路和目的,反而糊涂了他来到这里,到底为什么? 是来找荣家这些人,还是跟荣家一样,找那个正主荣令其的? 是来夺丹药的,还是来拉关系的?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是铁汉帮的一个谋主? 种种情势都很费思量 这时候,屋中一阵沉默,小末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刚才说得兴起,孟帅又在旁边捧着,一时巴拉巴拉都说干净了,现在才觉得有些孟浪了,便闭口不言 孟帅突然一拍脑袋,暗道:我疯了?别管他们抢什么丹药,又是什么皇位之争,干我什么事?我连郭家女人斗争都不愿意掺和,难道要搀和这种乱麻一样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逃出去吗? 四十章后有果 http://..org/ 想到这里,孟帅再把手伸向茶杯,喝水的同时,缓缓把手心里的东西移到眼前,想要看看是什么 当时傅金水递给他东西的时候,他只感觉是个圆球,现在看来,却是个圆溜溜的金属球,球上有一个小珠子做扳手 一看到那圆球时,孟帅眼睛一闪,暗道:原来是这个 这个东西,他还真知道,而且很熟 因为这是钟少轩做的 钟家作为瓜陵渡匠户的首领,并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地主,因为钟家父子都是最灵巧的工匠当年钟家是以都料匠和银匠两门手艺驰名凉州钟老头不去说他,钟少轩的手巧是孟帅惊叹过的虽然因为钟老头顽固的原因,这些手艺都不能传给孟帅,但钟少轩对他并无防范藏匿孟帅本人亲眼见过他如何制造精密的机关工巧,在原本身体里的记忆里还有多 这个钢珠他曾经见过,叫做“机关铁”,大概相当于瑞士军刀,小小一枚圆球,藏有薄刃、矬子、钢丝、剪刀、钢针种种工具,甚至还有一个空窍可以装液体,最是精巧不过 当时钟少轩虽然给孟帅展示过,却没有给他一个,只道:“你年纪还小,用这些巧器对成长有害无益将来等你出道时,我送你一个防身备用,但不可用滥了” 目光斜斜的上移,果然见机关铁的下部,有一个小小的“中”字,那是钟少轩的标志 果然是他的出品 即使隐居小镇,钟少轩毕竟还是一个工匠,工匠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要卖的,虽然没有公开在店铺中售卖,不过他们家似乎另有门路,还是有不少流传了出去这也是孟帅一直觉得钟家非比寻常的一个证据 当然,这等好东西数量极少,价值极高,能得到的都不是常人傅金水能随便就给孟帅一个,似乎就是丢了也不在意,说明他身份也不凡 孟帅心中暗自腹诽道:这东西虽然好用,但用起来不容易,若不是我,随便给个十来岁的孩子,用砸了伤到自己的可能性大? 每个机关铁藏的东西都是不同的,但一定会有一件凶器孟帅的匕首被收走了,现在正需要这个 只是…… 他的目光移向小末那张圆圆的粉团子脸 小末还是个小姑娘,对付她还用不着凶器? 说不定可以用骗的 孟帅一边观察房子的形势,一边道:“刚才你爹爹叫我二叔出去谈生意,是不是你堂哥到了,一起去分丹药了?” 小末质疑道:“不是?我堂哥来了,爹爹还能那么平静?二爷爷说,他还联络了几位外援,大概是外援来了人王最章节三叔也说,虽然我们荣家离得近,但是人手少,武功也不高,就算一时拿到了,保住的可能也不大,所以要找外人合作” 孟帅忍不住摇头道:“这等牵扯利害极大的事找外人合作,还是势力大过自己的,不怕给人黑吃黑了吗?” 小末怔住,道:“啥?” 孟帅道:“没啥”心道:还是那句话,就算荣家被黑吃黑,又干我屁事? 说着说着,夜幕渐渐沉下,天空中只有一弯上弦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月光并不好 孟帅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当下道:“小末姐姐,我有些饿了” 小末道:“本来应该出去和爹爹他们一起吃的,既然有客人,他们要去吃酒席,咱们随便吃一点” 孟帅道:“跟其他不去吃酒席的人一起吃” 小末摇头道:“没有人了我们搬到这里,是为了做事,又不是为了享福,不会功夫的一个都不能带其实当时爹爹也说,带我去也是不妥三叔说我根骨不错,不日就能突破举重境界,到时候拿到丹药分我一颗,爹爹这才带我来了其实也就是做点杂事今天他们吃酒席,不用我,正好也轻松点” 孟帅笑嘻嘻道:“干脆出去吃,我请客” 小末笑道:“你?你能请客?” 孟帅道:“我知道有一家油焖鸡好吃,选用当年的小母鸡,油汪汪,肥嫩嫩,喷喷香,酱汁稠稠的回味无穷不如咱们趁现在绕过去吃一次,吃不了打包回来我请客” 小末听得心中略动,道:“爹说……” 孟帅道:“他们是不是从外面叫酒席了?” 小末点点头,孟帅道:“还是的,不让出门是怕人从外面看见,现在他们大张旗鼓的吃酒取乐,那就是根本不在乎人家看他们州官放火,咱们百姓干嘛不点灯?走走走,从后面出去吃肉”说着拉着她就走 小末迷迷糊糊的跟着他出门,期间有一次挣了一下,但孟帅再次把她手拉住,也就不挣扎了 两人一起出门,绕过花园,孟帅道:“从后门走,不耽误他们的事” 没想到这么容易 眼见后门越来越近,孟帅心中已经大喜过望,没用大的手段,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回去,可真是太好了 小末心头还犹犹豫豫,来到后门,道:“出去吃个饭,马上要回来” 孟帅一口答应道:“那当然” 小末这才打开门闩,正要推门,就听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的奔走叫嚷 小末吃了一惊,道:“什么事情?” 孟帅脑中全是脱逃的事情,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让他分心,当下斩钉截铁的道:“没什么,可能是街上的事,跟咱们无关” 小末半信半疑,但手已经从门上放了下来,侧耳倾听 只听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有往后院逼近的趋势孟帅听得直运气,一口气已经憋到了嗓子眼 突然,有人提高了声音叫道:“小末——小末——” 这一声传来,小末固然吃了一惊,孟帅是魂都掉了,伸手猛地抓住门把手,急中生智大声喝道:“还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还真有用,小末本是心内无主,听到孟帅发言,立刻道:“对,我去看看名门嫡妃最章节”往花园里一闪,登时不见了踪影 孟帅心头暗喜,顾不得思量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抓住门板,往后一拉,吱呀一声,后门已经打开 朦胧的月光下,孟帅伸头一看,满心以为能看到街上的华灯,那是他逃跑的指路明灯 但是没有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灯火,阴影投在孟帅身上 那身形堵在门口,两只光芒烁烁的目光如钉子一样钉住孟帅 孟帅的心差点从腔里跳出来,这大晚上陡然出现一幕,不是闹着玩的,一声惨叫憋在喉咙里,化为一声巨大的:“擦——”顺着风就跑气了 还没等他惨叫完,那身影猛地前倾,忽的倒了下来 孟帅再遭惊吓,倒退一步,只听砰地一声,那身影重重摔在地上 定住心神,孟帅上前一步,借着些许光亮,就见地下躺着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轮廓看不清晰,只能看出他半边脸上都是血迹,一只手抓住地面,似乎要借力起身,但只见身体微微颤抖,手指深深的插入土地中 孟帅心中闪过个念头:这手指是练过的?什么鹰爪功之类的? 然后,他才开始想正常的事——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荣家的人?是来犯的敌人?还是偶然路过外人? 那人伏在地上,良久未起,孟帅心头也是犯难——倘若这是他自己家,不用说,先将人救起来再说,但现在这地方是狼窝,他正要逃走,稍微多事,可能就错过了机会了 孟帅心中略一计较,双手托住那人腋下,使劲往后拖,一直将他的身形整个拖过门槛他现在已经是举重境界,两臂也有几百斤力气,这一拖还是很轻松的 然后,他轻轻一跳,迈过那人的身子,就要出门 正在这时,孟帅就觉脚踝一疼,已经被人抓住,他也反应极快,另一只脚往后虚踢,立刻踩中敌人手腕,咔的一声,骨头碎裂之声响起 然而那人也真狠,即使这样还不松手,五指深深,立刻嵌入孟帅肉中,孟帅吃疼,只得跳着半转回身,果然见是地下那人锲而不舍的抓着自己 这时,那张染满鲜血的脸又抬了起来,黑夜之中的目光带着几分狼性 孟帅又急又气,没想到最后一哆嗦就这么不顺,这时真应了那句:怒中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中的机关铁弹起,一枚薄如蝉翼的利刃立刻弹出,他咬牙道:“你给我去死——”一挥手中利刃,已经切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传来,小末赶了回来,惊叫道:“不好了,是官军咱们……” 来到这里,突然看到这么一幕,她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截话都咽了下去,道:“这……这是什么?” 孟帅这时刀停在上空,拇指一按,立刻收起,抬起头来,道:“没有什么……小末姐姐,你探听出什么来了没有?你说咱们要怎么样?” 小末呆呆片刻,才犹犹豫豫的把刚刚的话说完全,道:“官军来了,大家都散了,咱们快从逃走” 四十一路不平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停了一停,才反应过来,道:“敌人来了?官军?” 小末道:“是啊,官军已经到了门口了,他们叫嚷着我们是反贼,要拿我们外面全乱了,大家都在往外逃,咱们快走”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理清了其中的关系,道:“对,赶紧往外走”他就要推开门,脚步一动,却发现那人兀自抓着他的脚踝,心中又急又气,狠狠一踢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一踢,居然就这么脱开了掌握 孟帅本人反而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竟退后了几步化神戒 仔细看去,黑暗中,但见那人头已经深深埋下,手也无力的垂下,刚刚那双充满恨意且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死了? 孟帅心中暗动,有一瞬间的迟疑 这时,小末已经到了门边,打开了门,道:“咱们快走” 孟帅忙收摄心神,就要跟着出门,眼见小末的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急道:“别出去” 小末吓了一跳道:“怎么?” 孟帅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外面这么安静,是不是有什么事?官兵来了,难道不会把整个宅邸都包围么?” 孟帅的经验谈不上丰富,他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冷静判断环境的结果,而是看到那受伤者落地的样子,他骤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人是从后门来的? 是不是在后门外受到了攻击? 小末被吓得傻了,道:“你说官兵围了这里?那怎么办?跟爹爹他们汇合”说实话,她也没想到,看到前面乱象之后,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找亲长,反而是回来找孟帅 孟帅听出了小末语气中的求助之意,感觉胆气壮了不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来,再次去检查那个人 在他想来,如果那人身上的伤痕是弓箭或者制式兵刃留下的,那么说明后面果然有官兵,此路就不通了 至于制式兵刃留下的伤痕是什么样的……嗯……看的时候再说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那人身边有没有长兵刃要靠机关铁的那薄薄的利刃,护身还罢了,突围基本不可能 伸手往那人身上摸去,突然,就见那人肩膀一动 孟帅反应很快,肩膀一动,必是要出手,右手一翻,薄刃夹在手指尖,横削了出去 八卦掌—— 那人的手掌如期而至,却非拳非掌,而是爪 五指如钩,上下挥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抓了下来 孟帅大吃一惊,连忙缩掌,眼见退路被阻挡,五指握拳,让利刃穿过指尖,在空中一划,硬撞上对方的手指 嗤的一声,利刃如切纸一般,划过那人手指 鲜血四溅—— 那人闪电一般的缩回手,身子一轻,竟再次翻身坐起即使以利刃的锋利,竟也只能略划破皮肤,可见他硬功了得 两人再次恢复了对峙孟帅虽然年幼身小,但那人是坐着的,这样对立,反而是孟帅居高临下 小末在旁边看着,突然伸手拿出火折子,摇晃了起来,火光登时闪烁 孟帅喝道:“这么多敌人环伺,怎么能点火?快来帮我打他” 小末啊了一声,连忙将火折子熄灭了,抽出匕首来 那人却没再进招,双爪一前一后摆了个架势,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里?”声音透着几分嘶哑 孟帅听得眉头一皱,道:“你家?这是你家?” 小末也道:“胡说八道,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后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两个人举着火把进来,喝道:“这里有人狂蟒逆神” 小末大惊,叫道:“不好了官军” 孟帅眼睛一眯,看出是两个差役打扮的大汉,手中拿着单刀当下喝道:“小末上去,你左我右” 他脚步一垫,凭空跃上一步,扑了过去 右边的官兵见了,连忙举刀招架哪知道孟帅身子一落,毕竟才十二岁,比旁人矮上一头,再一墩身,轻易地躲过这一刀,往他腋下一钻,双掌齐出,打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发出一声闷叫,呃呃两声,翻着白眼倒下去 孟帅手中虽有利刃,但到底太短,就是刺入腹中,也不会有什么致命伤害,这一下全凭掌力他内劲外功继续重重力量,一瞬间印入那人腹中,竟将那人肚肠震得稀烂 这一下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孟帅一口气没喘匀,突然觉得身后风声不对,连忙就地一滚,让过身后来的一刀 风声再起,他再要往前滚,前面被打倒的那人挡着路,百忙之中踹了尸体一脚,身子借力,缩回几尺,第二刀又看在地上,离着他脚底只有半尺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孟帅开头袭击是攻击,气势如虹,这一次却是刀底逃生,失却了先机,十分狼狈,连滚带爬逃开,竟然一时无法反击 他有些急了,叫道:“不是叫你管右边那个么?” 小末站在原地,才道:“啊?”踏上几步,手中的短剑劈过去 那差役反手一刀,只听当啷一声,将小末的匕首一下子迸飞 小末叫道:“啊哟——”倒退着就跑,那差役举着刀在后面追 这一追一逃,倒把孟帅的压力减轻了,他匆匆爬起身来,提起了先头倒下那人丢在地上的钢刀赶了过来 小末一气逃了,竟逃到原来倒在地上的那人的方向,赶到近前时,脚下一绊,跌倒下去那差役举起刀来,就要往下劈去 孟帅追赶不及,“啊”了一声 这时,一只手托了上来 原本坐在地上的那人举起手,正好托住那口单刀 这一托,看似力气不大,竟将势如破竹的一刀消去,紧接着,就见那人伸手一拖,将那差役连人带刀摁下那人另外一只手一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一切 “咔嚓”一声 声音虽不大,在黑暗中听来,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差役“咯”的一声,脑袋垂了下来,全身登时软成一滩泥 他脖子断了 孟帅在旁边看得惊心,刚刚拗断脖子的那一手很是精妙,也很是诡异,一般的分筋错骨手中没有这样的手法 刚刚真是小觑了此人,这一下要是对上他自己,也未必躲得过大魔未亡 小末呆呆的坐在一旁,突然道:“荣家散手你是荣……令其堂哥” 孟帅心中本来就有猜想,这时是心道:果然是丫转回身,先跑向院门,伸出头去观察,但见前院火光处处,杀伐声隐隐传来,似乎已经大乱,但后院这一段还算清净似乎除了刚刚那两个差役,还没有人追来 他连忙把大门关上,又拉上门闩,虽然知道真有大队人马,这门闩也不起什么作用,就为了安心一面关上门,一面举起火把,往这边照去 在火光下,但见那人眉目深邃,棱角分明,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显得颇为可怖 孟帅看了半天,倒也没看出所以然,道:“是你那个堂哥?” 那人冷冷道:“别看了,某就是荣令其”目光微微一翻,看向孟帅,道:“你小小孩子,武功倒还不错” 孟帅心道:果然,正主跑到这来了 那人继续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小末兀自难以置信道:“你就是令其堂哥?” 荣令其面色沉了下来,道:“你姓荣?” 小末道:“是啊,我是荣小末” 孟帅突然想到了要把小末读成末末,再配上姓氏,倒也绝配,差点笑出来,忙转过头去 荣令其道:“你就是荣昆那老儿找来一起算计我的人?连女人孩子都派上场来,荣家真是无人了” 小末语塞,她本来和这个堂兄没什么交情,但毕竟也是血缘亲人,这时听他骤然质问,不由不知如何回答 孟帅才不管他们叙旧,只为了外面敌人着急,道:“是你把官兵引到这里来的?” 荣令其冷冷道:“我疯了?这是我家祖宅,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让这些黑狗爪子玷污这里倒是你们,占了房子,竟惹来这样的祸事,心坏了还不够,人也这么愚蠢,就凭你们也配姓荣?”不知为什么,他跟两个人说话,总是看着孟帅 孟帅暗自嘀咕道:“我本来也不姓荣”但这时自己说这些也没用处,侧耳倾听,虽然吵闹嘈杂声还没停止,但也没有越来越近的倾向,想必是前面还在坚守,便问小末道:“你看见你爹爹他们从哪里突围?”心道若让那些人把官兵吸引过去,自己突围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小末迟疑道:“大家都乱跑,我……我也没看见” 孟帅心中一阵烦恼,暗道:真不管用,猪队友 荣令其突然道:“你过来” 孟帅道:“过去?我傻么?” 荣令其冷笑道:“我只是看你年纪不大,还有几分决断,武功也还罢了荣家人像你这样,还像个样子,因此打算救你一条性命,你难道不要?” 孟帅也不急着否认自己姓荣的事了,道:“你怎么救我?” 荣令其道:“你过来背着我,我让你去哪里就去那里” 孟帅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暗道:就你的个子,我怎么背你?把你扛麻袋一样扛起来还差不多,难不成你还打算享受一把“公主抱”? 略一思忖,他转头对小末道:“咱们把门板卸下来,抬着他走傲天狂尊最章节” 荣令其略一犹豫,便不再说话看着两人将木头门板抬下来,自己坐了上去,两人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往里面走 穿过花园,荣令其开始指点道:“往左走,一直走到回廊尽头” 两人按他的指点往前走荣令其端坐门板,不时发号施令,三人越走越深,渐渐走到了花园深处 走了一阵,小末低声道:“有点沉” 孟帅答道:“那我这头主要吃力,你保持平衡就罢了” 荣令其突然道:“你小子,已经是举重境界了?” 小末吃了一惊,道:“是吗?” 孟帅道:“啊,才进入不久” 荣令其低声道:“这样的年纪就进入举重境界,再加上心智不错,大有前途到底是荣姓族人,带上你也是对的” 在荣令其的指挥下,两人东一拐,西一扰,越走越是偏僻,就听他道:“往左走十步,绕过假山” 两人按照他的指示,穿过假山洞,但见粉墙上又出现一道门户 小末惊道:“怪了,我收拾房子的时候,没见过这里有门” 荣令其冷冷道:“家祖设计这座宅邸时,用了奇门遁甲之术,若不知其中阵图,永远只能在外围打转,根本不知道核心所在你们这些不学无术之徒又知道什么?” 孟帅也是郁闷,水思归在讲解知识时,也曾提到过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但点到即止,离着实践还差得老远呢他其实也有心问一问,但毕竟知道不是场合,人也不对 穿过门户,又到了一座小花园那花园比外头加幽静,加雅致,西凉之地,居然在其中种了一大片竹子,也不知道怎么能维持下来 荣令其伸上有伤,只为了指路才强自坚持,这时已经满头虚汗,道:“那边……有一口井,下面就是密道” 孟帅道:“果然有密道?通向哪里?” 荣令其咬住牙,回答道:“城外” 孟帅赞道:“大手笔”这里离着城外,至少还有好几里地,几千米长的密道,不是大手笔是什么? 两人将荣令其放在井口,孟帅往里面看了一眼,但见井下幽深,不知道多少丈深,往下跳肯定是不行的,井口有辘轳,想必是吊着篮子一类的东西 荣令其道:“我亲自摇篮子……”说到这里,摇头道,“罢了,反正你也会数我来告诉你怎么摇,正着摇三下,反着摇一下,才能把篮子摇上来,不然只会摇出万箭穿心” 孟帅暗自咋舌,道:“好完全的装备” 按照他说的摇着轱辘,只觉得入手极是沉重,摇来摇去,摇出一身汗来,若不是他到了举重境界,真干不动这个活计 摇了半天,终于摇上来一只篮子,但见那篮子比一般的菜篮子大点有限,却是钢丝编织,连绳子也是掺杂了钢线 这么大一只篮子,做一个人已经很勉强,做三个人便是开玩笑了 孟帅转过头看向荣令其,看他如何分配 荣令其淡淡道:“你第一个下去探路” 四十二井下风 http://..org/ 孟帅陡然一惊,望向深不见底的水井,道:“什么?” 荣令其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我让你第一个下去” 小末在旁边忍不住道:“干嘛让他先下去?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荣令其转过头,冷然看着孟帅 孟帅脸色沉下去,但随即干脆的道:“好”跨上一步,靠近了篮子 小末忙叫道:“你别下去地下不知道有什么,这样下去不是找死么?” 孟帅摊手道:“总得有人先下去咱们只有三个人,你不合适,他又不肯,我不下去,难道要等僵在这里被人一网打尽或者互相翻脸动手才罢?我先下去” 反正看这摇篮子的机关如此复杂,不像是陷阱比起外面…… 即使在这个幽静的花园里,孟帅也听见了外面隐隐迫近的嘈杂人声,这些人声给了他压力,让他迅做出了决断 关键时刻,拼一把 荣令其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丝满意,但随即沉下脸,抬手扔过一把匕首,道:“带下去防身” 孟帅道:“谢了小末姐,把火折子给我用一下”说着随手折了几只竹枝拿了备用,这等竹枝还带有湿气,不容易点着,但此时此刻,只得将就用 结果火折子,孟帅坐上篮子,一点点下沉 虽然深度越深,最后一丝光亮也湮没了孟帅只听到井壁上时有时无的滴水声,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他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内力搬运大周天 孟帅敢独自下来,自然是有倚仗 根据他这几个月在异界生活的经验,这里并不是仙狐鬼怪横行的世界,也没听说过什么妖兽——水思归说的那些不算因此他有八分把握,下一个竖井,大概不会遇到什么野怪 那么最可虑的,就是地底本身有的秽气、雾障之类的对人类有害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孟帅比一般人有抵抗力,因为他有龟息功 龟息功的敛息术,已经能收摄呼吸,将呼吸的频率降到最低,只是停止了体外活动,减少消耗水息术就进一步,本质上是内呼吸的形成,在体内自成循环,不假外务,虽然还做不到完全隔绝外界的气息,但也能在封闭中安全度过几个时辰,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走出了这个通道 黑暗之中,只听咚的一声,篮子停止了下落 底下是干的,没有水,湿气也不大,看来地道只说比较靠谱 孟帅屏住呼吸,扥了三下绳子,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忽的一声,背后那个篮子猛地上提,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孟帅只觉得汗毛倒竖,毛骨悚然——没了篮子,这就等于把他的后路断了 难道他猜错了,荣令其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把他扔下来,只为了处理掉? 这也说不通啊 不说他与荣令其如何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从策略上来讲,也不该将他一个人放下来…… 怎么也得把小末跟他一起放下来? 想到这里,孟帅心陡然提起——篮子上去了,下面下来的可能是小末傲天狂尊小末是不会防备什么样的,两人同时落在井下,荣令其在上面把绳子一割,那便如何? 不寒而栗 孟帅正自胡思乱想,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打了个机灵 那不是他吓得,而是真的—— 起风了 冷风从身旁吹过,吹得他衣角飘了起来,孟帅往旁边看了一眼,心中笃定下来 有风吹过,说明地下的空气是流动的,不但很可能有出口,而且有毒害气体的可能性也降低了,他的安全性大大增加 还是他太疑神疑鬼了,人在空旷黑暗的地方,就容易胡思乱想,孟帅也不例外 打亮火折子,孟帅仔细打量周围 整个竖井,是由一块块光滑的石头垒成,打磨的滑不留手,几乎连石缝都看不出来,向来是为了防止有人攀登或者滑下而竖井下面形成了一个略大些的石室,正正方方,除了角落里不可避免的渗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痕迹 王旁边看去,孟帅看到了右首一个横洞,洞口窄小,堪堪足够一人侧身而过,阵阵阴冷的风从中吹出,吹得火苗一颤一颤,想必就是密道入口 正要再进一步,孟帅突然听到一阵吱呀呀的声音 老鼠? 猛然回头,孟帅才发现自己想差了,声音的来处是竖井——又有一个篮子坠了下来 又下来一个? 怎么这么快? 他这个探路的人,还什么信息都没法出去呢 不等他怀疑,篮子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孟帅皱眉,道:“小末?” 篮子中有人长身而起,从身高看来,不是小末 孟帅是心奇,举高了火折子,果然见到来的人是荣令其 孟帅干笑了一声,道:“你也下来了?我这还没怎么样呢?” 荣令其的脸在星点的火光中映照的颇为奇怪,他并没有回答孟帅问候的意思,自行跨出篮子,在石壁上一按,咔嚓一声—— 拴住篮子的四根绳子,同时截断,篮子受力,无声无息的委顿在地上,从一个维系生命的宝贝,变成了一个死物 孟帅怔了一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叫道:“你干嘛呢?你把后路断了?” 荣令其摇摇晃晃走进横洞,道:“你进来”手缓缓地举起 孟帅下意识的跟上去,钻进洞中,道:“你要……”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 巨大的响声震得他一瞬间失聪,就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土地都在震颤,这种动静唯有大地震的时候可比他手中的火折子被震得飞了出去,四周登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只觉得细小的微粒溅射在脸上,挂的生疼 又地震了? 孟帅心中战栗,慢慢靠向墙壁,好像只有墙的支撑,才能让他感觉到踏实独医无二全文阅读 倏地,一丝火苗亮起 火光中,荣令其的脸比适才诡异了 孟帅道:“刚刚怎么啦?”声音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丝嘶哑 荣令其冷冷的将火光伸向身侧,火光映照下,刚刚出口的横洞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被巨大块石填死的石墙 孟帅只觉得心头堵得慌,道:“你……把竖井填死了?” 荣令其道:“不填死,等着人追下来么?先祖设计的时候,用来填井的都是方圆丈余的巨石,从上到下就一根石柱,挖都挖不开除非是用火药或者请来封印师,用大力开山印硬开,不然谁也奈何不得” 孟帅心头不是滋味,突然道:“小末呢?小末还没下来” 荣令其道:“嗯” 孟帅气道:“你嗯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她撇下?” 荣令其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带她走了?” 孟帅一时噎住,这才想起,从始至终,荣令其仅仅表达了可以带他出去的意思,至于小末,他是提都没提的,所以现在将小末一人扔在上面,似乎也顺理成章 然而即使如此,孟帅心中还是堵得慌,道:“干嘛要分的这么清楚?一共不就咱们三个人么?带她下来只是举手之劳,却胜造七级浮屠,何乐而不为啊?说到底,她姓荣啊” 荣令其神色微跳,露出了一丝狰狞,道:“是姓荣,不是姓荣的,还找不到这里呢姓荣的杀姓荣的,分外狠些我身上最深的一道伤口,是我嫡亲的叔叔留下来的你来说说,你们这群姓荣的堵在我祖父的老宅,是为什么来的?” 他一只手支持着墙壁,语气带了几分被背叛后积蓄的恨意,直直的盯着孟帅 孟帅又是无言以对,说到底,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荣字,但那边确实是为了抢荣令其的东西而来,是敌非友,就算小末,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荣令其别说抛弃她,就是杀了她也不算是错 可是…… 孟帅苦笑道:“小末还什么都不懂,也不算是……” 荣令其道:“倘若她懂事,我说不定还愿意带她下来姓荣的,第一要有一颗良心,若是没有,退一步,有一肚子智计也还罢了,倘若智计也没有,那最少还要有一副胆量这些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去忍她?” 孟帅被他噎的无奈了,本来一肚子不满,又觉得没有发作的理由,只道:“兄弟……好歹她也是个妹子……” 荣令其道:“是你亲妹子?” 孟帅摇摇手,道:“不是”心道:你眼睛长哪去了?没看她比我大吗? 荣令其背转过身,道:“就是你亲妹子又如何?就是我的亲兄弟姐妹,又谈得上什么可靠?你的天份也不过略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看在你年纪小,造就的余地大,荣家又实在是无人,我放你一线生机你若不要,就在这里等死”说着扶着墙壁,拖着受伤的脚步,一步步向隧道深处走去 孟帅望着他虽然艰难,但仍挺得笔直的背脊,倒也生出一丝钦佩他心中也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还是且顾自家为好当下顺着他高举的火光留下的路标,一路追去 四十三地底行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余下两人的脚步声 孟帅的脚步比起不会武功的人显得轻些,但远不如那些轻功在身的人物,包括受了重伤的荣令其 荣令其的喘气声短而急促,显得受了不轻的伤,但脚下的脚步声仍然轻不可闻,只是他似乎有一只脚受了伤,落地时有微妙的差别官窥全文阅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荣令其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帅脱口而出道:“孟帅” 荣令其道:“孟帅,你是家里的老大么?” 孟帅心道:什么和什么,跟我是老大有什么关系?当下胡乱答道:“是啊”反正他叫孟帅这个名字的时候确实是老大,也是独生子 荣令其道:“孟帅,你读过书么?” 孟帅回答道:“读过几本” 荣令其道:“那你可知道,如今的世界,是何人天下?” 孟帅这才摸到一点脉络,道:“大概是……大齐的天下?” 荣令其大怒,转过身来怒喝道:“什么大概?四百年来,九州哪一寸土地,不是我大齐的天下?你吃着大齐的米,喝着大齐的水长大,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何等可耻?” 孟帅摸了摸鼻子,道:“好” 一听荣令其的口气,孟帅就知道他的立场,这等信念坚定的人物,一般言语说不通,不惹他就是 不过大齐已经立国四百年了?那还真了不起,从中国历史上来看,最强盛的王朝生命力也就不到三百年,加起来四百年的两汉中间断过一次,相当于从头来过 怪不得……要亡啊 是它的寿命到了 荣令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孟帅的表情,只是他愤怒过后,自己也觉得一阵无力,道:“只是,现在国家偶有小厄……” 说到这里,他终于无法自欺欺人,狠狠的一拳打在墙上,喝道:“都是那群乱臣贼子的错好好的一个国家,竟给他们祸乱成这个样子” 孟帅摊手,这些大事他一点也不熟,钟少轩很少讲起,水思归就不说了,至于其他市井传言,大概跟“皇上坐着金马桶”差不多 荣令其道:“你年纪还小,我跟你说这些忠君爱国的大道理,你也不懂但你要知道,君王如树干,我等如枝叶乱臣贼子如书上寄生的蔓藤蔓藤肆虐,树干会枯萎枝叶又如何能够生存?” 孟帅道:“所以只有让枝叶枯萎救树干,没有让树干枯萎救枝叶?” 荣令其语气中露出几分惊喜道:“你能懂得这个道理吗?” 孟帅心道:我懂个屁,只是顺着你说罢了 荣令其道:“蔓藤与树木,早是不共戴天的情势,我等若不能铲除疯狂肆虐的蔓藤,树木枯萎迫在眉睫” 孟帅道:“那若是那些蔓藤本是树中长出来的呢?把蔓藤抽掉,树干就空了,还不是要枯死?” 荣令其怒道:“你……你说……” 过了一会儿,荣令其苦涩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外面不熟,就是王畿四州之中,也有无数作乱的贼子当年的四大柱国,现在也各怀异心连皇室都有人觊觎大宝,何况那些贵戚外面国贼再多,总还有抵御的办法,但若是自己人早就杀了起来,比外面还凶狠,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惠王和寿王两个……已经厮杀起来了……” 孟帅心道:该到了连根拔起的时候了明末疯狂周期论是这么说的 荣令其沉默良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不绝于耳 孟帅忍不住道:“别这样,你冷静点,有什么可笑的?” 荣令其笑道:“我为何不笑?国难当头,群寇并起我本一芸芸一勇匹夫,一无惊天彻地的力量,二无覆雨翻云的智慧,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往哪里抛洒如今我虽仍一无足取,却也掌握一件举世瞩目的底牌,虽未必能力挽狂澜,用得好了,却也能为我朝偷得一线生机如此引得群贼纷纷侧目,后面缀了不知多少恶犬,连族亲都因此反目,倒让我这小人物受宠若惊了” 他背转过身,一字一顿道:“天若予我,我也博得个青史留名天若不与,我死在群贼乱刃之下,也能见我列祖列宗” “即使我死了,天下第二个,第三个匹夫,我们的血不流尽,大齐不会灭亡的” 他说完,高举着火种,缓缓黑暗中走去 孟帅怔住,良久,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刚才,他也心生敬意——不管认同不认同,如果有人能做到他永远也做不到的事,必然让他心怀敬意,而不是恶意能将一般人最珍视的性命抛开的人,总有一种支持的力量,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话又说回来,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恶意的揣测,他总觉得荣令其的忠义之心,也不那么纯粹 忠君爱国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如果是传统的仁人志士,会说:不需要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都不用解释 但荣令其会解释,还给他讲了近乎涉及利害关系论的大树理论,这是不是也说明荣令其对忠君救国并非发自内心的相信,而只是被说服了?被另外一个人用这种关系到切身利害的理由说服了? 罢了,苛求而已 本身不信仰,却苛求别人的信仰纯净无垢,仿佛对方只要有一点不大义,就必然怀揣比自己低劣的人品,从而产生优越感,那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再想下去,不免落入“阴谋论”的窠臼,成了浑身散发着怀疑论的阴暗小人 孟帅不再多想,默默地跟了上去 密道悠长,正如荣令其说的,要通往城外的密道,至少要有两公里长,这还得密道没修错方向,走最短的路 而两公里的黑暗,紧靠一点灯火照亮,给人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孟帅给自己数着步数,一直数到五千出头,才听荣令其道:“到了” 但见一道悬梯直直向上,挂在天花板上 荣令其腿脚不便,对孟帅道:“你先上去,爬到最顶端,上面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一面镜子,能看到外面你先观察外面有没有人,若是没人,再转机括” 孟帅答应了,蹭蹭蹭爬上去,果见一个碗口大的小洞,仰头看去 过了良久,荣令其不见孟帅下来,问道:“怎么了?可是外面有人?” 孟帅回过头,道:“倒也没人” 荣令其不耐道:“那你还不开门?” 孟帅道:“我不敢开,因为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民国岁月1” 荣令其吃了一惊,寻思道:“难道说……有人把镜子摘下来了?” 孟帅道:“不,是把出口堵了” 两人重回到地道下面,对视一眼,孟帅脸色难看,道:“刚刚你若不把活路堵死,咱们还能退回去我家乡有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荣令其哼了一声,道:“离死还远着呢,你以为我会死在这里?”他转过身,道,“这密道不只有一个出口” 果然,对面角落里还有一个出口 不过,比起通道来说,这个出口显得太不规则了些,与其说是出口,像是墙壁被打漏,出现了一个破洞,堪堪容一个人爬进爬出而已 孟帅质疑道:“这个出口是修出来的么?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么?” 荣令其道:“这地道本不是我们自己修的,是请一位工匠大师帮忙修得那工匠曾经主持修过先皇的陵寝” 孟帅道:“现在已经被杀了”听说修皇陵的工匠都会死 荣令其,面色微微一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挖通了这里之后,说到此地和一个先朝大人物的墓道相连接本来惊扰了先辈的安宁,应该填起来但他考察之后,发现这一段墓道本是荒废的,不通往墓室,反而连通另一处地面,有可能是当初的工匠私自挖通的,留下来做个备用也可因此就没填上”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不至于困死在此地” 荣令其哼道:“我说过,我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这里”他侧下身,转身钻入密道之中 两人再次进行着艰难的历程,这一道密道和刚才的完全不同,又小又窄,也没铺石板,看起来和鼹鼠挖的隧洞没什么区别,弯弯曲曲看不见尽头 两人开始还猫腰弓身行进,到得后来,隧道的高度完全不够用,只好四肢着地爬行孟帅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就算是一流高手,遇到这样的土洞,他钻是不钻?譬如水思归,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去钻耗子洞的狼狈 但无论如何,这一路毕竟没有遇到人怎么也钻不过的坎儿,想来这个通道原本就是为了走人的孟帅年幼,身形还小,一路上行的颇有富裕 这一次行得天昏地暗,不知方向何处,但一直到腰酸背疼,怕不过了几个时辰孟帅暗自计算,只怕有十里路,从直线距离来算,都快到瓜陵渡了 若是一抬头从瓜陵渡出去,那敢情好,他也有好几个月没回去了 行着,行着,荣令其终于哑声道:“看见出路了”他虽然有伤在身,但毅力很是惊人,一路上竟没有稍作歇息,孟帅几次想休息,看他如此,都没有吭声 孟帅长松了口气,道:“看见出口的门了?” 荣令其道:“没有门,有一眼天光” 孟帅是大喜,有天光就是有畅通的出口,这下至少不会被困住了,道:“那赶紧出去” 荣令其突然喝道:“噤声” 两人同时闭上嘴,地道内安静地一根针都能听到 这时候,才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从洞外传来 四十四雌雄盗 http://..org/ 沙陀口,口内口外商路交汇之地,咆哮的大河绕城而过,笔直的官道横贯城墙 然而即使沙陀口是如此重要的大镇,毕竟身处西凉荒僻之地离开沙陀口城墙不过数里,已经露出荒芜之色,离城二十里,就是完完全全的荒郊野地在城外除了几个重要的渡口,并无繁荣的乡镇 离城三十里 迎着黎明的第一缕晨曦,一队人马顺着官道行来 那队人马乍一看,就像是一般运货的车子,车是最普通的货运马车,四匹马拉的大长板车上,赚的都是大麻袋,不是谷子就是稻草赶车的人一头汗水,衣着简陋,就像一群力巴车夫这样一队车,就是路过山寨,都没人愿意抢,何况还是官道 然后就在这时,只听上方忽的一声,一只响箭冲天而起 最前头赶车的见了,眉头一皱,挥挥手,车队停下那人一伸手,从车里拽出五杆大旗 这五杆大旗有红有白,有的是威风凛凛的狮子,有的是高高壮壮的骆驼,颜色不一,但做的都是华丽精致 就见前方转弯处,出现两个人影,晨曦中,身形十分模糊,只能看出两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卡出了官路的要道 那人一见两个身影,就是一皱眉,他身后的汉子道:“老大,一个穿青,骑着黑马,一个穿红,骑着枣红马,难不成是?” 那领头人哼道:“越来越嚣张了,雌雄双盗欺到沙陀口外了这不是欺负咱们沙陀口没人么?”虽然如此,但还是扬声道:“两位请了” 那骑着青马的青衣汉子策马向前,冷然道:“人过去,药材留下” 那领头人脸色一沉,道:“是雌雄双侠贤伉俪么?”此二人本是沙陀口外有名的大盗,叫做雌雄双煞,但当面叫着好听,要叫雌雄双侠 那青衣汉子道:“我数十个数,低着头从后面退走,可保性命不然一起杀了,管杀不管埋” 那领头人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挥手止住身后人的骚动,道:“贤伉俪既然知道这次运的是药材,当然就知道这药材是给郭家药仙会用的当然,我知道你要是有心给郭家的面子,早就不出来了可是你来看——” 他伸手,将五把旗子一起举起,道:“这是五家旗子郭家、于氏、沙陀帮、快马帮、雪山镖局这批货是五家联保这五家之中,难道就没有一家能让您卖个面子么?横竖这几车药材,您二位根本也带不走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我等愿意出白银百两,买二位高抬贵手” 那青衣汉子突然开口道:“十个数已完死”一声大喝,突然双脚一蹬,青马化作离弦的箭往前飞奔 那领头人喝道:“不好”抽出刀来 那青马来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身前,人借马力,马借人力,一道白光闪过,呼的一声,一个人头飞起 鲜血四溅 这一下是偷袭之功,并非那青衣汉子武功如何绝,但马快手黑,竟势如破竹武极天下众人吃了一惊,一起围了上来 那青衣汉子一提缰绳,青马人立而起,登时将迎面来的人踢飞,收马回圈,竟毫发无损的退了回去 就听有人娇叱道:“哪儿去?” 但听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众人还没看出什么东西,那骏马突然稀溜溜一声大叫,马失前蹄,跌了下来,那青衣汉子倒翻一个滚翻,从旁边滚落,没被马压住 这时天空兀自蒙蒙亮,那青衣汉子扫了一眼,看不出所以然来,再退一步,突然目光一闪,道:“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有暗器高手” 他冷笑一声,道:“难道你们有高手,我就没有么?”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划破黎明的夜空 只是一支箭支,竟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的呜呜声,可见霸道也许它并不隐蔽,但绝对力量十足 利箭所向,正是最后一辆车的车厢 车厢中箭四分五裂,一个人影登时飞出 一袭红衣,一柄柳叶刀,翻翻滚滚向那青衣汉子飞来 众人登时轰然欢呼,道:“三小姐” 那青衣汉子挥了一刀,两人双刀相交,发出“铮”的一声脆响那三小姐往后落下,露出一双细长的凤眼,正是郭家三小姐郭宝茶只是这时她的慵懒之色已经不见,眼睛圆睁,带了几分英气,几分果毅 郭宝茶冷声道:“左队东北,右队西北,中路后退,我来战他,你们包抄”说着不再废话,又是几刀挥出 郭家刀法以沉重狠辣著称,在郭宝茶这女子以柳叶刀使出来,却是多了几分轻灵,少了几分凌厉,终究是退了一层那青衣汉子却是臂力沉重,刀法凶狠,实在出于郭宝茶之上 但郭宝茶人多 不但人多,郭宝茶一面打,还有心思指挥手下分路包抄,什么时候扰乱,什么时候突袭,哪一方该进,哪一方该退,井然有序,竟似个调度有方的女将军这一群武功不过尔尔的乌合之众,在她指挥之下,居然发挥了偌大的效用,将那青衣汉子不知不觉中逼得施展不开 然后,那青衣汉子也不是一个人 他稍一分心,险些被砍中,连忙呼啸一声 嗖——轰 利箭又至 郭宝茶百忙之中,连忙低头,利箭擦着她的发髻划过,射入身后一人的头,只听砰地一声,那人的脑袋如西瓜一样爆了开来,溅的周围一片鲜红 嗖嗖—— 利箭接踵而来 每一箭射出,就是一个人的损伤,即使不被直接爆头,这么大的力气,也是巨大的伤害,非死即残 利箭其实舍得并不快,远不到连珠箭那般源源不断的地步,比不上军队的万箭齐发壮观但郭宝茶手下的人也不是军队,他们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利箭的威胁下,心胆俱裂,哪还能按照吩咐行事? 郭宝茶叱咤了几声,眼见不顶用,喝道:“先杀了那射箭的仙路春秋后队上去,左队掩护,这里交给我” 旁边人巴不得这一声,连忙半是遵命,半是逃跑,弃了她一窝蜂往那红衣箭手那儿扑去 那红衣人冷笑一声,慢慢退步,一步一箭,一箭射中一人,却能吓跑十人,二十多人不过冲了几步,就已成溃败之势终于在那红衣人再次弯弓搭箭时,大呼小叫,做鸟兽散,把郭宝茶独自一个人剩在场中 郭宝茶见了,心中大怒,手中刀却缓了,以自保为上,她也是千金娇养,看重自己的性命胜于财货,自然打起了退堂鼓 那青衣汉子却也看出她的意思,刀刀进逼,反而圈住了她的退路 那红衣人慢慢退去,眼见周围所有人都已经被逼得不敢向前,她也渐渐退到了山坡前 那青衣汉子突然大刀一挥,将郭宝茶逼到一角,半闪过身,露出一角空挡,大笑道:“家里的,再补上一箭” 郭宝茶又惊又怒,一双终年眯起的凤眼,陡然睁开,露出一丝狠意,左手银光灿然 那红衣人马已经退到山石壁前,倚着山壁,正在借力那红衣人一张铁臂弓缓缓拉开,箭头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突然…… “嘶——” 马嘶声长响,一头神骏非凡的枣红马轰然倒下,红衣人不如青衣汉子上次走运,竟被红马带着滚倒在地,连翻滚几次,扑倒在地 只见山壁上一块岩石后面,露出一孔岩石正在缓缓移开,从中钻出一个人,身形矮小,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 青衣汉子和郭宝茶同时愣住,但惊呆的原因却是并不相同 那青衣汉子喊了一声:“老三” 郭宝茶却是盯着那孩子,低声讶道:“竟然是这小子,哪里来的?” 那红衣人摔得不轻,但身体素质本来不错,反应很快,背部落地的一瞬间,立刻爬起,首先想到的是自家的兵刃,连敌人也顾不得,摇晃了两步,来到那铁弓之前,又坐倒下去,手兀自往那铁弓上抓去 但有一只脚突兀的挡在身前,挡住了抓住铁弓的那只手 那红衣人抬起头,但见那孩子冲自己一笑,惊呼一声,往后便倒 那孩子一笑之后,飞快低头将她落在地上的弓箭拿起,端起弓箭瞄准那人,那人大吃一惊,惊叫一声,往后就爬,刚刚腿软,这时生命被人威胁,竟然爬得不慢 那孩子啪的一声,拉响弓弦,那人吓得扑通一声,彻底倒在地上 身后的孩子抖抖手,哈哈大笑,原来他刚刚伸手拉的,不过是一副空弦,那红衣人太知道这神弓铁箭的恐惧,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场吓得倒地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惊弓之鸟了 那孩子吓到了一个,也知道乘胜追击,冲过去补了一击,将那红衣人砸倒在地,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才挽起弓箭,转过身来 这时郭宝茶和那青衣汉子虽然还在交战,却也心不在焉,远不如刚刚激烈,郭宝茶的压力也不算大 那孩子看了,笑道:“郭三小姐,你退开了我来帮你” 说着,他再次拉开弓,这回瞄准的,是那青衣汉子 四十五一把火 http://..org/ 那汉子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往后就跑 铮—— 弓弦一松,利箭离弦 嗖地一声,那箭支擦过那汉子,射中了车里的药材 孟帅略微习过骑射,也会设连珠箭,但毕竟重心不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不练了,哪能与刚才那红衣人相比?这一箭堪堪擦过那汉子,已经不错了在他想来,这一箭不过是牵制,郭宝茶在下面寻机动手容易些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孟帅只觉得手上一热,那弓身上出现了伤痕,紧接着竟哗啦啦碎成一地 只听砰地一声,那汉子身子一颤,陡然从内到外冒出一团火焰,紧接着,整个人化为大火,火焰中,就听他大声惨叫,一声惨叫未毕,已经成为一堆焦炭 而与此同时,插在药材上的利箭也是如此,整个药材从里到外,呼呼焚烧,连着一辆大车带着拉车的马,统统燃烧起来那几辆大车为了防备敌人靠的很近,一辆烧着了,全部烧着,连着所有的车辆尽入火海 数车药材,付之一炬 别说郭宝茶在旁边看着面色大变,连忙退开,就是放箭的孟帅,也看的面如土色 这回的损失,真比劫匪劫一遍损失还大 虽然孟帅出手救人,也着实有功,但这等将对方的车队毁于一旦,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不过一刻钟功夫,那带领药材的马队,已经化为灰烬 郭宝茶一直在旁边看着,先是震惊,然后神情变幻不定,突然放声大笑 孟帅只道她怒极而笑,但听笑意中畅快非常,似乎也不见得含着多少怒意,不由得犹疑不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郭宝茶笑过之后,几步赶了过来,道:“你小子在这里”她本来和孟帅不过几面之交,但现在经过一次历险,倒也熟稔了不少 孟帅摸摸鼻子,尴尬道:“这个……嗯,碰巧路过”他一摊手,看了看地下的碎弓,道:“这件事好奇怪” 郭宝茶也道:“今天这件事好古怪小子,你是不是学了什么法术,弄出这样大的声势来?” 孟帅举手道:“我倒是想,可惜并没有学过这样的神通,也可能是某位大能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这时,荣令其正好从孔洞中出来,听到这话,道:“这有什么奇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要胡言乱语” 孟帅也不生气,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荣令其指了指脚下弓,道:“这是封印兵器一路向仙” 孟帅道:“咦,这弓竟然是附魔……额,封印过的?” 郭宝茶是惊异,蹲下身来一块块捡起残片,道:“竟然是封印兵器?我竟也有幸看见封印的兵器刚刚那最后一下,就是封印的效果么?” 荣令其道:“这封印一直在发挥用处你看那人射箭奇准奇快,固然是他弓箭术高明,其实也有封印的功劳那长弓封印至少有两道,一道应当是增加力道的,另一道就是最后着火的想必是这道封印十分霸道,一箭射出,不但挨着就焚烧,这长弓也会自毁,是最后保命的手段那人平时开弓,气力要控制,不送到最后的封印处,你不知就里,全力开弓,因此阴差阳错,点燃了最后一道封印” 郭宝茶和孟帅同时道:“原来如此” 郭宝茶又道:“这位公子好厉害,竟然推测的如此清楚” 荣令其道:“封印兵器说穿了也就是那些手段,见得多了,自然认得” 郭宝茶心中是惊奇,她是郭家女儿,从小锦衣玉食,见过许多常人见不到的资源,但即使是她,也没亲眼见过封印的兵器据说郭家有一把,那是她父亲最宝贵的珍藏,向来秘不示人,她也无缘得见这人竟然说自己见惯了封印的兵器,那是多大的口气?倘若是真的,他又有多大的背景? 因为被镇住了,她反而不敢随意套问,只道:“今天是上天眷顾我们郭家这几个月药材的准备很是不顺利,被雌雄双煞劫下好几次,这一次虽然一样的没保住药材,但能杀了雌雄双煞,也算是一场幸事” 孟帅奇道:“雌雄双煞?” 郭宝茶道:“正是雌雄双煞他们夫妻两个,是凉州四大贼人之一,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来去如风,比千军万马还厉害我们郭家家大业大,却也奈何不得他们” 孟帅道:“雌雄双煞?是不是一男一女?” 郭宝茶道:“是啊,是一对夫妻,男的用刀,女的用弓箭,一远一近,相得益彰”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你过来看” 当下,孟帅将郭宝茶带到那红衣人伏尸的地方,板过那人身子,道:“这是女的?” 但见那红衣人眉毛粗黑,骨骼粗大,有喉结,分明是个男人,哪是什么女子? 郭宝茶一见之下,瞪大了眼睛,良久无声 孟帅在旁边道:“难道他们叫雌雄双煞只是伪装?其实都是男人?两个男的结婚,在我们那也是有的,不想你们这里也有这样的风俗……”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按,转头看时,却是荣令其瞪着他,喝道:“不许胡扯”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三小姐,三小姐” 原来那批四散溃逃的散兵游勇又转了回来,见到郭宝茶无恙,一时心头大喜,连马队凭空消失了也没想到 郭宝茶见了他们,“嗯”了一声,道:“你们来啦?过来,我有事找你们”说着慢慢走过去 孟帅下意识的往前走,身子一动,扣在肩头的手又是一紧,就听荣令其道:“在这别动”口气极是严厉 孟帅不解其意,心道我本来也没想过去,你着什么急? 郭宝茶恢复了懒洋洋的神色,将几个人召集过来,道:“你们这一趟出来,虽然遇到了些波折,倒也平平安安到了这里毒妾” 几人面有尴尬之色,道:“全仗着三小姐” 郭宝茶道:“你们也有功劳么,不愧是三哥调教出来的人,这一次也算有功劳,本姑娘论功行赏,这是些金子……”说着从腰囊之中摸出几片金叶子 几人临阵脱逃,本以为必有重罚,但没想到三小姐竟然还肯颁赏金子,不由得又惊又喜,纷纷躬身致谢 郭宝茶一手拿着金叶子,突然另一只手抽出刀来,刷刷刷几刀,将迎面几人劈倒 还有一人被迎面砍了一刀,竟还不死,抹头就跑,郭宝茶手指一扬,嗤嗤几声,一蓬钢针射出,那人惨叫倒地,眼见不活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利落无比,郭宝茶脸色不变,孟帅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恶寒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这句话却是问荣令其 荣令其淡淡道:“那几人临阵背主,早就该死况且那女人不是善茬” 孟帅不语他两世为人,也有些阅历,前世也在社会上混过几年,但他知道的那一套,都是和平年代人们的行事,对于这些武林人的心思手段,包括江湖上的现象,并不熟悉,这时见郭宝茶随手杀人,心中又是反感又是忌惮 郭宝茶随手还刀入鞘,道:“两位,多谢相助了” 孟帅不免没精打采,道:“罢了也没帮上什么忙,我看还是添乱的居多这一车药材我赔给你”心道趁着这个机会人货两讫,别跟这女人扯上关系 郭宝茶笑盈盈道:“啊哟,我这条性命还不值几车药材?我性命都是你救的,还说这样见外的话……” 说到这时,听到背后微有异响,孟帅转头一看,见荣令其靠在坡上,满头是汗,脸色白的如同纸一般,眼见就要失去意识 郭宝茶道:“看你这位同伴身子虚弱,这里离着我的一处别院不远,去我那里休息” 孟帅道:“怕是不方便?” 从本心来讲,他是不愿意和郭宝茶扯上关系,但荣令其的身体未必能支持,孟帅也不十分拒绝,没把话说死 郭宝茶笑眯眯道:“方便得很说实话,你那位朋友现在到了沙陀口抛头露面,那才真是不方便” 孟帅心中一跳,故作轻松的笑道:“还行,他伤势有些重,不过沙陀口城里有名医,也能救治回来” 郭宝茶道:“那定要找个眼盲的大夫,那他就必定不会看过通缉令,也就不认识你这位朋友了” 孟帅心知她必定将荣令其认了出来,哼道:“被大夫举报和被你举报有什么分别?还不如我自己去举报,赏金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 郭宝茶笑道:“你可真不识好人心,刚刚我为了你的朋友,把我属下都灭了口,你还不知道我站在哪一边?” 孟帅鄙夷道:“这个人命别栽在我头上你刚刚在火海边上大笑的时候,不就已经起了杀心了么?那时候他可还没出现呢” 郭宝茶啧啧几声,道:“你这个机灵鬼那又是另外一件事,回头跟你说” 孟帅怒道:“这些烂事你当我想知道?倒找钱我都不爱听” 话虽如此,孟帅到底带着荣令其跟着郭宝茶去了她的别院 四十六不速客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幽静的小巷子里,一辆马车缓缓行进 马车帘子一掀,一个瘦小个子走了下来,对旁边的车夫道:“你先回去,晚上来接我”那车夫答应了,自行掉头退出 那小个子上前敲门,一个仆妇开了门,向外张望,那小个子道:“劳烦通禀主人,猫耳草主人前来拜访“ 那仆妇丝毫不懂,只道:“主人不在家我可不管放人进来” 那小个子顺势一推门,闪身进了,道:“我知道他不在家,我在家里等着他就是” 那仆妇不过是外面雇来的一般妇人,搓着手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那人进去 那人大摇大摆进了院子,果见前院无人,便在庭院中的石椅子上坐了刚坐下,就见后院走出一人,一张圆圆地胖脸,一团和气,好似个做生意的掌柜的,就见他上下打量了那小个子一眼,道:“哟,客人到了” 那小个子笑着抱拳道:“原来是白先生,钟小公子不在家么?” 那圆脸自然是百里晓,他在外面喝花酒化名姓白,知道的不是一个两个,被人叫出来也不足为奇,当下哈哈一笑,道:“我们公子不在这位姑娘里面坐” 那小个子脸色微变,她擅长易容,这一次过来精心打扮成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就是平日里常常见面的人也看不出破绽,却被百里晓一口叫破,登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恢复神色道:“白先生好眼力,慕容佳拜服可是小女子哪里露出破绽?” 百里晓当年号称万事通,江湖经验何等丰富,见识何等广博,慕容佳易容术不错,但还瞒不过他,笑眯眯道:“也不算什么破绽,其实我一直觉得王平斋的粉底要比柳荫楼的好用,慕容姑娘下次可是试一试” 慕容佳道:“惭愧,原来是遇到了前辈晚辈自不量力了”她今日过来,早有目标,准备下满腹说辞,这时开门便受挫折,知道对手厉害,心中的自信立刻消去许多,咽下开头的腹稿,准备再调整说辞 百里晓却是不给她机会,又道:“郭三小姐好?” 慕容佳露出笑容,道:“小姐好唉,既然是先生看破了,借贵府一瓢清水,我先将化妆洗去,这般伪装着实累得慌” 百里晓指着屋后的水缸道:“请便嫡女当道” 慕容佳自取了清水,卸下妆面,露出来原本颜色,走到百里晓面前,再次敛衽行礼,道:“小女郭门客卿慕容佳,见过先生” 百里晓打量她,见她素面朝天,容颜秀美,尤其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流波转动,微笑道:“姑娘太客气了,能得丽人光临,蓬荜生辉啊” 慕容佳之所以立刻洗尽妆面,一来为显示坦荡,二来趁着卸妆的时间思量对策,三来就是以相貌缓解对方戒心她自负美貌,比郭宝茶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这白先生寻花问柳、夜夜不眠,自然是存心好色之人,见了自己的容貌,自然放下防备,自己的说辞也好下了 哪知还不等她开口,百里晓道:“姑娘定是来接你那位亲信的,很好,我们等了好些时候了快跟我来”说着站起 慕容佳还不知道这件事,奇道:“什么亲信……”陡然想起一人,道:“是巧珍?” 百里晓道:“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是隔壁逃过来的进来先报了郭三小姐的名号,我们公子一听,那还了得,郭三小姐的人哪能怠慢了?赶紧亲自安置了,就等你们过来接人慕容佳姑娘大驾光临,肯定是为了此事,这就跟我去” 慕容佳又自呆住郭宝茶在郭宝莲那里有钉子的事她当然知道,而且还是她亲自安排接头的,可是这钉子是好不容易打进去的,自然是准备常用,或者关键时刻大用的正因为此,她才要大力拉拢同在一条巷子里的孟帅但还没正式说上话,那钉子自己跑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呆了一阵,慕容佳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但紧接着她又想起另外一事,道:“这么说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暴露了?” 百里晓道:“我们有什么关系?” 慕容佳仔细思量,心道:如此说来,二小姐早就提防了我们,现在是加倍提防,在这小巷子内外,不知道有她多少眼线,这几位小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好在我为了谨慎,易容前来,不过既然来了,想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这可要和他们家好好说了,若无此人配合,我出去说不定就有危险,我们小姐杀人不眨眼,二小姐只有厉害,落入她的地盘,只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当下嫣然一笑,道:“是没什么乃是我家小姐的一些私事,将前辈和钟公子扯了进来,实在是对不住之至”说着再次敛衽行礼她已看出百里晓知道的远比自己想的为多,正所谓真佛面前不烧假香,索性坦坦荡荡说了出来,反而显得磊落 百里晓见她坦率此事,心中略有好感,道:“我家公子是忠厚好人,看在你们小姐面上,已经替你们挡下,这就把她领回去将来咱们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慕容佳道:“多谢三小姐定有厚报巧珍这丫头没有给贵府添麻烦?” 百里晓道:“麻烦不说,今天你把她领回去,天大的麻烦也解了” 慕容佳见他水泼不进,不给自己下说辞的余地,心中略感烦躁,笑道:“那请带我去见她”暗中道:为今之计,只好先见了巧珍,问出她擅自出逃的缘故再想对策 百里晓站起身来,道:“很好,这边请”说着推开大门 慕容佳愕然,道:“她去哪里?” 百里晓道:“我们公子吩咐将她妥善安置,决不能让人发现了我思来想去,这院子里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地方,还不如放在外面” 慕容佳道:“外面?你已经将她送出巷子了?啊,不,你说是隔壁?” 百里晓走出小巷,到了对面一推门,大门应手而开,道:“你过来网游之弑神天戮” 慕容佳心中疑惑,她早就对整条巷子做过盘查,这对门是一间空屋她当然知道,要是这家人把巧珍放在这里,倒也算是隐藏的很巧妙只是这样一来,巧珍没有人保护,岂不是一搜就能搜到? 然而略一思忖,她就是已经知道道理,“是了在他们看来,第一要紧的是解脱自己的干系,至于巧珍会不会被搜到,并不在意说到底,又不是正式的盟友,他们自觉出手相助已经是人情,要是护不住也不算什么大事也是我们经营的时间太短,遇上这样的变故,这一步棋算是下废了 然而此时还有一处难处,这两座宅子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她现在妆容卸了,怎能出门?但现在再次化妆,又太过繁琐好在自己只是卸了面妆,头发仍是梳成男髻,衣衫也没换衡量了两边的距离,垂下头快步走过小巷,反手把门关上 她刚刚关上门,最里面郭宝莲家的宅邸打开门,郭宝莲一身劲装带着嬷嬷和侍女走了出来 那嬷嬷道:“小姐,这下你看清楚了?那小子和那边儿果然是一伙儿的虽然不知道今天来的是谁的属下,但包藏祸心,总是不错的咱们近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郭宝莲嗯了一声,道:“且慢,你们先退下” 那嬷嬷道:“小姐,那边是怎么逼迫您的,您都忘了?难道还要心软不成?” 郭宝莲道:“一来这封印师的事情,我还有些疑虑二来我有一个的思路” 两人进了院子,但见满目荒凉,真正是个破败的院子慕容佳以袖掩口,暗道:巧珍被藏在这里,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百里晓推门进了后院,在后院一间耳房的床上,找到了那位巧珍 正如慕容佳所想,那巧珍倒在床上,人事不省,脸色苍白,身下只有稻草铺垫看来已经躺了有一段时间 慕容佳上前扶住她,略一搭脉,就知道不过是给封闭了穴道,其余不过虚弱而已当下给她推宫过穴,没料到推拿几次,始终没有效果,偏头看了一眼百里晓,暗道:此人的手法很厉害,定然来历不俗他这是给我警告,叫我休要小觑了他们,还是要我开口求他,欠下人情?可你也小看了我姓慕容的 当下并指如刀,飞快的颤动了几下,在巧珍的脊背上划过,就听巧珍“哦”了一声,清醒了过来 百里晓看了她的手法,目光微微一挑,心道:原来是他们家,慕容家难得还有人存世,这下可给我抓到一条大鱼 巧珍惊醒,立刻坐起,一眼看见慕容佳,叫道:“慕容姑娘救我”说着跪下抱着她大哭起来 慕容佳拍拍她,道:“好啦,咱们回家” 巧珍道:“我要见小姐,有大事禀告不,告诉你也行,我有大事要告诉你” 慕容佳止住她,道:“慢来不着急,咱们回去再说” 巧珍欲言又止,道:“是”刚刚站起身,只听咯噔一响 三人同时一惊,回头看去,却见发出声音的不是别的,乃是巧珍睡过的床板 慕容佳还道是巧珍不小心摇晃了床,道:“没事,咱们……”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又是咯噔一声,那床板突然整个翻了过来,露出一人多长一个大洞 在三人惊异的眼光中,一个人从洞中爬了出来 四十七得失命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三人之中,以百里晓的经验最为丰富,身形一动,并没有踏前,反而后撤一步,以慕容佳和巧珍的身形为拐点,遮蔽了自己的身形<> 慕容佳和巧珍也是大吃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但见那人爬出来时,一只手搭在床边,按下一个血手印,身子摇摇晃晃,动作十分迟缓,再探出脑袋来时,是只见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乍一看好似一具血尸 倘若是孟帅在此,看见如此情景不免发散思维,叫出许多怪物的名字,但百里晓一眼就看出,不过是个受伤的人,不足为虑 那受伤的人勉强爬出洞穴,一抬头,竟看见三个人,惊骇道:“谁?你们哪里来的?” 百里晓喝道:“你是何方小贼,竟敢到此偷窃?”他自然知道对方不是窃贼,故意如此说,不过是激将 果然那人咬住牙,道:“我是此间主人,你们干什么?竟敢私闯我的宅邸?”一面说,一面将身子挪到床沿,坐正了身子,两只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叉,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 百里晓和慕容佳同时盯住他,各自转着心思 巧珍却是一怔,立刻道:“慕容姑娘,就是他我之所以找你,就是为了他” 那人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我认得你么?” 巧珍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百里晓一眼,道:“姑娘,咱们这边来说”说着拉着她倒退几步,走出门去,显然是防备百里晓偷听 百里晓但笑不语,暗道:你们太小看老夫了,别说在院子里,就算是在墙外头,我要听你们说什么,有什么为难?让你们走远点,说起来放心,我容易得知机密当下假作无所谓,转过头来,自己打量那人 眼见那人鲜血侵染下的脸其实出乎意料的年轻,最多十七八岁年纪,严格说起来,不过是个少年,看来年轻气盛,无论从哪方面说,也只是寻常模样百里晓暗自思忖,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 他在看着那人,那人也在盯着他,目光中的警觉再也抑制不住,哑声道:“你是哪家的?是来……的吗?” 百里晓眨了眨眼睛,笑道:“啊哟,对不住,老夫就住在隔壁惭愧,本还以为这里是一座空屋,因此来的孟浪了些,可不是什么歹人这么说你就是屋主?咱们是邻居,先前少拜会,以后定要多走动你伤得不要紧吗?我家里有上好的白药,正好可以给你用上”一面赔笑,一面走上前去拉他的手,似乎要给他搭脉 那人沉下脸来,抖着手,喝道:“让开,谁要你多事”一甩手,翻手掌往外推出,百里晓顺着他的手跌出几步,踉踉跄跄到了门边,道:“有话好说,干嘛这么粗鲁?” 那人喘了口气,道:“你现在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你在这做什么?”一面说,一面随手整理自己已被鲜血侵染了的袍子 突然,他的手在空中僵住,紧接着,猛地跳起来,发疯一样的在身上拍打,不住的掏摸,叫道:“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 百里晓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声音渐渐带了哭音,叫道:“不对啊,我的东西呢?”返回头在床上床下爬来爬去,在缝隙里搜寻不止,渐渐满头大汗 百里晓见他如此,眉头一皱,道:“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那人抬起头来,原本慌乱的目光露出一丝凶光,喝道:“是不是你拿了?” 百里晓道:“干我什么事?” 那人吼道:“定然是你拿出来不然要你粉身碎骨” 百里晓退了一步,喝道:“你别攀诬好人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从没有……” 那人目光染上一层血色,咆哮道:“恶贼,你追到这里来了?看我取你的性命”说着双手结印,大吼道:“大力开山印” 巧珍拉着慕容佳走到院中,道:“姑娘,我知道小姐对我期许多但我认为二小姐的事比不上这人重要” 慕容佳脸色微沉,道:“你敢对你的判断负责?他比小姐在你身上下的多少年的心血还要重要?” 巧珍正色点头道:“重要得多” 慕容佳道:“好你有这个自信,我就听你说说倘若果然如你所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之前的事不但不追究,我还向小姐为你请功” 巧珍道:“其实……那个人是个封印师” 慕容佳神色一变,道:“封印师?” 就听有人道:“果然是封印师” 两人一听此言,脸色刷的惨白,比刚刚见到人从地下爬出来恐惧百倍,巧珍身子摇摇欲坠,险些就倒在地上 慕容佳颤巍巍的回头,只见一白衣女子倚在门前,面上不露喜怒,目光中还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但在慕容佳眼中,直如见了恶鬼一般,连退两步,终于抿着嘴,半蹲身子行礼道:“见过郭二小姐” 郭宝莲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我的侍女,若是见到你家小姐,也只会称呼三小姐,你干嘛要称呼我为郭二小姐?你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么?郭家无非就那么几个人,除了我那三妹,旁人碌碌之辈,使不起你这样的人才” 慕容佳唯一低头,已经笑道:“是慕容行事差了小女还以为二小姐已经不愿意听这等亲近的称呼没想到风水流转,二小姐已经打算尽弃前嫌了” 郭宝莲淡淡道:“你是讥讽我忘了当初的誓言,破门而出之人,居然又要腆着脸以郭家人自居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斜斜踏上一步,手掌横掠,往慕容佳脖颈处劈过来 慕容佳大吃一惊,身子一矮,要躲过这一掌,哪知道那手掌来的奇快,将她的行动算的奇准,她身子刚动,手掌下切,已经抵住她颈下 郭宝莲点到即止,保持着切中她喉咙的姿势,淡淡道:“你家小姐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慕容佳脸色变了又变,突然露出笑容,端正的行下礼去,道:“多谢二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勤练武功,胜过其他公子小姐,却还比不上二小姐二小姐如此关心,毕竟是姐妹情深,小女定将这个意思带到” 郭宝莲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道:“你很聪明,懂的我的意思我那妹妹也是不安分的人,想必也不想与郭家那些蠢材为伍?既然如此,不如和我谈谈,或许我们能各取所需呢?” 慕容佳道:“小女看着也是极好我家小姐年纪渐大,郭家就有人打她的主意纵使小姐不甘心,毕竟势单力孤,有二小姐为奥援,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小女毕竟只是客卿,不能代小姐做主,我这就回去传达二小姐的好意” 郭宝莲点点头,道:“很好”目光扫在巧珍脸上 巧珍没想到本是敌对的两方,见面几句话竟草草达成联盟,自己的地位显得十分尴尬,心中忐忑不安,见郭宝莲看向自己,登时白了脸色,道:“姑娘……”也不知道是叫郭宝莲还是慕容佳 慕容佳走上一步,道:“二小姐,之前的事都是误会,第一个不对的是我,我们小姐也有不是这丫头什么也不懂得,且让我带回家去教训,回头我家小姐定然给您斟酒赔罪“ 郭宝莲转头道:“这丫头你可以带走,但走之前,要说个明明白白譬如她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要走,这都是重要关节倘若不说清楚,叫我白吃了一个亏么?” 慕容佳略一沉吟,心道:这个秘密是巧珍宁可暴露也要带过来的,是何等的重要?若是随便就跟二小姐分享,说不定就误了小姐的大事但若不说,二小姐哪能放我们走?她说尽弃前嫌,其实有几分真几分假,一点也说不准现在事事在她掌握,捉拿我们轻而易举到时候定要严刑拷问,秘密还是保不住 她权衡利弊,立刻下了决断,道:“那是应该的巧珍,你将怎么发现这位封印师的经过说来听听” 郭宝莲冷笑,知道慕容佳肯定在诱导巧珍不告诉自己实话但她看得明白,慕容佳并没有听到巧珍报告的具体消息,她能引导,自己就能套话,巧珍这丫头很好对付,凭她们两个,休想隐瞒自己 她只是淡淡道:“在这里说话,成什么样子?走,到我那里说话” 慕容佳笑道:“这样不好?哪里好打扰二小姐呢?” 郭宝莲道:“你不是晚上叫人来接你吗?现在去我们家坐坐,慢慢说话,等人来接你倘若巧珍说话言简意赅,早说完你们早走倘若由头太长,几个时辰说不完,你就写下一封书信,告诉我那妹妹你在我这里,一切安好,让她别担心就是了” 慕容佳面上还笑着,心中已经暗暗发苦,只好道:“小姐吩咐,敢不从命?咱们……” 话音未落,只听里面吼道:“大力开山印” 砰地一声,一个人影从窗户飞出,落在院子里,打了几个滚,激起满地尘土,正是百里晓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只听房间中一声惨叫,声音绝望而无助 一连串的变化让三人惊呆了,转过头去,但见大门敞开,一人坐在院子里,双目望天,一脸的绝望,正是刚刚谈论的那个封印师 慕容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紧接着反应了过来,上前道:“这位公子,你怎样了?” 郭宝莲一怔,也反应过来,道:“怎么样了?”说着本来冷冷冰冰的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 那少年举目望天,道:“我的东西呢?” 慕容佳柔声道:“你丢了什么东西呀?说说看,我们来给你找” 郭宝莲又落后一步,只得“嗯”了一声 那少年道:“我在找……”突然清醒过来,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嘛?” 慕容佳道:“我们来帮你啊” 那少年冷冷道:“你们这些人,无非是图我的东西,有种就来啊?”说着又大吼一声,道:“来呀” 慕容佳半蹲下身子,正色看着他,道:“你这样说,真伤人心肠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绝不是坏人” 那少年盯着她的眼睛,但见如一泓秋水,清澈无尘,流转之间,波光盈盈,心中一软,有三分活动,道:“你不是为我的东西来的?” 慕容佳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再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你这人珍贵” 郭宝莲心中暗道:这丫头真不要脸,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最可恨的是,我偏做不到这么不要脸 那少年被慕容佳三两句说舒服了,心情略微放松,道:“就是图谋我的东西,现在也没了好,我知道了,你们是知道我封印师的身份才来找我的,是不是?” 慕容佳道:“知道的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师,不知道的就是个一表人才的俊秀少年,你猜我为了哪个?” 那少年被她眼波飞得晕晕乎乎,一口气咽下,突然道:“你想要借重我,是不是?那好,那你拿出诚意来” 慕容佳坐在他身边,笑道:“你要什么呢?” 那少年感觉到她吹气如兰,脸色一红,道:“我也不要什么……总之,你先出去,要想再登我家的门,除非拿七……六品草药来”他扭过头去,道:“出去” 慕容佳笑吟吟的伸过头去,在他耳边轻轻道:“好啊,我就出去,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年犹豫了一下,在她目光期盼下,终于开口道:“我……高崎” 慕容佳道:“好名字,那么高公子,你等着我,我还会来的”说着站起身来,敛衽行礼,叫上巧珍自行走了出去 郭宝莲神色略感尴尬,沉下脸来,道:“你要药材?” 那少年脸色也自然了许多,道:“我封印师不用药材,但你们要用药材证明你们的诚意” 郭宝莲淡淡道:“是越名贵的药材越有诚意么?” 那少年道:“那看你怎么想了,怎么做在你,怎么判断在我” 郭宝莲直视着他,终于道:“告辞”转身走出 等她们都走光了,那少年发出一声哀嚎,道:“我的宝贝呢难道真是命数吗?” 四十八局中局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经过半个时辰的跋涉,郭宝茶指着前方道:“到了” 孟帅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一片大屋,七八间房子那房子一色平顶土坯,连砖瓦都不见,外头还堆着大跺稻草,比寻常农户看着还简陋些 郭宝茶推开院子门,道:“进来这里原来是我家收药材的仓库,废弃之后就被我收拾出来,充作别院” 孟帅扶着荣令其,道:“倒也……宽敞” 郭宝茶拍了拍手,立刻转出两个丫头,都穿着农妇衣衫,将荣令其接过,郭宝茶道:“将这位客人安置到最里面的客房,取最好的药材给他治伤”然后对孟帅道:“你跟我来” 两人绕到后面一座大房子,推开门进去,里面家具齐全,一水的硬木桌椅,摆设倒也精致,桌上还放着鲜花水果,不输于一般的富贵人家 郭宝茶让孟帅坐在一边,道:“我先去换衣服,你等着” 孟帅坐下,有小丫鬟打来洗脸水,泡上香茶,一切如富贵人家一般等他洗过脸,慢慢饮尽一杯茶,郭宝茶才中里面出来换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裙,头上发髻散下来,只梳了一条辫子垂在身后,散发着一种居家的慵懒味道,坐在孟帅旁边,道:“这里怎么样?” 孟帅道:“挺不错啊外面弄得这么朴素,是因为要隐蔽吗?” 郭宝茶道:“一是为了要隐蔽,二是为了图便宜要在城里弄这么大一套院子,至少也要千两银子,装修还不算在内,干嘛要花那个钱?” 孟帅奇道:“你不是很有钱吗?” 郭宝茶道:“你说谁很有钱?你怎么知道我有钱?” 孟帅道:“你自己说的” 郭宝茶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那是我要招揽你时说的?那不是废话么,我要招人,当然要充大个儿,难不成跟你哭穷么?”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充了?” 郭宝茶笑吟吟道:“就凭咱们刚刚并肩携手的关系,还不该进一步,坦诚相见么?” 孟帅再次翻了个白眼,郭宝茶的手指轻轻在他眉眼划过,孟帅一躲,郭宝茶笑道:“你这小子就这么大的眼睛,再翻也不可能比我大啦花都特工全文阅读” 孟帅心道:你才是正经的眯缝眼好不好?目光在她面上一扫,但见她一双凤眼眼波流转,虽然狭细,神采却不输给那些杏眼美女 郭宝茶叹道:“我若说有钱呢,也算是有的吃的、用的都是不错的,但那不是我的钱,是郭家的钱我自己不但没多少财产,本身还是旁人的财产” 孟帅一怔,道:“那怎么会?” 郭宝茶道:“我大姐姐嫁给了雪漠王,虽然是个英雄,但是个糟老头子当年二姐要被嫁给铁呼儿,也是填房,给人当后娘,她就跑了眼见就要轮到我了,我未必要像她一样破门而出,但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孟帅皱眉道:“你们家又不缺钱,干嘛总干这种卖女儿的事?” 郭宝茶道:“那要看当家的人决定值不值郭堡主十年前就不管事了郭宝芒觉得我们就配嫁给老头子,那就嫁呗” 孟帅心道:郭宝芒这名字,多半是她兄长,既然直呼其名,那就是兄妹关系很恶劣了怎么她管郭亮生也叫郭堡主? 郭宝茶道:“不过呢,我运气比姐姐们好郭宝葵和郭宝蒲都成长起来了,谢天谢地,他们都不安分郭宝芒这家伙妄自横行霸道,却是个草包,连小上好几岁的弟弟都压不服,再加上一个有夫人支持的郭宝莱,真是好热闹我的压力小上好多” 孟帅道:“慢着,你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要跟我说?” 郭宝茶道:“咦?你想置身之外么?那怕是不可能刚刚你已经杀了郭家的人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现在告诉你情形,那是为了你好,免得你糊里糊涂给人杀了,还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孟帅猛的站起身来,道:“我什么时候杀了郭家的人了?” 郭宝茶慢悠悠道:“你坐下,我这不是要慢慢跟你说么?着什么急呢?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有什么话会瞒你?” 孟帅一阵头疼,隐约觉得自己怕是上了贼船了 郭宝茶笑着拿过一个苹果,用桌上的银刀削皮,道,“郭家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她说起郭家,就如同外人一般,不带丝毫感情 孟帅道:“不是本地的豪侠么?” 郭宝茶道:“豪侠当然是豪侠,豪侠就是很有钱的武人的意思但凭他再大的豪侠,银子不是大风刮过来的,是不是?沙陀口的土地不长粮食,郭家除了传统的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以外,也要做买卖” 孟帅咧了咧嘴,道:“我好像听说郭家是做药材生意的” 郭宝茶道:“这个说对了郭家一直做口内口外的药材生意,一方面把药材运到口外,另一方面也把中原的药材运到凉州那个交易会,你看见了,凉州的药材,就数郭家做的最大了不过啊,就算是这个,也不是大宗真正的大宗是走私” 孟帅差点没喷出来,道:“这些东西往外说,没有问题吗?” 郭宝茶道:“这有什么?他们做得,我说不得?况且整个沙陀口,谁不走私?不过是郭家走私的是看管最严密的药材,尤其是辅助修炼的药材,按照大齐的法律,是一根草也不许出关的独尊星河全文阅读他们都是一车一车的走私,因此获利特别巨大” 孟帅道:“这是卖国?” 郭宝茶道:“反正没人查他们,我也觉得遗憾,怎么不查他们呢?以前沙陀口的太守都是和他们搅在一起,现在太守就要到任了,说不定有点指望了嘿,不如我去出首……” 孟帅无语的看着她郭宝茶道:“且不说这个反正既然是走私,就不能打郭家的名号,打的都是杂牌子帮会的旗号都做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做熟了这么多年没出过事但就在三个月前,开始出事了郭宝芒的车队好几次被劫了,药材一根不剩,全部丢失回来的人都说,是雌雄双煞动的手” “接下来几次,口外的走私队伍连连遭劫,紧接着,连中原进来的药材,明晃晃打着我们郭家名号的,也遭了劫难那两个大贼,来去如风,神出鬼没,今日在那里,明日在这里我们出十倘商队,倒有八倘遭劫尤其是我们每年要在这个季节开药仙会,运送药材特别频繁,就因为他们的行动,我们到现在也没凑齐药材” 孟帅道:“他们只劫你们郭家的药材?” 郭宝茶摇头,道:“只要是药材他都劫沙陀口几个老主顾的商号也难逃毒手只是运送药材,到底以郭家最多,因此也遭殃一些眼见药仙会在即,郭堡主都坐不住了,陆陆续续把武功高强的客卿派出去押运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只要是厉害高手保得车队,就遇不上劫匪但哪一批车队保护的力量弱了,就必然遭劫” 孟帅“哦”了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情报工作做的很到位啊” 郭宝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郭家嫡系子女亲自出手押镖的,我是第一个是郭宝蒲举荐的” 孟帅道:“郭宝蒲?是你哥哥郭三公子?他举荐你……是好意吗?” 郭宝茶咯咯笑了起来,道:“那能是好意吗?不过是为了表示决心,把我豁了出去而已倘若成了呢,他举荐亲妹子,这样的忠义,还不有功劳?倘若不成呢,反正罪责归不到他头上啊” 孟帅想说:“你这么揣测,是否太过小人之心?”但想自己不是郭家人,不知具体情况,也不好瞎说却道:“那你现在已经丢了药材,那怎么办?” 郭宝茶站起身来,踱步道:“好,丢的好我就盼着丢呢只要丢了,就能和他翻脸了” 孟帅愕然,郭宝茶淡淡一笑,道:“我这个亲哥哥,可真是亲的从小到大,人前妹妹长,妹妹短,可亲热了,好吃好玩的,从来都是我拿头一分,重视亲情,那真是郭家的一个异种” 孟帅听她口气中的凉意,微微一凛 郭宝茶道:“就因为他对我这么好,我们兄妹一体所以我的所有份例都在他手里把着吃的玩的,都给我,还可以贴给我只一涉及到药材、兵刃、学习武功的机会,我从来没见过十年时间,我从没吃过家里一枚丹药,没机会学除了学堂以外的任何一门武功我小时候不懂,还问过他,他就跟我说,‘妹子,你只管平平安安的长大,开开心心的玩乐,外面的刀枪剑雨有哥哥来挡’小时候我听了可感动了长大了才知道,他夺走的是我的未来” 孟帅无语,过了一会儿,道:“我看你修为也挺不错的” 郭宝茶道:“那是我的本事,不是他的施舍我早就受不了他跟我温情脉脉的那一套了只是他在人前不漏痕迹,我若跟他翻脸,倒显得我不知好歹这一次好了,我回去背了罪责,他一定跟我翻脸因为之前跟我好,这次他义愤填膺的教训我,旁人只会说他大义灭亲,若是利用好了,他不但无错,还能挣下名声,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降临在电影世界最章节只要他跟我翻脸,我就能名正言顺的甩开他了” 孟帅听得遍体生寒,只觉得郭家人个个都不可理解,又问道:“那你的罪责呢?” 郭宝茶嬉笑道:“咦?你替我担心了吗?你放心,我联络好了内援只要我表现出价值,自然会有人替我求情我以前被牢牢地绑在他的船上,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叫人恶心这次回去能跟他保持距离,就可以待价而沽,接受旁人的拉拢了这样腾挪的余地也大一点” 孟帅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郭宝茶道:“不说他,只说雌雄双煞,他们是你杀的,你看出什么破绽了没有?” 孟帅想起那“雄雄双煞”,道:“世上果然有雌雄双煞这对贼人?” 郭宝茶道:“有的,成名十几年的大贼,一对夫妻” 孟帅道:“那这么说,这次的雌雄双煞就是别人冒充的了?” 郭宝茶霍然转过身来,道:“你也看出来了?” 孟帅道:“这还用看么?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郭宝茶轻笑道:“这世上的明眼人就是少啊其实我们这些人——所有不那么傻的郭家人,都怀疑这雌雄双煞是家里的某个人弄出来的因为情报太准,也从不失手可就是拿不住一是抓不着首尾,二来么,郭家每一方势力的药材都给劫过要说幕后主使针对谁,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孟帅道:“也许只是单纯的内奸勾结外面的势力劫的,针对的是你们郭家堡” 郭宝茶道:“不像一来消息太精准,不是一般弟子能动的手脚,二来这么大批的药材,除了郭家堡,没人能处理倘是外来势力,这么多草药往外运总有蛛丝马迹倘是本地势力,你当郭家没查过么?都是本地地头蛇,相互之间盘根错节,不可能撕破脸到这个地步这些药材应当就在本地” 孟帅道:“那也可能就是郭家的某个人,他也劫自己的药材,那是苦肉计,不惹上嫌疑” 郭宝茶捋了捋额前刘海,道:“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这样一来,不是揣测谁都有道理了么?譬如说今天,我若死了,可能是某个人要剪除郭宝蒲的羽翼,也可能是郭宝蒲自己做的苦肉计,无论正反,都说得通那我们还猜什么?” 她笑道:“所以郭家一口咬定,就是雌雄双煞动的手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查不到,就掩耳盗铃,大家装不知道好了” 转过头来,她笑道:“所以你知道今天麻烦了大家都假装不知道,可是雌雄双煞一死,死出两个男人,这戏还怎么演下去?而一旦破局,事情就闹大了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他都一要报复,二要杀人灭口,你可知道自己处境多危险?” 孟帅看她笑吟吟的全是戏谑,道:“说得好像你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似的” 郭宝茶笑道:“我姓郭,所以明面上不至于怎么样的,无非就是躲开暗箭,你还要小心明枪呢” 孟帅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知咱俩谁惨些” 郭宝茶笑道:“怎么样,跟着姐姐我,有我帮你遮掩,明枪暗箭都是我来接着,你只要伺机而动就行” 孟帅岔开话题,道:“其实关于幕后黑手,我有一个猜想……”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丫鬟道:“小姐,外面有人来投宿” 四十九听口风 http://..org/ 郭宝茶一怔,也不开门,不悦道:“这点小事也来找我?我若不在呢?这里离着沙陀口不过二十里,天色又早,投的什么宿?叫他们去沙陀口住宿去” 那丫鬟道:“我就这么说了,他们说沙陀口因为药材交易大会临近,找不到客栈,借宿的地方都住满了,这才出城来借宿,愿付银两作为房租” 郭宝茶越发不耐,道:“简直荒谬就是因为药仙会的缘故,沙陀口住满了,旁边还有瓜陵渡,还有鬼沙镇,都是方便的小镇,哪里住不得?就没有在我这里住宿的道理就说不方便,让他们快走” 只听那丫鬟委委屈屈叫道:“小姐……” 郭宝茶这才起身开门,道:“怎么了?” 门一开,那丫鬟跌跌撞撞的进来,道:“小姐,其实是来了一群恶客,总有十来个人,身上又是尘土又是血迹,还拿刀弄枪的他们一来就挤进了院子里,抢进房中,先把有伤的人放下还指着我说,若是敢泄露出一个字,就杀了我们全家然后又给了我这个……”说着一伸手,手上放着一锭大元宝 郭宝茶抿着嘴,道:“你来告诉我是……” 那丫鬟道:“奴婢……奴婢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来告诉您一声,那些人可凶恶了,咱们还是别惹他们的好” 郭宝茶瞥了她一眼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怪事,还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把你的衣衫给我拿一套,我出去看看” 孟帅道:“我出去看看” 郭宝茶笑道:“我说,你可别是想要趁乱逃走” 孟帅道:“怎么个意思?我需要逃走吗?我还以为我在这里是来去自由呢莫不是三小姐你不怀好意?” 郭宝茶咯咯笑道:“那怎么会呢?你快去瞧瞧,瞧出什么好来,别忘了告诉姐姐”说着起身转到后面 郭宝茶这间屋子本就在最后方,孟帅身形矮小,溜到前面去,丝毫不打眼 但见院子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大门紧闭,寂然无声,显示出一种不同以前的紧张氛围 孟帅略一观察,就见地上有不少杂乱脚印,还溅上了点点鲜血正这时,一个丫鬟提着水桶过来洗地,将这些痕迹冲刷了孟帅问道:“这是里面那些人的要求?” 那丫鬟点点头,孟帅道:“他们在哪儿?” 那丫鬟指了指里面的一间屋子,低声道:“那些人很凶恶,你别去惹他们凡人寻仙路全文阅读” 蹑手蹑脚的走近屋子,只见大门关的严严实实,里面似有人声,但隔着墙壁也听不清楚 孟帅先不去推门,一丝内息灌入双耳,里面的声音登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内力本就有强化五感的效力,孟帅身上的龟息功内力质量之高,天下少有其匹,因此就算武功比他高一个甚至两个境界,也未必如他这么耳聪目明 就听一人道:“这一番能够脱险,全凭先生的功劳”接着底下有数人附和 另一人道:“什么功劳不功劳,大伙儿同仇敌忾,还说什么见外的话?”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孟帅头脑一清,暗道: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啊? 另一个大嗓门吼叫道:“***八臂哪吒门,竟然敢带官军来坑害我们,这次老子不死,定要打上门去,把他们山门砸了”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喝道:“小声点官军是不是八臂哪吒门引来的,还在两说,就算是他们引来的,咱们也不可轻举妄动难道这一次吃亏还不够大?兄弟们死伤大半,实在是家族的一次大劫依我看来,这一次就算是栽了,还是回原籍去,修养为本……” 他刚说到此,立刻被数个声音打断,就听不少声音喝道:“不行”、“怎能如此?”、“绝不能退” 过了一会儿,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慢慢安静,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为了这次大哥的财产,我们已经付出太多,倘若没有收获,别说家族要衰落,能不能平安退回原籍,还在两说别忘了,咱们来的路上,消息已经泄露了,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 先头那声音沉默一阵,道:“怎么能说没有收获呢?虽然那笔财产没找到,但在大老爷的宅邸里,也找到了一笔丹药啊大老爷自己是举世闻名的炼丹师,他的丹药也是价值连城” 那苍老的声音道:“即便如此,和我们预期的差距也不小,这些丹药都是疗伤、解毒等辅助的,根本没有助长修为的丹药,这对于家族的根基,并没有直接的好处,怎能叫人满意?”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但大体上都是拥护老者的意见,认为还是不能就这么撤退 先头那人提高了声音,道:“二老爷,诸位叔伯兄弟,倘若咱们果然有办法,或者只是有些消息能得知大老爷的财产藏在何处,我又怎能反对?可是咱们明明白白一点线索也没有大老爷的故居被官兵围了,再也回不去了,咱们又往哪里去找寻?既然没有方向,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们怎么看不明白?” 里面一阵沉默 那苍老的声音开口道:“事在人为,倘若人人都只懂得知难而退,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高手?” 那开头的人道:“您说的很对,但就眼前这件事,您有什么办法?”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个声音道:“诸位,请恕在下冒昧,我可以说两句吗?” 孟帅在外面听到,忍不住撇嘴,暗道:你终于出声了啊还你也来说两句?你是领导吗,用这么专业的语言 众人一起道:“先生有什么高招?” 那人道:“其实远远谈不上高招就是实在没办法,其实可以碰碰运气郭家有一个交易大会药仙会,大家知道?” 众人嗯了一声,那人继续道:“那是整个凉州所有的大会,一年之内,凉州境内所有的重要药材交易都会在这一场大会中举行家长里短种田忙全文阅读要打听丹药的下落,那里倒是个好方法” 先头那个出言反对的人道:“难、难、难这可是机密大事,若不是傻子,怎么会透露消息?” 那人笑道:“我并没有说盲目的打听其实咱们应该撒下香饵钓金钩要知道,在那交易会里,大宗的药材交易固然是银货两讫,但珍贵的丹药就是以物易物那人倘若已经将东西拿到手,那他手中就有一大批可以交易的丹药,那他会不会去会场看看呢?” 先头那人道:“任凭什么丹药,都比不上增长修为的丹药好,他没必要去交易” 那人道:“我并没有说他是为了交易,但手中有底牌,想要去看热闹,这是人的本性可能他没什么目标,也不打算交易但他很可能怀着土豪的心情要去交易会游玩……就算是再危险之中,这种心情也不会改变的这就像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一样的道理” 孟帅听了,暗道:娘的,说的很对啊,要是我,我也想去看看,这不就是扮猪吃老虎的装逼感吗? 那人道:“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放出一点东西去,昌先生的丹药有不少效用神奇的,可能就有合用的,只是放出去一枚两枚,咱们也只说换一两枚修炼用的丹药,说不定那人会动心倘若那人一动心,就会有行动,就算不现身出来跟我们交换,也会露出些行迹有了行迹,还怕没有办法追踪吗?” 一番话说下来,里面的屋子登时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那苍老的声音道:“先生真是高人,算人心,有奇谋,比我们高明百倍” 那人谦虚道:“哪里,说是谋划,那也是碰运气我不敢说这个谋划到底能不能成,听不听也全在各位一念之间” 孟帅暗道:这个计划听起来头头是道,仔细一想漏洞也多他干嘛一口咬定,弄到丹药的是某个人啊?倘若是一个势力,或者干脆还没有人找到,那批丹药压根还埋在某个地点,那这个计划不成了扯淡了么? 最重要的是,据孟帅所知——这家伙和里面那些人压根不是一路人啊而且很有可能,双方是敌人 他干嘛要真心给他们谋划? 如果不是真心,这个计划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是要把这些人骗到郭家什么的交易会上,要动什么手脚么? 孟帅在这里有自己的分析,但里面那群人或许是掌握的信息不如他多,或许压根就是脑子不够数,居然大呼小叫道:“先生的主意太好了,哪有不遵之理?” 那出言反对的人也是默然,只说了一句:“就怕我们进不去药仙会” 那人道:“这个容易,交易牌并不难拿,那些大商号都有不止一面若是拿丹药去贿赂其中管事,怎么也能弄到一面两面就是弄不来,诺诺,我这里还有铁汉帮的一面,我与大家这么投缘,也不是不能出让” 那苍老的声音道:“如此,万无一失矣若有先生相助,我等当重重酬谢,我荣氏和铁汉帮永为盟友,绝不相负” 孟帅心中鄙视,突然听到门一响,似乎有人要走出来,连忙倒退几步,藏在屋后 只见一人潇潇洒洒走出来,原本冷峻的眉峰都绽出一丝笑意 孟帅看了他一眼,心中十足十的确认,暗道:果然是你,傅金水 五十章正反算 http://..org/ 孟帅一溜烟溜进偏房,就见荣令其半睡半醒的倒在床上,经过一两个时辰的休整,没见缓过来,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走近前去,孟帅推醒了他,压低声音道:“快起来,你的对头来啦” 荣令其本来昏昏沉沉,这时候猛然惊醒,喝道:“谁来了?” 孟帅低声道:“别这么大声妖血大帝荣家的人来了” 荣令其坐直了身子,额头上冷汗涔涔,也不知是受伤还是紧张的缘故,又摇晃了一下,道:“他们终于追过来了吗?好,那就是命该如此” 孟帅道:“你先别给自己泄气行不行?他们也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凑巧赶在一起了”当下把自己在外面听到的说了一遍,道,“我估计他们昨天被围剿了一通,也是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找到这个下处刚刚好就跟你住了个隔壁,这就是缘分” 荣令其呸了一声,道:“我和他们有什么缘分?”冷静了一下,道,“这地方难呆了看来要赶紧撤走” 孟帅道:“依我看,也未必要立刻撤走现在一墙之隔,相安无事,他们也没四处搜寻,想不到你近在咫尺你若妄动,反而露了行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野无人,绝难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不如暂且忍耐一时,藏好了叫他们当个灯下黑” 荣令其沉吟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既然如此……你去打听下他们有几个人” 孟帅道:“我去看看……你要做什么?” 荣令其道:“既然是有心算无心,干嘛不算厉害一点的?在这种封闭的地方,安排好了,将他们一个个除去,永绝后患,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一怔,道:“你还真够敢想的,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打算除去敌人吗?” 荣令其道:“那要看情况而定,你先帮我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他突然停止,抬头看他,道,“那些人里面,有你的亲眷在内?” 孟帅莫名其妙道:“擦,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荣令其脸色阴沉,道:“没有吗?你管荣昆叫什么?” 孟帅奇道:“我能管他叫什么?” 荣令其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那你心里希望谁赢?” 孟帅加奇怪,道:“当然是你啊虽然咱俩也没什么交情,但比那群人强得多啊” 荣令其道:“是吗?你既然来给我报信,应该……应当是向着我的”停了一阵,道,“你帮我看看他们有几个人,有几个高手还有……问问此地主人,她是什么意思毕竟我们是客居,有些事绕不开主人情面倘若她支持我们,那事情就很容易” 孟帅道:“她会支持我们?” 荣令其哑声道:“去问问”说着扶着床慢慢起身,穿好鞋子,看来是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孟帅见他撂下脸,心中十分不爽,道:“你要找死,也由得你”说着转身便走 等他走了,荣令其站起身来,缓缓推开门,闪身出去虽然身子已经摇摇晃晃,但落地竟然无声 孟帅走了出去,心中考量这件事,虽然荣令其的建议听起来大胆,但其实也非不可行虽然人数差距大,但可以利用暗算分而治之,如果有郭宝茶的帮助,胜算加大些 但是有一件事孟帅很担心,荣家的人,很可能是一群蠢货,但有一个人可是精明厉害,孟帅觉得自己就一定不是对手 这个人就是傅金水 此人来历、立场、手段都是谜,一开始把孟帅从街上拉过来,就很奇怪,现在莫名其妙的混到荣家的队伍里去,又出谋划策,但孟帅知道他和荣家绝非一伙儿的官窥最章节 虽然不是一伙儿,但如果荣令其对付那边,傅金水肯定也会站在荣家这一边,因为他还需要荣家去郭家的药仙会上走一趟,肯定不允许现在就出事故 而荣令其和傅金水若是正面对上,谁能赢……孟帅觉得,还是傅金水赢面高,不然同是和荣家作对,为什么傅金水混成了座上宾,而荣令其却混成了这个鬼样子? 还是去找郭宝茶 孟帅往前走了几步,一路绕到了开头那间大屋前面 大屋的门紧闭着孟帅刚要过去,心中暗道:不对,荣家有人见过我,可别给他们瞧出破绽当下从地上抓了两把灰土抹在脸上 至于这个法子灵不灵,反正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干的,孟帅也只好先试试了 正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随便找了个靠墙的地方解开裤子方便,这人孟帅依稀有些印象,在荣家见过两眼,总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疏忽,他一出去,竟没关门 孟帅暗自腹诽道:这群家伙一点没有逃难的自觉,不过好像官兵也没怎么追他们,不然凭这几个家伙的胆子,早缩到老鼠洞里去了 一面想,孟帅一面若无其事的走出来,从大门前横向走过 路过大门时,他毫不在意的往里面瞟了一眼,脚下也没减,就这么走了过去,还路过了那个对着墙正在方便的大汉,也没引起什么警觉 若是前世,这一眼也未必看得真切但今生他连内功是白练的么?太上龟息功全面提高了他的感官,让他在这一眼中,把里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并像照片一样印在脑海中 里面只是一间普通的仓库,地上铺的都是稻草,十个人坐在稻草上 郭宝茶虽然把后面的仓库装成不错的房子,但前面一排房子还是保留原样,也是不惹人怀疑这群人随意看了前面几个屋子,眼见个个都是简陋的仓库,估计也就没了心情往后找,因此荣令其和郭宝茶的闺房并未暴露 房间中一共十个人,加上出来的那个就是十一个,那加上傅金水,就是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里面,有三四个人身上带伤,并没有一个重伤员,除了一个最老的老头之外,也没有一个老弱病残,想来身体稍弱的都没能突围 当然,也没有小末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抗十二个人,刨除傅金水,至少还有十一个青壮劳力,孟帅总觉得希望不大如果荣令其硬要干,又拿不出合适的对策,孟帅可不会跟他胡来 不过还是先问问郭宝茶的意思 郭宝茶的房间是在…… 突然,孟帅停住脚步,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他看到了什么? 阳光下,巨大的稻草垛旁,一对男女背靠着墙壁交谈甚欢,一个拉住另一个的手,彼此靠近…… 这两人男的俊朗,女的娇媚,倘若孟帅不认得他们,倒还真觉得是一对璧人 可惜这两人孟帅都认得 男的是傅金水,女的是郭宝茶醉枕香江最章节 孟帅吓得倒退几步,缩回房子后面,脑中还一片混乱 再次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那两人还言笑晏晏,傅金水凑近郭宝茶耳边说了句什么,郭宝茶一低头,扑哧一笑,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神态之热络,绝非第一次相见 擦……难道是一对早有勾搭的狗男女? 孟帅心中的念头如井喷一般涌了上来,刹那间转了好几次 如果这两个人早就勾结,倒也能理解傅金水为什么把他们引到这里来那么他又撺掇荣家人去郭家的交易大会,是不是也跟郭三小姐有关?他们里应外合,要在交易大会上搞出什么事来? 但也太巧了?倘若不是自己,郭宝茶可未必能回到这里来,那傅金水又去投奔谁? 再说,倘若是秘密勾结,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亲热的凑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但不管怎么说,孟帅已经陷入了一种很坏的情况,有道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推测人心孟帅觉得自己不用最坏的打算已经很险恶了 最坏的情况,荣家人、傅金水、郭宝茶全是他的对头,这才叫十面埋伏 要真到了那种情况,是半分胜算也没有的 其实这些人大半是冲着荣令其来的,但孟帅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反复无常 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那…… 一拍脑袋,孟帅突然想起了一事,当初自己怎么藏匿从郭宝莲家逃出来的女人的?现在依样画葫芦,把荣令其变消失了,然后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该怎么就怎么就行了 即令郭宝茶知道荣令其和自己在一起,反正人是没了,自己不知道,她还能把人搜出来不成? 等过几天再找个地方把荣令其放出来,不过要离得自己远远的,把关系撇清,至于之后荣令其是继续自己的理想最终成功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想清楚了这一节,孟帅心情大振,心神缓缓沉入黑土世界 一片绿色…… 孟帅的心神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进入世界,相反,只看见一片浓稠的绿色绿色的雾气夹杂着黑色雾气,充斥着他的视野 这是…… 好像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就是水思归给他开灵窍的那一天…… 孟帅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后路被堵死的感觉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不断地在心中联系黑土世界 但还没等他联系到黑土世界,突然噗的一声,一个身影蹦了出来 不用问,老相识了 孟帅一伸手,把蛤蟆抓住,道:“你怎么出来了?” 那蛤蟆道:“你不是叫我吗?正好我在里面被挤得没地方呆了,出来透透气” 孟帅心中又是一沉,状似无意的道:“我没叫你,是叫那个世界呢我要弄点东西进去” 那蛤蟆叫道:“开什么玩笑?现在正在生长的关键时刻,哪能弄进外物去?你省省心思,有什么东西自己扛着走” 五十一一笔画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详细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还是别做什么各个击破的美梦了,下决心逃命去<> 荣令其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神色显得痛苦不堪看他的样子,孟帅真的怀疑他马上又要吐一口血 不知为什么,荣令其明明应该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孟帅总觉得他刚刚大干一场似的,充满了疲劳 怕他立刻抽死过去,孟帅安慰道:“依我看来,不至于往最坏的情况发展现在想来,那两人恐怕不是一早就勾结上了,倒像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虽然男女一见钟情也是寻常,但那两位满肚子坏水,肯定是因利害而合,谈成了一笔交易” 他边分析,边点头,显然也把自己说服了,道:“至于交易的内容,我看也不是你一来你这样的大人物,关系到天下大利,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达成交易二来看他们这样子,有点像达成了长期合作战略同盟关系之类之类的,总之很不符合你的情况” 说到这里,孟帅又觉得宽解的过了,道:“虽然她可能还没把你卖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发奇想,就会溜出口此地不宜久留,我看你还是早作打算的为好” 荣令其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道:“给我拿纸笔来” 孟帅道:“这哪去找……”目光一瞥,发现窗台上竟然就有一个笔筒,往里面看去,笔墨俱全,又打开柜子,果然见到一沓纸,便一起取了出来道:“给你” 荣令其道:“研墨” 孟帅对他指手画脚颇觉不爽,但看在他伤势严重的份上,还是帮了他一把,不但研墨,连纸都铺好了,道:“你要干什么?要写信求助?要是路途不太远,我可以帮你送信” 荣令其道:“通信?……好,也算通信” 孟帅道:“你那朋友强力不强力,能不能把外面那些家伙一扫而光?” 荣令其不再回答,笔端一沉,落在纸上 只第一笔落下,孟帅就看愣了,但见笔锋一划,拖出了一条长长地墨迹 这哪里是书信,分明是绘画啊 这当口画的什么画? 这是嫌时间太多,要浪费点才舒服么? 荣令其显然雅擅丹青,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一个人形,再加修饰,人面已经栩栩如生,比之当初孟帅在通缉令上见到的面目模糊的肖像,却已经天差地别 只见他画的是一个青年人,长的貌不惊人,但精神焕发,看来神采奕奕,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提气 勾勒完毕,荣令其指着画中人,道:“你看看” 我看什么?刚刚你画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啊 孟帅心中腹诽,面上却道:“嗯,看见了” 荣令其撑住桌子,道:“看清楚了?” 孟帅道:“看得很清楚这是谁?” 荣令其没有回答,突然点上了桌上的灯台,将刚刚画好的丹青凑过去 孟帅“啊”了一声,就见火苗曈曈,画纸已经付之一炬 这不是有病么? 孟帅看了一眼荣令其,暗道:“听说垂死的野兽会在死前发狂,做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没想到叫我赶上了,不过他做的稍微文艺范儿了一点” 荣令其不知道自己给孟帅编排成了什么样子,手一抖,灰烬尽数吹散,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喘息不止,道:“我来告诉你,我这一身麻烦,只有见过这个人才能解脱” 孟帅点头道:“你要把宝贝交给这个人?好得很啊赶紧交了,你少一个大麻烦,正好让他们各自散去” 荣令其道:“但是我出不去我看你现在还自由些,不如替我走一趟” 孟帅大为不爽,暗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干嘛要把风险转嫁在我身上?这差事神经病才捡呢”当下拒绝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怕是办不好一路上有个闪失,我是什么事小,若是你那宝贝出什么差错,那可就坏了” 荣令其盯着他,道:“千钧重担落在你肩上,一国命运也压在你手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天大的危险你怕了?” 孟帅见他激将,道:“要是我认同的事,天大的风险我也敢担但若是不信的,一点风险我也不冒” 荣令其道:“你忘了地道之中我跟你说的话了?” 孟帅道:“当时你也没说服我” 荣令其直视着他,过了一会儿,道:“我看你一路扶持我,还道你想通了” 孟帅道:“做事情也要有始有终,你又是条人命,总不能看你死在外面,那跟想通了没什么干系你可别想多了” 荣令其被他气得脸色是发白,过了半响,才道:“你是不肯把东西带去给他了?” 孟帅道:“你安心想想怎么逃出去如果在这件事上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但是也要我先活着” 荣令其缓缓道:“既然如此,你去给我送个信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通知这个人来我这里取东西,如何?” 孟帅道:“那倒可以只是送给信的话,倒也没问题” 荣令其凑到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个地址,怕他记不牢固,还特意又重复了两遍 孟帅闻言,皱眉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离着沙陀口又不远,当初你干嘛不直接去找那里?还回你的老宅做什么?这不是节外生枝么?你要一早把麻烦交付出去,哪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荣令其嘴角一抽,既像是抽搐,又像是冷笑,道:“你去我要睡一会儿” 孟帅“啊?”了一声,道:“外面危机四伏,你居然敢睡,这是破罐破摔了?” 荣令其道:“我现在全身乏力,就是想要逃跑也跑不远,何况现在天光大亮,也不是逃跑的时候等我歇息几个时辰,晚上再做打算”说着靠向床铺,倒了下去,双眼合住,竟像是睡着了 孟帅看了他一眼,道:“了不起,佩服关键时刻豁得出去,虽然不是那种豁得出去”说着转身要走 突然,耳后风声微动 孟帅反应不可谓不快,脚步一垫,已经向前跃出,然而身子刚动,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痛,眼前登时一黑,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荣令其已经站直了身子,目光在孟帅身上一转,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放在床上 荣令其再次伏案疾书,这一回是真的一封书信他弯腰将书信塞入孟帅怀里,一面从袖子里艰难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时,只见里面放着一盘蚊香一样的香料,另有三枚药丸 他将其中两枚药丸捏碎了蜡封,一枚药丸含在口中,另一枚塞入孟帅口中 接着,他将孟帅抱起,塞在自己的床下再将那蚊香点着了,放在床头,袅袅的轻烟升起,弥散在空气中 做完这些事,荣令其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倒在床上,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神色,低声道:“祖父,孩儿已经违背了您说的,倘若身死,就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带下去,好过落入他人手,您将如何看我?” 孟帅眼前一黑,又是一亮,已经出现在黑土世界当中 现在的黑土世界,依旧是一片绿色烟雾,朦朦胧胧,连那棵世界树也分不清了 在黑土世界中,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精神十分疲惫,现在黑土世界又如此无聊,令人十分不爽 他试着像以前一样,退出心神,但只出现一阵眩晕,身子依旧在这个世界之中 孟帅心头略慌,忙叫道:“蛤蟆,你快出来” 只听异声响起,那蛤蟆果然到了他身边 孟帅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出不去?” 那蛤蟆啧了一声,道:“你在外面受了什么伤了?” 孟帅这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来,怒道:“被人暗算了,我去年买了个表,枉我还这么帮着他” 那蛤蟆道:“果然虽然详细的原理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说说我的理解一个人的意识有浅层的意识和潜意识一般你在外面想事情,都动用的表面那层意识,而进入这里,却用的是潜意识你收了伤之后,大脑封闭,浅层意识封闭了,潜意识却还在,因此你是进的来出不去了”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只有等我清醒过来,才能出去了?你有办法让我早点清醒么?” 那蛤蟆道:“若在往常,你和我一起呼吸那树上分解出来的灵气,很快就能苏醒不过现在么……” 孟帅看了看眼前的绿色浓雾,道:“现在没有办法?” 那蛤蟆道:“没办法啦,你跟我在一起歇歇,不也挺好?” 孟帅百无聊赖,道:“我倒是想歇歇,但外面不由自主,就怕把命丢了罢了,那绿雾什么时候散?好歹让我有些事干?” 那蛤蟆道:“我看就要块了或许下一秒,或许两三个时辰,或许到明天,那就要看你的运气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只见绿色雾气一阵波动,似乎受了大风吹,又似乎如冰雪见了太阳一般,霎时间散开,露出黑土世界的原貌和那株树苗来 五十二八卦变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看到树苗上的叶夹空无一物,已经将上一人的尸身化为殆尽,心情立刻好了起来,道:“我看看,最近我老感觉力不从心,给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那蛤蟆道:“你怎么力不从心了?说出来,让我这无上的智慧给你指点一二“ 孟帅道:“别闹,什么无双智慧,你看你头的体积,就是没多少脸,又能盛多少毫升的脑浆?”抬起头看时,但见树冠上光秃秃的,并没结一个果子,不由吃了一惊,道:“怎么没东西?” 那蛤蟆哼了一声,道:“我跟你说过了,这世界树越吃嘴越刁,那女人的头脑有限,世界树不认为她有什么头脑的精华,当然不肯给你什么” 孟帅十分失望,道:“看来我的智慧才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那蛤蟆道:“是啊,你被人打得昏迷不醒,只得在黑土世界里到处乱跑,一定是他们嫉妒你太聪明的缘故” 孟帅转过头去,和蛤蟆互相瞪视,过了一会儿,道:“我先喝点树汁,她的资质总胜于我?”幸喜那树苗上果然长了的树疤,证明这女人不至于连身体素质都不如孟帅 按照之前的办法,在树疤割开,一滴滴琥珀一样的松油落了下来 一……二……三…… 还不错 三滴树汁浑圆饱满,比上次他自己滚出来的那滴个头大上很多,他不由大喜,道:“这三个是什么?” 那蛤蟆随意的瞄了一眼,道:“根骨、经脉和感官每一样都有一点今天倒给你抄上了” 孟帅大喜,道:“没想到这女人素质这样高” 那蛤蟆道:“嗯,主要是原来参照的起点太低” 孟帅哼了一声,又看地下的菌类,只有一枚灰白色的菌类,看来蔫头蔫脑,还不如上次的结实,叹道:“不行啊,这个” 但无论如何,根骨、经脉什么的,都是影响长远的东西,只有这灰白菌类,才是他现在就上一个台阶的保证,就算这一枚不如上次的那枚,能帮助他把灵龟八卦变完成,就已经是非常大的助力了 正在这时,那蛤蟆突然道:“你看树上,最顶上是不是有个果子?” 孟帅忙抬头看去,但见细密的枝桠之内,果然有一个果子,刚刚没看见,却是因为果子太小,颜色又不显眼 但无论如何,能结在那么高的地方,多半是好东西 孟帅双手摇动那树苗,摇了几下,那果子摇摇欲坠,晃动几下,终于落了下来 孟帅伸手接住,放回来看时,但见这果子跟那菌类一般,长得十分畸形,歪歪扭扭,呈一种半青不黄的土气颜色,只有一个枣子大小,无论哪方面看来,都与精华无缘 他心中奇怪,问蛤蟆道:“你看这是什么?” 那蛤蟆也是奇怪,上前嗅了一嗅,道:“是啊,是什么?” 孟帅道:“不是脑子方面的吗?” 那蛤蟆道:“是啊但从来没有见过末世游戏场最章节倘若这也是精华的一种,那定然是你两辈子从没拥有过的一种资质” 孟帅听得十分不入耳,但仔细想来,却也说的不错他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一种资质” 那蛤蟆道:“什么?” 孟帅摇摇头,并不回答,又重拿起菌类,道:“可惜这东西我现在用不到,不然在这里练习,效率就高……” 说到这里,孟帅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菌类嗤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孟帅体内 轰—— 黑土世界霎时间淹没了 在孟帅眼里,黑雾,黑土,巨大的树苗,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天上地下只剩下一片鸿蒙 唯一的图形,就是他脚下踏着的,光线组成的巨大八卦 孟帅本来是不认识这些八卦图形的,但当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化开始,他就能清晰的辨认出这些奇门八卦的走向 那是他久违的空明状态 又回来了 而且比之之前在外面体会过的空明状态,这一次加完美 因为外面的世界都随着他的神思而改变 在这一刻,他内心的所想,就是外面的呈现 就像是神 空明状态并非什么也不想,而是在过滤所有的杂念之后,唯一的执念无限放大,在这个世界中,甚至会和外界的景物变换一一勾连孟帅心中最大的执念,就是将八卦掌和灵龟养志法结合,到如今进入这个境界,便出现了这个巨大的八卦图 八卦图中心的太极,就在孟帅脚下八卦图依照方位向前延伸 这八卦图又不是普通的八卦图,暗合着他演练最熟的八卦掌的形意,这套八卦图,在外面被水思归讲解了多少次,孟帅也颇有理解但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直观,如此清晰的俯瞰这个图面,登时心中升起阵阵感悟 在空明状态下,他的感悟如潮水一般,在月光下被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沙滩 凝立许久,孟帅突然拉开架势,一招一式演示了八卦掌 在空明状态下,他演绎的是完美状态的八卦掌 上一次第一次的空明状态,他已经能演绎完美状态,时隔多久,他在外面已经能得到八分神韵,在此地是不用说了 而如今,这八卦掌在这个最适宜的世界里,一拳一脚,渐渐地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六十四招演绎完全,孟帅却没有回到原来的收招势中,反而突兀的转了一圈,盘膝坐下,如一只玄武盘踞 猛地,他一手向前推出,正是八卦掌中的一式,而且是最后一式 坐式,倒推 这灵龟养志法,是静功的极致,孟帅坐在地上,心无旁骛是为静,变化归一是为静,如此静功,即使他的手在不断地推演着八卦掌,依然暗合灵龟养志法的精神状态,取静之一字 坐在八卦中心,仿佛一只巨龟,驮着八卦,驮着宇宙,恒恒久久的静默在那里 六十四招以极短的状态推演完,孟帅手掌拳回,再次从头推演雕龙刻凤最章节 这一回,却是半蹲起来,以极小的动作再次开打 一招一式,到了最后,只有十六式 虽然十六式,但已经包含了六十四式全部的精髓,删去了多余的变化,去芜存菁,只剩下最精华的底蕴,比先前的六十四招静奥 推演还在继续 六十四招八卦掌,既然是龟门的武功,虽然只是基础武功,但已经十分高妙,去芜存菁,十六招已经是简而又简,再也不能删减了要想再删减,无论如何不能保全原意,只能自加变化 而灵龟八卦变,求得必然是变化 但见孟帅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地身子不动只是偶尔飞快的出击,一下前进后立刻缩回,仿佛没动一般,若不是微尘被他震动的飞舞,整个人看着就像岩石一样动也不动 四周的八卦图案越来越扭曲,渐渐地中间凸起,四周凹陷下去,如山丘,如龟背,只剩下孟帅一人**顶峰,掌掌推出,似快实慢,竟与山峰龟背化为一体 过了良久,他终于收掌,慢慢坐正,呼吸轻缓,如同睡梦 四周八卦图案和一团鸿蒙如潮水般的退下去,露出黑土世界的原貌来 与之一同退下的,还有孟帅神奇的状态 虽然消除了空明状态,他依旧流连许久,喃喃道:“四招,应该还不是极限?” 刚刚一番推演,灵龟八卦变最终定格在四招,时间也到了再往后推演,就算有空明状态推演,进度已经慢如蜗牛,几乎推不动就怕再给一倍的时间,也再难浓缩了 他却不知道,即使是龟门历代那些悟性奇高的天才,又有师父手把手的指导,能推演到十六招,已经不错能推演到八招,是万中无一至于四招…… 孟帅不知道,他已经开了龟门的先河 遗憾之情随着时间慢慢消退,孟帅呼了一口气,原地跳了一跳,哈哈笑道:“没想到,竟在这个世界也能推演,而且比外界的效果还好” 要在外界,陷入境界的只有他一个人,可不能虚构出如此活灵活现的世界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获得了如此效果 那蛤蟆也难以索解,想了想道:“可说呢或许是这个东西只跟意识有关,牵扯不到身体,才让你得了这个便宜也好,现在你梦里武功大进,出去就把打你的那家伙胖揍一顿,报了仇怨” 孟帅道:“我也没想报仇那家伙么……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要说荣令其对自己有恶意,那也不太像,他弄出那个画像来,似乎也不是只为了骗自己但最后将自己打晕,也太诡异了 孟帅想了好久,还是不明其意,道:“反正他若是跟我翻脸,那还好了,我本来就不想一直参与这件事回头我出去,立刻就抽身走人,再不理会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说着,他下意识的像往常一样,心里想着从黑土世界退出去 接着…… 忽的一声,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他真的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五十三一把火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睁开眼时,只见眼前一片漆黑 他吃了一惊,一阵慌乱,接着想到:这不是我眼睛的问题,分明是天黑了 原来他这一昏晕,竟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已经到了晚上 身子一动,孟帅头立刻撞上了东西,发出砰地一声,登时头晕眼花,又跌了回去 他伸手向上摸索,只摸到一个木板,陡然一惊,暗道:我被装在棺材里了?再次摸了摸,又心道:不对,像是个床板,我是给人搁在床下了 侧耳细听,并没听见什么呼吸声,想来床上没有睡人,侧着身子往外挪,但觉头上略亮了一点,已经出了床底 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再看周围,略有些家具的影子,似乎就是当初荣令其的房间,但寂静无声,荣令其并不在内 他心头一动,暗骂道:好小子,自己跑路了,倒把我一个人塞在床底下,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了门户,耳朵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外面远远地有人声,似乎在叫喊什么,但也听不分明,只想:原来是前面闹起来了,最好他们去追那小子,我好趁机脱身 稍微推开门,伸头出去,但见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个方向,似乎红彤彤的,不住的放光芒 他正奇怪,不知那边有什么异宝出世,大放光彩,就听有人远远道:“走水啦,走水啦极品人生兑换系统全文阅读” 孟帅呸了一声,心道:我道是什么好玩意儿,原来是失火了闪身出门 到了院子里,后院没什么人,他黑灯瞎火的找不到门户,本想找个后门悄悄溜走,绕了几圈,不但没找到后门,反而离着人声越来越近 再走几步,就听有人叫道:“荣令其,那小子跑了,快追呀”脚步声乱响,人声分四面八方,显然是分头找寻 孟帅心道:“我就说他早跑了看来是先放火调虎离山,然后自己跑路这小子好不是东西,自己跑了还放火,老子昏倒在床下,倘若不知不觉的烧死了,往哪里说理去?” 虽然这么想,孟帅心头略有疑问:在把自己放倒之前,荣令其是不是透露的信息太多了,又是什么画像,又是什么地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那个地址真的是那画中人所在的地方吗? 或许……难不成…… 正想着,突然前面轰的一声,一道门倒了下来,露出一个出口,出口处红彤彤的的火舌直冒,一人从里面窜了出来,喝道:“在哪里,小贼在哪里?” 若在以前,孟帅肯定先冲上去,来个先发制人但刚刚在黑土世界,他摸到了一点以静制动的门槛,反而步伐频率不便,直直的往前走 那人也没想到竟然真遇到人,低头一看,道:“小子,你是哪里来的”伸手往他头顶抓去 孟帅走过去,身子微微一晃,一手拍出,拍到他腋下,只听咯咯两声,已经断了几根肋骨,那人惨叫一声,跌了出去 刚刚那一招,正是孟帅学到的一招灵龟八卦变,随手而出,静中取动,几乎到了出手无痕的地步,那人哪里抵得住? 他内外功具有根底,本来功力就过侪辈,何况在黑土世界中一朝顿悟,力量虽未增加,但手上功夫已经和昨日天差地远龟门武功本来就在同境界中无敌手,他是龟门中的佼佼者,除非境界胜过他许多,不然还真没有人抵得住他一招 那人不过是个寻常举重境界,实非他一合之敌 打趴下那人,孟帅随手捡起他扔在地下的兵刃,不出意料,果然是刀 将刀扛在肩上,孟帅施施然走出了门户 但见前面一团混乱,两个最大的稻草垛被点燃,火焰熊熊,已经蔓延到仓库上,火苗烧的半边天都红了 前院也有人在跑来跑去,有的救火,有的就是直接往外跑 孟帅冷眼看着,跑的都是大汉,或许是荣家的人倒是救火的大多是女子,想必是郭宝茶的丫鬟 孟帅在场中绕了一圈,没看见郭宝茶和傅金水,谁知道这对男女往哪里去了,或许是追荣令其去了 除了这两人,其他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在火焰的威胁下,也真没人有兴趣找孟帅的麻烦,偶尔有一两个撞上的,被他随手撂倒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火场,也走出了郭宝茶的别院 他却不知道,别院最高的屋子的屋顶上,并肩坐了两个男女,正在悠闲地观察场中的局势,不时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一出好戏正是郭宝茶和傅金水 傅金水见了孟帅的背影,微微一笑,指着他道:“这孩子的武功真不错,虽然气力只是寻常,但手上功夫真是出众,我之前还小瞧他了随身桃源空间最章节” 郭宝茶眯了眯凤眼,道:“是吗?他武功是不错,不过你的眼力好我都没看见他出手” 傅金水道:“因为他出手快而且隐蔽怪了,这么快捷出手短小的功夫,都该走奇诡的风格,偏偏他出手堂堂正正,显然不是走的左道,是真正的上乘武功,而且是秘传”他一面说,一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郭宝茶笑吟吟道:“怎么着?您对他评价这么高,是不是看上了?想要找他么?” 傅金水道:“这孩子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对他感觉还不错,虽然资质一般,但颇有根基没想到手中还有这样的功夫,确实有潜力今后可以结个善缘,将来若有机会,他又有意,我可以帮衬一把前途只是现在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做,且不必管这些小事” 郭宝茶笑道:“嗯,也是了,眼下事情确实多这孩子的底细我知道,我若要找他,随时都能找到到时候你要找他,就跟我说,算给你添头罢了”她突然挑了挑眉毛,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道,“你放了那孩子我倒不稀奇,荣家那小子你也不感兴趣?这可是天字一号的要紧人物,多少人费尽心思找他,你竟然也不动心,我都奇怪呢” 傅金水道:“奇怪什么?你自己不也不动心么?” 郭宝茶道:“我是有自知之明别说别人,现放着你我就争不过,何苦填上性命?你早说你不动心,说不定我心思也就活了” 傅金水笑道:“天底下人人都为他动心,偏偏我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这就压根不关我的事,让他们费心去” 郭宝茶道:“他们……是谁?” 傅金水侧过头笑道:“他们?他们就是……天下人啊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啊” 郭宝茶笑道:“我还是管好我自己,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突然凑近他笑道:“你别忘了……我的事” 傅金水凑过去笑道:“你的事,难道不是我的事么?我就忘了谁的事,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事” 郭宝茶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承诺了,要一天十八遍挂在心上” 傅金水笑嘻嘻道:“知道了你下去收拾收拾,别叫他们都跑光了,留下三五个人,我还有用” 郭宝茶一笑,从上方一个回旋,如乳燕投林一般,飞旋而下 她手持柳叶刀,站在火海中央,火光映着她娇艳的脸蛋,也映着她手中闪亮的刀光 女杀神降世 孟帅一口气走出几里路,心头一阵郁闷 黑夜中赶路,本来就郁闷,况且还没人来追自己 一点气氛也没有 来的稀里糊涂,走的莫名其妙 说到底,这件事的起因,不过是孟帅穿了一身白衣服,被傅金水偶然拉住演了一场戏而已,结果就越出越奇,几经波折,一天一夜那一番涉险,现在想来宛如梦幻 虽然几番涉险,但最后离开的时候倒是出奇的顺利简直就像一场戏剧的散场一样 但是…… 还是不爽啊 孟帅想起荣令其,想起郭宝茶,又想起傅金水和荣家的人,总觉得事情未了结英雄无敌之亡灵暴君 干脆晚上再回去看看好了 这时候,先回家去歇会儿好了 这里离着沙陀口也不过二三十里路程,他脚程又快,在天亮之前能够赶到,当然,再早些赶到也不是奇事,只是城门上锁,早去也不开门,那就不用着急,趁着朗月清风,慢慢赶路也就是了 回家之后干什么呢? 睡一觉,继续练武,然后…… 干脆去荣令其告诉他的那个地址看看去好了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等等,好容易才从这件事脱身,干嘛要自找麻烦? 他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到底是相识一场,做件事情,也得有始有终不是? 沿着官道走出几里路,就听得马蹄声响起 大路上飞驰过两匹马,度之快,如电光火石,一掠而过 像这官道往日往来繁忙,有马匹经过,实在是最平常不过但深夜驰马,却是少有 孟帅用余光一瞥,看出马上乘客是两个女子,心头略微奇怪,却也不在意 正在两人闪过他身边时,一人开口说话,声音顺风飘了过来—— “不好,那火焰是怎么回事,小姐……” 剩下半截没有传过来,孟帅却已经愣住 这声音,他曾听见过 那不是他从郭宝莲处救下的那个女子么? 当日情势混乱,孟帅把那女子拖入黑土世界当中,但后来局势缓解,他便将此女放了出来,丢给百里晓看管以百里晓的本事,怎么会让她逃脱的? 难道是郭宝茶派人来把人领出来了? 倘若是平时,这个推测还算靠谱,但郭宝茶这一日都在庄园之中,又有各种事务缠身,她哪能还想起去领人?若是旁人,哪能自作主张的去领人?百里晓又怎么会放人? 那女人旁边又是什么人?是郭宝茶的丫头? 孟帅心头各种念头闪过,正好不甘心的念头闪上来,果断调转头来,快步追了上去 但以他的轻功,去追奔马还真是力有不逮那黑土世界的顿悟,跟轻功身法没有一文钱关系再加上他一日一夜,并未进食,体力早已亏虚,开头跑的还算轻松些,但也与两匹马越拉越远,到后来越跑越累,连马蹄的尘土也吃不上了 跑着跑着,原本已经远去的火光越来越清晰,孟帅暗道:是了,她们是去郭宝茶的庄园上去,肯定是回去找她的主子我若找她们,不必追的这么辛苦,直接回庄园去就是了 想通此节,孟帅登时失去了动力,慢慢的由跑变走,最后停下脚步一股疲劳冒了上来,差点没坐地上这一天一夜他折腾的够呛,原本心气足时还好,刚才一时动念,又剧烈活动,白跑了这么一段路,最后散了这口气,立刻就心力俱疲 又累又饿,孟帅蹲在地下,抚着胸口,姿态颇为颓废 正在这时,就听马蹄声再次响起,又有两匹马路过,一人在他身后道:“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病了么?” 五十四绊马索 http://..org/ 孟帅抬起头,只见身后两匹马上,骑乘一男一女,跟自己说话的就是那位女子半夜天暗,也看不清面目,但直觉上感觉两人都很年轻,那女子声音清脆,显然也是年轻女子声口 孟帅尴尬一笑,道:“没什么,赶路累了,正在这儿歇着呢” 那女子轻笑一声,随即肃容道:“你这孩子,大晚上的怎么在外面,你家大人呢?” 孟帅道:“啊?走散了” 那女子轻叹道:“是么,你家住在附近么?你上来,我带你一程” 孟帅刚要推辞,就听旁边那男子轻咳了一声,道:“勤姑娘” 那女子转过头去,那男子默不作声,但孟帅猜到,他在使眼色,或者做什么表情 孟帅心头登时不爽,他不稀罕那女子带他,但那男子的态度很有问题,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心思找事,只道:“多谢姐姐好意,我们家就在不远处修真民工” 那女子大概是看到了男子的脸色,略一沉吟,道:“你家在哪个方向?” 孟帅心道:你们必定是要去沙陀口,我可不能跟你们顺路当下随意往后面一指,道:“那边” 那女子道:“咦,果然和我们顺路这倒是正好了,上来,我带你一程” 孟帅心道:擦,这也能撞上 事已至此,他倒无法推脱,只好被那女子拽上马来那男子低声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出声反对 到了马上,孟帅才发觉,这匹马身高腿长,毛皮顺滑,很是神骏,不是寻常驽马再看马鞍上,竟有黄铜打就的得胜钩,只是没有挂着枪戟一类的长兵刃 那女子身穿骑马劲装,两条手臂从孟帅身边穿过,拢着缰绳,姿态舒展,孟帅身子一动,碰到了她的手臂,感觉坚硬非常,不是人手的触感,登时明白——她袖中暗藏了武器他目光落在她手上,心道:这双手一定握过兵刃,武功说不定还不低坐在马鞍上,只觉平稳非常,显然那女子的骑术也了得 怪了 一般的武林女子,当然也是精通骑射,但不知为什么,孟帅对这女子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好想她并非是一般江湖人 两匹马一路往前,正往郭宝茶庄园的方向行去这些时候过去,似乎火焰渐渐熄灭,火光也不似当初那么耀眼了 突然,孟帅就觉得身子一歪,整个人向前倾倒耳边传来马长嘶的声音 马失前蹄? 孟帅立刻反应过来,身子就要向旁边跃开,但他身后那女子反应快,一手揽住孟帅,双脚一蹬,蹬离了马鞍,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几滚 孟帅颠簸之中,余光一瞥,见旁边那匹马也一起摔倒,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不是意外,哪有两匹马一起失蹄的? 难道是……绊马索? 正自想着,陡然头上一张大网罩了下来,他往前一滚,却没想到那女子身子碍事,没滚出去,登时给当头罩上,那女子反应也不慢,却也是给孟帅碍住,两人一起被罩住 孟帅本能的要挣扎,却被那女子压住,低声道:“是缠丝网,不可挣扎,越挣扎越紧,你我从两个方向往外绷紧,留出空间” 孟帅答应了,向前爬了几步,一直爬到渔网嘞的难受才停下目光一转,就见前方也有一团渔网,想必那男子也落入圈套 就听有人道:“拿住了,拿住了” 四下里轰然站起十几个人,一起往前扑来,其中几人围住了孟帅这边,举起火把,明晃晃的火光照在他们脸上,道:“咦,这是谁,不是咱们找的那人?” 孟帅眯着眼睛,从火光缝隙中看来人,见也是一群汉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显然也是一群人,不像是荣家的,但不知是哪方的人? 旁边那女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官道上如此行凶?” 孟帅回过头,借着火光,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 但见那女子五官俊美,但与传统女子相比,显得线条刚硬了些,配合她眉目间的英气,别有一种奇异的中性美 这样的女子若是女扮男装,倒真可能被误认为翩翩美少年纨绔金瞳全文阅读 就听旁边有人叫道:“大公子来了,大公子来了” 围住他们的人登时齐刷刷列好队伍,道:“大公子,咱们抓住了点子” 就听一人怒喝道:“放屁,大公子在东边亲自布网,已经抓住了正点子,你们怎么又能抓到?还不知道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糊弄” 随着他的训斥声,人群分开,那大公子走了过来但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材壮实,身上衣饰精美,倒也一派富贵气象 大公子身后跟着三五跟班,刚刚出口训斥的就是其中一个 就听那边那男子叫道:“既然知道抓错,还不把我们放了?我们还有急事,放了我们,大家好走路” 那大公子还没说话,那跟班已经呵斥道:“吵嚷什么?大公子面前,哪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大公子,你瞧他们怎么处置?” 那大公子嗯了一声,开口道:“搜搜他们有什么东西” 孟帅心头恼怒,心道:这是什么大公子,看那颐指气使的模样,看来也是个混账人物 就听那女子道:“慢着,敢问公子府上是哪里?我们是铁汉帮的家眷,不知府上和我们帮会有没有交情?” 孟帅心中一凛,暗道:怎么,她也是铁汉帮? 大公子道:“铁汉帮?倒也有点来头” 他这么慢悠悠地说着,旁边那些人可不管这些,将两匹马的背囊搜了出来,道:“大公子,就这些” 但见背囊里不过有些金银、随身衣服之类,并不如何,唯有一个小盒子装置的十分精致,那大公子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一亮 孟帅暗道:不好 他看得清楚,那大公子眼中,分明透出贪婪的光芒 果然大公子合上盒子,牢牢抓在手里,生怕丢了似的,接着目光转移,在搜出来的东西上逡巡着,突然一伸手,指向包袱中露出来的一角,道:“那是什么?” 立刻有人把包袱翻开,取出一把弓来,道:“公子,是一把短弓” 那大公子脸色一沉,道:“啊哈,我知道了你们一男一女,并肩夜行,女的身上带的弓箭,那是什么?” 旁边人一怔,头脑机灵的立刻叫道:“雌雄大盗” 那大公子点头道:“是啊,本来正在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啊,一个都不能放走”说着一挥手,“全带回去,严加审问” 这一来,不但孟帅大怒,那两个男女是气恼非常,纷纷怒骂道:“胡说八道,你这是诬陷好人”那女子是喝道:“狗贼,混蛋,杀千刀的贼子” 其中一个跟班踹了那男子一脚,喝道:“你们嘴巴干净点,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再骂一句,把你们舌头割了” 之所以踹那男子,不踹那女子,他心里也有计较,暗道:大公子要谋财害命,只需将东西拿走,人都杀了毁尸灭迹,岂不一了百了?之所以要带回去审问,说不定是看上了那雌雏儿,我可不能先对大公子的女人动手 但他踹了那男子,那女子也忌惮了,叫道:“喂,你们别把昭……昭公子怎么样,不然……好逆袭民国的特工”也就闭口不言孟帅很明显的看出,那女子有一个用手抓住手肘的动作,他还道那女子要把藏在袖子里的武器拿出来,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最终没有拿 那昭公子的性子似乎也比较隐忍,除了开头指责了一句,就算被人踹了,也并没有在说话,一行人彻底沉默下来 当下那行人牵过两匹马,将两团渔网分别抛在马背上,一路运送回去那大公子悠闲地离开,并没跟着这队人回去 被人仍在渔网里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孟帅这一日一夜之中,几次受制于人,数这一次过的不爽 颠簸的马背,不明的前途,还有本来因为没有进食而虚弱的身体,这都让他感觉到情况糟透了 马上不能进食,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补一补? 好,从黑土世界里面带出来的树油和果子怎么样? 明明知道那果子和真实的不一样,他还是觉得可以试试 先将几滴象征着根骨、经脉、感官的树油捏碎,孟帅登时觉得身体上上下下被洗涤过一遍,软洋洋的十分舒服,而五官也感觉戳破了一层膜一般,立刻接受到了鲜的信息 感觉……相当好 不过…… 孟帅紧接着便后悔了,因为感觉敏锐意味着—— 饿了 孟帅清晰地感觉到,胃在抽搐,他甚至能想象,胃酸在咕嘟咕嘟往外冒,不住的腐蚀他的胃壁,似乎马上就要腐蚀出一个洞,胃酸要流出去,流到其他的脏器官…… 擦,要死 两世为人,孟帅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饿得要死是什么滋味,挣扎中,他用颤抖的手捏碎了剩下的一个果子,期望能带来奇迹 奇迹发生了—— 但不是以他想象的方式 孟帅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以前他曾经体验过吃果子被钝器打头的感觉,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惨烈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钢筋,从他太阳穴扎到另一个太阳穴,然后从那边太阳穴抓住冒尖,一点点往外抽的感觉…… 灼烧,刺痛,磨难,三种剧烈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孟帅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额上青筋暴起,张开嘴,发出一阵类似嘶吼的低声 这种动静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旁边那女子,她在马的另一侧,听得见动静,却碰不到孟帅,只是惊道:“喂喂,那孩子,你怎么了?” 过了好久,孟帅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再动弹,她又叫道:“你没事么?” 孟帅嗯了一声,那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只是感觉头脑里多了什么东西,他自己却不得要领 那女子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才好……我们快到了” 孟帅从渔网中抬起头,就见前面星星点点都是灯火,似乎有好大一片房屋 “这里是哪儿?”他哑声问道 “虽然我也没来过……”那女子道:“但我猜是……郭家堡” 五十五笼中鸟 http://..org/ readx;真的是郭家堡 孟帅就被关在郭家堡的地牢 郭家堡在沙陀口外,足足占了十里地,外面是拱卫的村庄和依附的下人居处,而最中心的地方,就是郭家嫡系子弟住的郭府 地牢就在郭府的第一道墙外,论地段的好坏,已经胜过许多旁支弟子和客卿所在的外围,至少也相当于二环以内,但这可不是孟帅想要的 坐在黑沉沉的地牢当中,唯一的光线来自头顶的二尺见方的小窗,鼻端闻着不知多少年积存下来的腐臭味,孟帅的情况差到极点 像他这么不安分又不算笨的人,被关在这种地牢里,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逃跑,奈何他饿的没有力气了 饥饿感一上来,整个人从里往外都空虚了,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你没事?”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 那女子也被关在同一间地牢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那昭公子反而被隔开,不知道被关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地牢里只剩下他和那女子两人 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他被关到地牢里,也有三四个时辰了,那女子进来之后,倒也镇定,靠着墙先睡了一觉,似乎在养精蓄锐孟帅倒也想睡,但他饿到睡不着 “没有什么”他没力气说话,但还是回答,“有点饿” 那女子眉头一皱,道:“也不知道这地牢里有没有送饭的他们倒不是一定现在就要取我们的性命,不然刚刚在外面就杀了但就怕他把我们忘了,倘若他们想起我们便罢,想不起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正说着,只听头顶铁窗铛的一响,一只手伸进来,推进来两只瓦罐 孟帅大喜,饿虎扑食一样向上一跳,将两个瓦罐一起拿下来,只见一个里面盛着一个馒头,两条咸菜,另一个里面盛着半罐清水 孟帅喊了一句:“只有这么点?一个人都不够吃?” 只听外面有人嘿嘿冷笑,道:“你还想要多少?”接着脚步声便已离去 孟帅又饿又气,可惜那传说中的“气都气饱了”神迹并没有发动,他饿了 取出唯一一个馒头,孟帅道:“这个……” 那女子笑道:“你吃,你是孩子” 孟帅忙道:“你吃,我是男人”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看你饿的眼都绿了,还逞什么强?”紧接着道,“既然如此,你掰一点给我,剩下的你来吃” 孟帅将馒头均匀的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另一半塞入口中以他的饥饿程度,就是一个馒头都给他,也感觉不到什么,何况只有半个,这半个馒头下去,就像没吃一样,不过是饥火稍抑 那女子见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乃是一包红褐色粉末名医贵女全文阅读 孟帅见了,道:“那是什么?” 那女子道:“是红糖,你现在正需要这个”一面说,一面将糖粉化入清水之中 孟帅一怔,吃糖类是补充热量的好方法,没想到那女子也知道,奇道:“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那女子随口道:“军旅之中……嘿”她察觉到说漏了嘴,立刻停下,咳嗽了一声,道,“我经常有不能按时吃饭的情况,消耗又大,因此我习惯身上带糖粉” 带糖粉,不是带干粮?这大概就是男女有别了 那女子喝了两口糖水,将剩下的交给孟帅,道:“都喝了,咱们还有事要做” 孟帅将糖水一气饮尽,登时感到好了很多,道:“多谢姐姐” 那女子摆手道:“你我同舟共济,说什么谢不谢的在这里吃饱喝足是不可能的,咱们还要趁着体力没有全部流逝,筹划怎么出去才对”说着站起身来,围着斗室转了一圈,伸手推了推巨大的铁门 孟帅点头,道:“能打开么?” 那女子耳朵凑在铁门上,敲了一敲,又不知怎的,捅了一捅,道:“大门有两寸厚,生铁铸的,很是牢固锁从外面拴上的,倒也不是什么精巧的锁头,但太沉重,又无门缝,无处着手,倒不大容易撬开我知道这样的地牢设计,门锁安排的并不以精巧为要,就是要沉重陈旧,为的是一动就发出巨大声响,向外面报警” 孟帅“嘿”了一声,抬头看向那个天窗,道:“上面呢?” 那女子用手撑住墙壁,往上攀爬 那天窗离地越有一丈,对于寻常人来说自然够高,但对于武功好手来说,并不算什么,何况墙壁打磨的并不平滑,有许多凹凸可供支持,不算什么 那女子攀上铁窗,道:“铁窗上焊了三根栏杆,缝隙太窄” 孟帅跟着攀了上去,他虽然还没恢复力气,但攀爬墙壁已经寻常当下和那女子一起挤在铁窗口向外看,果见铁窗上焊着三根铁栅栏,但年久锈蚀,已经不算特别牢固,从窗户再往外看,只见外面有一条小道,那窗户堪堪与地面平齐,整个地牢都在地下道:“若把这栅栏卸了下去呢?” 那女子抓住栅栏,道:“那也难这窗口太窄就算都卸了,人也过不去” 孟帅指指自己,道:“我呢?” 那女子一怔,转头打量他,露出笑容,道:“是了,你是个孩子,身材瘦小,尤其是肩膀还窄,说不定可以试试你把脑袋凑过来,看看个头” 孟帅依言凑过去,头脑堪堪能过,那女子道:“虽然有点窄小,但我在后面推你,揉搓你的关节,就能出去” 孟帅心道:亏了我没像万千穿越前辈一般天赋异禀,十一长得像二十一那样伟岸,不然到了现在可不是得干瞪眼?敲了敲铁窗栅栏,道:“我看应该能拆下来” 那女子道:“没有工具,难” 孟帅伸出手来,用最大的力气撬动栅栏,只觉得手中铁柱略有弯折,发出了吱吱哑哑的声音,些许铁锈并铁屑被他拽的扑簌簌落下,窗口落成一片红黑粉末,但无论如何都差一口气,死活拽不下来,反将手指嘞得生疼,感到一阵憋屈,暗道:我那些穿越前辈一般第一次突破,怎么也是一拳打碎石头起步,我给他们丢人了? 不过想到那些前辈就算能拗下铁栏,身子太大也钻不出去,心中略感安慰校园全能高手全文阅读 那女子在旁边看着,道:“你的力气真是不小,不是天生神力么?” 孟帅道:“倒没那个加成” 那女子道:“莫不是到了举重境界?” 孟帅胡乱点点头,道:“算是到了,也不知谁说的,举重境界就有千斤之力,有一千斤力量我还掰不下这个铁栏杆?” 那女子笑道:“你也别丧气了,你的力气也不小,可是这铁栏杆不是寻常物郭家也是武林大豪,他家的牢笼,常常要关押武林人士倘若举重境界的就能轻易把牢笼铁栅栏摘下来,这郭家堡就该塌了除非利刃,不能隔断” 孟帅心头一动,道:“利刃我也有”暂且先下了铁窗,将那机关铁拿出一弹,薄刃从指间弹出,轻如蝉翼,他抚着刀刃,道:“可惜太薄了,怕给弄折了” 那女子笑道:“有利刃给用折了,那是你用刀的手不巧”回头在他机关铁上一扫,目光一跳,翻身落地,道:“这是谁给你的?” 孟帅伸出手来,道:“这个?一个朋……一个路过的熟人给的”傅金水跟他与朋友的关系还差着八条街呢 那女子伸手接过来,仔细打量,突然笑了起来,道:“这个熟人肯把这个给你,想来是真熟人了他可是怪性子,好时金山银山都肯挥霍,但大部分时候,可是只占便宜的,一毛不拔的” 孟帅心道:你说的是谁?傅金水?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听那女子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孟帅这才想起,两人还没做自我介绍,道:“我叫孟帅,先前住在瓜陵渡,现在住在沙陀口” 那女子咦了一声,道:“瓜陵渡么?那边有一个人,你知道不知道?” 孟帅顺口答道:“有钱的便知,无钱的不晓” 那女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有没有钱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是一个能工巧匠,世上少有的,姓钟的,你知不知道?” 孟帅道:“那倒知道,是我哥” 那女子又是一笑,道:“好啊,那咱们就不是外人了你哥哥和我,还有给你机关铁的人,我们都是一起的” 孟帅心中猜到一二,笑问道:“那你怎么称呼?” 那女子张口欲言,随即笑道:“此地不是明言之所,你可以叫我勤姐有机关铁就好,我送你出去” 当下那勤姐用手指夹住薄刃,在铁栏上一转,道:“你要看清楚了,似用力非用力,手中半空不空,最容易发挥这种薄刀刃的锋利”说着看似轻松随意的一挥手,铁栏杆应手而折 孟帅大喜,自己试了一试,他也算不笨,这个诀窍也不难学,他试了一试,便轻易掌握,那勤姐见了,也夸奖了一声他聪明 当下两人将三根铁栅栏都拆下来,茬口却平整,只为了一会儿孟帅爬出去之后还能装回去充样子 那勤姐盯着孟帅爬到窗台上,道:“出去之后先偷钥匙,倘若偷不到,就保全自己,混出郭家堡,去沙陀口报信,就找你那位熟人就行倘若只能去报信,也顺路探探昭公子的下落” 孟帅点点头,手一分,撑住两边的墙壁,头先出去,收拢肩膀,手一用力往后反推,勤姐在后面用力拖他,两相用力,紧紧缩缩的钻出了牢房 五十六路尽头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出了牢房,孟帅又回看后面牢房格局 从外面看,他被关进的牢房也不过是一溜矮房,房屋外面有一圈高墙,他所在的地方,就在高墙和牢房的夹道中 从这个格局来看,夹道旁边的房子都是一个制式,应该也都是牢房,和勤姐在一起的昭公子说不定就关在某一间 夹道现在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尽头有一扇小门,紧紧关闭想必这个夹道是送饭时才用的到的,其他时候便没有人在 这样也好,方便行动 地下都是石板路,倒不必担心会不会留下脚印,孟帅走到夹道尽头推门,果然是锁着的但门可以向外推出半寸,露出一线缝隙 透过门缝往外看,就见外面是一片空地,似乎是高墙中单独隔出来的小院,虽然目光可及处,并没有人影,但从房屋的格局来看,门边一定有住人的房子,说不定还有好几位就在外面蹲着 孟帅尝试着将手伸出去,触摸锁头,却不能够到,好在门闩不过指头粗细,尚不如那铁栏杆粗,若在这里割开,倒也可以 想了一想,他还是先退回去,来到窗边,叫道:“勤姐” 勤姐一直在窗边等他,道:“怎么样?” 孟帅先大体介绍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又道:“两个方案” 勤姐道:“你说说” 孟帅道:“一个是锯断门闩出去,碰碰运气好处是省时间,就是不可测的可能性大些” 勤姐道:“本来就是这个主意,你还有其他想法?说说看” 孟帅道:“我才刚刚想到的就是这个夹道的结构,笔直而且非常封闭,特别适合埋伏,而且与外面隔绝,就是杀了人外面都未必知道我想现在这里没人,但总归是有人送饭来的我藏在门后的死角,等他进门立刻偷袭,在里面解决,就可以摸到钥匙……” 勤姐听了,笑道:“不错,不错难得你小小孩子,已经有了这样的计谋这么大一个监狱,送饭的多半只是小喽啰,并没有钥匙,但能问道一个可靠的口供,就是事半功倍了只有一个问题,一般的监狱,一日只送一次饭,咱们刚刚吃完,怕还要再等一日” 孟帅愕然道:“啊?那怎么够吃?” 勤姐道:“犯人么,不死就行了所以关在牢房里,只能一日比一日衰弱,别提养精蓄锐了不过你这个计策不管用不用得到,都说明你是个有心的孩子,非常好” 孟帅颇觉尴尬——二十来岁的人给你用夸小孩儿的方式夸赞,一点都不觉得得意好吗? 勤姐道:“既然如此,我有东西给你梨色倾城”她一抖袖子,一个金属的短棍落在手中,正是她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机括,“这个东西给你防身倘若你要偷袭,这正是上佳的选择” 孟帅接过,但见这东西似乎是个复杂的机械收拢在一起的样子,倒转头来,看见了钟的印记,道:“是我哥哥做的机关“当下按照钟少轩指点过的方法,找到了开关,一按之下,短棍无声无息的张开,正是一把弩 孟帅还来不及欣喜,就发现了一件事—— 没箭 “这东西能用吗?” 勤姐道:“这是封印过的弩机,不需要箭支,而且封印用了上好的印媒,不需要多少内力你既然已经到了举重境界,一次发一箭,连射十次是没问题的用完之后,就要封存三个时辰休息” 孟帅讶道:“封印武器,这不是我哥哥做的么?他不是封印师” 勤姐道:“总……嗯,是啊,我另外找人封印的” 孟帅赞道:“土豪,我们做朋友”倒过头来看,果然见弩机装箭支的地方,有一抹跃动的微光,道,“真的,这灰光闪闪的,就是封印的效果” 抬起头,勤姐正瞪着他,孟帅以为自己身后有敌情,忙回过头去查看,却没有异常,道:“你怎么了?” 勤姐一字一句道:“你能看见封印的痕迹?” 孟帅吃了一惊,再仔细看时,那灰蒙蒙的光芒依旧不散,道:“我看见了” 怪了,他不是应该看不见才对么? 不论是当初的八宝铁莲子,还是水思归随意做的开锋术,孟帅从没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同,难道说这个封印特别浅显易看? 勤姐盯着他的脸,仿佛看出来花儿来,过了一会儿道:“你都不知道,说不定……你有千里挑一的封印师资质没想到啊没想到,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孟帅笑道:“我才没有呢” 要说别的资质,他还可能,但他没有封印师的资质,却是水思归鉴定过的水思归这样的人,难道还能看错了他? 慢着…… 等等 以前他没有,不代表现在他没有别人不可能几日之内脱胎换骨,但他可以他有着独一无二的黑土世界和世界树 他立刻想到了那个几乎把他脑子烧坏的奇异的果子,那种痛苦现在还能如临其境 并不是他有了封印师的潜质,而是那被树分解掉的女人有封印师潜质而他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恰巧接收了一个千中无一的封印师潜能而已 这运气,不愧是穿越者,而且是主角范儿 勤姐目光在孟帅身上打量,心中盘算不已,封印师不是玩笑,就算只是封印师的苗子,也难以估价,非要拉拢不可,不过要是现在就直言改色,不免失了矜持,有些难看,她也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心道横竖现在同舟共济,正是建立情谊的时候,不必特意造作因此只笑道:“你想想你父兄,祖上或者亲戚里面,有没有封印师?封印师的潜质大多来自遗传,说不定你有这个血脉” 孟帅心道:我这个身体的亲父兄在哪里,本来也是保不准的事情,何况我是吃了别人的资质才有的,和父兄有什么屁的相干?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了级泡妞手册全文阅读” 勤姐道:“要做封印师,都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我倒是认识……” 说到这里,突然,门轻轻一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住口,孟帅身子一窜,已经隐蔽到了门后的死角,弓弩持在手中,已经蓄势待发 门环一响,大门打开 只听一声吆喝,从门中赶进来一辆车 孟帅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即使进来人,也是一二个郭家堡弟子,却没想到竟连车子也能进来 只是这夹道实在窄小,马车根本进不来,赶进来的也就是一辆驴车车上扯着帆布篷,似乎坐了什么人五六个青衣汉子护持在前后 孟帅心中暗道:“是了,这又是哪个倒霉鬼给抓了进来,要关在牢房里不过遇到我了,那也不倒霉了,看在同仇敌忾的份儿上,我也放你出去 驴车刚进来,夹道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关上 这一关门,孟帅的死角登时不成死角,他站在墙根,甚是尴尬,倘若有人回头看一眼,立刻就能看见他好在没人回头看 他有些庆幸的垫了脚侧身贴在墙壁上,手中紧紧攥着弩机这个夹道是天然的暗袭地,他若是以十次弩箭扫射,就是来再多的人也是白搭就怕声响太大,惊动了外面 这时,就见走在前面的两个大汉一路走到夹道尽头,突然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最后一间屋子半边墙壁突然移开,露出一间门户来,原来有一个地下室能从外面打开门 孟帅吃了一惊,暗道:“我还没发现有这样的机关,难道这里能出去?“ 接近着,有人把驴车赶了过去,掀起车棚 孟帅要看里面是什么人,侧过头一看,却见里面没有人出来,反而是那些大汉一个个从车里搬出东西来,挨个放入门户中 孟帅一怔,已经想明白:原来藏人是幌子,藏东西才是真的这也算是一个盲点,人人都知道这里是地牢,关押人物的地方,要是把这里当仓库用,藏点东西什么的,倒还真不易发觉 果然那几个大汉有人道:“大公子太英明了每次这么一弄,谁还能怀疑?” 另有一个大汉呵斥道:“闭嘴,敢在背后议论大公子,活腻了么?贾四,你掌管迷香,刚刚可用足了分量了?” 那贾四回道:“放心,头儿,外面那些人都给我放倒了,我放了十足十的分量,够他们睡到晚上” 有人道:“其实,隔三差五就被迷一次,谁还能老蒙在鼓里?外面那几个看守都知道了是咱们做的,就是碍着大公子,都在那掩耳盗铃罢了” 那领头的大汉道:“哼,算他们乖觉不过这件事太机密,就算他们口严,以大公子的秉性,最后还是要善后的”他做了个下劈的手势,意味不言而明 众人噤声,一趟又一趟的往里面搬东西 孟帅在旁边听得大乐,心道:你们替我把外面的人放倒了?那可太配合了?有劳你们了当下沿着墙根一点一点的摸过去,瞅准了一个空子,正赶上好几个大汉都在地下室,只剩下两个大汉一个看车,一个正要进去 孟帅猛的跳出来,一个肘锤,将看车的大汉打倒,飞起一脚,将正往下走的汉子踹入地下室,堵住门口,举起手弩,笑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五十七饱私囊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那几个大汉本在地下送东西,这时听到突兀的一声,都是一怔,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堵住门,都是莫名其妙 登时有那领头的笑道:“什么他妈……”一句话未完,只听机括声响 孟帅只道如今情势,靠喊叫是不行的,需要立威,这弩箭不是手枪,不能拿着就吓死人,须得射出来看效果,因此瞄准领头的就是一箭 嗖的一声一道乌光闪过 那大汉的脑袋如烂西瓜一般,立刻爆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墙 如此惨烈的情形,别说剩下的人吓呆住了,孟帅也是一阵呕心,差点吐出来 他倒忘了,这是封印过的弩箭,哪里是寻常弓弩的劲力可比的?比那伪雌雄双盗手中封印过的弓箭还要厉害 眼见众人被震慑住,孟帅压下满心的不适,站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大喝道:“哪一个再动,这就是榜样” 众人被他吓住,瑟瑟不敢出声,孟帅退出门槛,端着弩机,冷笑道:“你们都靠墙蹲下,抱着头” 那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有一人炸着胆子喝道:“好小子,这是郭府……”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又是一响那人一声没吭,头脑炸开,追随第一人而去 这一次众人那还敢多说一个字,个个抱着头蹲下,身子兀自瑟瑟发抖 孟帅本不是滥杀之人,但也知道自家情形,身陷险地,若不能一举慑敌,便是自寻死路,因此下手毫不容情 让众人蹲好,孟帅看了一眼唯一一个在外面的大汉,将他一脚踢起,滚了几步,正好滚落在自己出来的牢房前面,叫道:“勤姐,那个你来制了” 只听勤姐道:“是了,从铁栏杆当中伸出一只素手,将那人脖子卡主 孟帅心道那勤姐来头比自己大,手段也比自己多,交到他手上必然无错,便专心对付里面这一群 到这时,他才有心打量里面 但见最里头这间地下室,比他刚刚呆的那间牢房打了三四倍,里面堆满了一箱一箱的东西,真是仓库一样那几个大汉打开了几口箱子,往里面放东西,看样子都是用桑皮纸包的纸包,孟帅用鼻子一闻,气味有些混杂,但还是隐隐闻出些药味来 难道装的是药材? 孟帅心里头暗自计较,喝道:“你们几个,谁是领头的?” 那几个大汉抱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小声道:“回……大爷,头儿给你射死了级泡妞手册全文阅读” 孟帅道:“是吗?那是他活该剩下的你们几个,谁比较大?一样大么?干脆,你们就按照年头顺序排好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只得按照他的指示排好了,孟帅指着中间的人说道:“你过来回话你们其他几个人,谁要是插口,就跟他们两个一样” 其他两个大汉都道不敢,中间一个人战战兢兢上前,道:“少爷” 孟帅现在才想到,不知从何问起,随口道:“你们是大公子的人?” 那大汉道:“是,小少爷是哪位公子的伴当?” 孟帅一愣,随即明白是那人的试探,却立刻顺杆爬道:“你管我跟哪个公子,你是不想回话了?” 那人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立刻回话”心道:我就说,郭家哪能进外人?这必定是哪位公子的心腹伴当这么无法无天,不是三公子,就是四公子,我看还是四公子的多 孟帅见他乱转眼珠子,就知道他在胡猜,也不点破,道:“你们替大公子送什么东西来了?” 那人道:“回少爷,这是……是药材” 孟帅道:“胡说郭家什么矜贵药材没有?要你们偷偷摸摸的运来?”其实他心里信了八分,因为他自己认得药材的味道,但也就像他疑惑的,郭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郭大公子又是掌家的大公子,什么好药材没有,至于像做贼似的往地牢里运药材? 那人道:“是……是……这个药材,有点……” 孟帅自然猜到不是好来路,但又有什么不好来路?郭宝茶说郭家走私,但既然走私,那就是整个郭家堡的事,何必在自己家里藏着掖着? 难不成郭家大公子还是个山大王,往家里运贼赃不成? 一想到这里,孟帅突然脱口道:“雌雄大盗” 那人脸色大变,低下头来,心道: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不是我说的四公子知道了,自找大公子去,大公子知道了,也别来找我 孟帅心头雪亮,郭宝茶早说过雌雄大盗来的蹊跷,果然是大公子办的 这也奇怪了,这等有破坏无建设的事,应当是想篡位的人做的,用来挑唆关系或者挤兑当权者这大公子早早当家,大权在握,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干嘛? 不过,这都是郭家的内事,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孟帅道:“我记得每次药材至少也有好几大车,这里都不够一次的量” 那人道:“是不过那大宗的药材,一来不好藏,二来大公子也不稀罕,都就地烧了这些都是精选的,有价值的,才藏在这里” 孟帅暗喜,道:“多少是有价值的?” 那人道:“都是七品以上的药材,才能收进来” 孟帅目光在仓库的箱子上一转,暗道:妈蛋,这下抄上了我多了好多精华 按下心中的爽快,孟帅咳嗽道:“大公子像你们这样得用的人,还有多少?” 那人苦笑道:“我们哪是什么得用的人?郭家堡一千来人,像我们这样的至少有八百王爷深藏,妃不露大公子身边要挤进去,至少要举重上层的修为,要是倚重心腹,也要生风境界啊,那也有二三十人” 孟帅心道:“生风境界有二三十人?那可真是不少不过郭家堡里郭大公子是大半个主人,这应该也是郭家堡大半的力量了” 多问了几句郭家堡的情形,孟帅又道:“这个地牢,是大公子的私牢了?” 那人道:“是,明面上没这么说,不过郭家四座监牢里,就这里都是大公子的人” 孟帅心道:一个郭家有四座监牢,这不是恶霸么?又道:“和我们……咳,昨晚抓来的人,往那里去了?”他刚刚扫了一眼,监牢之内并没有那昭公子在,毕竟和勤姐是一路的,也该问上一句 那人瞠目不知,道:“什么?我刚刚从外面劫……回来,不知道啊你说的是姓荣的那个么?” 孟帅心头一跳,道:“姓荣的?你们抓的姓荣的?” 那人道:“是抓了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来着,那人好像是特别要紧,从没见过大公子那么紧张的,都是亲自关押的,都不知道关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您要一定要问,就找外面那几个看牢的,或许还知道个影子” 孟帅心道:荣令其原来糟糕了,落在郭大公子手里,那还有个好?我要不要去救他一把?于是问道:“是么?外面的人不是给你们放倒了么?我要怎么问他们?” 那人笑道:“就是一般的闷香,两瓢凉水就醒过来了,少爷只管问就是了” 孟帅心中一动,问道:“你们用了多少闷香?不怕误了他们交接么?” 那人道:“没事,我们那闷香也就管三四个时辰,他们十二个时辰才换一次,这次交接怎么也要天黑呢,那时他们早就醒了,不怕惊动了旁人何况……就是后来的人发现了,都是大公子的人,心照不宣的事儿,谁敢多嘴?” 孟帅心道:“那就好了,真给配合”淡淡道:“你腰间那是什么?” 那人一摸腰间,道:“腰刀” 孟帅道:“很好,提起刀把,给他们每人一下”说着指了指旁边两人 那人道:“这……这……” 孟帅道:“我看在大公子面上,好心饶你们性命,只让他们昏晕一会儿,你还不肯?那好,把腰刀抽出来,用刀子砍” 那人忙道不敢,赶上前去,对剩下两个人一个人给了一刀把,将他们打翻在地孟帅从地上下来,给了那人一拳,将他也打晕了,然后每人封住三道大穴,非十二个时辰不能动弹 思量了一阵,他犹嫌不足,心中一动,将这几个人扒的赤条条的,身上东西一应收走,再用三人的腰带将他们手脚捆上,又把嘴塞了料想他们就是醒转,这等情势下,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脱困 做完了这些事,他这才笑逐颜开,随手打开一个桑皮纸包,但见里面是一根上好的首乌,又粗又壮,颜色乌黑,显然至少有七品,再看其他纸包,也各自包着上好药材,就凭这些药材,在外面价值不下万两白银 他喜欢的连连搓手,心道:我就说否极泰来,这两日倒霉到家了,这就是补偿依我看来,就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一面想着,一面将药材全都用草藤抓紧黑土世界,这才出了地下室,反锁上门,往夹道外面走去 五十八开枷锁 http://..org/ 孟帅从地下室出来,只觉神清气爽 这两日劳碌奔波,什么也没得到,这一票就赚回来了 他转回夹道,路过地面时,发现刚刚给勤姐的那人不见了,忙问道:“勤姐,你那边收获如何?” 勤姐从窗户上伸手递给他一张纸,道:“这是郭府的地形图,可以不详尽,尤其中心区有缺失,外围倒是很详细” 孟帅脸一红,心道:“我虽然问了很多问题,但细究起来,也不怎么靠谱,还是勤姐的水平高,地形图也画出来了”当下卷起地形图,问了一句:“那人怎么不见了?” 勤姐道:“我怕他在外面碍眼,就把他拉进来了” 孟帅奇道:“这窗口不是不够一个人进去吗?” 勤姐看着他,微微一笑 孟帅陡然明白她的意思,登时偏体生寒,不敢再往窗户里面看,道:“我去……找钥匙开门” 出了夹道门,果然见外面寂静非常 外面是一个小院子,有北房三间,连通着地下牢房,厢房三间,都是住人的 孟帅摸到厢房,见里面倒着四个青衣汉子,都穿着郭府的服装 他用袖子掩着口进去,在那些汉子身上摸出几串钥匙,转过头,又见墙上挂着几串钥匙,都一一摘了,心道:我先去试试,倘若钥匙不管用,再来找你们 虽然钥匙很多,门户很多,一一对起来很繁琐,但孟帅的行程很顺利 正如勤姐推测的,说是黑牢,这地方也就是一般的半地下室,没用小说里描绘的各种各样奇葩的锁,一般的锁头都是用钥匙直接打开的,无非是沉重一些,打开的声响大一些罢了,反正外面没人,也没什么相干无敌医仙 连过两道门户之后,就能看到两侧都是铁门紧闭的牢房,因为形式一模一样,倒令人分不清是哪里 他根据外面长短距离的印象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差不多的位置,却见两扇门紧闭,距离十分接近,倒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想了想,他决定都打开,能被郭家关在这里的,未必是坏人,一起放出来也好 左边的门户打开,就听里面有女子娇叱道:“谁?” 孟帅第一个感觉是自己果然找对了地方,但又感觉不像,伸头去看时,但见里面坐着两个女子,三人六目相对,都是哦了一声 虽然不是勤姐,却也算一个熟人 这两个女子中的一个,正是他从郭宝莲哪里救下的丫鬟,另外一个孟帅却不认得,但也是容貌娇美的少女 那丫鬟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孟帅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原委,他从郭宝茶那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丫鬟和另一个女子一起骑马奔过,和他与勤姐走的是一条路既然郭大公子的人在那条路上设卡抓人,那么把她们一并抓来也不奇怪 另外一个女子惊异之色一闪而过,便十分镇定,道:“小兄弟,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孟帅道:“嗯……啊,是总之,门打开了,你们自便” 当下退出门去,再打开右边的门,叫道:“勤姐,快出来” 勤姐笑吟吟的翩然走出,道:“麻烦你了,孟小弟”拉着他的手走出牢门 等出了门之后,就见那两个女子已经先行出来了,两人看见勤姐,都颇为惊异 勤姐看了两女一眼,便不在意,道:“你打听到昭公子的下落了么?” 孟帅道:“我没来得及盘问看牢门的,因此还不知道”他随手把钥匙拿出来,道:“这些都是牢房的钥匙,或许哪一间关着他” 勤姐道:“既然如此,我问问他们”说着转身进屋 孟帅差点要跟着过去,突然想起那勤姐的手段,立刻停住 正在这时,就听身后有女子道:“原来……小公子也是被人抓来的么?” 孟帅回过头,见说话的是那不认识的女子,她神色大方的站在那里,自己认识的那个丫鬟低眉顺眼的站在她身后,就是丫鬟的样子 孟帅道:“算是,咱们殊途同归姑娘贵姓?” 那女子微笑,敛衽行礼,道:“婢女慕容佳,见过公子一谢公子回护巧珍之德,二谢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孟帅回了一礼,道:“不敢,那都是过去的事,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就此别过” 慕容佳听他说的不伦不类,不由暗笑,微笑道:“今日倘若是小婢有幸救了公子,咱们各有功德,那倒可以说是一笔勾销但今日明明白白是公子救了我们,两次援手之德,公子可以大度不放在心上,我们倘若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还算人么?” 孟帅瞥了她一眼,道:“那你随便” 慕容佳道:“公子哪里去?要不要到舍下歇歇脚?” 孟帅道:“你忘了我们就在险地了,怎么说这么悠闲的话?” 慕容佳道:“没有在险地啊,这不是郭家堡么?” 孟帅怔住了,然后才想起来,道:“你……你既然跟她走在一起,应该是郭三小姐的人?你们也被抓了进来,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慕容佳道:“是啊,不过龙王庙太大,我们几个小鱼儿被人冲了也没法子和师姐寻宝的日子最章节不过就是还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呢往东边走,也有一片地方,是我们可以自由出入的到了那里,我也能敬奉香茗鲜果招待公子” 孟帅道:“是么?那下次再说我要出去为上” 说到这里,勤姐走了出来,衣服和之前一样,手上也干干净净,但孟帅不自觉的将目光往她指尖移去,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丝血腥味 孟帅问道:“可查清楚了?” 勤姐摇了摇头,道:“昭公子并没关押在此地这些人是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这倒费心思了他们怎么知道昭公子……我也只问出了其他几个监狱的所在”说着她摊开自己绘制的地形图 孟帅看了一眼,发现地形图绘制的比刚刚看见时详细了很多,显然是又补充了许多资料,这时,他第一次瞥见了,在地图的角落,有一滴殷红的血迹 擦,细思恐极 勤姐指了指地图上面画了叉的几个点,道:“郭府里,关押人的地点就这三处,我都要一一探到昭公子若有闪失,我无法交待” 孟帅道:“好,那就去一趟,” 勤姐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你不要去” 孟帅愕然,道:“为什么?” 勤姐道:“这几个地方很危险你先出去,我自己去就是”她指了指地图上的路线,道,“我看了,这地方虽然在郭府,但离着核心区还有一段距离,你从这边走,穿过几个夹道就能出府两边虽然都有人住,但都是郭府的小人,鱼龙混杂,你是个孩子,轻轻易易就能混出去” 孟帅道:“为什么叫我先走,你道我怕危险么?” 勤姐道:“不,是我怕危险” 孟帅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那是暗指自己武功不行,要拖累她不禁大为不爽,心道:刚刚我才救你脱险,这就过念完经打和尚?转念又想:那昭公子和我有什么交情,我干嘛要冒险跟着去救他?不去岂不正好随即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勤姐当然看到了他面上的不悦神色,笑道:“小帅,给我留个地址,回头我去找你”之所以拒绝孟帅前去找人,她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倒不是怕孟帅武功不行,正好相反,她对孟帅评价挺不错武功在这个年纪算出色的,又有胆识,倘若他是个一般孩子,不但不会让他走,还会把他留在身边,多做观察,倘若考核满意,出了郭家堡就会出言招揽而且若能一举救出昭公子,就分一分功劳给他,让他前途有个好起点 但孟帅有封印师的潜质,这就不能马虎了封印师万中无一,就是以她家的权势,也是极为重视的这孩子有这个潜质,那什么功劳前途都不必在意,最要紧的,是万万不能冒风险,因此她才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孟帅但终究不能真得罪他,因此立刻柔声软语,问他的地址 孟帅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自己住处告诉了她,他也觉得,和这勤姐走的近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那勤姐记下了,将手中的地图交给他,嘱咐他小心混出去,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之后再三向他道别,又说两三日之间,必定上门找他绝对时最章节接着身子一轻,已经如凌虚渡宇,翩然飞上房梁,看不见了 见了那勤姐离去时的轻功,既高明十分曼妙,孟帅不由乍舌,这身法胜过自己十倍,而且从她种种手段来看,最少也是生风级别的高手,那么自己跟去还真是碍手碍脚的多了 突然想起一事,低头一看,果然见那把封印过的弩机还在自己手中,她也忘了取去,有些不好意思,心道:倘若她真来找我,自有机会还她不过一把封印武器她都不介意,居然还能忘了,恐怕真的是土豪了 目送勤姐的身形离开,就听慕容佳在旁边摇头道:“她这一去,怕是白费了功夫” 孟帅回过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她找不到人?莫非你知道昭公子关在哪里?” 慕容佳道:“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什么昭公子但那昭公子也是要紧人物,是不是?郭家堡的监牢是分级别的,越高级的关押的人越重要那几处监牢比这里的级别还不如,当然是找不到那人的了” 孟帅道:“既然你知道找不到,刚刚干嘛不说?” 慕容佳道:“公子你想去找人么?” 孟帅一时语塞,道:“哪有什么关系?” 慕容佳道:“是了我看公子不大想去倘若公子一意要去,我自然实言相告,但公子并没有再三争辩,我看你不大想去既然如此,那女子我并不认得,干嘛要把郭家的机密事实言相告?说到底,我也是吃郭家饭的人啊” 孟帅对她的辩言半信半疑,突然想起一事,道:“那郭家的机密监牢,你是知道的了?” 慕容佳道:“略知一二”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显然不止是略知一二 孟帅道:“那我要找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人物,你能帮我找到吗?” 慕容佳道:“我可以试试如果是大公子抓到的特比特别重要的人物,我倒能猜到他在哪里” 孟帅道:“那边危险吗?要救人有几分把握?” 慕容佳道:“倘若是公子自去,那是一份把握也没有倘若有我帮助,倒有五分把握,但难得是怎么将人运出来” 孟帅道:“倘若我只去看一眼,不涉及到运人的问题呢?”他有黑土世界在手,运人并非难事 慕容佳笑道:“那我倒有八分把握了嗯,若是选择时机好,九成把握也是有的公子要知道,十分把握无论在哪里都是没有的,但有我帮忙,若运气不是十分与您为难,倒也不会失败了” 孟帅道:“好,那咱们走一趟我有个朋友……熟人失陷在此地,我要去看他一眼,才好安心”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荣令其,为他甘冒奇险闯龙潭虎穴就算了,但若能有七八分把握,何不试一试?到底也是相识一场 当然,如果那昭公子真的不开眼的就呆在那儿,孟帅也不好视而不见,行个方便也不是不是可以 慕容佳道:“咱们先回三小姐的下处我要做些准备,有些小玩意儿要带上,去那里也是晚上比较好”她目光流转,在孟帅身上轻轻一曵,道,“况且,我是真的想请公子到我那里喝一杯茶呢” 孟帅刚要回答,就听肚腹中咕噜噜一阵乱响,才熄灭片刻的饥火腾地一声又再次燃烧起来他按了按肚子,苦笑道:“有红烧肉吗?” 五十九探地穴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跟着慕容佳在郭府穿行,一路上果然顺顺利利,并没有收到盘查 眼见一路家丁打扮的大汉和他们走了对脸,并没有任何表示之后,孟帅不解道:“他们都认识你吗?” 慕容佳道:“认得我?当然不,这又不是三小姐的地方”穿过了一道月亮门,来到另一处院子,两个小丫鬟路过,见了慕容佳立刻行礼道:“慕容姑娘,你回来了” 慕容佳点点头,等她们离开,转头对孟帅笑道:“看见了?这才是认识我的” 孟帅道:“那他们都不盘问你?” 慕容佳道:“因为他们不认识的人多了每一位公子小姐都有自己的长随伴当,有的还是自己从外面招来的,要是见到一个不认识的就去问,那真就别走路了” 孟帅道:“那要是混进了贼人,比如你我这样逃狱出来的,岂不是查不出来了?” 慕容佳笑道:“除非你自己把自己当做贼,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做出贼头贼脑,鬼鬼祟祟的样子,那才惹人注目呢” 孟帅道:“那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慕容佳扑哧一笑,道:“公子觉得郭家应当是什么样子?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铁网拦着,上上下下铁桶一般,一只鸟儿也飞不出?那是皇家内院,或者大帅的都督府重生之倾世妖孽全文阅读郭家也就是一个豪侠而已,他就是有这心,他没这个力就是他们家那些公子小姐,个个都有自己的秘密,要给人这么看着,也受不了啊” 孟帅道:“然则郭家高手如云,总不能把那些门客弟子放着吃白饭?想来是把守卫放在外面了” 慕容佳微微一撇嘴,道:“外面么……当然比里头严了,但是要知道诀窍,也不难进,毕竟那是公家的地方,郭家当初还有些气象,不过自从各位公子小姐长大了之后,都往自己房里拉私人,外面就乌烟瘴气起来啦除了老爷自己住的正院之外,别的地方就是真进了贼,还不知道谁来管你要是去各家房头的书房和私库,倒有些森严气象” 孟帅道:“那监狱呢?” 慕容佳道:“也是一样的公家的牢房好进,个人的私牢难缠刚刚咱们进的那个算是半个私牢,虽然都知道是大公子的,却是公开的,守卫么,也就马马虎虎了咱们要去的,就是大公子最隐秘的私牢,因此算是郭家堡最难进的地方了” 孟帅道:“倘若那里能进去,岂不是郭家堡便能来去自如了?” 慕容佳道:“十之**除了老爷和几位公子的卧室,基本上就是如此了” 三人到了一处院落,显然是郭宝茶的私宅,里面丫头见了慕容佳,纷纷行礼慕容佳转头对巧珍道:“你去休息叫厨房给送点心过来” 慕容佳和孟帅进了院子,慕容佳再问道:“三小姐回来了没有?”丫鬟都说没有 慕容佳眉头略皱,道:“小姐到哪里去了?我还有大事找她商量” 孟帅突然道:“昨天郭大公子为什么要去那条路上设伏?他知道了你们三小姐的别院就在那里,是不是?他会不会把三小姐一起抓了?” 慕容佳一怔,脸色沉了下来,显然颇费筹措,道:“大公子和三小姐并没有翻脸,断不至于直接抓人,郭家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在那条路上设伏,若说不是针对三小姐,真是谁也不信”她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暗自奇道:他怎么知道那条路通往三小姐的别院? 孟帅心中却道:郭大公子要抓的正点子,说不定是荣令其,然则他又怎么知道荣令其在哪儿?难道是郭宝茶通风报信?那也不像,是了,说不定是傅金水将他引来的,至于是故意引来,还是带着荣家的人从沙陀口逃亡时不小心引来的,那就说不定 正想着,有小丫头摆上酒饭点心孟帅大喜,顾不得想别的,立刻欢然吃喝郭家堡的酒菜果然精致,孟帅虽不挑食,但能在饿了多时之后吃到这等美食,从内到外的满足 慕容佳起身道:“公子少待,我去换件衣服,取点东西”说着翩然入内 过了一会儿,慕容佳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厚重的衣裙,袄子外面罩的褙子,一直垂到脚面,外面还再穿戴了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一头长发扎起,尽数收入披风里 孟帅正在吃饭,看了她的样子,奇道:“慕容,你不嫌重么?啊……你衣服里藏了东西” 慕容佳神色微变,道:“怎么说?” 孟帅道:“看到人穿厚重或者蓬松的衣服,就该想衣服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这不是常识么?”心道:这是哪本漫画里说的?我也给忘了 慕容佳半响不语,眉梢眼角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道:“是啊,我带了好多东西其实……真正有本事的人,就穿着平常的衣服,身上的宝贝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必刻意?只是我学艺不精罢了” 孟帅见她脸色发白,自然明白她另有所指,但这件事既然是她的痛处,倒不好多问,反问道:“要把什么东**在身上?你是玩暗器的吗?” 慕容佳微笑摇头,道:“我们家世代都是……公子吃完了么,咱们一起走浊世莲” 两人出了小院,一路往东走,出了郭府,突然眼前出现一大片果树林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果林中果树大多树叶寥落,颇有几分肃杀 慕容佳道:“这里原本是大小姐的院子,果树都是大小姐栽下的不过后来被大公子占了,在地下修了一个地牢” 孟帅跺了跺脚,道:“是这里吗?咱们脚下?” 慕容佳笑道:“是了咱们脚下就是一座监牢不过那地牢修的很是隐秘,旁人就是知道有这座地牢,不知道入口在哪里,也是枉然不然这么果树,跟迷宫一样,谁也别想在一天半日之内找出所以然来”她转头笑问道:“公子你猜,入口在哪边?” 孟帅随手一指,道:“那边” 慕容佳懵住,过了一会儿,就听孟帅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慕容佳道:“公子说的……很对,然则你怎么知道呢?” 孟帅道:“那边有脚印” 慕容佳低头一看,果然见远处土地上,有一行淡淡的脚印,通往远处,不有愕然,道:“谁留下的?” 孟帅道:“不知道,但是很突兀?所以我觉得地牢口就在那边,因为脚印是从那里来的” 慕容佳道:“你怎么知道那脚印是从地牢里面出来的,不是往地牢去的?” 孟帅道:“简单,你看那步频,脚印之间的距离很大,还有只有鞋尖点地的样子这不是说明那人在用轻功狂奔么?一般会有人狂奔向地牢么?自然是从地牢里出来,玩命逃跑才像话”他突然一拍脑袋,道,“不得了,这不是说我要找的那个人可能跑了么?” 慕容佳道:“很是这果园因为很机密,往常人来人往,都有一个专门拿笤帚的扫去各种痕迹,当然包括脚印可是……可是今天有了脚印,难道是地牢里逃出了犯人?那不应该呀,那种地牢都能逃出来?“ 孟帅道:“那有什么奇怪?我们能逃,别人怎么不能逃?何况我要找的那人是个逃跑的专家,喂,还不快去看看?”说着一路沿着脚印来处追寻 慕容佳道:“那怎么一样?那地牢可严密……”眼见孟帅一马当先,只得在后面追去,一面追一面道:“公子不可太孟浪,要防着大公子的人” 两人追了片刻,就见果园深处一株果树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旁边还有两头倒毙的狼犬 那两头狼犬身形巨大,几乎可以赶得上孟帅前世见过的藏獒,一看就凶猛非凡,慕容佳道:“这是大公子自己杂交出来的异种,凶猛毒辣,生吃人血肉,不在话下等闲举重境界的好手,也架不住二狗袭击我还特意带了东西治他们,却不想死在这里看来这里真的出现了一场劫狱了” 她又指了指那折断的果树,道:“这就是地牢口的机关,既然是被人强行打折,显然不是大公子的人干的你看,洞口全露出来了,一般就算是大公子要进去,也最多开一半” 果然,那果树旁边,露出一道黑幽幽的洞口, 孟帅道:“咱们进去看一眼,倘若我那人真的逃走了,倒也不用费精神了” 慕容佳道:“公子要小心,若是袭击发生不久,大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或许他正往这边赶过来若是来了,见到咱们两个,必然将这件事诬赖在咱们身上重生之魔妃”她阻止孟帅下去,从袖中拿出一卷草药,打着了火,立刻冒出了大量的白烟,孟帅近在咫尺,立刻呛得涕泪双流 慕容佳将白烟草药扔进洞中,洞中的空气立刻不好起来,烟雾袅袅,却始终没听到什么声音过了片刻,慕容佳道:“或许里面没活口了,不然这里头浅得很,我这白烟轻易就能扩散,就是生风的高手,也不能对我这白烟没反应” 孟帅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了你给我报信” 慕容佳交给他一枚药丸和一束草药,道:“药丸可以免疫,若有不对,就把这草药扔出去,定能抵挡一时 孟帅含住药丸,一手持着手弩,一手拿着草药,装备也算高级,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玩毒药的“ 慕容佳微微笑道:“公子圣明烛照” 孟帅沿着地下室的石阶走了下去,但见里面空间不大,和自己来的牢房差距十倍最底下只有一间圆厅和面对面两件牢房 中间的圆厅似乎兼职审讯室,上面挂满了刑具、铁链、枷锁之类,墙上斑斑驳驳,似是暗红的血迹,在地下室桌上仅有的一点油灯火光的映照下,透着分外的阴森 然而…… 暗红的血迹比起鲜红的血迹,冲击力还是差了些 孟帅一进来,目光就被一地鲜红的血迹吸引,四条大汉倒在地上,都被割喉而死,但切口的痕迹,想必是一剑穿喉,剑法犀利狠辣 一片死气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果然走了那正好”突然余光瞥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只见左边的监牢,牢门打开,但监牢的稻草上,分明还倒着一个人 孟帅压住心中的惊疑,将桌上那盏油灯拿起来,慢慢靠过去,但见那人趴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利剑,显然是被从后面一剑杀死,利剑刺得十分深入,几乎将他钉在地下,显然当时就死了 因为那人脸朝下,容貌也看不见,但身上的衣服倒有几分眼熟 “昭公子?”孟帅心头一动,认了出来 那天黑灯瞎火,孟帅连昭公子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倒记得有一件黑色的披风,和黑夜融为一体 亏得勤姐还一直找他,没想到他死在这里…… 孟帅心头一动,暗道:原来昭公子也被关在这里,莫非是荣令其杀的么?他要逃离这里,嫌昭公子碍手碍脚,因此将他杀了,又或者根本是为了杀人灭口 略叹息一下昭公子死的不明不白,孟帅心中又道:“勤姐一直在找他,既然他已经死在这么隐秘的地方,那肯定是找不到了我何不取下他身上一件信物,到时候勤姐再来找我时,我拿给她看,告诉她这昭公子的下落,省的她没着没落”想着,凑近牢房的门口,隔着铁栅栏,往他身上抓去 正在这时,那人轻轻一动,极其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孟帅一怔,道:“咦,你还活着?怎么样了?”暗道:他还活着,看来也活不了多久,我救他不救?虽然咱们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他也是条性命,见死不救也不好? 哪知那人身子微动,低声呻吟道:“孟……孟帅……” 孟帅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先想到:他怎么认得我?接着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忙从牢门进入,拉住他道:“荣……荣令其?” 六十章恨无常 http://..org/ 压住心头的疑惑,孟帅将他扶起来<> 刚刚扶起,看到荣令其的脸,孟帅脸色大变,险些松手,将他摔下去 在他印象中,荣令其虽然算不得一等一的美男,但仪表堂堂还算说得上,至少比自己帅上一个等级,但现在荣令其的脸,完全面目全非 孟帅很难说,那还是不是一张人的脸 在他脸上,不知被谁砍了十七八刀,每一刀都皮卷肉翻,深可见骨,五官在这些刀伤之下,扭曲残缺的不成样子,这张脸就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孟帅再也忍不住,悲愤交集,喝道:“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他和你有什么仇?是郭家大公子么,为了逼供么?” 荣令其的脸上,已经不可能有什么表情了,他也没精神回答孟帅的话,嘴唇微动,道:“真……没想到……荣……荣某死在……自家主君手中……也是……也是死得其所” 孟帅听得糊里糊涂,道:“什么自家主君?你哪里冒出一个主君来?是……”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失声道:“是昭公子么?那个昭什么公子杀了你?” 荣令其自言自语,仿佛在对空中的某个人倾诉,声音微弱,却也坚定,道:“恵王……寿王他们争斗……不是正统……昭王才是……是……” 孟帅怒道:“我管他是不是正统,他杀了你,是不是?” 荣令其低声道:“东西……给他啦……我也瞑目了……爷爷……能去见爷爷了……” 孟帅深呼吸几次,道:“你既然是他这一边的,又对他忠心耿耿,他干嘛要杀你?他要你冒充他被杀死,他好脱身,是不是?” 到这时,他已经把思路整理清楚,荣令其穿着那昭公子的衣服,又被划花了脸,扔在地牢里,这分明是小说中常用的手段——替死鬼 想必是两人凑巧被关在一起,荣令其认得那昭公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将自己保管的东西交付了那昭公子不但拿了东西,还要把他物尽其用,假装死的是自己,冒充荣令其已经逃走了,将来有什么黑锅,都有死了的荣令其来背,他自己拿了东西,不知道哪里逍遥去了 这一招倘若是对敌人用罢了,对路人用也算的黑心,但还可以理解,但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署如此处置,令人心寒齿冷 果然荣令其道:“他说……他还要赶去京城……路上……不可引人注目……他要先死……一次……” 孟帅怒道:“这是骗傻子呢三岁小孩儿也不会上当” 荣令其接着道:“我也答应了……” 孟帅一口气上不来,叫道:“我擦” 荣令其低低道:“我答应了……换了他的衣服,叫他先走……他临走……捅了我一剑……划花了我的脸……他并不信我自杀……要……要自己动手才安全……” 孟帅听得气愤填膺,百般的不适,怒道:“什么东西,那么狼心狗肺?我呸,就他还什么正统?啊呸” 荣令其光景越来越差,低声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孟帅气的脑仁疼,道:“什么叫愿意的?我说你到了这个时候,一点也不伤心难过,一点也不气愤恼怒?” 其实这句话问出来没什么意思,荣令其命在顷刻,戳将死之人的心肺,并非德行之事,以孟帅的性子,不会说出口来但这时见了荣令其的惨样,实在忍不住,想要问这一句 荣令其听见了他的话,似乎苦笑了一声,但脸上早就血肉模糊,也分不出苦笑来,道:“伤心有一些……愤怒……倒没有……是我背叛在先,应当的” 孟帅匪夷所思道:“什么意思?你会背叛?” 荣令其低低道:“东西……都该交给殿下……是我私自……私自交给人旁人……虽然是权宜之计……与背叛无异……” 孟帅道:“你给别人?那怎么会?”看荣令其千里奔波,为此和族人翻脸,百般逃窜,如此执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荣令其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指向孟帅,低声问道:“给你的信……看了么?” 孟帅道:“什么信?” 荣令其道:“给你……放在衣服里的……交代了丹药……下落的我给了王印信……并没有……丹药交给殿下……本来最后打算说……他……先动了手……我没再说……” 孟帅惊异难言,道:“你给我丹药?什么时候?”他思虑百转,想起了在郭宝茶家的事,道,“是那天我昏过去之后的事?你说的丹药,不会就是藏在你告诉我的那个地址?” 荣令其道:“当时……已入僵局,我若不给你……没人可以信任……因此先放火调虎……丹药给你……是我自己私心……” 孟帅前后推想了一番,立刻明白大半,那时他将自己放晕,然后出去吸引旁人的视线,好让他偷偷溜走或许就是因为他做的太煊赫了,才引来郭家大公子的抓捕,最终落了这个下落 荣令其道:“我……一直有私心……想都给你了……因此犹豫了……不想给他……已是背叛了父祖……背叛了主君……是我自己该死……”他突然伸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抓住孟帅的手 荣令其的眼睛因为刀伤,已经无法视物,如两条血缝,这时陡然睁开,两道血痕骤然滑落,宛如两道血泪,就听他陡然急促的说道:“事到如今,就背叛个彻底我头发中藏有半枚圆环,另外半枚在折柳堂手里,你凑齐了圆环,可以开启最珍贵的那个箱子,东西你……你自己处置” 孟帅突然开口道:“你真的给我?为什么不给荣家的人?” 荣令其道:“你不就是荣家的人么?荣……孟帅?” 孟帅道:“我不是啊,你干嘛老以为我是荣家的人?我说过我是孟帅,什么荣孟帅……你……喂喂” 荣令其的手骤然松开,头偏歪了下去,再没有任何动作 他死了 孟帅沉默许久,不知道是不是最后那句话刺激了他,加了他的死亡 原来他一直误会,自己是荣家的人,因此他才一直照顾,最后的私心,到底是为了血缘亲人 他最后托付的是眼前的人,还是他自己一直误会的荣孟帅呢? 或许他死的不甘心 他一片忠心,没有换来一丝好意,唯一的那点私心,也没能惠及家族,事事不成,一腔抱负在一日之内化作云烟,何等的悲哀? 孟帅坐在他面前,呆了一阵,最终将他收入黑土世界当中 这时,就听那蛤蟆道:“哈哈,送来了养料,这个看起来很好,比上次那个有营养的多了肯定让世界树晋级” 孟帅一怔,随即喝道:“滚开,这个人我要带出去安葬,不是让树吃得” 那蛤蟆兴冲冲的诱惑道:“这人的资质很高啊,我都闻出来,他身上很香,很好吃啊你若吃了他结的果子,定能脱胎换骨” 孟帅道:“我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让自己不开心?我不愿意,所以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走” 从牢房里出来,慕容佳道:“怎么样了?人在么?” 孟帅道:“没人了,咱们走” 慕容佳心中不信,孟帅进去的时间不短了,若说只是看一看,断不用这么久,但他出来时手里确实没东西,要问也无从问起,再加上看他脸色不好,似乎遇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便详加盘问,便笑道:“那好,正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咱们走的时候可要踏着石头,别落了痕迹惹人嫌疑” 两人小心翼翼走出去,幸喜一路无人看见 来到寻常不惹眼的地方,孟帅道:“我从家里出来久了,要回家看看,咱们就分别” 慕容佳笑道:“这是应当的只是公子不妨先和我们再回去看一眼倘若我们小姐回来了呢?公子过家门而不入,与我们小姐缘悭一面,这不大好” 孟帅嘀咕道:“这有什么不好的?”面上却笑道:“这不好我看你急急忙忙的去找你们小姐,想必是极重大的事情要禀告这等私密的事,我怎好去听呢?” 慕容佳目光一转,道:“倘若是寻常事,我还不恭送公子?偏偏这件事和公子很有干系,若是不一起听,那还可惜了” 孟帅疑惑道:“什么事,还和我有关?” 慕容佳笑吟吟的揽住他肩头,道:“咱们边走边说” 孟帅很不适她动手动脚,心道:要不是看你是萌妹纸,我能让你占这个便宜 慕容佳道:“公子,你可知道你隔壁住了什么人?” 孟帅道:“不是你们郭二小姐么?” 慕容佳道:“不是,你对门那家” 孟帅道:“我早说过了,是一家封印师……学徒”突然想起一事,暗道:是了,我现在也有资质了,虽然不知高低,但也要试试师父留下来的卷轴按照我的经验,师父所传授的,定然是高明的法门,就怕太高明了,不好理解有些基础东西,我倒可以去问问那个人 慕容佳道:“原来公子早知道了不知你是否知道,那人不但是封印师学徒,他的师父可是前任国师,折柳堂大人呢” 孟帅道:“这倒不知道……你说什么?折柳堂?” 六十一客来勤 http://..org/ 回到郭宝茶的下处,就见院中肃静非常,原本还在走来走去,嘻嘻笑笑的小丫鬟们一个也不见 慕容佳扫了一眼,道:“咱们小姐回来了” 孟帅心道:‘咱们’小姐是什么意思? 来到里间,果然见郭宝茶坐在椅子上,神色轻松见了慕容佳一怔,道:“你回来了?怎么回事?”又看到孟帅,是笑容妍妍,道:“小孟哥也来了是你请他来咱们这里做客的吗?” 慕容佳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说起来,还是我生受了孟小公子的恩德”当下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但最后孟帅去找荣令其那一段却略过不说,也不知是真的不想说,还是回头私下禀告 郭宝茶闻言先是皱眉,接着就冷笑道:“不愧是郭家大公子,好威风,好煞气我的人也说抓就抓他不把我当一回事,也好,等到来日有报的一日” 慕容佳点点头,道:“那一日定不远了” 郭宝茶笑了笑,突然道:“不过,你突然来庄园找我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庄园?” 慕容佳道:“我不知道小姐到了庄园,我只是找遍了所有小姐该去的地方,这才去了庄园” 郭宝茶道:“为什么?有什么急事?” 孟帅起身道:“我先出去找点东西吃” 慕容佳忙拉住他,道:“这件事和公子也有关系,公子何必客气?” 孟帅心道:我哪是客气,就不爱掺和你们的闲事 慕容佳将自己早上到孟帅家的事略说了一遍,道:“当时情形紧张,我就僭越与二小姐暂时定下了一个盟约,里应外合” 郭宝茶道:“行,我知道了订约就订约我这个姐姐也是个难缠得人,手里又有外援你斗不过她,签订了城下之盟也是寻常,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佳吃了一惊,道:“小姐,虽然是城下之盟,但我定下的时候,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小姐你势单力孤,和二小姐也算同仇敌忾,这盟约有益无害啊?” 郭宝茶丹凤眼睛眯起,道:“势单力孤吗?”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孟帅见了,心道:好装逼的笑容,就像山西煤老板穿一身破烂出去听别人说自己没钱一样她肯定有底气 果然郭宝茶笑着摇头道:“我这个姐姐心可大着呢,用你的时候要订约,没用的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还指望她支援呢行,这个盟约放着,总不能你一回来就跟她翻脸”她突然摇头道,“虽说是同仇敌忾,但我和她压根也不是一路人” 紧接着,她又问道:“还有什么?你不能为了跟她订了个盟约就来找我?” 慕容佳道:“还有一个封印师……” 郭宝茶突然直起身,道:“封印师,莫不是折柳堂大人?” 慕容佳道:“不是折柳堂,却是他的弟子”当下将高崎的事情简单说了孟帅也是第一次听到高崎的名字,又听他将百里晓打飞出去,不由愕然,暗道:百里晓在搞什么?竟能给那小子打出去?这是突然发癔症了? 郭宝茶听得站起身来,在厅中缓缓踱步,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这样……慕容,我有一件事很为难” 慕容佳道:“小姐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出个主意” 郭宝茶道:“你说眼前的大利要紧呢,还是一生的大计要紧呢?”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慕容佳也不由皱眉,道:“小姐怎么说?依我看来,还是长远之计要紧” 郭宝茶道:“你是这样想的吗?”突然转头道,“小孟是怎么想的呢?” 孟帅一怔,道:“你这么说,我怎么能知道?”心道本来道理上都该选择长远之计,但你既然对慕容佳不置可否,想来“眼前之利”大得很了,你定然舍不得当下道:“那就都要” 郭宝茶道:“不能兼得呢?” 孟帅反问道:“真的不能兼得么?不能先取大利,再以此博取大计么?” 郭宝茶凝住,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了,这样也无不可”她身子一转,衣衫随着一转轻轻飘起,显得轻松许多 孟帅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不过这么个要强的女人,听到这种兼收并纳的主意,会高兴也是寻常事 郭宝茶坐下道:“你说那个封印师要药材吗?好,那就给他药材” 慕容佳点头道:“无论将来怎么样,药材总是少不了的这一桩咱们和二小姐比着出价,她只身在外,咱们却在府里,难道还能输给她?” 郭宝茶道:“那不一定你知道我这姐姐出门在外,拜在什么人门下,得了什么靠山?” 慕容佳道:“似乎是八……就算传言为真又如何?若论势力,他们是大些,但要说药材,咱们还怕了?除非她在府里面还有内牵,能从郭家私库里拿药材,不然绝对胜不过咱们” 郭宝茶道:“怎么见得没有?” 慕容佳呃了一声,郭宝茶道:“我早就有怀疑了也好,倘若她要拿珍贵药材,让我摸出谁是她的内应,也算是一件功劳你瞧着,二姐拿咱们做幌子,要掩饰她真正勾结的那个人,想的很美啊,我倒要挖出她的底牌来” 孟帅在旁边听着又是复杂又是无聊,暗道:果然这些女人,就是喜欢宅斗 慕容佳道:“小姐,你说咱们出价赢了二小姐,那封印师就会接咱们的单子么?怕是他的要价才刚刚开始倘若他要心狠,咱们这些年的积蓄怕都不够” 郭宝茶道:“那是肯定的封印师的心都是黑的外面一把最普通的封印匕首要加多少?虚高太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冤大头” 慕容佳看了她一眼,心道:咱们不也是上赶着去做冤大头么?又问道,“小姐,咱们的底线在哪里?用黄金折算,一千两?两千两?” 郭宝茶道:“现在还不好说……”她突然笑道,“小孟公子?” 孟帅心道:我就知道还有我的事,刚刚慕容佳非要留下我,其实刚才说了一大通,干我什么事?果然最后还要找上我 郭宝茶道:“公子,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她笑吟吟的看着孟帅,柔声道,“能不能让慕容住到你家里去呢?” 孟帅嘴角抽搐,连慕容佳也十分诧异,郭宝茶可以倚重的人手不多,她平时要操心许多事但郭宝茶这一决定,等于是叫她放下其他职责,专心应付郭宝莲和高崎的事了 高崎真有那么重要,值得下那么大的本钱? 孟帅以手支颐,道:“那简单,拿三百两银子来” 郭宝茶道:“只要三百两?那也真不多啊,小孟哥给了人情价” 孟帅道:“当然了我那套房子就值三百两,你给了钱,房子就卖给你了还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郭宝茶道:“啊哟,好个干净绝妙的好主意公子不贪恋这些,我也不奇怪,可是公子对封印师也不感兴趣了吗?” 孟帅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了荣令其的遗言,自己手中的玉环,其实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折柳堂手中那高崎却是折柳堂的弟子,是自己弄到另外一半玉环的关键所在自己现在只可以和高崎拉关系,倒不能急着撇清了 郭宝茶道:“公子若是行此方便,将来我若拉拢了那位封印师,得了两件封印兵器,必然有公子一件” 孟帅心道:我看没戏,我师父说那小子很废,怕是一件封印武器都没有便笑道:“倘若只有一件呢?” 郭宝茶道:“我负责对付那封印师,让他至少吐出两件来” 孟帅没料到这么个答案,赞道:“好一条汉子” 郭宝茶噗嗤一笑,道:“慕容是我的心腹,她的份例只比我差一点我将她的份例双份送到你那里去吃穿用度,草药兵刃,该有的一点也不少” 孟帅道:“那我也成了你门下了?” 郭宝茶道:“租金而已,何必多想?” 就听有人笑道:“既然如此,也给我一间房如何?”就见一人从房后走出,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却是个青年男子 慕容佳脸色大变——后面的房子是郭宝茶的闺房,连她也不能进,怎能让一个陌生男子出入?事关清誉,就是武林女儿也不能这么胡来 孟帅却认得这人,心道:你们这对男女果然在一起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傅金水 傅金水坐下,道:“小兄弟,我也在你家住几日如何?” 孟帅道:“好啊,你们都来住,我到客栈住给你们腾房子” 傅金水笑道:“果然住不下?我多付房租” 孟帅嘿笑道:“你愿意和慕容住一间房子,那就住得下” 傅金水道:“住一间不可,住隔壁倒也罢了我们可以亲近亲近” 慕容佳站起身来,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傅金水道:“我和她姐姐交好,就算她半个长辈,住个隔壁料也无妨” 慕容佳“啊”了一声,花容失色,盯着傅金水,傅金水转过头去,道:“小兄弟,我也不会住多长时间,等药仙会一过,我就走,怎么样?报酬么……”他笑道,“其实我有一言私下里问你,将来你想要做什么,可有个长远的打算?” 六十一天作巧 http://..org/ “公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百里晓看着忙忙碌碌铺床的孟帅,道:“您真是……太好说话了<> 孟帅道:“是吗?我觉得没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百里晓摇摇头,道:“公子你若年长五六岁,我倒能理解你为什么允许那姓慕容的小妞住进来不过另一个七尺男儿也能住进来,真是令人费解而你竟然做到给他们腾房子的地方,挤到我这里来,是……嘿嘿” 孟帅收拾好自己的床铺,道:“百里先生,你是怪跟你住一个院子是我,而不是那慕容小妞?” 百里晓摇摇头道:“罢罢罢,慕容家的女人可不能靠的太近,不知道怎么就会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全身烂了十七八个窟窿” 孟帅道:“这是做缺德事做多了?” 百里晓道:“是中毒慕容家的毒药厉害得很啊不过这姑娘小小年纪,怕没学到什么真本事?以慕容家的门第,竟会降阶服侍郭家一个普通的小姐,这成了笑话了看来她也不是嫡系不过真正的嫡系也在凉州那真是个举足轻重的女子” 孟帅道:“这个我知道,傅金水提起过其实我之所以搬出来,是想看看傅金水和慕容佳凑在一起,到底能演出什么戏码?” 百里晓嘿了一声,道:“您已经知道傅金水是谁了?打算跟他走吗?” 孟帅道:“什么跟他走?他不就在本地么?” 百里晓道:“我是说,他招揽你了吗?你怎么考虑的?” 孟帅道:“嗯有这么一说我也在考虑您有什么意见?” 百里晓道:“我哪有什么意见?倘若只是为了学艺,那么大可不必您的师父层次过其他人太远了但若事关前途……学以致用也是需要途径的” 孟帅道:“嗯,就是学校和单位的区别不过如果只是参加工作的话,那现在还不着急我倒想问问,我走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听说有什么封印师学徒的事,是不是?” 百里晓神情轻松,道:“嗯,是有这件事谁料到这个小巷子里每一家人都不简单”当下略讲了一下,道,“那孩子也很年轻据我所知,封印师是很吃天赋的一门行当正如人家说,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许多出色的封印师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出色的成就倒不可看他年轻,就说他水平不好” 孟帅道:“我师父说他不怎么样” 百里晓立刻道:“原来如此,看来他确实不怎么样” 孟帅好笑道:“你倒是改口挺快的” 百里晓不以为意道:“我比之水前辈差得远了,他的判断总比我的准不过他既然是折柳堂大人的弟子,至少也不是一般的学徒” 孟帅又问道:“折柳堂是谁?听好几个人谈起过这个名字” 百里晓道:“是江湖上知道的名声最大的封印师封印师跟我们武人的距离很大,因此大多数很神秘江湖上关于封印师的传说很多,但大多是无稽之谈说得出来龙去脉的少之又少当然也有几个封印师被人所熟知,他们大多数都是学徒越是厉害的封印师,就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能让人说得出来,又真正有本事的,就要数折柳堂大人因为他曾是大齐的国师” 孟帅道:“他专为皇家封印么?” 百里晓道:“我记得他年少时受过皇室某位贵人的恩惠,答应为大齐封印七把九重封印镇国神兵不过只完成了六把,就不辞而别有人说他完成了第七把,而且是所有镇国神兵中最出众的,却认为大齐朝廷不配拥有,才带着神兵归隐等到明主出世,或者有什么值得他出山的大事发生,他会再次归来的那时不是力挽狂澜,就是破而后立” 孟帅点头道:“是隐藏boss级别的人物啊” 百里晓奇怪的看了一眼孟帅,点头道:“他老人家做了四十年国师,归隐也将近十年了,如今怕也百岁年纪也不知是不是在世,倘若在世,那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就算江湖上那些绝顶高手,各地的藩镇节度使,也不敢拂逆他老人家” 孟帅道:“那他和荣昌有私交么?” 百里晓不知道这几日孟帅的遭遇,对荣昌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才道:“帝师荣昌?当然荣昌先生在朝中地位然,当年和折柳堂大人的私交很好听说折柳堂大人最后退隐,就有荣昌先生的缘故” 孟帅点头道:“那就对的上了”心道:我手里的半枚玉环,另外半枚在折柳堂手里,他又是那么神秘厉害的人物,那还有什么指望?反正我也不贪图他们的丹药…… 正想着,百里晓道:“对了,有个东西公子拿着”说着伸手递过一物 孟帅抬头一看,登时石化 但见百里晓手中拿着半枚玉环,和刚刚他想到的自己那半枚,竟是几乎一样,显然就是一对 孟帅颤巍巍接过,咽了口吐沫,道:“这……什么东西?” 百里晓道:“从那边那个高崎身上拿过来的说来也是凑巧,那天我看他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件东西掉在地上本来我也没在意,但他突然哭天抢地的找东西,我就知道那不是件凡品,因此伸脚踩住了后来为了把东西带出来,故意挨了他一击,倒也有惊无险” 孟帅抚摸着玉环,兀自不敢相信这么容易,道:“先生深得捡钱的精髓然后就没有人就没发觉?” 百里晓道:“看来没有,这小子嫩得很,全无经验可言说真的,公子也当注意,倘若丢失了什么东西,切不可立刻爆发,把那东西的珍贵之处嚷嚷的人尽皆知,结果反而引人注意,要不动声色,细细观察为是我肯这么用苦肉计将东西带出来,不过是看他是个封印师学徒,不想过于得罪,不然当真翻脸,这条小巷子死一两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孟帅听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水思归谈论杀人放火的口气,略一摇头,看来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大多都是如此 站起身来,孟帅正色道:“这东西十分珍贵,先生不自己留下,反而给我,实在是一片厚爱,多谢了” 百里晓笑吟吟道:“公子客气能为公子尽力,是我的荣幸这东西除了公子,谁也不配拿着” 其实百里晓之所以把东西给孟帅,一方面是不知道玉环珍贵在哪里,二来是他性格使然他做信息贩子多年,不是没有经手过干系重大的珍贵线索,倘若他一心顺着某个情报去找,说不定早就比现在富有十倍了 当然也可能是死了 在阅历惊人的百里晓看来,任何信息量大,残缺不全的线索,都只有两种意思,一是换好处的筹码,一是一大串的麻烦 比起寻根究底,他喜欢直接卖出去换取眼前的利益虽然可能错失了重大的宝藏,但省时省力,还安全 现在把这缺了半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补全的玉环给孟帅,换取他的好感,对于百里晓来说,也不过是一贯的生意而已 这些孟帅未必完全不懂,不过感谢就是感谢,百里晓以为自己扔出去一个皮厚馅小的肉包子,在孟帅看来,却是一个油汪汪的大馅饼 对于这件事,孟帅本来不是特别看重,他龟门传统上“吃草不吃丹”,因此对丹药也不十分在意,但一连串巧合下来,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他手上,倘若再不当一回事,可就有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的意思了 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那地方看看反正这家里住了这么多外人,也不大好呆 百里晓又说了几句闲话,正要离开,突然听到隔壁院落“咣当”一声巨响 孟帅的屋子和旁边的院子只隔着一堵墙,听得真切,立刻奔出屋去,喝道:“怎么了?”心中暗自急道:慕容佳和傅金水打起来了?这么快? 就听隔壁院子又是一声巨响,围墙一震,灰土扑簌簌往下落去 紧接着,隔壁寂然无声 孟帅心中又是一紧,暗道:这就结束了,谁赢了?当下用手在墙上一撑,拔起丈余,爬上墙头,往对面的院子里看去 但见院子里并无血迹狼藉,除了角落里的一株月季花折断,其他的几乎并无损伤,最重要的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孟帅莫名其妙的扫了一眼,道:“慕容姑娘,傅先生,你们没事么?” 就见里面的门一开,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慕容佳她一身红衣粉裙,不见有受伤的痕迹,唯独脸上略带了惶惑之色 孟帅见是她出来了,又没有受伤,心道:难道最后是她赢了? 慕容佳哪知道孟帅早已脑补出完整的剧情,抬头见了孟帅,道:“公子在啊?那太好了,你快来看看我去打点水来,啊,你这里有伤药么?” 孟帅心中一凛,道:“傅先生受伤了?” 慕容佳道:“刚刚有敌袭,傅先生被偷袭了” 六十二暗中来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忙抢了进去,但进去两三步就停了下来,无法往里走 就见杨金水背对着门口,身子几乎把门堵上,从背影上看,身形拔得笔直,不见丝毫伤弱之态 孟帅叫道:“傅先生,你没事?” 傅金水一回头,孟帅就是一怔 傅金水的神态,出乎意料的阴沉两道剑眉斜挑,嘴角抿着,将他相貌中本来就有的冷峻放大了百倍,整个人都散发出一丝煞气 孟帅还是第一次见到傅金水的阴沉神态平时傅金水神色也算和蔼,这时收了笑容,孟帅才发觉,他其实长了一张天煞孤星的脸 傅金水身上的气质,孟帅也曾见过,前两天勤姐身上,便有这样的气质,那是戎马倥偬形成的血煞气,但傅金水平时隐藏的很好,这时骤然放出来,竟如火山爆发一般,连孟帅也觉得心中发寒 好在傅金水见了孟帅,神色略为平和,道:“小子,你来了” 他这一侧身,孟帅才看清,他前面半边袖子竟是鲜血淋漓,月白色的袖子染了半袖献血,自然的垂下,掩住了手臂,看样子受伤竟然不轻 孟帅暗吃了一惊,他弄不清傅金水的武功修为,但从直觉来看,一定不低,能将他打成这样,那是什么人物? 目光越过傅金水的身体往里看,但见房间一人没有,只有一床被子胡乱扔在地下 孟帅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道:“人呢?” 傅金水道:“什么人?” 孟帅道:“自然是打伤你的那个” 傅金水冷冷道:“跑了” 孟帅惊道:“跑了?怎么跑了?跑了你干嘛站在这里?你现在堵着门不是为了放在敌人逃出来么?” 傅金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为了防止他再出来” 孟帅道:“什么?”紧接着想起一事,道:“难道说他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反而是从我房间里出来的?什么地方?我房间里有密道么?” 傅金水没料到他反应的很快,点了点头,道:“刚刚床板被掀开,有人从里面射出冷箭来” 孟帅脸色顿变,道:“我住了一个多月,竟不知道自己的床下有暗格倘若赶上我……是冲我来的吗?是谁?” 傅金水道:“没看见人脸——手脚倒是挺滑溜”他一伸手,抓住往前查看的孟帅,喝道:“你最好别过去,谁知道还有什么机关?” 孟帅本打算查看,被他扯住,也值得暂时罢了,就听傅金水问道:“你得罪人了?” 孟帅心中一惊——要不怎么说做贼必心虚呢,他本来坦坦荡荡,没什么得罪人的地方,但刚刚得了一笔横财,立刻担忧有人打自己的主意晚唐 但想了想,他又放下心,似乎不至于如此,此事天知地知,没其他人知道 当下他放松道:“肯定不是我……我也没得罪谁”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哦“ 傅金水见他神色变幻,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正要开口,就听慕容佳道:“傅先生,我打水进来了”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出去医治伤口我在这里看着”他这时心中慢慢理清楚了一个思路,渐渐有些抓到了影子,还需一个人整理一番,或者回去问问百里晓 傅金水哼了一声,也不转头,道:“把水端进来” 慕容佳端水进来,将水放在一边,傅金水道:“你出去,我要换衣衫” 孟帅心道:在这里?你倒是不耽误事这句腹诽倒没有出口 慕容佳道:“我拿了伤药和绷带过来,替你换了便是” 傅金水道:“那不方便,你出去有这位小兄弟帮我就是” 孟帅没想到他这么光明正大的使唤自己,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心道:百里先生说的也对,我真是够好说话的了 慕容佳俏脸一沉,道:“什么意思,你小看我慕容氏的医术么?” 傅金水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怕你姐姐不高兴难不成你倒不顾及姐妹之情?我怕没这么好的福气” 慕容佳脸色登时难看了十倍,道:“那你死”转身出去 她刚刚出去,傅金水道:“去……关上了门” 孟帅依言关上门,就听“噗”的一声,转头看时,就见傅金水半坐半摔在椅子里,眉头皱紧,再也隐藏不住痛苦之色孟帅盯着他,傅金水再次坐直身子,道:“你的匕首好用么?借我用一下” 孟帅将匕首递给他,就见傅金水手指夹住利刃,嗤嗤几声,右边内外衣袖同时碎掉,露出里面的肌肤 孟帅看的暗中赞叹,这几下用力极准,下手极快,而且用的是左手,这一手他就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 但见他一条胳膊全是模糊血肉,不自然的垂着,仿佛那不是手臂,而是一条腊肉,从血肉团中,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孟帅看着心中不舒服,除了那天荣令其的惨状,这也是他见过少有的景象,远胜于一般尸首,道:“骨折了么?” 傅金水不在意的道:“手上骨头都碎了运气不错” 孟帅道:“这还叫运气不错?那惨的是什么样子?” 傅金水道:“那就是这一下打在我脑袋上” 孟帅心中暗自佩服傅金水如此情形还有心情说笑,孟帅也得佩服他的坚毅 傅金水一边从血肉中将剩余的布条摘除,一边道:“小子,你也该乐了,这一下若不是我替你挨了,打在你身上,那可够瞧的” 孟帅不语,过了一会儿,道:“这一回是我欠你人情了” 傅金水讶然看了他一眼,接着笑道:“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等傅金水将沾染血水的衣衫除尽,露出上身帝凰:神医弃妃最章节孟帅拿眼一瞥,但见他背上胸前,尽是伤疤,从色泽看,有有旧,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孟帅一凛,心中闪过四个字:“身经百战”,不过联想到他的身份,倒也可以理解 傅金水也不招呼孟帅,自行走到水盆边上,用水冲洗血肉,然后用刀子刮尽腐肉,自行上药,拆开绷带细细缠绕包扎 整个过程,他都是一个人做下来,熟极而流,虽然眉心紧皱,却没多发出一丝声音,整个过程沉默而熟练,仿佛演练了千百次孟帅想要帮他,竟没有下手的地方 到了最后,傅金水终于开口道:“帮我穿衣服” 孟帅指着他的伤口道:“这个可以么?不打个夹板?”突然心中一紧,暗道:这个时代粉碎性骨折有办法治么?不会直接废掉了?要截肢么? 傅金水道:“打夹板也没用,回去找个好大夫看看,不然就直接砍掉”看了孟帅的神色,哈哈大笑,道:“行了,这世界上有的是灵丹妙药,也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医,碰巧我就是能享受这些的人之一,不用担心三五天时间而已,到时候别吓坏了” 孟帅看他谈笑自若的神态,真心佩服,这都是坚如磐石的性情,半点偷不得巧,就算是他自认还算硬气,也不敢说骨折之后能不能笑出来,何况骨头碎掉 傅金水道:“本来想多在你这里住几日,不想今天就弄出这等事,只得提前去……你坐下”指了指床铺 孟帅看着光秃秃的床板,道:“你让我坐这里?” 傅金水道:“怎么?怕机关么?我刚刚研究了那床板好久,始终没能让它塌了要是你坐一坐就能引出问题,那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孟帅坐下,傅金水盯着他,道:“关于谁袭击了我,你是不是有线索了?” 孟帅略一沉吟,就见傅金水的目光深寒如冰,下面隐隐沸腾着两团杀气,不有往后略坐了坐,道:“有一点,不过……” 傅金水淡淡道:“说出来,一点线索也可以,我不能白挨这一下” 孟帅心中一寒,开口道:“其实在我之前,这个屋子是个鬼屋几任屋主都死的不明不白”当下把从房产经纪那里听到的传说略说了一下 傅金水道:“还有呢?” 孟帅道:“其实我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也遇到过袭击,不过不是从地底,是从天上” 就是那个被黑土世界的世界树吞噬了的那个女人,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孟帅险些把她忘了说起来当时他也动了手,还曾经想问出那女人的来路当时因为被她自杀了,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想起后来继续查 现在想来,这说不定和现在的是一回事 傅金水道:“这件事你有头绪么?谁?为什么这么做?” 孟帅道:“我怀疑我的邻居……就是隔壁的那个女人,郭宝莲” 傅金水感兴趣的问道:“郭家那个出户女?我倒也听说过,郭宝茶的姐姐为什么怀疑她?” 孟帅道:“可能是嫌小巷子有人住太麻烦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有人挖了很多机关复杂的地下道,就像床下,他们总不能任由出口住上闲杂人等?”他说着演示性的用后脚跟踢了踢床架 只听咔嚓一声,整个床板陡然翻了过来,孟帅还没来得及表示,就被翻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 六十三墙头记 http://..org/ 一路翻滚落地,孟帅愣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他身子落下,再抬头看到一片漆黑的时候,他才想起了刚刚那一幕 刚刚踢了几下床板,然后,床就翻了,他就掉下来了军婚诱宠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骂傅金水——不是说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吗?连踢床都不会,还敢说没问题? 在黑暗中坐了片刻,孟帅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自从上次遇险之后,他就一直带着些防身的东西,比如火种 火光亮起,孟帅抬起头,发现出口已经完全隐没在离着头顶三尺有余的天花板中,分不清哪块是哪块 微微一跳,孟帅直接蹦上三尺,往墙壁上拍了一掌,只听砰地一声,似乎是空心的,但传来一阵疼痛——顶上竟然是钢板 一下子落在地上,孟帅手上依旧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将拳头凑近手中火苗,孟帅要看看是否青了,然而一看之下,只见拳头上满是鲜血 他大吃一惊,还道自己受伤严重,但曲了曲手指,只觉得并无大碍,再仔细看去,拳头上血迹颜色暗红,腥味沉重,显然并非鲜 将火折子高举过头顶,孟帅抬头看向上面,但见整个天花板上血迹殷然,斑斑驳驳,满墙都是血液已经半凝固,不复当初鲜艳,却依旧可以看出当时的惨烈 在我的床下,难道发生了一场大战? 想到此处,孟帅只觉得自己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地下的危险近在咫尺,自己竟然几个月睡的安安稳稳,没一点察觉,这条性命真的是捡来的 这地方不妙,还是早点出去的好 拍了拍衣襟,孟帅暗自不爽,他本来带了防身的匕首,给傅金水借去,现在还没回来因为还没开始学长兵刃,他也没有准备头顶上的钢板凭他身上的力量未必推得开,尤其是因为凌空,不好借力 没办法,先上去看看 孟帅用手撑住墙壁,往上一跳,已经踩住了墙壁,折过身子,双手推上了顶头的天花板 因为重力的原因,他很难在跟地面呈九十度角的墙壁上支持太久,但将力量灌注脚底,在墙上支持一时三刻,倒还不算麻烦 等到头顶凑近了天花板,孟帅突然一怔,惊喜的发现,在他头顶的某一处,居然是与众不同的 在他正上方,有一块长七尺,宽五尺的板子,居然放出灰蒙蒙的光华虽然光芒极其微弱,若是不凑近了细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异状,但就是这一点光芒,让这个部分**于整个天花板之外 这想必就是机关所在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机关居然会发光,但能找到出口,至少知道往哪里用力 手在机关板敲了敲,又各处摸索了一遍,孟帅觉得自己肯定找不到开启机关的办法了作为一个大师级的巧匠钟少轩的弟弟,他对破解机关也有一小手,但眼前的情况不属于他熟知的机关中的一种 那就用蛮力试试 撑到墙壁上,孟帅力贯双臂,用灵龟养志心法将力量团团聚在两个掌心,向前推出—— 强大的后坐力,让孟帅一下子滚落在地 “我擦” 良久,这是唯一的声音头顶纹丝不动,不见一丝光明末世之浩瀚空间 失败了 孟帅甩了甩手,手臂隐隐发麻,手掌是刺痛非常还好,他没有受伤若是一般人这么使劲打岩石,肯定是要收挫伤的,说不定还要骨折,但学武的人自有用力的方法,可以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虽然没受伤,但于事无补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光芒仍在,丝毫不以他的力量为转移 孟帅咧了咧嘴,倒也不算失望这种事情不能硬来举重境界的武者,膂力大约在一千至两千斤以他的力量,倘若是一把锁,那么无论如何总是拧得开的倘若是一个木门,也能强行推开 但若是钢铁大门或者石头门,那就力有不逮即使是状态好的时候,两寸以上的钢板,也不可能用手掌轰开至于什么轰杀成渣就是天方夜谭了 倘若是有接缝还罢了,或许还有着力点,不能轰开,可以往外推开,但眼前并无接缝,等于要把钢板拦腰打断,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靠自己一个人,恐怕很难脱困要是能联系上外面的傅金水就好了 这个时代,通信只能靠吼 孟帅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转,让声音以内力裹住,送出道:“傅先生,听得见么?” 声如洪钟大吕,尾音在黑暗中回荡,震得四面不住回音 良久,毫无声息 孟帅连续叫了几声,声音不可谓不大,但不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音 果然邪门 他的声音可不是喊出来的,而是含着内力喷出去的内力送出的声音,可是连一尺厚石墙都能穿透的,钢板也不在话下对面的傅金水不会在他之下,倘若能听见,肯定也能把声音送进来的 除非有特殊的隔音手段,能够完全隔绝两边 至于敲门,那也不用尝试了自己刚才轰门的声音可比敲门大多了,不也一点回应都没有么? 想想也是,床底下一场大战,连傅金水都没察觉,自己这点呼唤,又怎能例外? 此地真正是困顿的绝境 想到此处,孟帅颇觉灰心,用手撑住墙壁,慢慢吐出胸中一口郁气 一阵风吹过,背脊登时发凉 风? 转过头去,就见自己身后,一人高的出口,连接着一条幽幽的巷道,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举着火种看去,但见那条巷道一人多宽窄,围墙和地板都用大理石铺就,居然微微反光若论精致,还在荣家地下那暗道之上 孟帅当初觉得这个巷子里的隐藏**oss,应当是郭宝莲无疑但当他看到这条通道时,立刻产生了怀疑——郭宝莲虽然不错,说到底不过是个独身女子,又有什么势力可言?凭她怎能在地下建造这样的地道? 但要说不是郭宝莲,还有谁将这小巷视为禁脔,不许其他活人居住的? 倘若有一伙人在地下活动,并且几次出手,伤害了上面的居民,那么这暗道中就隐藏了十分危险的敌人 要不要去看看? 倘若不去,呆在这儿也没意思清朝皇帝养成计划 孟帅从兜里掏出了他仅存的防身的武器——那个机关铁,薄薄的利刃很想装饰品,但极大地改变了他手无寸铁的处境——然后审慎的走上几步,踩上了大理石的地板举起火折子,往前走了几步 地道中很平静,出乎意料的,看来只有一人多宽的夹道走进去并没有狭窄局促的感觉,底下的大理石打磨的很光滑,走上去也不觉得辛苦 这阴森森的小道,竟也走出红地毯的感觉来了 唯一的麻烦,是火折子不能持久,孟帅将自己囤积在黑土世界里,几把不值钱的药材拿出来,选了一根粗长的黑木枝作为火把,暂时顶上这黑木枝也是一味药材,三尺长的个头在外面就要卖一百两银子,用它做火把,比用百元大钞点烟还刺激 走了几百丈,前面分岔了 孟帅迟疑了一下,他肯定不认得路,不知道往哪里走,但也不特别着急倘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或者荒野路途,那么岔路有可能是死路但这种地下通道,多修一寸,都要花好大的成本,不大可能修些莫名其妙的死路出来 无非就是目的地不同罢了 当然,即使每个都通向出口,也有生门和死门的区别最好的,当然是找到了直通外面的出口,差的当然就是已经被封死的死路,最差的就是一头撞进敌人的匪窝 沉吟了一下,孟帅用机关铁在拐角上留下了记号,以便万一不成退回来认得,这才用扔鞋的方法选定了一个岔道 沿着岔道走了几步,眼前又再次出现分岔孟帅压住心中的惊疑,再次选择了一条道路 等他第三次选择道路,要在墙壁上刻下方向时,突然脸色一变 在墙壁上,已经有箭头做的记号了 那是一根细细的黑笔,在墙体上画的记号,指向左边那条道路,粗细和他前世用的细签字笔差不多,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若不是孟帅也要在那里做记号,因此趴得比较近,是万万看不见的 左边? 孟帅心中一动……要不要去看看? 都这个时候了,倒也没什么顾忌,反正本来也是乱走,不如碰碰运气孟帅当下转向左边 左边的道路没什么差别,大理石一路铺到底,黝黑暗沉,也不见出口的征兆走了片刻,再次遇到了分叉口,孟帅心中微动,再次细细查找,果然又在墙壁上发现了提示的记号 果然是指路 不会是陷阱? 孟帅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箭头继续走,只是走的越发慢了 他现在还不着急,体力还充足,不可慌慌张张,一头撞进陷阱里 连续走过五个岔路口,每个路口都有箭头指路只是越到后来,箭头颜色越浅,画的也歪歪斜斜,最后几乎就是一条细丝,连方向都难以指明给孟帅的感觉,是画箭头的人越来越没有力气 也许,快到地方了 终于,再次转过一个岔道,孟帅停下了脚步 到地方了 眼前的甬道依旧长长的,直通远方,但在甬道中间,斜坐着一人 六十四一世名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在黑黝黝的通道内,陡然出现了人影,令人心惊肉跳 孟帅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安下心来,说白了,这毕竟也是意料之中,他顺着目标找来的时候,本来就该想到会遇到人 不管怎么说,遇到的只有一个人,而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运气并不差 隔着三丈,孟帅叫道:“先生你好我落难路过此地,偶遇先生,并无意冒犯” 连续叫了三声,那人不曾回答孟帅高举火把,慢慢走上前来,离着一丈远,再次叫道:“先生,能听见我说话么?” 那人始终不动,坐的姿势也很是僵直,孟帅心中有数,终于靠近,道:“先生?” 这时火光已经靠近了他的头脸,能看见那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合闭,身体僵硬冰冷,已经气息全无 他身上虽然没有明显伤痕,但一件青布长袍已经全部染上鲜血,地上泼的都是血迹,血液已呈现黑红色,触目惊心 在他右手,持着一把匕首,用奇怪的姿势反握着,匕首上鲜血淋漓,手掌和衣袖几乎是泡在血水里一般,全是暗红 孟帅这几日看的事情太多,再见一个尸体已经毫无感觉,冷静的将此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看见那人胸口衣衫有一个破洞,鲜血就是从那里喷涌出来的 不过这个握刀的姿势,有点奇怪与正常人握刀的方向相反 孟帅将手虚握,模仿了一下这个姿态,便即省悟——这个姿势不是伤敌,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是自杀? 不对,自杀的话,一是伤口不精确,偏离要害太远,二是不应该把匕首拔出来,自杀的人哪有那个闲心? 略一沉吟,孟帅已经知道,是那人身上插着匕首逃到此处,将匕首拔出,血尽而死 大概是为了死的痛快一点? 看他伤口的深度,似乎是刺入肺叶,呼吸困难,一时却不就死,当真痛苦不堪,在这里拔刀,也相当于变相自杀了 孟帅心中略感同情,暗道:不知道你是谁,死在这么不见天日的地方,若不是遇见我,连你被人杀了都没人知道 不过……既然是自己拔刀,那么他死前应该还比较从容,有时间留下遗言? 联想到一路上做的记号,那人似乎也有意引人寻找自己,看来是必有一番交代了 当下孟帅将那老人放平,道:“你遇到了我,也算不错倘若你有什么遗言,遗嘱或者银行密码要告诉家人,我若顺路,倒也可以替你带到,前提是我也要出的去” 那老者低垂着头,并无一言,显然永远也不可能表达异议了 孟帅也不忌讳,在他身上摸索片刻,果然找到一卷布帛,看来就是从他身上撕下来的衣襟,临时写东西用的上面的笔印,就是在墙上留下记号的细笔 “字喻来者:余今日为孽徒所伤,毙命于此——”孟帅刚看了几个字,心情又不好,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他现在最讨厌这个 “甲子心血,化为泡影,终无灵师之分也灵玉奇侠传另故友所托,亦功亏一篑,此去阴司,殊难瞑目字付阅信者,有杀尽我门下孽徒者,我之一切,尽付与之另有托信一封,至大荒璇玑山寻我挚友,出示此信,以二孽徒人头为记,可入山门切切” 最后有一下款“折柳堂绝笔” 孟帅看到前面还罢了,看到最后,当真是大吃一惊,再返回头打量那老者,心道:“这老者,就是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折柳堂?” 眼见折柳堂不过是个寻常老者,而且毙命于此,也不过是一具寻常尸体而已,孟帅略感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么说,偷袭傅金水、引起一场大战的人就是这位折柳堂了? 不对 折柳堂是死在孽徒手里,傅金水不是封印师,不大可能是折柳堂的弟子,从时间上来看,也对不上,这位折柳堂身子都冰凉了,死了至少也有几个时辰 那就是折柳堂的弟子…… 等等,就是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高崎? 孟帅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隔壁那人的身形,不由失笑,就凭他也能…… 不过话说回来,高崎手里,好像突然出现了那半枚玉环荣令其跟自己交代的很明白,玉环的另一半应该在折柳堂手里,现在却在高崎手上,这不就是他弑师犯上,谋财害命的证据么? 还有,百里晓说过,他是从地道里爬出来的,而且浑身是血,说不定就是弑师血战的痕迹,而那边有地道,这边也是地道,两个地道很可能相连 如果真的相连,那地下这个大盘局可是铺的不小 这么说……自己以前想岔了,此人才是小巷子中隐藏的那个boss? 他是自己的邻居,那么想要自己住的房子里的人死,他应该和郭宝莲的嫌疑是一样的可是自己一直关注郭宝莲,倒把他忘了 所以刚刚那个蹦出来刺杀的人,也许就是他,用的招数很可能就是那个……什么来着? 对了,大力开山印 那种暴力的,直接轰碎障碍的力量,不是和傅金水的伤口很一致吗? 就是他 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孟帅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再次看了一眼那封信,孟帅暗道:杀尽孽徒?你也学李秋水?不过她是先给北冥神功、凌波微步这样的好处,你的手笔就差远了 在“我之所有,尽付与之”下面划了一道线,孟帅心中活动:要不要接下这个任务? 按理说,人已经死了,就算孟帅夺他所有,也没有什么人管得着,至于那个不能马上兑现的什么璇玑山的入门约定,孟帅本来也不看重但他毕竟还没到心安理得发死人财的地步,倘若真的要拿走他的东西,就不能对此人的遗言弃之不顾 杀尽孽徒? 杀了高崎,那倒没什么,尤其是在高崎很可能刚刚从床底下跳出来,给了傅金水一下子的情况下,两人已经结仇但是信里写的很明白—— 两个孽徒 折柳堂何等威名,孟帅不相信他轻易的死在高崎那样的人手里,所以另外一个孽徒很可能起了大作用而那位神秘的人自己连名姓都不知,不必提实力,真的要下定决心主动结下这个神秘仇敌? 但倘若不接这个任务…… 正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好机会啊,大好机会仙易全文阅读” 孟帅一怔,一个蛤蟆照例从不知道哪里蹦了出来,精准的落在他脑袋上 孟帅没好气的道:“怎么啦?你怎么又出来了?你能注重一下场合么?” 那蛤蟆道:“我一闻到好味道,就要出来你知道对于进食的执着么?” 孟帅道:“你说你一闻到死人味道,就要出来?”他突然反应过来,指着折柳堂道:“你说……他?” 那蛤蟆道:“啊哈,这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好闻的味道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件都要好闻,特别有营养” 孟帅道:“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他对用人体喂树还是很抵制,但给蛤蟆说得多了,也渐渐的放松了界限,至少这一次不像荣令其那么抵触 那蛤蟆兀自不休,笑道:“我说你上次为什么坚决反对吃那个人,原来是老鼠拉龟,大头在后面你看,这一个比上一个又要好得多了为了等他空上几日,不吃亏啊” 孟帅半信半疑道:“真的?效果那么好?”不过转念一想,那也寻常毕竟是一代国师,资质肯定是人一等不是荣令其之辈可以与之比肩的 那蛤蟆道:“这人已经风烛残年,他的身体素质也不好,树汁和蘑菇看来是有限的但是他头脑好得很啊,闻起来很香啊哦哦,尤其是上次你从那个女人身上弄到的果子,那种特殊的,他可盛产了” 孟帅依旧有些不舒服,道:“你说封印师天赋?哦,是啊,他的天赋应该不差难道真的要……” 那蛤蟆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信封,道:“你画的线是什么?” 孟帅念道:“我之一切,尽付与之……” 那蛤蟆道:“他自己都愿意,你还犹豫什么?” 孟帅一怔,紧接着叹了口气,道:“好,人死如灯灭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才不信什么轮回转世……”心中一动,巨大的蔓藤伸了出来,将那苍老的尸体拖入黑土世界 做完这些事,孟帅继续往前走 大理石石板路一路向上,眼见着一缕光线射入,竟已经看到了出口 那蛤蟆突然道:“你说他也算倒运,还差一点就出去了” 孟帅道:“我看他是故意死在出口之前他已经重伤垂死,能不能出去并不主要,死在这里,以身体为后来人指路才是他的选择”他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人在阳光下活着,谁愿意死在一片黑暗中呢?” 走上几步,一线天光从头顶石板上洒下,并有一处石阶斜斜向上孟帅走上石阶,伸手一推,石板打开,便出了黑幽幽的地道 但见头顶一片蓝天,风中传来了青草的香味,耳边鸟语声声,巨大的乔木遮天蔽日 有山,有树,有花鸟 这样的地方,凉州并不多 孟帅立刻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心中略感惊叹 还没从地道中爬出来,就听有人道:“昭王哥哥,你可想好了?” 六十五天下事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甜甜腻腻,是个女子声口 孟帅心中一动,慢慢将头顶石板放下,再次缩了回去 头顶一线光芒洒下,声音也悠悠的传了过来,就听有人道:“事已至此,不得不发难道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么?”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他,那个昭公子但第一个说话的女人断然不是勤姐,她没有这么嗲的声线昭王,昭王,果然是这种身份,有什么了不起? 就听那女子娇笑道:“昭王哥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以前你是跟着人家走,现在主动权已经易手,你还要跟着那个女人走吗?” 那昭公子不语,过了一会儿,道:“谁告诉你,现在主动权已经易手了?”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道:“你告诉我的” 那昭公子哼了一声,那女子笑吟吟道:“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停下来看看人家,今天突然出现,约我在这里见面,那还不是得手了的意思么?” 那昭公子又哼了一声,道:“我突然联系你,又有什么关系了?” 那女子声音加甜腻,道:“当然有关系,我心里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平时假作不睬人家,其实有了什么好事,第一个就要和我分享因此我知道你必定是取得了不得了的大胜利对昭王哥哥来说,真正的大胜利是什么呢?当然就只有那件天字一号大事了” 那昭公子突然笑道:“你这么聪明,一点也不可爱” 孟帅在下面听了一阵肉麻,心道:恶心死了,这是那里来的三流电视剧台词? 那女子笑道:“我只是有时候聪明,大部分时候,可是傻得很呢,给我个棒槌我就认个针哥哥,你说我和那姜勤谁漂亮?” 那昭公子道:“自然是你,十倍胜过她” 孟帅心中不信,暗道:谁比勤姐胜过十倍? 那女子笑道:“若论性情人品,谁比较好?” 那昭公子道:“你比她好,你温柔抚媚,她不是个女人” 孟帅是大怒,心中暗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说三道四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那若论对你的情意……” 那昭公子道:“那倒是差不多” 那女子很明显有个娇嗔的意思,道:“啊哟,真伤人家的心,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竟然说我和那个女人差不多?” 那昭公子淡淡道:“你和她都对我没情意之所以对我比较上心,是为了我的身份,至于我本人,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我就是老了三十岁,你依旧对我是这种情谊” 那女子“啊”了一声,紧接着娇笑着道:“你坏,你坏……”紧接着,大概是扑到他怀里了,孟帅能听到清晰地衣服摩擦声 孟帅心道:我擦,活春宫? 好在声音只是几下子,以孟帅的经验,大概不足以把两个人都脱光,而这个世界终究是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而不是在东方某岛国就听昭公子道:“行了,咱们时间不多说点正事” 那女子道:“你说时间不多,我好失望咱们不该是天长地久么?” 那昭公子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现在还离不开他们这里是凉州,我不可能肋生双翅,一下子飞到你们荆州去何况和谁天长地久,还是说不定的事” 孟帅这时好像才模模糊糊抓到一点头绪,但不多,只好继续听下去 那女子道:“荆州水土养人,比凉州大风沙好的多,你为什么还犹豫不决?就算这里有姜勤那小蹄子,你刚才也说了,我比她美上十倍” 那昭公子道:“荆州好还是凉州好,都不重要我终究要去的地方是京城凉州有快马,送我去京城,就在这三五日时间我干嘛要舍近求远,绕一个大弯子,取道荆州?” 那女子笑道:“荆州虽远,但是安全,我父亲一心扶保您,绝无二心,也没留退路最近凉州鱼龙混杂,不只是哥哥你,寿王和恵王也在这里,姜家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目标” 那昭公子道:“这个问题在我没得手之前都没有怀疑过,难道现在主动权易手,我反而要担心了吗?”虽然如此说,但孟帅也察觉到他的声线有一瞬间的收窄 那女子笑道:“现在你才要担心啊因为那东西实在珍贵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王怀璧就无罪了吗?” 那昭公子淡淡道:“那是我的筹码” 那女子道:“寿王和恵王也会拿出筹码,而且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是那种一伸手就可以抢过来的东西” 那昭公子道:“你父亲呢?荆州节度使唐都督?” 那女子笑道:“我父亲当然也是个唯利是图的老丘八,给他好处,他连自己都能卖可是我不一样,我喜欢你恵王和寿王年纪都太大了,长得又难看,我就喜欢你我父亲听我的,他一定会选择你的” 昭公子哈哈大笑,道:“说的真是有趣这么看来,姜勤虽然不如你美貌,但有时候反而可爱比如她说话十句里面有五句可信,你只有半句” 那女子笑道:“那我连说十句可信的,哥哥你敢听么?我说了哦,我真的说了哦——我要做皇后” 昭公子一怔,道:“什么?” 那女子道:“我唐颖初要做皇后,做天下之母只有你才能满足我的愿望恵王和寿王都有原配和嫡长子,我算什么?我当然选你” 昭公子道:“倘若他们全凭你父亲的军势进京,别说让你当皇后,就是让你当太后,他们也不会反对” 那女子道:“就算如此,我这一辈子就要跟他们的嫡子、原配、心腹谋臣、各方亲信不停地斗下去就为了一个我现在本来就能坐稳的皇后之位?我也太无聊了我要名正言顺的,毫无疑义的做到位子上去然后……” 昭公子道:“然后呢?” 那女子道:“我要做名副其实的天下之母真正的,九州之内毫无争议的,而不是关起门来,自说自话的京师之母我要藩镇诸侯,全都拜倒在我脚下,我要我的孩儿名正言顺登上万几宸翰,人主之位” 昭公子哈哈一笑,道:“你野心不小我都没说要当个名副其实的九州共主,你就要当这个皇后了” 那女子道:“你现在可以对我假装,将来一定不会对你结发之妻,患难之侣说这些话的无心做天下共主,那你还……” 昭公子突兀的打断道:“这些且不说我要是离开凉州,进入京师,你能保护我不被任何人发现吗?包括恵王、寿王和姜家军在内” 那女子笑道:“我们家这么多年渗透,虽然在甘州和并州没什么成效,但在凉州还是起了一点作用请昭王殿下跟我来” 昭公子摇头道:“现在还不行” 那女子道:“什么时候可以呢?我荆州上下,都怀着一颗殷切之心日夜盼望殿下” 昭公子道:“我在凉州还有一笔债没收,那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姜家也不能可恶,倘若不是姓荣的那小子死的太早,我本该不像今天这样毫无头绪才对他一死,线索就全断了,当时太着急了” 那女子道:“什么东西?很贵重?” 昭公子道:“你不是要做名正言顺的皇后么?这个就能让你的宝座坐稳一些” 那女子笑道:“承殿下惠言这么说你还要回到姜家去了?” 昭公子道:“自然在凉州要找东西,姜家比较方便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我可以进退自如” 那女子笑道:“那殿下可要快些来,别叫妾身化作了望夫石” 昭公子道:“你不会你平时都跟在我后面,我有个好歹,你第一个看见” 那女子娇笑道:“死鬼”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孟帅这才站直了身子,伸了个腰 刚刚那番对话,前半段各种肉麻,令人不适,后半段急转直下,各种不明觉厉孟帅这两日也经历过一些事情,对上面通天的大事并非一无所知但即使如此,他也只听了个大概,然后结合后世无数小说电视剧,连蒙带猜能推测出大概来 无非是老皇已死,皇当立一些人角逐权力中心的老戏码 那昭公子,正式的封号是昭王自然是皇位候选人之一,荣令其说他是正统,说不定还是皇帝比较近的亲戚,比如说现存最年长的儿子什么的 从他处境来看,显然一穷二白,只能寄人篱下,依靠某个地方军镇另外两个恵王、寿王虽然可能不如他关系近,但应该是实权派这个昭王现在选择依靠的藩镇是本地凉州节度使姜廷方,但又跟荆州节度使姓唐的勾勾搭搭,尤其是跟姓唐的女儿勾勾搭搭,最终的目的应该还是进入京师即位 真令人不爽 孟帅当初看书的时候,对这种权力游戏颇感兴趣,但只是围观的兴趣对于政治交易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他讨厌的是昭王这个人 直到现在,荣令其最后的样子还在他眼前闪现再加上这两天他过得本来就不是很顺,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 有一个词专门形容这种心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什么昭王,什么东西? 干脆找个机会,干掉他好了 这还是孟帅第一次冒出这种念头,而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就再也止不住 真的去杀了他 孟帅用了片刻时间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推开石板,翻了上来 六十六穿心箭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出了石板,孟帅猫腰从半人高的草丛中钻出来,小心翼翼不引起声响 但见石板出口处是一堆一人来高的灌木丛,将出口隐蔽的十分完整,料想是当初设计的人有心了从灌木丛往外看,举目所及之处,并无其他人影似乎某块空地有人站过的痕迹,但现在已经不在了 孟帅目光逡巡一阵,在灌木丛外的树荫下中找到一抹殊色,看来是棕红色马匹的颜色 孟帅心中一动,走上两步,但见树荫下拴着两匹马,一匹棕红,一匹雪白,两匹都是膘肥体壮的骏马但马的主人却不在身边两行脚印伸向远处,显然是主人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还没转回 孟帅暗道:怎么着,谈都谈了,两人对着吹皇帝皇后什么的,也挺开心,现在还不转回,难道真的还要打野战不成?看眼前的情形,心中一动,暗道:这次我就光明正大的伏击你们当下从地上抹了一把土,擦在脸上,又将头发抓的乱七八糟,将自己打扮的和寻常乡下小孩儿一样,最后将黑土世界里面藏着的一物笼在袖子里,上去就牵马 他只做小心翼翼的样子,然后偷偷无声无息的去解马缰绳,解下一匹,向前拖拽将马带出几步以后,手中机关铁一闪,现在马的后腿上一划,然后在马屁股上戳了一下 那马立刻长嘶一声,蹄子刨土,不住挣扎孟帅双手拉住马缰,口中吁吁几声,好像要拼了命的要控制马匹,却始终控制不住,在原地打转 就听有人娇笑道:“哥哥,你看那小偷马贼,可多有趣儿?” 孟帅回过头,果然见是一男一女从树林中转了出来,男的就是昭公子,女的却是一个生人孟帅远远一瞥,就见那女子身材窈窕,容貌娇若海棠,艳似桃李 但眼前情形不能多看,孟帅大叫一声,越发拉着马缰绳,似乎要跑了,又舍不下马来,因此手舞足蹈 那女子笑道:“小子,你别跑了,正主来了,你知道么?” 孟帅大呼一声,转身就要跑孙悟空大闹异界 那女子微微笑道:“哥哥,我要给你看个玩意儿”袖子一挥,一道细细的鞭子飞出,猛地卷住孟帅的足踝 孟帅在远处看到,心中暗呼:厉害 举重境界的气力不能离开自身,想要以力御鞭,不靠手指手腕,就能抖动鞭子如臂使指,非得要到了气力外放的“生风”境界不可这女子的手段在自己之上 当下他就势往地下一倒,大喊大叫,任由那女子把自己拖了过去 孟帅一面挣扎,一面精神高度集中,一直看着底下的托痕,这时已经看到了自己牵马的地方,一只脚为轴,在地下打了个顿,突然身子扭了180°,手一抽,一件东西已经出现在手里 封印手弩 孟帅头抬起,只瞥了一眼昭公子的位置,内力一冲,砰地一声,一箭飞出,那昭公子大叫一声,迎面就到,另一手手起刀落,利刃之下,皮鞭登时撕裂,他一只脚一抖,已经拖出了包围 那女子尖叫一声,道:“小贼,你找死”刷的一声,将剑抽了出来,当头砍去 孟帅抬手,又是一箭 只听扑的一声,一道乌光再次飞出,只是这一次细的多,那女子用剑一挡,当的一声,剑弯了下来,乌光也消失 孟帅明显感到手弩吸取内力的度慢了些,心中暗道:难道是出问题了?当下不及细想,滚了几步,来到树下那匹马上,手指一掐,拉断了拴马的绳子,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这一步退路是他早就想好的,当时选择解下哪匹马的时候就曾考虑过 他现在骑的这匹马是昭公子的马,当初他和勤姐路过的时候,孟帅是认得的之所以留着这匹马而选择偷走那匹,就是因为那匹是那女子的坐骑,就怕他们之间有特殊联系,不好驯服,事到临头不听他指挥 为了能让那女子不至于这么快追上来,他还在其中一匹马的跟腱上划了一道,让它跛了 这一路其实是山地,但也有比较缓的坡度孟帅骑术不见得如何,但这时用了全力,不知是否如有神助,竟一路通畅,赶下山来,未受阻碍 他本来有两套方案,一套是直接冲下山,凭借马力逃脱,另一套就是路途不通时,抛下马来,钻入山林,通过地道逃走现在看来,竟然也十分顺利 哪知跑出十余里,就听背后马蹄声响起,显然那女子追了上来孟帅一边着急,一边心中暗道:怎么我刚才划得不是地方么?看来那昭公子是死了不然挨了我一下,受伤必然不轻那女的怎么也该在他身边照料才是,哪有那么快就能追上来? 再过了一刻,就听身后马蹄声密如急雨,越来越近,度之快,与他胯下这匹简直不在一个频次,孟帅心中惊惧,暗道:同样两匹马,怎么脚力差这么多?难道那女人的马是不世出的骐骥?我刚刚要是选了那匹就好了 转眼之间,马蹄声已经到了身后,然后跟他并肩而行就听有人道:“行啊,小子” 孟帅吃了一惊,原来这一声根本不是女子声口,转头看时,只见那马是一匹墨色乌骓马,比自己这边高一个头,马上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浓眉星目,英气勃发,骑在马上,竟如坐在安乐椅上一般安稳 孟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一条好汉苍天霸业最章节但紧接着就想到:这人也是来抓我的,马上要被他追上了,不可束手待毙当下一拉马缰,疾驰之中,拨回马头,转了半个圈子倘若他有个匕首,早就出手,但手中没有其他兵刃,半截弩弓还挂在臂上,随手一挥,往他脸上砸去这时什么珍贵封印武器也顾不得了 那大汉随手挡开,喝道:“过来”手臂一长,伸手直接向孟帅抓来 孟帅骂道:“去你的”一手半个圈,脱出他手臂笼罩,反手击在那大汉小臂上短短出手,却是灵龟八卦变中的精妙招数 那大汉咦了一声,道:“不错”受了一掌,却连晃也不晃,径直往前抓,直接提起了孟帅的领子,把他从马上提了过来 孟帅击在那人手臂上,不见效果,反而自己震得不轻,不及变招,就觉那人手掌如泰山压顶一般,不容自己反抗,便知和他差的太远,给抓住脖领之后,制住了大椎穴,是全身酸麻,暗道:老子今天要归位 那大汉抓住他,一面把他的手弩也缴了下来,再掰开他的手掌,将机关铁也收了去,上上下下搜了一个遍好在孟帅真正的好东西收在黑土世界中,倒也不怕丢什么东西,只是他现在最怕丢命,丢东西实在是细枝末节 当然虽然怕,孟帅脸色倒也没怎么变,反正经历的事情多了,镇定冷静还真练出来一点盯着那大汉,暗道:这特么又是谁?那女人的保镖? 正在想着,那大汉倒提着他,圈回马去往回赶 赶了一路,身后再听见马蹄声响起,就见一匹白马一跛一跛赶了上来,正是那女子 孟帅心道:“好啊,这是见了正主啦” 哪知那女子赶上来之后,见了那大汉,陡然惊呼一声,圈回马头就要离开,那大汉叫道:“唐小姐,等一等” 那女子在马上身子一僵,似乎犹豫着要离开,但终于还是回过身来,转眼之间,惊容敛去,又是笑靥如花,在马上俯身道:“姜兄请了” 孟帅一怔,暗道:他是姓姜的?那他不但不是那女人一伙儿的,反而还是…… 果然那大汉道:“唐小姐几时来的?是来探亲,还是访友?世妹一路辛苦到了凉州,姜某竟懵然不知,招待不周,真是唐突了世妹没的说,快和愚兄回府,先摆酒接风,再小住上两三日,让姜家上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女子摇摇手,道:“怎能劳动姜兄?小妹不过偶然路过,一不探亲,二不访友,看看风景而已” 那大汉笑道:“哦,不想世妹辅佐唐大帅戎马倥偬,倒还有游览观光的闲情逸致既然如此,我凉州风光如何?” 那女子低首浅笑,道:“姜家的地方,那自然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只是梁园虽好,终究不是故乡小妹出来的时间长了,如今风景也看透了,这就要回荆州了告辞,后会有期”说着一拨马头,竟然头也不回的去了 那大汉也不阻拦,遥遥喊道:“世妹一路小心,恕姜期不远送” 望着那女子背影,那大汉突然笑道:“你说她这马一跛一跛的,什么时候才能到荆州?” 说着,他将手一提,将孟帅翻了上来,道:“是你做的么?” 孟帅一直大头朝下,血往上涌,头脑充血,反应便慢了,道:“什么?” 那汉子笑道:“说真的,小子,你聪明伶俐,敢想敢干,我很喜欢你这回倘若不是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饶你一命也非不可今日你命数如何,就要看你的运气了”说着将孟帅往肩膀上一扛,纵马沿着官道往回行去 六十七当自救 http://..org/ 那大汉姜期将孟帅搁在马背上,一路驰回 但见原本孟帅伏击那地方,已经支起了一个牛皮帐篷,帐篷高大,装饰也不简陋,旁边血迹都清扫干净,竟从天上到地下大变样 姜期一手提着孟帅,一面往帐篷中走,就见帘门一挑,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走了出来,笑道:“二郎回来了” 姜期点头致意,问道:“乔娘,怎么样?” 那美妇人乔娘道:“可真够狠的,一箭穿胸而过,差一点就死了” 孟帅听见,就知道昭公子竟捡了一条性命,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昭公子是他要杀的,没成功自然不好,但他若真死了,姜期这些人少不得要自己抵命 当然,就是昭公子没死,孟帅的性命也仅在顷刻之间 或者说,仅在他人一念之间 姜期道:“性命无碍?什么时候能好?” 乔娘道:“我给他急救了一番,但真要全好,我是没办法的还是请佩儿来才是” 姜期道:“要将他送回银宁?” 乔娘略一摇头,道:“他不宜移动我已经发信让佩儿赶过来,也不过三五日的事凭我的手段,三五日还是能支持的” 姜期点头道:“那就劳烦乔娘了” 乔娘嘴角一弯,笑道:“其实这样也好让他老实几天也挺好,不然他老是不安分,跟野百合勾勾搭搭,真伤了我们勤姑娘的心”说着,她伸手在孟帅脸上一勾,道,“这孩子的功劳可是不小呢” 孟帅头一扬,要躲开这一下,却是全身无力,被乔娘摸个正着,就听她道,“你这孩子好奇怪,杀人放火的时候胆子大,这时候怎么害羞了?” 孟帅扭过头去,姜期拍了拍手,从帐篷后面转出一个人来,却是比姜期还高半个头,端的虎背熊腰,面无表情,跟铁板一样姜期指着孟帅道:“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一会儿我问他”那人答应一声,提着孟帅就走 等孟帅被人带走,乔娘转头对姜期道,“这孩子那里来的,是谁的人,受了谁的指使,你问清楚了没有?” 姜期笑道:“这孩子很有趣,说不定还是我们的人” 乔娘奇道:“还有这么巧的事?真的是为咱们勤姑娘出气的?还是府里那些不同意你的策划的人在捣乱?” 姜期道:“恐怕都不是,你照顾昭王,我去问问他” 那大汉提着孟帅进了树林,将他放在一根树桩子上,也不捆缚,抱着肩膀站在一边 孟帅一得自由,立刻扭了扭肩膀,活动了一番筋骨网游之不败剑神最章节他站起身来,试着走了两步,眼见那大汉瞑目望天,似乎全不在意自己走动 然而对方越是满不在乎,他心里越是没底刚才他被姜期手到擒来,可见两人差距之大以姜期的武功,断乎不至于带武功不如自身的人出来,那么此人的武功只怕比姜期只强不弱,自己是断无逃跑的希望的 等等…… 孟帅本是不抱希望逃走的,但他随即想起一事——自己是从地道出来的,地道的入口离着这里不远,是不是? 倘若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从地道口溜进去,自然就多了逃脱的希望 孟帅当下走了两步,离着地道口近了一点但若要走到那里去,就很有可能出了警戒范围,一次尝试不成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想到此处,孟帅突然扬声道:“我要方便一下” 那大汉眼皮微微一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孟帅感觉到了一种藐视的目光,仿佛自己的目的被人看穿了一般但那大汉也没说什么,下巴微微一扬,大概是示意“去“ 真是颐指气使啊…… 孟帅走了几步,正好进入了灌木丛正要被转过身假装小便,突然心思一动,整个人蹲了下来 那树丛一人多高,因此他蹲下身后,也就挡住了,只露出一身衣衫,若隐若现孟帅一面摸索到地道口,一面心道:我抬地道口,至少要两个呼吸时间,再关上严丝合缝,大概也要两三个呼吸,那大汉必然十分警惕,我一动石板就给他察觉了 他略一沉吟,在心中呼唤蛤蟆道:“蛤蟆兄,我有事找你帮忙” 那大汉靠在树上,目光似闭非闭,其实心中一片警惕 当然这种警惕对他来说,只是平常的警惕心,并没有为孟帅加意留心一来孟帅年纪太小,确实令人不自觉的放松,另一方面,姜期刚刚也没有特意交代留心看管,他刚刚对孟帅的吩咐,并不十分严厉 不过就算如此,孟帅要从他一双久经考验的鹰眼中逃脱,不啻天方夜谭 这孩子当然在他背后搞了小动作,比如在地上不动,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声,这些声音钻入耳朵,早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自信这小子翻不过天去,左右逗逗他玩 这时,就听树叶一阵大动,就见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那大汉举步踏出,一掌前摆,却是含而不发,就听树林差的一声巨响,蹦出一个癞蛤蟆来 那大汉一怔,暗道:是癞蛤蟆? 就见那癞蛤蟆一蹦一蹦,蹦入草丛中不见,那大汉瞥了一眼,便不在意,再次盯着孟帅,就见他蹲在那不动,叫道:“小子,你可好了,再装……” 突然风声微动,那大汉登时知道身后来了敌人,大喝一声,一脚向后踢去,登时踢空立刻反手一撩,这一回打着一物,只听刮的一声大叫,一直白肚皮的蛤蟆忽忽悠悠飞入灌木丛中 他这才知道,刚刚竟又被一只癞蛤蟆惊吓了一次,心下正自失笑,但立刻惊醒,道:“不对了,那也太巧了” 一念既起,那大汉蹬蹬蹬蹬几步,感到了孟帅跟前,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件外衣,却见地上只有一包土块,原来那小子用外衣盖住土块假装自己还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大汉又气又急,喝道:“好小子”一脚将那土包踢得粉碎 就听后面有人道:“朱兄弟,怎么了?” 那大汉转回头,见姜期站在身后,不由得满脸通红,道:“少……” 姜期笑道:“罢了,我知道了[gl盗墓]探虚陵现代篇这孩子很滑溜,是不是?可他也逃不出去” 孟帅趁着蛤蟆第一次引起注意的时候,将早已准备好的土包和自己掉包,又趁着第二次偷袭时翻身落入地道之中反正那蛤蟆跟黑土世界有联系,可以随时随地退进来,倒也不怕丢了 落入地道,孟帅立刻翻身站起抬头看去,地道口只是一块寻常石板,并无插销之类的固定,无论是谁,一推就能推开,心中暗骂道:这谁修的地道,连防贼的心都没有 当下只得退了下去,他也是有所考虑的,退入地道不过权宜之计,但这里也不是死路层层叠叠的岔道口,自己走出哪个都有出去的可能最好他找到一处有锁的出口,从外面把门关上,身后的地道口锁死,那才永绝后患,但若没有这样凑巧的地方,就只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当下再不犹豫,孟帅转头跳下,往地道中穿行 刚走了几步,地道中闪出一个人来 孟帅自来在地道中横行无阻,哪能想到突然有人来了,一时刹不住车,那人想必也是意外,同样没留神,两人登时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孟帅身高比那人矮上一截,身子正撞在那人胸口上,登时撞得不轻,倒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墙壁,怒道:“谁呀?” 就听对面那人也道:“谁?”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只听着声音很是陌生 孟帅头脑中立刻转出几个可能,先道:“高崎?” 那人“恩?”了一声,孟帅觉得不像,又道:“傅先生?”心道:傅金水倘若找到机关,从那边地道口下来,找到这里,倒也能说得通 那人开口道:“傅先生是哪一位?” 孟帅登时听出他不是傅金水,这人的声音大概也是三十来岁,但比起傅金水铿锵有力的声音来说,加温和一点,但听起来总觉得有点意味不明 孟帅突然想起,折柳堂还有一个弟子,难道就是此人?忙问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谁?” 对面人一乐,道:“哪个谁?你是谁?”说着伸手一撮,一点火光闪现,露出那人的相貌 但见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书生,颔下留着三绺黑髯,目光湛若星辰 孟帅先是一愣,再看他挺直的背脊,通身的气质,登时省悟,惊觉:我去,这也是他们的人当下低头道:“让一让,我过去”抹头就走 哪知那人一伸手,抓住孟帅的手,孟帅顺势一推,手指拂过那人脉门,正好叫他送了这股力气,顺势反手横切,让那人本能的护住自身,自然就松脱了抓住他的手指 这两下用的还是八卦变的招数,也是干净利索,深得精髓,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那人手推出,那人一愣,倒也没能及时补上第二下孟帅顺利的擦着墙越过他,正要再跑,突然身后嘎吱一响,一束天光落下 却是地道口被打开了 孟帅头脑一炸,脚步加快,就要跑开,哪知他越心急,身法反而磕磕绊绊,被来人从后面扳住肩膀,登时压住反正他身材矮小,给人扳住了就难以逃脱 一人从上面落下,笑道:“岑先生,咱们把这小子给留下来”正是姜期 六十八答所问 http://..org/ 见姜期到了,孟帅心中陡的一沉,心道:擦 此情此景,除了一个“擦”字,也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了 如果实在要说,就只里的词:时也,运也,命也 那岑先生转过身来,笑道:“小哥,你是自己走回来,还是要我抓你回来?” 孟帅不知怎的,想起一句英雄就义时常用的台词,冷声道:“把手拿开,我自己会走” 那岑先生不以为忤,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手,孟帅果然并不逃走,老老实实地走了回去 姜期也不见生气,道:“这小兄弟能从朱兄弟手里逃脱一次,也真是胆大心细”当下先不处置孟帅,道:“岑先生,里头看的如何?” 那岑先生笑道:“我走了一阵,可是走不完,今天时间不便宜,我怕少帅着急,便先回来了这地道大有丘壑,须得找人从里到外发掘一遍才好一来收拾整齐,将来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二来里面门道太多,正在沙陀口底下,别叫人钻了空子” 孟帅这时心中雪亮:我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样子,他们一开始都知道了,这边姜期追我,那边乔娘救治昭公子,这边还有人去地道里探秘我倒是白用了这么多心思了 姜期看着地道内侧,道:“看样子是个大手笔” 那岑先生道:“岂止是大手笔我不过走了几段路,就看见了难忘的景观少帅若有时间,不妨移步一观” 姜期道:“好”跟着岑先生走了两步,转头招呼孟帅道:“那位……小兄弟,一起过来” 孟帅心道:你干嘛老想起我?把我忘了好不好?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有气没力的跟着过去 三人在地道中穿行,走的都是孟帅没走过的路,当然大体制式是差不多的 走了一阵,那岑先生突然转过身去,在墙壁上某个机括一按,突然刷拉一声,墙壁上闪出一道门户来 在岑先生火烛照映下,但见里面是一座石室,方圆三丈,中间一张石桌,旁边石椅石床,一应俱全,就差写一个“水帘洞洞天” 姜期看了一眼,道:“不错的地方”虽然不错,但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也没表示什么 岑先生道:“这里没什么,稀奇的在后面”突然伸手不知道在哪处一按,整个房间一起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另外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然而吃惊是吃惊,孟帅的吃惊比姜期晚一拍 要知道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孟帅一点也没吃惊 不就是按了开关,灯亮了么?他过了二十年来的这种生活啊乱明 然而他转瞬间就愣住了——不对啊,这里是异界啊,没有电灯啊 这时,他才跟着姜期一起往顶棚上看去,只见顶棚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团圆圆的的如画符一样的花纹,竟照射出太阳光一般的光芒 再往那岑先生手边看去,只见他按住的地方,也是一团画符,散发着灰蒙蒙的光芒 封印 孟帅登时了然,这似乎是封印的一种,用吸取气的方式外放能量,形成电灯一样的效果他本来以为封印是给兵器附魔的,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另外一种体系 折柳堂死在地下,难道这里是他的大本营什么折柳堂听起来是地名,难道就是这里? 看来这个世界,似乎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啊 那边姜期却不如孟帅懂得封印师的知识,他也看不见画符的位置,抬头观看良久,看不出所以然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莫非是封印?”他却是凭借阅历猜出来的 那岑先生道:“我想也是如此这地道怕是大有玄机,咱们说不定能结识一位隐藏很深的封印师” 孟帅心道:我怕你们结识不了,除非现在一头碰死,去阴间结识好了 那岑先生突然笑道:“少帅若要知道端的,眼前倒有一位现成的人可以请教”说着自己先坐了一张石椅,目光示意 姜期顺着他的目光所向,正看见孟帅,不由一笑,指着石椅对他道:“请坐” 孟帅心道:你们怎么又想起我来了?好,这一关也是不行,不过你们以为我知道这些地道的来由,那可就错了当下坐在石椅上 姜期微一点头,道:“小兄弟,贵姓?”语气和蔼,听不出什么恶意 孟帅全神戒备,沉声回答道:“孟帅” 姜期道:“好,孟帅……我听你的口音,倒是本地人?” 孟帅刚要顺口答应,突然警觉,心道:怎么着,你还要刨我的家底?难道你要搞株连?我兄长和百里先生虽然未必怕你,但若因此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那也不好当下咬定道:“我四海为家,流浪为生,说不出是哪里人” 姜期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一闪而过,又道:“小兄弟,你多大岁数了?” 孟帅把这句话又琢磨了几遍,暗道:这个说说也无妨,便答道:“十三岁” 姜期道:“学武几年了?” 孟帅对他只问自己的情况,先是奇怪,紧接着就是警惕——分明是在套自己的话但这时不答,又不合情理,便道:“五年多” 姜期道:“我看你武功不错,招式尤其别出心裁,根基也很牢固,尤其难得,你是内外兼修?” 孟帅嗯了一声,心道:你怎么还在这上面打转? 姜期接着问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孟帅道:“我是龟门弟子” 姜期好奇道:“龟门,哪个龟门?我对各家门派也略知一二,并没听说过这个门派” 孟帅用手指在空中写了龟门二字,道:“我门派一脉单传,名声不显,你自然没听说过网游之大玄幻” 姜期看着这两个字,哑然失笑,随即想到如此嘲笑旁人门派,十分失礼,收住笑容,“尊师是哪一位?” 孟帅道:“家师姓水,名讳上思下归”心中恶意想道:就是告诉你又能如何,你去找啊?找到了一巴掌把你拍到地底下 姜期道:“能教导出你这样的高足,令师想必是一位世外高人?不知我是否有缘得见?” 孟帅道:“那就不知道了,看运气倘若你有缘得见他老人家,也替我这个不肖的徒儿问个好” 姜期道:“原来令师不在此间既然如此,小兄弟你四海为家,又无长辈依靠,连师父也不在身边,那以什么为生呢?” 孟帅突然语塞,暗道:这是给他套进去了? 姜期道:“是不是有其他人教养小兄弟?” 孟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不是要问,我受何人指示来杀人的?”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虽然牵扯到地道的秘密,但重要的不是刺杀昭公子这件事么?那可是关系到权力巅峰的迭的头号大事,他若不被盘问才有鬼了 或者说,他做出这样的大事来,没被拿下严加拷问,问出幕后主使,反而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已经够见鬼的了 现在才开始盘查,已经算晚的了 颠三倒四的问背景,不就是想要问他背后有什么金主么?孟帅觉得自己才反应过来,实在是笨了 早知道如此,刚刚就该实话实说,反正他的背景清清白白,查不出错来这么吞吞吐吐,有一搭没一搭,反而惹人嫌疑 他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出这一句反问,就是为了打破自己被人牵着走的窘境,稍稍收回一点主动权 姜期听他陡然叫破,有些惊奇,道:“好小子,你倒是精乖” 孟帅道:“我最蠢了不过这时蠢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就没有人指使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算是天生的漏斗,也没得可漏,你想多了只有自寻烦恼” 姜期好笑,正要说什么,旁边岑先生突然道:“没有人指使?何以见得?”姜期见岑先生开口,身子微微后靠,也就不开口了 孟帅道:“什么何以见得?” 岑先生脸色一沉,道:“像你这样的毛孩子,居然做这样的大案,怀疑你有人指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要否认,我应当对你用刑拷问才是,你要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该自证清白” 孟帅脱口道:“擦,难道不应该无罪推定吗?”但人在矮檐下,只得皱着眉头,道,“好就是说倘若我是受别人指使的,应当策划的再周全一点你看我一个小孩子,武功不高,前无人配合,后无人接应,退路也没人准备,根本不是安排好的刺杀,就像是临时起意?” 岑先生摇头道:“那又不然你虽然武功不算如何,但胜在出其不意谁能防备你这么大点的孩子暴起伤人?要是有人在旁边辅助接应,漏了行藏,反而坏了大事至于退路,那就跟不必担心了有时候刺客是不需要退路的” 孟帅被他反驳的一愣,怒道:“我当然需要退路了,杀敌八百,自伤一千是人干事?”平了平气息,道,“好退路不说那总要保证能一击必杀?刺杀的机会一般只有一次,好容易找到我这么个人,也应当寄予了很大希望?除了射一箭就跑,我还得有其他补刀的准备?” 岑先生道:“或许你以为刺杀成功,自己跑了篡命铜钱” 孟帅道:“那凶器呢?” 岑先生道:“凶器?” 孟帅道:“倘若我要保证万无一失,至少也要准备两套凶器,远的有手弩,近的至少有匕首?凭借身后灵活捅黑刀之类的,不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么?” 岑先生道:“可能是你在路上扔了” 孟帅怒道:“我疯了?看到敌人追上来不是紧握着贴身的利器拼命,反而把武器扔了?这是嫌命长么?” 岑先生道:“你身上这个手弩,可是不世出的凶器,想必是精心准备的” 孟帅道:“那是朋友所赠你见过射一下就哑火的精心准备么?再说,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嘴应该是不牢靠的?落在旁人手里,交代出什么线索不就坏了么?倘若不安排退路,至少要安排一个死路?比如牙齿里藏毒药什么的我可是绝不会死的你信不信,从现在起你看着,只要有吃有喝,再活三五十年绝无问题” 岑先生与他对视良久,突然道:“只要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过关” 孟帅道:“恩,说” 岑先生道:“你为什么要杀昭公子?” 孟帅道:“你早就该问这句话了害的我连编故事的耐心都没了好这人十分恶心,害死了我一个朋友我一直想找他的麻烦,又正好听他不知廉耻,说什么皇帝皇后之类的屁话,加生气,就想杀他” 到最后,他给自己留了一个地步,拉上了昭公子泄露的话语,这是他转移话题用的 果然岑先生道:“哦?他说什么皇帝皇后的话了?他怎么说的?” 孟帅也不管告密会不会有好下场,当下将昭公子和唐颖初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说的十分详尽他记忆力很好,说起来头头是道,尤其几句重点,是着重强调了一下 岑先生听得十分仔细,却也看不出什么喜怒,突然笑道:“你小小年纪,听得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孟帅一怔,道:“很难懂么?” 岑先生道:“不难,但要有心你读过不少书是不是?” 孟帅道:“读过几本”心道:要是按照字数算,我读过的架的,但是教辅练习册你们不懂,网文和小黄书也不能算,是不是? 岑先生道:“其实我很想见见令师,他必是一位真正的高人恩,你被昭王的害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缘故?” 孟帅犹豫了一下,道:“不足为外人道” 岑先生脸色微微一沉,道:“小子,你离着过关只有最后一下,要是关键时刻含糊不清,那可是前功尽弃” 孟帅心道:要是把荣令其的事说了,只有糟糕好不好?道:“你说回答一个问题就过关,又没说必须要怎么作答,你有问我有答,这不是就好了么?除非你要说话不算数” 岑先生也不生气,转过头去,对姜期道:“少帅,你叫他过关么?” 姜期听了大笑,道:“真是有意思小兄弟,你也是个妙人了我那妹子也真是喜欢你,才肯把自己珍视的灵弩送给你?“ 六十九姜氏子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大吃一惊,猛地站起,道:“你……你认得我?” 那岑先生的神情却也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态度,悠然而笑 姜期笑道:“小孟帅,你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么?” 孟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在啊” 姜期道:“若是咱们勤妹子不多提你一句,你的脑袋早就不在了你可知道,刚刚险些坏我的大事”最后一声陡然含威喝出,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威严非常 自孟帅见姜期以来,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厉色,竟给从心底镇住,呆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姜期发作一句,渐渐收拢了怒色,但依旧面色严肃,不怒自威,道:“昭王一身干系天下大事,也是我姜门耗费千万,历时多载经营的大计划为这件事,就是刀山火海,也一碾而过,多少人都杀了,何况你这小小孩童?若不是可惜你小小年纪一身才华,第一面就要你的脑袋倘若刚刚我不是一闪念想到了勤妹说过你,凭你这么不安分,你也早没命了” 孟帅抿着嘴,心中有气,又觉得奇怪,姜期对他的口气,与其说是喝骂,像是训斥晚辈 姜期再次放缓了口气,道:“说这些是叫你知道聪明伶俐是一回事,胆大心细是一回事但若是决策做的错了,什么都不济事任何聪明武功,都是给你自保的,不是让你惹不该惹的麻烦的今天你运气不错,我们也不算你的敌人若是遇到其他大权在握的势力,你敢突发奇想,就做杀人的决策,可知道你怎么死的?”说着狠狠地一拍桌子 孟帅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岑先生在旁边,看见孟帅被姜期训的面如土色,微微一笑,道:“少帅难得今日肯和人讲道理,平时不都是用铁枪说话的么?我看除了这位孟小哥,也就是小姐,才能见到少帅如此动意了” 姜期揉了揉额头,道:“小勤加不争气阎罗大帝让她跟着昭王,不指望她将昭王拢在手心里,至少要看着点?她倒好,被昭王牵着鼻子走,差点陷进去我看她不适合做女子的活计,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来领兵” 孟帅拌了个鬼脸,心道:我可不会被你们唬住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事,我也懂 岑先生笑呵呵道:“其实我也是才知道,这位是小姐收的亲兵?” 孟帅心道:什么亲兵?不要瞎给我安排工作 姜期笑道:“孟帅——” 孟帅“恩?”了一声姜期道:“跟岑先生介绍一下自己岑先生是父帅倚重的策士,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你与他多讨教,将来自有好处” 岑先生笑着摇头道:“少帅过誉了” 孟帅脸色一红,暗道:什么呀?说的我好想是你们的人一样我什么时候就卖身了? 但事已至此,刚才姜期那番话,也可以理解为表态杀昭王是大事,除非是自己人,不然一定要杀了倘若这个时候他还不合时宜的说什么:“让我考虑考虑”,那真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算了,往好处想,自己本来也就打算将来找个工作,以便锻炼自身,这也算是老板亲自面试,说不定还是好事 只是这个老板方暂时看起来还不错,他见过姜家一方好几个人,没有招人讨厌的,也没有他自己自信以现在自己的本事就可以平推的再综合考虑姜家的实力,就好比是一流国企,虽不是垄断行业,但也实力雄厚了 当下孟帅想了想,从自己的身世说起,然后说拜师沙陀口,老师走后,从遇到傅金水再到遇到姜勤等等一系列卷入这件事的来由,这一番话说的十分详尽,也没有特意编出来的假话,但许多关键事实当然要隐去 岑先生听了,笑道:“小子,你这几天的经历可以写上几万字了我可加好奇了你到底干嘛要杀昭王?” 孟帅道:“就是因为他杀了我朋友,这一节我从来都没有说谎” 岑先生道:“为什么?昭王虽然是个果断的人,可是没有什么仇家,也不怎么滥杀” 孟帅道:“他拿我朋友当了替死鬼为了自己脱身,划花了他的脸,让他穿上了自己的衣裳”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荣令其的惨状,心中又升起一阵不平之气 岑先生沉吟了一下,道:“原来如此,你的朋友是荣令其,对不对?” 孟帅猛地站起身来,只说了一声:“我擦” 这一声,却是承认了孟帅虽然有了一点城府,但遇到这种出乎意料的大事,还是没能忍住 岑先生笑吟吟的看着他,姜期讶然看了他一眼 缓缓坐下身子,孟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手投降道:“好先生神机妙算,我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你一猜就到” 岑先生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可不让人知道的?沙陀口不就是这些事么?” 孟帅心道:这么说,真是猜的,不是他早就知道的是了,我刚刚转述昭王和唐颖初的话里就有破绽,昭王说了自己得了东西,那就是他见过荣令其而且他要找替死鬼,找的必然也不是寻常人,只能是替他打掩护的荣令其 紧接着,他又想到:认识荣令其并不打紧,说是朋友也不要紧关键是不可让人知道他最后的东西在我手里就连昭王都不知道,自己从荣令其手中拿的东西是不全的,别人就不该知道了洪荒求圣录死无对证的事,这也是个我自己独有的秘密了? 想到这里,孟帅眉头舒展开,道:“既然如此,我就坦诚相告我那朋友是荣令其,在傅先生引我去荣家时偶然遇到的其实我们关系也并非莫逆,但我就气不过他一片丹心喂狗了” 姜期喝道:“小心说话”顿了一顿,又道,“小孟,你也是我们自己人,昭王也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现在的主君从今往后,不许对昭王当面不敬你若做不到,就别见昭王,若是再任性胡闹,可别怪我不容” 孟帅不言语,心道:要杀昭王,刚刚那也是唯一的最后的机会了从此之后,昭王就在姜家的保护下,再没有动手的可能而且我若执意杀了他,姜家也跟我没完我到底还杀不杀了? 其实孟帅很少起恶意,对昭王虽然很是厌恶,但真正起了杀意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现在劲儿过去了,虽然一般的讨厌他,也没有那种非杀不可的决心了当然以后要有机会还可能动手,但要说为了杀他下什么赴汤蹈火的决心,那还差得远呢 岑先生道:“小孟,你别闷了,少帅这可是为了你好你武功还没学好,今天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以后保护昭王的人多了,你就是想杀也杀不了等你将来学成了武功,那时候才有大展拳脚的余地,再说杀人不迟” 孟帅嗯了一声,本来他的心也暂时淡了,因此没有特别强辩倒是那边姜期闻言,略微皱眉,觉得岑先生此言大为不妥,尤其是对孟帅这种小孩子说来,只是顾念岑先生的身份,并没有出言反对 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暗道:他不是暗示我将来可以杀昭王?现在姜家当然保着昭王,也许很久以后两边还会翻脸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到时候可就用得上我这个暗棋了说不定那时我不想去杀,他们还要推着我去杀呢 想到此处,孟帅心中也颇为不爽,但也只是一阵,就不放在心上了 姜期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你别跟昭王见面,正好昭王也不能见你,不然他提起那个刺客,问我们怎么处置,岂不麻烦?这几日你就还在沙陀口,等送走了昭王,再跟我们回银宁” 孟帅道:“回银宁?干嘛回银宁?” 姜期道:“勤妹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回头你要谢谢她” 孟帅刚想说“我可没打算去,好不好?” 但这时没容他说话,岑先生转头对姜期道:“昭王暂时不能移动,本地怕还要人看着我却要先回银宁那边的事情多,咱们为了找昭王而来,行程太仓促,府里并没安排妥当而且这次又发现了几处线索,少帅带的人手太少,我回去也要拨下人来,帮着少帅料理” 姜期道:“先生尽管回去,姜期在这里看守就是其实我本来也要在凉州呆上几日”他突然笑着问孟帅道,“傅兄弟最近怎么样?” 孟帅道:“好得很啊,很逍遥啊……”他突然想到,傅金水受了伤,忙道:“你们要调神医来是不是?还请给傅先生留下一份”当下大略讲了傅金水的伤势 姜期听得十分仔细,皱眉道:“伤成这样,怎么还不去上任?在外面飘着做什么?这小子性情太胡闹了” 岑先生道:“我倒知道一点,傅将军不肯先上任,是存心要把凉州尤其是武林各家势力梳一遍,是不是?”最后一句问的是孟帅 孟帅道:“好像是他一直对郭家那个药材交易大会很感兴趣” 姜期道:“我也听说过这个大会,这么说会有好戏上演?那咱们也去看看,一来可以敲敲战鼓助威,二来也得看着那小子点儿,别叫他闹出格来” 七十章靠山镇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在山上的帐篷住了一日<> 姜家在山上一共搭了三个大帐篷,另有一个小帐篷,孟帅住在最小的那个帐篷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到了晚间,白天看着他又被他逃脱的那个大汉抱着一摞卷宗进了帐篷 两人对视一眼,孟帅明知自己没什么理亏,还是有点讪讪的那大汉倒是无所谓,神色虽然如白天一般僵硬,却不见厌恶不喜种种负面之色,只说了一句:“我叫朱强” 孟帅客气道:“孟帅见过朱前辈” 朱强道:“你还真该叫我前辈”当下把手中的卷宗放下,将最上面一页交给孟帅,道,“你看看有什么错处没有” 孟帅接过来,不看还罢了,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上面是自己的资料,从姓名,年纪,籍贯,家庭成员,师承,瓜陵渡的住址,现在沙陀口的住址,一一详细列上,活脱脱就是自己的简历上面还附有自己一张活灵活现的工笔画像 孟帅压住心中的情绪,道:“大概对你们要做什么?” 朱强道:“这是你的档案回头带回银宁存档也不知你要被分到哪里,到时候由军府指挥使收存,倘若分到制军府,就还回到咱们少帅手里” 孟帅道:“真的假的?”心中微有些心慌昨天跟姜期说话,已经对前途有些预感,但毕竟那只是隐晦的意思,并没有涉及具体,也没什么感觉但这简历一拿过来,立刻就有了“成了人家的人”的现实感,顿觉有些惶恐 但这时船到江心马到崖,让他悬崖勒马,说一句“我可没投靠你们”,那还不知有什么后果,光凭人家一晚上时间把自己摸了个底朝天,就知道势力有多大,孟帅竟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难道真就卖身了? 不对,这都不算卖身,连卖身钱都没拿 孟帅迷迷惘惘,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过了一会儿,就听朱强道:“你确认了,确实没有错处?” 孟帅回过神,道:“等一下,我叫孟帅,不叫钟二”原来简历上写的还是他旧名字,或者说压根也没名字 朱强道:“你不就是钟家的第二个孩子?” 孟帅道:“反正我要叫孟帅,行不行?” 朱强道:“好,我去问问少帅” 孟帅松了口气,道:“多谢其他没有了查的很清楚”再看到朱强手中还有一摞卷宗,道:“那是什么,其他人的档案?” 朱强道:“你是的履历” 孟帅“啊”了一声,道:“我干了这么多事,值得写这么多?我看看,我看看“ 朱强摇头道:“这个却不能给你看” 孟帅道:“为什么?万一有错呢?” 朱强道:“有错也不是你的错履历档案没有给本人看的,其中也不光有事情,还有……”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 孟帅心道:还有什么?啊,是了,说不定有对我的分析和评价,或者什么污点之类的,这个果然不能给本人看了当下不再要求,道:“从今以后,我就是军籍了,成了姜家帐下一小兵?” 朱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转军籍?也不是不行不过那得再等几年,大帅帐下不收十六岁以下的兵” 孟帅道:“那我是做什么的?” 朱强道:“学生啊我们这里叫郎君” 孟帅道:“我有师承的” 朱强道:“这个自然我们这里的郎君,尤其是精英那一营,个个都来历不俗,谁家里还没有师承?军府只是个学校,给你们做集训用的,培养的是精气神,也是预备营当然,就武功一项,可以学的也有许多,你踏实的进去,有的是好处” 孟帅听得心里好受一点,道:“这还好”反正失去了水思归的教导,他本身也缺少一个学习的环境,如果只是一个学校,那还可以 次日,岑先生启程回银宁,姜期在路上相送孟帅也被叫去,跟在他们后面也跟着挥手岑先生和姜期道别之后,还特意跟孟帅打了个招呼,道:“小兄弟,明年春天见” 孟帅不解,等岑先生走了,朱强才解释道:“所有的军府招人都在春天”又跟姜期道:“这小子有前途,不如将他调进咱们制军府”姜期笑而不言 姜期道:“岑先生走了,咱们去沙陀口逛逛,去见见傅兄弟” 三人一路向沙陀口走,走到一处岔路,就见几匹马迎面而来,往另一个岔路而去,过了片刻,又是几匹马,还拖着马车 回头看去,就见那条岔路上竟然人流涌涌,全不像个官道的支线,反而像是大城市的干道不但车马川流不息,连贩夫走卒也常有路过孟帅再也忍耐不住,拉住一个老板模样的路人,问道:“借问一下,这条路通到哪儿啊?怎么这么热闹?” 那老板回答道:“那边是靠山镇今天郭家药仙会在那边开市,大伙儿瞧热闹去了呗” 孟帅奇道:“药仙会是今天?这倒奇了”掰着指头算了算郭家告知的时间,道:“还真是今天”最近几天过日子天翻地覆的,他哪还能记得那么多? 姜期道:“原来是今天,咱们来的太巧了怎么药仙会不在沙陀口,反而在靠山镇?” 那老板道:“这么说,你们不是本地人?” 孟帅道:“不,我就是本地人” 那老板瞪了他一眼,道:“本地人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郭家公告三天了,每条大街上都有今年因为规模特别大,将靠山镇包了下来,举办药仙会全城都嚷嚷动了其实你再往北走,顺着人流就能找到了你们有请柬么?” 孟帅道:“没有啊” 那老板道:“那就围观着看看热闹,只有本地的望族和江湖上的名侠才有位置,不过在门口看看剪彩也是好的” 孟帅谢过老板,看向姜期姜期指了指岔路,道:“咱们也去看看” 走了片刻,孟帅道:“少帅,姜家也是本地的望族怎么没帖子?” 姜期道:“他若有本事把帖子递到姜府门前,我自然也收了不过他没递,我就没有” 孟帅道:“那咱们怎么办?” 姜期道:“去门口看看剪彩” 孟帅道:“看剪彩就够了么?” 姜期道:“嗯,若是正好看见傅兄弟进去,不妨冲他挥挥手” 那靠山镇,顾名思义,就是靠着山,在西越岭山下一个小镇规模不大,只有两条街道,孟帅之前也略知一二几人向着山一路行去,走了大半个时辰,但见前面路口围了一圈人,正自指指点点孟帅分开人群,就见不远处一片青山,山下就是靠山镇,但在入镇的路口上立了一排木栅栏,竟将向前的道路封锁的严严实实只在东北角留了一道缝隙,打了棚子,有几个大汉正在守卫 孟帅见了,道:“这里戒严了吗?” 姜期道:“那不是官军的服饰嗯,有人私设关卡” 就见有人走过去,一个大汉当前拦住,喝道:“请柬”就见那人递过一张大红请柬,那大汉看了一眼,道:“丙区的进去往里头走,看到丙字号的房子进去,没事别往其他地方去,都有人拦着的” 那人招呼一声,带着几个丛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旁边有人指点道:“看见了么,郭家的气派有多大,整个镇子全围起来了我记得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势派,今年竟比往年场面大了十倍” 孟帅道:“原来到了郭家地头了,好排场” 姜期笑道:“郭家竟能在凉州自己圈出一块地方来,设卡审查,俨然自成一国,不愧是百里侯有趣,有趣” 他说是有趣,其实语气中哪有半分有趣之意?不过也没露出什么怒色,平淡而已 孟帅笑道:“这里离得太远了,咱们看不见傅先生了,挥挥手也是不行” 姜期道:“你想进去看看?” 孟帅心道:什么我想进去?分明是你要来的,我无所谓了不过此时说无所谓就没有下茬儿了,只好道:“进去看看好啊” 姜期微一侧头,道:“朱兄弟” 朱强立刻转身走开,过不片刻就回来了,身边带着一个富商打扮的胖子朱强指着胖子道:“这是天草药行的贾掌柜,自告奋勇要带咱们进去” 孟帅愕然,但紧接着看见那贾掌柜一脸苦色,脸上肥肉一颤一颤,这才明了,暗道:是了,这是他拳脚上的口才很好,把那人劝服了 果然,那贾掌柜期期艾艾的拿出请柬,请几人进去,看守的大汉道:“丁区,就在前街转后街不许过去,仔细冲撞了贵人” 朱强脸色略带尴尬,道:“急切之间,也只找到这位” 姜期道:“无妨,先进去再说” 几人走进街道,刚走了几步,那贾掌柜苦笑道:“各位爷爷,放了我我是本分良民” 孟帅学着鬼子的腔调道:“良民,有良民证么?” 姜期神色不动,呵斥道:“小孟别闹,离着关卡还不远呢”又对贾掌柜道,“放心,一会儿就放你,我还有赏” 眼见走到街角,只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孟帅一回头,就见一匹高头大马晃晃悠悠从街对面行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个穿绸裹缎,衣饰华贵的少年,身后呜呜泱泱跟着一群从人从街面上浩浩荡荡的过来 来到关卡上,那公子并不下马,一挥手间,就有一个长随上去交上请帖 守关的大汉见了,倒还恭敬,道:“原来是梁公子,请您下马” 那梁公子喝道:“下马?本少爷在都督府门口都不下马本地太守梁大人,那是我亲爹,郭家大老爷,那是我干爹本州刺史傅大人,那是我姨爹甘凉道节度使姜大帅,那是我丈母爹给我开门” 孟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听朱强叫道:“混账” 他这才想起来,那梁公子几句话,占的是姜勤的便宜 姜期脸色一沉,随即道:“他的请帖似乎是高等的?” 朱强道:“明白” 就见那梁公子和守关的大汉纠缠不休,那几个大汉虽然神色还算恭谨,但始终不肯讲木栅栏推开,让他骑马进去 那梁公子突然大声道:“你们不让?好,不需要你们让你们给我闪开”他转头对自己的从人道:“你们退到两边去,给我让出十丈” 那些从人连忙退后,且把围观的众人赶得赶,轰得轰,一直空出半条空荡荡的街道 孟帅见此情景,失声道:“难道他要……” 就见那梁公子倒退几丈,一催马,那马撒了欢儿的往前冲去,在平直的大道上冲刺冲到关卡之前,那梁公子一提马头,马身腾跃而起,跳起来有几尺高,数丈远,横跨关卡,在众人头顶飞过,落在地上 旁边街道上远远看得闲人见了,纷纷鼓掌,铺天盖地的喊道:“好——” 那关卡的大汉都看傻了,竟不知道如何处置 那梁公子勒住马头,缓缓前行,笑道:“看见没有,敢拦着你家公子,你们还欠点道行……啊哟”原来他那马跑着跳着都没事,这时好好走平路,突然失了前蹄,往下就倒那梁公子本来仰头看天,这时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一起重重砸在地下,大声惨叫 他那些从人纷纷惊叫道:“公子”呼噜噜上前翻越关卡霎时间把那几个看守的大汉淹没那栅栏虽然高,但毕竟只是木架子,不知被什么砍了几下,立时露出老大的缺口众人纷纷从中穿过,一窝蜂冲向那梁公子 那几个大汉开头还拦着,后来见实在拦不住,又险些被踩踏受伤,心想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干脆就不拦着了,只想回头都将责任推到那胆大妄为的公子哥身上了事 幸亏郭家在本地颇有积威,如此大好的机会,本地的百姓也只在远处指指点点,不敢真的上前混进去,饶是如此,场面也已经一团混乱木栅栏形同虚设,后来想进去的武林人士只怕就没有人约束了 孟帅看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扑到倒在地上的梁公子面前,牵马的牵马,搀人的搀人,还有灌水的,有丫鬟解下扇子就给扇风的,颇觉好笑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朱强的身影没入了人群之中 孟帅登时恍然大悟,料想刚刚那个事故就是朱强引发的,目的不用说,是引起混乱,偷窃梁公子那个权限很高的请帖而且梁公子这一回伤的不轻,肯定不能再去交易会,这番手脚天衣无缝,定然无人能够察觉 孟帅自己退开两步,他是无意掺和这种事的,正要走远,突然有所感应,只觉得众人群中,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就消失了孟帅陡然心惊,回头看时,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他的目光扫过挤成一团的人群,仔细分辨其中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影子,但这影子也是一闪而过,便泯然众人孟帅甚至不能分辨那身影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是……错觉么? 孟帅兀自还想再仔细看时,就见朱强的身影已经悄然退了回来,对姜期道:“少帅,得手了” 姜期点点头,对孟帅道:“咱们走” 孟帅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带着满腹的疑问进了镇子 七十一交心语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走在街道上,渐渐能见到两旁摆摊的帐篷,不必近看,只闻一下扑鼻的药气,就知道卖的是草药之类 不过说实话,这些药材若是上火煎熟,方能有清苦隽永的药香,单单生药材各种药味,谈不上一个“香”字,还因为驳杂不纯,龙蛇同混,往往很是刺鼻 在这些摊上交易的,看来都是不会武功的商人,货品都是寻常草药,货物都是按车卖,讲价钱也靠“拉手”,与外面的大宗货品交易市场并无区别 孟帅他们志不在此,一路往中心走 又走了片刻,但见街中心出现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了一个“丙”字 随着丙区的到来,两边的街面上商铺渐渐打开这些商铺平时就有,也不知是粮店酒店杂货店,如今被郭家征用过来,一体都做了药材交易 在丙区活动的,大抵就是武林人士了,自然也只是寻常武师,腆胸迭肚,膀大腰圆,一个个背着包袱行囊,从里面掏钱,现银交易一株草药的价格就可以卖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足够外面的百姓吃喝一年 再往里面走,能看到硕大的“乙“字两边的铺子反而少了,只剩下左右两边各八所每一所都不止是药铺,而是精致的酒肆,楼前各悬牌匾,注明是哪家在此经营举目望进去,但见里面桌椅整洁,茶香袅袅,只有几人对坐交谈,不似是在谈生意,反而像是品茶一般 就听姜期突然开口道:“朱兄弟,你看这里怎么样?” 朱强道:“背靠山地,面临平原,地势平坦,中间略有低洼,真正易攻难守,若是在此地守御,准得被人包了饺子” 姜期哈哈一笑,道:“从另一方面说,这里适合伏击合围” 孟帅暗自鄙视道:大煞风景 几人再往前走,就见前面一座府邸,墙头高耸外面又用铁木栅栏圈住,门口有两个绯衣少女充当门卫宅院最高的房屋有五层楼,修葺的富丽堂皇,想来以前就是本地富绅的宅邸,被郭家征用了 姜期道:“这里就是甲等的了进去看看咱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当下几人拿着烫金的请帖进去,两个少女福身行礼,其中一个问道:“几位客人要不要衣?” 姜期碰了碰孟帅,孟帅一怔,随即问道:“姐姐,怎么还要衣?”也是他反应快,他们三个压根不知道这药仙会的规矩,分明是三个小白,但若是胡乱发问,容易漏了破绽爹地强悍,天才宝宝腹黑妈全文阅读三人里面只有孟帅是小孩子,问出什么都不打紧,因此姜期才让他开口 其中一个少女笑道:“有的客人不愿意在人前露脸,因此会穿戴斗篷,我们会场里面是出租斗篷的” 孟帅道:“有几个人会穿戴斗篷?” 那少女道:“十个里面总有一个” 孟帅道:“那不是穿了反而显眼?” 那少女抿嘴笑道:“是啊但是没人知道自己是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啊” 姜期开口道:“我们不用衣” 那少女笑道:“如此,请进” 三人从前厅进入大厅,一进门,巨大的丝竹锣鼓声传来,又伴有人依依呀呀的吟唱声,登时震得人耳膜不适 孟帅道:“没想到这里还在开大戏”因为声音太嘈杂,他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没听见,他又吼了一声,旁边那少女这才回答道:“是啊这戏都是凉州城中最好的三喜班开得好戏,演的是最热闹的武戏,从早演到晚,一天都不停的” 孟帅还想说什么,顾念扯嗓子说话太累,也就停了 转过屏风,但见一个好大的厅堂上,摆满了圆桌每一桌不过三五个位子一大半桌子上一个人也没有 但这不是说大厅里没有人,正好相反,人黑压压的一片,摩肩擦踵,都差点站不下脚只是都不在桌子上坐着,反而三五成群,站在地上交谈大厅两侧,一边是巨大的戏台,锣鼓声中身影缭乱,另一边则是几张大的八仙桌,上面满满摆着瓜果菜肴 孟帅看了一眼,大略有数,这个形式设定有点像后世的站立式酒会,大家离座交际,谁也不碍着谁所谓的生意,也就是在这谈话中定数的 他心中暗想:怪不得要开大戏,所有的人都要谈生意,都怕别人听见,因此要放好大的背景音乐这么多锣鼓,就是面对面都难以听见,就别说其他人了不过学武之人耳朵都特别灵,要想真的隔绝耳目,还需要束音成线,或者干脆只用手势在袖子里比划这么嘈杂也只是营造一个在心理上比较安全的环境而已 其中一个少女拿出玉牌,分别递给姜期和朱强,沉吟了一下,又拿了一个,连同一只胭脂笔,送给孟帅,笑吟吟道:“这个给你了你有什么需要买需要卖的东西,就写在这上面到时候把牌子挂着,人家一看你写的什么,有意的就过来交谈了别给人骗了哟,小鬼” 孟帅道:“这牌子这么短,写不了几个字啊” 那少女道:“写四个字啊足够用了咱们这边就是这样,又不是外面卖布头的,还要吆喝一长串么?可别写过了四个字,要给人笑话的”说着笑着拍了拍他,向姜期两人行礼,两个少女一起退下 姜期手指转动那玉牌,道:“亏了小孟长得讨喜,不然咱们哪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孟帅道:“是么?我果然命犯桃花,难以自弃” 姜期大笑,打趣道:“要是我年轻十岁,你哪能抢我的风头去?” 孟帅道:“您若年轻十岁,我不才三岁吗?那倒是不能抢风头了,得让您抱着我,就怕让人误会您是有妇之夫,就拖累了您的桃花运总裁,我要离婚” 朱强咳嗽一声,瞪了孟帅一眼,示意他不要太口无遮拦 姜期看到了朱强的示意,微微摇头,便不再说这个话题,道:“小孟,朱兄弟你有什么想要的,就写在上面到时候找府里报账就是” 孟帅道:“要是没有呢?” 姜期道:“那你灵活点,帮我去人群里找找傅兄弟找到了别声张,也不要上去相认,悄悄回来告诉我朱兄弟,你也去逛逛” 孟帅和朱强各自散开大厅中人流攒动,孟帅仗着自己身子小,在人群穿梭,游刃有余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的乱挤,要知道能进大堂的,必须是武功好手,不知道冲撞了哪一个,就被人捏死了 那大厅虽大,其实毕竟是室内,就算是人流形成了一段段后天的屏障,孟帅半个时辰也逛了一圈下来别说傅金水,就是其他人熟识的人包括郭宝莲郭宝茶等郭家的人也一个没看见,倒是各人身上的玉牌写的五花八门,各种名目目不暇接,让人眼花缭乱,孟帅便找人便饶有兴味的乱看,逛出一身汗来 过了一会儿,他差不多又逛回了原点,姜期早已不在原地,倒是朱强就在附近,倚着墙壁站着,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环顾全场,俯瞰全局 孟帅心中一动,走过去道:“朱前辈” 朱强目光依旧盯着大厅,道:“找到人了?” 孟帅摊手道:“没找到前辈呢?” 朱强道:“我正在找” 孟帅犹豫了一下,道:“刚才多谢前辈提醒” 朱强道:“什么?” 孟帅道:“多谢您刚刚提醒我刚刚我……嗯,说的有点没分寸了” 朱强听到这里,看了他一眼,少见的露出了笑容,道:“你年纪小,也正是无所顾忌的年纪少帅不会放在心上”他略一沉吟,又道:“咱们少帅行伍出身,可没有架子大家都是兄弟相称,平时开玩笑也是没上没下的我却怕你们这些孩子习惯了,太过肆意你们年纪小,正是学着谨慎的时候虽然少帅不放在心上,但有时候,前进一步或者后退,就差在这点细节上面”他一向沉默寡言,甚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但说出来却是字字真言 孟帅拱手道:“多谢指点”但心中却有些忧虑,暗道:这可是混官场的教育,擦,再这么弄下去,我真要在他们体制之内长久的混下去不成? 想着,他拿出自己的玉牌,道:“这个前辈拿去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前辈要是有用,也免得闲置” 朱强又是一笑,接过之后,弯腰给他挂在胸口,道:“这可不必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这什么药仙会看样子很厉害,在都督府眼里,却不过一乡下集市,回头你就知道了” 孟帅环顾了场中,突然道:“前辈,我看见有人的牌子上写的大荒特产,那是什么意思?” 朱强面上陡然变色,道:“你看清楚了?写的大荒特产?在哪里?” 孟帅指着东北角落,道:“就是那边最里头的桌子坐了一个人,不跟别人说话,也不站起来,就他一个在那坐着,桌上摆着玉牌” 朱强道:“这件事需要禀告少帅知道”当下匆匆忙忙进了人群 等他走了,孟帅才道:“现在没人了你出来,刚刚一直示意我做什么?” 七十二鸿于飞 http://..org/ 但见人群之中,钻出来一个孩童,一身白色的大皮袍,裹得像个灯笼似的,出来笑道:“就是我叫你,我有东西给你” 孟帅打量这孩子,也就和自己差不多高矮,袍子中露出白生生的脸蛋,一双眼睛明亮如秋水只是身上那件大皮袍子太奇怪了,一来天气不至于冷到如此,孟帅因为学武的原因,寒暑不侵,只是穿着单衣但其他百姓也只穿夹衣而已,不至于穿棉二来也太不合身了,倒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孟帅打量了,道:“你是女孩子?” 那女孩儿闻言,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果然露出两个丫角,用浅红色的头绳拴着,各戴了一朵宝石珠花,道:“是啊你是男孩子?” 孟帅道:“当然了,干嘛这么问?” 那女孩儿笑道:“说明我和你一样,不是瞎子” 孟帅脸色一红,再看这女孩儿肌肤吹弹可破,真如粉妆玉琢一般,无论是谁也不会把她误认为男孩子,咳嗽了一声,道:“你找我做什么?在我跟朱前辈说话的时候,一直给我打眼色” 那女孩儿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小手,递过一张大红的纸片,道:“这个给你” 孟帅顺手接过,道:“给我做什么?你认得我么?” 那女孩儿道:“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有人要我给你,我就拿来了” 孟帅刚想细问明白,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在街上惊鸿一瞥的熟悉身影,心中登时一亮:是了我刚刚还想那是我的熟人,只是没去确认,说不定当真就是我的熟人他要传消息给我,自己不方便现身,倒找了个小孩子来给我,不引人注意当下一面打开红纸,一面问道:“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那女孩儿道:“是一个易了容的丫鬟” 孟帅点点头,正在想会是谁,突然一怔,道:“易容?你怎么知道她易容?” 那女孩儿笑吟吟道:“她的粉儿擦得太厚了,太油腻,把脸都弄脏了我请她去用清水洗一洗,她就生气的跑掉了” 孟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妹妹,你也不是一般人?怎么称呼?” 那女孩儿张口欲说,突然改变了主意,眼波微转,笑道:“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孟帅道:“这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我叫孟帅” 那女孩儿道:“那你可以叫我小鸿” 孟帅闻言,十分不信,道:“失策了,早知道该告诉你,我叫王小明都市狼少” 那女孩儿一愣,道:“你说哪个红?我说的是鸿鹄的鸿” 孟帅道:“原来是鸿鹄,是白天鹅?” 那女孩儿皱眉道:“什么天鹅?是凤凰” 孟帅登时露出了“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的表情”,那女孩儿也看懂了,立刻回以“你就是读书少”的神色,道:“白色的凤凰,又称鸿鹄” 孟帅心道:有这么一说么?道:“原来你是小凤凰” 小鸿摇头道:“正因为我还不是凤凰,才叫小鸿啊成为凤凰哪有那么容易?那需要……咦,你老问我做什么,还不看看那里头”伸手一指孟帅手上拿的红纸 孟帅这才想起来,忙展看来看不看还罢了,一看孟帅迷糊了但见一张纸上,从上到下都是名字,一色小楷一张红纸写的密密麻麻,至少有几百个名字,还注明这些人的身份,仿佛是名册 孟帅看了两遍,没看出所以然来,道:“什么东西?” 小鸿道:“那是今日甲字号来宾花名册,专给贵宾的” 孟帅道:“我知道是花名册,只是……我去”他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花名册?你打开来看了?” 小鸿道:“没看,不过这花名册我也有一个我就是奇怪,为什么好好地有人送花名册给你,因此才来走这一趟啊我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孟帅心道:有什么玄机也不和你相干但看在对方是真正的萝莉份上,也不好太过粗鲁,举起花名册,道:“这家伙……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小鸿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道:“不告诉我算了” 孟帅道:“我真不知道,怎么看都是花名册啊”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除了花名册以外并没有一个字,背面也没有要知道那人给他传信的时候,花名册是向里折的,倘若有什么玄机,应当就在里面 小鸿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倒不像是假装,笑吟吟建议道:“要不要试试药水?” 孟帅奇道:“药水?” 小鸿道:“就是让其他隐形文字现形的破解药水,我正好有一些你要不要?” 孟帅想说:恐怕用处不大那人要是认得我,就知道我没有这种东西,也不会特意用隐形药水来写信但小鸿说的殷勤,他也不好扫兴,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道:“那就试试?” 小鸿拿过孟帅的花名册,找了一张偏僻无人的桌子坐下,从怀中掏出小盒子,盒子里面装了一小罐胭脂膏子一样的药膏,另有一把眉笔一样的小刷子她低头用刷子仔细刷纸张,从头到尾,一处不漏 孟帅在旁边支着下巴看,暗道:真捉鸡那给我传信号的人不知有什么机密大事,我却在这里浪费时间但要仔细想,又想不出什么破绽,只好任由小鸿放手施为,心道:那人也是,既然给提示,干嘛那么隐晦? 小鸿刷了一半,抬头看见孟帅双眼望天,道:“你无聊么?” 孟帅道:“还行“ 小鸿道:“你要是无聊,就包橘子吃吃完了我就刷完了” 孟帅看见桌子上有一盘水果,伸手抓了个橘子,一点点包开,想要分给小鸿半个,又想:一个小女孩儿,难道我还能跟她争吃的?才分她半个,显得我太小气了大神老师带回家便将剥好的橘子整个放在她面前自己另外剥了一个 小鸿刷完抬起头,见自己面前放了一个剥的橘子,甜甜一笑,道:“多谢你啦,你看这个花名册怎么样” 孟帅接过,低头一看,道:“你还别说,这个……跟没刷一样”原来除了花名册微微湿润发黄,没半点字迹显出 小鸿一面掰着橘子吃,一面道:“有些效果要等等才能显现出来” 孟帅道:“好,那就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孟帅低头看了一眼花名册,道:“说不定不是时间的问题” 小鸿皱眉道:“莫不是药水的问题?我那药水配置的并无差错,可以解一十七种常用的隐形药水若是在一十七种以外,那还要再试试其他的,我这里倒还有几种……” 孟帅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什么人,身上许多宝贝很是稀奇,只是摇头道:“咱别想的那么高端行么?我看就是很浅显的提示”他说到这里,心里也在想:莫不是我想岔了,那花名册上面没机关?或者那人将花名册送到我手里,本身就是提示?花名册……花名册…… 擦,想不出来 孟帅是不指望有一道激光从自己脑后一闪而过了,拍了拍脑袋,道:“那个送东西的,你考虑过我的智商吗?” 小鸿在旁边道:“会不会是那人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关键的话,现在送花名册让你想起来?” 孟帅道:“问题是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小鸿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个年轻女子,大概这么高”说着伸手往上比了比 孟帅道:“这我也想不起来我认识好几个女子,都这么高” 小鸿道:“你竟认得这么多女人?好,我想想,那女子的身份不高不低,不是大家小姐,但也不是真正的丫鬟” 孟帅道:“你怎么知道?” 小鸿道:“仪态啊身份不同走路的姿势不同,你是女子你就看出来了她走路不似丫鬟那么小心,但又不是大家千金的姿态她走路有点低头,倘若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就是习惯跟着别人的……” 孟帅听到这里,打了个响指,道:“我知道了是慕容……” 小鸿道:“想起来了么?” 孟帅道:“是啊”随即又摇摇头,道:“不是” 小鸿道:“什么是,又不是?” 孟帅细细回忆慕容佳的样子,道:“我想起那人是谁了,可是没有什么用啊她没跟我说过什么以她的身份,倒是可以给别人传话,问题是别人也没给我说过什么……好端端的给我送什么花名册啊?” 小鸿见他始终想不起来,道:“不如去烤烤火倘若是葱汁写的,一烤火就显出来的” 孟帅揉着脑袋道:“我觉得不是那个思路跟隐藏字迹没关系也别老是火烤水淹的,有什么痕迹都破坏了……” 说到痕迹两个字,孟帅眼前一亮,忙把花名册举过头顶细看 小鸿耐心等他看了一阵,道:“看见什么了?” 孟帅道:“我还不肯定,咱们到外面阳光下看看去” 第一一四 璇玑之名 http://..org/ 邵峻? 孟帅讶然回头,就见邵峻站在楼梯口,俯视着大厅,素色的衣襟无风自动,空气中似乎又开始弥漫淡淡的香气 楼梯间一阵骚动,大部分人跟孟帅想的一样,都暗道:又出来个架梁子的,又有好戏看了 哪知道那秦双看到邵峻,脸色微变,低声道:“你要阻止我么?” 邵峻始终保持着俯视的视角,道:“我叫你适可而止” 秦双抿了一下嘴,道:“哼,你怕事”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转过身来,拾级而上人群摄于他的威势,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孟帅心头讶异,暗道:就这么算了? 正在这时,只听人声乱响,几个三灵殿弟子从楼梯上上来,怒道:“刚刚谁在动手?” 孟帅心中暗笑道:警察果然永远晚到一步 那几人上了楼梯,喝道:“你们放肆不过是一群学徒,连个正经传授都没有,孤魂野鬼一般的人物,让你们住进来已经是恩典,竟然还敢在这里胡作非为知道楼上都是封印师么?看你们身上那几两骨头,连各位堂尊的一根小指头都不如若冲撞了贵人,你们百死莫赎倘若不愿意住,都给我滚蛋少了你们,天幕还清静些” 这句话是地图炮,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学徒,被一通臭骂,脸色无不难看尤其是此人明明也只是学徒而已,对待其他学徒态度却似看路边乞丐,岂不令人气恼? 但气恼归气恼,在场众人并无人敢开口反驳,反而都往后退,渐渐有散去之势 那三灵殿弟子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刚刚谁在这里动手,给我滚出来” 众人虽然没有吭声,但目光已经往秦双身上聚集,只是不肯当这个出头鸟,叫出他的名字来 秦双这时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突然回过头,道:“谁在那里狂吠?” 孟帅没想到他居然挑衅,略感爽快,刚才那三灵殿弟子开炮的时候,他倒没觉得特别气愤,可能他还没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封印师学徒但不那么恼怒,不爽总是有一点的,再加上秦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双方要冲突,正是好看的热闹 那三灵殿弟子喝道:“你找死——”三步两步抢了上来 却见秦双不回头,突然伸出手去,在栏杆上一拉,划出一条白线来白线从栏杆上划出来是,发出了巨大的刺耳尖声 孟帅从来听不得这种声音,不由得大皱眉头,但心中是’惊讶,这里的一切都是石头做的,那栏杆也不例外,能用指甲在石头上划出印来,这指头上的功夫相当了得 其他人的关注点却全不在此,那三灵殿弟子盯着秦双的手,看他用手指勾出的那个潦草的图形,长大了嘴完全忘了合上,发出:“啊……”的声音 孟帅顺着众人的眼光,也看向那个图像,但觉得寥寥草草,好像小孩儿涂鸦,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那三灵殿弟子神色从呆滞慢慢恢复,浮现出几分戒备,几分恭谨,躬身道:“原来是……璇玑……原来是名家弟子”咽了口吐沫,道,“但就算是贵门弟子,也不能这么……这么蛮干啊”言辞之中,已经客气很多 秦双淡淡道:“你若有意见,叫你们执事报上我师门,听凭门中处理”说着一挥袖子,扭头就走 那三灵殿弟子望着他背影许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指着倒在底下的人,道:“这是谁的人?还不快收拾了?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谁再惹事……都给我滚出去”拂袖带着人走了 这一出闹剧,孟帅看得莫名其妙,就见刚刚那师兄把倒下的师弟拖走,人慢慢的也散了,就听有人议论道:“原来是大荒璇玑山的弟子,难怪这么横行无忌,身份比之我们高出十倍” 等人都散了,栏杆旁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孟帅,一个是邵峻 邵峻低头看了一眼石栏上的图案,道:“作死” 孟帅顺口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邵峻回过头来,冲孟帅一笑,道:“说得好” 这个笑容大概是孟帅见过最完美的笑容,仿佛一缕阳光洒在春天的湖水上,又温暖又清澈,直投人心底,在这瞬间,孟帅对他的性别产生了疑问 不行,再这么看下去,孟帅就要有一点喜欢他了 快醒醒,这可是他要猎杀的人啊 邵峻盯着孟帅,道:“你的眼睛不错” 盂帅“啊?”了一声,邵峻笑道:“我喜欢” 孟帅汗毛倒竖,一股寒意直冒了上来,扭过头去 这一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赞自己说实话,他两辈子长的都算中人之姿这辈子还是个小孩儿,一般小孩儿的可爱或者虎头虎脑还说得上,再往上对相貌的称赞,他就担当不起了 如果说他相貌上还有什么亮点,那就是一双眼睛,但不是什么剑眉星目,不是什么桃花眼,而是一双笑眼,眼睛微微弯曲,看起来总是在笑,因此添了几分亲和力这算是有点也是缺点,缺点就是要是不使劲瞪着,没什么威势可言 但单独把他的眼睛拿出来说的,邵峻还是第一个,虽然用的是单纯称赞的口气,孟帅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中暗想道:看,我就说这厮怎么会是好人,变态的真面目就要漏出来了 邵峻道:“下楼” 孟帅道:“什么?” 邵峻道:“你应该也想去换玉石?咱们顺路”说着顺着楼梯下楼 孟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不好啊,有点被他带着走 下楼的时候,孟帅心中又有了打算,或者说自我安慰——还是先按兵不动,跟他打好关系才是毕竟自己对这个人全不了解,最好的方法就是潜伏着多观察一段时间另一方面,这地方不许私斗,自己又没什么璇玑山做后台,在此地不好出手便先假装结纳,最好走的时候可以混为一路,这样就不怕跟丢了他 不管怎么说,孟帅也跟着他一起下去兑换 下到二楼,排队的队伍短了一点,邵峻排在孟帅前面,管前面的人要了一份兑价的单子,自己拿着细看,道:“不好啊,这一回贵了不少” 孟帅道:“玉石贵了?” 邵峻道:“东西贵了,玉石便宜了” 孟帅道:“那不是正好?我要的就是玉石,难道你不是买玉石,而是用玉石买东西?” 邵峻道:“是啊我来看看有什么东西玉石不算什么,天幕里有时候会出好东西” 孟帅心道:看来你是封印师界的“有钱人”是不是把师父的私藏都拿来了,因此宽裕? 队伍向前蠕动,到了近前,才看见尽头是一座石厅,用大理石屏风隔成了三间房子,就像前世的服务窗口邵峻当先走上前去,道:“我要一份日程表,一份地图,一份价目表” 那坐着的弟子本来懒洋洋的,听他这么说时,一个机灵,直起身子,道:“我们这里有高中低等……” 邵峻道:“我要实时的,这里是我的名字和花签,给我登记上,每天晚上送到黄字号九十二室” 那弟子连连答应,道:“我需要收押金……” 邵峻随手将一个盒子放下,道:“押在你这里,回头从里面扣” 那弟子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连忙合上,道:“您……这个……” 邵峻道:“按照官价兑换快把表给我填上” 孟帅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暗自纳罕,想起一个段子:第一次去肯德基吃饭,怎么才能装得像常常去吃的?这不是活教材么?冷不防后面给人捅了一下,道:“你干嘛?左边的隔间空了,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孟帅如梦初醒,忙走到左边的隔间,隔间里坐了一人,一副三灵殿弟子特有的晚娘脸,就像天生的债主 孟帅将准备好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给我换玉石” 那人随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先是疑惑,随即露出惊愕乃至惊喜的神色,道:“你……您换这个?” 孟帅道:“帮我换成标准的印坯” 那人道:“是——”他快手快脚的把东西包起来,然后从后面再次拽出一张单子,道:“师兄请看,这是敝处特殊供应的货品,个个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您只管看,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 孟帅拽过单子扫了一眼,但见上面的名目不多,但开头就是‘基本印印图内外三套’,心中便已痒痒,后面还有,“通咒’三则”“封印基本概念”“三灵殿地方史”等等资料,又有“封印笔刀”“封印笔架”“封印磨刀石”“封印护甲”等等精巧装备有许多不明觉厉的药水、材料等等 看到这些东西,孟帅宛如看见世界的大门,喜不自胜,但他也有自己的分较:这天幕才是交易会的主体,这里不过是个兑换点,能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自己可不要一时图个鲜,买了这里的东西,反而吃了亏 当下孟帅学着邵峻道:“我要一份日程表,一份地图,一份价目表实时的那种,这里是我的名字和花签,给我登记上,每天晚上送到黄字号九十二室”不知为什么,他说出来总不如邵峻有气势,似乎缺了那种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贵气 就听身后有人道:“你是不是傻了?” 孟帅愕然回头,就见邵峻站在隔栏的口上,敲着屏风,道:“不要瞎买东西我都订了东西,咱们住一间房,我能不给你看?刚才我订的就是咱们两人份的东西” 孟帅心道:谁跟你用两人份的?但也不好说什么,道:“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 邵峻走上前来,道:“我就知道你不懂懂得就不会按照兑换表卖东西了你是要把‘冤大头’三个字贴在脑门儿上么?”一面说一面走过来,从那弟子手中直接夺过盒子,往桌上啪的一拍,直接对他道:“这个东西,压根儿不能卖” 第一一五 消失之痕 http://..org/ 他手指一提,那小盒子盖子一松,一件东西咕噜噜滚了出来 但见桌子上,一枚头尾俱全,栩栩如生的人参,表皮散发出一种肌理一样的光泽邵峻捡起了人参,道:“很少见啊,一品参王”他说完一句,又追加了一句,“很漂亮 孟帅挠了挠头,对于他横插一杠子十分困扰,这人参确实是他堆出来的,就为了这个,浪费了将近百斤药材要知道人参起始并不高,这一枚也只是六品玉参而已,当做底板着实费了许多材料只所以选择人参,是因为人参这个品种年月和品级几乎上不封项,若是一直用精华喂养上去,终究能堆上一品而且人参大补,药效也有普遍作用 邵峻摇头道:“你也太天真了,不知道有三种东西决不能卖给官方么?” 孟帅道:“什么?” 邵峻这里旁若无人,那隔栏里的人却脸色大变,道:“你哪来的?干什么在这里多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邵峻不理他,将单子拿在手里,道:“你要什么?” 孟帅“啊?”了一声,道:“什么?” 邵峻道:“单子上,你有什么想要的?”手一动,一根笔甩了过来,道:“拿笔圈上,我给你估价” 孟帅尴尬的拿着笔,被那栏杆里的三灵殿弟子瞪着,不知怎么下笔,要说翻脸,也无从翻起,当下胡乱用笔在单子上画了几个圈 当他画圈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笔绝非毛笔,是和前世签字笔一样的硬笔,只是并非铅笔或者钢笔,画出来的线干硬墨黑,倒没看出其中的原理,但想来既然这个世界有封印师这种高科技,硬笔想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随意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圈了几下,孟帅道:“怎么了?” 邵峻低头看了一眼单子,突然接过笔,在上面勾画几下,将有些圈子删除,有些却再次勾选上,道:“这样就行了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你记得,我叫邵峻东西晚上送到我房间去——问你隔壁的,他知道我的房间”说着将单子拍给那弟子拉着孟帅走了出去 孟帅被他拉着走了出去,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甩脱他的手,道:“你干什么?我正要交易呢” 邵峻道:“我说了,药材不是这么交易的你这是等着吃亏” 孟帅道:“你管我怎么交易呢,人第一次交易,吃亏也很正常,我是准备交学费的就算吃亏了,我先弄点资本在手” 邵峻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倒是随和我却是见不得别人吃亏,尤其是吃眼前亏你缺玉石?与其卖给官方,还不如卖给我” 孟帅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邵峻道:“我的真正目的?你说我的真正目的是当个二道贩子?” 孟帅道:“不是么?” 邵峻摇头道:“早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会直接跟你过来回去,我先把该交代的交代给你,省得你走弯路 孟帅盯着他摇头的动作,突然疑惑道:“你是男是女? 邵峻微一抬头,道:“什么意思?” 孟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道:“我真想确认一下你的性别,这很重要,关系到……喂喂?” 当他说话的时候,邵峻已经转身上了楼梯,孟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得已跟了上去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孟帅突然一愣,道:“怪了” 邵峻也不回头,问道:“怎么了?” 孟帅道:“刚刚秦双刻在石阶上的那个符号,现在没了 邵峻斜着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笑道:“给人抹去了啊 孟帅用手抚摸了一下,那石栏光滑平整,没有任何修饰过的样子,道:“太光滑了,完全没有涂掩的痕迹而且这是石栏,也没有再刷漆” 邵峻也回过头来看,道:“这倒是有些怪了莫非是……”他说到这里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然后猛地凑上去看,低低道,“莫非是修复的封印?”随着声音的出口,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背转过身去,楼梯口点着灯,将他的背影拉出长长的阴影 孟帅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随口道:“封印师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秦双可以用一根手指在石头上划下痕迹,也有人可以违逆物理定律,让石头凭空复原么?” 邵峻突然一皱眉,也没回过身,就这么背转着道:“你是认真的?” 孟帅道:“什么认真的?” 邵峻道:“你说秦双是用手指在石头上划是认真的?” 孟帅道:“我干嘛不是认真的?” 邵峻脸色微抽,道:“你可真是不可思议啊你真的是封印师学徒吗?”不等孟帅回答,道,“回去这个符号被抹掉的事情,你最好假装没看见祸从口出,不要跟别人提”说着转身回去 孟帅站在原地,仔细看栏杆的位置,突然一笑,道:“什么呀,不过如此” 回到房间,邵峻正端坐在青石条板床上,双目望天,茫然失神,嘴唇微动,孟帅听力出众,听他似乎在喃喃道:“阴魂不散” 孟帅心中暗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什么人纠缠他,一直追到此地是了,邵峻人品太差,自己的师父都能杀了,有些厉害仇人有什么奇怪?我可躲远点,别被他牵连了 当下也不多说,自己也坐在石板床上,打算直接练功 他练功就是入睡,不过睡前习惯保持百川归元印的状态,就是把气集中在手上,保持两手浸在温水中一样的触感这是他偶然发现的,如果睡前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晚上龟息功会帮着他一直保持,绝不散功,对练习体内气息调动颇有益处 他这么练习着,邵峻偏头看了他一眼,之前的凝重稍稍散去,回归了之前的从容,道:“你还真是封印师学徒?这百川归元印挺不错啊难怪能混进天幕” 孟帅道:“你同一个梗嚼好几次不会烂么?” 邵峻道:“是因为你太奇怪了明明是菜鸟,还这么大大咧咧的,和脑袋上顶着‘我是冤大头,快来骗我’有什么两样?” 孟帅道:“手么,被人骗也是正常的,积累经验就行了” 邵峻道:“你心态真好你知道么,刚刚你勾画的那些东西,是最不合适的组合方式怎么会有人拆分着买三重基本印和内外三印的印图?要知道开门三印、内三印和外三印九个印是所有的封印术书上一定会提供的印图,就是不买封印术书,过两天随便去街边上小摊一淘,淘一卷九印图,价格只是这里的一半” 孟帅赞道:“原来如此” 邵峻见他一脸恍然的神色,用手指戳着额头,道:“真够可以的总之你记住了,在这边大厅里买东西,第一重要的是讯息,外面买不到第二重要的是消耗品,价格是官价,大抵比外面市价便宜至于印图这样的书籍和道具,一定不能买,都是坑人的” 孟帅双手合十,道:“原来如此,学到了技能” 邵峻道:“你可真……随和还有,有三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卖给三灵殿的” 孟帅道:“愿闻其详” 邵峻道:“高等印坯,绝品药材,还有异种兽卯” 孟帅道:“那为什么?” 邵峻道:“因为这三样东西,是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的立足之本是所有私人市场上最抢手的东西,而且价格浮动非常大,也是离着官价最远的特殊的好东西,比如药材,比官价贵上百倍而三灵殿的收购价格永远是对照品级来的,一品什么价格,二品什么价格,绝不会有任何浮动,只会让你吃亏到老家” 他接着道,“比如刚才,你如果按照一品药材的官价兑换了参王,那弟子也绝不会就这么入库反而会自己昧下来,在官方账目上随意糊弄过去所以我将药材打开,露了相之后,他就不能自己昧下来了” 孟帅暗道:他一定很恨你便道:“又学到一招,谢谢 邵峻道:“这些都没什么,第一次来天幕,你当然可以不知道,但最让我奇怪的是有一点,我简直怀疑你是从哪里混进来的——你当真不知道笔刀是什么?” 孟帅愕然,道:“笔刀是什么?哦,是封印师在印坯上雕刻印图用的刀么?” 邵峻道:“你能猜出来,还不错不过你应该从没见过实物?“ 孟帅道:“还真没有“ 邵峻道:“如果你见过实物,那你就该知道,他手中是有刀片的我说的是秦双“ 孟帅咦了一声,邵峻道:“印刀可是要切割玉石的,石头护栏算什么?他若有心,一道切了你的脑袋也正常那个……秦双不过是最普通的封印师学徒,哪会徒手刻石头?别把他想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样会加倍显得你是个菜鸟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事情,戳穿了也没有什么菜鸟也不过是懂得少,比起智商低,还是胜过许多” 邵峻嘿了一声,道:“说的也是”过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喝问道:“你说谁智商低?” 孟帅道:“智商低的人反射弧都比较长我不是特指哪一个反正我不会自己吓唬自己,比如石头栏杆,不就是痕迹消失了么,值得自己吓唬自己?吓到要靠刻bo旁人来安慰自己的心灵?胡思乱想也许不是智商低,是感情丰富” 邵峻大怒,起身道:“你知道个屁” 孟帅道:“屁无形无质,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石头栏杆是最可笑的小把戏被他吓到的人就可笑上面加上可笑了” 第一一六 指环笔刀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邵峻踏上一步,两道原本弯弯的眉毛向上立起,喝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说我害怕?分明什么都不懂,也要不懂装懂你可知道把被破坏的石头凭空还原,要多可怕的复杂封印?那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境界你如果有这样的敌人,恐怕吓得躲在石头床下瑟瑟发抖?” 孟帅道:“那倒不一定,这石头床下面是实心的,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倘若我真能把这石头掏出一个洞来躲进去,那我需要害怕的人也就不多了” 邵峻道:“破坏算什么?大力开山印都能把石矿打穿一个洞,复原石头需要的封印你连听都没听过” 孟帅道:“那是你想象力太丰富要试试么?给我十两银子,我立马给你做到 邵峻冷笑道:“你?还十两银子?区区一块印坯都买不起” 孟帅道:“还就十两,多了浪费我可不要印坯,印坯个头太小,我需要大块的 邵峻愕然,道:“你说什么?” 孟帅道:“我说给我十两银子,我给你把栏杆换一个的,保证一点瑕疵都没有 邵峻呆了一下道:“你说……” 孟帅道:“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种三岁小孩儿都能想到的事你想不到?咱们下去连排队带买东西,时间不短了?够这三灵殿把栏杆拆下来换个的了?你老盯着小伤口看不见森林,那有什么意思?” 邵峻呆了一阵,道:“我出去看看”说着推门就走,就听一溜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孟帅嘿了一声,心道:这小子的性格还真是……这人真的是我想找的邵峻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多,该不会是认错人了? 只是,这世界上的虽然有同名同姓的人,倘若说有两个邵峻都是封印师学徒,那也太巧合了 过了一会儿,邵峻回到屋中,突然放声大笑 孟帅在旁边听着,掏了掏耳朵,突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一股雌性,笑得声音大了,颇为尖利刺耳 邵峻笑了一阵,走过来拍拍孟帅,道:“亏你亏你,竟然能看到我也看不到的东西真的是栏杆,我确实是想的太多了” 孟帅顺势往后坐了一截,道:“不客气’ 邵峻收住笑容,道:“对了,这个给你”将一枚扳指一样的东西放在孟帅手中 孟帅一怔,道:“这是什么?” 邵峻道:“笔刀” 孟帅啊了一声,道:“这就是笔刀么?”拿到手里仔细看,就见只是一个bobo的指环,好像是白玉做的,晶莹剔透,便如最名贵的戒指,从内到外透着不凡 只是这个指环很窄,即使孟帅还是小孩子,手指比别人细,但还是只能勉勉强强套进食指第一指节,再往下就下不去了 孟帅好奇的转动着指环,奇道:“这是笔刀么?刀在哪里?” 邵峻道:“封印师又不是寻常人,笔刀难道要和刻刀一样是刀片?你平时想要封印之前,要做什么?” 孟帅想说:“我还没做过封印”但随即灵光一闪,道:“百川归元印” 心念一动,百川归元印立刻启动,内气流向指尖时,登时觉得指尖一亮,一道bobo的刀片出现在指尖 那刀片bo的如同纸张,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正好与他指甲相合,露出寸许长一截,好像前世女生们贴的假指甲一样 孟帅道:“就这样就行?倒真是很巧妙”他仔细看那指环,确认指环也是一件封印的器物,只是封印相当高端,连他继承了折柳堂的精神力也只能看到一点儿光芒 邵峻目光在他指尖一转,道:“这个怎么样?” 孟帅道:“很厉害回头我也弄一个,就怕太贵了”说着摘下来递还给他 邵峻不接,道:“干什么?给你了” 孟帅一下子站起来,道:“这怎么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头发毛,忙不迭的送过去,放在他面前 邵峻道:“为什么不收?我是一片好意” 孟帅道:“无功不受禄”心中补充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邵峻道:“礼尚往来,将来你可以用别的还我” 孟帅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你的爱物,我怎能收下?” 邵峻突然笑道:“有意思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爱物,不是我随便带着的玩物?” 孟帅道:“因为这东西很漂亮啊” 邵峻眉头一挑,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我看你从头到脚透着考究,连最边角的细节也不放过,可见你是个苛求完美的人你又对漂亮的东西多有赞赏,一眼就能看见床头灯的好处,连我的眼睛都要赞赏一句,可见天生喜欢美丽的东西这东西又漂亮又考究,又是你用得着又随身带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爱物?快收回去把,我可不能夺爱” 邵峻闻言,又是大笑,道:“猜的很有道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东西我倒是比较喜爱,但完全没用啊送给别人确实像是送一件玩物,不必放在心上” 孟帅道:“你是说,你有好的笔刀?” 邵峻道:“我不需要笔刀” 孟帅本想说“你已经到了‘手中无刀,心中有刀’的酷炫狂霸拽境界了吗?”却听邵峻道:“我又不是封印师” 孟帅这回真的喷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封印师?不是学徒?” 邵峻道:“自然不是我虽然懂些封印的常识,但不是这行里的人” 孟帅再次确认道:“你叫邵峻?” 邵峻道:“是啊,叫邵峻和是不是封印师有什么关系?” 孟帅心道:这能没有关系么?关系大了咽了口吐沫,心道:这家伙不是耍我? 有心直接问他是不是折柳堂的弟子,又怕打草惊蛇,只道:“这么说来,你是……混进天幕的么?你怎么过得了守门人那一关?” 邵峻道:“这么低级的天幕,还需要混么?给钱就进呵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指的是玉石” 孟帅憋了一口气,顿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就好像**丝问高帅富:没有手纸你怎么过这个周末一样揉了揉额头,道:“好我明白了,但是你亲戚朋友,或者师父什么的,一定是封印师?不然你怎么会对天幕这么熟悉?”这句却是套话了,他是存着几分希望,至少希望知道邵峻师门的信息 邵峻道:“我倒是有亲友对天幕比较熟悉,不过不是这种级别的这种级别的天幕,还开在俗世,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你今天看见了吗?区区一个璇玑山,就能把那些弟子压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三灵殿的弟子么?不过是些挂名的打杂儿罢了” 见孟帅没有表示,邵峻吐了口气,道:“你不知道璇玑山?” 孟帅道:“也不大知道三灵殿” 邵峻用手揉着额头,道:“你呀……你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呢?家里人呢,怎么没有人跟着你?你这样子,别说别人,连我都不放心” 孟帅心道:有你什么事,你在占我便宜么? 邵峻道:“早晚你要知道,好,你知道大荒么?” 孟帅道:“倒是听说过” 邵峻道:“我真服了,倘若你是个武师,不知道大荒也不怎样,但你不是封印师学徒么?你堂尊什么都不告诉你么?” 孟帅想起一事,道:“反正你也都知道我多无知了,那我就再跟你确认一下,堂尊是师父的意思?” 邵峻身子都僵硬了,过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 孟帅道:“是了,这个封印师世界好像有不少专用语,我都不敢开口了顺便问一下,如果我见了和我同辈的封印师,怎么称呼?” 邵峻有气无力道:“尊敬点的叫师兄,关系远点的叫兄台就行” 孟帅道:“了解” 邵峻道:“顺便说一句,我刚才说的是学徒,学徒之间怎么称呼都行,如果都是正式的封印师,就有很正式的称呼了” 孟帅感兴趣道:“哦那怎么称呼?” 邵峻道:“你知道堂号么?” 孟帅心中一动,忍不住试探一句,道:“就像折柳堂这种?” 听到折柳堂三个字,邵峻微一迟疑,并没有露出特别的异色,道:“是,这就是堂号所有的学徒正式成为封印师之后,都会取堂号,做正式的称呼在封印师界,人都知道你的堂号,但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直呼其名,那是失礼” 孟帅道:“原来如此,要称呼堂号” 邵峻道:“也不能当面称呼比如折柳堂,你直接称呼这三个字,除非是跟朋友私下聊天,或者你是他长辈,不然只说这三个字近乎无礼一般提起来,如果是当面称呼,要称呼堂公,或者柳公如果他是女的,那么就要称呼堂主,或者柳主第三人称提起,正式的场合就叫柳公或者柳主,不正式一点,可以叫柳堂” 孟帅听得发蒙,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邵峻道:“封印师都是体面人,这些面子上的说道可多了刚才我说的是平辈论交,你都用不上身为学徒,包括以后身为低级封印师,称呼高级封印师,要称呼堂尊,比如折柳堂,可以称呼为柳尊,不论男女如果不认得的人,就直接称呼尊公尊主” 孟帅道:“不能称呼堂尊?” 邵峻道:“你知道堂号的意思?堂号就是封印师的门户,封印师有了堂号就是自立门户,堂号也是他做封印师用的招牌做学徒的就是拜在封印师堂下为徒,而封印师在堂上为尊,因此称呼为堂尊一个学徒只有一个堂尊,就是你拜的那位堂尊,乱认堂尊可不行啊如果实在要称呼,也只能是对着很多封印师时,笼统的称呼一声各位堂尊大人——一定要加后面的大人不然乱叫的话,就像你乱认亲爹一样,贻笑大方” 孟帅心道:真尼玛蛋疼有琢磨这个称呼的时间,为什么不把初等封印师,中等封印师这种土了土气的职称改一改?但还是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指点” 邵峻道:“不客气,就这点东西够读十年的么?说到底都是面子上的东西我刚刚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对了,大荒” 一一七 大荒世界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孟帅道:“是么?大荒啊” 其实对他来说,大概能推测大荒是什么地方,无非是凌驾于大齐王朝上的神秘世界,他看过太多这种设定他还能猜到,水思归给他灌输过的珍禽异兽,灵花异草,一定存在于那个世界,那一定是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和他前世今生见过的世界都全然不同 但他现在还不是很感兴趣 他可是最知道自己是什么层次的人,虽然他接触了很多来自上层的人,但是越接触就越知道,自己实在是差的太远他在大齐这个地方也只是在凉州这片打转,要是再探出头去,光看外面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色,只会让他心不安定 当年他的好奇心也是很强的,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他迅地收窄了自己的心,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历练过后的成熟? 如果说大荒有什么吸引他的,大概就只有龟门相关了?他现在依旧想知道,自己那位深不可测的师父,到底是哪里来的即使不可能抓住真正的踪迹,他也愿意在迷雾之中寻找蛛丝马迹,让自己贴近龟门,这也算是他的执着之一了 邵峻却不知道孟帅的意兴阑珊,只道:“其实你现在就在大荒” 孟帅咦了一声,道:“难道这个天幕是空间传送之类的神奇宝贝?我从凉州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大荒了?” 邵峻道:“不是,虽然天幕也和空间沾一点边儿,但这种级别的天幕的范围没有那么远,何况咱们还没进天幕,不过在其中一个帐幕里面你现在离你进来的入口也不过十里我的意思是说,别管什么凉州,什么大齐,不都在大荒么?” 孟帅道:“你的意思是说……” 邵峻道:“你我现在身处的,不就是大荒世界么?” 孟帅道:“原来正式的名字是大荒世界啊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印象中,既然叫大荒,应该就是幅员万里,荒漠平原,山高林险,渺然不知所在的蛮荒世界,但大齐怎么看也像个正经的古代社会,除了战乱之外,并没什么和大荒相匹配的 不过世界的名字也不一定都有缘由,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未必都符合根据 邵峻道:“所谓大齐,不过是把大荒世界中最好的最平整的一块地方抠出来,在上面建立国家和世俗界,成为了独有的地盘,但本质上还是大荒世界的一部分” 孟帅点点头,突然疑惑道:“等等,你说最好的?大齐是大荒世界中最好的一部分?不是最差的?”一般来说,世俗界的条件不都是比世外差很多吗? 邵峻道:“当然是最好的,好到不会武功的人都可以生存,还不够好吗?” 孟帅被他一言说的愣住,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邵峻道:“整个大荒都是贫瘠的土地,你离开这里看一眼,除了山就是山大荒就是十万大山唯有大齐这片地方,因为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可以建设巨大的王朝,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大荒世界一共不过近亿人口,大齐就占了八千万以上,周边零零碎碎还有几百万,这里不好,还有哪里好?” 孟帅道:“说的也是不过若论武林的势力,大齐和其他大荒的地方比差远了 邵峻道:“那是因为凡人太多了凡人多了,每个人分到的资源就少了而学武的人包括封印师又不可能把凡人都杀了大荒虽然贫瘠,但一来人少,分得的资源多,二来地方大,地形复杂,各式各样的出产都有,凡人到不了,破坏就少,总有不少好东西剩下三来……你知道但凡高人,总有点清高孤僻,越是别人到不了的地方,他住着越是舒坦,倘若是大都市,就是给个皇宫住,都觉得不够派头” 孟帅道:“诚然,这叫做逼格高” 邵峻果然理解不了孟帅的鲜名词,怔了一怔,又道:“大荒确实有好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非常厉害的高人,出你想象百倍的绝项高手,甚至近乎神话的陆地神仙,说不定就在某个山头藏着但你要说什么‘先天满街走,堂尊多如狗’,以为高人跟萝卜白菜一样遍地都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大荒养不起” 孟帅道:“原来如此,这我心里感觉好多了我绝对相信那边有神话人物大荒到底有多大呢?” 邵峻道:“我也没踏遍大荒的土地,自然是说不明白,不过倘若大齐是一个鸡蛋那么大,大荒大概至少有……一个西瓜大小?” 孟帅暗自衡量了一下,道:“几十倍的差距啊不过想想,大荒那么大的地方,只有不到大齐五分之一的人口,好像有些可怕就像走在戈壁上,或者小舟浮在海洋中” 邵峻道:“是很可怕在大荒若没有先天以上的修为,最好不要乱走,还是呆在七大宗门里面比较好” 孟帅道:“七大宗门?是大荒最大的七个门派?”心道:果然,王朝外面就是大宗门的世界,这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邵峻道:“不是最大的,是仅有的七个可以称之为宗门的地方他们都是历经了千年风雨幸存下来的门派,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行列也不可能再增加了” 孟帅道:“为什么?难道大荒之大,也仅仅可以容纳七个宗门的生存?” 邵峻道:“你说对了大荒世界最平整的土地被大齐王朝占去了剩下的可以容纳宗门的土地,就只有那七处而已以后也不可能增加了现在七大宗门,是璇玑山、鼎湖山、百鸣山、琵琶谷、洗剑谷、菩提谷、泣血谷这‘三山四谷’他们的宗门就是他们驻地的名称,今后这三山四谷也不会动倘若有的势力崛起,那也是换人不换地方势力把老的门派赶出驻地,自己占了地方,最多换个名字,但不可能离开去外面发展,那是发展不动的” 孟帅道:“听起来格局不大,老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不烦人?” 邵峻道:“哪里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知道七大派之间差的有多远?别说别的,就在大齐王朝,你从凉州赶到最南边的交州要走多少时日?大荒比大齐大太多七大派各主一方,除非骑乘异兽,否则见面也不容易不仅如此,因为七大派离着大齐也很远,除了相对比较近的洗剑谷以外,其他的七大派弟子几乎不在大齐露面”他说到这里一停,道,“因此也倍显神秘” 孟帅点点头,道:“所以璇玑山才有这么大的威慑力璇玑山是个了不起的门派?” 邵峻道:“了不起么……算了不起璇玑山是七大宗门之首,也是千年以来唯一没有经过替的门派老牌中的老牌,泰斗中的泰斗我还无所谓,不过他对你们封印师有特殊意义因为那是一个封印师为主的门派” 孟帅道:“是教授封印术的门派?” 邵峻道:“也不算毕竟还是武师的流派,只是武功和封印术并行在大荒世界,是没办法把武功和封印术的修行分开的,不然就成了一窝任人宰割的猪仔了据我所知,璇玑山是唯一一个所有门人弟子都是封印师的门派” 孟帅道:“我听说一千人里面只有一个才有封印师资质,璇玑山有多少人?” 邵峻道:“据说不到一百个” 孟帅道:“势单力孤了点?连我们这儿的八仙剑派都有几百上千人” 邵峻道:“你刚才听到我说了么?所有的人——都是封印师” 孟帅琢磨了一遍,突然惊道:“不是学徒,都是封印师?” 邵峻道:“所有的正式弟子,都是封印师虽然只有不到一百弟子,但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堂尊大人每一个出来,都要刮起一道旋风,都是武林人巴结不得的人物,你想想有一百位这样的封印师组成的门派,要如何了得?不用说璇玑山几位尊主是高等甚至高级别的封印师了所以璇玑山的封印师比那些散户在身份上还要高一筹” 孟帅道:“那他们都没有封印师学徒么?” 邵峻道:“每一位尊者当然是有学徒的,但那是私人的学徒,与璇玑山无关,不可能用璇玑山的标志所以璇玑山理论上没有学徒” 孟帅道:“可是那个秦双用了璇玑山的标志,还把他刻在栏杆上,他不是学徒么?难道他擅自盗用璇玑山的标志?或者他深藏不露,是个封印师?” 邵峻道:“你觉得一个封印师会用大力开山印打人么?他当然是个学徒,不过有一种可能,他才能使用璇玑山的标志——他是璇玑山那几位大佬的直系子弟” 孟帅恍然道:“封二代” 邵峻这回听懂了,道:“不但是封二代,而且只有那么几位才可能享有让后代随意使用璇玑山标志的待遇所以他的父祖,很可能是璇玑山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最次是高等封印师,甚至有可能是高级别也就是说,是这个级别的天幕根本不会出现的大人物” 孟帅道:“那是了不起怪不得他敢如此嚣张” 邵峻笑了笑 孟帅看到这个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冒了上来,似乎戳到了某一处冰点 邵峻道:“既然敢用这个标志,那也要付出点代价” 这句话没头没尾,和刚刚他不厌其烦,娓娓道来的风格大相径庭,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目光所及处,仿佛在盯着一具虚拟的死尸 孟帅打了个寒战,也闭上嘴,两人从热烈讨论骤然变成相对沉默,也只用了一瞬间 过了一会儿,邵峻突然道:“今天晚上早点睡”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这还需要你来说? 邵峻接着道:“如果听到什么声音,千万别乱动” 孟帅又是一寒,随即想到邵峻看到恢复原装的石栏杆,那惊异中带着惊恐的表情他是不是早猜到什么内幕?再想起他在楼梯上轻描淡写的组织秦双的样子,让人觉得,他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 这个邵峻…… 果然不是善类 孟帅照着青石板重重的躺下,胡思乱想着,秦双怎么样都不与他相干,就怕惹上什么麻烦 不过这一回他倒是大有收获 璇玑山…… 他可是听过一次璇玑山的大名,就在折柳堂的遗书里,提到过可以介绍拿着遗书的人加入璇玑山不过前提是杀掉邵峻一想到这个条件,孟帅又觉得头疼,种种思绪一起冒上来到底要不要……孟帅坐起身子,暗自想道:到底要不要把毯子还给他啊? 一一八章 金玉有价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夜无话听了邵峻最后一句话,孟帅还有些忌惮,心想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因此睡觉也没睡安稳练功都很谨慎,不敢过于沉溺,始终睁一只眼 哪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除了因为睡了一夜石板床腰酸背疼以外,什么都没发生 早上一醒,就见邵峻站在窗前,阳光从巨大的琉璃窗照进来,照的他全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孟帅伸了个懒腰,暗道:这小子到底睡没睡觉?谁会早上起来不但衣褶,连头发丝都没乱一丝的?是了,昨天连我都睁一只眼,他怎么也得睁两只眼,说不定没睡 草草梳洗一下,邵峻道:“要准备好了,今天开天幕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孟帅道:“是了,等等……我还是没有换玉石啊身无分文,怎么在天幕里混? 邵峻道:“昨天我就问你了,愿不愿意把那只参王卖给我?” 孟帅心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卖你,还能怎么样?好在他本来也是无所谓的人,手里的药材也是无所谓的资产,处理给谁都没问题,便道:“行” 邵峻道:“那就三百标准印坯” 孟帅一怔,邵峻道:“对价钱有疑问?” 孟帅也不装老手,道:“我也不懂,不过是昨天他们出价的三倍,应该很多了 邵峻笑道:“你倒是实话实说桌子上有昨天晚上的价目表和地图,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帅过去看时,果然见放着两张纸和一本书纸张小一点的大概三十二开左右的是日程表,大一点足足有八开大小,画的花花绿绿的是地图最后剩下一本书,巴掌大小,是价目表 “这么hou?”孟帅捧着价目表,不由得惊叹,这hou度都赶上一本小字典了而每个房间配的价目表,都只有一页果然给钱的和免费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打开价目表,孟帅眼睛一花,但见价目都是用一色蝇头小楷写下,密密麻麻排列满纸,光看一眼就头晕 再仔细看时,价目表写的惊人的详细,开头就给出了金银和玉石的兑换表,然后就是印坯的兑换 他本来以为印坯就是玉石,玉石作为一般等价物,价格应该是固定的,但仔细往下看,才知道不是,除了标准玉石印坯以外,还有各种印坯,比如次等、中等、高等、完美这样的分级,也有青、黄、红、白玉这样的分类,还有老玉玉二手这样的旧程度,下面有长长地“奇物”类印坯名单,光这一项就占去了整整三页 孟帅看得头大,哗啦啦往后翻,看到药材那一栏 所谓的收费版,药材这一栏的分量就出来了,不但给了每一品药材的参考价,而且具体到了每一种药材比如人参这一种就占了半页,详细的说明了每一品每一级多少年月多少分量的人参价格,分别用金银和玉石计算 孟帅只有咧嘴道:“厉害,这一本价值不少钱呢?” 邵峻道:“十个玉石” 孟帅道:“厉害,赶上三品的药材了” 邵峻道:“一天” 孟帅“啊?”了一声,邵峻道:“这个价目表每天都,一天十个玉石若不是实时的,那也不值钱了,这制作成本也就一个玉石而已因此这十个玉石付的是时效的价格” 孟帅热泪盈眶,暗道:土豪,你若不是邵峻,我一定抱紧你的大粗腿低头再看时,道:“你给的价格还是高了这上面的一品人参王,也只有二百玉石啊” 邵峻道:“那是参考价虽然不同于官价,但也不是把稳的你看到人参药材三品那有一条黑线没有?” 孟帅翻看,道:“看见了” 邵峻道:“那是私线越是低级的东西,供应的越多,价格就越作数私线以下,参考价基本上就是市场价,私线以上,参考价就和市价浮动的厉害了高的是有价无市你这一品参王,基本上有价无市如果你愿意出去拍卖,价格会高怎么样,你愿意再等一天,多收点钱吗?” 孟帅道:“你刚才不是说为了买时效价值,就算花十倍钱也应当么?我这算占了你的大便宜了,谢谢” 开玩笑,他可不能身无分文的进天幕,再说那参王也不值钱,他要的话,多了不说,三四个总是堆得出来的 邵峻微笑道:“好”掏出一个和昨日在窗口拿出来的一样的盒子,推给他 孟帅打开来看,但见里面满满的玉石,清一色青白玉,光芒润泽 不过……真够小巧的 一块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和他想象中的印章的玉石那么大小完全不同,放在手心上也轻飘飘的没分量一样 邵峻见孟帅抠出一个仔细看,满脸的奇,道:“你没见过标准的印坯?” 孟帅昨天被他鄙视了一天,脸皮越发hou重,丝毫不在意的道:“真稀奇,我看印图都很复杂,没想到印坯这么娇小,这做印就越发难了” 邵峻道:“这是三灵殿颁发的标准尺寸,市场上的标准印坯全都是这个尺寸据说这是复杂印图雕刻所需要的最小尺寸,再小就破坏印图的完整性了当然颁发这么勉强的尺寸,就是因为印坯的玉石太少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制定的但因为制定的太小,所以失去了修改的余地稍微有差错,印坯就会整个废掉,反而造成了不少浪费据说也有很多人呼吁三灵殿修改标准,但三灵殿以‘封印本身不容差错,不必留下瑕疵空间’为理由,拒绝修改因此这个标准一直留到如今” 孟帅赞道:“你真是博闻强识” 邵峻微微一笑,稍稍露出了自矜神色,随即收敛,道:“这只是明面上的很多大门派甚至有名望的封印师会自己定制印坯,尺寸与三灵殿的标准都有出入那些天然形成的奇物类印坯是稀奇古怪,想要遵守都没办法遵守不过所有三灵殿的标准以外的印坯都不能流通,只有兑换标准印坯之后,才能买东西” 孟帅道:“嗯,就是普通贵金属和一般等价物的区别不过这个印坯不好用,又是靠三灵殿威信强行维持,早晚会从商品中独立出来,变成真正的货币” 邵峻费解,道:“什么意思?” 孟帅摊手道:“前病发作,现在已治疗,不用在意” 邵峻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孟帅愕然道:“忘了什么?” 邵峻道:“你忘了数数够不够数” 孟帅一拍脑袋,道:“这样啊,我真忘了” 邵峻喃喃道:“有时候真缺根弦儿啊” 那玉石排列的很整齐,因此分外好数,横着十,竖着五,一共上下两层,一百标准玉石 离着邵峻答应的差了两百 孟帅心中稀奇,也不着急,邵峻既然让他数,那就一定不会赖账,无非是换中方法付费因此他一直盯着邵峻看 邵峻被他看得发毛,道:“罢了,给你——”当下又拿出一个盒子,比刚刚那个还要小,但加精致了数倍,盒子拿在手里,好像一个最出色的艺术品 打开看时,里面只有两块玉石,呈长条形,跟孟帅想象中的印章石差可相仿,白如羊脂即使孟帅没学过鉴定玉石,也能看出这两枚玉石的品质远在刚才那堆玉石之上与这个想必,刚刚那些小个头,就像是下脚料 “这是……中等印坯?” 邵峻道:“嗯,官价是一比一百,你不吃亏” 孟帅揉着额头道:“当然不吃亏我记得中等印坯和标准印坯之间……也有一条私线?标准印坯兑换中等印坯,恐怕没那么简单?” 邵峻道:“这一点倒不必在意这里的天幕级别太低,所以中等印坯稀少,才划了一条私线,其他地方的中等印坯和标准印坯几乎可以自由兑换我给你这个只是因为我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标准印坯,因为占地方” 孟帅看着邵峻,他越来越不相信,这个邵峻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了,即使是折柳堂,能够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高帅富的味道么? 正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钟声响起,紧接着银铃声铃铃铃响成一片 邵峻道:“天幕打开了” 孟帅愣了一下,忙站起身来,就要出去,邵峻一伸手拦住他,道:“着什么急?天幕打开,是按照顺序出去的,越是高等封印师越先出去,你就是现在出去了,还要在门口等着难不成你打算跟那些马屁精一样早早的在门口列队鞠躬欢迎堂尊大人们起驾?” 孟帅只得先坐下,邵峻道:“第一天我有点事,咱们先分道扬镳好了” 孟帅心道:本来咱们也不是一路人,怎么着听你的口气,以后你还要跟着我不成? 刚想阐明自己的立场,邵峻随手把桌子上的地图扔给他,道:“这个你带着,你是手,记得对着看别走丢了再等一刻钟时辰,就下去”说着站起身来整理衣裳 孟帅拿着地图,长出了口气,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一九 天幕以内 http://..org/ (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里是天幕<> 孟帅感觉有点不真实 当他下到一层,看到昨天四面环绕的高墙只剩下三面,一面墙壁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原野时,深深地被震撼了,这才感觉到武师和封印师世界的不同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邵峻点了一句:“不过是个幻觉,天幕怎么可能开在荒野里?往前走,那里是天幕的界限我们就此分别了” 所以当孟帅进了天幕的时候,眼前苍茫广袤的大地一下子变为幽静精致的园林倒也不奇怪了 一进天幕,扑面而来的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花香,第一眼看见的,是如堆雪一般的花树 眼前是一片花林,幽幽的香气和锦簇的繁花,仿佛把他带到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不知是什么技术原因,孟帅明明是和其他人一起踏过的天幕界限,但四野所见,只有他一个人和美丽的花海只有一青石板铺就的曲径通往深处 孟帅心中怀疑这也是幻觉,但如此美丽,即使是幻觉,却让人沉溺其中不忍苏醒 在石板路上行了片刻,一道藤墙映入眼帘,穿过月亮门,人声乍起这才让人感觉到了真实 即使终于回到正轨,但比起郭家堡药仙会那个嘈杂的街道,这里明显档次上了不止一截首先环境依然十分幽静,虽然远处人声阵阵,但周围目光可及处,并无人影花径小路上,只有被风吹来的落叶与花瓣,好似铺了一层地毯 是不是……人太少了? 远处,似乎有野兽咆哮的声音,因为隔得太远,听起来和闷雷一样,并不嘹亮 一阵风吹过,尽管与外面的北风相比,这里的风暖的和春风一样,孟帅还是打了个寒战 想必是天幕太大了,进来的人太少,因此才会如此冷清? 孟帅安慰了自己一句,沿着小路往前走 如果放缓了心情,这天幕的环境真是值得一看 整个天幕的环境介于园林和大学校园之间藤萝架,风尾竹,芍药圃这些花木景色不说,草木花丛之间,有精巧的亭台楼阁,曲曲折折的回廊,也有几座大的可以当图书馆的大理石建筑 穿过一道树帘,孟帅抬起头,就见园林中央,一座高高的建筑赫然在目孟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老式建筑,一色青瓦,看起来比**城楼高因为通体都是石头做的,显得庄重的同时略感沉郁那里就是……孟帅摊开手中的地图,找到了中央的建筑标志——小灵殿这种一听就很挫的名字,来源于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世界的灵魂支柱“三灵殿”有三灵殿才有天幕,有天幕一定有小灵殿那是三灵殿真正的驻外弟子所在的地方,和外面那些所谓的“三灵殿”弟子完全不同任何一个小灵殿的执事弟子,必然要有先天以上的修为当然,这种级别的天幕,也就有一两个执事弟子而已 如果孟帅想要正式成为三灵殿承认的正是封印师学徒,那么小灵殿就是他绕不开的一个地方只有拿到三灵殿的认可,他才能在外面以封印师学徒的身份行走 不过成了正式的封印师学徒有什么好处?孟帅还没想到,听邵峻说是没好处,因为学徒这么低级的职称,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利,义务倒有一大堆孟帅听了之后顿觉意兴阑珊,打算正式成为封印师再踏足那里也不迟 托那面南背北,与中轴线分毫不差的小灵殿,孟帅把方向弄清楚了,并通过地图定位了其他主要的区域 因为整个天幕是三个职业共同所有的的,所以东南西北分为四个区域东北西各自归属于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南面则是自由交流区 虽然天幕的开口很多,进来的时候大部分是随机,但应该都是在自由区 而孟帅进来的地方,好像是西南方向卡在南方自由区和东方驯兽师区中央应该还是偏着自由区的 但是因为他不认路,胡乱向前走,终于走到西边的驯兽区去了 开什么玩笑? 孟帅连忙掉头往回走,心中暗道:怪不得没有人呢,因为根本就不是有人的地方驯兽师在大齐,用风毛麟角形容也不为过 据邵峻的说法,大齐的三种职业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的比例,大概是十比十五比一 要知道,在大齐封印师就已经很少见了,驯兽师竟只有封印师的十分之一,可知如何罕见虽然这个数据不一定有多正确,但邵峻解释了,为什么驯兽师少见 一是异兽种少见封印师和炼丹师的材料还能寻到,消耗也少,但驯兽师要的可是实打实的异兽,不然无以为生据说在大荒存留着不少血脉稀奇的异兽,但在大齐基本上被杀光了——人多的地方没有大型动物的活动空间,哪个世界都是如此因此除非把那些养马养鸟的人算进去,不然大齐几乎没有驯兽师 二是学徒无法独立封印师的学徒可以画印图,可以练习基本印甚至进行简单的封印炼丹师的学徒在帮着师父烧火捣药之余,也可以自己试着制药,至不济还能种植草药而驯兽师的学徒,如果没有自己的异兽,全部精力都在伺候师父的异兽上了,自己根本毫无成就,也毫无产出,根本不可能作为独立的个体来参加天幕而这种级别的天幕又无法吸引多少正式的驯兽师,因此人少才对了 还好是驯兽师 孟帅听说驯兽师不但人少,相对也比较平和而炼丹师和封印师就对立了正式的封印师和炼丹师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学徒之间却有不少冲突在自由区交流还罢了,一个封印师学徒贸然进入炼丹师学徒的领地里,就像球迷误闯死敌球迷的大本营,被围观还是小事,弄不好是要被围殴的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先撤为妙 孟帅转身走了一段,就听背后一声咆哮—— “吼”那是虎啸而且离得不远孟帅身子一僵,咬住牙关,侧耳听时,虎啸又消失了缓缓地背转过身,后面只有花丛小路,并没有什么虎狼猛兽孟帅把紧张的空气吞了下去,心道:是我自己吓自己了本来就没什么虽然说驯兽师人少,但是还是有人的,某个驯兽师带了一两只老虎,有什么稀奇?这里是三灵殿,封印师不允许私斗,难道驯兽师就能随意纵虎了? 就算真来了老虎,他也不怕 低武世界的武松都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他这个有武器在身的,对付一两只大虫又算得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就是 以上是孟帅的自我安慰 正当他迈步再走,就听又是一声吼声传来 就在身后 这一回孟帅没有再欺骗自己,一阵旋风一样的转过来,手中已经抽出了防身用的匕首 巨大的脚步声传来,花丛一动,巨大的身影窜出 那身影刚刚出现,孟帅就失声道:“我擦——你大爷” 那是一只巨大的老虎,白皮黑纹,与前世他在动物园里见过的白虎没什么区别 除了大了好几倍 那老虎是平着身子,甚至没有抬头,但孟帅的脑袋顶,还不到白虎的下巴 那巨兽趴着也有将近两米高,再抬起头,只怕要有三米以上,一张大口竟可以把孟帅整个含进去,不必吞咽 至于它的身长,孟帅已经没力气看了,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十米以上肯定的有的 这绝对是突破他心理底线的体型 这么大的巨兽,就是它和和气气的趴在一边,那压迫感也令人心悸,何况那巨虎虽然没有发动攻击,但已经露出獠牙,双目瞪圆,一步步向前走不要紧张……要冷静,临危不惧……对付野兽,最重要的是冷静,不能露出慌乱,让它觉得你软弱可欺不能逃跑,让它觉得你是猎物…… 在这一刻,孟帅脑中闪过了无数前世今生前辈们的告诫,种种提点言犹在耳在这一刻,他很想对那些前辈大声说一声: “你行你上啊” 肌肉僵直,手脚冰凉,大脑空白,种种晕厥以前的症状刹那间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在关键时刻死命抓住了最后的一丝理智,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疼…… 不过这招真他么有用 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腥咸的滋味充满了口腔,孟帅猛的清醒过来,焦距重凝聚 巨大的老虎已经一步步逼近身前,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就是野兽的眼神吗? 忽略掉那咬牙切齿的呜呜声,孟帅没看出所谓的凶残和暴虐,因为老虎的瞳仁只有那么单纯的一种颜色,那是好无感情的颜色 因为毫无感情,所以才分外冷漠,分外残酷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要决定自己的策略了,只有一个机会—— 是先发制人,痛痛快快的热血一战,还是…… 龟法自然? 一二零 自然状态 http://..org/ 不知为什么,孟帅看到那双冷漠无比的眼睛时,第一个想到的是“龟法自然”<> 自然界的弱肉强食,就在这时适用 孟帅看到如此残酷的眼神,想到的龟法自然,并不是像遇到白鹤那样企图亲近,而是想要化身为“龟”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龟在自然中没什么了不起,不是凶狠的捕食者,也不是健硕的奔跑者,但它依1日适者生存它虽小,却能自保,因此可以至万年化为自然,全身坚硬,也能抵御霸道猛兽的碾压,这才是龟在自然中的真正地位 而他的门派,就是“龟”门 他拜过的祖师爷,并不是画像上才有的高人,而是一只真真正正的乌龟 这个门派大概真的就是“龟”这个神奇物种演化出来的 想想龟门太上龟息功所拥有的特殊能力,第一敛息术,第二水息术,无不是加强自身生存能力的简单实用的法门,不求攻击,但求自保 而同出一门的龟法自然,难道又会例外? 面对对面来的自然界中的万寿之王,果然要寻求成为真的“龟”才能自保么? 这难道才是“龟法自然”的真意? 孟帅心中喷bo出万般念头,但心又平静的可怕 龟法自然一 随着气息的运转,如那天雪地里的奇妙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如此平静,如此平和,一直浸入心底 然而,其中还有微妙不同 上一次,他也残留着灵台的一分清醒,但那份清醒是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贪欲”也是他的人欲他心底的人欲在不停地沸腾,只是被龟法自然的强大意识压制了而已 而现在,他依旧存在着理智,而且加坚定,只是这分理智是强大的“活下去,冷静的活下去”的信念 这并不是人欲,这是本能 任何自然生物的本能,都是生存生存的意念,也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最重要一部分孟帅的心理,与那些挣扎在食物和繁衍之间度过一生的野兽并没有区别,所以 意外的和谐 理智和功法自然而然的意识都是同一个方向,因此意外的融合在一起,拆分不开,孟帅一直停留在潜意识层的理智渐渐地蔓延出了自己的范围,和上层的自然意识混在一起噗一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戳破了一个巨大的泡沫,整个人起了化学反应眼珠微微一动,孟帅思维深处的意识完全附体,整个人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是龟法自然状态下的正常状态正常状态,也就是完美状态他的思维就像平时一样敏捷,或者说为灵动,情绪如熟睡一样平静,唯一变化的,只有气质 上一次他面对白鹤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完全没有敌意,充分融入自然,不引起注意,还有一分天然的亲切感这时上一个台阶,是几乎无质无形,虽然站在那里,却如一棵花树,一堆雪,渺然天地间比之当初,那丝亲切感却消失了 因为游离于外,才有亲切感,才有想要融入的吸引之意,等真正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又用不着亲切感那样的多余情感了 在一片和谐的外部气质下,孟帅的精神却又高度集中,每一寸身体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手指无声的一动,八宝铁莲子落在手中,在指掌之间转动,八颗一起转动,错落有致,却不发出一点声音,随时都能脱手而出这是他最有效最强的武器也是他自己认可,唯一可能伤到这巨兽的武器同时力贯双腿,那是他用来瞬间逃跑的保命绝技“倒腾龙”无论是战是逃,他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但如此戒备下,别说杀意,连一丝丝敌意都没发生一切来源于自然,归于自然 内紧外松,这是自然界中的正常状态——安适和煦的环境中,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一场生存和死亡的争夺战 这就是他所做的选择,应该没有好的选择了 他这里运转“龟法自然”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白虎哪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畜生本能,已经发现了眼前的改变 倘若是一只寻常畜生,这一下就要懵住,倘若它不饿,恐怕连攻击的心力都没有但是这一只却不是,它是天生的灵兽 即使孟帅的龟法自然神妙无比,即使他在无意中突破到了功成的境界,那白虎依旧不为所动,一步步向前,连目光中的漠然也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脚步中的韵律,略有改变 之前,它的步伐是沉稳的,也是坚定地,后腿用力,随时都要蹬起扑身,这是捕食前的状态,也是杀戮之前的状态但现在,它的后腿无意中松了下来,四腿落地的脚印几乎没有力道的差别,它只是在走,走向一个可能感兴趣的目标 至于走上去是舔一舔,还是撕碎了,这都是之后的问题 孟帅盯着四个脚印,已经敏感的观察到了白虎的状态变化,因此他保持在动与不动的临界点上,没有再做改变 当然也没有松下这口气 近了,近了 当白虎近的时候,他已经渐渐闻到虎口中特殊的腥味,也能感觉到喷bo而出的热气这是恐惧的催化剂能把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一发勾出来 孟帅没有恐惧,可能是因为龟法自然的状态下,他已经绝少有这些负面情绪了他只是默默的计算着,计算着出手的时间 已经缠绕在指尖的铁莲子,出手只需要四分之一秒的时间,这个时间即使是猛兽也来不及扑身所以他不担心出手太慢,完全可以后发先至 麻烦的是倒腾龙 那本就是蓄力的招数,要气息完全运转开来,才能获得一瞬间的爆发力,瞬间脱出战团而这个时间最不好拿捏,晚了自然出不去,早了也可能功亏一篑,反而引起反扑 孟帅一直保持着临界点,就是力量要发不发,随时可以腾空而起的态势这个状态很累,负担很大,这就不用说了,最麻烦的一点是,这个状态将他限制住了,牢牢地钉在地上 要知道倒腾龙原本就是爆状态的绝技,心法和内息的运转才是大头,他经过一个月的反复练习,才能保持这种临界的状态,但心神也高度紧张,不能分心让他在控制内息的同时还要再控制腿部肌肉,能前后走动甚至奔跑,已经力有不逮 也就是说,要么立刻发动,要么原地直立能立刻发动的机会,要靠原地直立的静待来换取 孟帅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 紧张到极致的笑容,竟如此平和 那白虎步步前进,孟帅就这么笑脸相迎两人——一人一虎在某个瞬间对视之后,同时停住距离——一个头白虎比孟帅高太多,它到了近前时,垂下头俯视孟帅孟帅并没有停止指尖的动作,但微笑加平和,点头致意,就像见到了一个久违的好友 如沐春风 白虎或许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孟帅的姿态它竟然懂了,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几乎没了敌意,但似乎也不肯走 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说是对峙,似乎也不像,像是单纯的对视 孟帅身在龟法自然的状态之中,对周围环境和对方情绪的变化掌握的纤毫不差,明显感觉到了白虎越来越松弛的情绪,于是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说了一声:“回去” 那白虎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虽然没有转过身,但已经慢慢后退一步 成了 孟帅心中惊喜交集,正当他真心要松一口气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唿哨 短促尖锐的呼哨声,直冲耳鼓 那白虎的目光一变,杀气四溢 孟帅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这不是野兽 有人在驱使 有人要杀我 白虎刹那间状态转变,有一个压低后腿的动作,显然是为了进扑做准备,这个动作被孟帅捕捉到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慢 就是现在 “噗” 孟帅伸手弹出本就在指尖徘徊的铁莲子,双腿用力往后推去 倒腾龙 一道弧线划过,孟帅往天上冲起了六七米,刮过一道相当平缓的抛物线,落在十米开外,被树丛牢牢挡住 与此同时,白虎也腾身而起扑了过去,这一下快如闪电,却没扑到孟帅,只撕下了一片衣角 白虎落地,眼前已经没了猎物,虎吼一声,已经向着孟帅的落地点追去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唿哨,那白虎目光再一变,那种咄咄逼人的杀气瞬间消失 不但杀气消失,连最初出场的冷峻眼神也消失了,白虎眯起了眼睛,原地趴下,就像一只温驯的大猫 从花丛中走出一个少女,望着孟帅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来,抚向白虎的头顶那白虎虽然趴下,仍比她高不少,见她手伸过来,低下头来让她抚着 在白虎身后的花树从中,另有两人负手而立,都是身材高挑的男子,左边的男子一身青袍,右边却是一袭白色斗篷,头戴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一头长长的白发 看到白虎被安抚下来,白发人开口道:“你干什么?” 那青袍人似乎在出神,盯着孟帅离去的方向,隔了好久,才道:“抱歉,林兄说什么?我干什么了?” 白发人道“问你干什么”对这个青袍人,他似乎耐心好一点,道,“我说他不错,带你来看,你非要试他试他就是了,最后那一下什么意思?你要他死?” 那青袍人答道:“不是我并没有伤人之意,不然也不会让月洲前去阻拦我只是……想看看最后那一下最后终于出来了……” 白发人道:“最后?怎么样?” 那青袍人道:“林兄认得他最后的那一下么?是不是倒腾龙?” 白发人皱眉道:“不是倒腾龙是什么?你竟来问我?” 那青袍人轻叹一声,道:“真的是倒腾龙,真的是他……”一面看孟帅离去的方向,一面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白发人显然没见过同伴这样的神色,略感吃惊,突然就见那青袍客转过身来,对着他一躬到底,正色道“今日林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结草衔环,难以报答” 三五四 玲珑宝塔任回翔 http://..org/ 孟帅看了一眼旁边趴着的砖头大小的蜘蛛,暗中摇头:不知道是催熟了,还是糟蹋了。 那蜘蛛背后已经有一个绿色的人脸,眉目宛然,神态狰狞,连带着这个本就丑陋的巨虫更加望之生寒。它已经能产电线粗细的蜘蛛丝,蛛丝的强度能拉动马车,也能将钢铁割成两段。这是一只真正超越了世俗的异兽,可算大自然中的一霸。 可是它现在很难成为“兽”或者“虫”了,更别提大自然。在它进入催熟池子的一瞬间,它的意识已经没抹杀,只剩下身体机能在成长,一直长到被孟帅捞出来为止。 现在的蜘蛛,真的只是个傀儡,它当然服从孟帅的指令,反正它没有自己的意识。不过,就是服从,也只能听从简单的命令,一步一动,不说不动弹,再高了就超出了它的反应范围。像这样的异兽,若是天生的,都有些基本的灵智,至少有几岁小儿的水平。但这蜘蛛则比猪豚蠢过百倍。 倘若孟帅也是先天大师,拥有灵识,再以封印师特有的手法分出一缕灵识附身,到可以灵活操纵蜘蛛,把它当做真正的傀儡。但他现在没这个本事,苏醒这样专修精神的都不行,化身傀儡这种活儿是封印的另一门分支,非先天境界不能接触,即使到了先天境界也未必能接触到,毕竟是个太偏门的东西。 让那蜘蛛安静的趴在自己身边——看了这么久,就算再丑也习惯了。孟帅开始琢磨自己的计划。 别管用什么方法,孟帅要做的,就是让苏醒从空中转移到行宫外面,是凌空虚度也好,是缆车滑行也好,是单纯的拉拽也好,总之要把这百丈的距离,化为无形。 孟帅盯着对面的宝塔,脑海中闪过各种模型的画面,苏醒的身子如同物理实验室的小木块一样,在空中来往纵横,飞来飞去,最后没有一种能通过层层考验,飞过沙洲,飞到孟帅身边的。 用最慢的办法吊过来到可以,但是底下那些看守不是吃素的。有那把苏醒吊过来的时间,足够底下人把他射成筛子了。 正在这时,孟帅感到了行宫的一角出现了骚乱的痕迹。 不好,他们动手了。 时机将至,稍纵即逝没有时间了 孟帅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平时不学习,遇事真捉急。” 这时就听蛤蟆道:“依我说,你就想电影里那些孤胆英雄一样闯入重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救下人来就跑,让他们在后面追到翻车,谁能抓得住你啊?” 孟帅道:“滚一边儿去,你当是你是黑皮么?”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道:“对呀,山过不来,我过去啊。” 那蛤蟆喜道:“你果然要独闯龙潭了?” 孟帅皱眉道:“关键不在这里——这个法子要牺牲一只蜘蛛,那没问题,反正可以管虞沫要。但是问题是我的安全。” 那蛤蟆怂恿道:“既然决定要于,那就不要怕冒险,上吧少年。” 孟帅气咻咻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看出殡的不嫌殡大啊?与人对战我是不怕,但一会儿在空中的时候,被人乱箭射成刺猬了怎么办?虽然时间很短,估计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但若是他们埋伏好了,一有情况就万箭齐发,那神仙也躲不过。” 那蛤蟆道:“我记得你有不少护身的宝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孟帅手腕一动,一串翠绿色珠子落在手中,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了,用一次少一次。空镜印在这种情况下都没用。” 蛤蟆道:“不如这样,你开放黑土世界,箭头来了,把它们收进去不就好了么?” 孟帅一惊,道:“这样也可以?” 蛤蟆道:“理论上可以做到,你试试看。黑土世界普通收货的距离是方圆一丈,如果你把攻击来的箭头当做东西,应该可以收进来。” 孟帅道:“试试?成功还罢了,失败了可承受不起——不过话说回来,要成功了,我岂不是无敌了?所有的暗器都伤我不得?” 蛤蟆道:“是啊。只要暗器来的时候你集中精神,把暗器拉入黑土世界便 孟帅无语,道:“我要是知道暗器什么时候来,那暗器还叫暗器么?”就知道蛤蟆想的简单了,黑土世界的功效确实神奇,但它也不能像黑洞一般把靠近孟帅的东西都吸进去,要真如此,孟帅真是纵横天下无敌了。 不去想这些妄想,孟帅拿出了一张长弓。 以孟帅如今的手劲,扔一个东西扔过百丈半点也不稀奇,但百丈以外的落点就很难说了,何况保持速度不易,还是弓箭比较适合这种情形。 武人六艺中就有骑射一项,当初在家时,孟帅就跟着钟少轩练习过骑射。后来在羽林府中也有习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在重大场合使用,如今多年未开弓,当年的功力也退去良多。 不过他现在也是高手,在箭上附加一丝真气,便可如臂使指,并不逊于骑射多年的神箭手。 孟帅拿出最开始爆炸出来的一卷蛛丝,一头系在可以找到的最粗的一株大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脚上,用罡气护住。另外准备了两支箭,一支不过普通的箭,另一支却放上了那蜘蛛,蜘蛛的一头牵着蛛丝,另外一头拴在另外一棵树上。 然后,拉开弓,静静等待着。 地下的骚乱渐渐变大,不只是玲珑塔附近,整个长春苑的似乎都动了起来,孟帅清楚的看到,从各个房舍出来了不少人,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啪啪啪” 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响,连发出三声响声。孟帅知道这样的炮竹都是特制的,都是用来传讯的。只不知道这讯息是哪一方传出来的。 别的地方他管不到,孟帅的眼睛一直盯着玲珑塔。塔上众人看到号炮,迟疑了一下,有几个人便转身下塔。 就是现在—— 开弓,放箭 弓来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巨大的蜘蛛随着箭身一路飞了出去。 刷的一声,箭支钉在玲珑塔中间那一层的檐角。蜘蛛动了,身上缠着丝线,在檐角上绕了几圈,往上爬去。 以檐角为基点,这一座丝桥建立起来。 留在塔上的人,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但他们的注意不在桥上,而是一眼看见了蜘蛛。 那是怎样一种怪物啊,砖头大小,八条长长的腿,背上长着凶神恶煞的碧绿人面,再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一阵战栗。 孟帅要的就是这一愣神,身子一跃,跃上了蛛丝,飞快的扑去。 一个火山境界的高手,跨过百丈的距离要多远?大概也就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而踩着一条线在空中虚度要多久? 即使长了,也不过数个呼吸。孟帅的身形如利箭一般穿了过去。众看守又反应过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孟帅已经到了近前。 此时,孟帅松开了手,一箭将挂住苏醒的绳子射断。苏醒的身子掉落。苏醒挂在八楼,而孟帅却在四楼,用手一接,正好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苏醒。 这个时候,众守卫已经反应过来,但他们过不来。孟帅身前还挡着一只蜘蛛,虽然它最大的精华是吐丝,但一口蛛毒也不可小觑。 这只蜘蛛,能给孟帅争取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这点时间,不足以⊥他安然离开。 能过来算什么本事,能离开才算本事 如果从这座桥上回去,也逃不开追杀。因为这座桥一时半会儿消失不了,孟帅没办法砍断它。等回去把它从树上解下来,早已给人多少机会追上来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从这里回去。 孟帅抱着苏醒,突然离开了那段桥,往楼下跳去。 两个人的体重,就像秤砣一样坠落,因为重力加速度,坠落的速度迅速而加快。 四楼往下落,一共也没多少时间,孟帅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在落地前一掌打向地面,登时将下坠的速度缓了一缓。 这一掌孟帅没出多少力,不然至少要把地面打出一个坑来。 但这一掌已经足够了。 一掌过后,孟帅只觉得脚踝一紧,一股巨力往后一拉,整个人连着苏醒一起往后倒飞,速度快过出膛的子弹,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前一片虚影闪过,已经到了高空,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向下坠落。 众守卫看得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孟帅和苏醒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之外。这里只剩下那只怪物黑蜘蛛。 过了一会儿,一个守卫道:“见鬼了……头儿……如何是好?” 几个护卫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咽了口吐沫道:“别……别管他了。反正只是个诱饵,丢了就丢了。主要看其他弟兄的成绩,捉拿到反贼,比什么都强。只是这件事蹊跷,大伙儿别往外说,就说来了几十个强兵把那小子救走了。咱们下去支援其他兄弟,要正面立下大功,才有封赏。” 那守卫道:“那这蜘蛛……” 那头儿看了一眼,发现蜘蛛一味的吐丝,不见主动攻击,道:“别理它,谁也不知道这怪物怎么来的,走。” 三五五 云龙不见帝无踪 http://..org/ 孟帅在天空中飞的,无着无落,口鼻处灌满了风,心还砰砰乱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被人抓着就能主动飞行——可惜下落的时候还是不够主动。 他能飞出来,完全靠的是逆天的道具,也就是蜘蛛丝的弹力。一头拴在大树上的蛛丝,就像一个弹弓一样拽着他。本来蛛丝就不够支持他从藏身处到玲珑塔的,他落到塔上已经绷住了丝线,最后往下跳的那一下,向下的冲击力不可小觑,已经把蛛丝拉伸到了极限。等到下坠之势骤然停止,就仿佛弹弓松开,他如弹丸一样弹了出去。 这也是他为什么直把桥架到玲珑塔的第四层,因为藏身之地大概和玲珑塔第五层平齐,他这样假设是给了蛛丝一个向下的角度,再弹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往上抛。这个仰角不能太大,不然真把他抛到高空下坠不是玩的。 一个拉直了有百丈的皮筋,弹出去的力量有多大,弹丸能弹出去多远?孟帅也不知道,不过他马上就会知道。 孟帅足足被甩出去十多里路,速度依旧不减,只是轨迹改为下坠,他也不由心慌,要不是有罡气护身,这一番破空之力就够他喝一壶的。好在在空中飞行的时间足够他做出种种应对,反而不如坠楼凶险。 抛物线过了顶点,就要往下**,孟帅忙抛出蛛丝,挂住底下的树枝减缓落势,只听哗啦一声,一棵合抱大树被蛛丝拉倒,孟帅顺势撒手,只觉得手臂被拽的生疼,飞行的速度果然缓了一缓。 如此数次,孟帅控制住了速度,眼见就要落地,他故技重施,往地下打了一掌,利用反冲之力,将剩余的速度减弱,人也稳稳地落在地下。 脚下一落地,孟帅便觉得一阵虚浮,刚才的发动只是一瞬间,在空中也不过飞了少许功夫,但这中间耗费的心力可是不小,尤其是大功告成之后,难免心有余悸。 他落下的地方,也是一片森林,这是早就计算好的。长春苑附近没有高山,也没有农田,只有一片片丛林,两条官道笔直的通往京城,其他地方则连小道也没有。孟帅落地的地方离着长春苑有二十里路,早过了警戒区,荒无人烟 孟帅直接坐在大树下,擦汗休息,从黑土世界里取水畅饮。恢复了疲劳以后,孟帅再去看苏醒,见他果然还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游丝般的气息,全身筋骨都断了,显然遭了酷刑。 这小子……真是够倒霉了。 孟帅真心服了他的运气,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捉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惨,这才是灾星笼罩,命途多舛。 像这么重的伤势,孟帅的树屋肯定救他不得,只有先维持住了生命,等白也出来再说。 不管怎么说,苏醒已经救回来了,孟帅的任务也完成了。长春苑那边真正的大事,估计也该有了结果。 不管是成是败,都该有分晓,但都和孟帅无关。 从感情上来讲,孟帅还是希望姜家能赢,皇帝最好去死,但若皇帝技高一筹,偏偏不死,甚至坐稳了皇位,扫平了天下,孟帅也不能拿他如何,翻盘的钥匙不在他手里。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钟少轩,刚刚强压下的担心,现在又浮了起来,也不知兄长到底有什么遭遇,现在境况如何。 把苏醒收起来,孟帅琢磨着一会儿再弄辆大车把他装起来,毕竟他不能从黑土世界里往外掏人。若是白也能在他回去之前出来,苏醒能完整的回去,不然只好半死不活的回去,以慕容佩的医术,应当不会叫他落下什么残疾。 “不管怎么说,你两次三番受工伤,单位肯定要给你贴补。还有这次发现皇帝的功劳,按理说也要算在你头上,希望他们能够提供给你足够的报酬…… 说到这里,孟帅陡然一惊,感觉到了不对。 皇帝在长春苑,应该没有问题。没有皇帝的行宫是什么德行,孟帅已经看到过了,这样戒备森严的行宫,肯定有御驾驻跸。 或者说,曾经有御驾驻跸。 苏醒失陷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之前,而被挂出来,是隔了一整天之后。这中间的时间,难道就没发生什么么? 皇帝还能在长春苑么? 仔细想想,孟帅觉得,不可能。倘若苏醒只是被押了起来,那么皇帝很可能按兵不动,但苏醒已经被挂出来了,明明白白就是个诱饵,不是诱使人去劫他,而是告诉外头的人,我们这里就是皇帝藏身的地方,快来动手。 欲盖弥彰 皇帝不是傻子,相反狡猾而谨慎。苏醒一被抓住,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行迹被人发现了,即使苏醒什么都没说,他也该心中有数,难道还会留在原地等着别人扑上来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应当连夜转移,至于手下怎么设套抓住背后的黑手,与皇帝无关,皇帝只要一门心思平安回城就够了。 所以,虞沫他们的行动,一定会失败。最好的结果是力战歼敌,扑了个空,差一点就会全军覆没,被人包了饺子。 倘若岑奕风在,比在苏醒被挂在玲珑塔的一瞬间应该就会察觉这个陷阱,阻止这次行动。但这次行动是虞沫指挥,她看到苏醒只会想到让孟帅救人,自己还是毫无防备的冲进去,这个时间恐怕已经身陷包围,神仙难救了。 孟帅抽了口凉气,心中郁结,虽然他已经放开了这边的事,但是眼见自己最不想出现的结果出现了,还是十分不爽。 真的没救了么? 从长春苑回去,有直道通往京城,快马只需几个时辰。一日**时间,皇帝应当早已回城,一进城门,大概就安全了。 从常理推断,理当如此,可是孟帅不想这样,就算是也好,他也希望脑补出一个皇帝没回城的自我安慰情节。 只有在什么情况下,皇帝才能滞留城外呢? 如果皇帝足够谨慎,认为通过直道回京,恐怕会遭到埋伏。毕竟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当然要把自己的后路封死,不可能让他顺利抵京。所以他不会走那条最安全最快捷的道路。 想到这里,孟帅突然一惊,心道:说不定还真有这事。岑先生是用兵的大家,怎么会没考虑到皇帝的退路?只怕那直道上还真有埋伏。皇帝若走那条道,决不能活着进京。反而是我傻乎乎的,什么都没考虑到。 如果皇帝跟孟帅一个水平,只顾着逃命,那么他已经死了,不必理会。如果他一开始就料到了前路有包围,那么他应该往哪儿去呢? 孟帅略一沉吟,轻轻一拍腿,道:“北边,东山营” 经此一事,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觉,他在城外,没有城墙的保护已经十分危险,那么他必定要寻找最可靠的地方保护。 那只有军队。 只有大军之中万无一失,他之前没去,大概是因为那地方招摇,或者有什么其他缘故,但现在情势危急,只有军中才能安心。他必定往北去了。 还有一点,就是孟帅知道,龙城进京了。龙城当然是皇帝调过来的,调来的原因无非是为大事撑腰。龙城若进京,自然是从北边草原过来,时间就在这一两日,皇帝可能最想汇合的,不是东山营,而是镇国将军龙城的大军。 有龙城护驾,谁还能伤他一根汗毛?就算是先天大师,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如果皇帝现在已经赶到军中和龙城汇合了,那就好比进了固若金汤的京城,不,比京城还安全,京城现在还一团乱呢。皇帝稳坐中军帐,观京城虎斗,关键时刻再压轴出场,一下子稳定住局面,就又有安生日子过了。 果然是没希望了么? 孟帅突然眼睛一亮——皇帝想要去和龙城汇合?他敢么? 龙城昨天晚上赶到,连夜屠了东山营,杀得血流成河,皇帝现在赶去,他能看见什么? 尸山血海,还堆在那里呢。 皇帝虽然心机不错,可他不是马上皇帝,只是个深宫长大的王侯,纵然这些年历险,也见过一些场面,但又哪里真的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景? 况且龙城本不是皇帝心腹,他们估计面都没有见过。而皇帝又是猜忌之人,看到龙城屠杀东山营,哪有不生疑忌之心的道理?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城想造反,只怕吓得掉头就跑,哪敢回去? 所以他很有可能……还在外面。 孟帅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继续暗道:如果他看到了东山营的情况,他当然会回来,一来一回,时间不短,他没那么容易找到下家。那么他可能就会选择撤回长春苑,毕竟这里还有他的手下在。 去北道的路上堵他,应该能堵上 不过也有可能皇帝不想这么回来,毕竟这边的事情未了结,他怕惹上麻烦,也许会在中间某一处休息,等待时机。 那么……他就会在…… 孟帅精神一震,在树下转了一圈,道:“咱也试试,有没有载入史册的机会。”说着一旋身,已经进入林中。 三五六 天恸地哭剑气横 http://..org/ ho_yuu3; 从长春苑道秋荻行宫只有一条大路,却有数条小路,孟帅沿着小路找了过去。[*/ 几条小路几乎平行,孟帅不能一条路找到黑,找了一段之后,如果没发现线索,立刻从林中转场,往一条路而去。 他要找的,是车辙印、脚印、遗弃品或者其他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条小路上,他还真看见了两道浅浅的车辙印。 那道印看起来已经不那么清晰,至少过了一日的时间。也就是说,这条车辙比他从秋荻行宫回来的时间还早。 算算时间,这应该是苏醒失陷之后没多久,就有人从秋荻行宫出来,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皇帝的转场。 如果他那天晚上就出发了,应该还来得及观摩龙城出场的那场“盛宴”吧 孟帅还恶意的猜测,如果皇帝去得够早,在龙城还没到之前就进了东山营,会不会被黑龙骑顺手宰了?不过这种概率不大,要真发生就好比中了大乐透 虽然找到了车辙,但孟帅并没有完成任务。能找到皇帝去的车辙没有用,他要找到的是皇帝回来的痕迹。 如果能找到,证明皇帝看到龙城的屠杀之后,可能原路返回,回到长春苑,或者至少在沿路的什么地方休息。但如果没找到,说明皇帝没回来,可能留在秋荻行宫或者沿着其他路线跑了,那就是天大地大,没地方逮他了。 沿着道路一直找去,越来越接近秋荻行宫,孟帅的心也一路沉了去。 这条道路依旧是一条单行线,不见任何回程的痕迹。 看来……皇帝真的没有走回头路。 孟帅站在山林的出口处,不再往前走,再往前就是龙城部队驻扎的地方。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不一定会被军队发现,但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去那个地方,龙城呆过的地方仿佛有一种气场,让方圆十里的人靠近了都觉得不舒服。 所以…… 皇帝到底去哪儿了呢? 孟帅站在边缘地带,才发觉自己想得简单了。这么多条路,靠自己一个人找,简直不可能找到。自己又为什么要一个人找?这明明是应该广撒网的事,靠自己一根连鱼饵都没有的直钩钓竿,哪能钓得起皇帝这么大条胖头鱼? 早知道还不如回去告诉岑弈风,问问他的意见。[*/ 岑弈风虽然足智多谋,但他掌握的信息毕竟是有限度的,譬如龙城入京的事情他当然不知道,苏醒被当做诱饵皇帝早就先撤了这事,若不看现场,也很难凭空推断出来。造成的结果就是前后方脱节,形势从有利急转直到一塌糊涂。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孟帅摇头,回去也没什么人手了,好容易从益州挖来了一批人,恐怕也扔到长春苑那边了。不知虞沫的场如何,说不定比苏醒还惨,苏醒还有孟帅去救他,虞沫若是失陷了,有谁去救她? 正在这时,孟帅突然心生警兆,目光在树林中一闪,道:“出来。” 只听嗖嗖嗖几声,几件东西飞来,直奔孟帅面门而来。 孟帅目光一凝,立刻看出来的是几块玉石,对他来说,这却比刀子更可怕,因为玉石很可能是……封印 不及细想,孟帅一个倒腾龙翻了出去,就见那堆封印噗噗噗落在草地上,轰然爆炸,大团大团的光芒爆开,便如炸了百十个烟花,五光十色,声势逼人 孟帅倒转身体,落在一颗大树上,伸手扣住了八颗八宝铁莲子,却没出手,只是冷冷道:“不错的招呼,滚出来。” 茂密的灌木丛中,一个身影一闪而逝,显然是走了。 一击不中,立刻远遁,很像是杀手作风,也很像是……陷阱。 这可能是拖刀计,要将孟帅引诱到埋伏圈,再一举合围。孟帅沉吟了一,扫了一眼兀自爆炸不休的封印,一手将一个空镜印抓住,又将蜘蛛丝挂在树上,这才追了上去。 那人身形灵活,轻功不弱。但孟帅还是要更快一些,追了一阵,反而压制了速度,索性就要看看那人到底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在林中奔了一阵,那人突然脚步一停,也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孟帅。 孟帅略一观察,并没发现周围有埋伏的痕迹,反而感觉沉重,看向那人,道:“你是……是你?” 只见那人年纪不大,五官整齐,眉梢眼角带着浓浓的傲色,倒也算是个半熟脸,却是璇玑山的弟子邹浩。 当初冼正真选拔弟子的时候,最后进入决赛的就是邹浩和田景莹,田景莹本来占据上风,但被孟帅揭穿之后,自行逃脱,只留邹浩一人,成了最后的胜利者。虽然冼正真对结果很不满意,但还是言出必行的带走了邹浩,现在他已经是璇玑山的正式弟子。孟帅回来之后,还不曾见过他。 看清楚是熟人之后,孟帅反而更不解了。他虽然认识不少人,但大部分人跟他八竿子打不着,邹浩就是如此。两人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如果不算在东宫邹浩对孟帅放的无差别嘲讽的话。 为什么邹浩会突然出来袭击孟帅呢?莫非他也是皇帝的人,跟小天真一样 不对。如果他是朝廷的人,就不会在广场与田景莹死命相拼了。把公主踩去,就算以前是朝廷的人,现在恐怕也不是了。 邹浩依旧是满脸的傲色,看不出好意,但也看不出敌意,盯着孟帅。孟帅不明所以,道:“你引我来,到底……” 话音未落,只听旁边轰的一声,一道光芒狠狠落。整片树林的树木都在晃动,孟帅一时不备,险些从树上坠来。 心中一惊,孟帅抬头,就见树林上浮着一团光芒,形如花冠,仿佛数道剑光编制而成,刚刚**的就是光圈中的一道剑光,现在各色剑光还在律动,随时准备落。 那是……先天剑气? 有先天高手在此 孟帅惊怒交集,盯着邹浩,心道自己果然中计,这里竟有先天高手等着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林中穿了一声尖啸。 那尖啸凄厉非常,似人之嘶叫,又似刮锅底挠玻璃的声音,却放大了千倍万倍,刺人耳鼓,还有真气混杂其中,惨烈之外,更添威慑。 头顶上排列有序的剑光也被这一声尖啸震动,剑气队形出现了混乱,紧接着,光芒抖了一抖,无数剑气如饺子一样纷纷砸落。林中又是一片烟尘滚滚,光芒四爆。 孟帅反应过来,不是先天高手等他,而是此地有先天高手争斗。 “刚才那个是……天恸印,莫非是冼前辈在此?”孟帅急问道。 邹浩这回有了反应,微微颔首。 孟帅道:“冼前辈在此,与我何于?为什么把我带来?” 邹浩却不回答。 那边的战斗气势越来越大,虽然隔着数里的森林,扑面而来的罡风依旧猛烈,孟帅心念一动,已经撑起了一片罡气,问道:“是谁在跟冼前辈争斗?” 邹浩依旧不答,孟帅哼了一声,道:“你不说话?我走了。” 邹浩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着什么急?我得看看结果才能决定告不告诉你。” 孟帅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希望冼公子旗开得胜。”说着跳树来。 邹浩道:“不仅仅我希望,你也应该真心希望冼公子得胜才对。” 孟帅刚要回答,突然听得林中一声长笑,道:“好好好,一个守一前期的小孩子能和我战这么长时间,到底是一代人换旧人了。” 孟帅脸色一变,暗骂道:卧槽?他怎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虽然很久没听到过了,但实在太熟悉,正是钟不平 钟不平竟然在此?而且还跟冼正真大战?什么跟什么? 倘若只有冼正真在此,孟帅可能会犹豫一,他刚才要走,也有作态之意,但有钟不平在,他不走是不行了,一抱拳道:“后会有期。” 邹浩一纵身,拦在孟帅身前,道:“且慢,这时候就走,怕你将来追悔莫及。” 孟帅眉头一挑,道:“我倒要看你叫我怎样追悔莫及?”手一背,长鞭已经在手,而另一手的蜘蛛丝也已经准备停当。 就听冼正真清朗的声音道:“前辈修为远在我之上,我全靠封印才能勉力支持,再打去恐怕在不是敌手。可我也劝您一句,逆天而行有悖天理,前辈若坚持做这样大逆之事,恐怕将来与寿数无益。” 就听钟不平放声大笑,笑声隆隆,经久不绝。孟帅心道: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钟老头的性子我还不知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能听人言语就怪了。 哪知笑声骤停,钟不平道:“你说的有道理,今日就到这里,后会有期。”紧接着上面剑光一散,声息全无,似乎人已经走远。 孟帅呆住,心里只道:这什么呀?怎么就走了? 本以为是场战斗大片,没想到是荒诞闹剧。 似乎冼正真也被惊住了,那边树林中久久无声。 倒是邹浩先被雷住片刻,接着反应过来,走上前来,道:“看来上天都在庇佑你。既然事情顺利,那么就是你的好处来了。” 三五七 野谷无人玄土影 http://..org/ ho_yuu3; 一只小小的白鸽扑棱着翅膀,晃晃悠悠飞向村落,飞到离着村落数是丈处,翅膀无力的扇了两扇,扑的一声,落了来。[*/ 村口闪出一人,一伸手把白鸽拾起,手指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惊道:“是自家鸽子,受了伤,快报给先生。” 另一人答应一声,带着鸽子飞快的赶回,进了村口一路奔走,往主屋跑去 在路上,就听一人道:“哪里去?” 那人一怔,就见一个身子如标枪一般直的少年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认得是飞军府的陈前,虽然年轻,但身份不俗,还在自己之上,叉手道:“陈大人,有信传来。”手中鸽子一扬。 陈前伸手道:“拿来我看。” 那人脸色一变,道:“陈大人,这是机密信,只有岑先生能看。” 陈前竖眉道:“谁要看信,把鸽子拿过来我看。” 那人迟疑了一,手中一轻,信鸽已经被陈前夹手夺过,他竟不知道陈前如何动手的。 陈前看了一眼信鸽的伤口,目光中寒意一闪而逝,道:“是有人割出来的伤口,后面必有人跟来。该死的——你去通知岑先生,我去外面抓人。”说着身子一闪,已经消失在村口。 那人也是一凛,正要回头,就听身后人道:“原来如此,失了风了。” 那人回头,只见岑弈风缓步而出,神色淡漠,忙抢上前去道:“先生,陈大人说……外面有人来,您先避一避吧。” 岑弈风道:“不必。倘若果然失了风,自然有天罗地网,避与不避也没什么差别。” 那人忙道:“先生,属等保护你冲出去。” 岑弈风微笑道:“是冲出去还是留来,还要看看再说。走,出去看看。 那人拦住道:“先生,前面有危险,先生不宜”话音未落,就见一袭白衣从身边飘过,眨眼之间已经掠过数丈距离。他心中暗震,只想:原来先生竟有这样的身手 村落之外,已经满地鲜血。 陈前举刀凝立不动,在他身前,是两个身首异处的尸身,鲜血一滴滴从刀尖上滑落,渗入土地里。 岑弈风袖手走来,道:“如何?” 陈前道:“点子来了三个,我斩杀了一个,走了一个。[*/我没有追。您走吧。”以他的性格本是要追杀到底的,但毕竟他还是飞军府的军人,也知道自己的职责,考虑到岑弈风的安全才没有离开。 岑弈风道:“不必追了。咱们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只听通的一声,前方树林中有号炮升起,在空中炸响,接着就听阵阵脚步声从林中传来。 陈前喝道:“前面有人接应——咱们往后方撤走。”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通的一声,后面再次升起了号炮。 旁边的暗哨惊道:“后面竟然也有人……这……这……” 陈前皱眉道:“看来是被包围了,只好向前拼杀,有死而已。”说着长刀一摆,已经风于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殷红的轨迹。 岑弈风目光一凝,随即微笑道:“要我岑弈风的性命,可以,但这点小把戏还不行。小陈,咱们从后面走,走之前别忘了放火。” 火焰腾空而起,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之外。 陈前在前方开路,本是为了防备前面埋伏的敌人,且速度不能太快,怕身后的岑弈风他们跟不上。哪知道走了片刻,不但没看见敌人的影子,岑弈风也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不但没被甩开,也不见如何吃力。 行了一阵,陈前终于开口道:“先生,你早知道后面没有埋伏?” 岑弈风道:“他们都是跟着鸽子来的,鸽子不落地,他们连我们在哪里都不知道,焉能提前做好包围?在后面放炮,要造成十面埋伏的情形,自然是欲盖弥彰。” 陈前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然而后面应当也有人在,不然那号炮是谁放的?” 岑弈风道:“是啊。所以我们还可以再快一点,让可能已经跟来的人无法正面堵截。” 陈前目光微动,轻轻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他的火元天眼,可以全开,也可以半开。全开的是双目一起变色,整个人境界全然提高,状态爆发,几乎可以算无敌,只是负担极大,若无必要不能轻动。那半开却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一种应用,闭上一只眼睛,以一只眼睛的视力勾动火元天眼一丝威力,对本身实力没有提高,却能大幅度提高视野、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对身体的负担也小。 今天这个时候,正当其时。 陈前眼球一动,已经扫过了大半边的树丛。 扫过某一点时,他的目光骤然一凝,眼睛眯了起来,脚步就要停。 正这时,就听耳边有人传音道:“别停来,继续走。” 陈前心中一凛,认得是岑弈风的传音,回道:“好。先生你也发现了?” 岑弈风在他身后跟着,双手笼袖,一派悠然,传音道:“我不如你,什么也没发现。我只知道你必有发现,没关系,心里知道就行,不必理会。” 陈前皱眉,他虽然是岑弈风的属,但并非直属,对岑弈风的判断并非完全信服,依旧道:“现在只有一人撵上来,他还在不停地发信号。我们拖得越久,赶上来的人越多。轻功比我们这队好的人太多了。依我看来,速战速决才 岑弈风微笑道:“无妨,拖得越久,我们越有利。”突然扬声道:“小陈 陈前一停,暗道:不是你叫我继续走的么,倒来叫我?不免有些没好气,道:“先生何事?” 岑弈风笑道:“你辛苦了,到后面去吧,我在前面。” 陈前愕然,道:“可是……太危险。” 岑弈风脸色一沉,道:“前面明摆着没人埋伏,后面却可能有追兵。你说到底是走前面危险,还是走后面危险?你身为护卫,把上峰置于危险之地,是什么道理?” 陈前呆了一,随即让开道路,道:“既然如此,你先走。” 岑弈风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陈前落后三步,后面两个暗哨分左右保护。其中一个凑上来道:“陈大人,这样没问题么?” 陈前翻了翻眼皮,道:“有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四人这一路从天色将晚走到夜幕深沉,一路往山中行走,渐渐看到了山口。过了山口,是一处比较低平的峡谷,再往前就是官道。 岑弈风显然也熟知附近的地形,道:“今天我们就在山谷中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出山赶路。” 陈前一皱眉,什么也没说,倒是他身后的暗哨道:“请恕属无礼,但这山谷地形复杂,口小肚大,中间低四周高,谷口如同关卡,容易埋伏,贸然进去怕有危险。” 岑弈风大笑道:“如今的岁月是怎么了?一个毛头小子也来指点岑某人用兵了。你是说有人为我们四个,在谷中埋伏了十万大军么?” 那暗哨满脸通红,道:“属失礼。” 岑弈风道:“你既然怀疑,那就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大军埋伏,进去啊 那暗哨道:“这个……不用了。” 倒是陈前在旁边听不去,喝道:“让你去前面踩路,什么用不用的?” 那暗哨这才恍然,忙躬身道:“遵命。”独自一人往谷口冲去。 过了许久,山口处夜色沉郁,谷口吹出的山风,吹得人心底生凉。树林中一定动静都没有,只有远处传来一声夜枭叫,嘎嘎几声,诡异非常。 余那名暗哨道:“老雷去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动静?莫不是真有大兵埋伏?我也进去看看?” 陈前眉立,道:“不用,你护好先生——朋友,都到齐了,还藏头露尾的做什么?” 只听树林中嗖嗖嗖数声,几道人影从林中穿过,停留在枝繁叶茂的树枝上,并不现身,只有一个带了黑纱斗笠的人缓步而出,沉默而立。 陈前道:“来了八个人?剩的还藏着于什么?好不痛快。” 那斗笠人沉声道:“看出八个人,你还不错。” 陈前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水准,你还不错,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评价 那斗笠人低声道:“狂妄。” 岑弈风这时开口笑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五内卫中最神秘的玄土内卫。洪大司命一向可好?” 那斗笠人沉默了一,道:“很好,原来你连玄土卫都知道,很好。这么说陛一直心心念念的心腹大患就是你了。你是凉州的人,是不是?” 岑弈风笑而不答,陈前道:“先生退开,这厮有些真本事。待我将他们擒来。” 那斗笠人再次低低道:“狂妄。”一拍手,树上跳四人,站了四个方位,遥遥将他们的各个出路全部堵死。 陈前眉头一皱,对方显然是要一对多了,这自然卑劣之极,但他不愿做这些口舌之争,长刀一摆,冷冷道:“一起上,能奈我何?” 这时,岑弈风突然伸出一只手,搭住陈前的刀。陈前大怒,差点就翻过来一刀把岑弈风砍翻,但忍了又忍,这才没动。 岑弈风不知自己差点被友军痛击,微笑道:“慢来,他们要以多欺少,分明是欺我家无人啊。其实比人多,我等岂落人后?”突然伸手轻轻一拍。 只听轰的一声,后面的山坡上,亮起了一大片灯火。 三五八 千里奔袭铸铁牢 http://..org/ ho_yuu3; 灯火星星点点,如繁星一般从山坡往后延伸,一直蔓延到山谷,一望无际,不知有多少火种。[*/与火把点亮同时发起的,还有整齐的脚步声。 斗笠人一惊,登时失声道:“中计”他反应极快,身子不退反进,如鬼魅一般扑出来,先向岑弈风抓去,显然要擒住岑弈风,在逆境之中翻身。 然而陈前早已防备这一招,长刀一闪,已经拦住他的去路。 只听“噗——”的一声,长刀与一物相交,发出一声闷响。陈前就觉得手中的刀沉得收不回来,一股暗劲冲上来,就要往后退开。 但陈前的性子就是死战不退,一步也不肯退后,脚死死踩住,硬生生以身体抗住了这一推力,登时额角青筋暴起。定睛一看,原来那斗笠人手中的兵刃圆圆的,竟也像一个斗笠。他咬牙笑道:“倒也别致,看刀”脚一跺,长刀顺势摆过,再次进攻。 那斗笠人没想到他如此神勇,他手中这斗笠是奇门兵刃,出招的时候还在飞速的旋转,操控不易,但力道远胜其他兵刃,更不必说他本人功力深厚,没想到竟给陈前扛了来,斗笠一转,又是一击。 只听“噗噗噗”数声,两人的刀和斗笠在空中碰撞了七。这七几乎是一眨眼间完成的,速度之快,可想而知。那斗笠人的斗笠本就算短兵器,又在飞速旋转,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但陈前的刀也尽自跟得上。 虽然跟得上,但陈前的力道却是落了风。每一刀陈前都受一次震动,但每一刀他都不退反进,步步向前。 这七,陈前进了七步他生生的将斗笠人带离了岑弈风身边三丈之地。 然而这七步的代价,却是陈前的内府受了七次震荡,其中的坏处一时三刻就要爆发,陈前却不在乎,只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无妨。 那斗笠人心暗喜,这样的节奏去,只需要两三刀,陈前必溃。 两道火龙已经从山坡上蜿蜒而,斗笠人心知包围正在形成,时间已经不许丝毫浪费,突然口中嘬哨。 在旁边的四个斗笠人突然同时摘斗笠,向前扔出,四个边缘犀利的斗笠旋转着飞向陈前 陈前一人一身,正与斗笠人死斗,哪能同时顾念四方? 眼见已成必死之局 就听有人喝道:“大胆” 一股巨力从天而降,众人就见一个稀薄的巨手影子在头顶一抓,四个斗笠同时破碎。(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四个扔斗笠的人一起狂喷鲜血,仰天就倒。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包括那斗笠人——但不包括陈前 斗笠人的震惊,让他愣了一,而这一就是他生死的分界,因为陈前在战斗中从不分心 刷的一刀,将斗笠从中劈成两段,刀势依旧不减,刀尖落,直直的戳进了斗笠的那种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脸孔。 鲜血四溅 陈前眼看刀已砍中,不再停留,脚步在对方身上一蹬,落在地上,刀还稳稳地托在手上。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陈前的内伤也爆发了。他依旧如直的标枪一般站着,似乎刚才吐出的鲜血对他只是一种释放,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状态。 就听身后有人道:“不错,真是神勇无双。那小将,你上来给我看看。” 陈前没回答,岑弈风在后面道:“小陈,大帅叫你上去。” 陈前这才吃了一惊,道:“大帅?” 就听上面那声音道:“文宇,你也上来。”声音威严而有力,令人难生违抗旨意。 岑弈风上前携了陈前的手,道:“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两人进了山谷,但见谷中灯火辉煌,两边山坡上尽是火把,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山谷中间,几匹马圈成了一个圈子,好似栅栏一般,中间有一人端坐,英气勃勃,不怒自威,正是甘凉老帅姜廷方。 岑弈风走到跟前,欠身道:“参见大帅。”陈前却是行的军礼。 姜廷方点头,示意让岑弈风到自己身边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前,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原来你还这么年轻。”陈前身材高挑,与成年人无异,但毕竟才不到十六岁,离近了看能看出稚气来。 陈前却不如孟帅能够应付自如,抿了抿嘴,道:“是。” 姜廷方哈哈一笑,道:“好好干,你小子前途无量。你还在飞军府没有职司么?我看这次回去,便可以给你一个参将,好好于,不过三五年时间便可以独当一面。” 岑弈风在旁边笑道:“难得大帅如此赏识你。还未上战场立军功就有这样的提拔。在飞军府你们这一批孩子里面可算是头一个。你那好朋友孟帅现在还没有职司,将来他倒要追赶你了。” 陈前难得的脸色一红,道:“多谢大帅。” 姜期对陈前和孟帅的关系也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却笑道:“岂能说没有军功,今天你把文宇安全的带过来,便胜过万军之中斩敌上将的功劳。” 岑弈风脸色一凝,翻身跪倒,道:“大帅,这次属办事不利,不但于大计无益,少帅也深陷敌境,更劳动大帅亲至远征,实在是有罪,请大帅降罪。 姜期摆手道:“罢了。天时地利,皆不在我,也难为你了。况且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本来就相信,即使我不到,你也能做完这件事。我这次来,倒不是不放心这边,而是因为外围出了点小事。”说着挽起岑弈风。 岑弈风皱眉道:“外围——” 姜期道:“嗯,我的一个老朋友,突然有了动作。” 岑弈风一凛,道:“莫不是……” 姜期笑道:“正是冀州那位老朋友,龙城。皇帝的胆子不小,竟敢把他放进京城,这可真是抱薪救火,只等把京城烧成废墟才能了结。” 岑弈风眉头紧锁,道:“龙城进京,带了多少人?” 姜期道:“把他的黑龙骑全带上了,倒是有年头没见过他这样兴师动众的远征了。” 岑弈风轻声道:“就是当年长途奔袭八百里,深入大漠全歼北胡七部的黑龙骑?” 姜期道:“正是,所以我说是老朋友中的老朋友了。当年在大漠,我和他虽然神离,却还貌合,只是以战绩比过一次,并不曾真正对面战过,这一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岑弈风道:“大帅,以属之见,若能不战还是不战罢。此地乃是敌境,是龙城的主场,没必要在此时此地做无畏的损耗。” 姜期道:“是他的主场?龙城最大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的主场变成敌境。大概是觉得举世皆敌,大杀四方很痛快吧?我也不想现在就和他主力对决,只等他先和朝廷打一场,再来收拾残局便是。” 岑弈风不如姜期了解龙城,因此即使以他的智力,也无法明白弄清楚姜期这番话的内在逻辑,只得绕过这个话题,道:“现在关键的落点还在京城。且只有一日的期限了,若明日不成,这一局终究败了。属请求一支精兵,潜入城中行事。” 姜期道:“城外没有可为了么?” 岑弈风道:“九死一生。想必皇帝现在已经在军中了。” 姜期道:“倘若皇帝还有三分天命庇佑,就该不在龙城军中。若他真在,那才是气数已尽。不过我知道你从不虚言,你说九死一生,那一生应当也有所指吧?” 岑弈风道:“现在所有人的消息都是清楚的,唯有两个人,不,三个人我还不清楚,若有一线转机,或许就在其中吧。” 姜期道:“哦?哪三人?” 岑弈风道:“钟老先生,钟总师,还有孟帅那小子。” 姜期笑了起来,道:“还真是一家人,有趣了。城里情况如何?” 岑弈风道:“属调了上百人手进去,只传回过两次消息,虽然不曾被发觉,但还没什么进展,有人混进了少帅被囚禁的府邸,只是暂时还没能跟少帅本人联系上。皇宫里面没有我们的人,但有马都督的人,倒还保持着联系。” 姜期点头道:“已经不错了。” 岑弈风道:“本来不知大帅亲至,属是打算走最后一步,破釜沉舟的,如今大帅既在,不知您如何吩咐?” 姜期捻须道:“你尽可以当我不在,我只给你提供人手,其余的事情都在你。我只带了一百影卫,尽可以归你调遣。至于我的这只队伍——铁牢军,却不能动,他们只战龙城,龙城不在,宁可返回凉州。” 岑弈风深吸一口气,道:“好,那属就背水一战了。” 姜期神色怡然,道:“尽管去,若是事情能成,期儿也能平安归来,这就是老夫最后一次亲临战场。后面的事也该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岑弈风目光一跳,低声道:“是。属必然接引少帅平安归来。” 陈前本只是听着,突然开口道:“大帅,先生,属也想要进城。” 姜期道:“本来也要你去,文宇身边该有你这个人来保护。” 陈前摇头道:“不,属想要自己走一趟。” 三五九 雨打天街夜深沉 http://..org/ 后半夜,京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势越来越大,一个炸雷之后,雨点密密麻麻的打下,打在地上发出阵阵爆响,很快天就像漏了一般,倾泻下如注洪水,崇墉百雉的京城便成了泽国。 雨声夹杂着雷声,在殿外呼啸,唐羽初在心与天气一般,压抑而起伏不定 她正坐在太极殿高高的龙位上,这本不是她的座位,但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坐在这里,就像大齐朝至尊无上的天子一样。 但今天晚上,是唐羽初在这里坐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要换个位子。 换到哪里去呢? 唐羽初望着窗外的**的雨丝,怅然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走向哪里。或许和之前一样,回到昭阳殿享受皇后的荣光,或许变成了阶下囚,或许 或许她没有明天了。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唐羽初拉紧了身上的氅衣,心中泛上一丝苦涩——当初自己就是心太高,胆子太大,不肯甘于平凡,也多少缺了些自知之明,才会一步步落入今天这样的境地。向前半步就是万丈深渊,落之必粉身碎骨,就算退后,依然要在钢丝上行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否则不知哪天又会万劫不复。 这样的日子何日才是尽头? 然而顾影自怜,悲悲切切乃至束手待毙,岂是她唐羽初所为?事已至此,作儿女态,效怨妇状,又有何益? 唐羽初站起身来,悲伤地神色收敛,立刻再次恢复平静,甚至在平静之下,还有一丝兴奋难抑的暗潮——纵然万劫不复,她要先打赢眼前这一仗,至不济,要往寒潭深处先推下几个对手,给自己试试水温。 沉下声音,唐羽初开口问道:“宁初有消息么?” 旁边一个女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还没有消息。” 唐羽初嗯了一声。唐宁初是她的底牌,是唯一一个有着特殊作用,不属于皇帝或者其他人,只听她的话的重要人物,因此她让这个妹妹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这件事是皇帝反对的,可是她还是做了,因为为自身计,这件事非做不可。即使她已经被皇帝绑在船上,非倾覆不得逃离,但她还是想要牢牢地攥住哪怕一根救命稻草。 希望妹妹不会让自己失望。 放下了这件私事,她才转头来提公事,道:“请三位大司命进来。” 大殿中走进三人,三人都是一身黑衣,殿中昏暗的烛火中,他们的脸色都晦暗不明,神情刻板,宛如僵尸。 唐羽初脸色肃然,这是皇帝交到她手上最重要的一支力量,也是在此局面下筹谋行动的主力,这么多天来,她都是通过这几个人来调动人手,安排行动 这就是皇宫五大内卫:黑泥卫、玄土卫、青石卫、皂沙卫和墨尘卫。这五卫都是皇帝最贴身的护卫力量,默默无闻的侍奉皇室数百年,外人从不得知。只有黑泥卫稍有名声,几乎成为了所有内卫传说的主角。 而如今黑泥卫却是最先衰落的。上一任黑泥卫大司命神秘重病,继任的小天真死在暗渠之中,现在尸首还没被人发现,黑泥卫群龙无首,已经退出了一线内卫的行列。剩下的四卫之中,皇帝随身带着玄土卫在城外,剩下的三卫人马都归了唐羽初节制。 现在,整个京城的安危,都掌握在这三卫手中。 唐羽初先问左边青石卫司命道:“宫中可还平静?” 青石卫司命道:“回皇后,一切平静。” 唐羽初问这一句,本是白问。皇宫的戍卫本是黑泥卫负责,黑泥卫散了之后临时归了青石卫,但其实没什么可戍卫的,最要紧的东宫他们进不去,几处好地方被大荒来的先天大师们占据了,把这些护卫赶得远远地,根本不让他们靠近。唐羽初无奈之下,只得叫他们以外围防护为要,宫内的事情不必多管。 问了前面那句,唐羽初道:“城中可还平静?” 青石卫道:“暗潮汹涌。这三天来,臣已经加派人手,把各个城门都把守,城中也始终都在搜索,已经查处可疑人物三百一十二人,能够断定来历的一百九十人,余下的来历不明,但都是奸细无疑。” 唐羽初嗯了一声,道:“捉住了多少不要紧,我只问你,明天能保证所有的奸细都不能靠近皇城么?” 青石卫道:“臣当尽力。” 唐羽初对他的回答颇为不满——尽力,当然就是保证不了了。其实她也明白,遵从皇帝的命令对各方藩镇进行扣押之后,必然迎来疯狂的反扑。各方留在城里城外的人手疯狂的动了起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靠青石卫强拦哪能拦得住? 她沉声道:“无论如何,明天一天,不许有威胁的人靠近皇城,打扰陛下出场的仪式,这是我的底线,也是陛下的底线。” 青石卫脸色如真如青石一般生硬,只短短的吐出一个字:“是。” 唐羽初微松了一口气,转而问中间那位皂沙卫,道:“那几个外地的诸侯,现在可还省心?” 皂沙卫道:“回皇后,昨天晚上闹了一场,监禁的府里混入了奸细,引发了一场冲突,有人受了伤。” 唐羽初心一紧,道:“有人跑了没?死人了么?” 皂沙卫道:“没人死,也没人跑。不过有人受了伤。雍州别驾崔符,吴王还有……” 唐羽初皱眉道:“详细的不必回我,这些家伙不安分,受点伤是应该的,只要没死就行。你去警告他们,老老实实呆着,明天之后就放他们,不然休怪本宫无情。” 皂沙卫道:“是。不过受伤的人里面有唐都督……” 唐羽初一惊,问道:“受伤如何?” 皂沙卫道:“腿上着了一下,并无大碍,只是明天的典礼说不定要拄着拐杖来。” 唐羽初脸色沉了一下,紧接着道:“没事,这老家伙最好惹事,给他个教训丨也好,也震慑一下其他人。连唐都督都不能幸免,看谁还敢心存侥幸。” 皂沙卫道:“是。” 唐羽初道:“姜家那个姜期怎么样?还老实么?” 皂沙卫道:“非常老实。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出逃的意思,只有他没有,当时起乱的时候,众人都躲藏,唯独他在不躲,还主动维持秩序。众都督已然服他。” 唐羽初闻言不但不放心,反而更皱了眉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期我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有什么内情?”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相比而言,老家伙多么丢人啊。” 过了一会儿,她正色道:“不管他们怎么闹,都可以不管,但明天早上给我把这十六个人一起拉过来在广场上站好,不许缺少任何一个。他们是见证陛下出场的重要人证,等完这一茬,再听陛下处置。” 那皂沙卫道:“是。” 唐羽初长吸一口气,看向最后一人,墨尘卫。 “明天的大典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举办,辰时开始,到时所有人都在场,正是陛下浓墨重彩登场之际。这些——你都跟陛下说了吗?”唐羽初问道。 墨尘卫大司命回答道:“是。” 唐羽初道:“陛下现在安好?” 墨尘卫道:“是。” 唐羽初道:“陛下要如何返回?” 墨尘卫道:“臣不知。” 唐羽初一阵憋气——虽然说这回是帝后联手,但皇帝一直对自己留了一手。即使是皇后,也只知道皇帝在城外蛰伏,不知道他在哪里,何时返回,如何返回。一切的一切,都要靠墨尘卫来转达。 这让她心底愤愤难平,她为了皇帝辛辛苦苦支持偌大的朝廷,背负巨大的风险,耗尽心力,可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吧?皇帝居然还这样防备她说什么为安全计,其实还不是猜疑?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当真令人心寒 若是一般人,或者一般妻子,被枕边人如此怀疑,早已甩手不于,可她不行,她是政治人物,一身前途全系在皇帝身上,不得不委曲求全,支持这个烂摊子。只是在她心中,渐渐有了事后报复的念头和计划。 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唐羽初道:“我听说龙城屠了东山营,陛下怎么说? 墨尘卫道:“陛下命令龙城军队在东山营原地驻扎。” 唐羽初心道:他果然忍了这口气,不知道回头要如何发作,又问道:“龙城已经派人来要求明天进城,陛下如何处置?” 墨尘卫道:“大军不许进城,龙城可带二十人以下护卫入城。” 唐羽初眉头一挑,心道:既然大军不许入城,皇帝果然是不会随军入城了。她本来也不知道皇帝如何入城,但根据她对皇帝的了解,认为皇帝应该是随军队入城,在龙城抵京之前,她也是以为皇帝要跟着龙城的军队的。 但昨天龙城屠杀东山营的军报进来,她立刻就知道事情将有大变,龙城的跋扈残忍固然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但她更好奇的是皇帝会如何变更计划。要知道在这风云际会的时刻,能够安全入城的道路可不多,她甚至想过,皇帝会不会主动叫她迎出城来,把他接回去。 如今看来,皇帝还是要瞒着她,应当是另有良策了,真令人好奇,到底他还有什么底牌? 不过,作为皇帝的盟友,这样的好奇也只是好奇,她又不想埋伏刺杀,只希望皇帝不要玩脱了才好。 唐羽初又嘱咐了几句事项,挥手让三人下去,独自一人在殿中静坐。 窗外的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像这样的雨天,在户外行动数个时辰,一定是巨大的遭罪。 可是皇帝不会取消典礼,就算下刀子也不会,一场盛大的、惊天动地的朝会将在暴雨中进行。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三六零 冒雨随风潜入夜 http://..org/ 时至深夜,窗外大雨如注,南城小巷里,家家关门闭户,街面上一片素清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从雨幕中划过,影子融入夜色中,时隐时现。(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顿白,街上被电光照的纤毫毕现,只是这时遍寻天地,却没了那道虚影,与此同时,小巷子的一个院落中,从天而降下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少年的身影落在地上,大雨天他没打伞,也没穿戴蓑衣斗笠,雨水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汇成道道水线落下,而他的身躯依旧如同铁枪般笔直。 屋中灯光亮起,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推门而出,一眼看到了雨中的少年,吃了一惊,忙招手道:“陈公子快请进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陈前点头致意,进了屋子,在门口站着,让身上的雨水顺势落在,在门口汇集成了一小片水洼。 那胖中年人立刻拿来了毛巾和热水,道:“这么大的雨,公子怎么不打个伞?这么淋着多难受啊?” 陈前不在意道:“打伞?太麻烦,意志薄弱。” 那胖中年人无法理解陈前的思想,只得将他让到里面,沏上热茶,道:“陈公子冒雨前来,可是有事?莫不是见过我家公子了?” 陈前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水,却没有入座,道:“见过了。百里先生让我带的话,我也带到了。” 百里晓心下大慰,道:“公子现在如何了?” 陈前道:“不知道。” 百里晓呆住,道:“你不知道?公子不会在说笑话吧?” 陈前道:“他听了消息之后,就出去了,至今未回。” 百里晓叹道:“原来如此,他去找皇帝去了。其实这件事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姜家没人了么?为了姜家的事以身犯险,实在是不值,别耽误他的修行。他早一日进入先天,我也早一日解脱。” 陈前道:“我走了。” 百里晓一怔,道:“公子哪里去?” 陈前道:“我答应你,有孟帅的消息前来告知,现在消息带到,我该走了 百里晓呆了一呆,道:“公子稍坐,雨停了再出去吧。” 陈前摇头,道:“我还有约会。再会了。” 百里晓不好强留,只叹道:“陈公子一去,咱们自无再会之期。老朽有一事厚颜相求。” 陈前从不求人,也没给过别人机会求过自己,却没想到这个没什么交情的人会求到自己头上,倒觉得新鲜,道:“何事?” 百里晓笑道:“我家公子马上就要进入先天,必将去更远的地方,我却不能随他去了。我看陈公子也非池中物,说不定将来还能和公子见面,到那时,若有能力请照顾他一二。” 陈前道:“孟帅何曾需要我照顾?况他若有事找我,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大荒,自然都会来找我,又何须别人托付?” 百里晓讶然,本来他说的更远的地方值得上两人早晚要登上五方世界,没想到陈前却提到了大荒,突然心中一动,道:“难道说陈公子要去见的人,和大荒有关系?莫非……就是这次大荒来的先天大师之一?” 陈前不意他如此敏锐,这本是他自己的秘密,从不与外人道,然而以他的性格,被人说破之后,没有否认和回避的习惯,快速的点了点头。 百里晓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真有一事相求了。能不能请你给你要见的那位带一句话?” 陈前没答应也没拒绝,反道:“为什么?” 百里晓深知陈前不似孟帅那样好说话,不给出理由恐怕头也不回就走了,道:“老朽并无所求,当然也没有什么私事需要拜托。只是我家公子如果真心在意皇帝那摊事儿,我这句话或许能帮上他一点儿忙。” 陈前道:“那么你说。” 百里晓道:“皇帝恐怕跟璇玑山的人勾搭人了。或许那就是他明日归来的依仗。” 陈前呆住,道:“怎么可能?” 陈前本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只是当传话筒,根本不会深究其中缘由,但百里晓说的话前车太大,又太不合逻辑,连陈前这不在第一线的人都觉得不对,因此怎么可能四个字脱口而出。 既然问了,陈前索性多问一句,道:“璇玑山因为田家公主吃了大亏,几乎颜面扫地,他怎能和皇帝再勾结?” 百里晓道:“正因为如此,皇帝要向璇玑山卖一个重大秘密。关于田氏,也关于大荒。” 陈前道:“是什么?” 百里晓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若是大荒的人,或许会知道。” 陈前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百里晓微笑道:“因为我有内线。” 这个陈前倒是不怀疑,当初谁都不知道皇帝的去处,唯有百里晓能知道,简直比情报网遍布天下的姜家还厉害,若说没有内线,实难叫人相信。当然,能在皇帝身边有内线,本身也说明百里晓的了得。 陈前道:“这个消息我收到了,会给你带到。”说着躬身为礼,反身穿入茫茫雨幕当中,恰如来时。 百里晓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轻声道:“这场混战,也该落下帷幕了。只不知最后留在台上的会是谁。” 东宫。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少女临窗而坐,看着外面的水世界出神。 突然,就听得对面窗户嗡嗡作响,好像是风,又好像有人在摇动。 那少女骤然回过神,一手扣住桌案,身子却没移动,侧耳仔细分辨窗户摇动的声音频率,停了片刻,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走到后面,打开了后窗。 窗户刚打开,一人从外面跃了进来,满头满身的水珠落在地上,打湿了一大片地面。 那少女又是惊讶,又是紧张,连忙先把窗户关严实了,才道:“你是…… 那人抖于净了身上头上的水珠,原来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因为被大雨从头到脚浇透,显得颇为狼狈,但也掩饰不住本身的睿智飘逸气度。 那书生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坠,在少女面前一晃,拱手道:“晚生岑弈风,见过马姑娘。夤夜来访,唐突姑娘了。” 那马姑娘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那个……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姊姊的么?” 岑弈风整了整湿漉漉的衣裳,道:“正要拜见马都督。” 那马姑娘点点头,进去了一阵,出来道:“先生请。” 岑弈风自己也是高手,正用内力将衣服蒸于,跟着马姑娘进了内室,就见英姿飒爽的马云非在门口相迎,道:“岑先生,你怎么亲自到了?可是有要事 岑弈风道:“若无要事,也不敢来打扰都督。” 马云非道:“月非,你去外面看着,我与先生有事相谈。” 马月非点了点头,推出房门,随手把内室门关上。到了外厅,依旧坐在厅外观雨。 岑弈风这时的衣服于了大半,坐在桌边,道:“亲眼看见都督无恙,在下也就放心了。” 马云非叹道:“如今京城除了东宫,哪还有安全的地方?也是我运气好,那日正好去的晚了,躲过一劫,乔装改扮混入东宫,到月非这里躲藏。也亏了月非这孩子得了琵琶谷玉前辈的赏识,有她老人家周全,方有我这立锥之地。 岑弈风道:“还是都督有上天庇佑,我家少帅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马云非吃了一惊,道:“姜兄还没被救出来么?真的有那么棘手?” 岑弈风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马都督不是外人,我就实说了吧。我们的人已经进了监禁的地方,联系上了少帅,还在昨晚闹了一场,但少帅自己不愿意出来。” 马云非皱眉道:“却是为何?” 岑弈风道:“他说现在出去,除了暂时安全之外,于大计无益。少帅决定留到明天,在典礼上出现,多一个人多一分机会,或许还能出一分力。” 马云非赞道:“姜兄如此不计个人安危,果然英雄。”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岑弈风这是故意说出来,明显是要她跟进的,当下微笑道:“先生是从密道入宫的吧?” 岑弈风道:“是。我家那孩子走了以后,密道倒是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 马云非道:“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岑先生亲自入宫,总不会是来看我一眼的吧?可是有大事要做?” 岑弈风笑道:“自然是大事,现在天下的大事不就这一样么?” 马云非道:“这么说你还是认为皇帝在宫里?或者说皇帝在明天大典之前要先回宫?你打算利用最后时刻动手?” 岑弈风摇头道:“皇帝恐怕在典礼之前不会回宫了。也怪我们打草惊蛇,皇帝现在是惊弓之鸟,不信任何人,他必然在最后关头才敢露面,而且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马云非道:“什么方式。” 岑弈风道:“既然是意想不到,学生是无法想象了。”见马云非皱眉,笑道,“学生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布置,实在是被皇帝牵着鼻子走,我不想跟他玩追逐游戏了。不如翻过身来,另起炉灶。” 马云非道:“愿闻其详。” 岑弈风道:“我们都关注皇帝,却忘了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在皇宫中,她不是更容易得手么?我这次来,带了一百精锐,就是做这件大事的。倘若我做不成,都督只当我今天没来过,倘若侥幸得手,倒是还请都督稍微配合一下。” 三六一 辞去红尘别家园 http://..org/ ho_yuu3;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皇后冒雨回到昭阳殿,她要在这里换一件衣服。把穿戴多日的皇帝冠服脱,传回皇后的凤冠翟衣,预备明日的大典。 为她更衣的,都是最心腹的侍女,这几个人陪着她度过了皇帝不在最难熬的日子。 中单宽毕,她这样换上翟衣,就听得隐隐绰绰飘来几个字:“姐姐。” 唐羽初一惊,道:“谁在叫嚷?” 她身处密室之中,外面的声音轻易进不来,几个侍女都摇头说没听见。 唐羽初将信将疑,再要说什么,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姐姐” 这一回再无差错,唐羽初推开周围的人,道:“宁初来了,我去见她。” 出了密室,唐羽初一路来到正殿,殿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声雨声交加,哗啦啦如瀑布轰鸣。 她不见妹妹,忙大声叫道:“宁初,是你么?你在哪儿?” 老远的,唐宁初的声音穿透了雨声,飘飘摇摇:“姐姐” 在外面 唐羽初顾不得外面的雨,跑出大殿,在檐停住,就见唐宁初远远地站在殿外,脱了往日的宫装,穿着一身简洁的素衣,头顶上带了一个斗笠。瓢泼大雨中,她一人遗世独立,看来身影分外单弱。 皇后叫道:“宁儿,你在外面于什么,快进来。” 唐宁初摇了摇头,道:“姐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皇后一惊,道:“什么告别?你要去哪儿?” 唐宁初道:“去洗剑谷。” 皇后松了一口气,唐宁初被洗剑谷挑上,她当然知道,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紧接着,她又觉得不对,道:“什么时候,今天?” 唐宁初道:“是,今天晚上就走,现在向您辞行。” 皇后问道:“怎么这么突然?这几天你都没说这件事啊?” 唐宁初道:“是刚刚才决定的。[*/妙前辈要我今天晚上就走。” 皇后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唐宁初道:“今天,我去告诉妙前辈那件事……” 皇后心中一紧——果然是因为此事。她是派唐羽初跟妙太清透露一点口风,透露皇帝没死的事实。 这件事违背了皇帝的本意,他是想在登场之前,把所有人都瞒得风雨不透的,包括大荒的那些高人。皇后却不能苟同。只因为皇帝不在宫里,没有直面那些先天大师的压力,当然说得容易,可是皇后身在宫中,常与这些人打交道,知道他们的实力深厚到什么地步,也知道他们对皇帝的权威无视到什么地步 如果真像皇帝那样,先出现,再转圜,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皇后敢肯定,那些先天大师得知被骗了之后,才不会管什么场合,当场就会发飙。到时候皇帝能不能从典礼上活着退还在两可。 为皇帝计,为自身计,皇后还是让自己的妹妹在比较**爱她的先天前辈面前漏一点口风,以便给诸位前辈打个预防针。 其实若要安抚众前辈的情绪,应当早早开始透风,循序渐进,把这件事和缓的一点点解释给前辈知道。可是那样被泄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这几个前辈未必对这件事多重视,但诸侯中有的是一叶知秋的聪明人,更有爪牙遍布内外,随意起一点风,第二天就能传的满京城都知道,到时候皇帝处境就危险了。 这中间的平衡,实在难以把握,即使是皇后也觉得两难,让唐羽初去递话,已经是百般比较之后最中庸的法子了。 这样……还是引来那边的大怒么? 果然,唐宁初道:“我把这件事告诉妙前辈,妙前辈大怒,说姐姐和姐夫是反复无常、卑鄙流的小人,还狂妄大胆,竟然和大荒七宗一起对着于,简直是自寻死路,命不久长。叫我立刻和你断绝关系,随她去大荒。” 皇后如遭雷震,倒退了几步,道:“真的……如此……” 唐宁初见姐姐如此,心中也不好受,雨水顺着斗笠留,在她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雨帘,接着道:“我求前辈在其他前辈面前说和,她不肯,她还说… 皇后道:“说什么?” 唐宁初道:“她说你们早于嘛去了?又想瞒得风雨不透耍弄天人,又想糊弄前辈让他们给你们做靠山,实在糊弄不过去,才偷偷的玩这些小手段蒙混过关,两边的便宜都要占,天哪有这样的好事?做了事情就别想推卸责任,她不替你们顶这个雷。让姐姐和姐夫自求多福。” 皇后脸色苍白,只觉得仿佛被一双透视眼盯上,上上被看得精光,心底的防线哗啦一声,碎成碎片。 唐宁初见姐姐如此,默默无言,两人一在廊,一在院中,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有滂沱的大雨一直在,雨的声音冲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这时,雨中一人喝道:“宁儿,辞也辞了,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过来。” 皇后一抬头,就见对面屋檐上立着一个身形,一身青衣,高洁如云,正是妙太清。 唐宁初慌了一,随即对皇后深深一礼,道:“姐姐保重,我……去了。”说着身子一翻,已经投向了妙太清站得地方。两人携手消失在雨幕当中。 皇后怔然望着这一切,良久,才觉得寒意从心底升起,低声道:“我……我要死了。” 她突然回头,踉踉跄跄的往后殿跑去,边跑边道:“春雨,给我更衣。” 是更那件象征着母仪天的翟衣,去尽她的使命,还是换一身衣服,换一身粗布衣,连夜从皇宫出逃,保全性命?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不住穿插,让她越发彷徨。 跌跌撞撞来到后殿密室,推开门,就见那身华丽的翟衣还挂在那里,皇后走过去,悉心抚摸,顺滑的丝绸在她手中拂过,如同温柔的春水,唤醒了她的神智。 果然……这还是最适合自己的衣裳…… 不对 皇后身子一直,脸色煞白——春雨呢?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女呢?刚刚明明在这里,而现在…… 有鬼 这是皇后最后一个念头,一只手准确无误的切中了她的脖子,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来。 两个黑衣人将她的身子拖了过来,跟藏在屏风后的几个侍女放在一起,起身叉手行礼道:“先生,一切顺利。” 岑弈风从隔壁室走出来,扫视了一眼内殿的情况点了点头,转头道:“都督请看。” 马云非跟在他后面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地的皇后,笑道:“没想到这么顺利。皇帝也真是,自己行踪诡秘,守卫森严,也不知给皇后多派几个人守卫 岑弈风笑道:“这也是误区了。皇帝在深山,不安全,需要人守卫,皇后在深宫,安全,不需要人守卫。殊不知只要突破了皇宫的外围,皇后要更容易得手。” 马云非道:“只是要注意到突破口,却也不容易,毕竟所有人的思路都黏在皇帝身上,一刻也脱不开,倒是岑先生独出心裁。”她用手抚摸了一翟衣,道,“真有趣,没想到能以这样的方式过一把母仪天的瘾。” 岑弈风含笑道:“明天就拜托马都督了。” 马云非道:“那倒没什么,事情你的人都办了,化妆的事也要麻烦乔娘,我还有什么事?我倒是希望皇帝能提前回来,与皇后私里见一面,嘱咐明天的事,这样就不用闹到大庭广众之去了。” 岑弈风微笑道:“不大可能。” 马云非也道:“我知道不可能,皇帝摆明了不信皇后,不可能留余地。也不知道皇帝能信谁。这么说,只好我在众人面前动手了?行刺皇帝是冒天之大不韪的事情,我亲自动手,将来天不知要如何议论。” 岑弈风道:“那自然是议论皇后蛇蝎心肠,刺杀君上,罪不容诛了。再有,就是唐旭居心叵测,养女为祸,可见早有反意。天诸侯人人皆可诛之。荆州本在益州之侧,到时候替天讨逆,都督责无旁贷。” 马云非失笑道:“岑先生想得太远了吧?我今日和你们做同一条船,那是事急从权,难道出去之后,还要给你们当牛做马不成?” 岑弈风笑道:“何言牛马?都督是女中巾帼,敢想敢为,到时候凤鸣九天,鱼跃于渊,自有一番大作为。吾主能与都督纵马共驰在天英雄之前,也感荣幸。” 马云非淡笑一声,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还是先看眼前吧。” 岑弈风看着马云非,心中暗动,他其实早就筹划了让马云非和姜氏进一步结盟的步骤,不过那一步更不可说,说了恐怕坏事,但有这么一出双方合谋弑君的故事,两家就等于互有把柄在手,拆分不开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让乔紫烟或者其他人冒充皇后,非要请马云非做外援的原因。 马云非也不提其他,将翟衣披在身上,虽然略窄了一点儿,外面倒也不看不出来,对镜自视,雍容气度不皇后,点了点头,道:“是成是败也就一日。把皇后唤醒吧,我还要具体问问典礼的流程呢。” 三六二 终场大幕徐徐开 http://..org/ 无论这**有多长,终究会过去。(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因为下雨的缘故,这一日的清晨比往常灰暗的多,但白日的天色和夜晚终究是不一样的,而且经过**的倾泻,大雨已经渐渐减小,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点。 卯时,宫门缓缓打开。 今日是朔日,惯例大朝。且今日因为有要事宣布,更为隆重。平时要上朝朝觐天子的文武官固然早已列队,皇后还准备了一群特殊的客人——各家诸侯,当然他们是下旨请来的,不过来的方式稍微有点身不由己。 皇后的车驾从昭阳宫起驾,辘辘行进在宫道上,一如平时。不过今天的时辰,不是往日的时辰,人,也不是往日的人。 马云非坐在车驾上,颇觉不适,仿佛这华丽舒适的凤辇比烈马的马背还要颠簸,头顶上那镶金点翠的凤冠比头盔还要沉重。 今天她上的是大妆,而且是双层。先按照皇后的样子细致化妆,然后再上一层大妆。那大妆上出来,五官都失了形状,看起来一色惨白。就算是面对面恐怕都认不清人,这也给她更添一层保护。 今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天。她摸着袖中的匕首,匕首因为体温的传导,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寒凉之意,但依旧锋利无匹。 突然,她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有人来。但她不能动,皇后的武功不算太好,不可能察觉出这么远的动静。 且等着。 袖中匕首出鞘一寸,马云非闭目等待,过了一会儿,就听宫女道:“皂沙卫司命求见娘娘。” 他怎么来了?事情不对 马云非冒充唐羽初,虽然匆匆而为,但功课是做足的,知道皇后虽然统领三卫,但都只在密室召见,从不宣之于众,今日皂沙卫光明正大拦住马车,与常理不符。 难道是看穿了我,故意靠近来捉拿? 要不说做贼必心虚,马云非整个人在礼服下已经绷紧了,但面上还撑得住,只道:“请过来。”又对旁边的侍女道:“挑起一层帘子。” 凤辇本有两层帘子,外面的帘子挑开,底下还有一层珠帘,即使靠近了里面人影也是若隐若现,马云非也不虞他敢靠的多近。 皂沙卫过来,先向皇后行礼,马云非看他虽然面无表情,但额头上颇见汗水,似有惊惶之意,倒不像是假装,问道:“大司命如此着急,可有变故?”身为高手,收紧声带学另外一个人说话并不为难,这方面她并无破绽。 皂沙卫低声道:“臣该死。昨天晚上,诸侯那边又起了乱子,有人逃出去了。” 马云非一惊,道:“是谁?” 皂沙卫道:“以唐大帅为首,逃出去五六个。臣的手下折损了好几个。臣闻信之后,点齐人马去追,追上了两个,余下的人早躲藏了。” 马云非皱眉,倘若是唐宁初听到这消息,不知要多么惊怒,她虽不是皇后,但心中也是不爽,这当口最怕的就是变数,她自己就是一大变数,却怕其他人扰乱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也是个机会。他们本来就要把罪名推给唐旭,唐旭自己惹出乱子来,岂不是正合适?有他这么一逃,就算皇帝不死,也第一个先抓他。不管今天皇帝会不会死,唐家一定是倒霉定了的。 沉默了片刻,马云非问道:“姜期逃出去没有?” 皂沙卫道:“姜期本来没逃,但被唐旭抓走了。臣等去追的时候,亲眼看见唐旭架着姜期逃窜,臣等无能,追赶不及,让两人一起逃了。” 马云非这才吃惊,姜期这几日一直被关着,要想逃走早有机会,可他一直不动,不就是为了在今日大典上留下有用之身么?怎么在最后关头还是逃了?前面的隐忍岂非功亏一篑? 想了想,她有些明白:昨晚的机会想必极好,说不定已经到了不逃走都不像话的地步。唐旭逃了,姜期若不逃,恐怕不是安分守己,而是欲盖弥彰了,再待下去落了刻意,只得从权先撤退。 至于落到唐旭手里云云,马云非是不信的,无非是姜期的把戏,想要给自己逃离加上几分“无奈”的色彩。 这么说,在一会儿的大典上,自己少了一个潜在的友军,说不定真要落到孤军奋战的境地,就算事成,要抽身而退恐也艰难。 真是……马云非手在袖中握紧,心中更添烦意,道:“你……加紧人手,给我搜查——把漏网之鱼给我都搜出来。” 皂沙卫道:“是。” 马云非道:“你去把,典礼上加派人手,别给我出乱子。”皂沙卫退下。 马云非坐在车上,任由宫车前行,突然车一停,紧接着又向前走。她一怔,旁边一个侍女已经滴上一张纸条,道:“娘娘。” 马云非心知肚明,这是姜家给安排的人,刚才一定是姜家递消息进来了,也罢,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还一头雾水,看他们怎么说。 打开纸条,但见上面一条短讯:“唐旭必闯宫,不必深拦,顺其自然。” 车驾一路前行,出了大齐门,太极殿的广场已经赫然在目。 这时雨越发小了,只有三五丝飘落的雨星,有内侍上来请皇后下车,换成肩舆。马云非下了车,坐在十六个人抬的肩舆上,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往广场而去。 以往朝会,都是在太极殿中举行,只有朔望日的大朝要在广场,这时两边已经整整齐齐的站满了文武百官,场面虽大,却是鸦雀不闻。 马云非虽然保持着仪态的庄重,目光却也扫过群臣,心中暗道:怪不得人人想做皇帝,也就是皇帝能正大光明摆出这样的排场,还叫做天家威严。若是其他人,哪怕是我在益州已经做了土皇帝,若搞出这样的仪式来,还是会被人笑做沐猴而冠,东施效颦。 目光越过百官的身形,马云非看到了站在前排的人,穿着与别个不同。这些就是被押来的诸侯,都在前三排站着。大概是因为不方便,也没让他们人人都换上官服,大部分人还穿着赴宴那天穿的华服,看来十分突兀。这些人也没有特别束缚,但个个站着不同,大概是点了穴道吧。 能把这些封疆大吏弄到这里如此对待,不管之后如何收场,至少眼前算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壮举。可惜的是,里面少了几个熟面孔,没有天下三杰“姜廷方、唐旭、马云非”在场,说是群雄聚会便有些名不副实。倒是几个被扣下的田氏王爷都在,都还穿着王族冠服,站在前列,想必是拘禁的时候稍有体面。 到了乾阳门下,只听得有人高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巨大的肩舆从乾阳门一路抬出,登上中央。皇后上朝行进的路线是特别规划的,因为以往上朝,根本不可能出现皇后的身影,一般重大的朝会也不需要皇后的出场。但今天皇后例外出现,为了符合仪制,是专门查了典籍的。当初前朝有一段“二圣临朝”时期,那位皇后每次就是通过现在皇后的路线上朝的,这一回也不过是复制当初的盛况罢了。 “也是蛮拼的。”马云非想。 今天朝会有皇后出场,这是早已知会众人的,因此底下百官到没有质疑。倒是诸侯之中有几人望向皇后,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 马云非心知,这些都是不带玩儿的。现在市面上流言如沸,共有三种,层次由浅到深,从知道哪种能看出这些人对这场游戏的参与度如何。最浅层的就是皇后被皇帝囚禁了,这是市井流言,皇帝放出来当烟幕的。下一层就是皇帝死了,皇后在硬撑,这一层是皇帝真正想达到的效果。最后就是皇帝没死,且藏在暗中反算诸侯,这才是真相,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真相。现在幕后的角力,也就是这一小撮人的斗争。 身为一方诸侯,认识还停留在皇后可能被拘禁的状态下,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 时间差不多了,马云非一抬手,内侍官长声道:“上朝——” 群臣登时耸动起来,虽然皇后出席并没引起争论,但皇帝不来,朝会就开始实在是有悖礼制。这时内侍官已经再次宣道:“拜。” 群臣稀稀落落拜下去,最终还是顺利的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皇后一人也受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 带着笑意享受了本该唐羽初享受的一切,马云非示意内侍官再次宣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群臣中立刻闪出一人,须发皆白,道:“臣卫默有本。” 此人站在群臣的头一排,乃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声望。虽然说现在朝廷的存在感低到一定程度,连带着百官也不怎么知名,但仅就朝廷内部,这位老夫子确实有超然的地位。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只是他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平时已经少在朝堂上发言,不知怎的今日先说话了。 马云非并无示意,按照一般的规矩,这就是允许他奏本,内侍官刚要宣,那卫默已经自行大声道:“老臣敢问皇后娘娘,陛下何在?” 三六三 众口纷纭销金骨 http://..org/ ho_yuu3; 马云非一怔,道:“什么?”这句话她差点忘了收缩声带,声音似是而非,好在隔得远,说话又短,倒也没人能够反应过来。[*/ 卫默挺直了腰杆,白须吹动,竟也颇有威势,道:“臣请问皇上何在?外面流言纷纷,对我主颇有不祥之言,臣耳朵也传过一两句,当然不信。但如此传言,对我主不利,还请陛出面,正本清源,以安群臣之心。” 马云非道:“安群臣之心?卫老夫子想必是代表群臣了?” 卫默身后站出一人,也是御史台的御史,道:“臣也是这么想的。最近京城颇有动荡,朝野上惶惶不安,皆是谣言纷扰之故。自然,我等臣工深受皇恩,决不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但陛出面,确实能安群臣之心啊。” 马云非见他出来,反而安心,身子微微一松,暗道:这才对了。 这个御史却是皇后唐羽初安排的。 这次大朝会的目的,是请出皇帝安众人之心,也顺带打击那些兴风作浪的势力,且是欲擒故纵,因此最开始必须有人主动提到外面的谣言,且最好闹起来。 这个实在是很麻烦。因为如果不是大荒的人逼得紧,这件事本该顺其自然的。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自己串联,皇家内卫侦查之后引导,让他们在朝中发难,皇帝再出来收拾残局,水到渠成。 可是大荒来人出面,一子把时间缩短了,这一来,底那些势力的串联根本没成熟,也不会自然发难,要想让他们闹起来,引诱都不行,只能强行施压。 所以就要找个人先闹起来,皇后找的就是这位姓蔡的御史。 按照皇后本来的布置,蔡御史就是出来煽动情绪,把事情闹大,反正让那些认定皇帝已死,借机搅事的人现形就好。 没想到卫默这个老头自己跳了出来,以他的威望在前面顶雷,后面那些野心家跳出来也放心些。要是唐羽初在此,定然会高兴。不过马云非就无所谓了,她只管看戏。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若是有机会,她倒不介意推波助澜。 果然,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何况现在第一个、第二个都有了,只缺第三个、第四个。跟风从中又不需要勇气,登时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从队伍中走出来,加入质疑的队伍。(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所说的话大抵相同,什么臣等绝不相信谣言,但请陛出来以正视听,安慰朝野上民心。口径之一致,说不是串联都没人信。[*/ 马云非静静地坐着,身子向后仰,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心虚弱势,更助长了质疑者的气势,当众人的诘问此起彼伏,用从恭敬渐渐变得尖锐,声音更是提高了八度,把一个好好地朝会搅得与菜市场相似。 马云非细细听了,竟没听见一个为皇后说话的,也不知是皇后为了放纵故意约束了手,还是唐羽初做了这么久皇后,无能到一个心腹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眼见没有的反对者跳出来,马云非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咳嗽一声,道:“众位。” 可惜众人吵嚷的热情太高,根本听不见上面的话。马云非喊了三次,也没有引起重视,她又不能用内力喊话,只等身边的内侍官大吼:“肃静。”周围的声音才渐渐低了来。 马云非缓缓道:“众臣工,你们忧国忧民,我十分佩服。大齐有你们这样的臣子在,实在是社稷之福。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刚刚你们说朝野流言纷纷,为什么我从没听到什么流言?因为没听过,所以你们刚才这些谏言,我只听懂一半,谁来跟我解释一,流言到底是什么内容?” 众人登时哑然。谁都知道流言指的是皇帝已死,现在皇宫归皇后掌握这件事,但这种话,谁能大声说出来?皇帝的死活,还真不是臣子能说的。 马云非见他们不言语,笑了起来,继续出言激将道:“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流言的内容?大家都不知道,诸位怎么就这么激愤?我劝诸位,回去详详细细的将流言誊写来,写折子呈上来,陛才好有针对性的出来说话啊?” 这句虽然是激将之言,不过马云非不指望能钓上鱼来,毕竟能混到大朝上的官员,还不至于冲动到如此地步,但面居然有人高声叫道:“这谁不知道?都说皇帝死了,大齐现在已经是你唐羽初当家。” 众人一起扭头,想看看这个“敢为天先”的冒失鬼是谁? 但见前排一个特殊的区域里,须发皆白的吴王正站在那里,气鼓鼓的盯着皇后。 这吴王也是被软禁起来的那一批诸侯中的一个,刚刚被放出来,戳在这里当背景的,没想到他会先发声。 马云非很诧异。之所以没把这些诸侯的嘴堵起来,就是为了煽动闹事的时候把这些人牵扯进来,最后拿到他们是幕后黑手的口实。 其实一开始马云非觉得这个安排很荒谬。毕竟这些诸侯都是被抓过的,还有内卫在一旁监视,但凡为自己的小命计,都不会乱说话的。唐羽初当初抓他们,就已经断了让他们露出破绽的后路。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傻子,这样的情况还敢跳出来。 这老小子别是有什么阴谋? 马云非仔细观看吴王,眼见他额上青筋暴起,就像要吃人的样子,心中一动,暗道:恐怕不是阴谋,他就是蠢。 她便笑问道:“哦,吴王是这么听说的?” 吴王哼了一声,道:“我听说的还多着呢,我听说你利用皇位中空的空挡在宫中独断专行,倒行逆施,专做大逆不道之事。你囚禁皇亲国戚,侮辱诸侯,派出内卫在朝内外铲除异己,大肆捞钱揽权,对不服从者杀无赦。你利用你父亲将我们这些人引诱到一起,趁机捉拿,现在又把我们拉出来给你作证,你倒想得好我吴王在此说明,哪怕身死也不受你威胁,出违心之言,坠了田氏子孙的清名” 这番话掷地有声,倘若果真是他心中所想,马云非倒要佩服他了,这老儿虽昏聩胡涂,到底还有几分骨气在,也不愧是皇家老王。 只是吴王不知道,他能平安说完这一番话,也靠马云非周旋。皂沙卫的高手至少有三次想向他出手,都是马云非拦,不然吴王说完之前,脑袋和脖子早已分离。 听完吴王的话,马云非看了一眼刚才吵闹的众臣。在他们脸上分明有两种神色,一种是鄙视,这种比较多,只在卫默等几个老臣面上,出现了欣赏的神色。 这也算是分类吧。能欣赏吴王这番话,至少说明出来指责皇后还有几分公心,当真是为皇帝忧虑,而不是只为自己的小算盘。卫默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毕竟还是有几分责任感在的,也有文官的气节。对于皇帝,这样的臣子算是宝贝,对马云非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是一群讨厌的绊脚石。 马云非继续扮演唐羽初,道:“吴王指责我,诸位节度使大人,你们怎么说?” 吴王身后,是和他“共患难”的几位节度使,也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不过里面少了最具威慑力的几张面孔。剩的几位在地方上算是个人物,到了中央就不算什么了。 只听后面的节度使道:“臣……没什么可说的。” 马云非道:“怎么会没什么可说的呢?你说刚刚吴王指责我的话,是真还是假?” 那节度使一子变了脸色,道:“这个……恐怕……可能……” 吴王喝道:“李坦,你怕她什么?光天化日之,她若敢动手,更坐实了她的罪行。” 马云非笑道:“是啊,怕什么?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譬如李都督,好好地站在这里,回答我的话,这难道不是天恩有常的证据?难道他还能说出大逆的言论么?” 那节度使道:“这个……自然是……” 马云非道:“吴王的话,是真是假?” 那节度使停了一,道:“不……不是真的。” 马云非道:“那是假的?” 那节度使道:“是假的。”只要选择了立场,原本的犹豫便不见了。他立刻说话顺溜了不少。 马云非道:“很好,那么吴王说我囚禁诸侯,当然也是假的了?” 那节度使道:“自然是假的。” 马云非笑道:“我问你,你从哪里来?” 那节度使道:“自然从自己府里来。” 马云非道:“在京城住得惯么?” 那节度使道:“托陛和娘娘的洪福,臣一切安好。” 马云非笑道:“各位,以小见大。吴王说眼前的事已经在撒谎,何况其他?由此可见,他的指责是一派胡言。” 吴王大怒,叫道:“唐羽初,你这贱人。你敢说冒充皇帝揽权是假的?你敢说囚禁诸侯,大加侮辱是假的?” 公开辱骂皇后是贱人,这可算是天罕有的大事,众臣纷纷为之侧目,倒是马云非不在乎,反正骂的不是她,她只笑道:“我说是假的,有李节度使证明,你说不是假的,谁来证明?” 就听有人喝道:“老夫来证明。” 就听脚步声响,广场上大踏步走来一群人,气势汹汹,近乎凶猛,为首的全身戎装,只在头上缠了一条白色布带,腰悬宝剑,胡子花白,正是唐旭。 三六四 恸哭百官尽缟素 http://..org/ 唐旭雄赳赳气昂昂闯进来,立刻引来一场大乱。(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御前侍卫、皂沙卫内卫等明暗守卫一下子围上来,把唐旭一行人围在当中,只等皇后一声令下,便即锁拿。众文官却是纷纷后退,远离闯进来的丘八老爷。 唐旭身后是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在偌大的广场上却不显人多,被数百侍卫围住之后,已经颇有些陷入重围的感觉,他却昂然站立,一手扶住腰间宝剑,一手指着皇后,道:“皇后,你还认得我么?” 马云非好笑,却又有些凝重,她能知道唐羽初在众人面前如何表现,却不能很好的拿捏唐家父女如何相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若是表现不好,恐露了破绽。当下慢慢站起身来,伸手一压,阻止了皂沙卫的进一步围攻,看着唐旭不说话。 唐旭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吴王突然阴阳怪气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贱人的父亲和帮手么?现在又上来挺她了?没用的,那贱人已是众矢之的,凭你这点人还想要翻天么?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马云非,连忙伸手一招,一个侍卫出现,她立刻低声吩咐道:“唐旭进来带了人手,外面肯定还有他的人,找青石卫看看外面的情形,不可酿成大乱。”她想前门肯定有一场厮杀,若是唐旭赢了,皇后即使不死,也会被控制起来,于她大为不利,真要让唐旭翻了盘,也只好放弃使命,保全自己为上了。 唐旭听了吴王指责,不由大怒,道:“你说我是她的帮手?” 吴王道:“大伙儿看的明明白白,你不就是为她把我们这些人关在一起么?当然为了避嫌疑,自己假装也被关起来。不过昨天晚上忍不住了吧?假装逃脱,现在又带人来给女儿撑腰,真是好算计。” 唐旭先还恼怒,后来却觉得这人是个浑人,不值得和他生气,反而转向皇后。盯着皇后那张因为厚厚的妆容完全不分喜怒的脸,他只觉得恨恨难平,自己这个女儿寄托了自己多少希望和雄心,本指望她在中枢为唐家撑腰,却不想女生外向,不过三五年的功夫,她就全面倒向皇家,把自己当成敌人。 若不是今日还有借助她的地方,他真恨不得亲手清理门户。 吴王见唐旭不还口,继续道:“囚禁我等,侮辱皇族这还罢了,你唐家父女弑君谋逆,才是大罪。” 唐旭陡然一震,喝道:“你说什么?” 吴王道:“我说你女儿弑君,你是帮凶。” 唐旭道:“胡说八道,你竟敢诬陷功臣?” 吴王道:“什么诬陷?你父女做的好事,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别看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别人都怕你,但心里都明镜一般,知道是你指使女儿弑君,你来摘桃子。当初你嫁女儿就不怀好心,为了今天这一刻带兵谋反。可惜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的样子像一朝人王帝主不像?纵然今天给你坐上龙椅,最多坐上三天五天,回头千刀万剐无有下场那是指日可见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唐旭就想杀了他,但眼见四周都是内卫,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也不做声,自己冲上去杀人根本砍不动,徒然惹人笑话,因此握着剑在原地不动,反而气势逼人,等吴王放过厥词,沉声道:“老贼,你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有证据吧?你今日有本事指证我,老夫在这里自刎,若是空口栽赃,就将你碎尸于此,我看哪个敢拦我?” 吴王道:“还要什么证据?唐旭,你敢说陛下还活着么?” 唐旭眉头一皱,道:“陛下活不活,和我弑君并无关系。” 吴王道:“这么说,你觉得陛下驾崩了?” 唐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阴沟翻船,被这老狗绕进去了?我若说皇帝活着,他必定要我找皇帝出来,然而皇帝确实死了,我去哪儿找?罢了,横竖我也是为这个来的,正好借机发作,道:“陛下驾崩了,自然是天下的不幸 众人哗然,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皇帝死了,但斩钉截铁的说出来的,还是唐旭。 吴王也没料到他说得如此肯定,道:“果然,若不是你弑君,怎能如此清楚。” 唐旭不再理他,指着自己头上的白布,道:“陛下去了,老臣这是在为先皇戴孝。” 众人顺着他头上看,果然头上是孝带的样式,更面面相觑,还没说话,唐旭走上两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身上甲叶哗楞楞作响,就听他嚎啕大哭道:“陛下,万岁,你怎么去了呢?真是出师未捷,壮志未酬,天下同悲啊。陛下呀,您为何抛弃天下臣民先去了呢?老臣恨不能追随地下,永世辅佐您呀陛下……”说着捶胸顿足,放声大嚎。 这样的急转直下,众人都傻眼了。吴王脸色抽搐,看着呼天抢地的唐旭不知如何是好,连马云非都被他这一番作态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就听有人抽泣道:“陛下……您真的去了么?”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哭泣起来。 马云非没想到还真有捧唐旭的,转头一看,却是老臣卫默,只是他哭得比唐旭真实的多,声泪俱下,显然动了真情,倒非作态。 他这一哭可坏了,要知道唐旭哭是作态,但卫默这么一哭却是开了气氛,旁人不哭,显得不够忠心,当下众人齐声嚎哭,此起彼伏。且哭着哭着,状态上来,只是掉泪哀嚎便显得诚意不够,边有人伏地泣血,以头抢地,连连砸下,种种情状不一而足,相比之下,唐旭一开始的状态也不十分显眼了。 马云非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觉得局面有点失控,虽然她不在意什么大局,但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发展,喝道:“诸位臣工,不要在这里啼哭,陛下的生死岂是臣下能揣测的?唐都督也未必……” 唐旭突然停了哭声,道:“娘娘,您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您忍辱负重,不肯明说,是怕打草惊蛇,让弑君凶手警觉,对天下不利。不过老臣已经于昨晚将真凶擒拿,并已经带来,您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马云非没料到有如此转折,一怔道:“你抓到了弑君凶手?” 吴王刚刚见大势所趋,也跟着哭来着,一时忘了继续追究唐旭,这时道:“什么?你抓到了行刺的先天高手?就凭你?” 唐旭道:“别管什么高手,都不过是他人手中之刀,我抓住了幕后指使,刀不刀的也无所谓。” 吴王冷笑道:“幕后主使不是你么?还抓了别人来顶罪?” 唐旭不再理睬,喝道:“带上来” 他身后军士立刻分开,推出一个人来,那人被五花大绑,身上只有一见薄衣,血迹斑斑,狼狈非常。众人刚刚见唐旭戎装出场,身后也都是甲胄之士,只以为带的都是护卫,没料到还藏着其他人,都争相看去,这么一看,就有认出来的,议论道:“是姜期,甘凉节度使姜廷方的儿子。” 马云非大吃一惊,差点站起来,好在及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道:“唐……这是姜期?” 唐旭露出一丝笑意,道:“正是。这就是谋逆反贼,天下至恶的恶徒姜期,老臣费了一番功夫才查明真相,又花费了好大的手脚,才将他抓住,今日带他来,一是要分明他的罪行,二就是当堂明正典刑,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马云非再三看向姜期,见他脸如金纸,人事不省,心提了起来,又忍不住暗自埋怨岑奕风无用,连自家的少帅都护不住,就算姜期自己不愿离开,至少要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不至于落入宵小之手。也埋怨姜期托大,竟把自身安危当做儿戏,以至于遭今日之辱,问道:“姜期……还活着么?” 唐旭道:“自然还活着,老臣捉到他之后,就想着要把他公开处刑,因此不曾杀他,今日朝会上才是他的死期。皇后娘娘,凶手在此,你下令处死他吧 马云非心中紧张,她扮演的唐羽初不可能为姜期说话,只得隐晦的看了吴王一眼。 好在吴王没令她失望,冷笑道:“父女俩合谋灭口,看你们这恬不知耻的样子。” 唐旭喝道:“老贼闭嘴。你要阻止处死反贼,难道你是反贼一伙儿的?” 吴王道:“你说是反贼就是反贼?我只看见你带人闯宫,更像反贼。他被你控制,一句话也不能说,任由你编排罪名,谁能信服?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唐旭呵呵一笑,道:“皇后娘娘,此人有罪状在此,请你观看。”说着伸手示意,让人拿出一张纸,道,“这是此人亲口招认,还能有假?” 吴王不屑道:“屈打成招,何谓真假?” 唐旭道:“娘娘,这罪状你看不看?”说着往上走了几步。 立刻有两个内卫上前拦住,道:“放肆,退下。” 唐旭随手把罪状递上,道:“交给娘娘。” 内卫见皇后默许,便拿了罪状,上去交给马云非。 马云非一看,上面有两张纸,上面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下面一张却是只有五个字:“快刀斩乱麻”。 三四五 各咬银牙指一端 http://..org/ ho_yuu3; 马云非心中雪亮,不管吴王如何刺激,唐旭都不可能和姜期对质,更不可能叫醒姜期。[*/这又不是过家家,又不是过堂审问,还真要证据口供不成? 唐旭所倚仗的,就是自己气势汹汹上来,以兵势逼住众人,再串通唐羽初,强行杀了姜期,把姜家罪名办成铁案,落口实。至于事情到底如何,谁会在意?今天在场的人,除了多嘴多舌的吴王,没人会反对,就算是吴王,也不是真的要帮姜期,纯粹是恶心唐旭罢了。到时候战场刀兵相见,难道还现进行一番推理演绎不成? 如果真是唐羽初在此,她或许真的便如唐旭所希望的,来个快刀斩乱麻,即使明知道姜期是冤枉的,明知皇帝现在未必想让姜期死,也会顺水推舟。毕竟这件事对唐家有利,对唐羽初本人无害。不过以她的性情,大概会表现得更无奈一些,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唐旭身上,将来也好和皇帝解释——压力所致,不得不如此。 即使皇帝再不希望姜期死,难道会为了姜期打破计划,提前出现?那也太可笑了。 然而马云非不是唐羽初,她可不能按照唐旭的想法,糊里糊涂办了姜期,不然过后没法向姜家交代。但若让她救援姜期,那又力有不逮,现在她的任务第一是要占住了皇后位,以待将来,其他的都要靠后。 沉吟了一,马云非抚摸着那封“认罪”,道:“看来罪证确凿。” 唐旭心中暗喜,这女儿虽然叛逆,但关键时候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当道:“请皇后娘娘令诛杀。” 马云非心道:你倒是不客气,自己竟不担这个罪责,让皇后替你顶着。当道:“来人。” 立刻有内卫出来,马云非道:“把姜期拖过来。” 内卫上前去拖姜期,唐旭犹豫了一,不曾阻止。 将姜期拖出来,马云非心稍微放,淡淡道:“打入大牢审问。” 唐旭吃了一惊,喝道:“皇后,你要把他打入大牢?” 马云非道:“对付这样的乱臣贼子,自然要公开罪行,明正典刑,不然呢 唐旭大怒,心知皇后这是要保姜期。顿觉这个女儿分外可恶。他根本没想过皇后被人替换,只想这必然是皇帝的意思,皇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知道跟着皇帝的意思走——然而皇帝不是死了么?皇后这时候还跟皇帝,莫非不打算靠母家的势力保存性命了么? 蓦地,他感觉出一丝不对来。(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吴王在旁边叫道:“打入大牢做什么?要当中询问,现在就对质,大伙儿都听得明明白白。[*/是姜家于的就说是姜家,是唐家于的就说是唐家,总比拉去不明不白的丢出个口供来得好。” 唐旭森然道:“倘若是你吴王做的呢?” 吴王道:“倘若姜期指正是我做的,我就出来和你对质,只怕他不肯指证。反而一口咬定了是你。” 唐旭哼了一声,道:“皇后,你果真要如此犹豫么?若是不杀此此贼,恐怕有人会说娘娘没有决断,也会说老臣不够忠心。” 马云非沉了脸,道:“唐公的忠心我知道了。把姜期弄醒,大家索性说开了。” 唐旭冷冷道:“皇后是信不过老臣了?”说着一挥手,手众兵围拢上去,作势就要冲上。 这边群侍卫早已排成屏风,挡在面前,不但把皇后挡住,连姜期也挡在后面。两边到了相隔两丈的距离处同时不动,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马云非悠悠道:“不是信不过唐公,而是唐公的话令人匪夷所思,实难取信。我多问几句,也是为了唐公好。”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已经翻脸。固然有人对她父女堂上翻脸啧啧称奇,但也没人怀疑唐羽初是假的。实在是一般人很难从这个角度去想。唐旭也没想到,只是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也亏了唐羽初从来不是孝女,也减弱了唐旭的疑心 说话间,那边皂沙卫已经将姜期的绑缚解,被封的穴道也解开几道,只是几个关键大穴未解,又不知弄了什么东西,让姜期缓缓醒转。 唐旭看见姜期醒了,心中已知难以顺利杀人,只恨自己动手太晚,又恨女儿背叛自己,冷笑道:“这逆贼醒了,必然反咬一口,在大殿上撒泼,到时候娘娘别误信谬论才是。”一面示意自己后面的军士准备,随时一拥而上,将场中局面控制来。 吴王道:“好哇,原来你知道姜期必然要说出你的罪行,提前给咱们预防呢。” 唐旭不再理他,道:“姜期,你可听着?在大庭广众之,有什么说什么,若是多嘴多舌,谁也救不了你。” 这两句话也就说说而已,以唐旭对姜期的了解,这两句话恐怕还吓不住姜期,哪怕是虚弱的姜期,就像如果是旁人绑了自己再放开,也休想凭借当时之威将自己怎样摆布。在他想来,姜期不反咬自己是不可能的,他本来也没指望打赢口水官司。 最重要的是…… 唐旭竖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自己藏在京城内外的八百甲士,今日已经全部进城。靠这么点人手控制京城当然是笑话,但趁着今日一鼓作气控制皇城,挟持皇后百官倒也不难。只消闭了宫门等一二日,自己停在水边的精骑便可入京,打通道路之后,荆州大军更能越境而来,趁着京城无主,先坐稳了中央再说。 现在,自己的甲士正与内卫在午门外拼杀,自己只消稳住,等他们冲进来便可。 想到这里,他倒不怕姜期多说什么,姜期多说些时间,给自己争取时间,就算他说出什么落人口实的话也不怕,只要自己兵马一到,铁证如山也能翻云覆雨。 何况他能说出什么铁证了?唐旭自己知道,皇帝本来就不是自己杀的,姜期就算造证据都没地方造,还怕他空口白牙的胡说么? 倒是姜家——说不定弑君真有他们的份儿,这么说自己歪倒正着,说不定还真为先君报仇了。 姜期咋一醒来,咳嗽不止,听得唐旭危险之言,诧异的看着他。 吴王大声笑道:“姜期贤侄,你怕他做甚?他是死鸭子嘴硬,你老老实实的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咱们一起把这个乱臣贼子揪出来,叫他现原形。” 姜期更是惊奇,道:“什么?吴王殿要我说什么?” 吴王道:“说皇帝,谁杀了皇帝?” 姜期惊惧不已,道:“陛驾崩了?” 这句话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因为朝会到现在,皇帝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不,不能说默认,应该是明着承认,大家哭都哭过了。现在姜期来这么一句,便如天外来客一般,吴王道:“喂,你是来消遣我们的吗 姜期摇头道:“不是,不,陛驾崩了?不不不,陛洪福齐天,春秋正盛,怎能驾崩?” 吴王道:“春秋正盛,难道就不能被人刺杀吗?” 姜期道:“什么?是被刺杀的,谁于的?” 吴王道:“当然是……混账,我让你说。” 姜期道:“我说什么?” 吴王指着唐旭道:“当然是说他……混账,你特么真不是来消遣老子的? 唐旭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吴王老匹夫,姜期知道不是本王于的,你再诱导又能怎样?别以为你出去咬人,别人就要跟你一起龇牙,你哪有那么多骨头分?” 吴王暴跳如雷,道:“你傻了是不是?唐旭弑君的罪名,你不能作证么?你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 姜期深深看了一眼唐旭,目光中寒意一闪而逝,道:“唐旭对我种种无礼——但即使如此,做臣子的就能诅咒君父么?” 吴王怒道:“你的意思,唐旭无罪了?” 姜期道:“陛无恙,何谈弑君之罪?” 唐旭听得神清气爽,便觉姜期比自己女儿还有用些。心道:这小子倒聪明,想必是刚才听到我的威胁,心中害怕,不敢指证我。嗯,他用的角度也奇,说皇帝没死,所以大家都没罪,我指证他弑君当然也是假的了。一面剖白自己,一面也不落入吴王的圈套,亏他想得周全。可惜这小子今日非死不可,不然就凭他落吴王老狗的脸面,我也可以饶他一命。 哪知姜期道:“然唐旭虽然未曾弑君,但几款大罪罪犯滔天,实为国贼。”他转头对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吴王大喜,道:“说的不错,他作恶多年,大罪不知几凡,你快一一说来,叫朝臣共知。” 唐旭微微冷笑,心道姜期果然不知好歹,到底要检举自己,那就别管自己辣手。 马云非也不知姜期要说什么,不过对于姜期意识清醒之后,快速摆脱纠缠的能力很是佩服,不过几句话,便把主动权夺了回来,顺势道:“姜将军,你要说什么?” 姜期来到马云非面前,两人对视一眼,马云非不知道姜期是否知道岑弈风的计划,不过直觉上觉得姜期已经认出了自己。 姜期一眼之后就垂头——毕竟外臣老盯着皇后看太过无礼,道:“娘娘,唐旭私自囚禁同僚,刑求外臣,已经是大不敬之罪。” 唐旭嗤了一声,道:“我打你一顿就是大不敬,你父子把雍州端了是不是要千刀万剐啊?” 这话虽然强夺理,倒也是现实,皇家已经不管节度使互相征伐很久了,一个节度使抓了一个节度使,甚至杀了都是底的事儿,皇家只管睁一眼闭一眼。姜期要用这个罪名告唐旭,简直是笑话——尤其皇后还是唐旭的女儿。 哪知姜期继续道:“为了朝廷大局安稳,臣受什么委屈也是应当的。但这次臣被抓住之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得知了唐旭的一桩大阴谋。” 马云非道:“什么?” 姜期道:“唐旭大胆,竟然私藏钦犯中山王。” 三五六 你方唱罢我登场 http://..org/ 唐旭一怔,压根没反应过来,道:“什么中山王?” 马云非也是吃了一惊,道:“中山王?”她紧接着想起了自己是唐羽初,忙进入角色,喝道:“你说中山王在唐旭手里?” 姜期道:“臣虽然没直接见到,但从些许线索来看,中山王这钦犯,必然藏在唐旭那里。(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唐旭又惊又怒,但又觉得奇怪,中山王是哪儿冒出来的?这个罪名不但来的莫名其妙,而且不知道目的为何,倘若姜期指证他弑君,即使唐旭没于,也不会感到奇怪,偏偏姜期拿出这么个罪名,他反而摸不着头脑。 吴王也奇怪,道:“中山王……那小子不是给下了大狱了么?”满殿文武没几个反应过来的,都是匪夷所思,凡是那面露若有所思神色的,都是头脑灵光,政治敏感性远超侪辈的人物。 马云非思索着姜期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她坐在这里,就可以顺水推舟,道:“姜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等大罪,若无真凭实据,你反而要坐诬告之罪。” 姜期道:“臣知道。但若臣不指证吴王,那又成了不忠之臣。因此臣不得不禀报。” 唐旭见他越说越奇怪,心中也发毛,他本来不屑辩驳这等罪名,但看皇后的样子,总觉得这是一个大关节,自己不能认下,忙喝道:“你休要信口雌黄,什么中山王,我一点儿也不熟悉。” 姜期笑了起来,道:“这句话别人说还可,唐大帅说未免欲盖弥彰。我还记得大帅进京第一天,可是和中山王同乘一车,亲自搀扶中山王下车接受百官朝见的。这样的盛事朝野都记忆犹新,大帅自己就先忘了?” 唐旭脸色一变,道:“胡说八道……那不过是顺路罢了。” 姜期道:“之后的宴请,中山王也是您座上宾。临走的时候,我记得唐帅还请女儿相送,一直送到了中山王赐邸,如此殷勤,又岂是一般?” 唐旭刚才也想起这一出了,当时送一个庶女给中山王,固然有拉拢之意,但更重要的为了升土大会,所以他也没公开,若不是王和胜那老愣头青在街上把唐家女挑了出来,唐家和中山王这笔交易根本不会公之于众。 只是这件事却不好解释,当时皇帝没问是没问,但若问了,他也得解答,当时他也准备了答案,道:“那女儿是随着中山王回去取一件重要东西,取完之后就回家了。你若不信,我叫她进宫来,你看她是谁的人。” 姜期讶道:“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劳动唐家千金亲自去取?” 唐旭道:“是我唐家的传家宝,不能经外人的手,有什么问题?” 姜期呵呵一笑,道:“没问题,只是觉得唐家传家宝,竟然落在中山王府,真是奇怪。” 唐旭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若论口才,他实不是对手,倘若真有唐羽初在此,以她的伶俐口齿,自然能帮唐旭转圜几句,但马云非就别想了,正津津有味的看他的笑话。 马云非等唐旭脸色好看一点,才继续问道:“虽然唐公与中山王交往甚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大家同殿为臣,有亲有疏,与谁相交都算正常。姜大人说中山王在唐府,可有证据?” 姜期道:“臣没有物证,但唐旭囚禁臣的时候,离着中山王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臣晚上醒来,还曾听到中山王与唐旭的对话。想来也是他们将我看成将死之人,并未隐瞒。现在娘娘主持人去他府上搜查,臣可以指路,必然一举擒获。” 唐旭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信口雌黄。” 马云非也是心中纳罕,她也知道姜期在胡说八道,不仅仅是从唐旭的脸色看出来,更是因为中山王是她和姜期共同谋划绑起来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中山王的下落了。姜期突然空口白牙的死咬唐旭是什么意思? 姜期道:“是真是假,娘娘一搜便知。” 马云非头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明了——是了,姜期既然敢咬死这件事,那么现在去搜唐府,肯定能搜到中山王。 这是姜期设的局。 怪不得姜期昨天愿意被唐旭所掳呢,原来是为了充当引子,把这件大案,栽到唐旭身上。要知道姜期的实力不说,姜家的人早已经联络上了他,若不是他早有定算,唐旭那点本事,怎么能抓住他? 姜期之所以甘冒奇险,甚至几乎被唐旭所杀也要布这个局,自然是为姜家谋求退路了。今天这事,若成,皇帝身死固然皆大欢喜,若不成,总要谋求退路。皇帝诈死不成,中山王还是要找的,他这回必以雷霆手段逼迫诸侯。反正之前已经囚禁过一次,也不差第二次。 要将姜家抽出战场,必须要把这个黑锅扣在别人头上,只有唐旭最合适。唐旭之前与中山王种种勾连,这回藏匿此人也是顺理成章。再说他又有实力,和皇帝关系密切,顶了这个雷,让他们互相残杀才是最有利的。 虽然是匆忙布局,很多证据都不充分,但只要人确实在唐府,一搜之下人赃并获,唐旭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马云非真心佩服姜期,别说短短**时间把局布好需要什么手段,只凭他孤身犯险的胆魄,就出于众人之上,将来姜廷方去了,姜家也不会衰落。 想到这里,马云非突然感觉有趣,天下节度使三杰,姜唐马三家,现在齐聚在广场短兵相接,本该是一场震动天下大事,只是因为她的面具,众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场前所未有的风云际会吧。 马云非对唐旭道:“唐公,姜大人指证你窝藏钦犯,你怎么说?” 唐旭哼了一声,道:“此人胡说八道,应该拔了舌头下油锅。皇后娘娘怎么说?” 马云非沉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理当等陛下来解决……” 唐旭暗自点头,皇帝早死了,谁能解决,皇后这是在帮自己,哪知道皇后接着道:“可是这件事又贵在时效,中山王一个活人,随时可能走脱,却不可不防。这样吧,姜大人也别领路了,唐都督派给人领着内卫去转一圈,我个人是相信唐大人的,也不用兴师动众,劳动太多人马了。” 唐旭勃然大怒,每当他觉得唐羽初还顾念着自己的出身时,那贱人就出来打自己的脸,这一戏码都上演了好几次了,他只觉得颜面无光,指着皇后道:“你要搜我的府?好好好,我看你试试,你别遭了天谴。” 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往别处想,根本没发觉马云非的身份,说话用上了父亲训丨斥女儿的口气。 马云非心知这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先把这件事办成铁案再说,也站起身来,道:“唐公,我是给你面子,请你的人带路,要不然你们谁也别走了,统统留下来,我再派人去查。可别因此冤枉了哪个,又放过了哪个。” 唐旭放声大笑,笑得须发乱颤,道:“祖宗无德,家门不幸,好好好——今日我算看透了,和你说话只是浪费时间,儿郎们”身后众人齐声喝道:“有”当啷当啷的声音响起,已然是刀枪出鞘。 马云非一挥手,内卫同时围上来,也是白刃出鞘,严阵以待。只是侍卫所持都是段兵刃,和军士所持长枪大刀想必,不免落了下风。但若论人数,侍卫这边又是数倍于军士,若论实力,还是这边高出一筹。 两边对峙着,靠的越发近了。唐旭却是暗喜,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发难,并非是头脑发热,而是实实在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他的手下正跟皇宫内卫争斗,隔得很远,声音传不到广场,他也听不见什么响声。但就在刚才,他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行来,从频率来看,绝对是训练有素的带甲之士。绝非皇宫这些侍卫所有。 他的后援,终于到了。 虽然只有八百兵士,刚刚混战还消耗掉一些,但这些都是真正的精锐部队,非对面半吊子可比。或许内卫单体来说都是高手,但他们正面冲击,绝打不过真正的虎狼之师。只要他的兵一到,先控制局势,把这些人抓起来。 他虽恨眼前几人恨得要死,打算一动手就给他们酷头尝尝,却知道还不是杀人的时候。譬如姜期,可以拿来威胁他老子,譬如皇后——虽然是忤逆种子,但可以以大齐皇后的身份发退位诏书,甚至找个皇家幼儿来,先扶上皇位,再让她以太后的身份发禅让诏书。等一系列程序走完了,再把她杀了以正家风 一切想好,唐旭再次大叫道:“儿郎们——给我把场上奸臣恶贼抓起来。 只听嚓嚓嚓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越来越大,连百官都听见了,一起往广场上看去。 只见一队黑衣黑甲的军士大步而进,盔甲和刀剑同时反射着微寒光芒。 唐旭瞳孔一缩,这不是他的人,而是…… 马云非也失声道:“镇国将……龙城” 领头的黑甲将军停在广场中,沉声道:“奸臣贼人在哪里?” 三五七 百无禁忌杀人刀 http://..org/ 广场,一片肃然。 被全副武装的甲士闯进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这一次更比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唐旭进来时,众人更多是震惊,而这一次,却人人升起一股寒意,从头冷到脚。 要说人数,这次进来不过二十余人,比上一次还人数少些,更没有那种气势汹汹,恨不得来挑场子的蛮横劲儿。但这些甲士进场之后默默站立,如一尊尊黑金刚,无形的沉默中透出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如寒冰塞川般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为首的黑甲将军站在中央,面如泥塑,容貌平平无奇,但身上的气势,却压住了近在咫尺的唐旭,和高高在上的皇后。 马云非脸色骤变,她知道眼前来的人是谁了,虽然并未见过,但是久仰大名,作为一方统帅,天底下有几个人是绝对要知道的,这龙城就是其中之一。简直可以说,她从小是听着龙城的名声长起来的。 当年龙城名声之盛,几乎可以止儿夜啼,这是更年轻一辈如孟帅他们不可想象的。即使这几年龙城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但当年的威名如一道阴影深深地压在马云非心中。尤其是知道了他屠尽东山营大军的消息,她对于龙城的凶名再有体会。 然而她毕竟也是执掌一方的节度使,纵有恐惧之情,也能压制住不失态,况且如今的情势,不容她放松自己,要支持起场面来,何况她现在不是马云非,而是大齐皇后唐羽初。 以别人的身份支持,她便觉得轻松不少,站起身来,道:“镇国公,你来了。” 龙城沉默了一阵,叉手道:“臣龙城见过皇后。” 马云非松了一口气,虽然龙城没行大礼,但也没太出格,至少还知道上面做的是皇后,道:“镇国公免礼——你何时进的京?” 龙城回答道:“早上。” 只两个字的回答,双方便难以为继,龙城转过头,凝视唐旭道:“奸臣贼人在哪里?” 唐旭被他一看,也有些胆寒,但只是一闪而逝,他也是身经百战出来的,又不似马云非年轻,龙城那些煞气还吓不住他,因此只是冷冷道:“乱臣贼子?那边有一个,这里有一个。” 龙城目光一动,扫向姜期。姜期虽然虚弱,倒也不惧和他对视。龙城的目光没在姜期身上多做停留,反而回来盯着唐旭,道:“你说哪个?” 唐旭道:“直闯禁宫,剑履上殿,甲胄不除,气势逼人,这样还不是乱臣贼子?” 马云非忍不住想笑,唐旭这些话,原样奉还自家,都不带改一个字的。 龙城道:“刚刚外面那些是你的人?” 唐旭道:“我的……你?你什么意思?”他陡然想起了留在外面的八百甲士。 龙城似乎不喜多言,压着嗓子道:“外面那些兵” 唐旭喝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么?你的人留在外面对战么?”他想起自己是放着大部队在外面和侍卫作战,自己带着一批人闯进来压局面,登时想到龙城可能也是这么做的。心头不由紧张,他的兵虽然是麾下精兵,但和龙城纵横天下的无双强兵比起来,真没什么优势,况且龙城也是朝廷的人,可能和侍卫一起联手攻击自己,那自己这边岂不凶多吉少? 龙城道:“我外面没人。” 唐旭松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了另一层意思,惊道:“你说……没人是什么意思?我的人都给……都给……” 龙城冷冷道:“乱臣贼子,留他们何用?” 唐旭惊怒道:“你杀了他们?凭什么……不对,怎么做到的?”龙城不屑说谎,他说外面没人,说明外面真的没有额外的手下,可是自己外面有八百甲士 马云非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道:“镇国公,我记得陛下有旨,只许你带二十人进京。” 龙城道:“二十人足矣。” 唐旭怒极反笑,指着他道:“你说你二十人杀我八百精兵,你狂妄怎么……怎么可能?”说到最后,语气渐低,显然也有些胆寒。 龙城冷冷道:“你承认外面反贼是你手下?” 唐旭心中一凛,手按剑柄,道:“你要怎样?” 龙城道:“逆贼——杀”杀字出口,仓地一声,二十柄马刀同时出鞘。二十刀只有一个声音,整齐如一人。 唐旭也喝道:“龙城造反,杀——”一言未落,只见一团黑云扑面而来,二十黑甲士持刀冲过,他早已拔剑在手,却不管他人,剑尖所向,唯有龙城 龙城当然也冲过来了,他多年领兵,从来身先士卒,这次也不例外,一把墨黑的长刀砍向唐旭。唐旭举剑相迎。 刀剑相交,擦地一声,一半剑刃落地。唐旭手中竟只剩下断剑,大骇之下,就地一滚,滚到了一边。 唐旭心中大恨,刚才刀剑相交,两人心中都有分较,龙城力量比自己大,可功力精纯未必赶得上自己,这一碰谁胜谁败还不可知。但龙城手中的黑刀锋利无匹,乃是一把宝刀,甚至可能加了封印,自己的宝剑也不是凡品,竟给一剑斩断。 这一阵自己不是输在本领上,不过是兵刃不及罢了。 就见龙城一步步走过来,倒也不着急,仿佛自己是待宰羔羊一般,不由大怒,喝道:“龙城,你有本事换过兵刃,咱们再……”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唐旭已经看清楚了场上的情况。 自己周围一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黑甲士,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 自己的人在哪里? &nb sp;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一个站立的自己人,倒是能从间隙间看见横七竖八的几只脚,以及一地的鲜血。 唐旭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自己虽然带着的五十人,短短的时间之内,全给杀了? 要知道,五十人虽然不多,可是龙城人等的两倍还带零头,自己给龙城劈出去不过一时三刻,这么多人都没能抵抗一下,就被斩尽杀绝? 蓦地,他相信了龙城所谓的二十人破八百的话。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信自己这边是正面对战被杀绝,恐怕是正在作战,队形分散,八百人不能首尾相顾,被这样精悍的二十人冲击一阵,难以抵挡才死绝的吧。 自己的人都完了,自己……大概也快了吧? 龙城已经走近,像刽子手处决死刑犯一样举起黑刀,随时都会落下。 “慢着”马云非高声叫道。 龙城手微微停了一下,黑刀举在空中不动。 马云非略松了一口气,不是她想要阻止龙城,而是她的身份要求她必须阻止。无论怎么说,唐旭是唐羽初的父亲,翻脸是一回事,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斩于刀下而不阻止,与情理不合。 她尽量放缓了声音,道:“镇国公辛苦了。唐旭确有罪责,你拿下他是为朝廷戡乱,大功一件。不过他毕竟是镇守一方的节度使,又是皇亲,就算处置,还得公开问罪方能服众。不如将他暂且押入大牢,三司会审如何?” 即使是皇后,这时也得用商量的口气,马云非不想引火烧身。 龙城手中的刀一停,似乎在犹豫,在下一刻,突然势如破竹一般往下一落 噗——血光四溅。 唐旭的脑袋被一刀劈开,鲜血脑浆一起喷出,人栽倒在地。 龙城还刀入鞘,转头对皇后道:“不必,这等逆贼,就地处决即可。” 卧槽? 疯子疯子疯子 马云非脑海中闪过一连串念头,统统只有疯子二字。龙城的举动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他竟然真的当众砍杀了皇帝的老丈人。 场上众人也呆若木鸡,连姜期都看傻了,看着黑甲罩身的龙城,众人除了不可理解,就是从心底发寒。 正如当初孟帅想的那样,所有人都害怕一个从另外世界来的人,一个不可沟通的天外屠夫。 龙城再次回来,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谁都怕这疯子因为自己多看他一眼就把自己斩杀。 龙城来到中央站定,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 马云非心中一突,不自主的站直了身子,道:“怎么?”到这时她也顾不得扮演唐羽初,表现父亲被杀的悲伤之情了,全副身心都在防备这疯子。 龙城沉声道:“我只带二十人入京,是陛下的旨意?” 马云非道:“自然。” 龙城道:“那陛下何在?” 马云非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道:“现在还没到。” 龙城道:“既然是陛下招臣前来,又是大朝会之期,为何陛下不在?” 马云非肃然道:“陛下自然另有打算,你要追究陛下的责任么?” 龙城道:“臣听从陛下的旨意,从冀州回京调防,又是听陛下传旨,才与本队分离,带少量人前来。哪知到了宫中,不见陛下踪影,只见纷乱不堪,唐旭之流跳梁小丑多有放肆,朝廷之上毫无纪律法度可言。联想到前日的流言蜚语,臣难免心中疑惑。” 马云非道:“你疑惑什么?” 龙城道:“臣疑惑——难道臣接到的旨意,是皇后矫诏么?” 三五八 图穷匕见分黑白 http://..org/ <> 此话一出 空气中的温度又下降几度。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什么意思?龙城为什么这么问? 要是别人问出这句 众人肯定会被内容吸 把焦点集中在皇后那 想皇后是不是矫诏。但龙城这么问 众人第一个念头是——龙城你想于什么 难道是想坐实皇后的罪 把皇后也砍了么? 若是别 这个念头简直荒 但对于龙城却不奇怪。众人刚刚已经见证了这位镇国将军是何等的疯 如果说他再一鼓作气连皇后也杀 虽然举世震 却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 现在龙城身 还凝结着一股杀气。 马云非也感受到了这种威 刚才龙城和唐旭一 她看的清 自忖与龙城面对面厮 倒未必占了下 毕竟唐旭不知道宝刀锋 算是被暗算 她若提前有准 倒也能支持。但广场上的内卫不是龙城甲兵的对 若陷入了二十多个疯子的重 连她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疯子。 马云非以皇后的声线沉声道:“龙 你是在质疑我对陛下的忠诚么?” 龙城道:“但愿是臣错了。” 马云非道:“你接的每一道旨 都是陛下手书。” 龙城道:“娘娘可敢立誓?” 马云非道:“你以臣身逼皇后立 已是大不敬。但若本宫不敢立 倒像是心虚。如今本宫非向你立 而是向陛下立 向大齐列祖列宗立 以唐羽初的名义和唐家满门上下起 若有矫 全家不得善终。” 这番话铿锵有 有理有 连龙城身上的寒气都消散了 但真实情况只有马云非自己知 唐羽初和唐家和她没半毛钱关 全家不得好死跟她也无所 拿来誓比吃白菜还简单。 龙城静静的立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过了一会 他返回身 从血泊里拣出一条布 原本是白色 现在已经变得血 道:“这是什么 马云非扫了一 道:“唐公遗物。” 龙城道:“唐旭给陛下戴 众臣似乎也哭过 莫非哭的是陛下?”说着目光向后扫去。 当初众臣争相哭皇 现在虽然不哭 但泪痕犹 衣衫不 更别说刚刚有那挥常 以头抢地抢出血 现在更是惹眼之极。 马云非淡淡道:“是有这么一出。唐旭引出来 本宫很是头疼。” 龙城道:“既然是哭陛 莫非陛下已经驾崩?”他又回头扫了一眼众 “若无皇后许 群臣岂敢如此放肆?娘娘没宣布陛下的死讯么?” 马云非往前走了几 目光扫视众 道:“本宫说过么?关于陛下的任何一个字?” 这一 倒把众人全问住了。 虽然朝会闹到现 大戏一波接一 众人基本上已经认定了皇帝已死的事 但皇后要刨根究 问个明 众人才想 皇后从没有承认皇帝已 甚至众人闹成这 也没说过一句凿实的话。 马云非见众人哑口无 继续问道:“卫老夫 你来说 是谁说陛下死了?” 卫默哑 嗫嚅了一 额头上见了汗珠。 其实皇后在今天一系列表 确实有误导的作 简直是纵容众人往那方面联 但是最后想 她又着实没说什 也没有把柄可抓。无论她做了什么暗 只要没说出那决定性的话 尽可以一推二五 把自己撇的于于净净。 有罪的就是众人了。 妄议皇帝生 本就是大罪。如果陛下活 那还多了一项诅咒君 十恶不赦。在场的刚刚哭的越 越是有 就是没尽情表演 刚刚那出戏没站出来指责众人 当然也有连带罪 至少是不够忠心。 可以 刚刚整个朝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套 被套进去的就是场上百官、旁听的诸侯乃至死去的唐旭。在场的有一个算一 统统罪大恶极。皇帝回来想落 都是顺理成章 不需要额外的罪名。 不……也不是人人都入套了。毕竟还有一人坚持皇帝没死……就是姜期。 反应过这件事来的人额上无不落 有几个胆子小的便浑身 摇摇欲坠。卫默定了定 道:“依娘娘所说……陛下还活着?” 马云非道:“什么叫还活着?难道陛下有过什么不测么?” 卫默擦了擦额上汗 道:“那么娘 陛下何在?” 马云非道:“我刚刚说 陛下还不在。但只要陛下人 难道你们还怕见不到么?” 正在这 就听一人叫道:“你说陛下活 就是活着么?” 马云非皱 没想到这当口还有搅事 仔细一 却是吴 心头烦 也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儿在这个时候还要跳出 喝道:“吴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陛下去了么?” 吴王出 往前走了几 突然觉得心底一 就见龙城横在中 虽没转 一个背影竟给他莫大的压 只得退后几 道:“我自然希望陛下万寿无 然生死有 不在人手。死生这事也是能糊弄的?活着就是活 死了就是死 难道真龙天子就能长生不死?” 马云非道:“死者不能复 陛下若 我强行说 又能改变什么?又有何益?难道是骗人骗 哄着众臣和我一起逗着玩么?你是说我精神不正常么?” 吴王道:“你骗人可不是为了自己玩 你是不得已的。你若说陛下死 龙城就把你杀 你只好继续骗下去。只要把龙城骗 你没了性命之 自然再说什么都可以。譬如说陛下回来 然后又猝 谁还能指证你?” 话说到这 吴王突然转过 道:“众 你们被骗的还不够惨么?别她说什么就是什 明明是你们为陛下举 被她上嘴唇一碰下嘴 倒成了罪人。你们不质 就只好背着她扣下的帽 领天大的罪过。她假惺惺的大赦一 你们还得感恩戴德。其实你们根本就是对 只是又被她迷惑 一时恍惚罢了。还不如一起起 戳破她的谎 叫她无处遁 这样大家不但无 还人人有功 还是匡扶社稷之 拨乱反正之 从龙之 功在千秋。” 虽然在最后泄露了他的野 但这番话却有煽动力。这是叫人出来赌一 赌皇帝是不是真死。若真死 就如吴王所 人人有功 甚至升官 唾手可得。但若皇帝没 那么罪加一 活罪变成了死 杀罪变成了刮罪。 众臣面面相 被吴王说的不知所措。有的蠢蠢欲 有的如稳重的不为所动。还有的四处乱 显然是自己没主 要看场上的形势才敢决定。 吴王道:“卫老夫 你是群臣 你出来说 皇后之 是不是欺诈言语?” 卫默站在原 没有说 但以袖掩 似乎在拭泪。 吴王见了立刻道:“卫老夫子哭 他是为陛下伤心啊。众 你们还不相信么?”说着拔出剑 道:“皇后逆天而 是大齐罪 愿意跟我一起讨伐 站在我后面。” 渐渐 有人出 往吴王这里靠近。有了一 便有了下一 人数越来越 吴王索性往中间靠了 这样众人只需走出一步甚至半 就可以站在他身 动作越 越能让那些犹豫的人做出来。 渐渐 他已经站在了众人之 从上面的角度看 所有人都站在他身 武百官不管是真愿意还是假愿 都已经认同了他的立场。就是有不愿意 出于从众心 也不敢表示异议。 吴王志得意 仰天大 道:“得道多 失道寡 就是如此——国家养士百 尽忠报 就在今日。随我 拿下唐羽 拨乱反正。”说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往上走。 但他要上 龙城还正站在他的前方。 吴王走了两 见龙城毫无避让的样 一口气有点泄 停在几步 道:“龙 人心向 你看不出来吗?难道你要逆天而行么?” 龙城没转过 只冷冷道:“滚。” 吴王大 在原地喝道:“简直狂 简直狂妄”但说了好几 都没往前一 他虽然浮 却不是傻 找死的事儿还做不出来。他有心让其他人去质 但谁看到龙城的样 都不敢当这出头的傻鸟。 眼见事情进入僵 卫默也放下一直拭泪的袖 长叹道:“龙 如果陛下死 你还会死保皇后么?” 龙城不 直视皇 道:“陛下什么时候来?” 马云非道:“今日必到。” 龙城用手一 将手中黑刀插在地 划出一道 道:“我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 谁也不许过线半步。三个时辰之 陛下到 一切休 陛下不 我必杀 祭陛下英灵。” 三五九 大兵压境迫眉梢 http://..org/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广场上的气氛沉闷的像要爆炸一样。 所有人都保持静 无论是站是 都不敢轻易移动。很多老臣年纪大 在广场一站数个时 又激动又压 已经摇摇晃晃支持不住。 只有龙城和他的黑甲 依旧站立如 一如当初。 马云非神色庄 喜怒不形于 但她心里是相当不爽 即使她久历沙 精神坚 却也在这场消磨中感受到了压 不是不紧张。最可气的 这些压力本来应该唐羽初背 却被她沾 而且想甩也甩不掉。 只听咕咚一 一个老头栽倒在 正是卫默。 一个侍卫跑上 检查了一 道:“启禀娘 卫大人晕倒了。” 马云非皱了皱眉 道:“卫大人年事已 也到了极限 搀下去歇着。” 侍卫答 正要将卫默扶 龙城突然道:“放下。” 那侍卫不知所 马云非道:“镇国将军是何意?” 龙城道:“这老儿是罪魁之 不能跑。倘若陛下不 让他去医治。倘若陛下到 某先杀了他。” 吴王听 心中一 这罪魁祸连卫默都算 当然跑不了 若皇帝出 只怕就是他的死期。他往四周看了一 寻找退路。 马云非也感到一阵寒 龙城杀人真比喝水吃饭还容 看来他无论结果如 少不了大开杀戒了。一个外来的将军带着二十个人就要在皇宫杀 对旁人是天方夜 对龙城则是顺理成章。 不管别人死不 马云非当然不想 更不想在这个时候糊里糊涂死在龙城手 关键时 哪怕是暴露身份也得跑。 她也在找退 不自觉 目光看向姜期。姜期是真的状态不 一直就坐在地 盘膝打 双眼合 对其他的事情漠不关心。本来马云非是拿他当队友 不管看这个样 队友的状态堪忧。 其他的人……皇家内卫对她来说是炮 必然的时候当然是挡在前面 并非真正的队 但她现在不知道队友到了何处。 姜家的人呢?他们来接应自 谁知道藏在哪里?岑弈风号称神机妙 如果在远处看到这样的情 难道就没有应对? 莫非是抛弃了自己? 马云非目光中寒光一闪——毕竟不是自己的手 盟友之类不过因利而 利尽而 抛弃自己也很寻常。不过姜期还在这 自己居高临下看得明 并没有什么人靠近 也没人和他联 难道甘凉道的人做缩头乌 连自家少帅也顾不得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龙城进广场的时 已经日上三 如今昼短夜 再等三个时辰基本上就能等到日落西山了。如今抬头看 太阳已经中午偏 过了将近两个时 一秒钟一秒 更接近死亡时限了。 马云非开口道:“已经这个时候 众臣工也是辛苦。如今摆膳不方 吩咐膳房预备点心 大家也休息一下。” 龙城道:“不用。”说完闭上嘴。 众人无不暗自大骂:你不 可问过我们没有?但众人都不敢提出异 只得默默忍着几乎冒烟的嗓子继续等着。 龙城身子一 目光往后方扫 身后众人无不惶恐。但龙城却没看向他们任何一 反而越过人 看向后方。 他哼了一 手按黑 突然大踏步登上台 哑声道:“皇后。” 突然皇后也站起身 道:“将 你可听见了什么?有兵马调动的声音 龙城眉头微 他正是听到外面的人马声 只道是皇后调兵来围剿自 这才上 现在皇后反而提出来 虽然可能是掩 但毕竟还是减轻了嫌 道:“有异动。” 马云非当然知道不是自己调兵过来 道:“四面八方……人数不 是谁?” 龙城嗯了一 心道:皇后的修为不 还胜过她老子。 其实这时马云非已经露出破 唐羽初哪有她的修为?只是龙城哪能知道唐羽初本来的实 因此也没起疑心。 马云非叫道:“内卫——大司 将人手调集起 护驾。派人出去看看。”刚才唐旭和龙城两拨闯 都是数十人飞快的卷进 场中内卫没时间调 但这次外面却是风雷隐 似有大兵压境之 动作也不 有时间派人去探查。 大司命答应一 他也早听到声 立刻将留在广场上的人手集 先不管那些武 列队围在皇后身边。另有一人出去查探。龙城虽无示 黑甲士中也有一人出 往广场外查看。 马云非见姜期睁开了眼 立刻向他投出询问的目 见姜期微微摇 也露出凝重之 心中一紧——姜期示意 外面不是姜家的 也就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她张口就要调兵布 但立刻觉不 自己不可露出太多破 心中一 对龙城道:“镇国将 若有乱臣逼 妾与皇宫的危在旦 大齐危在旦 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龙城虽未正面回 但握住黑刀的手一 转过身 面对广 而背对皇后。 广场上已经开始乱 武官已经有些预感不 开始交头接 甚至还开始微微骚 龙城道:“谁敢离开原 就死。” 吴王已经叫道:“万一真有大军冲进 你要我们站在原地等死么?” 龙城不理 重复了一 “谁离开原 就死。” 正这 一黑甲士从外面进 虽然身披沉重黑 却也健步如 到了跟前道:“大 外面是安国将。” 马云非惊道:“王和胜?谁调他来的?” 龙城问道:“还有谁?” 黑甲士道:“标下远远看 有太后娘娘的辇车。” 马云非又惊道:“太后?”定了定 才心道:太后怎么出现了?是 王和胜是太后的亲兄 是太后调他来的。他们来于什么?也是来质问皇后的么?还是说来夺权的? 虽然不熟悉宫闱 马云非也知道皇帝非太后亲 且皇后和太后的关系好不了。两人背后各有军阀势 能和平相处已经不易。而从皇后名闻天下而太后毫无存在感来 日常的斗 必是皇后占上风。 但是太后没有存在 不代表她不存 她不但还是皇宫中名义上最尊贵的女 还是王和胜的姐 也有调兵的本事。 与皇后只有依靠皇帝不 太后可不一定需要皇帝活 反正这个皇帝也不是她亲 还未必恭 换一个有什么了不起? 如果皇帝死 有资格另立新帝的是谁? 唯有太后 因此她动 在众人都认为皇帝死了的时 她按耐不 要粉墨登 扮演主持大局的角色了。 这是唐羽初的疏忽 马云非不知道太后的出现是不是这场引蛇出洞计划的一 如果不 说明唐羽初疏忽大 露了这么一个重要人 如果 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嫌 太后这条鱼可能太 大的连网也撑不住了。 虽然眼前危 如果皇帝出 也可迎刃而 但若皇帝不出来呢?皇帝若是不及时赶 皇后被杀了也就杀 最后得一纸追 平反昭 就是她想要的? 何况…… 马云非突然一 脱口道:“他们封锁皇 皇帝怎么进来?” 龙城一 回头看向马云 马云非意识到口气不 喝道:“镇国将 他们要弑君。陛下在宫外未 他们阻断宫城入 叫陛下滞留宫 恐遭不测。这是真正的阴谋宫 如之奈何?” 龙城沉声道:“进殿。” 马云非回头一 背后正是太极 点了点 她也熟知兵 这时果然还是躲在掩体中比较好。道:“大司命——随我进殿。” 龙城道:“凡是带甲之 都留下断后。” 皂沙卫大司命一皱 马云非已经道:“好——大司 你要听镇国将军调遣。将军——”她按住龙城手中黑 道:“将军借刀一用。” 她不等龙城说 袖子往上一 割下一大片翟 “将 妾无佩 没有尚方宝剑赠 且以此袖权作充数。将军刀上裹此袍 便如我亲自授 皇宫内卫悉听指 若有不 尽可先斩后奏。一切拜托将军。”说着转身进殿。 龙城望着手中衣 目光闪 叉手道:“是。”这是他第一次做出遵令之态。转头便对大司命道:“你的人手都调过 在太极殿四周护卫。” 大司命只得道:“是。”也松了一口 知道龙城没把他的人当敢死队冲锋 也许是瞧不上他那点战斗力。 龙城下了台 道:“武百官排队进 乱走者死。” 吴王悻悻道:“刚才还不是让我们原地……”话音未 只见黑刃扑 未及惊 已经被捅个透心凉。 吴王到 众人呆若木 龙城收 冷冷道:“多嘴多 杀了于净。 众人栗 都知道龙城平时就杀人如 到了这样的紧张时 更是残 说不定轻咳嗽一声都犯了杀头的罪过。虽然恨不得个个争先躲入殿 却也不敢乱 老老实实排队跟着走。 等最后一人从广场撤 就听脚步声如 广场上出现一条黑 王和胜的大军终于到了。 三七零 鸟瞰全局只等闲 http://..org/ 一只巨鸟盘旋在皇宫上 俯瞰着太极殿广场中生的一切。 “这出 也渐渐到了**了。”说话的是一个女 头花 身材却如女 正是百鸣山的西华 她掩口笑 “你方唱罢我登 这走马灯一样的乱 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牧之鹿向下看 就见王和胜的大军已经把皇城内外围了个水泄不 道:“不行 皇帝所有的路都封死 他若不会上天入 今天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皇宫。看来田景玉的气数已 田氏的气数已尽。” 在巨鸟的旁 浮着一团血 血光中有一秃头老 乃是泣血谷的血塔老 道:“那个太后老太 抱着一个小娃 大概是田家的什么孙儿。那老太婆大概是打定主意改朝换代 另立幼主了。呵 做她的美 现在什么年 皇帝那个阴险鬼都坐不稳皇 她一个老太婆抱着个吃奶的娃娃就能坐稳了?也不照照镜子。况且我连这个梦都不叫她做。那娃娃不 细皮嫩 血一定好喝。”说着舔了舔嘴唇。 西华锦听他“老太婆” “老太婆” 十分不入 道:“局势够乱 用不着你插手。倒是那皇 真个阴 把我们都骗得团团 要不是皇后走漏了风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还活着。这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在他们身 另有一个老者踏剑横 一个中年人凭虚而 却是鼎湖山的叶陵和琵琶谷的赵心 四大派的人都到齐 一同围观这场好戏。 就听赵心诚道:“你们谁见过皇帝了?这人如此阴险狡 会不会想出办 在绝境之 弄出一线生机?” 西华锦皱眉道:“有可能么?这可是绝路了。”她左思右 想不出皇帝翻盘的机 转头对牧之鹿道:“之 你说有可能么?” 虽然牧之鹿辈分最 但众人皆知他脑子清 要有人能想出破局的方 恐怕还就是他了。牧之鹿用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下 道:“弟子也想了好 想不出办法。这不是智慧能解决 除非他真的上天入地……” 说到这 他突然表情一 身子也有一刹那僵硬。西华锦道:“怎么 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儿了?” 牧之鹿连忙摇头道:“没有。弟子想不出来。”心中暗道:“不应该?是我胡思乱想 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转移话 牧之鹿往下看了一 道:“ 姓王的开始攻击了。” 地下的攻击果然开始了。当初刚刚围上皇宫的时 双方也曾在太极殿前有过对 太后和皇后还曾在殿前对 上面人虽然没听见具体说什 料想也就是互相指责对骂的 然后太后的车退 攻击便正式开始。 王和胜的大军里里外外总有数 但太极殿前的广场摆不 只能摆下两三千 更没有骑 但即使如 也数十倍于太极殿中的 此战强弱分明。只是太极殿是巨石砌 又有数十阶台阶居高临 再加上内中指挥得 竟然一时没有陷落。 战斗进行了一会 突然从殿中冲出一小撮黑甲 直直的插入对面军队。西华锦在上面见 不免掩口惊道:“这是于什么?以少对 固守已经很 居然还主动出击?真是疯子。” 血塔老妖道:“那指挥就是个疯 刚才他于了什 咱们不都看见了么 哪知道就是这么二十人的小 在数千军队中穿插往 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 竟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二十人一直杀到广场门 并不突 反身往回 再次杀的所向披 无人可挡。如此来往七 血流成 直杀得大军自动让出路 没人敢与他们硬 甚至正南面一时空无一人。 众人在上面看 也不由赞叹。血塔老妖击节称 道:“痛快果然这疯子有些本领。有本领的疯子叫傲世奇 没本事的疯子只配叫精神不正常的傻鸟。” 赵心诚冷冷道:“没本事的疯子早死了。” 等到小队回到太极 大军才缓过 又从外面调了数百人把缺口补 重新回到了合围之势。 西华锦摇头道:“纵然快 终究于事无 人数差距太大。今日我们要见证一个傲世奇才的陨落了……” 话说到这 牧之鹿道:“快看——” 只见京城的城 一道黑压压的的乌云压到门 却是一对骑兵。牧之鹿道:“这些人和那疯子的手下一样打 他的军队到了。” 赵心诚冷声道:“我虽不懂军 也知道骑兵不宜攻城。他的人马再 没有攻城重 京城又是城坚池 哪能一时三刻进的来?” 话音未 就见吊桥放 城门洞 黑龙骑如龙卷风一样穿门而 进了京城。 血塔老妖哈哈大 道:“城池再 也挡不住里应外合啊?我看这回是有好戏看了。你看这形 中间几百人吸引住数万大 再以精锐插对方后 这叫什么战术来着……围点打援?” 牧之鹿咳嗽一 道:“师叔说反 围点打援是对方的叫法。对那疯子来 应该是中心开花。”不知不觉 众人都站在了龙城的立场上。 血塔道:“管他是什 今天说不定不用见证傲世奇才的陨落 哈哈哈 不过片 黑龙骑已经顺着朱雀大街到了皇 立刻就起了冲锋。战法和刚刚那小队神 也是如尖刀一般插入大军之 将对方血肉鲸吞席 势如闪电。外面的大军很快吃不 往宫城内退 黑龙骑如影随 立即跟上 宫门吊桥同时放 显然是宫内传来了命令。这时皇宫外还有王和胜的大半军队。宫中的人却是顾不得 宁愿舍弃大半力 也要阻断龙城黑龙骑的道路。 黑龙骑再威 终究不善攻 且被皇宫外剩下的军队堵 一时到不了城门之前。只得冲杀不 先灭了外头的有生力量。 地下是纯粹的消耗 上面众人也看出门道来。西华锦道:“现在看哪一边先熬不住。要是里面的军队先把太极殿打下 杀了皇后和那个将 当然是里面人胜了。外面人若是先杀光挡路的军 再攻进 里面也是挡不住。现在就是看谁的手 看谁的命大。” 赵心诚道:“就是几万头 一时三刻也杀不 我看那疯子没有胜算。 牧之鹿看了他一 心道:那可未必。凡俗军队打 士气至关重要。那几万军队被统帅抛 后路无 又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杀 一时三刻必然自溃。只是赵心诚到底是长 还是比较生疏、心胸不宽的长 自然不便当面顶撞。 一会儿工 王和胜军的阵脚已经不 零星的逃兵已经出 再过一 军队队形越来越 终于如雪崩一样崩溃了。一股股逃兵或跑 或骑 散入了京城各个道路当 一路不知冲撞了多少房屋店铺。 牧之鹿低声道:“早听说逃兵比强盗还恐 京城多了数万溃 怕是要遭一浩劫。” 血塔老妖笑道:“与以田家的气 京城早晚要 到时肯定要打一 说不定还给人焚城屠城。这一劫早晚要遭 今天先试一试能怎么样?” 赵心诚道:“可胜负还是没定。” 数万大军一 黑龙骑兵临城下。但吊桥早已竖 他们面对的也是光溜溜的城墙。这支黑龙骑毕竟没人指 战场冲杀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自动执 但攻城这样的大 竟有些束手无 只会向前冲锋。 好在对方同样没什么守城的办 滚木擂石一类更不齐 只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不断放 但黑龙骑有黑甲护 箭矢根本无 场面陷入了僵持。 而皇宫内 守殿之战还在继 王和胜虽然加强了攻 但龙城的布防没有破 偶尔派出来的小队更有威慑作 广场上的几千军队硬是打不下一座太极殿。 上面的众人倒是看得饶有趣 几人已经开始打 到底哪一方能 到底还是押龙城的多。只有赵心诚向来与众不 不肯和同 一定要押王和胜 正在这 只听得有人叫道:“老 老祖——” 众人回 只见一个青年从远处飞 却是叶孚 他神色有些气急败 全无往日潇洒的样子。 叶陵是鼎湖山的老 也是叶孚星本家的长 见了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 喝道:“急什么?看你这毛躁的样子。” 叶孚星行礼道:“弟子失礼。但是老 弟子得到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叶陵道:“天大的坏消息?门中出了什么事?”他想俗世无大 叶孚星这么着 必然是门中有变。 叶孚星摇头道:“不是门中的事。我听说皇帝为了能回 找了冼正真师兄为外援。” 叶陵哦了一 道:“皇帝倒用 冼正真倒是能帮上 可是他肯么? 叶孚星道:“因为很 所以皇帝做了极大的利益交换。” 牧之鹿一定此 登时合了自己先前的担 失声道:“不好” 三七一 金光护体从天降 http://..org/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 西华锦奇道:“什么不好?” 牧之鹿咬牙道:“皇帝恐怕把那地方给卖了。” 西华锦道:“什么地方……你说界门?”说到最 陡然提高了八度。 牧之鹿道:“是。我们疏忽了。七公主知道界 皇帝也知 只是他一直装 我们没在意他。他如今深恨我们催逼 另寻靠 为了拖冼正真下 把界门卖了。” 血塔老妖咆哮道:“好 这皇帝有 去杀了他。” 赵心诚道:“去哪儿杀他?一会儿冼正真肯定保着他从天上飞过 到时候我们截 将他们两个一起杀了?” 血塔老妖难得和他心情一 当先叫 道:“一不做二不 我们杀了冼正真保护的皇 必然和璇玑山翻脸。与其如 不如连冼正真一起杀 一了百 也不用应对璇玑山的责问。” 叶陵一皱 道:“果真要那么决绝?万一璇玑山已经得到讯 我们不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了?” 血塔老妖嗤之以鼻道:“婆婆妈 不成大事。锦师 看你怎么选?” 牧之鹿插口道:“诸位师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看皇帝不会被带着飞过 他可能自己降下来……从天而降” 西华锦皱眉道:“你是说……”见牧之鹿一手指 脸色骤 抬头看去 她看的是天上秘境的方向。 只见头顶上一片天空光华大 一团光球从幕后降 忽忽悠 往下坠 忽忽悠 往京城的中心落下。 众人盯着光芒的中 西华锦道:“那是什么?” 牧之鹿咽了口吐 道:“是机封。就像田公主那翅膀。皇帝打算脚踏祥 金光护 从天而降——这才证明他的真龙之 谁也不敢反他。” 血塔老妖叫道:“什么真龙天 分明是狗屁——且看我给他一记血煞 看他有什么护体?”说着手上凝了一层血 仿佛火焰一般跳跃。 牧之鹿略一迟 扑过去抱着血塔老妖的 道:“师叔你三思——” 血塔老妖大 就要抬脚踢他出 顾念西华锦 缓了一 喝道:“西华师 你不管管你门下弟子?” 西华锦道:“老鬼你别冲 之鹿必有缘故。(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之鹿你先放开老 解释一 为何阻止?” 牧之鹿放开血塔老 躬身道:“几位师 血塔师 您现在要一下子击中那机 皇帝必死无 可是您真的想好了要和璇玑山彻底翻脸?” 血塔老妖道:“翻脸就翻 我们也不怕璇玑山。我连冼正真一起杀了。 牧之鹿摇头道:“问题就是这样杀不了冼正真。冼正真肯定不在那机封 您只要一动 就再也见不到冼正真了。我敢肯 皇帝明目张胆的从天而 是冼正真的一次试 要试探我们对璇玑山的敌意到底到了什么地 会不会直接捕杀他本人。我们真敢动 他立刻返还师 到时候就是全面的开战。” 赵心诚道:“冼正真肯定在秘境里监视动 我们现在冲上 永绝后患 牧之鹿道:“恐怕已经不在了。他既然决定试 肯定有安全的藏身之 不至于叫咱们找到。他又是封印 手段层出不 自有办法监视外面的情况。”他肃容 “弟子已经说清楚 若是几位师叔觉 和璇玑山彻底翻脸也无所 那么现在就可动手。” 几人面面相 都看到了对方神情中的犹 血塔老妖动了动嘴 但“动手”两个字并没出 手中那团血光也越来越弱。 最终叶陵道:“咱们来考虑一下这件事的收尾问题。” 几人对视片 默默点头。 天上的一 不与地上相于。 太极殿 已是血流成河。守卫的众兵士人人浴 更是人人带 连龙城也不能幸 一身黑甲染得血 身上也带了 只有那柄黑刀依旧锃亮。 当又一次攻击被打 龙城返还殿中的时 马云非上前道:“将军辛苦了。” 龙城沉声道:“三个时辰快到了。” 马云非一 龙城冷冷道:“我说 等陛下三个时 陛下不 就是你矫诏。我必杀你。” 马云非真正无 这疯子果然不可以常理推 都被人围着打成这样 还记得这茬儿呢。当下道:“将军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你提着我的人头去外面跟安国将军 陛下已 都是我的阴 你已经弃暗投 双方和解。将军还有大功。” 龙城冷冷道:“一事归一 你不要胡搅蛮缠。” 马云非心道:也不知谁胡搅蛮缠。当下自行走开。这龙城是没办法拉关系 他要救 就是以前有大恨也会 他要杀 再好的交情挡不住一记黑刀。索性不理他就是。 这时皂沙卫过来道:“镇国将 咱们死伤太 东边顶不住了。” 龙城道:“殿里有的是 叫他们上去。” 皂沙卫道:“那都是官员……就算不拿他们命当 可他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 龙城道:“当个肉盾也是好的。你拿着大刀逼着他 不听命令就 自然不会有人违抗。官在 武官在后……” 皂沙卫吃了一 道:“不应该是武官在 官在后么?” 龙城不耐烦道:“说了是肉 越没用的人越在前面。趁他们被 武将还可以在后面出刀。还不快去?”皂沙卫只得领命去了。 龙城目光扫到一 举刀走过 喝道:“姜期?” 姜期正坐在殿 看龙城过 拱手道:“龙将军。” 龙城用刀指着 道:“你也是大 竟在此躲 羞也不羞?” 姜期无奈道:“在下受了点伤。”说着撸起衣 果然见臂上伤痕累 都是拷问痕 自然是唐旭于的。他今日在广场上以惊人的毅力支 面若无 其实早已支持不 现在只觉得精疲力竭。 龙城毫不在 道:“能动么?能动就上前顶 总比那些肉盾强。” 姜期只得撑起身 道:“遵命。”他身上没有兵 从地上捡起一把刀 支持着往殿门口走去。 龙城突然道“你父亲的兵马到了没?” 姜期一 道:“什么?” 龙城道:“老朋友了。他一向盯着 我既然进 他必然来凑热闹。想必也该到了。” 姜期道:“是么?那太好了。若是父亲早 还可以替我收 若是晚 晚辈骨肉成 怕是连尸骨还乡也做不到了。”说着拿着刀到了门口。 龙城盯着他的背 神色竟有一瞬间恍 心道:莫非我也要等老朋友来给我收尸? 姜期到了门 眼前一 前排的人墙被冲开了口 他连忙伸手举 重重几 砍倒了冲进来的士 往前补上缺口。只这两 在平时毫不费 这时却牵动伤 只疼得眼前阵阵 姜期心中暗道:此番命丧于此 正在这 只听有人叫道:“快 那是什么?” 虽然在厮杀之 还是有不少人抬头看 就见天上降下一团光 便如明星一样璀璨无 光芒越来越 正是往众人头顶上压来。 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异 一个个目瞪口 只听当啷当啷几 几件刀枪落 是有人震惊的拿不住兵器了。 姜期也是看的呆 他眼神更 看的更清楚 就见天上降下的是一团云 云彩旁边虚影盘 似乎是两条飞龙。云彩上面站着一 头戴平天 身穿黄 手拿天子 正是皇帝。 姜期也忍不住揉了揉眼 只道自己看错 身后却有人喊道:“好像是陛下” 这一声惊醒了众 不住的有人呼叫道:“是陛 真的是陛 陛下降临了” 此时此 也唯有降临二 可以形容皇帝的状 他便如仙人下 脚踏祥 金龙伴 宛如天神。 只听扑通一 有人跪 道:“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动作仿佛能够传染一 一人带 众人跟随。正在交战的人再也无心恋 纷纷投下武 匍匐于 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顶礼膜 这是真正的顶礼膜 自真 全无一点矫饰。看到这样的神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心潮澎 何况普通士卒? 姜期随众跪 心中却是一阵寒——千算万 没想到皇帝以这样的方式降临。虽然皇帝没带一兵一 却比被千军万马簇拥而来效果还要 因为他不是以力压 而是彻底摧垮了反抗帝王的人等的士气。 就连姜期也有一瞬间动摇——皇帝真是天佑么?自己和父亲的野 莫非是逆天而行? 不过转瞬间他就又坚定起来——这其中必有古 世上有人力可以做到这 譬如说——封印 皇帝的祥云在空中停 在众人头顶悬 开口道:“王和 你知罪吗?” 三七二 天子一怒血漂橹 http://..org/ ho_yuu3; 皇帝的声音隆隆传,比平时扩大百倍,比内力传声更清晰,直如莫测天威,深入人心。[*/ 众人一惊,没想到皇帝开口就是问罪。姜期也是一惊:他本道皇帝刚刚降临,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到了此地,看到一片混战,恐怕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没想到皇帝直接点名王和胜,仿佛对这边的事情了若指掌,难道他真的神通广大,可以在千里之外料事如神? 不……姜期定了定神,了结论,如果从封印的角度来看,能够刺探远处情况的封印虽然珍贵,但并不罕见,至少远远比不上皇帝脚踩的那腾云的封印器,皇帝既然能弄到这宝贝,当然也可以事先布置耳目,远远地观察这边的情况。 总之,不是皇帝多神通广大,是他布置的好,准备充分,更身家豪阔,有如此多的封印。 天子是天第一家,天子不豪阔,天还有富裕之人么? 尽管姜期这么想,但旁人不会这么想,众人都觉得皇帝无所不知。殿内的人忍不住热泪盈眶,都觉得自己可以翻身,皇帝定为自己主持公道,而殿外众人尤其是王和胜的手,只觉得一阵胆寒。 王和胜本来是冲锋在前的,后来被龙城冲击几次,抵挡不住,心胆俱寒,且战且退,好在他至少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没直接撤到广场以外,还在场内指挥。皇帝来他当然看见了,旁人跪拜,他也跟着跪拜,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现在皇帝既然点名,他也藏不住,再加上旁人往他这里看,就暴露了他的位置,王和胜向前几步,颤巍巍道:“老臣……老臣……” 皇帝也不看他,道:“私自领兵入宫,攻击太和殿,你要造反么?” 王和胜道:“陛,不是臣私自……乃是太后……” 皇帝喝道:“你敢攀诬太后?分明是你这逆贼狼子野心,胁迫太后,散布谣言,私自带兵入宫。另立君……嘿嘿……你要做个谋朝篡位的奸雄么?”他指着跪倒在地的皂沙卫大司命道,“你——带人快去解救太后,接到这里来,拆穿这逆贼的阴谋。对太后要恭敬,不可使她老人家受了二次惊吓。” 王和胜又惊又怒,兼且惶恐,听皇帝的意思,是不打算和太后翻脸,那么所有的罪责当然要自己来背。一会儿太后来了,当然不会回护自己这个兄弟,为了活命,第一个踩自己的就是她。(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到时候太后和皇帝同声指责,自己的队伍人心就散了。 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 只听外面一阵喧闹,太后的车驾远远过来了。[*/王和胜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后那里,突然站起身来,手中劲弩一闪,喝道:“王家儿郎,跟我讨贼——”说着当先射出一箭。 他身后有王家的亲卫,都是王氏族人,是他的死士,平时令行禁止惯了的,这时竟也站起几十人,弓箭来开,数十箭矢齐射皇帝 这个距离极近,而且因为角度问题,就算是先天高手在此,也不一定赶得及援救。 皇帝站在光芒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一支箭矢已到,撞在光芒上,便如撞在墙上,后面的箭矢自然同命,纷纷落,在皇帝的脚落了一地。皇帝身上的金光便如神威护体,刀枪不入。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皇帝用手一指,只听轰的一声,那些王家弟子脚陡然升起了一片爆炸云,数十人炸上天空,化为一对断肢血肉落。 神通……神仙手段 刚刚被皇帝威慑过一次的众人更对皇帝的威能深信不疑,再次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再次伸手一指,广场外升起一溜火光,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皇宫被光芒和烟尘埋没。在连串的爆炸声中,只听得无数惨叫声掺杂其中,众人甚至还看到了鲜红的血气和少许的血肉,随着爆炸的气浪,在众人眼前飞过。 皇帝于了什么? 众人心眼聪明的大概已经猜出来了,皇帝清理了广场外的王家兵。宫墙外到处驻守的万余大军,经过这一轮轰炸,怕是活不去几个人。 旦夕之间,杀人无算。 若是这些人是被刀枪杀的,恐怕是一场残酷之极的大屠杀,但因为皇帝做的惊天动地,不是凡俗手段,反而削弱了其中的残忍,只给人留人鬼莫测的震撼和“天子一怒、流血漂橹”的战栗。 连姜期也只能强迫自己想着:“这必然是封印”的把戏,一面难以抑制自己的心寒。如果他真是封印师,或者对封印颇有了解,能认出刚刚皇帝是怎么发动的,是哪种封印,这时当然胸有成竹,但他并不是。他甚至不确定刚刚是否是封印,对未知的恐惧是天生的,他也不能幸免。 这一刻,在场的野心家都或多或少升起了“彼天命所归,人不可敌”的退缩念头。 光芒闪烁,不过片刻功夫,但墙外连绵不断的惨叫声足足一顿饭功夫方息,在刚刚那场爆发中,有些幸运儿或者说不幸者并没直接炸死,而是被炸得肢体残疾,重伤流血。在一顿饭的功夫里,没人去救援他们,自然要么死了,要么昏过去,早晚是个死。 在惨叫盈耳的环境中,皇帝端然站在云端,脸上并无快意或者愤怒,就像庙里的泥菩萨一样。惨叫本身已经足以威慑众人,他这样不露声色反而更显天威。 如果今天他露面就是为了装神棍的话,那么这一出戏是十足十的成功。 奇怪的事,王家军死了大半,王和胜还活着,皇帝没让他脚起火,他就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刚才射皇帝的弩掉了来。 其实他并非不能动弹,也知道这个时候哪怕是跪请罪也好,撒腿就跑也好,总之直挺挺的站着是不合适的。 但是他动不了,身子好像不听他使唤,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脸上的肌肉也一直绷着,仿佛中了风一般。 皇帝处理了其他人,留着王和胜只是为了立威,当先不理他,道:“龙城爱卿。” 龙城一直在太极殿中默默看着这些情形,听得皇帝叫他,走出去道:“陛。” 皇帝上打量一遍龙城,只见他浑身浴血,黑甲染成了暗红甲,也掩饰不住一股直透人心的杀气,心中一阵翻腾。龙城进京之后于了什么,他心里清楚,屠杀东山营时,皇帝就在远处看着,至今忘不了那种恐惧中带有愤怒的战栗感。当时他就决定,龙城此人,断不能留。 但今天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龙城今日立有大功,最重要的是有数千黑龙骑陈兵在外,一个不谐立刻可以冲进来,只可安抚,不可严待,当皇帝温言道:“爱卿辛苦了。今日能度过危机,保得天太平,全仗爱卿。” 龙城沉声道:“全托赖陛洪福齐天。” 皇帝这才舒服一点,觉得龙城好歹还会说人话,道:“只是天未靖,尚有不少凶顽之徒等待大将扫平,还要仰赖爱卿出力。就是今日,你也有任务在身。” 龙城眼光一斜,看向了王和胜,沉声道:“臣义不容辞。” 皇帝点点头,喝道:“哪个拿王和胜,赏千金,之前罪责,既往不咎。 龙城一怔,皇帝此言,分明是号召王和胜的手反水,并无让自己拿王和胜之意,既然如此,皇帝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怎么想,皇帝的话有偌大的魔力,王和胜身边还有数百漏网之鱼,听到这话,一起看向王和胜,不怀好意。不知谁大叫一声,数十人闪出身形,纷纷扑向王和胜,立刻把这老儿压在身,捆了个密密实实。 王和胜被拥到皇帝面前,按倒在地,众人叫道:“启禀陛,奸贼已除。 皇帝看也不看,挥手道:“狱,列数罪状,明正典刑。” 收拾完王和胜,皇帝道:“小贼已除,大贼还在,皇后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一直主持中枢的皇后不在此地,甚至好久没出现在视线之中。众人纷纷回头看,却根本找不到皇后的踪影,便有人道:“娘娘不见了 “跑了?”皇帝的表情第一次被破坏了,五官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角度,喝道:“去——给我追,龙城,你全城通缉,把那贱人给我抓回来。” 连龙城都愣住了,抬起看皇帝,露出了一丝惊异。 然而在场最震惊的,却是姜期,皇帝这话对别人是莫名其妙,对他却如五雷轰顶一般。 从皇帝恶狠狠的表情中,姜期已经明白——皇帝全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岑弈风他们失风了么? 然而一瞬间,他又明白了——皇帝现在掌握着大量的封印器,难道就没有能传递消息的?以皇帝的多疑,他能放心把皇宫一切托付给皇后?恐怕太极殿包括皇后的昭阳殿都被隐秘的监控着,所有的消息即时传入皇帝耳朵里。 不怪岑弈风没想到,他只能从一般人的角度去谋划,可是皇帝突破了常规,掌握了他人没有的方法,纵然他们做的再隐秘,挡不住皇帝窃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他知道马云非,那么…… 姜期轻轻一闭眼,手已经攥住了身边的刀柄——他知道这是徒劳,周围都是黑甲士,还有龙城在附近,他也是重伤状态,只有垂死挣扎。 果然,皇帝的目光扫了过来,开口道:“拿……” 后面是姜期两个字,姜期死死地盯着他,已经看到“姜”字的口型。 正在这时,祥云的光芒突然一散,在空中轰然炸开。 皇帝扑通一声,大头朝栽了来。 三七三 戛然而止终旧朝 http://..org/ 扑通一声,皇帝栽下来,头朝下磕到地上。 皇帝的高度非常恰好,这个高度以人体承受来说是太高,但以救援的难度来说却是太矮,众人没反应过来,就见皇帝已经落地。 而在同时,眼睛快的人眼睛一花,似乎看到有东西在头顶上飞了过去,一闪而逝,但这时谁也无暇他顾,只看着那坠在场中的帝王发呆。 怎么回事?什么就掉下来了? 刚刚皇帝出场何等神威,金光护体,谈笑中樯橹灰飞烟灭,直如世外来人,众人心中敬畏膜拜到达顶点,只消皇帝一声令下,真敢赴汤蹈火。之前种种闹剧,登时烟消云散。过了近日,皇帝是真龙下凡的流言必然传遍朝野,成为一大传说,倒是人心所向,海内归心,大齐国运必然有一大转—— 但这一切光明预期,随着皇帝的**戛然而止。 一阵安静之后,不知有谁大叫一声:“陛下呀”一群人抢出来,涌了上去。 龙城大喝一声:“退后”这一声他用了真气,抢上去的众人登时被震得东倒西歪。他指挥黑甲士把周围围住,自己一步步的向前,走到皇帝身边。 中间那堆落下来的东西,上面包裹着柔软的物质,就像一层棉被,龙城小心翼翼掀开覆盖层,只见底下露出了皇帝仰面朝天的身体。 姜期在后面叫道:“龙帅,你别一个人靠的太近,以免说不清楚。” 龙城冷冷道:“啰嗦。”反手扳过皇帝,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了,再伸出手去,先探上了皇帝的脖子,又探他的鼻息,探过之后,手无力的垂下,道:“陛下……驾崩了。”他转过身,把皇帝的样子显露出来。 毫无疑问,皇帝死了,因为一般人的脖子不可能扭曲到那种角度。看样子皇帝真的很倒霉,掉下来的角度实在不好,如果是脚先着地,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场中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人哭道:“陛下” 哭声四起,一人哭成万人哭,嚎啕之声响彻皇宫。这是皇宫在同一天第二次为皇帝痛哭,即使贵为天子,能得到这样待遇的人也不多。 一番哭闹,让龙城心烦意乱,但他还真不好发作,毕竟皇帝真的死了,他若阻止众人哭泣于理不合。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哭声不曾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更觉恼怒,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冷风一吹,刚刚那种烦躁消散许多,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皇帝怎么死的? 皇帝死亡的过程,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无他人谋害,很像是自己玩脱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但真相果然如此么? 会不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龙城转身回去,伸手拿起那软绵绵的覆盖层,只觉得像捏着一团棉花,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来。这是封印器,他不是封印师,连这东西怎么飞上去的也不知道,更别提怎么掉下来了。 再伸手,去拉皇帝的身体,他想从皇帝的伤口看出些蛛丝马迹,便有人喝道:“龙城,你要亵渎陛下的身体么?” 龙城一怒,没听出这一声是谁说的,回头道:“什么?” 说这话的却是老夫子卫默。他是文官之首,德高望重,就算龙城要求文官顶上去做肉盾,大司命还是没赶他去,因此他倒是毫发无损。只是这把年纪受此惊吓也一直很委顿,在殿里歇着。刚刚皇帝登场,他也只是走到了门口 但这时他颤巍巍的出来,大有出面镇场的意思,步步走到龙城面前,道:“龙将军,你是外臣,怎能在此多事,退下,有太后娘娘做主。” 这时,原本早就进了广场,但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太后终于又成了焦点,凤辇驶来,到当地停下,一个珠围翠绕的老妇颤巍巍走下,走一步以袖拭泪,哭道:“皇儿啊……”旁边众人又是哭声一片。 哭了一阵,太后吩咐将皇帝收殓,又从车上叫下一个小孩儿来,叫他给皇帝磕头。这小孩儿是田景玉的侄儿,太后的孙子,刚刚她就是有意以此儿代替皇帝,被皇后骂了回去,现在再次叫下来,含义昭然若揭。 但这时,已经没什么能阻止她了。 眼见这场交接无人反对,太后扶着小儿,俨然一个垂帘听政的新主宰,虽然知道众势力不会让这件事如此轻易落定,龙城还是觉得一阵腻味。虽然他对皇帝谈不上忠心,但这种戏码是他讨厌的那种。这时,他突然怀念起皇后来,若有皇后在此,至少不会让老妇踩在皇帝的尸体上给自己夺权。 但是皇帝死前最后一道命令,却是宣布皇后为逆贼,等于直接剥夺了皇后的一切权力,打入深渊不得翻身,还叫他搜捕锁拿,这其中的曲折龙城难以想透。 莫非皇帝的死亡是皇后于的?怎么于的? 抓过来问问就知道了。本来皇帝去了,他的命令还有没有用,要看继任者的处理,但龙城本人决定要把皇后抓到,哪怕是为了解惑。 这时,就听有人道:“龙城,你在做什么,还不拜见太后?” 龙城回过头,见太后已经站在太极殿前接受朝拜,虽然不耐,但还是依照最基本的礼节,道:“臣龙城拜见太后。” 太后目光一闪,道:“龙城,你知罪么?” 场中一静,众人心道:糟糕 不是龙城要糟糕,是太后要糟糕 太后后面才来,来的时候龙城已经被围住,没看到他的表演,众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整个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顺着安抚尚且不知怎样翻脸,太后要问罪,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连卫默都吓坏了,连忙道:“太后,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太后道:“你与那贼妇人同进退,已经犯了从逆之罪,念在……” 话没说完,龙城转身就走,把太后晾在原地。 其实太后哪里是真要办了龙城?她也知道镇国将军是国家栋梁,无非是恩威并施,先给个罪名然后特赦,要其归心罢了。哪知道龙城和旁人不同,不吃这一套。太后被当众弄得下不来台,怒气勃发,喝道:“大胆,给我拿下。” 众内外正在身边,闻言各自心惊,但到底还有几个悍不畏死的,也挨了过去。 只听得马蹄声响起,在广场门口停下,数骑黑甲骑已经入场,前面一将带着另一匹神骏黑马,到了近前。却是外面的黑龙骑突破了外围,闯进宫来。进场的黑龙骑停住,翻身下马,齐声道:“大帅。” 龙城微一点头,翻身上了黑马,道:“收队回营。”众骑士齐声答应,怎么来的怎么去,从头到尾没跟人打过招呼。 太后直到他们走了,才从惊怒中反应过来,叫道:“逆贼,龙城反了,给我拿” 卫默连忙拦下——王和胜数万大军还动不了龙城二十人,何况现在有了黑甲骑的龙城?劝道:“太后,大事要紧。” 太后怒气少抑,知道如今情势紧迫,皇帝死讯几日内必然传遍天下,自己虽早一步掌握大义名分,实力却差太多,要抓紧时间布置才是,便道:“罢了。众位爱卿随我进殿。” 山外,小谷。 一片军营从谷口蔓延全谷,中军大帐正扎在山谷一侧。 突然,一个物体从天而降,划着抛物线往山谷落下。 早有瞭哨见了,呼喝一声,数百弓箭手闪身出来,张弓欲射。只见那东西越来越近,众人也越发看得清楚,此物乃是一人。 早有校尉喝道:“敌人来袭,放箭” 数百箭矢齐射,如暴雨一般飞向那人。就见半空中升起一阵绿光,箭矢到了那人身前,便如撞墙,不住下落,那人还在往山谷落下,看趋势,落点不会在营盘以外。众兵将虽然诧异他能防住箭雨,却依旧张弓射箭,非要把那人射下来方止。 这时,中军帐出来一老者,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在帐门口负手而立。便有小校上前道:“大帅,有敌情,此人有些诡异,您先回帐。” 那大帅抬手止住他的言语,抬头细看,就听得顺风之中,传过一丝怒骂,好像是“卧槽”之类的杂音,不由露出一丝好笑,笑道:“竟是自己人,有趣了。告诉前面,不必射了,等他落地告诉他咱们的番号,然后把他带进来。客气一点儿,他不会怎么样的。” 说完那大帅径自回帐,坐在帅位静等。过了一会儿,大帐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进来,一张圆脸上还带着一丝晦气的神色。 那大帅上下打量少年,就见他一身狼狈,倒不是受了伤,而是身上衣服皱皱巴巴,凌乱非常,好像从哪个被窝里滚过一遍,心中更觉好笑,但面上威严不减,也不说话。 倒是那少年先行礼道:“标下见过姜大帅。” 姜大帅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神色,含笑道:“免礼。没想到再次见到你竟是这样,真是大出老夫的意外。孟帅,你从哪里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三七四 乾坤扭转功名藏 http://..org/ 孟帅心中颇为晦气,一切都还算顺利,最后这一下没什么光彩,差点被人凌空射成了筛子,连救苏醒都没用上的护身手串,白白浪费了一颗。 他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运的,但真给他在茫茫无际中找到了皇帝。就是那天看到的冼正真和钟不平的大战,结束之后,冼正真就回去,接上了皇帝。 刚看到冼正真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孟帅十分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不接受怎么样,还能上去拆开他们么?然后他幸运的听到了一些对话,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原委。 对于皇帝,孟帅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思路真的很开阔,连冼正真这条线都能搭得上,而且能拿得出令人心动的条件。即使是皇帝,能打动大荒这些弟子的本钱也不多,但皇帝就能想出一个,就是云端以上的界门。 冼正真虽然对皇家的事不感兴趣,但他无法抵抗界门的诱惑,因此答应了皇帝保护入京的祈求。两人约定好第二天从天而降。孟帅得知了计划之后,不打算跟在后面,而是绕到前面看有什么机会。 临走之前,孟帅问邹浩,到底为什么给自己报信。在邹浩偷袭孟帅的时候,用的就是只有闪光没有为力的寻常封印,分明只是吸引他到此,看一场好戏,然而邹浩是冼正真收下的弟子,与孟帅并无交集,何故要特地冒风险来通知他? 邹浩先还不答,临走的时候问了一句:“你知道百里先生吧?” 孟帅恍然,道:“希望到大荒还有见面的时候。” 冼正真和皇帝要从天而降,可不能从天上飞过去,直接钻入秘境,那非引起瞩目不可,他们也选择从龙木观下面绕过去。 孟帅也要选择这条路,但是他手脚必须更快,第一要进入龙木观,第二要先进入秘境。好在他有特殊的赶路方法,就是抄近路。只有他自己知道怎么从龙木观的水底直接钻进皇陵,飞快的进入秘境。 这段路途不近,孟帅紧赶慢赶,还是半夜才赶到。好在一到秘境,发现自己走到了前头,于是藏在小楼中,等待两人到来。 等两人上来,基本上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显然冼正真不熟悉这里,竟然是皇帝带路。冼正真上了秘境,自然一心去研究界门,把皇帝撂在外面。 孟帅当时就有机会杀了皇帝,也不怕冼正真追来,杀完皇帝往水池里一跳,从空中落到城里去,冼正真还能抓得住? 但是这时邹浩也跟来,开始整理一件封印机,让孟帅改变了主意。 孟帅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件祥云模样的飞行机封,是给皇帝做坐骑的,冼正真不打算出面,正如牧之鹿猜测的一样,他要做螳螂捕蝉以后的黄雀。至于皇帝这只蝉的死活倒不在意,但出于对交易的尊重,这件机封倒是非常不错,宽敞舒适,防御力强,样子也够唬人,倘若不熟悉封印的,就算是高人也可能被吓住。 和邹浩打了个暗号,孟帅悄悄的钻进封印云底层,打算在最后时刻拆毁封印器。邹浩是不看好孟帅的动作的,好的封印器对其中封印都有极强的保护,不是谁想拆就能拆的。机封更远比器封精密,好的机封每一个封印都像齿轮一样咬在一起,还有防止拆毁的反制措施,一个不好甚至可能被反杀。 孟帅并不在意,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可以用来解释他的封印水平。像大型的机封限于境界他还做不出来,可是搞破坏绰绰有余。但问题是,搞完破坏要怎么脱身?让皇帝从众人眼前坠落,当然很爽,但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就不爽了。 所以他只好再次玩了一招架线,把蜘蛛丝一头绑在秘境的大树上,另外一头挂在自己脚上,一会儿下坠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反弹起来,再次飞出去。当然身形是免不了暴露,但只要脸不暴露就无所谓,让他们找人去吧。 不过自己钻入其中把线留在外面,可算一大冒险,孟帅只得在开头一段用最细的蛛丝,细到透明,只是这样效果虽好,却怕提不起来。也是冼正真一心顾着界门,不怎么在乎皇帝,又有邹浩策应,竟给他混了过去。 皇帝从天而降,孟帅跟着降了下来,一切情况尽收眼底。他一面拆解那封印,一面判断什么时候砸锅最有效果。其实皇帝要求拿下王和胜的时候,孟帅就已经可以动手,不过在上面俯瞰众生的感觉挺爽,且一不做二不休,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选取最巧妙的时机砸场子? 等到后来皇帝差点说出姜期的名字时,孟帅毫不犹豫的动手了,让他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死了都要遗祸无穷。 总之后来的事就如那么多人亲眼看见的一样,皇帝坠落,孟帅从中飞出。实际的效果还不错,皇帝死得太突然,孟帅又飞得快,再加上姿势是低头抱膝成球状,倒有一大半人没注意到他,注意到的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过在空中飞的时候有点意外,本来孟帅也没想直上直下,再弹回秘境去,那是给冼正真送菜,他只想弹得足够远,但后来大概是树上的蛛丝太细,结果半途断了,改变了他的飞行轨迹,一路连滚带爬的飞了十几里到了小谷。 要不是姜廷方及时认出了孟帅,他还真是要糟糕,即使没被射死,落入军营之中也可能被当做奸细就地正法,到时候一个改变天下命运的大手还没来得及载入史册,就糊里糊涂的被乱刀砍死,也算是一段奇谈。 这其中的经过涉及了一些**,但大面上没什么可背人的,孟帅总体上实话实说,反正这件事他花费不小,还指望姜家给报销。 最后孟帅道:“我离开的早,没看到结局如何。不知少帅脱险没有。” 姜廷方听了,露出赞赏神色,道:“很好,有勇有谋,果然英雄出少年。期儿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是被文宇接走了。马姑娘开始便不见了,说明他们人已经到了,先接走了马姑娘。只是一时没靠近期儿,现在应该已经收尾了。” 孟帅也是这么想的,心道:还真有高风亮节这种事?自己人不急着联络,先把友军带走,可真够意思的。 姜廷方起身道:“你这一下,至少值一个万户侯。” 要是别人听到这句承诺,自然心花怒放,但孟帅毫无感觉,他的根基不在俗世,别说万户侯,就是皇帝老儿给他也没用,但出于礼貌,道:“多谢大帅 姜廷方自然看出他并非真心欢喜,倒也不生气,道:“听文宇说,你要去大荒了,想必是在俗世的时间所剩无几了。有些可惜了,接下来这几年,乱世已到,正是风云际会,鱼跃龙门的时机,以你的资质和能力,在军中锻炼起来,封公封王,指日可待。” 孟帅一笑,道:“无论天下如何变化,只需一根定海神针,余者或珍珠、或砂砾,都是可有可无,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大帅如中流砥柱,属下没法借大帅的光,是属下的遗憾,不是大帅的遗憾。” 姜廷方哈哈大笑,道:“以你这张巧嘴,就算没有乱世也拦不住你升迁。也罢,你去大荒,也是需要很多东西,我叫人给你准备。这几年要打大仗,物资紧张,可是你要的东西都是俗世用不上的,姜家几十年的珍藏正好用到刀刃 孟帅也没有拒绝,若是拒绝了,反而是自己不近人情,要断了这门关系,毕竟兄长还在姜家,不是说就此一刀两断。当然要是到了五方世界,那就另外一说了。 姜期拍了拍他,道:“下去休息吧。等文宇他们回来,在中军帐给你庆功。虽然不好大肆宣扬,但是绝不能委屈了你这功臣。” 孟帅刚要回答,就听有人叫道:“孟帅。” 声音虽不洪亮,却十分清晰,宛然就在头顶,孟帅神色一变,仔细辨认了一下,道:“是……牧前辈么?” 姜廷方近在咫尺,却没听到这个声音,听到孟帅的话,也是皱眉,不自觉的往外看了一眼。 那声音继续道:“是我,跟我出来。”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大帅,大荒来的前辈叫我出去。” 姜廷方道:“那你就出去,走,咱们出去。” 从大帐走出,就见一只大鸟在上方盘桓,弓箭手虽然瞄准,却不在射程之内。姜廷方挥手止住。 一个人从大鸟上下来,正是牧之鹿,对孟帅道:“你果然在这里。跟我走吧,我们正要开会商量下一轮升土大会的事,跟我去听着吧。” 孟帅对姜廷方道:“那我先告罪了。” 姜廷方笑道:“快去吧。” 牧之鹿一拉孟帅,带着他往天上飞去。姜廷方在下面看着他们离开,神色自若。 过了一会儿,一个探哨回来,道:“大帅,那边动了。” 姜廷方道:“哦,终于动了,很好。全军开拔,迂回到前面,给我那老朋友龙城一个惊喜。” 三七五 展翅高飞离纷壤 http://..org/ 到了天上,孟帅才发现盘旋的大鸟并非牧之鹿常常驱使的那一只,而是另外一只小一些的,看起来灵巧许多,堪堪能乘两三个人,西华锦也不在上面。 坐在鸟上,牧之鹿一声呼啸,大鸟飞离,却不是往京城的方向,而是转折向南,往一个陌生的方向飞去。 孟帅一面看风景,一面问道:“刚才您都看见了吧?” 牧之鹿点点头,道:“你不应该在俗世卷入过深。若不是正好几位前辈对皇帝都没好感,也正要收拾他,你这一来就犯了大忌讳,百鸣山都不好收你。 正如孟帅所料,牧之鹿他们在半天空看到了皇帝坠落,孟帅飞出的一幕。别人可能一时眼花看不清楚,但先天大师们可不是吃素的,早就把孟帅从上到下看个通透。 杀了皇帝在大荒众人看来,倒不是什么大事,但终究有些犯忌讳,要不是百鸣山看在孟帅底细的面上坚持他已经入门,几个大师就算不顺手将他灭了,也不会让他进大荒一步,毕竟他是带了业障的。 即使如此,牧之鹿还是飞快的跟了上来,直接到军营把孟帅捡起,就是怕他再多惹事。虽然孟帅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但于一票就玩大的,多玩几票百鸣山也吃不消了。 孟帅也知道其中关节,举手道:“我再也不做这些事了,也不在俗世混了 牧之鹿道:“是啊,最大的都被你弄死了,你还想于什么?我们百鸣山不会把你漏出去,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一旦风声走漏,你就是众矢之的,谁杀了你都算是正统,你还想在俗世混?老老实实跟我回山,好生闭门修炼才是 孟帅道:“遵命。什么时候去大荒?” 牧之鹿道:“就这一两日。我们本来就打算把京城打乱,借口把升土大会移回大荒举办,这样才好转移视线。结果京城倒是乱了,问题是冼正真已经发现了界门,也就谈不上转移视线了。反正升土大会是没法在这边办了,按照原计划转移回大荒才是。” 孟帅道:“原来如此。那我还要准备升土大会。” 牧之鹿道:“别准备了,你直接入门。为了保你,我们都快把你的地位提升到老祖的亲孙子的地步了,还参加升土大会是打我们脸么?直接进内门吧。 孟帅笑道:“那多谢了,内门是挺了不起的吧?” 牧之鹿道:“自然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了,仅次于亲传弟子。按理说你也可以当亲传弟子,但亲传弟子都是要拜师的,我门中没人敢收你。” 孟帅一头黑线,对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他倒是不在意,毕竟双方心知肚明,孟帅进百鸣山就是过度的,如果用现代的术语,不妨叫“下基层镀金”。百鸣山只要提供安静的环境和合适的资源,把孟帅送上去,到时候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很好。 牧之鹿又道:“不过界门的事暴露之后,不但璇玑山要掺进来,洗剑谷和菩提谷也难免知晓消息,既然大家都知道消息,那么也没有四派抱团的必要,团结对外的借口也不存在,依我看来,这现在的联盟也要散架,到时还是回归本来状态,各凭本事。所以之后几年,门中的主力都要出来,把精力集中在这边,教导新弟子的事情也顾不上了。因此有师父没师父也差不了太多。” 孟帅道:“这么说没人管我啦?” 牧之鹿道:“我可以管你。” 孟帅道:“不,我刚才的意思并不是表示遗憾。” 牧之鹿笑了起来,道:“你道我愿意管你么?我有时间自己修炼不是更好?不过你算是个重点任务对象,总得有人来管你,与其是其他人,不如是我。大家还熟悉一点,省了许多麻烦。我也不管你武功,只是指点你在大荒的生活,还有就是驯丨兽的基础。当然你在武学修炼上有什么难题,可以来问我。” 孟帅讶道:“驯丨兽?我还真要驯丨兽?” 牧之鹿道:“当然,你逃不了这一课的。令那个有人关照过你,你将来去了五方世界,到了令……那里,也跟驯丨兽分离不开,那是生来注定的。还不如趁着现在就打基础,若是能选到好的幼兽,将来省去许多麻烦。” 孟帅嘶了一声,道:“又要修炼,又要驯丨兽还有封印,什么时候才能先天 牧之鹿道:“两年之内吧。” 孟帅道:“两年?两年能修到后天顶峰就不错了,哪敢说一定能够跨过门槛呢?” 牧之鹿道:“不是我吓唬你,两年时间也不是商量,就是个死线。不管你是废寝忘食也好,是顿悟飞跃也好,是嗑药吃丹也好,两年时间必须上先天。不然大家都别想好。” 孟帅一皱眉,道:“两年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牧之鹿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就是你必须走大荒一线的理由。哦,为了你的进度着想,我看你不妨先放弃封印,进了五方世界再补也不迟。” 孟帅摇头道:“万万不可,要放弃了那才是谁都别想好。”这种事和别人说没用,还是要自己协调才是。不过以他的现状,资质资源都不是问题,两年时间突破先天也不算大事,大不了…… 他突然问道:“大荒之中,互相攻击杀伐的事情多不多?” 牧之鹿道:“不少。门派之内好一点,这个看门风,我百鸣山就好不错,至少师兄弟们很少互相动手,更别提残杀。泣血谷之类的不提了,洗剑谷也有不少试剑杀人的。至于门派之间,那就多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有。只要不是重点弟子,门派不会追究。”他拍了拍孟帅,道,“不过你若是被人杀了,百鸣山一定为你报仇。” 孟帅尴尬一笑,道:“荣幸之至。”心中却想,若有杀伐之事,说不定能弄到先天大师的尸体,自己的黑土世界还是一片荒芜呢。 牧之鹿道:“到了大荒你就明白了。除非在门派,否则没有太平的地方。大齐虽然战乱,但若运气好,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能终老,在大荒是不可想象的。没人庇护的人,实力差一点就会死于非命。尤其是先天以下的斗争。先天以上的弟子多自重身份,还不随意出手,先天以下的小弟子,为钱财为斗气,血流成河,日日可见。” 孟帅道:“还挺可怕的。” 牧之鹿笑道:“你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说这些话。若是寻常入门的弟子,我绝不会多提醒,只会吹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什么门中和谐,亲如一家之类。放他们去水里游泳,能醒悟过来的,就上了岸,不能醒悟的,脑子笨的,心肠软的,不知道进退的,淹死了与人无尤。” 孟帅道:“这还算好门风?” 牧之鹿笑道:“我又不会杀他们,不会抢他们的东西,不会杀他们练手,这还不算好门风?你进了门后,也要遵守门规,尽量不要杀自己人,真杀了也不要叫人发觉。在外面小心泣血谷和洗剑谷,不要惹璇玑山,这样就行了,出不了大错。” 孟帅呵呵一笑,对大荒的期待感,再一次调低了。 两人飞跃高山,渐渐出了京城境内,兀自一直往南,孟帅问道:“既然隔两日再去,我们现在去哪儿?” 牧之鹿道:“长辈们还在京城拼杀,我们几个后辈弟子不便再留,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升土大会的弟子赶到了,再一同回大荒。地点就选在豫州的珠阳城。” 孟帅点头,道:“这么说大荒反而在大齐以南了,真是想不到。” 牧之鹿道:“大荒十万大山包围着大齐,无所谓南北,不过我七大宗门大部分分布在大齐以南。百鸣山在西南。这次落脚点是我从大荒报信回来就联络好的,当然是给自己家方便。说起来这次也要谢你,本来西华师叔还要留我在京城做事,我借着送你的因由脱身了,毕竟你的安全也是大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飞了大半日,才到了珠阳城。孟帅虽然学过地理,但是对这座小城真没印象,到了落地才发觉,这里叫城也太夸口了,别说和甘州这些大城相比,就是比沙陀口也差的太远,也就比瓜陵渡大点有限。 进了城池,牧之鹿直往城主府而去,大摇大摆进了官府,就有两个少年人迎上来,道:“师叔回来了。”牧之鹿点头,进了中堂,堂中空无一人,他往主位上一坐,俨然就是一个城主。 孟帅颇为惊讶,不知道百鸣山弟子什么时候悄没生息已经当上了一城之主,看样子原城主的下场堪忧。 牧之鹿指着孟帅道:“这是你们孟帅师兄,去服侍他沐浴更衣。” 两个少年上来行礼,孟帅忙还礼,见他们比自己还大上几岁,自己入门更在之后,不知怎么就做上师兄了。 牧之鹿道:“他们都是外门的。那是李肃,那是梁筝。按照礼节,外门弟子管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叫师兄,他们行礼你还半礼便是。先去换衣服,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三七六 闲暇时光话大荒 http://..org/ 沐浴之后,孟帅穿上了一身新衣服,颜色青中带灰,如灰老鼠一般,只在袖口滚了一层银边,但灰色和银色本来相似,如此搭配也够难看。 在旁边的梁筝介绍道,这是百鸣山的制服,全山统一着装,外门弟子也是一样,只是袖口少层银边,最底层的杂役则是短打扮,下摆只到膝盖,不像内外门弟子的外衫长至脚踝。如果是真传弟子,还要在领口绣上自己师尊的标记,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门下。 孟帅心道这门派的审美够扭曲的,开弟子大会那场面,恐怕如乌云集会一样不能看,问道:“怎么不见恩师牧前辈穿这个颜色?” 梁筝道:“是先天的师叔,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孟帅啧了一声,道:“这倒不错,就算为了换衣服,也该早早进入先天才 梁筝用羡慕混杂着嫉妒的目光看了一眼孟帅,内门弟子就可以说这样的大话,他们都是有资格早早冲击先天的天之骄子,而外门弟子始终矮了一截,先天大师的梦只敢偷偷地做,说出来恐怕还会惹祸。 回到大厅,牧之鹿看来也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更宽敞的衣裳,浑圆的身材显露无疑,看着孟帅笑道:“诶,你这身衣服就顺眼的多了。” 孟帅无语,心道:你要是真心认同这衣服的审美,也该穿一身灰才对,于嘛要穿月白色的?当下道:“前辈……“ 牧之鹿打断他道:“叫师叔。“ 孟帅道:“是,牧师叔。” 牧之鹿道:“本来以咱俩的关系,你叫我一声师兄也可。但门派上下的称呼都是如此,若是与众不同,反而麻烦,就按照正常的来吧。”将桌上一个革囊推过去,道:“这是给你的。” 孟帅谢过,打开来看,见里面是一个腰牌,一个丹药瓶子,一本手册和一个圆环。腰牌上是百鸣山的标记,自然是身份证明。手册是百鸣山的门规和地图。圆环孟帅见过,是百鸣山特制的项圈,自然是驯丨兽用的。只丹药不知道是什么,孟帅打开来看,里面是灰扑扑的药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非兰非麝,也不是药香,倒有一丝谷香。 牧之鹿道:“还有一把剑,一册驯丨兽术详解和另外一个项圈,那是要在山门大典上作为礼物由掌门当场赐下的。这个项圈……”他突然压低了嗓子,道,“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比外门弟子多一个项圈,你这个却比别的高级,看这里 他伸手指了一下项圈的一侧,道:“项圈的级别看其中的暗纹,你这个有七道暗纹,是七环的,就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得十分得师父宠爱,且争气才能摸到。我那巨鸟上的项圈才六环,手上还有七环的,不舍得用。” 孟帅懂得封印术,也懂得鉴别材料,一看就知这不是凡俗的材料,是大荒特产的蕴炼石,且用的是上品。上面是用类似于封印的手法炼制的秘纹,相当于九重封印。这就很了不起了,除非自产自用,不然九重封印在市面上有价无市。当下道:“多谢,是您的馈赠么?” 牧之鹿摇头,笑道:“不说你也猜到了,我自己有这么一个项圈还宝贝着呢,哪能拿来送给你?这是……上面的意思。”说着伸手往上面一指。 孟帅暗中咂舌,道:“多谢百鸣山的厚爱,弟子定不辜负。” 牧之鹿见他知情识趣,微微一笑,道:“这宝贝虽好,可用得不好也浪费,毕竟一个项圈只能用一次,就算灵兽将来放生或战死,项圈也是毁了。我劝你先拿门派发的一环项圈练手,遇到实在心爱的灵兽才能出手。” 孟帅点头,心道:原来普通弟子的项圈只有一环,质量自然天差地远,这意思可够重的。 牧之鹿道:“我自己当然也有一点意思,在瓶子里呢。” 孟帅打开丹药瓶子,将小小的灰色丹丸倒在手上,道:“这个?” 牧之鹿点头,道:“这是谷饲丸,灵兽的口粮,也是咱们百鸣山的通货,人人都离不开的。” 孟帅道:“就是钱财?这是您额外给的?” 牧之鹿道:“每个弟子入门的时候,门派会配给三颗。内门弟子每月再给三颗,外门弟子一颗。” 孟帅数了数,小瓶子里足有二十颗,牧之鹿可是给了不少,当下道谢道:“多谢师叔厚赐。” 牧之鹿摇了摇手,道:“怕是给的太多了惹眼,不然百草九品的丹药对我现在来说,也不算特别珍贵了。” 孟帅略知丹药的品级,知道先天以下的丹药都是以百草级别的材料炼制,也叫百草丹药,分一品至九品,九品为最低。谷饲丸只是百草九品,果然不算特别珍贵,但想来这东西能作为一般等价物,必然产量大,使用普遍,若太珍贵反而不宜。便问道:“这丹药可以用银两兑换么?怎么得到呢?” 牧之鹿道:“倒是有兑换价,一颗一百两银子,俗世有钱的话,倒也买得起,只是这玩意儿消耗量大,用银子兑换金山银山不够填的。除了银子,你只好去卖卖,比如抓到幼兽卖给门派,或者用其他丹药兑换这样。” 孟帅道:“有没有师门任务?” 牧之鹿一怔,道:“什么师门任务?” 孟帅道:“就是做任务拿贡献点,换奖励这个啊。” 牧之鹿道:“贡献点,那是什么?” 孟帅心道:好落后的门派,连这种基本配置也没有,便道:“就是师门贡献……那个,比如说给人看守药园啊,烧火炼丹啊,师门会给点什么赏赐之类的……” 牧之鹿皱眉道:“说什么呢?我们百鸣山又不是鼎湖山,要什么看守药园、烧火炼丹的?况且身为师门弟子,师门要你做什么,师长们要你做什么,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还要什么东西换?师门每月给你谷饲丸,教你武功,助你进步又要你用什么东西换了?” 孟帅咳嗽一声,道:“我也觉得应该,但架不住别人都是这样的。其实这样的也挺好,比较有人情味。” 牧之鹿道:“自然,如果哪个师兄师叔让你帮忙,你完成的又好,他心里高兴,给你些谢礼也是正常的,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孟帅点头,问道:“大荒不都是用谷饲丸交易吧?” 牧之鹿点头道:“这个自然。你是封印师,自然知道璇玑山用的是标准印坯,谷饲丸和印坯的交换是一比十。鼎湖山用的是聚气丹,和标准印坯同价。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等价物,后来大家商量了一下,在外面用同一种。” 孟帅道:“聚气丹?” 牧之鹿道:“你猜到了?” 孟帅道:“蒙的,只有聚气丹每个人都能用,谷饲丸和标准印坯一般人拿了没用。” 牧之鹿道:“你的思路跟大家一样啊。因为聚气丹应用广泛,人人都爱,所以大家一般默认如此。不过我们百鸣山也是大门派,用谷饲丸出去交换,一般人也不好拒绝。且谷饲丸价值最低,找零的时候常常用得到。” 孟帅点点头,道:“咱们是驯丨兽师,是三灵殿中的好职业,应当很风光吧 牧之鹿神色略变,咳嗽一声,道:“谁说的实话告诉你,咱们最穷了。炼丹师和封印师都是有产出的,赚钱容易。咱们驯丨兽师却难直接赚钱,饲养灵兽消耗多大啊?要想培育成长,简直就是无底洞。都说驯丨兽师学徒惨,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那时还好。没有自己的灵兽,帮着师长喂养灵兽卖苦力,虽然辛苦,至少不用花钱,还有进项。自己养了灵兽,才发现是个讨债鬼,一日日的只知吃喝,不知多少时间才能用上一回。谷饲丸多少都不够用,还要花钱买更高级的饲料,有时候窘迫的我都想把灵兽卖了。” 孟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只觉上了贼船。 牧之鹿道:“所以有些弟子挑选灵兽都不选战力强大的,反而选那些有特殊本领的,比如能追踪的银柳松鼠,能帮人找人。或者能钻地的大乌甲,可以帮种植灵草的炼丹师翻地,如此来挣钱。反正你也有两个项圈,不如拿出一个来养一只实用的灵兽,将来会好很多。” 说到这里,牧之鹿突然一笑,拍了拍孟帅的肩膀,道:“到是我多虑了,你怎么可能缺钱呢?封印师最不会缺钱了。一件封印器出去,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润,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要蒙你照拂呢。” 孟帅道:“也没有……我做出来的封印器,有限的很。” 牧之鹿道:“有限最好。听我一句,门派中想要封印器的师兄弟多了,光门中的活儿你就接不过来,门派外面的活儿就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碰的好。璇玑山小心眼儿的人太多。” 孟帅道:“明白,不可捞过了界。” 牧之鹿道:“不过说不定这次要和璇玑山开战,那到时候还讲什么规矩,到时候封印器肯定奇缺,你的春天就到了。” 孟帅心道:什么我的春天,合着我就是去百鸣山做封印的么?有那时间我自己修炼好不好?想到此处,忙道:“牧师叔,我是封印师的事,还请替我保密,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牧之鹿略一沉吟,知道了他的意思,道:“也好。你愿意清净,不爱虚荣也是正途。这样,一会儿叶孚星他们就要到了,还有一些升土大会的选手,这些人都是没有正式弟子名分,只要好生准备比赛。你已经是我门中人了,我也不跟你客气,带着外门弟子负责些俗务吧。” 三七七 故人再遇道分扬 http://..org/ 又过了一天,叶孚星和玉淙淙带着人到了。孟帅身为入门弟子,当仁不让的承担了接待工作,安排他们分别入住休息。 他们带来的,是东宫剩下的几个候选弟子,实在是所剩无几,只有三个,其中只有一个孟帅还有印象,就是马云非的妹妹马月非。另外两个孟帅记得他们好像分别叫陆苦和米预,但因为存在感太稀薄,脸和名字实在对不上。 倒是有一人默默跟在叶孚星后面,孟帅大吃一惊,道:“喂,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的少年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却是陈前。 孟帅呼了一口气,道:“嗯,我是怎么来的,你就是怎么来的。我替你说了,省了一句对话。里面请吧。”当下给他按照规矩安排了一间屋子。 等忙完了一阵,再次见到陈前,发现他已经换成了一身青色,那是鼎湖山的制服,他竟和孟帅一样直接入门,并非参加大比,看来也是和孟帅一样走的后门。孟帅立刻想到了他的师父,三灵殿的炼丹高人,想必也是足够为他弄一个名额的。 大喜之下,孟帅道:“妙极,我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原来你和我一样,也可以做杂务。今天的晚饭你去安排,我去休息一会儿。” 陈前冷然道:“荒谬。”把门一关,自己修炼去了。 孟帅“卧槽“一声,在外面呆了片刻,道:“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后面有人道:“是。” 孟帅一回头,就见另外一个熟人走了进来,却是许久不见的方轻衍。这回他真的又惊又喜,道:“你去哪儿去了?”走过去给了他一拳,道,“也不给我来个信。” 方轻衍难得的一笑,道:“我给你报信?我到哪儿逮你去?比起我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腚……” 孟帅道:“不见尾……去你的吧。你怎么跑过来的?” 方轻衍道:“忘了么?我本来就是候选的弟子啊。之前卷入了那场风波险些遭殃,师父把我带出来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升土大会还得参加啊。” 孟帅道:“这么说你还是候选弟子,不是像我这样恬不知耻的关系户?” 方轻衍无语了一阵,道:“你可真豁得出去,倒省去了我讽刺你的时间。是啊,我还要参加升土大会。因此不能帮你准备晚饭了,如果你现在就要去厨房,我也不好拦着你,忙你的去吧。”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交友不慎啊。你晚上一定会拉肚子的。”说着往前院就走。 方轻衍愣了一会儿,追上他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么?” 孟帅到厨房转了一圈,他到底也是内门弟子,算是管事的,琐碎的活计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只需看好每一处的饮食按标准划分就是,每一位先天大师都有单独的食材份额,和一般弟子不同。孟帅数了一数,竟有四份,除了牧之鹿、叶孚星和玉淙淙,这里又到了一位先天大师。他本以为是阴斜花,却见那菜肴虽然精致,用料却是全素,分明是做的斋菜,奇道:“莫不是无止大师到了 方轻衍从后面过来,道:“自然是无止大师,我跟他一起来的。” 孟帅颇为诧异,自从叶孚星他们四个闯进龙木观,无形中形成了小团体,外面的妙太清和无止,都有点儿不带玩的感觉。现在无止居然也到了,难道说璇玑山的发现作用那么大,瞬间就把整个秘境解密了?四派联盟一朝解散,七大派现在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不过无止既然肯来,应该是对四派的隐瞒没有特别生气的意思?如果冲突不剧烈,或者四派存心拉拢的话,那想象中的七派大混战应该也不会发生了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一事,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去菩提谷了么?” 方轻衍轻轻点头,道:“虽然不是板上钉钉,倒也十拿九稳了。无止大师也说了,如果能从升土大会上脱颖而出,就会收我入谷。” 孟帅道:“你要剃头了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因为张瑶卿的死,方轻衍万念俱灰,要出家为僧? 方轻衍皱眉道:“菩提谷又不是人人都出家,也有俗家弟子。那地方是七大派中最肃静的,最适合安安静静的闭关修炼,且能静心。师父说我的心不静,要在菩提谷清修两年,洗去沉渣,方可破而后立。” 孟帅道:“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听人说了,要想一心学武,菩提谷和洗剑谷最好。” 方轻衍道:“我一入菩提谷,要一心清修,两年之内没法联系了。两年之后若是运气好,能在战场再见。” 孟帅一怔,道:“战场?什么战场?” 方轻衍道:“大荒山战场,你不知道么?两年之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竟不知道么?两年之后开界门,战场决胜,才有升五方世界的资格。” 孟帅虽然还是不甚了解,但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因果,怪不得牧之鹿让他两年之内必须先天,想必就是为了那一刻,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看五方世界的界门关的也不是特别严,到处都是漏网之鱼,在街道上扔一块砖头砸到好几个。还需要特别开界门才能引人进去吗?” 方轻衍皱眉道:“有么?你走的都是什么街道?我怎么没见到几个高人?况且往上的通道和往下的通道不一样。大荒战场的那个界门又和其他界门不一样。据说是独一无二的,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不走一次毕生遗憾。甚至有五方世界的年轻人,都会下来参加战场对战,就是为了走一次那个界门。” 孟帅暗想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人费尽心思绕了一个大圈,做下这样的安排,看来两年之内若不先天,真有不小的麻烦。 方轻衍说到这里,突然笑想起一事,道:“说到战场,就在昨日京城附近发生了一场大战,倒是引起了轰动。” 孟帅讶道:“谁和谁?” 方轻衍道:“有人偷袭了龙城的军队。” 孟帅道:“还有人敢偷袭龙城,那得多大的……”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明白是谁偷袭的了,道:“战果怎么样?” 方轻衍道:“黑龙骑损失不小,居然死了一半,龙城本人负伤逃走。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消息纷纭,乱糟糟的没有准说法,不过综合来看应该是龙城败走。这可算震撼了吧?” 孟帅点头,果然震撼,龙城虽然是个疯子,但战斗力实在非人,能让他吃这么大亏,就算是偷袭也了得了。姜廷方纵横天下多年,果然也不是吹得。又问道:“京城还有什么消息?这两天应该很精彩吧?” 方轻衍道:“是啊,精彩纷呈。因为太多消息,反而不知道真假——皇后死了,你知道么?” 孟帅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广场上那出戏他就最后出来了一下,前面的戏码全不知道,不过最精彩的**部分却是他一手导演,也是不枉了,问道:“唐羽初么?怎么死了?” 方轻衍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父女俩一起死在皇宫,已经扣上了大逆不道,弑君造反种种罪名,要夷三族。现在皇宫好像是皇太后的天下,到处嚷嚷要另立新君,至于立谁,还真不知道。我也不太关心,当初主要是留意了一下中山王的消息,虽然没得到准信,但听说皇太后也送了他一顶阴谋篡上的帽子,革去王位,废为庶人,我觉得圆满了,就先走了。” 孟帅道:“恭喜你了。”说完又觉得有些怪异,虽然是方轻衍仇恨得报,但说恭喜还是有些奇怪。 方轻衍轻叹一声,道:“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不过我的仇是永远报不完的,一直要报到死为止。这次去菩提谷算是个休息的机会,出来之后就要全身心投入我的毕生使命中去了,或者大仇得报,或者死而后已。” 孟帅在他面上看出一似疲惫,想要劝慰几句,方轻衍已经抽身离开,甩下一句:“把饭送到我房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孟帅自己做完一切工作之后,又去安排第二天的活动,也不知是能者多劳还是被人阴了,他俨然成了珠阳城的大管事,连续几天都忙的团团乱转。 抽了一个空,孟帅问牧之鹿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牧之鹿回答道:“等几个俗世武林的人送弟子过来,人到齐了一起回大荒,也就十来日功夫。” 孟帅脸色骤变,牧之鹿道:“明天开始你轮休吧,让鼎湖山姓陈的那孩子替你。” 孟帅讶道:“他肯么?” 牧之鹿道:“就是他自己提议的。你若觉得无聊,十来天工夫紧着点,还可以回家谈一次亲,可以去辞一辞家人。要知道这一走,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回来的。” 孟帅道:“不用了,我就一个说得上来的亲人,还不知去向。到时候有机会再给他传信吧。” 于是孟帅难得的有了几日闲暇时光,便去逛珠阳城。那珠阳城也就是小镇的规模,哪有什么好逛的?只半天功夫,就无处可去,只得拐入一条胡同里,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摊子吃面。 要了一碗卤蛋面,孟帅刚吃几口,就觉得旁边坐下一人,抬头看了一眼,差点被被面汤噎住。 三七八 血浓于水总分明 http://..org/ 只见对面坐着一个青袍人,相貌俊雅,气质出众,却是他在当初藏印楼见过的那个把龙虎玉佩交给自己的人。 那个……神通广大,深深影响孟帅这两年走势的大人物。 上次与他相见已经两年了,当年见面只能算来去匆匆,但这位的影子从没有远离过,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还是以这样突兀的方式。 孟帅好容易把噎在嗓子里的那口面汤咽了下去,放下筷子,不知道说什么 那青袍客神态却温和平淡,看着孟帅面前的碗,道:“吃饱了?” 孟帅摇摇头,接着点点头,青袍客一笑,道:“那你等等,我还没吃呢。”说着从筷子筒里拿出筷子,老板端上了一碗大排面,他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孟帅在旁边看着,发觉无论什么人吃起面来,都没什么不同,什么气质文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倒是一阵阵面香钻入鼻端,不免食指大动,索性也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两人闷声吃面,相对无言,就这么过了一顿饭功夫,那青袍客先放下筷子,拿出手巾擦手道:“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烟火食了。” 孟帅“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叫过老板,道:“这位客官的面记在我账上。”说着用银两付过了帐。 交完钱,孟帅试探道:“我先走了?”说着站起身。 青袍客颇为好笑,慢条斯理道:“别走,坐下来聊聊。” 孟帅道:“那就聊聊呗。”反正他也不认为此人突然出现是为了吃一碗面,既然他主动开口,倒省了自己费尽心思想怎么开口,这么尴尬的事情还是让他主动吧。 青袍客出言之后,自己也难以继续开口,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犹豫甚至忸怩,似乎还带着若隐若现的胆怯,目光在孟帅的面上转了几圈,才道:“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么?” 孟帅回答道:“是吧。” 能不知道么?孟帅可不是傻子。也许当时没反应过来,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那青袍客为孟帅多方打算,处处安排,这种情况也只有发生在一种人身上,就是全天下唯一真心为对方付出,不求回报的那种人。 就是父母。 孟帅虽然心里清楚,但让他直接把那两个字叫出口,却也很难,他毕竟还有亲生父母在前世,人不可能有两对亲生父母。 青袍客见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就不再说话,自然知道他心有障碍,却不知道障碍在哪儿,只以为是他幼年缺少关爱,至今怨恨自己,道:“事到如今,我只想尽到责任,但当年的事,对你造成的伤害,却是无论如何无法逆转,你要是不肯认,也是当然。” 孟帅摇头道:“您别多心,我没有不肯承认的意思,就是有点难开口。” 青袍客不由喜上眉梢,道:“是么?你心里不曾怨怪我么?” 孟帅摇头——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真钟二。钟二确实从小缺乏父母关爱,心中有缺失,以至于产生怨恨,不认父母都有可能。但孟帅并无这样的经历,也不会怨怪谁。 可是话又说回来,钟二只要打开心结,因为血缘和对亲情的渴望,自然会顺理成章的认回父母,但孟帅却更困难,几乎不可能让他推翻前世的亲缘,彻底接受自己在这一世的血亲。 但是不能彻底接受,并不代表拒绝。孟帅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能顺利走到今天,那青袍客对他有大恩。倘若他不认,当初就不该接受这些安排,既然接受了,就不能说再和青袍客毫无关系。享受了为人子女的好处,却拒绝为人子女的义务,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所以他决定至少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事顺其自然。 青袍客见他神色平静,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哀,但也知道不能要求再多了,长出一口气,道:“好,只要你不怨恨往事,哪怕现在难以开口,来日方长,总有那一日的。老板——”他伸手招来老板,道,“拿酒来。” 这路边的小摊,哪有酒卖,那老板陪笑道:“客官,我们这里不卖酒,要不然再给您打碗面汤?” 青袍客哈哈大笑,伸手甩出一块银子,对孟帅道:“换个地方去喝?” 孟帅微笑道:“自然奉陪。” 青袍客携住孟帅的手,两人同时离席而去。 青袍客却没去几步之遥的酒肆,携着孟帅一路出城,两人从官道上一路前行,速度快逾奔马,青袍客不用说,如此速度直如闲庭信步般悠闲,孟帅也能跟得上。 孟帅走了几里路,就知道对方绝非漫无目的的瞎走,而是有意把他带去什么地方,那地方想必就是他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心中略感好奇,却不担忧,他还是相信那青袍客绝无害自己的心思。 走着走着,孟帅突然道:“敢问……您贵姓?” 那青袍客脚步略一顿,道:“我叫孟会凌。” 孟帅讶道:“您也姓孟?” 孟会凌讶道:“怎么,你不是知道我姓孟,才给自己起名孟帅的么?” 孟帅道:“不是啊,这名字是我自己……瞎编的。” 孟会凌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帅,握住他的手指一紧,道:“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这话孟帅也承认,确实够巧,道:“是啊,很有缘分。这么说我也不用新起名字了。” 孟会凌道:“我和你母亲曾经给你起过名字……不过,孟帅也很好,是个好名字,你喜欢就好。” 孟帅心道:孟帅这名字好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是用着习惯罢了。道:“也谈不上喜欢,就是熟了。等等……母亲?还有母亲?”这倒是没想到,当然有父亲还有母亲这是天经地义,只是孟帅没往那边想。现在平白无故又多了一位,他又觉得一阵头疼。 孟会凌道:“自然,我有妻子……你自然有母亲。她是世上最美丽,最伟大的女人,没有第二个人可比。” 孟帅自然不会将他的评论放在心上,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些话自然要打折扣。反正孟帅长得一张路人脸,孟会凌却是相貌俊雅,倘若他妻子也是大美女,那他们儿子的运气也够差的,一点儿没沾上父母的光。 孟会凌轻声道:“可惜她已经去了。” 孟帅身子一寒,道:“去了?怎么去的?” 孟会凌道:“被仇家所杀。” 孟帅道:“报仇了么?” 孟会凌轻轻摇头,道:“当初她去的时候,仇家力量太大,我连你都护不住,何谈报仇?如今我为了报仇,已经准备了十多年,还要在准备几年,才能一举成功。到时候你要过来帮忙吗?” 孟帅道:“有什么要不要的?责无旁贷吧?” 孟会凌欣慰一笑,道:“很好。到时候你来龙虎山,咱们一起做这件大事 孟帅点头,又道:“这么说,是因为仇家的缘故,才……” 孟会凌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只是如此。关键还是在我。倘若只是为了避祸,我自然有更好的安排,至少不会托付给钟不平。因此这都是我的过错。” 孟帅暗自点头——这才合理。孟会凌身份奇高,按理说就算要藏匿儿子,也有更好的方法,不会只是丢给一个脾气古怪的犟老头。这些年不曾见他露过一面,更不见他有什么物质上的照顾,若非有钟少轩照应,孟帅的前身不知道被毁成什么样子,从这一点来说,就算那位前任真的怨恨生父,也是情有可原 孟帅再问道:“钟不平是您的朋友?”虽然不是托付子女的好人选,就算只是权宜之计,至少也是信得过的人吧? 孟会凌道:“是故人。”说完了三个字的评价,便想不到其他,过了一会儿道:“我们不太熟。” 孟帅只觉得匪夷所思,道:“只是寻常交情?” 孟会凌露出一丝苦笑,道:“不是——恐怕还谈不上交情。” 孟帅愕然,孟会凌道:“听起来不可思议吧,但世上就是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想在想来,还觉得难以理解。回头我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到了一座山脚下,那山虽然不高,但是山势奇特。如一根石柱一般笔直往上,四面都是峭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 孟会凌道:“走,上去。”当先上山,孟帅在他后面走,见他脚步奇轻,如足不沾地一般,心道:我记得先天以上都会飞,这应该是漂浮上去的吧? 孟帅虽没有这样的本事,但这种山壁还难不住他,也是轻松攀援而上。到了山顶,却见顶上倒有一处平台,约有三丈方圆,地势平坦,能一眼看到周围的风景。 整个山顶寸草不生,一览无余,唯有最中央有一块大石头,显得十分突兀,大石上盘膝坐着一人,双目微合,像在打坐。 孟帅一见这人,脸色顿变,叫道:“大哥?”抢上几步,就要过去。 钟少轩原本神色淡漠,听到孟帅的声音,骤然睁开眼睛,喝道:“别过来。” 三七九 进退两难暗自伤 http://..org/ 孟帅吃了一惊,脚下停住,保持伸手向前的姿势。下一瞬间,就觉得指尖往前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麻痹,紧接着这种触电的感觉向全身蔓延,整个人都定住了。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孟帅的衣领,把他往后面拖了几步,道:“往后站。”正是孟会凌。 孟帅坐倒在地,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道:“这是什么?你于什么 紧接着,他便明白,是钟少轩周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谁触碰谁就全身麻痹,这道墙不是封印,不然孟帅不会一点儿都没察觉,只可能是其他人用纯真气立的,那就只可能是—— 孟帅愤愤然看了孟会凌一眼,道:“你又要于什么?” 孟会凌负手道:“没什么,只是让他安静地呆一会儿。你也别着急,坐下 孟帅怒道:“这是第二次了,有完没完?” 孟会凌眉头微动,道:“你知道这是第二次?” 孟帅呸道:“傻子才不知道。快把他放了。这么大年纪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玩这个,不嫌丢人么?”上一次从天幕出来,钟少轩一身是伤的躺在雪地里,孟帅当时没细想,后来一想就知道是这老家伙于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你打我儿子我打你儿子的把戏,幼稚之极。 只因那一次钟少轩没事,最后也没追究,但孟帅心中还是不满的,只是没说出来,这次再玩这个,孟帅真觉得自己要路人转黑。 孟会凌悠然道:“看来你们兄弟的关系还不错。” 孟帅怒道:“比和你的关系好。” 孟会凌微笑道:“是么?”缓缓在原地坐倒。 孟帅气得七窍生烟,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去大骂或者动手,反正不是对手,不过是仗着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发泄一下,出口恶气,本质上与撒泼无异,于事无补。但若不动手,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是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但在孟帅心中,和钟少轩相比差得远了,若孟会凌真伤害了钟少轩,那还管什么父子不父子? 这时钟少轩道:“二弟,你到这边来。” 孟帅平静了一下心情,见孟会凌闭目养神,走了过去,停在墙外,道:“大哥?” 钟少轩没睁开眼睛,道:“现在离开这里。” 孟帅道:“那不可能。我在这里没有危险,反而一旦我离开,你就有危险了。我在的话,他总会有点顾忌。” 钟少轩道:“我知道。我让你离开,是因为我怕你再出现在这里,会让我迁怒你。” 孟帅只觉得心往下一沉,强笑道:“你不会的。” 钟少轩道:“我也不想。但他把我抓过来,是为了让父亲出面。倘若父亲真有什么不测,我很难控制……说不定真的会迁怒你。” 孟帅沉默了许久,缓缓地坐在他身边,道:“没关系,那就这样等价交换好了。他若杀了你父亲,你就杀了他儿子,你们就两清了。” 钟少轩大怒,睁眼怒喝道:“混账东西,瞎说什么”似乎要站起来,但刚一动弹,身子一阵麻痹,再次坐倒。 孟帅反而笑道:“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样一来,做来做去都是赔本买卖,大家都亏了。我会阻止的。” 钟少轩再次回复盘膝而坐的姿势,道:“随便你。” 过了一会儿,钟少轩道:“你还记得上次你答应我的事么?” 孟帅啊了一声,道:“什么?” 钟少轩道:“我让你替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是……”说到这里停下,孟帅已经想起来了,钟少轩确实要求孟帅对外说自己小时候受到欺负都是钟少轩指使的,那个谣言很雷,但当时钟少轩少有的恳求他,他也答应了,当下点点头 钟少轩道:“你现在还能答应么?” 孟帅道:“当然……不过大哥,你真的坚持么?”他踌躇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为钟……老爷子的事宁可受过,但这样没用的。他又不傻。当时他把你放在雪地里,就有看我的反应,断定咱们兄弟关系的意思,何况还有今日。 钟少轩道:“我知道。二弟,你一向聪明绝顶,令尊也必然是明察秋毫的人,我本没希望骗过他的。” 渐渐地,钟少轩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道:“我完了,完全无能为力。令尊武功超绝,我远远不是对手,想出的计谋都蠢不可言,骗也骗不过他。无论智谋还是力量,我都一无是处。”说着缓缓的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孟帅骤然跳起来,暴躁道:“卧槽,卧槽,什么了不起大事至于弄到这个地步?”转身大步回到孟会凌身边,见他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喝道:“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孟会凌一只眼皮微抬,道:“看你什么?” 孟帅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不是没死没残么?也不缺胳膊少腿,人也是品学兼优,一身正气,也没长歪了吧?有我在这里,不就说明钟家好好的,无过而有功么?你于嘛闹得又是风又是雨,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着,心中不免阴暗的想道:反正我是大好青年,以后做你儿子的人也是。当年你那儿子虽死了,不过那也不管钟家的事,是练我师父那鬼功练的。有本事你找正主去,真让你找我师父算账,谁死还不一定。 孟会凌淡淡道:“你再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打你板子。” 孟帅噎住,气咻咻的转了一圈,放缓了口气,道:“我看您对钟先生没恶意吧?何不直言相告,省了好多误会。” 孟会凌道:“哦,何以见得?” 孟帅道:“刚刚您不是跟我自承,都是自己的错么?既然您肯这么说,说明您勇于承担责任,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随意迁怒别人吧?若是只想用大哥把钟老先生引出来叙旧,那就不妨直言,何必吓唬人?” 孟会凌道:“这个谁知道呢?倘若我自感有罪,杀了钟不平,难道不是赎罪的方法么?只要我心里过意的去,杀个把人算什么?” 孟帅还要说话,孟会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道:“人来了。” 就见山下小道上来了一人,那人速度奇快无比,出现时远远卡在地平线上,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山脚,身子一晃,如一道青烟一般窜上山来。 孟帅一眼看见那人肘下注的两拐,如此行动,显然是钟不平。但和往日不同,他那头乱蓬蓬挡着脸的白发已经梳的整整齐齐,那一丛大胡子也修饰过,只剩下五绺长髯,一张面容完整的露了出来。竟然只像四十来岁年纪,眉目端正,相貌堂堂,和钟少轩颇为相像。两根拐杖架着,好似手持两柄出鞘的长剑,英气迫人。 孟帅一直以为这老家伙就算是先天高手,武功也是走疯癫一流的,但这样看来,他竟好像传说中的世外剑仙一般,犀利却脱俗,气质不在孟会凌之下。 孟帅转头看向孟会凌,见他露出一丝追忆之色,心知这恐怕才是钟不平当年的仪态。想来也是,谁会把孩子交给一个邋邋遢遢的老疯子?这样子倒是像个真正值得信任的高人。 钟不平轻而易举的上了山崖,目光如电,扫过山顶,在孟会凌身上停了片刻,却没看孟帅一眼,双拐移动,往前两步,突然抬起一支拐,凌空一点。 只听刺啦一声,半空中凭空浮起道道龟裂,透明的碎片落了下来,没落到地上,就如泡沫一般化为无形。 钟少轩的身体往后一仰,用手撑地,道:“父亲。”却是身边的监牢已经解开。 孟帅暗惊道:厉害刚刚我连那牢笼在哪儿都看不出来,就给麻痹了,在他手里竟然不堪一击。我那大哥也别为他父亲瞎担心了,这俩碰上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击碎牢笼之后,钟不平一根拐杖点地,整个人向孟会凌这边扑过来,人在空中,另一支拐杖向这边凌空点来。 孟帅只觉得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便如几千把剑同时向自己脸上戳到,明明毫发无损,却感觉身上已经被戳了无数个窟窿。 孟会凌伸手抓住孟帅,往旁边一甩,却是把他往钟少轩的方向扔出。 钟少轩刚站起身,伸手把孟帅接住,放在地下,拉到自己身后,道:“小 孟帅惊魂甫定,道:“厉害大哥,说不定到时不用我来求情,倒要你替我求情呢。” 钟少轩脸色惨白,摇头道:“差的太远了。” 正说着,那比青锋还锐利的拐杖已经戳到了孟会凌的面门,孟会凌坐在原地,神色不动,抬起一只手,这一抬手动作似乎缓慢,连孟帅都看的清清楚楚,但竟然后发先至,在拐杖戳来之前已经到位。 紧接着,就见他三根指头如拈花一样一捏。 剑气陡散 那根拐杖被他捏住,如同捏住了一根绣花针。 孟会凌抬手一甩,把钟不平重重摔在地上,伸脚一挑,将另一只拐杖挑飞,三根指头捏着的拐杖顺势往下一沉,拐杖另一头已经抵着钟不平的脖子。 孟帅看的目瞪口呆,才知道钟少轩说的“差的太远”绝非虚言,即使同为先天高手,实力也有云泥之别。 钟少轩神色惨然,扑过去跪倒,颤声道:“前辈,手下留情。” 钟不平始终神色冷冷,似乎根本没感觉到威胁,见到钟少轩过来才露出一抹怒色,喝道:“滚开。” 三八零 千金一诺十二年 http://..org/ 随着钟不平的怒斥,孟会凌左手伸出,凌空一抓,登时把钟少轩抓离,这回却是把他甩给孟帅,道:“看着你哥哥。” 孟帅一怔,扶住钟少轩之后,琢磨刚才那句话,心中已经有数。 处置过钟少轩以后,孟会凌缓缓收回刺向钟不平的拐杖,往旁边一抛,道:“你来晚了。” 钟不平坐直身子,闻言怒色浮上眉梢,道:“是你来晚了。” 说着他一下子站起,脚下一晃,险些再次坐倒,手指一伸,倒下的拐杖飞来,撑住身子,道:“我等了你十二年,你今天才出现,竟还作天作地,显摆自家的臭威风。你还要脸么?” 孟会凌轻叹一声,道:“是啊,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十二年了。当年见面时,你还那样英姿勃发,如青锋出鞘。这双腿是这些年中受伤的么?可惜了。 钟不平冷冷道:“没人提醒你连时间都不知道?看来我虽然废了一双腿,你却废了脑子。别顾着可惜我了,先关爱一下自己吧。” 这番话钟少轩听出一身冷汗来,孟会凌依旧没有生气,只是道:“老姜弥辣,你比当年还锐利。” 钟不平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道:“既然来了,把你家的小崽子赶紧领走,这些年我看他也看够了。” 孟会凌道:“你就那么讨厌他?为什么?” 钟不平道:“当然因为是你的儿子,光看见他想到你就够难受了,况且他占用了我的时间,就因为他,我在瓜陵渡一困十二年,剑道寸步未进。就为了你这个小崽子。” 孟会凌道:“在瓜陵渡困了十二年,为什么?” 钟不平怒气冲冠,喝道:“什么为什么,你真的忘了?” 孟会凌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道:“我当初头脑受了点伤,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当时……啊”他突然浑身一震,道,“当年在街上……” 钟不平呸道:“忘了就是忘了,拿着头脑受伤当借口,令人恶心。当年我不过在茶摊上坐一坐,你带着两三岁大的小崽子跑回来,对我是怎么说的?” 孟会凌眉头紧锁,似乎在费力的将记忆从最深处一寸寸拽出来,道:“我当时说:±兄在这儿啊?太好了,我有点急事,你帮我看着这孩子,我去去就回。,”说到这里,他骇然道:“你为了这句话,在那里等了十二年?” 钟不平呸了一声,道:“说去去就回,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老子把当年的茶摊买下来,盖了房子,寸步不离,一直等了十二年,就为了看着你那小崽子。老子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孟会凌脸色渐渐僵硬,道:“钟兄当时我们还不是朋友……” 钟不平道:“当然不是,难道现在就是了?你这样的人品也配跟我为友?怪只怪你当时说完那句话,我说了一声:,就此给绑住。就算是阿猫阿狗,我有了承诺,也从没有说了不算的。要没那句承诺,老子早把那小崽子丢到街上去了,还留着给你?” 孟帅在旁边听着骇然,钟不平不管别的人品如何,对守信一道真是做到了极致。对一个不是朋友的人的随口一句承诺,竟活活搭上了自己十多年的时光。这种事不要说一般人,就是那些自诩一诺千金的侠士,有几个人能做到? 反正孟帅做不到,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他是心存敬畏的。 所以他对钟不平就心存敬畏,不是好感,但也是一种正面的情绪,至少部分扭转了他对钟不平的印象。 孟会凌仰头望天,过了片刻,翻身跪倒,道:“是我对不起钟兄,委屈您了。多承大恩,难以报答。”说着重重叩首。 钟不平神色稍霁,道:“谢不谢我不重要,赶紧把小崽子带走,早了结这一桩破事。” 孟会凌起身,对孟帅道:“帅儿过来。” 孟帅走过去,孟会凌道:“大礼谢过钟伯父的养育之恩。” 孟帅心中略微不爽,他一向很烦钟不平,要是前几日让他给钟不平磕头他是万万不肯的,但现在他对钟不平的印象扭转不少,也不算排斥,便上前要行 反而是钟不平道:“住了,谁要你行礼?我对你有什么养育之恩?你这一个头磕下去,我就成了你钟伯父,难道要恶心我一辈子?” 孟帅气猛地往上冲,一句“卧槽”差点出口,刚刚对钟不平升起的一点儿好印象烟消云散。倒是钟少轩实在看不下去,轻声对钟少轩道:“父亲,不过是受一礼,您何必一味动怒,非把好事变成坏事呢?” 钟不平道:“滚一边儿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好事个屁,明明是承诺,你们非要往恩义上扯,不觉得可笑么?” 孟帅心中骂道:这老头是数疯狗的吧?逮谁咬谁?连自己儿子也咬,把别人都咬跑了,是不是还要在自己大腿上啃上几口才开心? 孟会凌大概是在场的人中最心平气和的,始终没有因为钟不平的出口不逊而有变化,这时开口道:“不管你老兄如何说,我儿在你府上一衣一饭,寸丝寸缕,都是你所赐,不管你认不认,这都是你的恩德。” 钟不平道:“怎么着?你儿子欠我的钱,你不打算还了么?要用恩德搪塞过去?” 孟会凌道:“自然百倍偿还。” 钟不平道:“你肯认就好。回头我会把你儿子的欠债单给你,记得你的承诺,百倍奉还。如今你家大业大,反正还得起。” 孟帅听着,突然有些微妙的疑惑,总觉得钟不平事事和人情反着来,简直有些故意,竟有些不合道理了。这其中没有其他缘故么? 孟会凌道:“既然你处处讨厌我儿,当初又何必把他养在家里?你就找个人家把他一送,给些钱财保他平安便是,也省了许多功夫。你坚持自己抚养,耗时耗力,这点点滴滴,不都是天大的恩德么?” 钟不平道:“连你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都能想到的主意,我能想不到?送人?我直接把他卖掉,给本地的大户为奴,何必给钱,还能挣钱。” 孟会凌一直心平气和,这时也不由双眉一轩,道:“好在你悬崖勒马。” 钟不平冷冷道:“要不是那不成器的孽障阻拦,你也不用付我的账单了,直接拿钱去赎人就行,倒是便宜很多。” 钟少轩见孟会凌脸色渐渐沉下来,心知不好,钟不平说孟会凌什么,孟会凌都能忍,但他渐渐往孟帅身上戳,怕是犯了孟会凌的底线,急道:“前辈,父亲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他心中也喜欢二弟……” 钟不平冷冷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孟会凌点头,对钟不平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接着淡淡道:“我相信钟不平少了舌头之后,绝对比现在招人喜欢。” 孟帅在旁边暗道:附议。 钟少轩再次求道:“前辈息怒。” 孟会凌不再看钟不平,转而对钟少轩道:“今年多大了?” 钟少轩一怔,答道:“二十。” 孟会凌道:“很好,二十就有这样的修为,天资已经很出色,况且人品端正。真是看不出来你有那样的老子。” 钟少轩低声道:“有父亲才有我。” 孟会凌道:“龙生九子,尚有不同。钟不平生你一个已经是前世修来的。帅儿——” 孟帅没反应过来,见孟会凌看向自己,才想到是叫自己,自从水思归离开就没人这么称呼过自己,颇觉不适,道:“什么?” 孟会凌道:“你觉得钟少轩品行如何?” 孟帅道:“比我强过百倍。” 孟会凌一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我也觉得这孩子很不错。我两次试过,确实是纯孝友爱的好孩子。很好,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孟帅心中一亮,道:“好啊。” 孟会凌气笑道:“我问少轩,没问你。” 孟帅道:“我知道,但是我代表自己表态,好啊。” 其实他真正说好,是因为孟会凌并无丝毫迁怒钟少轩的意思。之前两次折腾,害得钟少轩受伤不轻,孟帅一直担心这便宜老子是非不分,喜好迁怒。但倘若孟会凌一开始就有收徒之念,那这两次就不算刁难,更像是考验了。钟少轩通过了考验,孟会凌才会说今天这番话。 这才是喜闻乐见的发展。 虽然孟会凌忘了十二年前的承诺这件事,让孟帅觉得他实在脑子里缺根弦,但他确实是个高人,且还是龙虎山之主,想必也统领着不小的门派,倘若钟少轩能拜孟会凌为师,对他的发展极有好处。 孟会凌问钟不平道:“钟兄觉得如何?” 钟不平脸色呆板,哼了一声,道:“你问他自己。”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是钟老头那臭脾气该说的话么?他好像很乐意的样子,莫非…… 突然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暗道:没想到这老头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孟会凌便笑着转头,再次问道:“少轩,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钟少轩垂下头,虽然语气恭谨,咬字却是极清晰,道:“晚辈不愿意。” 三八一 可怜天下父母心 http://..org/ 在场的几人呆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钟不平,喝道:“孽障,你说什么?” 孟会凌抬眼看了一眼钟不平,淡淡道:“为什么?” 钟少轩道:“请恕晚辈失礼,但我从没有拜在前辈门下的意思,不知前辈收我为徒之言,又从何来?” 孟会凌道:“是因为我屡次逼迫你,你心存不满?” 钟少轩道:“晚辈绝无不满之心,您和家父的事情本是陈年旧事,但家父年迈,若有什么事情,理应由晚辈承当。” 孟会凌道:“是你气不过我刚刚对你父亲无礼?” 钟少轩又道:“绝无此意。那是前辈和父亲的事情,晚辈岂敢置喙。前辈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十分仰慕前辈,只是拜师一事,却非晚辈所愿 孟会凌怔了一下,突然大笑,道:“好好好,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钟兄,你这儿子虽然涉及到外人感情用事,但是对自己的事情可是有主见的很哪。很好。”说着招呼孟帅过来,道:“帅儿,咱们走吧。回头钟兄把清单送过来。 孟帅忙问道:“您不会生气了吧?” 孟会凌摇摇头,道:“我没生气。帅儿,仔细想来是我的不对,有道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我还道自己收徒是大好事,可是架不住人家看我不上,可见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孟帅心道:你这是不生气么?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多失了身份啊。这时,他目光瞥向一旁,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钟不平,心中若有所悟,暗道:原来如此,这不是跟小孩儿斗气一样么? 眼见孟会凌带着孟帅离开,钟不平神色阴沉,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欲言又止。最终等孟会凌走到悬崖边上,张了张口,又合上,到底一个字也没说。 孟会凌面对悬崖,站在突出的大石上,随时都要凌空飞去,但偏偏不飞,站在那里,也不转过身来。 气氛一时僵持,最后孟帅忍不了了,使劲挠了挠头发,心道:这特么也太傻了。只得转过身,道:“大哥,我能和你说几句么?” 钟少轩神色温和,道:“过来说。” 孟帅走过去,道:“大哥,我这一去,万里相隔。你我兄弟就此分别了。 钟少轩道:“你要自己保重。去了远处,若有危险我没法保护你了。” 孟帅道:“大哥,你要是拜了……龙虎山主为师,咱们兄弟还能常见面。 钟少轩笑着摇头,道:“这件事不行,臭小子,我还没管你,你先管起我来了。你去吧,好好修炼,将来那五方之土,我也会踏上一踏,却不是通过龙虎山。” 孟帅紧盯了一句:“通过哪里?” 钟少轩迟疑了一下,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孟帅顿时明白,钟少轩并非另有选择,而是单纯的不想拜师。其实想也是,钟少轩虽然性情温和,但到底年纪轻轻,自有年轻人的骄傲和热血。孟会凌纵然只是试探,钟少轩受的苦却是一点儿也不少,既有身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孟帅还记得钟少轩刚才在牢笼里,说自己无能为力时落得泪,可见心中何等绝望,焉知他没在心里立志要报此仇呢? 老一辈人自有恩怨,一时相杀,一时合好,又置被卷入的年轻一辈于何地?谁也不是面捏的,连口气都没有。 倘若是孟帅,也不可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把往事一抛,欢天喜地的拜师,心里早就想好了七八个报复的计划。只是钟少轩又比孟帅恬退,大概说了不计较,就是真的不计较,但拜师还是不可能的。 其实孟帅也不觉得拜师一定是好事,只是有些话该说出来还是要说出来。 孟帅低声道:“兄长……要不然你为了钟先生委屈一下?” 钟少轩皱眉道:“你说什么?” 孟帅附耳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令尊多年的用心,不也是为了您有今日么?” 他这话声音极低,几如蚊呐,但孟会凌等他一言出口,立刻朗声大笑,道:“钟兄,怎么样,你那点儿小心思,连小孩儿都看得出来。” 钟不平呸了一声,双目望天,恍若未闻。 钟少轩先是不解,默默地念了一遍孟帅的话,突然恍然。 可怜天下父母心 纵然钟不平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平时也没见他关爱家人,但他还是个父亲,还有最本质的爱子之心。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钟不平为钟少轩的打算,一开始就在孟会凌那里。纵然他只看重承诺,也不是没有私心,他的私心就在如果孟会凌一去不返,那么一切休提,如果孟会凌回来,钟少轩可以跟着这位大能修行。 为了这个,钟不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真正得到孟会凌的喜欢,而不只是为了还自己的人情。所以他想最大程度的把这个人情留给儿子。 当然,从钟不平种种表现来看,他是真的不喜欢孟帅,但一面毫不掩饰的表达对孟帅的厌恶,一面也纵容甚至鼓励钟少轩照顾孟帅,也是他有意为之,就是希望孟帅能认清谁对他好,并喜欢钟少轩。 孟帅喜欢的,必然就是孟会凌喜欢的。只有孟会凌真心喜爱钟少轩,才会用心指点,把他当做亲传弟子看待。 即使在和刚刚和孟会凌对峙的时候,钟不平也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恶人的一面,虽然以他的性情,这只是本色出演,并非故作恶态,但最深的目的还是为了能推上自己的儿子。 如此种种,虽然带了算计,但也是人之常情,谁没有私心?做父亲的为儿子打算天经地义,这一点可以算是钟不平身上难得的人性之光了。 虽然钟不平用心极深,但孟会凌早已察觉出来,毕竟一样是做父亲的人,钟不平的心思他看得很清楚。而孟帅旁观者清,也能察觉出来。只有钟少轩被钟不平多年积威的影响太深,且当局者迷,尚不能体察。但他也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钟少轩怔在当地,神色一片惘然,或许这是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感觉到父爱,对他来说也是彻头彻尾的颠覆吧。 孟会凌微微得意,他刚才故意要走,就是要激得这死犟的老儿主动开口求自己,没想到钟不平就是不肯低头,宁可错过这精心筹划的机会也不开口服软,倒叫他有点下不了台,这时趁着孟帅把话挑明,把这一场圆过去,还可以占到上风,笑道:“老钟头,你看我这儿子怎么样?” 钟不平道:“心怀鬼胎,狡诈无比,有事没事能烦死人。跟你一样讨人嫌 孟会凌笑容不止,道:“总而言之,你被我儿一眼看穿,输了之后口出怨言,我不怪你。”他摇摇头,道,“不过若论人品,我还是喜欢少轩,纯孝有爱,无可挑剔,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比我家的讨人喜欢。” 钟不平冷冷道:“不必假客套。你们家的那小崽子才讨人喜欢。出去转一圈,不知道讨了多少人喜欢,带了多少高高低低的人另眼看他,这要是没点本事能行么?我那孽障也是怎么看那小子怎么顺眼,比我这爹还顺眼的多。” 孟会凌越发笑不可遏,道:“钟兄,你怎么越活越小了,竟跟小孩子计较起来了?有人说返璞归真,你可是快到境界了。” 说到这里,他便去看钟少轩,道:“少轩,话说到这里了,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我真心喜欢你的为人,况且我也是驯丨兽师,你是驯丨兽师的好苗子。你若肯拜我,我必将一身绝艺倾囊教授。倘若不肯,那也罢了,虽然失去了一个好弟子,但能看到钟不平气得吐血,也是好事一件。” 这番话可说殷切之情很是明显,现在他是真有意收下钟少轩。钟少轩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看了神色僵板的父亲一眼,终于上前跪倒道:“弟子钟少轩叩见师父。” 孟会凌露出欣慰笑意,等他依照规矩磕了八个头,道:“很好。今日先定下名分,等回到龙虎山我再给你补一场风风光光的拜师之礼。西方之主收徒,总不能马虎了。”伸手抚上钟少轩头顶,道,“轩儿,为什么压制修为?” 钟少轩回答道:“突破多有凶险,我是打算等二弟成年之后,心无挂碍这才实行。” 孟会凌点头道:“确实,突破先天时无人护法,确实有很大凶险。不过有我在此,倒也不必担忧。今天不如就一步成功。”说着伸出一指,凌空往钟少轩身上一点。 孟帅只觉的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钟少轩仿佛化身龙卷风,往四面八方散发无尽的气浪。 孟帅连退三步,再抬头看时,原本如无形的风一样的气势渐渐凝实,化作道道白气往上冲去,在钟少轩头顶盘旋成团。 “吼——” 白气鼓荡,在空中咆哮着,发出了如山中猛兽嘶吼的声音。 这是……虎啸 虎啸境界 那就是后天顶峰,突破先天先兆的虎啸境界。 孟帅惊呆了,没想到自己这个性情温和,几乎从不动手的兄长竟如此深藏不露,二十年年纪就到了先天门槛,听他的口气,若非故意压制,恐怕早已突破,这真是如假包换的天才了。孟帅只论资质,比钟少轩还差得远呢。 只顾着各种震惊,就听孟会凌喝道:“走什么神呢?先天突破的机会能见到几次,还不好好体悟?” 三八二 大名传遍,行迹深藏 http://..org/ 秋高气爽,鸿雁高飞。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天气,好运道。 连绵的大山中,茂密的丛林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铺陈过去,一眼望不到尽 山外有山,林外有林,无穷无尽,浩如沧海,这就是大荒。 一株茂密的大榕树上,圆脸的少年坐在枝头,一面眺望风景,一面往嘴里塞猪肉萝丨的大包子。 “无论怎么看,除了山还是山啊——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孟帅仰天长叹,叹气完了把最后一口包子塞了进去。 在大荒行走已经第十天了。原本的新奇和忐忑基本上消磨殆尽,只剩下赶路的劳累和对单调景色的厌烦。 十天之前,孟帅那便宜老子将他带到大荒的边缘,指了一个方向,给他一个连神仙都看不懂的真“草图”地图之后,就离开了,让他自行前去百鸣山,特意叮嘱他两年时间要好好修炼,尽量别出大事,等到两年之后在五方世界再见,就离开了。 孟帅开始一个人的旅途,在一座座峻岭之间跋涉。 在这个时候,就显出那地图的扯淡来了,两天弯弯曲曲的线,中间一个圈也敢说是地图,要按照那个走,那加上孟会凌指点的“看太阳辨别方向”的窍门,孟帅早不知道在哪里迷失了,说不定已经葬身凶兽之口。 也亏了孟帅自己有心眼,早买下了指南针,又知道百鸣山的直线方向,虽无gpb辅助,到底也走了下来。 他身上有的是各种辎重补给,不计重量,再加上身手敏捷,体力充沛,虽然在野外跋涉辛苦,也不觉得特别困难。 只是这条路还有的走,按照孟帅估计,到百鸣山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记得百鸣山开山门的大典还有十来日的时间,也就是掐着点儿赶到,若有什么事耽误了,甚至可能迟到。 虽然他是走后门的“特别生”,就算错过了大典也能入门,但终究面上不好看,更要惹人侧目,他可是被再三叮嘱过,要特别小心,不要引人瞩目的。 他还记得孟会凌离开之前曾问道:“你记得在乾坤云中城于过什么好事么 孟帅一惊,道:“没有啊,我到过那里,但是安分守己,乃一介良民啊。 孟会凌道:“岂有此理。你的通缉令飞满五方世界了。云中城把你当做头号要犯满世界缉拿,你倒是闻名天下了。若不是看见你出了如此大名,我也不会着急的从五方世界下来。” 孟帅这才明白孟会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沉吟道:“莫非是乾坤血脉的事情?”当下把和血影那件事说了。 孟会凌听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孟帅道:“为什么我会有乾坤血脉?您也是乾坤家族的人么?” 孟会凌道:“我不是。乾坤血脉的事早晚我会跟你说,但不是现在。血影……你再见到他时要尊敬一些,但也不必太过亲近,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孟帅心道:这么神神秘秘做什么?当我不懂么?父母两支血脉,既然您老不是乾坤家族的人,那血脉当然是来自母亲了。乾坤家族应该是这小子的母族。就是不知道我的便宜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记得她好想去世了,不知道孟会凌和乾坤家族到底关系如何? 孟会凌接着道:“通缉令的事情我往下压了压,没有扩散开来,也没有传到大荒。但保不准有些大荒宗门或者家族和上面关系密切,会得知这件事。百鸣山应当不会害你,你在山门中也不会受到影响。但若是出了山门可要小心有人拿你做文章。总之你在大荒这两年需谨言慎行,安心修炼,不要惹事。主要目标放在两年之后的大荒战场,其余的事不必理会。” 孟帅答应了。他本来就不是好出风头的人,何况有麻烦在身,打定主意这两年潜心修炼,不做出头鸟。 这次进山,他就没穿已经有资格穿戴的百鸣山弟子的制服,只穿了一件最普通的青衫,背着一个包袱,再加上他本身相貌不算出众,看起来再寻常不过 辨认准方向,孟帅继续赶路。又走了三里多地,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声。 孟帅一惊,又复一喜。在大荒走了这几日,见过的活物只有天上的飞鸟,连走兽都没见过一只,更不必说人了,乍一听人声,忍不住激动万分。 他险些就要呼喊一声,但随即停下,醒悟过来——这里是大荒,危机四伏的大荒。荒山野外遇到陌生人,可不一定是好事。 袖中藏了一把匕首,孟帅稍微加快了脚步,并没有特意放轻步伐,也不怕被前面的人听见。 走了片刻,前面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侧耳倾听,孟帅认出前面有两人,脚步稳重,比一般人轻盈,应当是练家子。 又走了几步,脚步声一停。 孟帅不以为怪——前面人想必发现了自己,停下来等自己过去。至于是好心还是歹意,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就算是好心,恐怕也有警惕之意,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能在大荒野地里行走的,也不是寻常人物。 带了一丝笑容,孟帅脚步频率不变,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双手都露在袖外,显示坦荡而没有武器。只在右手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 走了几步,前面已经看见人影。只见林中并排站着两个少年,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一个肤色偏白,板着脸,嘴角往下沉,面如严霜。另一个却是一张笑脸,一团和气,像个好好先生。 孟帅丝毫不带敌意,双手抱拳,笑吟吟道:“两位好。萍水相逢,真是有缘。” 四只眼睛同时打量孟帅,见他孤身一人,又没带武器,神色都缓了下来。白脸少年双目望天,笑脸少年笑容更盛,道:“这位兄弟好啊。你也是来求学的弟子么?” 孟帅知道每到大荒众派开山门的时候,大荒范围内的众弟子都会赶去山门求入门。大荒居民虽远不如大齐多,但大多和宗门沾亲带故,谁家都有几门宗门内的亲眷,入门反而更加容易,每次赶去的弟子也成百上千。当下笑道:“自然。我也去百鸣山,两位呢?” 那白脸少年嗤了一声,道:“废话。” 孟帅凭白被人鄙夷,不由愕然。 笑脸少年笑嘻嘻道:“兄弟别在意,这位滕兄性子有些直。这条路本来就是通往百鸣山的求学路,咱们都是同路人,不往百鸣山还往哪儿呢?” 孟帅一怔,道:“求学路?” 笑脸少年见他真不知道,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解释起来。原来大荒十万大山范围极广,大部分地方崎岖险峻,多有凶兽盘横,非常人能去。唯有几条要道是七大派联合清理出来的,一路上地势平缓,鸟兽罕至,相对安全得多。这几条路除了派与派之间的通路之外,就是固定的山村市集等凡人聚集点通往各山门,专给求学少年初次进山门走的“求学路”。孟帅现在就走的是百鸣山专属的求学路。 孟帅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么,传说中危机四伏的大荒怎么这么平静,连一头野兽都没有,他还道那些传说都是吓唬人的,原来是自己走到安全区来了。这么说他倒也走对了,没有转向。 当下他略带尴尬道:“小弟孤陋寡闻了,两位兄台见谅。” 笑脸少年笑道:“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小弟齐跃,这位是滕重立滕兄。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孟帅道:“小弟孟帅。能与齐兄和滕兄相见,真是有缘。” 齐跃沉吟一下,道:“恕小弟见识浅,百鸣山的内门世家之中,倒没听说有姓孟的,莫非孟兄和我一样是外家?” 孟帅道:“我……不是内门世家。”心中暗道:内门世家是搞什么鬼?是山中把持高位的派阀么?我去,牧之鹿不是说百鸣山的派阀不是很严重么?难道他在骗我? 齐跃听到他自承不是世家,脸上更多了几分亲近之色,道:“看来孟兄和我一样了。唉,咱们这些外家,都是去碰运气的,能被宗门选中的概率不足十一,可是不碰这运气也不甘心。不似滕兄,出自百鸣山内门五姓十三家中的滕家,进入门派板上钉钉,说不定还能直入内门,这样的事咱们就只好仰望了。 孟帅点头道:“原来滕兄是世家子弟。”心中补上一句:怪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 不过五姓十三家?百鸣山竟然有十八家世家?一共才多少人,就有这么多世家,得占多少坑?这还是门阀不严重的,那号称门阀最严重的鼎湖山得到什么地步? 不过这也不关孟帅的事,从理论上来讲,谁的背景也不可能有孟帅深厚,他才是真正的“太子党”,只是不能明说罢了。 齐跃见孟帅听到滕家,只是淡淡一句“原来是世家子弟”,略感诧异,也不知道他是没见识,不知道滕家的名声还是有底气,目光一转,道:“咱们都是同路求学的,相逢不易,不如同路而行如何?” 孟帅略一沉吟,展颜笑道:“那好极了,小弟正转向呢。劳烦两位兄台带我一程。” 三八三 白衣魅影,林中杀机 http://..org/ 和人同行之后,孟帅明显感觉时间过得快了一些。 那滕重立依旧沉默寡言,甚至于不屑于张口,倒是齐跃善于言谈,说话风趣,见识也不少,孟帅性情随和,两人也聊得来。 孟帅编造了自己的身世,只道自己从小在大齐长大,过年前才被人接引如大荒,一个亲戚推荐自己走求学路。 齐跃奇道:“你那亲戚就没有自家孩子了么?不是世家的话,一家二十年才有一个候选名额,男女都能用,给了你,他们怎么办?” 孟帅顺口胡吹道:“是啊,本来是我表哥要去的,不过他受了重伤,无法行走了,只好把名额给了我,也算不浪费。” 齐跃啧了一声,道:“也是孟兄弟你的运气。这名额若是自己家不用,往外卖,至少值得十枚谷饲丸,够一大家子轻轻松松生活十年。” 孟帅继续编道:“我舅舅说,不如赌一把。我要是有造化进山门,甚至更进一步,那可不止十枚谷饲丸了。” 一直板着脸的滕重立嗤了一声,道:“想得到挺美。” 孟帅转头笑眯眯道:“滕兄有什么意见?”语气之中已经透出一股不善。 齐跃忙拉过他,道:“孟兄,你别在意了,滕兄说话直了一点。” 孟帅道:“直了一点?这么说他内容不错,只是态度问题了?你也觉得我选不上,只是没他说话率直,是不是?” 齐跃笑道:“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孟兄选上,我希望咱们都选上。不过……实话实说啊,孟兄知道咱们外家一共多少人应选,最终能选上多少个?” 孟帅摇头,齐跃道:“每十年征选,去的各地少年总有十万之数,能够选上内门弟子的不足二十人,外门弟子能有个百来人已经不少了。” 孟帅算了算淘汰的概率,道:“千中选一,还真是够少的。不对啊……我记得百鸣山有数万人,每十年选百来个弟子,哪儿积下这么多人来?”他记得牧之鹿说过,百鸣山有入门弟子三百余,但总人数数万,不是说内门有三百多人,外门有几万人?那至少一次得选个几千个入门弟子才像话呢。 齐跃道:“入门弟子是只是这么多,还有杂役弟子呢……” 孟帅道:“慢来,入门弟子指的是外门弟子加上内门弟子么?” 齐跃奇道:“不然呢?外门弟子入门就可以学习驯丨兽术,发给项圈,每月还有谷饲丸,这样的待遇还不算入门?” 孟帅心道:合着内门加外门弟子一共才三百来人——这不是小作坊么?剩下倒有几万个人于杂役,一百个人伺候一个人,这也太**了。 齐跃道:“就算是世家弟子,也不敢说一定能入门,不过是十之**。而其他人可是要拼到底了。资质差一点儿,背景差一点,钱财差一点儿,都会被人踢下去。倒是杂役弟子,想当大概就能当上……你会留下来当杂役弟子么? 孟帅呃了一声,他当然不会考虑过这个问题,反问道:“不知道……你呢 齐跃道:“杂役弟子名分上还有弟子两个字,其实多是唬人的。于的活多,修炼的时间少,报酬更少。那唯一的福利转正的机会,几年才有一个,若有在众弟子之中拔得魁首的本事,早早就能入门了。在我看来,这个还不如直接当门派的雇佣杂役,虽然没有机会,但至少报酬是实在的,收入不菲。或者在选拔弟子当中活得好名次,这样可以拿的百鸣山的推荐信,去其他小门派就能更轻松入门了。” 孟帅道:“还有这么一说……谁” 最后一个谁字出口的同时,滕重立同时站住,喝道:“谁在偷偷摸摸的? 齐跃晚了一步才发现,跟着两人看去,就见身后树林中,白衣一闪而逝,一个人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三人一同跑向前,钻入树林中,就见一片片树丛茂密无间,哪有人影? 几人对视一眼,相顾骇然。孟帅蹲下去查看,道:“没有脚印,枯枝落叶也好端端的,没人踩过的样子。那小子轻功好极。” 齐跃打了个寒战,道:“是轻功好么?轻功好能真的半点不留痕迹么?莫不是鬼祟么?” 滕重立道:“笑话。”转头就走,把眼底那一丝惊疑之色深深压住。 齐跃咬了咬牙,道:“孟兄弟,可要小心了。这求学路上有不少求学的少年,相互之间也不都是那么友好的。万一遇到凶恶的,动起手来要你死我活的 孟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为什么许的呢?杀人也得图些什么吧?你我都是寻常人,要钱钱没有,要身份也不名一文,有什么值得成为目标的?” 齐跃目光一闪,突然一拉孟帅,让他往后落下几步,凑在他耳边道:“我们当然不名一文,可是有人值得啊。” 孟帅一怔,随即目光向前,看向了滕重立。 齐跃压低了嗓子道:“滕兄身边,有百鸣山的信物,进去能直接入门,至少是个外门弟子,且谁拿了都能进去。这东西卖了,至少值得这个数。”伸手摆出个五的姿势。 孟帅道:“五百?” 齐跃瞪眼道:“五千谷饲丸,这还是少说。有钱没有地方买去。”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真是物价虚浮。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道:“那你为什么还跟着他?” 齐跃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我们是无名小卒,本来不引人注意,可是跟着怀璧其罪的滕老兄,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还有丢了性命的可能。与其这样,不如各走各的路,省了许多麻烦。” 齐跃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滕兄虽然处境危险,可也不是万人瞩目。况且他是滕家的人,平时我等外家,哪有机会和他拉上关系?” 孟帅道:“你要给他做保镖?他许了什么报酬?” 齐跃道:“现在还谈不上保镖。毕竟他没有遇到危险,我不好要价。万一真有人来对付他,他应付不来的时候,我出手帮他,到时候再跟他谈条件,比现在强。” 孟帅点点头,齐跃这小子倒有些心眼,道:“那我可不奉陪了。比起报酬,还是小命重要。我不敢冒险。你先走吧,我后面等一等再走。” 齐跃急道:“孟兄慢走。你敢一个人落在后面?后面就有坠着跟踪的,他见你一落单,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一刀杀了怎么办?” 孟帅一惊,心道也有道理,道:“要不我去前面走?” 齐跃道:“到这个时候了,分兵就是送菜,还是走在一起安全些。何况咱们俩人,一会儿出手之后跟滕重立谈判,也占优势。” 孟帅哪有心思和滕重立谈判,但见齐跃急切,恐怕再次坚拒让他生疑,况且他说的也不错,如果有人坠上了,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聚在一起还好些,当下顺水推舟道:“那……他能出到什么价?” 齐跃知他心动,松了一口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咱们难道是为了钱么?当然是为了入门。” 孟帅笑道:“他有这本事?一个人能带进去两个?” 齐跃道:“当然不行,他自己能进去就行。他若进门,咱们就做杂役弟子,让他长期雇用咱们给他护院,那就不必于重活,还能修炼门中驯丨兽术。比外门弟子就差一点。将他他若有本事进了内门,权限更大了,提拔咱们入门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心知这跟自己没关系,但现在也不妨如此应付,便道:“好,就这么办。” 两人一起发力,赶了上去。滕重立眼角余光瞥见他们来了,嘴角微微一勾 夜晚,三人在山中露宿。 齐跃自白天事后,对滕重立更加殷勤,捡柴火自己去捡,生火让孟帅来,不用滕重立动一根手指。孟帅见他是打心底要靠上这颗大树了,暗自好笑。他虽无意巴结,但本是随意的人,这些小事无可无不可,三人同行总要做点什么,让他生火也就做了。 三人围坐在火边,各自烤于粮吃。求学路上没有飞禽走兽,也谈不上野味,各自胡乱吃点就要休息。 突然,一阵风吹过,火焰被吹得一晃。 孟帅低头拨火,无意间一抬头,呼吸一停,激灵灵打了寒战。 另外两人同时抬头看去,也是浑身一僵。 就见树林中,一个白衣少年独自站着,往这边看,他那身白衣,俨然就是白日森林里一晃而过的那一件。 这回三人看清楚了,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色白中透亮,不似人色,整个人都像是玉雕出来的。 孟帅震惊的同时,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这人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少年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三人,三人也没人动弹,场面一时冷住。 突然,少年身形一动,往树林深处钻入。 孟帅道:“站住了——”起身追了过去。 齐跃犹豫了一下,身子没动,滕重立更是一直坐在火边。两人各自沉默,任由孟帅钻入树林消失。 三八四 黑夜险情,步步惊心 http://..org/ 篝火哔哔啵啵的燃烧,坐在火堆旁边的两个少年保持着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孟帅从树林中返回,一脸的晦气,往篝火旁坐下。齐跃凑近了道:“怎么样?” 孟帅道:“没找到人。跑得太快了。” 齐跃笑道:“正常,那就是白天咱们见到的那个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孟帅道:“不知道。早知道白跑一趟,还不如和齐兄一样不动如山就好了 齐跃心知他抱怨自己不跟他去查看,确实白天才劝孟帅和自己结盟,晚上立刻弃之不顾,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生性伶俐,反而道:“其实我刚才就想劝老弟,你别这么冲动。求学路虽然安全,但既然有了敌踪,就要小心中了埋伏。你贸然进林,可能正中他们下怀,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在大路中央守着,他们倒有了顾忌。” 孟帅不想他反客为主来教训自己,呵呵一笑,道:“知道了。睡觉吧。”说着往后一靠,也不再和他说话。 齐跃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异色闪过,身子也靠向身后的大树。滕重立盘膝而坐,闭起了眼睛。 睡到半夜,孟帅耳边突然传过几声轻响,便如有人小心翼翼踩在落叶上的响动。他在这种情况下睡眠很浅,立刻惊醒。 他现在也经验丰富,醒了之后身子不动,一只眼睛睁开一线,扫视周围。但见火堆已经熄灭,周围一片黑暗,影影绰绰见齐跃等两人卧倒在灰烬前。 没人?风的声音? 不对,人在后面—— 孟帅警兆突起,身子一挺,在原地打了个滚,正好让过背后刺来的一刀,就见黑夜里一个人影一闪,滚到林中去了。 孟帅伸手入袖,掏出一大把铜钱,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散出,只听嗤嗤嗤数声,铜钱纷纷穿入树叶,凝神细听,唯有一声“噗”的闷响,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他心情一振,再赶上几步,就见林中空荡荡的,再没有人影。 看来那人也算机警,不再奔跑,反而躲藏起来,月黑风高,林深树密的,倒不好找他。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孟兄弟,孟兄弟?” 孟帅回过头,见齐跃在身后叫自己,他好歹也起身了,但是没进树林,守着篝火堆的灰烬招手叫自己。 沉吟了一下,孟帅转身回去,齐跃摇头道:“孟兄,你怎么还是老脾气啊?说了遇林莫入,这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树林里有什么?还是别惹事吧。” 孟帅走到灰烬边上,愤愤道:“不是我去惹他,分明是他来惹我。我要是再无动于衷,刀子都插到我脖子里去了。你说是什么意思?要是杀滕……也就罢了,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我特么一穷二白,安善本分,招谁惹谁了?” 齐跃道:“不知道……或许只是遇到了疯子,随便谁都下手。你运气不好 孟帅哼了一声,道:“把火再烧起来吧,我看他敢不敢过来。” 齐跃摇手道:“别找那个事儿了。现在已经将近四更,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再睡一会儿,天亮咱们好上路。” 孟帅道:“好吧。”当下拔出短剑,放在自己的身侧,用剑而眠。 后半夜倒是无事,第二天一早,孟帅第一个起身,到几步外的溪水旁洗漱。齐跃却是端了一盆水,打到滕重立面前,道:“你先洗吧。想吃什么?我去弄来。” 孟帅见他完全变成了狗腿子做派,暗自摇头,道:“你们先洗漱。我去看看。” 齐跃道:“你又要进树林?这个毛病改不了了么?昨天晚上偷袭的人早就走了,你以为隔了一晚上还能抓得住?” 孟帅道:“人走了,总有痕迹留下。脚印什么的,血迹什么的,不是说抹掉就能抹掉的。你不愿进来就别来,我死了也不牵累你。” 齐跃面色一沉,不悦之色已经溢于言表,正要说话,滕重立已经起身,道:“走吧。不想跟上来的人不必跟上。”说着径直往前面走。 齐跃忙收拾东西跟上,回头道:“我告诉你,可别因小失大。”语气之中已经颇不客气。 孟帅望着他们俩的背影,目光一闪,没有再进树林查看,而是跟在他们身后。 现在已经不必查看了,他已经知道是谁于的了。 滕重立——在黑暗中偷袭自己的就是他。昨天晚上他可是亲眼看到滕重立是如何趁着他再次卧倒之后溜回来的。自己第一次醒来,看到灰烬边上有两个人影,齐跃是真的躺在那儿,滕重立恐怕只是用衣服包做了人形,假装自己睡着,而本人已经绕到树林里偷袭自己,失败之后,再找机会溜回原地接着睡觉 而且……齐跃也知道是滕重立。 自己昨天晚上要点起火堆,就是要让滕重立现原形,那里睡的本是个假人,黑灯瞎火尚可蒙混,一旦篝火点起,必然真假立现。当时齐跃就阻止了自己。那还可以说是偶然,自己早上又试探了一回,要去林中查找线索,又是齐跃拒绝,而且险些和自己翻脸。 一次还能说巧合,两次就得说其中大有文章。 然而是为什么呢? 是滕重立想要杀自己,齐跃因为巴结讨好,顺着帮忙遮掩,还是两人一开始就合谋害自己? 孟帅倾向于齐跃并非合谋,滕重立私自决定要杀自己。齐跃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并没有随时杀掉自己的意思。那么滕重立要杀自己,且偷偷摸摸暗算是为什么? 是孟帅内门弟子的身份曝光了么? 还是……孟帅心中一紧:滕家也是世家之一,难道滕重立知道自己被一元万法宗通缉,要拿自己去换好处? 其实这个猜测相当离奇,以孟帅的身份,知道底细的人要捉拿他,决不至于让一个小辈动手,但疑心生暗鬼,孟帅心头有事,不免见谁都多疑几分。 既然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安危,孟帅就不能不多想了。 隐患当然要消灭在萌芽阶段。好在他有的是手段,还有一张近乎作弊的底牌。 经过早上一系列的事,这支三人小队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原本比较谈得来的齐跃和孟帅,一下子安静生疏了起来。队伍的队形也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并排走,改为前后跟随。 这样的跟随也有不同的距离。滕重立昂首阔步走在第一个,齐跃落后半步走在第二个,位置已经完全和长随相似。孟帅落后一丈,跟在最后。这个位置也勉强算的上同队,但随时都可以脱队,只消落后两步,就可以江湖再见。 这样的队伍当然气氛压抑。齐跃饶是伶牙俐齿,但无论说什么,滕重立都没有回应,他总不能老对着一堵墙说话,会被人认为是疯子,因此也只好闭嘴。孟帅在关注着两人的行进和动作,要全力集中精神,更不可能说话。 这旅途比他之前十天的独自行进还枯燥苦闷,好处是大家心里有事,不觉得寂寞。 到了晚上,又在山间露宿。这次孟帅更是打叠十二分精神,防备有人对自己下手。为了怕撑不住,他还把蛤蟆放出来给自己守夜。 这一夜却又是平安无事。孟帅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蛤蟆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比自己睡得还香,愤愤不已,把蛤蟆扔回了黑土世界。 看来滕重立是不打算马上再次动手了。想来也是,第一次下手失败,目标肯定有防备,要是马上动手岂不自投罗网。最危险的不是这几天,而是三五天之后,孟帅绷紧的心松下来,露出破绽的时刻,那时被人趁虚而入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机会不一定等得来。虽然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人总会松懈。但是这一路毕竟有尽头,最多还有七八日就到了百鸣山,难道滕重立敢在山门内动手么? 所以说,在到达百鸣山前的一两日,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图穷匕见。 果然正如孟帅所料,一连两日,三人相安无事。这一日下午,孟帅老起脸皮问齐跃什么时候到达,得到的回答是“慢则三日,快则两日”。 已经到了警戒区了。 这一日晚间,众人继续生活露宿。滕重立站起身来,道:“我带了一些生米,现在可以煮粥了。我去打水。” 齐跃忙道:“我去打水,你坐着就好。” 滕重立淡淡道:“不必。你去拾柴火,孟帅你在这里看着行李。”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拎着水罐去了。 齐跃只得去拾柴火,孟帅独自一人清理出篝火的场地,刚刚坐下,就见滕重立拿着水罐过来了。 将水罐放在地下,滕重立目光闪烁,看向孟帅。 这是两人少有的独处时刻,又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孟帅立刻心生警兆,袖中匕首出鞘一寸,面上还保持着若无其事。 滕重立目光游离,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听说过五姓十三家么?” 孟帅不意他如此询问,道:“略有耳闻。”其实他有什么耳闻,只听齐跃提过一句。 滕重立道:“那你应该知道,五姓马、鲍、朱、侯、乌五家之中,数马姓和鲍姓最强,十三家中,以滕家和李家为首。” 孟帅道:“哈哈,是啊。” 滕重立道:“我母亲出自鲍姓,我是滕家的嫡系。” 孟帅道:“你想说什么?” 滕重立道:“你想不想归顺我?” 三八五 图穷匕见,隐人出没 http://..org/ 孟帅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 滕重立道:“我出身高贵,家中长辈在百鸣山身居高位,早晚也是要进入核心的。一个亲传弟子跑不了。你现在归顺我,听我的号令,将来我保你一个入门弟子的位子。” 孟帅想说“你丫忘吃药了吧?”,但毕竟他扮演一个寻常外家少年,不该这么直白的拒绝世家拉拢,只是道:“为什么突然招揽?区区哪一点值一个入门弟子了?” 滕重立道:“我看你还算有用。” 孟帅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暗道:你那天晚上来偷袭我,没打过我,因此觉得我有用,起了“打不过就拉”的思么?你犯贱啊?当下道:“受宠若惊。不过齐兄一直排在我之前,你还是先给他弄个弟子名分,一是现现自家手段,二来也别寒了自己人的心。” 滕重立凶光一闪而逝,道:“你不肯么?” 只听脚步声响起,齐跃抱着柴火回来,道:“滕兄,我回来了。” 滕重立收敛凶色,恢复了寻常表情,对孟帅淡淡甩了一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还不肯,叫你后悔莫及。” 孟帅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心存警惕,滕重立这次突然开口,虽然口气嚣张,但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不能简单的把此人看做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当下齐跃烧火,滕重立拿出生米来煮。不过片刻功夫,大米粥的清香弥漫开来。 自从加入队伍,孟帅为了不暴露黑土世界的秘密,几天没能吃到新鲜热乎的东西,这时问到米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等分到一碗米粥时,孟帅忍不住就要大口喝下,碰到嘴边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滕重立的眼神,心中一动,手腕一压,把粥全泼到了黑土世界里。 强忍着饥饿,孟帅背靠大树睡下,又把蛤蟆放出来,嘱咐道:“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你给我守半夜,下半夜我来替你。这不是玩笑,你要再睡觉,把我害死了,那就一切完了,若是我侥幸没死,先把你烤了。” 蛤蟆悻悻答应了。 然而这一夜依旧平安无事,孟帅白白熬了半晚上,算是白费。早上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回到树屋之中休息了十分钟,这才恢复了精神。 第二天早上依旧,打水的打水,捡柴火的捡柴火。孟帅看着锅,三人又煮了一次粥。 这一次孟帅还是照旧,把粥神不知鬼不觉的泼了,然后咽几口水来掩饰喉间的动作,他还主动看其他人,齐跃和滕重立都是毫无异样的喝了粥,孟帅没看出破绽。想来他们若是没有黑土世界这样逆天神器,应该就是真喝了吧? 难道是自己过于小心了? 不过小心无大错,再怎么说,生人的东西也不能随意往嘴里塞。 吃过了粥,滕重立指着锅对孟帅道:“你去刷锅。” 孟帅虽然厌恶他颐指气使,但却想到可以从锅里剩余的白粥看出点什么,于是拿着锅去溪边洗刷。 他一边用水洗,一边观察,无论颜色还是气味,都没有异常。不过他一向不擅长分辨药物,草药还可以辨认一二,其他的就不行了,当年还是在飞军府学过毒药的知识,但是大齐的药物和大荒这边应当也不是一个等级,大齐理论上没有传说中那种无色无味,无影无踪的奇毒,任何毒药都能分辨出痕迹,大荒却不一定。 不过,也还是有可能是他想得太多,本来没有古怪。 正在洗刷,就见一人来到溪水边上,径自洗手,正是滕重立。 滕重立也不看孟帅,一边撩水洗手,一边道:“考虑好了没有?” 孟帅“哦”了一声,道:“也不是不行,但是……” 滕重立道:“婆婆妈妈,啰嗦什么?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拒绝我的话,你会后悔的。” 孟帅一挑眉头,差点直接道:“滚一边儿去。”但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你要我于什么?护送你去百鸣山?” 滕重立淡淡道:“跟着我。我叫你于什么你就于什么。” 孟帅道:“于什么呢?冲锋在前,享乐在后?” 滕重立道:“不用你冲锋在前,只要我让你上的时候,你不许后退就行。放心,我手下不多,不会让你送死了。至于享乐在后……一个入门弟子还不够你享乐的么?” 孟帅嘴角一抽,只觉得这人好大的脸,道:“入门弟子啊,却是了不起,这等宝贝只要你一勾手指,至少几千万人跟着抢。” 滕重立道:“不错。所以说是你的运气。若在外面,这个机会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手一翻,指尖夹着一枚朱红色的药丸,道:“你要是诚心归顺,就把这个吃了。” 孟帅道:“什么?” 滕重立道:“血密丹,吃了之后我就信你不会背叛我,我就信你,把你当做心腹。” 孟帅心中登时明白,这无非是什么“三尸脑神丹”、“豹胎易筋丸”的变种,霎时间有被雷劈了的感觉,已经不觉得愤怒了——就算任我行,也得在把别人打倒的情况下才能灌三尸脑神丹,直接给要招揽的手下甩这种药的,简直雷哭了。 把锅从水里捞起来,孟帅强忍着直接扣在他脑袋的**,笑道:“有药就要早吃,吃完了再找大夫开点儿——有病就要治,别忍着。”说着自顾自走。 滕重立啪的一声,狠狠的在水里击了一掌,水花四溅,登时崩起三尺多高,狠狠的骂道:“给脸不要脸。你等着。” 齐跃从旁边过来,笑道:“滕兄,你……” 滕重立骂道:“滚开,滕兄也是你叫的?”说着甩手而去。 齐跃眼睛一眯,从嘴角漏出一丝寒意,低低道:“蠢货。” 如此一来,三人的队伍更加尴尬。本来前后排的站位现在更加稀松,齐跃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紧紧贴着滕重立,落后几步跟着,孟帅在后面落得更远。 整个队伍气氛压抑的厉害,孟帅在最后走着,都能感觉到隐隐弥漫的火药味。 不过……这种气氛维持不了多久了。 时间不多了。 昨天过去之后,离着百鸣山还有两天时间,除非走了大运,真能一路平安到达百鸣山,只要队伍里有人不愿意,那么这一日之内必有事故。 联想到昨天滕重立说只给自己一晚上时间,那么今天就是正日子了。 办这种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在今天,地利呢…… 孟帅一抬头,就见迎面两座山崖并排屹立,两山之间夹着一峡谷,崎岖狭窄,地势封闭,处境隐秘,期间弥漫丝丝白气,阻挡了外人的视野。 真是天然的凶地 记得那张草稿一样的地图上,还特意提到了这座峡谷,据说叫做“隐人峡”,传说许多人好好的进去,无缘无故的失踪,留在白雾里再也没走出来,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去百鸣山前最后一个险地,过了此地便是一马平川,甚至已经在百鸣山监视范围之内,想要作耗也难了。 看来是到地方了。 三人在见到峡谷时,面色都变得凝重,但有意思的事,谁也没提稍微休整,小心过崖等语,反而个个装的若无其事,排成一行走了进去。 峡谷之内视线不好,白雾如一团团云朵,飘过来飘过去,一时挡在人眼前,一时又远远地飞上。 孟帅心知这里面不能光靠眼睛看,更要留神声音,将真气灌于耳鼓,细细倾听。 谷中安静之极,连外面丛林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只有三人的脚步声,一个接着一个,踩在地面上,远远地传了出去。 突然,脚步声一停,前面两人相继止步,孟帅跟着停下,道:“怎么了? 前面没人回答,孟帅上前两步,来到两人身侧,一眼看到了前方。 白雾生发处,只见一人静静站立,身形若因若现,如同鬼魅。 孟帅心中一凛,却也有点靴子终于落地的踏实感,暗道:“终于来了。” 只见那人缓缓走来,道:“终于来了。”声音尚在年轻。 虽然白雾浓郁,但离得近些,终究能看见他的真面目。只见他果然还算年轻,只有二十来岁年纪,身穿紧身衣靠,手中拿着一把未出鞘的剑。 孟帅暗道:这就是埋伏下来的帮手了。看他的样子武功不弱,但决不能是先天高手。一个先天高手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人感兴趣,看来也不是虎啸境界,只要还没到绝顶,我又怕他何来? 心中笃定之后,他便定下神来,准备看戏。 那青年笑道:“欢迎来到隐人峡,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云雾缭绕,有进无出,丢上个把人,谁又能知道呢?” 三人都不吭声,各个做出要动手的姿势,内里怎么想的却是不一。孟帅想的是:要来了,要来了,看他如何动手。 那青年也不拔剑,伸出手去,在每个人的方向一轻点,道:“倒也,倒也 滕重立突然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三八六 峰回路转,一转再转 http://..org/ 竟然是滕重立倒了下去,而不是齐跃,连孟帅也颇为吃惊。 但他紧接着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跟着滕重立一起倒下,好在滕重立只是吐血倒地,没有什么其他症状,要真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孟帅还真模仿不来 齐跃等到滕重立完全倒下,才哈哈大笑,道:“二哥,这真是轻而易举。 那青年面上露出笑容,道:“你于的不错。直接把这小子放倒了,其实不必我出面,你自己也能把他解决。” 齐跃笑道:“没有二哥在后面做后盾,我哪敢放手去做?一切还是二哥的功劳。” 那青年满意的点点头。 滕重立惊怒道:“竟然是你……你……我还以为是他”说着转头看向一起倒地的孟帅。 齐跃道:“你以为这小子要害你,是不是?嘿嘿嘿,亏你也有警惕性,可以该疑心的不疑心,不该疑心的瞎疑心。亏了你还特意去杀他,弄得他差点和你翻脸。话说回来,要是你们真杀起来,弄个两败俱伤,我还真省了好多心。 他用脚踢了踢孟帅,孟帅忍着不动,就听齐跃洋洋得意的道:“这小子,也就是个路过的倒霉鬼。本来没他什么事,但既然是一路人,又看见你我在一起,我怎能放他离开?当然是把他拽过来看着,不过是到时多费一点药粉。倒是你把苗头对准他,我可没想到,还真只能怪你自己愚蠢。” 滕重立对他怒目而视,道:“我也一直防备你,还是中了你的道。” 齐跃道:“是啊,你一路上都防备我。从不吃别人的东西,吃点热饭还要吃最不容易下药的白粥,还亲自打水,不让我插手。可是这样就能难住我了么?晚上我早就在锅里下过药了,任你奸似鬼,还不是吃我的洗脚水。” 滕重立道:“我只是没有专门防备你罢了。毕竟你我好几年的老相识,我一直信得过你,没想到你竟然害我。” 齐跃脸色抽搐一下,道:“少特么套近乎,谁跟你是老相识,你又何曾信得过我?在同路之前,你多看过我一眼么?路上你把我当仆役,呼来喝去,若不是为了大计,我早把你捅个透心凉,什么东西。二哥——”他伸手一指,指着滕重立的鼻子,道,“赶紧把他杀了,咱们好走路。” 那二哥眼睛一眯,道:“我去杀了他?他都不能动弹了。谁杀他还不是一样?你离得近,手起刀落就把他杀了吧。” 齐跃道:“二哥下刀更于净些,我……我没杀过人。” 滕重立冷笑道:“你们试试,谁杀了我,都要小心滕家和鲍姓的双重追杀,只要还留在百鸣山,就一定难逃法网。” 孟帅心道:我说他们推三阻四,原来也是不想承担罪名。 齐跃道:“二哥,滕重立身上只有一个铭牌,只能提供一个入门名额。咱们俩谁占了这个名额,谁就去杀人,你看怎么样?” 那二哥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一个方法,看来你是肯定愿意把名额让给我了?” 齐跃道:“二哥年纪大过我,又肯提携,已经是我的福气。我哪敢多求? 那二哥点头道:“也罢。滕家又怎么样?也没长着顺风耳千里眼,你死在隐人峡里,谁能知道?”说着一步步走到滕重立面前,长剑举起。 滕重立一直是一脸失望痛苦的神色,在那二哥翻身起来的时候,突然张口道:“你敢——” 敢字一出口,他嘴里喷出一道乌光,直扑那二哥面门。那二哥正要落剑,哪里想得到这一出,被迎面打上,霎时间脸上笼了一层黑气,双眼翻白,向后就倒。 眨眼之间,地覆天翻,齐跃呆住了,倒退几步。就见滕重立翻身站起,擦去口中血迹,道:“小子,你过来啊。” 齐跃惊道:“你……你没中毒?” 滕重立道:“你说呢?你以为自己有多高明呢?小畜生,想要蒙你滕爷爷,再去练二十年吧。对了,二十年之后你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尽可以来找我 齐跃哭丧着脸道:“不要杀我——不对”他突然想到,虽然滕重立没中毒,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自己这边也是一个人,一对一,自己未必就输,何况 刷的一声,齐跃拔出刀来,狞笑道:“既然被你看破,那没办法了,咱们拼个你死我活……”突然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如利箭一样喷出,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滕重立冷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下毒么?我都看出你的鬼把戏了,连一手准备都没有?你真把我当白痴了?还是你本来就是白痴,想不到比你聪明的人会怎么做?” 齐跃却不似滕重立装的那样只吐一口血,而是不住的大口吐出鲜血,神态一点点萎靡下去,看得出整个人的生命精力都在流逝,像这样的状态,恐怕不是装出来的,他目光渐渐涣散,喃喃道:“我看错了你……”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往怀中掏,但四肢已经无力,手臂一阵颤抖,无力的垂了下来。 滕重立冷冷道:“你当然看错了我,你能想象有二十多个同辈兄弟竞争,我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吗?倒是你,我从来没看错过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还跟我一起走?那居心叵测写在脸上了吧?想要我的铭牌——呵呵呵,你知道我的名牌是踩下多少人换来的么?就凭你也配?”说着上前一脚,踩在齐跃脸上。 齐跃吐了口鲜血,身子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弹了。 滕重立取出刀来,往齐跃脖子上插了一刀,一插到底,拔出刀来鲜血四溅,冷冷道:“这样你还能假装,那就算我输了。” 笑了一阵,他转头冷笑道:“起来吧,别特么装了,不累么?” 孟帅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道:“躺在地上而已,也谈不上累不累。”他是很佩服滕重立深藏不露的,因此也没奇怪他看穿了自己。滕重立自己中毒是假的,他中毒能是真的么?除非他有本事像齐跃那样大口吐血,吐死为止,那还得小心滕重立再给自己补一刀呢。 滕重立见孟帅果然好端端爬起来,目光一沉,道:“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你果然没喝粥,是防备我呢,还是防备齐跃?” 孟帅道:“都防备,出门在外,哪能没有防人之心?” 滕重立哼道:“果然如此。你防备我是因为我出手杀你,防备齐跃是为什么?看出什么破绽了么?” 孟帅道:“也不算破绽吧。我只是觉得他知道你身上有一枚价值万金,不记名的铭牌很奇怪。一般这种宝物都是藏得最隐秘的,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跟同路人说吧。你虽然当时看起来傻了点,但不像是多嘴的人。” 滕重立道:“说的有道理,不过你确实很敏锐,一开始就发现了要杀你的人是我,所以才试探齐跃的,是不是?你怎么发现的?” 孟帅道:“这有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夜深人静突遭袭击,怀疑一下身边人不是很正常的么?那时候齐跃就在我后面说话,肯定不是他,那当然是你最值得怀疑。何况回去之后你还在火边睡觉,这不是笑话么?谁能睡得着?” 滕重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是么?” 孟帅心中突然一凛,觉得自己似有什么破绽被他抓住了,但仔细回忆,又难以抓住,便直接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滕重立冷冷道:“我怀疑你是齐跃找来害我的帮手。” 孟帅皱眉道:“你连齐跃都留着不杀,为什么先来杀我?” 滕重立道:“齐跃算什么东西?我早有招数对付他,只是你是个意外,我一时看不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节外生枝。既然是不安定因素,就要早早的掐灭。” 孟帅道:“原来如此,后来你又改变策略,改为安抚了么?” 滕重立道:“因为我发现你不是齐跃的人。你要是齐跃的人,发现是我要杀你,早就心照不宣,不提这件事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齐跃。看来你也算半个无辜。就算你也心怀不轨,我也不愿意尘埃未定之前两面出击,分散了注意,因此先招揽你一番,至少叫你别站到齐跃那边去。” 孟帅道:“原来你还是真心招揽啊?这招揽手段可真是够瞧的。” 滕重立道:“我是真心招揽,提出的加码也不低了吧?若是把这个价钱给齐跃,说不定他都能反水。我本是看重你,可惜你不识抬举。” 孟帅道:“识抬举的意思就是吃下你的丹药,一辈子受你辖制?” 滕重立道:“试探罢了。那丹药是我的下毒的解药,你要是对我归心,便可保住性命,不然连你一起毒死,只能怪你自己不好。” 孟帅哈哈一笑,道:“试探?你果然是好大的脸。试探我,你凭什么?还真当你是皇帝老子,给个甜枣别人就要谢主隆恩?就算你是皇帝老子又怎么样,皇帝我也不是没杀过。” 滕重立脸色发黑,道:“当时你要是吃了我的丹药,现在我自然当你是自己人。可你不识抬举,那就只好留在隐人峡了。” 孟帅道:“随你便。不过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滕重立道:“缓兵之计?” 孟帅不理他,道:“还记得齐跃死之前,想要往怀里掏东西么?” 滕重立不屑道:“无非有什么底牌,人都死了,手段再多有什么用?” 孟帅道:“是什么手段都不要紧,可别是报讯的装置。” 滕重立脸色一变,道:“你是说——” 就听有人哈哈大笑,道:“有趣,好久没见到两个这么伶俐的小鬼了,这一趟是来对了。” 笑声中,一人大摇大摆从白雾中走了出来。 三八七 秃鹫俯首,破茧成蝶 http://..org/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相貌猛恶,留着一丛络腮胡子,肩头上停着一只巨大的秃鹫。 孟帅瞳孔一缩,看见了对方那身衣服——颜色青灰,便如灰老鼠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孟帅也有一件一样颜色的,不过在袖口多一条银边。 这人是百鸣山的外门弟子 滕重立显然也认识这身皮,脸色骤变。这一次可不是装模作样,是孟帅见到他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见到他变了颜色。 孟帅自己惊慌片刻,倒也平静下来,虽然那人不怀好意,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倒不是说外门弟子一定不如他这个候补内门弟子,但至少证明此人没有进入先天。 只要是先天以下,至少还有的打。 按理说,这时候就应该放下以往的恩怨,和滕重立联手,不过看他的样子总是有点不对劲儿,似乎失去了抵抗的意识。 那人笑道:“两个小子,过来,过来,让胡爷看看你们。” 滕重立的呼吸声粗重的孟帅都能听见,只听他大叫道:“且慢,师兄。你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我身上最值钱的,不过一个外门弟子的铭牌,你本来就是外门弟子,根本用不上。你身份也高贵,为什么要受齐跃差遣?” 那胡爷笑道:“什么受他差遣?你也太给他做脸了。你知道他哪来的胆子谋算你?” 滕重立惊道:“竟然是你?你指使他的?” 那胡爷道:“你说呢?到底你也是滕家的人,一般人还真不敢打主意。不过对胡爷我来说,你就是个屁。只是我没想到,你还算个响屁,竟然把我找来的两个废物一屁崩飞了,倒是大爷小瞧了你。还要我亲自动手。过来吧,别耽误时间了,胡爷之后还有事。”说着拍拍颈上的秃鹫。 滕重立的身子微微发抖,突然侧前一步,抓住了孟帅,道:“快动手。” 孟帅道:“你要跟我联手么?”暗道: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打头阵,你还跑吧。我脑门上写着“圣母”俩字了么? 滕重立道:“联什么手?快把你的底牌叫出来,不然后悔迟” 孟帅一震,有些惊奇的看着他,道:“你说什么呢?” 滕重立骂道:“这当口还装特么什么像”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扑出来,速度之快,远非肉眼可见,滕重立本能的曲臂抵挡,惨叫一声,手臂上已经被戳出一个血窟窿。 那秃鹫盘旋,嘎嘎大叫,声音惨厉,悸动人心。 滕重立恶狠狠道:“这是先天以下凶兽排名第一的恶灵秃鹫,能啄食灵魂,死在它口下连转世都不能,真正永世不得超生。你想落到那样的下场么?快把底牌叫出来。” 那秃鹫再次下旋,这次扑向孟帅。 孟帅想也不想,也不去看对方,一个空镜印出手,与秃鹫在空中撞了一下,那秃鹫无功而返,再次盘旋。 滕重立道:“你还等什么?” 孟帅皱眉道:“少废话,这不是来了么?” 那胡爷悠闲地看着两人在秃鹫攻击下挣扎求生,彷如看戏。驯丨兽师就这点好,不是大敌,一般不用上战场,况且他运气好,弄到了一只恶灵秃鹫,比一般的灵兽更凶猛得多。虽然他只是外门弟子,但敢自信,在先天以下的武者当中战力数一数二,就是那几个核心弟子也比不上。 突然,他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他心头一紧,猛然回头。 只见背后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十四五岁年纪,面如冠玉,神色寡淡,按住他的手微微一紧,道:“鬼门关。” 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从少年的手指之间冒出来,一口将那胡爷吞下,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片刻之后,黑烟散去,地下只剩下那胡爷的尸身。 那少年的神色毫无波动,精致的五官像是琢磨出来的玉雕,美则美矣,却不会动,胡爷从生到死本是他一手促成,但自始至终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最后目光稍微动了一下,却看的是天上的秃鹫。 那秃鹫原本威风八面,胡爷倒地的一瞬间,突然身子一僵,大叫一声,从天上坠落。 这时,那少年隔空一招手,道:“你来。” 一团绿光凭空出现,包裹着秃鹫缓缓下降,往那少年手上飞去。 那少年伸手接过,手上绿光盘旋,秃鹫在其中犹如翡翠牢笼中囚禁的金丝雀。少年漠然的目光转过,看向孟帅,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一点感情,眼睛也眨了一下,道:“我要养。” 孟帅豪气的一挥手,道:“给你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带着秃鹫走了过来。 滕重立却被吓傻了,他知道孟帅有后手,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怪物。哪怕孟帅挥挥手,叫出七八个先天大师恐怕也不能和眼前的震撼相比,先天大师还能想象,这少年的手段委实不能想象。 他喃喃道:“果然……果然是……” 果然是前几天在后面追过他们的少年,当时孟帅还追到林中去过。 孟帅道:“这是小白。滕兄你果然敏锐,竟然能猜到小白和我是一起的。 滕重立脸色变了变,道:“我……我只是怀疑。一开始你追过去火急火燎,明明呆了不少时候,回来却说没见到人。白天我见过他的身手,根本连一片衣角也摸不到,你要是没追上,早就该回来了,可见是假话。还有……” 孟帅道:“当时我也没想到那是小白啊,因此说得多了些。还有什么?” 滕重立道:“还有,我刚刚跟你确认你为什么认为我要杀你。你说在野外无人处怀疑同行者理所当然,这也算不打自招吧?倘若这……这位兄台不是你的人,你被袭击之后第一个怀疑的,应该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可你第一个怀疑我,这不是不打自招,说明你和他是一伙儿的么?” 孟帅恍然大悟,赞道:“滕兄,我见过的人里,论敏锐你数一数二。我和小白确实是故友,不过他不愿意见生人,宁愿呆在树林里面,这才不给你们引荐。” 滕重立哼道:“是么?你们是故友重逢,不是一开始安排好的?”心中暗自冷笑道:骗谁,还不愿意见生人,要呆在树林里,这等理由蒙傻子么?无非是你早有警惕之心,留着你这位神通广大的好朋友做后手罢了。 只是他这次全猜错了。白也还真就不愿意见人,喜欢森林。而且孟帅乍一见到白也,确实是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一个月之前,白也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眨眼之间,看来竟有十四五岁,快跟孟帅差不多大了。 十岁长到十五岁,相貌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孟帅一开始没认出来,追到森林里才相认,还是看出他特有气质和绿光才敢认他。 至于白也为什么会长大,连白也自己也说不出原因。只知道进了黑土森林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就长大了,然后也不用跟孟帅打招呼,自己跑了出来,出现在孟帅眼前。 这让孟帅想到了一个词“破茧成蝶”。当然长了四岁也不至于是成蝶,但至少也相当于幼虫的蜕皮,或者说是进化?反正白也完全颠覆了人类的生物习性,不知道该把他归为哪一类,姑且说他是“蜕变”吧。 白也蜕变一次之后,力量有所增强,到底有多强,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山林的力量增加的多,左手黄泉的力量并没增加多少。且他还一本正经的宣布,自己和黑土世界签订了契约,以后可以动用黑土世界的力量。 孟帅听了一阵心酸——他这个正主都没捞到的好处,让白也一下子就做成了。于是他强烈要求白也不要随便动用黑土世界的力量,毕竟这东西也是有极限的,用一次少一次,真用光了不知道去哪儿补。 白也本身的力量已经很强,如果要他动用黑土世界这样的底牌,恐怕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到时候孟帅自己能保命也不错,还管什么黑土世界。 无论如何,白也能回来孟帅很高兴,代表他的底牌又多了一张——就如今日,若无白也在,恐怕有的麻烦。 滕重立不知其中缘故,只觉得白也又神秘又强大,心中栗栗,就听白也道:“这人也要死么?” 孟帅略一沉吟,滕重立心惊肉跳,大叫道:“我愿意把铭牌给你,你不要杀我。” 孟帅转头对白也道:“你要不要当百鸣山的弟子?我给你弄个铭牌?” 白也道:“不要。我喜欢山林。” 滕重立一惊,道:“你不要我的名牌?”目光一动,道,“你也是内定的,哪个大家族的人?” 孟帅淡淡一笑,滕重立已经接着道:“那好极了,我们还有什么冲突?将来还是同门,并肩携手还来不及呢。兄弟,咱们相逢有缘,又是并肩战斗过的。你的才气和武功我是真心欣赏。想邀请你去我滕家为座上宾,你的家族也可以我滕家结盟,好处说之不尽,如何?” 孟帅笑道:“和滕家结盟?且不说我没有结盟的意思,只说你在滕家有那么重要么?” 三八八 一团和气,话不投机 http://..org/ 滕重立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孟帅道:“我没说什么,我只是奇怪,一个名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出来求学,连一个侍从都带不起么?” 滕重立悻悻道:“百鸣山不许弟子从外面带人,你难道不知道?” 孟帅道:“那护送到山门呢?你家里人都不管你的安危么?” 滕重立冷哼道:“求学路上一向安全,家里也有意放我出去锻炼。” 孟帅道:“倘若是别人说这话我也信了。不过你可是刚刚说过,你根本不信齐跃的为人,早就知道他要害你。既然你都知道齐跃要害你,你家里人能不知道?他们不派个高手保护你,也得给你几个封印器防身吧?怎么后来你惊慌失措,还要靠我的朋友来保命?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底气?还是那些底气用不到你身上?至于你在刚才吹嘘多少个兄弟里拼杀出来之类的话,我就不重复了吧。” 滕重立脸色变了又变,道:“你不信我,果然还是要动手么?” 孟帅笑了笑,道:“没。我只是说你别老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跟我说话,我很烦这个。” 滕重立道:“我虽然现在还不是滕家的核心子弟,但早晚会是。能进百鸣山就是第一步,再进内门。等进了内门,滕家和马姓的长老都可以收我为徒,踏入核心弟子轻而易举,再往上就是先天,等我入了先天,就该是滕家巴结我,而不是我依靠滕家。你现在和我结盟,比之后在上门找我好上太多。” 孟帅心中暗道:你可真是脸大如盆,说你是理想主义者算好听的。正经的外门弟子没当上,就已经规划到先天了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讽刺,那样也不符合他的规划,只是道:“原来如此,那我先祝你成功了。既然你的大业如此顺利,还有我的地方么?” 滕重立何等敏感,立刻察觉出孟帅有心跟他结盟,心中略感喜悦。他虽然傲气,却也有些自知之明,自然知道刚刚那番牛皮只是一说,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孟帅本人虽然不见得如何,但他有白也这个大杀器,也算个强力盟友,现在结交这么一位,也是一件好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结盟之言不可信,先订下盟约,眼下拿来保命总是好的,总比被白也的骷髅头吞了好。 想到这里,滕重立竟泛起了一丝不算难看的笑容,道:“怎么没有?我要在外门弟子当中脱颖而出,也是要一番奋斗的。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外门弟子的竞争也很激烈,你我携手,互为奥援,应当没有敌手。等我到了内门,成了核心弟子,便接引你来内门。” 孟帅笑道:“倘若是我在内门呢?” 滕重立道:“那也不错,咱们互为援手。谁要是有事,就拉对方一把,没问题吧?咱们俩本来没仇怨,有机会同路,且互有所长,正可互补,先天就是盟友。我可以把你带进世家的圈子,介绍你资源和讯息。你可以做我的一招暗手,强有力的援兵。大家都有好处。” 孟帅道:“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我怎么信你?” 滕重立道:“互惠共赢的事,我们主动去做还来不及,还用得着取信么?不做是傻子。好,既然你要取信,我可以发誓——对了,咱们拜个把子如何?义结金兰,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孟帅被他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这倒不必了吧?咱们哪有那么亲热?” 滕重立脸色一沉,他义结金兰的主意是临时想出来的,但也是有因可查。拜把子是一些微末时期的大人物收取小弟的不二手段,因为好处许不了太多,只好许以恩义。但这种金兰当然也不必太认真,装样子即可。 但孟帅连样子也不跟他装,直接拒绝,分明不是真心了,且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滕重立心里也暗暗咬牙,心道:如今你这样看我不起,到时候我站在巅峰,叫你好看。 孟帅一合手,道:“好吧,你发誓吧,发下毒誓我就相信你。” 滕重立到底松了口气,眼也不眨的发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滕重立指天起誓,真心与孟帅结盟,互为援手,绝不背叛。若有违背,全家不得好死。” 孟帅瞪着眼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好吧。” 滕重立见他摇头,以为他要找茬,但最后却说出好来,也不知道他摇的什么头,心道:信了就好,这种起誓哪能当真?不过看你也有些用处,又是个不叫的狗,说不定还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倒不急着跟你翻脸。 孟帅道:“既然你发了誓,我信了你,咱们就是伙伴了,一起走吧。” 滕重立道:“你不用立个誓么?” 孟帅道:“我若有心害你,现在你已经死了。既然不动手,就是对你没恶意,比你发誓还可靠多了。走吧。哦,先把尸体处理一下。” 滕重立哼哼两声,也没再要求。两人便先将那尸体处理了。死在这里一共三个人,齐跃,他二哥,还有那胡爷。其中齐跃不过是寻常弟子,他那个二哥来历不明。既然能对滕重立外门弟子的铭牌动心,当然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两人草草把他们搜了一遍,只搜出几两碎银子,一张地图和联络用的烟火,没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本来也没指望,目光所聚,还是那胡爷的尸体,好歹他也是百鸣山的入门弟子。 那胡爷死的于净利索,尸体也还算完整。两人将上去尸体身上的东西扒下来。 凭那胡爷的身份,还用不上乾坤袋这样的宝贝,也就放不了多少东西,无非一点儿银两,几件杂物,一件封印器都没有。只有两件值钱的东西,一个丹药瓶,一个项圈。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至于为这两件东西翻脸。毕竟丹药瓶里面不过五粒谷饲丸,项圈也就是两环项圈,算是好东西,但不算特别珍贵。单论价格,项圈高出一筹,但谷饲丸是硬通货,用处广一些。 滕重立看了白也一眼,道:“你先挑。” 孟帅拿起谷饲丸,道:“项圈归你了。” 滕重立心中暗喜,他在滕家虽不受重视,但谷饲丸还有一些,自然觉得项圈更珍贵,暗笑孟帅眼皮子浅。两人分完了东西,碎银子二一添作五,将三个尸体堆在一起,放火烧了。且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辈,等着尸体烧于净,再次检查完全没有痕迹之后才上路。 各怀鬼胎的走在一起,两人明面上至少比先前亲近,滕重立也不再绷着一张脸,也聊了几句,虽然他明显不会聊天,但是也看得出在努力了。倒是白也,默默地跟在后面,仿佛幽灵一样自外于他人。 孟帅一面敷衍,一面在心里问白也道:“真行么?只要他发誓就行?” 白也回道:“可以。恶灵秃鹫琢他的时候,叼了一丝魂魄来。只要他发誓,引动业力,就可以制住他。只要他有心背叛,魂魄散去,必成行尸走肉。 孟帅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多年,他早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了。滕重立是个傻瓜还好,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气量狭窄的毒蛇,实在不必留着。只凭他几次想对孟帅下手,杀了也不算是冤枉。 只是白也提到了能控制滕重立,孟帅才动了一点心。滕重立提的条件,什么核心弟子,接引入门之类的,孟帅丝毫不感兴趣,但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滕重立倒是能提供一些咨询和资源,让孟帅更容易在百鸣山做一些事。 至少在山中放这么一个人,只要不是对头,应该利大于弊。 至于说杀人灭口,孟帅倒没觉得滕重立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白也很厉害,很超出常识,但没什么可忌讳的。反正他神出鬼没,不怕被人抓住,其他的孟帅根本没动手。只要是在百鸣山,以孟帅的身份还真没那么多顾忌。 其实这种控魂,应该是告诉本人已经被控制,让他不敢起二心。但孟帅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说。因为滕重立偏激骄傲,心思还多,大抵是不肯甘心居于人下之辈,如果直接说控制了他,他未必就肯束手就擒,说不定要狗急跳墙,起些别的心思。 只要滕重立保持面上的互利互惠,哪怕是虚与委蛇,孟帅都无所谓。他又不是真心要收服这个手下,只是多牵一条线罢了。他若不作死,两人还有合作的机会,等他作死,分分钟弄死他,也不可惜。 其实两人现在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是:看你还有三分利用价值,且和你凑合凑合,将来走着瞧。不过孟帅多了一重底牌罢了。 就这么聊着走着,走出了隐人谷。过了隐人谷,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且一条求学路上渐渐有了行人。 再走半天,森林渐渐变得整齐,显然是经人修饰过的,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青石板路。 滕重立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座山峰,百感交集道:“我们到了。离着山门大典还有一天” 三八九 尘埃落定,天之骄子 http://..org/ 百鸣山比孟帅想象的要平缓的多,它并非一座山,而是一群山,或者说,一群丘陵。 层层叠叠的小山小谷布满了百鸣山的领地,即使是最高的一座山放在大荒山区,也只能算是矮胖敦实型的。跟孟帅想象的山高云深,神仙福地有很大的区别。 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大荒之内的“好地方”,并非越险峻越好,而是越平缓越好,越适宜居住越好。所以大齐那千里沃野,万里平原才是最好的地方。百鸣山是七大宗门之一,占得地方也多是出入方便的小丘陵。 一入丘陵地区,便觉得气温上升了几度,空气中也潮湿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和谷香,更多的烟火气,把孟帅从荒野拽回了人间。 两人从百鸣山最外围的山门“落雁峡”进入,便有灰衣弟子出来探看,但第一道门并没有严格检查,可能是因为落雁峡的峡谷进进出出太过繁忙,不必一一检查。 所谓的繁忙,就是隔三差五有人行走,和大齐关隘门前的车水马龙还是没法比,但是和孟帅这几日见到的荒凉想比已经判若天渊。 进了峡谷,眼前出现了点点青灰,一个个穿着百鸣山特制灰色制服的弟子来来往往,那特制的灰色看得多了,竟也看出一点儿顺眼来。 这些弟子大多行色匆匆,没人多看两人一眼。只有一次和另外两个杂役弟子擦肩而过时,听得他们议论道:“现在求学路上还有人来,真特么摆谱。升土大会都结束了……” 孟帅“咦”了一声,道:“升土大会都结束了?咱们来得太晚了吧。”亏了他当初还是其中一个弟子,也立志要参加大会的,到头来连个围观者都没当上。 滕重立哼了一声,道:“听他们胡说,区区杂役懂得什么?现在来一点儿也不晚。越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来的越早,有推荐资格的都是今天来。杂役的报名今天也没结束。升土大会是给外人看的,真正的常态还是推荐入门制。你我去报名就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参加山门大典。” 孟帅哦了一声,道:“这倒不错。来得早来得晚应该一样吧,不存在来得晚了东西都被人抢了这一说吧?” 滕重立道:“有什么可抢的?谷饲丸这类的东西还有什么区别么?难道你说住处?确实,住处是谁先到谁先占上,地势朝向,格局布置,总有好的和不好的。但你以为那东西是靠先到先得么?还不是比家族势力,实力高低?家里没势力,根基浅的,自己不过硬的,占了好地方还是要让出来。进山门的第一个月,就是排序的时间,过了一个月,斤两称过了,秩序定下来就没事了。” 孟帅心道:怎么又是这一套?问道:“不是说山门之中不许动手么?” 滕重立道:“不许公开动手,私下动手还是有的。再有,需要动手么?谁的家室强,谁的实力高,那不是明面上的么?真需要动手才解决,那至少要有一个愣头青。除非遇上了那种拎不清的人,否则不会闹大的。” 孟帅心中不信,都是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进了百鸣山,谁服谁呢?别说有背景的,没背景既然进了宗门,谁不想争一口气?他算是性子随和,斗争心少的,但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难道百鸣山就收了一群世故油子入山?笑问道:“滕兄你的排位如何?” 滕重立道:“如果这一期有五十人个外门弟子,也在前五之列吧。” 孟帅颇为吃惊,他本以为滕重立这个不受重视的世家弟子应该也就中上,毕竟百鸣山有十八家门阀,没想到他排名还挺靠前,道:“原来滕兄家世这样显赫?” 滕重立神色微有些不自然,道:“倒也不是,只是真正的家世显赫的,也不会从外门弟子做起……” 孟帅了然,又问道:“滕兄,听说你有不少家人在谷里,有人来接你么?” 滕重立翻了翻白眼,道:“怎么可能。你问问谁家有人来接……”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阵鸣叫,众人抬头望天,只见头顶一只羽毛灿烂的大鸟翩翩飞来,在峡谷中落地,一个紫衣少女端坐鸟背,看来最多十三四岁模样,正是豆蔻好年华,容貌也不俗,神色却如霜雪一般清冷。 峡谷另一侧,一群人赶了出来,个个身穿青灰,来到凤鸟面前行礼,恭敬道:“乌姑娘,您来了。” 紫衣少女也不回答,跳下凤鸟,被人簇拥着进了对面峡谷。凤鸟展翅在峡谷上方盘桓,鸣叫三声,这才飞回。 众人不免惊叹,议论纷纷。孟帅道:“这是谁?” 滕重立刚说不可能有人来迎接,就被人打脸,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愤愤道:“那是乌家的老五,乌雨薇。早就听说她是乌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什么振兴乌家,全在她一人身上,吹得天花乱坠。如今果然这么大的阵势。振兴,哼哼,乌家衰落了几百年,差点就给踢出五姓,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也是气数已尽。” 孟帅道:“她就是这一届最强的人了?” 滕重立道:“还有一个,应该更强。不知道来了没有。先去登记。” 两人走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峡谷的另一端,盖有一座凉亭,亭中摆放一桌,有青衣弟子伏案登记。 这时那乌雨薇正在登记,凉亭内外被乌家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滕重立远远看着,脸色甚是阴沉。等到乌家的人走后,这才上去登记。 那登记的弟子看过铭牌,给滕重立发了一个口袋,一把钥匙,道:“这是你的住处钥匙,你住丁戌号房。其他东西在外门执事那里领取。明天参加山门大典,具体通知在袋子里,记得准时。” 滕重立收好东西,走到凉亭以外,把地方让出给孟帅。 孟帅也上去交上自己的令牌,那弟子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脸色顿变,站起身来道:“师兄好。” 孟帅一怔,随即看见他袖口没有镶边,就知道他也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统一管内门弟子叫师兄,当下回礼道:“你好。” 那弟子道:“师兄请坐。您……您贵姓?”内门弟子可不像外门弟子一次选拔那么多,每次直接选入的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每人都登记在册,且都有特殊的照顾,那可错乱不得。 孟帅道:“我叫孟帅。” 那弟子低头一看,名册上孟帅的名字列在第一个,担保人签了两个,一个是牧之鹿,另一个,赫然写着“上官度“三个大字。 那弟子的脸似哭似笑,抽搐的十分奇怪,结结巴巴道:“原来您就是孟帅……孟师兄,您……您要喝杯茶么?” 孟帅好笑道:“我喝茶于什么?能把钥匙给我么?我好回去休息。” 那弟子忙道:“是是是——钥匙您拿好,您住在……甲巳号房间。”他不由一愣,暗道:这位师兄来头这么大,为什么只安排到甲巳房?那里虽然地势不错,但可是相当偏僻,远离中心,做事都不方便。 孟帅接过钥匙,也拿了一本山门大典的通知手册,出了凉亭。 一出凉亭,就见滕重立狠狠地盯着自己,目光中迸射出“惊奇”、“恐惧”、“恼怒”种种情绪,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疯狂。 孟帅眉毛一挑,道:“怎么了,想吃了我?” 滕重立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孟帅道:“就是一般人。不过运气比较好。” 滕重立道:“运气好?运气好能当内门弟子?你果然隐藏的很深。” 孟帅道:“不管我隐藏的深不深,我们还是盟友。我背景越强劲,对你不是好事么?” 滕重立道:“是么?你既然提盟友两个字,却只字不提自己的背景,看来盟约也不过是笑话……” 孟帅心道:本来就是笑话,不然呢?道:“我……” 话音未落,峡谷上方霞光大盛。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只见头顶一条蛟龙一样的巨兽盘旋,朵朵祥云环绕,道道霞光铺陈,蛟龙头上,一白衣少年轻摇折扇,迎风而立。 这时,只听山门中有人笑道:“是黎小友到了?快请进来。” 那少年遥遥拱手,朗声道:“多谢掌门人。”说着蛟龙竟飞跃峡谷,直入百鸣山。蛟龙之后留下一道光柱,照耀四方,久久不灭。 过了好久,众人才缓过来,登时人声鼎沸,纷纷议论。 孟帅也咋舌道:“那是谁?好大的声势,掌门亲自出口邀请。” 滕重立道:“那就是马家养得好宝贝,号称百鸣山第一奇才,据说有五方世界背景的黎佑生。只有他有这样的声势……据说在家里和马家族长平等论交,掌门都要高看一眼。” 孟帅笑道:“所以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人家才是真正的背景深厚。有这样的人物在,你还计较什么?”说着直接往峡谷走去。 三九零 青牛童子,归田园居 http://..org/ 进了峡谷,只见面前是一片平坦的谷地,一道清溪蜿蜒流下,冲出两边平缓的河州。河州向两岸蔓延,岸上绿树成荫,鲜花成圃,阡陌交通,竟如大齐世俗间的平静风景。 两边站有杂役弟子,见了孟帅等人的打扮,便有人上前笑道:“师兄,您的住处跟我说一下,我给您带路。” 孟帅便对滕重立道:“咱们先分别了。” 滕重立神色复杂的道:“到时候孟兄别忘了兄弟就好。” 跟着那杂役弟子往里面走,穿过了河州的谷地,继续绕了几座山谷,入谷地越来越深。越往里面走,气候越是温暖湿润,风景也是越来越好。地下长得树木也从寻常花草渐渐变成了灵草灵药,甚至有几种已经上了水思归当初讲的课程。 又走了一阵,就见几座山峰环绕一个山谷,谷中已有几座建筑。每座建筑都是一个小庄园,篱笆围起来几倾地的面积。屋后都是兽栏。 那杂役弟子在谷口望了望,道:“这就是内门的师兄们的居所了。师兄请进。师弟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孟帅点头笑道:“好。甲戌号在哪里?” 那杂役弟子摇头道:“我从没进过这个山谷,不知道里面怎么排位的。师兄进去之后再找吧,里面的地方不多。 孟帅点头,那杂役弟子告辞,他一人先进山谷。 山谷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孟帅漫步期间,清风拂面,只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这山谷太静了,静的好似隔绝世外,明明隔三差五有一栋栋的建筑,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走着走着,远处传来一声牛哞声,孟帅停住脚步,就见一头大青牛不紧不慢的从小路上行过。牛背上坐着一个童子,身穿麻葛短衫,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脖子上挂着一串鲜花做的花环。 孟帅看着,只觉得这童子和青牛与山谷中这静谧的世外桃源实在和谐,便如一幅画卷一般,看得人心生恬淡之意。呆了一呆,才想起自己要问路,忙拱手道:“师兄请了。” 不管怎么说,先入门者为长,他是今天才入门的,在内门中碰到一个吃奶奶的娃娃,也应该叫一声师兄。 那童子闻言将草帽抬起,面露诧异之色,道:“怎么?” 孟帅见那童子一张圆脸,面色红润如苹果一般,看来最多十岁,但不知怎的,总觉得他有一丝古怪,道:“师兄,敢问甲戌楼怎么走?” 那童子哦了一声,道:“你住在甲戌楼啊,那还挺远的。新来的?我没见过你。” 孟帅点头笑道:“是,今天入门。烦请师兄指路。” 那童子道:“甲戌楼离得挺远哪。只是指路你未必找得到,这样吧,我带你去。”说着一拍牛背,大青牛慢慢的转身前行。 那青牛身高腿长,毛色油亮,比骏马还漂亮,哪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速度慢的令人发指。孟帅跟着连腿都迈不开,憋屈之极。只是他涵养还算不错,加上沿途风景优美,就当散步也好。 走着走着,孟帅问道:“师兄,我叫孟帅,敢问师兄贵姓?” 那童子道:“我复姓上官。” 孟帅没想到自己问贵姓,他真的就只报一个姓氏,笑道:“上官师兄,我看这里这么安静,是不是没人啊?” 那童子道:“有人啊,每一栋房子里住的都是人。” 孟帅道:“那怎么不见有人出来呢?” 那童子道:“为什么要有人出来呢?” 孟帅被噎得一愣,道:“出来……转转呗。” 那童子道:“什么可转的呢?” 孟帅越发尴尬,被挤兑的胡说八道,道:“溜溜弯儿,溜溜灵兽,反正在屋里多无聊啊。” 那童子笑了起来,道:“在山谷里溜灵兽?亏你想得出来。灵兽是飞天遁地,斗法冒险的好帮手,要溜就去大山里溜,那才是灵兽。在山谷里面溜出来的是什么?看家犬?” 孟帅恍然道:“他们都去外面溜灵兽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愿意宅家里么?” 那童子道:“自然,还有人在屋里睡觉呢。” 孟帅愕然,道:“睡觉,现在?这么悠闲?” 那童子道:“悠闲?现在睡觉的人都累的要命啊。” 孟帅不解,那童子道:“你还不是驯丨兽师吧?” 孟帅摇头,那童子道:“那就难怪了。你不懂得驯丨兽师的辛苦。我来跟你说吧,凡是内门弟子,大多离着先天一步之遥,最重要的关卡就是感应先天真气。所以每天最重要的时刻,就是子夜到清晨这段时间,因为这时是感应最灵敏的时候。” 孟帅点头,这个修炼的黄金时间他也知道,只是他还没到火山期顶峰,现在还不到感应为主的时候,因此没这么修炼过。 那童子道:“所以,只有这段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剩下的时间都是属于灵兽的。” 孟帅吃惊道:“有这么夸张?” 那童子道:“当然,要成为好的驯丨兽师,要花大量的时间训练灵兽,还要培养感情。所以最好做到和灵兽同吃同睡。且灵兽要大半天在外面活动,平时的筋骨训练就在放灵兽时顺便训练便可以。就算有一些空闲,还要做些工作换钱给灵兽买口粮和药材,哪能休息?”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那些现在睡觉的人是……” 那童子道:“灵兽么,作息时间不同,有日行的,也有夜行的。只有人随着灵兽,没有灵兽随着人。因此养了夜行灵兽,就只有黑白颠倒了。某位同门跟我说,自从养了白尾猞猁,他有一年没见过太阳。” 孟帅咋舌道:“那也太惨了。我可不想养这样的灵兽。” 那童子慢悠悠道:“放心,想养你也未必养的上。夜行的灵兽比一般的灵兽珍贵得多,外面根本见不到,只有自己去捉。你要不肯晚上去捉,当然就养不了。” 孟帅脸色一红,道:“多谢师兄指点。请问师兄,一般的灵兽来源是什么?” 那童子道:“最好的灵兽都是自己捉来的,怎么捉,门派的驯丨兽术里面有讲解。不过新入门的弟子没养过灵兽,捉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一般都是去买,或者有师父或者亲近的同门,可以去要。” 孟帅心道自己最说得上话的就是牧之鹿,不过还没到要灵兽这么亲近,便问道:“若是买的话,去哪里买呢?” 那童子道:“门派自然有卖的,就在外面的宝婴堂,卖的都是幼兽,虽然不算珍惜,但是可靠。还有私底下卖的,长老们也会卖,同门也会卖,要想知道这些消息,平时多和同门交流。你去外面走走,也能接到卖灵兽的介绍,不过那些灵兽有没有毛病,能不能驯的化,可就不一定了。还有一个市场,就在山门外面,叫做百鸣集,逢三六九日就开。那地方主要交易的是零碎材料,也有灵兽,不过水准更低些。一般很少有内门弟子肯选择。” 孟帅点头,那童子又道:“你是新来的,我要劝你一句。虽然说灵兽只要受伤就可以驯肝,但是驯丨兽术不到,还是不要去碰。老老实实从幼兽甚至兽卵开始,虽然时间长一点,但是可靠得多。” 孟帅点头答应,心中觉得这位师兄还真不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说,还主动指点自己诀窍,看来百鸣山门风不错不是讹传。就是他口气有点老气横秋,别说不像个童子,简直比牧之鹿还老成些。 说着说着,那童子向前一指,道:“地方到了。” 就见一面山坡上修着三间屋子大小的小楼,黑瓦白墙,楼前圈了好大一圈竹篱笆,圈出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株芭蕉,一架葡萄藤。一道青石板路沿着坡面往上,直通楼前。 要说这地方还不错,只是在山谷的最角落,还建在半坡上,有点像山谷里住不下,给挤到了山上,周围没有邻居,最近的小楼也有半里路远。 那童子道:“上去就是。你运气不错,这是山谷里面积最大的庭院了,整个山坡都是你的。” 孟帅也觉得满意,这里环境甚是不错。冷僻点没什么,他本来也喜欢清净,来百鸣山也打定了清修的主意,能在角落里独居这么大一套房子,已经出乎意料了。 他笑道:“真是好地方,上官师兄,上去喝杯茶吧?” 那童子笑着摇摇头,道:“你这里冷锅冷灶,灰尘都没打扫于净,我上去能喝什么茶?凉水也喝不上。我这就走了,还要溜我的大青呢。”说着拍了拍牛角。 孟帅笑道:“那师兄以后常来走动。”他离着牛头近,顺手也拍了拍牛角,然而手缩回来时,突然僵住,伸在半空,几乎收不回来。 那童子目光微动,道:“若有机会,我会来的。”说着骑着牛,一步三晃的远去。 孟帅望着他的背影,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刚刚他抚摸青牛的时候看清了,那青牛项上的项圈,竟有足足九道暗纹。 三九一 休养生息,一年生活 http://..org/ 经过一整日中规中矩的山门大典,孟帅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正式入门。 山门大典上,除了各种仪式,就是掌门讲话,再然后介绍并接见入门弟子。这一期入门弟子共有六十人,外门五十人,内门十人。对于外门弟子,掌门只是一一点到了名字,倒是内门弟子,每个人多少说了两句。 孟帅也是有心人,将这十个人的名字一一记住,只是要把脸对上还有更长的时间。十个人里面有两个是门口见过的,乌姓的乌雨薇和那个白衣少年,号称天才的黎佑生,他们两个还有侯姓的一个少年侯东平是仅有的有师父的核心弟子。 另外他注意了一下,升土大会收进来两个人,竟然也都是内门弟子。这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叫王漱,女的叫陶秀一,都是十五岁,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并肩而立竟有几分璧人的意思。 他们俩的出身也是不俗,一个是琅琊王氏,另一个是桃源陶氏。这两家都是大齐的隐世家族,并非名门大派,在世俗中也没有势力,但在武林中向来地位超然,甚至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孟帅也是仅闻其名,这时见了这二人不由暗道:“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名门子弟。” 在大典上,内门弟子互相点头示意,也没有亲热地表示,但互相之间也有个礼貌。只有乌雨薇神色冷冷,一言不发。那黎佑生却是谦和有礼,谈笑风生,对每个人都聊了几句,不偏不倚,惹人好感。他还提到过几日可以与几位同门一起去找灵兽,几人心知肚明,这小子连掌门都能搭上,要什么样的灵兽没有?无非是客气罢了,众人也没放在心上,说说就完了。 散会了之后,有师父去找师父,没师父就回去休息了。 之后孟帅就将自己关在屋中,以修炼为主。 他现在是什么都不缺的,资质也有,机遇也有,战斗经验也不少,就是缺了一段时间好好的沉淀沉淀。在京城那段时间天天刀光剑影,情势瞬息万变,哪有时间给他安心修炼?正好到了这样平静的地方,先好好练上几年。 百鸣山实行放养,外门弟子尚有功课要做,内门弟子就相当轻松了。开头一个月时间,是统一培养驯丨兽术的时间。倒也安排了几次课程,甚至还有实习课。后面陆陆续续有几次答疑。如果认真学习,入个门没问题,但想有多深的理解那就笑话了。在这些生手似懂非懂的时候,门派来了个大撒把,放任弟子自己去琢磨。反正内门弟子有查阅资料的权限,百鸣谷几处藏书楼任君选择,能学到什么地步就看造化,这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意思。 至于驯丨兽术以外,武功方面,门派照顾的就更少了。除非是从小接受宗门培养,不然各人早就自有武功传承,百鸣山不做于涉。当然百鸣山也有武功传承,还是一样,在藏经阁里自取,内门弟子的权限不小,只要有心,能学到想到高明的功夫。 但若是想要师父随时解惑,甚至跟在后面督导,那是别想了。除非拜了师父的核心弟子,还要颇得师父器重,或者于脆就是哪位师长的后辈,不然没人会在意你的修为进度。 入门弟子有了疑惑,倒是可以问长老们,或者先天的师叔,原则上师叔们会替后辈解答,但一则弟子未必有机会碰到长老,进长老的居所可不容易,何况驯丨兽师常年在外,进去了也未必有人。二则,长老们的解答有多用心也不一定,毕竟只是义务,又没什么好处。 这方面内门弟子比外门弟子情况好些,一是见到长老们的机会更多,二来长老看见内门弟子会高看一眼,解答会耐心一些。 但总而言之,百鸣山还是以自修为主。不想自修的内门弟子,大多要抓紧机会拜师,或者至少搭上一为师长。凡是没有主动出击的,门派默认为你愿意自修,无意寻人指导,那么门派当然乐意放任自流——比如孟帅。 而且,做内门弟子生活也很方便。吃穿用度都是门中配给不说,还有专门的杂役弟子服侍,每人限配两名,多了就要自己花钱。孟帅最省事不过,两名弟子绰绰有余。他挑了两个勤快老实,做饭不难吃的杂役,解决了生活问题。他的院子又够大,练武的场地也尽够用,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出去的。 别的弟子一进山门,至少要先找一头灵兽,孟帅却懒得去。说白了,他不把驯丨兽师的身份放在心上,练武和封印才是正经事。至于说百鸣山弟子,身边不带个灵兽,出去不好看,他可以把蛤蟆拿出来撑场面——谁规定不能驯丨养蛤蟆做宠物了? 就这么着,他在百鸣山自己的庭院里一练就是一年时间。 春去冬来,转年又是开春。孟帅在自己的努力加上黑土世界的帮助下,竟慢慢爬到了火山境界的巅峰,再往前就是虎啸境界。内功也突破归藏,渐渐到了龙吟境界的边缘。 在俗世,这就是超一流高手的境界,而且是内外双修,比一般的超一流更强,可以跟绝顶高手一战。如果现在回到大齐,孟帅不敢说在俗世首屈一指,至少也有纵横一方的把握。 这个速度也真是惊人了,不说多少人一辈子到不了火山境界,就是到了火山境界,从初入境界提升到境界的巅峰,就是第一流的天才也要好几年,资质稍差蹉跎十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稀奇,而孟帅在内外兼修的情况下,一年就达到了。 在俗世,这样的速度绝对算是不世出的天才,就是在大荒宗门也是屈指可数。能这样快速,一是孟帅的资质已经洗到了一般天才的顶峰。二是学得都是绝顶武功,太上龟息功的神奇,让内功不再拖累他的进步,反而成为修炼外功的臂助。三来是他心无旁骛,没有一点于扰,专心练武。四来么……就是黑土世界近乎外挂。 人的体力有极限,修炼也要考虑身体,超过了极限徒然让身体受苦,更有可能损伤机能。但孟帅就可以无损,他有树屋恢复体力和精神,就算受伤还可以请白也恢复,所以他可以不考虑损耗,不担心过度,充分利用所有的时间。若不是要趁睡觉修炼龟息功,他连睡觉都可以省略。 有了这些优势,孟帅又不是懒到无可救药,当然会突飞猛进,一年时间,他总算没白过。 不过,当他内外双修到了顶峰的时候,苦修就有些没用了。龙吟也好,虎啸也好,都是后天境界向先天境界过度的一个小阶段。感悟元气,达到天人平衡,转化先天真气,不仅仅是靠修炼,更靠感悟,甚至机遇。 一方面,孟帅也要开始跟其他内门弟子一样,半夜子正时分起床,趁着感觉最好的那一两个时辰修炼,另一方面也要开始走出去寻找机会。 所谓的机会,就是机遇,谁也不知道什么事算是突破的机遇,但是出去每天遇到不同的事,总归是比闷在家里经历多些,撞到机遇的可能性自然大些。 所以孟帅那身筋骨,也该抻一抻了。 不过打算出去,孟帅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实在是因为他太宅了,宅的连路都不认得,人更别提了。 在这一年里,他从来没有和任何同门有过任何交集。当年一时兴起,和滕重立建立的关系早丢到脑后,来百鸣山前认识的牧之鹿也没有去拜会,其他本来就不认识的同门更不必说了。他压根也不知道离着最近,每天只要多走两步就能看到屋顶的庭院住的是谁。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来拜会过他,串门之类更没有。内门弟子大多出身优越,资质出众,性格也高傲,少有善于交际的。听说外门那边有不少帮派,为了利益都混战过好几轮了,也常常组织一些活动,甚至也组织过除外捕捉灵兽或者探险。内门这里静的如一潭死水,几个月不见动静。 孟帅想来想去,还就是跟给自己做饭的两个杂役弟子熟悉一点。他对那两个弟子虽然不怎么热络,但一来他省事,二来脾气好,出手也大方。虽然他完全没有额外的进项,当然也不富有,但是隔三差五也会把门派发下来的谷饲丸分一些给杂役弟子,因此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那两个杂役弟子一个姓李,一个姓高。都是大荒长大的寻常人家的孩子,性格都很老实,不爱生事。姓高的那个弟子叫高贤,口齿清楚一点儿,孟帅就把他找来,问出去有什么说法。 高贤道:“您是要去赶集吗?今天是六号,有集市。” 孟帅觉得出门赶集听起来略有跌份,但好歹是个去处,道:“对对对,赶集——集市怎么走?” 高贤道:“出石英谷放东一拐就是,可热闹了,人都往那儿去,绝不会走错。” 孟帅刚想问:“石英谷在哪儿?”就见另外一个杂役弟子李西跑了进来,道:“师兄,外面有人找你。” 孟帅奇怪,怎么还有人找自己?就听外头有人笑道:“小孟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了?” 孟帅这才恍然,道:“牧师叔,快请进。” 三九二 砂锅孵蛋、风花雪月 http://..org/ 牧之鹿走了进来,一年不见,他还是那样的形象,黑胖黑胖的,穿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 孟帅忙让高贤给他倒茶,笑道:“师叔老没见了,又发福了。” 牧之鹿神色一沉,道:“我记得你以前挺伶俐的,怎么在房间里憋了一年,这么不会说话——我瘦了好多,你看不出来么?” 孟帅上下打量牧之鹿道:“您不说看不出来,您这一说——啊哟喂,确实瘦了,瘦得脱了形了。至少瘦了七八两 牧之鹿哈哈大笑,道:“难道你闭关不是自己乐意的?这一年闭关给你憋得胡言乱语的。”这时茶水端上来,牧之鹿喝了一口,道,“说真的,我百鸣山怎么样?” 孟帅点点头,道:“真是好地方,特别清净。” 牧之鹿道:“你可是清净的过头了。我问你,前天是门派,你知道么?” 孟帅“啊?”了一声,道:“有这事?” 牧之鹿拍了拍额头,道:“虽然是自愿参加,但是一般人没事会连出席都不出席么?何况奖励不错,参赛就有谷饲丸,十个里面九个都会参赛。我就知道你不懂。就算你足不出户,也没有相好的同门,也不该连这个都不知道,去领供奉的时候,都没人告诉你么?” 孟帅怔了怔,道:“我都是半年领一次供奉,下个月才去领呢。呃,门派的是比武功还是比灵兽?” 牧之鹿道:“自然是驱兽。先天以上有武功比试,先天之下武功只有小比,没有了。” 孟帅道:“还好还好,没有丢人。”让蛤蟆出去跟人家的猛兽放对,那场面太美好,他简直不敢想象。 牧之鹿道:“你是不是一年多没有灵兽?” 孟帅点点头,道:“没有,您知道?” 牧之鹿道:“我不知道。不过要想知道也不难。每一头灵兽都在门中有登记的。只要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你在门中一年算是白呆了。” 孟帅一怔,道:“这也行?那不是一点**都没有?” 牧之鹿道:“你道灵兽是想养就养么?谁知道从外面带回来的有什么病没有?一旦传开了疫情,门派就要遭殃,因此必须详细监控,至少第一年内是常常有人来探问的。” 孟帅点头,心道也对,前世也有入境检疫这么一说呢。道:“就算是我没弄到灵兽,也不能算是白呆了吧?我的武功练上来了嘛。” 牧之鹿道:“我们可是驯丨兽师的门派,驯丨兽是根基,你有点责任心行不行?外门弟子专心练武也罢了,内门弟子是门派的脸面,不关心驯丨兽就不合适了。也就是你,若是其他弟子这么弄,早有人上门劝他驯丨兽,甚至将他退回外门了。” 孟帅咦了一声,道:“师叔你是门派派来找我谈话的么?” 牧之鹿道:“还真不是。我说过你是例外的,对门派来说,你的安全第一,武功进度第二,其他的都不在话下。我是为了私人的事来找你。” 孟帅一怔,随即恍然道:“您要做什么封印?” 牧之鹿笑道:“说起来也容易,你先看看这个。”说着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孟帅接过,只见上面是一个印图。他心中一喜,封印对他来说,比驯丨兽亲切百倍,且一扫便知,这是个新的印图。对于封印师来说,得到新的印图就如吃到了美食,是一件令人极其欣喜的事。 看了一眼这个印图,孟帅只觉得有些奇怪,用手比了比,道:“这个图是印在特殊器具上的吧?应该是……”他手指由大缩小,渐渐地缩成拇指粗细,跟捏着一个铜钱一样,道:“在这么粗的东西上环绕着封印……啊,项圈啊。 牧之鹿抚掌道:“好,不愧是天才封印师,我没说出来你就懂了,怎么样?” 孟帅道:“天才当不起。不过这个封印有九重,还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牧之鹿笑道:“好极了。你若能做,就是……大功臣。” 孟帅一怔,道:“帮您一个忙,跟大功臣有什么关系?” 牧之鹿神色略一尴尬,道:“总而言之,只要你帮我做这个封印,我会重谢你的。” 孟帅摆手道:“重谢不必,就是材料您给备齐了,再给个工本费就行。我又不靠这个赚钱。” 牧之鹿道:“就这个工本费,就不能少了。谷饲丸不必说,别的我也都能给你弄来。是了,你还没灵兽吧?想要什么灵兽,我可以送你一只。” 孟帅心中一动,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哪种灵兽好。不过说起灵兽,我倒有一件事,还请师叔指教,请师叔里面来。” 牧之鹿跟他进了后堂,只见当中摆了一个小炉子,上面架着一个砂锅一样的盒子。孟帅过去掀起盒盖,道:“您帮我看看这个。” 牧之鹿伸头一看,就见砂锅里放着一枚灰白色的蛋,道:“这是什么?水煮蛋?” 孟帅摇手道:“什么呀,这不是兽卵么?还是您在龙木观送我的。” 牧之鹿想起这么一茬儿,当时大家进龙木观搜宝贝,他顺手拿了这个,因为手上项圈不富裕,也就顺手给了孟帅,道:“既然是兽卵,你于嘛放锅里?” 孟帅道:“这不是为了孵蛋么?驯丨兽术上说,孵蛋需要控制温度和湿度。这锅里最安全。底下我用的是沐阳石。”说着把砂锅抬起来,只见火炉上没火,放着几枚拳头大小暗红色的石头,正是百鸣山特有的沐阳石。 牧之鹿用手探了一下砂锅的温度,道:“你这土法也太土了,咱们百鸣山有专门的孵蛋鼎,你怎么不买一个?” 孟帅道:“我听说很贵,谷饲丸也不富裕,因此就弄了个土法。” 牧之鹿道:“你这是胡来。每一种灵兽都有不同的孵化环境,哪是你一个土法砂锅可以做成的?这蛋经你这么一弄,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说着将手放在蛋上,试了试温度,不过比室温稍高,倒不至于煮熟了,用真气略一试探,便觉其中略有反应,道,“还好,还活着。” 孟帅道:“那还能孵化么?” 牧之鹿道:“这就说不准了。毕竟龙木观里的东西,不只是哪年的,纵然活着,有没有余力孵化也是问题。且我看它不像是禽鸟的蛋,倘若是地下爬的兽类,不一定需要多少温度,可能自然孵化。你还是把它隔着衣服放在怀里,略沾点温度即可,比这砂锅靠谱些。” 孟帅道:“多谢师叔指点。” 牧之鹿道:“我看你还是别太指望的好。一是这玩意儿不一定能孵化,二是我看它等级不是很高,这灰白质地的壳,说不定只是寻常野兽,至多是个异兽,品级还不会高。” 孟帅略感失望,道:“是么?我还倒是好东西呢。” 牧之鹿道:“要么你就自己孵出来,从蛋壳里出来的小家伙忠诚度高,不一定要浪费项圈。要么……把它倒出去 孟帅道:“倒出去?” 牧之鹿道:“集市里不都是这样的么?你就随便支个摊子,说是从山里捡的,若是实诚点,就只说是捡的。若是要多赚点钱,就编个天花乱坠的冒险故事,你熟吧?” 孟帅吐了吐舌头,道:“好险好险……我还想去集市里掏点东西呢,原来都是坑人的。我这样善良,进去准保上当。” 牧之鹿笑道:“一般的东西还好,丹药什么的,纵然劣质一点儿,总没有纯假的。唯有这兽卵,一定不能在外面买,十买九亏。你这蛋在集市上卖就算良心货,还有那煮熟的、开裂的都敢拿出去卖的。要想直接买灵兽不上当,就两个途径,一是门派,二是去外面信得过的大商号买。若要一心求珍稀,首推四天号。” 孟帅一怔,道:“四天号?” 牧之鹿道:“是大荒最神秘的商号,卖的都是最高等的东西,什么金玉丹药、高等封印石,异兽卵,珍稀材料应有尽有,据说后台在上面——”他往上一指,孟帅知道他指的是五方世界,“他家的东西贵是贵,不能有假货。” 孟帅问道:“四天号的门面什么样?” 牧之鹿道:“在百鸣山附近没有门面店。大荒只有一家确定的店,在璇玑山后的天雅谷,地方大的赶上小城镇了。在百鸣山集市上,偶尔会有他们的店员出没,你要看到这几个符号——”往桌子上画了五个符号,道,“看到其中一个就知道是四天号的人到了。要赶紧追上去问东西,差不多的他们都有。” 孟帅仔细看这五个符号,个个都很抽象,有一个只有一个箭头,一个似是花瓣状,另有一个六道线形成雪花状,还有一个直接就是个圆圈。最后一个便是四个图形组合在一起,牧之鹿点了点,道:“这是风花雪月四家,因此叫四天号。” 孟帅这才看出点门道,道:“这样的符号,岂不是人人都可仿制?” 牧之鹿摇头道:“谁敢?之前有过人仿冒,后来都消失了。而且这符号只在特定的人中传播,并非人尽皆知,你也不要乱传。” 孟帅点头,这家商号大概跟私人会所一样,都是会员邀请制的,为的是显得逼格高,烂大街就不值钱了。 牧之鹿道:“不过说实话,纵然给你遇到了,现在你也买不起。还是那句话,你若要什么灵兽,我给你弄来。你帮我这个忙就行。”说着指了指那个印图。 孟帅再次看了一眼印图,道:“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 牧之鹿道:“你说。” 孟帅道:“这个印图是你拓的么?应该是不懂封印的人拓的,拓的不规整。对这样严密的封印来说,错位一点儿就会有很大的偏差。我要亲眼见到原版。” 牧之鹿沉吟一下,道:“这我做不了主。好,我记下了,过两天给你答复。”说着起身告辞。 孟帅送他出去,心中诧异,暗道:不是说你的私事,怎么又做不了主了?难不成另有隐情? 三九三 尘封宝贝,陌路杀机 http://..org/ 手握封印好的印坯,孟帅小心翼翼的凑近盒子,两厢对接,噗地一声,玉盒盖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对丹药,一红一白,大如鸽卵。红色鲜艳如火,白色雪白如脂,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果然是好药 这双丹药丢在孟帅遗忘的角落里,已经有三四年了。这东西就是荣令其交给他,当年国师倾田氏之力弄到的丹药。一共两对,分别封印在两个玉盒当中。 能被如此重视,来历又如此不凡的丹药,若在其他人手里,早已弄得水落石出,说不定已经被服下或者变现了。偏偏孟帅是龟门的怪胎,吃草不吃丹,只因对丹药没兴趣,就把这两对宝贝扔在黑土世界深处,一忘数年。 现在把它翻出来,只因为他缺钱了。他既然决定养灵兽,还出去冒险,就要花钱置备些东西,还要预留出给灵兽的口粮,自己储备的区区数十谷饲丸根本不够用。如果用封印去换,当然容易,但他身上没有多余的封印器,做封印生意也需要不少本钱。 要是只做定制封印,那倒是不用多少钱,来料加工而已,但那样利润微薄,且必须要暴露自己封印师的身份。还是直接做封印器,利润丰厚,选择众多。且只买印坯也需要不少钱。因此他使劲想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可套现的,终于想起了这东西。 打开一看,果然是好东西。可惜孟帅对丹药实在没有研究,不知这是什么丹药。他想尝试从其中的药香分出一两种草药成分加以揣测,但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草药知识水平也算扯淡,别说分出草药了,连丹药和一般的聚气丹的药香分别也分不出。 若是不分出这东西的来历,贸然拿出去卖,不但容易吃亏,说不定还有危险。可是他又不能问人,一是百鸣山中熟悉丹药的人少,二是就算有也不可信任。连牧之鹿孟帅也不敢轻易透露,何况其他人? 要不然去找陈前问问? 孟帅心中一动,便觉得可行——反正要出去,与其漫无目的的瞎走,不如去其他门派看看。自己手里除了丹药,还有一些药材可以出手,在百鸣山附近多半卖不出高价,应该去找专业的地方买卖,譬如说鼎湖山。且自己和陈前也有一年时间没见,不为问事情,只为了叙旧也不错。 当下小心翼翼的把盒子盖好,这盒子对孟帅比丹药更有吸引力,上面的封印和玉质配合得很好,可以无损的保持药力,他是要认真研究的,将来就算把丹药卖了,盒子也不能卖。别人买椟还珠,他是卖珠环椟了。 收好盒子,孟帅把高贤叫了过来,道:“咱们门中怎么去鼎湖山?” 高贤一怔,道:“师兄不是要去山下赶集么?怎么要去鼎湖山了?” 孟帅咳嗽一声,高贤突然道:“我知道了,您是去赶那个鼎湖山的成丹节吧?” 孟帅差点没问出成丹节是什么,好在及时收住,道:“嗯,是吧……会有很多人去吗?” 高贤道:“我听好几个人说要去了。难得有一件盛事嘛。鼎湖山离咱们又近,才六千多里地,去也方便。” 孟帅一算,六千多里地,也就三千多公里,北京到上海一千多公里,还真是不远,做高铁的话也就是十几个小时嘛,呵呵。 高贤道:“我们杂役弟子能请假的都去了,他们几天前就动身了。不过您是内门弟子,可以租更好的脚力,现在出发正合适。” 孟帅道:“怎么去呢?应该有不少人同行吧?” 高贤道:“有啊,门口就要好多。不知道其他内门的师兄有没有要去的。如果没有内门同伴,就去外门找找同伴呗?您去外门谷地找一找,应该到处都是。” 孟帅点点头,道:“你去不去?” 高贤摇头,道:“我不去,那地方不是我能去的。” 孟帅点头道:“那你帮我看好家,回来我有谢礼。” 高贤笑道:“谢谢您。您要是能给一颗聚气丹,我服侍您十年一个子儿也不要。” 孟帅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聚气丹么?我记得了。用不着发这么大的愿,咱们还未必有十年的缘分呢。”说着起身,收拾好东西,一年以来第一次出门。 等孟帅走了一整日之后,牧之鹿才来,找不到孟帅,一问去成丹节了,不由好笑,道:“你让我替你问原版封印的事儿,我问完了,你倒先走了。也好,成丹节不是?正好我也去,到时咱们正好一起赶去。” 孟帅从内门的谷地出去,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影。心知想在内门搭个伴是不成了。其实内门和外门弟子在他眼中没区别,反正一个也不认得,如果在外门也搭不到伴,索性上路。要不是他不认路,结伙还真不如自己走方便。 眼见出了谷口,孟帅就见前面走了一个人,一头长发垂下,身材窈窕,略一回忆,想起了好像是自己的一位内门同门陶秀一,还是从升土大会上来的,来自大齐的桃源世家陶氏。 难得见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孟帅也起了兴致,追上几步,道:“陶师姐?” 其实按照入门先后顺序,孟帅应该叫她师妹,不过她年纪长过自己,又不熟悉,叫一声师姐比较客气些。 陶秀一身子一颤,似乎受到了惊吓,缓缓转过头,看向孟帅,露出迷惑之色,道:“你是……” 孟帅笑道:“我是孟帅,也是内门的,因为住的偏僻,一向少拜会。” 陶秀一这才释然,道:“是住在山上那位师兄么?师兄你可是神秘人物,我们都猜你什么样子,结果没一个人知道。” 孟帅哈哈一笑,道:“我性子孤僻,让几位师兄师姐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脑筋,罪过啊罪过。” 陶秀一嫣然一笑,道:“看师兄的样子,可不想孤僻的人。以后多走动”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尴尬之处。 孟帅打量了一下她,就见她背后背着一个包袱,道:“师姐出门么?可是去那成丹节?” 陶秀一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孟帅道:“那好极了,我也去成丹节,师姐认路么?咱们搭个伴行么?” 陶秀一脸色微红,似乎无法开口,就听有人道:“陶师妹。” 一人从谷口进来,乃是玉树临风一少年,孟帅认得他是琅琊王氏的王漱,也是同一批进来的。王漱过来,挡在陶师妹面前,道:“怎么了?” 陶秀一道:“没什么孟师兄,我与王师兄约好同路,你自己找伙伴同行吧。” 孟帅看着两人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原来二位早约好了。是我唐突了,告辞,告辞。”说着拱手离开。 王漱看着孟帅的背影,目中凶光一闪而逝,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灵兽袋上,陶秀一伸手按住他,道:“不妨事,他没看见什么。你我这是好事,能少些杀戮也是积德。若是山门外遇见他再下手也不迟。” 王漱脸色放缓,手指垂下,道:“但愿他懂人事。” 搞什么鬼? 孟帅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暗道:这对狗男女搞什么鬼?还想杀我?莫不是做什么不光彩的事,要杀人灭口?我稀罕看你们么?当年有光盘的时候,老子阅片无数,就稀罕看你们二位?还出了山门再动手,出了山门你们若敢动手,咱们便试试。 从山谷里出来,孟帅来到外门弟子居住的青城谷。此谷比内门弟子住的山谷大了两倍,居住的人数却是数倍,因此显得局促许多。孟帅穿过谷中通道,两边也不少人影走动,比内门热闹一些。 来到谷口,人就更多了,但见众人东一簇西一簇围拢在一起,嘀嘀咕咕各自成圈。 这时,就听谷口一人叫道:“下一班的车到了,快去。” 一个小团体立刻拥上,鱼贯而出。有人想要跟上,被最后一人一脚踹到,道:“这是华师兄的队伍,你是哪根葱,也来鱼目混珠。滚滚滚,滚回你的狗窝去。”说着队伍呼啦啦过完了。另外一个团体立刻顶上他们之前的位置。 孟帅心情更不好了,他久在内门,哪见过这样乌烟瘴气的情景?这时才知道,所谓百鸣山的门风,也就是那样而已。 看这样的团体的排位,甚至排到了谷里头,还不知什么时候轮到单人散客,难道要一路打出去?这可是体力活,以一对多,赢面甚小,且这算出师不利,晦气的很,孟帅还真有烦躁。 撸了撸自己的袖子,孟帅摸摸袖子上的银边,这是他内门弟子的标志。按理说内门弟子地位要高于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会不会给自己面子? 这也不一定,看这样子。外门人多势众,自然胆子大,自己单人行走,势力单弱,要是这些人犯浑不给自己这个面子,场面说不定不可收拾。 孟帅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突然看见一人,微微一笑,几步走了上去,对一个小团体的领头人笑道:“滕兄,好久不见啊。” 三九四 争抢车位,成丹盛事 http://..org/ 滕重立回过头,看向孟帅,先是一怔,紧接着双目越睁越大,一字一句道:“孟帅——” 孟帅讶道:“怎么了,滕兄,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叫?” 在滕重立身边,有不少小团体的人,见滕重立脸色不对,立刻拥了上来,道:“滕师兄,这是谁?”有的已经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 滕重立霎时间变了脸色,喝道:“你们退后,孟师兄是内门弟子,你们敢无礼?”上前两步,拉住孟帅道:“孟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孟帅笑道:“无恙,滕兄过得可好?你这是往鼎湖山去?” 滕重立道:“是啊,率兄弟们去鼎湖山逛一逛,哦,孟兄可是要一同前往?” 孟帅道:“方便吗?” 滕重立笑道:“方便。孟兄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方便。来来来,站到我身边来。” 孟帅诧异的看着他,发现一年时间他变了不少,之前很聪明但是一脸的阴沉,就算想要交好都找不准友好的表情,现在倒是圆滑了不少,脸上堆笑也自然了许多。 看来外门果然和内门不一样,是个“历练”人的地方。 众人见了孟帅袖子上的银边,又见自己的老大如此示好,立刻改换表现,从威吓变得友好,甚至带了几分谄媚。 滕重立笑道:“孟兄,这一年你都没找过小弟,咱们当年的誓言如今看来都是笑谈了吗?” 孟帅心道:誓个屁言,明明只有你发誓,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誓言?笑道:“可是滕兄你也没找过我啊,我还道你把我忘了。” 滕重立笑道:“孟兄隐藏太深,我欲拜访也求见无门。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之后咱们是不是多亲近啊?” 孟帅道:“这个自然。” 滕重立压低了嗓子,道:“孟兄这么给面子,要不要我介绍个生意给你?” 孟帅挑眉道:“好啊。滕兄简直是我的知己,我正要做生意呢。” 两人各怀鬼胎聊了几句,就见谷口有人喊道:“车来了”站在谷口的那群人涌出,滕重立抬起手,道:“兄弟们,下一班是我们的。” 当下围拢的数十人一起冲上去,与此同时,对面一群人数差不多的团伙也冲了上来,双方在谷口相隔三丈,互不相让。 滕重立一拉孟帅,道:“孟兄,帮我一个忙?” 孟帅道:“五个谷饲丸。” 滕重立目中精光一闪,道:“很好。”说这拉着孟帅的手,大步上前,朗声道:“孟师兄,你放心,这些人小弟我都给你打发走,管教你先上车。” 对面有一个跟滕重立一样派头的人物,本来见他上来,正要横眉竖目的发威,目光看到孟帅袖子上的银边,登时呆了一下,抬手止住了身后的小弟,道:“行啊,滕重立,你什么时候拉了个外援来?” 滕重立大笑道:“古威,你看清楚了,这是外援么?这是真真正正的内援。” 古威用手点指他,点了三下,欲言又止,终于回头道:“让他们先走。” 滕重立笑道:“承让。咱们走。”率众走出山谷。 出了山谷,来到一片平川,只见中央停着四匹巨马拉着的大车。那马匹每一匹都比凡间马高一倍,背后长了两个肉翅,却不覆盖羽毛,所以翅膀显得光秃秃的难看。孟帅认得这种马叫似龙驹,也是一种异兽,可跑可飞,只是飞不高,只能在树顶上滑行,跑的倒是挺快。取似龙驹就是跟真正能展翅高飞,一日千里的真“龙驹”区分。 在大荒这种似龙驹已经是相当高级的灵兽,先天以下的武者可养不起,只有租用门派的。且除了百鸣山,别的门派也没有这么阔绰,一下子用四匹拉车。 似龙驹力大无穷,拉的马车也自不凡。那大车足有五六丈长,三丈宽,和一个小屋子一样,材料用的是封印好的铁木和甲骨,坚固保温,这才能在高速滑行中保持稳固,即使马有失蹄,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散架。 滕重立指着马车,道:“孟兄你先进。剩下的人跟我依次进去,谁也不许乱。” 孟帅当先进去,见马车当中也有隔间,最前面一间座位最为宽敞,还有桌子放茶水,可算是“头等舱”了。 当仁不让,他坐了最好的位置,就听外面滕重立道:“好,现在只剩下五个位置了,谁愿意拿出一枚谷饲丸,就可以上车。” 外面乱了一阵,归于安静,滕重立进了头等舱,将五枚谷饲丸交给孟帅,道:“答应你的。” 孟帅挑了拇指,道:“滕兄,有一套。” 滕重立面上傲色一闪而逝,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骄傲少年,随即便恢复了笑容,道:“为了有这一套,小弟也吃了不少苦头。” 正说着,马车一震,似龙驹已经出发。孟帅觉得身子一飘,便已经离地而起,和前世的飞机起飞相似,在空中滑翔,也不觉得颠簸,心中甚是满意,道:“咱们这一路要几天时间?” 滕重立身子放松,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道:“只需五天,很快就到了。” 孟帅道:“这也就是绿皮车的水平啊。” 这时后面的弟子进来递上茶水,滕重立给孟帅倒上一杯,自己也饮了一口,道:“孟兄,你也去成丹大会,是淘换丹药么?” 孟帅自然不会实话实说,道:“其实是静极思动,听说有这么一场热闹,因此就去凑一凑。” 滕重立道:“这么说孟兄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了?恕我直言,你要只是凑热闹,恐怕错过了一个机会。” 孟帅道:“有这么一说?那你准备了?准备什么?” 滕重立手指一撮,道:“当然是钱。虽然说成丹节每年都有,今年别有不同,你知道么?” 孟帅道:“怎么不同?” 滕重立试出他果然一无所知,心中暗笑,道:“这成丹节是鼎湖山老祖当年炼出一炉金玉丹,开宗立门的日子,也是鼎湖山的重大节日。每年这一天,鼎湖山都在山门内举办聚会,会拿出一批丹药来,赠与或者卖与与会的众人。这些人当然也是各大宗门的贵宾,他们拿了丹药,有时会直接放给山下的集市变现,久而久之,这一日前后就成了一个大丹药交易会。不知是山上流出来的丹药,更有许多鼎湖山弟子会趁这一天出货,卖掉自己练成的丹药,换其他的东西。” 孟帅恍然,道:“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滕重立道:“这一次有些不同,好像是门派之中一位天才弟子突破先天。就算是七大宗门,突破先天也是极大的事情,且这位少年天才极为年轻,可称得上天之骄子。因此鼎湖山特别高兴,决定将这一次发出的丹药调高一级。” 孟帅道:“那集会就更热闹了?” 滕重立道:“不止如此,七大宗门以外第一商盟大荒盟……” 孟帅道:“你等等,大荒第一商盟是大荒盟?” 滕重立道:“是啊,怎么了?” 孟帅道:“不是……么?哦,没什么,你接着说。”想来那四天号应当是高端冷艳的私人会所,大荒盟大概是沃尔玛那种大卖场吧? 滕重立继续道:“大荒盟打算趁着这趟秋风,在山下办一个大拍卖会,开始说专门拍卖丹药和药材,但渐渐地也有风声说会拍卖其他珍贵的东西,甚至兽卵和封印器。还有风声说,他们打通了几大宗门的高层,弄到了不少从不现世的私货。聚气丹、标准印坯和谷饲丸一律通用,简直是十年,不,百年不遇的大盛事。” 孟帅听他吹得天花乱坠,不由得渐渐起了兴致,道:“这么你也要参加拍卖会?” 滕重立略感泄气,道:“我倒是想,可是那正经的拍卖会,光邀请函就弄不到,什么时候才轮到我这一级?况且就算弄到了,只怕我这点积蓄也不够看,说出去丢人。我只是去赶个外围。” 孟帅突然噗嗤一笑,道:“嗯,外围很好,短平快,少麻烦。” 滕重立莫名其妙,道:“怎么样,孟兄你能不能进场?” 孟帅道:“我连门向哪边儿开都不知道。要不是见到你,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拍卖会。” 滕重立略感失望,不过他也知道孟帅这样的死宅不想有这么广的人脉,不过不死心的多问一句,这时道:“既然如此,孟兄也跟我们去外围逛逛吧。哦,你的谷饲丸准备了多少?” 孟帅道:“也就是门派发的那些,还能有多少?” 滕重立道:“你若要钱,我这里还有,只管来借,利息好说。” 孟帅呵呵几声,道:“等我找到了借钱也要卖的好东西,定然找你来借。” 滕重立道:“好,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因为这次大会用钱的人多,有不少人都做放贷的生意,他们都不可靠,利息加成太多,讨债更凶狠。我这里的利息最低,你去门派打听打听,有一家比我低的,就算我不做人。” 孟帅意味深长的点头,道:“好,我记得了。”心中暗叹,这滕重立在这一年内到底学了些什么呀?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也学会放高利贷,也不知这算是成长了还是堕落了。 正要结束这段谈话,突然车子一震,马车在空中停住,就听赶车的弟子道:“几位,前面有人。” 三九五 寒梅傲雪,谈笑风生 http://..org/ 孟帅一惊,道:“是劫道的么?” 按理说,这样规格的马车,明晃晃的打着百鸣山的标志,大荒地面上不该有阻碍,但这毕竟是荒山,真有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赶车的弟子道:“不是劫道,是有人要搭车。” 这一回换滕重立勃然作色道:“岂有此理,没听说过大荒中还有招手搭车的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要理会,快马加鞭。” 哪知似龙驹不但没继续前行,反而缓缓降落,就听赶车的弟子道:“几位有所不知,大荒中原有这个规矩。大家都是旅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凡是见到能搭载的旅客,大多数还是要帮衬一把的。” 滕重立气得七窍生烟,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似龙驹车,自然知道那弟子信口胡柴,大荒的规则是适者生存,别说旅人要搭车,就是半死的人要一口水救急,见死不救的也有大半。百鸣山的马车什么时候管他人死活了? 但他也没办法,拉车的弟子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似龙驹是灵兽,不可能交给杂役弟子,所以所有的赶车的都是外门弟子,且比滕重立早入门好几年。 倒不是早入门地位一定高,只是似龙驹这活计虽然繁累,但报酬高,还可以迅速积累培养灵兽的经验,想来抢手,能得到这工作的都不是一般人,滕重立还真得罪不起。 然而这些驾车的弟子出道已久,应当更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怎么会轻易停车让陌生人搭载? 莫不是图钱? 他倒是听说过很多老在外面跑的大荒弟子有一套手势,专门用来告诉路过的赶车人自己肯出多少车钱,赶车的弟子远远看着,若是价钱满意,就会停车载人。莫不是这回遇上了一个阔主? 然而等车停稳,滕重立伸出头去看清楚了,才知道还不是钱这么简单。 只见车前站着一个少女,白生生一张脸蛋,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端的是个罕见的俏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短打,罩着胭脂色的小马甲,足下蹬着一双小牛皮靴,站在那里果然我见犹怜。 滕重立的心也不由砰地一动,没再开口阻拦,那少女顺利上了车,径自往头等舱挤。 头等舱本来还算宽敞,只孟帅和滕重立两个人相对而坐,少女必定要选一边坐。眼见她往孟帅那边坐了,滕重立不由暗生嫉妒,却见孟帅起身坐到他这边来,道:“挤一挤,挤一挤,那边去。” 滕重立悻悻的移了一个位子,虽然自己不能和美人并排,但孟帅也没得到好,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那少女笑吟吟的看着孟帅,微微点头,道:“麻烦了。” 孟帅给她倒了杯茶,道:“不麻烦。横竖不是我们的车。” 滕重立道:“正是,遇到姑娘是我等的福气。”他从孟帅手上接过水壶,道,“你尝尝喝得惯么?喝不惯我那儿还有好的。” 那少女笑道:“多谢多谢,我赶了这么久的路,真是热的慌。”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轻轻一抖,折扇哗啦一声打开,扇起风来。 滕重立便闻到一股甜甜的花香,只见那少女手中折扇半面花团锦簇,尽是工笔花草,上面熏了一层不知道什么香料,如兰似桂,馥郁清幽,扇影晃动,百花娇艳,香气宜人,仿佛置身花海之中。 滕重立看了一眼扇子,又把目光移到那少女手上,就见那少女的皓腕白如羊脂,握着那扇子的玉柄,竟分不出哪是手,哪是玉。 他也算心思深沉之辈,但毕竟还在血气方刚的少年,又从没见过如此绝色,心中不免砰砰乱跳,颠三倒四道:“你……你热吗?我这就给你弄冰茶……哦,不不不,我没带着冰。你们谁带着冰来着?” 他身后那些外门弟子谁会带着冰这么奢侈的东西,但为了进来看一眼美人,纷纷伸头进来,道:“没有啊,师兄 那少女缓缓摇动扇子,见他们的模样,只是微笑,但目中露出一丝失望。 孟帅目光一动,突然脱口而出,道:“雪?” 那少女眼睛一亮,道:“没想到这里有一位行家,敢问您贵姓?哪里高就?” 孟帅听她的声口,便知没错了,道:“不敢,区区孟帅,百鸣山内门弟子。” 那少女刷的一声,将扇子翻了过来,只见锦绣繁花背面却是一片寒素,只中心泼墨一枝老梅,画面虽无雨雪,但寒梅傲雪的意境一览无余,她指着下面的落款道:“小妹薛明韵,见过孟兄。” 滕重立心中暗骂不止,也不知孟帅的眼睛怎么这么尖,一眼就看到少女扇子的背面,对出这么个哑谜,赢了好大的好感。定是他角度的问题,怪不得他主动坐到自己这边来,为的是显他能于。 孟帅在另一边却是心惊不已,他可没滕重立想的那么无聊,他说的雪,是指的百花扇面底下的那隐秘的徽记——象征雪花六出的六条交集线。 这是四天号的徽记这少女就是那传说中的神秘商号的人? 若是这样,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不过仔细一想,孟帅还真没踏破铁鞋去找他们商号的人,毕竟他现在没什么想买的,可是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能联系上这位人物,将来自有用得上的时候。 那少女显然也辨认出孟帅是个主顾,立刻露出笑颜,自然这笑容难免有些公事化,谈不上真心,但在滕重立这些外人眼中,依旧觉得勾魂夺魄,明艳不可方物。 这时,马车再次启程,往鼎湖山行去。 有薛明韵在车上,一路上立刻热闹起来。众人无论有意无意,都找她说话,她也从不拒绝,保持着可亲的笑容。在孟帅看来,这少女的交际能力谈不上出色,至少比孟帅在俗世见过做生意的老手差得远了,但架不住她容貌出色,声音清脆,说什么都有人捧着。不过一两日时间,一车人的底细都被薛明韵套了出来。 其实薛明韵最想知道的还是孟帅的来历,但周围人尤其是滕重立都争抢风头,不让孟帅多说话。孟帅也不着急往前挤。薛明韵也只得先紧着眼前人说话,并旁敲侧击打听孟帅的情况。其他弟子自然不会为孟帅保密,但他们所知确实不多。就算滕重立,也只说出孟帅是内门弟子,后台比较硬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一行人晓行夜宿,日子一天天便过去了。 似龙驹虽然快速,但每天要停三四次。吃饭的时候要停,因为人可以吃于粮,灵兽必须下来吃草。睡觉的时候要停,灵兽必须保证充足休息。除了这些,似龙驹累了的时候,也会临时休息,因此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时辰赶路便不错。 但饶是如此,车马行进的速度,也要远远快过人行。四日之后,似龙驹从天上落下,原来鼎湖山周遭五百里是禁飞区。对于身份高的高手,可以到五百里之外再降下云头,甚至再高些的能直飞入门,但对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最好在一千里以外就下地活动。 好在鼎湖山外渐渐有了道路,就如求学路一般,可以跑马车,似龙驹虽然落地,并没损失多少速度。马车又奔驰了一日,在鼎湖山一百里外停下。 一百里之外,设有给马车停下的车棚,还有草料饮水,显然是鼎湖山的准备。那赶车的弟子让他们下车,道:“鼎湖山为了这次盛事,把停车线往外移了几十里,我是过不去了,你们自管走着去吧。把车钱结了,虽然少了些路程,钱可是一个子儿不能少。” 众人下车,付了每个人三个谷饲丸的车钱。薛明韵的车钱自然有人抢着付,最后还是滕重立领到了这份人情,虽然钱不是他出的。 滕重立问道:“薛姑娘,你和我们走一路么?” 薛明韵笑道:“你们要去鼎湖山的交易会么?那咱们就是走一路吧。” 滕重立大喜道:“那太好了,我带着你去逛一逛……” 刚说到这里,身后有人戳他的胳膊,滕重立大为恼怒,回头瞪了一眼,道:“滚开——” 身后戳他的,是一个小弟子,颤巍巍道:“滕师兄……叫咱们过去……” 滕重立怒道:“我何时叫你……”话音戛然而止,突然浑身僵硬,如见了鬼一般。 孟帅跟着他看去,只见丛林深处站着另一个少女,相貌也是绝美,只是面上罩了一层严霜,仿佛冰雪堆出来的。 饶是滕重立一路上色心大动,现在看着那少女也没有一丝色心,反而只有栗栗难言,就见那少女往这边看来,登时矮了一截,道:“乌……乌师姐?” 经他一提醒,孟帅立时想起来了,这少女就是内门的天之骄子乌雨薇。地位仅在那天之骄子黎佑生之下,同是内门弟子,和孟帅这透明人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身后那弟子道:“师兄,乌师姐叫咱们都过去。” 滕重立身子发冷,一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咱们都过去。” 三九六 见机行事,一个人情 http://..org/ 众人只得过去,孟帅随着人流走,他本来没什么立场,跟着走也行,却见薛明韵也跟着过来,好笑道:“你于什么来了?” 薛明韵道:“大家都来,我也来了。看看去呗。” 孟帅暗道:有的,跟我想的一样。 等众人围在乌雨薇身边,乌雨薇站在正中,如众星环月。她也不比其他人高,也没放出什么气势,但就是让人觉得她高出一头。 滕重立上前道:“师姐,您叫我?” 乌雨薇漠然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领头的?” 滕重立扫了一眼后面,除了孟帅和薛明韵,都算是他的手下,便道:“是。” 乌雨薇点头道:“多少人?” 滕重立道:“十八个。” 乌雨薇点点头,道:“全是外门的?” 滕重立道:“大部分都是。” 乌雨薇漠然道:“跟我来。”说着自顾自的往林中深处走去。 那薛明韵笑道:“走走走,咱们跟着这位漂亮姐姐走。”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异常,十分出众。 乌雨薇登时听到了,霍然回头,盯着薛明韵。 薛明韵也真是显眼,所有人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子,长得美貌,且穿的鲜丽,在一众灰袍子中极为显眼。 乌雨薇盯着她,道:“你不是我百鸣山的?” 薛明韵笑道:“现在还不是。我是——”她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道,“我是个浪迹大荒的小女子。” 乌雨薇目光森然扫过,在六道雪花上一定,一腔煞气登时一收,道:“你是……哼——你走吧。剩下的人跟我来 薛明韵道:“你有什么事啊?叫我也去听听呗。” 乌雨薇冷然道:“没你的事,赶紧离开。” 薛明韵眉毛一挑,杏眼圆睁,道:“你这位姐姐,枉自长得好看,却好生不讲道理。你们个个都去一个地方,怎么就我要离开?莫非是有意排斥我,欺负我一个女孩儿家?好吧,那我也说,我这里有要紧事,需要人手,你们都跟我走——”说着伸手点了一圈外门弟子,道,“跟我来。”说着也转身就走。 众外门弟子面面相觑,没想到她们两个三言两语就杠上了,还打起擂台。纵然这几位平时对薛明韵大献殷勤,但终究抵不过乌雨薇的积威。不听薛明韵的最多得不到美女青睐,得罪了乌雨薇是要死人的。 薛明韵走上三步,发现一个人都没赶上来,气得小脸煞白,道:“你们这些人”说着回来,指着滕重立道,“你跟不跟我走?” 滕重立额上见汗,道:“薛姑娘,你……还是别闹了吧。”一时后悔,这才知道这丫头是个魔星,实在不该招惹 薛明韵见他不答话,白了他一眼,转而走向孟帅,道:“你呢?你站在哪一边?” 孟帅无奈笑道:“我么……” 薛明韵手中扇子哗啦一声合拢,在他肩头敲了一敲,道:“磨磨蹭蹭的,快说,站在哪一边?站在我这边,是不是?” 孟帅嘴角一抽,道:“嗯……额……” 薛明韵空出一只手,扭了他一扭,拽到自己身后,道:“过来吧你,站在我后面,我看你还敢走?还有谁?我这里还缺十员大将,招满为止。” 她连续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乌雨薇眉头轩起,冷冷道:“幼稚。走吧。”说着转身入林,众外门弟子跟在后面,一个不少。孟帅倒是站在原地没动弹。 等他们走远了,薛明韵一跺脚,道:“不去算了,咱们走。”说着拉着孟帅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几里路,眼见四野无人,薛明韵放开孟帅,道:“好了,这回没事了。” 孟帅拱手道:“多谢姑娘救我一次。若无姑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 薛明韵笑道:“救人只救自救的人。我看只有你反应过来了,有点儿想要逃离的意思,这才把你拉过来。像那些浑浑噩噩的,犹豫不决的,机会送到眼前不要的马牛之辈,那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孟帅轻叹道:“他们倒不是全然无觉,只是乌师姐积威很深,他们不敢反抗。我看就算乌师姐叫他们现在跳油锅,他们也未必敢不跳。” 薛明韵道:“那乌师姐有那么厉害?有多厉害?” 孟帅道:“应该有吧。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有多厉害。如果我知道,说不定刚才我也不敢反抗了。” 薛明韵笑了起来,道:“你说得虽然拗口,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说跳油锅也不敢不跳吗,说不定前面真的有油锅。倘若她要真是为了找帮手,不会只是问一问人数,连多少人都不自己数一下,更不必说查问来历了。刚才我要不自己出声,她未必看得见我。这样的态度,哪里是找人手,分明是找……” 孟帅道:“炮灰。” 薛明韵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孟帅点点头,道:“开始我还以为她是领了师门任务呢。不过后来她带路却是往鼎湖山外面带,这个节骨眼上走回头路,绝非正常。唉,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还有没有回头再见的日子了。” 薛明韵突然一笑,手中折扇打了打孟帅的肩头,道:“喂,你这次欠我一个人情。” 孟帅道:“自然,我说了多亏了薛姑娘了。” 这一次他还真是欠了薛明韵的一个人情。虽然他身份不同,要是强行离开也能做到,但绝不能有薛明韵做的自然,不惹人怀疑。他等于是躲在薛明韵这个盾牌之后,被挡住了大半火力,搭了顺风车。 且薛明韵亮出了四天号的身份,就绝了乌雨薇大半灭口的念头。根据破窗理论,如果同时走漏了两个风声,当一个人无法灭口的时候,另外一个人被灭口的可能性也小了很多。孟帅真是少了许多麻烦。 他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人,薛明韵帮了这个忙,他绝不会不认,因此直接毫无推脱的答应下来。 薛明韵很满意他的爽快,笑道:“你知道该怎么报答我么?” 孟帅道:“请姑娘指教。” 薛明韵道:“你笨呀?我是做什么的?照顾我的买卖啊。” 孟帅恍然笑道:“这倒不错。不过……在下穷的够瞧的,怕是照顾不上你那个档次的买卖。” 薛明韵道:“不信。四天号不是大街上的杂货摊,向来不外传。你年纪轻轻就知道我家商号,必然有来历,怎么会穷?不管,我从家里出来还没开张,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不拘多少,你先买我一件东西,我得有个开门利是。” 孟帅不由好笑,掏了掏袖口和领口,道:“大姐,不如这样,你搜搜我,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你都拿去,能值得什么就算我买了什么。倘若一件都买不起,钱你都拿去,算我谢谢你帮我这个忙如何?” 薛明韵面露失望之色,道:“你果然没有钱?我这里好东西可多呢。” 孟帅笑着摇头。其实他虽然买不起,却有可卖的东西。只是他和薛明韵还不算熟悉,不敢把珍藏的一对丹药拿出来,不过看得出来这小姑娘伶俐中有些刁蛮,人却不坏,倘若两人有机会继续交流,真有足够熟悉的那天,把那东西给她看看也无不可。 薛明韵沉吟一下,眼睛又是一亮,道:“你身份不低,虽然一时没钱,但人脉总有吧?你快介绍笔大生意给我。 孟帅嘀笑皆非,道:“人脉啊……我倒是认识一两个师叔。可以介绍给你,不过有没有大生意,我说的也不算。”他比较熟的就是牧之鹿,其他的要么就是不熟,交情不到,要么就是不在,比如便宜老爸,堂尊林岭之类的,身份是够高,可是人不在眼前。其他人真不认得了。要是把牧之鹿介绍给她,倒还算是双赢的买卖。 薛明韵喜道:“真的?那好,你快给我介绍。” 孟帅道:“那也得等我回门里吧?我先去个成丹节好不好》这等盛事对你这做生意也是大事,你也想参加吧。” 薛明韵道:“当然要参加。不过又何必等着你回门派?你那师叔难道就不来参加成丹节?我跟你同去,等他来了你给我介绍便是。” 孟帅道:“成丹节人来人往,哪儿就凑巧见到了?” 薛明韵道:“这有什么难处?成丹节人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凑热闹的小人物。真正有身份的人云集的地方无非两处。一是鼎湖山的成丹节祭礼,二是山下的拍卖会。你我去这两个地方找,总能找到。” 孟帅无奈道:“这两个地方身份是够,问题是我身份不够啊。我又没有请柬,门都进不去。” 薛明韵道:“我有。” 孟帅“啊?”了一声,薛明韵手中戒指一晃,明明白白是个空间戒指,道:“不过是入门的请柬,好稀罕么?我都有啊,你跟我进去就是。”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姑奶奶,这两个地方你都有请柬?那里面可全是大人物,你随便搭上线都容易,还需要我来搭桥?” 薛明韵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回我们四天号一下子派出了四个新的执事。风花雪月四家各一个,我只是其中之一。大家都有请柬,明着竞争哪能定胜负?还就要靠各人私下里的关系。况且大荒盟和我们不是一条路,进了拍卖会也不好明着拉客人。这成丹大会之前的一段时间,可是至关重要。别说了,跟我走吧。反正你要带我去找人,这几天也走不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做做生意,有了好处我给你分红。”说着不由分说,拉住孟帅往鼎湖山去了。 三九七 新近入职,龙虎和旋 http://..org/ 又走了一天时间,鼎湖山已经遥遥在望。 “这里就是鼎湖山?” 孟帅怎么也想不到,这鼎湖山竟是一片火山区。中间那座火山山顶上积着白雪,雄伟矗立在蓝天之下,白云生发,壮美异常,便如前世所见的富士山的明信片。 鼎湖山主峰之侧,不少火山环绕,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座,有的山顶还隐隐冒着白烟,显然是活火山。 虽然还隔着数十里,孟帅已经感觉到温度渐渐升高,身上虽只穿了一件夹衣,竟也觉得燥热,恨不得脱下衣裳来 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少女,他至少能扒下一层外衣。 薛明韵也好不到哪儿去,手中熏了香的折扇不再当做摆设,不住的扇风取凉,香气一阵阵往孟帅鼻子里钻的,钻的他鼻子发痒,再加上火山灰侵入鼻端,难受异常,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薛明韵道:“早就听说鼎湖山建在一处地火旺盛的宝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这里就能感觉到地火的兴盛了。” 孟帅道:“地火旺就是找火山口么?这还是活火山。也不怕哪天爆发起来把山门埋了。” 薛明韵道:“鼎湖山开门立派上千年,能生存下来,大概总有防止爆发的方法吧?炼丹最重要的就是火源,很多炼丹师都会住在地火脉上,也不算稀奇。” 孟帅道:“亏了我们封印师需要火的时候少,我可不想住在火山上。炎热不说,火山灰迷眼睛,硫磺气还有毒。 薛明韵眼睛一亮,道:“你是封印师?” 孟帅暗道:坏了,走了嘴了。只得笑道:“刚入门的封印师。比学徒好点儿。” 薛明韵笑道:“太谦虚了。你其实是个天才封印师是不是?” 孟帅摇头道:“我要是天才,现在就在璇玑山高就了,哪能混到百鸣山去?分明是人家不要的。” 薛明韵合掌道:“那证明你是驯丨兽师和封印师的双料天才啊。天才,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呗,有什么好货色都可以处理给我,我来者不拒。” 孟帅听她左一个天才,右一个天才捧着,心中倒也受用,不过还没被这迷汤灌糊涂,道:“薛姑娘,你觉得我和钱有仇么?但凡我要是有好东西,四天号信誉又好,我能不拿出来交易么?我真是穷到死,灵兽都买不起。你那里还收人不收?我恨不得跟你打工去。” 他本是顺口一说,哪知道薛明韵立刻道:“自然收人。我现在就录用你了。你来做我的助手,我给你分红。” 孟帅呆住。薛明韵见他目瞪口呆,皱眉道:“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要我收录你的么?难道委屈你了?你可是我在大荒收的第一个属下。将来薛姑娘在大荒铺开场面,飞黄腾达,成一方财主。你就等着坐享其成,日进斗金吧。” 孟帅无奈的打打自己的脑袋,道:“这么说,我还是元老啦?” 薛明韵一扬头,道:“那当然。实话跟你说,这次四天号在大荒全面的人手全面更新,要选新的主事。我们四个执事分头在这次成丹会和拍卖会上出击,谁做的生意最大最好,谁就是将来的主事。你跟着我,咱们把这件事做漂亮了,往后在大荒就是土皇帝。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我们四天号隐藏的实力,比你们宗门都不差,我给你副主事的位置,就好比宗门的大长老,那什么百鸣山内门弟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孟帅虽然好笑她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但心中也隐隐有些心动。副主事的职位什么,他倒是不在乎,横竖他在大荒呆不长。但能和四天号交好,建立亲近的关系,一些资源容易弄到不说,就算到了五方世界也是有益的。 当然前提是薛明韵没有吹牛,没有夸大她的地位。另一个前提是她得击败对手,当得上主事。据孟帅观察,薛大姑娘虽然聪明伶俐,做生意好像不怎么在行,人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真很难相信她能横扫对手。 薛明韵说完这番话,见孟帅没拒绝,理所当然的就把他当做自己手下,四下看了看。这时他们还在野地里,周围并无人影,她还是把孟帅拉到一处更僻静的地方,拿出一个戒指,道:“拿着。” 孟帅道:“什么?”紧接着就看出来这是个封印器空间戒指,上面还刻着雪花的图案,代表着四天号一家的身份。不由暗自咋舌,他除了黑土世界,到现在也没正式混上一个正经的空间封印器,道:“加入就给空间戒指,这福利还真是不错。” 薛明韵瞪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你?这是货物仓库。你给我拿着,我一个执事,要谈大生意时,哪能自己往外掏东西?我一使眼色,你把该拿的东西拿出来,恭敬的呈给客人,显得我们四天号有派头,我有身份。这才像话。 孟帅好笑道:“咱俩什么时候心有灵犀了?你使眼色我哪能看得出来?就算能看出来,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啊。”他刚刚也将精神沉入了空间戒指中,感觉到里面空间不小,足有十平米上下,堆满了各种柜子箱子,排列整齐,果然是仓库的样子。 薛明韵道:“所以叫你学习啊。”伸手在手腕上的镯子上一抹,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道:“这个是我带出来的货色目录,上面详细计列了东西放在哪个柜子里,黑字是先天以下,红字是先天以上的宝贝。这分的可够清楚了吧?练熟了取东西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孟帅打开一页,就见第一页上就密密麻麻列了数十款药材,每一款都在百草三品以上,更有些是他学过而没见过的东西,看得他一阵眼晕,突然道:“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有没有想过我会来个卷包会?” 薛明韵一呆,紧接着捏了捏拳头,道:“你可以试试。” 孟帅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没想过。” 薛明韵被他说中,面色微红,又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四天号不是吃于饭的,就算我不当主事,照样能找上百鸣山,让他们把你吃掉的东西都吐出来。” 孟帅懒洋洋道:“知道了。知道了。”心中却道:也就是我,一般人一辈子也弄不到这么多东西,哪怕背上张通缉令也值了。我占了好处,百鸣山出多少血我在乎吗? 往后面翻,还有几页是没有标注箱柜号的,孟帅奇道:“这些是什么?” 薛明韵道:“后面是珍品,我亲自保管。最后一页是珍稀至宝。只能订货,不能现货。我跟你说,珍品买卖可遇而不可求,只要做成一笔,咱们就没白来。做成两笔,主事的位置就跑不了我的。” 孟帅道:“要是做成至宝的买卖么?” 薛明韵道:“别瞎想了,不客气的跟你说,这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到半成。而且真遇上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因为那珍稀至宝店里没货,我接了单子还得用各种关系给客户进货,只有交了货,收了钱,那才算是真正交易成功。” 孟帅道:“如果成功了呢?” 薛明韵道:“如果成功,一个主事又算什么?就算回了老家,我也前途无量了。”她叹了口气,道,“说这些于什么?要做这些需要运气,我要是运气好,就不用下放到大荒来了。” 孟帅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一直运气挺好的。你看这个——”他突然指着最后一页某一行字,道,“这一页全是红字,为什么这有一行黑字呢?黑字的意思对应先天以下吧?难道先天以下也有至宝?” 薛明韵看了一眼,道:“你说的是龙虎和旋丹?” 孟帅道:“是啊。” 薛明韵道:“你连这个宝贝都没听说过,这个是传说中的丹药啊。一枚下去,同时可以突破除瓶颈,直入先天。 孟帅道:“我猜到了。不过类似的丹药应该也有不少吧。我在前面看见两三种丹药。” 薛明韵道:“自然,但那些只是辅助的丹药,不能做到保证百分百突破。唯有珍品中的先天金宝丹能够做到一枚下去,必成先天。” 孟帅道:“可那也只是珍品,并非珍稀至宝。” 薛明韵悠然道:“若是龙虎和旋丹只有一枚,那么确实只是珍品。可是如果有一对儿,那就是真正的奇珍异宝。这丹药最适合内外双修的武者。吃了之后,不但能同时达到龙吟和虎啸的境界,让内外功同时突破先天,而且突破先天的时候,不论走阳脉还是阴脉,都会在其中保存一丝相反的气息。” 孟帅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薛明韵正色道:“正是。你知道吧?进入先天以后,无论是巾是外,都只能选择阴阳一道来修炼,不断地磨练精纯,是为‘守一,。只有到了守一顶峰,‘内足,的程度,才能尝试阴极生阳,阳极生阴,最后突破到‘阴阳境界,。这一步卡死了多少人?整个大荒世界,就没一个阴阳以上的大师。可是吃了龙虎和旋丹,你在突破先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这个种子。到时候修炼几年,进入阴阳境界水到渠成。” 孟帅道:“原来如此,果然神妙。” 薛明韵道:“可惜啊。这丹药已经失传了。据说三灵殿里还藏有丹方,但谁也不知道真假。除此之外,就只有南方世界那些凤凰们会炼制鸾凤和鸣丹,和龙虎和旋丹类似,但效果还有所不及。” 孟帅道:“既然这东西早失传了,为什么还列在目录上呢?为了摆着好看么?” 薛明韵一皱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在上面。可是……莫非是有哪个执事得到了线索,手里有货?若真是如此,那么……到底是谁?” 她突然烦躁了起来,把目录一合,道:“不管那么多,咱们做好自己的事。离着集市还有半天时间,到那里你要背熟整本目录,我要抽查的。” 三九八 鼎湖山下,大商门前 http://..org/ 鼎湖山火山脚下,沿着山麓向上,有层层叠叠的房屋,形成了一个小镇。 孟帅走在镇子中间,感受到皮肤透入的丝丝焦灼,脚下的土地是松脆的石灰石,街面上常常能看到黑色的燧石和红色的炎岩。再加上小镇的房顶地下都扑了一层火山灰,整个色调偏暗,显得脏兮兮的。 除去这压抑的灰调,整个镇子还是相当繁荣,两边都是商铺,人来人往,一看就不只是朝来暮散的集市,而是个常设的坊市。 他忍不住叹道:“三大派不是并驾齐驱么?怎么这里比我们那里繁华这么多?”虽然他没去过百鸣山的集市,却也知道那里一个正经商铺都没有,集市也只有地摊,和这里比高下立见。 薛明韵道:“这有什么奇怪?鼎湖山要常常收购药材,卖出丹药,有买有卖,当然有市场,你们百鸣山需要这种市场吗?” 孟帅道:“也是。我很奇怪,鼎湖山不是也要种药材么?灵草可是很娇贵的,这种天气,这种土地怎么种呢?” 薛明韵道:“重要的药材当然是自己种,人家经营千余年,在山麓开垦几千顷药田很轻松。但大宗普通的药材是外面进货的。这一块是大荒盟包的,货源不断。另外采到了好药材的也可以在市场里小宗买卖。鼎湖山还有药探,专门在外面搜好的药材。” 到底薛明韵是商家女,这些事情还是如数家珍。看她对路线的熟悉情况,这地方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 在城镇里转了一圈,薛明韵把孟帅拉到街边上一间屋子里,那房屋十分低矮,进去之后却发现布置精致,一水的红木家具,丝绸挂幔,有些气派。 薛明韵笑道:“到地方了,随便坐。”说着转身去后院。 孟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问道:“这是四天号的地方?” 薛明韵从外面回来,将一盆水放在桌上,招呼孟帅洗手,道:“这是我的地方,四天号在这里有产业,但是我们不会去住。毕竟四个人是对头,怎么能和对头在一个屋檐下。” 孟帅点点头,道:“你们四天号的商铺在哪里,刚才我没看见。” 薛明韵净了净面,用毛巾擦手,道:“根本没有。四天号只有一个门面店在天雅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孟帅道:“也对,逼格高么,怎么能跟大荒盟一样到处开大卖场?” 薛明韵嘿嘿一笑,道:“对外都这么说。其实是上一任主事和大荒盟打了个赌,赌十年大荒的生意。结果他输的落花流水。所以十年之内,有大荒盟的地方,四天号都要退避三舍。便只好龟缩入天雅谷,装着清高罢了。” 孟帅抱着肩膀,道:“怎么?你们这里的主事权力这么大?十年的生意,说输了就输了?这要损失多少,都没人管?” 薛明韵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家里好像默认了。有可能是老祖们不重视大荒,没有在意,也有可能是他解释的好,上面没追究,也可能……” 孟帅道:“四天号有什么把柄给人攥住了,不得不听从。” 薛明韵吐了吐舌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将桌上的水端了出去泼在院子里。打开柜子道:“不过无论怎样,这十年时间也过去了,四天号要卷土重来,第一个就是把原来的主事换掉,又启用我们这几个新人。谁要是得了这个位置,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说着,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衣服,道:“换上,换上。” 孟帅道:“做什么?我这身衣服虽然不好看,可是至少是个身份啊。” 薛明韵道:“就是身份不对。别管将来,反正现在你是我的助手,老穿着百鸣山的弟子服像什么样子?我们四天号的服装比你们这个好看十倍。” 孟帅摇手拒绝道:“不可不可。我有不少同门来这里,叫他们看见我换了皮算怎么回事?” 其实事实上在门中认识他的连五个手指之数都没有,换衣服遇到熟人的概率并不大,不过这话不可说出来。 薛明韵道:“有什么了不起?那你把这件披在外面,等遇到熟人,你把衣服这么一脱……” 孟帅道:“就可以挣钱了。” 薛明韵先笑后立眉,薄怒道:“你瞎三话四什么?快穿上。” 孟帅只得先穿上,那衣服果然只是件罩袍,淡淡的月白色暗刻银色流水纹,在阳光的某个角度下显得飘然欲仙,果然比青灰色的弟子装好得多。 薛明韵看他换过衣服,喝彩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穿上我四天号这一身,至少也有中人之姿。” 孟帅啧了一声,道:“穿上才中人之姿?那脱了我只剩下下人之姿了?” 薛明韵面露同情之色,道:“男子汉大丈夫,长得好看不好看,有什么要紧?” 孟帅气道:“别找补了。欺负我没照过镜子么?我这张脸不说十分,至少七分还是有的。你有什么计划没?说要拉大生意,总有个规划吧。” 薛明韵道:“先去拍卖会场领入场券,然后看看来了什么人。我圈定了几个大客户,到时候看看情况如何。我先去化个妆。” 孟帅在堂屋等着,过了一会儿,薛明韵从外面进来已经换了男装,头上戴冠,脚下穿的靴子不知是什么原理,垫高了一层,眉毛也画过,显得棱角硬了许多。 薛明韵从袖子里拿出折扇,刷的一声打开,这一回却不是百花锦簇,而是水墨湘妃竹,背面还是老枝寒梅,熏着淡淡的檀香,道:“我这装扮的怎么样?” 孟帅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如果你这样装扮的意思是要告诉大家:‘快看哪,我女扮男装啦,,那就算成功了 薛明韵呸了一声,道:“你嫉妒我英俊小生把你比下去了。我才不上你的当。”说着推门而出。 两人沿着大街,到了拍卖场前面。那拍卖场搭的很是阔气,乍一看还以为是前世的足球场,高高的外壁用一根根巨木支撑,外面是一圈圈汉白玉的台阶和围栏。 进了大门,只有前厅开放。中央的拍卖厅大门紧锁,显然不到日子不肯揭开大幕。 薛明韵走了进去,拿出一张请柬交上柜台,很轻松的换了一张号牌。她又交钱买了一张场内的地图和一本目录。 那目录拿出来,把孟帅吓了一跳。薛明韵给他的那册货品名单已经够厚的了,这本更厚,仿佛词典一般。他很纳闷,到底一两天的拍卖哪能卖的完这么多东西?正要翻看,薛明韵道:“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看。” 正好拍卖行对面有一间茶楼,两人上去要了一张临窗的雅座,薛明韵拿出一枚水晶珠子放在窗口,又拿出一本书来。 孟帅打开目录,只看了一眼就连呼上当,原来最前面厚厚十几页纸,只介绍了一件东西,从样貌到功效再到来历和历史渊源,不厌其烦的重复再重复,简直就是浪费纸张。如此看来,这一大厚本恐怕根本没几件东西。 抬起头,见薛明韵正聚精会神的看书,他好奇有什么书值得现在看,侧头一看,却见书中镶着一块镜子,镜子里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卖场门口的景象。 孟帅先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明白是封印,类似于安装了摄像头的播放器。他很好奇摄像头装在那里,从视角定了一下方位,发现竟是放在窗口的那个小圆珠子。 孟帅奇道:“这也不算距离多近啊。既然要监视,你于嘛不把摄像头……啊不,监视的封印放在大门口?” 薛明韵摇头道:“那不行。那里有人盯着,谁要敢动手脚,一定会被找出来。这么看就挺好的。” 孟帅从这清晰度上来看,感觉比前世的摄像头强得多,且应当还有望远的功能,抵得上高清长镜头摄像机了,这种封印他还真没见过,道:“你还有没有?借我研究一下。” 薛明韵随手抛了一个给他,末了尽责的说一声:“全套封印器都有卖,标准印坯只需九十九块,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只需八十八块。” 孟帅好笑道:“你数学老师可还安好?九十九打八折是八十八么?” 薛明韵一怔,道:“管他呢,你肯付多少?” 孟帅道:“多少我也不买,你好好看盯着其他大客户吧。” 正在这时,只见拍卖场的大门一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来。 两人同时一怔——大门场现在大门是锁着的,只有角门开着,他们刚才也是从角门出入,大门只有重大贵宾来时才开。倘若这大门是专门为这俩马车开的,那么车中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薛明韵立刻紧张起来,道:“你帮我看着点儿,是不是你认识的人物。我在大荒时间还短,或许认不出来。” 孟帅心道:我只有比你认识的人更少。 只见大门中一高高瘦瘦,身穿布衣的汉子出来,向车上人拱手作别。薛明韵道:“那是大荒盟的三位大主事之一的安都桦,他亲自送人,果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就见马车帘子挑起,一人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跟安都桦说了什么,又缩了回去。这一瞬间,孟帅就见那人年纪甚轻,做贵公子打扮,五官只看见半张脸,似乎也是个俊俏人物。 马车缓缓启动,孟帅摊手道:“不行,看不见正脸,我估计是不认得他。”接着一怔,就见薛明韵坐在那儿,气色不正,脸色有些发青。 就听她冷声道:“不用麻烦你,这个人,我认得。” 三九九 孤身潜入,反客为主 http://..org/ 孟帅一怔,道:“那位是……” 薛明韵冷笑道:“那是我可爱的宿敌……追”说着起身,往桌上丢了一块银子,跑下楼去。 孟帅跟在后面,看她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掂量:那位想必是薛明韵所说,四位候补主事中的一个。不知道出自哪一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比薛明韵领先一步,或者说不止一步。 这不是明摆着?薛明韵还连大荒盟的卖场都进不去,人家已经被大荒盟的高层亲自送出来,都是年纪轻轻的空降系,说那位能和大荒盟有什么交情那不大可能,很可能是双方成了交易伙伴,说不定已经谈成了大生意。 如果真是如此,那薛明韵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到时候主事之位拱手让人,后面种种规划更化为流水。 孟帅也无奈,虽然说他并非特别在意这场比拼谁输谁赢,但是好歹和薛明韵认识一场,还是希望她能够力压侪辈,对他自己的将来也有好处。 两人下了酒楼,一路向马车追去。 那马车虽然有好马拉着,但毕竟在街区行驶,速度不快,追踪也容易。这时候就显出两人的差距来了。薛明韵明显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追起来大大咧咧,不注意自己的行迹,几次都是孟帅掩护,才一路安全。 好在这片城镇终究不大,两人跟过了两条街,眼看着那马车进了一处大宅。 那宅子朱门大户,十分气派,占了街头大半的地面。 薛明韵看见宅邸,咬着牙道:“好个花庆深,事事都走在前面,连住的屋子也比我气派。呸呸呸,租这样的房子得花多少钱?我们带出来的钱都是有预算的,像他这样胡花像什么样子?” 孟帅不以为然道:“倘若是为了租谈生意的场子,当然越气派越好。你们走高端路线的,营造高级环境是必须的,得对得起自家的格调,这笔钱省不得。” 薛明韵掐了他一下,道:“你要气死我呀?长他的志气,灭我的威风,你要知道谁是老板。好,你在门口守着,看他还有什么生意伙伴,我潜进去看看。” 孟帅忙拉住她,道:“你那位对头,武功如何?” 薛明韵道:“和我差不多,差一线到先天。”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你这样进去不行。好吧,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薛明韵诧异道:“你?你行么?” 孟帅道:“一般般,不过我看你没于过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吧。” 薛明韵道:“你是专业的?好啊,原来你是飞贼。” 孟帅笑道:“我以前于过特勤……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反正你也不是真要刺杀他,我只去摸摸底细。” 薛明韵点头,又道:“小心些。对了,别光看他的人,最好找到他的账薄,看他做了几笔生意,手上有什么货色。如果有机会……就把他的储物戒指偷出来。” 孟帅诧异道:“绝户计?需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薛明韵眉头一挑,道:“一不做二不休,他要是真谈成了大生意,现在一般的手段制不住他。于脆来个釜底抽薪,没了货物,我看他还能空手套白狼不成?” 孟帅道:“好,够狠,像个成大事的。不过你别太指望。第一次进去查看,能摸到门就不错。真要做大事,光踩点就要好几次,需细细谋划,出其不意才有机会得手。我先进去了,你别冲动。”说着往后院绕去。 薛明韵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起来是个可靠的家伙啊,这回赚到了。” 孟帅敢摸进去,当然是有底牌的。他最擅长这些潜入的工作,身法轻盈,龟息功的敛息术近乎完美,如果需要,他还可以加成白也的隐身术。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月白衣服,虽然宽大了点儿,但也并没脱下来,只因里面是百鸣山的制服。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被人看见了还罢了,要是连百鸣山也牵扯进去,实在丢人。况且浅色的衣服在白天也隐蔽,换成黑色的夜行衣就显得弱智了。 从后墙翻墙而人,就见院子宽敞,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刚刚那辆马车停在后院,但马车夫已经离开,马也卸了下去。除此之外,只有东边一个仓库紧锁着。 穿过月亮门,孟帅进了下一个院子。 一进院子,他就吃了一惊,原来这院子里牲口棚,东边一侧盖着一溜马棚,拴着高头大马,匹匹神骏不凡,然而和西边一比,又不算什么。 就见西边的大树下,五六匹高大异常的马正悠闲地在槽中吃料,每匹马后背长着一对肉翅。 似龙驹…… 这家主人竟然养着好几匹似龙驹。 孟帅心中冒起一丝违和感——这似龙驹虽非特别珍贵,但也是贵重的灵兽,尤其在大荒,除了驯丨兽师,一般武者根本无法驯丨养。也就是几个宗门养着几头拉车,四天号一个孤身出行的执事,怎么会有这么多? 难道说,那人打算做似龙驹的生意?做个灵兽贩子? 这不是和百鸣山抢生意么? 孟帅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做灵兽贩子也无不可,尤其是做幼兽和兽卵的生意,说不定和百鸣山还可以联手交买卖,但似龙驹这块儿可不能随便插手,这一块是百鸣山相当重要的财源,又因为主要客户都是宗门,客源固定,不用中间人经手,根本容不下其他人分一杯羹。 不过……孟帅看着这群似龙驹,总觉得不对。 正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声响起,一人往这边院子走来。 这就有人来了?真是出师不利。 孟帅四周扫了一下,别的地方没有遮挡,唯有马棚是最好的掩护,脚下轻轻一点,翻身上了棚顶,这下动作极轻,连棚中的马儿都没惊动。 只见一人穿过门洞,进了院子。 一见那人,孟帅忍不住惊讶,虽然那人的相貌他绝对没见过,但那人身上的衣服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一身青灰的袍子,他现在还穿在身上。 这人竟是百鸣山一个外门弟子。 百鸣山的外门弟子,怎么会在这里? 孟帅越发觉得可能有些事情搞错了。就见那弟子走向龙驹,在几匹龙驹前转了几圈,似乎在挑选。 过了一会儿,他下定了决心,解下了一匹,道:“追风,没办法,只好选你了。谁叫那人多事儿呢?你先离开一阵,回头任务完成了还能回来。” 孟帅在房上停着,心中一动,突然把外面的衣服除了,露出里面内门弟子的衣裳,无声无息从马棚后面溜了下去 那百鸣山弟子牵着似龙驹走过月亮门,孟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扬声叫道:“师弟。” 那外门弟子一回头,一眼看见孟帅,紧接着就看见他内门弟子的标志,不及细想,本能的先行礼道:“见过师兄 孟帅点点头,道:“免礼。你是驯丨养似龙驹的师弟?” 那外门弟子道:“是……您是……” 孟帅含糊道:“我今天刚来。” 那外门弟子登时恍然道:“您是跟着师叔……不,难道是跟老祖来的?”他说着便往孟帅领口看去。 孟帅知道他在看核心弟子的标志,道:“我哪有那个福气。”也不答他的话,便直接道:“你把似龙驹牵到哪儿去?哪位师叔要用?我看不是吧。” 那外门弟子道:“瑭,说起这事儿……是要把这孩子借给外人。” 孟帅眉毛一立,道:“有这规矩?似龙驹借给外人?这不是咱们宗门的宝贝么?” 那外门弟子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想啊,这不是师叔的吩咐么?都是那小子找上门来一阵吹嘘,把师叔他们都说动了,不但答应了许多条件,还要把追风借给他,去做一件大事。依我说这小子没什么本事,不过是吹牛皮罢了。” 孟帅心念电转,道:“岂有此理,这还是不是咱们百鸣山的地方?” 那外门弟子道:“可说呢。不过就算是百鸣山的地方,也是老祖和师叔们说了算啊,咱们这些小人物算什么?” 孟帅一次试探立刻成功,暗自奇道:怎么着,这里还真是百鸣山的房子?不是那什么花庆深的屋子?那小子也是来做客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当下道:“好啊,那小子什么来头,我出去看一眼。” 那外门弟子诧异道:“师兄要出去?师叔还在前面呢。” 孟帅道:“你在前面领路,我就跟在后面看一眼,就是想看看那小子是什么样子。倘若他是骗子,我看出破绽来,立刻就指出来,在师叔面前揭穿他,让他不能继续骗人。” 那外门弟子心中不信,暗道师叔都被他说动了,你又比师叔英明在哪儿呢?道:“这不大方便吧……” 孟帅推了推他,道:“你别管,前面引路,我在后面远远跟着。碍不着你的事儿。” 那外门弟子悻悻答应,牵着似龙驹在外面走。孟帅大摇大摆在后面跟着,心道:运气不错,这回私盐变成官盐了 两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前院,孟帅站在院门口不走,任由那外门弟子牵着似龙驹进了前院。 孟帅站在墙根后面,敛息术发动,如同无人存在一般,偷偷伸出半个脑袋探看。 因为角度问题,他不能一下子就看清全貌,随着头一点点的歪过去,院中的情景一点点的展现出来,就见一个少年公子站在院里,谈笑风生,正是那花庆深。 似龙驹这时已经到了,花庆深一手拉住缰绳,笑道:“这回多谢贵派的厚赠,最多三天五天,我必然速回。请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个声音笑道:“自然,敝门上下翘首以盼。” 孟帅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立刻倒退,暗道:居然是熟人 原来那人正是牧之鹿。 见了熟人,他可有点心虚。正要一步步倒退出去,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小子,站在那儿别动了。” 四百章 例行公事,狐假虎威 http://..org/ 孟帅身子一僵,立刻不动弹了。 被人发现,固然出乎他意料之外,毕竟他的敛息术非常完美,只是没有光学隐身,但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声音不是牧之鹿的。 这声音透着一股威严,却又令人感到一丝熟悉,但孟帅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应当是百鸣山其他前辈?至少也是先天以上。 孟帅目光看向牧之鹿胖胖的背影,暗道如果他还没发现自己,那么那个人的修为要比牧之鹿高。 莫不是…… 孟帅心头闪过那外门弟子的一句话——你是跟着老祖来的吧? 我去—— 莫不是百鸣山的老祖亲自出面?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虽然孟帅心知凭自己的身份,老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身为一个弟子偷偷溜进来,被老祖亲自警告,等于在上头心里挂了号,他心中也不免惴惴。 就见牧之鹿满面笑容的将那位花庆深送出门去,又跟那牵着似龙驹的外门弟子说了几句,将他打发回去,便往孟帅这里走来。 孟帅无奈,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别管他是自己发现了也好,被那疑似老祖的神秘人提醒了也好,反正这回孟帅是进了圈了。 果然牧之鹿笑吟吟过来,用戏谑的口气道:“小子,这叫不请自来吧?说说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帅正要顺口敷衍几句,突然想到了那神秘人,倘若那人是百鸣山老祖,可能自己一进院子就给人发现了,也没有必要否认,道:“意外……我不是知道这里才找到的,全是误打误撞。” 牧之鹿恍然,道:“我说呢。这地方是百鸣山大本营的事,虽然不算秘密,可也没到处宣扬,我也没告诉过你,你不应该知道啊。好吧,虽然是误闯,到底你也不是外人,进去说吧。”说着拉着他到了前厅。 孟帅跟着牧之鹿进去,前厅也空无一人,并没有老祖在,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是不打算见自己。这也合理,自己不过一个弟子,老祖出声警告已经不易,还真要闲到亲自出来教训自己? 牧之鹿笑道:“我正说要找你,你就到了。省了我许多事,正好咱们院子还有不少空房子,你就住下,等成丹节完了咱们一起去那边。” 孟帅莫名其妙,道:“去哪边?” 牧之鹿道:“嗯?不是你说要看那个项圈封印的原版么?那原版是刻在石壁上的,不能带走,只好带你去看。好在也不远,乘似龙驹去那边,也就三天时间。” 孟帅一算,似龙驹跑三天,这又是两千里地出去了,还真是不远,道:“那边没危险吧?” 牧之鹿道:“有危险也有人保着你,你怕什么?放心吧,别说别人,就说我,也第一个保你的性命。” 孟帅无奈道:“好吧,还真有危险。” 牧之鹿大笑,道:“大荒十万里,处处都是危险,你要习惯。别说别的地方,就算是成丹节,难道就没有危险了?一个不小心,给人杀死在鼎湖山下也是常事。” 孟帅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道:“牧师叔,你知道乌雨薇乌师姐么?” 牧之鹿道:“自然知道,那是乌长老的玄孙女和亲传弟子,怎么了?” 孟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乌雨薇的事情告诉他,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必要替乌雨薇保密?要说为了自家安全计,越早宣扬出去反而越安全,当下便将乌雨薇来到树林带走一群外门弟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牧之鹿听了之后,神色微沉,沉吟了一下,道:“还好。你没去,这算逃过一劫。” 孟帅道:“您知道去了之后于什么?难道是乌雨薇练的什么邪功,要活人牺牲?或者是吸血?或者是采补?” 牧之鹿瞪了他一眼,道:“你想象力真是不错啊,还有什么招数编出来?乌雨薇到底是百鸣山的弟子,你当我们是泣血谷呢?没你想的那么惨,不过……”他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道,“去了之后未必就死,但很可能会终身受制于乌家。” 孟帅道:“乌家派女儿在大街上拉小弟?未免太不讲究了吧?” 牧之鹿道:“几个外门弟子,配做乌家的小弟?这件事跟你说了也不打紧,以后还可能发生,你要警醒了。这次成丹节的拍卖,非常重要。而百鸣山除了宗门有邀请帖之外,五姓十三家,每一家都收到了邀请。” 孟帅道:“收到了怎么样?他们拉弟子过去做什么?难道拍卖会里钱不够可以把弟子抵押?每个抵押多少?还是拆开了论斤卖?” 牧之鹿摇头,道:“你也知道钱不够?是的,成丹会富贵云集,好东西能卖出天价,就算是宗门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何况某一家族。他们不过是想在成丹会前多捞一点资本罢了。” 孟帅道:“怎么捞资本?”突然见牧之鹿做了一个攥拳的手势,顺着道,“靠……抢?” 牧之鹿点头,道:“对,在路上抢劫。抢劫对头,抢劫散人。” 孟帅恍然,道:“胆子好大在鼎湖山下就敢明抢。不过抢劫对家,也就是那些大家族,外门弟子哪能管用?还是抢散人危险低得多,那些外门弟子可以用上。漫天撒网,积少成多,苍蝇再小也是肉?” 牧之鹿道:“也未必。也许他们选定了哪家出手,布置下了陷阱,就等着一群炮灰顶在前面冲锋陷阵呢?外门弟子一个两个没用,多了就有用了。总而言之,这一去的伤亡率肯定不小。” 孟帅暗自咋舌,道:“既然是偷袭,那肯定是秘密的事情,就算不死也要被灭口吧?” 牧之鹿道:“未必,也许他们会用药物或者封印一类的手段把剩下的弟子控制起来,继续为乌家效力,也可不必浪费,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不过你说有个姓滕的,他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孟帅一惊,道:“为什么?怕他告诉滕家?” 牧之鹿点头,道:“那些没有根基的外门弟子,收着虽没用,但也可以驱使,说不定他们本身还乐意投靠五姓人家。但有根基的却是不行。再坚固的禁锢,也要提防对方有没有破解的方法,决不能把把柄扔给别家。所以那位除非自己机警又有好运,否则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孟帅轻声道:“可惜了。”虽然他和滕重立的交情就是笑话,但好歹此人有野心也有心机,还是个人物,莫名其妙的夭折了有些可惜。 牧之鹿道:“你要小心,会这么做的不止乌家,甚至也不止大家族。现在街上有的缺钱的人,谁要是露出一点破绽,连人带骨头都可能给吞了。” 孟帅皱眉,道:“那乌家的事,门派不管么?” 牧之鹿道:“我会上报的。” 说完这一短句,他便不说,孟帅也是一阵沉默,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报上去是例行公事,管不管,谁也说不准。 且就算门中阻止,和孟帅同来的那些外门弟子横竖是回不来的。 孟帅只觉得满心郁结,主动换了个话题,道:“问个事儿,刚才来的那位贵公子一样的人是谁?” 牧之鹿道:“他?他是四天号的主事啊。” 孟帅念了一遍主事两个字,道:“竟然是主事。来上门做生意的?” 牧之鹿笑道:“是啊。今日我随老祖去大荒盟,正好遇到他,他说有大生意跟我们做,不过要借一匹似龙驹。老祖便让他上车一起去大荒盟了。” 孟帅呆了一下,道:“其实那马车是老祖的?” 牧之鹿道:“自然是老祖的。不然呢?” 孟帅低声道:“这么说,大荒盟掌柜亲自出来送人,也是送老祖了?” 牧之鹿又道:“不然呢?除了老祖,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孟帅已经了然,道:“那……那位主事进了大荒盟,跟老板聊了么?” 牧之鹿道:“大荒盟和四天号也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可聊的,不过做了个介绍,寒暄几句。” 孟帅轻轻拍了一下椅背,对这位花庆深十分佩服。借势的本事炉火纯青,明明是一介候选,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愣是以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份联络上百鸣山,转眼又借了百鸣山的声势强行打入大荒盟,几次下来,只要把名声打出去,先入为主,就给他站稳了。尤其是最后乘车出来,掌柜出来送百鸣山老祖,他闪出来应对,让街上旁观者看见,坐实了自己高人一头的身份,再往后以主事的身份招摇过市,谁敢置疑? 这样的魄力和谋划,才是做大生意的料,薛明韵说难道他能空手套白狼,看来他还真能空手套白狼。 相比之下,还在外围徘徊的薛明韵还差得远呢。倘若其他几人没有这样的行动力,那主事的位置合该是姓花的。 如果不算上孟帅的话。 孟帅暗自盘算:倘若自己真出全力,对着这样的人物,能有几分胜算? 不过自己真的要出全力? 他接着问道:“师叔,那人说要大生意,不知道要做什么大生意?门中连似龙驹都肯借出去。” 牧之鹿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嗓子道:“跟你说不打紧,可不许外传——现在这事还不是门派的事,而是老祖私人的……你懂吧?” 孟帅点头道:“我定不告诉任何人。” 牧之鹿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那是一种神奇的丹药,能助人突破境界。那人说有丹药的消息,如果能借到灵兽,就能取到。” 孟帅心道不会这么巧,问道:“丹药的名字是?” 牧之鹿道:“龙虎和旋丹。” 四零一 物价虚浮,徒唤奈何 http://..org/ 牧之鹿给孟帅在百鸣山的大屋中安排下一间房子居住,并要他一起参加成丹节,孟帅也没有拒绝。不过他还是打算跟薛明韵说一声,并把她接引到这里,跟牧之鹿乃至百鸣山拉一拉关系。虽然听说了花庆深的事迹后,孟帅无法看好薛明韵,但好歹相交一场,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 不知道她看见花庆深出去了没有?如果出去了,她猜出花庆深的计策了没有? 孟帅出去,找到薛明韵潜伏的地方,却发现她不见了。 四下转了转,也不见她出来相见,甚至也没有看见她用来观察的珠子镜头。孟帅估计,她是看见花庆深离开,又不见孟帅出来,便追了上去。 他不免有些担心,虽然薛明韵在暗,花庆深在明,相对颇有优势,但对方心计厉害,万一被发现了,薛明韵未必讨得了好。但也没办法,毕竟他不知道薛明韵的去处。 叫出一名杂役弟子,说了薛明韵的形貌,告诉他一旦发现了那女孩子,要她在对面楼下等自己。孟帅便先出去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孟帅就是想先逛逛。虽然成丹节还没开始,拍卖也还有几日功夫,但沿着街道两边的摊位都摆起来了。更不必说早就开张的商铺。刚才跟牧之鹿保证会去完成封印之后,孟帅得到了一笔预支费用,虽然不过区区百余枚谷饲丸,但对于一般的弟子来说,也差不多要全力攒上好几年了,手头一下子觉得宽敞许多。 这种宽裕的美好感觉就像泡沫,在他去第一家店面之后,立刻“啪”的一声破裂了。 街面上最多的是丹药店,价格他没去问,直奔就是封印店,扫了一眼价格,热碳一样的心登时凉下来。只见一般合用的印坯,至少要十来枚谷饲丸,其余各种材料动辄要数十谷饲丸,自己这个谷饲丸的积蓄恐怕都不够买几回的。 莫不是商店太心黑?自己去街边地摊看看? 不过,他随即想到了——标准印坯和谷饲丸兑换就是一比十,现在封印师一般使用的印坯都比标准印坯大上不少,无论如何不应该比标准印坯的价格低,十来枚谷饲丸就算不是良心价,但也不高了。 穷人啊,穷人。 也是封印师太少,大部分又都在璇玑山,富得流油,封印师用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孟帅只好回去看丹药区。 封印虽然是他的职业之一,还有个厉害的堂尊盯着,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当然还是武功进度。 之前他除了黑土世界之外,几乎不假外物,在一般人里可是很罕见的,因此省下了大笔的费用。现在要冲击龙吟虎啸的境界,可不能太自信了,还是需要外物辅佐。 当然,要是他肯打破龟门“吃草不吃丹”的规矩,手中一对龙虎和旋丹就可以解决所有烦恼,但他心中还是有所障碍。一来对龟门的认同让他不肯轻易违背门规,二来他相信龟门的规矩并非胡乱制定的,肯定是与修行有关。若是他现在胡乱打破,影响到了后面的发展,可真是哭都来不及。 所以他要才用一些丹药以外的手段。 进入另外一个店铺之后,孟帅看中了一种“滴露叶”,小小一片比柳叶还细,燃烧起来散发出来的烟雾能形成一种静谧的气氛,让人更容易感应到先天真气的存在。 然后他问了问价格。倒也不贵,才十枚聚气丹。 也就是一百枚谷饲丸。 一片叶子。 孟帅比了比,也就手指长短,焚烧的话就算兑上其他香料,细细的拆解也不过管半盏茶功夫,要想用它感应真气,一晚上靡费百十片叶子只同等闲,就是千把颗聚气丹出去了,换成谷饲丸至少上万。 什么时候这样物价虚浮,通货膨胀了? 那掌柜见孟帅脸色不好,道:“小哥,嫌贵了?你要的可是冲击先天的东西啊,这关口不是天底下最值得花钱的时候么?一朝先天,和之前就是一天一地。为了这个哪怕是倾家荡产,哪怕是欠债无数都值得。只要成就了先天大师,多少欠债都能一朝收回,谁还怕在这上面花钱呢?若是因为爱惜钱财功亏一篑,乃至蹉跎一生,岂不是永远的遗憾 孟帅道:“嗯,你说的那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的确够惨。但要是‘人没死,钱花没了,,那不是更惨? 那掌柜脸色一沉,道:“我说小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思想,器量这样小,还能进入先天?嫌贵是吧?外边地摊上有便宜货,一片一枚聚气丹,只管造去吧。就是小心真气没感应出来,倒吸成了疯子。” 孟帅生了一肚子气,从药店出来,转头进了旁边驯丨兽师店。 一进驯丨兽师店,孟帅便觉从地狱进了天堂。 之前的任何店面,都是以聚气丹作为价格标示。无论再便宜的价格,只要在内心换成谷饲丸,立刻便觉一阵肉疼。只有驯丨兽师店所有的标价一律是谷饲丸,就好比从一片只收欧元的店面里找到人民币计价的店,真业界良心。 驯丨兽师店里最多的就是几个大筐,如粮食店卖米面一样堆满了各种散装货,大部分也是粮食,标的价钱大多是几枚谷饲丸一斤,旁边有一个大秤,秤杆如扁担,秤砣如皮球,装货用的是麻袋。 店中有一百鸣山外门弟子正在购买,见孟帅进来,恭敬的打了个招呼,才对店伙道:“这个来一百斤。” 那店伙道:“一百斤怕是一个月也不够,您还不多来点儿?” 那外门弟子无奈道:“先来一百斤吧,最近手头紧……” 孟帅心中一缩,这才明白为什么封印师最穷了,灵兽都是大胃王,一个月几百斤饲料都不够。要光喂谷饲丸非早晚破产,非得买便宜粮食掺合着吃,但是也只能勉强糊口。那外门弟子能拿出几百谷饲丸买口粮,必定也是做任务或者卖货辛苦得来的。像孟帅这样没有进项的,连饲料都买不起。 孟帅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捂着一枚兽卵——但愿它出来,省着点吃,自己可是个穷人。 其实这时候他也不想买什么了,但为了看看自己可能花多少钱,还是问道:“你这里有幼兽么?”他看了一圈,发现这里不像前世宠物店一般,摆着许多笼子鱼缸之类。不过也正常,想那灵兽何等珍贵,不是前世的小猫小狗可以比,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这边掌柜的出来,笑道:“您要幼兽么?不是我吹牛,我们这里的灵兽,一条街上独一无二。这里有……单子,您看看。”说着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孟帅。 孟帅接过来,见册子极薄,只有十来页的样子,翻开一看,居然还是一种灵兽占了一页,有图有文字介绍。十几页册子也就是十几种灵兽。 前面几种灵兽倒是不贵,比如银柳松鼠,只需一百谷饲丸,后面几种其貌不扬的灵兽也不过几百。只是这种便宜的灵兽下面标注的品级,都是“一”。 孟帅久在门中,对灵兽品级有所了解——所谓品级,分一至九品,是指潜力和血统以及现有实力综合分配。简单粗暴的来说,就是需要项圈的等级。一级灵兽需要一环项圈,九级灵兽需要九环项圈。 这里的一级灵兽,是所有灵兽中最低的,大部分和野兽分别不大,说不定战斗力还不如寻常野兽。无非是有些灵性和其他本领,比如银柳松鼠用来探路和寻人十分有用,基本上比较宽裕一点的驯丨兽师人手一只。 孟帅将来也要养一只,毕竟一个不会认路寻人的驯丨兽师简直是笑话,但不是现在,因为一只银柳松鼠就可以顶他全部身家,现在不是入手的时候。 翻过几篇,往后的价格就直线上升,几种平平无奇的二级灵兽,价格都突破了一千谷饲丸,最后三级灵兽“花背鬣狗”,算三级灵兽中比较差的,但居然要一万谷饲丸。 孟帅心惊肉跳的将册子合上,面上却只做漠然,道:“就这些?” 那掌柜见他身上内门弟子的衣服,心中认定他是土财主,赔笑道:“现货只有这些,您有什么特定要的,可以先订货。三级以下的灵兽,小店都有门路弄来。” 孟帅道:“三级以上呢?” 那掌柜略带尴尬,道:“那个小店……力有不及。不过小店没有,这街上的店家哪家也别想有。大荒盟或许有,那也得提前订货才行。” 孟帅心知就算有自己也买不起,但为了保持面子,还是平平稳稳的把册子合上了,懒懒道:“知道了。” 一本正经走出店外,孟帅只觉得挫败感油然而生,连逛街的兴趣也大减了。顺着道路走了下去,但见前面人声鼎沸,气氛喧闹,比之之前的街面更热闹十倍,除了没有汽车喇叭声,几乎勾起了他前世周末逛步行街的回忆。 孟帅有点猜到这里是哪儿了。 果然,走了几步,就见前面一排栅栏挡着,只露出一个小出入口,有不少人排队进入。入口旁边竖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自由交易区。” 目光穿过栅栏,能看见地上蹲的都是人,花花绿绿的货物摆了一地,这里就是地摊区,也就是一般说的“跳蚤市场”。 孟帅掂了掂腰中的钱袋,那百余枚谷饲丸还算沉甸甸的压手,自嘲道:“这里才是我的归宿啊。” 四零二 自由交易,无限升级 http://..org/ 自由交易区就如同所有的交易市场,热闹拥挤,乌烟瘴气。在窄窄的一条街道上塞上成千上万的人,想要于净整齐是不可能的。 两边的地摊真是卖什么的都有。从丹药印坯这样的高端货,到衣服吃食这些日常用品,还有各色药材、皮毛、矿石以及奇奇怪怪的材料。许多还是孟帅闻所未闻的东西。 譬如前面一个摊上,放着一口大缸,缸中盛了半缸淡绿色的水,虽然无风,水面也微微荡漾。旁边树了一个大牌子,写的是“专业洗剑,一丸一次。”旁边一个弟子坐在一块磨刀石上,四处踅摸主顾。 孟帅不明所以,往前走了走,那弟子立刻看见他,吆喝道:“开来看哪。洗剑谷出品专门七品洗剑液,一洗去浮尘、去戾气、去杂质、开锋磨砺,贯通真气,不逊封印,只需要一枚谷饲丸。” 孟帅这才恍然,似乎听说过,洗剑谷有天然洗剑池,天然所聚,又经过后人几次添加天材地宝,越发神奇,能将凡铁洗成精铁,利刃洗成宝剑,对剑和主人的真气沟通也有大用,向来为洗剑谷至宝。后来洗剑谷也取出里面的液体,兑上清水和其他材料制成洗剑液往外卖,可以保养乃至提升兵器质量,销路很好。 只是洗剑液是天地间异宝,纯液一滴也价值万金,卖的勾兑品质量好的价值也很高,像外面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基本上只掺了清水,大概一滴能勾兑几缸的,效用几近于无。洗剑液纯为蔚蓝,兑水后渐渐变绿,上品以蓝绿色为最佳,想这样淡的只有一丝绿色的,自然是下下品。估计除了除垢还有些效力,其他的和清水无异。 辨认清楚,孟帅摇头走开,又往下一个摊位去。 下一个摊位和之后几个摊位都是卖剑器的,一个摊位十几个架子,挂着一排排长剑。这倒不错,洗剑旁边卖剑,倒是一条龙服务。看那些卖剑弟子的打扮,应当也是洗剑谷的人。在大荒剑器和其他兵器的生意基本上是被洗剑谷垄断的。 孟帅心中一动,他自己因为太上五法身的缘故,用什么兵刃都可以,但很多封印却是最适合剑器,且为大众首选。他若要封印赚钱,除了印坯以外,封底兵刃也很重要,不如买一些质量不错的长剑回去,将来好制成封印兵刃往外卖。 当下他挨个摊子挑过去。因为是要往外卖的,他也不选最好的,只选钢口好,质地均匀,容易封印的中档品,这些价钱都不贵,甚至有的可以金银计价。 收摊的弟子因为生意不错,先还不在意孟帅,但眼见他越挑越多,便凑了过来,眉花眼笑的在旁边介绍,道:“师兄法眼无差,我这里的剑都是精品,您挑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您这是要给门派的师弟们带礼物么?这些礼物又珍贵又漂亮,彰显您的一片慈心。”他想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用这么多剑,要是批发又不必找小摊子,估计就是给人带的,因此有这么一说。 孟帅不置可否,看上就拿,也不必特意挑选,反正这些都是白银计价,他就是不缺金银。 到了最后一个架子前,他终于驻足了,仰着头一看就是许久。 旁边的弟子心存诧异,这架子和之前的架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一般的精钢剑。这些剑都是洗剑谷剑炉子烧出来的,他统一打包来卖,纵有些许差距,也都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根本不可能出多好的精品。 就见孟帅伸手将最后一个架子上第二把剑取下来,对着阳光看了看,道:“这把剑……多少钱?” 那弟子也跟着孟帅一起看,完全没看出特别点在哪儿,道:“一样啊,一百两银子一把。” 孟帅点点头,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脊,这把剑一般人看不出好在哪儿,因为其实真的只是一般,论材质论品相,和旁边的架子上剑的价值不会差出一两银子。 但对他来说,确实很特殊,因为这是一把四平八稳到了极致,钢材和火候平均到了完美的一把剑。这种特性不会让它更锋利、更坚固,但会让它的内在结构异常稳定。 也就是说,这是一把完美封底。任何属性,任何特性的封印都可以适用,而且能够折叠,不必担心因为些许材料的差距而造成封印体系的崩溃。 刚看到这把剑的时候,孟帅就有一个疯狂的设想——这把剑就像洁白无瑕的白纸,任由他随意勾画,他甚至可以把所学的所有封印统统堆上去,看最后能堆出个什么怪物来 怀着激动地心情,孟帅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道:“没名字啊——只有那边的架子上是有名字的。”他往前一指,对面单独放着一个架子,乌木包金,光架子材料就比其他的架子价值高上数倍。上面只放了三把剑,有长有短,无不寒光闪闪,卖相不俗。 孟帅看了一眼就懒得看,那三把剑确实是好剑,但他就是没有兴趣,拿起剑鞘把手中剑套上,道:“我给它赐名——这把剑有无限可能,就叫它‘无限升级,吧,简称无限剑。” 那弟子暗中鄙夷道:什么破名字,真是没文化。面上却是堆了笑容,奉承道:“师兄这么一命名,这把剑立刻身价百倍。 孟帅心情甚好,道:“结账。” 那弟子算了算,笑道:“承惠二千两银子。” 孟帅付了一百两黄金,将二十把剑收起。那弟子在后面连连送客,庆幸遇到了一头肥羊。 有所收获之后,孟帅转了心情,一面闲逛,一面考虑怎么把这些长剑变成封印器套现。他现在手上还有一批印坯,足够先封印几把拿去卖,换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他逛街的心情从买家转为卖家,当做市场调查。 经他调查,街上卖封印器的很少,而且要卖都是专门卖一件,标上很高的价钱,或者言明以货易货,卖主就在后面等着买主上门,从不吆喝,更没个笑脸。偏偏这样还有很多人上去围观问价,即使买不起,也在旁边指点。 孟帅心中明白,卖封印器就跟前世那些在古玩市场卖传家宝一样,就要自高身份,要跟卖大白菜一样摆一摊子,那就不值钱了。 不过还真是高价啊,孟帅逛了一圈,暗自咂舌,摊子上卖的封印器虽然大多品级不高,品相更差,三五重封印就拿着当宝,一重封印还敢拿出来,几百聚气丹如同儿戏。孟帅一边转,一边脑补这些钱都在往自己口袋里流,不自觉露出傻笑。 到了最后,就见一群人整整齐齐排成两行,站在街边上,个个双手抱肩膀,两腿叉开站着,看来好像跟谁挑衅一般。 孟帅疑惑的往前凑了凑,才看见有牌子写着“人力区”。 原来是给人出力气打短工的地方。谁要翻个地,运个货,雇个保镖之类,都可以在此雇人。这里算是市场的最低端,都是杂役弟子和散人挣零花钱的地方。一般外门弟子都不肯这么做。孟帅自然更不需要,走到这里就此回头。 转了一大圈,孟帅看好了一块地方,摆摊的人不多也不少,人流速率也是中等,尤其是卖的东西比较杂,不是哪个宗门弟子划下的地盘。问明了这里的规矩之后,孟帅领了一个号牌,铺了一块布,就在这里做生意。 其实他手中没货,但是这里的规矩是摊位先到先得,且占了摊位每天必须摆摊两个时辰,否则算为放弃,孟帅就先占个坑,等今天晚上回去先做出一个封印器再来摆摊。 不过这一日也不能浪费了,孟帅随意的摆了点药材,就在这里坐下。 他旁边的摊子是卖古籍的,不是武功秘籍,而是古籍。几本发黄的残缺卷册放在摊子上,就像前世街边上卖清明上河图的。 许是孟帅是生面孔,他又不会吆喝拉客,端的门庭冷落,半天没开张。旁边那摊子也是一样冷清,那摊主凑过来,道:“兄弟,你是百鸣山的?” 孟帅点点头,道:“是啊,老兄你呢?” 那摊主道:“我是菩提谷。像你们这样驯丨兽师老要和灵兽为伍,在山里跑得多吧?” 孟帅道:“是啊。倒是辛苦。” 那摊主道:“那可能就有迷路的时候吧?我这本大荒地图选编,收录了好几种古籍的地图,也有现在宗门编制的地图册,你不收一本?” 孟帅无语,敢情这位迟迟不开张,只好吃窝边草了。也是他无聊,那摊主口才不错,再加上那地图册他看了几眼,果然有些用处,耐不住便买了一本,好在也不贵,才二枚谷饲丸。 收起地图册,孟帅无奈道:“老兄,我看你挺能拉客的,为什么现在还不开张呢?” 那摊主也无奈道:“这都是靠运气。该着你发财,一天就卖完,不该你发财,到市场完了也卖不出去。我还等着卖了这几本好东西换丹药呢,眼看这就没戏。倒是兄弟你卖的是俏货,早晚能卖出去……你看,说着说着你的买卖来了不是?” 孟帅一抬头,就见一个男装打扮的少女直奔这边而来,到摊前蹲下,气咻咻的瞪着孟帅,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四零三 额外买主,惊人消息 http://..org/ 孟帅不想竟是薛明韵找来的,奇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薛明韵呸了一声,道:“谁来找你啊?我不过是路过,在市场转了一圈,就见你竟在这里摆摊。你不是去探那个大院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孟帅这才知道她一路追下去,并没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留了口信,道:“我从那院子里出来,发现你不见了,还道你耐不住去玩了。我想这样就散伙,虽然有点遗憾,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不过酬金捞不到,总得自谋生路吧?因此就来这儿摆摊了。” 薛明韵啐道:“谁去玩了?我是办正事儿。比起我,你可就徒劳无功了。我全打听清楚了,跟你说啊……对了,你先把摊子收起来,我们去那边说。” 孟帅道:“大姐,你急么?我这里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完事,要不您先坐一坐?” 薛明韵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点出息,就这么个小摊儿,还当做宝贝?跟我于,一口气给你几十家大商铺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这点儿破草根”随手在摊子上划了一圈,突然脸色一变,捏起一根白草,道:“这是哪来儿的?” 孟帅看了一眼那草,暗赞她眼光好,这草药不是大荒的货色,是他在云中城拿自己的草药换来的,虽然也是百草的品级,却是异地货,且在黑土世界培育过,品质更佳,绝非其他摊子上的寻常货色可比。 薛明韵在摊子上挑选,将云中城带出来的几株草药都拣出来,她眼光极好,一挑一个准,将价值最高的几株都拿在手上,道:“这些我都要了。给我算钱。” 孟帅正要开口,就听有人道:“且慢,姑娘,给我留一点儿可好?” 两人回头,就见一个青年站在后面,穿着青衣,衣角绣着一道金线,是鼎湖山的内门弟子。他走上前,蹲下身道:“姑娘,这些好货你别一个人独吞,也给后人留点。这位师弟,你的药材不错,我愿意多出钱。” 孟帅暗道:“居然凑巧又有人看上,这可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啊。” 薛明韵脸色一沉,道:“什么叫做给人留一点儿?这摊上不是都是草药么?我统统留着,你都拿去好了。” 那青年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些草药培育的不错,可是品种也只是寻常。只有姑娘手里的是真金,其中还有一味是我多年寻找的。别的我不求,就把那一株让给我成不成?要么就算我从姑娘手里买的,价钱好说,也算交个朋友。” 那青年态度和蔼,谈吐不俗,再加上相貌也端正,让人生不起气来,薛明韵沉默了一下,将其中一枚草药递过去,面上转笑,亲切道:“好。就算交个朋友。这个玄霜草就让给兄台了。兄台贵姓?” 孟帅心知这才是生意人的素养,薛明韵又不是炼丹师,买这些草药也是转手,那青年又是鼎湖山内门弟子,潜在的客户,她也不会特别得罪,既然不可得罪,不如趁机拉个关系,说不定又是一笔生意。 那青年小心翼翼的捧过玄霜草,仔细检查,看了孟帅一眼,对薛明韵微笑道:“在下林霄宿。鼎湖山内门弟子。 薛明韵道:“原来是鼎湖山林氏子弟,名门之后,果然不凡,失敬失敬。在下姓薛。剩下的草药你还要不要?” 那青年道:“不要了。姑娘尽可自取。兄台,敢问你这玄霜草是哪里采到的?小弟还需要更多,兄台能提供么? 孟帅的黑土世界里还种着不少,但他深知这些草药珍贵,一下子拿出来惹人嫌疑,道:“这是我和朋友交换来的,就这么一株,对不住了。” 林霄宿遗憾的摇头,道:“贵友的姓名可肯告知?” 孟帅自然说不出来,道:“恐不足为外人道。” 林霄宿道:“可惜,那么兄台上下?” 孟帅心中略感不适,心想这人刨根问底,有些烦人,正想要敷衍过去,薛明韵在旁边打断道:“你这些草药给我包起来。我一并付钱。玄霜草林兄直接付给他吧,我不要了。” 孟帅正好借机道:“承惠五十聚气丹。玄霜草十枚聚气丹。” 林霄宿拿出十枚聚气丹,道:“不贵。兄台,明天你还在这儿么?” 孟帅笑道:“那倒不一定,看情况吧。” 林霄宿笑道:“希望明天还能看见兄台。”说着起身走了。 薛明韵等他走了,皱眉道:“他认得你么?” 孟帅道:“自然不认得。我和鼎湖山的弟子没交情。倒是你,刚才怎么不露出四天号的字号给他看,一下子拿出十枚聚气丹,反正比我是阔气多了,说不定将来就是你的主顾。” 薛明韵道:“我感觉到他似乎对你不怀好意,刚才他看玄霜草又看你,眼神有点不对。毕竟你我认得在前,他若和你为敌,将来和我终归不是一路人。我何必自找麻烦?因此名号也不必跟他说了。” 孟帅笑道:“多谢你啦。不过我和他确实没什么交集。怪了,他为什么对我怀有它意?难道是看我不顺眼?我还道自己长得不招人恨呢。” 薛明韵道:“不知道,或许是我看错了?不过倘若他真的不怀好意,那你就要小心了,这里是鼎湖山主场。林家是鼎湖山三大门阀之一,光家族弟子中正式炼丹师就是十余人,其他附庸上千人,你可不要落入他们手里。” 孟帅眉头紧锁,他来鼎湖山本是一派轻松,难道真莫名其妙有了什么麻烦不成? 薛明韵将药草包起来,道:“走吧,东西都卖完了,摊子也不用摆了吧?” 孟帅点点头,突然警醒道:“你还没给钱呢?” 薛明韵讶道:“你还真跟我要钱么?咱们这样的交情了。” 孟帅无语,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你还不是我亲妹子。” 薛明韵听了亲妹子这等话,眉毛又是一竖,却没出口反驳,将草药放入储物戒指,道:“回头记在你的工资里,按月发放。”说着当先走出。 孟帅忙追加一句,道:“按揭可是要付利息的。” 两人走出自由交易区,都感到一身轻松。跳蚤市场人来人往的嘈杂可不是玩笑,现在走出一百米远,耳畔还在嗡嗡作响。 再次回到大卖场对面的那间茶楼,薛明韵一反常态叫了一壶凉茶,慢慢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道:“今天收获太多,真是痛快。” 孟帅道:“恭喜,可是对花庆深有了胜算了么?” 薛明韵道:“没有,他还是占了上风,但比之前好多了。对了,那宅子不是花庆深的,他也是混进去搭车的,这个你知道吧?” 孟帅道:“当然知道。那宅子是我百鸣山的,我还看到了师叔呢。” 薛明韵咬牙道:“这混蛋,恁的狡猾我也佩服他大胆,玩这种把戏,分明就是靠骗,就好像在走钢丝。可是他要是栽了,不止他自己要倒霉,连我四天号的名誉也给坏了,难道他打算不成功便成仁么?” 孟帅道:“怎么会坏了四天号的名誉?倘若他当不上主事,后来的主事比如说你把他交出去,把事情分辨于净,跟百鸣山解释清楚不就完了?” 薛明韵道:“百鸣山?他要是只骗了百鸣山一家我倒不着急了,横竖能挽回来。可是他胆子那么大,把七大宗门都快骗绝了。” 孟帅愕然,道:“你是说…他那笔大生意,不只是跟百鸣山做,还跟其他人做?” 薛明韵道:“不然呢?他不但要和每个宗门做大生意,还每个地方都借了东西,都是以我四天号的名义。在百鸣山借了似龙驹,在鼎湖山借了丹药,在璇玑山借了封印器。这些装备都是白来的,只为了他去取货。倘若他宝贝没取到,丹药封印器却都消耗了,付不出赔偿,这责任落在谁身上?还不是我们四天号?” 孟帅道:“确实,这小子胆子好大。不过他真的用一对龙虎和旋丹钓了那么多人?” 薛明韵道:“不只是龙虎和旋丹。倘若他对每个宗门都许下同一件东西,那不就是明摆着诈骗了么?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好几对龙虎和旋丹的。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简单,我去上面告他一状,立刻就能把他的身份撤销。就是因为他没有,我才拿不准。他好像对璇玑山许下了好几枚高级封印石,对洗剑谷许下宝剑,对每个宗门都许下不同的东西 孟帅道:“这样啊。看来他手上的好货色真不少。” 薛明韵目光一转,道:“更合理的解释是,他发现了一处秘宝,只是没有本事进去,现在借了一身装备打算开发吧。” 孟帅笑道:“绕来绕去,不就是回到了这个结果么?他既然大势已成,想必去开宝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你有没有打听出来地点?” 薛明韵目光闪动,道:“地点我是没打探出来。不过时间我已经知道了。他明天早上出发,到时候跟着他,岂不什么都知道了?你跟不跟我去?” 孟帅笑道:“愿意效劳。” 四零四 黄雀定计,猎人在后 http://..org/ 清晨,鼎湖山以西一百里。 这里是鼎湖山群火山中的一座,却是不起眼的一座死火山。火山下曾经奔涌的火脉已经枯竭,地表的燧石已经被海样的树木淹没,山体披着一层苍郁翠色。从外表上看,除了最上方的平平的火山口,这里和外面寻常小山已经别无差别。 树林中,两人正在等待。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子一身黑衣,头发披散,妆化得很浓,却不见艳丽,反而显得诡异,白粉涂抹出来的肌肤,白的好像井里面爬出来的女鬼。 另外一个男子却是相貌俊秀,文文静静的气质颇为出尘,只是身材单弱,好像纸片儿一样,手中抱了一个铁琵琶,手指不断地勾弄琵琶弦,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场面一直保持着安静,直到林中一阵响动,一匹高大的似龙驹从林中飞驰而出。马上站着个贵公子,站在颠簸的灵兽背脊上,竟也稳如泰山。 到了近前,贵公子在似龙驹背上一点,似龙驹停住,他跳了下来,道:“二妹,三弟,你们来的好早啊。” 那女子没吭声,文静男子却道:“早么?大哥不是约了寅时初刻?现在已经过了半刻了。” 贵公子笑道:“是么?那是为兄的不是了。我向你们道歉。” 文静男子道:“不敢。”那女子却道:“人都到齐了。走吧。” 贵公子摇头道:“且慢,人没到齐。还有两人要来。” 文静男子一皱眉,道:“又是什么人?是大哥的朋友?” 贵公子笑道:“不是。我只是怕人手不足,临时借了两个人手。一个洗剑谷的,一个菩提谷的。咱们五个人去,这一趟就算稳了。” 那女子皱眉道:“本来三个人的东西五个人分,大哥倒是大方。这么分薄下去,我看未必值得走这一趟。” 贵公子笑了起来,道:“怎么会多人分红呢?他们是我借的,当初就说好了报酬,里面什么东西都是咱们的,没有别人的份儿。二妹安心便是。东西一点儿也少不了你的。” 那女子冷冷道:“仔细请神容易送神难。那里面的东西岂是钱财可以买来的?他们见了不起贪心才怪。” 贵公子笑道:“当然——请神容易送神难,可我也没想送神啊。里面的东西天知地知,咱们三个人知道。其他人绝不该知道。如果有人知道,那就要保证他们永远不会泄露。所以我这次外聘来的帮手,都是独行侠,出了名的性格孤僻,没有亲朋好友,失踪了也没人找的那种,就为了方便。”说着手掌轻轻一挥。 那女子闻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那文静男子却道:“你有把握么?虽然是以三对二,但既然是独行侠,岂有不留保命底牌的道理?若逃出去一个,对咱们都有妨碍。莫不是邀请了废物?那又于大计无益。” 贵公子笑道:“不是废物,是有名的好手。修为跟咱们三个都在伯仲,火山顶峰,在先天以下算数得着了。不过敌明我暗,又是以多对少,岂有失手的道理?一会儿咱们三个不要说早已认识,只说你们也是我雇来的,五个人全是萍水相逢,到时候咱们三个突然发难,不怕他们不中招。到时候看我手势,我这样一下。”他食指和中指扣住,往下一绞,“咱们一起出手,给他们来个透心凉。那边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对男的,女的对女的,也好有目标。” 那文静男子点头,道:“也好。” 贵公子笑道:“无论怎样,咱们都要记得,我们义结金兰,是一条心的。”说着两手同时拉住一男一女,用力握了握。 两人默默点头,只是神色淡然的淡然,冷漠的冷漠。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林中一阵脚步声,一人从中走出,乃是个身负长剑的少年剑客。后面又来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居士,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比起先头两人的淡漠,后面两人就要明快的多,少年剑客神采飞扬,连那女居士也神色和蔼,面带笑容。 贵公子笑道:“人都来齐了?我来介绍一下。”指着四个人,从头开始介绍,先指着那黑衣女子道:“这位是泣血谷的高紫姑娘。这位是琵琶谷的肖声琴公子。” 然后他转来介绍另外两人,道“这位是洗剑谷的杜卓少侠。这位是菩提谷的南缇居士。四位都是一时人物,少年英侠,相互之间要多亲近些。” 四人互相见礼,杜卓笑道:“还是花公子有本领,四谷的人物都聚齐了。就差三大派了。这面子赶得上七宗盟主了。” 花公子笑吟吟道:“三谷也有来啊。这似龙驹就是百鸣山派出来的,另外两山也有表示,虽不敢说聚齐七大宗门,这人人有份倒也是事实。” 杜卓笑道:“痛快,我就喜欢人人有份这句话。”说着长剑微微一挑,道:“走吧。我在前面开路。” 花公子抚掌道:“不愧是杜少侠,自告奋勇,不愧是剑客。” 杜卓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跟我客气什么?哪个方向?”花公子伸手一指,杜卓挺剑向前,道:“出发。”当先走了。 后面高紫和肖声琴对视一眼,同时暗自点头:这么咋呼的小子,头脑必然不好,暗算起来方便的多。 等到五个人离开了一盏茶功夫,另外两个人从树林中挤出来,也是一男一女,男的圆脸带笑,女的明艳照人。自然是孟帅和薛明韵。 孟帅在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蹲下身来,道:“这里有痕迹。一共是五个人。看脚印的大小,应当是三男两女。” 薛明韵点头,又叹道:“累死我了,追了一早上,总算追上了。我都不知道追人会这么累。” 孟帅道:“两条腿儿的追四条腿儿的,你以为呢?还好,我看在这里他们下了似龙驹,应该是牵着走了。速度不会太快。这下可以撵的上了。” 薛明韵吐气道:“还好还好。可以轻松一点儿了。” 孟帅道:“我怎么觉得一点儿也不好?一个人变成五个人了。从他们的脚印看,至少身法都不在你我之下。二对五,你觉得有所收获的可能性大么?” 薛明韵脸色难看了起来,道:“凭什么他样样比我强?我才拉到一个手下,他竟然找到了四个” 孟帅忽略了“手下”这种修辞,略一沉吟,道:“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手下,也许只是临时搭伙。如果真是可信任的手下,他去诈骗……拉关系的时候应该带着,至少充充场面,比光杆司令强啊。” 薛明韵道:“但愿不是铁杆。不过就算是他雇来的,那也是实打实的人手啊。你有没有朋友,叫几个过来,人手咱们也不能输了。” 孟帅道:“别闹,远水不解近渴,等我叫人来,黄花菜都凉了。哦……”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叫来,不过他来去随意,神出鬼没,你不能多问。” 薛明韵道:“我问什么?他在哪儿?” 孟帅道:“你等等……”心神一动,就要去沟通黑土世界里的白也,但是思维刚沉入,就见黑土世界中空无一人,白也竟不见了。 他虽然惊讶,也不特别震惊,白也能在两个世界内穿梭自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行踪他也不能掌握,既然不在,那就没办法了。正要跟薛明韵解释,就觉背后被人一拍,白也的声音道:“找我么?” 孟帅一回头,果然见白也站在后面,笑道:“你简直比曹操还灵。薛姑娘,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朋友,白也。” 薛明韵瞪大了眼,她是一直看着孟帅的,却硬是没发现白也怎么出现,连从天而降都谈不上,就是一眨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这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白也根本不理会其他人,对孟帅道:“你后面有人。” 过了好久,森林里再次来了新的客人。这次的来客是孤身一人,身披雪青色披风,身材单薄瘦削不下于肖声琴,整个人存在感稀薄的如同空气。他在树林前驻足片刻,便如风一般穿过树林,消失不见。 等他走了,孟帅他们一行再次从林中转了出来。孟帅摇头道:“果然有人啊。这还真是前赴后继,要是最后那里面东西不好,都对不起大伙的热情。” 一转头,就见薛明韵面沉如水,咬牙切齿,他心下了然,道:“这人你也认得?” 薛明韵气道:“那是风家的风隽心。也是我的对手。没想到他也来了,还跟在我后面?他到底是跟着花庆深还是跟着我?” 孟帅暗自摇头,无论这位是跟着花庆深还是跟着薛明韵,都显得她差了一筹,毕竟她是误打误撞才知道花庆深的谋划的,且完全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若是那风隽心早发现了花庆深的计划,那就是薛明韵在智谋上输了,若是她被风隽心跟踪而不自知,那就是她在武功上输了。 当然孟帅也没好到哪儿去,若无白也,他也是一败涂地。 孟帅问道:“后面还有人么?” 白也摇头,孟帅相信白也,既然他说没人,就是真没人了,当下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咱们已经在最后了,我就不信,这样还当不了黄雀?或者说,当不了最后的猎手?走吧。” 四零五 洪荒猛兽,利欲熏心 http://..org/ 茂密的丛林中,一行五人默默穿行,持剑的少年英侠在最前面,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牵着高大的似龙驹在最后面 杜卓精神抖擞,一面前行,一面用剑劈开灌木荆棘。一路上行,往死火山口前进。 越往上走,温度稍稍下降,杜卓嚷道:“神奇,果然神奇。别的地方都是越往山上走越热,这里反而越凉,到底是花公子找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后面无人接口,只有花庆深笑了笑,道:“这就是一般的山么,当然越走越凉。” 杜卓道:“别的地方或许一般,这里就不一般了,我一看这山就有宝贝,这回来对了。” 高紫在后面冷冷道:“聒噪。” 因为不用顾忌火山喷发,众人爬的很快。一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站在火山口上。 火山口下面也已经长满了密林,入目苍翠一片。只是树林中偶尔能看见倒下或者勉强直立的黑黢黢的朽木,仿佛天然的碳棒。 花庆深道:“这是碳木。火山热气蒸熏烧出来的,只有火山口中有,至少有十几万年了。材质好的碳木也很贵重,甚至价比黄金。” 杜卓笑道:“如此,一会儿倒要割它几十斤出去。” 花庆深笑而不语,指着中间一个火山湖道:“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 只见树丛掩映之中,一处碧蓝的湖水映入眼帘,水面平滑如镜,颜色清澈可喜,真如天降一块大翡翠镶嵌的一般 杜卓喜道:“这么快就到了?好,在下打头阵,冲下去——”刚要动身,花庆深伸手拽住他,道:“杜少侠且慢。湖边不太平。” 杜卓一凛,道:“有什么?” 花庆深道:“凶兽。一头黑齿巨鳄。”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被黑齿巨鳄的名字吓到了,毕竟天下兽类千千万万,又不是专门学习的,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凶兽二字一出,意味着这怪物至少也有先天以上的修为,纵然没开灵智,比先天大师弱些,也不是寻常弟子可比的。 那女居士南缇合十道:“南无观世音菩萨。花檀越,有凶兽在此,你这是叫南缇送死么?” 花庆深笑道:“诸位放心,小弟的性命也不是白来的。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把握过这一关。那巨鳄正在产卵期… 众人大哗,连肖声琴也不悦道:“花兄在开玩笑么?无论什么兽类,只要在产卵期,必然性情凶暴,攻击性大增。咱们这时候去,比一般时候还要危险。” 花庆深笑道:“本该如此,只是这黑齿巨鳄却有不同。它的卵生不下来。只因它是上古生物,一直在火山口中栖息,火山口中有异力,它这一肚子卵怀了几十年,在肚子里变成了石头。产卵的时候腹痛无比,开头几天仗着体力精壮,尚脾气暴躁,现在折腾久了,已经是强弩之末,气息奄奄了,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南缇听了,起了怜悯之心,低声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 杜卓道:“那倒是可以,不过真的已经动不了了么?倘若它还有一扑之力,咱们说不定就要减员了。” 花庆深道:“当然……小心点总是好的。” 他一拍腰中储物袋,掏出一只羚羊,道:“这是黑齿巨鳄最喜欢捕食的白尾羚,一会儿我放下去一头,倘若那鳄鱼能动,必然上来捕食,倘若它不出来,那必然是不足为惧了。” 肖声琴道:“倘若它出来了呢?我们掉头回去?” 花庆深笑着拍了拍旁边的似龙驹,道:“我带着个家伙出来,就是为此。只要黑齿巨鳄一露头,捕食白尾羚需要时间,进餐更需要时间,而似龙驹从天上滑行下去,速度极快,我们都坐上来,它一分心我们就冲下去,只要入了水就行。” 杜卓点头道:“这还要得。那快放羚羊。只是羚羊怎么放过去?扔过去?怕要死了吧?” 花庆深道:“自然不会,我也早有准备。”说着再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盘,将羚羊四蹄绑紧,束在圆盘上,又用刀子在它股上一划,划出一道血口,这才松手,圆盘中间一块石头亮起,带着羚羊晃晃悠悠往湖水中间飞去。 杜卓咂舌道:“好厉害,带着元玉的机封这个至少要大几百聚气丹吧?这回肯定糟蹋了,岂不可惜?” 花庆深微笑道:“无妨,反正是白来的。” 圆盘晃晃悠悠飞到湖水边一处开阔地上,微微一震,落了下来。因为落地的高度不高,白尾羚并非受到影响。这时束缚它四蹄的绳子也断掉,羚羊起身要跑,没两步就因为腿上伤口倒了下来,鲜血流出,殷红了一片土地。 南缇再次道:“善哉,善哉。” 众人在山上等待,林中许久没有动静,火山口中也没有鸟鸣,沉静的让人怀疑是否有活物存在。 等了半个时辰,杜卓道:“我看是不用等了,那畜生动不了。或者它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咱们下去吧,时间不等人。” 花庆深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道:“来了。” 只听火山口下,传来了“咚”、“咚”的声音。虽然众人在上,却也能感觉到山口下的地面在微微颤抖,甚至树林都在颤抖。 在众人瞩目之下,一头巨兽从林中爬出,一股蛮荒气息弥散四野。 那是一头巨大的鳄鱼,全身黢黑,巨大的头上长着一对比车轮还大的怒目,从树林到水边有一块宽阔越三丈的空地,那巨鳄头脑伸到了水边,半边身子还在树林中隐没,竟不知还有多长。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不是没见过鳄鱼,可是就算是能食人的大鳄鱼,整个身子加起来还没眼前这头的脑袋 杜卓结结巴巴道:“我们……真的要跟它对面么?” 花庆深道:“别被它骗了,没看见它速度那么慢,爬了半天都没动地方么?来——”说着翻身上了似龙驹,道:“我现在要准备冲下去,愿意去的就跟上来。不愿意的现在可以回去。我数三个数,快快决定。” 众人对视一眼,高紫第一个翻身而上,接着是脸色铁青的杜卓。肖声琴和南缇略一沉吟,也跟了上来,五个人一同骑在似龙驹上。也亏了似龙驹背宽大,竟也不觉得拥挤。 花庆深按照驭兽之法夹紧似龙驹的身体,让两边的肉翅展开,鼓满了风,死死盯着下面的场景,蓄势待发。 下一瞬间,震动停止了。 巨大的鳄鱼身体停止了移动,身子趴伏下来,就像一块巨大的碳木,一动也不动。 难道它不打算进食?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一闪而过,突然,异变陡生 贴在地面上的巨大头颅突然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伸,血口张开,将白尾羚吞下那白尾羚还没有嘴长,被咬进去如同含了一枚糖果,丝毫不见水花。 与此同时,花庆深条件反射一般松开了似龙驹的身体。 似龙驹从天上飞扑而下,直投湖水。 在空中,花庆深是有些后悔的。刚才巨鳄捕食的那一下实在太快,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震撼。如果再给他两三秒种时间,他可能就不敢放似龙驹下去。怎奈当时已经箭在弦上,他绷弦的手一松,已经射出去了。他又不是驯丨兽师,无法挽回,只得认命的冲下去。 他都后悔了,其他人可想而知,但他们更无法做主,总不能从似龙驹上往下跳,不免在心中大骂花庆深要钱不要命。 似龙驹的速度不愧为兽类中的翘楚,如一道流星一般往下坠落,轨迹划过巨鳄的头顶,直直的扑向湖水。 那巨鳄本能的一抬头,就见上空飞下肥美的肉食,往前一甩头,张口就吃。 本来花庆深是计算好轨迹的,应当可以精确地避过鳄鱼的身体,奈何他低估了鳄鱼的头颅长度,巨鳄张口前伸,虽然没吞个正着,却也咬住了半个似龙驹。 花庆深大叫道:“跳下去。”当下往水里栽下,众人一个个落水,扑通扑通,好似下了饺子。 那巨鳄两口将似龙驹吞下,毕竟这回的身躯比羚羊大不少,也足够它咀嚼两下,就这两下的功夫,众人已经纷纷落入水中。 巨鳄望着水中兀自翻滚的水花,挪动了一下头颅,并未下水追逐,或许是似龙驹已经满足了它的胃口,也就放过了水里的其他小生物。 湖水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些许微波。 正在这时,空中再次降下一道虚影,速度快的超过了肉眼极限,直扑水面。咚的一声,投入水底。 正在消化的巨鳄陡然直起身子,警惕的看着水中,有东西入水的涟漪兀自未消失,却完全找不到那东西的影子。巨鳄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俯下身,再次进入了化食的状态。 火山口的树林里,再次恢复了平静。湖水也终于从接二连三的打击中恢复了镜面一样的完满状态。 直到一顿饭功夫之后,新的客人再次来到这里。 四零六 缓缓下沉,冉冉升起 http://..org/ 一顿饭功夫之后,孟帅等三人来到了火山口。 三人往下看去,只见巨大的鳄鱼趴在水边,地上兀自撒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薛明韵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低声道:“什么东西?什么怪物?” 孟帅也心中发憷,道:“估计是此地栖息的怪物——那几个人呢?被怪物吃了?” 薛明韵袖子卷起,露出皓腕,就见手上戴着一个玉镯,中间镶着一块四小块宝石拼起来的珠宝,道:“没有,我这里显示四个人都还活着。” 孟帅仔细打量了一遍火山口,道:“倘若是都活着,我们又看不见,应该是进了湖水了。难道湖底别有洞天?” 薛明韵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也不知他们怎么下去的。咱们…别下去了吧?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满载而归再出手不就好了?” 孟帅道:“你要是愿意倒也可以,只是并不保险。一是你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二是万一地下另有通路,他们不回来了,等不到岂不白来一场?” 薛明韵目光扫向巨大的怪物,打了个寒战,道:“白等就白等,总比送死强吧?” 孟帅沉吟了一下,问白也道:“你看怎么样?” 白也双目一闭,道:“可怜。”说着往后一退,没入山林之中。 薛明韵一怔,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就见火山口山林中白影一闪,白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直接走向巨鳄。 薛明韵只觉得血液停止流动,身子一冷,掩口道:“他怎么做到的?找死么?” 孟帅摇头道:“他肯定不会死。” 就见白也走到巨鳄身边,走过长长的身子,直接来到它的巨口旁。白也虽然长高了不少,但身材依旧瘦小,竟还没有巨鳄的头高,在它面前显得撒牙缝也不够。 巨鳄当然也看见了白也,巨大的眼睛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动,白也拍了拍它钢铁一样的肌肤,转到了它身后。 孟帅和薛明韵从上面看,就见白也蹲在巨鳄身后,不住用手摩挲巨鳄的尾巴,手中泛起丝丝绿光。 薛明韵疑惑道:“他在于什么?” 孟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下去了。” 薛明韵道:“什么”就见孟帅身子一轻,已经向山口落了下去,大惊失色,叫道:“你不要命了?” 孟帅一边下落,一边遥遥喊道:“没关系,你在上面等我。” 薛明韵脸色变了变,道:“你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往前一跃,跟了跳了下去。 因为没有似龙驹辅助,两人下落的位置垂直,并不靠近火山湖。落到地上,因为高度并不高,两人各凭本事稳住身体,一起前行。 薛明韵用袖子掩住口,道:“这里的气息令人不舒服。有点闷得慌。” 孟帅点头道:“火山口一般都是死地,空气不会好。而且可能会残留硫磺的毒气,你小心点。” 薛明韵道:“你手中的仓库甲四号柜子里有清心解障丹,拿出来咱们一人一颗,帐记在我头上。” 孟帅果然在戒指里找到丹药,将龙眼大的青色丹药分给薛明韵,道:“你还要跟自己算账么?” 薛明韵道:“这是规矩。含着,别吞了。”说着将丹药放在口中,孟帅依样而行。 两人到了湖水边,就见白也在鳄鱼的下腹上摩挲不已,双手按住一个东西。薛明韵看不清楚,大着胆子往前两步,就见他抱着的是一枚灰石头一样的圆球,一半露出半空,另一半连着巨鳄的身体。 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道:“这是产卵?” 白也神色难得的凝重,道:“是死卵。它很不幸。” 孟帅眼见巨鳄身子微抖,却依旧趴着不动,知道已经没威胁了,问道:“还有多久才能产下来?” 白也道:“每个半个时辰,一共有十个。我在这里帮它,你先下去,回头我赶上去。” 孟帅点头,道:“好,你知道怎么找我。”示意薛明韵跟上,两人做了些准备之后,一起从湖水中潜下。 不愧是火山湖,湖水竟然是暖的。虽然不如温泉舒适,但就这些许温度,便让潜水免了冷水刺骨之苦。 薛明韵撑起罡气,周身泛出丝丝白光,也照亮了周围的湖水。这一来视野扩大,心中反而更加吃惊。 但见湖水深不见底,她浮在水中,就如浮在云端上。底下水越来越暗,渐渐地不可目测,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还有无穷无尽的深渊。 她稍微打了个寒战,萌生一层退意,但见孟帅已经往下沉了下去,心中升起一股倔强,暗道:是我找他来的,现在他不退我反而退,那成什么话?我还当不当这个主事了?还有花庆深,风隽心,他们都下去了,没道理我就落后。 想通了,她横下一条心,也往下面潜去。 孟帅在前面掌握着节奏,知道潜水急不得,一点点往下游。水底黑沉沉的,不见任何生机。他心中略有警惕——火山湖中难免有些毒质,是不是因此没有生命?本来自恃水息术不必使用罡气,也放开了薄薄一层,附在自身表面,隔绝了水流。 沉了不知多久——估计也没多久,因为他们下潜的够慢,但黑暗无趣让警惕性渐渐麻木,突然,薛明韵蹬了一下水,靠近孟帅,比划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孟帅顺着她的手势往下一看,只见一个物件从下方黑暗中缓缓浮了上来。 孟帅一惊,伸手抓住薛明韵,往旁边推开,让出那东西的路径。 开始因为光线黑暗,视野模糊,那东西远远看着就是一个黑点,从上浮的速度和路途来看,不像是活物。渐渐地,那东西越来越近,能看出轮廓来了。 孟帅就感觉薛明韵的手一紧,显得紧张至极,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吓到,他心下也发寒——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具尸体。 在如此黑暗幽闭的环境中,眼睁睁的看着一具浮尸从脚底冉冉升起,乃至漫过和自己四目相对,看着那本来就扭曲又被水流下的光线加倍扭曲的五官,不由得人不毛骨悚然。 薛明韵那边一抖,想要往上浮起,但因为和孟帅拉着,这下没能升起来,顺势藏到了孟帅身后。孟帅无法,咬了一下舌尖,逼着自己正视这具尸身。 这人孟帅没见过。 虽然是第一印象,但也是废话。因为前面五个人孟帅唯一认得的人的是花庆深,只要这个人不是他,孟帅就理所当然不认得。 可惜了。 再看一眼,孟帅心中略感可惜,虽然不是花庆深,但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虽然人都死了,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但还是依稀看得出几分端正,如果在岸上好好活着,应该是个清秀少年,却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不明不白么…… 从正面看来,那少年死的确实不明不白,没看见致命伤口。若在平时,孟帅见了尸体虽然不怕,也绝不会往上凑,但这时身处绝地,任何一点儿线索也不能放过。牙齿一咬,他便上去查看。薛明韵见他上去,连忙缩手,不敢向前 小心翼翼的伸手抓住那尸首,孟帅从头开始检查——从背面检查,不用看着脸就好多了。那人头上没有致命伤,身体也没有致命伤,手脚俱在,并无残缺。孟帅沉吟了一下,从他肩头开始往下捏,看他的骨骼是否完整, 果然,那人的胸骨凹陷,腹部也明显受过重击,是被正面击碎脏腑而死。在武者之中,这样的死法并不少见。 这么说,不是被兽类杀死的了? 这种死法绝不是异兽乃至凶兽打杀的风格,也不是被兵器或者拳脚打伤的样子,倒像是被罡气击中内伤身亡。能造成这样伤害的,只有人。 或者某种异力? 抛去不可琢磨的异力怪论,孟帅还是认为是人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有些可能是水底下另有敌人埋伏,更有可能是先下去的人互相残杀? 怎么会,这么快就内讧?应该还没得到东西呢吧?还是说后面那位风隽心追了上去,双方发生了冲突? 但是第一波花庆深有五个人,风隽心只有一人,就算他一上来就出手,但能以一敌五还杀了对方一人,这战斗力也太夸张了吧? 前方必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五个人鬼迷心窍,现在翻脸,那么孟帅赶上去可以收拾残局,就算得不到什么好东西,拔除了花庆深这个威胁,就算达到了开始的目的。 但若是不好,前面另有敌人出现,说不定是他们无法抵御的人。 沉吟了一下,孟帅对薛明韵传音道:“你上去吧,我下去看看。” 薛明韵脸色一白,随即摇了摇头。 孟帅道:“我看你真怕了,何必硬撑?” 薛明韵传音道:“不撑不行。这是我的事业。若我躲在后面,让你去冒险,那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个主事?与其这样,不如咱们一起上去,我退出,大家不用麻烦。” 孟帅道:“那你不想退出?” 薛明韵道:“你有选择退出的权力,我没有。” 孟帅点头道:“也罢。那你上去替我找到白也,让他赶紧下来,我要借助他的隐身术。如果你还坚持,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水底到底有什么风景。” 四零七 珍珠泡沫,暗藏玄机 http://..org/ 趁着薛明韵上去,孟帅要做点下潜的准备。 靠近湖岸,孟帅在石头上凿了孔,将蜘蛛丝拴在上面。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他有种感觉,水下的世界应该比较恐怖,探路要适可而止,保持一个迅速撤退的道路很有必要。 做完了这些,孟帅开始调试罡气。一般的罡气是有色有光的,但孟帅的罡气性质特殊,可以做到无色无相,现在最适宜的还是纯阳罡气,不惹眼而散发热量,能保持体温,对在水下活动非常有利。 过了一会儿,就见薛明韵从上面下来,但她竟然是一个人下来的。 等到她过来,孟帅传音问道:“白也呢?” 薛明韵举起了右手,只见她的手攥成拳头,指缝间露出一丝丝绿光。 孟帅奇道:“这是什么?” 薛明韵伸手拉住孟帅,右手放开,一丝丝绿光绽开,笼罩了两人,在周围形成了一团绿雾,隔绝了外面的水流。 在绿雾中,薛明韵传音道:“据他说,这是隐身术。”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他不愿意下来。看来那巨鳄真是很麻烦,好吧,我们下去。你不要放出罡气,也不要离开绿雾的范围。这个……”说着拿出蜘蛛丝的一头,“拴住了。” 薛明韵道:“要拴在一起?不会影响行动么?” 孟帅道:“还是保命第一,这样比较安全。”他跟薛明韵那段蜘蛛丝弹性有限,不能直接弹上去。撤离这种事还是要他亲自掌握时机。 薛明韵也没拒绝,拴住腰间道:“这回咱们真是一个藤上的蚂蚱,飞不了你跑不了我啦。” 孟帅最后嘱咐了一句,道:“我要是往上一指,咱们就准备撤。这地方总觉得有些古怪,不要强求。” 做好准备,两人继续下潜。 湖水幽深,越往下面越是压抑。孟帅之前有这种极限潜水的经历,倒还镇定,但能察觉到薛明韵的紧张。好在那绿雾不但能隐身,似乎还有罡气一样隔绝水流的效果,在其中又有光线,比单纯的潜水要好的多。 潜了一阵,孟帅突然脸色一变,拉着薛明韵停了下来。 只见地下的水稍微亮了起来。也不是底下有光源的那种自然的明亮,而是在他们脚下的某一层,湖水形成了一个截面断层,下层的水比上层的亮,上层水已经近乎漆黑,而下层则变成带着一点莹润的深蓝色,两种颜色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墙壁,泾渭分明。 结界? 孟帅停住,和薛明韵对视一眼,薛明韵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来,放出一条泥鳅,往水下游去。 那泥鳅缓缓下潜,不多时已经到了分界点,水虫无知,也不避讳,直接往下面钻去。 什么都没发生。 泥鳅顺利的钻入了深蓝色的对面。孟帅点点头,正要招呼,突然就见分界层上冒出一个气泡,不偏不倚的落在泥鳅身上,将它整个包住。泥鳅落在气泡里,仿佛无所知觉,依旧向前游动,只是那气泡从无色透明,渐渐变成了乳白色,仿佛一粒珍珠漂在水里。然而从气泡移动的速度来看,里面的泥鳅依旧游动的很惬意。 这是……什么情况? 孟帅心中暗自忖量,问薛明韵道:“还有泥鳅没有?” 薛明韵点头,又拿出一条,孟帅很奇怪她于嘛在身上带这些奇怪的东西,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取出丝线拴在泥鳅上,再次放下去。 泥鳅进入隔离层,气泡再次袭来,将它罩住,化为一颗珍珠。孟帅一抖手腕,将泥鳅从对面拽了过来。 那珍珠一离开分隔层,轻轻地啪的一声,如泡沫一样碎裂,露出里面的泥鳅来。孟帅一手抓住它,但觉和之前无异,再放开手,泥鳅悠然往前游,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么说是无害的了? 孟帅虽觉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眼前,泡沫似乎只是个寻常现象。而眼前没有人,前面五个人还有追着的风隽心想必已经先走一步了。 沉吟了一下,孟帅示意自己先下去看看情况。 薛明韵摇了摇头,拉住孟帅的手,道:“一起下去。” 两人进入隔离层,一个气泡从分层处冒出,往两人头上罩去。气泡靠近,孟帅便觉一阵压抑,从心底泛起一丝恐惧。薛明韵也是脸色一变,用掌向外推,想把那气泡打出去。 孟帅本不在意,眼见薛明韵那一掌就要靠近气泡,手掌上的罡气若隐若现,突然福至心灵的一拉薛明韵,接下她这一掌,道:“不要动。” 薛明韵罡气大半被孟帅抵消,一小缕打了出去。在气泡罩上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胸口被撞了一记,内府动摇,差点吐血。 好在这一动摇只是一瞬间,很快气泡就将两人罩住。眼前便如覆上一层膜,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适。 孟帅心有余悸,道:“好险。刚才你那一击若是全力打出,就要落到跟上次浮尸一样的下场。” 薛明韵调匀内息,取出伤药服下,道:“你说刚才那人是这么死的?” 孟帅点头道:“我觉得是。这气泡很是古怪,应该是不能攻击。刚才那个人大概是用罡气打了一下,结果反噬自身,就像被罡气击打而死一样。” 薛明韵点头,道:“应该就是如此了。他运气不好。因为他有先例在前,所以别人应该都逃过一劫。唉,原来他们没有内讧。” 孟帅道:“是啊,真遗憾。” 薛明韵稳住身形,道:“现在咱们去哪儿?” 孟帅往下看去,就见周围除了水变成了深蓝色,其他的毫无变化,依旧是那么空旷,道:“只好继续下去。” 顺着水流潜下,过了一会儿,就见远处浮动着一颗珍珠。 孟帅登时认出,这就是泡沫变成了乳白色样子,想必里面也藏着人或者其他生物。只是因为颜色隔离,也不知道其中藏得究竟是什么。倘若是人,那么这里面没有朋友一定是敌人,如果是风隽心还好,如果是那几个人,可就要小心了。 然而再靠近一阵,孟帅便即释然,那乳白色的珍珠不过保龄球大小,别说是人,就是人头也装不下。想必就是和他放进来的泥鳅一样,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误入此间吧。 再靠近一阵,那珍珠突然一动,往孟帅这边靠过来。孟帅吃了一惊,估计里面是肉食动物,看见珍珠就以为食物到了,冲上来捕猎。 虽然从体型上来看,这东西绝不是什么猛兽,但它既然敢冲上来,就必然有所倚仗,说不定是毒蛇一类小而凌厉的对手。 孟帅拔出剑来横着,静静的等着珍珠过来。如果他没猜错,珍珠是不能攻击的,但应该再靠近些有办法对接上。 果然,那珍珠飘飘忽忽靠近,两边气泡渐渐相接,然而相接处分隔变得稀薄透明,最后融合,变成了一个。对面珍珠中的东西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两人目光一起看去,却见那东西竟不是活物,而是一块石头。 孟帅摇头,道:“奇了怪了,石头怎么会自己扑上来?看来这里的气泡是什么东西都会容纳,而且性质就像磁铁,异极相吸?” 他在这里感叹,薛明韵却是眼前一亮,扑上去把石头捧在手里,叫道:“天星石,居然是天星石。” 孟帅道:“什么天星石?” 薛明韵将石头一晃,就见那石头不过拳头大小,通体发灰,只在表层有些许星星点点的金色斑点。 她指着那些斑点道:“这就是天星石,一种极其珍稀的矿石,天生的奇物。从里面提取出来的天星砂,可以炼制容纳先天真气的精兵器乃至奇兵器。就是在五方世界,一颗天星砂也可以换一方元玉,价值不菲” 孟帅知道精兵器和奇兵器专指先天修为以上的高手用的兵刃,对封印师来说,那是可以封印超越九重封印的上佳封底。他还无缘见到,惊奇道:“果真?这东西怎么会在水下?” 薛明韵呆了一下,叫道:“这还用问么?这就是花庆深要找的宝藏。”她目光私下张望,似乎要穿过碧沉沉的水底,看到外面堆积如山的财宝,道,“这湖水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泡沫,每个里面都有宝贝。有龙虎和旋丹,有封印器,有天材地宝。花庆深就是来找它们的。我们也要收集宝贝,决不能落后。” 孟帅也觉得这么猜测合理,心情也激动了起来,龙虎和旋丹无所谓,但能弄到其他珍贵的东西也不错,就算他用不上,至少还能卖钱呢。 薛明韵原本的紧张忐忑一扫而空,道:“咱们快去找别的珍珠,东西就这么多,咱们多拿一点儿,姓花的,姓风的就少拿一点。咦,那边是不是有个珍珠?” 孟帅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个珍珠飘荡,比刚才那个略大,当下两人一起游过去,将那个珍珠对上。 两边越靠越近,孟帅突然心中升起一丝警惕,把要迎上去的薛明韵往后拽了几步,道:“不急,咱们让出地方来 珍珠相接,壁面一阵抖动,啪的一声,掉下一条蛇来。 四零八 轮盘豪赌,狭路相逢 http://..org/ 薛明韵大吃一惊,手中扇子一摆,只听嗤嗤嗤数声,一丛银针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孟帅早扣住铁莲子,也是以漫天花雨的手法,一下子射出十六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封住了蛇的所有通路。 那蛇一进来先跳起,动作快如闪电,只是对面的银针和铁莲子来的太多,被一枚铁莲子当头打中,往下落时,被几枚银针穿透,钉在下面。 即便如此,这畜生倒在地上兀自扭动,薛明韵再次补了一针,这才罢了。 过了一会儿,薛明韵再三确定它死了,这才上前去把银针拔下,扣住那蛇的七寸摘了下来,道:“好险好险,这是奇毒无比的玄水九环蛇。亏了咱们站的远。要是给它咬一下子,连解毒药都未必来得及吃。没想到这里竟藏着这样的凶险。你收好——这蛇毒还值点钱,不要浪费了。” 孟帅道:“刚刚那天星石你可是亲自收藏的,怎么这个给我?” 薛明韵得意洋洋道:“我是主事你是掌柜,最好的东西是我收藏,其余的才给你。” 孟帅好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掌柜了,也不跟她计较,收在储物戒指的柜子里,道:“我看这个东西有点像轮盘赌。可能开出好东西,也可能有危险。要是不去收集泡沫,危险不大,但收获也没有。若是去收集,也不知道里面存了什么危险。我猜这毒蛇不算特别厉害的,还有更应付不过来的。” 薛明韵点头,道:“若在平时,我还真未必要赌,好东西我见得不够多么?可是现在他们都没退回来,我不能退后。你怎么样?” 孟帅道:“我无所谓。你不是主事么?决定好就行了。” 薛明韵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真是个好人。一会儿遇到好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必计较数量。我只收你看不上的。” 孟帅笑道:“我再收集两张好人卡,就可以召唤神龙了。赌可是赌,招子可要亮一点,不能什么都要。” 薛明韵道:“那个自然。咱们要看泡沫的大小,太大的里面可能有猛兽,小一些的,就算是毒蛇之类的,至少不会太厉害。” 孟帅道:“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看对方的移动速度。凡是活物移动的都不慢,且方向都更灵活。死物只能随波逐流,细细观察还是能看清楚的。还有……” 薛明韵道:“还有什么?” 孟帅道:“我要测试几个数据,等下一个气泡来了再说。” 湖水幽深,可见度极差,两人也不知道哪里有珍珠。孟帅建议两人不要急着下潜,在平面上移动一阵,薛明韵同 两人在旁边移动一阵,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珍珠。那珍珠比上次的还小,只有一个拳头大,料想里面藏不了什么东西,且飘飘忽忽,看来是死物。薛明韵立刻感兴趣,就要拿过来。孟帅道:“稍等。”控制着自己的气泡缓缓靠近。 本来对面的气泡随波逐流,孟帅这边主动靠近,到了一定距离,那气泡如活了一般,突然主动靠过来。孟帅丈量距离,大概是三丈也就是十米距离。如果那东西果然是死物,那么这就是两个气泡互相接近的感应距离。 不过片刻,那东西到了,孟帅他们还是做好了准备,退到了泡沫边缘。结果还不错,气泡进来,露出一个丹瓶。 孟帅一见是丹药,立刻没了兴趣,让薛明韵自取。薛明韵拿来,先取出解毒丹放在嘴里,这才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眼,大喜道:“是九华清露,一共六滴,快快快,咱们各分三滴。”说着拿出丹瓶,接了一半给孟帅。 孟帅收了,道:“这是什么?”若论对这些天材地宝的认识,他和薛明韵的见识还是差的太远了,不过见不是丹药,也就收下。 薛明韵道:“这东西现在用不着,但等你到了虎啸,准备冲先天的时候,饮下此露,可以减少真气失控的概率。一滴下去,冲击的可能性高一成。三滴就是三成,像咱们这样的人,本来概率就不低,有三滴护法,先天岂有不成的 孟帅也大喜,珍而重之的收下,道:“这东西也是珍品吧?你要卖么?” 薛明韵道:“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拿去卖。在家里冲击先天,要申请这样一滴清露也要好大的功夫。嗯,好,士气大振”她挥了挥拳头,道,“就算遇到危险我也认了。今天不得好东西,我绝不回去。” 孟帅心中也颇为意动,他本来就是出来寻找机遇的,倘若他的机遇就在这里,他也不能放过。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两人一面收集,一面采集数据。几个时辰下来,也着实有不少收获。孟帅也基本上收集了想要的数据。 一是两个气泡之间的感应距离就在十米左右,根据双方气泡的体积有所不同,但差距不是很大,最多十几米内就能感应,短了也不过七八米。孟帅有个猜测,从气泡的靠近方式来说,应该是小的气泡往大的气泡那里靠拢,然而两人没遇到过比自己还大的气泡,也不知道猜测对是不对。 另外,气泡一旦合拢,就没有拆的可能。除非抓住一件东西往外扔,扔出气泡范围内会形成一个新的气泡。孟帅试过在水里发射暗器,去扔的气泡,眼睁睁的看着铜钱从自家气泡飞出去,形成一个新的气泡,并没入另一个气泡之中。那个气泡容纳了之后,完全没有变化,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直到孟帅他们的气泡和那个气泡合拢之后,才把那枚铜钱捡了回来。却是插在一株灵草上面,打断了灵草一枚叶子,登时让那草药品级下降了一级。把薛明韵心疼的不了,不许孟帅再胡乱发射。 两人收获不少,选择气泡的时候也自小心,但也有着了道的时候。有一个人头大小的气泡里面,竟然藏着一团毒液,而且还是挥发性的。一进气泡,立刻熏得满气泡都是黑的,孟帅差点没背过气去,还是借世界之树的一缕清气保住了神智清明,用蔓藤结成茧子把毒液拉入黑土世界去了。至于世界之树如何处理,孟帅也没管,反正它应该不会输 做这些事的时候,薛明韵已经昏过去了,也不怕秘密泄露。将她救醒之后,薛明韵又费了许多珍贵的解毒丹药这才好,刚刚挣来的钱又赔了不少,气得她半天都没缓过来。 收拾好心情,继续往下潜,两人越发谨慎。 越往下,形势越是错综复杂。本来游动很久都不一定见到一个气泡,渐渐地目光所及之处就要好几个,甚至被几个气泡夹在当中,避也避不过。孟帅尽力控制方向,就算不能全都躲过,至少不能同时接入两个气泡,要一个个来。这样虽然也很吃力,但还不至于手忙脚乱。 而且,越往下走,遇到危险的状况越多了。本来经过筛选的气泡,五个里面有一个是危险,渐渐地三个里面便有一个,后来那些接踵而来的气泡,危险已经超过了机遇,令人应接不暇。 不过好在越往下走,机遇的价值越高,开始还是先天以下的宝物,后来已经是先天才能用到的。有几个连薛明韵都大惊失色,揉了揉眼睛,连呼不可能。 过了一会儿,同个平面视野可及处已经没有气泡了。孟帅招呼道:“休息一下吧,连续作战太累了。” 薛明韵喘了口气,道:“是啊,累死了。”当下搬了个凳子坐在水里,休息了一会儿,道:“你说这么多宝贝到底是哪里来的?” 孟帅道:“不知道,总不会是天生的吧?” 薛明韵道:“废话,封印器都有了,能是天生的么?我是说这些东西是谁收藏的,又是谁放在这里的?” 孟帅摇头,道:“这个不知道。不过若是一个主人的话,那必然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大能了。我看这些倒像是某个宗门或者世家,总之是一个组织的收集品。” 薛明韵道:“这样确实合理一些。不过即使是一个宗门的收藏,对于大荒来说也太多了。咱们已经赚了这么多,前面还有五个人,他们应该只会收获更多吧。” 孟帅心中一动,道:“真是奇怪,他们两批人到底拿了什么?怎么还有这么多气泡?刚才那气泡的密度,就好像完全没收割过一样。难道他们精益求精,只选择最好的,因此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薛明韵道:“可是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从外表也看不出来啊。” 孟帅沉吟道:“虽然看不出来,但规律是越往下越好。那么最下层一定是藏着最好的东西。那个花庆深应该知道内幕吧?说不定他根本看不上路上这些遗珠,直奔最下方而去。” 薛明韵咬牙道:“有可能——他一向心大志大,眼高于顶,肯定是直奔目标而去,不然也枉费了他花的这么多心思。哼,我找他去。”说着站起身。 孟帅道:“不休息了?” 薛明韵道:“我心里像一百个爪子挠一样,哪里休息得了?不行,非要追上他不可。” 孟帅正要再劝她“磨刀不误砍柴工”,突然神色一变,指了指斜下方,道:“又过来了。” 薛明韵回头去看,一面道:“不理会小东西了,直接下去……好大啊” 就见从水底冉冉上升的珍珠色气泡,居然有丈许直径,仅仅比孟帅他们的气泡小上一号。 薛明韵咽了口吐沫,道:“这个……里面有人吧?” 孟帅肃然,沉声道:“终于来了。” 四零九 自相残杀,豁然开朗 http://..org/ 孟帅拔出剑来,薛明韵手持折扇,都静静的等着。 等着那泡沫一到,就是短兵相接的一刻。 泡沫静静的浮上来,飘飘摇摇,速度并不快,好像一个死物。 两人这几个时辰之内,不知道捅破了多少气泡,对其中的东西大概能摸到一点儿门儿,至少里面的东西是死是活还是能猜个大概,那气泡随水漂流,绝非有活物的表现。 薛明韵眉头微皱,道:“是不是弄错了?不像是活人。” 孟帅摇头道:“只是里面的东西没动罢了。就如我们,我们也只是静静等待,从外面看来应该和死物一样吧。” 薛明韵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就更证明是人了。寻常异兽哪有这么安静?知道守株待兔,必是人无疑。” 孟帅短促的点了点头。 渐渐地,气泡越来越近,终于无声的一颤,接上了。 在薄膜变透明的一刹那,薛明韵一伸手,一丛银针打了过去。这是她经过数次练习方掌握的最佳出手时机,这几次只要有一点危险的嫌疑,她先打一丛针过去,反正一般的宝贝也打不坏。 本来以为这银针只是试探,里面的人肯定不会中招,多半是躲避之后便进行反扑,两人也早有准备,站位将出路封死,互成犄角之势,只等对方过来便动手。 哪知道一丛银针过去,对面毫无反应,两人虽没放松警惕,却也觉察出不寻常。 下一刻,气泡完全透明,对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就见气泡中悬着一个人,浮在水里一动不动,任由水流从她身上刷过,将一身本就白皙的皮肤刷的越发煞白。 这是一个死人。孟帅不必看第二眼就看得出来。无论是谁腹部开了一个对穿的血洞都不可能活着,况且那个洞也不能算血洞了,血都流于了。 孟帅微微摇头,上一次发现的尸体是个清秀少年,他已经觉得有些可惜了,这回就更可惜了。这回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长相甜美,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好年华。从打扮上来看,似乎穿的是僧袍,但又没有剃头,应当是带发修行的居士。 “应该是菩提谷的人。”孟帅一边说一边上去检查,道,“擦,这出手可太狠了。” 薛明韵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她虽不怕死人,但也不想凑过去看,道:“怎么狠了?不就是一剑捅穿么?这算是正常吧?” 孟帅道:“不是。是一剑捅进去之后,不停地搅动。”他做了个扭手腕的姿势,道,“本来创口不会这么大的,硬给搅出来的,脏腑都搅烂了。” 薛明韵打了个寒战,道:“别说啦。”过了一会儿,道:“这回是真内讧了吧?” 孟帅道:“九成九。如果是和敌人对敌,是不会这样的。纵然敌人残忍,对战中也没有时间做这么多余的事。能把伤口开成这样,也需要很近的距离。怎么想也是自己人可能性大一些。” 薛明韵低低骂道:“真是畜生。”骂了一声,又道,“这应该不是花庆深和风隽心下的手。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混蛋,但还不止于此。花庆深自命清高,风隽心不屑多事,这应该是其他人下的手。前面的人除了风隽心,都是他们一伙儿的,如果不是风隽心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内讧了。” 孟帅凝重道:“不知道是公开内讧,还是私下内讧。” 薛明韵道:“内讧还有私下的?偷袭的话就是一剑穿心,都这么弄了,应该是公开翻脸吧。” 孟帅道:“不一定。你看我们俩共用一个气泡,谁杀谁都能看见。如果对方不肯五个人共用一个气泡,要一个人一个气泡呢?” 薛明韵“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为了让气泡不互相吸引,相互之间必有距离。那是谁也看不见谁。想必是约定在某地方见面吧。如果是那样,某个人半途中偷偷去截杀了同伴,然后若无其事的去汇合便很可能了。反正这一路危险很多,减员几个也正常。那人说不定不止一次下手,真不知现在还剩下几个了。”她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那两个宿敌还活的很欢实呢。” 孟帅突然一笑,道:“要不要玩一把?” 薛明韵道:“什么?” 孟帅道:“浑水摸鱼啊。” 薛明韵道:“你说我们冒充他们的同伴去截杀他们,就像潜伏的那个恶人一样?怕是……晚了吧?咱们浪费了不少时间,他们说不定都到底了。” 孟帅摇头,道:“到底也不怕,只要你忍得——和这个尸体挤一挤。” 薛明韵一惊,便反应过来,道:“莫不是……” 孟帅点点头,笑道:“我们可还有隐身术在呢,只是缺一个掩饰而已。这样”他从储物戒里面拿出一大块石头,这石头也算矿石,只是不怎么值钱,唯一的好处就是体积最大。他把石头压在那尸体身上,尸体立刻因为重量开始不住的下沉。因为那个伤口卡住了石头的棱角,倒也不虞滑脱。 孟帅道:“从现在开始,咱们跟着它往下自由落下,到底下为止,就假装自己也是尸体。路上的东西就别拿了,我想看看最下面到底有什么。” 薛明韵点头,道:“好。”咬着牙靠近了尸体——为了让气泡看起来不算太大,必须靠的足够近。她颤巍巍的取出几枚丸药,塞进嘴里,道:“有养精蓄锐的丹药吃点吧。” 孟帅摇头,道:“我不必。”心神沉入黑土世界,回树屋休息去了。 过了好久,孟帅从树屋出来,又回到现实世界睡了一觉,才听得耳边道:“喂喂,快起来。” 孟帅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蔚蓝,道:“怎……”刚说一个字,才想起这里是水下,用传音道:“怎么了?” 薛明韵传音回道:“快到了,你准备了。动作轻一点。” 不必说,孟帅也知道必须动作放轻——他一手撑住旁边的东西,缓缓地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等到身子完全站起,一侧头才发现自己刚刚按住的是尸首苍白的脸,立刻一阵反胃,侧过头去不看。 薛明韵拉了一下孟帅,手指往下指,孟帅低下头去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终于见底了。 底下是一片光明。 在黑暗中呆的久了,咋一见如此光明,孟帅眼睛一阵花白,连忙闭起来,眼前还闪过一片片的白光。过了一阵,他从这样的差异中缓过来,慢慢睁开眼睛,往底下看去。 湖底的光芒,并非珠宝或者罡气那般刺目的光线,反而是一片白色的暖光,就如天然的日光一般。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总之就是好像水底另有一个太阳。由于光线的缘故,所有的场景都一览无余。 底下竟然是一片沙滩。白色的细沙在白光下如银霜一般,看着柔软而温暖,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的度假海滩。 莫名的,他心中升起一种渴望,想要赶紧下到海滩上,在沙子上滚一滚,躺一躺。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沙滩上星星点点的珍珠贝。每一颗珍珠贝都比人还大,开口处一张一合,每一张口,就有一个滚圆的珍珠冒出,冉冉升起,往湖水上方浮出。 原来……珍珠是这么来的啊。 孟帅恍然,此情此景,确实叫人匪夷所思,但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又觉得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正看着,突然觉得身子一动,自身的气泡正往一个方向飘过去,而他本身却没动作,只是身体好像受了什么吸引一样,跟着水流飘去。 这是…… “到站了。”孟帅心中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激动,仿佛经过了很久的耕耘,终于到了收获的日子。 薛明韵一动,道:“在那里” 孟帅循声看去,就见远处出现了一大块亮闪闪的东西,乍一看好像是一片小山,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巨大的珍珠贝。 那珍珠贝的体积,比上面那头远古巨鳄也不遑多让,洁白的贝壳上有一道道银色的波纹,光华隐隐。只是不同于边上的小珍珠贝,大贝壳的口紧紧地闭起。在大贝壳上方,似有一道光罩笼罩周身,辟出一块无水的空间。 在贝壳正面,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孟帅虽还看不清他们的头脸,也能认出其中一个是花庆深。 终于要见面了。 三人围着大贝指指点点,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孟帅猜测可能是讨论怎么撬开贝壳,即使他一无所知,也能猜到最好的东西应该就藏在这个贝壳里。 气泡还在缓缓地坠落。 突然,地下三人若有所觉,一起抬头。 紧接着,三人同时伸手,铺天盖地的暗器射了上来。尤其是花庆深,两袖鼓满了风,无数袖箭从中飞出,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薛明韵惊叫道:“他们发现了” 孟帅一伸手,把那女居士的尸体撑起,挡在前方,把薛明韵拉到自己的身后,道:“他们没发现,只是试探。” 然而暗器来得太凶猛,那尸体却瘦小,不能全部遮挡,袖箭、钢针、飞镖扑面而来。薛明韵急道:“这样不行,拼着让他们发现,要挡上一挡。” 孟帅一咬牙,突然把薛明韵抱紧,道:“没关系的,你什么也不用做,交给我。” 四一零 水镜之界,白蝶散人 http://..org/ 巨大的蚌壳边,二男一女相对而立。 贵公子打扮的花庆深扫了一眼上方,道:“我看南缇居士是很难过来集合了。恐怕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杜卓用手中的剑在沙地上划来划去,道:“要不再等等?或许她在路上收集宝贝来的迟了。” 高紫冷冷道:“她不会来了。” 杜卓怒道:“你怎么知道?” 高紫道:“你们谁遇到双眼水母了?” 杜卓一怔,道:“什么?” 花庆深却是惊道:“水毒之王的双眼水母?” 高紫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谁都没遇到了。我却遇到一个,发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逐走,眼看着它进了另外一个人形泡沫中。既然不是你们,那就是她了。倘若她没本事,双眼水母就要了她的命。” 花庆深闻言转过了身,道:“既然如此,不等了,就咱们三个开始吧。” 杜卓把剑往地下一插,道:“去——” 三人一同走到珍珠贝前,离得近些,巨大的贝壳显得更加壮观,三人都算高挑个儿,竟也没到两片贝壳的封口处 杜卓跳起来,伸长了手臂,勉强摸到了封口,道:“这里面有什么?” 花庆深道:“你们听说过水镜界么?” 杜卓和高紫对视一眼,都自摇头。 花庆深道:“也是,那地方连五方世界都很少有人知道。你们只需知道那是天外天,一个巨大的梦幻世界。我们这些人,也无福涉足,只是从下听过水镜界的传说。传说那里高手如云,天材地宝遍地,随便一个人出来在外面都是叱咤一方的高手,随便一棵草拿出来,都是万金难求的灵药。” 杜卓听得悠然神往,突然脱口道:“怎么听起来跟五方世界差不多?” 花庆深抚掌道:“你不说我倒没觉得,虽然本质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你们不妨理解,水镜界就是我等五方世界人心中的五方世界。” 杜卓道:“那么这里是……” 花庆深抚摸了一下贝壳,道:“此间主人,就是水镜界里出来的。号称白蝶散人。我家里的秘典中记载了为数不多的从水镜界破出的高手,其中就有他。传说他带有不少宝贝,家里还专门追踪过他,一直记录有不少他活动的痕迹,直到十五年前彻底了失去了他的行踪。没想到在这里被我找到了。这真是天大的机缘” 他抚摸着贝壳,脸色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道:“在这里,我看中的不是天材地宝,在珍贵的东西,有钱有势,总能得到。唯有水镜界的线索和物品,那是有钱也无处寻,今日落在我手里,这真是天助我也” 高紫在一旁冷冷道:“那也要打开贝壳才行。” 花庆深道:“我早准备好了……大家别动,上面又有珍珠下来了,好像是人形的。”说一句话中间有个大转折,但居然语气没变,神色也没变半分,这份修养可算是了得。 杜卓闻言,长剑微微一晃,正面朝天,明亮如镜的剑面正好反射了上方的情形,果见一个巨大的珍珠泡沫忽忽悠悠往下垂落。他喜道:“是南缇赶上来了。” 高紫道:“不对,这是敌人。南缇已经死了。我们趁他没落下,先射一轮暗器,半空中打爆这个靶子。” 杜卓怒道:“若是南缇,你岂非杀了她?” 高紫不耐烦道:“我说了不是她。”转头对花庆深道:“你快下决定,不然迟了错失良机。” 杜卓道:“我宁可保守一点儿,哪怕是敌人,看来也不多,让他们下来,我一剑就砍杀了他,用不着提前动手。 高紫也不看他,道:“又近了,马上下来了,快快决断。” 话音刚落,花庆深抬起头道:“射——”两袖腾起,一连串袖箭飞出。高紫也是暗器横飞,她的暗器大多箭头乌黑,一看就是喂了剧毒。 杜卓眼看着,狠狠地一跺脚,看向高紫的目光已经带了凶光。 那气泡中了无数箭,依旧往下落下,到了珍珠贝上的光罩以内,外层气泡波的一声碎裂,便如开了个礼花,分出无数杂物往下坠落。 只听扑通扑通数声,轻重不一的杂物落在贝壳上,砸得贝壳连声作响。不过贝壳十分坚硬牢固,没有丝毫碎裂的痕迹。 最后,一件体积最大的东西扑通一声砸下来,给这场流星雨画了一个句号。 那是一具尸体,钉满了袖箭和飞镖,惨不忍睹。 高紫瞄了一眼,点点头,道:“看来是我多疑了。原来是她被大石挂住,坠落下来而已。” 杜卓本来一脸不忿,看到那尸身砸下来之后,大惊道:“南缇”翻身跳上贝壳,将她抱在怀里,眼泪落下。 高紫嗤了一声,道:“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可怪了,那个南缇不是个居士么?难道她的修行是假的?” 杜卓起身,指着高紫道:“你杀了她你这贱人杀了她,她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这么狠毒?” 高紫目光一动,紧接着寒声道:“说我杀了她,你有什么证据?” 这时花庆深翻上贝壳,走近了看了一眼,道:“杜少侠冷静一点。南缇居士死去多时了,你看——”他指着南缇尸首上的贯穿伤口道,“这才是致命伤,我们刚才那暗器,不过是打在死人身上。” 杜卓看了半日,情绪稍稍平复,道:“那你们也在死后糟蹋了她的遗体。” 高紫又是嗤的一声,不屑地转过头。花庆深长叹一声,道:“死者长已矣,生者且节哀。南缇居士的尸身交由少侠收殓,这是她再好不过的归宿。” 杜卓抱着南缇不语,高紫皱眉道:“还没完没了了?正事还做不做了?花庆深,不如让他退出,咱们开贝,东西少一个人分岂不正好?” 杜卓怒道:“你说什么?”将南缇的尸身装好,爬下珍珠贝来,高紫冷笑一声,道:“说罢,花兄,到底怎么开贝?” 花庆深道:“本来我准备了两种方式,一软一硬。硬的就是打桩子拉纤,硬给撬开,但那需要似龙驹的脚力。现在似龙驹出师未捷身先死,咱们没了这样的劳力,这法子便用不上了。” 高紫道:“这么说你只有一种方法了?倘若不成功怎么办?原路退回?” 杜卓道:“不成功就把这该死的壳子砸开。我还不信天底下有打不开的贝壳?倘若它识时务,就该自己把壳子张开,不然等我剑到了,只好粉身碎骨。” 高紫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他,花庆深却笑道:“壮哉少侠此时此地,就需要你这样的勇气。我先试试我的法子,倘若不行,就换你上。” 高紫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花庆深道:“熏蒸。”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捆圆筒,每一个都有手腕粗细,小臂长短,道:“咱们分头把这个插满周围,回头我来放烟。” 高紫和杜卓分头去插了一圈的香头,花庆深站在贝壳上看着,指挥两人把圆筒插得距离适当,围成了一个圆形。这才下来,取出解药分给两人,道:“我用的烟并非剧毒,但很呛人,大家离得远一点。 高紫和杜卓依言分别离开数十步远,花庆深一提线头,数十香筒中冒出了大量的烟雾。开始烟雾还是白色,渐渐变成了淡黄色,再后面变成了棕色,棕中带黑,浓烟滚滚,很快便弥漫了所有气泡内有空气的地方。 杜卓饶是服了解药,又用衣袖遮住口鼻,还是觉得一阵阵呛鼻,连眼睛里也呛出了泪花,背转过头咳嗽一阵,再回头时就见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全是烟雾。 浓烟肆虐了好一会儿,就听得烟雾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仿佛是风吹过岩洞一般。杜卓更感到扑面而来一阵腥咸的风,吹得浓烟四处散开。 就听花庆深喜道:“开口啦,珍珠贝开口啦” 杜卓又是惊喜,又是急躁,叫道:“太好了,你赶紧把烟散开,熏死……咳咳,我了。” 花庆深在里面叫道:“等等,我先用障碍塞住裂口,省的它一会儿合上。” 就听里面一阵小动作,花庆深再次扬声道:“好了,咱们一起鼓动罡风,吹开烟雾。” 杜卓巴不得如此,连发数掌,尽全力将烟气拍开。 三人修为不错,再加上那气泡毕竟范围有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烟雾散开。只见巨大的珍珠贝开了一道小口子,也就是通过一个人头的程度。中间隔着一块金属,刚好卡住。 高紫走了过来,道:“不错,竟然能把开口撑住。” 花庆深一笑,抚摸那金属道:“这是先天以下最坚硬的金属墨金刚,那贝壳固然坚硬,可也不能动它分毫。” 杜卓急切道:“快,看了里面是什么了么?” 花庆深道:“还没来得及……咱们一起看吧,毕竟东西是咱们三个的。” 三人走到一起,眼见就要到了裂口,花庆深突然伸出手,左右手两手食指和中指绞在一起,同时往下一挥。 异变陡生,杜卓和高紫同时抽出兵刃,向对方砍去。 四一一 借力打力,四大家族 http://..org/ 这两下兔起鹘落,都是利索之极。两人本来就近,同时向对方出手,等于都没有时间闪避,哪有不中之理? 只听嗤嗤两声,鲜血四溅,两人一中小腹,一中胸口,各自倒了下去。 唯有花庆深独立一旁,袖手旁观,当鲜血飙出时,他仿佛掸衣服一样拍了两下,劲风推出,把飞溅的血迹逼退了数尺,滴血不沾身。 然后,他才回头,以在场唯一一个直立者的身高俯瞰二人,叹了口气,道:“二弟,二妹,你们两个好好休息吧 高紫剑中胸口,已经气息奄奄,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杜卓却是中了小腹,一面徒劳的捂住伤口,一面咬牙道:“什么二妹?” 花庆深笑眯眯的过去,按抓他的肩膀道:“给你介绍下,高紫姑娘,是我的二妹,肖声琴是我的三弟。也给高紫介绍下,这位杜卓是我的二弟,南缇是我的三妹。” 杜卓一面腹下剧痛,一面被弟弟妹妹的关系搞得头大如斗,道:“你……” 倒是高紫虽然气若游丝,还是反应过来,道:“又是……借力打力你你拿手……” 花庆深拍了拍手,道:“是我的拿手好戏。二弟,要不然我喜欢你们这一边呢,你和三妹都是心地纯净的人,不似二妹三弟一肚子鬼心肠。” 杜卓慢慢明白过来,怒道:“住口二弟……三妹……你还叫得出口?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花庆深笑道:“于嘛不承认呢?我还承认你们都是我的好弟弟妹妹啊。只可惜这次来的话,人手越多越好,不然我就只让二妹和三弟来,不必消耗你们了。话又说回来,你们不来,我安排不下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法,岂不是还要我自己亲自灭口?你们只是略蠢,身手又不差,若是一个不小心,反噬我怎么办?所以还是让你们互相残杀,于净利索。只需要这么一来——”他伸手摆出了食指和中指绞在一起的动作,这本是他和高紫他们安排下的杀人暗号,却也是跟杜卓他们安排下的杀人暗号,这一个动作,同时断送了两边的性命。 杜卓只觉得身子越来越麻木,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流失,低声道:“三妹……是你杀的?” 花庆深道:“不是我——这么说是二妹啦?许是她看见三弟早死,担心你们这边两个人无法控制,预先杀掉一个?这个么,我只能说二妹,杀得好真贴心,哥哥都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叫你做了,大哥感谢你” 杜卓气得七窍生烟,倘若这时有剑在手,肯定早已冲上去捅花庆深十七八个窟窿,但此时已经日薄西山,只得瞪着花庆深道:“我做鬼……”只出口三个字,头一歪,便已经死了,死时双眼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花庆深笑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怎么不说点好的呢?也罢,谁叫你生前讨人喜欢,死后的哀荣包在我身上了。二妹……你看怎样?” 高紫已经毫无生息,花庆深走过,往她鼻息一探,叹道:“二妹,这些人里,我最看好你,可惜啊可惜……”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剑光飞来,狠狠地砸在花庆深后心。花庆深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前飞去,突然身形绽开,化作万千花瓣,飞舞四散。 花瓣盘旋,落在大贝壳上,再次聚合在一起,花庆深再次出现,只是脸色发白,精神萎靡了不少。他目光四扫,盯住了一个人影,道:“你……你没死?” 原来偷袭之人却是高紫。她依旧脸色苍白,但那是她本来的肤色,除此之外,神色轻松,好像没受伤一样。 高紫看着死里逃生的花庆深,似乎并不意外,道:“碎花舍身术,不愧是花家的嫡系,要杀你还真是有些麻烦。 花庆深瞳孔一缩,失声道:“你是……”他立刻看向高紫原本倒地的地方,见不光没了尸体,连血液也不见。原本鲜红的一滩变成了淡淡的银白色,汇聚出一个小水洼。 “水月替身术——”花庆深一字一句道,“你是岳子湘” 高紫微笑——这是那个泣血谷女人绝不会做的表情,然后她面上那层皮肤骤然脱落,露出另一张脸来。 那是一张比高紫美貌百倍的脸,皮肤依旧白皙无比,但不是那种不正常的苍白,而是如月光一样柔和静润,整个人微显丰润,所谓面如满月、眼如水杏的美人便是如此。 花庆深一字一句道:“岳子湘,果然是你。你姓岳的也来偷我的桃子” 岳子湘脸色一沉,道:“少胡说八道了,我会摘你的桃子?要是没我,你能来这里?你才是最可怜的,什么都不知道。” 花庆深挑眉道:“你说是你引我来的?放屁,你不过是混入队伍里的一个野鬼。” 岳子湘哼了一声,道:“为了让你觉得是自己发觉的这里,我是费了不少功夫,你现在还察觉不出来,也是迟钝的很了。自己去想想,是怎么一步步知道这个地方的。还我混进你的队伍,大言不惭。” 花庆深一面回忆自己发现这里的过程,一面暗暗流汗,道:“你这个女人好心机,看来今日要不死不休了。” 岳子湘道:“且别说不死不休,先等人到齐了再说。风隽心,薛明韵,你们二位别看着了。我已经知道你们到了,要想在后面捡便宜是别想了。” 花庆深一惊,四处观看。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分别从贝壳的两侧走了出来。女的明艳绝伦,正是薛明韵,男的瘦身材高挑,成了纸片,却是风隽心。 岳子湘笑吟吟道:“风花雪月四大家族,终于到齐了。要不然我们是并驾齐驱的四家呢。在中州世界也是四大家族,来到大荒是四天号。就是赶一个宝藏,也能到的这么整齐。这才叫四角齐全。” 花庆深目光寒光熠熠,等着风隽心和薛明韵道:“你们……怎么来的?”在外面他没注意到有人跟踪,或许是一时疏忽,但在此地,每个人出来都有气泡,目标很明显,他竟然一个也没发现,细想起来就恐怖了。 风隽心站在那里,好像一个透明人,似乎随时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吹走。倒是薛明韵开口笑道:“老花,你应该感谢我们。若不是我们在这里,让她有所顾忌,她刚才偷袭的时候就下死手了,哪有你现在质问我们的份儿?” 花庆深哼了一声,薛明韵又道:“岳子湘,你有探测我们四家子弟位置的封印器吧?不然我还罢了,老风的隐藏这么完美,你哪能猜到。” 岳子湘道:“就算不用封印器,难道我就猜不到你怎么来的么?你——”她目光一转,笑道,“不就是跟着南缇的尸首掉下来的么?也亏了你的胆子大,竟敢直接落到珍珠贝上。要是落到沙滩上肯定有痕迹了。这还是我顺手杀了那女尼姑,才给你打了掩护,不然你怎么掩饰气泡的存在?你那个隐身术,是薛家的秘传么?还有我们射了这么多暗器,你是怎么避过去,毫发无损的?” 薛明韵笑而不答,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被发现,还是因为岳子湘有封印器,能感应到四大家族弟子的接近,这么说孟帅就没暴露。 隐身术当然不是薛家的秘传,是孟帅弄出来的,但为了保护这张暗牌,她暂时接下了也无妨。至于避过暗器,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因她不知道黑土世界的存在,当然不会理解孟帅直接把暗器引入黑土世界这种外挂系的展开。 因此她并不解释,道:“猜到我是怎么来的,那也不稀奇,毕竟我也是俗人一个。你要是能猜到风隽心是怎么出来的,我就服了你。” 岳子湘果然猜不到,只因这段时间内,确实只有一个带着南缇尸首的大气泡从天而降,里面藏的是薛明韵,那风隽心是怎么来的?莫非他们俩一起? 仔细看薛明韵,见她也在掩饰自己的思索之态,登时暗骂道:“原来这蹄子自己也不知道风隽心是如何到的,假装来考较我。”想了半日,终于长叹道:“我输了,老风你解释吧。我们三个都输你一筹。” 花庆深和薛明韵都暗自骂道:“谁让你替我们认输了?”但两人确实无法破解风隽心的来路,花庆深更是一输到底,因此也没了插嘴的余地。 风隽心漠然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气泡追不上,就没有气泡了。” 三人全部一凛,他们早把这气泡的存在当做天经地义一般,没想到风隽心竟然能甩开气泡。纵然风家的武功修为的精要就在速度上,可风隽心到底没有先天,如何能有这样的本领? 若真快到这个地步,杀其他人岂不易如反掌? 不由自主的,几人都往后退了一些,尽量离着风隽心远些,心中的警惕也提高。 风隽心依旧淡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道:“办正事吧。谁熟悉这里?岳子湘么?” 薛明韵道:“看来是岳姐姐了,你能不能跟咱们说说情况?刚才都是前戏,该死的也死光了,剩下的事该咱们四个办了吧?” 四一二 开蚌取珠,各显神通 http://..org/ 岳子湘走上前一步,道:“说起来,白蝶散人和和我岳家有些关联,因此我这次来时,就已经带着任务,来找他的宝物,好在如今不辱使命了。” 她转过头,认真的道:“首先我先说一下,花庆深有一个说错了。白蝶散人固然是从水镜界出来的,但他带出来的东西并不多。正好相反,因为他出来的时候,当时中州正因为乾坤万象宗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因此他很是打劫了一批当时的宝物,哪家的都有,只要当时卷进去的,都被他劫过。连我家也被劫走了不少。” 薛明韵眉头皱起,道:“你该不会说,你来这里不是取宝,而是拿回自家的东西吧?” 岳子湘笑道:“我当然想要拿回自家的东西,不过不代表我要独吞。倘若是别人在此,拿一丝一毫我也不许,但是咱们四家同气连枝,一向是一体的。今天除了我家的东西,剩下的一律四份儿,咱们平分,如何?” 三人沉默,过了一会儿,花庆深问道:“你们家损失了多少?总得有个数吧?” 岳子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折子,打开来看,道:“除非在上面有记载的,否则一律不算,如何?别说我多占便宜。我知道花兄是想通过这一次一举夺魁的,拿下主事之位的。不过咱们人都到齐了,谁也不可能凭借这一票高出他人一头。依我说,这一局不算,大家分东西自己留下,不用放到四天号里,白白便宜了他人。出去之后,咱们重新来过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都默默点头。四大家族一向是并列齐驱,相互之间有争斗也有联合,大面上来说还是联合的多。虽然这四个人两两相见私下里可以拼命,但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还真不好撕破脸,反正都有好处的事儿,也就默认了。 岳子湘展颜微笑,平分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掌握了局势,道:“花兄,你下来吧,我们要开贝了。” 花庆深暗道:“又不是我自己想上去的。”但还是从珍珠贝上溜了下来,道:“你要继续开贝?开到一个人头大小已经不错了。从外面看里面东西不少,想办法拿出来就是。” 薛明韵和风隽心一起上前,往里面看去,凑得近了,但觉腥风扑面,就见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到底有什么,道:“花兄,你看见里面是什么了?” 花庆深拿出一枚珠子,往后面扔去,那珠子绽放出一团光芒,立刻照亮了贝中一小片区域,只是贝壳范围太广,区区一颗珠子也不足以照的通透。 然而就这一点范围,已经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薛明韵惊道:“珍珠——全是珍珠” 只见贝壳之内铺了一层珍珠,大大小小堆积如山,有光芒照射,顿时反射了柔和的光彩,珠光宝气,如梦幻世界 几人脑海中全部都想到了漂浮在上空的气泡中的宝贝,那些宝贝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终究是小贝吐出来的,真正收藏在大贝之中,费尽心力才撬开一角的收藏,到底要是怎么样的稀世奇珍? 何况还有这么多 几个人的心都在扑通扑通乱跳,呼吸也有些不畅快,薛明韵双手一推珠贝,推开一丈远,道:“子湘说的也不错,我看还是要把珠贝打开。这一个个弄要多少工夫?只要把珠贝完全打开,才能分宝贝。” 风隽心也退后一步,道:“把它打开。多看无益。” 花庆深见众人都退后,自己若不退,好像上不得台面,便跟着缓缓退后,道:“我本来想一个一个弄出来,那样费时间,但是能保证不大动作。要知道这珍珠贝长这么大,也是千年老蚌,若强行打开,是要将它杀死的。” 岳子湘道:“不过一个水兽,花兄舍不得?还是你想养?” 花庆深本来却有想养殖的意思,这些珍珠一个个掏出来太费劲了,还不如连珠贝一起带走,人财两得。他为此还特意换了一个高等的项圈——当然也是借的百鸣山,不过事到如今是不成了,于是否认道:“我只是觉得可怜它修到如今不容易,且这样的老怪物,不知道有什么手段,别把它逼急了,反而把咱们陷进去。” 岳子湘道:“倘若是个有手有脚有牙齿的,你再忌惮也可,但不过是个珠贝,你怕它咬你么?况且我们也不一定杀了它。一般的珠贝连接处有一条肌肉,只要把那条肌肉斩断了,也就能叫它合不上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痛快搬运珍珠。” 众人皆知,把珠贝联络的肌肉斩断,与杀了老贝本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毕竟只是一个珍珠贝,死活都无妨。也只是薛明韵问了一句:“不知它有灵没灵,是不是修出了意识?” 岳子湘道:“必然没有,连花庆深熏蒸的时候,它也没有表现,必然是无知无识,不必理会。” 薛明韵点点头,她也只有一瞬间有些心软,随即别抛在脑后,毕竟里头的珍珠才是她最想要的。 岳子湘道:“按照一般贝类的样子,那肌肉应该在这边,或者那边。”她伸手指了指两个方向,道,“咱们分别绕过去看,看见了就动手。” 四个人分为两组绕着大蚌壳走,一面走一面打光进去观察,终于风隽心扬声道:“这里。” 剩下三人循声跑过去,一起趴在贝壳缝隙看去,果然见前面若隐若现有一肉柱,似乎还在微微颤动,那肉柱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简直像一堵墙,上面还笼罩着一层薄膜。 薛明韵惊道:“好大呀。” 花庆深道:“再粗再大,也是肉做的。怕它怎的?我先试试——”手腕一抖,一枚飞镖飞过,嗤的一声,打在薄膜上,接着坠下,连一丝油皮也不曾碰掉。 风隽心道:“受伤了?” 花庆深道:“没有,它一点儿没事。” 风隽心道:“我是说你。” 花庆深道:“刚刚受了点儿……风隽心”他这才反应过来风隽心说他身手无力,气得大喘了几口气,道:“你若有本事,尽可试试。” 风隽心手指前端白光一闪,两道雪白的刃气脱手飞出,打在薄膜上。结果自然如前,毫无作用。 这边岳子湘和薛明韵纷纷出手,暗器也好,罡气也好,如雨点一般打上去,五颜六色的光彩满天乱飞,各种声响不绝于耳,但别说那肉柱,连薄膜都没打破半点。 尝试了好一会儿,四人都有些疲惫。花庆深道:“我猜……那柱子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真正的防御都在薄膜上。只要打破了那层膜,后面的柱子随手可倒。” 岳子湘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这条缝太窄了。离着肉柱子太远,罡气难以及体,不然别说薄膜,就是钢铁墙壁也早倒了。” 他们四人身手都不错,但都不是先天,罡气外放的距离有限。这柱子在壳内还有数丈的距离,超出了他们外放罡气的距离。罡气附在暗器上发出去,已经削减了一层,威力便显得不足。何况那窄窄的缝隙也限制了他们出手的距离和角度,因此攻击力不足。 当然,这只是他们这样安慰,真让他们承认四大世家的优选传人本事也有限得很,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岳子湘道:“靠武功不行,你们有什么封印器,都拿出来。我不信弄不破这玩意儿。” 众人对视一眼,作为四天号的执事,他们都是随身带着仓库的人,身上封印器数不胜数,但真正可以动用的又很少。四天号的规矩很严,动用一颗丹药都需要自己花钱买下,封印器就更不用说了。许多新做的封印器只要动用一次变成了二手的,其中的损失都要自己填补,可不是个小数目。 岳子湘怒道:“看你们那点儿出息,鱼和熊掌分不清么?我先来。”说着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其中一端,露出密密麻麻数百个空洞,道:“这是妖蜂针,你们看好了。” 她对着肉柱一按机括,数百钢针如暴风雨一般打了出去,多多多钉在薄膜上。众人心中一喜,原本他们的暗器一打上薄膜全部坠落,这一次竟然钉在上面,已经有进步。 哪知下一刻,那薄膜一抖动,数百钢针哗啦啦的掉落,落入珍珠的缝隙之间。薄膜恢复了毫发无损的状态。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颇为遗憾。岳子湘打起精神,道:“至少有些指望了。我第一个出了封印器,总不能连着出,下一个你们谁来?” 薛明韵道:“好,那我来。我这里有三枚雷灵子……” 话音刚落,花庆深和岳子湘同时喝道:“不可” 薛明韵被吓了一跳,花庆深道:“那里面都是价值万金的宝贝,你一个雷灵子下去,还剩下几个?你这是来惹事的么?” 薛明韵挑眉道:“我看你才是来找事的。” 风隽心开口道:“我来。” 三人转过头,就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剑来,剑身幽蓝,笼着一层神秘的光晕,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道:“剑名风冽。” 三人同时惊异,岳子湘道:“你拿剑出来于什么?” 风隽心吐出三个字道:“我进去——”话音未落,余人就觉眼前一花,风隽心已经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出现在蚌壳内肉柱前。 三人齐声惊呼——那蚌壳缝隙狭窄,脑袋都伸不进去,也不知他怎么进去的,下一瞬间,就见蓝光一闪,剑气如虹,飞快的掠过肉柱。 轰隆一声,巨大的珍珠贝颤抖起来,三人就觉得一阵腥风扑脸,被刮得站立不住连连倒退。 等他们缓过劲来,再抬头看时,巨大的珍珠贝已经豁然大开。 四一三,四分天下,最终诱惑 http://..org/ 巨大的珍珠贝一朝打开,眼前的局势豁然开朗。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齐齐呆住。 下一瞬间,他们反应过来,欢呼一声,立刻冲了进去。 满体的珍珠,踩上去轻飘飘,滑溜溜的,真是一种出奇的体验。几个世家子弟一路奔向肉柱,就见地下只剩下半截树墩子一样的肉柱,还有倒在地上的风隽心。 岳子湘扶起风隽心,见他脸色苍白,额上满是虚汗,却也没有外伤,道:“他没事。估计就是刚才全力用剑,以至于脱力晕倒了。” 薛明韵赞道:“风兄真是高风亮节。”心中也是诧异,没想到风隽心真的放心用这样搏命的招数。虽然说四人俱在,将他趁机杀了的几率小些,但毕竟有所风险。且他若是力气耗尽,之后若有什么抢夺,他必然落了下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花庆深已经在一旁举起了珍珠,左看右看,就要戳破,薛明韵道:“且慢。” 花庆深转头瞪着她,眼神不善,薛明韵道:“既然说好了均分,你怎能一个人先拿?等大家讨论出个章程来再说 花庆深哼了一声,指了指眼前近乎一望无际的珍珠海,道:“你看见我真拿了?岂有此理,我正是在考虑,怎么分个章程,因此才多观察。你就认为我多拿?可见仁者见仁,心虚者见心虚。” 岳子湘起身道:“花兄思考的怎么样了?我们这里就花兄卓尔不群,思虑想必最周全。” 花庆深也不理她讽刺,道:“依我看来,这珍珠里面必然都是宝贝。若是一个个戳破,要费多少时间?反正也是平分,与其等一个个打开,还不如直接连珍珠一起拿走,从数量上直接分四份儿,省得在价值上斤斤计较,免伤和气 薛明韵道:“好一个免伤和气。你可曾想过,这里面不一定是宝物,也可能是危险?” 花庆深道:“当然可能。所以才说不打开,是机遇是危险,各安天命。”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如日光一样沐浴沙滩的气泡,道:“而且,我总觉得这大珠贝不好乱杀。毕竟这里的空间我们一无所知。现在杀了这珠贝,不一定何时就可能引起剧变,还是不要再这里多耽搁,收拾好东西赶紧走人吧。” 薛明韵目光一沉,道:“也罢。”虽然她不喜欢花庆深,但生性比较谨慎,花庆深这番顾虑打动了她,也就同意了。 岳子湘道:“也罢。那于脆每个人从一个角落收集起来,往中心汇合,然后再说其他。” 几人都看见,在珍珠贝的中央,有一堆珍珠个头特别大,且码的整整齐齐,像个金字塔的形状,最顶端那颗珍珠更是一颗绝无仅有的黑珍珠,硕大无朋,光泽照人。几人都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 那真是无比的诱惑,就像魔鬼一般缠住了人心。几人都知道,这东西自己是绝不会拱手让人的,到时候肯定有一番争斗。 风隽心兀自不醒,三人有默契的各自散开,各自选了一个角落开始收集。至于风隽心,几人给他留下一角已经很对得起他了,还要照顾他不成? 薛明韵选了东边,一边收取珍珠,一边快乐的哼起小曲。她身上的储物戒巨大,是家中的珍藏,虽然珍珠众多,也尽自装得起。 正在这时,就听孟帅道:“喂。” 薛明韵手下一停,隐晦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孟帅没有人影,就知道他在隐身的状态下没有出来,这时相比只是提醒自己,传音问道:“什么事儿?” 孟帅道:“地下有个金属钩子,看见了么?” 薛明韵趁着收取珍珠弯腰的功夫,在一个珍珠地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钩子,问道:“怎么?” 孟帅道:“捡起来别在腰带里。” 薛明韵依言照做,道:“怎么了?” 孟帅道:“这是安全带,万一有事我好拉你出来。” 薛明韵点点头,突然一凛,道:“会有危险吗?我看没有危险啊?你说的是我和那三个人翻脸争斗?” 孟帅道:“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感觉有点不对,现在还说不出什么。总之有点准备比较好。万一有事,不至于救援不及。” 薛明韵稍微释然,轻轻一笑道:“总之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珍珠贝虽大,珍珠虽多,但人有了动力,动作可以快的惊人。一个时辰之内,三人同时到达了中央。而风隽心居然还昏迷不醒。 三人这时都有些诧异了——风隽心修为不弱,一般的脱力,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省人事?莫不是其中有问题? 到底是在特殊环境下,几人不敢大意,上前检查。风隽心呼吸平稳,只是虚弱,到底没有什么异常。三人疑惑一阵,岳子湘道:“可能是他那把剑有什么特殊的使用条件,必须昏迷一整日之类的。” 薛明韵道:“要不要给他点补血丹药?” 岳子湘道:“好是好,只是我没带着,你们谁带了?” 薛明韵和花庆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摇头道:“我们都没带。” 于是岳子湘道:“罢了。让他多躺一会儿,对他有好处。”三人转身离开。 回到中心的珍珠堆之前,六只眼睛同时盯住。因为周围的珍珠被搜刮一空,那堆成一堆的珍珠塔尤为显眼。 那珍珠有两层,底下八颗纯白色的珍珠,拱卫着最顶端的黑色大珍珠,地下的八大珍珠已经有半人多高,而最顶端的大珠更是有一人高矮,黑色的光泽如同暗夜一般,沉静而深邃,令人迷醉。 薛明韵咽了口吐沫,道:“八个小珠,一人两个,没问题吧?” 出乎意料的是,剩下两个人都没说话。薛明韵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皱眉道:“怎么,现在就要踹桌子了么?还没到最后呢。老花,盲着分东西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又不肯了?” 花庆深道:“不是不肯,只是我觉得,你们想一想,这地下的八个小珠,是不是不是宝贝?” 岳子湘道:“不是宝贝是什么?” 花庆深抚摸着珍珠,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可能是守卫者?从这个阵型上来看,明摆着是这八个守卫者拱卫着中间的至宝。代表着八方不动。我甚至怀疑,如果咱们移动那大珠分毫,可能底下的珠子破裂,放出可怕的怪物来。 薛明韵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花庆深别有用心吓唬她们,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得不让人心存疑虑。 岳子湘也是神色微变,道:“难道就不动他了么?” 花庆深道:“不动的话,到底不安心。我看这八个珍珠虽然同时拱卫最上面的。但是单独拿出一个来,应该不影响平衡。我们将其中一个偷取出来,放在空阔处捅破。倘若里面果然是宝贝,那么一切休提,一人两个可以分了。倘若是怪物,三个人对付一个,总比回去一个人对付两个或者两个人对付一个好得多。” 岳子湘道:“倘若开出来果然是宝贝,应该归谁?” 花庆深有些不耐烦,道:“这么点小事,还要婆婆妈妈?这样,不管东西好不好,那东西都归我,占我一个名额,我再选一个,你们每人选两个,怎么样?” 岳子湘拱手道:“花兄大量,就这么办。” 当下三个人一起选了一个珍珠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因为花庆深那番话留下的阴影,几人取得时候非常小心,生怕一个不好打破珍珠,惹出一只怪物来。从珍珠的个头来看,那怪物应该不小。 不过好在他们的小心只是多余,将一个珍珠完整的取出来,滚到几丈远的地方之后,无论是珍珠本身还是珍珠塔,都并没有变化。 在将珍珠滚出来的过程当中,几人轮流附耳去听珍珠中的动静,都是没有任何声息。或是珍珠壁厚,听不到动静,或是里面都是空的。但他们掂了掂珠子,入手沉重,一般人的臂力甚至都抬不起来,也不像是空的。 挪出数丈,三人以正三角形站位,将珍珠放在正中。岳子湘道:“谁来打开珍珠?” 这珍珠纵然皮厚,毕竟不如珍珠贝的肉柱,只要有人出手,不会打不开。只是谁要打开,难免首当其冲,众人不愿罢了。 花庆深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钢球,抓住上面的一个小钢球一拉,拉出一条钢丝锯子来,道:“这锯子有封印加成,锋利异常,料想能够锯开。这样,我和岳子湘一人拉一头往下锯,薛明韵在中间看着,如何?” 三人俱无意见,花庆深拉出锯子,岳子湘接住,同时退后一丈,扯动着两丈长的锯子往下落去。 锯子落到珍珠上,吱的一声嵌进去一点,花庆深喜道:“有戏——拉。” 两人一前一后的拉动锯子,挫了两下,突然听得波地一声,珍珠碎成两半,同时向两边倒下。 与此同时,珍珠之中露出一个人形的物事,咕咚一声,倒在地下。 四一四 水落石出,真人露相 http://..org/ 一个巨大的东西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三人同时退后一步,薛明韵掩袖道:“于尸” 地下正是一具尸体,乍一看,确实于瘦如柴,如同一具于尸。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上除了一身褐色的于皮,还穿着一件长袍,因为年深日久,衣服已经失色,但还保持着当初的形态,并没糟蹋太多。 因为先入为主,众人本以为这于尸是什么怪物,如僵尸一般会摇摇晃晃站起来,对人发动攻击。然而大眼瞪小眼等了许久,那于尸始终不动,趴在那儿就像寻常尸体。反而身上的衣服有遇到空气后氧化,越来越破烂的迹象。 对视了一眼,三人走上几步,围拢过来。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那尸首确实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尸,从仅存的特征来看,应该是个还算富贵的中年人。那渐渐腐朽的衣物,其实相当华贵。 隔了一会儿,岳子湘道:“你们怎么看?” 花庆深沉吟道:“说不定我们想的有误。这地方……不知是白蝶散人的旧居,更可能是他的墓葬。那些宝贝应该是他的陪葬品。而这个人……”他指了指地下的于尸,“应该是个殉葬的人。墓主人的尸首应该就在黑珍珠里。” 薛明韵正附身查看,出言道:“我看未必如此。你看这于尸。仔细看,应该不是风于的。如果是风于尸首,应该只是失去了水分,而这尸首一层皮下面,只有骨头,半点血肉的痕迹也没有,简直就像被活活吸于。” 岳子湘道:“那你的意思是……” 薛明韵道:“说不定这是珍珠贝于的。此人被珍珠贝咬了进去,血肉给消化,人被珍珠贝分泌的物质包裹,就像卷入贝中的小石子一样,被活活炼成了一个珍珠。” 花庆深道:“你这是瞎猜,别的不说,你看那珍珠塔。那么整齐的堆放,可能是天然的么?分明是人力所为。” 岳子湘沉吟道:“那么我将你们俩综合一下。首先这里是个墓葬,其次人是被珍珠贝吸于的。那么……很有可能这珍珠贝是白蝶散人的灵兽,也是他的墓室。他死之后,把生前的敌人也好,收藏也好,一切安放在珍珠贝内,永远沉睡在火山湖下。” 薛明韵皱眉道:“死了之后葬身灵兽腹内,是不是也太个性了?” 岳子湘道:“虽然奇怪,但好歹安全不是?” 花庆深道:“不见得……埋在地下,说不定还有几百年安宁。现在不是二十年不到就给人刨了?” 薛明韵道:“你真的要惊动他的遗体?” 花庆深挑眉道:“怎么了?你不想动?” 薛明韵道:“倘若咱们都认为那黑珍珠是他的遗体,那里面也没什么好处,还是不动的好。毕竟这些随葬的宝贝咱们拿走了,已经收获颇丰,且受了他的人情。再将他尸骨曝露,有什么益处?突然损德行罢了。” 花庆深道:“你没盗过墓么?” 薛明韵掩袖道:“我为什么要盗过墓?” 花庆深道:“你可知道,真正最好的宝贝,都是在棺材里的。身上配的佩饰,手中握的如意,头上脚下放的随身宝物,七窍里塞得珠玉……” 薛明韵道:“别说了,恶心死啦。死人身子里还有……那里塞的东西你也要,你穷疯了?白给我我也不要。” 花庆深道:“我也不要。那些玩意儿又不值钱。可是若是他把随身的储物戒指带着进了棺材,你待如何?” 薛明韵沉默不语,花庆深道:“当然,这白蝶散人的遗骨也不好轻动。我们就打开看看,倘若果然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们转身就走,走的时候把珍珠贝合上,让他继续在灵兽腹内安息,不再受人打扰。” 岳子湘道:“就算是里面有值钱的东西,我们拿了东西,当然也要把珍珠贝合上。难道你还要把他老人家拖出去暴尸么?”她这么说,自然是同意打开黑珍珠了。 薛明韵抿了抿嘴,道:“好吧。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当下三人把黑珍珠取下来。至于其他珍珠,都知道了是陪葬的,几人也没兴趣了。上次那个于尸已经搜过,身上出了一件衣服,没半个值钱的东西。料想其他人也没有。 最后那黑珍珠实在非常大,比下面的白珍珠大上一倍还多,横竖都有一人多长,几人抬得异常小心,抬出了珍珠塔,移动数丈,这才小心翼翼放下。 花庆深抹了把汗水,道:“这黑珍珠做这么大于什么?都不好着力。” 薛明韵哼道:“难道他做出来是给你抬得么?其他几个珍珠小,那是因为里面的尸身是蜷着的。他这墓主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当然至少要做到躺着入葬了。” 花庆深瞄了她一眼道:“小薛,我看你情绪不大对头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立场上?” 薛明韵扭过头去。岳子湘道:“她站在哪一边,一会儿分东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是这样把,一边一个把它锯开。” 花庆深将锯子一头递过,两人同时拉动,那锯子在黑珍珠头顶弯了下去,两人只好一起往下使劲。 刚锯了一下,只见黑珍珠一震,缓缓分开。分开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不像是被拉裂,反而像是舞台的大幕徐徐拉 一股淡淡的白烟从中弥漫,顷刻间缭绕四周,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花庆深连忙后退,以袖掩鼻,手中捏住了解毒丸,却不肯退开太远,生怕旁人捷足先登。 过了片刻,白雾散去,雾中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横卧在珍珠中心的台上。 又等了片刻,白雾终于消散,人影终于清晰起来。 只见珍珠中间,有一白玉做的几案,地下雕成波浪形状,波浪头上雕着一个打开的珠贝,贝中侧卧一人。 那人头戴黄冠,身穿道袍,披着一件羽衣,像个出世的道人。五官端正,相貌如生,五缕长须垂下,神色怡然,便如睡着了一般,与生人并无丝毫区别。他一手托腮,侧身横卧,加上一身打扮和隐隐出尘的气质,犹如水墨画中高卧的隐士。 花庆深忍不住慨叹,这待遇果然不同。那陪葬者被吸成了人于,身上只有单衣蔽体,这主人的尸首却保存的这么好。他出身世家,也知道一些保存尸首的方法,但还没有一种有眼前这么好的效果,栩栩如生都是少说了。 但他也只是感叹一句,目光立刻往下移,只见那道人托腮的手上戴着一枚玉指环,以他的眼光来看,分明就是储物戒指。 在那里 他往前一步,正要伸手,突然后面有人按住他的肩膀,道:“等一下。” 花庆深当然认得出是岳子湘的声音,不耐烦的一甩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不会独吞的。”然而就在他一回头的功夫,就见岳子湘神色恐惧,嘴唇微抖,近乎大难临头的样子。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妙,道:“你怎么了?” 岳子湘颤声道:“我……不知道……好像有点不对。” 花庆深掩饰住自己的不安,用不屑的口吻道:“什么不对啊?” 岳子湘道:“你看他……是不是有些不对?” 花庆深再看那道人,可能是心理作用,他也觉出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什么。目光缓缓上移,移到了道人的面上 就在这时,道人眼皮微微一动,突然睁眼,双目中神光湛湛,如电如霆。 花庆深惊叫一声,想要后退,腿却是一软,失去了平衡,直接坐倒。 岳子湘也吓得全身僵直,失声道:“你……没死” 这个声音虽然是从她嗓子里出来,却是出奇的沙哑,更颤抖的不成样子,她简直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之口 那道人缓缓坐起,宽大的衣袖垂下,仪态笔挺,更显得高古朴拙,仙风道骨。他并没出声,只是在坐起来之后,做了一个动作——右手微微上抬。 轰—— 一声巨震,黑幕陡然降临,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岳子湘叫道:“糟了”抬头一看,原本的打开的珍珠贝已经合上,将她牢牢地关在里面。 她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虽然珍珠贝合上,但绝对的黑暗并没有降临,中间那珍珠塔剩下的七颗珍珠如七盏灯火,散发着油油的光芒。道人所坐的位置在珍珠塔的正前方,光芒从背后照来,他面上全是幽暗的阴影,原本清俊的五官显得阴森可怖。 花庆深绝望的看着这一切,此情此景,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是笼中鸟、瓮中鳖,在劫难逃,唯有爬起来跪倒求饶道:“白蝶前辈饶命晚辈不知道您法驾在此,不然绝不敢打扰您老人家的安宁。” 那道人终于开口道:“哦?尔等不是明知本座在此地,特来取宝的么?”声音居然意外的清朗,不像是几十年没开口的人。 花庆深颤声道:“晚辈等有罪……” 那道人道:“尔等无罪,若不是尔等这些利欲熏心之辈前赴后继,本座哪有这些新鲜血食可以享用?” 花庆深一震,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失声道:“是你故意引我们来的” 那道人道:“倒非一蠢到底。若非本座,宝物怎能自己往上冒出?” 花庆深一阵绝望,这时他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珍珠,什么机遇挑战,什么水镜界的异宝,都是诱饵,那道人——也不知是不是白蝶散人就是靠这些来虏获寻宝的人。 这么说那些于尸就是之前的寻宝前人了?怀着满心的期望到此,被吸于了血肉,填埋在珍珠里? 自己也会落得那个下场么? 他心中绝望到了极点,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已经滑下。 那道人一挥衣袖,花庆深头脑一昏,向后就倒。 倒地时,模模糊糊听到道人道:“你且睡吧。我先去拿你的同伴,她倒机警,竟趁机先跑了。” 四一五 天旋地转,妖魔鬼怪 http://..org/ 白雾一起,孟帅立刻出手,把薛明韵提了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预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但突然感觉到不对,心慌气短,虚汗直流,这哪里是第六感的警兆,都快赶上全方位的警告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拖出了薛明韵,然后自己一拽,飞出了珍珠贝的范围内。 他身上是绑着蜘蛛丝的,急切的时候可以飞起。只是因为蜘蛛丝不够长,他设定了几个点,就像分段取水的水泵,一级一级往上抽。 这第一级就定在大珍珠贝的气泡外面。孟帅设定是斜着往上拉,一直靠向湖边石壁,在石壁上找到一个落脚点,刚好能落两个人。 以他打算,如果在气泡中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先出来,在水中观望一下。毕竟那附近只有一个落脚点,他先占了,对方就只能在水里和他争斗。如果实力不算悬殊,还有有的一拼,说不定能反败为胜,比只逃跑强。 如果敌人实在太强,他还可以牵动下一根蜘蛛丝,再升一级,直到出水。 这时,当他占到落脚点之后,停顿了一下,犹豫是直接逃跑还是稍等一下观察情况。毕竟他是按照心中警兆逃走的,连对手都没看见,判断不出有几分危险。 只是以他的本心来说,不战而逃,甚至是落荒而逃,有点难堪。 他还在做决定,薛明韵道:“怎么啦?我怎么出来了?”转念一想,立刻想到了安全带,道:“你把我拉出来,是有危险么——啊” 孟帅问道:“怎么?” 薛明韵往下一指,道:“贝壳合上了。” 孟帅低头一看,原本敞开的珍珠贝已经完全合拢,包裹着巨大珍珠贝的气泡也正在消失。原本湖底那一片如日光一样温和的光芒也飞快的流逝着,当初奇迹一样的阳光海滩如今正变成平平无奇的幽暗湖底。 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孟帅大骇道:“走——”就要拉动蜘蛛丝。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有人笑道:“小友慢走。” 只见一仙风道骨的道人从水中升起,水流如风,托起他的衣襟大袖,在水中飞舞,看起来就像是翩翩于飞,越发显得出尘绝俗。 他虽然上升的慢,孟帅却知道不过是作态,他刚刚往下看的时候,没看见半个人影,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孟帅知道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无论怎样,眼前这人的根脚,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着师父或者便宜老爹那样,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 薛明韵当然也看出来了,她见过的高人不比孟帅的少,受的刺激更大,张口结舌道:“白……白蝶散人” 孟帅拉过薛明韵,不敢给她传音,只做了个摇手的手势,另一只手拉住蜘蛛丝。 现在还不能动,要找机会。但愿白蝶散人能配合一点儿。 白蝶散人不看薛明韵,只看孟帅,笑道:“小友很不错,居然能未雨绸缪。好久不见这么有前途的年轻人了,留下来跟我聊聊吧?” 孟帅脸色一变,道:“免了,前辈已经留下了好几个小友,就别惦记我这个小友了。” 白蝶散人微笑道:“那几个怎么算小友呢,今天晚上就拿他们下酒。倒是小友言辞有趣,举止可喜,可以陪老道聊聊。不到下次饥饿的时候,我保证不拿小友充饥。” 薛明韵吃了一惊,惊呼道:“你要吃人?” 白蝶散人道:“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味道看来不错。不过既然是小友的同伴,我可以放到最后吃。只在小友你之前。” 薛明韵又是恐惧,又是呕心,叫道:“怪物” 孟帅叫道:“别过来。”说着往后退去。 白蝶散人笑道:“来,咱们亲近一下。”往前踏了一步。 正在这时,只听忽的一声,数道丝线从地上升起,飞速的往白蝶散人身上缠去,片刻功夫已经缠得满身皆是。 孟帅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一拉,借着蜘蛛丝的弹力,带着薛明韵往上弹去。 这速度不可谓不快,眨眼之间,他已经往上冲了数十丈。 然而下一刻,他便觉得天旋地转,明明是向上飞出,下一刻扑通一声,砸在地面上,砸的头晕眼花。 甩了甩头,他才把上下颠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正是刚刚歇脚的地方。刚才那一轮冲击简直就是绕了个大圆圈,回到了起点。 简直就像鬼打墙 孟帅心中一寒,倘若白蝶散人是用暴力把他拖下来的,或者说是把蜘蛛丝弄断,让他跌下来,他也只是惊慌于对方的力量,绝不可能像这样从心底里生出恐惧,就像人对鬼的恐惧,地球人对外星人的恐惧。 白蝶散人的脸在他眼前出现,从视角上来看,他应该是站在孟帅的头旁边俯视他,就听他道:“怎么样,小友,三番五次不告而别,可是消耗我的耐性哟。” 孟帅猛然直起身,双掌往他小腹打去。 白蝶散人微笑道:“真调皮。”说着一伸手,抓住了孟帅的胳膊。孟帅登时觉得一阵酸麻,却又不是筋脉被控制的酸麻,反而像是…… 被注射了神经毒素了一般,整个手臂从指尖开始麻,一直麻到咯吱窝。 孟帅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就听有人道:“喂。” 孟帅大喜,只见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正是白也。 白蝶散人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下一刻,就见白也身形一虚,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在孟帅身边。 他手中绿光按在孟帅身上,孟帅的麻痹立刻消减,道:“小心啊,这个人很厉害。” 白也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他。” 孟帅一惊,道:“连你也打不过他?” 白也道:“我现在还不是大妖的对手。” 孟帅惊道:“他是大妖?” 这个世界也是有妖的,不过不同于孟帅看过的小说中那些出街入巷,野地里乱跑的妖,这个世界的妖是站在最顶层的。一般先天以下的兽类带有异象的是异兽,先天以上可称凶兽。只有那超脱先天境界,达到了更高的境界的大能,才能叫做妖。 据说大妖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与人类大高手无异,却比同阶的武者更强大,肉身强横,还有血脉中带来的天赋,超出人想象以外。 孟帅虽然听说过种种传闻,但那些离他太远。先天高手还能把他吓一跳呢,何况大妖。他也从没有准备,在大荒这种不毛之地能看到这样的存在。 这特么也太点儿背了吧。 薛明韵脸色发青,道:“你你……你是白蝶贝成妖吗?难道说下面那个大珍珠贝就是你的本体?” 白蝶散人看着白也,又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友,你看出贫道的根脚,莫非也是本族同道么?” 孟帅心中一动,他可不知道白也的来历,倘若也是大妖,倒也有可能。不过一个大妖就能解释他身上种种奇妙之处了么? 白也缓缓起身,道:“我去试试。” 孟帅拉住他,道:“都打不过了别上去了,你先跑。” 白也面无表情道:“你跑不掉。” 孟帅神色肃然,道:“我知道我跑不掉,才让你跑。我要是能跑掉,我不早就跑了?能帮我把薛姑娘带出去么? 薛明韵身子一抖,白也道:“我去试试。”说着起身。 白也一站起来,身上立刻笼罩了一层黑气,这种气息孟帅曾经见过,是白也用“鬼门关”这样的杀招时曾放出来的。只是那时黑气化作骷髅外放,现在却是缠绕在他身上。 白也本来俊秀白皙,用绿光时更是带着一种神圣,但被黑气缠绕之后,气势一变,阴沉之外更添魔性,连本来纯净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无常。 白蝶散人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是黄泉道。小子,你……”他思索了一下,道:“你是界外的人么?” 白也黑气越滚越浓,渐渐地整个人都包括起来,一丝黑气往外生长,化出一个骷髅形状。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骷髅头出现,以白也为中心,四周挂满了骷髅头,就像一颗长满了鬼头的大树。每个骷髅都在飞舞盘旋,似乎在咆哮尖叫,只是白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孟帅一方面毛骨悚然,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忧,这样的鬼物缠身,不知对白也有什么影响。 当黑气没过白也的头顶,已经看不见人身的时候,鬼头树往前的猛地一扑,无数骷髅尖叫着扑向白蝶散人。 白蝶散人一直面带微笑,这时突然张开手臂,面对黑气,好像在迎接扑过来的恋人。 一团骷髅黑烟扑入白蝶散人怀里,他立刻环抱,收紧手臂。 孟帅眼见着白蝶散人周身鼓起巨大的气泡,包裹住了白也,也包裹住了白蝶散人自己,气泡从透明刷变成乳白色 从旁观者角度看来,这时两人都不见了身影,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的珍珠。 孟帅又惊又忧,罡气凝结,以最大的力气往珍珠上击去。 砰——孟帅倒飞出去,鲜血四溅。 薛明韵惊叫道:“孟帅”扑了过去,她想到了珍珠的特性——用多大的力气攻击,就会返还自身,那第一个死的小子不就是如此丧命的么? 孟帅刚刚可是用了全力了,相当于用全力打了自己一下,恐怕……性命难保。 扑到孟帅身前时,薛明韵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伸手去抓孟帅,一只手却比她先到,她眼睁睁看见白蝶散人蓦然出现,把孟帅提了起来。 孟帅身子一震,睁开眼睛,看来竟然没有大碍。 反而白蝶散人神色不对,原本怡然的微笑消失无踪,死死的捏着孟帅,道:“灵龟八卦变?你是什么人?” 孟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事,听到白蝶散人问自己,讶道:“你竟然知道灵龟八卦变?”他刚才确实用了灵龟八卦变的手法,但自从出师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认出来过,所有人连龟门都没听过,更别说叫得出八卦变的名字了。 白蝶散人神色狰狞,道:“去死吧。”一手狠狠地往孟帅胸口击去。 正在这时,孟帅手背上光芒一闪,一道光墙隔开两人,把孟帅震出去老远。 原地,一个光影浮现,渐渐具象化成一个青年形象。 孟帅惊异非常,失声道:“师父?” 四一六 打回原形,七年之约 http://..org/ 那光芒中的青年,赫然是几年不见的水思归。 孟帅看着泛光的手背,依稀记得水思归分别时曾经在他手背上写过一行字,说将来指引他去更高的层次。只是一直不见它起效果,早已经被孟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发作,竟直接引出水思归的身形来。 他固然震惊,却是惊喜交集,那白蝶散人面上的吃惊丝毫不比孟帅少,却是惊恐无比,原本仙风道骨的神态,刹那间变得慌乱,甚至转身欲逃。但不知为什么,他侧过身子,却终究没有背转过身,反而定在原地。 水思归的身影还是有些飘摇,似乎随时都要随风散去,但声音清晰稳定,道:“白蝶,原来你在这里。” 白蝶散人嘴唇哆嗦了一下,道:“水……水……”过了半响,才低声道:“上人。” 薛明韵吃了一惊,悄悄挪到孟帅身边,道:“是你师父?他们认识?” 孟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水思归道:“不必,直呼其名便可。你若还叫我上人,我倒不好下手。” 孟帅心道:师父还是这么直爽。 白蝶散人目光一沉,看向孟帅。孟帅立刻警醒,手中空镜印已经摆好。 水思归神色淡淡,道:“想要挟制我徒儿威胁我?你试试。” 白蝶散人立刻熄灭了心思,道:“我不知道这位……这位小哥是您老人家的高足,若知道绝不可能对他无礼。” 水思归道:“你尽管无礼。倘不是你一路不安分,对这个无礼,对那个无礼,只老老实实找个坑埋下去,谁能找到你?无非你不甘寂寞罢了。” 他淡笑道:“说来你和我这徒儿也算有缘。我上次下来找你,意外失忆,便收下了他。这次却是他引我找到了你,可见一饮一啄,自有天数。” 白蝶散人抖了一下,道:“我知道终究逃不脱天数,可您为何一定要找到我?界中水族无数,都受您差遣,您何必在意区区一个小贝?” 水思归道:“我并不在乎你。我只在乎自己的面子。十万水族个个都安份,只有你出逃,不抓回你脸面何存?” 孟帅听得脸上一阵发烧,心道:这也太直率了。 水思归道:“其实恢复记忆之后,我倒反应过来,抓你的确不是不是什么大事,乃是一件屁事,不值得我特意去费精力。若非今日再见你,我已经把你忘了。不过见到了你,若不抓你,倒有些辜负了这番运气,给我回来吧。” 薛明韵凑在孟帅耳边道:“这是你师父?好有……个性。”孟帅为师父撑场面,道:“高人的思维,你不懂。” 白蝶散人身子一晃,闪过了又惊又怕的神色。突然倒飞出去,一头扎入下方水里。 水思归手一翻,拿出一面铜镜。 白蝶散人在水中滑行,速度之快,胜过游鱼,然而就见前面水波突然凝结,化作一道镜面一样的水幕,他大骇之下,想要停止,却不由自主的一头扎了进去。 紧接着,水思归手中铜镜镜面一阵波动,从中掉出一个白蝶贝来。水思归接过白蝶贝,手指一挑,贝壳打开,里面传出一个人声,尖叫道:“上人饶命。” 薛明韵惊道:“这就行了?” 水思归往里面一看,道:“咦?还有一个。”说着倒转贝壳,一个人影落在地上,正是白也。 孟帅忙抢上去扶起,见白也身上黑气褪了大半,只是面上还带着一层黑意,七窍之中似有黑气漏出,人也昏迷不醒。 孟帅暗叫糟糕,白也是个妙手回春的神牧,旁人若受了重伤,他都能治好,他自己若受了伤,谁能救他? 他心下一动,想到了黑土世界,似乎黑土世界与白也血脉相连,是否能将他医治好?只是现在当着众人前,不宜暴露,因此只是抬头问道:“师父……您看这?” 水思归也在看白也,露出难得的思索神情,道:“是黄泉道?倒也奇了。” 孟帅道:“黄泉道?白蝶散人也曾说过。” 水思归瞪了他一眼,道:“他说和我说能一样么?” 孟帅心道:三个字一模一样,还能怎么不一样?也不敢说出来,道:“您当然更准确了。师父,什么是黄泉道? 水思归道:“黄泉道,就是以黄泉阴气为武道。等你到了层次自然知道。只是这孩子武功并没有到此地步,竟然先接触武道,这可怪了。而且,他并非人。” 孟帅也不奇怪,道:“他是妖么?” 水思归道:“不是。怪了,神州以上居然有我看不出跟脚的人。必然大有古怪。帅儿,你不宜跟他走得太近。” 孟帅肃容道:“师父,白也刚救了弟子的性命。” 水思归哦了一声,道:“随你。” 孟帅一番说辞噎在口中,呵呵一笑,道:“师父果然通情达理。”将白也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地下,一会儿等着抗走。 水思归合上贝壳,道:“这厮浊气太重,看来这些年来吃了不少人。回到府里岂不污染了我一片水域?”一面说手指在背上一圈,只见贝壳缝隙中冒出缕缕白烟,尖叫声再次响起,但白烟越浓,尖叫声渐渐后力不济,最后完全停 孟帅鼻端闻到一股咸香,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熟了?” 水思归道:“想吃么?对你也算大补。” 孟帅忙摇手道:“这吃人肉的玩意儿,弟子没胃口。” 水思归微微一笑,随手把贝壳甩给他,道:“这东西我带不走,你给处理了吧。” 孟帅接住,还觉得烫手,鼻端闻到香气,竟真的升起一股食欲,连忙抑制住,心中暗道:这也算先天大师的尸体吧?多少值个如意珠啊,说不定还是大个的。收起贝壳,他方正式向水思归行礼,道:“弟子叩见师父,师父一向可好?” 水思归点头笑道:“很好。你比我想的好上不少。火山巅峰,比我想的至少还早了五年。你必有奇遇。” 孟帅道:“还不止一次奇遇。弟子简直就是靠运气鬼混到今天。” 水思归哈哈大笑,道:“你如此谦虚,为师反而要宽慰你了。天下有走运的人,有走运而聪慧的人,有既走运又聪慧兼且努力、攀登不息的人。最终得天地运势的只有最后一种人,为师觉得你就是最后那种人。” 孟帅脸色微红,道:“多谢恩师勉励。” 水思归道:“你有如此造化,本来不指望你的事,或许也可以托付给你。只是时间不知够不够?七年,只有七年而已。” 孟帅问道:“什么七年?” 水思归并未回答,轻声道:“七年若不行,还要再等一甲子。我的大限……”说到这里,他显得深思不属。孟帅不便打扰,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水思归释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在纠结什么?徒儿,你要好好努力了。七年,不,只要你在五年之内踏入五方世界,自然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到时候凭你自觉。勉之。”说罢光芒一闪,身形消散。 孟帅虽然一头雾水,但师父已经消失,只得道:“恭送恩师。” 薛明韵在一旁看着,又是吃惊,又是忐忑,等水思归走了,才笑道:“哇,终于恢复正常了。” 孟帅道:“什么正常了?咦,你倒是流了不少汗。” 薛明韵取出香巾抹了抹额头,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在你身边,就像身边卧着上古神兽,一个喷嚏下来就粉身碎骨,哪有不紧张的?这本来不正常啊。我一个先天不到的人,为什么会卷进这么多比先天还高的人的事啊?等他们走光了,这才正常。” 孟帅道:“也是,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薛明韵道:“等等……他们三个,还在下面。” 孟帅道:“你说另外三家那三个?你确定要救他们?” 薛明韵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四家是竞争对手,不是敌人。唉……其实不救也行。” 孟帅道:“救人我没意见,只是不能做东郭先生,被反噬了就傻了。你有把握仿出来之后制住他们么?有没有什么契约之类,跟他们交换,只要放他们出来,就叫他们退出竞争,让你做主事?” 薛明韵道:“据说有,不过不是我玩得起的。唉,怎么办呢?” 孟帅突然道:“下去。” 薛明韵道:“你觉得救他们好?” 孟帅道:“不是,我刚才跟贝壳沟通了一下,我好像可以通过这个小贝,操纵那个大贝,于脆把那个大贝收起来,回去慢慢炮制。” 薛明韵大喜,道:“就这么于。” 两人一起下去,孟帅站在水中,手中珍珠贝一闪,果然那个大贝离地而起,往孟帅这边飞来。在空中,巨大的珍珠贝渐渐缩小,便如定海神针变成金箍棒一般,看来也能收入手中成为器物。 然而,就在大贝越浮越高的时候,突然,地面一阵晃动,平静的湖水也陡然颤动起来。 孟帅叫道:“坏了。快跑”拉着薛明韵往蜘蛛丝挂着的地方游去。 只见贝壳抬起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坑洞,洞底铺着一层金红色。 那是翻滚的岩浆。 四一七 天崩地裂,千钧一发 http://..org/ 孟帅颤巍巍的往山上爬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虽然是在水里,他也问到了一丝弥散开的硫磺味。刺鼻的味道提醒着他,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死火山,分明是岩浆翻滚的活火山。只不过被那白蝶散人堵住了泄口,甚至采用了什么镇压的手段,把火山强行冷却了。 然而他们这么一弄,把镇压火山的贝壳提走,恐怕就要引起一场大乱。 乱不乱孟帅不管,只要让他逃出火山口,就算是爆发到天上去他也不管。 如果单纯从水中浮上去,怕要半个时辰。好在他早就留了蜘蛛丝,只要抓住了一拽就能上去。 但是麻烦的是,他设置的第一段蜘蛛丝,不知道被白蝶散人动了什么手脚,完全无法用了,只有自己游过这一段,再往上攀爬数十丈,到第二段蜘蛛丝的落点,才能乘坐上“电梯”。 “该死的臭贝壳,死了不让人安生。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啊上帝保佑。”孟帅一面碎碎念,一面托着白也不住的上浮。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分段上浮了,料想以他火山巅峰的修为,一点潜水病还难为不住。 薛明韵跟在后面,往下看了一眼,就见湖底一片金红,岩浆在脚底咆哮不止,心中栗栗,道:“好可怕啊。” 孟帅连头都没回,道:“谁让你往下看了,你不看,不就不觉得可怕了么?” 薛明韵道:“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又浮了一阵,眼见蜘蛛丝在头顶不过数丈,薛明韵便觉一阵水温渐渐变得滚烫,直如身在炉鼎之中,惊叫道:“水开了么?” 孟帅道:“大姐,别管他了,这时候不能瞎想——”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岩壁微微颤抖。地下的岩浆陡然冲起,静止的水面陡然化为巨浪,往上冲起。 这时他们离着蜘蛛丝还有三丈 孟帅一咬牙,道:“把手给我。”把手中的白也收回了黑土世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保密了。 好在薛明韵心神大乱,只顾着抓住孟帅,哪还管的上白也? 孟帅拉住薛明韵,身子索性放松,底下的水流猛地冲上,他便乘着水浪往上飞去。冲上三丈,半空中往后拍了一掌罡气,身子陡然转折,伸手一捞,捞到了被冲下的蜘蛛线。 这时,金红色的岩浆已经冒到了他们脚底。 孟帅狠狠一拉,蜘蛛丝弹力惊人,两人下坠了一点,然后猛地向上弹去 刚刚下坠的那一瞬间,孟帅呼吸都停止了,他几乎感到岩浆要逮住他,把他塞入煎锅里。 好在蜘蛛丝并没有让他失望,弹起的速度好似子弹出膛 两边的水流飞快的往后退去,离着岩浆越远,水温越冷,皮肤飞快降温,几乎陷入冻僵。 轰—— 身子一轻,人已经出水,两边的白浪托着他,迎着日光飞去,飞散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如千万虹彩珍珠。 飞到半空,底下的火山轰然巨响,孟帅眼看着湖水下一刻被染成了金红色 不好,就算在空中,还是会被热浪吞没的 正在这时,薛明韵突然手中光芒绽放,一朵巨大的莲花迎空绽放,莲花瓣如螺旋桨一般,带着孟帅不降反升,飞快的往云端飞去。 轰隆 下一刻,火山彻底爆发了。 岩浆冲向天际,一直冲出几百米高,铺天盖地的火山灰和热浪裹在一起,在山顶升起一个蘑菇云,蔚为壮观。 孟帅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人被吹离了数里地,脱出热风的范围时,感觉表面被烤焦了一层。亏了那莲花瓣状的飞行封印器着实给力,被火山灰打得啪啪作响,居然速度丝毫不减,一路往外飞去。 过了好一会儿,火山的冲击浪消失,天上还弥漫着黑色的烟气浮尘,但好歹没有当初的浩大声势。 因为莲花瓣封印器是薛明韵持有,孟帅被挂在下面,感觉忽忽悠悠没有着落,但大难不死,一身轻松,被凉风一吹,几乎有些困倦之意了。 只听头顶薛明韵长叹一声,孟帅奇道:“这都逃出来了,你怎么还叹气啊。” 薛明韵没精打采道:“这封印器可贵了,是算在珍品里面的。一开封就算我自己买了,拿出去是二手的,价钱降下一大半,损失太大了。” 孟帅好笑道:“姑娘,咱们要做财主,可不要做财奴啊。凭他什么好东西,到底是身外之物,换一条性命还是非常值得的吧?” 薛明韵气咻咻道:“做我们这行的,要有你这样的思想,早晚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孟帅道:“为什么封印器开封了就不值钱了?只要保养得到,元玉充足,二手的和一手的封印器本是没差别的。有的时候用熟了的反而更好。” 薛明韵道:“若是在五方世界,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你要想想这大荒什么人才用得起封印器?那都是最有身份、最有钱的一小撮人,他们就是不爱用二手的,一定要原装的,为了身份体面。” 孟帅恍然,这就是奢侈品的思维了,要的不是那东西,是那逼格,自然用别人剩下的就跌份儿了。 两人拽着莲花法器飘飘悠悠飞行了一会儿,突然看见远处有几点亮光,孟帅一惊,道:“有人过来了” 薛明韵也看见了,连忙降下云头。两人落到了山林里,仰头看去,只见几道光彩飞过,是不同的封印器和坐骑驮着好几位先天以上的高人飞去。 孟帅看他们的方向,是往火山那边去了,想必是鼎湖山的人去查看那边火山爆发的情况,毕竟对于炼丹师来说,有火山就有火脉,可以供人炼丹,是鼎湖山重要的财产,便摇头道:“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吧?” 薛明韵道:“火山爆发了,还能有什么端倪?唉,可惜那巨鳄应当没法活命了吧?可惜了。” 孟帅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只道:“以后那山林可就是鼎湖山的圈地了,料想再也没有其他的故事发生了。” 薛明韵道:“好在我已经捞足了一票,就算埋没了,也不可惜。”撸起袖子,露出手环,看了一眼叹道:“他们还活着。” 孟帅拿出珍珠贝,现在贝壳已经收拢的只有篮球大小了,道:“你说他们三个?” 薛明韵道:“嗯。是我心坏吧,我真有一瞬间希望他们都死了,我也不用费心怎么安置他们了。” 孟帅道:“你早说啊。在火山爆发的时候发生意外多正常?现在倒难为了。” 薛明韵道:“这些险恶的话,于嘛要说出来?唉,是我自欺欺人,这才左右为难。你说现在怎么办?” 孟帅道:“你不打算杀人?” 薛明韵道:“最好不要。” 孟帅道:“如果杀了他们,能追溯到你身上么?” 薛明韵道:“直接动手可以。各家的嫡系弟子都有手段。我们这些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大宗,但也是嫡系里面比较被看好的,下来的时候都带有各种手段,一旦发生命案,是可以查到凶手的。可是如果是间接害死……那就难了。” 孟帅道:“是啊,现在他们被困住,只消几天不饮不食……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定下主事之人?” 薛明韵道:“这次成丹节结束吧,大概需要十来日。” 孟帅哦了一声,道:“那倒简单,把他们都关起来,或者流放,让他们到时候不能到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做成了生意。还怕主事之位旁落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能回本家去,也不会给你添堵了吧?” 薛明韵眼前一亮,道:“是个办法。不过哪有荒无人烟,让他们走不出去的地方?虽然大荒偏僻的地方多,但他们都有些本领,不会被困住太久的。就算有那种地方,也在万里之外,我们哪有时间送他们过去?” 孟帅一笑,道:“若你信得过我,不如交给我处理。” 薛明韵道:“自然信得过你。不信你还信谁?好吧,在做主事之前,不要叫我看见他们。” 孟帅道:“刚才师父走的匆忙,也没多问。倘若有签订契约,叫他们不背叛你的方法就好了。毕竟这三人也有些能力,若能做你的臂助也有助于四天号的发展。” 薛明韵摇头道:“免了。他们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就算签订了契约,也不会安分。我要用他们三分,就要防着他们七分,心累。我若当上主事,多少手下没有?有的是省心好用的臂助,要说亲近盟友,有你也足够。于嘛用他们? 孟帅点头,心中不免转动了几分心思——这几个人倒有几分本事。回去和黑土世界还有白也商量一下,如果有办法制住,不如留在手下。横竖他们见识了黑土世界,也不能轻易放出去,就算放了,记忆也得洗上一遍。 另外,那三个人一路行来,似乎弄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他也要需要。只要把那些东西捞到手,这一票做下来,十年都不用愁。 薛明韵擦了把汗,觉得身心俱疲,道:“回去吧。咱们还要准备成丹节和大拍卖呢。” 四一八 下山摘桃,言下之意 http://..org/ “真是非常遗憾……”一个白胡子老者再次对薛明韵致意。 薛明韵一脸肃穆,弯腰道:“是,花先生的离去令人遗憾,但四天号还在,哪怕是只剩下一个人,该兑现的承诺一个也不会少。李前辈请留步,送到这里已经折杀晚辈了。” 那老者点点头,回转屋内,薛明韵登上马车,把车帘放下,车夫催动马车前行。 进了马车,薛明韵伸了个懒腰,道:“啊,累死了。累死了。” 孟帅坐在他身边,笑道:“虽然劳累,收获也颇丰吧?” 薛明韵哼道:“什么收获,还不是给人送东西。该死的花庆深,不知不觉得许了那么多愿,害我一家一家替他还愿,这都是花真金白银呢。这还不算他毁掉的物资的赔偿。我这两天来,花钱如流水。” 孟帅笑道:“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这下山摘桃子的活儿最痛快不过,花庆深那点苦心经营,还不都给你做了嫁衣?” 自从两人回来,因为三个竞争对手消失一空,薛明韵立刻放开手脚大于一场。她直接换上素服,去见每一个花庆深拿了要约,许诺提货的势力,说道花庆深不幸遇难,自己身为继承人,有义务履行他生前的承诺。把货物一交,完成交易,这样花庆深留下的人脉和客户全部都归了她。 虽然这些承诺都很多都狮子大开口,但好在这次收获颇丰,还付得起。另外就是花庆深借去的封印器、丹药之类的也需要赔偿,里外里算来,薛明韵赚得并不多,但这些交易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更何况凭这些交易能让她正式坐上主事之位,更是百倍之利。 至于承认花庆深是前任,自己是继任者略有掉价,她也通过精神胜利法,比如编排花庆深死的如何如何凄惨,占了口头便宜就补上了。 薛明韵问道:“下面还有几家?” 孟帅道:“大势力的话,只剩下百鸣山一家了。” 薛明韵皱眉道:“真是麻烦,就这个最麻烦。可是早晚要面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和别家吹牛皮吹得虽大,至少还有个谱,什么绝世宝剑,精品印坯,也不说确实了。就跟百鸣山吹龙虎和旋丹。他怎么不吹仙丹啊?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孟帅道:“要真有龙虎和旋丹,你会拿出来么?” 薛明韵挑眉道:“真有和旋丹在手,我也不会送人,我自己还要先天呢。倘若我全盘皆输,只有百鸣山一根救命稻草,或许会考虑拿出和旋丹,不过现在我不缺那一家,于嘛要拿出那样的宝贝?” 说到这里,薛明韵惊觉说的过了,忙道:“我可不是说你师门的坏话,只是那么个意思。” 孟帅道:“没关系,要是我,我也不拿。你还要不要百鸣山这家关系?若是要就准备一等礼物,上门为似龙驹的事致歉,我给你说合一下,如果是牧师叔主事,倒有几分把握可以扳回来。” 薛明韵笑道:“那好啊。做完这一票,我的地位就没人质疑了,就可以专心准备之后的拍卖会和成丹节了。” 两人到了百鸣山,果然是牧之鹿在。孟帅正式给薛明韵引荐。薛明韵先对花庆深的不幸离世尽情哀悼了一番,然后就是对似龙驹身死的事情表示遗憾,并承诺四天号愿意赔偿损失,保证两家友好不绝。 牧之鹿听了之后,颔首微笑,道:“这么点儿小事,还劳烦姑娘上门解释?一匹似龙驹而已,一千聚气丹的事儿,对于旁人或许还算钱,对于贵宝号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得,这件事我们认可了。贵使不必放在心上。” 薛明韵放下心来,正要继续拉关系,牧之鹿突然笑道:“其实我一直想问贵宝号,换了新任主事之后,是要坚持以前的路线呢,还是要在人前露面,别开生面?” 薛明韵一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直接谈到四天号的路线,可有些交浅言深了,她摸不准牧之鹿的意思,笑道:“走高端精品路线一向是小号的宗旨。我接手之后,自然秉承一贯的风格,且要推陈出新,开拓进取,定不会叫新老主顾们失望。” 牧之鹿笑道:“主事打得一手好太极。也是我太孟浪,只是因为你和我们小孟很熟,我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倘若姑娘介意,就当我在多嘴。” 薛明韵笑道:“倘若我不介意呢?” 牧之鹿笑道:“那就可以多说道说道了。其实我们一直喜欢贵宝号胜过大荒盟。倘若有一天,能在百鸣山舒舒服服的买到贵宝号的物品,省得我们去大荒盟拿货,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明韵心连续急跳起来,却也沉得住气,笑道:“主顾的希望,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只是小女子毕竟年轻,若无众位朋友的扶持,终究进步的慢些。” 牧之鹿笑道:“我们就是朋友啊。” 薛明韵道:“能的百鸣山前辈称一声朋友,小女面上生光。前辈有什么吩咐,都包在小女身上。” 牧之鹿笑了起来,道:“稍等。失陪一下。”说着转身转到后面去。 薛明韵见他走到后面去,用扇子挡着半边脸,对孟帅道:“怎么啦?你们门派的前辈突然这样说话,莫不是要封个红包给我?” 孟帅对牧之鹿突然的言辞也暗暗纳罕,道:“我这位师叔很聪明,是个可合作的对象。倘若他果然伸来橄榄枝,你可以抓住机会。” 薛明韵道:“倘若他要坑我,你站不站在我这一边?” 孟帅一呆,牧之鹿已经从里面出来,笑道:“主事姑娘,这是我们门派的一点意思。”说着递过去一个折子。 薛明韵打开要看,牧之鹿伸手一拦,道:“姑娘不妨拿回去慢慢看。若有意,这几天都可以回来找我们,若无意,只管把它烧了,大家不提。” 薛明韵笑吟吟的将折子收入袖子,道:“好。那小女先告辞了。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看贵派的心意呢。”说着向孟帅使了个眼色。 牧之鹿却看个正着,笑道:“姑娘,你先回去,孟帅是百鸣山的弟子,老不归队叫人家笑话。我要给他说说成丹节的事,你要找他,随时来这里便是。” 孟帅道:“既然如此,薛姑娘,咱们回头见。” 薛明韵心中虽然不爽,但还是点头,笑着告辞。 等她一走,牧之鹿拍了拍孟帅,道:“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孟帅脸一红,道:“什么和什么?朋友是朋友,女孩儿是女孩儿,可不是女朋友。” 牧之鹿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道:“跟我这里还假装什么?你小子了不起啊。在大齐的时候,那个公主也是喜欢你吧?虽然结局不好,但她变成那样也有为你争风吃醋的意思在。你可真招桃花。我就纳闷了,我年轻的时候,没现在这么胖,长得也比你俊俏,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佳人垂青。” 孟帅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五官,确认他说瘦下来比自己俊俏之言完全胡说八道,便笑道:“还是您想多了,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伙伴关系。” 牧之鹿道:“她和你做生意?你有钱吗?哦,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孟帅道:“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正经起来了?” 牧之鹿道:“你要正经,我就正经了。你赶紧给我归队,成丹节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学习礼仪,到时候别出了差错。” 孟帅呃了一声,道:“成丹节有我什么事儿?我不是打酱油的么?” 牧之鹿琢磨了一下打酱油的意思,大概懂了,道:“本来用你不上,你要是愿意来呢,就排在后面助助声威,不愿意来呢也无所谓。不过现在出了点岔子。有一位早就定好的核心弟子现在还没到,恐怕是赶不及。跟随老祖进鼎湖山的名额空出一个来。这个名额虽然并非顶顶重要,但身份低了还不行,我就推荐你做替补。” 孟帅对这种事一向是无可无不可,既然牧之鹿要他去,反正没大妨碍就无所谓了,顺口问了一句道:“谁没来啊 牧之鹿道:“王漱。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他和你还是同一届升土大会来的,本来已经是嫡传弟子了,不知怎的失期不至。” 孟帅心中一动,蓦地想起自己在百鸣山门口遇到的王漱和陶秀一两人,两人亲密的样子和后面要谋算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道:“琅琊王氏的那位?他不会和……”忍了忍,把私奔两个字咽了下去,道:“不会遇害了吧?” 牧之鹿道:“虽知道呢?真的遇害了也只能遗憾了。还有一个女弟子叫陶秀一,也是不错的资质,也没来。大荒就是如此。在宗门里面还好说,除了宗门哪一天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再正常不过。” 孟帅心道:果然。虽然王陶想过害他,但到底没出手,孟帅又非长舌妇,也就不嚼他们的舌头了。 告辞了牧之鹿,孟帅先回房中休息。就听一个声音叫道:“快点过来,继续啊。” 四一九,天降横财,土豪庄园 http://..org/ 孟帅嘀咕道:“着什么急,这么多天了还这么急三火四,又不是没日子建设了。” 蛤蟆跳到他头上,道:“难得你连续几天于正事,不似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怕你这口气一松,又缩回去了 进入黑土世界,孟帅看着眼前一片宽阔的场景,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黑土世界,早已不是当中的样子。广袤的森林之中,开垦出一大片空地。空气之中,一座巨大的殿阁拔地而起,周围两座楼阁盖了大半,长长的走廊联通了建筑,另一边还余留了其他殿堂和花园的空地,宫殿的格局已经初见规模。 另一边,兽栏围出了一块牧场,牧场中棚户、水槽、马桩、暖箱一应俱全,还有几个空坑被栅栏围住。只是里面空荡荡的,唯有一只碧绿的大蜘蛛匍匐不动。 远处,已经开垦出大片的灵田,足有几百亩,一小部分种上了灵草,但大部分还是刚刚开荒,却已经阡陌交通,沃野千里。 再往远处,是一片镜子一般的巨大湖泊,湖上有一个在建的码头,一艘小船系在湖边,随着水流轻轻荡漾。 目光再次延伸,还能看见沙丘、山岳、丛林…… 这里就像是建设中的基地,虽然现在还只是草创阶段,但见微知著,种种迹象表明,不过几年功夫,这里就会变成了一个繁荣的世外庄园。 而孟帅,就是庄园的主人。 原本三北防护林一样的黑土世界,怎会几日之间就换了个样子? 这都是因为,孟帅阔了。 他发了一笔横财,有钱,就是能这么建设。 沿着宽阔的道路,孟帅来到湖边,只见湖水被隔开一座金鱼池大的水洼,水洼里堆满了晶莹的珍珠,数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这些珍珠有大有小,大的比指头大,小的如叶片上的露珠,但无论哪个,都带着一层梦幻般的虹彩。 这就是孟帅的财富了。 当然,它们不是珍珠,一斛最好的合浦珍珠也换不来其中最小的一粒微尘。 这些都是建设黑土世界的宝贵财富——如意珠。 每次看到满坑满谷的如意珠堆在这里任他取用,孟帅都会不自觉地咧嘴而笑,笑容淳朴的像乡下的二傻子。蛤蟆在一边也适时地说他:“暴发户,眼皮子浅”种种酸话。 但总的来说,蛤蟆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暴发户。 他能拥有这么多如意珠,全是因为前几天的天降横财——白蝶散人的全部收藏。 白蝶散人的收藏,世人眼里最值钱的,当然是那些各色奇珍异宝,孟帅却不在乎,除了零星的对他眼下有用的宝贝,其他的早都分给薛明韵,叫她做资本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白蝶散人留下的尸首。 白蝶散人是大妖,他最喜欢吸人精血皮肉,这些年来用各种诱饵,不知弄来了多少武者。像薛明韵他们几个,还没入先天,根本只算是杂鱼。被吃了之后连骨头都化光,若是没有孟帅,他们大概就是凭空消失,仿佛从没有在世上来过。 只有先天以上的大师,被吸于了精血之后,剩下一副皮包骨的残躯,会留在珍珠贝里,裹上一层层的珍珠粉,化为珍珠,成为白蝶散人的一个收藏。 白蝶贝中无数珍珠,每一个都是这么来的。 白蝶散人自己沉睡的黑珍珠,下面有八颗大珠,那是最高明的八个收藏品,已经修炼到了很高的层次,当年在五方世界,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好手。而外面那些珍珠也是先天大师,但只是一般的先天大师。 可笑风花雪月四家的年轻人,还以为珍珠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小心翼翼的分成四份儿,分别收藏。也亏了他们没打开,倘若打开了一个,看见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只是一个于尸,估计能气得背过去。 不过对于孟帅来说,这是无价之宝,黑土世界最缺的就是这种尸首。 现在所有的珍珠尸首,都落在孟帅手里。其他三位不说,连人带贝都落在孟帅手里,什么都保不住。薛明韵那一份儿,在孟帅展示了一下珍珠中的“宝贝”之后,吓得把所有的珍珠都抛了,孟帅轻轻易易的回收。 虽然说这些尸首精血丧尽,价值大为下降,产出的如意珠无法和之前的相提并论,可是架不住数量众多。哪怕十个换一个也绰绰有余。更别说连着外面那层壳,也算是养料,弥补了一些养分的不足。 将那些尸首全部堆入世界树的中心,看着如意珠如喷泉一样的往外冒,带给孟帅极大的满足感。 有了钱之后怎么办?造呗 以前孟帅最大的目标,是收集足够的如意珠,给自己建造一座临湖的多功能别墅,再开几亩药园,养几头灵宠,承包一个鱼塘。但有了大把的如意珠之后,他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设想。 他将自己的主建筑设计为一大片宫殿群,为此将山林和湖泊之间的空地都推平了。别管够不够,先把地方占了再说。 宫殿区外,他又规划了农田区、畜牧区、特殊种植区、采矿区,各种地形。其中农田是他用如意珠的力量一点点开辟出来的,但沙丘和山岳已经引水的河流,是黑土世界自发变动,奉送给他的。按照蛤蟆的话说,黑土世界对他这一次带来的养分很满意,愿意多给他一点儿便宜当做奖励。 建设宫殿,从主殿开始。不过他这个主殿是个空壳子,因为前期建设的有点太大,弄得外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如意珠如流水价花费出去。他当时兴奋不觉得浪费,第二天转过来有点心疼,就把这个靡费非常的面子工程给停了,先从配殿开始。等哪天得了更大个的如意珠,再把主殿一口气建造出来。 现在他已经完工的,就是两座设施齐全的配殿,一座库房,还有一座小耳房,另有一座正在建造的楼阁。 两座配殿,一座是孟帅最急需的,辅助修炼的大殿。主要是感应真气,修炼内功的地方。黑土世界本来就灵气充裕,本来越靠近树屋,灵气越好。但孟帅不想离着那树屋太近,毕竟他更喜欢自己的地方,就用如意珠建造了连同黑土世界灵气的管道,将最好的灵气集中在这座殿内,进去练功,可谓事半功倍。 当初孟帅还有一个构想,就是弄一下时间的规则,比如在殿中十天,在外面只相当于一个时辰。但是黑土世界弄这么高级的东西好像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后来经过几次交流,折中了一下,一般大殿内的时辰还是按照正常的情况走,但是可以调整时间。调整时差需要消耗如意珠,也不算特别贵,按照十比一的时间算的话,一粒沙砾大的如意珠,可以消耗一整天,也就是在里面呆上十天。 有了这座大殿,孟帅心里有底多了。虽然他这几天忙前忙后,哪个世界都有一大堆事儿,但是忙里偷闲,他也曾试过几次效果,感觉还真不错。在灵气充足的环境下,他渐渐有点摸到感应的门槛。只等安定下来,他再整点辅助的药物,一举突破龙吟,虎啸境界,也是指日可待。 至于外功,他另外建造了一个大殿练武。那个麻烦点儿,毕竟练拳脚不仅仅是需要空阔的场地和齐全的设备。他还想要之前那种可以陷入空灵状态的环境,让他能快速的熟悉武功,甚至还能进行推演和改造,还想要能调节重力,让他方便负重练习,锻炼筋骨。还有就是假造的对手,陪他实战。因为要求太多,很耗费如意珠,现在大殿才建了一半。不过他如今重点还在感应,倒也不着急。 另外一座耳房,则是孟帅紧接着练武之后建造的,乃是一个万能的厨房。可以做前世今生,古今中外各色美食。 当他第一次吃到口味纯正的汉堡时,真是泪流满面。 虽然说生在在美食国度的人,居然馋一口汉堡包很没出息,但他就是这么没出息。前世他是博爱党,各种口味无所不爱,隔三差五就要吃些异国风情的大餐换换口味,到了这个世界,一下子受了很多限制,终究还是想的。何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技能点都点到练武上去了,烹调的水平实在一般,花样也不多,食材也不丰富,让他颇为懊恼。 另外,就是最后一座大殿了。 这座大殿是所有殿阁之中最先完成的,被练武的殿阁还先建造,因为它是之前那座树屋改造而成的,效果也差不 这是间疗养室。 孟帅走了进去,就见迎面是白色的走廊,走廊联通了一排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一间树屋。之所以把走廊刷成白色,是他前世的记忆之一,既然是躺人的地方,记得刷白,何况还躺了不止一人。 越过第一件房间,孟帅走到第二间房门口,问肩头的蛤蟆道:“没什么变化吧?” 蛤蟆撇嘴道:“还能有什么变化?” 孟帅打开门,只见一张吊床上,一个青年男子人事不省,周身缠绕着如医学管道般的细细树藤,正是花庆深。 四二零 山有宝藏,九华清露 http://..org/ 花庆深躺在树床上,像久病缠身的危重患者。孟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比起床头的殚精竭虑的医生,更像个俯视苍生的上帝。 或者说,像挑选肉食的变态杀人狂? 花庆深、岳子湘和风隽心,三位大方四大家族来的天之骄子,现在落在孟帅手里,还是有点麻烦的。 当然,没收他们东西的时候,孟帅一点儿没觉得麻烦,等把东西搜刮走了,就剩下麻烦了。 好在如今正是孟帅大搞建设的时候,很多以前根本没办法实现的事情,现在也可以一一办到。比如说这种病房。三人身上的树藤,能保证他们一直陷入沉眠状态,也能一直供给他们养分,维持生命。 他们三位,是名副其实的“植物人”。 至于之后,就如孟帅跟薛明韵说的,将他们记忆消除,随便放到哪个大山里去。 其实孟帅本人也想过,能不能把他们收过来,但暂时世界树还没有这个功能,他也没法解决技术问题——毕竟黑土世界的改造,还是有所依据的,需要孟帅精准的描述和设计,不然总会造成一些哭笑不得的偏差。而像灵兽一样,简单粗暴的炼制成傀儡,也太突破孟帅的底线,还不如一刀杀了比较人道。 不过有一个功能,孟帅已经实现,就是抽取记忆功能,放三人出去的时候,可以把他们的记忆分分钟刷白,让他们根本记不得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而且不是暂时性遗忘,是彻底抽取,永远也回忆不起来。 这种情况,当然细想就知道被人黑了,薛明韵也说过,四家竞争,也是很残酷的,只要不涉及人命,收到什么样的打击,被坑的倾家荡产也是活该,无非一句技不如人。 孟帅还在努力,看能不能建造出灌输假记忆的房间,这样不但可以完全洗去自己的痕迹,说不定还能伪造好感度甚至忠诚度,化于戈为玉帛。但消耗了几次如意珠,效果都不尽如人意,或许是他没描述清楚,感觉黑土世界的智能也不高,反正白白消耗了几次,他有些心疼,也就搁置一边了。 巡视了一圈,见三个人依旧安静地躺着,他转身出来,问道:“白也呢?他怎么样?” 白也昏迷不醒,孟帅把他带进来之后,本来也想安置在疗养院,当然是特设的病房,真能养伤的那种。不过黑土世界好像跟白也心有灵犀一样,一进来就把他卷走了,孟帅也不知道他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好通过蛤蟆问问情况 蛤蟆回答道:“挺好的。在世界中心享受呢。那小子你不用担心,你死一百次,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孟帅道:“我死一次,黑土世界都没有了,你第一个先没了。不过他没事就好。好吧,去做我的事儿吧。” 出了主殿,来到兽栏,孟帅来到后面的仓库,开出一辆大车来。 倘若有前世的老乡在此,就能认得出这东西像是挖掘机和翻斗车的合体,工地上经常跑来跑去,大蓝翔学士负责操作的那种。 这东西,就是孟帅第一个机封。 黑土世界有一个规则,就是只能建设,不能制造。要建设什么房屋,可以,带什么功能,也能商量,但单独造什么宝贝,譬如宝剑宝甲之类的器物却是不能,更不必说草花乃至灵兽一样的活物了。 所以田里种的灵草,全是孟帅从外面带来的种子,而真正算是“居民”的动物,还是只有孟帅一人,加上蛤蟆一 当孟帅有了房之后,他紧接着想到的就是有一辆车。但车子黑土世界不给解决,只好自己动手,而且就地取材,只能用木头。他的第一辆车,是木头制的自行车——机封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不但需要封印,更需要元玉,没有元玉就像没有汽油,停在那里都是废铁。 有了第一辆自行车后,他能去更远的地方,在山里弄到了铁器和元玉,才有了第二辆车产生。 本来孟帅身为新世纪过来的都市青年,第一辆车当然想要兰博基尼、法拉利之类的跑车,虽然开不到外面去,但自己看着也舒坦。奈何黑土世界内没有高速路,他也没富裕到为跑车修路的地步。 之后权衡了一下,因为有些工程要做,孟帅只得放弃了越野车,选择了工程车。这工程车是他通过封印手段攒起来的,和前世的车动力不同,速度和灵活性比前世还强,但是抓力和吨位可远远不及了。 为了赶出这大车,他还消耗了如意珠,在大殿内利用时差弄出来的。穷尽了他那点机封的底蕴,凑出这么个东西,虽然有许多疏漏,但能跑能挖,是合格的机封。 制作出机封的一瞬间,孟帅真正成为了顶级的封印师,在外界也是实至名归的高等封印师。只等再进一步,突破先天,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封印大师。在他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本事,恐怕是世所罕见的。封印师的等级理论上能和武功修为对应,但一般的封印师的修为都高过封印水平,譬如先天大师只有高等甚至中等封印师的能力。除非专注副业,把武功修为荒废了,一心钻研封印。除了那些停滞不前,晋级无望的武者,其他人少有如此。 而孟帅的武功修为也没落下,十六岁的火山顶峰,内外双修,只差一线虎啸龙吟,也算是第一流的天才。加上封印师成就的加成,他理应是天之骄子人物。只是他并不出名罢了。 这也难怪,时间这么紧迫,他又有武功和封印的双重担子,修炼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出名?况且他的性格也不大容易出名。 开着巨大的工程车,行走在沙土地上,不一会儿到了山丘底下。山坡上早有上山的路,道路的尽头是几个洞窟。那就是孟帅的目的地——矿洞。 这座山是黑土世界白送的,凭空拔起而起,连绵不断。要让孟帅自己去用如意珠一点点的造山,就是把大荒的先天全杀光了都造不起来。但他也不会去做,山就是山,石头堆起来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要做的是改造,把本来毫无出产的石头山,变成有用富饶的矿山。 想起这个,他还有有些心疼的。不是改造矿山的心疼,而是第一个矿,为了弄到制造挖掘机的钢铁,他是先制造了一座铁矿的。这里制造矿山费得可不是一两个如意珠,都是一铲子放进去的。纵然铁矿不大,但他还是放了数十个如意珠。 虽然说这里生产的铁矿品质远非外面可比,不但没有杂质,而且强度几乎赶得上前世的精钢,可是铁还是铁,变不成黄金。何况在这样的宝地,就是出产黄金矿都觉得亏。 制造挖掘机之后,他就在山的各处开矿。先种下两个玉矿,一个是印坯矿山,一个是元玉矿石,这两个东西都是消耗品,多少都不够。他也狠下心来,狠狠地扔了两铲子如意珠进去。第一批元玉出产之后,挖掘机才能顺利跑起来 宝山到底是宝山,出产的元玉质量不错,一枚元玉可以⊥挖掘机全速开车一天一夜,还能挥动大铲子,比外头的同等大小的元玉好一半以上,印坯的质量也不错,最次也是中等印坯,中心还有少量高等乃至绝品的玉坯。 除此之外,他还建造了一些稀有矿,譬如天星石,譬如虹银,这些都是外面价值连城的材料,拳头大一块儿就是众人争抢的材料。这里却只需要把一块材料和一捧如意珠一起埋进山里,回头就能开出一片品质优良的矿洞来。 现在,这片山区已经含有十多种珍贵矿藏,要在外面,绝不能有如此多形成条件南辕北辙的矿聚集在一起,但黑土世界就做到了。有了这么一片宝山,孟帅再也不缺炼制封印器的材料,也不缺钱。 今天,他也是为了建造下一个矿来的。不过这个矿稍有不同,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像往常一样,在山壁上开凿了一条山道之后,孟帅深入其中,在地上挖了一块浅浅的坑,放下了数十个如意珠。 按照以往的流程,这时应该放母矿,但是孟帅却小心翼翼的倒入了一捧清水,然后拿起丹瓶,斜过来。 瓶口出现了一滴碧绿的液体,不情愿的在口沿徘徊,终于滴答一声,落入水面。 孟帅的心在滴血——这可不是其他玩意儿,这是九华清露,帮助人调理真气,冲击先天的至宝。本来他和薛明韵各有三滴,后来为了拍卖会,各自献出一滴,现在手中只有两滴。今天这一滴用来造矿,若不成功真是损失巨大。 之所以用清露造矿,是因为孟帅得知这东西并非露水,而是像石钟乳一般,是从岩石上滴下来的,只是更难形成。这座山不是熔岩洞,孟帅也不能确定是否成功。但是万一成功,他就可以拿杯子喝清露了。 依依不舍的从矿山出来,孟帅操作挖掘机先把矿洞埋上,留恋的看了一眼,就要离开,埋下一个矿。 这时,蛤蟆跳出来道:“外面有人找你啦。” 出了黑土世界,屋中空无一人。孟帅定了定神,就听有人在外面敲窗户,心里一激灵,低声道:“谁?” 窗外有人道:“是我,还不开窗?” 孟帅打开窗户,无奈道:“又有什么事啊,薛姑娘?” 四二一 月下到访,庞大计划 http://..org/ 薛明韵笑吟吟的站在窗外,道:“怎么啦,不欢迎我?” 孟帅无奈道:“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进来的?”凭薛明韵的轻功,还真不一定能无声无息的进来。 薛明韵道:“什么我怎么进来?走进来的,连你们派的前辈都说欢迎我随时来找你。现在不就是随时么?” 孟帅探头往窗外看,只见半轮月亮挂在天上,夜晚多云,月光蒙了一层光晕,星光更是黯淡,道:“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你趁着夜色前来,闯我这孤单少年的房间,莫非图谋不轨?” 薛明韵眉毛一挑,从窗口一跃而入,把孟帅挤到一边,道:“我还就图谋不轨了,你怎么样?” 孟帅道:“大姑娘,说话可不要太随便啊,要不是我这人脸皮薄,刚才就能接着调戏你了。” 薛明韵道:“谅你也不会,这种事上你就是木头一个。”说着叹了口气。 孟帅转身给她倒了杯茶,道:“怎么了?” 薛明韵接过茶来,道:“我也是犹豫好久才来找你,因为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孟帅心道:下午刚分别,晚上你就找来了,这犹豫好久是多久?便道:“是牧师兄跟你说的事儿么?” 薛明韵道:“是。你们百鸣山想要跟我们四天号做生意。” 孟帅道:“这件事啊……这件事有什么可说的?你们不就是要做生意么?” 薛明韵道:“我说的不准确,是百鸣山想要和我们结盟做生意。” 孟帅道:“做长期的生意伙伴?” 薛明韵道:“就是这个意思。就像大荒盟和鼎湖山一样。” 孟帅哦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大荒盟和鼎湖山是这样的关系。” 薛明韵道:“你不知道么?这样子不行啊,凡是做生意的,这点儿常识都该知道。大荒盟就是从鼎湖山起来的。大荒盟之所以有如今的声势,就和鼎湖山海量的丹药支持分不开。如今大荒盟也做通了璇玑山封印器这一块。但璇玑山姿态高,宁愿等人上来求取封印器,不愿意把成品大量出货,所以大荒盟的基本盘还在鼎湖山。” 孟帅点头,笑道:“莫不是百鸣山羡慕鼎湖山的日进斗金。不过这是两回事吧,鼎湖山能扶持一个大荒盟是因为丹药本来就是最基础的俏货,百鸣山要怎么跟人家比?灵兽这玩意儿再多能多到哪儿去?市场又有多大?” 薛明韵道:“不是这件事。是商路。百鸣山灵兽最多,似龙驹不说,还有其他飞行的灵兽,速度可以比现在的似龙驹运输快数倍。我们和大荒盟不同,大荒盟人多势众,商路通畅,但缺乏货源。我们正好相反,做的是高端货品,上面直接拿货,不需要大宗进货,缺的是商路。我们和百鸣山联盟,与大荒盟和鼎湖山联盟一样,都是取长补短,各取所需。” 孟帅道:“物流?这倒是有意思了。要做大生意,货源,物流,网点,客户缺一不可。这么想来,四天号的缺点还真在网点和物流上。高端客户你们积累了一大批,网点是因为前任作死,你要推广也可以补上。货源不缺的话,和百鸣山联手做物流,应该是最好的了。那你找我参谋什么?其实我是门外汉啊。” 薛明韵道:“我知道,这种事我回去再研究。只是我怕百鸣山另有目的。” 孟帅不解道:“什么另有目的?” 薛明韵道:“不知道——”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折子,正是牧之鹿给的那个,道:“你看吧。” 孟帅随手翻开,吃了一惊,道:“还挺多的。” 薛明韵道:“是的。写的非常完备,哪条商路用什么飞禽走兽,都已经列上了。可算是一个大计划。” 孟帅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上面竟然还有地图详细的标注出商路,皱眉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薛明韵点头,道:“反正不是临时想起来的。甚至不像是花庆深借去似龙驹之后开始规划的。也可能是本就有打算,花庆深联系之后,百鸣山特意制作的,倒让我用上了。” 孟帅道:“你是因为他们规划的太完备,觉得另有所图么?” 薛明韵点头道:“有可能。莫非他们要拿我们四天号做幌子,做什么大事?商路的建立,或许是他们另外的计划改的。” 孟帅笑道:“要这么多通路,不是做生意能是做什么?难道是打仗?” 一句话出口,薛明韵和孟帅同时一惊,面面相觑,薛明韵问道:“会吗?有迹象吗?” 孟帅呃了一声,道:“一年之前,我本来以为七大派剑拔弩张,可能要打起来。不过后来就黑白不提了。我还道没事了。不过上层的撕扯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暗潮汹涌,只等着最后起底。” 薛明韵脸色不大好看,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打仗这种事,可是不讲道理的。我辛辛苦苦做的网点,他们平时不管,坐等着捞钱,等作战时来个全部充公,我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孟帅出于对本门的维护,笑了一声,道:“不会吧?百鸣山不会这么不讲究吧。” 薛明韵道:“倘若你是我,这生意你接不接呢?” 孟帅道:“你这样倒是难为我了。我这立场很难说话啊。” 薛明韵道:“你说吧,我就信你了。” 孟帅挠挠头,道:“好吧,如果是我,我会试试。因为四天号本来就在下风,大荒盟有鼎湖山支持,又是人多势众,可谓根深蒂固。不用非常手段,不可能在大荒市场上分一杯羹啊。” 薛明韵道:“那么如果真的作战呢?” 孟帅道:“一来,商路是他们提供的,只要你不在上面投入太多,那么就算到时候毁掉,也不会损失太多。这段时间你通过商路,做生意赚的也不少,就算只是不亏不赚,那么树立品牌,打响名声这一块不也是白赚的么?” 薛明韵笑道:“说的不错。不过想得有点简单啦。百鸣山若真有心坑我,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不付出大代价的。做生意的是等价交换,虽然一开始可以玩空手套白狼,就像花庆深那样,但到了中盘搏杀,可是要真金白银砸下去的。兵法说,以正合以奇胜,生意场上也是这样。我要借助百鸣山的力量与大荒盟搏杀,投入是海量的。要是等我把大荒盟踩下去,百鸣山再出手,我自然扛得住。但若是我正在拼杀,百鸣山在背后抽梯子,那我就惨了。” 孟帅道:“说的不错。如果稳妥起见,确实是不接比较好。不过既然你说以正合以奇胜,那么有没有想过出奇制胜的胜负手在哪里?” 薛明韵道:“什么?” 孟帅道:“听说过发战争财么?” 薛明韵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孟帅笑道:“如果有一场战争,只有你能预见,且手握足够的物资,而你的对手还懵懂无知,你会怎样?” 薛明韵张了张嘴,孟帅道:“现在不用说啦,姑娘是商业大才,必有周全考虑。到时候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薛明韵深深吸了口气,道:“什么大才不大才,做出成绩来才算大才。多谢孟兄解惑,我回去再筹备筹备……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问题啊。” 孟帅奇道:“还有问题?” 薛明韵皱眉道:“百鸣山要我证明自己的实力。” 孟帅道:“哦?百鸣山要试试四天号的实力?这还要试么?” 薛明韵道:“可不是试四天号,是在试我。大荒盟不是马上要举行一次大拍卖会么?这可是几十年没有的盛事。这次要叫他们成功,大荒盟更要如日中天。百鸣山希望我阻止这件事。” 孟帅道:“要你搞破坏?” 薛明韵道:“那可不是。搞破坏有什么用,舍得一身剐,连个匹夫都行。他们希望我在大会上用生意人的手段打击大荒盟的声誉。” 孟帅道:“生意的手段?这我可不在行了。要不然你也举办一个拍卖会,横竖这回你收获很大,弄到的都是奇珍异宝,他们的拍卖会压不过你的。” 薛明韵道:“那当然可以,就算没有这次的收获,凭我四天号的家底,拿出些珍品来,怎么也压得过大荒盟。可是那要等成丹节之后,我正式当上主事才可以。现在我没有权力动用四天号的人脉和影响力。这次大荒盟我要只能以散人的身份参加,要凭手中的东西在这么大的场面掀起波澜,那可就难了。” 孟帅沉吟道:“这样啊……不过只要你当上主事,拍卖会一定可以进行吧?以有另一场拍卖会作为基点的话,可操作的余地大一点。虽然你不能动用四天号的人脉,可是一些小手段应该还行吧?比如说,如果现在手里有珍贵东西,可以挤进现在的拍卖会去么?” 薛明韵道:“可以,只要足够珍贵就行。” 孟帅道:“那好啊。把这次拍卖品的目录拿来看看。咱们捏几个点,给他来一次炒作。让他们这精心准备的盛事,成为你在四天号出道的华丽嫁衣。” 四二二 琳琅满目,来路不明 http://..org/ 大荒盟临时搭建的大卖场中,大门紧闭,由内到外一道道上了锁。最中央处是仓库,那是秘密中的秘密所在。 这里满锁着的是令大荒为止眼红心热的宝贝,就要在三天之后的拍卖会上掀起狂潮。到时候大荒盟的名声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盟中上下,心心念念的大事,因此守卫格外森严,能够自由进出的人不足五个。 清晨,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簇拥下,来到仓库。一个老看守打开库门,恭敬道:“主事大人请。” 那中年人正是大荒盟三大主事之一安都桦。现在三大主事轮流分早晚巡视仓库,生恐出了什么差错。 这几日来,安都桦已经在仓库里走了十几遍,对每一处货架放什么都了如指掌。走过了一排排货架,差点一处处货品,都是让手下人去进行,他在旁边盯着,不出大差错就行,对大荒盟的安保,他还是有十分的信心的。 然而,走过丹药库最后一个货柜的时候,安都桦突然脚步一停,道:“住了——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货柜上方一个玉盒。 那看守老者忙上前查看,看到了标签,笑道:“回禀主事大人,这是元木丹啊。” 安都桦冷冷道:“你当我没眼睛,不认字么?我问你哪来的元木丹?” 元木丹是丹药中上品的好丹药,生肌活血,滋养元气,虽然不能直接增长修为,但对培养根基,巩固修为大有好处。大荒盟平时也销售这种丹药,但不常备有货,一枚元木丹的价值也在三十聚气丹左右。 但问题是,安都桦记得清清楚楚,昨日他来巡视的时候,架子上还没有元木丹。 那老看守呆了一下,拍了怕脑袋,道:“嗨,看我这记性,忘了禀报了。这东西是……是您的大公子弄来的。” 安都桦脸色一变,道:“是那孽障?快把他叫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青年人走进来,道:“爹。” 安都桦喝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往这里胡乱送东西了?” 那青年人忍不住撇撇嘴,道:“怎么了,爹?我是送东西,又不是往外拿东西。好东西还不是越多越好?” 安都桦喝道:“放屁。这里的东西都备案在册的,哪容你胡乱添置?元木丹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哪配上拍卖会? 那青年人道:“我知道啊,哪说让这东西上拍卖会了?放暗标区得了呗。” 拍卖会之前,会有三天时间预热,开的是展销会,采取暗标的形式,把一些不算特别贵重的宝贝放出去让人暗标竞争,在拍卖会上午开标,做个热场,炒一下气氛。 安都桦瞪了那青年人一眼,打开盒子,果然见盒子里三枚元木丹整齐排列,清香扑鼻。他久在大荒盟,常和鼎湖山做生意,自然能分辨丹药好坏,细细品了一阵,知道是好药,合上盒子放在架子上。 毕竟只是暗标区一件摆放品,安都桦也不是特别在意,正要训丨斥两句,叫儿子不可随意乱了规矩,突然神色一变,喝道:“你小子不止放了一件东西在这儿吧?” 那青年人笑道:“那可不?这算饶的,真正的宝贝在后面……” 安都桦喝道:“混账,你要死?”顿了一顿,对手下人道:“你们都出去。” 一个人留在仓库,这分明不合规矩,不过这些人都是品极低的小人物,哪敢违抗主事,包括老看守在内,众人全都诺诺告退。 等众人走了,安都桦倏地沉下脸,骂道:“我把你这三生讨债的孽障怎么敢这么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牵累老爹么?” 那青年见安都桦脸色严肃,倒也不敢再胡说八道,道:“老爹,我这里的东西来路都很于净,牵累不到您身上。再说……再说又不是我一个这么于,其他几个主事的儿子,谁家不这么于?就是那几位叔叔自己,还不是偷偷藏东西?是您太小心了。” 安都桦怒踢了他一脚,道:“说的是你,还敢攀扯别人?去,把你偷偷塞进来的破烂带我去看。” 那青年带着安都桦走过了丹药库,来到了矿物库,指着一个盒子,道:“这个。” 安都桦打开一看,脸色一变,道:“天星石?” 那青年得意洋洋道:“是啊,这东西就算在拍卖上,也是足够高端的。甚至可以放在后半场。放在暗标区简直是一个大话题。” 安都桦啪的一声合上,狠狠道:“混账,你快说,这是怎么弄来的?” 那青年面露难色,道:“这个……” 安都桦道:“难道不是好来路?是赃物?” 那青年道:“不是……不是……反正没后患。” 安都桦盯着他,道:“还真是赃物。我早就听说了,大荒几个宗门世家四处出动抢劫,你们这些败家子也在里面搀和,哪天捅破天了,看谁给你们收拾。” 那青年道:“没事儿,爹,出事儿也不是咱们一家。再说你儿子我是很有分寸的,不是那真正无依无靠的散人,怎么会下手截胡呢?且我跟别人合作,一个子儿也不要的,大宗的钱财都不沾手,只拿东西。反正咱们这里的东西来历不明的不是一两件,钱货两讫,概不追究是老例,谁还能真告咱们去?” 安都桦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正在挣扎,那青年见他不下决心,突然一伸手,拿下另外一个盒子,道:“您看。” 安都桦只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变了,道:“万年石钟乳?这也是你小子弄来的?你到底抢了谁?” 那青年道:“还真不是我抢的——跟您说了爹,您当就你儿子我有本事呢?这都是别人家弄来的资源。这万年石钟乳,是孙家小二弄来的。在拍卖会上可以进倒三,我还不知道他抢了谁呢。”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抱着肩膀,道:“如今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您看我弄到天星石,虽然露脸,可是跟人家一比,还不算什么。回头一统计,压轴的全是人家,有的职位还不如您,您这三大主事之一的身份往哪儿摆?” 说罢,他指着天星石道:“东西我放在那儿,怎么处置看您的。别人家是自己做主,塞到拍卖会里做主推,那是他们。我知道您谨慎,实在不行就放在暗标,再不行还不能扔了么?反正拍卖会上别人出风头,打响了名声,受到上面器重,终究不碍着您的事儿,还能让您丢了主事之位么?” 安都桦眉头越来越拧,道:“别人都弄到了东西?还有谁?” 那青年道:“多了,我说不过来。反正这些天鼎湖山下鱼龙混杂,机会太多。就看谁的运气好。我算是运气差的,合作的人不对,费了半天事儿,才有几件好东西,都给您摆在这儿了。要不要您一句话。” 安都桦道:“还是太危险了……” 那青年眼珠一转,道:“要不然,咱们把盘子踹了?就把那参与抢劫,从外面搜刮东西的事儿掀出来,他们也没法退出赃物去,谁也出不了风头。” 安都桦喝道:“胡说八道这种事一于,大荒盟还有敢和我们为伴的人么?你要将安家推成众矢之的。做生意的最忌讳当人财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青年道:“那您就别挡别人的财路,专门挡自己的财路呗。安心做个好主事,给人张罗就是了。” 安都桦明知自己的儿子在激自己,却也忍不住恼怒,哼道:“胡说——去,给我登记造册。我还真想不出,怎么我就该给人张罗东西?” 那青年嘴角一勾,暗道:还是我那兄弟有法子,果然跟老爹说是抢来的,最不引起怀疑。要说是结交兄弟得来的,还不给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他么?”薛明韵盯着书中的一面镜子,问道。 孟帅凑过去,就见镜子里清清楚楚的显示着对面茶楼上一位白面公子,道:“是啊,那就是大荒盟鼎湖山联络执事弟子查岫。” 薛明韵道:“这小子可不好嗯,用你的话说,是攻略。又不像那几个败家子,好酒的好酒,好色的好色,一个个志大才疏,好大喜功,轻易就给拿下。这位可是有真才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婪。”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真是个好缺点啊。” 孟帅道:“贪婪是贪婪,但他还有精明多疑这一条,所以你不要动了。我去吧。” 薛明韵挑眉道:“怎么啦?我不如你?” 孟帅道:“大姐啊,你要想不惹人怀疑,先把你这身不伦不类的男装脱了吧。除了那些好色鬼,谁看你谁起疑心 薛明韵呸了一声,道:“德性。你小心。” 孟帅嗯了一声,道:“没事儿,他根本打不过我。说笑的,这些天攻略这么多花花公子,你还不知道我么?再说了,到底他也只是一条支线,大不了放弃呗。我还真没特别在意……” 说到这里,薛明韵遽然一惊,猛地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去,又有人来了。” 四二三 捷足先登,密不透风 http://..org/ 孟帅也是一惊,坐了下来,凑到薛明韵身边,一起看镜子。 就见镜子中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一人推开桶门,进了那查岫的雅间。 那人穿着宽大的斗篷,头上罩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五官。像这样的打扮,必然是故意,虽然能遮挡自己的真实容貌,但反而显得刻意,引人瞩目。 孟帅皱了眉头,他选择今天见查岫,自然是经过调查的。查岫作为大荒盟和鼎湖山的联络弟子,久住此地,自然就有一些习惯,也好调查。查岫每天都会到这间茶楼饮茶,观看街景,且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做。 孟帅调查他的背景之后,跟了他三天,每天都见他静静饮茶,从无差池,这才决定今天出手。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横生枝节。 这么个神秘人物,当然不是他的狐朋狗友,显然是有事来的。考虑到这里并非密室,不大可能是什么机密大事,那么猜测对方是来谈生意的,可能性比较大。 薛明韵显然也想到了此节,低声道:“给人捷足先登了啊。没关系,谁规定一天只能做一次生意了?咱们等他走了再上。” 孟帅自然知道她只是自我安慰之言,第一个去和第二个去自然效果不同,不但对方心理会产生惯性或者疲惫,许多眩人耳目,出其不意的手段也不能用了。 孟帅压下不爽,道:“那就看看这位程咬金到底是于什么?” 就见镜子里面,查岫起身拱手,笑着说着什么。两人对唇语半懂半不懂,凭着眼神过人,能看出细小的动作,大概猜到前面称呼说的是:“梁先生”或者是其他相同的读音。 薛明韵道:“叫得出名字来,是个老顾客啦。” 孟帅接着道:“礼节还是比较客气,应该不断特别老。” 两人对坐,就见查岫满脸堆欢,似乎很是高兴,还亲自给对方倒茶。 就在这时,那梁先生突然摆了摆手,孟帅心中一动,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只见那梁先生突然伸手一抓,镜子上面清清楚楚显示出那梁先生的五指抓过,然后哗啦一声,镜子中一片漆黑。 镜头珠子被人拿掉了。 薛明韵险些惊呼出声,好在反应过来,强忍着把声音咽了下去,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不动。孟帅也是一动不动,两人至少表现出了丝毫没有被于扰的意思。 对方既然能发现珠子,必然就知道有人窥探,那么有可能就在观察周围谁像是窥伺者,若是表现出异常,那可就是不打自招。 过了好久,孟帅才从共同看书的姿态中坐直身子,薛明韵也缓缓把书合上,吩咐小二再上一壶茶。 茶水来了,薛明韵倒了一杯,以喝茶掩饰,低声道:“被发现了。那人真是厉害。” 孟帅道:“是个老手。谨慎再谨慎,不要露出破绽。尤其是不能马上回去。你那个珠子是被人毁了,还是只是被收起来了?” 薛明韵道:“毁了。就算被人收起,珠子上有自毁的封印,退一万步说,那珠子被人拿住,也查不出底细来。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孟帅这才放心,道:“侥幸。损失一个人物没什么,要被人连根拔起那就糟糕。” 薛明韵再喝了一口茶,低低道:“人家把窗帘拉上了。” 孟帅眼光悄悄一瞥,果然见对面的窗帘已经拉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轻轻叹道:“真是个老手。” 薛明韵道:“我们把珠子提前放在房间里,本来就有点不谨慎。都是那几个人事不懂的花花公子闹得,害得我们轻敌了。倘若像以前一样,放在自家窗户上,至少也能看清楚个大概啊。” 孟帅道:“不谨慎?我还做过更不谨慎的事儿呢。” 薛明韵道:“什么”就见孟帅从袖子里又拿出一本书来,缓缓展开,里面又是一面镜子。 薛明韵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私下里安装了第二个?” 孟帅嗯了一声,道:“两个保险一点儿。” 就见镜子里面的场景阴暗黢黑,薛明韵道:“怎么回事?一点儿影儿也没有,是不是也被人毁了?” 孟帅道:“不是。我这个放在桌子底下,本来光线就差点儿,再加上他们拉上窗帘,更加暗了。你看这个……”他指着一团漆黑中最黑的那道线,道:“这是桌子腿儿。再看这个,这是衣纹。可能是那怪人穿的,是深色的。” 薛明韵哭笑不得,道:“你安装这个有什么意义?就算光线好,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孟帅掏出一对圆球,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一只,薛明韵耳朵里塞了一只,道:“可以听。” 薛明韵惊道:“是你自己改装的?” 孟帅点头,上次研究了薛明韵的那套远程的封印,他有所心得,自行改装成了监控窃听两不误的一体化封印器。这东西难就难在传输,结合他自己的封印功底和前世的知识,加之原版的封印参考,弄出这东西并不难。只是他第一次真正实验,也并没有把握。 只听耳珠里面传来杂声,和前世窃听器中的电子杂声又有不同,但除了杂声之外,并无其他声音。 两人静静的听了许久,都一无所获。薛明韵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连孟帅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莫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轻咳嗽一声,刚要说几乎话转圜一下尴尬,突然就听珠子中传来一声朗笑,一个男子声音道,“既然如此,梁先生,咱们于一杯吧?” 两人都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孟帅在桌上写了个查字,意思是这句话是查岫说的。 怪了,怎么又突然好了?孟帅心终郁闷,刚刚那句话分明是达成了协议的庆贺之语,也就是说该听到的都没听到,不该听到的倒听到了。 就听后面一个声音简短的道:“于杯。合作愉快。”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那声音又高又尖,不男不女,极其难听。孟帅听得心里一阵难受,就跟听到剌玻璃的噪音一样,心道:这肯定是装出来的声音,这家伙也太谨慎了。 查岫道:“肯定会合作愉快的,您这件宝贝足够上最后的三件秘宝了。甚至在秘宝中也首屈一指,这次必然一举成名。我们大荒盟还要仰仗您呢。” 那梁先生道:“查先生,事情谈完,不必提了。” 查岫哈哈一笑,道:“不提了,不提了。知道您谨慎,咱们刚才那些笔谈不都烧了么?现在说几句闲话而已。吃酒,吃酒。” 孟帅这才恍然,不是自己的封印出了问题,而是刚才他们都没做声,用纸笔进行交谈的,事后都烧掉了,丝毫不漏行迹。这神秘人的谨慎简直滴水不漏,可是也显得过分了。不过一桩生意而已,要弄得和造反一样么? 就听觥筹交错声响起,接着是劝酒声,谈笑声,吃喝声,总之没有正经的声音。薛明韵听着直皱眉头,也叫了一盘点心跟着一起吃,这才没有不爽的摔耳机。 孟帅觉得有料的可能性不大了,也跟着吃点心。突然就听查岫道:“说真的,您带来的宝物实在很好,若在往常,那是稳占魁首的。可是这一次我们费了不少心思,收集了不少珍品。这几天为了争夺功劳,几个执事又各显其能,塞了不少好东西进来,弄得我们最后压轴的秘宝一变再变,简直排不开场子。” 那梁先生哦了一声。孟帅暗骂道:这家伙会不会聊天?哪怕接着多说几句,让姓查的多泄露些消息呢,就光一个“哦”字,哦屁啊。 查岫道:“所以呢,最后的秘宝拍卖,可能会由三个,变成五个。” 那梁先生再次哦了一声。查岫大概也是摸清楚了这位的脾气,自顾自说道:“就算是五个,其实也不够。究竟谁能排得上,就有些讲究了。简直是一场角力。从最后的结果大概可以看出大荒盟现在的力量排位。” 那梁先生突然插口道:“查兄第几?” 查岫停了一下,孟帅能知道他的尴尬,往日在鼎湖山附近,查岫还算的一号人物,但大荒盟倾力而出之下,他委实排不上号。 不过,下一刻查岫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查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这一次如果成功,大荒盟里的排位也要变一变了。查某若能更进一步,全仰仗先生。我再敬您一杯。”说着又是一阵碰杯的声音。 之后的谈话,就真没什么营养了。酒席的气氛也谈不上热烈,一盏茶的功夫,那梁先生起身告辞。孟帅侧头看着,并没看见他从大门走出来,想必是从店里其他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薛明韵道:“你还去吗?” 孟帅道:“没什么可去的了。他这条线够乱的了,咱们别去趟这趟浑水。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前期东西该布置的也差不离了。咱们别放手进行下一项吧。” 薛明韵眼睛一亮,道:“莫不是……” 孟帅点点头,笑道:“造谣。” 四二四 千呼万唤,胸有成竹 http://..org/ 过了两日,正是三月望日。成丹节前的拍卖会热热闹闹开幕。 这次拍卖会选在成丹节前三天,但正式拍卖其实是成丹节后。拍卖会的前几天都是拍卖品展示和暗标小拍卖。真正的大拍卖选在成丹节闭幕的第二天。鼎湖山长老和新的鼎湖山先天弟子莅临。 听说大荒盟还想将拍卖会和成丹节联系的更紧密,就是成丹节闭幕,鼎湖山带着人集体转移到拍卖场,让拍卖会正式成为成丹节的一部分庆祝活动。但被鼎湖山拒绝了。具体原因大概是鼎湖山觉得自家像个导购,实在丢了七大宗门的身份。不过仅仅相隔一天,再加上重要人物出席,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成全了双方的联盟身份。 这日一早,各方势力都陆陆续续赶去拍卖场。因为并非准点拍卖,而是自由参观,这三天哪天去都是一样,所以时间各不相同。但凡是有势力的人物,都要参见成丹节,这一两日都要上鼎湖山去,因此时间不宽裕,都大多选在第一天去参观。参观完了直接上鼎湖山,有什么想买的,吩咐徒子徒孙投暗标便是,本人不一定在现场。 因为知道第一日大佬云集,懂的内幕的散人和小辈弟子绝不会选择第一天参观,横竖后面有的是时间,也不去挤这个热闹。这可不是后世的追星,要看真人,真要冲撞了某位大人物,那是要死人的。 百鸣山作为一方顶级势力,自然也是第一天去。且不止是一波。老祖这样顶级的,有专人派人来接,其余的弟子可以分散前去。但每一群领头的必然是先天弟子,不然也不配在这种日子前去。 牧之鹿也是先天弟子,可以自行前去,还能带上几个小弟子。他虽没有正式收徒,但也有平时相处不错的内门弟子,自然不怕没人跟着,但是去之前还是问孟帅道:“怎么样,你跟不跟我去?” 孟帅笑着摇头道:“不打扰前辈了,我一会儿去。” 牧之鹿啧了一声道:“重色轻友,真是少年人的通病。你可别忘了本哪。” 孟帅道:“咦,和四天号联盟不是门派大计么?我为门派奔走工作,简直是忠心耿耿,怎么成了忘本了?” 牧之鹿嘿道:“假公济私,也是有的。好啦,去陪你的小女朋友去吧。可有一节,今天下午未时,在西口集合。跟随老祖上鼎湖山,队列里有你的一份儿,到时不用点名,拿眼睛一看就知道谁没来。这样场合你要是迟到,可是我也保不了你。” 孟帅答应道:“只有早到,绝不迟到。” 牧之鹿点点头,正要出发,突然想起一事,侧头低声道:“这两天谣言四起,是不是你们发的?” 孟帅一眨眼,道:“什么谣言?” 牧之鹿道:“透露拍卖会最后的奇珍三宝那个谣言。虽然每次秘宝都会有透底的谣言,不会这回这个言之凿凿,很像是人为操作的。” 孟帅笑道:“你说的是哪一版?” 牧之鹿道:“当然是流传最广的那版。说三件秘宝是‘九华清露,,‘东方七色剑,和‘龙虎和旋丹,。之前本来有几版猜测的流传度一直不相上下,这一版一出,突然一下子抢占了市场。要不是我之前就听说过那个龙虎和旋丹,觉得有些不对的话,差点连我也要相信就是如此了。” 孟帅呵呵一笑,道:“您说大荒盟会出来辟谣么?” 牧之鹿道:“这种猜测在大荒盟推出最后三件神秘盒子的压轴拍卖模式之后,从来没有断过。倒没听说过他们会为此辟谣的。不过如果炒作的过了分,又和真正的卖品相差太远的话,大概会通过某些渠道否定一下。” 孟帅道:“如果不是差的太远呢?” 牧之鹿哦了一声,道:“你有内幕消息?知道神秘盒子确实的东西?” 孟帅道:“真真假假吧。假作真时真亦假。” 牧之鹿道:“别跟我打哑谜啦。反正你承认是你做的就对了。很好,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努力吧。也看看你和你的小女友的真颜色。别叫我失望啊。” 孟帅道:“说了不是小女友。牧师叔,如果关键时刻我求您私下里伸把手,您会出手么?” 牧之鹿道:“倘若你们做了九十九分,就剩下一分,我倒不介意补上。毕竟论私交咱们也不错。到时候你开口吧 孟帅笑道:“多谢师兄。” 牧之鹿去了,孟帅转身出去,在外面换了衣服才去跟薛明韵汇合。 就见薛明韵穿着华丽的宫装,头顶梳了缕鹿髻,珠围翠绕,插金戴银,少女的气息收敛,像个名门贵妇。她身后早有数个美貌的小丫头和男仆,从者如云,倒也有些主事的派头。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都是你雇来的?”他早就知道,薛明韵要雇一批随从撑场面,毕竟这一次出门她是打着四天号主事的旗号,光杆司令未免太不像话,不过她身边这些随从质量可不低,不像是临时雇来的。 薛明韵摇头,道:“这是我薛家的人。我去联络的时候正好遇上的。” 孟帅奇道:“不是说你一人下来历练,不能用家族的势力么?” 薛明韵道:“本来是这样的。不过这几人都是薛家在大荒培养的,不是从五方世界带下来的,且还有我母亲的印记。我母亲既然说可以,想必就是可以的吧。我甚至怀疑……”她低下声道,“那三位失陷的消息已经传上去了。老家应该已经默认了我的地位,所以在某些方面松了点口子。” 孟帅点了点头,觉得还算合理,突然又皱眉道:“只是如此还不至于一下子给你派那么多人,他们知道你要在拍卖会上有大动作了么?” 薛明韵也是陡然一惊,道:“应该不知道……可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咱们这几天的行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啦。” 孟帅颔首,道:“本来就不能指望密不透风。且看着吧。” 薛明韵带了四个侍女上车,孟帅坐在她身边。上车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被窥伺的感觉,然而回头看时,感觉又消失了。 他默默记下了这一瞬间,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用错觉安慰自己。既然有所感觉,必然是有人偷窥。从方向上来看应当是来自那些侍女。或许是薛家的人对自己有疑虑吧,毕竟自己出现的突兀了点儿。 行到拍卖场门口,有专人负责接待。那大荒盟的执事见了薛明韵的请帖,十分客气,道:“原来是四天号的大人,快请。主事大人一会儿就来相陪。” 薛明韵笑道:“你们主事今日事忙,我们就别麻烦了,进去看看就是。”说着带人往里面走。 孟帅跟着进去,他开始走在薛明韵身边,不知不觉中,渐渐落后,最后脱离队伍,一个人在观中游荡。 只见这座展览厅异常宽阔,上面是晶石吊顶,地下大理石砖,吊着数展封印灯具和夜明珠,照的灯火通明,光线如同白昼。 在大厅中,安放着数十个巨大的水晶柜子,每个都是用围栏层层围起,拍卖品静静的摆在中央。许多拍卖品只有拳头大小甚至更小,放在大柜子里,即使水晶壁透亮,也看不清楚。 凡是有势力的队伍,大多有专人介绍,像孟帅这样的游荡者,便只能肉眼观看,前面并没有挂着介绍的牌子。 因为不必听解说词,几十件拍卖品走马观花的看一遍也很快。其中有几个正有大势力围着观看,他也不便凑近,但远远地眺望一下,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足够了。 看完这一圈,孟帅转身走上了联通的回廊,到了暗标区。 暗标区卖的都是比较值钱,但又不足以上最终拍卖的物品,种类数量就多了。光大厅就摆满了数个,且摆放的很紧凑,相邻之间只有窄窄的同道。每件物品前面放着一个箱子。客人如果有中意的,自可填上价格投入箱中,最后一日开标,箱子中谁出价高就得宝贝。 孟帅以四天号的名义领了几张填价单子,因为不限量,所以领取容易。其实他是正需要纸笔来记录里面都有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所有的拍卖品,只需要知道这几天他通过各种手段塞进大荒盟的物品,有几件流落到暗标区。通过这些物品的去向,能够大略的推测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几分。 其中有几件重点的关照对象,如果不出现在暗标区,也没在刚刚的拍卖会展品里,就有几分意思了。要么是因为来历不明被舍弃了,要么是顺利进入了最后的神秘盒子。 如果是被舍弃了,自然一切休提,如果是进入了神秘盒子,那么就大有可为了。 孟帅重点盯了几件东西,它们和自己推上去的杀手锏是一批送出去的,既然它们顺利出线,那么同批的重宝,最后压轴的可能性很大。 转了几圈,孟帅相当满意,从暗标区的数据来看,他的计划完成度比较高。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拍卖会能大展身手。 不过么,意外总是难免的,他想起了查岫见的那个神秘人…… 正事办完了,孟帅决定半点私事,比如说给自己拍下几件东西。 正在填写价单,孟帅就觉得后面有人接近,不动声色的继续写,肩头给人一拍,有人在耳边道:“孟兄。” 孟帅诧异的抬起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四二五 死里逃生,大包大揽 http://..org/ 背后那人一惊,道:“孟兄看出我来了?” 孟帅仔细一看对方的脸,只见五官完全陌生,穿着也是散人模样,毫不出奇,道:“不认得。不过你的声音明明就是滕……” 那人忙竖起一指放在嘴边,发出嘘声,孟帅会意,低声道:“滕兄,你怎么这幅摸样?” 那人正是滕重立易容,道:“死里逃生,不得不乔装改扮。即使如此,我还怕给人认出来呢。” 孟帅唔了一声,想起了之前乌雨薇将他们带走的那件事,道:“你运气不错啊,竟然从那女人手里逃了出来。” 滕重立大概是脸上抹了油泥,没什么表情,但还能看出眼中惊惧之色一闪而逝,接着苦笑道:“实在是侥幸。还是孟兄知机,又有贵人搭救,撤离得倒快,不用像我们这样死中求生。” 孟帅如何听不出他口中嫉妒之意,淡笑道:“殊途同归。你我还不是一起好好地站在这里了么?” 滕重立道:“那怎么一样?孟兄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在此参观,我却要藏头露尾,有家不敢回,有亲不敢投,这其中的差别也太大了。” 孟帅也觉得奇怪,道:“既然受了委屈,滕兄为什么不回家呢?你们滕家虽然不比乌家,可也是一路世家,不至于连一个子弟都庇护不了吧?你又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乌家还能上门要人?” 滕重立脸皮微微一抽,道:“我倒是想回去。可是我没死这件事乌家已经发觉,他们正洒下天罗地网来抓我。尤其是去滕家的路上,我稍微漏一点身形,他们就围追堵截,几次险些得手。如今我是失群孤雁,有家难回。” 孟帅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怜。滕兄好好一个名门子弟,竟给本门中人欺负,这还有道理么?”便不再回话,他已经知道滕重立想要说什么,但这个话头可不能由他先提起,不然就给人讹上了。 滕重立也知道孟帅不会主动揽下,开口道:“所以还要求孟兄救我。” 孟帅道:“滕兄言重了。可是要我去滕家报信么?若有机会,也不是不行。” 滕重立摇头道:“报信也没用。除非我自己逃回去,不然家里不会出手。” 孟帅道:“会这样不近人情?要是你家族根本不庇护你,那于脆别回去了。就算回去,如果乌家施压,你们家不会把你交出去么?” 滕重立道:“那不会,不主动出手是一回事,要是主动把自家的子弟交出去,人心就散了。况且乌家不会公开要人的,他们做的事情也不光彩。只要我回去,我让他们自顾不暇,还想要人?” 孟帅恍然,滕重立不只是逃出生天,更应该掌握了某些秘密,多半能对乌家造成打击,怪不得乌家要费心抓他。既然如此,他对滕家就有价值了,不会被牺牲掉。不过如果他让人送信,只要透露秘密的存在,滕家说不定真会出手救他。但他不肯,想必是信不过别人,当然更信不过孟帅。想来也是,以两人互斗的历史,他信孟帅还不如信街边随便一个人。 滕重立接着道:“还请孟兄带我去见家人。” 孟帅道:“这个……恐怕难吧?”这还真不是他推脱,滕重立见不到滕家人,他又哪能见到?滕家认识他是谁? 滕重立道:“孟兄一会儿要上鼎湖山吧?” 孟帅心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滕重立道:“我家人也会上山。到了山上,乌家决不能一手遮天。只要孟兄带我上山,我就能顺利到位。” 孟帅笑道:“不是滕兄说得那么轻松的吧?以我的身份,本来没有成丹节的入场券,是作为随从跟着老祖上去。我自己尚且是别人的随从,哪能再带人上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滕重立目光一亮,道:“只要孟兄带我上去,必有重谢。” 孟帅怫然道:“你以为我在敲竹杠么?咱们是什么关系?关系到你性命的事,但凡我能帮,一定会帮。可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滕重立看了一眼孟帅手中的报价单,道:“孟兄想要这株吉祥草?” 孟帅眉头一皱,就见滕重立拿出一大张报价单,填了个数字上去,扔进暗标箱里,道:“这个记在我账上。” 刚刚他写的时候,孟帅可是看见了,价格比之标价高五倍,不由吃了一惊。他也曾打听过往年的情况,一般到底价的一倍半,就可以拿下,有些热门的物品可以到两倍。但无论如何五倍的价格还是太夸张了。 吃惊之下,孟帅忍不住问道:“滕兄是带了许多钱下来了么?”他可是记得滕重立花谷饲丸还要手下进贡,现在他的手下一哄而散,凭外门弟子的那点供奉,哪有这样的手笔?就算是滕家也不能给他这么买账吧? 滕重立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我乱来?我既然填了单子,就会负责到底。孟兄还想要什么?只要是这里的东西,我都替你买下。” 他吹得太大,孟帅心中惊疑,突然灵机一动,道:“难不成乌家劫道,东西落在你手里了么?” 滕重立身子一僵,脸色呆板,道:“乌家多行不义,收获不大是真。” 孟帅暗挑大指,赞道:“滕兄好胆识。”这不是违心,是真正的称赞。死里逃生还可说是运气,但能把东西带走,可是需要非同一般地胆识和手段。 滕重立被孟帅看破了根脚,不如之前神气,道:“总之你知道我的能力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孟帅再次道:“你真的觉得我在敲竹杠?这不是钱的事。” 滕重立手笼在袖子里,道:“不觉得。孟兄逛吧。” 孟帅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走了两步,果然见滕重立跟了上来。 孟帅暂时不理他,一路上去看其他的展品。他刚在一件封印器边停留,就见滕重立飞快的填了一张单子扔了进去,价格不出意外,还是五倍。 这是杠上了。 孟帅于是故意的走了几个展柜,每次稍一驻足,滕重立立刻跟上,往里面塞单子,每次价格无不是五倍以上。 走了一路,滕重立塞了一路,孟帅转过身来,道:“你不怕引人瞩目么?” 滕重立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给人发现和之后被人堵死有什么区别?宁可舍身一搏。” 孟帅道:“你究竟为什么认为我能带你上去?我的能力那么值得你信任么?” 滕重立缓缓道:“倒不是那么全心全意信任孟兄,只是更信任你那位神出鬼没的朋友。” 孟帅恍然道:“白也?你早说啊,他刚刚身受重伤,陷入沉睡了。” 眼见滕重立面无表情,孟帅就知道他不信,转过身去继续走,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他和滕重立没什么交情,为他冒风险十分不值,要是纯粹把他当做麻烦,那么分分钟卖了他,虽不至于卖给乌家,但是叫大荒盟的人来把他弄走都可以。反正事情只要一闹大,滕重立自己先跑了。 不过,真的要如此? 孟帅本人原则上是不做这些缺德事的,摆明了敌对不说,滕重立这样尚未撕破脸的人物,不至于如此坑他到底。但若让他甘冒风险带滕重立上山,又十分不爽,甚至把他介绍给薛明韵,让他跟着四天号上山也是不愿。 真是,这档口也不来个熟人挡一挡。 孟帅目光往四处飘,想看看牧之鹿在哪儿,或者能遇到乌家人,把这家伙吓跑了也是好的。 看了半天,熟人没看见,突然看到一个半熟脸,乃是一个青衣青年,面目模模糊糊似乎在哪儿见过。 和那青年对视一眼,那青年突然咧嘴一笑,几步走了过来,道:“兄台,还记得我么?” 孟帅一面还礼,一面道:“你是……鼎湖山的……”其实他压根儿没想起来,但那青年穿的是鼎湖山的制服,先说一句没错。 那青年笑道:“当初我买过你的玄霜草来着。” 孟帅这才恍然,记得当初自己摆摊的时候,这小子在自家摊上买过玄霜草。当时他曾跟自己有过交谈,自称叫林霄宿,还问过他的姓名,当时孟帅感觉不好,没有回答,当下笑道:“林兄好,您鼎湖山不是要开成丹节么?怎么你还在这里?” 林霄宿笑道:“一会儿我就上去。兄台也要上去吧?” 孟帅心中一动,摊手道:“我这样的人物,哪配去成丹节?能在大荒盟的拍卖场看看就不错了。” 林霄宿哦了一声,突然嘴角一翘,道:“兄台想去成丹节么?” 孟帅道:“就算想去,又哪能够呢?成丹节又不是菜市场,谁都能上去。” 林霄宿笑道:“进会场或许难,只是上山做个看客,那也不难啊。在下这里……有一点机会。” 孟帅大喜,道:“怎么说?” 林霄宿道:“其实也不是在下,乃是我一个族叔,他本来驻守金鼎峰,身为长老,有资格带几个人上去。你若想要,只需一千聚气丹。” 孟帅强忍着自己没说“你怎么不去抢”这种话,毕竟他也是刚发了财的人,不该这么没眼界,但真心觉得这比抢银行来得快。回头扫了一眼滕重立,见滕重立微微点头,暗骂道:土豪。便道:“好极了,去哪里交钱。” 林霄宿道:“我这里就可以,既然兄台要上,马上写个帖子来,什么名字?” 孟帅道:“叫滕重立。” 四二六 上鼎湖山,站锦绣列 http://..org/ 轻而易举的甩脱了滕重立这个麻烦,孟帅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其实滕重立对这么上山还有疑虑,毕竟林霄宿和孟帅不是很熟,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孟帅却不耐烦,这种事放在他自己身上或许会多想,但能把滕重立打发了,他才不在乎可疑不可疑,只道:“你也把乌家看得太大了。乌家在百鸣山五姓中排名最末,林家却是鼎湖山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这样的家族,会给乌家跑腿?你若不去,我也没机会给你。” 滕重立也是病急乱投医,交了一千聚气丹,换了一个观礼的名额。 孟帅等他走了,才觉出好处来,不管怎么说,那些暗标投出去的标单都在,大荒盟不容人胡乱投标,只要投了,他就得认账。 或者说……只要开标时滕重立还活着,他就得认账。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孟帅心中也有一丝疑问,不过紧接着便不放在心上,这也算是他意思到了,滕重立若有造化,说不定能凭此在滕家站住脚跟,若没有造化,他也没办法。 为了保险,他又把自己非常看好的拍卖品投了一遍,出的价钱也不低,不过当然没有滕重立的高。 做完这些,他才回去找薛明韵。 薛明韵的队伍人多,还比较好认,孟帅远远地看见了,正要过去,突然眼角一瞥,看到了一个身影,忙转身再看,却已经杳然无踪。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一丝阴影在他心头掠过,猛然停住脚步,孟帅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这时薛明韵看见了他,向他示意,孟帅表示自己在外面等她。 过了一会儿,薛明韵出来,这次是由另一个大荒盟弟子送出来的,比之前引路的弟子地位更高,薛明韵点头微笑,让他留步,这才回到了马车上。 孟帅在马车里等她,薛明韵见他神色凝重,道:“怎么啦?情况不好?咱们送去的藏品都没选上?” 孟帅道:“这倒不是。都选上了。咱们送过去的大概有八成出现在暗标区,至少那几个花花公子的线都走通了。 薛明韵道:“那两件东西呢?” 孟帅道:“没看见。我看应该进了最后的神秘盒子了。” 薛明韵摸着下巴道:“三取其二,成绩不小啊。那你还郁郁不乐的样子?” 孟帅道:“谈不上不乐,我刚刚看见梁先生了。” 薛明韵道:“哪个……啊那个神秘人?” 孟帅道:“是啊,他还穿着那身斗篷。不过一闪而逝,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薛明韵不可思议道:“他那个打扮,还能登堂入室?” 孟帅也觉得疑惑,在酒楼中密室里那样打扮还算谨慎,在大荒盟还是如此打扮,简直就是引人瞩目,不知道那人什么身份,竟也被允许进入。不过瞎猜都没用,他只是道:“我已经把详细的物品记录下来,这个给你。我先走了。 薛明韵道:“好。三天之后开暗标,我会找人替你盯着的。拍卖会再见。” 孟帅赶到鼎湖山山下时,队伍已经集合大半。灰老鼠一般的百鸣山制服尤为显眼。 队伍分三大排并列,前面是三位长老打头,每位长老身后跟着两名先天弟子,然后是一大排的内门弟子,其中长老们亲传的核心弟子又在最前。孟帅这样的内门弟子排在队尾。 三大排队伍中央,有一乘大车,前面两头灵兽拉着车。孟帅仔细一看,却是两头花牛,比一般的牛身材高大倍余,几乎赶得上似龙驹,但因为牛身本来就粗壮,显得比似龙驹还高大。牛身上带着鞍鞯笼头,都是明晃晃的金丝编成。大车更是高大华丽,都是金黑两色漆成,上有华盖,跟一间小宫殿一般。 这就是百鸣山老祖的车驾吧。 因为牧之鹿的身材很好认,孟帅就往那里去,牧之鹿一转身看见他,忙道:“你到这里来于什么?” 孟帅奇道:“不是师叔叫我来的么?怎么,又不用我了?那我先告辞了。” 牧之鹿道:“是要你过来,不过不是这里,是老祖那边……” 话音未落,站在最前方的长老嗯了一声,回过头来。那长老长得瘦小枯于,但一双眼睛神光湛然,扫向孟帅。孟帅就觉得心中一紧,随即脊背直起,脱开了压迫。 那长老略感意外,道:“这就是找来代替王漱的那个弟子?” 牧之鹿恭敬道:“回禀汤长老,他正是孟帅。” 汤长老哦了一声,道:“孟帅,这名字有点耳熟……看起来人还不错。个头儿也够了,就是不如王漱生得俊秀,你把他往后调调。” 孟帅心中尴尬,倘若汤长老指摘他别的,他还有不服之处,但这么直白的看脸,到让人无话可说。孟帅生得不差,也是中人样貌,但王漱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老祖的亲传弟子都是长老身份,不可能随侍出行,他最近又没有收下小弟子,选的随从都是充当门面,当然是越俊美越好。孟帅这样的还真不够格。 听到孟帅的名字,旁边的一个长老目光一动,向这边看来,在孟帅身上绕了一圈。孟帅一凛,同是查看,这个长老目光中,带了深深的恶意。 牧之鹿给他传音道:“这是乌家的乌鹏长老,他可能因为前事对你有意见。” 孟帅心道:神经病,于嘛对我有意见?难道说没当你们家炮灰还是我的错?紧接着,就听牧之鹿用嘲笑的口气传音道:“乌家没人啦。别的五姓家族都是自行上山,专有一个位置的。只有乌家只能跟着老祖上山,凑不齐一支队伍。你就跟着老祖,什么也不用管,我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孟帅心中放松,牧之鹿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想必乌家也真是不行了。看他们连抢劫的炮灰都要现招,也确实不像什么了不起的人家。 孟帅依照指点,往前几步,靠近了大车。大车前左右各有四个弟子,左男右女。左边只有最前面的位置是空的,本来该他站。牧之鹿过来,让他跟后面的弟子换了个位置。现在站在头排的是另一个内门弟子,孟帅依稀记得姓赵,也是个出众的美少年。 孟帅降了一位之后,对面应该列女弟子的位置也是空的。他心中暗道:这应该是陶秀一的位置吧,好好一对俊男美女,说跑就跑了,怎么这么想不开? 过了片刻,一个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占据了第二的位置,正好在孟帅对面。和孟帅对视了一眼,目光漠然,不带半分感情。 孟帅暗道:好么,竟然是这个家伙。 原来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乌雨薇。 时辰一到,车队浩浩荡荡上山。 因为各家宗门都排场很大,同时上山恐有争位之类煞风景的事情出现。因此各家上山的时辰都是定好的。百鸣山排在璇玑山之后位列第二。三山的排名早定,也没有多大的争议,倒是四谷那边的排位,当真有的撕扯。 鼎湖山主峰天鼎峰是巨大的火山口,比之孟帅前几日去过的白蝶散人的火山口大上百倍,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死火山。经过千年经营,修出几条上山的大道,盘山而上。 孟帅走在车队边上,见两边都是悬崖,只有一条道路盘山而上,让他想起了前世的川藏公路。没想到远处看来不算险峻的山口,竟然这么陡峭。 百鸣山弟子最差也是金刚境界,按理说脚程不慢。但最慢的竟然是那拉车的牛。孟帅本以为这么威武不凡的灵兽,跑起来不说比得上似龙驹,至少也不逊于骏马,没想到牛就是牛,怎么比不上马,甚至不比一般的老牛拉犁快多少 跟着走了几个时辰,那牛车在孟帅心中已经从豪华座驾变成了“老牛拉破车”。想来众弟子没一个不心急的,但有老祖在内,也无人敢抱怨。 这一路足足走了四个时辰,看到人家灯火时,已经深更半夜。眼见山口上星星点点都是灯光,端的如群星璀璨,火树银花。 大道口上,早有鼎湖山的长老降阶相迎。老祖也没下车,牛车一路赶进山门。 到了山门内,除了老祖一路过去,其他弟子都安排在外间下榻。典礼将在两日后举行,这两日百鸣山众人是要住在山上的。 孟帅大概是因为站得离老祖比较近,被认为是高等弟子,独自一人住了一间房。虽然那房子只是罩房中的一间,十分狭窄,平时是给杂役住的,但现在鼎湖山宾朋云集,有一间房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引路的弟子将孟帅带到房间,隐晦的提醒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不要乱走。孟帅自然答应,送走了那弟子,自将熄灯安歇。这几日他各处奔忙,这山上虽然简陋,反而是他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 然而,睡到半夜,就听“砰砰砰”的声音,有人敲门。 孟帅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一面暗骂:谁他么半夜扰人清梦,简直不得好死,一面将门开了一条缝,一看外面,气不打一处来,道:“怎么老是你?” 四二七 阴云笼罩,天罗地网 http://..org/ 眼见外面,滕重立站在外面,面无表情。 不知是不是光影的缘故,灯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在他脸上留下大片阴影,显得他面色十分奇怪,有点像吊死鬼的效果。 孟帅伸出手去,在他眼前一晃,能看见他的瞳孔变化。 瞳孔缩了,嗯,还是活人。 滕重立开口道:“孟兄,不必看了,我还好。”声音平板,犹如念书。 孟帅哦了一声,道:“滕兄平安上来了啊,那就好。怎么不去找家族,反而来找我?” 滕重立道:“我家随着鲍姓上山,今天还没到。我左右无事,来看看孟兄。” 孟帅呵呵一声,心道:你怎么还记得我呢?你又不是美女,我也不是,咱们一拍两散不好么?便道:“我也很好。今天月色不错,哈哈哈。” 滕重立侧头看了一眼月亮,今天是月黑风高之夜,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连一角也看不出来。只是山上到处都是灯火,看不出月色黯淡来。他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孟兄,让我进去说话?” 孟帅道:“不大方便吧?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困得只想睡觉。” 滕重立道:“孟兄,你不想知道我这么急着上来鼎湖山来,是什么缘故么?” 孟帅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找家族么?” 滕重立道:“这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有个大秘密,关于一件重宝的。宝贝就藏在鼎湖山上,我想跟你商量。” 孟帅脸色一变,道:“不必了。你还有正事没有了?没有?那太好了。回见吧您哪。”说着把门关上。 就在他两扇房门要关拢的时候,滕重立突然出手,扒住门框,阻止他关门,叫道:“孟兄,你再考虑一下。” 孟帅心底一股寒意冒出,喝道:“你于什么,我说了没兴趣了。”右脚抬腿,用膝盖一顶,将滕重立撞出几步,砰地一声关上门。 将房门锁上,孟帅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手心变得冰凉。 没想到到了鼎湖山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滕重立刚刚的态度,必有重大缘故发生,应该不是他自己要来的。什么重宝云云,听起来简直如同荒谬之极,如此不靠谱的言语,不是单纯的梦呓,更像是诱饵。 莫非他已经被乌家捉住,乌家还要把自己灭口,让他出来做诱饵? 倘若是这样,孟帅可是相当危险。先天以上的弟子住的离这里很远,鼎湖山上都是客人,谁也不熟悉路。倒是乌家那个乌雨薇,据孟帅所知,就住在隔壁。 今天晚上不能睡了。万一有人突袭,他只能拼死抵抗。熬过这一晚,明天再做打算,是留在山上,还是先下山? 不过下山应该也不安全,何况正当如此要紧时刻,山门守卫森严,从鼎湖山下去,哪有那么容易? 滕重立站在门外片刻,眉梢眼角抽搐着,虽然没有做出正常的表情,但已经分明透出一股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的转过身,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在旁边闪烁的灯光下,滕重立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了一处通道,来到后面一排房子当中。那排房子的最里面一间房门大开,他晃晃悠悠走了进去。 房中只有一把椅子,四面没有窗户。他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只听啪的一声,大门关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唯一的光芒只来自他的瞳孔,黑暗中就见两点瞳仁幽幽发光,如待宰羔羊,充满了恐惧。 黑暗中,一人道:“事情办砸了?” 滕重立颤声道:“他太精明了,根本不上当。” 那人森然道:“是他太精明了,还是你办事不利?或者说,你压根就是给他通风报信去了?” 滕重立腾地站起,叫道:“我于嘛要给他通风报信?我和他又没什么交情……”身子刚站起,突然触电一样倒下,瘫坐在椅子上,声音越发颤抖的厉害,“他出卖我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也是他害我。我本来就有心找机会弄死他,怎会不顾自己的性命给他报信?” 那人道:“没什么交情?没交情他会给你找上山的机会?还花了一千聚气丹?” 滕重立颤声道:“这个我早就说过了,钱是我花的。为了买机会,我还给他花了更多的钱。他却一直敷衍我,若没有这个机会,他白收了我的钱,还是不带我上山。那厮心黑的很。”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声音暂时止歇。滕重立高声叫道:“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配合,放我出去吧。我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你。那可是一大笔财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里,你杀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房间隔壁,一男一女对坐。男的是弱冠青年,文质彬彬,女的是花期少女,冷若冰霜。 那青年开口道:“乌师妹,我看这蠢货技止于此,想让他把姓孟的引诱出来,恐怕很难。于脆把他杀了吧。” 那少女正是乌家的天才少女乌雨薇,她皱眉道:“他还掌握着我家一笔财产,不撬开他的口,却还杀不得。” 那青年道:“既然如此,他就留给乌家处置,姓孟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乌雨薇道:“林师兄,我久闻林氏在控制人身上很有心得,你也确实把他制的服服帖帖,你何不直接逼问他钱财的下落?我乌家自有重谢。” 那青年笑道:“罢了吧。钱财我们没兴趣,那小子我们也没兴趣,他既然当不成诱饵,那真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们自便吧。我只要孟帅那小子,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乌雨薇本来就冰冷的神色越发阴沉,道:“你这么说,就没有合作的诚意了。我乌家的重要犯人冒着走失的风险随你摆布,本来是我家要杀的人也由你处置,你要的条件我们无不答应。怎么你一利用完了,连一点东西都不付出,这是把我们乌家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等人么?” 那青年淡淡道:“乌小姐这是指责我林家了?要不是你们家把姓滕的这小子放漏了,让他占了我的名额,钻进我给孟帅设的陷阱,害我们扑空,现在哪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让这小子当诱饵,也是你的定计,事实上就是不行,白费了心思。” 乌雨薇霍然站起,道:“你休要颠倒黑白。你设的陷阱?真叫人笑掉大牙。孟帅多精明的一个人,从天罗地网里溜出来不是一两次,他哪只眼睛看得上你布置的陷阱?要不是当时为了把滕重立那个麻烦打发走,他没有细想,当时就戳破了你的算计。要这么说,你现在没给他发觉,还要感谢滕重立的出现呢。”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对对对,都是乌家的人有本事,天罗地网里的鱼漏出一条又一条。既然乌家那么高明,想必也用不到我们。姓滕的交给你,告辞了。” 乌雨薇森然道:“请便。别管我没提醒你,孟帅虽然不是核心弟子,也不是哪家世家子弟,但他来头可是不小。这几天明里暗里叫我不许碰他的可是不少。你没有内应,敢把手伸到百鸣山来弄人,小心引发大战。” 那青年哦了一声,道:“你们百鸣山那么重视他,是因为奇货可居么?” 乌雨薇一怔,道:“什么?” 那青年泛起一丝笑容,道:“没什么,你请便吧。” 乌雨薇道:“告辞。”说着就往外走,走一半停住,喝道:“这是我的地方,应该是你走。” 那青年离开百鸣山驻地,一路往鼎湖山行来。 走到鼎湖山的群湖之侧,他脚步突然一停,恭声道:“叔祖。” 湖边的树丛阴影中,一人缓缓点头,道:“怎么样?” 那青年摇头道:“麻烦。百鸣山好像知道那小子的身份,攥在手里不肯放呢。” 那人道:“本该如此,大荒并非只有我们一家通天。肥肉谁都想咬,我林家不能落于人后。” 那青年道:“百鸣山来的人虽不多,但还有上官老祖,还有几个长老。倘若他们都是一心护人,我们难以得手。恐怕只有上报门派,集合全山之力,才能压过百鸣山一头。” 那人道:“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这场功劳让人。嗯,有一个时间倒是适合出手,百鸣山那时自顾不暇,看不住人 那青年道:“您说的是……” 那人道:“自然是成丹节当天。” 那青年道:“好倒是好,可是那天我们也必须出席……” 那人道:“只要分化瓦解了他身边的保护伞,抓一个区区小辈,需要多少人手?你们兄弟足够了。” 那青年略感担忧,道:“是。孩儿尽量。” 那人道:“以防万一,让你霄寅兄长一起出手。我再请示一下老叔,如果奇伯并无要事,而你又遇到了麻烦,他也可以从典礼半途抽身。不过你最好不要麻烦他老人家,若真是他出手,风声就要捂不住了。” 那青年面露喜色,道:“是,那就万无一失了。” 孟帅突然觉得头脑一沉,仿佛被人打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道:“搞什么鬼?” 刚刚他明明清醒着,突然头脑就昏沉,迷迷糊糊好像发了一场大梦,再张开眼时,眼前一片模糊。 黑色的烟雾在面前飞来飘去,如同噩梦。 这是……难道是…… 孟帅陡然睁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叫出来。 四二八 青春躁动,半路杀出 http://..org/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孟帅的门。 隔着门缝看了一下,一共三个,都是百鸣山的同门,并无乌雨薇在内。孟帅沉吟了一下,打开门,道:“几位师兄,怎么了?” 领头的那个正是排队排在孟帅之前的赵姓少年,后来孟帅记起他叫赵越,后面两个也是排在他队后面的,一个姓蒲,叫蒲超,另一个是徐文业。那赵越笑道:“孟师弟,走啊,出来联谊去。” 孟帅愕然道:“联谊?” 赵越笑道:“可不是么?不然今天做什么?准备大典没咱们的事儿,正好各家弟子都上山了,难得大家聚一聚,办个联谊会。” 孟帅心中钦羡,这些人怎么这么闲?倘若不是昨晚的事,他也会这么悠闲,现在却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他们有心害自己。便问道:“和哪家联谊?就咱们几个?那些女孩子呢?” 赵越挤了挤眼睛,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联谊这种事,哪能带上女孩子?咱们正要和别派的女弟子联谊呢。今天约的是琵琶谷,走吧,去了之后你绝对会发现,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孟帅不以为然,不过看了三个人满面红光的样子,倒不是作假,心知如今还是随众人一起活动安全些,便点头应允。 三人走进山门。鼎湖山的山门建筑围着火山口而建,不同于别处中间最高四周变低,正好相反,外门建在火山口外,倒是内门渐渐走低,建在火山口里。 火山口中是大片大片的火山湖,湖水一汪连着一汪,湖面上建有建筑,另有小船穿梭来往。据说真正的核心弟子都住在水上,在鼎湖山坐船比坐车要高级一些。 山中最大的湖是七莲湖,七个巨大的湖连成一片,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几人在湖边看去,满目都是白茫茫的水色,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水面竟会藏在山口之中。 站了一会儿,赵越轻声道:“咱们走吧,这里都是各家老祖住的地方,不是咱们能涉足的。就是多站一会儿,也不恭敬。”几人敛息屏气,步步退后。 绕开七莲湖,到了其他水路上,湖面远不及刚才宽阔,但众人却觉得心胸一宽,兴致高涨。赵越是其中撮合事的,笑道:“快到了,咱们去那边,清辉湖。” 到了湖边,就见湖水如一弯新月,清浅婉约,湖上一片水榭,建造的也十分精致秀丽,与清辉湖的名字相映成趣 站在湖边,赵越取出短笛,呜呜的吹奏起来,笛声在湖面上远远荡开。 就见水榭中放下一只小船,荡悠悠向这边划来,靠近岸边,船上一人笑道:“别吹啦,这笛声怎能现世?真个唐突管弦,亵渎丝竹,吓跑了湖里的鱼虾,坏了叶师姐的水面,可是要拿你问罪的。” 赵越眉花眼笑,道:“齐师妹,一向可好。看你比上次见到又漂亮了,今天这身衣服真称你。” 只见船上站着一个女郎,十**岁年纪,身穿芙蓉色衣裳,牙白色马面裙,容貌虽非绝色,却也是秀丽清爽,巧笑嫣然。她指挥杂役弟子停船,道:“还是一样的贫嘴嚼舌,让师弟们怎么看你?” 孟帅心道:这算的公开打情骂俏了吧?现在的风气这么开放了? 那女郎往众人面上一一看去,微微颔首,看到孟帅时,略感惊异,道:“赵师兄,这位师弟年纪还小吧?怎么也带来了?” 孟帅大感古怪,心道:小什么?不就是联谊么?大家吃吃喝喝,谈谈说说,这也论小不小?你们到底要于嘛? 赵越道:“孟师弟也不小了,都要十六岁了,民间这个年纪娃都有了。无非就是没经历过事儿,但谁都有第一次啊。你们谁选上他,可是有的便宜了。” 孟帅心中暗叫道:卧槽,卧槽?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那女郎一笑,道:“上船来吧。” 赵越第一个上船,其他几人也上船去,孟帅犹豫了一下,最后一个上船。小船荡开一桨,往湖心划去。 孟帅心里有点发毛,见赵越一个劲儿和那女郎说话,心里也有些发毛,转身问那个蒲超,道:“今天到底于嘛去 另外一个徐文业一听也露出关注神色,孟帅看这位老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有点呆头呆脑,若非如此,凭他的相貌也该是风流倜傥佳公子一个,不逊于赵越,现在却排在最末,看来他也不知道其中内幕。 蒲超神秘的一笑,道:“这事不能细说,到了就知道了。” 徐文业兀自不解,孟帅却是心中一阵砰砰跳,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试探问道:“那可是琵琶谷的师姐师妹,不至于吧?” 蒲超对徐文业笑道:“你看,连小师弟都反应过来了,你这个呆子。师弟你不知道,琵琶谷向来都……有这种事。只要有门路,又有钱,琵琶谷有的是女弟子。我跟师兄去过好几次,很尽兴。” 孟帅心道:卧槽,这宗门是高级会所?好歹也是一大宗门,七大宗门之一,要不要这么低价?心中突然一阵腻味 蒲超笑道:“师弟别怕,一会儿找个师姐带你……咦?” 他突然望着湖面惊呼起来,就见湖对岸又有一座小船迎面驶来,比这边快上几倍,在湖面上掀起一条白浪。 这边船上人都面色难看起来,看对面船的方向,分明也是去水榭的,赵越道:“怎么回事,他们也是去联谊的? 那女郎一脸莫名其妙,道:“这……这……喂,贾师妹”她呼唤的是船上一个女子,但那船太快,两船只擦身而过一瞬间,那女子瞄了她一眼,便跟着船远离。那快船掀起的白浪,把这边船震得颠簸几下,进了不少水。 赵越一下子红晕上脸,暴怒无比,喝道:“什么人,敢来截我们的胡?给我追上去,今天不把他们打到水里喂王八,我们都不配做百鸣山的人。” 孟帅心道:这档子事你扯百鸣山,百鸣山乐意吗?他心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又微妙的有些上火。虽然他没想真的去玩,但被人明晃晃的堵路,是人就会不爽。 但他们乘坐的只是寻常小船,无论如何不能和快船相比,追了半天,越追越远。眼见对方已经到了水榭下面,赵越和蒲超夺过双桨,一人一只飞快的向前划,他们的力气比杂役弟子快了许多,小船也掀起一阵白浪,冲向水榭。 然而紧赶慢赶,小船还是慢了一步,对面快船已经靠岸,从船上跳下一群黑衣人,足有五六个,鱼贯而入。只留下一个黑衣人叉腰站在门口,指着这边大笑道:“百鸣山的乌龟们,你们太慢啦,滚回去吧。” 赵越大怒,叫道:“是泣血谷的王八蛋。这么嚣张,是看不起我们么?今天和他们拼了。” 正在这时,只见黑衣人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物,架在门口。孟帅几乎以为看到了大炮,那黑乎乎的炮口,短粗的炮筒,与前世见到了老式大炮一模一样。 赵越一惊,忙道:“停——是黑血炮这帮家伙疯了?” 孟帅也有所耳闻,那黑血炮是泣血谷重要的封印重器,据说一炮之下,万千生灵化为血水。不过原版的安在泣血谷谷口,有丈许粗细,这当然是简化版的了。可就算如此,也不是一个小弟子可以拥有的。 难道说有先天弟子和他们抢女人?这也太没溜了。 现在他们浮在水面上,共乘一船,前无遮挡后无依靠,简直就是活靶子。黑血炮口之下,即使鸡血上头的赵越也不能不停住。 当然,他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大吼道:“你们什么意思?泣血谷要……要和我们百鸣山做对吗?” 那泣血谷弟子一阵怪笑,笑声阴阳怪气,让孟帅立刻想起了阴斜花,就听他道:“什么百鸣山泣血谷,今天说白了就是女人的事儿。难道你要去百鸣山师长面前告我们抢了你们的妞儿么?给我听了,琵琶谷今天和我们泣血谷联谊,无关人等退散了。难不成你们要听墙根儿?免了吧,给自己留点儿脸面不好么?” 赵越又急又气,几次欲破口大骂,但黑血炮威胁未散,终究硬不起来,只得回头等着那女郎,道:“齐师妹,到底怎么回事?” 那女郎也忍不住道:“这位师兄,我记得泣血谷约的是六师妹他们,并非在我们这边儿,你们找错人了吧?” 那弟子笑道:“没错啊。我们泣血谷的人多,就是琵琶谷的师妹都联谊一圈儿也还不够。哪还能让别人抢了?不瞒你说,今天所有联谊会,有一家算一家,都给我们承包了。” 赵越心里有些平衡了,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一家,和蒲超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胆怯之意,当下丢下一句狠话,道:“你们给我等着,泣血谷这么霸道,早晚有人收拾你们。”于是掉头回去。 泣血谷弟子哈哈大笑。 因为这件事晦气,众人都有点没精打采,回去的船开的慢,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湖上晃悠。 眼见到了岸边,互听身后水声一响,众人回头,就见水榭旁,一个影子落入水里。 赵越惊疑道:“有人跳湖了?” 四二九 同病相怜,清水芙蓉 http://..org/ 从湖边走开,四人兀自没精打采。孟帅虽然并非十分沮丧,但众人都一脸的晦气,总不能他一人显得高兴,何况这事儿也确实没什么可高兴的。 这时,赵越突然道:“喂,打起精神来,那边有人过来了。” 几人忙强打精神,鼎湖山现在鱼龙混杂,大部分都是七大派弟子,相互之间虽然并非敌对,但也互相竞争,谁也不想在对手面前露出败象,何况是今天这种扫兴事儿。 对面也是四个人,走得近了,孟帅一怔,原来对面也是灰衣服,也是百鸣山弟子。 走的更近些,看的更清楚,那四个人都是年轻少年,且全是生脸,孟帅一个也不认得,也不在昨日上山的队列里。不知为什么,孟帅有一个感觉,对方也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赵越看得清楚,道:“原来是鲍姓的鲍灵复师兄。来来来,咱们过去见过。” 孟帅这才恍然。百鸣山最大的五个世家除了乌家之外,都是单独上山,这些人是鲍姓的子弟,能够领头的想必是鲍姓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门中地位甚高,赵越也要叫一声师兄。 那鲍姓弟子鲍灵复也看见这边,却不走过来,而是停在原地,等着这边过去拜见。这是自恃身份了。 几人过去,赵越抱拳道:“见过鲍师兄,师兄一向可好?” 鲍灵复这时方笑了一下,道:“还好。赵师弟这是在游览么?” 赵越顺口道:“是啊,早听说鼎湖山风光好,果然名不虚传。师兄也是游览么?” 鲍灵复道:“这个自然,一早出来的。风光果然好,哈哈,哈哈。” 几人对着哈哈了几句,一时沉默,鲍灵复突然狠狠道:“狗日的泣血谷。” 赵越讶然道:“莫非鲍师兄也……” 鲍灵复瞪了他一眼,道:“我也什么?” 赵越砸摸了一下嘴,道:“也……那个和泣血谷争斗了么?” 鲍灵复道:“对,我们和他们……打架了。切磋了一下武功,怎么样?” 赵越立刻接上道:“没错,我们也是切磋了一下武功。” 双方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后面六个人跟上,一起大笑,均想:原来他们也是“联谊会”被截胡了,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相互之间顿感亲切,隔阂全无。 笑过之后,鲍灵复道:“他么的怎么泣血谷疯了?全体出动来抢……什么意思?……上脑了么?” 赵越摇头,众人都费解,鲍灵复问道:“你们看见黑血炮了么?” 赵越惊道:“你那边也有黑血炮?泣血谷带这么多黑血炮做什么?他们要……要把鼎湖山怎么样?” 鲍灵复沉吟一下,道:“这边来坐坐?我知道有一处风光很好。” 几人都答应去了,孟帅也跟着去。 沿着湖边走了一阵,只见湖岸便延伸出一道廊桥,通往一座小岛。鲍灵复上了岛,指着太湖石堆成的一座小山道:“咱们上去坐。” 小山上一座亭子,亭中位置有限,有人便自觉不进去。孟帅也懒得跟他们挤着,在太湖石上站着,远眺湖山,也觉得心胸一阔,心旷神怡。 就听背后赵越议论道:“听说那位新晋先天还是位年轻人,还不到二十?” 鲍灵复哼道:“何止?我听说才刚满十六岁。那位出身只是一般,更没受过名师传承,进门没几年,竟然入了先天,可把鼎湖山乐坏了。而且据说他战力惊人,才入先天就能横扫早就晋升先天的前辈同门,几乎算是守一前期的第一人。满门上下都寄予众望。不然为什么为他扩大成丹节,要论往常,一年怎么也有一两个先天弟子,根本不需要特别庆祝。”他说着,淡淡的酸意已经掩饰不住。 赵越奉承道:“师兄离着先天也只一步之遥。我看进入先天就在这两年。到时候师兄领着我们去把泣血谷的疯子揍得满地找牙。” 鲍灵复道:“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不过今天就算是先天也难免吃瘪。据说,他们门里那个疯子,叫阴邪花的竟然也出去闹事了,把璇玑山一个先天前辈打了。” 赵越愕然道:“这不是彻底成了疯狗了么?他一个先天弟子,又没多大权柄,纵然在门中有人撑腰,也不能逮谁咬谁啊。” 鲍灵复道:“根本就是疯了。不过泣血谷全特么是疯子、恶狗、王八蛋。他奶奶的,满门上下没一个好饼,全是拉出去千刀万剐不解气的贼厮鸟。” 赵越骂道:“说的太对了。操他十八代祖宗,他们多少代的祖宗都该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的痛快,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孟帅觉得实在没什么可听的,从假山上下去,自行来到湖边 湖上水波粼粼,不知是否是火山的缘故,水汽比一般的湖泊更严重,湿气之中带着淡淡的硫磺气,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 孟帅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脚下水波一动,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只手从水中伸出,按在岸上。 他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半蹲下身,做出防御的姿态。 紧接着,又是一只手伸出来撑住,一人从水中跃起,水珠和蒙蒙的水汽交织,如梦似幻,好像尘世外来人。 那人刚一上岸,抬头看见孟帅,也是惊呼一声,险些又掉入湖里。 孟帅下意识的伸手去拉,拉了一个空,那人半伏在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他。 虽然只是两个眼睛,却是荧光粲然,眼波似水。孟帅刚刚也看见了,那是个相貌甜美的女子,而且一闪而过的脸,竟有几分熟悉。 沉吟了下,孟帅从记忆深处拉出了一个名字,道:“马姑娘?” 水面波动了一下,那少女显然有些震惊,身体缓缓浮起,露出整个容貌,正是当初在俗世里和他一起身为升土大会弟子的马月非,益州都督马云非的亲妹妹。 孟帅道:“是我呀,孟帅。还记得么,在东宫里我们也算同在一个屋檐下,后来大乱的时候也在同一个战壕。” 马月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好像有点印象。你……你在百鸣山?”她看见了孟帅身上的衣服。 孟帅点头,道:“现在在百鸣山做内门弟子。马姑娘,你掉进水里了么?”看她沉浮自如的样子,水性明显不错,似乎不像是失足落水。 马月非道:“你退开,走远一点儿,我要出来。” 孟帅退了一步,马月非从水中跃出,坐在岸上,神色忧郁,水珠从额发上垂落,就像晶莹的泪珠。 孟帅和她本只有一面之缘,这时见她郁郁不乐,随意的问了一句道:“马姑娘怎么了?是给人推下水的么?” 马月非摇头,默然片刻,道:“我想回家。回到姐姐那里去。” 孟帅呃了一声,看她的年纪绝不会大过自己,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前世离家上大学的女生还小,想家再正常不过,便随意安慰道:“将来你成为先天高手,就能随便回家,你姐姐也会为你高兴。” 马月非咬牙道:“我等不了,一天也呆不下去。这里太脏了,比大齐脏一百倍,一千倍。我要找姐姐。”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是琵琶谷的?” 马月非点点头,孟帅恍然道:“刚刚我看见有人落水,就是你啊。” 马月非再次点点头,突然眉头一皱,道:“你看见有人落水,在哪里看见的?” 孟帅一时语塞,支吾道:“我……离得比较近。” 马月非盯着他,道:“原来如此,你是去……嫖的吧?” 孟帅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道:“我是被骗去的,倒是姑娘你怎么在那里?”心道:你这么说,那么你难道就是去卖的么? 马月非道:“我是被骗去的。联谊会,什么狗屁的联谊会,不过是那些大姐拉着新入门的师妹去……泣血谷一进来如狼似虎,我就跳水了。和我一起被骗去的同门还有几个,到头来只有我一个跳水。难道她们都无所谓么?” 孟帅无言以对,心道:琵琶谷真的乱成这样?我看玉淙淙还好啊。哦,我记得当初在天幕里围剿秦无双的好像是琵琶谷的少主,很不是东西的一个小白脸,上梁不正下梁歪,恐怕那门派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马月非不肯同流合污,那琵琶谷对她已经如同火坑,肯定回不去了,难怪她露出悲哀乃至绝望的神色。 正要安慰他,就听山后脚步声轻响。马月非条件反射的一跃入水,水面不过轻轻起了一个涟漪,随即平静如昔,果然是水性出众。 山后走来一人,长得和鲍灵复有七分相似,显然也是鲍家子弟。他一过来就道:“我好像听到女人声音了。” 孟帅咳嗽一声,截住道:“鲍师兄,我正有事找你。” 那姓鲍的一怔,看了一眼孟帅,道:“你谁呀?” 孟帅笑道:“我是百鸣山弟子啊。哦,对了,滕重立你认得么?” 那姓鲍的神色稍微端正,道:“滕……表弟?你认得?” 孟帅从腰中取出一个小包,塞入他手中,道:“这是滕师兄给他舅舅的信,不知你能否转达?不是亲舅舅,堂舅也行。反正带到鲍姓家长那里。拜托了。” 说着不等他反应过来,钻入假山石中。 四三零 午夜销魂,隔岸观火 http://..org/ 在鼎湖山闲逛了一整日,孟帅才摇摇晃晃回到自家住处。 当一行人走入那排罩房时,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帅的背影。 直到孟帅进了屋子,门外两人才起身,从树丛底下隐蔽身形,退到后排走廊上。 走廊的尽头,那间房门依旧开着,两人闪身进入,一起叉手行礼道:“宿哥。” 林霄宿早在房中就座,手边放着一个大镜子,镜子里清清楚楚映着孟帅房中的景象。道:“怎么回事,今天一天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两人都是鼎湖山子弟,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对视一眼,道:“今天太乱了。泣血谷打了鸡血一样到处惹事,我们准备的几个陷阱都没用上。安排的人都没对上。” 林霄宿道:“我倒也听说了一点,但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一人道:“真没有。何况那小子自己也机警,我们跟着他,两次差点被发现了。好在我们见机快,这才没误了大事。” 林霄宿冷笑道:“这么说,你们虽没成事,但也没误事,这就是了不起的大功劳了?” 两人忙低头道:“小弟不敢。” 林霄宿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们一天都跟着他,说说他有没有跟可疑人物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道:“没有。” 林霄宿道:“没和百鸣山的长辈说过话?” 一人道:“没有。他没见过百鸣山的人。哦,好像上午遇到了鲍姓的几个弟子,都是小辈儿,也就是互相聊天。后来他们去海生岛去来着,我们远远看着,也没遇到什么事儿。” 林霄宿道:“远远看着?哼,就知道你们不敢跟的太近。到时候就连人偷偷报信都不知道。鲍姓……滕重立的母亲是不是鲍姓的?” 对面两人茫然不知,林霄宿瞪了他们一眼,道:“本来今天是好机会,让你们两个废物耽误了。看来还是叔祖说得对,今夜才是最好的机会。只是那样的就得行险了。最好能用药解决问题。倘若不行,就要强袭。” 两人道:“听宿哥吩咐。” 林霄宿道:“还是用子夜**丹吧。这个动静最小。你们点燃了,等上半刻钟冲进去,带上人就走。立刻熄灭药香。那东西劲儿太大,恐怕扩散开来,与别人不利。给我小心点儿,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若叫百鸣山发现破绽,只好把你们交出去。” 两人满心不甘,躬身称是。 夜幕降临,房屋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霄宿坐在镜子前面,睁大了眼睛看着孟帅的房间。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怎么看都是一团漆黑。自从孟帅熄了灯火,镜子里就全无影像。 他擦了又擦,始终不见效果,不由得在镜子边缘拍了一下,道:“什么玩意儿,还能不能好了?璇玑山不会卖给我劣货吧?” 两个林家子弟小心翼翼道:“宿哥?” 林霄宿哼了一声,道:“不管了,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除非他失眠,怎么也睡着了。去,点药,抓人。” 孟帅迷迷糊糊的靠着墙,突然听到一丝异动,立刻惊醒。 他长身而起,凑在窗户上看去——屋里什么都没有。 是的,他看的是屋里,不是屋外。 因为他自己就在屋外。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监视珠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几天他净玩这个了,哪有不认得之理?从那一刻他就知道,果然有人在盯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没动作,该吃吃,该修炼修炼。只是在熄灯的那一刻,趁着黑暗降临,用早就准备好的布把珠子包起来,让那玩意儿彻底失效。 接着他在床上留了个人形,用被子盖上,又在地下倒了些油,自己蹑手蹑脚的翻窗而出,隔着一扇窗户,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跟自己为难。 因为他双目早已适应黑暗,再加上真气运行于眼,模模糊糊看到房间缝里冒出缕缕青烟,似有似无。 果然是用药。 在鼎湖山,炼丹师的老巢,就不能不提防对方使用丹药。孟帅特意含了特效的解药,这可不是外面买的便宜货,是四天号的秘制解药。别人想要都买不到,孟帅那儿有一大衣柜呢。 然而,就算是吃了几种解药,又隔着窗户,孟帅仍感觉一阵窒息,头脑有些发晕,暗道:“这特么的药劲儿有多大?不愧是鼎湖山。” 不能再等,为了防止自己真中招,孟帅陡然推开窗户,惨叫一声,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种并那颗珠子扔进房里,一地油见火就着,轰的一声,火舌窜上屋顶。孟帅高声叫道:“走水啦,走水啦”身子一滚,往旁边树丛中钻去。 林霄宿正盯着一片漆黑,已经有些疲劳,突然镜子中光芒大盛,通红的火焰喷射,仿佛要从镜子中钻出来,吓得他跳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外面有人叫道:“走水啦,走水啦”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林霄宿心中一沉,暗暗预感,可能要坏了,忙推门出来,果然见到前面一排房子已经烧了起来,火苗最旺盛的就是孟帅那间房子。 他狠狠地骂道:“滑贼废物” 滑贼骂的是孟帅,废物自然是骂那两个林家子弟。在他想来,自然是两个蠢货手脚不于净,给孟帅发现了,引发了冲突。那孟帅为了引起混乱,故意放了一把火。 好阴险狠辣的小贼,怪不得有这样的身价。 林霄宿就要跑到前面去,看还能不能堵到孟帅,但紧接着想起自己的身份,以鼎湖山内门弟子身份出现在百鸣山大本营,被人认出来惹人怀疑,说不定会被人认为是纵火犯。只得转身悄悄退开。 这时周围的罩房里,众百鸣山弟子哗啦啦往外跑,因为人多,倒也没人发现他。只是这时不好逆流而动。他只得跟着人群跑,好在众人出来的匆忙,大多没时间换衣服,穿的都是各色睡衣,再加上黑夜之中本就视线差,人心又慌乱,他混在其中也不惹眼。 刚跑到前面,就听有人道:“拿住纵火贼了。” 林霄宿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两个废物给人发现了?正想细问,就见众人高喊着:“救火,快救火”一起往前拥,他也没机会去问。 跟在众人之中,远远地看见除了救火的人之外,地下还扔着两个人,虽没捆缚,也是萎顿不堪,正视自己的两个族弟,心中又气又急,知道他们肯定要说出自己来。但那边人多,他纵然灭口也没空间,只得先退了。百鸣山那边,还是等回去报告家族再应付。 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退出来,好容易钻进了旁边的丛林,林霄宿抹了一把汗,就听背后扑哧哧的笑声,他扭头一看,就见乌雨薇站在他背后。 乌雨薇本来脸若冰霜,这时虽然带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裸的讥讽,道:“林公子,你这是大功告成,凯旋而归了么?” 林霄宿一阵羞恼,想要拂袖而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勉强留下,道:“你们门中,倒有不少狡猾之徒。” 乌雨薇仍不收起那嘲讽之意,道:“比起刚刚两个被人抓个正着的纵火贼,当然还是百鸣山的弟子聪明些。” 林霄宿压下怒火,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能帮我带人出来么?” 乌雨薇道:“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人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等我进入先天还罢。”见林霄宿恼恨,缓缓道,“最多帮你灭口,如何?” 林霄宿呆了一下,心中一阵挣扎,毕竟也是他正经的同宗族弟,但紧接着自保之意占了上风,道,“也好。你做得于净点。” 乌雨薇道:“于净点不难,你如何谢我?难道我还白白帮你?” 林霄宿沉默了一下,道:“你说让我撬开滕重立的嘴,我可以帮你。林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十拿九稳。” 乌雨薇道:“只是这样?” 林霄宿皱眉道:“你要狮子大开口?两个小杂鱼,我不管他们又如何?让他们咬去吧。还能把我怎么样?” 乌雨薇淡淡道:“他们没什么重要的,但孟帅重要么?今天你的行动失败了,他必然有所堤防。明天就是成丹节,过了成丹节,百鸣山都要下山。你还有机会出手么?费了这么大的力,如此黯淡收场,怕林兄对家族上下不好交代吧。” 林霄宿心中一动,道:“我家自然还有手段。难道你要动手?别忘了他防着你呢。他还未必意识到我,可已经知道乌家不怀好意。” 乌雨薇道:“我乌家在百鸣山有多少人脉,你想想自家在鼎湖山就知道了。我自己虽然不出面,但随便指使一个弟子去诱他出来,比你方便许多。而且不仅限于明天,甚至回到门中,我依然有机会。” 林霄宿心中权衡片刻,道:“你要开什么条件?除了滕重立的事儿,我想不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乌雨薇知他上钩,这才稍微松弛,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这个寻常的百鸣山内门弟子,到底值钱在哪儿?” 四三一 通力合作,人去楼空 http://..org/ 林霄宿一呆,随即皱了眉头,道:“怎么?你要于什么?” 乌雨薇道:“也没什么,我乌家对那小子的态度就是杀了灭口。但看你们好像要活捉为主。倘若是他们得罪了你们,为什么不一杀了之?这样的态度和我们家有冲突,你说出来原委,我们两家可以通力合作。” 林霄宿心知她说得好听,归根结底,还是来探自己的底,道:“不必顾虑,你要有机会,把他杀了也是一样。” 乌雨薇冷冷道:“杀了之后,我要把他焚尸灭迹,不留一点儿证据,你们无所谓么?” 林霄宿心中一惊,暗道:这丫头别看木头一样无趣,倒是九曲玲珑心肠。她定然猜到什么了。当下道:“灭口可以,但可以把他的脑袋给我们。” 乌雨薇目光一凝,道:“他的人头值钱?” 林霄宿权衡再三,终于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是‘上命所遣,。” 乌雨薇不满这个答案,正要再度开口,突然心头一亮,神色舒展开来,道:“原来如此。林公子手眼通天,佩服,佩服。” 林霄宿心知她理解了,再次叹她机灵,道:“我可是破了忌讳,告诉你内幕,你要遵守承诺。” 乌雨薇转身道:“跟我来吧。” 林霄宿跟上一步,道:“去哪里?” 乌雨薇道:“去滕重立那里。” 林霄宿脚步一停,脸色难看下来,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收到,你就连续要我做这做那,这可是过分了吧?” 乌雨薇道:“我可不是现在就你要审问滕重立。不过是怕你想要留下来看消息,暂时安置一下罢了。毕竟关押滕重立的房屋就在附近,且比较隐蔽,你不妨在那里休息,我去给你灭口。回来把消息带给你,你还可以亲自检验,这样才显得我的诚意。到时候你再愿意帮我审问滕重立,我还能阻拦你么?” 林霄宿哼了一声,觉得这都是借口,但还是转身跟上。 乌雨薇说的隐蔽的地方,其实也在这一片罩屋之中,只不过不显眼。和林霄宿自己那间也差不多少。 到了门口,就见大门紧闭,乌雨薇以特殊的频率敲了敲门。 门内无人应答。 乌雨薇眉头一皱,再次敲门,门中还是无人应答。这回不单单是她,连林霄宿的脸色都变了,道:“是不是你的手下害怕着火,都躲出去了?” 乌雨薇瞪了他一眼,附耳在门上倾听。只觉得屋中寂然无声,刷的一声,把剑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摸上了灵兽袋 林霄宿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配合,乌雨薇点了点头,看林霄宿在门的另一侧站好,突然飞起一脚,将大门踹开 踹开门后,乌雨薇当先跳入,林霄宿却停留在门口,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寂然,林霄宿伸头一看,就见乌雨薇独立在房中,并没有危险。 林霄宿跟着进来,就见房中除了乌雨薇之外空无一物,连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也没有,当然更没有人。 这间房子肃静的如毛坯房,四面墙壁刮得刷白,地上只有灰土地,满眼望去,尽是灰突突的颜色,没有一点人的迹象。 望着徒有四壁的房间,林霄宿不由疑惑道:“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倘若这里桌倒椅翻,鲜血四溅,甚至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他倒相信人曾经关在这里,只是逃脱了。可是这里明明毫无痕迹,让他怀疑,乌雨薇的记忆和这里,是不是从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乌雨薇霍然回头,一向冷傲的表情已经有崩溃的迹象,道:“就是这里。我亲手把滕重立关在这里。” 林霄宿觉得心里有点发毛,道:“真的在这儿?还有其他人没有?” 乌雨薇道:“还有我乌家的两个弟子。喂,乌光,乌亮,你们出来”她大声喊叫几句,突然大步出房,踹开旁边的门,闯进去,然后出来,换一间房踹门。整个廊道上,都是她急促的脚步声。 林霄宿转身走出门去,能隐隐看见乌雨薇窜动的身形,从她急切的样子看来,大概是没发现有人。他心中相信乌雨薇不会记错,那么,这里没有人的原因是…… 林霄宿反身回屋,拿出一瓶液体,在地上倾倒,无色的液珠落在地上,迅速沁入灰土之中。 过了一阵,乌雨薇再次进来,呼吸粗重,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道:“没人哪里都没有你……你在干什么 林霄宿回过头,指了指地面,道:“看。” 乌雨薇道:“看什么……咦?” 就见地面上湿漉漉的,都是药水痕迹。药水无色透明,落在地上也只是打湿了土地。但在林霄宿脚边的一片地面上,有一块淡蓝的痕迹,大概有手掌大小。 乌雨薇道:“这是什么?” 林霄宿道:“血迹。” 乌雨薇呼吸一停,紧接着道:“怎么是这样的?” 林霄宿道:“这是我们家的药,可以探测血迹。哪怕是擦过的血痕和渗入土壤中的血沁,都能显示出来。这个地方有过血迹,可能是发生过战斗,但后来有人把血擦于了,甚至地面都铲去了一层。想必周围也是如此。”他指了指四壁,道:“整个屋子都被人重新装过一遍。墙被粉刷过,家具被人搬走,你乌家的人”他伸手往下一落。 乌雨薇稍微释然,但紧接着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顷刻之间改天换地的手段,令人恐怖,咬牙道:“这是……谁于的?” 林霄宿皱眉,没想到都说到这里,乌雨薇居然还这么迟钝,看来是真慌乱了,没个大家子弟的样子。心中又看不上她,道:“当然是救走滕重立的人于的。” 乌雨薇道:“我当然知道是救走他的人。我是说……谁救走了他?” 林霄宿道:“你乌家的敌人,自己好好想想吧。等等……莫不是孟帅?”他陡然想到滕重立和孟帅的关系,皱眉道,“难道那小子和孟帅关系非同一般?他那晚其实是找孟帅报信去的。孟帅假装不理他,回头放火,声东击西,把他救了出去?要真是如此,这两个人都狡猾非常啊。” 乌雨薇渐渐冷静了下来,道:“不是……孟帅再厉害,他只是一个人。有什么势力?他一个人救走人已经难得,何况还要伪造现场,连墙皮都刷了一层。我们乌家的两个修为不弱的弟子,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分明是一个大势力有备而来,好几个人分头行动,才能这样于脆利索。” 林霄宿点头,这回他也同意了,道:“这么说是……滕家的人于得了?” 乌雨薇道:“应该是吧。不过滕家有这样的手段?顷刻之间,做的这样完美,就算是我乌家也未必能做到。滕家要有这样的手段,于脆也别在十三家了,顶替我们成为五姓好了。” 说到五姓,林霄宿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惊道:“是鲍姓。鲍姓做的。” 乌雨薇道:“鲍姓?啊,鲍姓倒是滕重立的母家,可是他们真的会为滕重立如此大动于戈么?” 林霄宿咬牙道:“是他们。这里头还是脱不了孟帅的相于。今天上午,孟帅见过鲍家的人。虽然是偶遇,但他们接触过,很可能就是把那件事告诉鲍家了。哼,我手下的人都是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发现?” 他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么说,我不胆小看了孟帅,也小看了滕重立。滕重立找孟帅,果然不是去当诱饵骗他出来,而是传信。当时找孟帅的那番言辞错漏百出,就是要引起孟帅的警惕,然后把信息带过去。” 他越说自己调理越是清楚,道:“这么说……他应该是传信了。不然没有手记和印信,凭孟帅一张嘴,怎能取信鲍姓,让他们发起这么大的行动?到底是什么时候穿心的呢?恐怕就是他用手扒住孟帅的窗户,顺手把信扔进房中的。好啊,好手段。” 乌雨薇恨恨道:“现在你倒全盘掌握了。既然想的这么清楚,当初怎么没发觉?” 林霄宿也是怒道:“那当然怪你。你只说滕重立是滕家旁支弟子,得罪了乌家,我哪里知道他有那么多牵涉?什么级别的人用什么级别的防御,这你也不懂?既然知道他能牵扯出鲍姓这个大家族,你为什么不加强防御?” 乌雨薇怒道:“我怎么知道他会牵扯出鲍姓?”说完,就见林霄宿脸含冷笑,就知道自己这句话,坐实了自己无能,白白让对方耻笑,缓了一口气,道:“据我所知,我们家的东西牵扯到滕家还有可能,牵扯到鲍姓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滕重立那小子为了活命虚言大话,吹了许多牛,让鲍姓以为他手握重宝,不得不解救他。哼,他的狡猾,我早就知道。” 林霄宿冷笑道:“是啊,在你手里逃脱过一次,他如何狡猾你早该知道。” 乌雨薇怒容再次上脸,道:“你……”强忍了怒气,道,“林兄,你能帮个忙么?” 林霄宿道:“你们乌姓没办法和鲍姓抗衡吧?” 乌雨薇被他说中,忍气吞声道:“好歹咱们有些交情……” 林霄宿淡淡道:“有没有交情,还看明天。明天路上,你将孟帅引出来,大功告成之后,我尚可托家族帮你转圜,否则的话……呵呵,好自为之吧。”他说着负手出去,走到门口,回头道:“对了,先把我林家的人救出来,这回我可要活的。” 四三二 恍然大悟,猝不及防 http://..org/ 孟帅缩在角落里,看着众人忙活着救火,心情十分复杂。在自家门口暗算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弟子,扔进人堆里之后,他就藏在火场旁边,观看人群的涌动。 他当然不是为了看多少人没穿裤子的狼狈模样,只是为了看哪个人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 直到看到林霄宿从后面绕回来,孟帅心中咯噔一下,豁然开朗——要找自己麻烦的,就是这个人。 一切谜题都解开了,想要害自己的就是姓林的这小子。 等等…… 孟帅啪的拍了一下自己,制止了荒谬的代入,暗道:虽然我早就看这小子不地道,但我并没有得罪他。在市场上我们是明码标价,公平交易,并没产生龃龉。倘若他有心独吞那些珍贵草药,那草药都被薛明韵买走了,他也不该找我。 除非……问题不在于自己做的事,而在于自己这个身份本身。 孟帅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个麻烦——身上背着通缉令。 那通缉令当然是他唯一一次去五方世界,在乾坤云中城里得的,本身莫名其妙。但是因为大荒和五方世界不同天地,影响并不大。之前孟会凌警告过他,他也认真堤防了一阵子,但随后在百鸣山闭门不出一年,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慢的也就淡了。现在他简直已经忘了有这回事。 但是他自己不惦记,不代表别人不惦记。这不就被人惦记上了么? 这么说林家上面有人了?他们家有关系通着乾坤云中城? 不知道是林家要捉拿自己,还是鼎湖山要捉拿自己? 孟帅希望只是林家,毕竟这样面对的压力会轻一点。从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只是林霄宿一个小辈出面,而且还是偷偷用药,想要把自己掳走,不像是鼎湖山跟自己为难。 可即使如此,自己面对的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势力,而且还是地头蛇。鼎湖山不是久留之地,多留一刻,也多一分危险。 但是明天就是成丹节了,现在离着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趁夜下山也不现实,何况山路多崎岖,自己不熟悉地形,就算不遇到敌人,也未必能平安下山。 看来暂时还不能脱离大部队。成丹节虽然人多眼杂,但好在没人敢动手。孟帅就安安分分当个旁观者,只要卡住自己的位置,料想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现在只有混到人堆里,才算安全了。 孟帅一面想着,一面目光盯着林霄宿。在他想来,林霄宿应当是要瞧瞧退走的。果然林霄宿渐渐退到树林中,突然,一个人影晃动,孟帅一闪眼,就见一个背影闪入树林,和林霄宿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倘若是别人,孟帅自然认不出来,但是这位孟帅这两天一直惦记着,立刻就认出来——这就是乌家那个天之骄女乌雨薇。 好么,这两个冤家对头竟然凑在一起了,什么叫蛇鼠一窝,诚然如此。 孟帅心里超级不爽,本来想要混入人群的心思熄了不少。乌雨薇不同于林霄宿,她是内鬼。在这支队伍里,没有能和乌家抗衡的其他五姓弟子,也没有其他先天弟子,她隐然是其中首领,乌家几乎能一手遮天。纵然小心再小心,也难躲她的明枪暗箭。 尤其是明天的路上。孟帅记得行程是他们这一行弟子凌晨起床,黎明赶路,在天亮之前到大内门,汇合在内门住下的先天大师,然后共同到湖畔迎接老祖。这其中赶去内门这段路程,绝非简单。这可能是个大坑。有乌雨薇和林霄宿里应外合,必然陷阱,虽然他可以事事小心,但毕竟人生地不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是绕开这段路途,直接自己进内门,和百鸣山的先天大师集合,到时候有吗牧之鹿他们,还有老祖在,乌家哪能一手遮天? 但是问题是,怎么去内门? 这不是小问题。百鸣山山门管理不算严格,内门以外可以自由进出,但不代表鼎湖山也是这样,纵然鼎湖山也是如此,但今日是成丹节,龙蛇混杂,他们自然严加防守,岂能容人来去自如? 孟帅想了想,觉得还是跟着某一派一起进入比较合适。不一定是百鸣山,至少也是个有组织的门派,不会让人为难。 可惜不知道四天号驻扎在哪里,不然凭着他的关系,到可以大摇大摆进入内门。 先往北边看一下吧,孟帅记得那边有一片房屋,大概是洗剑谷还是哪家的地方,过去拜访一下,看能不能混进他们的队伍里。 孟帅正要站起身来,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道:“你动一动,我就射了。” 孟帅心中一冷,暗道:坏了。 背后有人 怎么可能?孟帅虽然一直看着外面的局势,但他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可能有人靠近而不自知? 但事实上就是有人靠近了他,而且用武器把他逼住。 莫非他本来就埋伏在那里? 从声音的远近,还有他那句“射了”可以判断,此人离着自己并非很近,但手中应该有可以威胁自己的远程武器,有可能是封印器。孟帅无奈,虽然看不见对方拿的是什么,但他还不敢轻举妄动。没人比他更知道封印器的可怕,许多神鬼莫测的武器连先天大师也难以抵挡。 那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很是激动,道:“你是孟帅,是不是?” 孟帅不答,对方已经当他承认了,连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条大鱼竟然给我捞上了。活该我立功。” 孟帅心道不妙,听此人的话音,也是林家的人,还是个小弟子。自己转了一大圈,竟然又落在林家人手里。这可是大风大浪闯过来,到阴沟里翻船。 等等,别是他诓自己吧?说是拿着弓箭,说不定什么也没拿,欺负自己没长着脑后眼,故意耍诈。孟帅自己是用诈的好手,可别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人继续道:“你——出去。” 孟帅心道:“那可倒好,到众人面前去,你一个鼎湖山弟子指着我也够显眼的。虽然我丢人,但你可能丢命。”当下往前迈了一步。 但那人也反应过来,立刻道:“别动。给我站住了。” 孟帅依言站住,背后那人等了一会儿,道:“好,现在跟我去宿哥那儿。” 孟帅出声问道:“你宿哥在哪儿呢?” 这一句把身后那人问住了,道:“宿哥在……你跟着我走,我们去找他。” 孟帅心道:看你的智商,也不是像能诈我的人。可是凭你也不该掌握什么高端的封印器,说不定就是普通弓箭。若是一般弓箭,倒也并非不能冒险一搏。 一般弓箭从出手到箭到,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听到弦响的一瞬间低头躲避也来得及。孟帅身手不差,在现代,一般的手枪子弹出膛也能躲过,就算是劲弩,他也能一试,唯一可怕的就是威力无穷的封印器。 要是赌一把,赢的可能性不小,但输了就是命丧当场。 如果能看见后面就好了。 孟帅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下他按照那人的要求,缓缓地转身,往旁边走去。 刚走了一步,那人又改变了主意,道:“等等,别走了。跟我转身,回去。” 孟帅道:“不去找你宿哥了?” 那人呸道:“少废话,我于嘛要去找他,好好的功劳分他一半。跟我走,去叔祖那儿。” 孟帅道:“随你。”心中却是一喜,如果去不知道去哪儿的叔祖那里,倒是有一段路途。这期间就好做手脚了。 缓缓地走过一片丛林,孟帅脚在灌木上一磕,把蛤蟆放入灌木丛,传音道:“蛤蟆,你看看后面是什么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过不多时,那蛤蟆传音道:“后面一个青头小子,手里拿着一把弩。” 是弩,比弓箭麻烦。不过也不特别厉害。他又问道:“是不是封印器?” 那蛤蟆道:“不是。” 孟帅再三确认道:“不是封印器?我的性命可交给你了。” 那蛤蟆道:“当然不是。你不是成天鼓捣那玩意儿么?我见得多了,自然认得明白。” 孟帅这才放心,既然不是封印器,就可以动手了。他目光一闪,已经选定了动手的地点。 前面道路,有一处拐点,那里灌木丛疏密有致,可以躲藏,不会划破身体。 那么,就选在那里。 孟帅动作不便,缓缓地走过去,一面听着背后的脚步声,判断对方和自己的距离,以确定出手的方位。 还有三步。 两步——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异响一起,那人“啊”的一声低呼,紧接着弓弦声响起。 孟帅下意识的一矮身子,就地一滚,按照早就模拟了数遍的姿势滚到灌木丛中,只听蹭蹭蹭声响,数只弩箭射出。只是这弩箭往天上乱飞,没有一支带准头的。 他一看便知是对方倒地仰射,才有这样的出手方向,不由愕然,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年轻人仰面倒地,另一人站在前面,对孟帅道:“你没事吧?” 孟帅恍然道:“原来你是啊。” 四三三 辗转百折,湖前月下 http://..org/ 只见月光下,马月非皱着眉头,手中空无一物,她脚下是一个身穿鼎湖山制服的年轻人,背后插了把匕首。 孟帅一见,就知道她在背后偷袭,救了自己。虽然说迟一点自己也能自救,但终究要谢谢人家一番好意,便道:“多谢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马月非道:“我来找你。没想到你却在这里。” 原来马月非被骗之后,就想逃下山去,至于以后是在琵琶谷混迹,还是离开大荒还要再说,但眼前是不能在山上住了。但她几次下山,发现守卫森严,以她外门弟子的身份,难以通过盘查。她想来想去,也只认识孟帅一人,打算求他搭个便车下山。 只是她不认得路途,晚上才从水里出来,找了好久,才勉强认出地方,来的路上却正好看见孟帅被人逼着往这边走,她不及细想,出手救人。 末了,她郁闷道:“你也给人欺侮了么?看来大荒果然是凶险之地,瞧不起我们俗世来的。不如一起回大齐吧。 孟帅道:“我还有点儿不同。倒不是本门要为难我,是鼎湖山的人。百鸣山我暂时还混得下去,等明天过了我找你,咱们可以一起下山。你确定要离开么?恐怕有点难吧。光大荒大山就很难一个人走出去。” 马月非道:“我知道大荒进来难,出去更难。可是这里没我的容身之处了。孟兄肯带我下山,我感激不尽。至于出去,我听说大荒也有商队和外面往来,我跟着他们走就行。” 孟帅听到商队,灵机一动,道:“要说商队,我认识一家,是大齐最好的。那家主事也是个女孩儿,也在山上。她那里比我这里还安全。于脆我送你过去,让她帮你出去,又或者你不愿意回家,看能不能在商号里谋一个差事做。 马月非犹豫道:“方便么?” 孟帅道:“我觉得可以,我们关系还不错。不过眼下去哪里,还真为难了。”他一个人还不知道去哪里,马月非更加无处安身。 正在这时,马月非突然道:“有人来了。” 孟帅点头,他也看见了,两人就地一矮身子,伏在灌木丛后。 只见树林中来了一队人,个个灰衣短打扮,脚步轻盈,身手敏捷,在林中穿梭,仿佛幽魂一般轻捷。唯有在他们中间一个人打扮不同,月光照在他面上,显得神色苍白,带着病容。 孟帅心中一动,突然嘬指为哨,滴溜溜一吹。 那些人脚步一停,立刻散开队形,外面的人四面站好,摆开架势,里面的人围成一圈,把中间那人围在正中,队形变化快捷准确,显得训练有素。 孟帅示意马月非稍等,自己出了灌木丛,笑道:“滕兄,是我啊。” 滕重立就是中间被保护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孟帅,咳嗽了一声,道:“孟兄,你好,还没休息么?”他周围的人看他认得孟帅,稍微收敛了敌意,但并没有放松。 孟帅笑道:“嗯,恭喜滕兄脱困。” 滕重立道:“托福,还多亏了你去鲍姓报信。孟帅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啊。” 孟帅才不会说他险些没看见滕重立的信息,后来找到了他扔进房中的印信,也差点想置之不理,只是后来正巧遇上鲍姓的人而已,此时他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自然要拿稳了人情,笑道:“还是滕兄运气好。我就惨了。” 滕重立道:“怎么样?” 孟帅道:“我好像被乌雨薇那贱人盯上了。她刚刚放火烧了我的屋子,还打算暗算我,我逃出来,现在无处可去 滕重立道:“原来那把火是为了孟兄放的,端的好大的声势。怎么,现在你要下山么?” 孟帅叹道:“这么下山也太对不起别人了,尤其我还是老祖选定的侍从之一,下了山还有四天号预约的拍卖会。现在我只想面见老祖,诉说委屈。想来老祖不会让我吃亏。” 滕重立道:“明天你不就能见到老祖了?” 孟帅道:“是啊。可是今天晚上我无处可去啊。那贱人说不定正等我回去,把网一张,叫我不能见老祖,也不能检举乌家一桩罪证。” 他拉大旗扯虎皮,倒也有些效果,滕重立听了眼珠微动,转头对旁边一个青年说了两句。 那青年是除了滕重立之外所有人中唯一没有跟着列队的,显然地位甚高。孟帅看着他和白天见过的鲍灵复相貌有几分相似,想来是鲍姓的直系弟子。再仔细看一下,他和滕重立也有两分相似,说不定真的是他表哥之类。 两人说了两句,滕重立道:“孟兄,你莫非今晚要露宿荒野?” 孟帅道:“倘若无人收留,大概只能如此了。” 滕重立道:“我表兄鲍灵宇好客,他愿意收留你住下一晚。” 孟帅喜道:“是么?那可太好了,感激不尽。”说着行了一礼。 那青年颔首还礼,但一句话没说,神色也十分淡漠,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滕重立道:“你过来吧。” 孟帅示意马月非出来,滕重立皱眉道:“这是谁?” 孟帅笑道:“一个故友,是四天号的一位执事,她从乌家手里救我出来。滕兄能否行个方便,把她一起带上?” 滕重立看向那青年鲍灵宇,鲍灵宇目光一转,道:“四天号?” 孟帅从后面递给马月非一个令牌,那是他自己的四天号牌号,笑道:“是这个名字。其实我也不大懂。听说四天号也在山上,明天她去跟那边汇合,只需一晚暂住,还请贤主人行个方便。” 鲍灵宇道:“既然是四天号的姑娘,也罢。” 马月非欠身致意。 鲍灵宇示意队列散开,让孟帅他们进去。进了队伍里,孟帅松了一口气,不是说他现在多安全,而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处和一群明天带路的人。 一行人脚程极快,行路静默非常。孟帅在其中跟着,脚下也尽量放轻,好在有滕重立这个伤病号在,就算他不适应赶路的节奏,也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个。 鲍灵宇走在前面,他带着队伍一路走隐蔽小路,有时明明看见前面没路,他让石头后面一转,又找到一条道路,路途之熟悉,让人怀疑他是否本地鼎湖山的弟子。 因为是往火山口内的内门,地面越走越低。孟帅计算着,应该早已经进了山门,但这么十多个人的队伍,竟没遇到一点儿盘查,全凭道路绕开了所有关卡。可见这些大家族的本事了得,在情报一项上就高人一等。 又过了一阵,风中湿气渐浓,迎面飘来丝丝白雾。孟帅知道这是到了湖区了。内门重地,八分水两分地,一个湖接着一个湖,建筑大多都是湖面上的。像百鸣山老祖住的地方,就是最大的七莲湖中央,鲍姓家族虽然也是大族,也有资格住在湖上,但地位和老祖差得远了,所住的也就是偏僻的湖泊。 到了湖边,但见夜色茫茫,白雾弥漫,黎明之前正是雾气最重的时候,湖上相隔一丈已经看不清人形。湖上有个小小的码头,拴着几条船,想必是早准备好的。 鲍灵宇道:“已经将近寅时,天就要亮了,家祖的队伍就要出发,成丹节耽误不得。我等兵分两路。一路回住处休息,一路直接去和家族大队汇合,前往成丹节大典。重立,你要怎样?” 滕重立道:“我去成丹节。不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总是不安全。孟兄你也去吧?” 孟帅道:“自然。马姑娘也要找四天号汇合。” 鲍灵宇皱眉道:“这么多人?” 马月非道:“若是人多,我可以不去,孟兄,咱们约定好地方,我去找你便可。” 孟帅道:“若协调不开,那也只好这样。” 鲍灵宇道:“这么说五个人了。启弟和农弟也要去。五个人坐一条船不够,两条船,农弟和启弟一条,剩下我们三个一条。” 另外两个鲍姓弟子出列点头。早有人解下两条船,那两人先上一条,后面鲍灵宇也坐上一条,滕重立和孟帅跟了上去。 上了船之后,鲍灵宇在船上一拍,小船无风自动,拉出一道水线,向东方驶去。 孟帅暗自乍舌,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木舟竟也是机封封印器。比之他白天和几个弟子做的划桨的小木舟强远了,不愧是大家族的底蕴。小舟在白雾中穿梭,也不用掌舵,似乎早已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滕重立坐在船尾,离着鲍灵宇远了一些,对孟帅传音道:“孟兄,一会儿我表哥舅舅可能要问你话,你要给我作证。” 孟帅回道:“客随主便,既然叨扰了你,当然要为你说话。” 滕重立点头,道:“你方便,我也方便。说来这次还是我欠你的人情。你也不是全不靠我。咱们各有实惠,互为奥援。过了这一关,咱们的联盟好像真有点意思了。” 孟帅听他着重说一个“真”字,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只要是真的有利,感情也假不了。” 行了一阵,东方渐渐出现了一抹鱼肚白,白雾也散去了一些。水面上渐渐能看到一些景色。 突然,平静的水波一阵抖动,小船吃浪,立刻摇曳起来。 滕重立惊道:“怎么了?有风?” 鲍灵宇霍然站起,道:“不对,是船,有别的船开过来了。” 四三四 横冲直撞,湖上杀机 http://..org/ 滕重立大惊,道:“乌家人追上来了?” 鲍灵宇喝道:“冷静。”伸手一提,船头立刻亮起一束光芒,如探照灯一般照亮前方。 只见湖面上迎面开来一叶独木轻舟,比这边的船还小,但速度极快,在水面上劈波斩浪,画出一道白线。 再近些,能看清船上离着一人,一身青衣,似乎是鼎湖山弟子的服饰,但袍袖比一般的弟子服长了许多,一般看来应当是累赘,但湖上风大,袖口衣襟迎风飞舞,显得飘飘欲仙。 鲍灵宇哑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不答,小船直直的往这边开来,看这架势,几乎就要将船顶翻。鲍灵宇大骇,忙操作小船避开一撞,两船擦肩而过,各自晃了一晃。这边进了不少水,那边明显船小,但那人一踩,小舟平稳非常。 鲍灵宇哼道:“是点子,你给我操舟,我要杀人。”滕重立答应一声,接过船驾。 鲍灵宇拔出剑来,道:“朋友,再不报名就死吧。”他口中还说着威胁之言,身子已经猛地扑了过去,身形如渡鸟,凌空一跃。 只这一跃,身姿轻盈如燕,几乎与湖上白雾融为一体,就能看出他的轻身功夫出众,明明像是轻飘飘的样子,却快速非常,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那人面前,长剑出手,带起三尺长的雾状罡气—— 只听当的一声,对方似乎并没出剑,只是用袖子拍了一下,鲍灵宇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见到如此结果,孟帅虽然吃惊,也不算意外,毕竟敢孤身一人横冲直撞之辈,哪能是好相与的?这鲍灵宇不做试探直接舍身进击,给人踹回来也算寻常。滕重立却是惊恐非常,只因他知道鲍灵宇的实力。鲍灵宇在鲍姓大族年轻一辈里,可是稳坐头把交椅,虎啸巅峰,离着先天只有一步之遥,对方看来也是年轻人,怎能如此了得? 那小船此时不再疾驰,不疾不徐驶过来,那青衣人淡淡道:“船上什么人?” 孟帅心道:不知道什么人你就撞?你丫醉驾么?但他和滕重立都知道对方是在确认自己的猎物,因此谁也不开口,湖上一片寂静。 那青衣人嘴角一弯,目光犀利的盯着两人,道:“看了就是你们了,下一个谁上来?” 孟帅轻声道:“我上去,你驾船。” 滕重立没想到孟帅挺身而出,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好。”说着把手按在封印上。 两人沉默,过了一会儿,滕重立道:“不是说你上么?你怎么不上?” 孟帅道:“废话,你驾船过去,我好上。不然你跑了,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滕重立哼了一声,他确实是打算等孟帅过去自己驾船跑,被人说穿却强撑,冷冷道:“小人之心。”一面缓缓地驶过去。 孟帅在船头拿出剑来,一手捋着剑锋,就见他手中光芒一丝丝的冒出,缠绕在剑上,剑芒游走吞吐,最终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这是剑罡。 一般的罡气都是在战斗中激发,所谓兴之所至,剑气纵横。但火山之后罡气稳定,可以在战斗之前激发,甚至化罡气为利刃,御敌于外。不过从没几个人像孟帅一样调试收音机一般调试罡气,直至把罡气调到稳定状态。 滕重立在旁边看着,一面惊叹于他对罡气的操纵入微——罡气化为利刃不难,要如绣花一般细细操作就难了,何况让罡气化作如此稳定的状态,是违背了罡气“激发”的状态的,就如安抚咆哮的岩浆,需要极大的控制力。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由嗤之以鼻,觉得孟帅如此小心翼翼,罡气不敢外放实在是小家子气。 孟帅抚着剑锋,神色平静的站在船头,两船越靠越近,眼见船头互相抵住。 突然,孟帅从船头跨过一步,距离骤然缩减到了一丈之内,剑光横扫,青虹闪烁—— 猛兽转圆法 这时太上五法身的第三招猛兽式,专一修炼各色短兵刃,短至匕首,长至刀剑,离手三尺范围之内,如水银泻地,无所不至。 孟帅这一剑看似平常,却已经将那人胸口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部罩住,罡气直掠,横扫千军 刷—— 那人目光下沉,袖子一卷,往剑上打去。 这一下判断的极准,虽然剑刃来的快,剑光霍霍,眩人耳目,但他能料敌机先,判断出剑势的去路,只消袖子卷过,就能把剑刃卷住,人扔出去—— 可惜这是龟门的武功 龟门的武功,都是往而又复,收发自如的,猛兽尤其灵活,如山中灵猫,闪避如神。孟帅的长剑微斜,已经避开了这一拂,剑锋一转,狠狠地切向他小腹。 那人脸上讶色一闪,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闪电一样抓向剑刃。他这只手本来离得远,千钧一发的地步才出手,但能后发先至,抓住孟帅的剑刃,可见速度如何惊人 然而手指一碰到剑刃,他就觉得手中一凉,紧接着一种刀割的感觉传来,大骇之下,两手同时推出,巨大的气浪含恨出手,登时如排山倒海一般爆发。 孟帅倒退飞出,还来得及长剑撒手,剑刃在最短的时间内撞向那人腰眼。 那人再次拂袖,拍掉了剑刃,低头一看,腰间衣服已经给划了一道口子,险险伤到皮肤,再看右手,一道清晰的伤口横贯掌心,鲜血已经涌出。 他的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淡淡道:“不错。小一辈中,你算是个出挑的。” 孟帅被他打回来,因为造成了伤害,没有受太大的力,滚了几步,从船头滚到船尾,差点滚到水里去,牢牢地抓住船尾,才勉强撑住身体。滕重立在旁边傻站着,没给他一点儿助力,也没伸手拉他一把。 这倒不是他等着看孟帅出丑,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只是被孟帅出手震住。虽然孟帅依旧狼狈,但至少也抗过了两招,竟似比自己仰望的表兄还体面些,难道他的修为不下与自己的表兄? 那就是说,他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这让一向把孟帅视为同等对手的滕重立无法接受。当初身份被碾压,后来境遇被碾压,现在武功也被碾压,岂不是说自己和他相提并论,就是一场笑话了? 孟帅爬起身来,见滕重立呆住,怒道:“你在于嘛?打不过就跑啊。” 滕重立回过神来,道:“孟兄,真人不露相啊。” 孟帅无奈,道:“还特么真人呢?我刚刚差点给人打成假人。这家伙实力是碾压级别的。赶紧跑路才是真的。”转头一看,就见对面那人脚下小船一荡一荡,如秋千一般,趁着那人潇洒的身形,有点泄气道:“罢了,我看你这船指望不上了。不跑不跑吧。” 就听那人淡淡道:“那小子,你还不错,你的罡气是什么等级的?能割伤我的身体,定然是主锋利的性质吧?” 孟帅呵呵一声。这话不能实说。 他的罡气是主厚重的,为了承载各种不性质的罡气,厚重也是主承重,而非更实用的坚固。除了主性质之外,其他几种性质里面有炎热,有威压,唯独没有锋利。之所以能破开那青衣人手上的罡气防御,可不是真本事,而是凭封印。 他手上的长剑,是封印过得长剑,而且他为了炫技,加了几种不同的封印,每一种都是独立的,还有能传导罡气的封印,一重又一重,加起来早超过九重了。那把剑虽然只是他练手的试验品,但绝对是外面罕见的大杀器。 为了掩饰自己的杀手锏,孟帅才故意一层层的往上缠罡气,只是让那人把注意力放在罡气上,忽略了剑器本身。 看那人的样子,肯定性情孤傲,孟帅用罡气,他必然也只用罡气防御,自恃罡气强大,绝不会害怕与孟帅这点罡气正面交战。到时候孟帅一面用罡气对耗,一面用剑器封印偷袭,必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事实上,那人还真上了当,托大只用手来接剑,被剑器所伤,让他吃了一惊。 但他的吃惊,远远比不上孟帅,孟帅才是真的震惊甚至惊恐了。 这么多层的封印,直接打在手上,而且他护手的只有薄薄一层罡气,仅仅只划了一个口子,丝毫未伤到筋骨,这是什么样的防御力? 与之相比,对方轻易地一推掌,把他甩出去的力量都不算什么。 所以,他是明白对手的厉害,真正的全方位的碾压。 他手上护的恐怕不是罡气,而是……先天真气 孟帅心中惊恐,却不敢过于表露,只因滕重立在旁边。这小子虽然聪明,志气却差,动不动就吓得毫无还手之力,孟帅还指望他能驾船逃走,好歹撑上一撑,不能给他留下对方是先天的印象。 对面那青衣人道:“既然是你,我来一趟也不枉了,给我……” 正在这时,水面忽然剧烈的波动,如果说刚刚那青衣人船来时是颠簸,这回就是惊涛骇浪。 一声“呜呜”的长鸣从水中传来,镜子般的水面破碎,白浪排开,一只巨大丑陋的怪物浮了上来。只听鲍灵宇叫道:“贼子好胆,尝尝我鲍姓的厉害” 四三五 灵兽蝾螈,最终选择 http://..org/ 那水中怪物足有三丈长短,孟帅咋一看,以为见到火山口中那远古巨鳄。但仔细一看,那东西和鳄鱼有微妙的差别,至少身上没有武装着鳄鱼皮,通身漆黑,滑溜溜的,脖子上还有一圈围巾一样的肉刺,长得比起鳄鱼,更像是蜥蜴。 鲍灵宇站在怪物的头上,浑身**的,但神色却更是亢奋,道:“你这蠢货,可知道我百鸣山的厉害?” 孟帅迟疑了一下,心道:水蜥蜴?蜥蜴有水生的么?不对,是……蝾螈。 虽然孟帅认不清楚具体品种,但丝毫不妨碍他认得这巨兽的实力。有时候灵兽确实也能从外表看出实力,尤其是先天以下的灵兽,除了有限的几种,战斗类的还真就是个头大的为王。 这蝾螈虽然远远比不上远古巨鳄,但三丈长的身躯也非同小可。能驾驭如此巨大的蝾螈,还是水生的灵兽,足以证明鲍灵宇的驯丨兽师实力不凡,如果再加上他的武功,说是鲍姓先天以下第一人,倒也名副其实。 但是孟帅心里一沉,知道那青衣人的本领,他无法看好鲍灵宇。 滕重立却是精神大振,叫道:“宇哥威武快让宝贝儿将这厮吃了。” 那青衣人看到蝾螈出来,微感讶异,道:“早听说鲍家擅长御使水中灵兽,这家伙肥肥大大,倒也不差。” 鲍灵宇听他说“肥肥大大”,简直与评价菜场里的肉猪相似,心头火气,道:“你可以试试。”说着呼啸一声。 那蝾螈一伸头,狠狠地咬向小船。 青衣人脚下一跺,小船忽的一声,迎空飞起,从蝾螈头上飞过。哪知道蝾螈头扎入水里,身子前扑,尾巴顺势高甩,狠狠的抽在空中的小船上 砰—— 小船被抽个正着,当场粉碎,大片四分五裂的残骸飞出数十丈远,劈了啪啦落在水里,沉了下去。 滕重立一声欢呼,叫道:“宇哥好……”一个好字叫了一半,突然呆住了。 就见蝾螈头上,多了一人,青衣人傲立上头,一只手提着鲍灵宇。鲍灵宇身高本来跟他差不多,但被拎在手里,歪歪斜斜,像个小鸡仔。 青衣人露齿一笑,一只手将鲍灵宇高高举起,鲍灵宇被掐住了脖子,只见四肢抽动,不闻丝毫声音。倒是滕重立心里发毛,叫道:“住手……住……” 叫喊声中,青衣人跟着跃起,袖中乌光一闪,一道黑色剑身出鞘,凌空而下,剑光劈出 轰 这一道剑光远比想象的声势浩大。孟帅仰头看着,剑光精确地劈开了鲍灵宇的身体,丝毫不停,继续往下,势如破竹 难道他要—— 孟帅惊叫道:“快开船” 然而已经晚了,剑光迎着晨曦的微光劈下,威力之大,几乎要劈开河山 湖面就像镜子,被一剑斩碎,两旁的湖水化为浊浪,排空而起,巨大的浪头把小船高高的抛起,狠狠地摔出 啪 小船狠狠地拍在湖面上,沉下去几尺,又忽忽悠悠起来。虽然掉了许多碎屑,但大骨架竟然没散,孟帅和滕重立也被带了上来,浑身**的趴在船里。 能劫后余生,一来是小船毕竟是机封,材料不是寻常木板,还能扛得住水流拍击。二来,那青衣人剑指所向,并非这小船。 孟帅回过头,就见背后的湖水已经变了颜色。 晨光下,湛蓝的水面渐渐染成了紫色,那是血的颜色,与人的鲜红不同,那种蝾螈的血是淡紫色的。 水流还在波动,把小船推得一荡一荡,那并非全是剑刃的余波,更是蝾螈的巨大身体在下沉。 破碎的身体。 刚刚那一剑,将巨大蝾螈的身体从头至尾劈成了两半,精确地就如同比着尺子量过。两半尸体往左右倒下,分别下沉。内脏和血液狂喷而出,侵染了整片湖水。 如此庞大凶猛的灵兽,一剑足矣 出完剑之后的青衣人,缓缓浮在空中,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就像降临的神祗,凛然生威。 滕重立本已经被那惊天一剑吓得傻了,这时看到青衣人在天空中浮动,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叫道:“先天你是先天大师” 能够脱离外物,凭借本身的实力在天空中飞的,必定是先天大师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和鲍灵宇年纪相若的青年,已经是先天大师。 虽然鲍灵宇也是后天的顶峰,离着先天一线而已,但这一线就是天渊之别。鲍灵宇落在青衣人手中,如同婴儿一般,被随意戏耍。 先天两个字,彻底压垮了本来就频临崩溃的滕重立,让他失去了抵抗甚至逃走的勇气,身子一晃,坐倒在船边上,头发上的水珠**的落下,就像哭泣的眼泪。 孟帅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那个遇事则迷的状态又来了,要不说这小子枉自有好头脑,好资质,根本成不了大器,若不是还要他操船,孟帅真想把他一脚踢下去。这时只得冲上去摇他,道:“你于什么呢,还不驾船逃命?” 滕重立喃喃道:“那可是……先天……” 孟帅真想大耳刮子扇他,喝道:“先天又怎么样?你见过什么呀?先天只是能漂浮,根本不擅长飞行。他现在失了船,我们有快船,只要速度提上去,他能追得上?一旦跑到人多的地方,我们就安全了。” 滕重立两眼发直,道:“是么?是么?” 孟帅只得抛下他,来到船尾检视封印,料想他连机封都能做得出来,区区操作应当不在话下。 正当他研究出个大概其,就听青衣人在头顶笑道:“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擅长飞行。你们可以开船逃命试试看。 滕重立脸色发白,道:“他听到了。逃不了。” 孟帅道:“废话,就算是我,这么近的距离也能听到。他在使诈,越是怕咱们逃走,越是要这么说。”说到这里,他已经把封印弄懂了,元玉一闪,小船开始动弹。 那青衣人笑道:“你们可以选择逃跑,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法活命。我并非要斩尽杀绝,尤其是你,滕家的那小子 这时小船已经划出老远,滕重立一激灵,道:“怎样活命?” 孟帅暗骂道:“你这蠢鸟,别的听不见,这倒是一听一个准儿。”加速开船,小船破开巨浪,全速前进。那青衣人在空中跟着,果然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然而他的声音却隆隆传来,直入耳鼓:“因为我要找的是孟帅,所以跟你姓滕的无关。你将他交给我,我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滕重立一抖,道:“行吗?” 孟帅怒道:“你表哥尸骨未寒,你脑子有病啊,信他的挑拨?”然而说出口的这一瞬间,他又有些疑惑了。 这家伙挑拨于嘛?或者说,他需要挑拨? 那可是先天大师,武功之高,碾压两人。孟帅刚才用尽手段,也是一触即溃。他有这样的武功,哪用挑拨这么低级的手段,上来一剑一个把他们砍了,或者随手抓了,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吧? 莫非他受了伤? 不应该吧?孟帅虽然没看清楚,但感觉上他是一剑劈开一人一兽,没给对方任何一个机会,就这样的战斗还能受伤?难道是出剑太猛拉伤了肌肉。 孟帅心念一动,突然问道:“鲍姓的蝾螈有毒么?” 滕重立莫名其妙,他心神全在活命上面,听到孟帅问话,顺口答道:“有吧,我记得血液里有剧毒……” 话音未落,就听头顶传来的声音多了几分森寒,道:“我是鼎湖山林氏的林霄寅,林家第十五代继承人,我说话算话。除了孟帅,不拿其他人。姓滕的,你速速把那孟帅拿下,带着你的狗命逃走吧。” 滕重立听了,眼光闪烁不已,道:“果真?果真?” 那林霄寅道:“我数三个数,三个数不动手,就不必动手了。” 滕重立打了个哆嗦,就听上面人道:“一——” 他转头看向孟帅,道:“孟兄,你看这……” 孟帅面无表情,道:“滕兄,咱们也认识很久了,我想知道你的选择。” 滕重立脸色变了几变,道:“确实,咱们也结盟了好久,互相之间也有好处。我私心里还是……”话音未落,就听头顶传来声音道:“二——” 滕重立脸色涨红,抽出兵刃,道:“孟帅,对不起了” 孟帅淡淡道:“再见” 滕重立还没反应过来,孟帅已经从船头拔起,如坐火箭一般向上飞出。 倒腾龙 滕重立眼睁睁的看着孟帅冲出数丈的距离,落在水面上。然而他却没有落在水里,落水之处,竟然有一艘小船,孟帅落在船头,立刻开船,小船冲锋一样往前开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有船? 滕重立摸不着头脑,刚刚湖面上可是一览无遗,全是水,根本没有第二艘船在。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觉得船一沉,回头一看,青衣人落在船头。 他大骇,惊道:“你你你……” 青衣人冷声道:“你个屁,给我开船,追他。” 四三六 绝命追击,地动山摇 http://..org/ 清晨的湖面上,两道白浪一前一后驶过,把原本平静的水面搅得风起浪涌。 孟帅在前面驾船,远远看着后面的小船,暗自骂道:“这破船开得还挺快。” 他能有自己的一条船,也是运气使然。他黑土世界的湖面上,码头上正拴着这么一条。这条船是他在挖掘机之后第二个做出来的机封。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只想:这么大一个湖,没条船像话吗?便做出这么一条来,现在却是救命了。 只可惜他当时不知道有一天要驾着船逃命,没给这条船做太快的动力,不然的话按照飞艇那种速度设计出来,早不知道把后面的追兵甩到哪里去了。 好在后面那条船也不快。至少比林霄寅来时的快船慢的多,两边开足了马力,也是你追不上我,我甩不掉你。认真说起来,还是孟帅稍微快一线,前后的差距比之前稍微大了一些,只是这速度差也是有限之极。 好在追了这么久,孟帅也心里有数,这家伙必定是身上有伤,或者说身中剧毒,而且毒性位缓解,不然这个距离不应该只是驾船来追,至少也该外放剑气,尝试攻击。等再远一点儿,就真出了攻击距离,料他也束手无措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赶紧开到有人的地方,最好是成丹节的大典之地,纵然那林霄寅是鼎湖山重要人物,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杀百鸣山的内门弟子,尤其今天还是典礼的好日子。 奈何孟帅压根就不认得路,现在又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刻,白雾虽散,星月之光也隐去,压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狂飙一阵,发觉四周越来越荒凉,好像走到了荒僻地方。 孟帅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无奈,生恐到了水尽处,到时弃船登岸,可不是对方的对手。难不成还驾驶挖掘机狂奔 可是……若是一直在水面上,孟帅倒有三分信心,能把对方耗没了。且不说速度上本就是他快一线,单说动力,比拼消耗元玉,孟帅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那艘船的元玉,孟帅看过,还有一半。元玉的能量消耗的虽不快,可架不住极限狂奔,最多一个时辰,对方必定枯竭。他才不信青衣人能随时带着可替换的元玉,那东西在大荒是真正的稀罕货。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带了,孟帅也更胜一筹,他有元玉矿山在手,砸也能砸死对方。只要拼到对方能源耗尽,就是他赢了。 但前提是……这段时间林霄寅别解毒。他要是解了毒,恢复了哪怕一半的本事,孟帅就要凶多吉少。 赌一赌吧,看谁耗得过谁。 滕重立驾驶着小船飞奔,眼角往后瞥。只见林霄寅盘膝坐在船头,闭目养神,面上罩了一层绿气,显然是中毒之象。 他现在心中无比后悔:刚刚怎么就吓懵了,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中毒了呢?要说之前林霄寅言语恐吓,他没反应过来是色厉内荏,孟帅已经问他蝾螈有没有毒,这么明显的提示,自己怎么也没反应呢? 越想越恨,滕重立希望林霄寅赶紧毒发而死——看他那倒霉样子,说不定现在自己捅上一刀,也能杀了他。 想是这么想,借他两个胆子,滕重立也不敢真的动手。他要有那种孤注一掷的胆略,刚刚也不会吓崩溃了。 他现在最希望的,不是林霄寅死,而是孟帅死。希望自己驾船追上孟帅,林霄宿一剑刺死孟帅。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自己倒霉的时候,总是痛恨不那么倒霉的人,对害自己的人反而不那么痛恨。 许是他夹杂着各种恨意的目光太实质了,林霄寅突然睁开眼,道:“怎么样了?” 滕重立吓了一跳,道:“一……一会儿就追上了。” 林霄寅道:“还没追上?这没用的东西。”沉吟了一下,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 滕重立看他动作缓慢的好像老牛拖车,心道:果然中毒不浅。再看那物,却是一张劲弩。 林霄寅把弓弩塞给他,道:“给我射那小子。” 滕重立答应了一声,架起弓弩,一扣扳机,忽的一声,射出箭去。 孟帅听得背后弓弦一响,身子一低,一道弩箭从头顶飞过,落入水中。他暗骂道:擦他奶奶的,忘了他们家玩弩箭了。他们家那小卒都带着弓弩,这小子定然带的是高级货。 滕重立一箭射歪,再看弦上没箭了,忙道:“前辈,再给点箭。” 林霄寅喝道:“什么给箭,我这是封印器,不需要什么箭。扣下面的扳机,没用的东西。” 滕重立精神一振,道:“封印器?”他虽然是名门弟子,但地位不够,还没机会用这么好的东西,大喜之下,差点儿忘了身在人手,再次架起弓弩,道:“我试试。” 这回他手移动到下面一处扳机,狠狠一扣,突然觉得浑身一震,经脉中的力量被瞬间抽走,手臂立刻酸软,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孟帅听到响声,再次俯下头,刚刚低头,就听得风声有异,不及细想,一手狠狠在水面一推,小船蓦地平移丈余,就听“轰”的一声,一道光芒打在水面上,掀起三尺多高的浪头,小船摇摇晃晃,险些翻船。 直起身来,孟帅心有余悸,紧接着大怒,暗道:合着只你有封印器,我就没有么? 可是仔细想来,他还真没有。他虽然是封印师,但平时以制作印坯为主,很少制造成品封印器,更不必说远程了。暗中寻思一圈,突然想起一件东西来,从黑土世界深处找出来,也是一件弓弩。 那弓弩还是当初初遇姜勤的时候,收下的礼物,孟帅很久没有使用,现在拿出来,发现只有两支弩箭。 聊胜于无。 滕重立吃不住劲,往后倒去,忙伸手撑住,但觉手臂发软,险些支持不住。 就听林霄寅喝道:“蠢货。还不起来,谁让你用全身力气发射的?快接着射。” 滕重立慌忙爬起身,他也知道用封印器要主动控制力度,刚刚是太兴奋了,没注意细节,慌忙起来,想要再次射出,却觉得双臂无力,道:“我没力气了。” 林霄寅突然喝道:“趴下” 滕重立下意识的俯身,只听“刷”的一声,一道光箭从头顶擦过,堪堪擦过头皮,再次尖叫一声。原来头发给擦掉一大片,头皮破了,鲜血直流。 就这样还是他运气,若是再抬起一寸,他的脑门就是一个大洞。 头上疼痛阵阵传来,滕重立也是一阵恼火,顾不得手臂酸软,抄起弓弩,道:“前辈,我这就射他妈的。” 林霄寅骂道:“射个屁,赶紧给我追” 滕重立回过神来,才发现孟帅利用这一箭的功夫已经又开出去几丈。因为两个船的速度相仿,这个距离就是实打实的差距,再也难以追上。他不由怒火中烧,道:“好狡猾的混蛋。”一手按着小船封印,小船破浪开行。 林霄寅道:“还是你没用。”心里只想:这小子太镇定,这时竟还能想到逃命才是第一要务。他刚刚也是瞄准滕重立,不瞄准我,一击不中立刻脱离,这样头脑清晰的家伙,若非修为不到,怕是连我都有危险。 “我去,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孟帅心头焦躁。刚刚他抢了半天,也就抢出三丈的差距,还不一定出了人家的射程之外。亏了对方也只有一个人又要发射,又要驾船,倘若林霄寅恢复到仅仅能扣动扳机的地步,一个驾船,一个射击,如何是好? 这场追逃游戏,还得继续。 天都要亮了。 这时,东方泛白,太阳已经露头,湖面已经泛起层层金鳞。第二天清晨终于到了。 想必成丹节的队伍,已经出发了吧?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孟帅专心驾船。 突然,他目光一瞥,看到岸上有一个影子,因为隔得太远,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刚刚太阳没升起来,他看湖岸全是荒野,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是敌是友,还是路过的什么人? 孟帅迟疑了一下,船往旁边偏了一点,小船的轨迹稍有改变,虽然还是在湖面上行驶,却渐渐靠近岸边。 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越来越好,那个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大石头? 他心中一阵失望,就要把船头扳过来。 然而,再定睛看时,那边除了石头,还有其他的东西。 黑乎乎的,远远地,从直觉上来说,似乎是人工制造的什么东西。 孟帅因为好奇,没扳过方向,小船沿着斜线,向岸边靠近。 近了,又近了,这回看得更清楚了。孟帅能看见那东西是环状的,黑乎乎的东西,而且相当熟悉。 似乎是……炮口? 这个念头闪过,孟帅陡然一个激灵,本能的就要掉头,但身体的第一反应却是低头,紧紧地扑在小船船底。一个念头从心底冒出:要完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口冒出黑色的焰火—— 地动山摇 四三七 人间蒸发,团体出动 http://..org/ 轰的一声,山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 孟帅伏在船上,过了好久,才缓缓起身,只觉得耳边还在翁翁直响,外面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纱,根本传不到耳朵里来。 他张了张嘴,深吸几口气,缓解了一下症状,再回头看去,不由得咋舌。 只见湖面上生生打出了一个凹洞,四面的湖水正在呈旋涡状回流,他的小船要开足马力才不至于被拉拽进去。 而原本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的船,已经凭空消失了。 包括船上的人。 孟帅咽了口吐沫,心中依旧难以置信,或者说没能一下子接受——那不可一世的先天高手,敌友变化无端的滕重立,就在这么一炮下,人间蒸发了? 真不愧是——黑血炮 只听得岸边传来几声诡异的笑声,尖细飘忽,刺人耳膜。然而往岸上看去,却没有人影,那人应该是藏在石头后面,并未现身。 孟帅起身,作了一揖,道:“多谢阴前辈。” 石头后面一人道:“什么阴前辈,我可不认识。” 孟帅一怔,那人继续道:“今天早上我路过湖边,看你过来,还以为你是什么稀罕猎物,就开了一炮,想打下来烧着吃。没想到一炮打歪了,好在你没事。你谢我什么?是谢我不杀之恩,还是谢我让你见识了黑血炮的威力?” 孟帅皱眉,摸不着对方的意思,但琢磨话音,似乎不愿意应承,便顺口道:“都是。主要谢前辈活命之恩。” 又是一阵怪笑传来,那人道:“林氏有个小字辈的先天高手,叫做林霄寅,你知道不知道?”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略有耳闻。” 那人道:“说起林霄寅,也是了不起。他是鼎湖山史上第二年轻的先天高手——嗯,加上今天这个,大概退到第三位了。不过那也是十九岁的先天高手,林家老祖的心肝宝贝,林家下一代的顶梁柱,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也仰慕他好久了,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说真的,你见过他么?” 孟帅这才恍然,原来林霄寅身份显赫,他不肯承认自己动手,当即笑道:“没见过。那么高大上的人,和我这样的区区无名小卒,哪会有什么交集呢?” 那人道:“我想也是。不过毕竟这里是丹鼎门,或许抬头不见低头见呢?如果你见到他,要好好和他相处,毕竟有很多东西,你还要跟人家学呢。” 孟帅心领神会,道:“但愿还有这个机会。” 那人半响无声息,孟帅只道他走了,正要离开,就听对方突然道:“我说,你也赶紧先天吧。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能遇到我在湖边试炮的。虽然你年纪不大,可是麻烦却不管你几岁,该上门一定会上门。” 孟帅再次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关心。” 那人嘿嘿怪笑,笑声越来越远,远道几乎听不见时,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孟帅叫道:“一定。” 这次没有回答,对方真走远了。 等他走远,孟帅这才一屁股坐在船舱之中,抹了一把汗——刚才这一通追击战,他也是耗尽心力了。 亏了在这里遇到阴斜花。 说起来,阴斜花帮他也不是一次。那天晚上滕重立在窗边扒孟帅的窗户,就让孟帅知道事情严重了。他受了半夜没睡,凌晨时眯了一会儿,醒来就看到阴斜花。 阴斜花就像黑烟一样到处流窜,不知怎的流窜到孟帅这里,邀请他过几个月去一处地方,说是要孟帅还他欠下的一大人情。 孟帅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立刻就将自己的处境说了,问阴斜花如何看。 阴斜花也没立刻答应帮忙,只说了一句:“既然有人要害你,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也没办法。最多不给他机会呗 然后就发生了第二天泣血谷大规模出动截胡“联谊会”的事情。 其实孟帅现在也不确定,那场骚动是不是因为自己,但确实很没道理。直到刚才看到黑血炮,他才有八分把握,应该就是阴斜花挑的。可能是怕孟帅陷入彀中,被设局做了去,阴斜花直接釜底抽薪,让弟子四处骚扰,把所有埋伏的机会都破坏了。可怜那些兴致全无的弟子,现在还不知道为了谁。 虽然这是一桩交易,但孟帅心中也是感激的。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弟子每个队都带着黑血炮,这番花费就是不小,更别说四面出击需要多少煽动力。只是单纯的交易,还不至于如此,阴斜花的人情很是彻底。 更别说这回临湖一炮,轰死了林霄寅。林霄寅可是阴斜花都不愿意惹的人物,但即使他不愿意认这个凶名,还是出手了,这个人情又是比天大,因为阴斜花是直接担着于系的。 这一回算他运气好。如此绝境之下,还有阴斜花出手相助,但是运气不可能总是随身带着,就像阴斜花点他说的那样——赶紧先天,在大荒中,只有成就先天,才有一席之地,不然说什么也是枉然。 这几日他一直抽出时间,在黑土世界中感悟,已经数次摸到了虎啸和龙吟的门槛,但终究差一层窗户纸,或许这东西真不是强求能得来的。只能等待时机,哪天突然开窍了,迈上一步,说不定能直入先天。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然后离开鼎湖山。 然而…… 这特么是哪儿啊? 放眼一看,湖水连着湖水,一片片湖面却是雾蒙蒙的,纵然天色大亮,该不认得路,还是不认得路。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孟帅操纵着小舟,忽忽悠悠往湖心驶去。路过那片被黑血炮轰击过的水面,但见湖水已经平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仔细看时,湖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墨色,就像是陈旧的血液。他心中一寒,再不回头,驾驶小船扬长而去。 内门。 太阳渐渐升高,百鸣山的弟子在湖边排列好队伍,整装待发。 牧之鹿看着队伍,神色有些阴沉,道:“孟帅去哪儿了?你们一个都不知道么?” 众人低头不语,赵越上前一步,战战兢兢道:“昨天晚上那把火,好像就是从他房里烧起来的。说不定,他已经……已经……” 牧之鹿大怒,喝道:“胡说八道,不是说清理了火场,没发现尸首么?你这是咒他?快去查,人去哪儿,火怎么烧起来的,还有哪几个纵火贼,怎么死的?分明是被人灭口,说明百鸣山里有……” 眼见他要把“内奸”两个字吐出来,旁边几个长老同时咳嗽一声。一个长老道:“小牧,别激动。人肯定是要找,纵火也要查,不过现在还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旁边乌家长老眼角一吊,道:“说的是。牧之鹿,你太不知轻重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马上大家都要去参加成丹节呢。你还问这个不相于的人,是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牧之鹿沉下气,道:“长老休怪,之鹿也是一时情急。虽然只是个内门弟子,但无端丢了不好。再说,老祖一会儿也会过问的。” 乌家长老冷笑道:“你在说笑话么?老祖他老人家什么身份,会过问一个内门弟子?你当他是老祖的亲孙子么?老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吧?” 牧之鹿暗暗翻了个白眼,孟帅的身份高层知道,几个相关的长老知道,甚至五姓之中其他长老也有个耳闻。唯独乌家离开中枢久了,有点儿“不带玩”,根本不知道其中根底,但也没必要当着众人跟这老家伙掰扯,回头还是要悄悄禀报老祖。 倒是另一个长老圆场道:“这重要的日子,乌长老别跟小辈儿计较。别的回去再说,只是眼前老祖轿前又少了一位童子,看着不整齐,你说如何?” 乌家长老道:“那能怎么办?再找替补呗。” 牧之鹿道:“再找人也不熟悉礼仪,不如直接去掉一对,六个少年男女分前后站好,也就整齐了。” 乌家长老怒道:“这怎么能……” 另一个长老却道:“也是个办法,不如就这么凑活了吧。” 经过一番推让,最终还是牧之鹿的办法得到认可,减少一对少年弟子。乌家长老满心不爽,因为被减下来的正是乌家的乌雨薇。 乌雨薇本人并没多话,安安静静的离开了队伍,站在末尾。她心思根本不在眼前,只想着一件事:孟帅果然不在,那么他是被林氏抓走了么?滕重立又是被谁带走的,是滕家么?滕家会在老祖面前分说这件事么?孟帅会引起老祖的重视么? 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 正想着,只听有人道:“肃静——老祖到了。” 她一抬头,就见湖面上驶来一艘巨大的船舶,正中央是老祖的大车,拉车的牛倚栏休息。大船在湖边停稳,众弟子鱼贯而上,按照队列站立两厢。大船再次离开码头,向前驶去。 无论水面下如何暗流汹涌,成丹节这一大荒难得一见的盛典还是如期召开。 四三八 成丹佳节,载歌载舞 http://..org/ 红日慢慢升起,鼎湖山上,天鼎峰中央的太鼎湖,一片金光灿烂。 成丹节的仪式就是太鼎湖中央的鼎湖宫举行。往日的鼎湖宫,只是太鼎湖上的一座小岛,今日却用木板往外铺垫,不但将小岛的面积扩大了数倍,更是架起了数十座青石拱桥。一座桥连着一座桥,从各个方向与外界相连。从天上看去,便如太鼎湖上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莲花。鼎湖宫就像是花心,各座桥梁就是绽放的花瓣。 无论是花瓣还是花心,都挤满了人。花瓣上尤其拥挤。 毕竟能站在花心上的,都是头面人物。七大宗门的老一辈,更是直接在中央台上就坐。其余次一等的,譬如百鸣山五姓这样的世家、大荒盟主事、中小门派的掌门,也在岛上拥有一席之地。更次一等的先天弟子等人,更坐在临时搭建的岛延伸出来的木台上。而最差的各门弟子,就只能站在桥上,组成“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热烈气氛了。 乌雨薇本来跟着老祖,能在岛上主席台的,虽然去那里也是站着,但胜在视野开阔,但因为临时被替下,只能站在一座桥上了,身前身后全是人。 因为人来的太多,连七大派弟子也不能一派独占一座桥,百鸣山和洗剑谷并站一座桥,左边是百鸣山,右边是洗剑谷。 因为典礼还没开始,这边外围乱糟糟的,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直接指点议论的。乌雨薇不耐烦这样的环境,冰寒着脸不开口。 她的心思还在孟帅和滕重立那件事上。目光先扫向百鸣山,发觉一切如常,然后继续往下看,就见百鸣山方阵之下,有四个小群体,是除乌家以外的五姓。 乌雨薇有些气氛,虽然说乌家没有单独组织人上山,但毕竟是齐名的五姓,怎么连单独的席位也不留一列?这鼎湖山怎么这样势力? 然后,她又看到了鲍家。鲍家老祖也到了,正坐在前排,鲍家的几个先天坐在后面。后面站着的是鲍家弟子。滕家是鲍家的姻亲,在鲍姓席位里单独留了一排位置,滕家几个重要人物也到了,包括滕重立的亲祖父和一个叔叔。 但是滕重立不见身影,乌雨薇虽然认不全鲍姓的人,也听说他有舅舅和表哥在,有一个表哥还是鲍姓的希望之星,不知道在这里没有。倘若没有,那么可能是他们另有要事,是不是去看着滕重立了? 在往旁边,乌雨薇就看到了鼎湖山的群弟子。 毕竟是地主,鼎湖山在岛上人还是不少,每一个大家族都有一块不小的地盘,林氏是鼎湖山三大世家之一,地位超然,地盘快赶上百鸣山四姓加起来那么大了。 她盯了一会儿,收获依旧不大。除了林霄宿,她并不认识林家任何一个人,这些在鼎湖山横着走的大人物,毕竟还没显赫出门墙,让百鸣山人尽皆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位林家坐在首位的,应该是林家的家主林木友。据说他是一位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武功惊人。但在林氏,还有一位更厉害的高手,就是林氏老太太,那才是真的林家老祖。 许是她往那边看的时间长了,有人起了反应。 站在林木友身边的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霍然回过头,目光中精光湛然,狠狠向这边瞪来。 乌雨薇就觉得被迎面一拳打在眼睛上,一阵眼花,低下头来,眼圈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不由得骇然:一个老仆人竟有这样的实力莫非他也是先天?身为先天,竟甘愿为仆役一流,林家的底蕴好深厚 有了这个教训丨她不敢再往那边看,低下头来,用手揉按睛明穴。这时,就听旁边人的议论一声声传入耳朵。 “我说,那位新晋的年轻先天大师是谁啊?是主席台上哪位?” “别瞎看了,主席台上都是各门各派的老祖,就算那位先天特别受追捧,也不可能跟老祖们并驾齐驱啊。应该在地下就坐,一会儿可能会有个介绍吧。” “那就是坐在底下的那几个先天弟子啦?我看也没有特别年轻啊,至少也有二十岁往上。” “二十岁就不错了,先天啊,再年轻还能年轻到哪儿去?二十岁突破先天,肯定要大大的吹嘘一番。” “你知道什么呀,过了二十岁就不稀奇了,别说大长老的直系,就是我们五姓之中,也有嫡传弟子二十岁先天,根本没这么重视。” 这几句没有营养的对话,竟然来自于百鸣山的弟子?乌雨薇虽然低着头看不见谁说的,也忍不住皱眉,这种传闲话的姿势太给百鸣山丢脸了。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一人插口,声音来自对面,好像还是洗剑谷的弟子:“什么呀,你们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们,那位先天弟子还不过十六岁,少年英才,得天独厚。你们看不见么?看不见就对了。他还没出场呢。” 旁边百鸣山弟子立刻道:“这位洗剑谷师兄知道的不少?给说说呗。” 那洗剑谷的弟子得意洋洋道:“知道多少不一定,不过我见过那位师兄——现在要叫前辈了——一面,那气势,那威风,哼哼,比好几位老师叔还厉害。一看就不是池中物。今天这成丹节有一半是为他办的,他要出场,当然不是平平淡淡的走出来。据我所知,会有一个神秘环节,让他隆重登场。” 百鸣山弟子立刻问道:“怎么个隆重出场?是从天而降,还是地底下钻出来。” 那洗剑谷弟子嘿道:“既然是神秘环节,岂能传于外人?你们等着看吧。” 乌雨薇暗自冷笑,就知道那弟子也不知道,不过在充大,连她也不知道鼎湖山怎么安排,寻常散人弟子如何能知道?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弟子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从中间那座大鼎里钻出来的。” 乌雨薇一怔,不由抬头。就见广场之上,果然放置一个巨大的铜鼎。那鼎高有三丈,三足而立,鼎身上花纹繁复,古朴森严,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岁的古物。大鼎下面堆满了燧石和炎岩,周围用汉玉栏杆围了起来,还装饰花坛,整个空地上,就这大鼎最为显眼,应该是重要的礼器或者象征。 这个好像是…… 就听呸的一声,几个弟子包括百鸣山和洗剑谷的弟子一起大为鄙夷,一人道:“你傻啊,那是镇山鼎。鼎湖山的定鼎礼器,镇山之宝,当年鼎湖山开山祖师就是用那个鼎练出了那炉金玉丹,因此上每年的成丹节都要把它摆放出来祭祀。怎么能让人钻来钻去的?没的亵渎了祖宗” 一人道:“正是如此。今年成丹节,有一项重要的环节就是把大鼎打开,取出里面一炉新练成的丹药,当场分发众人。现在里面已经盛放丹药了,你说说,还能藏下一个人不能?” 听这人的声音,就是那个多口的洗剑谷弟子,乌雨薇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油光满面,显然是个贫嘴滑舌的小人。 就听人问道:“这么隆重取出丹药,还要当场分发?到底是什么丹药?” 那人道:“这个又不能说。肯定是你们从来没见过的好丹药……” 正在这时,只听岛中有钟鼓声传来,乌雨薇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听这帮无聊的弟子扯淡了,回头瞪了众人一眼,喝道:“噤声,典礼开始了。” 只听岛上钟鼓声响过,紧接着就是鸣放礼炮。二十一响礼炮响过,又是奏乐。金、石、管、弦、丝、竹之声并起,既庄重肃穆,也悠扬悦耳。 天上飘过云朵,洒下无数鲜花。花瓣随风飞舞,如雨如蝶。广场之上姹紫嫣红,芳香扑鼻,营造出百花盛开、欣欣向荣的美妙气氛。这自然是封印器在空中挥洒的人工花雨,可是鼎湖山又有不同,他们抛撒的花朵多是灵药,花香之外另有药香,闻之清心理气,好处不尽,识货的无不称赞其中的大手笔。 花瓣落满台,一对对身着华服舞衣的歌女从小船上下来,轻盈的跃入场地,载歌载舞。那群歌女也都是花朵般的年纪,歌声清丽,舞姿曼妙,在花瓣毯子上歌舞,端的赏心悦目。 大荒虽然在武学上高于俗世,但毕竟是荒僻之地,条件艰苦。就算是上位的大人物,平时也苦修为主,难有这种耳目娱乐。再加上大荒人少,缺少专业的歌女,这些歌舞少女显得尤为出类拔萃,连那些老祖们也欣赏。 唯独乌雨薇却是一阵烦躁,心中抱怨道:这好好的端庄肃穆的典礼,弄这些轻浮的玩意儿做什么?把格调都降低了。 众人都看歌舞,唯独她把目光移开,往其他地方看去,这一看,倒真看出事来。 只见一人从后面挤出来,挤到了林氏的作为中间,凑到林家家主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是他——林霄宿 乌雨薇心一紧,没想到一日不见之后,林霄宿又突兀的出现了。且从面上神色来看,似乎有惊惶之态。 林木友听完了禀告,脸色明显的沉了下来,眉头皱起,突然转头对旁边说了什么。那个原先瞪过乌雨薇的老者躬身答应,转身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乌雨薇心已经提起来,暗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是风雨欲来啊。 四三九 急中生智,成丹枯井 http://..org/ “哎呦我擦,给我找到了。” 往前眼前围成一圈的殿阁,孟帅知道,他终于找到了成丹节典礼的现场。 从鸟不生蛋的偏僻湖泊,能找到最中央鼎湖宫,是需要多大的运动量和狗屎运啊。 孟帅先是在湖面上一阵疯开,然后一阵疯跑,好容易找到了人烟稠密的地方,这才回归正轨。 有了人烟,就方便认路。虽然鼎湖山的众多弟子在成丹节会场聚集,但是也有没资格去的,大多是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但指个路还是没问题。 几次三番询问下来,孟帅也大概知道了方向,马不停蹄往这边跑来,终于来到了门口。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听得里面鼓乐号炮大作,就知道典礼已经开始。 鼎湖宫所在的太鼎湖外,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一道一道的手续检验。孟帅也算有身份的人,至少百鸣山弟子令牌不假。只是毕竟身份不高,通过之时也有阻碍。 再过一道关卡,已经隐隐能看见里面乌压压一片的人影,离着不过百十丈远。正要赶过去,斜刺里站出一个青年弟子,喝道:“哪里去?” 孟帅笑道:“我是百鸣山弟子,现在要归队。” 那弟子皱眉道:“归队?你迟到了?” 孟帅道:“哈哈,算是吧。有点事儿……” 那弟子横眉道:“我看你也不用进去了,现在里面全是人,哪有外人站的地方?你要是重要人物,早有人找你。既然没人找你,可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进去无非就是让地面更紧张些,有什么意义?去门口等着,等百鸣山散场你再归队吧。” 孟帅愕然,紧接着道:“您让我原路返回?” 那弟子道:“原路返回?那不又要走很多程序?你——”他随手指了一个外门弟子,道:“带他去坎位出口,让他等着。” 那外门弟子答应了,示意孟帅跟着来。 孟帅无奈,他也并非一定要去里面,只是早找到队伍早心安。现在强行进去也无意义,一则不可能通过重重守卫,二则确实如那弟子所说,里面都是人,根本挤不进去。只得跟着外门弟子走。 两人走过一条道路,只见周围都是树木,但树林之中,有影影瞳瞳的人影,显然藏有森然守卫。两人走过一道路出口,那外门弟子道:“这是离位。”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从外面进来,直奔离位,走到孟帅身边时,两人恰好对视一眼,互相都呆了一下。 这人竟是林霄宿。 孟帅心中一凛,紧接着露出笑容,只因为两人明面上没有翻脸。如果按照最表层的关系,他连林霄宿想要杀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还是保持着风度,颔首示意。 哪知道林霄宿一反常态,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没有做,盯着孟帅看了一会儿,直接大踏步的进了会场。 孟帅眉头一皱,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走过离位的出口,又有一截通道。孟帅突然脚步一停,道:“四天号的出口在哪里?” 那外门弟子想了想,道:“在无妄位出口。” 孟帅哦了一声,道:“你带我去无妄位出口吧。” 那外门弟子道:“那不行,师兄交代过,要带你去坎位出口。” 孟帅道:“无非都是出口,换个地方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坏人。”他靠近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两枚聚气丹,塞到他手中,道,“去无妄位吧。” 那外门弟子眼睛一亮,握住聚气丹的手紧了一紧,突然脸色一变,直接推了回去,道:“快拿走,鼎湖山没有这样的规矩。我说去哪里,就是去哪里……” 孟帅顺势握住他的手,双目中神光闪闪,道:“别急么,有话好好商量,于嘛要生气呢?” 那外门弟子的双眼慢慢浮现出一丝迷离的神色,道:“是啊。” 孟帅的精神迷惑有效果,缓缓道:“咱们去无妄位吧?” 那外门弟子道:“好——” 两人转向。孟帅心中一阵发紧——那外门弟子不过是小人物,看得出也算贪财,却坚决拒绝孟帅给的贿赂,这其中必有缘故,很可能是林霄宿刚刚已经传音给他,有过吩咐,让他把孟帅带到指定地点。他是鼎湖山弟子,孟帅给的贿赂再多,也绝不敢违抗林氏弟子的命令。 看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丝毫放松。对方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抓住一切机会,要抓住自己。自己可前往不能在终点线之前倒下,所谓九百九十拜都拜了,不能差在这一哆嗦上。 孟帅拉着那外门弟子的手,一路走过通道。那弟子意识迷迷糊糊,有几次停滞不前。孟帅这个精神力控制是浅层控制,不会影响常人的行动,甚至还有主动意识在,这样不容易看出破绽。但麻烦的是,要随时注意到状态,不然对方清醒了可能直接反噬。这弟子武功修为倒是不高,就算跟孟帅动手,也抵不过三招两式,但架不住这里全是鼎湖山的人,叫嚷起来孟帅就要麻烦。 走了一程,孟帅突然看到树荫下面有一处井口,前面两个弟子站岗。井口其实十分隐蔽,周围也没有栏杆,只有一圈金属做的井栏,不过人腿那么高,若非有人在前面护持,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他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外门弟子回答道:“是成丹井,联通丹洞。鼎湖山的密地之一。” 孟帅哦了一声,心道:既然是密地,怎么只有两个人看守?这两个弟子修为也是寻常,不像是特别守卫什么地方的,好奇道:“你能进去么?” 外门弟子道:“我?我怎么可能?就算是嫡传弟子不能允许都不能进去,一般长老也不能进去,这是门中圣地。 孟帅点头,正要押着外门弟子继续走,突然心生警兆,往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他来的路上,现在还空无一人,但他却觉得心中发毛,仿佛有一头食人巨兽,正在飞驰靠近。 自从他摸到了虎啸龙吟的门槛,感觉越发敏锐,对于危机已经有了一种冥冥中的把握,在这种状态下,他绝不能忽视危险的警兆。 恐怕是真的有人来了 是谁?是林霄宿搬来的救兵么? 这个猜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也不再怀疑。今天是成丹节,林家必然有重要人物在场,林霄宿知道这是抓孟帅最后的机会,必定要找人来抓他。而这种场合,林家人再多,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派出多少人马,最有可能是派出一个 一个先天 派出先天来抓人,又方便又保险,倘若林霄宿知道林霄寅死了的话,林家对孟帅必定更加重视,派出来的先天高手,也必定是其中佼佼者。 说起来,还是他有些失算。他只想着不能去林霄宿指定的坎位出口,去别的出口应该就能安全些,却忘了,这里看似无人,其实到处埋伏的都是人。 只要有人,就有眼睛。孟帅又不是飞天遁地,从大道上走,去哪里还不是被人看的一清二楚?那人也是林氏的高人,问弟子一个外人的行踪,岂有得不到之理。 一身冷汗下来,孟帅环顾四周。 他不可能往前走了,前面还是通道,两旁埋伏的都是鼎湖山弟子。等那人追上来,只要一声令下,那些人倾巢而出,就是围攻自己的大军。纵然那人不公开招人动手,但让那些人堵住去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插翅难飞。 去哪儿? 孟帅四顾,突然一抬头,盯住了成丹井。 那外门弟子说什么来着?成丹井,连通丹洞,也就是说,那里不只是枯井,井下还别有天地了? 就是那里。 鼎湖山顾忌圣地,孟帅哪敢那个,突然出手,把身边的外门弟子推开,双手连弹,数十枚铜钱镖打向那两个看守弟子。 那两位看守弟子哪想到孟帅好端端的突然发难,下意思的一躲,就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往井口落去。 两人喝斥一声,突然往那人影身上抓去,就见那人同时伸手,两手同时往两个方向拍出,劲风扑面,那两位身子一晃,撑不住后退,这一瞬间眼睁睁的看着人影落入井里。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面如死灰——被外人私闯入禁地,身为看守罪责可是不小。 正在这时,大道上奔来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那两个看守弟子一见,更是脸色煞白,知道这是林氏有名的奇老,虽然面上是僮仆身份,却是先天高手,在林家甚有权柄,一起躬身道:“见过奇老。” 那奇老瞪眼道:“人呢,那小子人呢?” 那两人虽不知他指的是谁,但本能的都认定是刚刚擅闯禁地的人影,虽不敢搭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口井 奇老立刻明白,森然道:“让他逃入了禁地?两个废物。” 两人再也支持不住,一起跪倒请罪,道:“弟子该死,守护失职。” 话音未落,只听忽的一声,奇老的身子拔地而起,跟着钻进了井口。 两个弟子呆了一阵,一人道:“似乎奇老也没资格进圣地吧?” 另一人呸道:“现在还管那个?一个也是死罪,一百个也是死罪。还是想想怎么活动,留下一条性命吧。” 四四零 沉渣泛起,繁华印记 http://..org/ 黑暗中。 从井口下来,孟帅开始是直落,后来落到了一处类似于滑梯的光滑地面,斜斜向下四十五度,站也站不起来,只能顺着一直滑下去。 随着滑道向下,越陷越深,孟帅有点心里打鼓,本来井底光线就差,滑行十几米之后,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人本能的怕黑暗,也怕未知的空间,即使孟帅现在胆子极大,也心里发毛。 尤为令人担心的是,在滑行的过程当中,他明显感觉到道路有分叉,周围同时有过两个甚至三个分叉,孟帅还来不及判断要进哪里,就已经被滑梯带着走,一路向下。 好吧,分叉多有好处,因为后面的追兵可能追不上来。但坏处更显而易见——一会儿他怎么上去? 而且,在滑道中,他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说香不香,说臭不臭,似乎是腐烂,又似乎还带着点药香。后来闻久了,渐渐不觉得有味道,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 过了一会儿,孟帅突然身子一震,掉出了滑道,前面豁然开朗,没有路了,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下虽然带着极大的惯性,速度很快,但是一点不疼。不疼虽不疼,孟帅却宁愿觉得疼。因为他掉入了一大片泥沼之中,手下脚下全是烂泥,身上依旧被烂泥占满了。 深处烂泥之中,那种奇怪的味道直冲鼻端,熏得他直咳嗽。连忙爬起身来。 然而这个泥沼深不可测,孟帅向下一蹬,竟没登到实地,身子陷在泥潭里,有往下陷落的趋势。 孟帅连忙运转罡气,从脚下生出层层罡风,推着自己往上走,虽然耗力,但确实有效。不一会儿他就缓缓地浮上来,泥沼只到他的膝盖。 喘了口气,孟帅觉得自己口中好像吃了一口泥,咸不咸、苦不苦,腐朽之气直冲喉咙,不由得一阵呕心,连忙往外啐吐。 吐得过程中,他无意中赶到,这泥沼似乎并非纯的泥,里头还有不少渣滓,奇形怪状,又不像是石头。刚刚他上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似乎泥里有不少残渣,还有些远远地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莫非是虫子? 光这么一想,孟帅就是一阵恶寒,紧接着浑身都发痒,恨不得跳起来奔走,但紧接着,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好像备有灯火。 正要取出火折子,孟帅心中一动,改拿出一枚夜明珠。 夜明珠蒙蒙光芒,照亮了方圆一丈的距离。 只见地下固然是泥沼,但泥沼之中,掺杂有不少丹药,大多灰扑扑的,于瘪异常,只有一些花花绿绿,颜色很显眼。除了丹药之外,还落了不少枯枝败叶,也不是路边的落叶,很多像过了一遍火的药渣。 这是……废丹池? 虽然没见过,但孟帅突然有了这个认识。再联想到成丹井这个名字,他立刻确认了,这里就是炼丹师倾倒废渣废丹的地方。 虽然只有三丈的视野,他能感觉到废丹池面积不小,刚刚他差点被没顶,可见深度也是足够。能把这么大的地方用废丹填满,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月,以至于地下的废丹和药材经过腐化,已经变成了泥沼。 想到这里,他还真出了一身冷汗——亏了自己灵机一动,换了夜明珠,这地方这么多年经过腐化,不知存积了多少沼气,刚刚要是见了明火,整个池子还不给炸飞了?别说孟帅,就算先天大师也未必经得起这一炸。 不过……一个废丹池能叫做圣地? 别说是老祖扔过废丹的地方,就是太上老君扔过废丹的地方,那也是废丹池,也不至于别叫做圣地吧? 把这个念头抛下,孟帅紧接着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怎么出去? 既然是废丹池,那就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吧?当时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是单向的,不然难道废丹还要自己往外爬出去? 那么……只能原路返回了?那个滑道可不好爬,爬一半一松手,再出溜下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孟帅把自己收藏的夜明珠都拿出来,捧在一起,光线登时闪亮了不少。就见边缘墙壁在不远的地方。 这也寻常,孟帅掉下来之后就没动过地方。他现在在池中央,也就是因为滑道惯性冲出来那么点儿距离,理应离着池壁没多远。 踩着罡气走了几步,孟帅看到了自己来时的入口,开在池壁顶上,一般人在这样的泥地里,无处借力很难跳上去。但他毕竟有武功在身,很容易能上去。但不到最后,他还不想原路返回。 绕着池壁走了个圈子,孟帅在对面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孔空洞,和这边的入口差不多高。他只以为又是一处滑道,但再靠近时,却发现墙壁上挂有东西。 那是……梯子? 墙壁上,一个破破烂烂的绳梯正挂在那里。那梯子看起来有年头了,一边儿的绳子朽烂,中间的横档也只剩下两个,只从梯子的样子来看,已经负担不起一个人的体重了。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这里有梯子,也就是说,这里是一条给人走的道路。 孟帅喜不自胜,两步走到洞边,用手撑着洞壁,往上一跃,已经跃上了洞口。举起夜明珠伸入孔内,要看看里有有什么。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斜斜上行的台阶。 有门儿 孟帅三步两步跳上台阶。那台阶也年久失修,缺砖少瓦,甚至站上去乱晃,但他心情很好,只要不是滑道,就算是岩壁他也能爬上去。 出了泥塘,便觉得身上黏糊糊、沉甸甸的,孟帅想到底下那一池子腐烂物,又是一阵恶心,只是此地不是换衣服的时候,也不能洗澡,光换衣服也没用。 那台阶十分陡峭,向上至少有七十五度,但毕竟不是峭壁,爬起来也容易。孟帅一面往上爬,一面计算着与地面的距离。虽然他是溜下来的,并没有具体的计算过废丹池到底在地下多少米,不过爬了一炷香时分,他感觉离着地面也就几丈的距离了。 也恰在此时,向上的阶梯到了尽头。 阶梯尽头是一扇门,孟帅推了推,果然推不开。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门是一扇木门,而且看来还是年久失修,已经糟了的木头。 试探了一下门锁的位置,孟帅用手戳进了木门,开出一个洞,将锁头掰了下来,伸手一推,门应手而开。 打开门,只见里面是一件石屋。石屋最多十来平米大小,陈设简单,一边放着两条板凳,对面是一张桌子,另有一个简陋的箱柜。比较奇怪的是墙壁上两排架子,挂着拂尘、扫把、拖布等等卫生用品,墙角放着水缸和水桶。 这是一件杂物室。可能是专门给杂役用的。 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屋里也有一股味道,和废丹池下面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药味混合着腐朽的感觉,但是废丹池里腐烂的味道占大多数,这里却是药香更加突出。这一差距使得香臭之别,判若云泥。 杂物室也有一扇门,门上没挂锁,孟帅推开,就进入了一条通道。 那通道可能是天然的洞穴,但地形狭长,很像是走廊,两边时常能看见门,大概是房间。只是这些门都是石门,孟帅推了一个,推不开,也就放弃了。 再往前走,有一间石屋开了一条缝,孟帅推了一下,看到了屋中情形。 刚一推开门,浓重的药香就扑面而来,香的令人咳嗽。只见里面是规规整整一间房屋,四面刷的都是粉白的墙壁,年深日久,墙皮已经掉了不少。 房中没有任何家具,只地下扔着一个蒲团。而在最重要,有一个半人高的药鼎,架在一座炉子上。 孟帅忍不住惊叹一下,那药鼎确实有气势,虽然只有半人多高,但用的材料是一等一的,绝非人间铜铁,而是经过精炼的合精铜。这些合精铜平时都是炼制兵刃用的,且就算是合精铜匕首也十分珍贵,拿来打这么大的炉子,可算是挥金如土了。 何况这炉子上面还有一重重的封印,孟帅认得都是九重封印,这么一个炉子,外面恐怕就价值连城,还不错历史文物价值。 不过更令孟帅惊讶的是地下这个炉子,炉子里没有烧炭火的地方,这种炉子他也很熟悉,是接地火用的。但这里明明没有火脉,整个天鼎峰都没有火脉,这炉子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莫非……天鼎峰以前是有火脉的,现在枯竭了? 若是这样,到可以理解。这里明明就是一间废弃的炼丹室,设备还齐全优质,却荒废至此,可能就是火脉枯竭的缘故。想那鼎湖山就是以火脉起家,没道理将鼎湖宫建在没有火脉的天鼎峰上,看来是沧海桑田了。 真是有点可惜。 看这炼丹室的气象,再加上经久不散的药香,就知道当年这里一定出产过许多丹药,如果两边那些锁着的石屋都是炼丹室,那么当初鼎湖山天鼎峰的繁荣,就可见一斑了。但如今也只有尘封于此,空落下个圣地的名声。 感慨了一番,孟帅推门出去,继续走那走廊。走廊两边偶有开的房门他扫了一眼,果然都是炼丹室。 足足走过百余间炼丹室,他才到达尽头。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推了一推,果然推不动。 这可就有点为难了,石门不像门木那么好开,就算运足罡气,能开山裂石,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若是有什么大的损毁,甚至惹出危险来就不好了。 孟帅正在犹豫,突然按在石门的手掌陷了下去,不知道触动了哪层机关,大门缓缓开启。 他往里面伸头看了一眼,立刻惊呆了。 四四一 撑天大鼎,五彩迷雾 http://..org/ 因为前面的经验,他只以为里面只是个房间,纵然大些,也不过一间厅堂大,没想到是的,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地方之大,足足抵得上一个广场。 宏伟的空间向远处延伸,高高的洞顶仰头看去,仿佛天空一般。 在大洞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铜炉贯通天地,上方接着洞顶,下面鼎身已经挨着地面,三个鼎足深深埋入土里,仿佛这空阔的洞府还盛不下它一般。 那鼎身是黝黑的金属色,时不时泛起暗金色的光芒,一道道繁复的纹路缠绕其上,其中几团明显是有意义的铭文图画。鼎耳是两条铜铸蟠龙,龙身金鳞雕刻的纤毫毕现,形貌仪态,栩栩如生。 孟帅死死的盯住这个铜鼎,喃喃道:“十七、十八、十九、二十……我去,足足二十一层封印。” 这真是颠覆他的常识。先天以下的封印师,就算到了高等封印师,也只能封到九层,现在俗世行走的封印师,甚至某些大荒的武者,也只以为最高的封印就是九重。但事实上,孟帅知道,突破先天之后,封印师可以称为封印大师,当然更正式的称呼是封灵师。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掌握十八层封印。 但是,这也是孟帅认知的尽头了,他从来没想过,世上竟会有二十一重封印,且集中在一个大鼎上。 但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个奇迹,就让他不得不相信,他所知的天地外,更有天地。 没想到自己一向自负眼界开阔,其实也是个井底之蛙。 孟帅不由自主被吸引,往前走了几步。 这大鼎虽然精美,也不像外面的炼药鼎有废旧之象,但毕竟还是搁置的死鼎,因为底下没有生火,孟帅也想不出这么大的鼎,要用多大的炉子,多少火源。 哪知越走越近,一阵细细的声音钻入耳朵,好像是风声,又好像是开锅的声音,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莫不是…… 孟帅仔细倾听,终于确认,那声音是从大鼎中传来的。 难道说,大鼎之中,还在炼药?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毕竟大鼎鼎足埋在土里,土地就是普通的岩石地,绝非火脉之地,孟帅也没感觉到那种炼丹特有的温度。 那么,只可能是上面的封印在发挥作用,二十一重的封印,支持这种大鼎不眠不休的运转,实在是个奇迹,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大鼎不停地运转,到底炼的是什么仙丹?难道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练的是九转金丹不成? 孟帅一面欣赏自己从未见过的封印,一面缓缓后退。这样的奇迹令人敬慕,也令人畏惧,还是不要靠的太近的才 一步步后退,已经碰到后面的墙壁。 孟帅猛地跳了起来,往前几步。刚刚一触墙壁,就好像触到了冰山,酷寒冰冷,直入骨髓。他没有准备,狠狠地冰了一下子,感觉人都差点儿冻上了。 回头一看,孟帅不由咋舌,刚刚只顾看着大鼎,没想到后面的岩壁一样的奇葩。 背后的岩壁,竟然不是一整块,而是如同蜂房一样,一个洞孔连着一个洞孔,中间只有薄薄的石板相连,每个洞孔都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里面隐隐的白霜。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寒冷的洞孔,仿佛对周围的温度没有影响。只要不直接接触,就是站在前面几寸远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 得,惹不起,至少躲得起。 孟帅往前走几步,再次绕着大鼎走。 不管这场面如何宏阔,最重要的是要出去。孟帅放眼望去,周围的山壁似乎没有出口,只有自己进来的一扇门户。再抬头看去,头顶上倒看到一线青天。那是药鼎上接洞顶时,露出一个缝隙,似乎能通到外面。 药鼎如此之高,离着顶端距离遥远,能看到一丝缝隙,那这个缝隙必然不窄,过一个人应当不难。看来这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那个地方实在太高,用倒腾龙也翻不上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踩着药鼎爬上去。 沉吟了一下,孟帅还是决定爬上去。比起亵渎古物,还是躲避后面那位先天高手的刺杀更要紧。 身子一动,孟帅已经攀上了鼎身。大鼎虽然滚圆,但周身全是花纹,可以下脚,攀爬起来并不困难。 爬了几步,就在孟帅爬过了两丈高时,大鼎突然有了动静。 那是一种颤抖,突如其来,仿佛过电一般,从埋在土下的鼎身一直往上。 颤抖越往上,扩散的越厉害,孟帅就觉得脚下一阵晃动,连忙伸手扒住了鼎身。 突然,从大鼎的缝隙中,喷出大量的五彩烟雾。 五彩烟雾有冲天之势,刹那间笼罩了鼎身,孟帅正在鼎上,一个没反应过来,猛地吸了一大口。 坏了 虽然不知道烟雾是什么东西,但孟帅本能的觉得坏了,大凡有毒之物,必然光华灿烂,这烟雾如此鲜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 紧接着,他便觉得周身发热,五内俱焚。 那是一种煎熬的酷热,像是全身进入了八卦炉里,火焰从四面八方侵来,而他的体内也犹如浇了一层滚油,从腑脏热出来。里外都热得像地狱一般。 好烫好烫 孟帅一个把持不住,从大鼎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他觉得自己化身为一块热碳,恐怕在地上都能烫出一路焦痕。 蓦地,他抬头,看见了眼前一片蜂窝状的墙壁。 对,那里……那里是寒洞。 孟帅这时被酷热熬昏了头,他已经没办法想象极热的身体一头扎入寒冷中会有什么样不可测的伤害,他只想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爬了几步,一头撞在蜂窝的壁上。 一股冷意从接触面上沁入,出奇的不感觉寒冷,反而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不够,还要全身都冷下来。 孟帅猛地用力,身子钻进了其中一个洞窟之中。 洞窟狭窄,仅仅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孟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力,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就像暴走的野兽,全不顾前程何在,终点何在。 爬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的冷意和热气差不多平衡,但腑脏内往外喷射的热力始终不减。孟帅仿佛陡然失去了力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虽然依旧难受,但孟帅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的意识缓缓沉入体内,进行内视。 在内视的视角下,他能看见五彩的烟雾遍布了全身,跟随着真气缓缓搬运,而另一边,最大团的五彩雾气钻进了他的丹田之中。 无论是在经脉中的五彩雾气,还是丹田中的雾气,都在做同一件事,驱赶,挤压孟帅本身的力量,将罡气和内力全部逼到了角落里,还在不停地进攻。 孟帅内外双修,丹田中的罡气是外功修成,经脉和膻中气海的内力又是内功龟息功修炼成的,因此力量高出侪辈。且内力和罡气都是顶级功法修炼,质量本身也高,像纯阳罡气和田氏的龙脉罡气,可算是罡气中的极品,一样被他压制。但那五彩雾气却更胜一筹,把孟帅体内两种力量驱赶的落荒而逃。 本来他意识不清的时候,体内只有自发的抵抗,现在他意识进入,忙组织罡气和内力有规模的抗衡。 但即便如此,双方的实力依旧差的太远,孟帅两股力量都是一触即溃,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分兵抵不过,合力如何? 孟帅自发的组织有准备的战略转移,真气如敦刻尔克的士兵一般,忙碌的逃入丹田,将气海的主场先让给了五彩雾气。 丹田之中,内力一路冲下,倒也势如破竹,与罡气混合。 五彩雾气散了一下,紧接着疯狂的反扑。 内力和罡气顽强的反抗,孟帅让柔和的内力包裹着坚硬的罡气,组成队形,拼死抵抗五彩雾气。 然而,双方的实力确实悬殊。 也不知道五彩雾气是什么东西,越战越勇,让孟帅的力量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且雾气从硬碰硬,变得渗透,内力的边缘已经有些五彩色。 孟帅正在殊死抵抗,突然发觉,原本如水和油一样不可调和的罡气内力,开始融合。 而且,罡气的中心,有一小团罡气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状态。 那是 罡气蜕变? 孟帅陡然一惊,发觉到了五彩雾气的目的,它们是用压迫的方式,将内力和罡气使劲压缩,将它们从量变,改为质变。 这是先天真气形成的必要过程。 可见这五彩雾气并非毒气,而是一种辅助晋级先天的珍贵材料。 得知这一功效,孟帅第一个念头是——坏了 若是修炼到虎啸和龙吟顶峰,能有五彩雾气辅助质变,那真是天大的机缘。但孟帅不是,他还在火山顶峰,没有感应到天地灵气。 这个质变过程,如果没有灵气参与,就算质变,身体也承受不了,会变成人于的。 对某些人的蜜糖的雾气,对他来说,是致命毒药。 不行……不能这样…… 五彩雾气铺天盖地的压迫,孟帅越来越难以为继,他知道拖延时间不是办法,唯有行险一搏 孟帅体内,无数树藤冲出,灵气立刻包裹了他。 为今之计,只有在转化真气之前感应到灵气,才有一线生机 四四二 强行感应,意外袭击 http://..org/ 现在孟帅的状态,不宜进入黑土世界。毕竟一旦进入那里,体内的气息容易失控,他现在要做的,一是感应灵气,二是拖延时间,只有拖延到感应到灵气,正式迈入虎啸龙吟的境界,他才安全。 好在他还有黑土世界这个作弊器。一般人感应灵气,要在凌晨状态最好的时候,在山巅或者水畔,自然灵气充足的地方才可以,缩在小冰洞里,如何能够成功。他却能人为的制造环境,黑土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灵气,逸散出来一点,就足以把这里变得如洞天福地一般。 然后,他沉下心来,使劲的感应灵气。 然而这感应一事,最不能强求,除非哪一日突然开窍,福至心灵,自然而然就感应到了,若要强求,说不定反而心有阻塞,越发得不到。孟帅有生死压力,固然有动力,但那些大限将至的武者也有生死压力,强行感悟灵气,十个有九个失败。如果自己强迫就能感应到,世上的先天大师就不会那么少了。 何况他并不专心,他若一心感应灵气,恐怕没感应到灵气,体内的力量先转化了,一切功夫白费。其实若是放手一搏,完全任由自己的力量自发抵挡五彩雾气一时三刻,自己全力感应,倒也是一法,但人非圣贤,对自己的身体岂有不担心的?孟帅没法抛开一切,因此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灵气的感应一直没进步,但是五彩雾气的进攻却不停止,内力和罡气的联盟越发疲软,渐渐地有溃不成军之势。 正在这时,一个影子一闪,蛤蟆蹦了出来,举起一个透明珠子,道:“含住了。” 孟帅已经动弹不得,勉强张嘴,就觉得一股清凉传入脑海,紧接着脑子一空,进入了空灵混沌的状态。 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孟帅的意识也脱离了身体,以上帝的角度俯视着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如此清晰。 他看见了,狭窄的洞窟之中,充满着游离的气体,有的明,有的暗,明暗交织在一起,就如夜空中的繁星,美丽而神秘。 但是他的意识,就像上帝,又似游走九天的神仙,一伸手,就可以把群星掌握在手里。 空灵的意识缓缓的转动,在他眼中,灵气已经是自家的囊中之物,一伸手就可以召唤,一呼气就可以吹开,下一刻,他勾勾手指,那些灵气就如同色狼扑向美女一般,扑向他的身体。 然而,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蛤蟆不管孟帅在主观世界是如何运动的,他只从客观世界看孟帅的情况。 久在黑土世界中,它是被灵气洗过多少遍的,眼睛非常毒,一眼就能看穿,围绕孟帅的灵气有所波动,甚至已经开始往孟帅身上集中。 然而,孟帅的身上却似有一座墙壁挡着,无论灵气如何企图钻进去,都被墙壁无情的挡住,灵气的活动就像抛媚眼给瞎子看,始终不能冲破壁障。 “功夫不到啊。”蛤蟆摇头,“一般顺理成章的感应先天真气,要胎息反真,重开囟门,这样才能导引先天真气入体,光用空灵感应这样作弊,就算感应到了,引不进来也是枉然,莫非要前功尽弃?” 这时,孟帅的身体开始颤抖,蛤蟆虽然不能内视,但也能猜到孟帅体内的力量快要扛不住五彩雾气的进攻。而空中灵气始终没找到门路,虎啸龙吟,八字还没一撇呢。 先稳住再说吧,蛤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宿主就这么玩蛋,所以它从黑土世界里舀出一勺液体,塞在孟帅的嘴里。 九华清露,帮助调理内力的至宝。孟帅前几日埋下的清露矿藏,如今已经有所收获,一池子九华清露,恐怕抵得上外面世界的总产量了。 像这样珍贵的东西,外面卖都是一滴一滴的卖,服用也是一滴一滴的服用,唯有孟帅这么阔绰,一勺子吃下去,百十滴就没了。也就是蛤蟆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就算是孟帅清醒,也绝不会这么吃的。 到底是天材地宝,一勺子下去,孟帅的情形立刻好转,身体的颤动停止了。蛤蟆松了口气,一面观察情况,一面又舀出一勺。 看灵气的动向,这应该是一场持久战,先拿出清露备用。倘若孟帅真不幸到一池子九华清露都救不回来,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正在孟帅在洞窟伸出深水火热的时候,外面的大厅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大门打开,一个僮仆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那位林氏的奇老。 他如今的样子也算狼狈,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泥,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裂口,显然在外面也进行了一次不愉快的旅行。 和孟帅不一样,孟帅是走到哪儿都行,他却是要一路抓到孟帅,每条路都不能放过,因此在上面滑道时就折返过好几次。滑道的几个出口,废丹池算是人畜无害了,其他几处多少也有些危险,因为奇老一路上十分费力。 也是他运气不好,几次转折,才进了废丹池,抓住了孟帅的尾巴。孟帅在废丹池并没有特别谨慎,线索还是挺明显的,奇老也一路追过了炼丹室,到了大厅之中。 进了大厅,五彩雾气已经散去,奇老一眼就看到了巨大的药鼎。 他不像孟帅那样无知,只看到了鼎的样子,全不知其中根底,只看了一眼,立刻骤然变色,道:“药王鼎?真的是老祖……老祖的药王鼎?” 奇老脸色变了几变,跪下叩首,道:“老祖在上,弟子林奇绝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家主差遣,这才误入此间。”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下,对林家的忠心还是胜过了对老祖的敬畏,道:“等弟子抓住那小子,再给老祖长跪赔罪 说完,他磕了一个头,起身寻找孟帅的踪迹。 正如孟帅一样,他也是看到了药鼎的头上一线青天,以为孟帅从那里出去了。他不敢和孟帅一样直接爬药鼎,而是以先天大师的本事直接爬上去。这也是他的运气,不然引出五彩雾气来,他纵然不怕,也够喝一壶了。 一路浮上天空,刚刚靠近缝隙,就听得一阵丝竹悠扬之声,忙伸头一看,就见头上隐隐露出歌女摆动的轻纱。 这么说……外面是成丹节的现场了? 林奇沉吟着,缓缓浮下。既然外面是成丹节现场,那孟帅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毕竟那么隆重的场合,大庭广众之下钻出个人来,肯定引起骚动,哪还能这么平和的表演歌舞? 想必,是还在底下。 那么……他会在哪儿呢? 林奇一转眼,立刻看见了满墙的蜂窝状洞窟。洞窟里黑黝黝的,像个能藏人的地方。 一定在里面 林奇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虽然洞窟多,但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一个个找也容易。孟帅再滑溜,被困在这样的环境中,叫他插翅难逃。 他先选择了一个肩膀高的洞窟,往里钻去。毕竟孟帅是倒在地上爬进最下的洞窟的,一般人不会这么选择,林奇也不知道孟帅的情况,因此选了一个比较正常的。 哪知刚刚碰到石壁,林奇立刻被冷的打了个哆嗦,他运气真气护身,往里面钻去。 刚刚钻了几步,就觉得寒冷彻骨,一身真气竟然没半点用处。他靠着咬牙再爬几步,越往里越是奇冷无比,终于顶不住退了出来。 退出之后,他还盘膝打坐,过了一阵,才把冷意祛除。 站起身来,林奇的神色很是凝重。 根据情理,他是不相信自己都顶不住的寒气,孟帅能够藏在里面。但眼前又无处可逃,或许孟帅有什么护身的法宝,能让他在寒冷中安然无事呢? 难道只能守株待兔? 虽然说理论上孟帅只要在里面,肯定会出来,但那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夜长梦多,别一个疏忽,让对方跑了。 沉吟了一下,林奇下定决心,站在石壁之前,蹲稳了马步。 下一刻,他全身真气鼓荡了起来,袖子飘起,怒目圆睁,双掌缓缓抬起。 “喝——” 一声暴喝出口,林奇用尽全力,双掌拍出。 一个先天真人的力量非同小可,何况是全力出手,林奇将真气催发到了极致,犹如实质的气浪排山倒海一样向外涌出,钻入石窟之中。 这一阵风吹过,石窟中寂然无声。看来孟帅不在这一片。 林奇也不沮丧,他一次出手,能笼罩方圆二三十石窟,一轮下来也没几次。 吃了一颗回转内力的丹药,他立刻转移到旁边。鼎湖山的丹药名不虚传,一颗下去,先天高手也能恢复,当然这丹药有后患,但他已经不在乎。 再次转换阵地,林奇再次大吼一声,全力出手。 蛤蟆正给孟帅喂了一勺九华清露,眼见九华清露的效果越来越差,心里正在着急,突然一股气浪打来,身子被吹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 紧接着,孟帅也飞了出去,他比蛤蟆靠前,乃是正面受了一击,不像是蛤蟆只是被余**及。 蛤蟆清清楚楚听到孟帅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道:“亲娘咧,别是没被自己作死,先被人打死了吧?” 然而下一刻,它就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见孟帅头上一直徘徊不定的灵气,陡然如找到宣泄口一般,呼啦啦往孟帅顶心钻去。 四四三 机缘巧合,先天终成 http://..org/ 林奇这一招出手,就听得一个洞窟中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但哪能逃过林奇的耳朵,他大喜过望,喝道:“在这里了。”冲上去几步爬向洞口。 刚一接触洞口,冷意突袭,林奇被冷的哆嗦一下,倒退了一步,用真气护手,再次一探,酷寒不曾稍减,坚持不过两个呼吸,再次败退。 他懊恼至极,眼见点子就在眼前,难道就差这么一个洞的距离,就束手无策么? 好在先天打后天,隔着远一点儿也无所谓。 林奇拳头捏紧,真气勃发,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劲围绕在铁拳上,蓄势待发。 正在这时,只听得洞中发出了阵阵尖啸声,这生意他太熟悉了——那是虎啸的声音。 不,比虎啸有所区别,另一种声音拌杂其间,声音之大,气势之宏伟,丝毫不逊于后天顶峰蜕化的虎啸声。 那是什么? 林奇脸色大变,对方本来只是个后天的小辈,如何处置,只看他心愿。但若对方晋入先天,哪怕是刚刚晋升、境界未稳的新手,哪怕林奇本人已经是守一中期,足以一手对付几个守一前期,但先天就是先天,杀了对方也要付出代价。 不能让他晋级。 林奇的拳头蓄满了力量,眼见就要发出,突然觉得背后多了一个人。 虽然那人没有发出声音,但先天的感觉并非虚假,林奇有所感应,豁然回头,看清了背后,奇道:“你是……是你?” 刷的一声,刀光大亮。 孟帅本是到了极端危险的境况,在外面灵气虽然有所感应,始终无法接应入体,在内部,九华清露的作用,是帮着维持内力的运转,使之不易凝固,无法质变。但同时这样也是饮鸩止渴。内力只是理顺,并没有增加。纵然一时不被侵袭,那五彩雾气还在围攻,且在一丝丝渗入,等到雾气全面侵入时,就如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一样,爆发巨大的能量,反噬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外力于扰,不然走入死胡同的孟帅,就是死路一条。 要不说冲击先天是极其危险的过程,就算按部就班的晋级,还需要师长在一旁看护,何况孟帅这种倒行逆施的晋级方式,能撑到现在,也是他运气好,各种天材地宝扶持。 但本来他也是有极限的,这种环境下,只能支持一时三刻,终究还是大势难逆。 这时,偏有那林奇横插一杠子,以庞大的先天真气全力重击,大部分力量轰到了孟帅身上,但也有小部分震荡他几个经脉汇聚点,尤其是百会穴,被狠狠震动了一下,封闭的囟门在某一刻出现了一丝松动。 这一丝松动,足够了。 早已被牵扯得动荡不已的灵气,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拼命的钻了进去。磅礴的灵气灌入体内,沿着头顶入紫府,走膻中,再下丹田,与五彩雾气和挤压成一团的内力和罡气汇合在一起。 轰—— 压抑许久的爆发终于开始了。 三团各自不同的力量以不同的形态开始融合。因为九华清露一直残存吊命,内力和罡气早已经完全的混合成一体,再无间隙。而五色雾气也一直在往内气罡气本身渗透,这时也渗入大半,只等一个契机,就能完全转化。 这时候,外界灵气的入侵,就是契机。 如果五彩雾气的入侵如同刀枪箭雨,那么灵气的卷入就像是洪水,从天而降,横扫千军。五彩雾气被冲的打着滚的往罡气中心挤压,原本被九华清露强行理顺的壁垒结构瞬间崩塌。 孟帅的丹田之中,乱情已到了极限,灵气、雾气、罡气和内力都在往中心挤压,冲在前面的是罡气和内力集合的力量团,而灵气在最后,进攻却最凶猛,它的加入,提供了各种力量会聚集中的动力。 终于—— 纷杂混乱的力量世界中心,一丝震动之后,一滴新的力量出现了。 那新的力量粘稠如水,但还是气体的形势,只是与其他的力量和气不同,这力量明显有质感,仿佛一伸手就能握在手里。 然后,以这个力量为核心,转化的连锁反应往四周蔓延。 “呜——嗡——” 从他身体里传来的两种长啸的声音,一浑厚如山中虎啸,一高亢如云端龙吟。 蛤蟆在旁边看着,道:“终于开始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还是度过了这一关,但是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各种力量是否能达到平衡。” 看了一会儿,它毕竟没长着透视眼,不知道孟帅是什么情况,却又挂念起另一件事来:外面那对头怎么没追进来 龙吟和虎啸期间,转化最是要专注,稍微有点打扰都可能走火入魔,那追兵也不用进来,只需要在外面打一拳,就够孟帅喝一壶的。 蛤蟆犹豫了一下,还是爬出去看情况,毕竟这么长时间,不见对方动静,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 爬到洞口,只听得风声阵阵,似乎有人交手。就听林奇吼道:“你和那小子有什么瓜葛?为什么替他出头?难道你是鼎湖山的叛徒?” 这句话之后,只有风声,没听到其他声音,显然对方没有回答。 蛤蟆暗自奇怪,这么说还真有人和他交手?这个地方深埋地底,除了上面来的追兵,哪里来的活人?何况能和那老货战个有来有往,至少也是个先天吧?这地方怎么会出来一个先天,还跟对方打起来的? 怀着疑问,蛤蟆露出脑袋去看。之间洞外果然有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林奇一双手掌,和一个持刀的少年打得难解难分。先天之间的打斗,真气四溢,蛤蟆才看两眼,就觉得抵受不住,缩了回去。 但这两眼,也够他看清楚了,心道:“我去,他怎么在这里?闹了半天是熟人啊,孟帅的运气太好了吧?” 紧接着,蛤蟆反应过来:那小子用刀,对方空手,虽然现在是平手,但估计还是打不过,得赶紧把孟帅叫出来二打一才是正理。 正在这时,只听林奇大喝道:“着”接着就听一声闷哼。 林奇的声音传入:“怎么样,你现在后悔啦?晚了。就凭你这点资本,也和我林氏叫板?现在你想抽身也难了,老老实实做个陨落的流星吧。” 那蛤蟆心道:乖乖不得了,要坏菜。说着一溜烟回到孟帅身边。 只见孟帅头顶上灵气漩涡还在不停地汇聚,看这样子,要把灵气都吸进去,三天三夜也难,道:“别享受了,外面翻天了。” 一面叫,蛤蟆一面给黑土世界发信息,让它把周围浩荡的灵气收回去。 只是它虽然能和黑土世界沟通,权限却不高。灵气外放是孟帅下的命令,蛤蟆沟通了半日,只能让灵气不再溢出,却不能叫外面的灵气收回去。蛤蟆在原地蹦跶了一下,突然下定决心,撬开孟帅的嘴,把如意珠抠了出来。 如意珠出口的一刹那,孟帅神智立刻清醒,空灵感潮水般褪去,差点控制不住爆发的真气。 好在这时他已经跨过了最重要的门槛,一刹那失守之后,立刻转头控制住了气息的暴走,洞窟狭窄,他不能盘膝打坐,却也进入了龟息功的状态。 进入状态状态之前,孟帅还不忘瞪了蛤蟆一眼。 蛤蟆悻悻道:“瞪个屁啊,一会儿你出去看看,还不得千恩万谢感激我?” 这时,孟帅内视,发现先天真气已经转化完毕,脱胎换骨的过程也进行大半,虎啸和龙吟的过程,本就是易筋洗髓的过程,经脉拓宽,丹田扩容,杂质排出,都已经结束。孟帅本来在空灵状态积蓄真气,这时被打断,也无法再次接引,直把丹田之内的先天真气导向全身,搬运这个周天,就足以了。 这时候,龟息功就可以解决。在突破先天的同时,他的内功龟息功终于突破了第五重。 一面运转龟息功,孟帅双手前举,手中结了个指头交叉的手印,真气分出一支,同时往手指尖冲去。 这是外功“太上五法身”心法“明暗扣”的晋级心法“阴阳磨”。 内外同时晋级,孟帅要在第一时间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若不走通这两门功夫,就算空有先天的境界,终究是无用之身。 各自运转一圈,孟帅才睁开眼睛,从晋级的状态正式脱离。 先天境界,突破 孟帅一清醒,顿觉身上黏黏糊糊,道:“我去洗洗。” 蛤蟆叫道:“洗不洗以后再说,去外面看看,外面人等不及了。” 孟帅这才想到自己被人追,却不记得那林奇如何发出劲力让他突破,只道:“林家的人追上来了?好,正好让我试试。”说着爬到洞口。 刚到洞口,就听一个苍老声音道:“着——” 一声脆响,光芒一闪,一半刀片飞如洞来,在壁上撞了几撞,落在孟帅的身前。 孟帅拿起刀片看了一眼,突然惊喜交集,脚下一点,身子平平飞出,落在地下,看着正在战斗的老者和少年,道:“陈前,果然是你啊。” 四四四 先天初战,阴阳转磨 http://..org/ 对面两人战的正紧,谁也没回头。但和林奇对战的少年棱角分明,正是陈前。 陈前看了孟帅一眼,一声没出,刀势丝毫未缓,倒是那林奇叫道:“好小子,你终于出来啦——” 孟帅并不认得这老头,但知道他必是林家派来追杀自己的,就足够了。反而是陈前,孟帅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尤其是,能和林奇战个你来我往,分明是突破了先天。他的刀势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只是先天真气加持,更加凌厉,孟帅站在洞口,已经觉得刀风犹如实质。 孟帅心中颇为感慨,到底是陈前。竟然比自己先一步到先天,要知道他自己也是机缘巧合,在五彩雾气的催发下,又有种种巧合,才能平安先天,陈前实在是高自己一筹。 不过既然自己能借五彩雾气之力上先天,那么陈前身为鼎湖山正经弟子,借此雾气之力也不稀奇。 这么一想,他还稍微感觉好点。 不过紧接着心中一动,孟帅脱口道:“原来成丹节大肆操办,是为了你这位天才弟子啊。”没想到这么个风云际会,起因却在自己的故友身上。 陈前还是一言不发,孟帅觉得自己有点儿多嘴,眼见林奇那老儿虽然一双肉掌对着刀,但明显技高一筹。尤其陈前的刀竟被他打崩了一截,残片还是孟帅手里。 这时候不是叙旧的时候。 孟帅目光在两人的身姿上转了一转,突然瞅准一个空隙,冲了进去。 加入战团,林奇的先天真气立刻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孟帅早就有所准备,双掌齐出,往前一印,立刻将真气接了过来。 这一接很是勉强,孟帅退了一步,气血一阵翻腾,毕竟他只是新晋先天,和这林奇差着境界。但他还是尽全力顶上,甚至把陈前该分担的一部分压力分担下来。 这是他的策略,毕竟两人合力不是打乒乓球双打,一人打一下就叫合作了。总得有人在前挡住压力,后面人放手突袭。孟帅权衡了一下,陈前出手更加凌厉,自己先替他抵挡一时三刻,让他放手用刀,才有获胜的希望。 哪知道他一下子结果压力,陈前受刀退后,道:“交给你了。” 孟帅暗骂道:我去你的。明显咱们谁都打他不过,你还玩这套? 但陈前就是这么个脾气,纵然不敌,也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孟帅心中无奈,只得道:“没有默契。”双手合抱,运气灵龟八卦变来。 敌强我弱,若不是为了身后队友争取空间,还是不要硬撑,老老实实采取守势的好。 灵龟八卦变是防御近身战的极品武功,先天之前是这样,先天之后还是这样,孟帅一身真气附在八卦变中,如扛了个厚厚的龟壳,端的水泼不进,刀叉不入。 林奇一时拿这个乌龟壳没办法,但总体来说,还是极占上风,先天真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把孟帅层层困在中间 孟帅虽然防守的更紧密,但攻击性不如陈前,林奇反而少了许多顾忌,双掌呼呼向上进攻,对于自身反而并不在 眼见他一掌扑过去,孟帅从被动中突然出手,回了一掌,林奇自觉地劲力绵密,不易反制,但力量只是寻常,也不在意。 但掌力侵入经脉,林奇感觉到了一丝阴寒,心中诧异,道:“你是修内家,走阴性一脉入先天的?倒也少见。” 要知道到了先天之后,气分阴阳,守一境界只能得其一道。到了守一顶峰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合济,才能飞跃境界。迈入先天的第一个坎儿,都要选择一道。 虽然选择阴阳有各种因素影响,但武者走外功的,一般走阳气道,男女都是。内功的,也有走阳气道的,尤其是男性为多,女性走阴气的稍多,但也不过五五之数。林奇没想到孟帅的真气属阴,稍感惊奇。 既然是阴气,林奇稍微提高了一点儿阳气的分量,组成了一道专门制衡的阳气盾,再次出掌。 这时孟帅再次回击,双方一碰,林奇便觉得阳气扑来,将他组成的阳气盾冲开一个豁口。 林奇一惊,竟脱开战团,倒退几步,将阳气排出体外,喝道:“你是阴阳双修?你已经阴阳境界了?” 随即他便知道不是,孟帅是他亲眼见的晋级先天,怎能再次跨入一个大境界,入了阴阳?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孟帅的功法特殊,从一进先天就阴阳平衡,领先其他人一步。 要照这样,先天第一个境界守一顶峰的最大门槛,对孟帅来说就不算瓶颈,到了巅峰,他只需真气足够雄厚,进入下一境界便可水到渠成。 一阵邪火从他心底冒出来,一直冒到嗓子眼,那是妒火。林奇深知守一巅峰瓶颈的可怕,大荒之内竟无一人可以突破,除非进入五方世界。他们家老太太何等了得,在守一巅峰卡了五十年,卡到大限将至,也没看到希望。他自己在守一境界苦苦修炼数十年,至今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凭什么这小子一入先天,就已经面临坦途? 嫉恨之余,他也暗想道:这小子必然要斩草除根他如此有前途,倘若将来竟能跨入更高境界,我林家危矣。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推,往外送去。 孟帅双掌合拢,左手阳气,右手阴气,在手掌中心合成一团,迎向扑面而来的真气。 阴阳磨 林奇就觉得自己的内力如水一般涌出,转了一圈之后再被退回来,对方的双手如磨盘一样,推动着自己的真气来往。而磨盘本身并不受力,只是充当滑轮的作用,引导卸力的方向,在洪水中自然鼎立。 有古怪 这种太极式的打法,在俗世也有,但到了先天境界,已经很难施为,只因先天真气的力量醇厚雄浑,迥异于外天的蛮力,且从四面八方扑到,一般的太极图无法容纳。 只有合乎先天太极之道的武功,才能推动这个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图,孟帅的一阴一阳,正如两条阴阳鱼,首尾相继,延绵不绝,把林奇的力量拖入了这个轨道。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林奇感觉到孟帅如油过水,点滴不沾。但承受了多少压力,只有孟帅自己知道。他双掌好似托着泰山,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阴阳磨对上平等的对手,是耗于敌人的极品武功,对付更胜一筹的对手,也能以弱胜强,但强弱太分明,就脱出范畴了。四两拨千斤是给拥有千斤力的人以最少的力量占据上风,并不是教人蚍蜉撼大树的。 林奇当然也知道,他不停的施加压力,就是要把孟帅以对的实力压垮。一旦阴阳磨崩盘,在磨上旋转的力量立刻会脱缰而出,把孟帅淹没。 孟帅也知道,他现在陷入骑虎难下的情况,如果是单独一人,他绝不会如此行险。但他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听一个声音叫道:“陈前你这傻叉,要不想看我死,趁现在把他脑袋砍了。” 林奇暗自惊异,心道:这小子在重压之下,还能开口说话,有些古怪。 孟帅确实不能说话,这句话是蛤蟆喊得。喊完孟帅也出了一身冷汗,他并没有叫蛤蟆骂陈前,一会儿不知怎么收场。 陈前脸色一沉,神色极为难看,但还是抽出刀来,刀气闪烁,突然狠狠一挥,往林奇脑袋上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刀锋在林奇身前一尺之处,仿佛砍到了墙壁,倒弹回来。 孟帅惊怒交集,陈前的脸色也变了,就听林奇放声大笑,道:“两个蠢货,你们知不知道守一前期和中期有多大的差距?我就站在这里,放手让你砍,你砍上一年半载,也伤不到我的一丝油皮。等我将这小子碾成肉末,再来对付你。洗于净脖子等着吧。” 计算失误了 孟帅心中一冷,他之所以自陷险境,拖住林奇,就是对他的实力有所估计,两人分别动手甚至一般合击都不是对手,只能牺牲他一个,给陈前争取时间。哪知道林奇实力竟然强横如此,站着不动由陈前进攻,竟不能破防。 之所以判断失误,也是他刚刚看见陈前和老儿对战,并非天差地远,也许这老儿的实力,还是在放手一道上,进攻并非所长。 或许是陈前的刀不行,凡铁不能破剑气。孟帅这里虽然没有宝刀,却有封印好的宝剑,想来一法通万法通,或能给陈前救急。 他正要唤蛤蟆送剑去,就见陈前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目已经带上了一层紫气。 陈前开眼了。 孟帅心悬了起来,这是陈前的底牌,若是再无用处,那这一战就一败涂地。 陈前高高举起刀,刀芒白中带紫,已经与当初迥异,就像收割性命的死神。 林奇感觉到了气氛的殊异,猛地一回头,正对上陈前紫中带红的瞳仁,竟吓出一身汗,惊叫道:“怪物” 哗—— 紫气纵横。 凶猛的刀光仿佛九天星河垂落,力贯长虹 噗,鲜血飞溅。 一个人头高高的飞了起来,抛出十几丈远。 四四五 偷龙转凤,千呼万唤 http://..org/ 砰地一声,那林氏老先天倒地不起。 又是砰地一声,孟帅也倒了下去,然后坐起身来。 好险,好惨,好幸运。 推动阴阳磨去缠比自己高数倍的对手,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力量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反噬的风险。 孟帅虽然坚持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汗出如浆,衣衫尽湿,这时坐地休息了片刻,稍微缓过来,就见陈前恢复了之前的黑瞳,用刀撑着地面,身子站得笔直。 孟帅知道陈前平时绝不轻易坐下,需要支持证明已经很累,问道:“受伤了么?还是开眼的消耗太大了?” 陈前沉声道:“没事。我找你有事。” 孟帅道:“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前对孟帅反问有些不耐烦,但看在故交的面上回答道:“我本来就在这里。今天是成丹节,一会儿我要出场,现在在这里备场。” 孟帅莫名其妙道:“备场?在这里备场?” 陈前不耐烦的指了指上面,道:“上面就是成丹节的会场。我们现在在正下方。” 孟帅道:“原来如此,好险,好险,亏了我没有出去。真的出去了,岂不显眼人前。” 陈前道:“你没出去是因为你作死。竟敢直接踩药王鼎,吸了一整口药王丹雾也不死,倒是运气不错。我存了一小口药王丹雾,用香炉混合其他药材繁复熏蒸,花了一个月时间消化,你竟敢直接吸,没死真是前世积德。” 孟帅道:“也许是我这辈子积德,我记得之前做过不少好事的。” 陈前脸色古怪,道:“祸害活千年,倒也不错。当时我只道你要死了,还想着怎么把你用药化去,或者扔进炉子里炼了,以免留下我弄巧成拙的证据。” 孟帅奇道:“我死就死了,和你有什么相关,什么弄巧成拙……哦,刚刚那扇门突然打开,是你帮我开的么?”他这才回忆起来,封锁这间大厅的石门厚重无比,不是他能推开的,当时无风自开,还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却原来是陈前在。 陈前道:“不然呢?你以为你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你也不想想自己的道行,哪有大罗金仙附体保佑?我倒没想到你是被追杀的,怎么惹上林家的人?林奇在门中是上等人物,你和他会有交集。” 孟帅心里也不爽之极,他实在没惹上林家,只因为在五方世界背了一张通缉令被人盯上,问题是通缉令也来的莫名其妙,整件事都像是外宇宙飞来一块陨石,不偏不巧砸他脑袋上了,端的飞来横祸。 他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 陈前道:“话长就不用说了,时间不多了。” 孟帅结舌,呆了一下恼怒道:“卧槽,你特么先问的。” 陈前道:“回头再说。一会儿我有一个出场,是从下面登上去,这是成丹节仪式的重要环节,我在这里就是做准备。现在我上不了了。” 孟帅一怔,道:“怎么了?难道说,你开眼没有体力了?”他记得陈前是一开眼就晕倒,本来刚才看着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儿,也不见要倒地的样子,还道他先天之后,这个毛病治好了,没想到他只是强压、 陈前道:“你替我上去。” 孟帅忙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我上去人家也得认啊。” 陈前拿出一瓶丹药,道:“这是易容丹,你虽然比我矮一点儿,但衣服厚重,料也看不出来。我将流程告诉你,你替我顶过一时。鼎湖山待我不错,总不能眼见他们因我之故丢了脸面。” 孟帅接过,道:“其实我不吃丹药。” 陈前道:“知道,这是外用的。那林奇,你用药化了他……”说着又拿出一瓶药水,这时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 孟帅见他状态不好,绝非假装,便道:“交给我吧。赶鸭子上架,成不成的先支应一阵。” 陈前将流程说了一遍,道:“衣服在墙角,别管难看不难看,出去一句话不说……”说完这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成丹节现场。 冗长的歌舞还在进行,舞女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开头的舞女换了身衣服又上来了,歌舞大同小异,最后连曲调也不免重复。 本来兴致勃勃的众嘉宾这时也不免厌烦,岛上的人还罢了,碍于场合不便露出不满,站在桥上的小弟子们已经颇有不耐烦神色,有的更嘀嘀咕咕,也是仙乐齐鸣,声音很大,掩盖住了这样的议论。 林氏族长林木友脸色十分凝重,他已经听说了林奇闯入成丹井追杀孟帅的事。成丹井实在是禁地,外人不得进入,纵然是林氏也不行。况且林奇修为虽高,名分上只是林家的家仆,并非正式长老,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闯禁地也很难圆全。 都是那小子搞得 林木友已经在思考善后问题了,自己若抬出林奇是追杀逃犯,就不得不说出孟帅的身份,不然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先天高手追杀一个别派的后天弟子,不但不是脱罪的理由,反而要罪加一等。可是孟帅牵扯到上面,林家要独占通缉令的好处,他是不愿意分一杯羹给鼎湖山和其他家族的。 那么,随便给孟帅按个罪名好了,比如说偷盗宝物,比如说杀了林家的子弟。横竖只是一个普通后天的弟子,人都杀了,还能让先天高手给后天弟子赔命么?就说林奇发现孟帅做大不利本门的事,他一时情急追杀,然后义愤之下,将孟帅赶入成丹井好了。凭林家的势力,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施加一点压力,料想无人敢再多口。孟帅一个俗世来的小辈,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也无人会给他出头。 林木友心中有些遗憾——这样就不能活捉孟帅了,只能拿他的脑袋回去交差,功劳方面小了一点,不过也没办法了。 成丹节结束,第一个要赶紧办这件事,林木友下了决心,望着场上的歌舞十分不解——怎么还没完啊?不是说午前结束,吃一顿午宴就散货么?这都日头快中午了,还是这些无聊歌舞,掌门到底在想什么呢? 暗自腹诽的众人都不知道,在场最如坐针毡的正是掌门于凤子本人。 于凤子微微侧头,问侍立在身后的弟子,传音道:“怎么回事?陈前发出讯号了么?” 几个弟子摇头,于凤子脸色就要控制不住,暗骂道:年轻人就靠不住,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难道要让曲子再轮一遍?我都受不了了。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从后面赶上,眨眼示意,于凤子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突然伸手啪啪两声击掌。 这两声击掌清脆响亮,众人都听见了,一起看向掌门,面上都有脱离苦海的兴奋之色。 于凤子站起身来,道:“诸位,前面的庆祝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开始要进入正题。” 众人肃穆鼓掌,皆心道:早就盼着呢。 当下于凤子再次示意,两边舞女向后退下,让出两排人来。 众人心道:怎么又来? 只是这些人却不是舞女歌姬,有男有女,身上都是一色青衣,显然是鼎湖山的正式弟子,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玉盒,众人有认得的,是专门盛放丹药和草药的封印器。 有人登时想到,成丹节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把炼好的丹药分发众人,莫非就在这玉盒中?这么一想,看向玉盒的目光便热切起来。 但这些少年男女并不往周围散去,反而往中央大鼎处集中。又听金钟一响,从台阶上下来一个人。身高八尺,英气勃勃,端得是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在场人认得是鼎湖山的掌门弟子楚骅,算是小一辈之中的领头羊。 那楚骅到了鼎前站定,大声道:“开鼎”一面说,一面手持长杆,将鼎盖吊起。 众少年男女往前靠拢,一个个将盒子掀起,只要白玉盒中都是各种草药,无不年深日久,灵气盎然,一个个都是上好的草药。少年少女们上前,将一株株草药摆放在鼎中。 楚骅叫道:“百草精华,集于一鼎。” 众人不由暗自想道:怎么着,要现场开炉炼丹么?这哪里来得及? 要知道炼一炉丹药少则一两日,多则几个月,甚至几年的也有,就算最速成的,也要几个时辰,这么多人哪里等得? 楚骅将鼎盖缓缓盖上,手中一甩,一道火焰落于鼎下,轰的一声,爆发出明亮的光焰,将大鼎包裹,他叫道:“火脉相传,成丹立门” 随着他的叫声,火焰来得快,熄灭的更快,最后一个字叫完,刚刚的光华已经完全熄灭。 众人不知道他做什么,但听呜呜几声,突然从鼎的缝隙中盆出大量的水汽,飘到席间,但闻淡淡的药香。 莫不是…… 楚骅打开鼎盖,蒸汽越发浓厚,如同白雾一般,药香扑鼻。有眼尖的看见重重雾气当中,鼎内已经聚满了饱满圆润的丹药。 在丹药出炉的同时,地底缓缓上升一个人影。 四四六 耀眼天才,举世瞩目 http://..org/ 雾气渐散,就见场中独立一个少年,眉目俊朗中透着冷峻,身姿挺拔,气势不凡。 围观的众人正在惊讶,就见少年合掌做了个繁复的手势,按住炉顶,只听哗啦啦声响,炉中丹药冲天而起,在空中好似开了个礼花,又纷纷落下。 刚刚手捧丹药玉盒的少年少女纷纷抢上,用玉盒接住,就见一粒粒珍珠大小的药丸在玉盒中滴溜溜乱转,宝蕴光含,熠熠生辉。 少年移开手,楚骅一松鼎盖,大鼎再次合上。 楚骅上前挽住少年的手,见他带前几步,大声道:“诸位师长,这位就是陈前师弟。”陈前欠身为礼,神色漠然 众人这才恍然,心道:这鼎湖山也是煞费苦心了,竟弄出这么一场大戏,就为了接引一个先天弟子出来。陈前?是哪家?倒不是鼎湖山三大门阀中“叶、林、柴”三家中任意一家。 于凤子掌门起身笑道:“今天这炉丹,是陈前亲手炼制。他不但是一位出色的武学天才,更是一位炼丹大师。来,把丹药奉给各位掌门。” 几个少年弟子向前,将玉盒奉给几位大掌门,毕竟是第一轮,只给了七大宗门的大佬们以示尊贵。 除了鼎湖山的长老,其他几位老祖级的人物都审视面前的丹药,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都对丹药有见识,一看这丹药,便认得是金玉九品丹药“流云丹”,虽然算不得特殊,但确确实实是先天以上丹药,而且品质上佳。 炼丹师的境界理论上和封印师一样,只能和自己的境界持平,譬如说炼丹大师只能是先天大师。但一般炼丹师的炼丹水平都跟不上武功的水平,就算鼎湖山这样的门派,先天以上却还只是高等炼丹师甚至中等炼丹师的所在多有。就算能练出与修为同等的丹药,丹药品质也分正品次品和其上的佳品极品。能炼出与修为等同的佳品丹药,确实是高出侪辈不止一筹的天才炼丹师。 如果这丹药真是眼前这位明显十六七岁的少年所炼,那他不愧是炼丹和练武双料天才。 谁也不会怀疑鼎湖山造假,这么隆重的仪式,只为这少年所办,他又出身平平,必然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天才,方值得鼎湖山如此卖力造势。 当然,这个不会造假,是指的丹药确为这个陈前所炼,并非指的是刚刚一把药材放下去,一开鼎成丹,要真有那样的本事,鼎湖山早盛不下了。虽然丹药犹有余温,是刚出炉的样子,但众人心里有数。这必然是那少年早在地下炼药,只等开丹的瞬间,这边做出放药材的样子,再把已经炼好的丹药取出来,做出瞬间成丹的模样,说白了只是一场眩人耳目的作秀,当真了可就幼稚了。 当下璇玑山在座的封灵师秦牧城笑道:“贤侄技艺超凡,天资过人。鼎湖山薪火相传,后继有人。于老弟,恭喜了。” 于凤子回礼道:“岂敢,不瞒老兄,这孩子的技艺不仅仅是鼎湖山所传授,还另有师承。他是三灵殿尊使的学生 只听哗的一声,众人无不震惊。三灵殿可是超然世外,连在五方世界都云深不知处的顶端存在,大荒七大宗门在大荒时间称霸一方,但在三灵殿面前,却根本不算什么。 同时震惊的,还有鼎湖山的人,就是几个大家族,除了叶家以外,其他几个家族包括林家和柴家在内,同时愕然以对。 原来于凤子收下陈前时,并没说出这重身份,只以天资聪颖,资质超绝为借口,先收为内门弟子,亲自指导。除了把陈前接引到鼎湖山的叶氏之外,其他几个家族被瞒得密不透风。自然也就绝了拉拢陈前的机会。 如今陈前先天,立足已稳,彻底倒向了掌门一脉和叶家的联盟,这一招先机被占尽了,在大庭广众被揭了出来,另外几家措手不及。 于凤子继续道:“老哥哥可别小看了这次的丹药。我本来只想让他炼一炉好丹药,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药王鼎的认可……” 药王鼎三个字出口,又是一轮惊呼,只是这一次惊呼的大多数是鼎湖山门内的人,外人不知道药王鼎的厉害,反而无动于衷。 于凤子强忍着得意,尤其是瞥到林家族长和柴家族长歪斜的表情,倍感快意,轻描淡写道:“他得到认可,得以接住药王鼎的药气熏丹,眼前这些丹药,都是经过我门中至宝药王鼎熏出来的,效力至少提高了五成。” 林木友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儿,心道:我还道他开了药王鼎炼丹,哪知道他只是借了点儿药气,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熏丹,哼哼,药王鼎的神威才熏出五成药力,也好意思说。 哪知道念头刚闪过,于凤子接着道:“除此之外,药王鼎还专门为他一开,他还炼出了另一炉丹药。” 此话一出,不但林木友神色大变,连叶氏族长也是一片愕然,这又是于凤子掌门的一个伎俩,但这几人都无暇思考,反而一起盯在陈前脸上。 外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鼎湖山的元老当然知道。从理论上讲,继承了药王鼎,才能继承鼎湖山,才是鼎湖山命定的掌门。 当然话虽如此,怎奈药王鼎神威非凡,眼界太高,已经数百年之内没有认定一个继承人。自然鼎湖山的掌门大位不会空悬,还是有一代代掌门选出来的,只不过没了药王鼎的认可,位置做的不那么通顺。 且近三百年来,鼎湖山的门阀派系斗争越来越严重,三家都得不亦乐乎,掌门之位虽然为了保持平衡,要选三家以外的人,但因为三家的实力太强,掌门反而弱势,成了诸家门阀的代言人。 数百年来,掌门一系和门阀的斗争权力斗争从未停止,多会采取分化拉打、动态均衡的手段,靠一家挑两家,维持地位,也有些话语权,但掌门也从没真正独当一面。究其原因,除了实力差距之外,还有掌门没有药王鼎的认可,并非那么名正言顺,换谁都可以,位置也就不那么稳固。 现在,于凤子突然说陈前继承了药王鼎,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属意这小子做掌门弟子? 几个大佬的目光一下子严厉起来,狠狠地盯着陈前。 倘若于凤子之前没有表明陈前的靠山,那么几人心里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灭口,出现一个命中注定,名正言顺的掌门,对传统世家伤害太大了,就算是掌门护着他,也要行险一搏,永绝后患。但于凤子摆明了点明陈前的身份,三灵殿为后台,谁要是敢妄动邪念,恐怕身死族灭还嫌不够。 虽然强压住杀机,但是几人犹如实质的目光,还是狠狠射向眼见的少年,恨不得他就在现在猝死,免去一个大麻烦。 擦——看什么看? 孟帅心中腹诽,只是帮着陈前走个过程,怎么走出这么大堆事儿来? 这些大佬可不是坐拥金山的酒囊饭袋,个个修为高深,他们的目光并不只是碍眼而已,而是带着极强的攻击性的。要是换了几天前的孟帅,被这么使劲盯着,估计就能受点暗伤,至少也会被压迫在气场之下,不得翻身。好在他现在也是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被人看上几眼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但是被人这么盯着,他也感觉心里发毛,只因他是个西贝货,怕被看出破绽来。尤其是林家那个族长,他总觉得对方的神色尤其凶恶,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绽? 当然,这是他多虑,林家族长根本没见过孟帅,对陈前也不熟。其实几大门阀的人对陈前都不熟。陈前的性格刚毅沉默,很难和人交好,再加上出身世俗,被世家看低一等,之前也不是先天,哪在几个大佬眼下?这时看陈前的样貌,只觉得气质冷峻,透着桀骜不驯丨心中更为不喜,倒不是看出破绽。 于凤子笑了一声,道:“陈前,把你炼的丹药拿出来,叫大家看看。” 这个环节孟帅倒也知晓,当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一条缝隙,顿时异香扑鼻。 于凤子道:“打开来亮一亮,然后合上。” 孟帅手一横,玉盒刷的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只见盒中装着八枚鸽蛋大小的丹药,乍见丹药,几乎不似凡间之物,每颗丹药似乎都不是实体,就像一团火焰,一点光芒,好像稍等一会儿,就会从玉盒中飞出,冲上云霄,化为星辰。 手一合,玉盒再次盖起。众人的目光还聚集在盒上,久久没能拿开。 这时,外围桥上那些弟子虽然没见到丹药的影子,但都觉得鼻端传来一丝清香,呼吸几下,沁人心脾。 岛中打开丹药,香气竟能辐射八方蓝桥,这时何等了不起的丹药说是那传说中玄之又玄的药王鼎所炼,众人也无怀疑了。 几位大佬同时脸色一沉,都在盘算怎么除掉陈前,最好借其他几家的刀,不能把黑锅拉到自家头上。 这时,于凤子笑道:“这炉丹药有限,但在场大宗门,每家奉上一颗,就是陈前这晚辈对各位前辈的敬意了。” 四四七 大宴宾客,变故再生 http://..org/ 这是早早定好的流程,孟帅早有准备。 当下乐声再起,有使女奉上香茶点心,气氛再次回暖,这回不再进行大型歌舞,只有歌女吟唱,丝竹伴奏,保持着轻松的茶话会气氛。于凤子将孟帅带到每一位大佬之前,双手奉上丹药,再闲聊几句。 这个过程其实是将陈前正式引荐给诸位大佬,拓展人脉。 那些大佬收下东西,当然要夸奖几句,再送个见面礼。 要依照孟帅的本性,还是能应付这些应酬场面的,不说长袖善舞,至少应对得宜,让人看着喜欢。但他扮演的是陈前,陈前才不会说客气话。再说他也不敢多开口,虽然学陈前说话不难,但说多了难免有破绽。 因此他只是礼数尽到了,其他时候沉默寡言,他怀疑这样已经比陈前缓和了。于凤子在旁边接过了所有的客套,也没怀疑孟帅的身份。 这几位大佬送的见面礼当然是好东西,譬如璇玑山长老送的就是封印刀器,质量极品,显然对陈前的武功方向有所耳闻。孟帅一一收下,回头转给陈前便是。 倒是到了百鸣山的时候,就见正中的位置空的,百鸣山老祖并不在,几个长老起身接待,倒也送上重礼。孟帅心中奇怪,但他本来就怕露出破绽,能不见老祖也好。 这么转了一圈,该介绍的都介绍了。孟帅退后,在成丹节的戏份结束。之后就是把开头炼出来的一炉丹药分发给次一等的宗门和势力。这些势力虽然没有和陈前交谈的机会,但会看风向的会把礼物送过去。那就更不关孟帅的事儿了,回头送到陈前房里,让他自查。 之后是成丹节的祭礼,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掌门亲上,奉百种丹药在镇山鼎前祷祝祭祀,陈前有个任务是捧香炉,孟帅替他做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祭礼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岛上点亮华灯,晚宴开始。有头有脸的嘉宾被请到鼎湖宫内开宴,外面也摆了几桌,给次一等的宾客。 这时候,外面桥上的弟子纷纷散去,可怜他们白白当了一整日的背景板,水米未打牙,也是够惨的。这时候宴会已经开始,更没他们列席的地方,便由鼎湖山弟子带出去,在别厢用饭。也是宴会菜肴,鼎湖山准备了不少美味珍馐,希望能平息这些弟子站了一日的牢骚。 鼎湖宫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酒桌上,就算是平素不苟言笑的老辈也会放松一些,何况此地都是身份相差不多的人,也没什么可矜持的。 于凤子敬了一圈酒,回到座位上,微有些薰薰然。不过到了他这样的武功,几瓶酒浆还休想影响他的精神和理智。他正在听一个弟子附耳传来的情报。 他原本还浑不在意的样子,越听越是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带着那弟子来到僻静处,问道:“林奇果然进了成丹井?” 那弟子点头,道:“许多弟子都亲眼看见了。他一言不发,跳进了成丹井。” 于凤子哼了一声,道:“那几个弟子都保护好了,别叫林家动手脚,毁了人证。成丹井都敢擅闯,这回非拔了林奇这条老狗的牙。你说他去追人?去追百鸣山的弟子?” 那弟子道:“是。” 于凤子道:“林家强凶霸道管了,谁都敢得罪,一点儿脸面也不顾。你去告诉百鸣山这件事……等等。叫六长老去,告诉百鸣山的胡长老,就说我们还在查这件事,叫他们把弟子管好了。” 那弟子答应一声去了。于凤子在原地踱了两步,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成丹井?那里不是有条道路和药王殿联通么?陈前今日就是在那里等待。 慢着……莫非林氏醉翁之意不在酒,是随便找个借口,潜下去杀陈前的? 于凤子心中一紧,紧接着摇头,药王殿连通成丹井的事,只有掌门一系才知道,林氏也不知道,何况地底岔路横生,从成丹井下去并不安全,应该不至于。 虽然如此,但陈前仪式之前一直留在地下,会不会知道什么? 于凤子想着,招过一个弟子道:“去把陈前叫来问问。” 过了一会儿,那弟子转了回来,道:“掌门,没看见陈师叔。” 于凤子一惊,道:“他去哪儿了?被人……了么?”因为刚刚怀疑有人要害陈前,再加上他早就知道陈前身份敏感,一直绷着这根弦,一听这话,先怀疑到那里去。 那弟子迟疑道:“陈师叔应该是先回房了吧?他不爱参加这种热闹聚会,可能吃饱了就回去了。” 于凤子将信将疑,道:“你去回房看看。要是他在房里便罢,要是他不在,那定然有人要倒霉。”说着目中凶光一闪而逝。 那弟子见掌门神色不正,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一溜小跑去了。 于凤子走出大厅,转了一圈,见众人还在厅上喝酒,除了百鸣山老祖缺席,其他贵宾都在,几家世家家主也推杯换盏,并无异样。然而他心中有所怀疑,看什么都不顺眼,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几转,阴森之色掩饰不住,心道:陈前是我最大的王牌,若他们胆敢动手,非要鱼死网破不可。 他这种状态,当然被人发觉,林木友被一道煞气毕露的目光逼得放下酒杯,回看了一眼,心道:这老东西发什么疯?莫不是自觉有王牌在手,按耐不住,要跟我们翻脸?老匹夫,要这样,倒叫他知道什么叫千年世家的底蕴。 就在几人互相瞪视,眼看就要挑明的节骨眼儿上,那弟子终于转回来,低声道:“启禀掌门,陈师叔在房里。” 于凤子一口气立刻泄了,不免有点恼羞成怒,骂道:“这小兔崽子,耍人玩么?”说着匆匆走了,留下几个家主莫名其妙。 陈前一向住在鼎湖宫中,离着宴会厅不远,于凤子快步来到屋外,敲了敲门,只听陈前道:“请进。”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但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于凤子一惊,推开门,就见陈前盘膝坐在床上,脸色一如既往的峻然,但终究掩饰不住一丝苍白,很像大病未愈的样子,看到于凤子进来,也只是点头,道:“掌门。” 于凤子的恼怒立刻抛开,关切道:“怎么了,精神这么不好?是炼丹消耗了精力么?” 陈前道:“是消耗了不少精力。” 于凤子点头道:“难怪。药王鼎毕竟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宝物,你修为还不足,强行使用也太勉强。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吧。” 陈前嗯了一声,闭上了眼,于凤子就要出去,想起事关重大,道:“今天你在药王鼎炼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轰的一声,隐隐然如打了个焦雷。一时间天地震动,连房中的地板也微微颤动。 于凤子心中一震,喝道:“什么东西?”往外便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跟陈前道:“你别管,就在这里休息。小心门阀的人。” 等于凤子走了,陈前睁开眼,道:“怎么啦?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孟帅从柜子后面转出来,道:“刚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于掌门就进来的。咳咳,是这样,你昏过去之后,出了点儿意外。” 陈前怒道:“你特么不会少惹点麻烦?还是你天生是个麻烦精?能让我轻省点儿么?” 孟帅合十道:“一定,一定。这还真不是我弄出来,唉,也有点儿关系吧。反正你只要装不知道就好了,是这样 于凤子赶到宴会厅,发觉厅上一片狼藉,却没了宾客,正吓出一身冷汗,就见门口乌压压都是人,显然众人都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躲地震。 他在后面喝道:“让开,怎么回事?” 到底他是掌门,威信犹在,鼎湖山弟子都让开道路,让他挤到了前排。 就见广场中央,原本放置镇山鼎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镇山鼎斜倒在数丈之外,好像是被一股大力冲开的。 在更远处,水波粼粼,水面泛着巨大的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于凤子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发现是一块血肉,还连着一点布片。 饶是他是先天高手,也不由恶心,再仔细看时,方圆数十丈内血迹斑斑,破碎的血肉随处可见,最大的残骸是一根半根小臂。 他又是恶心,又是惊怒,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在场的长老道:“启禀掌门,咱们在此宴饮,突然地面爆炸,把镇山鼎掀飞,留下这么个坑。 于凤子兀自匪夷所思,道:“怎么会突然爆炸呢?” 那长老低声道:“好像是药王鼎炸了,刚刚飞出一物,坠到了湖里,好像就是药王鼎的鼎盖。” 于凤子惊慌不已,忙从洞中看去,虽然洞窟幽深,但也能看到大鼎的影子,模模糊糊,似乎果然没有鼎盖。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指着地上的血肉道:“这是谁?被刚才的爆炸炸碎了?” 那长老道:“这是从鼎里喷出来的。那个……至于是谁,现在还看不出来。” 就听一人道:“掌门,这里有半个脑袋。”说着一人提着血淋淋的半个头颅过来,那脑袋虽然炸丢了一半,但五官还算完整,擦了擦血迹,勉强能认出人来。 众人目光在头颅上聚集,鼎湖山弟子一时都静默了,只有一个长老道:“似乎是……林家的林奇?” 四四八 药王显灵,尘埃落定 http://..org/ 众人面面相觑,鼎湖山门人无不各转心思,外人便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是……” 于凤子脸色铁青,喝道:“怎么回事?林奇怎么会在药王鼎里?”他看了一圈人,最后指着林木友,喝道:“你说。” 林木友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因他不知道成丹井通着药王鼎,这一重转换不过来,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内在逻辑,再加上看到自己多年亲近的老仆身死,不伤心气恼是不可能的,心情也是糟透,懵懵懂懂道:“这个……误入?” 于凤子道:“好一个误入。原来我药王鼎已经到了随便误入的地步了。来——跟我说说你的贴身仆人是怎么离开你,独自一人误入药王鼎的?”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林木友,他才想起林奇是去追击孟帅的。或许就是这其中出了岔子。 然而孟帅不过一个小小的弟子,能对林奇造成什么威胁?怎么想也不对。 这时候把林奇追击孟帅的事情说出来,想来没用,反而让林奇加了一重罪名。尤其是几个百鸣山的长老也在围观,现在于凤子一人咄咄逼人,尚可转圜,倘若再拖其他人下水,岂不自己找麻烦? 话音未落,只见大洞之中,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四周的夜色登时被照亮,一个巨大的鼎的影子浮现在空中。 药王鼎 药王鼎显灵了? 众鼎湖山弟子又是惊惶,又是畏惧,于凤子掌门带头,呼啦啦跪倒一片。其他各门弟子纷纷退后,退出圈子,不便再次打扰。 药王鼎的影子在空中旋转一阵,鼎身嗡嗡作响,两个类似人言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罪人” 声音如黄钟大吕,一下下敲在众人心头。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于凤子敬畏之余,抬起头来,道:“药王老祖,您说的罪人,是指林奇那个罪人吗?” 药王鼎嗡的一声巨响,并没有回答。 但这个声音听在众人耳中,自当是默认。 于凤子立刻高声叫道:“林奇亵渎先祖,背叛山门,弟子定将这逆贼从严惩处,祭祀祖先”说着当先叩首,众人跟着叩首。 林木友暗叫不好,林奇已死,还能如何追究?定然是追究林家了。虽然林家根深叶茂,但有祖先这一重威势,无人能抗,再加上其他门阀和掌门一系早就虎视眈眈,借机发作,真是林家一劫难到了。 有心辩白两句,看到头上闪烁的药王鼎,他竟不敢张嘴。说到底,他也是鼎湖山的一员,对药王鼎心存敬畏,不敢反抗。他身后林家众子弟也是如此,看到这一幕,恐怕心智不坚的,自己都以为自己有罪。只要掌门不把林家逼到绝路上,大半弟子恐怕都不敢反抗。 药鼎再次晃了一晃,发出“嗡——”的一声,这一声细细听来,似有音节,只有一个字: “真——” 于凤子奇道:“真什么?” 紧接着,众人只觉得地面都在抖动,那破洞中黄光越来越亮,原本只是辐射出来的光芒,渐渐地有光源靠近在驱使。 突然,大坑中间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团光芒脱困而出,直冲天际。 一直冲上数十丈,在众人仰视之中,光芒渐渐熄灭,一个巴掌大的药鼎出现在众人眼中。 于凤子惊道:“药王鼎出世了” 宝鼎神器,遇真主而出。千年未动的药王鼎有了动静,难道说是遇到真主了么…… 众人的目光黏在药王鼎上,只见一道光芒闪过,药鼎划过一道弧线,落了下去,正好落在从大门出现的一人手中 那人神色冷峻,手持长刀,随手接过药王鼎,就像接过抛来的木桃。 那是陈前。 众人见到他,虽然震惊,但不知怎的,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或许是白天的造势有了作用,药王鼎最终归属于陈前,有水到渠成的感觉。 于凤子大喜过望,叫道:“药王老祖选择了继承人,陈前天命所归,鼎湖山千年以来第一人也”众弟子跟着行 几家门阀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情势之下,也只得默认,毕竟人心所向,不可逆转。只有林木友眼前一黑,暗叫道:“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颓唐丧气的感觉,好像是预知到了穷途末路的宿命,仿佛觉得陈前手中的刀,好像下一刻就要砍在他和林家上上下下的脖颈上。 这一场交接的大戏,鼎湖山众人近距离参与,其他各门派远距离围观。各家有各家的心思,但总的来说事不关己,乐得看个热闹。 牧之鹿远远看着,就听旁边的弟子道:“鼎湖山要变天了。我看姓陈的这位要上去,过两年掌门都要退位,直接让给他。有药王鼎加持,鼎湖山还能再兴盛些。” 又有人道:“可是他不是注定要上五方世界么?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把药王鼎也带走了,这不是撬了鼎湖山的墙角么……不对,简直是挖鼎湖山命根,这药王鼎择主,对鼎湖山不一定是好事。” 牧之鹿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就觉得身后有人碰他,回头一看,就见孟帅笑着示意。 牧之鹿又惊又喜,一伸手按住他,往后面退到清净处,道:“你跑哪儿去了?” 孟帅道:“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总算圆满了。” 本来帮着陈前出席一下仪式,不过是顺手的事,又不费他什么功夫。哪知道靠近药王鼎收丹的时候,开鼎的一瞬间,药王鼎突然喷出大量的烟雾,然后孟帅就昏了过去。 昏睡并非无意识,反而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当初他也做过——那个变异版的女娲补天,当初在水底下做过,现在重来了一次,一模一样,视角都不带变动的。 等清醒之后,就见丹药撒了一地,鼎中空空如也。 最为可怕的是,他明显地发觉,药王鼎本身拥有的一种磅礴浩荡的灵气,骤然消失了。 这时的药王鼎,虽然依旧像是厉害的宝物,可已经没有那种神器的威严。 发生了什么? 药王鼎废了? 孟帅惊慌失措。倒不是他多在乎药王鼎的好坏,如此担心,一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是因为陈前。 在别人都不知道他闯进地下之前,能和药王鼎有接触的,不过陈前一人,要真出了什么事,自然怪在陈前身上。像把药王鼎弄废掉这等大事,就算是三灵殿的身份也未必管用。 首先他要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倒也简单,蛤蟆出来告知了一声,药王鼎里有黑土世界需要的土壤,被黑土世界收走了。 孟帅差点破口大骂,这东西不是想拿就拿的,他自己要借东西还要当面恳请,凭什么黑土世界想拿就拿啊? 但这时黑土世界自顾自的进行进化,已经进不去人了。 为今之计,只得考虑如何救场。能瞒过去最好,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得找个替罪羊,先把陈前摘出去。哪怕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也不能扣在兄弟头上。 孟帅先想到的,就是把罪名推到林奇这老东西身上。反正他已经死了。 不过若让他被发现,那他身上的刀口就能追到陈前身上,只有把身体剁碎才能遮住。 他开头想把林奇碎尸,塞进鼎里,让人开鼎的时候发现,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另一个更好更自然的方法——炸碎了他。 炸弹这东西他还真有,封印能起到效果。何况他的矿山产硝石和硫磺,万幸这些东西还能拿出来,他先做了个简易的装置,再用封印控制时间。 本来他想炸掉了事,只要让林奇从鼎里飞出来,和陈前离开隔上几个时辰,应当就能拆分开。但当他尝试沟通药王鼎,发现居然能够操纵此物时,他野心就大了起来。 于脆来个釜底抽薪,让药王鼎失去被检验的机会。 让陈前把药王鼎收起来,掐断线索,白得一件宝贝,还能炒作一把,何乐而不为? 他化了好大功夫,弄那个光影效果,封印不够用,就调黑土世界里的如意珠出来,接着黑土世界的力量建设阵法,弄了将近一个时辰,弄出个四不像来。 其实这些鼎湖山弟子仔细看就是知道,那场事变除了开头的爆炸,声势实在一般。但架不住他们对药王鼎有崇拜信仰,不得不信。因此孟帅也算导演了一出有始有终的好戏。 最后,他远远地利用沟通把药王鼎叫出来,落到陈前手里。这出戏算是唱完了。林奇那老东西被扣上罪人的帽子翻不了身,林家自顾不暇,他也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归位。 至于乌家的麻烦…… 回去再说。 混在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他惬意的看完了这场大戏,并随着众人评头论足。直到鼎湖山那边散人,才随着牧之鹿一起离开,他借口有事商量,直接到内门躲了一晚上。虽然估计到林家再没精力追自己,但稳妥些总是好的。 第二天清晨,各宗门势力陆续下山。 因为闹了一晚上,鼎湖山送人的架势很马虎,只当是赶紧送走了各路瘟神,关起门来再厮斗。孟帅顺顺利利的下山,全身而退。 之后,就只剩下拍卖会了。 四八九 内乱爆发,计划变化 http://..org/ “哇——迟到了” 孟帅猛然从床上坐起,一看天光,早已经日上三竿。 没想到一个武者居然会睡过头,尤其他还是晋级了先天的。 或许是他这几日一直都紧紧地绷着心弦,一刻不敢放松,现在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缓过一口气来的缘故吧?反正这一觉他睡得黑甜,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倘若是没有事,那么睡晚一点儿也无妨,但是今天有事。 今天是大荒盟拍卖会的重要日子,他和薛明韵约好一同前往,现在眼看着就过了点儿了。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孟帅推开门往外冲。 他现在住的是百鸣山的房子,跟着队伍一起下山之后,就跟着回来了。和薛明韵约定还是上山之前,实在是时间很紧,没空多说。 出了院子,就见牧之鹿在院子里晒太阳,孟帅点头示意,道:“早啊。”就要跑出去。 牧之鹿道:“慢着。” 孟帅虽然赶时间,但也不好不理会牧之鹿,只得停下来道:“您老有何吩咐?” 牧之鹿仿佛知道他着急似的,慢悠悠道:“你去哪儿啊?” 孟帅道:“去参加拍卖会。” 牧之鹿哦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别去了。” 孟帅“额?”了一声,牧之鹿道:“拍卖会推迟了。” 孟帅大奇,道:“怎么?这种事也能推迟?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么?拍卖会通知了那么多大人物,随便推迟怎么交代?” 牧之鹿道:“当然不是随便推迟的。是有缘故的。大荒盟的后台是鼎湖山你知道吧?现在鼎湖山正在闹内乱,不但不能出面主持,连说好的丹药也都运不过来,这大荒盟可是慌了手脚,把拍卖会推迟了。” 孟帅哦了一声,觉得这还合理,心情放松下来,道:“可是这内乱也得闹一阵子吧?拍卖会能推迟多久?” 牧之鹿道:“推迟不了多久,一两天的功夫。有鼎湖山是有鼎湖山的开法,没鼎湖山是没鼎湖山的开法,大荒盟还不至于离开鼎湖山完全支持不下去。不过是一时措手不及,要缓两天准备罢了。不过这一次的拍卖会可能要逊色一点咯。” 孟帅道:“这倒是个机会,可以借题发挥,弄点风言风语出来,打击大荒盟的威信……” 牧之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道:“我说,入戏了吧?” 孟帅道:“什么?” 牧之鹿道:“我说你太入戏了,真把自己当四天号的人啦?脑子里全想的是这些事情,这不是你那小女朋友该考虑的事情么?” 孟帅略感尴尬,不过好在他脸皮够厚,立刻道:“这毕竟是我百鸣山的战略,我为此殚精竭虑,一时钻研的入神也是有的。” 牧之鹿呸了一声,道:“你哪天把门派放在心上了?你要是真放在心上,我问你一句,鼎湖山后半夜发生的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孟帅暗自一凛,面上却道:“怎么会有关系?为什么会有关系?” 牧之鹿盯着他看了一眼,道:“因为很多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孟帅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似乎是牧之鹿在震慑自己,老起脸皮,道:“真的没关系。” 牧之鹿盯了很久,才道:“你的小女友今天早上来找你了,我说你在门派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替你圆过去了。去找她吧,记得站稳了百鸣山的立场。” 孟帅躬身道:“多谢师叔。”说着转身出门。 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听牧之鹿突然叫道:“等一下。” 孟帅心里咯噔一声,因为牧之鹿的声音都变了,他还道自己有什么破绽,先就有些心虚。 回过头去,就见牧之鹿眼神发直,满脸的不可真信,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他还道自己背后有什么奇怪,回过头去,也没看见什么异常。 就见牧之鹿噌的一声起身,大踏步走到孟帅身边,一手攥住他,道:“你……你先天了?” 孟帅一怔,随即想到自己先天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说呢。昨天时间紧,他又恨不得没人注意到自己,哪会宣扬自己先天?早上他又急着去参加拍卖会,更没想到这茬。 刚刚牧之鹿为了要孟帅的实话,用先天威压压过孟帅,孟帅照单全收,也没怎么样。两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牧之鹿随后反应过来了,端的震惊无比。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否认的,要是不是孟帅没得功夫,他自己也会上报,当下点头道:“侥幸,嘿嘿……” 牧之鹿震惊之色转为大喜,一跃而起,道:“你这兔崽子,怎么不早说?”说着拉住了孟帅,道:“快让我瞧瞧,真是先天?” 孟帅放出先天真气,真气的性质和罡气一脉相承,也是厚重端凝,压如泰山。只是比罡气更绵密,更浓稠,质量更高。 牧之鹿再无怀疑,大喜过望,道:“好极了你果然是天才。我就说么,那位的儿子怎么差得了?快跟我去见老祖。” 孟帅想说自己有事,但又知道见老祖也是大事,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跟着去了,牧之鹿道:“少年英才,天下罕见。对了,你认得陈前么?他和你一年从大荒来的。” 孟帅道:“认得。” 牧之鹿问道:“你和陈前哪个大?” 孟帅道:“您说年龄?我小一点儿。” 牧之鹿道:“这么说,他就不是大荒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了?哈哈很好,最年轻的先天大师在我百鸣山,这件事须得告知天下。他们开个成丹节吹牛,我们也开个大会推介你,要不然叫驯丨兽大会?” 孟帅听得满头虚汗,忙道:“别呀,太耻了。就让这事安静过来,你知我知,最多门派里知道不就行了么?” 牧之鹿道:“你别管。大荒争斗争得是什么?除了武力还有威名。没有吹嘘的资本还要捏出一个来吹呢,何况有机会的。你有实力,要让人尽皆知,旁人敬你的本领,能享受实力带来的好处,这才是真的。一举成名天下知,我们辛苦修炼,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孟帅道:“没觉得……好吧就算要跟人说,能别弄什么大会么?有点像跟风,也有点像打擂台似的,反正不是很高端。” 牧之鹿哼道:“高端不高端,要看实力够不够。这种好事你怎么推三阻四?哦,你和陈前的关系怎么样?” 孟帅实话实说道:“很好啊。” 牧之鹿点头道:“这我就明白了。你是怕抢了陈前的风头,伤了朋友的面子,是不是?” 孟帅到:“陈前倒不会在意。”连他都不在意这点儿虚名,陈前这种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性子会在意,他只是真的觉得很耻,不过还是道,“您要是这么理解,就算是吧。” 牧之鹿道:“那倒是可以商量。不过一定要叫鼎湖山知道,最年轻的先天大师一定是我门中的。这个不能妥协。百鸣山和鼎湖山的争斗来源已久了。” 孟帅无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在山上遇到一件麻烦,能不能帮我料理一下?”说着把林家孜孜不倦找他麻烦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连那张通缉令也含糊提了一下,只说自己惹下了一个麻烦,现在身陷险境。 牧之鹿听了,眉头一皱,道:“这件事到也要跟老祖禀报。不过料也无妨。倘若是前几日,你只是个内门弟子,百鸣山要因此和鼎湖山撕破脸,难免会暴露你的身份,并非美事,我或许就要你退避一二。不过现在么……先叫人说和,一面把你的名声传扬出去,有本事他们来争我百鸣山第一天才弟子,没本事先把自家门户清理了再说。就算闹到撕破脸,互相拼后台,咱们也拼的过。” 孟帅问道:“能拼得过么?” 牧之鹿道:“你怎么比我还没信心?一张通缉令而已,哪有你的关系铁?何况区区一个林家,又怎么跟百鸣山对抗?我们不搞他则已,搞他就联合着鼎湖山内反对家族的势力,叫林家满门覆灭。” 孟帅道:“如此最好不过。” 牧之鹿道:“你这是什么心态?十六岁的先天大师,一方之主的家世,论出身论实力,理当自傲。旁人有这两样中的一样,早横着走了。你怎么比外门弟子还谨慎?” 孟帅道:“我没出息呗。” 牧之鹿顿了一下,无奈道:“你都说了,我倒无话可说。走,咱们先去见老祖。” 到了大屋之前,只见两个弟子守门,见牧之鹿到了,都躬身行礼。 牧之鹿道:“我要求见老祖。” 两个弟子一同躬身,道:“启禀师叔,老祖出去了。” 牧之鹿一皱眉,道:“什么时候?我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还在。” 一个弟子道:“就在刚刚离开的。老祖让我跟您二位说,两位师叔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叫孟师叔不必担心。他现在再回鼎湖山,给师叔了解这场官司,料无后患。师叔尽管放心就是。” 牧之鹿和孟帅面面相觑,牧之鹿笑道:“看,老祖多么看重你,你还担心什么?” 四九零 突然来访,去而复返 http://..org/ 这次拍卖会推迟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头上,拍卖会第二版的邀请函终于分发到个人手上。 或许是为了挽回临时推迟的形象,这一版邀请函做的异常精美,两张邀请函呈半透明状,晶润如玉,触手生温。上面是烫金色的大字,写的无非是对方的名号门派,以及拍卖会的时间地点。 孟帅自然没有单独的邀请函,借了牧之鹿的看了一眼,道:“早上卯时开始?这也太早了,点卯刷卡么?” 牧之鹿道:“三天的拍卖会变成了一天,自然要从早到晚。看来就算印再大的邀请函,也不能掩盖大荒盟的颓势了。” 孟帅嗯了一声,道:“或许吧。” 牧之鹿讶道:“昨天你还兴冲冲的,要大于一场,今天怎么兴趣全无?莫不是和你的小女友吵架了?” 孟帅道:“说了不是小女友。也没吵架……其实是我没找到她。” 说起这件事,还真是莫名其妙,孟帅昨日按照约定的地点去找薛明韵,却发现人去楼空,根本不在她的房子里。且没有留下一张纸条,只字片语,简直莫名其妙。 倘若说薛明韵是有危险,孟帅或会担心,顾不上恼怒,但明显不是的…… 牧之鹿也道:“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出去,就听见外面流言四起,说大荒盟虚张声势,早已虚透。又有四天号将要举办下一场拍卖会的消息流传。我还以为是你炮制的这些流言呢,难道不是么?” 一提这件事,孟帅就生气。这些流言有目的的炮制出来,且说的都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情,显然是四天号运作的。而如今,除了薛明韵,四天号也没有其他人,自然是薛明韵主持的了。也就是说,薛明韵不但平安无事,还自顾自的打理生意,却没给孟帅留哪怕一句口信。 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应该说还没过河,孟帅依旧被丢过墙了。 昨天他就生了一肚子气,今天缓和了一点,还是不爽。说他小心眼儿也罢,没出息也罢,反正这事儿是够堵心的 听牧之鹿问话,孟帅道:“不是。要是我策划,中伤大荒盟的流言无所谓,但不会把四天号要举办拍卖会的话现在放出去,这不是明着拉仇恨么?且踩一个捧一个,目的性太强,效果未必好,说不定还遭人反感。” 牧之鹿笑道:“你是稳健派的,凡事要做到四平八稳。其实有时候商场搏杀,就跟咱们练武搏杀一样,刀刀见血,也不怕拉仇恨。四天号家大势大,根本不怕大荒盟,倘若真摆明了要战大荒盟,那么把自己旗号抬出来,名正言顺,抢占先机也好。” 孟帅道:“是这么说,可是她……” 可是她还不是大荒盟的主事,正在拉大旗作虎皮呢。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怎能不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 这话可不能说,百鸣山相信了薛明韵就是新一代的主事,才肯跟她做交易,倘若知道她只是个预备役,岂有不恼羞成怒的? 虽然现在生气,但孟帅还不至于背后下刀捅薛明韵,就是陌生人,他也不会这么于。 摇了摇头,孟帅道:“反正我不管这件事,看四天号接下来的运作吧。”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在外面,小声道:“师叔,孟师兄……” 孟帅本来已经先天,回去就是正经的大弟子,可以做一般弟子的师叔,只是如今还没公布,要等回山再公布天下,因此孟帅还是“师兄”辈的。 孟帅起身,道:“怎么了?” 那弟子道:“外面有一位姑娘找你。” 孟帅咦了一声,迈了一步,又停下,道:“什么姑娘?” 那弟子道:“一个挺好看的小姑娘,说姓薛。” 孟帅哦了一声,道:“就说我有事出去了,晚上回来……” 话音未落,牧之鹿起身拍了他一下,道:“别丢人了,这么大小伙子玩这种小把戏,不丢人么?出去把话说清楚了。” 孟帅脸色一红,道:“也罢。” 出了大门,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少女,相貌清秀,梳着双鬟。 孟帅一怔,道:“是你找我?你是哪位?” 原来那少女相貌完全陌生,和薛明韵完全不用,打扮的十分素净,像个丫鬟。且那少女虽有些颜色,却是不苟言笑,看着孟帅就像看一块石头。 那少女手中抱着一个锦盒,道:“你是孟少侠?” 孟帅有些年没听说这个称呼了,嗯了一声,道:“是我。薛姑娘找你来的。” 那少女不答话,直直的看着孟帅。 孟帅被那少女盯得有些不舒服,道:“到底怎么了?”话音未落,突然若有所感,猛然回头,看向远方。 那里,有人窥探 好大的胆子这里是闹市,他身后就是百鸣山的总部,什么人竟敢在此地窥探? 孟帅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刺激,一股淡淡的杀机弥漫开来。 窥探感消失了。 孟帅的目光掠过喧闹的街道,看向远处,微微摇头,这地方人多眼杂,窥探者只需要一转身混入人群,就如鱼儿入海,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此人恐怕和那少女脱不了于系。自己在大宅之内,周围有的是百鸣山的高手,谁能窥探?无非是让这人叫自己出来,才能探个虚实。 若是这样,这次踩完了点儿,将来还有动作。 孟帅暗自冷笑,回过头道:“你……” 刚说了一个你字,孟帅愣住了。原来就在他一转头间,那少女已经换了一副神色,面上带笑,满脸的谦恭。 虽然看得出,那少女并不爱笑,笑起来难免僵硬,但她确实努力在作出亲切友好的表示,道:“孟公子。” 孟帅皱眉道:“怎么又孟公子了?” 那少女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两张请帖,一张是大荒盟特制的华丽请帖,另一张则是折好的书柬,色作丁香,熏着淡淡的香气,道:“孟公子,我们小姐请你明天早上寅时在大荒拍卖场门口相见,要跟您一起去拍卖会。” 孟帅不接书柬,道:“你们小姐是谁?” 那少女浅笑道:“我们小姐您还不知道?当然是薛明韵小姐了。” 孟帅眉头皱起,那少女已经把书柬打开放到孟帅手里,笑道:“不信您看。” 孟帅低头一看,还真是薛明韵的笔迹,内容也如那少女所说,邀请孟帅第二天前往大荒盟会场汇合。 翻了翻书柬,还真没有什么破绽,孟帅便先收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小姐现在何处?” 那少女笑道:“我们小姐为大荒盟的拍卖会做最后的准备,简直日理万机,忙得茶都没工夫喝一口。等明天你不就见到她了么?既然公子收下书柬,我先告退了。”说着一躬身,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孟帅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去。 第二天早上,经过再三权衡,孟帅还是寅时去了大荒盟拍卖场。横竖拍卖场外热闹非凡,提前一个时辰也不算荒凉,绝非谋财害命的隐秘场所。只是他的心情便不同了,带着几分警惕,也早准备好了兵刃在手边。 到了拍卖场门口,但见人头涌涌,车水马龙。他略找了找,就听有人叫道:“在这里。” 只见一队男女仆役簇拥着一辆驷马高车,薛明韵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脸来,向他挥手。 孟帅走过去,在马车边上停下,隔着车窗问她:“怎么?” 薛明韵从车上下来,道:“什么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吗?” 孟帅道:“认得。你现在还是自由身么?” 薛明韵被他问得一怔,道:“自然。” 孟帅道:“那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么?” 薛明韵道:“我不好说。”说着,她面上笼罩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有些欢喜,也有些赧然。 孟帅道:“要是没事,我先告辞了。” 薛明韵忙拉住他,道:“别走。” 孟帅回过头,直视着她,薛明韵道:“上车去说。” 孟帅道:“说什么?” 薛明韵眨了眨眼,道:“说拍卖会的事啊,还能说什么?” 孟帅道:“你看,这不是还是有事儿么?” 薛明韵道:“有时候觉得你挺会说话的,有时候也觉得你真是笨嘴拙舌,笨死了。唉,上来说说吧,我已经弄到了不少内幕。” 孟帅道:“内幕?这个我爱听。”说罢上了车去。 上了车,薛明韵指着手边一堆资料,道:“这是我收集的,今天交易会场的事情,有八成都在里面。” 孟帅讶道:“有这么多?你这几天真有本事,又是散布谣言,又是收集资料,每回见到你,排场还越来越大,这是得了什么神助了?” 薛明韵道:“算是神助吧,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你喜欢的么?作为你的老板,我可以想给你发福利。” 孟帅道:“简直是业界良心。”说着翻到了最后,就见最后列了五个盒子,下面标注了十样东西,他问道:“确定最后是五个盒子?” 薛明韵道:“没错。五个最神秘的盒子,我根据情报,圈了这十样东西,压中三四样应当没问题。” 孟帅道:“你安排人手了?” 薛明韵道:“有。最近人手很足。” 孟帅道:“看出来了。我其实也有安排,如果用不上就好了。我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他一面说,一面迅速的往前翻资料,突然一停,道:“还别说,这东西有点意思。” 四九一 千呼万唤,好戏开场 http://..org/ 大卖场开放,各方人流缓缓进入。 这次拍卖的会场是半露天的建筑,形式有点像孟帅前世见过的体育场,只是方方正正,屋顶也是很标准的中式。上面的顶棚挡了三面,只余下一面中央舞台上方是空的,阳光照射下来,照的舞台光线通透。 拍卖台对面,是阶梯状的看台,密密麻麻有上千号座位。两厢都是包间,是给特邀的嘉宾的。在二楼还有一溜最好的雅间,也是包间,则专门留给上宾。 薛明韵带着人进了左侧厢房,视野略偏,但好处是离着拍卖台近,对拍卖品看得尤其清楚。包厢第一排只有三个座位,薛明韵坐下,孟帅坐在她旁边。另有一人出列,坐在薛明韵的另一侧。 那人是个女子,三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好像戴了面具,不带一丝表情。 孟帅讶道:“这位是……” 薛明韵道:“这位是芳姨,家里的一个长辈。”凑在孟帅耳边道,“你当她不存在好了,她轻易不会动一动。” 孟帅还是笑着打了个招呼,果然那芳姨纹丝不动,好像个石头人。 暗自腹诽一番,孟帅道:“你家里人越来越多,看来这个主事之位已经被你占上了。” 薛明韵道:“十有**,只要没有天大的翻转。那三家现在或许也有动作,只是找不到那几位,终究是枉然。你看,本来我的座位在最下面,可是这一次就挪到了包房。这就是大荒盟对我的身份认可了。” 孟帅点头,道:“你以四天号的名义来,只能做偏位,正位的包房是谁家呢?” 薛明韵道:“是七大宗门呗。我到底资历浅,人家是老祖级别的人。” 孟帅点点头,就见第二个包厢里面出来一人,走下楼梯。他一怔,认得那是冼正真,璇玑山的人,奇道:“第二个包厢是璇玑山?第一个包厢是谁?” 薛明韵道:“不知道。莫非是鼎湖山?鼎湖山是大荒盟的总后台,或许受些优待。” 孟帅摇头,道:“不会。纵然百鸣山和鼎湖山在排位上有一争,璇玑山也是实打实的七大宗门之首,大荒盟是生意人,断不会做予人口实的事。这么说……今天有贵客到了。” 薛明韵道:“上面来的人?不知道是哪家。”她也算五方世界来的,对上面来的贵客好奇多过敬畏,倘若下面的人若知道头顶坐了五方世界来的贵客,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坐得住。 只是包厢上挂着薄纱,看不见里面,孟帅不由摇头。那为了能看清台上的物品,所有包厢的帘幕都是打开的。只有那家盖着,难道是自重身份?又或者是…… “可能是女宾。”薛明韵道。 孟帅道:“你也这么觉得?” 薛明韵道:“明摆着的事儿。你不说我没注意,现在看了,那纱帘是浮光月影纱,轻如光,薄如雾,却是封印极好的载体,在五方世界价值连城,四天号总店也不是常有现货。你看那纱上的花鸟纹样还有娇嫩的颜色,哪是男宾会用的?真是稀奇了,居然有女子从上面下来,不知是哪一方?” 这种事儿就不是孟帅擅长的了,他只是看了一眼,道:“别是大荒盟的后台就行。” 薛明韵撇嘴道:“若有后台,大荒盟岂能扒着鼎湖山不放?” 孟帅继续往下看,只见地下一排排作为已经有七八成上座率。还有人陆续进来。突然,门口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他跟着看去,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那人全身上下都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遮住面貌,活脱脱像个活动的黑口袋。孟帅一惊,道:“这是那天和查岫商谈的那个神秘人物吧?我记得他姓梁。” 薛明韵也看清楚了,道:“就是他。这也太不对劲了,这种场合他穿成这样,是存心引人瞩目吗?真想掩人耳目,只消稍微化妆混坐人群里,谁能认得他是谁?” 孟帅摇头,他遇到的人中,除了那些摆明了另一个层次的高手,还就是这位让他看不清楚。当初不到先天时看不清楚,现在进入先天依旧看不清楚。 这应该是个先天高手,而且恐怕在自己之上。 那人不理会众人各色眼光,直直的坐在前排中央的位置。 这个位置也很好,包厢是给各势力预备的,散人纵然厉害,也都是坐在底下。越是有名望有实力的高手,越是靠前。像牧之鹿这样大宗门的先天弟子,尚且只能坐在前三排之后。第一排大半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孟帅这个宅了一年的新手,并不认识多少人,不过看第一排每进来一人,都能引起一片人起立,无数人搭讪寒暄,就知道这些都是名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三排坐满了,只有那梁先生后面有两个座位。孟帅正在好奇,就见外面进来了一男一女。 现在会场人来人往,越来越多,那对男女进来并没有引起瞩目,直到他们进了第二排坐下,才有人侧目看来。 那对男女都年纪不大。男的看来不到三十岁年纪,眉目俊朗,气宇轩昂。女的身材窈窕,头戴面纱,看不清容貌 孟帅看到那女子,微微一怔,多看了几眼。 薛明韵脸色一沉,用手肘碰他,道:“看什么?看人家姑娘漂亮么?” 孟帅道:“这哪儿能看出漂亮不漂亮?只是我看这女子有些眼熟,或许是熟人。” 薛明韵呸道:“借口。看不出漂亮不漂亮,就能看出是不是熟人了?你看人家漂亮就看不够么?” 孟帅无奈道:“好吧,我不看漂亮的,专看你。” 薛明韵嗔道:“胡说八道。你去五方世界打听打听,我薛大姑娘的美名谁不知道?” 这时,旁边如石头一样不动弹的芳姨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姑娘慎言。” 薛明韵脸上染上一层薄晕,不知是羞是恼。孟帅心中也自不爽,本来没什么事儿,倒让她弄得好像有事似的。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闷,拍卖场有进有出,进来得多,出去的少。卯时正,人都坐满了。 只听几声钟声,场中静了下来。一人从后面出来,叫道:“各位来宾,各位老少,拍卖会现在开始了。” 那当中的拍卖师是个瘦高个子,身后跟着两位美貌女助手。言辞幽默,举止有度,说了几句场面话,逗得场中笑了两次,气氛立刻暖了起来。接着宣布规则,无非是在场叫价,人人平等,现金交易,一律以聚灵丹作数。兑不出现钱的,允许以实物抵押,实物也没有,扣罚全部保证金。 然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拍卖师高声叫道:“第一件拍卖品,聚元丹一百颗。” 女助手上前把匣子打开,登时就见里面排列满整整齐齐的朱红丹药。 聚元丹,先天高手的辅助丹药,在五方世界本是流通的货币。但在大荒算得紧俏货,寻常先天高手也不过有三五颗存货,一百颗确实不少了,市价在一万聚气丹以上。 不过,以这个开场,实在是有些平庸了。 果然,聚元丹并没有引起争夺,最后随随便便以一万挂零的价格成交了。纵然在场的有人需要丹药,但拍卖会上聚灵丹很宝贵,要留着买最要紧的东西,自不能在大路货上浪费了。 之后,又是一百颗“化元丹”交易,然后是一百颗“中明丹”。这些丹药大多比较宝贵,市场上也是俏货,但终究不值得特别去买,因此气氛不算热烈。 孟帅有些不耐,薛明韵哦了一声,低声道:“他们这是表明,鼎湖山还在支持他们,因此才有大宗丹药卖出来。不管鼎湖山内斗结果如何,这大荒盟的位置,都是稳稳地。” 孟帅点头,既然只是表态,那就是额外的小菜,并非正餐。 几大宗丹药出完,女助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众人精神一震,这单独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 果然,盒子打开,拍卖台上仿佛凉了一半,一个鸽蛋大的丹药出现。 那拍卖师道:“诸位,这就是本次拍卖的第四件拍卖品,热泉丹。” 孟帅这才点头,这还算件好东西。 热泉丹是刺激性的丹药,服下丹药之后,能在一刻钟之内,爆发出比平时极限多三成的力量,一颗丹药,能够左右一场生死战的胜负。 而且这丹药副作用不大,不过虚弱一日时间,在同类丹药中算效用高,副作用小的上品,平时难得一见,市面上也不好买。 虽然只是小东西,却也是好东西。 拍卖师介绍完了丹药的效用,道:“底价一百丹。” 立刻有人开价:“一百一十。” 价格飞快的以十、二十的速度往上涨,最后以二百一十丹的价格,被最后那对男女的男子拍下。 立刻有人将丹药撤下,换新的拍卖品上来。成交的拍卖品会留在前台,等着会后买主来取。若有人急不可耐的要到手,也可以立刻退席去拿货,不过这样显得跌份儿,为一般贵客所不取。 孟帅一直旁观,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他并不在意丹药归谁,也不在意价钱多少,但这种一声声报价终于给了他满足的真实感—— 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四九二 药王银尸,意气之争 http://..org/ “流水金丹,三千二百丹,成交” 一件件拍卖品卖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拍卖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对于看上宝贝的人来说,亲身参与竞拍,有苦有乐,是惊喜有失望,自然沉浸其中。但对于事不关己的观众来说,这种场面还是缺乏爆点,不免有些沉闷。 孟帅就是这种人,他早已得知拍卖会的拍卖品,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因此看底下热火朝天的拍卖会有些无聊。 他唯一的念头是:四天号的情报真准啊,拍卖了这么多东西,都跟情报对上了,顺序都不带变的。 这就是专业的。只能说他不是这里面的人,都想不到怎么收集的。 看了许久,他转头看薛明韵。薛明韵正在做笔记,不是做拍卖品的情况,是观察买家。从他们出手的频率和选择推测他们的需求和资本。这些事也有专人来做,但她年轻,亲自做这些事是个练习的机会。 孟帅本不想打扰她,但薛明韵感觉到了孟帅的目光,抬头笑道:“怎么了?” 孟帅摇头,道:“没什么。你不买点什么?” 薛明韵眉毛一轩,道:“我是什么人?要什么没有?我稀罕大荒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最好的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 孟帅道:“你小点儿声,这地图炮开的,底下人都躺枪了。他们一人吐口吐沫把你给淹了。” 薛明韵道:“本来在场的我看上的也没几个。不过要是一次都不出手,倒显得我们白占了包间,是来凑热闹的。 孟帅道:“我们当然不是凑热闹的,我们是搞破坏的。” 薛明韵噗嗤一笑,道:“要是这样,那更应该出手几次,不然太显眼了。你不是说有看上的东西么?拍下来吧。 孟帅道:“嗯,就快到了。” 正在这时,只听拍卖师叫道:“下一件拍卖品是,药王银尸一具” 只见旁边帘幕卷起,一具棺材被推了进来。 那拍卖师用净水洗手,笑道:“诸位,升官发财,百无禁忌。”说着才亲自抬起棺材盖子。他伸手一指,道:“这是当年黑手药王炼的药人金尸。诸位想必都知道,黑手药王窃取先天大师的遗蜕练尸,犯了众怒,被劈为齑粉。他手中练的一百多具金尸,一千多具银尸之中,大部分被死者亲友回收,只有十来具金尸,两百多具银尸流传。这就是其中一具。此尸还有相关的药王练尸篇功法,以此精炼之后,能操纵银尸,相当于一个守一初期的帮手。” 说完,他退后一步,道:“哪一位要看,请带上镜子来。” 薛明韵道:“你要这个?这东西多吓人?且还不便宜,因为是限量的。你要是想要帮手,我那里有傀儡,比这个好用多了。” 孟帅摇头道:“傀儡不行,我要这东西。” 薛明韵道:“那随你——地丙号要看货。”她示意包厢里伸出一个牌子,然后一个侍女捧着一面镜子下去,将镜子放在拍卖台上。 这面镜子和四天号的珠子一样,是起了摄像头的作用,每个来宾有一个。一个房间有三个。谁要看货,就把自己编号的镜子放到前面去,对着拍卖品看。本人是不能上台近看的,那样太乱。 本来孟帅奇怪,既然能弄到摄像头,为什么不弄一个大屏幕一样的封印,以他的了解,这封印并不难。但薛明韵却道,消耗太大,太贵。 要弄成一千多人看到的大屏幕,普通的器封是不行的,需要机封。凡是机封,都要元玉支持,一场下来一块元玉未必够用,在大荒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奢侈了。 不过据说到了最后神秘盒子的拍卖时,会上大屏幕的。那才是重头戏,前面都是垫场。 包厢的镜子到了舞台上,被放置在棺材上方。这边的镜子清清楚楚的映出了银尸的模样。 薛明韵看了一眼,但见尸体骨瘦如柴,脸上全是干肉,比骷髅更恐怕,忙扭过头去,道:“恶心。你怎么要这种东西?” 孟帅仔细看了,他才不看品质,只确认是不是真尸体,只要曾是血肉之躯,又是先天之体就够了,道:“可以了。这个我买下来。” 薛明韵道:“随你……一会儿提货的时候,离得我远远地。钱够么?我这里还有。” 孟帅道:“我只买这一件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够的。”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棺材上的镜子。发现上面只有寥寥三五个镜子,也就是说,感兴趣的人不多。 炼尸在这个世界绝对是偏门中的偏门,因为操纵尸体需要耗费心力,影响本人的武功发挥,有得有失,说不定失还大于得,除非像黑手药王那般能操纵几十具尸首一起作战,不然还真没什么人在意一具银尸,就算是限量版的也不行。 拍卖师见无人再验货,便道:“药王银尸,起价五千丹。” 孟帅心有所感,若非跟薛明韵合作,捞了不少分红,五千丹他要攒到哪辈子去?当下举手道:“五千五。” 这一次出价,场面静了一下,似乎没人竞争。孟帅正自欣喜,就见一人举手道:“五千六。” 孟帅一怔,发现那人就是后进来的那对男女中的男子,他出价懒洋洋的,好像不太想要,只是随随便便出价的意 孟帅接着道:“六千五。” 直接加价一千,显示自己势在必得,倘若对方并非十分在意,便可以不必继续了。 那人还是慢吞吞的,等了一阵,在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叫道:“六千六。” 孟帅一怔,道:“七千五。” 那人继续道:“七千六。” 这一下薛明韵也看出端倪来了,道:“这人在跟你顶杠。” 孟帅嗯了一声,他连续抬两次价,就为了看看虚实,看这人是真的想要,还是只是跟自己抬杠。 孟帅加到“八千”,低声道:“这人有毛病,我不认得他。” 薛明韵道“你刚刚看人家女伴来着,把人家惹火了呗。” 孟帅刚想说哪有此事,但又想不出别的事情,低声道:“也有可能。拍卖会这种地方是傻叉的密集高发区。” 如果真是找茬的傻叉,孟帅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坑人抬高价格突然放弃,这银尸他断不会拱手让人,毕竟如意珠能用钱买到的机会不多,何况他还有元玉矿山在手,一块元玉就价值数千聚灵丹,他不缺钱。 只是这次,他放缓了抬价的过程,也是一百一百的往上涨。 不管他抬价多少,对方也是涨价一百,两人互相飚着,不一会儿就推动上一万。 薛明韵觉得难受,道:“你真要这东西?” 孟帅道:“当然,势在必得。” 薛明韵喝道:“两万。” 孟帅忙道:“慢来,慢来,你于什么?” 薛明韵道:“我看这样没完。还不如于脆利落一些。我这个价钱出了市价的三倍,倘若他还抬,这个梁子我四天号接了。” 孟帅道:“大姑娘好豪气。不过这梁子是我的,你别抢了。”薛明韵替他喊得这个价钱,虽非他本意,但也认了,便等着那人继续抬价。 哪知那人噗嗤一笑,道:“既然是姑娘出价,在下不好争了。就此放弃。”说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容。 孟帅虽然觉得他笑的刻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笑还挺帅,当然同性相斥,越帅越觉得膈应。 薛明韵道:“装模作样——什么东西。” 孟帅一笑,私心里当然窃喜。既然那人放弃,这银尸理当归他,他也没出价,就等着拍卖品的归属。 那拍卖师见那边偃旗息鼓,也觉得要结束了,横竖这银尸并非重点商品,能抬出这么个价钱来,已属偶然,心中也很满意,道:“两万一次,两万两次,两万——”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三万。” 众人哗然。 那声音悠悠,仿佛从天上传来,却听不准从哪里传来的。众人只听出这是女子声音,清婉灵动,如黄莺出谷。 那拍卖师一呆,随即叫道:“天字甲号房出价三万” 座下又是一阵耸动,众人无不回头,看向头顶的天字甲号房。在场的都不是寻常人物,早猜到上面那间房必然是超卓人物。只是那房间太神秘,挂着帘幕,四好不容他人窥探,从拍卖会开始也是安安静静,一声不出,仿佛幽灵一般。众人又关注拍卖会,渐渐忘了有这么一位。没想到里面人会突然出声,抢这么一件不出奇的拍卖品。 神秘人物,高贵身份,声音曼妙的女子…… 一切的一切,都引人遐想。 薛明韵怒上眉梢,就要叫价,孟帅按住她,道:“算了。我不要了。” 薛明韵怒道:“你不要我要。” 孟帅道:“何必争一时意气?大事要紧。”薛明韵脸色一沉,缓缓放下手。 孟帅点头道:“不知那里到底是什么人物。怪了,她的声音也有些熟悉。” 薛明韵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听到这句话,向他怒目而视,举手叫道:“四万” 四九三 莫名其妙,中场休息 http://..org/ 孟帅大吃一惊,道:“你疯了?” 话音未落,对面已经轻飘飘的飘过一句:“五万。” 场中的骚动越来越大,这明显早就超过了市价,是意气之争。一般人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样的好戏当然人人乐意。何况相争的双方是两个妙龄女子,薛明韵可以影影绰绰看一个远景,天字甲号却是只能自行想象,不免有人讨论到底谁更美貌一些。 薛明韵接着叫道:“六万。” 孟帅阻止道:“别叫了,我说了我不要了。” 薛明韵道:“你不要我要,你道我是为了你?” 孟帅道:“那是为了什么?你明知道没好处,以前你不是这样不管前后的人。” 薛明韵道:“以前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 孟帅道:“怎么不同往日了?今天你有要事,应该更稳重。” 薛明韵道:“今天我家……你管不着——八万。”对方的七万叫价已经丢过来,她立刻回了一句。 对面依旧是一句“九万。” 薛明韵檀口微张,一句“十万”就要出口,孟帅见普通的办法阻止不得,一伸手把她嘴捂住了。薛明韵使劲挣扎,但她不到先天,哪里是孟帅对手? 旁边芳姨站起身来,喝道:“你敢对姑娘无礼?”一伸手向孟帅这里打来。 孟帅向后一仰,躲过这一掌,却忘了抓着薛明韵,一个站立不稳,两人一起往后摔倒,亏了他反应过来,一手往地下一撑,往上抬起,却是砰地一声,撞上了桌子。他骨头早已坚固,这一下脑袋没事,桌子撞了个大洞。 这一连串的响动外面都听见了,因为视角问题,外人看不清楚,但正因如此,乒乒乓乓的声音引人遐想,便有人哄笑起来,偌大的拍卖场越裹越乱了。 拍卖师有些手足无措,天字甲号房中人道:“对面放弃了,你还不宣布?” 拍卖师虽然有心等等抬价,但深知这房中乃是贵客中的贵客,她一开口,自己没有推脱的资格,便道:“九万一次,九万二次,九万三次,成交”当即落槌成交。 孟帅这才放开薛明韵,薛明韵大怒,道:“你站在哪一边?” 孟帅也有些动气,道:“我坐在你这边,当然就站在你这边。你做了傻事谁来帮你?还不是我。” 薛明韵呆了一会儿,道:“你欺侮我。”说着垂下泪来。 孟帅倒有些难以适从,本以为薛明韵性情爽快,深明事理,哪知道也有这样令人无从下手的时刻,正没奈何处,芳姨道:“姑娘,这边来。”说着拉着薛明韵走开,转头对孟帅道:“小子,你也别得意。欺负我们姑娘,你等着。 孟帅没来由的吃了一场气,想要拂袖就走,却又觉得不至于如此量窄,为一点儿矛盾和朋友翻脸,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薛明韵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说了不少从没说过的怪话,纵然孟帅不特意想,也听出来淡淡的酸 她以前也有这样甩酸话的时候,但都是适可而止,两人之间还是像伙伴盟友的多。怎么今日突然转变了态度,简直就像个…… 莫非是今天到了大场面,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虽然明知自己的想法是扯淡,但因为没有其他解释,孟帅也只得先这么想了。 他们这里闹了一场,底下拍卖会还在进行。一件件东西流水价摆上、拍下,又恢复了秩序。只是那天字甲号的包房再无动静。仿佛那个女子的出现,就是为了和这边抬价。 又过了一会儿,薛明韵从外面进来,肃容坐在中间。 她显然重新梳洗过,面上薄施脂粉,掩饰了之前的泪痕,孟帅看她如此状态,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道:“你没事吧?” 薛明韵生硬的道:“我能有什么事?” 就听底下金钟一响,拍卖师道:“各位,现在拍卖会休息一个时辰。敝盟在隔壁摆下酒宴,请各位赏光。也有送到包厢的餐饮。午饭之后,是我们这次压轴的神秘盒子拍卖会。诸位都知道,一般盒子拍卖,都是三个。而这一次,我们准备了五个五个最神秘的拍卖品,将在最后为您呈现,绝对让您不虚此行。现在——诸位用餐愉快。”说着鞠躬下台。 在场众人纷纷起立,到隔壁用餐的也有,只是趁机起来休息的也有。 孟帅道:“去吃饭吧?” 薛明韵道:“我不去,我等人送来。” 孟帅觉得气氛压抑,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看看,要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带回来一点儿。你也调整一下吧,神秘盒子出场,马上战斗就要拉开序幕了。” 薛明韵微一扬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要你说?” 孟帅无奈的耸了耸肩,转头下了楼。 芳姨等他下去,道:“姑娘,你要庄重些,刚刚太难看了。” 薛明韵赌气在桌子上一拍,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不庄重了?是他混蛋。” 芳姨板着脸道:“你要是真讨厌他,之前的事情当然可以不算,叫他滚开,我反正高兴。” 薛明韵气道:“我什么时候说不算了?芳姨你别管我了,一会儿我就好了。我是饿的,吃了饭就好了。” 芳姨道:“但愿。” 隔壁的厅堂之中,正在大摆流水席。各种酒菜流水价的放在长条的桌案上。大厅不设座位,都是立餐式,方便随吃随走。 虽然菜品丰盛,但菜色还是以清淡为主,尤其少浓稠酱汁。酒也备的是清淡的果酒,只为了不影响之后的拍卖。 孟帅暗赞主人贴心,考虑的还是相当周到,毕竟是办过多少届拍卖会的大荒盟,细节上还是很注意的。 尤其是……菜做的不错啊。 吃了几盘子鱼虾鲜货,孟帅当初抹了抹嘴,心道:怪了,为什么我所有吃到的宴席里面,都没有海鲜?无论多高档的地方都没有,大荒世界是没海么? 这倒可能,反正孟帅一路走来,只见大山还有大山,没见到海。或许海洋太远了吧。 真是可惜……了海鲜啊。 吃完了之后,孟帅看见旁边有带去包厢的盒子,便拿起来给薛明韵挑些点心和方便带走的菜肴。 正往盒子里码水晶肴肉,就听背后有人道:“孟公子?” 孟帅一怔,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脸生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孟帅哦了一声,道:“你是薛家的人?” 那少女笑着摇头,道:“不是。” 孟帅一怔,道:“怪了。除了薛家,谁还管我叫孟公子?” 那少女道:“我呀。”说着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孟帅越发稀奇,但还是问道:“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儿?” 那少女伸手给他,道:“这个给你。” 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枚亮晶晶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九十七”。 孟帅不接,道:“这是什么?” 那少女道:“是提货卡。公子你不是想要那具银尸么?这个就是了。我家小姐送给你的,钱我们已经交清了,您直接去提货便是。” 孟帅眉头一皱,道:“你拿回去吧,这不是我的。” 那少女道:“这是我们小姐的。我们小姐想要给您。” 孟帅道:“可我并不想要。” 那少女道:“这可奇了,刚刚你不是一直喊价来这么,既然不想要,为什么要喊价呢?现在我们小姐愿意让给你,不用收钱,你为什不要?” 孟帅道:“开始我想要。不过停止喊价的时候,就已经不想要了。你家小姐既然愿意高价购买,必是她心中所爱,还请善自珍重此物,别叫明珠暗投。”说着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那少女跌足道:“真是怪人,免费的东西还不要。” 回到座位上,就见薛明韵将酒菜摆了满桌,正在大快朵颐。他坐下道:“这么丰盛?看来我是白带点心回来给你了。” 薛明韵白了他一眼,道:“谁稀罕你的东西?我有的是。” 孟帅笑道:“好吧,好吧,好东西你都有——我再给你添点儿,这叫做锦上添花。”说着把点心盒子放在薛明韵面前。 薛明韵犹豫了一下,夹起一块,尝了一尝,道:“你带的点心比别人的难吃。” 孟帅一笑道:“那是被你传染了,不能好吃。” 薛明韵呸了一声,孟帅笑了笑,也不说话,反正惹不起躲不起,刚刚薛明韵何等激动,他出去躲了一会儿,这边不也安静许多?可见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果然吃饱喝足之后,薛明韵靠在椅子上,道:“好吧,这回感觉好多了。所以说,操心别人的事儿有什么用?还是自己受用最好。” 孟帅心道:也不见你操心旁人,反而是我替你操心不少。不过为免战端再起,这话也不必说了。 休息时间过去,拍卖会重新开启。 这时天色将晚,拍卖台上灯火辉煌,都是封印灯光,打得比前世的日光灯更明亮。拍卖师上前来鞠了一躬,道:“诸位,欢迎回来。现在我们进行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最终环节。神秘盒子拍卖。” 四九四 哄抬物价,倒打一耙 http://..org/ 终于来了。 孟帅神色一正,心中感慨一句。底下人也传来一阵耸动,想必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正常宾客想的:“终于来了”和孟帅想的不是一回事。 那拍卖师道:“诸位之中有不少大荒盟的老顾客,自然知道神秘盒子拍卖,是我拍卖会最重要的环节。但往常一场拍卖会中,神秘盒子都是三个。今天我大荒盟特别准备了五个,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至宝。希望诸位喜欢。” 果然是五个,不出意料。 在座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情报的,许多人还是感觉到了惊喜。 那拍卖师道:“虽然很多老顾客早就知道盒子如何拍卖,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听过的您就当是玩笑话。每一个盒子上来,只要摆在台上就可以开始拍卖。我会一句句的描述这盒子里的宝贝的效用。这个过程中您随时可以加价,一直加到我停止描述,再给三十个呼吸时间。自然最后价高者得。您可以选择开还是不开,开的话我当众打开盒子,给大家展示是什么宝贝。不开的话您只管拿走,谁也不知道您到底买的是什么。” 他又笑道:“有某位说了,倘若盒子里只是普通的东西,大家花大钱竞争,岂不亏了?我可以说,神秘盒子拍卖,本来有盈有亏,这是自然地,可能那东西和您想的不是一件,又或者比您想的还好,这个就看您怎么衡量。但敝盟可以保证,盒子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每一件价值都超过了前面所有的拍卖品。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保证您不亏。若有鱼目混珠的,您只管砸了我大荒盟的招牌。” 薛明韵听了,道:“其实这个方法很巧妙,比一般的拍卖更吸引人,更刺激。其实可以学来。只是这毕竟是大荒盟的招牌,我们四天号若学了,未免叫人耻笑。” 孟帅道:“不知者不笑。大荒你们不用这种方法,可以在五方世界用嘛。那地方又没人知道,就可以当成你们原创了。” 薛明韵蹙眉道:“关键是我们自认比大荒盟高等太多,若学他的招数,自己也觉得没脸。” 孟帅道:“这有什么?山寨无所谓,只要做大做强,还能把原主踩下去,让别人认你就行了。我们前……也有这样的例子。” 在这时,一个盒子捧了上来。 那盒子只有巴掌大小,通身用最好的羊脂白玉打造,晶莹润泽,用封印封好。只是这盒子,已经价值不菲。拍卖师笑道:“诸位上眼,这盒子的封印都是密封的,昨日小号请得璇玑山帼立堂大人亲手封印,除非特殊的钥匙,不然谁也打不开。钥匙我放在上面。”他将一枚小小的朱印放在盒子上,“谁要是拍下,授权我,我就用朱印打开盒子。不愿意授权,可以连着封印一起带走。您是独一无二的,不怕别人窥探。” “现在开始拍卖。您看这大小,就是里面东西的第一个提示。”他抚摸了一下盒子,道:“第二个提示,这第一个盒子底价是——五万丹。” 众人一阵惊叹,果然厉害。前面的拍卖品除了天字甲号瞎加价的银尸,其他成交价没有超过三万的,这第一个盒子底价就是五万。 就听一人道:“六万。” 众人微哗,紧接着微微哄笑,没想到才听一个底价,就有出价的。且出价的只是后排一个寻常宾客,不像是有钱的,可能只是第一次参加者等拍卖,哗众取宠而已。 那拍卖师笑道:“多谢赏光,我能感受到大家火炽一样的热情看来,今天这拍卖会要热啊。现在我继续说,这是一枚丹药。” 薛明韵眉头一挑,道:“你说是什么?” 孟帅道:“资料里备选的就两种丹药。麒麟丹还是白首丹?” 薛明韵没说话,就听底下有人叫道:“龙虎和旋丹” 这一声很是突兀,立刻引起一片议论。台上的拍卖师脸色一僵。 孟帅道:“你的人?” 薛明韵点点头,道:“作用不大,骚扰一下呗。” 孟帅点头。他们自然知道这次拍卖会没有龙虎和旋丹,但是之前已经造了龙虎和旋丹的流言,且传得满城风雨,就是为了到时候让来宾失望。虽然这样的流言只是野路子,并没得到官方的承认,但只要在众人心头留下印象,在拍卖会上自然会形成落差。 刚刚那个喊龙虎和旋丹的也是如此,虽然一句话而已,也抓不住把柄,但多少还是能影响人的一些心理的。 只听拍卖师继续道:“这是一种消失了许久的丹药,最近才被恢复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又有人道:“龙虎和旋丹我出八万” 紧接着就是一片疯狂的喊价声,丹药的价格一万一万的往上加,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二十万。 孟帅道:“效果不错,有点儿要崩。二十五万——”说着喊了一个大价钱。 这一下加的有点狠,场面一时静了。薛明韵瞪了他一眼,孟帅道:“没问题。如果真拿下,就让他打开盒子,这个价格不亏。” 拍卖师虽然还带着笑容,但笑容有些不自然,道:“这一枚丹药的效果,是治疗类的,几乎有起死回生,断肢再续的效果。” 这一下把龙虎和旋丹排除在外,众人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刚刚二十多万的价格是给龙虎和旋丹的,一个疗伤的丹药,无论如何不值二十万。 薛明韵捅了捅孟帅,道:“砸手里啦。” 孟帅笑了笑,道:“还行。” 这时拍卖师道:“这枚丹药新鲜出炉,昨天才炼出来。是从药王鼎中取出来的。现在,各位可以自由出价三十个呼吸。” 这倒是一个噱头,但是药王鼎众所周知,能提高药效,若是辅助修为的丹药,这一炉倒是十分珍贵,但是治疗类的么……治疗的效果再高,也不过如此。众人手中哪个没有疗伤的好药?不是说没有需要的,但很多人心里,就没有值得二十万以上的疗伤丹药。 于是众人还是没有加价的,和孟帅作对的那青年男子也没加。他大概也知道孟帅正等着人接盘,他只需要抬价一丹,孟帅绝对甩出去,他还不肯花二十五万买一个疗伤丹药呢。 于是一阵沉默之后,拍卖师道:“既然如此,二十五万成交。”砸下锤子之后,他又问道:“这位先生现在打开,还是给您带走。” 孟帅往椅子后面一靠,道:“不开,二十多万买个锤子,还不够晦气的呢。开什么开?”语气像极了一时冲动的冤大头。薛明韵在旁边暗笑,虽然从交易本身来说算是亏了,但借此踩大荒盟的目的总是达到了。这番话明显是倒打一耙,把虚假宣传的帽子栽给大荒盟,再加上不开第一个盒子,绝对是让他们少了一大宣传。 拍卖师脸色一僵,纵然孟帅说话不好听,但他这个身份是不能现场翻脸的,只道:“很好,把盒子和朱印送给这位客人。” 神秘盒子有个规矩是现货现银交易。很多时候是现场开盒子,那边金主大把的送钱来,钱货堆在一起,交相辉映,气氛能点爆,不过这一次是真真正正没了水花,放了哑炮。 薛明韵道:“芳姨,拿钱。”芳姨脸色一沉,但也没有出口反对,毕竟这还是四天号的生意,不是分开算账的时候。 孟帅摇头,道:“我买得起。” 这时一个大荒盟弟子提了盒子过来,孟帅随手拿过一个盒子,道:“称好了吧。” 那大荒盟弟子一怔,像这样大的拍卖会,几十万的交易量要么就是事先存好的金银卡,要么豪气的就是大盒子装的丹药,一般是珍品聚气丹,毕竟正品聚气丹太过散碎,数量太多,还真少有用小盒子装的。 莫非是印坯? 那弟子打开盒子,脸色一变,道:“元……元玉?” 孟帅道:“现在的市价是一两元玉市价三千丹,二十五万就是八十三两,十六两一斤,五斤元玉吧。你看品质,比市面上的还好,我都不算多算,你们还占便宜了。” 薛明韵伸头一看,道:“确实,这样的品质在市面上怎么也得三千五丹一两。你真糟蹋东西。” 那伙计唯唯诺诺,用随身的小称了五斤元玉,用盒子装好。躬身下去,示意拍卖会继续进行。因为拍卖盒子的规矩就是一件结束另一件开始,重大交易,不容错失。 孟帅等他下去,把盒子和朱印都拿出来,推给后面的侍女,道:“打开看看。” 薛明韵道:“这个着什么急?反正都是亏本,买它又不是为了吃,我记得你也不吃丹药。这样,我给你倒手卖出去,你少受些损失。” 孟帅摇头,道:“你道里面是什么?” 薛明韵道:“白首丹么?” 孟帅道:“不像,你得到的情报里面,只有白首丹是疗伤的,但是绝不会被药王鼎加持过,这里面可能是额外的丹药,也就是说……” 薛明韵脸色微变,道:“我的情报不准?” 孟帅道:“打开看看。” 四九五 朽木断续,泣血门风 http://..org/ 朱印一戳,盒子应手而开。 只见里面是一瓶丹药,薛明韵看向孟帅,孟帅摇头道:“你看吧,我不懂丹药。” 薛明韵打开瓶子,一股辛辣之意冲鼻而来,再往里面看去,丹药乌黑如碳,她讶道:“是朽木断续丹。” 孟帅不记得这种丹药,问道:“怎么样,好么?” 薛明韵点头道:“当然好。这丹药在我们那里,也要算在珍品之中。它是唯一一种可以接续陈年老伤的丹药。一般的肢体砍下来,七天不接,肯定就是永远难复了。唯独这个,只要肢体完好,哪怕肌肉伤损,于如朽木也能接续。接骨疗伤更不在话下。” 她沉吟了一下,道:“市价大概在十万丹,炒作一下十五万也卖得出去。刚刚亏了你没打开,如果打开,是能给他们挽回一些名声的。” 孟帅很高兴,道:“是吗?那损失不是很大。你给我卖出去吧,放在下一个拍卖会里。” 薛明韵道:“喂,你高兴什么?这东西和我们的情报差得很远,这不是坐实了他们神秘盒子另有来源么?” 孟帅道:“我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找到精品殊为不易,大荒盟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能依靠的,还是只有鼎湖山。所以如果换东西,最大的可能是多弄一些丹药来,还是为了证明大荒盟和鼎湖山的联盟牢不可破了。不过五个盒子,总不能个个都是丹药。五个里面有两个,已经不错了。我们的钩子已经撒了很多了。只要撞上一个,大荒盟必然一落千丈。” 薛明韵道:“要真这么幸运就好了。毕竟十件物品里,只有三件是我们的,成功率也就三成。” 两人讨论着,地下的拍卖会早已开始,连盒子都推上来半天了。 这回是细长的盒子,三尺来长,却只有拳头大截面。薛明韵和孟帅对视一眼,道:“是卷轴。” 她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划了一划,道:“你猜是不是这东西?” 孟帅笑道:“我猜有什么用?听描述吧。” 如果是就好了,这三个钩子,已经上钩了一个。 就听拍卖师道:“第四个提示……” 薛明韵道:“都第四个提示啦?” 孟帅道:“前面两个是大小和底价,然后是卷轴,这才第一个正经提示。” 那拍卖师道:“这是副画卷,也是副字帖。画和字的界限在这一张卷轴中融为一体。” 孟帅听了,转身对薛明韵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是胜利。 就是那东西。 薛明韵精神一振,道:“抬价。” 孟帅道:“好……等等……底价多少来着?” 芳姨冷冷道:“八万。” 话音未落,就听底下有人喊:“十万。” 孟帅跟着喊了一句十一万,底下的喊价又停了。 孟帅不满道:“怎么我一喊价就没人理睬?都拿我当冤大头?” 不过上一次二十五万是正经的冤大头,这回的十一万却还不到大荒盟的预期,因此对方立刻道:“第五个提示。此物传说中有九十九张正品。除此之外,还有九百九十九张副品。这张就是副品。” 众人哦了一声,显得颇为失望。毕竟副品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谈不上价钱。 然而这时,却有一声从天上传来:“十二万。” 是天字乙号 众人抬头,刚刚叫价的,是璇玑山的包间。 微微哗然,人中有聪明伶俐的,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刚刚那句提示,在外人听着没什么,但或许听到璇玑山耳朵里,已经是非常大的提示了。 那东西——和封印有关 然而那东西可能不是封印器,因为璇玑山自己就是做封印器的,根本不会买实用的封印器。他们买的,只能是跟封印本身有关的东西。 跟封印有关,就跟外人无关了。 不是封印师,要那些东西也没用,何况璇玑山已经出手。璇玑山是七大宗门之首,等闲不可得罪,何况是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得罪。 其实璇玑山还有好几个长老都来参加,他们内部也是有竞争的。虽然看在同门面上,不会太激烈,但最后还是价高者得。大荒盟要赚的,就是他们内部竞争的钱。 但是这一次却不对,第一次喊价的居然是天字乙号包厢,也就是大人物直接出面了。一个包厢只有一种声音,那位大人物出价,璇玑山下面的人都不能和他竞争。因此这个十二万一出口,就冷场下来。 那拍卖师继续道:“最后一个提示,这东西在大荒有唯一一本正品,存在在璇玑山。” 这句话还是等于没说。懂的人上一次就懂了,不懂的人还是不懂。他说这话只是延长时间,让心存犹豫的人有时间出价。 不过,这个算盘有点打空了,因为说完之后,还是没人喊价。 孟帅张口要喊价,薛明韵道:“于嘛?替他们抬价,还不是便宜了那大荒盟?让他们少赚点有什么不好?” 她当然知道孟帅不是真想要那东西,因为本来就是他送来的。 孟帅道:“不在那个,我抬抬价格,让气氛热烈一点儿,能激得璇玑山最后当面打开箱子。咱们为的是看好戏,他若不当面开箱,咱们有什么热闹看?”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价,就听有人道:“十五万。” 众人大哗,竟然有人打擂台 然后,众人再次抬头,发现了声音的来处。居然又是包厢,这回是天字庚号。 泣血谷 一种微妙的感觉翻了出来,众人心中都在暗自琢磨——如果是泣血谷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是想要,或许就是为了抬杠来的。 果然璇玑山那边,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阴老怪,你什么意思?” 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什么意思?我在出价啊。莫非房兄不知道出家的意思,那刚刚你喊的那句不是在出价,难道是在放屁么?” 孟帅险些以为这句话是阴斜花说的,那忽高忽低的声调,阴损刻薄的语气,简直就是阴斜花的翻版。不过那个人的声音明显比阴斜花苍老,可能是他的长辈。 也不知是泣血谷都这样,还是姓阴的才这样,反正他们是一脉相传。 璇玑山那边继续道:“阴老怪,你知道这东西跟我们有关,与你没半点用处,为什么平白讨人嫌?不如退一步,以后好见面。” 阴老怪提高了声音,叫道:“嘿——有人管没人管?这么严肃的拍卖会,竟然有人私下威胁对手退出,这不是打大荒盟的脸么?大荒盟,我都看不过眼了,你们都是吃素的吗?” 璇玑山静了下来,显然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斗嘴,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当下只有一声道:“十七万。” 阴老怪紧接着道:“十八万。” 两人喊价声交替上升,擦出了阵阵火花。终于璇玑山声音上扬道:“三十万。” 孟帅心中一动,直觉上觉得这是璇玑山的底价,若是泣血谷再抬,这东西就砸泣血谷手里了。 泣血谷那边,果然也发现了,阴老怪嘿嘿一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房兄这么有诚意,那这东西归你了 璇玑山那边不说话,显然是被泣血谷的便宜话气到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云云,也就是阴老怪这样不要脸皮的人说得出来。 不管如何,这东西也如愿落在璇玑山手里了。 拍卖师上前笑道:“贵客,您需要打开么?” 天字乙号包间有人道:“自然,老祖下去了。你们且等一等。” 只听楼梯响动,一人从上面下来,乃是个风度翩然的年轻人。只是远看面相年轻,近看时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那人身穿白衣,衣衫剪裁合度,更添了几分贵气。 薛明韵低声道:“这是房末乘。是璇玑山的四位封灵老祖之一。” 显然认得他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见了房末乘走下来,立刻起立以示尊敬。 房末乘一路上台,道:“既然是此物,我亲自打开。” 拍卖师躬身捧上朱印,退在一旁,显然对这个老祖也十分尊敬。 房末乘也不用朱印,伸手一拂,那神秘盒子应手而开。显然对他这样的封印大师来说,这密封的封印不算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卷卷轴。房末乘双手捧着卷轴,缓缓展开。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副巨大的图画。乍一看,画上只有一道向中心旋转的螺旋图案,但仔细看去,每一道线条都是由一个个封印图组成的。封印图如天然生成的一般粘合在一起,共同构建了令人目眩的图形。 地下有人灵机一动,叫道:“璇玑图” 房末乘见了,满意的点点头,一手持着画卷,一边默默欣赏,神色陶醉其中。他站的时间久了,不免有些碍事,但他地位又高,众人不敢发声,连拍卖师在一旁站着,有些为难,也不好贸然打扰。 突然,房末乘瞳孔一缩,身子僵直了一下。 拍卖师看出不对,轻声道:“房老祖?您……” 紧接着,他骤然回过头,对拍卖师叫道:“拿水来” 四九六 璇玑重宝,水火不侵 http://..org/ 拍卖师一呆,道:“怎么?” 房末乘声音黯哑,道:“拿水来。” 拍卖师脸色一变,还是回头示意拿水。众人在底下微微骚动,显然有些奇怪了。 莫非有什么问题? 拍卖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在商品鉴定方面也有一定研究,但在大荒盟中并非顶尖,他做的功课里,也没有关于璇玑图的问题,目光往回看,看里面的真正大佬怎么说。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端着一碗水。 拍卖师一见他,立刻躬身道:“覃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覃老笑眯眯道:“房公对我们的藏品有些疑问,我岂敢怠慢?自然要亲自出面。敢问房公,可是有什么不满?” 房末乘认得那人,知道他是大荒盟最顶级的鉴定师,博学多闻,很有声望,已经退居二线有些年,不想今日亲自到了,便道:“你来了也很好。这东西是经你的手鉴定的?” 覃老道:“非我亲手,但每一样神秘盒子,我都亲眼看过。您对这封印图录璇玑图有什么看法?” 房末乘哑声道:“这个,恐怕是赝品。” 众人哗然。虽然大荒盟的信誉有目共睹,但璇玑山也不是信口胡言之辈,尤其房末乘威信极高,他既然这么说,十有**是假的。 覃老笑容不变,道:“何以见得?” 房末乘道:“这封印中有瑕疵。”他指了指其中两个封印,道:“这两个封印位置颠倒,让整个璇玑图的构图有了逻辑问题,再不和谐。” 覃老咯噔一下,他是拍卖的大家,对封印也颇有研究,但主要研究在封印器上,这种原始的封印图他毕竟不如专精的封印师,当下缓缓道:“璇玑图是封印师的宝典,每一个璇玑图有九百九十九个单独的封印组成的,个个不同。最神奇的是,璇玑图九百九十九个封印围成九大圈,每一个圈都形成一个单独封印,且和相邻的一圈组合,又能成为一个封印。每两个,每三个等等都是封印,乃至最后九个圈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大封印。也就是说多出了四十五个封印,一共图上是一千零四十四个封印,是不是?” 房末乘点头道:“不错。” 覃老道:“难道说这个图不足?” 房末乘冷冷道:“封印足够,但有两个封印瑕疵,每一个都影响了十八个封印,现在图上只有一千零八个封印。剩下的都是残印和伪印。”他说着指了指两处封印。 覃老眯起眼睛,道:“我看不出来。” 房末乘道:“那是你水平不足。” 覃老道:“我们有专业的封印师,他们都看过,看不出来。” 房末乘道:“你拿你的封印师,和我相比?我璇玑山有一本璇玑图的正品,老夫研究了数十年,你的封印师看过一眼么??” 覃老沉吟道:“我自然相信您。但我听说每一本璇玑图都是不同的,对于封印师来说,都是新天地。或许您看到的瑕疵,或许是您老没能体会到其中深意呢?又或者,您门中收藏的是正本,这是副本,赶不上您的正本精妙也是有的。” 房末乘脸色一沉,道:“你说我不识货?” 覃老道:“是我眼力不够,看不懂您的指点。” 房末乘森然道:“我知道,所以我换一种你听得懂的。我怀疑这是摹本。有人照着璇玑图描下来的,但是他功力不足,因此露出两处破绽。但因为破绽微小,骗过了你们的耳目。这不是副本,是摹本,是赝品。” 覃老摇头道:“按理说是您指出的,我不该怀疑。可是这也是我大荒盟信誉攸关的事。您只凭封印结构有疑问,就直说是赝品,我等也很难接受。” 房末乘道:“那我来让你接受。凡璇玑图,材料特异,必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是轻易能假冒的,我叫你端上水来,试试便知。” 覃老道:“正合我意。”说着将水送过。 房末乘一伸手,哗啦一声,满碗的水泼在璇玑图上。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都没听懂房末乘的指责,用眼睛看也根本看不出璇玑图真假,但水火不侵总是听懂了,因此都死死盯着卷轴。 一大碗水泼在画面上,就如同泼在一面墙上,水珠顺着流下,丝毫不沾画轴,一滴滴落在地上,纸上一点儿洇湿的痕迹都没有。 房末乘脸色一变,用手沾着水在自己上摩擦,墨色不变,没有一点儿糊掉的意思。 覃老微笑道:“您再搓也是没用。可也别太用力了,不然就算破了,终究不是因为水的缘故。” 房末乘听出他言语中的讥刺,越发阴沉,突然伸手一点,一道火光烧起,往纸上扔去。 火光落下,轰的一声,爆发出一团明亮的火焰。瞬间就将画轴吞没。 然而众人习惯了光芒,仔细看时,任那火焰如何凶猛,画轴在其中安之若素,别说起火燃烧,连纸边都没卷起半点儿。 覃老手持卷轴,稳如泰山,仿佛怀抱中不是一团火焰,而是一个沉睡的婴儿。 火焰熄灭,璇玑图依旧洁白如雪,在覃老手中,几乎熠熠发光。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几乎没人说话。只有天字庚号里,一个脸色青白的老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对身后几个弟子道:“你说房老头是不是有毛病?他当大荒盟跟他一样傻呢?人家不知道璇玑图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早鉴定过八百回了,还怕他这个?这个脸丢的,要我就一头撞死在拍卖台上,给璇玑山留点脸面。” 他虽然是对弟子说的,但声音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众人脸色怪异,但摄于璇玑山的威名,谁也不敢笑。 覃老道:“房公,这刀枪不入就不必验了吧。事实胜于雄辩,这是真品无疑。” 房末乘冷冷道:“事实就事实,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此物假货,本座以封灵师的名誉保证,此乃假货。” 他说的斩钉截铁,就算不考虑他的名望,如此不容置疑的态度,也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覃老笑容渐渐消失,道:“房公,您质疑也罢,没有证据还请慎言,试验不是假的。请您结了这笔交易吧。承惠……三十万,是以印石付账么?” 房末乘道:“明知是假,本座还会付账?难道璇玑山的资产是白来的么?你既然说是真的,就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吧。”说着转身就走。 覃老跨前一步,拦在房末乘身前,道:“怎么说您也是一方大派的人物,我不信您会如此行事。拍卖的规矩是现货交易,您有质疑,我们也当面给您试验了。您这又是水又是火,风险都是敝盟承担。现在试验没问题,您一句不要了就要走,这是什么道理?” 房末乘道:“道理就是本座是封灵师,不是冤大头。你去找真正的冤大头做下家吧。” 覃老怒气勃发,道:“您这就不仗义了吧?” 房末乘道:“谁和尔等仗义?若说仗义,没烧了你的假货铺,就是仗义。”再次往前走,对覃老道,“让开。” 覃老喝道:“请您留步。” 房末乘喝道:“璇玑弟子” 观众席中轰然站起数十人,个个剑拔弩张,天字乙号房中也是一阵乱响,显然是璇玑山弟子准备响应他们老祖了 就听有人咳嗽了一声,道:“慢来,慢来。” 一人从后面转出来,正是大荒盟三大执事之一的安都桦。他地位虽然没有覃老高,但是却是生意人,不比覃老是偏技术类的,脾气大。安都桦一出场,就是满面笑容,道:“这是怎么了?璇玑山是贵客,跟咱们一向好好的,怎么不能好好说话呢?” 覃老冷冷道:“我是和气生财,可也不能太过分了。” 安都桦笑道:“您老回去歇歇,这里头的事儿啊,我来。”说着连哄带推,让覃老转回后台。 他再次出来,笑道:“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既然事情有争议,自不能推给别人买单,这样。东西先存在我这里,等拍卖会结束,大荒盟在云栖楼设宴,宴请各方宾客和璇玑山的诸位大师堂公,再将这个璇玑图的事分说明白,保证公公道道,在场各位都是见证,如何?” 这个态度可算姿态很低了。哪知道房末乘冷冷道:“是假货就痛痛快快承认是假货,还作出许多花样来,谁耐烦了?你们自己骗人去吧,璇玑山不奉陪了。走。”说着一挥手,自己当先走出,璇玑山弟子跟在后面,呼啦啦走了于净。 璇玑山来的人并不多,走了也没留下多少空位,但七大宗门少了一个,还少的是为首的那个,使得这场拍卖会开始向闹剧崩斜。 安都桦脸色难看至极,拱了拱手,道:“叫各位看笑话了。失礼,失礼。” 就听阴老怪怪笑道:“那没什么,璇玑山的笑话,我们爱瞧。是不是?” 众人都不敢答话,不是谁都像泣血谷这样肆无忌惮,连璇玑山都不放在眼里的。“ 安都桦转过头来,叫拍卖师道:“继续拍卖。” 拍卖师一怔,道:“是?” 安都桦低喝道:“别让其他贵客等急了。”说着一拂袖,转回后台。 四九七 九真一假,战局再起 http://..org/ 拍卖师在台上呆了一下,但毕竟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立刻绽开了笑容,道:“各位,拍卖会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插曲,现在风平浪静了。在座的每一位敝盟奉送二百年的陈酿一壶,给各位压惊。可是得会后才能喝,毕竟若是醉了,下面三件精美绝伦的宝贝,可就跟您无缘了啊。” 众人一笑,场面勉强圆了回来。 拍卖师转头看向画卷,道:“这件卷轴,璇玑山不要,按照规矩,转给泣血谷。敝盟打个折扣,十万您拿走,如何?” 阴老怪哈哈笑道:“别开玩笑了。十万?十丹我也不要。我又不是封印师,拿这个回去当擦屁股纸吗?何况我要的话,岂不给房老匹夫接了盘?想想就恶心,你这是给我添堵啊。” 拍卖师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有些僵硬,咳嗽了一声,才道:“既然如此,我将璇玑图放在提货处,哪一位愿意来买,只管取来。一口价八万,先到先得。”说着挥手让助手撤下去。 阴老怪道:“这个法子好。烂在手里也没人知道。哈哈,你别指望有人去拿货了,房老匹夫虽然人品差,但是眼力不差,他盖章说是假货,谁还敢要?弄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啊哟,我忘了,烧不坏。反正弄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把脸一遮,当没这么一回事儿,不就完了么?” 薛明韵噗嗤一笑,伏在椅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孟帅忙道:“注意影响,这还在会场上呢。” 薛明韵忍住笑,道:“这阴老怪是你找来的么?怎么这么配合?” 孟帅道:“我还真拉不到这么高端的。泣血谷的人都是这样,嘴欠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没被人组团打死简直奇怪 薛明韵道:“不管怎么说,效果很好。”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心血没白费。” 孟帅微笑。 这一张九分真,一分假的璇玑图,确实是他炮制出来的。 弄这玩意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而且过程是暴殄天物。 要让他凭空弄出一个璇玑图,杀了他也编不出来。那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奇物。别说璇玑图的编纂,就是那纸张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四天号虽有不少绢帛坚韧,可是真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质量的几乎没有。 所以他是真的得到了一张璇玑图。 白蝶散人的收藏里,确实有一张璇玑图,孟帅是用办法把璇玑图背面揭下来一层,做的载体。所以这张璇玑图比一般的璇玑图薄。好在他送去的时候言明是副本,房末乘只见过正本,倒没在这上面找到破绽。 当然材料好弄,璇玑图本身的勾画就难了。孟帅是照着正品抄的,九成九都没动,只在些许地方移动了分毫,造成了破绽。 造成破绽容易,但把握好破绽的尺度就难了。如果瑕疵太大,过不了大荒盟的鉴定师那一关,摆不上拍卖台也是枉然。但若是破绽小了,甚至滑过了璇玑山大佬的耳目,那就不是捣乱,成了送礼了。 为了把握好这个尺度,孟帅特意去打听了这次来的璇玑山老祖,通过门派弄到了这位老祖的作品,仔细衡量了他的封印水平,通过详细的比对,终于确定了瑕疵的程度。 效果还真是不错。 房末乘发现了封印的破绽,却无法证明,跟大荒盟闹了起来。璇玑山的人都傲气十足,纵然被捧着还有许多不如意处,何况吃了这样的闷亏,全体愤而离场,给这次拍卖会蒙上了第一层阴影。 能做到这点就不容易,毕竟要让大荒盟主动卖拙劣的仿品,几乎不可能,这样似是而非,造成微妙的局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毕竟就像阴斜花说的,封印的事还是要听璇玑山,纵然没有当场露出破绽,璇玑山老祖的话还是造成了震动。大荒盟之前建立起来的信誉在这一刻有所坍塌,足够了。 当然孟帅自己心里也是不无得意的,虽然说他有璇玑图在手,又是有心算无心,但通过房末乘的封印器推算对方的封印水平,还能恰好拿捏住他的接受程度,这至少说明孟帅的封印水平,绝不在房末乘之下。而他只是个小辈,能在几年时间内,和璇玑山的老祖抗衡,这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惜,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他这个光辉战绩也就无法播与众人了。 薛明韵也很搞笑,道:“初战告捷,不知能否乘胜追击?” 孟帅道:“那就要看运气站在哪一边了。” 正说着,大荒盟第三件神秘盒子也推了上来。 这个盒子更小了,只有戒指盒大小,放在拍卖台上显得孤零零的。 拍卖师笑道:“第一个提示我就不说了,您猜猜这么小的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珍宝?第二个提示,底价十万。” 众人这时已将精神完全转移了回来,确实被这盒子异常小的体积震惊了。这盒子恐怕丹药也放不下,莫非真的是戒指? 储物戒指? 拍卖师道:“第三个提示,这盒子里是一种灵药。” 立刻有人道:“龙虎和旋丹” 这句话招来一阵嘲笑,这么小的盒子怎么能盛得下龙虎和旋丹?那位无时无刻不刷存在感的也太勤奋。 薛明韵眼睛一亮,道:“莫非是……” 那拍卖师道:“第四个提示,这东西是按照来计数的。” 话音未落,立刻有人喊价,十一万、十二万的往上涨。 人尽皆知,凡是能以“滴”作为计价的宝贝,都是天材地宝,珍稀无比。 薛明韵掩口笑道:“还真是。” 孟帅也露出喜色,道:“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一轮出价热火朝天,已经完全没有了上一轮的阴影。拍卖师也心中暗喜,声音也清亮了几分:“第五个提示,这个灵药在冲击先天的时候,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只听轰的一声,在场的气氛被彻底点燃了。 在大荒,最宝贵的灵药无过于冲击先天的天材地宝,甚至先天以后的辅助灵药都比不上。因为在大荒,先天是所有势力最重要的门槛,先天弟子的多少,直接决定了门派的根基。 当然,也有一些散人先天武者退出了竞争,但有子侄的小势力和高手,竞争的更激烈了。倒是大宗门并非特别热情,毕竟他们不算缺少先天弟子。 不过几个呼吸间,价格已经翻了几倍,上了三十万的门槛。 薛明韵在旁边看着,道:“要不要找人抬抬价格?” 孟帅道:“这个用不着,气氛已经很热了,不需要再炒。不过我要找一位朋友帮我最后托一下。”说着转身出去 薛明韵微感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底下的抬价。现在出价最狠的三方人,她认得两家,都是小宗门的宗主,另一个是和孟帅当初抬价的青年。 三方出价激烈,互不相让,有些打出了真火。 这时,就听一方叫道:“五十万。老夫出五十万,谁再比这个价格高就拿去。” 这个价格真不低了。毕竟他们不是大宗门,一个小门派小世家的底蕴家财,恐怕也只有百万上下,为一个灵药抛出这样的价格,那是破釜沉舟了。 对面那个小门主迟疑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倒是那青年懒洋洋道:“五十万一千。”他说话永远懒洋洋的,似乎什么事情也不在意。薛明韵却总觉得他欠抽 先头出价的那人咬牙切齿道:“五十万二千。” 那青年哦了一声,道:“刚刚说谁出价比五十万高就归谁,这就吃回去了?” 那人脸色涨红,道:“你再出价,再出价归你了。” 那青年道:“那就……不出了。”说着挥挥手,道,“请便。” 拍卖师听了,也觉得差不多,笑道:“五十万二千,还有有更高的么?”问了三遍,道:“成交。” 那宗主松了口气,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拍卖师笑道:“给您打开还是拿走?” 那宗主道:“给我……直接……拿走。” 这时,就听上方噗地一声,有人笑道:“要是我,我就不敢直接拿走。刚刚房老祖若不是现场验货,回头不定如何暴怒呢。” 这句话打在那宗主心头,勾起了他一丝疑心,道:“我要现场看货。” 那拍卖师有些恼怒,倒不是现场看货不许,只是上面那人意有所指,十分难听,再一看竟然又是泣血谷的人,暗道:泣血谷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教养? 不过面上,他还是满面笑容,道:“好,咱们现场开盒。”说着一打响指,几个少女捧着小面镜子出现,放在盒子左右。上方垂下一块巨大的镜子,上面清晰地倒映着桌上的画面。 这时孟帅回到了包间,道:“终于上大屏幕了?” 薛明韵皱眉道:“你去哪儿了?” 孟帅道:“求人说了一句话。” 这时拍卖师道:“此物非常小,为了让大家看清楚,需要镜幕。诸位上眼,来,贵客亲自开箱。” 那宗主身材矮胖,上得台来有些紧张,不住的流汗,拿过朱印,往封印上一戳。盒子应手而开。 众人同时往镜中看去,镜中的盒盖也是缓缓升起。 盒子打开,场中连呼吸声都不闻。 就见盒子大开,里面是琉璃的小瓶子,透明的瓶身中,空无一物。 四九八 不翼而飞,青背竹鼠 http://..org/ 又是一阵寂静。 众人脸色各有不同,但都不是平常颜色,很多人都是一脸迷惘,好像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是不是……镜子不清晰啊?” 又有人道:“对,才一滴,是不是透明的,不大容易看见啊?” 拍卖师脸色发白,那宗主也是看傻了,突然一伸手夺过瓶子,打开凑在眼前使劲儿看,看得眼睛也酸了,嚎叫道:“这特么什么都没有啊” 这一叫点爆了众人的疑问,轰的一声,场面大乱,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就听有人笑道:“稀奇稀奇真稀奇,荒盟想出新妙计。赝品骗钱不稀奇,空手套白狼才是真本领快看看那琉璃瓶子是什么稀世珍宝,居然值得五十万丹,是不是上古传下来的宝贝啊?” 场面更是乱哄哄一片,众人有议论的,也有哄笑的,更有跟着冷嘲热讽的,会场变成了菜场,种种喧闹,不绝于耳。 薛明韵暗自笑的肚子都疼了,一手按住肚子,笑道:“那个泣血谷怎么这么配合啊?我都抢不到这么合拍的词。 孟帅道:“还真是盟友。” 刚刚他出去就是去找阴斜花,就为了让他出面说一句话,刺激的那买主当场打开盒子,若不当场打开,这一出好戏如何出来? 只有后面阴老怪继续讽刺,那就不于孟帅的事儿了,是他泣血谷一向嘴贱。 既然已经揭开盖子,这出好戏的总导演就只需要静坐观看便是。 那拍卖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开口,被那宗主一把揪住,提着领子抓了起来。那宗主虽然只是小门派,但也是一派之长,早已先天多年,拍卖师还只是后天,两相差太远,拍卖师被提着,就跟小鸡落入鹰爪一般。那宗主吼道:“你们耍老子?” 这一声含了先天真气,那拍卖师耳边嗡的一声,好似响了个焦雷,被震得脸色陡变,双眼翻白。 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拍卖师被吓死啦。”底下阵阵惊呼,更加乱了。 薛明韵打了个手势,只听砰砰砰几声,在观众席上燃起了几个炮仗,烟雾大起,有人叫道:“着火啦,着火啦快跑了。” 只见光芒一闪,拍卖场两扇大门打开,有人叫道:“这儿有出口”接着脚步声响起,有人带头跑了出去。 接着呼噜呼噜,后面跑出去好几十位。人都怕带头,一有带头的,群体效应出来,个个都想跑,但听脚步声杂乱,人影恍惚,不知道跑出去多少。底下座位全乱了,众人纵然不离场,也都在骚动。 牧之鹿坐在角落里,胖乎乎的脸上没什么喜怒,但眼睛眯起来,闪过了有意思的神色。旁边一人道:“牧师兄,怎么着?咱们也走?” 牧之鹿道:“怎么了?张师弟做得累了,要活动活动?” 张师弟道:“他们都走了,咱们不走么?” 牧之鹿笑道:“哪里都走了?你没看包房里都没有动静么?各家老祖都没有动作呢。都知道这是有心人制造了点意外,等着看结果呢。” 张师弟将信将疑的看着四周,果然虽有不少人走了,还有人稳如泰山坐着,且越是往前越是人多,前三排没有走的。当下安下心来,道:“果然大家还是相信大荒盟。” 牧之鹿笑道:“相信?大荒盟闹的笑话还不够大么?留下来的你倒是给大荒盟站台的?大家只是一来自重身份,不和那些毛躁小子一般慌忙,二来么,人都好奇,想看大荒盟怎么收场罢了。” 说到这里,牧之鹿摇头道:“不行啊,大荒盟反应速度也够慢的,还没出来控场。这也太叫人失望了。哟,说着说着来了。” 正乱着,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安都桦从后面出来,跟着数位披挂齐全的卫士,将拍卖台团团围住。 安都桦提高了声音,叫道:“都静一静,都静一静。”这句话带上了真气,立刻压了满场的寂静。 这时该跑的都跑的差不多了,剩下众人大多根本就没跑,安安稳稳的坐在位置上。议论声停止之后,场内很快恢复了秩序,只是后面的座位空了大半。 安都桦看了一下场中形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后面的位置空了还是小事,关键是前面的人,纵然安稳坐着,面色却非寻常。不是惊疑或者愤怒,大多数是似笑非笑,一种看好戏的样子。 这些大人物个个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但不影响他们有些凡人的低级趣味——幸灾乐祸。 大荒盟丢了大人了。 毋庸置疑,纵然今天把这场面圆过去,这场拍卖会的笑话,就够市面上乐一年的。 除非……证明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抓出幕后元凶。虽然一样少不了无能的印象,但至少还留下一丝解释余地。 安都桦转过头,对那宗主说道:“陈宗主,您先放手,有话好说。” 那陈宗主一手按着拍卖师,一手按住腰间长剑,道:“怎……怎么……你们坑害了我,还要灭口么?” 安都桦一面在心中破口大骂这老儿拎不清,胡说八道,一面笑吟吟道:“岂敢,岂敢。您确实受到了损失。这个损失,由我们大荒盟包赔了。马老弟是我家拍卖师,只走个过场,他哪里知道其他的事?您有什么事儿,冲着我,冲着我说。我给您调解了。实在不行,您掐我的脖子,都算我应该的。” 陈宗主稍微平静下来,看了一下情势,心道:有这么多人在,量他们没法一手遮天。当下松开手,道:“今天的事,你们要给个解释。” 安都桦道:“当然,当然。”说着一伸手,后面一个侍卫端上一个丹瓶,他道,“这是一瓶海云丹,对感应先天真气有催化作用,是辅助晋升先天的好药。虽然不及九华清露珍贵……” 陈宗主惊道:“盒子里是九华清露?” 安都桦道:“很遗憾,是的。这瓶海云丹虽然不抵九华清露贵重,但有七颗,价值上也算相等。我们只收您十万底价。又或者您不打算完成交易,也都随意,纵然您不再交易,我们也有小礼物送上。您意下如何?” 陈宗主兀自捶胸顿足,道:“九华清露啊,好可惜啊。” 安都桦咳嗽一声,示意侍卫将海云丹送过去,然后半掺半扶的将那宗主弄下台去。好在陈宗主毕竟势力有限,性情又非强势,也被哄下去了。若是换个七大宗门的人物,恐怕麻烦百倍。 把眼前的麻烦弄了下去,安都桦神色肃然,拱手道:“各位来宾,你们能留在拍卖会场,想必都是心明眼亮之辈,想必看得出来,我大荒盟今日一劫,是给人算计了。” 只听上面有人道:“哟——是么?” 安都桦认得是泣血谷的声音,对这种摆明了的贱人没处生气去,只道:“我以大荒盟的信誉发誓,此盒之内,必定早有一滴珍贵无比的九华清露,价值五十万丹,绝非诳言。但现在不翼而飞了。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他目光扫过观众席,道:“在场的我相信,九成九都是贵客,都是我大荒盟的亲朋好友。但或许有一两个人偏偏心怀叵测,要跟我们捣乱,要搅得众位不得安宁。我想若真有这样的人,大伙儿都不容他。” 底下有人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安都桦道:“这时候免不得得罪诸位……要在诸位身边搜上一搜。” 刚刚那人问道:“搜什么?” 安都桦道:“九华清露。那东西一定不在别处,只能在此地。” 只听泣血谷包间的阴老怪道:“哟,长能耐了?要搜我们?就凭你?老夫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搜过呢,你尽可以试试。” 安都桦道:“您别误会,我们绝不敢过分。只是九华清露有一件特殊属性。”他让侍卫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放出一只青背竹鼠,道:“那就是清香扑鼻,留香隽永。哪怕是刚刚服用,也能闻出清香。甚至是藏在储物袋、储物首饰里,照样能够被闻出来。” 他指了指竹鼠,道:“我现在带着这只灵兽,去各位席位前闻一闻,只要没有异样,绝不敢冒昧。诸位配合我们的工作,敝盟上下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道:“如此,能最大限度的不打扰贵客。可是要有作乱的奸细,也无处藏身。一旦把他揪出来,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我大荒盟绝非任人欺侮之辈。为了保证拍卖会按时结束,我们尽量速战速决,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不言声,阴老怪道:“要是你们找了一圈,一点儿影子也没有,那怎么办?我们不能白白被怀疑一回。” 安都桦道:“那我甘愿给各位赔礼,奉上重谢。大荒盟别的不多,就是东西多,倾我盟中之力,叫各位满意。”最后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显然也是下了决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也没有再反对的了,阴老怪道:“好吧,你来搜,我等着挑礼物。” 四九九 有惊无险,正人正己 http://..org/ 孟帅一片安闲的坐在包间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乱象。 搜吧,搜他个天翻地覆,也绝无希望找到九华清露。这种大动于戈的搜查,其实只是入网的鱼儿垂死挣扎,挣扎的越厉害,最后越是惨烈。 这时,薛明韵脸色一变,低声道:“坏啦,我这里还有九华清露。” 孟帅愕然,道:“你什么毛病?带那东西于嘛?” 薛明韵道:“我一向是把珍品随身带着……那怎么办?”话音未落,就听上楼声响起,有人已经搜到了二楼。 急切之间,孟帅低喝道:“给我。” 薛明韵道:“你行么?”虽然疑问,但还是张开手,把一个瓶子交给孟帅,孟帅用袖子掩住,直接放进了黑土世界。 倘若那竹鼠能闻到黑土世界的味道,那孟帅也没法子,他里面还有一坑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没听说什么东西都跨越界限,闻到黑土世界,除了白也。 放好之后,孟帅对薛明韵道:“别露出破绽。”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打开,数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推门而入。 芳姨转身站起,喝道:“放尊重点儿,这儿都是女客。” 领头的守卫神色有些不善,但终究他们不是搜查凡人,大荒盟也叮嘱了不许冒犯贵客,这包厢之中也算客人中比较尊贵的,只得退了几步,让拿着竹鼠的卫士进去,旁人围成一圈。 竹鼠灵活,一进来先冲向薛明韵,薛明韵神色淡淡,靠在椅背上。竹鼠在她身边绕了一圈,然后离开。也亏了那九华清露一直装在储物戒中,并没有打开,也不逸散。那竹鼠虽然嗅觉灵便,也没发觉。 薛明韵是不担心自己的,她担心孟帅。只是担心虽担心,却也不能丝毫表露,只是盯着竹鼠往孟帅那里去,手心全是汗水。 竹鼠几下跳上孟帅的膝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孟帅伸手在竹鼠背上轻轻抚摸。竹鼠不理睬,呲溜一声溜走了。 整个过程,孟帅全程保持微笑,温和有礼。薛明韵心中暗动,心道:他若用心装起来,也能装成个安静的美男子 竹鼠转了一圈,回到了守卫身边,显然一无所获。那守卫压住心头失望,道:“打扰了。”便倒退出去,把门关 薛明韵松了一口气,挑了挑大拇指。 孟帅低声道:“先放在我这里,回头还给你。” 薛明韵道:“都给你也行。” 孟帅道:“我都先天了,不需要。” 薛明韵掏出扇子,摇动扇风,道:“现在真没咱们什么事了。” 虽然说是速战速决,但实际上一路搜查下来,哪能不耗时间?几只竹鼠分头搜查,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回到了中庭。 几个守卫头领围在安都桦身边报告,安都桦脸色难看,显然一无所获。 安都桦听完报告,心中疑窦丛生,九华清露不在会场,难道被人带出去了?这也有可能,刚刚趁乱跑了不少人,或许就有幕后元凶。他打定主意要再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便拱手道:“实在对不住,我等冒昧。若是诸位还有兴致,拍卖会继续……” 就听一人道:“别急着拍卖会啊,不是还有事情没完呢么?” 安都桦一听就知道又是泣血谷的话,简直就要爆发,偏偏他刚刚得罪了全场的人,这时再爆发,恐怕招起反弹,咬着牙道:“阴老祖有何高见?” 阴老怪笑道:“有道是,有始有终。虎头不能蛇尾。你既然要搜查,就该人人都搜查,怎么还放着好多人不搜查呢?” 安都桦皱眉道:“何解?” 阴老怪笑道:“你们大荒盟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该搜查么?东西封的好好的,上台突然没了,不是应该先怀疑内奸么?内奸调换宝物,比外人方便百倍。你先搜查宾客,老夫当你是由易到难,策略问题。可是你只搜查我们,不搜查自家人,我就要当你是脑子问题了。或者说不是脑子问题,是你包庇自家人,故意不查?” 安都桦心中一凛,道:“我自然要查。大荒盟上下自然人人都是凶手。不过大荒盟人多,恐怕一个个查去,耽误贵客时间,因此下去自查便是。” 阴老怪啧啧几声,道:“你倒是好打算。我们白条鸡一样排着队给你搜查,你都没不好意思。怎么到你自家人这里,就有好多借口?你是觉得自家人的丑事不能外扬,因此留着脸面?怎么你的脸面是脸面,我们这么多人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还是你觉得你大荒盟上下,连个扫地的老妈子的脸面都比我们这些人尊贵得多?” 他句句刁钻恶毒,安都桦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大家都不怕耽误时间,我当然可以公开搜查。只怕你一人说了不算,诸位都想早早散去,就你拖延时间,惹得大家不快。” 阴老怪哈哈一笑,道:“不快?你搜查众人大家没不快,就我说你两句,大家都不快了?你当那么多人心疼你呢?耽误时间?怕耽误时间的早走了,我们留下来就是陪你耗时间的。你那个拍卖会,真比不上这出戏好看。少废话,把你的人牵出来,一个个搜查。哦,还有你自己,别忘了啊,正人先正己,不然你们大荒盟的底裤都要没了。” 安都桦在底下众人面上转了一圈,见人人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人甚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没有一人对阴老怪的言语反驳的。事实上底下做的都是散人,想要反驳也会顾忌泣血谷的面子。除非上面包厢有人反驳,但现在包厢之内毫无声息,看来诸位大佬都有了意见。虽然只有阴老怪跳得最厉害,但他的话未必不是众人的公议。 他心情很沉重,本来和大荒盟最亲近的是鼎湖山,若是鼎湖山力挺,肯定能把阴老怪的无理取闹顶回去,奈何鼎湖山陷入内乱,这次没来什么重要人物,本次拍卖会可谓是大荒盟孤军作战,竟被众人围观羞辱,岂不令人切齿? 无奈之下,他只有道:“既然大家都这样看,你们……” 阴老怪道:“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后悔。” 安都桦气得直想跳脚,阴老怪简直是把他后句话掰成了威胁之言,简直岂有此理。他豁然转回头,叫道:“你们都上来。一个个排队等着搜查。” 后台一阵响动,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安都桦道:“倘若我们的人也没有藏东西呢?” 阴老怪噗嗤一笑,道:“那自然是见了鬼了,你们倒霉去吧,屁事?” 安都桦这才反应过来,跟阴老怪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说不着这个,自己是气昏了头了。 大荒盟来此地的也有百来号人,虽然不如观众多,但是拍卖台地方有限,站得满满当当,另外有人还在后面排着。队列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得很不蒸汽。 安都桦心中也气恼,暗道:“怎么连杂役也上来了?本来就是赌气的事儿,谁让你们都上来了?有几个查一查意思一下不就得了么?后面一个明白人都没有?“ 虽然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安都桦道:“你们每人隔着一尺站好了。本店有十只青背竹鼠,同时放出来,抓紧时间搜查。谁要是被发现异常,两边的人立刻上前制住他,绝不容宵小蒙混过关。” 一面说着,众人都排列好了,十只竹鼠呼啦一声全部放出来。竹鼠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吱吱有声,满台上都是这些小东西的身影。 阴老怪在上面拍手笑道:“我说,这不比拍卖有意思?我看比耍猴戏还有意思。” 安都桦暗暗切齿道:“待我大荒盟有一日发达,把你泣血谷打破了,捉住你这老怪物,我非把你舌头拔下来喂狗 过了好一阵,竹鼠大概跑的累了,一个个返回来,钻入笼子中。看这架势,自然也是没发觉。 安都桦有喜有忧,其实他也觉得九华清露消失有可能是内奸所为。刚刚搜查,他一方面想要有所收获,一方面也怕真搜出来,坐实了大荒盟管理不善,在这些贵宾面前丢人,更不知如何收场。但现在没发现,他一方面松了口气,不必丢了脸面,另一方面,那九华清露这样珍贵的灵药,终究是没有下场了。 如今的局面,只有糟糕和更糟糕两种,他都不知道哪种算是更糟糕的。 终于,他长出了一口气,道:“搜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唯有耽误时间。” 阴老怪道:“只好留下这千古的悬案了。” 安都桦这时已经看开,不怒反笑,道:“是啊,一出悬案,让各位见笑了。正如阴老祖说的,有始有终,拍卖会还要进行。若是有意早走的,尽可离开,若还愿意留下来的。还有两件神秘盒子。众位的意思呢?” 突然,上面有人悠悠叹道:“安主事,关于这件事,我还有一个疑问。” 安都桦一怔,道:“是百鸣山的上官老祖么?您有何指教。” 那人道:“是我。你们……有仔细检查过那个装清露的瓶子么?” 五百章 龙潭水晶,应变之策 http://..org/ 安都桦一呆,道:“这瓶?”顺手从盒取出琉璃瓶,在半空举了起来。 瓶空空如也,一无所有。他心道:莫非你想我们看错了,其实华清露没丢?这是当我们瞎了么?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打开看,仔细看来看去,看得眼睛也酸了,里面依旧没有东西。 他终于放下了瓶,道:“老祖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惜这里面确实没东西。” 阴老怪笑道:“对啦,上官老儿提出了一个观点,虽然一样不对,但比你那个什么被人偷了要合理。你快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点,大家一起凑凑玩儿呗,反正也没事。” 安都桦一挥手,道:“不必了。这件事不劳众位伤神,我大荒盟自会处理。” 这时,上官老祖开口道:“那个瓶,你们看过么?” 安都桦道:“不就在这里么?” 上官老祖道:“你们听过龙潭水晶么?” 安都桦一怔,他还真没听过,回头一看,旁人也都摸不着头脑,只有覃老脸色一变,急匆匆前进几步,道:“这是龙潭水晶?” 安都桦忙问道:“龙潭水晶是什么?” 覃老微微发抖,道:“是一种奇物。快,拿热水不,拿清油来。” 安都桦看他的神色,也觉得不好,低声道:“怎么了?” 覃老神色凝重,眉头紧锁,道:“先看看再说吧。” 这时有人匆匆端上一碗清油,覃老将油灌入瓶,摇晃了摇晃,众人眼看着清油无色透明,在瓶晃一圈,缓缓地变成了淡绿色。 他手腕一翻,清油倒回碗里,一碗油都淡淡发绿。 安都桦站在一边,闻到了一丝清香,沁人心脾,浑身都舒坦了起来,清醒过来,惊道:“莫非这就是华清露? 覃老脸色难看,道:“这是清露的……遗骸。” 安都桦先不管他说的什么,一叠声道:“快拿漏斗和玉盒来。覃老——怎么把清露提取出来?蒸馏行不行?” 覃老道:“不必了。就算取出来,精华早已百不存一,只是一滴清香的香水罢了。” 安都桦大喜之下又复失望,顿觉失落之极,怅然问道:“怎么就没有了呢?清露去哪里了?” 覃老垂下手,道:“被龙潭水晶吸收了。” 安都桦愕然道:“被这个?” 覃老道:“龙潭虎穴,有去无回。没想到天性作恶的水晶竟然真的存在,祸害了这珍贵无比的华清露。都怪小老儿学艺不精。罪过,罪过。”紧接着他拱手道,“上官老祖,您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小老儿远远不及。” 上官度的声音柔和谦逊,没有一丝火气,道:“不敢当。我也是偶然灵机一动,想起层看过的记载。只是我对龙潭水晶仅闻其名,也不知道其详情。覃老先生知之甚详,到底是大荒盟的首席鉴定师。” 覃老苦笑道:“还首席鉴定师。因为我一时不查,害得本盟蒙受损失,我还哪有脸面当这个首席鉴定师?” 阴老怪在旁边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手掌,道:“慢来,慢来。你们停下互相吹捧,我插一句嘴。虽然我不懂你们说的龙潭水晶,但猜出点事儿来。也就是说,那华清露,是给那瓶自发吸收了,是不是?” 覃老不会撒谎,道:“是。” 阴老怪道:“所以这件事是你们彻头彻尾的自摆乌龙,是不是?” 覃老脸色阴沉,但还是直言不讳道:“是。” 阴老怪道:“所以你们大张旗鼓的又是搜查,又是包围,口出威胁之言,其实是耍弄我们玩儿咯?” 安都桦听他一连串问出来,就知道不好,偏偏覃老又不否认。当然,他自己也没法否认,不觉得脸上发烧,心里发堵。 绕了一大圈,人也搜了,豪言壮语也放了,结果来了个现场打嘴。这件事办的,确实显得大荒盟又无能愚蠢,又无理取闹。头脑简单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如果说刚刚和璇玑山的争端,还只是有争议,伤了面,这一回得罪了这么多人,让人看了半日笑话,最后一点儿损失也没挽回,面里赔了个于于净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气急败坏,恨天怨地。恨覃老为首的鉴定师无能,恨泣血谷三番五次跟自己捣乱,恨百鸣山上官老祖——你特么认得龙潭水晶,怎么不早说?非等我们丢够了脸才说出来,是什么居心? 当然最恨的,还是捣乱的幕后主使。 不是说龙潭水晶吸收了华清露,就没人主使了,这更说明有人主使 把华清露装在龙潭水晶里,掐准了时间到了神秘盒拍卖吞噬完毕,只剩下空瓶,这分明就是陷害大荒盟,存心破坏拍卖会。真正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不必问,是大荒盟的仇家故意算计了。 如今众目睽睽,大荒盟吃了这个哑巴亏,但绝不能就此算了,将来查清楚黑手,定要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还有那个接收华清露的王八蛋。是单纯的蠢货,还是和外人有过勾结?是不是故意放这个华清露进来,毁大荒盟的根基? 到底是谁于的? 突然,他想了起来,把华清露带进来的,好像是……他的儿?而力主把华清露放入神秘盒里的,却是他自己。 坏了。 安都桦仿佛一下老了好多岁,腰都差点塌了下去,道:“今天这件事……大荒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稍安勿躁。我们……我们……总不会让大家吃亏。” 阴老怪啧了一声,道:“这类似的话,我今天听了几遍啦?耳朵都起茧了。你倒是拿出行动来啊。我们这就吃着亏呢。” 安都桦道:“诸位请稍等,我回去商量一下。拍卖会继续进行,拍卖会结束之后,我等定然拿出一个章程来,叫各位不至于空手而归。”这时他心已乱,已经不能应付自如,索性袖手而去,把拍卖台空了出来。 阴老怪兀自叫道:“喂,别走啊,你走了不就没戏唱了?”眼见他头也不回的进了后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什么大荒盟,出了事就知道做缩头乌龟,趁早改名叫乌龟盟吧。” 这时,在包厢内,薛明韵将脸埋在肘间,肩膀颤抖不止,显然是笑不可遏,只是强忍着没爆发出笑声。只是道:“太精彩了,太精彩了。大荒盟这一回彻底砸锅了。” 芳姨在旁边也难得露出一丝赞许,道:“小姐,这次于得不错。” 薛明韵道:“想出这些点,孟公功劳最大。咦,你怎么不高兴?”她抬起头,见孟帅并无喜悦之意,问道:“你怎么啦?” 孟帅道:“没什么。我是在想,大荒盟应该准备反攻了吧。” 薛明韵道:“你觉得他们还能反攻?” 孟帅道:“被人连续踩了两脚了,要是一点儿对策都拿不出来,那大荒盟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了。” 此时,在后台。 安都桦和另外两个主事并排站在一起,脸色都很难看。覃老站在一边,也是屏息肃立。 在他们之前,坐着一个脸色阴郁的青年人,那青年本来相貌清秀,但一边脸上有一条扭曲的伤疤,如活蛇一般盘踞在皮肤上,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安都桦擦了擦汗,道:“属下无能,将大好的局面弄成了这个样,甘愿领罚。” 那青年摇头,道:“处罚不处罚,以后再说。先把局面稳住。我大荒盟的拍卖会决不可草草收场,让敌对势力看了笑话。” 安都桦道:“是。只是属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公指点迷津。” 那青年道:“力挽狂澜,已不可得,不妨围魏救赵。我刚刚已和那位小姐说好,将第四个盒和第五个盒对调,起到眩人耳目的效果,或可挡这一关。” 安都桦抚掌道:“妙极,妙极,公妙计。属下愚钝,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把那件东西提前亮出来,保管他们镇服,再无二话。” 那青年道:“闲话休提。快去办吧。” 旁边另一个主事小心翼翼道:“公,那东西是压轴的,价值远在下一件东西之上,您这么一换,最后的压轴是不是就显得单薄了些?” 那青年道:“不必担心,后面那件东西,我也有安排。” 那主事道:“您要换掉最后一个盒?属下去准备新盒,您要什么型号的?” 那青年道:“不必。原来那件东西保持不变,我只需新添一样东西即可。新添之后,第五件东西的价值不逊于前面,可做压轴绰绰有余。” 几人如释重负,他们都对那青年十分信服,既然他都如此说了,这件事当可顺利收场。安都桦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那青年突然道:“且慢。刚刚有人在后面起哄是不是?喊龙虎和旋丹的。” 安都桦道:“是。还有扔炮竹,带头跑的。必然是仇家,只是这时恐怕也跑了。属下带人去搜查。” 那青年道:“不,我是觉得他们跑得太早了。我正用得着他们。这样,你再安排几个去顶替他们吧。” 五零一 天价成交,啼鸣九霄 http://..org/ 拍卖场灯光一暗,拍卖台上黑了下来。 众人微微耸动,还道大荒盟就此认输,突然灯光一闪,四周大灯同时点亮,照的会场之内灯火辉煌。 两个拍卖师穿着整齐,同时走上台来,躬身道:“让各位久等了,拍卖会继续开始。” 他们的话说的轻松自信,举止彬彬有礼,就如刚开场那时一般。之前的不愉快全然不提,好像刚刚拍卖会的断并非因为丑闻,而是因为晚宴。 薛明韵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心情有些凝重,口却不屑道:“好啊,他们还不肯放弃,还要垂死挣扎。” 孟帅保持着镇定,道:“大荒盟的底蕴,让他们还有反弹的实力。如果我没猜错,后面的盒应该已经换过了。 薛明韵点头,道:“他们还真有底牌?” 孟帅道:“谁知道呢?”一面说,一面将目光投向了斜上方,哪里是天字甲号的包房。 这时,新的盒已经推了上来,还是小小的盒,比之前华清露的盒大一点儿,也大过朽木断续丹。左边的拍卖师上前一步,道:“诸位,看清楚了这个小盒。如今的底价是——二十万丹。” 众人轻轻惊呼一声。 这个价格可真是不低了。刚刚第一件物品的成交价也不过如此。众人有参加过之前拍卖会的,清楚地记得,这个底价在以往的拍卖会,也是少有的,就算是有,也是压轴的最大杀手锏,绝无倒数第二件就推出来的。 有识之士心有数,看来大荒盟也是拼了。 既然他们这么拼,那么东西的质量,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呢。 拍卖师微笑道:“此物……还是丹药。” 又是丹药。 看来这大荒盟真和鼎湖山卯上了,丹药一种种的来。 就听有人叫道:“龙虎和旋丹” 众人忍不住好笑——那个孜孜不倦叫龙虎和旋丹的家伙又出现了啊。 孟帅却是神色一动,道:“是你的人么?” 薛明韵道:“如果是叫龙虎和旋丹,那就是我的人吧。奇怪了,我还叫他们趁乱跑出去呢。怎么不跑?” 孟帅眉头皱起,那拍卖师笑道:“此物……对冲击先天颇有裨益。” 这个介绍,和华清露相同。 众人已经没有了华清露的热情,有人叫道:“二十一万。”且这一个加价孤零零的,并没有其他人附和。 背后一个声音叫道:“龙虎和旋丹” 轰的一声,众人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这么执着的喊和旋丹,大家都醉了。 孟帅突然心一凛,道:“是你的人么?如果是的话,叫他闭嘴。” 薛明韵道:“为什么?” 孟帅道:“你先打手势,看行不行?” 薛明韵忙打了个手势,随即脸上变色,道:“不行,没有回应。” 孟帅低声道:“坏了。” 就听拍卖师笑道:“下一个提示——此丹乃是一对。” 这一声就如同在冷水泼入滚油,轰的一声,场面爆了。 立刻有人叫道“二十五万”接着就有人叫:“三十万” 叫价开始五万、十万向上攀升,与刚刚无人问津的场面真有天壤之别。 薛明韵脸色发白,道:“真的是……真的是龙虎和旋丹?” 一直以来,她都在散布龙虎和旋丹的消息,就是吃准了大荒盟拿不出龙虎和旋丹来,要让众人失望,败坏大荒盟的名声。倘若大荒盟真的拿出来龙虎和旋丹,那么先期种种,不但不是捣乱,反而成了造势和炒作,为大荒盟打了免费的广告。这才是弄巧成拙。 孟帅也是惊异非常。他也料不到大荒盟会弄来龙虎和旋丹。不过想来也不算特别难以理解——连大齐这样的俗世,都能弄到龙虎和旋丹,大荒盟若是使使劲儿,运气再好一点儿,也未必不能弄到。 若是真的能拿出龙虎和旋丹,就算是之前的丑闻掩盖不过去,会后第一新闻恐怕也要易主。大荒盟毕竟给来宾献上了真正的惊喜。 这还罢了,关键是…… 薛明韵有些急躁道:“若是他们拿出来龙虎和旋丹,我们的拍卖会,要用什么压轴才能敌得过?最好的珍宝抵不过,就算其他珍宝比他都强,也终究差了一筹。” 她一向最自傲的就是背后是来自五方世界的家族,货源充足,根本不怕拼货品质量。但若是最顶尖的宝贝输了一筹,四天号等于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失败了,那个打击真是太令人沮丧。 孟帅道:“那你也出龙虎和旋丹吧。” 薛明韵瞪着他,道:“我上哪儿给他找龙虎和旋丹去?” 孟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有呢。” 这时,价格已经飙升到令人咋舌的百万以上。孟帅也只有相信这真是龙虎和旋丹了,因为这个价钱对和旋丹来说并不算高,但对别的丹药来说,实在是高上天去了。若是开盒开出来不是和旋丹,整个大荒盟就不用混了,非被现场群情激奋的众人给砸了不可。 到了一百一十万,那拍卖师再次开口,笑道:“最后一个提示。这丹药大荒是绝对练不出来的,只有五方世界才能炼制。” 对于大部分人,这句话等于没说。龙虎和旋丹本就是上界的丹药,当然是大荒没有,才能卖这么贵。但孟帅却听出一点儿端倪来,突然对薛明韵道:“我记得龙虎和旋丹有一种齐名的丹药,也是极其珍贵的,是什么来着?” 薛明韵道:“你说的是……” 孟帅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叫道:“一百八十万。” 薛明韵一抖,道:“龙虎和旋丹,这个价格也可以了。” 这一声出来,地下静了好长时间,过了一会儿,百鸣山的包间里,有人道:“二百万。” 比之上一件,足足翻了四倍 孟帅吐出一口气,道:“大荒盟要翻盘了。” 薛明韵嗯了一声,他们虽然还埋下几个钩,但那些钩的价值都远远不如这个,断无可能放在压轴。看来后面两关,是大荒盟展现自家实力的独角戏了。虽然前面已经有不少结果,但最后还是不圆满。 目的达到一半?算个不过不失吧。 价格最终尘埃落定,正是二百万,被百鸣山拿走。也只有大宗门能付得起这样的价钱。其他小一点儿的宗门,扒皮拆骨,都未必凑的出百万来。 拍卖师深深一躬,道:“多谢各位捧场。上官老祖,您可愿亲自下场?还是给您包起来,回头再看?” 经过刚才一事,想来断没有人敢不当场验看的。 脚步声响起,一人走下楼来,是个精神矍铄的瘦高老者。孟帅一见认得是百鸣山一位黄姓长老,心也有些失望,他也想见见那位上官长老。 拍卖师见多识广,竟认得这位黄长老,微微一笑,道:“您老人家肯亲自出面,敝盟上下,也是欢迎之至。请您亲自打开盒吧。” 黄长老手持朱印,将盒一碰,只听啪的一声,盒当场打开。他第一个伸头往里面看去,哦的一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这种惊叹绝非负面,反而带着赞叹和喜悦,就像一个老饕见到了绝美佳肴,或者一个收藏家看到了令人惊艳的艺术品,充满了发自真心的喜悦。 众人也不知是放心还是失落——看他的样,里面是真正的宝物了。想要接二连三看笑话的,不免失望了。 不知是否因为刚刚华清露的原因,这次开盒并没有放下镜幕,众人在底下看不到盒的情形。便有人叫道:“黄长老,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嘛。” 黄长老沉吟了一下,旁边的拍卖师递上一双手套,道:“长老若愿意,可以取出来给大家一观。只要别落地就行——您这拿剑几十年的手,肯定稳如泰山啊。” 黄长老点头,戴上手套,双手伸入盒内,拿出一红一黄两枚丹药。 众人同时惊叹——果然漂亮 两枚丹药都是核桃大小,光泽晶莹,颜色鲜艳,也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丹药仿佛蕴藏着两团光芒,举在空,便如一轮红日,一轮明月交相辉映,光华烁烁,耀眼生花。 在前排的人,都闻到了一丝药香,仅这一丝药香,就令人精神一震,仿佛一股清泉从口沁入,在身体转了一圈,洗去了不少浮尘。 果然不愧是灵丹妙药 自发的,有人鼓掌喝彩,紧接着下面的鼓掌声响成一片,有人大声叫道:“不愧是龙虎和旋丹” 薛明韵一阵恼怒,道:“肯定是下面的托儿喊叫的,自卖自夸,也不嫌脸红。” 黄长老得意够了,正要把丹药放回,就听有人叫道:“长老,听说龙虎和旋丹两丹一碰,有虎啸龙吟的声音,你给大家演示一下呗。” 黄长老道:“好,我试试看。” 说着,他手下一动,两个丹药撞在一起。 光芒一动,一声啼鸣声响彻云霄—— 那不是龙吟高亢,也不是虎啸威武,而是如凤凰鸣叫,清越孤傲,悦耳动人众人仿佛眼前看见了鸾凤飞舞,五彩斑斓之景。 啼鸣声止歇,众人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有些惊叹,也有些狐疑,突然有人叫道:“我知道啦,这不是龙虎和旋丹,这是鸾凤和鸣丹” 五零二 鸾凤和鸣,秘密任务 http://..org/ 薛明韵一惊,紧接着狠狠地扭了一把孟帅,道:“都叫你猜对了。” 孟帅一躲,道:“猜对了就猜对了,你动什么手啊?” 薛明韵道:“我是佩服你——也佩服他们。找不到龙虎和旋丹,竟然能直接找到南方世界,弄到鸾凤和鸣丹,真是厉害。” 底下也有骚动,不过也只是惊奇。鸾凤和鸣丹是南方世界凰金宫的特产,与龙虎和旋丹起名,也有催生阴阳,跨越先天的好处。比起龙虎和旋丹不知所踪,这东西倒是有来处,可是有等于无。人人都知道,可以去南方凰金宫求取灵丹,但谁能求到?一方世界之主,又是五方世界最骄傲,最封闭的大势力,一般人连一个面儿都见不到,何况求取丹药? 比起龙虎和旋丹,鸾凤和鸣丹似乎有更深的寓意。 是不是代表,大荒盟找到了比鼎湖山更重要的靠山? 薛明韵双手握拳,在桌上一砸,虽然没发出巨大的声音,但还是让桌动了一下。芳姨按住桌角,道:“姑娘,别急。” 孟帅也按住她,道:“急也别让人看出来。” 薛明韵这才罢了,咬牙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南方凰金宫,好大的来路。” 孟帅道:“南方凰金宫?比你们四大家族怎么样?” 薛明韵咽了口气,忿忿道:“比不上。我是说我们比不上。” 孟帅道:“差得远么?” 薛明韵瞪了他一眼,道:“问这样尴尬的问题,我都不好说。好吧,她们是第一等的势力,我们是第二等。可是第一等是君,第二等是臣,不是实力计算的,是……” 孟帅道:“天渊之别?” 薛明韵闷哼了一声。 芳姨道:“姑娘别急。虽然南京凰金宫厉害,但一对鸾凤和鸣丹而已,怎能代表他们有什么亲密关系?我们是本家,这间的关系远近又不同。” 薛明韵叹了口气,看向天字甲号房,道:“那里面……住的南方来的客人吧?” 孟帅心一动,想起了一人,呆呆的看向那个方向。 鸾凤和鸣丹的出现,极大地缓解了刚刚华清露造成的尴尬,价值不说,还自带话题,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现在底下无不议论大荒盟和南方世界的关系,猜测五花八门,更有种种荒诞不经的传言。甚至连大荒盟东家做了凰金宫上门女婿只等传言也不胫而走。 安都桦在后面看着,不由暗自佩服,对椅上的青年道:“公神机妙算,力挽狂澜。咱们大荒盟能转危为安,全凭您的本领。” 那青年脸色微变,道:“谁在传我和凰金宫的事儿?快去阻止,不可传到天字甲号包厢里。” 安都桦道:“是。”吩咐人去了,心里却是十分疑惑,其实他也不知道那青年怎么搭上凰金宫的,他也猜想,是不是那青年用了什么美男计之类的。虽然那青年面上有瑕疵,但是个人魅力很强,或许就搭上了某位上面来的贵客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来问道:“公,那位上宾……和您……也没什么?” 那青年道:“现在自然没什么。” 安都桦低低道:“现在啊……” 那青年自然听得懂他暗示什么,但这件事他也不否认,道:“不过现在还是将来,那是女宾,年纪又轻,自然顾忌脸面。纵然有事,也不许外人多口。” 安都桦心里有底了,连声道:“是,是。” 那青年还算看重安都桦,心里也算他是个心腹,见眼前无人,倒不妨给他交个底,道:“这位贵客从上面下来,是为了找人。她将这件事托付给我,预先给了报酬,就是鸾凤和鸣丹。等拍卖会一完,你带着人首要任务,就是去找她要找的人。只有将这件事办的于净妥帖,她才会另眼相看,你懂么?” 安都桦道:“明白。属下必然半个妥帖。这是咱们大荒盟一等一的要紧事,比拍卖会还要要紧些。” 那青年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说得不错,比起拍卖会,贵客的事情更加要紧。这是本,固本清源,有了根基,枝才能繁茂。你找到人之后,先来告诉我。” 安都桦道:“可不是得先告诉您嘛。” 那青年道:“要找人,也要在恰当的时间找到,方能事半功倍。我来掌握这个时机。” 安都桦略一琢磨,明白过来,那青年要趁着这段时间和贵客套关系,这功劳是杀手锏,当然要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说不定就是一鼓作气,将那位拿下了。”想到这里,他心领神会的道,“属下明白。”说着退了下来。 这时,孙主事进来,道:“公,百鸣山把二百万丹结了,您过目。”说着双手捧上了一个储物戒指。 那青年点头,道:“带上戒指,跟我去天字甲号房,把钱给那位贵客送去。”说着往外便走。 正当他们出去的时候,最后一件宝贝被推上了前台。那盒三尺来长,和那卷轴的盒一样是长条的,只是不似那卷轴是方形截面,这个盒是扁长形的。 这个形状出现,众人心便有数了,这是件兵器。看形状,八成是剑。 一般的剑,就算再锋利,也不会摆到这里来卖,既然能放在这里,当然是封印器。而且说不定在外面早有名头。 宝刀宝剑,在武者当也是俏货。一把宝刀说不定就能压过对手一筹,救自己一条性命。且武功境界提高,封印器的能力也在加强,对武功依旧有加成,绝不会有空手胜白刃这种事情发生。 且丹药是消耗品,宝剑却可以传承的。对于武者来说,丹药算“流动资产”,刀剑可以算“固定资产”,很多人愿意在封印兵刃上花比丹药更多的钱。大荒盟将一件刀剑放在最后做压轴,也算合理,因为丹药已经没有比鸾凤和鸣丹更珍贵的可能,刀剑的话,在价格上还有冲一冲的余地。 薛明韵轻叹道:“是刀剑啊,估计没咱们的事儿了。” 孟帅点头,他们埋下的几个钩里,也有一把剑。不过那只是小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价值并不太高,就算入选五个盒,也不能做压轴,跟鸾凤和鸣丹更没法比。 看来最后这件东西,还是他们大荒盟出风头了。既然他们自信这东西能压过鸾凤和鸣丹,肯定也不在事先收集的情报里,又是一出“惊喜”。说不定会引起一场新的话题。 薛明韵不由懒懒的,道:“这回咱们是高开低走啊,我都想离开了。” 孟帅道:“这不算什么。后面还有较量呢。大荒盟这场大会有露脸的,也有丢人的,回头怎么评价,还看后续如何炒作。要是你能抓住机会,大加炒作他们丢人的一面,叫大家不注意他们的风光,那还是你占了上风。” 薛明韵道:“说的是。看来我是不能提前走了,若不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看清楚,我怎么全盘打算,安排后面的事呢?” 孟帅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走什么呀?我是真想知道,大荒有什么样的封印器,能够压过鸾凤和鸣丹。” 拍卖师这时展示了盒,然后道:“此物底价——三十万。” 又涨了十万 众人再次轰动了。本来以为鸾凤和鸣丹已经到了头,就算这东西能超过和鸣丹,最多高上一两万,甚至底价相同也未可知。但大荒盟一下报上一个这么高的底价,岂不是说这东西价值远在鸾凤和鸣丹之上? 就算刨去刀剑兵刃在价格上的先天优势,此物也要是大荒没有,从五方世界下来的奇珍异宝才是。 大荒盟可以啊 这个念头在在场众人脑海一闪而过。若只是一件鸾凤和鸣丹,还可以说是凑巧偶得,但若大荒盟一连拿出两件上界来的珍宝,那么就可以真正的推断,大荒盟确实是遇到贵人了,背后有大靠山。 倘若这个靠山直接来自上界,那么连七大宗门都得琢磨琢磨,对大荒盟的定位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有大靠山么? 就是要你们这么想。 那大荒盟的公一路上楼梯,一路这么想着。不动神色的面容上,嘴角稍微翘起,显得有几分得意,连面上的疤痕都散发出光彩来。 这次真是因缘巧合,弄到了这两套宝贝,生生造出了大荒盟有大靠山的印象。 其实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青年自己知道,大荒盟还没搭上真正的靠山。不但没搭上,因为鼎湖山陷入乱象,他们原本的靠山也有些不牢靠起来。 如果这次鼎湖山衰退,不愿意支持大荒盟,而大荒盟又没有新的靠山,那么整个生意一落千丈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败象。相反,还有强撑,弄出比以往大上百倍的声势来。只要让人不起疑心,大荒盟撑过几十日,在靠山倒塌前找到新靠山,这些内里的困难不暴露人前,无声无息就过去了,谁也不会知道。 当然,如果能得到贵人垂青,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那青年看向上面包厢的目光,有些希冀。 若非当初面上挨了一刀,他是有把握把那涉世未深的女宾客拿下的,可惜现在难上许多。但无论如何,他要试试,凭借自家的魅力尝试一番。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变得和蔼,甚至有些雅了。 来到包厢门口,他屈指敲门,道:“上使在么?小生田慕。” 敲了几下,屋无人应声。 他等了一会儿,神色微变,突然一推门。门应手而开。 里面空无一人。 五零三 压轴之宝,悍然出手 http://..org/ 田慕呆了一下,先是惊疑,接着一丝怒容爬上面来,突然一跺脚,道:“来人” 门口有大荒盟的人,进来躬身道:“公。” 田慕指着包厢,道:“这……这里面的人呢?” 那人道:“已经走了。” 田慕怒道:“什么时候走的?” 那人道:“就……就鸾凤和鸣丹一卖完,客人就走了。” 田慕道:“连钱都不收,人就走了?她们走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 那人道:“我在外面,听不到什么。就听到一句:‘大功告成。,” 田慕皱眉道:“大功告成?”就卖了一个鸾凤和鸣丹,就大功告成了?这上面来的贵人,至于这么眼皮浅? 还是另有所指? 不及细想,他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那人道:“是那位最小的贵客。” 田慕眉头皱起,道:“这事儿不好了,莫非她的事儿自己办成了?” 虽然如意算盘打空,田慕还是稳住了心神,缓缓坐在天字甲号房的大椅上。淡淡的香气存留下来,不知是否是那位贵客的脂粉香,沁人心脾,大荒世界里没有。 这个地方视野不错。 不愧是天字一号房。 虽然遇到小小挫折,但田慕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索性先抛开那份肖想,专心到眼前的生意上来。 地下激烈的竞争,依旧在持续。喊价声此起彼伏,他们之定然有能夺得宝贝的得益者,也有空欢喜的失意者。但无论如何,最终名利双收的赢家,只能是他田慕。 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操纵喜怒哀乐,攫取最大的利益,他就像一个神明。 “一百万——”一个高高地声音传来。 已经到一百万了?不够,还不够。 田慕嘴角噙着笑容——区区一百万,比不上那东西的价值,远远不够。 就听那拍卖师继续道:“最后一个提示,这剑器一共有七件。这盒是其的几件。” 呵呵,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应该有人猜出来了吧? 只听隔壁有人道:“是东方七色剑。” 田慕嘴角一翘,心道:“隔壁是鼎湖山的长老吧?见识不错。今天鼎湖山的诸位大佬都没到场,这位只是寻常长老,竟也有这样的见识。鼎湖山不愧是能与我大荒盟长期做盟友的势力,有些底蕴。” 他往后一靠,道:“争吧,争吧,让我看看鹿死谁手。” “是东方七色剑。”薛明韵低声道。 孟帅皱眉道:“怪了。” 他们俩都知道东方七色剑,只因这东方七色剑,本是他们送过去的。 之所以送过去,也是个小钩。东方七色剑是传说的封印器,每一件封印器有七重封印,这倒是不多,大荒之,甚至有重封印的宝剑。但这七色剑有不同寻常处,就是七色剑没两把剑同用,相当于重封印。 要有人说,两个七重封印放在一起,怎么也得相当于十四重封印,那重封印还丢了五重呢,那就是大外行话。每一个封印器都是**的,相互之间互不于涉,不是说拿了一把七重宝剑,再拿一把就十四重了,要真如此,封印师还学多重封印做什么?在身上挂满一重封印就齐了。 唯独这七色剑不同,据说每一把剑集合之后,都可以往上递增两重封印效果,有些像前世游戏里的套装,是真真正正的组合封印器,凑满七色剑,足足相当于十重封印。那是先天大师都得不到的至宝。 所以,七色剑的价格非常高,一把就很高,每多加一把,价格还会翻着倍的往上涨。当然一把的价格买的是收藏价值和升值价值,只从实用价值上来说,都是亏本的。且就算多加几把剑,价值的涨幅也一直在实用价值之上。唯有七把剑凑齐了,才真正买的是封印器的实际价值。 这东西孟帅也是在白蝶散人收藏得到的,放给大荒盟,里面也埋了个小钩。不过这个钩和大荒盟无关,也没损害什么。只是因为薛明韵知道,自己家里有两把七色剑。她可以用自家的人脉把那两把拿出来,放到自家拍卖会 这边拍卖会卖出去一把,不管是谁得了,四天号都会炒作剩余两把剑要被拍卖,利用这里的热度炒出一个话题来,当能大赚一笔。又因为大荒盟只有一把,四天号一下拿出两把,隐隐能压过大荒盟一头。这也是造势。 不过两人都没在七色剑上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不是他们最用心的布置,只是一枚闲,成则成,不成也不可惜。且他们计算过,就算把这东西拿出来卖,也放不到神秘盒里去的,估计能在拍卖会上亮个相就不错。毕竟单独一把价值也就在数万。 然而,现在最压轴的宝贝居然可能是七色剑,这不是咄咄怪事么? 薛明韵道:“是了,大荒盟里头本就有一把七色剑,他们把两剑合一,凑出更高级的宝贝来了。”她不免有些懊恼,若真是如此,倒是她主动成全了这件事,给大荒打响名头了。 不过如果后面炒作一下,四天号再拍卖两把剑,噱头可就打了,纵然大荒盟一时得意,最后依然是给四天号做嫁衣。 想到这里,薛明韵倒是平静下来,道:“刚刚鸾凤和鸣丹叫他们出了一个风头,这最后一把风头,谁出还不一定呢。” 孟帅突然一皱眉,道:“不对,如果是两把剑,能放在倒二就不错,决不能放在最后,更远远压不过和鸣丹。” 薛明韵惊道:“你的意思呢?” 孟帅道:“至少……三把。” 薛明韵脸色一白,道:“有三把?” 孟帅道:“三把的话,就突破了重封印的界限,不再是大荒级别的宝物,可算五方世界特有的了。唯有如此,方能配得上这样的地位。” 薛明韵道:“怎么……怎么会?那我们不就输了么?”虽然说大荒盟在前,他们在后,借势炒作肯定是不会逆转的,但人家拿出三件宝贝,自家只有两件,显得底气不足,有点事不如人的意思。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你出手吧。” 薛明韵道:“我买下来?” 孟帅道:“买下来,再加上那两把,就是五把,何等的豪气?五把七色剑,最后做压轴,大荒盟弄十个鸾凤和鸣丹,也比不上你。” 薛明韵大喜过望,道:“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我出——”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势,这时已经加价到一百五十万了,忙叫道:“一百十万。” 立刻有人叫道:“一百七十万。” 孟帅在旁边听着,价格还在节节攀升。猜到盒里有三把剑的,不是一个人,如果真有三把剑,实际价值也在两百五十万以上,现在这个价格,只是毛毛雨。 竞争还在后面呢。 不过他无所谓,薛明韵叫价,也不用他花一分钱。薛明韵的预算却不是按照三把剑来的,而是五把剑,底线远超众人,剩下的就是拼财力了。倘若四大家族拼财力输给了大荒的人,那他们也不要混了。 不一会儿工夫,价格就飙到了二百五十万。这时候出价的,也就是薛明韵,还有天字戊号的包间了。 天字戊号的包间,是洗剑谷。他们是练剑的大派,又是大宗门底蕴深厚,对东方七色剑也势在必得,这个硬碴儿难啃。 但还是那句话,两边的底线不同。洗剑谷的底线是三把剑,薛明韵是五把剑,她的底线比对方高十倍有余。且拼财力,她也不输给对方。 纵然对方气大才粗,但也慢慢叫价慢了下来,唯有薛明韵还气定神闲,一步步跟上。 “三百一十万。” 过了三百万,对方就没声音了。 薛明韵稳稳的叫出三百一十万,心里有底,冲着孟帅一点头,示意自己拿下了。 只听哼的一声,天字戊号房里,有人冷哼。 孟帅一惊,往前一步,挡在薛明韵身前。这一声含了真气,不是好来路,他先天还罢了,薛明韵却还不够格接这一下。 他反应得快,芳姨比他更快,裙带一摆,整个身影挡在前面,将这一下完整的接下,冷笑道:“财力比不过,就用武力欺压,好威风,好煞气。” 只听一阵怪笑声响起,安静好久的阴老怪开口道:“当面比不过,背后捅刀,这不是我们泣血谷爱于的事儿么?我倒不知道原来天字戊号房里是我们同门。是哪位师兄在此啊,小弟这就去拜见。” 只听房一阵脚步声,显然对方走了。 阴老怪兀自道:“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不过就跑,比撒丫还快,又是泣血谷的好本领。这位师兄,小弟服了,甘拜下风啊。” 这时,拍卖师出来接过话题,笑道:“三百一十万,还有没有出高价的了?” 薛明韵刚从那场对撞解脱出来,心有余悸,不过心情还是很好的,尤其是看着孟帅的神色,颇有些得意洋洋。 孟帅不知道她美什么,只道她要买下宝物,心高兴,便也跟着点头。 还没说话,就听底下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三百五十万。” 五零四 横插一杠,庐山真面 http://..org/ 薛明韵一呆,脱口而出道:“谁?”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谁在捣乱?”孟帅也是这么想的。 莫非是捣乱的? 刚刚一直没参与竞争,现在突然这样大的手笔加价,很难让人认为他存心想要竞争,根本是来捣乱的神经病。 也可能是仇家来了? 孟帅探出头去,想看声音来路,但那一声来得太突兀,声音止歇,无可追踪,一时茫然。 这时,那拍卖师叫道:“这位先生出价三百五十万,还有人加价么?” 孟帅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就见他指的是一个全身隐没在黑斗篷里的人物。 梁先生 那个神秘莫测,抢在他们面前约见客户,谨慎小心到必须笔谈的梁先生。 梁先生刚刚入场时,孟帅也小心注意过他,但随着一波又一波的事件,拍卖会有太多的瞩目点,他已经把这个人忽略了。没想到在最后的最后,拍卖会眼见就要收尾的时候,他竟然又跑出来了。 莫非是故意的? 孟帅目光一凝,从始至终,他没抓住梁先生一点儿根脚,更不知道他是哪里的来路。他记得除了那次,此人还窥探过他,但也只是一闪而逝,转眼就消失无踪。 如此看来,此人对他,或者对四天号绝非友善,说不定早有预谋,这时候才发作。 薛明韵也看清楚梁先生,想到了其的关节,怒道:“他是来跟我叫板么?可恶,我饶不了他……”作势欲起。 孟帅道:“别用盘外招。刚刚其他大宗门想用,都给群嘲了,你还不如他们。” 薛明韵缓缓坐下,叫道:“四百万。” 孟帅道:“加多了。” 薛明韵瞪眼,还没说话,就听梁先生道:“四百五十万。” 薛明韵更怒,道:“四……” 突然,芳姨开口道:“姑娘,到此为止吧。” 薛明韵愕然。倘若这话是孟帅说的,不管她听不听,都不会惊讶。横竖两人常有交流,这种策略也是商量着来的。可是芳姨只管她的安全,平时从不置喙生意上的事,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是为了什么? 她这么一犹豫,价格没喊出去,底下拍卖师问道:“怎么,那位贵客还要出价么?” 薛明韵迟疑了一下,孟帅深深地看了芳姨一眼,道:“既然芳姨阻止,就这样吧。” 薛明韵道:“那我们的策略呢?” 孟帅道:“芳姨或许另有策略呢?” 芳姨说了那一句,便坐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薛明韵沉吟许久,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都莫名其妙。”然后举手道,“我放弃。” 孟帅和芳姨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两个人,两人同时让她放弃,她就无法反对了。虽然她到最后也是莫名其妙,但出于信任,还是相信两人有道理。 底下微微骚动,显然没想到这边这么快就放弃,毕竟当初薛明韵喊价的架势,确实是势在必得的样。那拍卖师也有些失望,但还是稳定,道:“四百五十万一次,四百五十万两次,四百五十万,成交。”一锤定音。 敲罢锤,那拍卖师拱手道:“恭喜贵客……”他是硬记下了当场所有有来历来宾的名字和出身,大差不差,都能称呼的上来,唯独这一位,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 停了一下,他含糊过去,道:“贵客,东西您是打开,还是送走?” 梁先生站起身来,道:“我上来打开,当场验货。” 这一幕在天字甲号房上的田慕看的清清楚楚,他竟也一阵惊奇,因为此人他也不认得,问道:“这人是谁?为什么能坐在第一排?” 旁边站着的,是刚刚从下面赶来的安都桦,凝目看着此人,迅速的回忆,道:“此人姓梁,是咱们的一个老客户。因为合作的时间长了,有了咱们的金牌,拍卖会可以随便进,座位也可以挑好的。” 田慕点头,他并不掌管日常的生意,对这些宗门以外的散开并不深知,道:“老客户?买了很多东西?” 安都桦道:“是卖了咱们很多东西。咱们以前拍卖会上也有些东西是他卖的。” 田慕听了,心突然掠过一个念头,但转瞬即逝,没有抓住,只是俯视着下方,看着那件黑色的斗篷缓缓地上了台阶,到达拍卖台,问道:“他一直穿成这个样?没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安都桦沉吟了一下,道:“我记得是。查岫执事长年和他联络,但也不认得他的相貌,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田慕心陡然一紧,道:“今天拍卖会里,有他的东西么?” 安都桦道:“我记得有。因为东西好,他的等级还又升了一级。” 田慕道:“他卖的是什么?” 安都桦额头略带汗珠,道:“这一时记不清了。” 田慕陡然一拍桌,声音不大,却严厉非常,喝道:“去查。查清楚了立刻报告我。” 安都桦诺诺退下。田慕死死的盯着下面那领黑色的斗篷,心被阴影笼罩,手指渐渐的扣住桌,渐渐地在桌面上抓出五个洞来。 这边,梁先生缓缓上台,那身黑色的如同乌鸦一般的打扮,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没有认识他的,对他那身黑黢黢的故作神秘的打扮,惊讶有之,不屑有之,只认为他故弄玄虚。 拍卖师等他上台,将朱印奉上。那梁先生随手接过,朱印一戳,盒打开。 光芒大放 如果说,其他的盒之也有光芒,那多数是金属或者是丹药表面的反光光泽,众人眼前也不过亮上一瞬,便即转暗。但这一次的光芒,是真真正正的光彩,仿佛盒藏了个太阳,万道霞彩从射出。 说是太阳也不准确,因为一般地阳光也不过金色,艳丽的晚霞不过红带紫,这光芒却是有红有黄,另有蓝色,三色交相辉映,五光十色,变化万端。 若论登场的声势,实在在鸾凤和鸣丹之上。 拍卖师满脸堆笑,道:“请您拿出来吧。” 梁先生往前一伸手,握住一柄剑,往上一提,一道鲜红的剑光在空亮起。 剑刃鲜红,红的明亮,红的纯粹,如朱砂,如火焰,如鲜血。众人的瞳孔之,都倒影着这一抹红色,既是光彩,也是惊艳。 拍卖师笑道:“诸位,这就是东方七色剑之首,朱剑,剑名‘正虹,。” 薛明韵在上面看着,道:“这是咱们送去的那把。” 孟帅道:“下面就不是了。” 果然,那梁先生又取出两把剑,一把黄,一把在盒看来是蓝,拿出来却是“青”,无不颜色纯正,华彩非常。拍卖师从里面推出紫檀的兵器架,三把剑并排搁置,剑光闪烁,色彩鲜明,炫目非常。 拍卖师吁了口气,这是最后一件拍卖品,平安取出来之后,这一场拍卖会就圆满结束了。他这一晚上受惊不小,各种事端应接不暇,这一次才彻底放松。 精神一松,他就振奋起来,忍不住要多说几句,为今天晚上画个圆满句号,笑道:“诸位,这就是流传百年,闻名天下的东方七色剑,这不但是一套杀伐无敌的封印器,更是一套象征吉祥的法器。传说带着七色剑,会给人带来好运。杀伐不损天道人和,反而增益吉祥,也是天底下独一份儿了。仅从这点,几百万丹一点儿也不亏。” 卖弄了一阵口舌,拍卖师笑道:“而且这套剑还有升值的潜力。若有人能凑齐七把,放在一起,那是什么样的美景?不知哪位有福气见到?” 就听一人道:“在座的诸位都有福气。” 拍卖师一怔,不知谁在说话,这个声音非常近,似乎就是旁边人说的,但梁先生的声音,和这个声音完全不同啊 他奇道:“你……”刚说一个字,他不由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公”安都桦刚一推门,就已经叫出声来。 田慕道:“查到了?”他微一回头,心咯噔一下,就见安都桦满头大汗,神色不正,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难事。 安都桦欲言又止,把一本册翻开了,捧着往前送去,道:“您……您看吧。” 田慕皱眉,想要训丨斥他一惊一乍,却没说出口,接过册,扫了一眼,变色道:“七色剑?” 安都桦道:“是……三把七色剑,外面收了一把,您添置了一把,还有一把……就是这位梁先生提供的。” 田慕一字一顿道:“他自己送来七色剑,为什么又要花钱买回去?” 安都桦脸色发苦,道:“肯定有阴谋。” 田慕想要骂他净说废话,但眼前也不是发作的时候,道:“快去——” 还没说完,就听下面一阵惊呼。 田慕回头一看,也呆住了。 拍卖台上,那梁先生已经除下了斗篷上的帽。 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洒下,两点翡翠耳环叮当轻摇,那神秘莫测的梁先生,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杏眼桃腮,艳光照人的美貌妇人。 旁人看着她,还只是惊艳,薛明韵却是站了起来,失声道:“妈……妈妈” 五零五 良辰美景,七剑合璧 http://..org/ 孟帅大吃一惊,道:“是你妈妈?” 再看那美妇,相貌之中与薛明韵果然有几分相似,只是虽做妇人打扮,但相貌意外的年轻,简直比薛明韵大不了三五岁,若说姐妹还更令人相信。 似乎是听到了薛明韵的惊呼,那美妇往这边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再次低头,仿佛没看见薛明韵一般。 但只这一眼,孟帅心中一颤,第一次感觉到了何谓烟视媚行,顾盼生姿。薛明韵论相貌,绝不输于她,但若论风情,当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薛明韵兀自震惊不已,道:“妈妈怎么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梁先生,一直是她装扮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孟帅以手支颐,道:“虽然你妈妈出现,我很吃惊,但细想起来,似乎也并非特别难以置信,我总觉得你妈妈时常在刷存在感。”他伸手往后指了指,道,“这些人不都是令堂派来给你的?我还以为她早就下来了呢。”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薛明韵,她立刻转头道:“芳姨,你早知道是妈妈是不是?刚刚你阻止我出价,就是因为这个 芳姨面无表情,道:“我是听夫人的指令。” 薛明韵又瞪向孟帅,孟帅道:“我不知道,我是凭直觉。” 薛明韵白了他一眼,道:“为什么呢?妈妈为什么出现?” 拍卖师对那美妇突然出现,也是十二万个惊奇,但他有职业素养在,笑道:“原来是这么一位美丽的夫人,敢问您怎么称呼?” 那美妇微笑道:“妾身薛良辰。”她走上一步,道:“刚刚旁人问,谁有眼福,能见到七剑合一,妾身此来,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她用手轻轻抚摸朱剑的剑身,道:“游子离家,也太久了。” 拍卖师正要说话,突然瞪大了眼,又被镇住。 只见薛良辰从袖中又拿出一把剑,光芒橙红,如初升的旭日,光芒温暖和煦。 东方七色剑,橙剑 她将橙色的剑放在红剑和黄剑当中,原本两团互不于涉的刺目光芒一下子和谐起来,三种光芒水乳交融的糅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是一体。三把剑同时轻轻颤抖,声音和鸣,仿佛离散的家人团聚一般,往外溢出洋洋的喜气。 “神迹啊。”地下有人惊呼。 拍卖师震惊之余,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要…… 紧接着,一把闪烁着翡翠色光芒的长剑出现。 七色剑,绿剑 绿光和红橙黄三把剑的剑光再次完美融合,下方承接着青剑,剑光连接,仿佛彩虹。只是七色彩虹,少了最后两色蓝紫,过于艳丽,失了沉稳。 但没有人怀疑,最后两把剑也会出现的。 拍卖师一阵懵然之后,觉得这也是宣传自家的大好事,忙跟上捧场道:“因为这次拍卖会,失散百年的神器终于合拢,这是封印之幸,神兵之幸,也是我等耳目之幸。能见证如此神迹,也是三生有幸。来,我们一起鼓掌,欢迎这圆满的时刻。” 说着,他带头鼓掌,底下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鼓掌,还有欢呼声,场面一时热烈非常。 “啪”田慕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乱晃,低声吼道:“这个拍卖师谁选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说话?” 安都桦擦了擦汗,道:“公子息怒,汤师傅也算是拍卖场的老人了,他可能没反应过来这是阴谋,还道是给咱们拍卖会添光彩呢。” 田慕骂道:“没用的东西,去叫他闭嘴。” 安都桦忙道:“这就去。”转身就要下去,田慕喝道:“等等。” 安都桦转身听候吩咐,田慕神情阴森,道:“今天这么多事,恐怕与此人脱不了于系。很好,她自己跳出来了,难道还想囫囵着从门里出去么?你去调集高手,把拍卖台包围,等拍卖会一结束,就把她乱刀分尸。” 安都桦道:“是……只是要不要避人耳目?” 田慕森然道:“无所谓,就当众动手也好。让人看看,跟我大荒盟做对,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时,拍卖台上七八剑已经全部出场。 场中亮起了一道真正的彩虹。光芒太盛,剑身已经埋没在光中看不见了,众人只能看见一团光华。七色光芒不分彼此,交相辉映,似乎能分得出来每一种颜色,但似乎又是一个整体,拆不开你,也分不开我。 刚刚七剑一个个出场,众人不住的鼓掌喝彩,热闹非常,但这时反而全安静下来,会场中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楚,每个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只为了尊重场上这难得一见的奇迹景象。 还是薛良辰打破了肃静,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温婉,这时悠悠传来,仿佛天籁,“诸位,你们现在要看到的,是真正的七色剑。” 她一伸手,抓向光团,将光芒提了起来,手腕一抖,光芒散去,只留下一把剑。 一把剑而已。 拿出这把剑,架子上的光芒为之一空,露出空荡荡的木架。刚刚排成一排的各色长剑都消失了,只有唯一的一把剑。 竟是七剑合一 那把剑的剑身,竟然是透明的,比最纯的水晶还要透澈。唯有一团七色的光芒,在剑身上流转,时而化作七彩丝绦,分别缠绕,时而化作一股彩虹,在剑身上流淌。甚至还有时化作璀璨的白光,覆盖住整个剑身,让长剑看来就像一柄光剑。 剑身微抖,本来应该发出金属的争鸣声。那流传的光芒似乎也要配合电闪雷鸣的声音才和谐。但这把剑却是静默的,无论光芒如何转换,剑身如何抖动,整把剑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如万古寒冰一样沉默着。 这是静默的奇迹 薛良辰的目光从盈盈秋水渐渐凝固,仿佛冰晶,她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就是真正的东方七色剑。” 拍卖师长长的出了口气,道:“不知道大家如何想,在下觉得,今日能看见七剑合一的奇景,真是不枉此生了。 薛良辰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汤师傅,你是拍卖场中的老人了,经验丰富,见过珍宝无数,是不是?” 拍卖师没想到她知道自己姓什么,又听她夸赞自己,道:“不敢。在下是工作的年限长了点儿,不敢说见识多,今天托您的福,也是大开眼界。” 薛良辰微笑道:“您客气。以您的眼光看,这七色剑若是估价,能值多少钱?” 拍卖师一怔,道:“这样的至宝,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薛良辰摇头道:“世间万物都有价格,无非高与低,难道这七色剑就没有么?” 拍卖师脸色渐渐变了,道:“听您的意思,难不成……有意出售这把七色剑么?” 这一句话引发了在场的骚动,那把宝剑华丽的出场,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想到这宝贝竟可以易主,众人岂不激动?虽然大部分人的身家连这宝贝的边儿都沾不上,但还是不影响他们热烈的议论。 何况大部分人买不起,不代表所有人都买不起。 只听天字戊号房中,有人道:“那位夫人,你若愿意转手,我洗剑谷愿出千万。” 阴老怪接口笑道:“开什么玩笑,三把剑四百万,七把剑才一千万?你是按照算数算出来的吗?占便宜不是这个占法。何况刚刚普老怪早走了,你个小卒子能动千万?” 薛良辰微笑道:“诸位,不是妾身无礼,只是诸位都没有做好准备。凭各位现在的手笔,买不下这把七色剑。” 拍卖师点头道:“此物理当专门开出一场拍卖会来,让有意者自有竞争。夫人若有意,何不先暂托我盟,一个月之内,就能再办一场拍卖会,主打宣传……” 薛良辰截口道:“不必了。我怕大荒盟操办不起。” 拍卖师一愣,道:“你……” 薛良辰微笑道:“忘了做自我介绍。区区薛良辰,是四天号的股东之一。” 众人一愣,随即哗然。 安都桦这时已经带人从周围围拢,就听薛良辰朗声道:“三个月之后,我四天号要举办一场拍卖会,所有拍卖品,都从五方世界运来,另有独门消息披露。在拍卖会上,七色剑是压轴拍卖品之一。诸位若有意,尽可等待那时。不日间请帖就会奉到各位府上,请各位稍等。” 安都桦怒不可遏了,心道:好啊,挖墙脚挖到台面上去了,这还把我们大荒盟放在眼里么?当下吼道:“给我拿下了”众打手往上扑去。 薛良辰微笑道:“我要说的说完了,诸位,后会有期。”说着欠身一礼,身子突然虚化,眨眼之间,已经从原地消失。 众打手扑到,只扑上一团空气,扑通扑通几声,收刹不住,摔了一地。 地下又是一阵骚乱。安都桦茫然,不知所措。 就听耳边田慕喝道:“是四天号的混蛋他们今天也来人了不是?抓不住老的,先把小的给我扣起来。” 安都桦反应过来,道:“走,去地字号包间” 一群护卫如狼似虎扑上二楼,安都桦一马当先,将包间门踹开。 只见房中空位一人,桌位上的东西消失一空,连薛明韵包括她的丫鬟随从以及孟帅,消失的于于净净。 五零六 裙下之臣,三六九等 http://..org/ “亏了跑的早。”孟帅抹了把汗。 刚刚薛良辰上去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如此大张旗鼓的亮相,必然是要打出四天号的招牌了。 一旦打出来,就与踢馆无异,对方非火了不可,他们肯定也要受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扯呼,趁着“四天号”三个字还没有响彻会场。 正好芳姨也起身,道:“夫人安排,我们分批退下。姑娘先走。” 孟帅道:“也好,你们先走,我断后啊。” 薛明韵瞪了他一眼,道:“断什么后啊,跟我一起走。”说着拉他起来。 孟帅也没多说,两人飞快的扯呼。 好在会场这时防范还不严格,这一晚上中途退场的事情太多了,几人飞快的出了大门,绕过街区,一辆马车停在街角。 那马车并非来时的车马,颜色朴素,并不起眼,但马匹神骏非常,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芳姨道:“姑娘上车,夫人随后就到。” 薛明韵点头,对孟帅道:“咱们走。” 孟帅摇头道:“我先回去了,今天晚上够累的了,咱们就此散伙吧。” 薛明韵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孟帅笑道:“什么什么意思?咱们又不住在一起,早上分头来的,晚上分头回家,要见明天再见呗。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薛明韵脸色稍微好看一些,道:“那你先别走。我妈妈一会儿来了,你见见她。” 孟帅忙摇手道:“大姐,我就是不想见令堂……不是不想,是不想打扰你们母女团圆。你们家里人说话,有我什么事儿?回见吧。” 正在这时,只听马蹄声响起,又是一辆马车驶来,拉车的马竟不是寻常马匹,而是似龙驹。马车前站着一人,穿着灰朴朴的衣服,却是百鸣山的制服。 驶过这边,马车上人呼喝道:“孟帅,还不回来?” 孟帅道:“不好,我门中人来了。回见。”说着向薛明韵摆摆手,上了对面那辆马车。 薛明韵怒上眉梢,叉着腰气鼓鼓的目送他远去,道:“呸,我稀罕你么?” 芳姨板着脸,面无表情道:“姑娘,多想无益,上车吧。” 薛明韵道:“妈妈呢?” 只见车帘一挑,一个美貌妇人探出头来,道:“我在车里,上来吧。” 薛明韵又惊又喜,道:“妈,你怎么悄没声息的上车了呢?你是……你是传送过来的?” 薛良辰笑道:“是啊,上车,别让那些大荒盟的狗崽子追上来。” 薛明韵钻入车中,车帘放下,马车启动,速度飞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在车上,薛明韵迫不及待的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薛良辰道:“你这丫头,我还道你早猜到我下来了。我给你安排那么多事儿,又派来芳姨她们助你,你还猜不到我就在附近。” 薛明韵道:“我以为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薛良辰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娘还真没那个本事。若有,也不至于亲自出面,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薛明韵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我于的也不错啊。” 薛良辰道:“前面有几招不错,后面太小心了。我们这一行,固然靠运气,可也别听天由命啊。” 薛明韵道:“妈,你最后直接出场,把前面的算计都一起认领了,这样好么?会不会太招摇了?” 薛良辰转过头,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觉得我招摇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谨小慎微,是给你那小子带歪了吧?” 薛明韵脸一红,道:“没有。我是真的觉得,让他们没头苍蝇一样摸不着头脑,不也挺好?” 薛良辰道:“你想的错了。做生意的,不怕招摇,不,是唯恐不招摇。名声都是钱,每一次出名都是必要的。不要总想着闷声发大财,要真将生意做大,闷声是发不了大财的,只会把好肉焖烂在锅里。纵然现在不说,到时候你开拍卖会,难道大荒盟想不到你是幕后的黑手?早晚会被人知道,藏着反而错过了这几个月的黄金宣传期,得不偿失。要做大生意,就要勇于激起千层浪,再乘风破浪,逆流而上,才能新开一片天地。” 她正色道:“你那位也算聪明厉害,但他的性子和我们四天号的理念有所偏差,你用他也好,切不可全心依靠他,失了自己的分寸。说到底,你才是主事,把握四天号在大荒的方向,可不要因为小小坏了大事。” 薛明韵面红过耳,道:“妈,有你这样说女儿的么?又是什么邪位,,又是什么,我有什么*我和他是合作伙伴,并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薛良辰道:“是吗?那太好了。我也瞧他不上,家里早就给你备下了金龟婿,只等你回去挑选。” 薛明韵道:“妈,你故意怄女儿?您不是也答应了这件事?” 薛良辰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薛明韵急道:“前两天,芳姨安排人去给他送请柬,不就是趁机相看他?我当时只道是芳姨自作主张,现在知道,肯定是您的意思。既然请柬顺利送出去,他也过来了,岂不是你觉得他不错?” 薛良辰噗的一笑,道:“好啊,别的地方不用心,这事倒是心里明白,我说你什么好?” 收了笑容,她正色道:“说真的,我一开始本就不同意,倘若他品行不好,对你有所企图,我是吩咐芳姨可以动手的。” 薛明韵变色道:“妈” 薛良辰道:“你别不满,我做母亲的,必须对你负责。就算他品行不错,但若是人物差了,我一样会让他离你远点。不过我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先天修为,总算天资不错,想必运道也有,这才让芳姑把请柬给他。” 薛明韵道:“那不就好了?” 薛良辰道:“我没有阻止你和他相见,也就是说,你可以和他相处,甚至做朋友。我年轻的时候,没嫁给你父亲,这样的朋友不少。” 薛明韵悻悻道:“您那是裙下之臣,没有几个成器的。” 薛良辰笑了起来,道:“说的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用词就是准确。我可不想那些老古板,觉得女孩儿家就该守在家里。都出来做生意了,做的都是人脉,就要多交朋友。有些年轻朋友有什么不好?趁着年轻,结交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一起玩玩乐乐,只要不过了界限,就算将来回忆起来,也是一段美好记忆。” 说到这里,她渐渐收了笑容,道:“但也是到此为止了。你们相处的时光也就这么几年,等你到了嫁人的年纪,心要收回来,不要想得太多。交朋友可以不顾及彼此的身份,但结婚姻两姓之好,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对象。这个概念你要有,关键时刻要拎得清。” 薛明韵也收了笑容,道:“那您刚刚说他年少有为,修为出众,就不算了么?” 薛良辰道:“算啊。就算是裙下之臣,也是需要资格的。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和你一路么?但是他再好,也是一个人,在百鸣山做个普通弟子,可见没有根基,门第上和你差得远了。他的修为又没有好到怎样惊世骇俗的地步,十六岁的先天,在大荒是天才,在咱们家也并非多了不起,你这一辈儿,就有三个不输给他。所以他也只能是你在大荒结交的一个朋友,还不配更进一步。” 薛明韵气往上冲,道:“妈,您计较的这么清楚,还分三六九等,又是谁配这个,谁配那个,真是……功利” 薛良辰也不生气,笑吟吟道:“是啊,你我出身商贾世家,不计较,不功利怎么可能呢?你也是商人的女儿,也是一脉相承。” 薛明韵怒道:“我才不是。您这样挑三拣四,好像天底下只有别人配不起我,还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起女儿。” 说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想到了在火山口下,孟帅那神秘莫测的“师父”。 当时的白蝶散人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她甚至觉得家里未必有这么强大的长辈,但孟帅的师父却是远远超出她想象的人物,她所有的认知,都无法包含下那位高人,更别提拿家族的人和他相比了。 如果孟帅的师承那么厉害,恐怕他的门第配自己也绰绰有余,甚至真有可能是自己配不上他。 她正要说出来,堵上母亲的嘴,却心头一动,暗道:我要是在门第上计较,岂不是说明我和母亲进入了同一个逻辑?那说明并非我不计较门第,只是正好孟帅符合罢了。那不正好坐实了母亲所说,我和她的思想一脉相承?且我计较孟帅的门第不低于我,才能配得上我,是不是也认同,他的门第若远高于我,我就配不上他?这样计较来计较去,我的心意又放在什么位置上? 想到这里,薛明韵下定决心,暗道:我只管和他相不相投,不管其他。 下定了决心,薛明韵道:“我不想说这件事了。”说着侧卧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薛良辰微微一笑,女儿发脾气,在她意料之中。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脾气?她年轻的时候,比薛明韵脾气大过百倍。她也不是没有真心相待的相好,当年的刻骨铭心,山盟海誓,谁没有经历过?但到了年纪,还不是走上正轨,沿着当初前人的路前进? 自己的女儿,也会如此。 这是薛家女儿的……宿命。 五零七 仙女下凡,久别重逢 http://..org/ 马车之中,环境温暖舒适,只是气氛有点古怪。 孟帅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对面白衣少女眉毛一挑,道:“假话,你早知道我来了。我就不信,鸾凤和鸣丹都提示出来,你还猜不到是我。 孟帅无奈道:“姑娘,虽然我猜到天字一号包厢是你,也没想到你会让人当街叫我的名字。我还真以为是宗门唤我回去呢。没想到是你。” 马车驶过,穿着百鸣山服饰的人叫孟帅的时候,孟帅还真以为是门中来人。毕竟牧之鹿也说过叫他赶紧回去,没想到上的车来,不见百鸣山的人,只有眼前这个少女。 少女只有十四五岁年纪,明丽绝伦,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幼年时的娇俏,只是长大了几岁,比小时候气度更见高华,多了一分气场。 她是小鸿,孟帅当年有一面之缘的伙伴。 小鸿道:“你果真猜不到马车里是我?那你也敢上来?万一不是我,也不是百鸣山,是其他什么绑匪,把你绑架了,你要怎么办?” 孟帅道:“那……那只有凉拌了。”没办法,孟帅当时想离开薛明韵,不和薛良辰碰头,正好遇到马车,便如来了救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来了,也确实莽撞。 为了化解尴尬,他问道:“小鸿……你真的是凰金宫的人?” 这句旨在缓解气氛的话,看来起到了反效果,小鸿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气咻咻道:“这你也要问?过两年你是不是把我名字一起忘记了才好?” 孟帅道:“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啊,我瞎猜的。” 冥冥之中,他听到凰金宫和南方,第一个反应就是小鸿,但仔细想来,从没有人明确的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小鸿本人也没说过。 小鸿神色缓了过来,道:“那就算了。总之我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孟帅举手道:“洗耳恭听。” 小鸿道:“我现在不叫小鸿了,两年前继承了鸿鹄的名字。是凰金宫五大首座之一。” 孟帅道:“两年前……在天幕……” 鸿鹄点头,道:“天幕我见过你,但当时没有相见。后来我就回凰金宫继承了白凤首座,一直在宫中。” 孟帅叹道:“真是岁月如梭,一转眼你也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那你为什么突然下来呢?” 鸿鹄道:“还说呢,你也是。当初在天幕,你被一群人追杀,后来在中央,又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云中城,又被人追杀,你是怎么回事?天生的让人瞧不顺眼么?” 孟帅道:“我还奇怪呢,看我长得这忠厚老实的样子……你是说,你是因为看到我的通缉令才下来的么?” 鸿鹄白了他一眼,道:“想得倒美。我日理万机,哪能这么悠闲?不过是下来办事,顺便看看你罢了。” 孟帅哦了一声,道:“那你下来办什么事儿呢?” 鸿鹄停了一下,道:“你别管。反正有事。” 孟帅知道她嘴硬,心中一暖,道:“多谢你记挂我。”说到这里,眼珠一转,笑道,“除了我父亲,还没有人这么惦记我呢。” 鸿鹄道:“你这个比喻真是奇怪。” 孟帅笑道:“我是说,咱们简直像一家人。” 鸿鹄一怔,羞恼道:“谁跟你一家人?”说着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孟帅一言出口,心中一惊,突然产生了一丝明悟:刚刚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戏言,是他从没对其他人说过的,跟薛明韵也很熟,但他一直避免说这样暧昧的话,甚至薛明韵有暗示,他也不接,他一直当自己是万中难见的正人君子 只是和对面少女见面,他才发觉,他对小鸿,终究是不同的。 奇怪了,他和小鸿交往,并不比其他人多,为什么会如此?莫不是先入为主? 他自顾自发愣,鸿鹄却道:“你已经先天了?” 孟帅道:“是啊,你也是吧。”鸿鹄身上的气息,一直是收敛的,他查看不出,想必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也不奇怪,鸿鹄既然是一方世界之主凰金宫的首座,纵然有血统缘故,修为想必也是过硬的。 鸿鹄皱眉道:“太可惜了。你要是还没进入先天,就能用鸾凤和鸣丹了,将来步入阴阳要轻松许多。你先一步入先天,将来在守一巅峰,或许要经历一个很大的瓶颈。” 孟帅道:“这有什么?我自己进入先天,照样阴阳双修,进入下一个境界不算什么。不管是鸾凤和鸣丹,还是龙虎和旋丹,我都用不上。” 鸿鹄嘿道:“几年不见,你吹牛皮的功夫见涨啊。以你这么说,一年之后界门开,你是肯定能走上上界了?” 孟帅笑道:“十有**吧,当仁不让。” 鸿鹄打量了一下他,道:“你别吹牛,到时候上不去,我在上面刮脸皮羞你。好,就算你选上了,到时候五门大开,你是可以选择去哪一方。到时候你选南方吧,我在上面等你。” 孟帅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恐怕不行。我要去的地方已经订好了。是北方大雪山世界。” 鸿鹄一惊,道:“北方雪山?那不是不毛之地么?你怎么能去那里?哪怕你去东方一元万法宗还罢了,北方……我们都不去北方的。” 孟帅道:“我堂尊在北方,他早就让我去北方找他。他是五分堂,也称梅园。” 鸿鹄奇道:“原来是林前辈,他竟然是你堂尊。怪了,雪山三冷这三位前辈,性情都挺古怪,虽然都是大能人,但也不建立势力,也不收徒弟,更别提亲朋好友。雪山本就寒冷,让他们三位把山头一占,连鸟都不飞了。你真的要去雪山?那里真的很荒凉。” 孟帅道:“没办法,长辈差遣,我也没法选择。不过堂尊虽然有些古怪,对我还算……不错,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没关系,等我上了界,有时间就去看你。” 鸿鹄叹道:“说得容易,你知道每一方世界之间有多远么?何况南方和北方,是世界的两头。你要见我一次,还要穿过其他世界,不比我从上面下来大荒简单。你还在中州背了通缉令,中州的路也堵死了,你怎么过来?算了,我有时间就去找你好了。” 孟帅不以为然,道:“纵然中州的路不通,我还可以、绕道西方么。天无绝人之路,总不能绝了你我相见的路途。 小鸿被他一句话,说得心中一甜,紧接着气道:“你这棒槌,什么都不懂,还说得那么轻松。还西方世界,你去东方世界好不好?西方世界是虎狼窝,比北方时间还凶险百倍。你去北方,最多孤独一点儿,见不到人烟。山上三位大人不理你,你只要别出格,也不会太有危险,自然要是被凶兽叼了去,或者冻死了再说。但是南方……那真是凶险非常,遍地都是凶猛的异兽,山上那位大人不讲道理,看畜生比看人亲,纵容兽类伤人,强凶霸道的。就算是先天也是送菜啊。” 孟帅不以为然,暗道:怎么说,西方那位不讲道理、强凶霸道的人也是我便宜老子,怎么也得给我开个方便之门吧。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孟会凌的名声居然那么差,我还道他人挺不错呢。 孟帅却不知道,孟会凌妻死子散,受了极大的刺激,性情确实大有缺失。且这些年得了大病,有时浑浑噩噩,有时状态疯狂,行为怪诞,常年不见外人,只与禽兽为伍。这也是他多年不曾下龙虎山找儿子的缘故。这些年孟会凌修炼接连突破,病症大有减轻,这才渐渐恢复了与人交流,但以他的身份,再加上性情依旧傲狠,能相交的也只是顶层的人物,还是顶层中脾气古怪的另类,譬如林岭。多年的积威,让他在五方世界的名声甚是不堪,堪称止儿夜啼的怪物。孟帅只见过作为父亲的孟会凌,哪里知道上界的事? 不过,孟帅也没提他的便宜老子。在他心中,这毕竟不是真正的父亲,况且还是那种地位的高人。平时为了了却因果,父子相称也就罢了,特意在人前提出来,挺没意思的。 因此他只是道:“东方不行,我跟一元万法宗还有仇呢。” 鸿鹄目瞪口呆,道:“你和……你和东方世界也有仇?你……你气死我了怎么这么能惹事?”说着狠狠地捶他 孟帅摊手道:“你不是也知道的么?在天幕的时候,我得罪了他们一个叫……叫什么我给忘了,反正是一个人。 鸿鹄皱眉道:“是不是姓常的?小人物,我说说不就没事了。” 孟帅摇头,他真正在意的,是方轻衍的事情。方轻衍应该是和一元万法宗有深仇大恨,兄弟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他和一元万法宗是不会好过的。 正要混过去,就听车子一停,外面有人喝道:“于什么的?” 鸿鹄脸色一沉,道:“有人拦车?好大的胆子。” 外面一个声音道:“请问这是百鸣山的车么?孟帅您认得么?” 五零八 何人所托,终有一别 http://..org/ 那声音清软,乃是个妙龄女子声口。 孟帅一怔,就要出去,鸿鹄脸色沉下,抓住他道:“不许出去。”扬声道:“问她什么事。” 孟帅莫名其妙,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鸿鹄瞪着他,道:“是女的你就不许出去。” 孟帅道:“这个只是朋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出现,虽然鸿鹄拉着他,还是挑开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窈窕少女,头戴面纱,面目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是她?是她 第一个是她,指的是这个面纱少女,竟然在会场上见过。 她就是最后跟着另一个青年进来的那少女,那个青年还跟孟帅抬杠,抢过银尸。当时孟帅只觉得那青年的敌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横杀出来跟他顶着于,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带着面纱,从头到尾保持沉默的少女。 而另一个是她,却是孟帅刚刚在车里听到这少女的声音,已经把她认出来了,没想到她就是这个少女。 那少女道:“既然您认得孟帅,那能替我转交一封信么?” 那马车夫得了鸿鹄的指示,道:“好吧。” 那少女道:“多谢。这瓶丹药,是谢谢您的。”说着把一封信笺和一个丹瓶递了过去。 那马车夫迟疑了一下,一起接过,道:“还有什么话要带到么?” 那少女道:“都写在信里了,若是他再追问,就说我挺好的,勿念。”说着转身要离开。 孟帅挑开帘子,身子一钻,出了车厢,道:“马姑娘留步。” 那少女一回头,风吹起面纱,露出半张雪白的面孔,正是马月非。 在鼎湖山上,孟帅曾和马月非同路,后因故中途分手。他介绍她去薛明韵处。但后来孟帅跟薛明韵确认过,并不曾见过马月非。他还暗自奇怪,以为马月非自己离开,又或者身处危险,遭遇什么意外,他还暗自担心过。 没想到,马月非居然自己下了山,还在这里找到了自己。 马月非见了孟帅,露出一丝笑容,道:“孟兄,一向可好?” 孟帅道:“我自然好。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担心你。”话音未落,就听耳边一声咳嗽,却是鸿鹄,他嘴角一抽,只得停止寒暄。 马月非道:“我要回家了。” 孟帅奇道:“你怎么回去?找到了商队?” 马月非道:“不跟商队,我找到了同乡,他正好要回去,顺便把我也带回去。” 孟帅道:“同乡?哪个同乡?就……就拍卖会上那小子?” 马月非道:“是他。他带我回去。” 孟帅道:“他可靠么?你相信他?他什么身份,家里是哪儿的?”他很怀疑那小子,原因很是朴素——这孙子跟我作对,能是什么好人? 马月非道:“当然相信,他是我们的人。” 孟帅奇道:“你们的人?益州马都督的人?” 马月非摇头,笑道:“应该是我说的不准确,是你们的人。” 孟帅更是稀奇,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是姜家的人?”他来大荒好久了,差点儿忘了自己原本算姜家的人了。 马月非点头,孟帅道:“他是姜家的哪一号人物?” 马月非道:“他当初是姜大帅手下的将军。” 孟帅道:“纵然当年是姜家的将军,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可靠不可靠,你可别轻信了他。”马月非绝非心有城府的人,还有些大小姐的天真,孟帅可不觉得她看得准。 马月非笑道:“放心吧,他……很可信。”说着低头一礼,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再见了,你要是今后再回家,咱们还能见面。”说着转身跑开。 孟帅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马月非信任那人,恐怕在自己之上,自己多说,恐怕自讨没趣。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孟帅也不能强求,正要回去,突然一惊,道:“不对啊。” 那青年年纪轻轻,比姜期年龄还小好几岁,怎能是姜廷方手下的将军?姜家二十年没人进入大荒,这个青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见是扯谎 孟帅惊怒交集,跳下车来,道:“马姑娘,你等等。” 一直追到街道里,马月非行踪杳然,眼见是追不上了,他不由气恼道:“坏了。” 就听有人道:“什么坏了?” 孟帅一回头,就见鸿鹄站在后面,白衣飘飘,仿佛欲乘风飞去,道:“你来了?吓我一跳。” 鸿鹄道:“你可真行,跟着薛姑娘,上了我的马车。从我的马车里出来,又追了马姑娘而去,你可真是潇洒啊。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真是邪了门儿了。这么多年验证,我也不犯桃花,怎么今天一天都让我赶上了?马姑娘是我一个旧相识,谈不上多少交情,可也不能让人被她坑害了啊。” 鸿鹄道:“你若真想知道那人的底细,我可以帮你问问。” 孟帅一怔,道:“问谁?” 鸿鹄道:“问大荒盟啊。你道谁都能做前三排么?大荒盟这么安排座位,总是知道些底细的吧。”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是了,多谢提醒。我都懵了。不过大荒盟本身是一群糊涂蛋,要不然也不会把对头放到第一排正中央,一点儿没察觉了。” 鸿鹄道:“那是四大家族的人太狡猾了。”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道,“回去吧。” 孟帅点头,抬头一看,只见影影绰绰的,前面已经到了百鸣山的住处,道:“我快到啦。这点儿路程,坐车不值了。” 鸿鹄道:“好,那我们走回去。” 孟帅转过头,见黑夜中她白皙的面孔,越发洁白如玉,秀美绝伦,轻轻点头,道:“好,走吧。” 两人默默地走着,也没有谁挑起话题,就这么缓缓的在街道上散布。空旷的大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不觉,离着大门还有十丈,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沉默持续了一阵,孟帅觉得自己该开口说话,问道:“你……你能在大荒呆几天?” 鸿鹄道:“马上就回去。或许明天吧。” 孟帅一呆,道:“这么快?” 鸿鹄道:“我本来不该下来的。既然你没事,我也不能久留了。我毕竟还是凰金宫的鸿鹄。” 孟帅嗯了一声,道:“是。你如今有职责在身。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鸿鹄道:“是啊,来日方长……一年之后,古战场开启,我看能不能下来。” 孟帅笑道:“来日方长,一年也不算多长,不要勉强。我肯定是要上去的,一上去就来找你,岂不比你来回折腾的强。” 鸿鹄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鸿鹄突然道:“对了,我有一句话,你别道我是私心。” 孟帅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觉得你是私心吗?” 鸿鹄道:“好,那我明说了,你最好不要跟四大家族的人来往。” 孟帅一怔,道:“为什么?” 鸿鹄道:“四大家族的根据地,在中州。凡是中州的势力,都和乾坤四宗门有脱不了的于系。” 孟帅惊道:“你是说……” 鸿鹄道:“薛家倒不是乾坤云中城那边的,但乾坤四宗门和四大家族的关系差不多,可能冲突多一些,还有争斗,但本质上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大家族背靠四宗门,我不是说他们现在就怎么算计你,但是若有一日乾坤宗门要拿你,他们的选择很清楚。” 孟帅心中一惊,如一盆凉水浇头,闪过了很多念头,道:“我会小心。” 鸿鹄道:“小心最好。在大荒一切都要小心,这里是没有秩序的地方。” 孟帅笑道:“难道五方世界就有秩序么?” 鸿鹄挑眉道:“别的地方不好说,在南方世界,凰金宫就是秩序,我就是秩序……之一。” 孟帅笑道:“我知道,你是一条好大的大腿,等我上了上界,一定紧紧抱着你这条大粗腿。” 鸿鹄呸了一声,道:“什么大粗腿,你才是大粗腿。”说着就去打他。 两人说笑了一阵,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这时,只听得马车声碌碌,原本跟在后面的马车缓缓赶了上来。 鸿鹄怅然道:“我的车来接我啦。” 孟帅道:“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刚刚你送我到门口,我现在送你。”说着拉住鸿鹄的手。 鸿鹄一呆,也没有挣脱。 孟帅牵着她的手,送她到车边,道:“早点回去,一路顺风。” 鸿鹄嘴角一挑,道:“说得这么轻松,你这是盼我早走啊?” 孟帅道:“岂有此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再送你。” 鸿鹄摇头,笑道:“算啦,还是你说得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跟不跟我回去?” 孟帅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道:“不行啊,我是有计划地。” 鸿鹄道:“可是我怕百鸣山护不住你,或者他们算计你呢?与其在这里陷入危机,不如跟我回去。” 孟帅坚定的摇头,道:“没有的事儿。我肯定能应付。到时候去找你。” 鸿鹄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上了马车,垂下车帘,马车缓缓前进,渐渐消失在街道中。 孟帅目送车子离开,这才反身回到百鸣山的院落之中。 五零九 盛宴之后,万里归途 http://..org/ 阳光照射到孟帅脸上,他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虽然坐了起来,但因为贪恋被窝温暖,他还是把被子裹在身上,迷迷瞪瞪的在床上靠着。 一缕阳光晃得他歪过了头,突然机灵一下,清醒过来。 擦,又晚了 因为床角度的问题,只要脸上晒了阳光,那毕竟是日上三竿。 我去,又晚了,赶紧起床去…… 去于什么? 孟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今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啊。 成丹节,完了。拍卖会,完了。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所以说,也该他休息休息了。 孟帅心头一阵轻松,身子往被子里面陷入,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不到一刻钟,他又起来了,原因很朴素,他肚子饿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辟谷的说法,反正孟帅先天了,依旧是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被这原始的动力所驱使,慢腾腾的爬下床,穿衣服洗脸擦牙,然后推门出去。 打开大门,就见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阳光遍洒,照的满院光芒耀眼。 人都跑哪儿去了? 他住的院子,还是有几个人的,平时也互相串个门,甚少有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场景。不过想想现在时间不早,或许人都出去了,可能是趁着正事儿完了之后逛街,也可能是陆陆续续先离开了吧。 这个点钟,估计伙房都没饭了,出去吃点儿吧。 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孟帅一路上脸色越发怪异,原来一路走来,偌大的院子竟一个人也没有,从和自己平辈的内外门弟子,到洒扫的杂役,全不见了踪影。 这是不是有点……古怪啊。 站在空旷的前院,一阵风吹过,孟帅感到一阵栗栗。刀光剑影他不怕,这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昨天晚上,他抹黑回来的,因为实在晚了,他是直接摸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的,也忘了房中有没有人。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一路上确实没遇到什么人。 喂,莫非是鬼打墙?集体消失事件? 孟帅定了定神,来到大门前,伸手推大门,一推再推,推之不开,更是一阵冷汗。不过好歹多看了一眼,却是门栓没拔下来。 拔下门栓,孟帅探头出去,只见街道外面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沿街摊贩热闹繁华,市井嘈杂之声,一声声入耳 还好。 长出了一口气,孟帅感觉自己的心口又暖回来了。 走出大门,孟帅找到了自己比较熟的一处摊子,卖馄饨的,他平时爱在这里吃个早饭。 那摊主见了孟帅,打了一碗馄饨,道:“少侠,你没走?” 孟帅吃了一口,道:“还没轮到我。” 那摊主道:“我今天看你们院子里人一队队的出来,一直到中午就没人了。还以为你们那儿走光了,没想到你还留着。怎么,是常驻这里了?” 孟帅嘿了一声,心道:“我说呢,感情是上午都撤退了。也是,正事完了当然要回家。可是也没人叫我一声,哥们儿的人缘有那么差?” 既然知道是人撤离了,他也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有些不爽自己一个人留下,简直就像是弃子。 既然人都走了,自家也没必要留着,赶紧走人才是。走之前跟薛明韵打个招呼也好。 吃过了饭,孟帅来到薛明韵的下处,却见人去楼空,于净的不下于百鸣山住处。他前前后后找了半日,竟不见半个人影。 嘿……邪了门儿了。 昨天还忙得热火朝天,现在就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差点就凄凄惨惨戚戚了。 当然孟帅也不至于那么惨, 大家都走了,他也走呗。 虽然来的时候的似龙驹车是单程的,但这里好歹也是鼎湖山,也有不少车马,想必回百鸣山这样的大宗门也不难 无非就是车钱他自己付了。好在一来一回,他身家已经大有不同,来时是个入不敷出的穷光蛋,走的时候也算小小一个富豪。 别说别的,他如今印坯都是矿山里量产的,还有元玉,那都是硬通货,真正的钱。他是名副其实的坐拥金山了。 钱的问题解决,他是打算回去闭关的。毕竟这一向闹得不轻,先天也入了,不再需要入世了,赶紧回去巩固境界是正经。在大荒战场开启之前,没有要紧的事,他是不打算出来的。 本来有一件事,是计划中的,就是三个月后的四天号拍卖。本来孟帅这一阵跑前跑后,是真当自己的事做,但是薛良辰一出场,情势急转直下,不是孟帅小气,他是真发觉自己猛然成了外人。 尤其是薛家这一次不告而别,让他心情更不好。就算之后拍卖会再联系他,他也没有于劲儿了——何况对方可能真不会联系他了。 就当是一段经历吧。 开解了自己一番,总不能好好一桩交朋友的事儿,临了翻成了仇家,那多恶心?他向来心宽,就算是有白辛苦的不爽感,终究没往心里去。当然如果薛家站了乾坤宗门,和他真翻脸成仇,那还另说。 孟帅自行收拾东西,打包回家,他行李最简单,东西都能放在黑土世界里,随身只带一点儿零钱。 走过前院,他正要再次出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鸣叫。 那是灵兽的声音,从后院传来的。 因为隔着太远,声音又小,孟帅没能分辨出是什么灵兽,但还是听出了声音的来处。且灵兽有主,多半是百鸣山的弟子。 莫非还有掉队的哥们儿留下? 孟帅还挺高兴。一个人毕竟路不熟,有个同伴总是好的。因此他转回头,往里院走去。走到一处院落的门口,就朗声道:“里面是哪位师兄?” “哞——” 又是一声叫声传来,这回孟帅听清楚了,是牛叫。 这位是养牛的?倒也少见。 就听一个清脆的童音道:“外面是哪个师弟么?请进来吧。” 孟帅叫了一声打扰,推门进去。就见院子里一头老牛缓缓散步,牛背上做了一个童子,梳着总角,拿着一把竹笛 竟然还是个熟人。 这个童子,孟帅依稀记得就是自己刚进内门时,给自己带路的那位。当时两人有过交谈,还报过姓名。这位师兄是……叫什么来着?隔了一年,又是随**谈,他早给忘了。 那童子看见孟帅,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孟帅师弟。” 他这么一开口,孟帅更尴尬了,对方记得自己,自己却把他给忘了,岂不丢人?只得打哈哈道:“师兄别来无恙?您怎么没走啊?” 那童子道:“我倒是想走。早上他们都走了,我这青儿总是闹脾气,不肯走。我训丨了一早上,刚刚才起来走了两步。这不,现在往外走呢。” 孟帅点点头,就见那老牛一步三摇,走一步恨不得退两步,说了一会儿话,往前走不到一丈,不由道:“您是打算骑着它回去?” 那童子道:“可不是?这是我的脚力。比似龙驹的车子还可靠得多。” 孟帅立刻打消了和他同行的念头,这童子的脚力太慢,跟着他回去,怕一年半载都到不了百鸣山。 正要找借口离开,那童子道:“孟师弟,你是不是也一个人啊?要是回百鸣山,咱们搭个伴儿如何?” 孟帅没料到他先开口,只得道:“不是小弟不愿意跟师兄走,只是我一向没有脚力,您骑着牛我可追不上。” 那童子道:“这有何难?你也坐上来。” 孟帅脑中登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和那童子一前一后坐在牛背上,在大街上晃悠悠的走着,那情景想想就一言难尽,忙摇手道:“我看还是……” 话音未落,就见那童子一把抓来,把孟帅提上牛背,道:“客气什么?” 孟帅大吃一惊,他自入先天以来,身手提高岂止十倍?就算是在药王鼎前对战那林奇,虽然不敌,但也不能给人随意欺进身来。尤其是那童子一拉一拽,兔起鹘落,他压根没有反应的余地,乖乖的被对方锁住,放到牛上。 一股寒意顺着骨髓爬上,孟帅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此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他的警惕心立刻提起,全身进入紧张状态,但没有发作。对于这种修为胜过自己,又没有表现出明显恶意的人,能不动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青牛还真不愧是灵兽,孟帅一个半大小子坐上去,背脊一点儿也没塌。但问题是,速度也没改变。 孟帅坐在牛背上,就见青牛晃晃悠悠,在院子里打转,虽然不想得罪这位师兄,也只得道:“师兄,您给百鸣山这一路打了多少时间的预算?” 那童子哈哈大笑,道:“师弟,你嫌慢是不是?你倒我是养着老牛遛食么?它只是在做准备活动,一会儿它跑开了,别吓着你。” 孟帅心中不以为然,正暗自撇嘴,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子大震,整个人差点往后栽倒。 等他抓住牛鞍直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离地而起,大青牛正乘风踏云,在天上行走。 青牛依旧走的不紧不慢,在天上也是晃晃悠悠,但白云在脚下,青山一掠而过,真好比云鹤飞翔。 孟帅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走了一阵,孟帅突然啊哟一声,那童子道:“怎么,这才反应过来?你可真够迟钝的。”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我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才记起来,师兄您……复姓上官” 五一零 归途歧路,绝地生机 http://..org/ 青牛背上,白云悠悠。 孟帅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除了鸟儿以外能在天上飞的灵兽,比起只能滑翔的似龙驹,踏云乘风,凭虚御空的青牛,才符合他想象中灵兽的样子。 虽然灵兽很拉风,但孟帅如坐针毡,一点儿不享受。他一直想和前面那童子拉开距离,但又怕动作大了掉下去,更怕惹到那童子。 没办法,这为他得罪不起啊。 “师弟……师弟”那童子的声音传来。 孟帅一个激灵,忙道:“在。怎么了?师……师兄?” 那童子笑道:“还有一整日才能回到百鸣山,长路寂寞,咱们来聊聊天吧。” 孟帅心道:原来只是聊天,吓我一跳。只得道:“好啊,聊什么?” 那童子道:“我听说师弟你现在还没有灵兽,是不爱好这个么?” 孟帅道:“不是,我有灵兽,还没孵化出来。”他还真有,那个从龙木观中拿出来的灵兽卵,他还一直揣在怀里孵着,不过一直没什么效果。 那童子道:“哪一个兽卵?给我看看。” 孟帅从怀中掏出蛋来,递给他。横竖这个蛋孵了这么多天,纹丝不动,料想拿出来一时三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童子接过,细细看去,道:“这个蛋有点意思。有点像八支龟,又有点像灵图鳌,大概是其中的一类变种吧。 孟帅道:“除了王八就是龟,这么说我这灵兽离不开带壳的了?” 那童子一笑,道:“差不多吧。我是这么看的。” 孟帅心中极为失望,他还真是跟乌龟有缘。但龟门好歹有厉害的武功,养只乌龟有什么意思?不能打不能骑,造型不拉风,防御力强但是他也不能跟着钻进壳里去吧? 虽然满心不爽,但他相信那童子辨认灵兽的水平,失望之余,还是道:“多谢师兄指点。” 那童子笑道:“不满意?师弟,没有差的灵兽,只有差的驯丨兽师。” 孟帅心道:我当年打游戏的时候,倒是听过类似的话。道:“师兄指点的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只灵兽,会好好驯丨养的。” 那童子道:“有这样的认识就好。不过你也别泄气。龟类灵兽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也有许多天赋异禀的异种,有各种好处。甚至有的陆地水中都能奔跑如飞,不必骏马差。龟壳还四平八稳,是上好的坐骑。还有的继承了上古神兽玄武的血统,有种种神技,不比龙凤血统差。这龟卵连我也看不真,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异数。” 孟帅笑道:“是啊,说不定我就这么有运气。”话虽这么说,他自己是不信的,随便拿出一个龟卵,就是玄武血脉,还不如直接意淫为神龙。 那童子道:“不过我看此卵生机不旺,纵然出壳,也要费一番周折。师弟可以另选一头灵兽,哪怕当做坐骑。” 孟帅看了一眼脚下白云,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有些动心,道:“也是。然则坐骑哪家强?师兄能给我推荐么 那童子摸了摸下巴,道:“我这青牛如何?” 孟帅道:“好是很好,尤其是跟师兄,简直绝配。不过跟我是不是有点儿画风不搭?” 那童子笑道:“你嫌这青牛卖相不好?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好个威风炫目,岂不知这是本末倒置?你说似龙驹威风么?可是品级连我这青牛的脚后跟也不如,你要是骑那个出门,外行倒是羡慕了,内行还不笑掉大牙?” 孟帅心道:年轻人都出来啦,你到底怎么定位的?只是笑着不语。 那童子道:“我最近正要给青儿配种,到时生下小牛犊,你若有意,不妨领走一头。” 这可是实打实的情分了,孟帅忙道:“多谢师兄。若得幼兽,一定请教您驯丨养的方法,竭力以待。” 那童子笑道:“你我同门,不必客气。”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听说你封印很好,是不是啊?” 孟帅道:“不敢当,略通一二。” 那童子道:“我闲遐时偶见一个封印,一直难以理解,请了几个相好的封印师,也不见研究出个成果,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孟帅呼了一口气,心道:这才到正题,便道:“好啊,理当效劳。” 那童子道:“那咱们就绕一点儿远路了。晚一天再回去,如何?” 孟帅心道:我若不肯,你要把我丢下牛背么?都上了贼船,我也没法选。便道:“当然可以,回去也没事。” 当下童子一推牛角,牛角调转方向,缓缓前行。 行了一阵,地下山野绿色渐渐褪去,高大的树木不见踪影,渐渐地也没了灌木,到最后连草皮也不见了,色调变得灰黄起来。 孟帅知道,大荒虽然是山连着山,但山与山之间大为不同。有的山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有的则是万丈峭壁,寸草不生。还有像鼎湖山那般的火山,算是另类。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稀疏植被的正常的山多些。 在大荒之中,有几条荒漠带,带上虽然也是山,但是都是死寂荒山,近似于戈壁,水草枯竭,鸟兽不至。即使是在大荒,也是出了名的死地。能如此绝迹生灵,据说除了气候,还有地气的原因。 据说那几天荒漠带下灵气枯竭,甚至地脉遭到破坏,以至于寸草不生。孟帅虽然闭关已久,但也听人劝告过,有事没事,千万不要从那些荒漠带上走,甚至不要从上空飞过,沾染了地下的死气,对修为不好。再神叨一点儿,沾染了那里的晦气,对运势不好。 但看那童子的方向,明明就是往荒漠带上走。 走了一阵,但觉扑面而来的风有些不对,全无高空上那种不染尘俗的清气,反而觉得污浊,就像现代被污染的空气一般。 孟帅虽然不想,也只得开口问道:“师兄,咱们是不是走到死地来了?” 那童子道:“正是,不过咱们不落地,料也无妨。” 孟帅暗道:你料也无妨,有没有料到我无不无妨?但那童子领着青牛一路踏走,并不停留,他也没法抗议。 青牛又走了一阵,就见眼前出现了一片群山。 他们一直是走在山中,但那片群山非常突兀。十余座山峰组团耸立,高高的山壁几乎笔直的插入天空,不与群山为伍。在它们的衬托下,其他的山峦都像平地一样不起眼。 孟帅咋一见那群山,心口一闷,感觉郁郁,一口气不能长出,立刻想起李白蜀道难中,丁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那种感觉。 莫非就是那里? 孟帅明显感到山中有一股不同的气势,但让他仔细感觉,也感觉不出来,只能说作为一个封印师,他是能感觉得到那种冥冥中的预兆的。 那童子笑道:“你看见了么?就是那里。” 只听扑棱棱一阵拍击翅膀的声音响起,在天空中飞来一大群鸟儿,从青牛身边略去。 孟帅甚是吃惊。大荒天上自然也有鸟雀,而且品种不少。但到了荒漠带上,就再也看不见了。鸟兽与人一样,也会趋吉避凶,甚至更为敏感,也知道死地不能擅入。因此隔了好久骤然见到飞鸟,孟帅也极为惊讶。 那群鸟儿羽毛鲜红,飞过去如一团红云。孟帅顺着它们的去路看,就见鸟群晚霞一般卷向那片高山。 另外一边,又是一大片鸟群飞过,这一群是蓝色翎羽。蓝色旋风呼啦啦飞入群山,就如同山顶上冒出一大片蓝色烟雾。 青牛行走的片刻功夫,孟帅亲眼见到一群又一群鸟儿从空中飞过,钻入群山之中,鸟儿色彩斑斓,点缀着灰色的群山,让那片本来显得生硬的山石披上了美丽的衣衫。 “怎么这么多鸟儿?”孟帅奇道。 那童子看着群山,目光中露出追忆的神色,悠悠道:“这里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点明亮,也是无边地狱中的一片绿洲,对于失落的旅人来说,这里就是挽救他们生命和心灵的一滴甘露。” 孟帅好奇的看着他,心道:说的这么真情实感,莫非他曾经来过这里,而且是他说描绘的“失落的旅人”状态? 那童子目光一阵恍惚,突然恢复清明,道:“进去就知道了。” 一牛两人从群山的缝隙中穿过,来到了群山组成的山石林中。 一进山石林,孟帅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好清新的空气 山石林中,空气流通,直入肺腑。其实这里的空气,还未必比得上宗门的外门,但是和外面比,真是天壤之别。 孟帅就像久居现代重工业城市的青年,骤然到了树木成林的郊区,一点清新入口,不得不深呼吸,给自己洗肺。 而且,空气的清新往往代表天地灵气的充足,孟帅这样进入先天,能和灵气交流的武者,自然额外赶到兴奋。 那童子感觉到了孟帅的兴奋,微笑道:“喜欢这里了?这还不算,跟我进去看看。”说着在牛头上一拍。 青牛在空中小跑起来,显得很是欢快,不一会儿便穿过了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孟帅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就像找到了新世界。 五一一 知恩图报,如数家珍 http://..org/ 这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山与山之间,出现了一大片山谷。山谷中,地上,悬崖上,山石缝隙里,落满了鸟类。 那些鸟有高有低,有大有小,高的如鹤,矮的如雉,大的如鹏,小的如雀,品种之多,令人大开眼界。更兼颜色丰富,羽毛灿烂,令人目不暇接。这一群群,一片片的飞禽,堆得满山满谷,仿佛给山谷披上了一条绚烂的毛毯,蔚为大观。 “这真是……禽鸟博物馆,鸟类天堂。”孟帅瞠目许久,慨叹道。 那童子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青牛,浮在空中,神色再次浮现出一丝追忆,道:“你现在悠游而来,尚有如此感慨,能想象一个在荒野中落难许久,多日水米未进,精疲力竭的人看到这片天堂的感觉么?” 孟帅诧异的看着他,道:“难道您……” 那童子眉头一展,笑道:“谁都有不测的时候,我自然也有。当初我落难,看的这些鸟儿,虽然惊艳,更多为身体所累,抓住不少禽鸟吃了,现在想想,还有些愧疚。”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盒子,抓了一把谷饲丸,一手碾成了碎末,从天上撒去。 不少禽鸟被惊得飞了起来,但还有不少没动,甚至低头啄食。那童子一把把的撒下谷饲丸,小小的碎屑轻飘飘如纸屑,他却能如扔铜钱一般,撒的远远地,山谷的每个角落都撒到。不过片刻,撒下谷饲丸已经过千,小小一个盒子,却是取之不竭,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谷饲丸。 这时群鸟已经不再惊动,纷纷低头啄食。连山壁上的鸟儿也飞下来争食。百鸣山特制的谷饲丸是百兽尽可食用的,且对灵兽来说口味很好。这一山谷的鸟雀,不管是吃素的吃肉的,都在一处啄食,尽皆欢然。 孟帅再旁边看着,不由感叹他大手笔,以一人喂食一谷的鸟儿,花费多少谷饲丸啊,听他的口气,为了心安,他还经常这么于。对于内外门寻常弟子,甚至一个月前的孟帅,这都是不可想象的奢侈。 不过这童子身份不同,这点儿谷饲丸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等那童子撒了一遍山谷,孟帅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那个封印,到底在哪儿呢?是在这个山谷里面么?” 那童子笑道:“是,我险些忘了。那个封印图,就在山谷的地下。” 孟帅往地下看去,怎奈何地上全是鸟类,根本看不清一寸地面。他疑惑的望着那童子,心道:难道要赶走这些鸟儿?只是鸟类这么多,光凭惊吓恐不能起效。倘若是用重手伤害,就违了那童子照顾群鸟的本意了。 那童子伸出一个手指,道:“稍等,咱们来的比较早。再等一个时辰。” 说完,他示意孟帅跟他来,来到山壁上一块突起的岩石上。那上面已经有一对金雕做了窝。童子过去,把鸟窝从石上抬起,坐在石头上。 孟帅吓了一跳,心道金雕还不跟你拼命? 固然两只金雕从天上俯冲而下,眼见就要抓到那童子身上。那童子抬起白嫩的小脸,微微一笑。那两只金雕登时去势一缓,盘旋在童子头顶。 童子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一只金雕的头顶,那金雕竟不躲避,两边气氛立刻和谐无比。 孟帅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才是驯丨兽师的手段。其实他凭借龟法自然,也能安抚野兽的敌意,但未必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而那童子全凭驯丨兽师的功夫,真实的本领甩自己八条街也不止。 那童子向孟帅招招手。孟帅从牛背上下来,漂浮过去。 真正的先天高手,都可以悬浮了。孟帅成了先天之后,迫不及待的试验了几次,效果麻麻,仅能勉强前进。但这么一点儿距离还不至于露怯,当下飘飘忽忽的赶过来。 那童子招呼他一起坐在大石上,一转手,将金雕鸟巢放在他膝盖上。 孟帅颇为尴尬,身子僵直,望着膝上鸟巢里的雏鸟,有些不知所措。 那童子笑道:“你喂它吃谷饲丸。” 孟帅道:“我试试。”拿出一枚谷饲丸,捏成了粉末,涂在小指头上,缓缓伸到金雕雏鸟口边。那雏鸟张口去叼,孟帅将指头伸到它口中,轻轻一抖,在雏鸟闭嘴前一刹那撤出,又把谷饲丸粉末留在小鸟嘴里。 那童子在旁边看了全过程,笑道:“不错,很利落,喂食的方法也对。看来你的驯丨兽术没有白学。” 孟帅脸色一红,除了这点微末技巧,他的驯丨兽术还真就是白学了,也根本没机会实践,当下道:“请您指点。” 那童子笑道:“我能指点什么?无非见得多了一点儿。”他指了指雏鸟,道:“你看这雕儿是什么品种?” 孟帅道:“是灰眼金雕吧。” 那童子含笑点头,又道:“虽然是灰眼金雕,但咱们驯丨兽师辨认灵兽,并非辨认到此为止。寻常人说的和我们说的品种不同。就好比猫狗,虽然都是猫狗,却有详细的划分。这只小金雕看它的眼睑,半灰色,却有一层银色肉膜。这就是双丝灰眼金雕的特征。这样的金雕,视野比灰眼金雕开阔。且灰眼金雕只能看到两种颜色,双丝灰眼金雕能看到三种。捕猎的能力强上许多。” 孟帅认真的听了,道:“受教了。” 那童子道:“此地一共聚集了三百多种鸟儿,虽不能说大荒鸟类尽数在此,但大类总是齐全的,认清楚它们,再认清楚它们的家族,大荒的禽鸟灵兽就算你拿下了。你看看能认清楚几种。” 孟帅扫了一眼,便觉眼花缭乱。这些雉鸡、雀鸟、鹰隼、鸥鹭,十成之中能认得三成已经难得,还不一定认的正确。 那童子见他面有难色,笑道:“慢慢来么。你看,那是什么?”说着指着一只停留在岩壁上的鸟儿问他。那鸟儿有一把长长的黄色尾羽,且嘴弯弯的,像个钩子。 孟帅道:“是金罗勾鹊。它能将石缝里的蜥蜴和爬虫勾出来吃。长喙强硬,能钻透岩石。” 那童子笑道:“又对了。你的基础其实很扎实。,比门中大部分同辈强。金罗勾鹊是从罗尾勾鹊中分化出来的。罗尾勾鹊比之其他的雀鸟特别容易变异,一胎所生的勾鹊,三代之内就能变种的完全不同。这只金罗勾鹊是我看着长大的,尾羽比别的勾鹊长一尺,根根如铁,能支持它在岩壁上以尾羽为轴,圆圈活动。”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只小巧的雀儿,道:“那是碧玉绒雀,你看像么?就是被民间称为‘早啼,、报春知,的鸟儿。春来它先叫。原本很是美丽,羽毛碧绿,不逊于翡翠。只是这一只灰扑扑的,是因为它本是这谷中最弱的鸟儿,这里的猎食者也不少。它为了生存,几代以前就褪下了那层碧玉羽毛,变成了现在的灰黄色。我观察它有变色的本领,稍加训练,可以更加隐蔽,充作斥候。” 当下那童子一一指点,侃侃而谈。从每种鸟儿的分类、特征、习性到种族、品相甚至饲养的条件、用处,无不如数家珍。且他见多识广,说一种鸟儿不知说一种,往往能牵扯到背后整个种族,将一些不在场的品种都点到,详加说明。 孟帅听着,原本只是当聊天那般姑妄听之,渐渐便听进去了,便觉这童子字字珠玑,自觉受益匪浅。水思归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耐心的给他讲解这些课外知识,极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 两人一个听一个讲,渐渐过了一个时辰。 孟帅突然觉得身下一凉,忙弹起身来,就见不知何时,从山缝中流出来不少水流,竟把身下那块岩石打湿了。 孟帅忙道:“师兄快起来,闹水啦。” 那童子哈哈一笑,道:“等得就是这个。走,咱们在上面待会儿,端着你的鸟巢。” 孟帅答应了,把金雕鸟巢端好,那童子牵了牛,三人一起飞上数十丈。 只听得一阵扑棱棱乱响,又听见鸟鸣声不绝于耳,从山下飞上来无数禽鸟,掠过三人周围,羽毛在空中乱舞。仿佛放了无数五彩礼花,又如五色祥云在山顶缭绕。 飞到与周围悬崖平齐的时候,孟帅往下看了一眼,就见山谷竟然被水淹没了。四周的山缝里,不知从哪里泻出条条水流,一股脑往下汇集,在下方集聚,水位渐渐上升,把瓶子一样的谷底,变成了小湖。 孟帅奇道:“这是怎么个道理?水是从哪里来的?” 那童子笑道:“自然造物,自有种种神奇,哪有那么多道理?你看现在无理,一会儿更有无理的情形。” 孟帅点头,过了一会儿,水位上升到半山腰,便停止不动。小湖静了一会儿。 突然,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开了一口子,水里突然打着漩涡的往下降。孟帅在天上看着,但见白浪翻滚成旋,似乎有奔腾远去的态势。然而大山周围,没有泻出一滴水。 莫名的,孟帅想起了大水缸里拔了塞子放水的场景。 但若水流也是从地下走的,塞子在哪里呢?拔了塞子的又是谁? 不及细想,水流眨眼间落到了底,山谷中的地面第一次裸露在空气中。 “这是……”孟帅再一次被震撼了,惊道:“封印” 五一二 水落石出,吹箫引凰 http://..org/ 石落水出。 大水褪尽,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坑。 那坑却不是普通的坑洞,却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形,环绕了整个山谷。就像哪吒的乾坤圈从天而降,砸出这么大一个坑洞来。坑口光滑,如斧劈刀裁。 谁能想到,万千翎羽聚集,一汪碧水淹没的地下,竟有这样的奇迹? 而且,每日一次的水淹,多年的雀鸟啄食,并没给这个坑洞带来任何痕迹。整个地面是板结的岩石,没有浮土,没有碎石,坑洞的就像是人为镶嵌,工整无比。 孟帅所惊呼的封印,就在坑里。 不过,封印的图案不是印在坑底,而是以浮雕的形态存在于坑壁上,内侧外侧都有。从正面看下去,不大容易第一眼看见那些封印。 但孟帅毕竟是封印师,纵然不能看见,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感觉。他马上看到了图案,而且把那些模糊不清,近乎抽象的图案,在脑海中还原成了一个个鲜活的封印。 好多的封印。 各种封印图案,密密麻麻在坑壁上围成了一圈,大小不同,却以异乎寻常和谐的秩序排列着,封印排列好,成为一个巨大的环形,从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整个封印。 这种零散而闭合,一而众,众而一的封印组合,似乎很熟悉…… 璇玑图 如此精奥巧妙的封印组合,和璇玑图的排列,岂非异曲同工? 孟帅心中暗喜,精神力也高度集中。他开始学习封印,不过是顺便凑巧,但后来渐渐地学了进去,因为这也是一门浩如烟海,包罗万象的大学问,越学越令人沉迷。他现在也像其他的封印师一样,对奇异的封印有着异常的执着。 从白蝶散人处得到的那张璇玑图,孟帅一直在参悟,自觉对封印的理解上了一个台阶,可见这些神物对封印师效果巨大。这时又见到一个封印图录,他如何不喜欢? 因为喜欢,他就看进去了,缓缓降下。 降落到一半,孟帅突然清醒,仰头问那童子道:“这样下去没问题吧?” 那童子笑道:“没问题。不过……” 正说到此处,只听拍翅声响起,盘旋在天空的群鸟,纷纷往下落去。 不好 群鸟落下,必然覆盖封印,那不是又回到了先前的境况?难道还要再等一日,才能再一窥全貌? 那童子道:“你要观察这个封印,需要多长时间?” 孟帅沉吟道:“一个时辰?如果不细看,只是全记下来甚至摹下来,一个时辰应当够了。” 那童子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时辰。” 说着,他将一直拿在手边的笛子横过来,呜呜吹奏。 笛声入耳,孟帅身子一抖,好像听到了刮锅底一样的声音,全身别扭。平心而论,这声音也不难听,但就是没有一点儿美感,习惯了也只是到不用捂耳朵的程度。 然而,紧接着就是奇迹。 孟帅亲眼看见,大批就要降落的群鸟再次展翅飞起,往那童子方向聚齐。五彩斑斓的鸟群绕着他缓缓飞行,形成了天空中一道缓缓旋转的漩涡。 童子神色庄严,凌空虚立,人如谪仙降临,五彩缤纷鸟群的就像彩霞护体。 百鸟朝凤?吹箫引凰? 厉害 这才是驯丨兽师中的顶尖人物 孟帅一向对驯丨兽师不大在意。他也没把自己当成驯丨兽师。在他看来,驯丨兽师的实力固然有灵兽加成,但为此耽误了自己修行,有时还得不偿失。他看门中那些人,纵然有灵兽,和他相比实力好不到哪儿去,进境还更慢。 但当这童子一根竹笛,引得万鸟不落,群禽绕身时,这样壮丽的情景打动了孟帅的心。驯丨兽师能与另外两种职业并立于世间,自然有不同寻常的魅力。 只做一个带着猛兽结伴打架的驯丨兽师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这样独立天地,一呼万应,谈笑间指点万类,宛如青帝兽主一样的大师 正当他出神时,就感觉两道视线射过来,抬头一看,就见那童子透过鸟羽缝隙盯着自己,神色严肃。他这才一惊,想起自己只有一个时辰时间。 这样引动万鸟的笛声,必然是极其消耗精力的。那童子竟能给孟帅一个时辰,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修为了。 知道时间紧迫,孟帅往下一坠,落到坑底。 坑意外的很深。孟帅落到下面,一下子被没了顶,地面在自己头顶一人高的地方。 进入坑中,两边的封印看的清清楚楚,与从上面看得视角又有不同。 在上面看时,因为距离的缘故,每个封印就像图上的图案般大小,看着不觉如何,但亲身到了封印之前,他才发现,每一个封印都有一人多高,线条锋利,边角峥嵘,几乎欲脱壁飞出,正面看着,震撼非常。 而且…… 在上面时,没看清楚,底下仔细看时,他才发现每一个小封印图案,竟然也是由一个个封印图案组成的。这些封印图案同样和谐的排列在一起,组成这个相对大的封印。 一环套一环,这还真是璇玑图。同样是三重组合,孟帅甚至觉得这比璇玑图还要精妙。璇玑图虽然奥妙,也只有九百九十九个封印,这个封印一圈就不下一百封印,大封印套小封印,恐怕有上万封印。 何况还有这个凿壁开山的大手笔。孟帅甚至觉得,这高耸的山壁,浮动的灵气,莫名的水流,乃至满山的鸟儿,都是为了这个封印而存在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浩大的工程。 另外……怎么是阳雕? 一般的封印制作都是阴刻。因为阳刻的花纹是凸出来的,要把玉石表面削去一层,对珍贵的材料造成极大的浪费,而且汲取灵气的效果也不好。 当然这个刻在石头上的图案,倒无所谓浪费材料。但每一个图案都是阳刻,花费的功夫更大。 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呢?是为了美观?还是为了…… 孟帅脑中,突然反应过两个字——模具。 难道说,这个天坑本身不是什么封印图案展览,而是为了一个封印器做的模具?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大手笔——一人多高,三尺多宽的圆环,上万的封印图案,这是什么封印器啊? 那是多少重封印? 孟帅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按照九重,十八重的算法,这玩意儿根本没法算了。倒不是说这个有一万个封印,就有一万重,但百八十重总是跑不了的。 开玩笑,一百重的封印?那还是封印么? 到底是孟帅没见识,在鼎湖山见了个二十一重封印的药鼎,已经目瞪口呆,这一百重往上的封印,到底是什么来路? 莫非真是“神”迹?或者和麦田怪圈一样,是传说中的外星人于的? 让孟帅惊呆再惊呆的是,这封印模具中的每一个封印,他都不认识。 这可怪了,他在一般的封印师中,绝对算博学,林岭给他打的基础,绝对出类拔萃。那璇玑图何等奥妙,最基本的小封印元素,他能认出三四成,还有两成,他心中有概念。要不然也不能做出赝品。 但这个巨大坑中的封印,每一个,一万个封印中的每一个,都和他记忆中的封印全然不同。甚至构架都不同,对他简直是另一种语言。 不过,封印还是封印。 即使孟帅不认得这些封印,但他还是知道这些是真正的封印。就像他学了中文,看到英文,纵然一个词不认得,也知道这是文字而不是鬼画符。 这只不过是……另一个体系的封印甚至从内容来看,这是另一个体系封印的百科全书。 不行,这东西我要留着。 一瞬间,孟帅下定了决心。他想要的东西不多,但这东西错过了,就没有了。 孟帅甚至完全不去想参悟的事情,这么复杂的封印,还体系不同,别说一个时辰,就是给他一天时间,能破解出几个封印也不一定。况且因为不合他的印象,强行记忆几乎不可能,一个时辰也根本不够。 他想要的是长长久久的把这神迹留在心中,随时都能参悟。 他甚至觉得,有这个东西和璇玑图,他是能够在封印术上别辟蹊径,有质的突破。 到时候,就算林岭恐怕也未必比得上他。 孟帅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封印复制下来。 当然他靠的不是纸笔,也不是拓写,他靠的是如意珠。 他要用如意珠在黑土世界中重新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天坑。他做不到的事情,黑土世界可以做到。 只是,黑土世界也是依靠他的意识的描述进行生产,要一模一样,就要他在坑中一寸寸的复制,这个过程一个时辰也比较紧。 而且,若给那童子发现了,恐怕比较麻烦。 想到这里,他偷偷抬头,看向天际。 那童子静静的吹笛子,双目微合,似乎陶醉在自己笛声中,并没有看他。 他没注意到更好。虽然孟帅不能百分百的肯定,但为了这封印,他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取出一个如意珠,孟帅正要开始,突然,只听一声长鸣传来。 长鸣如此高亢尖利,刹那间撕破了笛声制造的气氛,笛声一个不稳,鸟群开始骚动起来。 那童子霍然回头,就见远处一只火红色的大鸟飞来。 五一三 分心二用,禽兽大战 http://..org/ 那大鸟如一团火焰,扑面而来,越来越近,尾羽摆动,如火舌在燃烧。 孟帅当然也看见了,在这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凤凰。 传说中的凤凰就是如此华丽,如此炽烈,像火焰,像光芒,像奇迹。 那童子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凤鸟,这么一愣神,几个不协调的音符从笛子中蹦出。 这一下,群鸟更乱了,在凤鸟的光芒临近时,本来就有些不听指挥,这时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纷纷脱离队伍,也不下坠,反而往远处飞去。 孟帅咋舌,道:“怎么,真的把凤凰引来了?都说箫声引凤凰,笛子声也来?这凤凰够没调的。” 调侃归调侃,他心里还是紧张非常。毕竟谁知道这样的灵兽远道而来,是福是祸? 好在,那凤鸟越来越近,孟帅看的也越发清楚了。这大鸟细看,也并非凤凰,且不说没有古书上凤凰那般绚烂辉煌,就是头颈,与其说像凤头,不如说像鹰。 这应该是一头火鹰之类的灵禽,但或许有着凤凰的血统。 虽然如此,孟帅还是惊心——若真是神兽还罢了,只好听天由命,倘若是猛禽,恐怕有一场大战。且有凤凰血脉的老鹰,也绝非易于之辈。 好在……天塌下来,还有大个儿顶着呢。 那童子虽然开始乱了节奏,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笛声一直不断。虽然在凤鸟之前,笛声显得黯哑了几分,但聚拢鸟兽的作用还在。且鸟群飞了一半,剩下的鸟儿数量减少,他更容易指挥,将余者紧紧束缚在自己周围。 那凤鸟飞来,在童子面前悬停,双目好似喷火,羽毛忽闪忽闪,全身仿佛在激烈燃烧,绝非善意。那童子吹笛之余,也是双目圆睁,瞪视凤鸟,显然早有准备。 果然要战 孟帅心中不无惧意,不知凤鸟实力如何。如果那童子能把凤鸟拿下至少驱走,那么自然太平无事。倘若凤鸟竟能胜过那童子,孟帅自知和那童子相差太远,也只有奋力逃亡,以期做个漏网之鱼。 不过,还是先把正事办了。 孟帅掏出一枚如意珠,突然心中一动,又掏出一枚。一枚捏碎,化作一团绿光放在一旁。另一枚捏在手里,往墙壁上抚摸。 他这是一次比较大胆的尝试,心神两分,一分在内,一分在外。内里的精神沉入黑土世界,并不化形,飘飘悠悠选定一块空地,外面的心神要对接外界的巨大封印图。 这个构想他早就有了,起因就在鼎湖山上。 黑土世界吸收了药王鼎中一块泥土,开始了进化。不过似乎那鼎中泥土并非多了不起,用了一日时间就已经进化完成。 之后,黑土世界并没有改变什么,就是如意珠多了一种用法——可以炼器了。 以前的如意珠,只能用来做建设,建个房子挖个坑之类的,虽然有特殊的功能,但必须依附黑土世界存在,一旦离开,作用就消失了。那么现在的如意珠可以制造单独存在的器物——只要孟帅描述的出来,如意珠的力量够用。 但孟帅总觉得,制造器物用如意珠,实在太太太浪费,譬如制造一把刀,也要一个如意珠,纵然锋利一点儿,还是不值。他如意珠是不缺,可是也是有数的,没什么器物需要制造,除非神器。 但是神器也不是那么好造的,一是要孟帅在脑海中准确描述,二来极其浪费。若不见具体的东西,凭空想象,制造出来的十有**是废物怪胎。 所以孟帅觉得,那功能最好的作用,就是复制。 外界的宝物,用如意珠复制,听起来倒是带感。只是按照一般规则,复制要在黑土世界内进行,也就是说,要把原版带入黑土世界。 可是问题来了,大部分宝物肯定不是孟帅所有,倘若真是他所有,他何必复制来多此一举?倘若不是他所有,他又如何放入黑土世界中。 因此只能通过感官来摄取信息,然后在黑土世界内复制。 这就需要心神二分的技巧。好在他精神力强,又有灵蓍观神法这样的修炼方法,进过几次训练也能做到,一边在黑土世界内复制,一边在外围观察。只是他还做不到完美的两个意识,总会侧重一方。如果侧重外界的意识,内里的复制容易停滞不前。如果侧重内里的意识,外面的意识会变成梦游一样的状态,只能最简单的重复运动。 但做完这样的训练之后,他并没有认真尝试过,一次都没有。原因也很简单——他是个穷鬼,不舍得浪费如意珠。外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非要复制的,宁可留待将来。 所以这一次,他是第一次试验。不过实验的仅仅是两分心神的法门,并没试验造物术,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在黑土世界弄一个坑,是属于建设老本行里的。 效果还不错,孟帅清楚的感觉到黑土世界在运作,土坑的地面出现了一阵抖动,随着他绕着圈子,孟帅能感觉到大量的信息经由自己的心神飞快的输送入黑土世界,为新的坑洞形成构成规划。 速度要快 正在转磨,以图仔细的收集封印的资料,孟帅就觉得脸颊一烫,差点儿就退出了分神两用的状态。 稳定住心神,孟帅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火光擦过他的头顶,落在坑边,蓬的一声,爆开一朵艳丽的火花。 在上面 孟帅抬起头,因为心神不属而发散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团火光。 天空中,凤鸟长鸣,禽兽大战 那童子不知何时,已经跨上了青牛,周身被青气笼罩,牛角上煞气缠绕。而另一边,火红的凤鸟展开翅膀,周身覆盖的已经不是羽毛,而是货真价实的火焰 火焰熊熊燃烧,一簇簇的爆裂,将半边天际染得通红。无数散碎的火焰四处乱射,掉在孟帅周围的不是一点两点。那童子也是威风凛凛,虽然相貌可爱,但双眉轩起,气势逼人,座下青牛凭空刨着牛蹄,在空中踏步,显然蓄势待发。 然而,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那童子依旧吹着笛子,维持着鸟群的浮空。 真够仗义 虽然知道他不是单纯的不顾生死,舍己为人,孟帅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在这种情况,他的时间不多了,要快,再快。现在的互相试探,那童子还能吹笛子,到了真正大战时,那童子连自己也未必能周全,那还顾得上孟帅? 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竟然冷静异常,放弃了两头兼顾,左右为难,全身心的收集信息,脚下稳稳地向前迈出一步,再次将数枚封印的信息灌注脑海。 因为大部分心神在控制黑土世界,他几乎没管自己的步伐,这是按照最合适的落脚点,步步环绕坑洞。 但若有人以旁观者的眼光看来,能发现孟帅是以九宫步的步伐在走动。那是他最开始学习的轻功步法,已经练了千百遍,早已熟极而流,这时自然而然能够走出来。 九宫八卦,奇门遁甲的精要,也是龟门武功基础的基础。在这种限定场地的走步中,实在是最合理,最迅捷也是最稳定的步伐。不会错漏一步。 走了一大圈,孟帅转回原地,收功入定,却不知道,他在无形中走出了一个完美的八卦图,这个八卦图,一共一百二十八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而与此同时,他脑中也仿佛咔嚓一下,有人按下了开关——一万零八百个封印图组成的大图,在这一刻闭合了。 信息收集无误 但这时只是第一步,关键的是在后面。 孟帅的身形,完全的定住了。这时他已经不需要外面的分神,而是全身心的投入黑土世界中。 黑土世界内,孟帅的身形终于化形,不过比平时要虚上几分,他手中是一团灿烂的光芒,那是碎裂之后,含有纯正能量和海量信息的如意珠。 “去——” 随着一声暴喝,光芒挟着风雷狠狠地甩向地面。 轰然,地面上光华耀眼,地动山摇孟帅那虚化的身形随着地动摇曳了一下,险些消散。 须臾,黑土世界内平静了下来。 一个巨大的环形坑,出现在平地上,尺寸与外面的分毫不差。 孟帅的身子飘飘忽忽,来到坑中,两眼左看右看,周围精美的时刻封印琳琅满目,精美异常。 和脑海中的记忆粗略对照,孟帅长出了一口气,给自己挑了一下大指—— 完美 在如此急迫的情况下,如此辛苦得来如此结果,他也不免洋洋自得。 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鼓掌喝彩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立刻回转外界。 刚到外界,就听一阵鸟叫在耳边响起。 那不是凤鸟那高傲的低鸣声,反而像养鸡场炸了窝,从栏舍中放出几百只鸡鸭来,叽叽咯咯、啾啾喳喳,什么声音都有。 她抬头一看,没看见别的,就看见举目所见,一片五花颜色,四处乱飞。 噗噜噜 从天上怕不掉下几千只各色鸟雀,刹那之间把山谷填了一层羽毛。原本的石坑被淹没在各色绒毛之中。 当然,孟帅一样被压在“五色山”下。 然后,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天而降,点燃了整个山谷。 五一四 火场逃生,困守绝地 http://..org/ 以五彩羽毛为燃料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烧到羽毛变成了青烟,**变成了焦炭,这才渐渐熄灭。 原本天堂一样山谷,变成了地狱。除了大团大团乌黑的痕迹,分不清原貌的残余物,早已没有任何可入眼的东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焰留下的焦臭味,因为这次燃料的主力是有机物,**的焦臭比一般的火场还要难闻百倍。 过了好久,火场中缓缓地升起一物,嘎嘎作响。 那是机械的声音,火场中升起的,是一只机械抓斗。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坑中开出来。如果新世纪有人在此,能认得出来,这是一台巨大的挖掘机。 挖掘机轰隆隆的开过中心最狼藉的火场,开到了相对清净的山谷周边,大门一开,孟帅摇摇晃晃走了下来。 火场中的味道实在难闻,孟帅一阵于呕,呸了几声,骂道:“这是搞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我见机快,差点做了叫花鸡,还是闷烧的。” 刚刚被几千只禽鸟砸到坑里,孟帅差点没趴下,还没来得及推开肉垫,出来冒头,又感觉到头上火烧下来。 这可真是绝路。他好比被塞在一个绒毛兜子里,拿到烈火上烤。因为地形的缘故,三面都是石头,上面是火,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黑土世界也不是他避难的地方。毕竟他进入的是精神,魂魄进去,外面**烧没了,估计魂魄也保不住。毕竟他还没高端到灵魂出窍。 好在,黑土世界里有一件宝贝,那就是挖掘机。 挖掘机是全封闭的,且材料由黑土世界生产,耐火耐热。孟帅急匆匆的拿出来、钻进去,然后用如意珠在黑土世界里造了一台强力空调,伸出一个管子来对着自己猛吹降温。 亏了黑土世界里有新鲜空气,他又是先天修为,有真气护体,加上挖掘机的隔绝,勉强熬过了这场火灾,但是也憋得不轻,最后头昏脑涨,险些休克。 这特么的真是……无妄之灾。 孟帅一手指天,道:“都是你们这些混蛋闹得。” 天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碧万里的青冥和偶尔飘过的几朵云彩。 刚刚争斗的两个大神,不知道哪里去了。 孟帅刚刚进入挖掘机的时候,还在感应天上的情况,只记得那童子似乎在下风,毕竟众鸟齐落,证明他无力吹笛,恐怕要全力以赴,还有所不及。而那火鹰的声势是越来越盛,最后大有控场之态。 不过后来他是自顾不暇,也没管上面如何了。 现在看来,不管那场战斗谁输谁赢,都已经结束了。 他心中一紧,不管如何,他当然还是希望那童子赢了的。毕竟是同门,那童子待他也算不错,若是就此意外身死,实在可惜。 只是虽然孟帅不愿意承认,但他内心也觉得,那童子赢得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是他死了,那尸首落在附近了么?又或者受了重伤,落在哪里了?若是是重伤,孟帅应该去救治,就算是死了,哪怕烧的只剩下一撮骨灰,他也有义务去收尸。 怀着忐忑的心情,孟帅缓缓浮上天空,要从鸟瞰的角度,看看有没有那位坠落的痕迹。 这里是一片山地,视野并不开阔。但孟帅毕竟是个先天高手,视力不错,如果以真气汇聚于瞳孔,就是一般鹰隼也比不上。看穿无碍,扫过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毫无压力。 仔仔细细的在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坠落的痕迹,更别说尸首了。那童子没有尸首,火鹰也没有。 莫非是被烧成了渣,灰飞烟灭了? 孟帅摇摇头,觉得不至于如此,更合理的解释是,那童子抵敌不过,采用了保命的王牌,可是能是什么阵法,高飞远走了。 每一个先天大师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杀一个先天大师是很困难的,尤其那童子位高权重,更应该底牌迭出,或许真的是遁走了。 娘的……这可坏了 孟帅脸色难看,因为他想起了一件十分现实的问题——现在怎么出去? 这里是大荒一处绝地,山谷里还算绿洲,外头全部鸟不生蛋,且全都是山,也没个方向指路,他哪里知道东南西北是哪儿? 而且,他还没有坐骑。 来的时候,他坐的是青牛,一日千里。走的时候靠什么走?靠先天初期的漂浮术?也就比走路快点儿。难道开着挖掘机出去? 正在为难的时候,只听空中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一群鸟雀又飞了过来。 这是原本栖息在山谷的鸟儿。虽然群鸟被火烧死了大半,但一来火焰之下也有漏网之鱼,二来那童子后来笛音散了,本来就有不少鸟群了队伍。三来可能本来就有过路的鸟儿。因此山谷中要恢复当初的生机勃勃,想必也不为难。 望着群鸟飞去的方向,孟帅突然眼睛一亮。 于脆,我也收一只坐骑好了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念头,但仔细想来,却是很有可行性。这里的鸟种类多不胜数,有的固然小巧,却也有巨大的鹰鹫或者大鹏鸟之类可以收做坐骑的。之前那童子和他谈论鸟种类,就提到过此间几种大鸟充当坐骑的优劣。 巨大的鸟一般速度都不慢,而且很多天生会辨认方向,坐骑又不像驯丨养战斗灵兽,要千锤百炼才能培养默契,只需沟通一下,能让它供己驱驰即可。只要收下一只顶用的,眼前的困难就能迎刃而解。 打定了主意,孟帅就回到了山谷。 坐在山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孟帅仔细观察着各种鸟类。他手中的项圈不多,只有一个一环的,还有一个六环的。 他打算用那个一环的。六环那个实在珍贵,他暂时也没有超过这个的项圈,当然是留着做看家底牌的。也就是刚刚那个火鹰级别的灵兽,才能让他用那个项圈,当然人家火鹰理不理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说一个项圈可以反复使用,放生了一只就可以再抓一只,但因为项圈本来就用来镇压灵兽的,每一次出手都会有磨损。一环的项圈尤其脆弱,只能勉强使用三次,三次之后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他要格外谨慎。 选择的对象,要飞得快的,体型大的,更要看起来不太凶猛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跑路,凶猛的不好驯肝,对项圈磨损太大,万一资质不好,将来放生得不偿失。飞得快的也分冲刺能力好的和耐力好的,他要赶远路,当然是耐力好的。 目光在山壁上几只猛禽上转了转,他比较了一下,选定了两种。一种灰眼金雕,一种天游鹏鸟。 这两种大鸟都是刚刚那童子盖章的非常适合长途跋涉的坐骑,体型差不多大。灰眼金雕是猛禽,天游鹏鸟就显得文弱多了,据说是因为血统清奇,以谷物喂食,轻易不吃血食,因此翼展虽宽,却显得修长瘦弱,且不能近距离冲刺捕食。 要按照一般选择灵兽的方法,灰眼金雕稳稳胜出。就算是坐骑,关键时刻也要打斗的,太过脆弱的坐骑,就算速度快些也不顶用,动辄死伤,还连累主人。是以市面上灰眼金雕价值百万以上,天游鹏鸟基本上没人见过。 当然,这也和鹏鸟的数量稀少有关,那童子指点鹏鸟时还说过,虽然天游鹏鸟已经是数量最多的鹏鸟,但依旧甚是罕见,除了此地,大荒很难见到。然而就算它常见了,也不会成为抢手坐骑。 犹豫了再三,孟帅放弃了灰眼金雕,选择了鹏鸟。 这不仅仅是因为鹏鸟温顺,符合他对于坐骑但求立刻上手的要求,更是因为他看到灰眼金雕出双入对,且在岩壁上筑巢,抚育雏鸟。 先不说传说中金雕烈性,一只死去另一只绝不独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就算不是,好好的一家子,何必搅得人不得团圆? 恻隐之心,虽然有些荒唐,但既然是真情实感,他也没办法。 既然排除了金雕,那就只有鹏鸟了。 这里的天游鹏鸟不多,小猫两三只而已。孟帅经过内部比较,瞄准了地下的一只。 那只鹏鸟身高过丈,羽毛青灰,身材修长,也算是十分健美,站在地上比旁的鸟雀高一大截,目标十分明显。 一般要收服猛禽,非要打败它,甚至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才能用项圈收服。但孟帅嫌弃那样会耽误行程,决定欺负天游鹏鸟温顺,出其不意,直接制服。 方法,就是从用龟法自然,让它失去敌意,然后再用项圈套住,直接血祭收服。 决定好了之后,他悄悄地从石壁上下来。 他一下地,就开启了龟法自然的状态,周围的禽鸟没有一只表现出敌意的,他从旁边走过,连一只惊飞的都没有 近了,再近了。 那鹏鸟还站在地上,毫无警惕之心,从它站的位置来看,是在那个圆形坑旁边。 孟帅的脚步越发沉稳,心却是提的老高—— 最后十步 这时,鹏鸟翅膀一动,似乎要飞。 孟帅急忙出手,把项圈飞了出去 噗啦——鹏鸟展翅高飞,项圈堪堪擦过它的爪子,落到了坑中。 五一五 歪打正着,老将出马 http://..org/ 我了个大去,失败了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那项圈错过了鹏鸟,落入坑中,心中郁闷非常。 然而下一刻,孟帅心血一动,产生了一股悸动。他虽然从没经历过这等情形,但在书上看过,这是项圈套上灵兽,心血契约开始运转的标志。 怎么回事?怎么套上东西了? 孟帅惊异之余,也不奇怪。这里遍地都是禽鸟,稍微一歪,就能套中一个。想必是坑中本来就有鸟雀,项圈落下之后,随意套中了一只。 根据驯丨兽师典籍,心血悸动的越厉害,说明灵兽实力越强劲,反抗的越厉害。这时候就需要用驯丨兽秘法镇压,有的时候还要外部打击辅助。直到灵兽臣服,或者挣脱项圈为止。 驯丨兽师传承的好坏,其中一项就是这镇压的秘法,越是强大,越能镇压高等的灵兽。只是驯丨兽秘法再高也有极限,不可能驯肝丨比驯兽师本身高等的灵兽。所以驯丨兽师选择出手,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若是最后镇压失败,灵兽挣脱项圈,心血契约会反噬本主,必受内伤。甚至还有灵兽气血太强大,一下子在心血悸动时爆了驯丨兽师的血管,造成死伤的。 而这次孟帅出手,已经准备好了驯丨兽师秘法,自忖能够压制。但这回感受到心血悸动的强度,还是吃了一惊。 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对方太强,而是——太弱了。 那种反抗的力度,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孟帅甚至怀疑,就是套上一只麻雀,也就是如此了。 肯定是那只小雀儿躺枪了。 孟帅更加失望,连镇压都没心情了。本来不管套上什么灵兽,都需要按照流程镇压,等契约成了之后再决定是放是留,不然容易遭到反噬。但这次他决定免了这一步骤。因为一旦镇压,项圈的磨损就不可逆转了,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实在不值。 不如就忍着悸动手动将项圈摘下,放那小鸟逃生,剩下这个机会吧。 主意已定,他快步跑到坑边,去捞那倒霉的鸟雀。 到了坑边,孟帅往坑中一看,吃了一惊。 原来那一人多宽的大坑中,只有一只鸟,项圈毫无疑问的,就套在那鸟的脖子上。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那只鸟一点儿都不小,站在坑中,差点就要冒头出来。要知道孟帅站在坑里,还差着一个头才能到顶,那大鸟竟比孟帅还高出不少,比鹏鸟个头儿还大。 然而,这个卖相也太差了。 天游鹏鸟的身材已经显得修长纤细,这个大鸟的身材更细,偌大的身体瘦骨伶仃,简直就像一架骷髅。羽毛是一色青灰,倒有点像百鸣山的制服,且羽毛稀薄,薄薄的一层还有不少斑秃,简直就像被拔了毛的鸡。 而且,此鸟垂着头,无精打采,一点儿没有精气神。再加上一身难看的秃毛和消瘦,让人一看就觉得“惨”到不堪入目。有一句俗话,叫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只鸟简直像放大版的落架的鸡。 从它的精神和皮肤状态来看,至少也是日暮迟迟的年纪,甚至明天就寿终正寝了也不奇怪。 孟帅一看,面有难色。他一看这鸟的个头,本来心中暗喜,还想着是不是歪打正着,收了另一只坐骑。但再一看那鸟的样子,觉得自己要敢骑它,简直是没人心,一点儿都不知道悯恤老弱病残。 他也不知道这只鸟到底是什么品种,那童子指点他谷中群鸟时,并没有看到这么一位,可能当时它还不在,不然凭它的倒霉模样,是不可能逃得过火鹰的烈火的。而孟帅有限的灵兽知识里,也并没有这么一种。大概是某种冷门鸟类吧。 搓了搓手,孟帅怀着内疚之心,道:“这位老人家,小子一时失手,冒犯了您老,罪过罪过。您等着,我这就叫您解脱。”说着伸手去拿那个项圈。 正当他手伸到那项圈之前时,突然心中一动,心血悸动的感觉停了,就像是从没发生过一般。 怎么回事? 孟帅大奇,暗道:“是项圈废了,还是它……” 忐忑不安的心中暗自沟通,就觉得一阵讯息传过去,对面一阵情绪传来,就像在心里长了一面镜子,对方的一喜一怒,全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擦,真的收服了。 孟帅心头滴血,好好地一次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这位大爷怎么这么配合?除非是从小养出感情来的灵兽,否则没听说哪家灵兽自己就把心血契约签了的。 虽然说多多益善,但一个驯丨兽师精力有限,不是想养多少就养多少的,像这位老弱病残,就是白送给他,他也不要。 还就不要了管你是不是收服的。 孟帅笑吟吟的继续伸手,道:“老人家,您老这么大年纪,吃口安乐茶饭吧。我这里庙小,养不起您这么大的菩萨。来,把项圈给我。” 眼见指尖已经碰到项圈,突然忽的一声,一道灰影冲上天空,动作不停,直接飞上云霄。 孟帅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不变,迟缓的抬头看天。 天空中,一只大鸟在翱翔。因为飞得太高,已经看不清颜色,但能看见那翱翔的姿态和修长的身材。大鸟翅膀展开,因为羽毛简短,翅膀显得十分窄小,再加上它的的身体异乎寻常的长,让比例显得有些奇怪。 这种比例不像是任何一种鸟,倒是让孟帅想起了前世某种被称为“空中美男子”的飞机。 翱翔了一圈,那大鸟俯冲下来,缓缓落地,以傲人的高度俯视着孟帅。 我去——士别三分钟,当刮目相看啊。 虽然大鸟落地以后,依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孟帅已经被刚刚那不逊于灰眼金雕的飞翔姿态征服了,登时觉得那大鸟从头到尾顺眼了起来,甚至那种低头缩肩的姿态,也变成了一种低调的内涵。这就是看人下菜碟儿,他就是这么耿直。 孟帅忍不住上前想要摸一下那大鸟的身上。像刚刚那样的高空飞行,只有巨鸟甚至猛禽才能做到。那些猛禽大多羽翼丰满,且长翎坚硬如铁,才能抵御高空的烈风,这大鸟是怎么以这么稀疏的羽毛飞抵那样的高空的? 那大鸟见他摸过来,依旧垂着头,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孟帅能感受它的情绪,知道它不反感,因此放心大胆的摸过去。 入手,如同钢铁。 孟帅的手握住大鸟的翅膀,就像握住了一块铁块。羽毛虽然也咯手,但已经算得上柔软。但羽毛下的皮肉,简直像是天然生成的一块铁板,丝毫没有血肉之躯的触感。况且他摸的也不是翅膀上方的骨头,而是下方肉翼,按理说应该有些柔软才是。 难道真是飞机精化形? 孟帅抚摸良久,不知其然,伸出指头,道:“老兄,您真是老而弥坚,尚能饭。” 那巨鸟始终垂着头,没有表示。孟帅尝试着沟通它,无论送出多少信息,都没能得到回应。但他有能感觉到大鸟的情绪,虽然没有多少亲近,但是也不反感,不抵触。它就像是一个看透世情的老者,无喜无怒,古井不波。 沉吟了良久,孟帅道:“老兄,你肯跟我走?” 那大鸟虽然没有反应,但传来一段情绪,是同意的意思。 孟帅觉得它死气沉沉,有些没趣,但让他放弃这个已经达到条件的伙伴,再去寻找新的目标,又有些不值当,毕竟还要冒风险。 罢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就它了。 孟帅笑道:“您老人家怎么称呼?” 那大鸟不作回应,孟帅无奈道:“咱们若要相处,总得有个称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帅,百鸣山弟子,今年……马马虎虎算十六岁。” 那大鸟终于点头,示意知道了。孟帅继续道:“我也给您称呼一下。一般的宠物,都是小字辈的,什么小黑小黄之类的。我觉得这样对您不大恭敬,不如称您为老灰?或者您觉得还不够恭敬,不如改为灰老?” 终于,在孟帅百般探问下,得到了大鸟的回答——“老灰即可”。 孟帅擦了把额头,觉得和这位死气活样的沟通真心累,再次问道:“您老认得路么?我想离开这条死带,回到有人烟的地方。最好能回百鸣山。算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行,老灰你有什么意见么?” 那大鸟终于清晰点点头,接着翅膀一动,示意孟帅上来。 孟帅大喜,道:“我上去了,你小心点儿。”翻身上了鸟背。大鸟一振翅,离地而起,直入云霄。 孟帅并不知道,在他和大鸟走后,那环状的坑洞出现了崩塌。石壁上那些封印如突然经过了几千年的风化一般,扑簌簌的落下,化为了齑粉。紧接着,石坑整个坍塌了,周围的土石落下,填埋了这个不知道存在多久的异象。 之后,群山怀抱中,那不同寻常的灵气开始散逸,一丝丝的减少,消散在空气中。灵气消失,群鸟也纷纷离开。不过半个月,生机盎然的山谷重新变成了死地,泯然死亡带上的众山峰间。 五一六 扶摇直上,先天武技 http://..org/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乘坐骑翱翔天际,这种感觉,就一个字——爽 就在几日前,孟帅还在羡慕那童子的青牛神骏,竟能踏云漫步,现在已经不屑一顾。纵然牛再好,在天上总是不如禽鸟威风,也没有那种翅膀一振,浮掠千里的爽快。 虽然座下灰鸟不如大鹏俊逸,不如金雕威猛,但常言道:“敝帚自珍”,老灰已经是自己“鸟”,孟帅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只觉得漫山遍野的五彩鸟儿,没有一只比得上自家老灰的一根爪子。 就算是金雕,孟帅也不信它能和自家这巨大的灰鸟一般,连续飞行十多个时辰,不曾稍微颠簸一下,不曾忽高忽低,甚至振动翅膀的次数也有限,简直就像前世的空中客车,还是头等舱。 当然,爽虽然是爽,连续飞行也确实枯燥。虽然孟帅不怕风,但连续吹十几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也有点头晕。何况虽然他带有于粮,在高空无遮进食,也好似喝西北风一般,怎么都不爽快。 但他也不能降落,地下是绵延千里的荒绝死地,离开了群山环绕的绿洲,地面半点灵气也无,稍微飞低一点,就觉得呼吸不畅。是以如果大鸟不主动提出休息,他也就不催着休息。而且从他和老灰的心灵沟通来看,老灰并不觉得累。 飞到第二天下午,满眼的灰黄色一变,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 孟帅感动的泪流满面——终于见到活物了。 对经历了死亡带的荒凉的孟帅而言,往日荒僻的大山,在他眼中也生机勃勃,灵秀可爱起来,恨不得立刻下落,去草地里踩一踩。 不过他还是等了一会儿,毕竟还在边缘带上,下去也没什么好地方,他不着急。 不管怎么说,只凭他一昼夜就自行出了死亡带,这个坐骑就收的值。将来老灰能飞,就继续当坐骑,若是不能,就送它去黑土世界养老,好吃好喝也有空地散养,反正它的终身孟帅承包了。 又飞了一阵,星星点点的绿色已经连成了一片,群山披上了绿色的外衣,孟帅拍了拍老灰,道:“伙计,慢慢降下去,咱们休息一下。” 之所以不着急落地,是孟帅还想在低空看一下,哪里有人烟。回到山野固然好,但更好的是看到活人,问明路径,回转百鸣山。他现在急需清清静静的闭关,巩固修为,在野外滞留实非本意。 老灰渐渐下降,从数千米高空下降到几百米,渐渐地低过了山顶,在山峦间穿梭。这时它越发展现了实力,不但能高空长距离飞行,低空穿梭也灵活快速,窄窄的峡谷飞快的一穿而过,片羽不沾。 好——刺激 这种惊险穿梭山峰的游戏,前世他倒是常玩,但真实的玩起来,依旧心惊肉跳。尤其是老灰险险的擦过石壁时,激烈的山峰像刀割一样掠过他的脸颊,觉得生疼。 “我说……”孟帅开口,想说咱们要不然还上去吧,不至于这么冒险。 然而话没出口,就听得前面山峰间传来一声大吼: “喝——” 一声吼叫,震动四方。 这不是单纯的吼叫,甚至也不是含着真气的威慑,而是实实在在,含有力量的声波武器,随着吼叫的爆发,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将石头震得纷纷滚落。 孟帅被震得往后一仰,差点儿一个后滚翻,从老灰背上滚下去,好在老灰也在往后退,一人一鸟也算同步。老灰更差点被掀到石头上,千钧一发之际,振动翅膀,昂头飞上数十米,看看擦过山壁,飞过了山头。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刚刚实在危险,那么高的速度,拍到石头上去,他和老灰都会变成一堆肉酱。 谁他么在嚎,嚎你大爷 孟帅心里暗骂一声,却更是警惕——刚刚那一吼,孟帅是吼不出来的,那童子恐怕也难,他老爹他师父能不能吼出来还两说。 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吼叫,而是“先天武技” 武功修为一旦到了先天,力量和真气质量会有一个大的提高。但从理论上来讲,很多武功是不必改变的。有些精妙的剑术,在先天以下巧妙,先天以上照样巧妙,一样会拿来对敌。无非是以前只能发挥三成厉害,现在能发挥五成或者更高。因此很多人在年轻时就会精研一门武术,终身受用不尽。 但是先天之上,会有只有先天才能使用的武功,一般被成为先天武技。这些武技大多数难度高,爆发力强,威力也惊人,且依托于先天真气,非先天不能练成。就算是先天武者,能掌握的先天武技也不多,大多是会有数的几种,留下来杀手锏。除了因为先天武技稀少,传承有限,一般人难以弄到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些武技大多对身体的负担大,求的是一击必杀,掌握太多一是有难度,二来也用不上,白白消耗很多锻炼修为的时间。 当然,修多了是不好,修少了也不行,不修就更不可行了。先天大师如果不会先天武技,几乎肯定无法击败另一个先天大师,且在先天大师中矮人一头。像孟帅这样刚刚进入先天,急匆匆的往回赶着闭关,除了要巩固修为之外,还就是等着回去修习一门先天武技傍身。 这还是因为百鸣山家大业大,可以给弟子提供不错的传承,像散人先天大师,只能去买或者靠机缘才能修习先天武技,机缘不到或者身价不够,或许几年也没有机会,那这几年也只能在后天小辈面前耍威风,不敢去外面和其他同辈争一时之长短。 先天武技的范围很广,比如类似于“大招”的“绝技”,几种武功组合成的高深武功“合技”,也有另辟蹊径,不同于拳脚兵刃的“秘技”。其中犹以秘技最为难得,往往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而合技大多来自自创,很多散人高手,就是找不到有传承的武技,便自己改造自家的几门武功,创出合技来充当门面,有时甚至不被承认。 刚刚那一声惊天彻底的吼叫,应该就是秘技。 这秘技以特殊的法门将真气蕴于声音之中,一下子释放出来,如同声波炮,这是有功法加持的。旁人的修为就算与使用者相同甚至略高,声音上的威力也不能和他同日而语。 但不管怎么样,此人必然是先天高手,再加上如此厉害的秘技,很难得到,应该也有非同一般的来头。 按理说,遇到会武技的先天大师,又刚刚受到了冲击,孟帅应该掉头就走,因为他这个刚入门的小字辈,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但他还是留下了。倒不是胆大,而是因为这门秘技让他颇为熟悉。 刚刚那一吼,有些像百兽嘶吼,和一般武功中的啸声大不相同。而这种模仿灵兽形态的武技,大多数和百鸣山有关。 有可能是百鸣山的前辈。 虽然说百鸣山的前辈并非一定友好,还有乌家这种仇家在,但孟帅还是觉得,可能有万一的可能,是那童子在此 若能找到那童子,他便可以直接回百鸣山,省却了许多麻烦。在大荒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路途的,若是运气不好,在外面转上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当然,他也不会大喇喇的跑上去看人,不然被音**及都是轻的,可能一个照面被人误会,就被大招横扫了。 让老灰停在一处山坡背阴面,孟帅拍了拍自己的第一只灵兽,道:“老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先别吵。”说着将它收进了黑土世界中,并叮嘱黑土世界的唯一原住民蛤蟆好好照看新人。 安置了灵兽,孟帅蹑手蹑脚的赶了过去,以敛息术收敛气息。自从进了先天之后,龟息敛息术越发高明,连行走快跑时,都能完美的收敛住气息。他当初不到先天的时候,就能以此瞒过先天高手的耳目,现在当然更不在话下。 小心翼翼的移动,孟帅靠近了刚才那吼声的来处。 离得越近,他越是谨慎,一开始还敢跑跳,渐渐地只能一步步迈过去。 来到一处山峰之后,孟帅陡然一听,只觉得毛骨悚然,第六感感到了远超自己修为的威胁。 找到了,就在山那边 孟帅原地坐下,调匀了呼吸,让敛息术越发完美。他自信可以瞒过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高手,而在大荒,先天高手都是守一,无非前期与后期,他是不虞有人发现的。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探头去看,毕竟一个照面就能分清敌我,若是敌人,那就要生死相搏了。 其实他可以⊥蛤蟆替他去观察,想那高人不会注意这小兽,但此行危险,蛤蟆肯定不愿意。孟帅也不能强人所难,让同伴去送死。只能另想它策。 对了,我还有摄像头。 孟帅拿出一枚珠子,蹑手蹑脚的往山壁边缘走去,他打算在山壁边缘将珠子滚出去,能借珠子视角,看到山那边的情景。 一步步走进,孟帅离着山壁两丈远处停下,打算用力滚出珠子。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森然道:“上官度,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投降么?” 五一七 上官老祖,背后偷袭 http://..org/ 孟帅一惊,几乎要抛出珠子的手一僵,转而将珠子握在手心。 就听又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梵相城,你休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收手不于还来得及。大荒依旧还有你立足之地,否则你背叛师门在先,欺师灭祖在后,空为天下不容。” 对方,大概就是梵相城冷笑道:“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还是等你回到百鸣山,坐到你那大殿里再去说吧。被困在阵里寸步难行,说起话来还是太上长老的味道,你简直不知羞耻。” 上官度缓缓道:“名正则言顺,理直则气壮,这与位高还是落难无关。同样,堕落也与处境无关。我良言劝你,是我不忍看你一路堕落,愿意救你出无边孽海。你不听,是你心胸狭隘,放不下当年的事,宁可积重难返,陷入污泥不肯出来。” 梵相城大笑,接着恶狠狠道:“当年,你还敢提当年,当年你依仗太上长老的名位,压迫于我,屡次三番剥夺我应得的东西,最后还将我赶出百鸣山,这些好事你已经忘了么?还是你觉得大义凛然说几句淡话,你就成了一尘不染的圣人了?” 上官度道:“我非圣人,你也不是天生恶人,只因为心胸窄了,道路也越走越窄。只是当年你如此骄傲,现在却成了鼎湖山的爪牙,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这也是造化弄人吧。” 梵相城大怒,叫道:“什么鼎湖山的爪牙,林木友才是我的走狗。我杀你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去死,去死吧——”突然又是一声大吼 这一声吼叫震天动地,孟帅紧紧靠着山崖,这才没摔倒,但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差点儿难受的吐血。 吼声停歇,孟帅调匀内息,就听梵相城冷笑道:“怎么样?我看你还能坚持几声?不要再忍着啦,吐出来吧,吐出血来不是舒服一点儿么?” 只听噗地一声,不知是谁吐出了什么东西,但根据情况判断,恐怕是上官度吐血了。 梵相城道:“对啦,你气血越来越弱,伤势越来越重。你不行了,不行了。服老吧,认输吧,退位让贤了吧。放开铜牛阵,让我进去,我看在昔日同门,半段师徒关系的份儿上,不会杀你。只要你当众承认当年是你错了,冤枉了我,再砍下一只手赎罪,我就不再为难你,怎么样?” 上官度道:“还是那副格局,斤斤计较,执迷不悟,没出息啊。枉费了……枉费了我当初对你的期望。”声音虽有断续之处,总体还算平稳。 就听梵相城暴吼道:“敢情身负不明之冤,血海深仇的不是你,你倒说便宜话。别以为躲在牛阵里我便不能把你如何。再等一日,你伤口恶化,一个三岁小孩儿也能收拾了你。” 上官度道:“那就等一再说话吧。” 梵相城道:“我等不了……” 正在这时,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铃声,叮铃铃,叮铃铃作响。 孟帅心头一震,头脑一晕,这个声音倒不像那暴吼声一般震耳欲聋,但听起来空灵悠远,一声声钻入耳内,浑身软软的,几乎没了骨头一般。 他大惊之下,连忙运用灵蓍观神法,减损杂念,维持意识,这才一丝丝从铃声中拔出来,身子兀自微微发软。 好厉害 这又是另一种秘技吧? 同样是音波攻击,这种迷惑性更强,阴损入体,难以抵抗。且从铃声听来,应该是和封印器配合,威力加倍。很多秘技或者绝技都是如此,需要特殊的封印器一起使用,虽然普及性差了,但威力着实惊人,大多是专属先天武技。 不过……为什么是从天上传来。 又有人来了? 孟帅往上一看,就见天上只有浮云朵朵,不见人影,连一只鸟都没有。但铃声不是来自于任何一方,这倒是可以肯定。 这时,就听梵相城呸了一声,道:“竟这个时候叫人,烦死了。” 然后,他道:“不去也不行,你给我看着点儿。” 孟帅一怔,暗道:他是对另一个人说话?这边还有人? 紧接着,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只听一人道:“六叔,我不行。” 这人的声音明显年轻,听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还是个后生。孟帅刚刚一直注意那两个高手,行止谨慎,不敢过于放开气机查看,因此竟没发现这个人。 梵相城喝道:“什么行不行?我没让你去杀他,只是看着他,这都不行,你还能于什么?” 那人道:“可是……此人很厉害。” 梵相城道:“他不过是没牙的老虎,还要靠牛来保护,真正可笑。你看见那些铜牛了么,只要不进入阵里,他拿你没办法。” 那人道:“那要自己跑出来呢?” 梵相城道:“那当然再好不过,你把他杀了。” 那人道:“我……我……” 梵相城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你先天了你爹还不放心,把你当三岁小孩儿看。他一个半残有什么威胁,你就是真三岁小孩儿也能收拾他。别废话,给我看住了他,我回来再收拾他。” 说完这句话,梵相城的声音消失了。 孟帅等了好久,再听不到梵相城说话,就知道他应当是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无声无息,孟帅听不到而已。 心念一动,孟帅手指一曲,原本藏在手心的珠子滚落出去,然后反手拿出镜子,对照着看镜中情景, 珠子在地面上无声的滚动,一直滚出了山壁,视野骤然明亮。 只见山壁对面倒是一片平地,只是平地中间,有一道裂谷,将大地划分为两个平面。 裂谷的对面,隐隐排着一群影子,因为珠子的视角问题,看得并不清楚。只能看出几个兽类的黑影,中间簇拥着一个人盘膝而坐。兽类黑影头上长角,看起来像是卧牛。想必就是被困在铜牛镇中的上官度。 而另一边,一人站在裂谷前,站得笔直,面向上官度而背向山壁,应当就是来监视的小子。 他是……背向这边的? 孟帅心中登时痒了起来,若是修为超高的高手,他还不能怎样,但这小子也只是个刚进先天不久的年轻人,又是有心算无心,似乎可以于一票? 倘若是别人在此,孟帅断不会冒这个风险,可以置之事外,但毕竟受到生命威胁的是上官度,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略一沉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轻飘飘的往旁边迈了一步,整个身子闪了出来。 脱离了山壁的保护,他的身形就暴露人前,当然,是暴露在上官度面前。不过孟帅本来也没想瞒他,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就行。 到底也是一门老祖,多年的老狐狸,总不会肤浅到露出破绽来吧。 虽然出来,孟帅依旧保持着敛息术,轻飘飘的往前迈步,步履保持着似浮不浮的状态,不高高浮起,引动先天真气,也不落在实地,踏上微尘。 他就像游魂一般,从山后移动而来。 那监视的人紧张的盯着上官度,丝毫没有发觉背后被人盯上了。只因孟帅除了敛息术,龟法自然的身法也在缓缓运转,释放令人安心的气场,绝不引起任何生灵的紧张感。 那青年紧张的手心出汗,脖子微微摇动,孟帅怕他回过头来,他再敛息,也做不到光学隐身,万一那青年回头,终究还是原形毕露。 越是靠近,越是关键。 眼见离着那青年越来越近,上官度突然开口道:“你多大了?” 那青年一怔,道:“问……问我?” 上官度道:“问你。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那青年道“二十……二十四岁。” 上官度道:“二十四岁,大好的年纪,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呢?” 那青年道:“什么自毁前程?” 上官度叹道:“青年人最重要的是看他的指路人,你跟着梵相城,身份见不得光,本已经没前程可言。何况行事不正,净做些鬼祟伎俩,久而久之,连气质也不对了。内外俱损,这还不是自毁前程么?” 那青年背脊一直,喝道:“你闭嘴,不许你侮辱五叔,他和伯父还有我父亲,纵横大荒,怎么见不得光了?” 上官度道:“纵横大荒,你们成了土匪了么?年轻人不懂什么是好坏,是不是觉得被人害怕是很威风的事?可是一旦入了这个局,再也上不得台面,也没有正路可走了。何况他还要杀我,我是大荒宗门的老祖,背后势力极大。我若身死,大荒必有一番腥风血雨。你们这几个小人物,又如何能够自保?你作为从犯,纵然不死,也要东躲西藏过一生,这还不算前途尽毁?” 那青年身子微微颤抖,喝道:“胡说你死在这里,没有外人知道,谁会管你?” 上官度摇头道:“你见识太少了,大宗门不动则已,动必雷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迷途知返,还有可救之处,我当时跟你六叔这么说,现在跟你还是这么说。” 那青年惶恐又愤怒,手按剑柄,要拔剑给自己壮胆,这么一拔剑,突然气机一动,感觉到了危险,骤然回头道:“谁——” 就见一人一剑,飞快的向他击来 五一八 一望无际,亦真亦幻 http://..org/ 那人大吃一惊,先天真气急切的升起护体,来袭的一剑刷的一声,切在气墙上。 撕拉,气墙一切而破,但长剑也被挡住。 那人不及多想,双手摆出防御的姿态,要护持身体,但一看之下,没看到对手,突然肚子一冷,挤在他腹部。 是阴性先天真气 真气来的太快,加上那人刚刚护体真气被破,全身真气少了大半,剩下的真气都往腹下聚集,五脏六腑阳气融融,只为抵御阴气侵蚀。 然而…… 轰—— 原本阴气十足的真气,到了五脏之内,突然化作炽烈之极的爆阳之气,在五脏中散开,他本身就是阳气护体,这时如于柴上加了把烈火,五脏六腑燃烧起来。 在外面看,就是那人周身被金光包围,身子巨震,捂着肚子倒了下来,片刻之间断了呼吸。从外表来看,并没有致命伤口,但仔细看会发觉,他肚子凸起,软绵绵的仿佛塞了棉花,皮肤也留下焦灼痕迹。 孟帅拍了拍手,低头看了一眼那具年纪轻轻的尸首,心道:这阴阳磨的功法真了不起,只是一门心法而已,居然弄出先天武技的效果了。 或许,自己第一门先天武技就从这里来。回到百鸣山,要好好把龟门的内外功梳理一遍。毕竟龟门一向高端,先天以下的功夫不算什么,到了先天以上,有许多本事,才真正显出不凡来。 就听对面声音道:“清理现场,不要留下痕迹,把他丢下山崖便是。” 孟帅一点儿不奇怪上官度跟他说话,刚刚上官度突然开口跟那青年说话,就是打岔,扰乱那青年的心神,遮掩孟帅的痕迹。 不过,把好端端一具先天大师的尸首丢下悬崖,孟帅可容不得这样的浪费,将青年拖到崖边,退了下去,然后悄悄地在尸首离地几丈的地方,装入了黑土世界。想上官度也不至于往裂谷里看着青年落下。 做完这些事,他才扬声问道:“老祖,弟子孟帅在此。您怎么样了?” 就听上官度在对面道:“好孩子,我没事,你过来吧。” 孟帅来到裂缝旁边,吃了一惊。 原来他刚刚离得远,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和兽影,只道是距离远,看不真切。这时到了崖边,才发现对面的景象,仿佛蒙了一层纱一般,依旧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人的剪影。要说是雾气,也不大对,因为那种朦胧感不像是隔了雾气,非要比喻,就像是前世从电影里看见的虚化镜头一般,看上两眼,都要怀疑自己的视力。 刚刚听到上官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他也道对方可能就在裂谷边上。但现在站在崖边,却见上官度的影子如烛火般摇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也许是孟帅停留在崖边时间太长了,上官度再次开口道:“快些过来。须防那叛徒去而复返,你不是他对手。“ 孟帅点头,凌空走过悬崖。 要说晋级先天有什么好处,最明显的就是可以凭虚独立,再也不用玩急行跳远和撑杆跳了。理论上进了先天,就没有天堑险地这一说。 但是上官度凭借险地来防守,还是有其道理的。无论是谁要欺到他身边,都要经过一段漂浮。先天境界的漂浮并不灵活,贸然离开地面,会给人当作靶子打。若没有上官度容许,孟帅贸然过次沟堑,可能半途就被打下深渊了。 飘过百尺宽的沟堑,孟帅落到地上,再看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好……好宽阔的地方。 孟帅本道对岸也不过是一片山地,最多有一个百丈宽窄的大平台,然而落下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 平原空阔非常,在对面看到的兽影,人形,竟都不见了踪影。整个平原一直延伸至地平线,与天相交。显得天都低矮了几分。 这是什么地方? 孟帅揉了揉眼睛,然后按照灵蓍观神法的心法,渐渐的减损自己的杂念,再抬头看时,发觉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刚刚清晰可见的大荒原景色开始动摇。 果然是幻境么? 蓦然回头,就见自己来处,沟堑的对面,也是一片模糊,连自己藏身的那片山崖也看不清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打坐,运用观神法彻底破解了这片幻境,就听上官度道:“这边来。别管眼睛看到什么,往我这边走。” 孟帅答应了,向着上官度的声音走去。那个声音在孟帅的目光范围内,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不过,既然是幻境,就不用在意这些。 向着声音走了十几步,眼前景色仿佛被按了开关,涌动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像是地平线上冒出来一样,轰然崛起。 那就是他在对面看到的兽形黑影。 然而,他在对面看到那兽形影子,也就跟一般的老牛差不多大,最多略魁梧一点儿,他听到那梵相城说“铜牛阵”时,还不觉得如何,等真正靠近了,却是看傻了。 巨大。 这就是他的第一印象。 在他眼前,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铜牛雕像。他甚至看不到铜牛的全貌,因为距离太近,即使仰着脖子,也只能看见铜牛的腹部。如果他平视,只能看见牛蹄子。 不是牛腿,是牛蹄子。牛蹄的顶端,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再往上看,那铜光闪烁的牛腿,仿佛参天古木,笔直矗立。 这时,他想起了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翻到最后只看见如来几根手指的孙悟空。一种苍茫的战栗感油然而生。 转过头,就见极目之处,另一只巨大的铜牛遥遥在望,那铜牛的体积丝毫不下于这一头,而再转向另一边,那里也能望到铜牛的身形。 虽然目光所及,只有三头铜牛,但孟帅就是觉得,这样的大荒原上,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铜牛。每一头铜牛都是那么雄伟,就像孤立的山峰。 如果没猜错,铜牛阵中的铜牛,终究还是会活动的吧?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如此情形——无边无际的平原上,巨大的铜牛群奔腾着,地面因为践踏而摇动,溅起的浮尘遮天蔽日,染黄了苍穹…… 如此壮观 正暇思着,就听那人道:“过来,别看了,离着已经很近了。” 孟帅回过神来,再次向那个声音走去。 走了一阵,铜牛像已经甩在身后,孟帅便觉得眼前一变,再次换了景色。 这次,却不像之前种种神奇,荒原旷野突然褪去,眼前只剩下山顶和一块岩石,岩石上坐着一人,正看着孟帅。 这 孟帅一个激灵,仿佛突然从各种真实的梦境中醒了过来,回到了现实。 眼前景色,不就是普通的大荒荒山的景色么?他刚刚在对面,就是置身于如此情境之下,这才是现实。而刚刚看到的那些,什么无边荒原,什么巨大铜牛,反而光怪陆离,根本就像是发梦。 然而……他确实是走过来,不是梦游过来的。而且如果说是梦,那也太真实了吧?现在他会想起来,也不觉得嘘 对面人看孟帅双眼发直,轻轻咳嗽一声。 孟帅猛地清醒,忙行礼道:“弟子孟帅,见过上官老祖。”行过礼,笑道,“终于能叫您一声老祖了,这两天真是别扭。” 原来那人圆圆的脸,粉妆玉琢,头上总角,正是这几天一路带着孟帅的那个童子。 上官度微笑道:“你是笑话我偌大年纪,还在装嫩么?” 孟帅道:“不,您是真嫩。” 仅从相貌上来说,上官度的外表就像个稚龄童子,和西华锦那样身材幼小,却有皱纹不同,除了做派老气一点儿,其他都是毫无破绽。 上官度笑眯眯道:“上了年纪,看到你们这些青春正好的年轻人,忍不住就想亲近,偶尔混在一起,也是很有意思。很有童趣,是不是?叫我师兄,可比叫我老祖还要顺耳的多。” 孟帅颇为尴尬,心道:童趣个头啊,别说你这把年纪,连我说自己童趣都是老黄瓜刷绿漆好么? 上官度道:“当然咯,装的也不是很成功,你早就知道我是上官度了吧?” 孟帅道:“您不是第一次见我,就说自己姓上官了么?当时弟子还不熟悉门户,并没发觉,后来才知道。咱们门派里,复姓上官的,只有老祖您一个啊。” 上官度道:“是啊,早知道不说这句了。当时只是偶一兴起,想见见你,没想到后面还有第二回。疏忽啦,哈哈哈。”说着笑了几声。 孟帅正容道:“多谢老祖几番照顾,弟子深感荣幸。” 不管如何,上官度对他还不错,入门就是一番指点,后来一路上也指点他认了不少灵兽,别看这些不是具体实惠,但一般弟子做梦也别想得到这么一位驯丨兽大师的指点。 上官度道:“不必谢我,令尊当年对我也有指点的恩德,我尚无法报答,也没有好好指点过你。这一次也是之前之鹿给你带去项圈,你说要看原始封印,我才带你去的。你要真想听我指点,回头来我的洞府。” 说到这里,上官度的眉头拧了起来,道:“前提是……你我能平安离开这里……”说到这里,突然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五一九 临危上阵,当局者迷 http://..org/ 孟帅大吃一惊,扶住他道:“老祖,您受重伤了?是那叛逆伤的您么?” 上官度吐出一口血,脸色刷的白了起来,原本他脸上充满了少年人才有的红光,这时退了下去,呈现出白中泛青的虚弱颜色。 他摇了摇手,道:“凭那小子,还伤不得我。他说这些年辛苦修炼,我看长进也不大。还是凤鸟做的孽。它追了我几千里地,我数次用了秘术遁法,才得以逃脱。” 孟帅松可口气,道:“这么说,您只是消耗元气,处于虚弱状态,并非受了重伤?” 上官度摇头,道:“自然受伤了,我吸了一口火焰气,伤了肺腑。” 他笑容有些发苦,道:“本来我一个人陷入困局,是我一人的事,到现在把你也牵扯进来,你的运道也不好。偌大大荒,偏偏撞进我这里。” 孟帅呆了一下,一拍腿,道:“不是……既然如此,还在这里叙话做什么?还不赶紧跑路,您莫非动不了了?那我背您,赶紧走人啊。” 上官度摇头,道:“跑不了。我身子不能移动,在阵法之中还能喘息,若跟你上路,不过一时三刻,火毒发作就要糟糕。而且以你的速度,也逃不过他的掌心。这方圆千里都是他的地盘,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放心离去。” 孟帅心中不以为然,暗道:我怎么来的,当然就能怎么去。他的地盘再大,只能管地上,不能管天上,我那灰鸟展翅万里,未必便甩不掉他。倒是不能移动…… 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把上官度移到黑土世界里去。倒是能够做到轻拿轻放,小心运输。但他的黑土世界从不对外开放。现在目前为止,能进去的有意识的活人也就白也一个,还是孟帅控制不了的。 除此之外,就算是陈前,也只能没有意识的时候放进去,保证他不会清醒。上官度虽然也算师门长辈,但和孟帅还远没到分享这等秘密的时候。 要不然把上官度弄晕了? 这个有技术难度。 孟帅正在想怎么不引起注意的让上官度失去意识,就听上官度道:“为今之计,只好你跟我在铜牛阵中躲上几日,想来那逆徒破不了我的阵。待我稍微恢复体力,拼死再发动一次遁术,带着你一起离开。” 孟帅突然想起一事,道:“不说恢复体力,您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上官度道:“那就远了,我恢复体力,也不是治疗伤口,只是催发潜力而已。至于恢复伤势,还是等到了安全地方,用好药慢慢调养吧。” 孟帅道:“您身边没有好药么?” 上官度道:“自然带了伤药,能吃的我都吃了。可惜我有好久没出来活动了,当初的谨慎都忘光了,也没带上品级灵丹妙药,倘若这次能逃出生天,定要找回昔年的状态。” 孟帅道:“我这里有一瓶灵丹,您看能用么?”说着拿出一瓶丹药。 上官度微笑接过,心里并不当一回事。他和孟帅的地位差距以及掌握资源多少的差距,比两人武功差距更远得多。他自信虽然没有准备,但身上带着的伤药已经是最顶尖的,孟帅不过内门弟子,断无可能弄到更好的。之所以接过,只是不便拂他好意罢了。 打开丹萍,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端,上官度脸色微变,倒出一枚丹药。 只见掌中托着的丹药漆黑如墨,但透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气味辛辣之余,另有隐隐的甘香。上官度沉吟了片刻,总算抓住了记忆中的一个名字,道:“朽木断续丹?” 孟帅道:“您果然见多识广。” 上官度讶道:“真的是朽木断续丹?那不是……不是鼎湖山金玉丹以下第一灵丹么?据说早已经不开炉了,山中几乎没人会炼制。一枚价值十万……你从哪里弄来?” 孟帅道:“从前两天那个大荒盟拍卖会上买来的。” 上官度露出疑惑神色,他是全程看了那场拍卖会的,并不记得有这东西,而且若是价值十万的宝物,也不会在前面公开亮相,想了一想,他才释然,笑道:“是第一个神秘盒子吧?我记得当时买主……也就是你狠狠地挤兑了大荒盟。” 孟帅笑道:“我那是生意手段。不过他们的东西是不错的。这个丹药可能是药王鼎里出来的,效果至少强上五成。您看怎么样,对您的伤势有用处么?” 上官度深深吸了口气,道:“果然不错。我吸了一口药气,感觉身体都轻松不少,对我的伤势大有用处。” 孟帅大喜,道:“那太好了。您赶紧服药,等伤势好了,想要如何对付那小子不都随您心意?” 上官度点头,但随即又紧锁眉头,道:“可是我还没决定,是否要治伤。” 孟帅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有药当前,为什么不治?” 上官度道:“一旦服下丹药,就要一气炼化药力,这个过程不能打断,否则不是维持现状就能解决的。而且炼化药力必须全力以赴,精神集中,就不能分心外事,如今这等情况,实在不适合。” 孟帅道:“您放心,只管全力运功。外面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呢。” 上官度看着他,道:“你?” 孟帅也觉得话有点儿大,道:“不是还有铜牛阵么?他们不敢闯进来,我替您扛着一些于扰便是。” 上官度道:“铜牛阵虽好,没了我的指挥,也是无用。除非……”他正色盯着孟帅,道,“你来替我指挥。” 孟帅一愣,道:“我?”随即精神一振,跃跃欲试道,“好,我来。” 上官度微笑道:“你倒不怯阵,很好。后天学武练胆,所谓精、气、胆,三者缺一不可,这才是武者的基础。有些孩子先天之后竟还畏首畏尾,不知道胆气关是怎么过的。你学过阵法么?” 孟帅道:“阵法……阵封略知一二,没见过实在的阵法。” 阵封和器封、机封一样,是封印的分支,但若论等级,还在机封之上。当初林岭叫他基础知识,也略微涉及到阵封原理,但具体的操作却没教给他,更别提让他试手了。林岭还是那套理论:“先天以下学习阵封?小孩儿舞大锤,也不怕砸死。” 不过阵封和阵法还不是一个概念。懂得阵封是要用封印术将材料炼制成阵法,而懂得阵法,只需要运用和学会变幻即可,比阵封简单很多。譬如枪械,制造枪械需要多少技术,而开枪只是个手熟活。 自然懂得驱动阵法已经比使用封印器要难上许多,用开枪比已经不大合适,可以比作开车,学习开车有些难度,但还是不能和制造汽车相提并论。 果然一听孟帅说到阵封,上官度释然笑道:“我险些忘了,你是封印师,驱使阵法而已,对你不过小菜一碟。好,铜牛阵三十六种变化,你能在来人之前学会七八种,我就能安心的治疗伤势了。” 孟帅点头道:“弟子尽力而为。” 上官度点头,缓缓抬头,道:“我这阵里有十八只铜牛,你能看到么?” 孟帅愕然道:“看到,看到什么?您说我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巨大铜牛?” 上官度摇头道:“什么巨大。我问你现在,能看到么?”说着往前一指。 孟帅茫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悬崖前的东西上,散落着一些星星点点的物事,阳光照射下来,泛着铜光。这些东西孟帅之前也扫过一眼,只以为是山上的小石子,没想到竟然是铜牛。 可是……这也太小了吧。 上官度见他迷惑,伸手一招,一个小东西飞来,落在他手中,他伸手给孟帅,道:“仔细看看,是铜牛不是?” 只见他手心放着一个泛着红铜光泽的物件,最多一个象棋子大小,雕刻的是个卧牛,和孟帅上次看到的四蹄伸直的立牛不同,但也栩栩如生,像个精致的玩具。 虽然如此精巧,但说孟帅刚刚看见的庞然大物,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可真令人不可思议了。 上官度看出他的惊讶,哈哈一笑,道:“本阵中的铜牛或立或卧,或动或静,都是这么大。”说着再次伸手一招,又是一个小铜牛落在他手中。这个铜牛却是走动的,在他手心中迈开四个蹄子,不住步行,但始终未能离开他手心一步。 孟帅看得匪夷所思,道:“那我看到的铜牛那么大,是幻境么?” 上官度道:“并非全是环境,只是‘当局者迷,罢了。我们现在的视角,才是真正的局外人。”说着轻轻一挥手,两个铜牛回到了阵中。 孟帅又是摇头,又是感慨,道:“这可真是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了。”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激动,很少有这么发自内心的想要学一些东西的时候了,急急道:“老祖,你来教我这个。” 上官度一拂袖,地上已经摆了十八枚铜钱,环成一圈,道:“咱们就以铜钱为铜牛,先摆出阵法变化,我再教你驱使铜牛的法门。” 五二零 十八铜牛,八十一变 http://..org/ “如何?”上官度伸手一抄,将铜板收拾起来,道,“三十六种变化俱已讲解,你记下了几种?” 孟帅闭目沉思,睁开眼道:“老祖,按照您这样排演,我觉得三十六般变化并非终极,中间余有空当,按照法理来推断,应当有九九八十一般变化才对,其余的是删掉不用了么?” 上官度双目一睁,道:“你能推算出八十一种变化?你……”呆了一阵,他突然鼓掌笑道,“好好好,你不愧是天才的封印师。我和你讲这个,只能是抛砖引玉了。” 孟帅忙道:“我没推算出来,只是胡猜。” 上官度摇头,笑道:“不必过谦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法门,比你修为还高些。尚且半天摸不到头脑,哪还能注意到空当不空当?你的天赋毋庸置疑。” 其实这话也没错。早在先天之前,孟帅别的正事儿没于,光强化天赋了。世界树在这方面的强化非常全面,从根骨到悟性,从体制到精神,各种指标,齐齐爆表。 上天生人,有长有短。大部分人都是各方面差不多的普通人,也可以说是庸才。某方面到了极致的,都是上天的宠儿,被称为天才。然而这些天才之中也有高低,或者说被世人认可的程度有差别。智慧悟性高的,在孟帅的前世最受欢迎,而这个世界中最珍贵的,却是根骨资质最高的武学天才。 自从以来,各大宗门都争抢武学天才,以根骨为主,兼顾悟性。但到底不能兼得,十分根骨,五分悟性已经是上品,有些十分根骨的,悟性很平庸,但因为修为依然进展迅速,依旧被宗门所宠爱。根骨越高,悟性越被忽略。理论上来说,八分根骨,八分悟性应当比十分根骨,五分悟性更佳,但现实中却是十分根骨的更受宠爱,哪怕只有一分悟性。 自然,能登上高位,有远大前途的人中,悟性都不差。但也是在根骨好的人里面,悟性更佳,绝非是所有人里面悟性拔尖的。譬如上官度,悟性智慧,在百鸣山都算一等一,但单纯论智慧和对阵法的理解,未必就高过一些聪慧的普通人。只是他见多识广,脱胎换骨之后,头脑更清明,记忆力更强而已。 当然,世上也有根骨和悟性都在绝顶,甚至还有出身、机遇、性情、运气各项都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那些人成就不可限量,也不是上官度这个层次可以相比的。 而孟帅天赋并不高,水思归当年就给他测过,只是寻常,自带悟性还是不错的,也不见得超出常人。但架不住他有外挂刷级,直接加基础属性,一刷刷了好几年。现在孟帅各种资质都是最顶级,包括他本来就不弱的悟性和学习能力。 何况他本来就要很好的阵封的理论基础,铜牛阵的材料厉害,阵法并非顶尖,他入门之后,自行推演,早摸到了门槛,若再给他一些时间,绝不会比上官度掌握的差,触类旁通的见识,更比上官度要强。 上官度虽然不知孟帅具体理解到什么程度,但也猜到他必然大有收获,心中感慨不已,又有些欣喜,道:“当年我得这套铜牛阵,也有令尊得帮助,今日若能对你有所助益,也是我报答之万一了。” 孟帅心道:这铜牛阵有我那老爹的份儿?他并不是封印师啊。要说他认得的封印师,也就是堂尊了,但这铜牛阵的风格也不是雪山一脉的啊。 不过如今不必细究这个,他道:“您放心,我再仔细推敲一会儿,差不多就能驱动了。您只管疗伤去吧。” 上官度点头,递给孟帅一块玉石,道:“这是中枢令牌。有了这块牌子,铜牛和你便能感应,也认你为主持。再有,这个位子给你——”他指了指脚下,道,“我一挪开,你立刻占上。这里是铜牛阵的阵眼,视野最好,能够掌控全局,切不可丢了。” 孟帅答应,走上前去。上官度用手支持着身子,挪下青石,孟帅立刻坐了上去。 视野果然豁然开朗。 坐在青石上,景色虽然还是那个景色,但好像装了广角镜头一般,竟能在不转头的情况下,看到前面一百八十度的角度,略一转头,视野还能飞快的展开,完全能在不移动身子的情况下,看清楚周围一整圈的景观。 手在袖子里面掐诀,孟帅紧紧握住上官度给他的玉佩,真气沿着经脉一丝丝的潜入。 登时,他的意识中清晰地多了十多个点位,那就是十八个铜牛。 那些铜牛在他脑海中清晰可见,就像刚刚上官度在地下摆的铜钱阵一般明明白白,他精神进一步,能够集中在某一头铜牛上,脑海中能展现出铜牛的每一寸外观,包括铜上的反光都看得清。而退一步,则可以⊥他原理十八个铜牛,从更出世的角度观察阵法,甚至以鸟瞰的角度纵览全局。 他还能感觉到,握住玉佩之后,他与那些铜牛已经气机连接在一起,上官度交给的种种变化在他心头掠过,几乎弹指间就能轻易实现,再不复之前纸上谈兵的状态。如果说之前他只能从几个定式中胡猜的话,这一回他可以更直观的感受乃至推演阵法状态了。 太妙了。 在这种状态下,他已经感觉到,一扇新的大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一条缝,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看到门后的新天地。 在这时的情境下,若不全力推演,实在可惜了。 他掏出一个透明的珠子,犹豫了一下。 这是半个如意珠。当初他晋级先天时,就含过如意珠,保持空灵状态,不过半途被蛤蟆抠了出来,并没有用尽,剩下了一半。他想这么一点儿如意珠,搞建设搞不了几根毛,不如留下,自己需要空明状态时用这个解决。 今天,就是个好机会。 这种十八铜牛尽在掌握,心念一动,斗转星移的状态,实在是太适合推演,孟帅甚至觉得,给他几个时辰,八十一种变化就能补完。 当然,这是他自我感觉良好的一种狂妄,他自己也知道。 但有如意珠相助就不同了,他是真觉得进入那种空明状态时,至少可以推演出几种额外变化的。 可是现在大敌当前,不是时候啊。 孟帅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一百八十度的视角下,眼前空无一人。敌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倘若他一时半会儿回来也罢了,孟帅也盼着赶紧进入战斗状态,从指挥铜牛阵作战,学习更多的阵法变化,使刚刚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可那人又不见回转。难道他三天两日不回来,自己就白等他好几日么? 总要想个办法,自己能够推演阵法,又不能过于沉迷,失了警惕。 这个时候……就该用得上蛤蟆了。 “凭什么这时候又想到我了啊?”蛤蟆一出黑土世界,蹦起来三尺高。 孟帅忙一巴掌把他拍在地下,道:“吵什么吵,这里还有人呢。”他回过头,就见上官度盘膝坐在一边,头上云雾蒸腾,双目紧紧闭着,全不知外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朽木断续丹疗伤是要进入入定状态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把蛤蟆叫出来。 蛤蟆怒道:“知道有人还叫我出来?让开,我要回去了。” 孟帅忙道:“别呀。你在这儿帮我看着,有人来了你叫我一声。” 那蛤蟆道:“你不知道我视力不好么?看不见。” 孟帅道:“你在我这里就能看清楚了。呃,不对,我离不开。你在我肩膀上好了。” 那蛤蟆哼了一声,突然道:“也行,我可以帮你看着,但我要站在你脑袋上。” 孟帅大为不爽,和它互瞪了一眼,勉为其难道:“也罢,你老实点儿。” 那蛤蟆忽的一声,跳到了孟帅脑袋上,原地蹦了两蹦,道:“不老实,你能咋地?” 孟帅差点站了起来,不过知道跟这蛤蟆扯淡没完没了,道:“反正你给我看住了,不到敌人来袭别打扰我,其他的……随你便吧。”感觉到蛤蟆在脑袋上蹦个没完,懒得理它,将半个如意珠含在口中,进了空灵状态。 过了一个多时辰。 天空中飞来两个人,速度之快,远超一般先天的漂浮极限。前面那个宽袍大袖,身上一团烟气,裹着后面那个。从形态上来看,是前面的带着后面的飞。 两人来到断崖前面,双双落下。前面那个是个红袍人,紫棠面孔,相貌堂堂,看着像个俗世的大将军。而他身后的那个人,面白无须,乍一看像个弱冠青年,仔细看时,眼角已经生了皱纹,年纪也不小了。 两人一起看着对面影影绰绰的黑影,后面那人道:“大兄,你看,那就是上官老鬼。” 倘若孟帅在此,肯定能听出这人就是离开的梵相城。 那红袍人嗯了一声,道:“小麻呢?” 梵相城皱眉,道:“怪了,这小子哪里去了?我叫他看好了人的。这么大了还这么没用,气死我了。” 那红袍人道:“莫不是闯进阵里了?” 梵相城一呆,道:“不是吧?他有这个胆子?” 那红袍人道:“但愿他没事,不然二弟绝不和你于休。” 梵相城额上沁出冷汗,道:“应当……应当没事吧。” 那红袍人说了一句,也不再提,只继续看眼前的阵法,在他看来,眼前的影子还是几只牛形兽影,还有中间坐的一个人影,并没看出里面多了一人,只是道:“这是铜牛阵?” 梵相城道:“是。上官老鬼受了重伤,已经是废物一个,就仗着铜牛阵护身。我还想困住他,等他虚弱的支持不住阵法,再进去擒住他。” 那红袍人道:“倘若他不是越来越弱,反而越歇越强,那便如何?” 梵相城额了一声,其实他也这么担心,只是无可奈何罢了,试问道:“大兄看呢?” 那红袍人眼睛微眯,冷冷道:“夜长梦多。我本不愿你妄动此人,但既然已经结仇,自然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他留在此地,以绝后患。不必守株待兔,破了他这铜牛阵。” 梵相城一呆,随即大喜,道:“大兄有办法,破他这铜牛阵?原来您连阵法也精通。” 那红袍人道:“什么精通,我对阵法,是七窍通了六窍。但是铜牛阵么……当年我有一段渊源,得知了其中奥妙,破上一破,倒有七成把握。” 梵相城喜出望外,道:“全仗大兄。大兄你指挥,小弟愿意冲锋陷阵,抓住上官老狗,我要亲自将他扒皮抽筋。 那红袍人道:“不急。我这个办法需要人多,等我们兄弟到齐了,齐心破阵,才可马到成功。”说着,他看向天空,道,“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五二一 全盘布局,稳扎稳打 http://..org/ “喂喂喂——” 孟帅听到耳边一阵聒噪,猛地清醒过来,就见蛤蟆大张着嘴,正在呼唤自己。 “怎么啦?”孟帅问道。 蛤蟆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看么?” 孟帅抬头一看,唬了一跳。 就见对面的崖上,已经集齐了好几个人影,围成了半个圆圈,为首的一个红袍人,正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怎么这么多人?”孟帅吃惊道,“不是只有梵相城一个人么?” 那蛤蟆道:“开头来了两个人,一个红袍子,一个黄脸。那个黄脸人应该就是梵相城,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七个,一共九个。” 孟帅用手指着,算道:“一、二、三……八,明明八个人,你怎么说是九个人?” 那蛤蟆道:“确实是九个,不过那红袍人指挥另外一个出去了。” 孟帅皱眉道:“去于嘛了?难道是去叫援兵了?” 那蛤蟆道:“不知道。那红袍子很小心,说话都是用真气传音,我一句没听见。” 孟帅眉头深锁,正要说话,突然,就见另外一个人从远处跑来,手里提这个大包裹,一边走还一边扬起,似乎在表功劳。 那蛤蟆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他是去买东西去啦。” 孟帅瞪了一眼,道:“这还用你说?关键是这个时候买什么?难道是饮食饮水,他们要在这里常驻?还是……不好,他们知道怎么破阵” “大兄,我买来了”青年高喊着,举着包袱跑了过来。 红袍人皱眉道:“买了就买了,这样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青年低头道:“是。”把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 包袱打开,但见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绳索,还有一匹黑布、一匹红布。 青年道:“这绳索是似龙驹的筋编织成的,坚韧无比,乃是附近一个小门派的收藏,我上门去拿……买了来。” 那红袍人越发不悦道:“节外生枝。你一个人还要强取豪夺,万一给人翻倒,岂不误了我的大事?” 这时,旁边一个大胡子喝道:“大兄,小九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快快杀了进去,把小麻找出来。 梵相城在旁边道:“二哥,你放心吧。大兄熟悉铜牛阵,定然很快破阵,将小麻解救出来。” 那大胡子瞪了他一眼,道:“小麻没事便罢,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红袍人一挥手,道:“好了,大敌当前,其他事情放后。我先跟你们说好,别管心中如何想的,一会儿进阵都给我乖乖听话。这铜牛阵本就凶险,上官老鬼又不是省油的灯,我这破阵的法子要求精确,谁要是横生枝节,那就是找死。与其你们到时找死,到里面连累同伴,还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他严厉的目光一扫,连那大胡子也垂下头去,几人都道:“听大兄吩咐。” 那红袍人从袖中拿出一包铃铛,将绳子分作九截,每一截的尽头都拴上一个铃铛,分给众人道:“拿好了。你们进去之后,每个人都不许出声,只许以摇铃铛的方式确定位置。这铃铛是一刻也不许停了。谁要是停了,我就当你已经死了,便顾不得你了。” 梵相城忍不住问道:“何必呢?咱们不是可以提气么?提气感应起来,比声音还要清楚。” 那红袍人瞪了他一眼,道:“到里面谁也不许感应,感应到的东西都是假的,要是信了感觉,被铜牛踏死,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们。” 梵相城这才点头。那红袍人拿出一个大铃铛,挂在自己身上,弹了两弹,声音响亮中透着厚重,和一般铃声的清脆不同。道:“到里面我也会时刻摇响铃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许松开绳子,除非这个铃铛不再响动,那就是我已经死了,你们散开,各谋生路吧。” 众人听得心中一凛,这才觉得铜牛阵恐怕不好破,危险十足。不过他们本来都是刀尖上打滚的凶徒,倒没有打退堂鼓的。 红袍人打开红布,裁下几张,做了几把大旗,分别交给几人,道:“这几把旗子关键时刻有大用,听我号令,该举的时候举起来,不该举的时候放着。” 然后,他又把黑布裁成小条,道:“蒙在眼睛上。” 众人齐齐一愣,道:“蒙上眼睛?那怎么看路?” 红袍人道:“不要看路,看到的都是虚妄。我来判断往哪里走,你们跟着走,分开来走的话,不到一时三刻就会折损大半。” 那大胡子咽了口吐沫,道:“您怎么指挥我们?用铃铛?” 红袍人道:“用铃铛也不保险,或许,里面的气氛会弥漫你们的听觉。我直接拉绳子来只会。记住了,拉一下是走,拉两下是停。摇晃一下是左转……”他不停地说了一大串暗号,然后重复了两遍。 接着,他让每个人都重复一遍暗号,确认他们都记住了之后,道:“好,蒙住眼睛,走吧。” 孟帅在对面看着,就见那红袍人说个不停,其他人神色凝重,侧耳细听,不由有些焦躁,道:“到底来不来啊。 正在这时,只见对面众人同时将一块布条蒙在眼上,排成队列走了过来,来到岸边,呼啦一声,跳了起来。 那些人修为都高,控制身体的能力更强,大概是商量好了,同时跳起,同时落地。孟帅脑海中忽然感应到了九个坐标,那是九个闯入者的位置。 好——我们来玩玩吧。 孟帅嘴角溢出笑容,但也紧张的沁出汗来。 一入大阵,雾气立刻扑面而来,弥漫到了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天地雾蒙蒙的,看不见景色,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平原。 红袍人环顾四周,就见自己孑然一身,身边的兄弟全部消失,手中握着的绳子头虚荡荡的,仿佛延伸入了空气中,晃悠悠的不上不小。 若是没有准备的人,就这一下,就要受到惊吓。孟帅因为独自一人进来,没收到身边人消失的打击,还算运气好,那红袍人却是早有准备,不觉得惊慌。 当然,他的几个兄弟若是见了这样的情况,有心智不坚的,不免惊惶,一惊惶,便要坏事。他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让他们都蒙住了眼见。 在他心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过是一群蠢货,只有他,才是唯一的真神。 雾气越来越浓重了。红袍人眯起了眼睛,他在判断这是不是人为操纵的现象。阵法中本来就有雾气,但一旦阵法被驱动,雾气会更浓,迷惑性会更大,成为一种攻击性的武器。 但他并不担心阵法开始驱动,恰好相反,他要的就是对方抢先出手。 如果是一位精通阵法的大师,可能想要尽量不惊动阵的主人,在平静的状态下寻找阵法破绽,以巧破之。但红袍人不同,他只是熟悉铜牛阵的套路,并不懂得阵法,他要的就是激动阵主人,让对方先出招,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终在正面对决中以力破力,摧枯拉朽一般打掉铜牛阵。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阵发不动,他也要动手惊动 怀着这样的目的,他伸手一拉,九根绳子同时扯动。这个在暗号里面是——停。 停止前进。 铃铛声有节奏的想了起来。虽然是八重奏,但红袍人修为深厚,自然能分辨出来这八个弟兄同时都停下了,并没有冒进的。 令行禁止,不错。 兄弟们都停下来了,也没有人提出质疑。当然,在他约定的暗号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向他质疑的方式。也不需要 阵法中,那几个兄弟只是他的手和脚,能做事就行,手和脚还要像头脑提问,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么? 所以他根本不考虑兄弟们在想什么,直接又是拉拽了几下。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举旗子。 四周还是一团雾气,但是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八把旗子已经高高举起。鲜红的颜色在阵中飘扬。 那是牛一看见就兴奋的颜色。 而他自己,是不举旗子的。不但不举,还把身上的大红披风脱了下来。 他可是指挥官,怎能首当其冲?有其他人吸引注意力便可。 与此同时,他再次发出了暗号给绳子尽头的几个人。 这次的暗号是——跳 这个跳,可不是一般的跳,而是狠狠地跳,激烈的跳,碾压地面一样的跳 给我跳个地动山摇,震撼星斗,就是天上的金乌玉兔,也给我震下来 颤动 微微的颤抖从地面传来,一直传到红袍人的脚底。他脚底一直牢牢地巴着地面,为的是清晰地感觉到这股颤动。 果然,这阵法只是蒙蔽五官,根本不能通天彻地,这样地面的抖动,也掩藏不了。 这样的震动中,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那是雾气生发处。 当然,他只是看,并没有费十分心神,因为大部分时候,那雾气中的东西都是假象,看也没有用。 他真正注意到的,是脚底。 除了跳跃的震动之外,他敏感的发现了一丝新的波动。 那是另一种震动,除了人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在震动大地。 轰隆隆—— 除了震动之外,耳膜也终于接收到了其他的信息。 红袍人连忙勾动绳子,按照暗号,排开了队形。 正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过来,雾气昭昭,透出铜的亮色。 铜牛 终于来了 五二二 以小胜大,以众敌寡 http://..org/ “牟——”一声牛叫远远地传来。 巨大的铜牛如山一样压了过来,地面不住的呻吟颤抖,仿佛不堪重负。 红袍人的身躯也如山,毅然不动,仿佛钉在地上。 他如此笃定,是因为吃准了对方不会冲着自己来。因此没危险,当然不用躲避。 因为蒙着眼睛,众人看不见对面的情况,都以为危险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但红袍人知道,那铜牛是冲着九个人一起来的。 在九个人展开了队形,不能一扫而灭的时候,牛会冲着哪里呢? 红旗 牛就是牛,铜牛也是牛。只要有红色,不愁牛来不冲过来。 而这时候,他已经发了暗号,让七个人放下了红旗,只剩下最后一人握住红旗,在空中飘扬。 那就是诱饵了 这个诱饵就是他身前的老五。选择他,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他听话。听自己的话,让举红旗就举红旗,感觉到危险靠近也不会放下。要是让梵相城或者老二这些人充当诱饵,就算他们看不见铜牛冲来,稍微感觉到危险迫近早就各自逃命去了。 当然,他是不会让诱饵白白牺牲的,他也牺牲不起。 铜牛轰隆隆的冲上来,一股泰山压顶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近了——更近了 突然,铜牛一个趔趄,整个身子轰然倒下 砰 山一样的铜牛砸在地上,是什么动静?不亚于山呼海啸,火山爆发 整个铜牛就这样眼睁睁的倒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红袍人感觉到手中的几根绳索都在抖动,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很激动。虽然他们看不见彼此,但铜牛倒地发出的震动声,还有铜牛惨叫的嘶吼,是他们一起听见的,想必也能想象到眼前的情况。红袍人甚至能想象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 想必这一回,没人敢质疑他的运筹了吧? 只有他知道,对面的铜牛是怎么倒地的。 它是被——绊倒的。 被几个人之间的筋锁。红袍人在诱饵的前面安排了两组人,两人站得很开,正好在铜牛扑向红旗的路上架起了一条绊牛索,铜牛至此便倒在地上。 说出来肯定会被人笑话,就像蚂蚁拿着蜘蛛丝要绊倒大象一样,体重的差距让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那铜牛小山一样,就算他们的似龙驹筋索坚韧,但铜牛那么大的体重,一个冲锋就能踩倒。何况筋索是拴在人腿上的,那么大的冲击力,人又不像树木一样生根,还不早被拉的东倒西歪? 然而…… 那也要铜牛真的有那么大。 别人不知道其中奥妙,红袍人却是知道的。所谓的铜牛,根本没有那么大,如果把阵法中的雾气散开,铜牛不会比人大多少。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虽然明说能减少手下的恐惧,但也会削弱他们对自己的敬畏。就是要让他们相信自己打败的是山大的铜牛,才能让他们将自己敬若神明。 只是,如今那铜牛摔倒在地,只是因为体重缘故,一时爬不起来,要是再起来,自然还能战上一轮。 所以,要乘胜追击 红袍人狠狠的拄了几下绳索,自己率先刷的一声,拔出剑来,一道先天剑气狠狠地劈向铜牛。紧接着,数道真气一起劈了过来,铜牛大叫一声,埋没在各色真气当中。 要快铜牛阵的杀伤力就在铜牛,每一个铜牛都是一个关键,毁掉一个铜牛,阵法就塌了一角。等到几个关键的铜牛都被毁掉,阵法自然就废了。 真气鼓荡中,铜牛的身影摇晃起来,巨大的身子渐渐缩小,真气的打击范围也越来越小。 快了,只要把铜牛的灵气打掉,将它缩回正常大小,这个棋子就废了。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左后方又来了一头铜牛。 来得好快 红袍人手中真气越发爆裂,他不在乎后面的铜牛,专心毁掉眼前这头才是正路。 然而,身边的真气输送明显减小了,显然其他人感觉到了危险,不自觉的留下真气,要以自保为上。 这群没出息的家伙 红袍人一面加大真气,一面连续发暗号,让他们不管身后,只管眼前。可惜,这暗号的效果不那么尽如人意。纵然没人公然违抗,那出工不出力的感觉却是越演越烈。 身后的铜牛已经冲将过来。地面再次战栗了起来。 噗通 又是一声巨响,身后来袭的巨大铜牛再次倒了下去,摔得和上一头一样惨。牛哞声响彻四野。 红袍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铜牛来袭,早在他预料之内。他之所以要带足八个人进来,就是为了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除了他自己之后,八个人的站位都是精心设计好的,铜牛从哪个方向来,都逃不脱一个绊牛索。 虽然理论上铜牛可以从任何地方来,但红袍人对铜牛阵三十六般变化都有清晰地了解,他知道铜牛应该从哪里来,因此布置的网络密不透风,足够让所有铜牛倒在数十丈外。 然而…… 红袍人脸色并不好看,绊倒了铜牛没什么了不起,要把铜牛消灭了才行。一个铜牛都没消灭,后面再来几个,就算绊倒了也没用。 管不了那么多,先消灭眼前的吧。 加大了手势,真气从四面八方飞来。因为后面一头铜牛也被陷住,这加大了红袍人的威信,众人放开手脚,一致的对付眼前的铜牛。 铜牛越缩越小,渐渐地已经比正常的黄牛还小,甚至小的几乎脱出常理范围。 红袍人露出一丝笑容,然而还没来得及笑得开心,笑纹突然僵在脸上。 轰隆隆——巨大的响动此起彼伏。 该死的,又来了怎么那老鬼受伤如此严重,还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铜牛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消灭。 算了,把这一波绊倒,带着人转移阵地吧。 红袍人往后一看,脸色顿变。就见正后方,斜后方和右侧,不同的方向冲来了三头铜牛 这老东西要拼命了。 红袍人一咬牙,并不管后面三头,反正管也管不过来,不如专心解决眼前。他坚决地发出了暗号,拉着其他人和他一起专心对付原来那头 噗嗤,噗通,噗通 一声轻响,两声巨响 轻响是第一头铜牛完全失去了灵性,变成了雕塑的声音,后面两声是铜牛被绊牛索绊住倒地的声音,三个声音接踵而来,几乎并成一声 成了 红袍人身子一轻,扑过去把铜牛抄在手中,被彻底击倒后的铜牛竟然只有一个棋子大小,握在手心轻而易举。他心中得意,这铜牛阵缺了一角,也算是破了一半,圆满和残缺的区别,可不是区区十八分之一。 转场吧 红袍人正要发信号叫大家撤,突然觉得地面震动,猛然回头,不由魂飞魄散。 刚刚三头铜牛同时冲来,被他放倒了两头,他脑子懵了,还道是全放倒了,这时一看,就见还有一头铜牛落后于侪辈,越过了防线,放后面冲来。 那是……举着红旗的老五。 雾气仿佛在这一刻散去,那一抹红旗在他眼中竟然清清楚楚的显现出轮廓来。 不好,不好——快变阵 他急忙拉着绳索,要牵着老六离开原地,可是铜牛已经气冲冲的奔来,高高的抬起蹄子,往红旗上落下。 住手,不,住脚啊…… 噗—— 一身沉闷的破裂声响起,血肉瞬间飚起丈余。可怜那老五,连一声喊叫都没发出来,丧生于牛蹄之下。 怪就怪他太听话了。红袍人让他举着旗子,他就举着旗子,让他蒙着眼睛,他就蒙着眼睛。一心一意跟着大哥的指示走,错过了最后自保应急的时间。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到死的前一秒钟,还没发觉自己是被铜牛踩死的,倒免了死前一番恐惧。 铜牛踩死老五,好像踩死一只蚂蚁,带着一蹄子血肉,继续冲过来。 老五身后,就是红袍人 红袍人可不是老五,他看的清清楚楚,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往旁边一躲,铜牛擦着他的身子,往后面冲过去了。 后面是……老八和老九? 红袍子看不见两人的身形,再牵绳子也乱了,刚刚他跳跃躲闪的时候,不得已滚动身子,早已牵动绳子,一阵乱动,想必几个兄弟不知所措吧? “啊——”“啊——” 两声惨叫从身后响起,虽然看不见后面发生的惨状,但从那两声凄厉非常的惨叫声中,已经可以推测一二,必然又是两出人间惨剧。 全乱了 红袍人还在强迫自己冷静,就听身后牛哞声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铜牛,陆陆续续都在爬起来。 要让三头铜牛都起来,还有后面的一只再回头,四头铜牛夹攻,再加上防御阵型已破,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 不行,要变阵。 到这个时候,红袍人还没全慌,他还有备选的阵型,六个人也能组成防御绊牛阵,只是他自己也要顶上去罢了。 牵动手中的绳子,他要发号施令。 然而一牵绳子,就觉手中一空,五根绳子中的三根一拉便轻飘飘的落下,铃铛声倏地止歇。 红袍人僵住,紧接着反应过来——有三个人,看到危险之后,抛弃了阵型自己跑了 该死的 血一下子上涌,红袍人脸色难看至极,心中恨得要滴血。这几个反骨贼,早知道就把他们捆住了 跑的是谁? 他大略的判断了一下,有老二、老三还有老五梵相城。 你们都该死 但现在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红袍人心中一狠,把所有绳子一扔,如今谁也管不了谁,跑的也好,留下的也好,大家自求多福吧。 但是他还没输。 身子伏地,往一个方向冲去。一个人跑路,反而轻松。 但他不是逃窜,正好相反,他是不退反进。 他知道那个方向是哪里,那里有他反败为胜的关键。 那里是阵法中枢 五二三 直取中枢,图穷匕见 http://..org/ 轰隆隆—— 一头铜牛冲了过去,擦着红袍人的身体,却没能伤他一分一毫。 他轻轻巧巧一个鹞子翻身,滑过了数丈的距离,继续向前奔跑。 看来是刚刚太谨慎了。 他对铜牛阵很是熟悉,有两条方案可以备选。其中一套就是最开始的,化为漩涡,将铜牛吸引过来,来一个,打一个,徐徐图之。这是笨办法,但比较稳妥。尤其是有他人拱卫,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安全。 第二种办法,就是穿梭阵法,认准中枢所在,直捣黄龙。这种办法就冒险的多了。虽然成功之后,阵法全盘崩溃,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可是铜牛阵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熟悉阵法,可是对在大阵中辨认方向,一路找到中枢也只有一半把握,何况还有铜牛源源不断的拦截和冲击。 他一开始是稳妥起见,选择了第二种。不过后面一系列雪崩一样的溃败,让他明白了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 深陷阵中,退不出去,只有行险一搏,好处是摆脱了那群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自己,高估了铜牛阵。 所谓冲锋凶猛,撼动山岳的巨大铜牛,也不过是些笨重的蠢货。拦截有速度没方向,稍微一个诱惑,就冲过头,且个头太大,掉头困难,一个过头再想要反身追上来,已经望尘莫及。 他就靠灵活的腾挪,以及时不时抛出的红布诱饵,一连串甩掉了十多头巨大铜牛,自己没受一点儿伤。 看来是那些蠢手下脱了他的后腿了。 其实以他的身手,这时候退出去,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他现在信心十足,觉得退下去已经是亏了,应该乘胜追击,彻底解决那个老祸害。 十五…… 他已经躲过了十五头铜牛了,再加上怀里的那一头,十六头铜牛,被他一一甩在身后,现在对方最多只有两头铜牛可用了。 若是别人,看到这些铜牛都是一样的,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来来去去都是一头铜牛,但红袍人不会这么认为,他知道每一头铜牛都是不同的。 每一头铜牛,在阵法中都不是随意移动的。他们都有各自的轨迹,而每一个区域都有最多三只铜牛交叉防守,各不相同。 红袍人将铜牛阵三十六般变化熟记在心,他选择的路线是绕过铜牛的辖区,在交叉点上穿行。每一头铜牛被甩开之后,都无法再回头。阵法就像棋盘,棋子一个个的被他推入了死路,整盘棋就渐渐进入了死局。 现在,是将军的时候了。 还有两头铜牛,按照红袍人的计算,不会再出现在路上了,但是有可能被阵主调在身边,像士一样拱卫着老帅。而他就像车一样,横冲直撞,终将取老匹夫项上人头。当然,他也可以是过河的卒子,但是那配不上他的身份。 近了,又近了。 雾气越来越稀薄,这是接近阵法中心的迹象。他要面对的是上官老鬼的最后一搏。 两座山一样的墙壁渐渐出现。那是最后两头铜牛,静静的守在它们的岗位上。 虽然说,铜牛在阵中一向是以魁伟如山的形象出现,但这两只铜牛尤其巨大。如果说刚刚冲击的铜牛如一般的丘陵,这两头就如同巍峨的泰岳,一览众山小。 即使红袍人早有准备,看到如此连仰头都看不到顶的高度,也不由心生震撼。 但紧接着,红袍人摸了摸怀中的铜牛,那如同玩具一样的铜牛让他燃起了信心,再看前面两座怪物,已经暗自冷笑:虚张声势。 轰—— 地面一动,两头铜牛同时转过头。 红袍人毫不避让,冷冷的看着这庞然大物。 一头铜牛突然启动,挟着暴风一样的气浪冲了过来。 好厉害 暴风吹得红袍人睁不开眼睛,身子却风一样的移动,霎时间让出一条道路。 这一招他用过很多次,只要偏离的角度合适,蛮牛就会冲过他的身畔,一路向前冲去。 然而,这头蛮牛实在太大了,看到红袍人躲开,蹄子往外偏了一点。 这一点儿角度对铜牛微不足道,但却把红袍人拉开的距离化为无形,它再次直愣愣的冲向红袍人。 不好 红袍人只得继续躲避,但铜牛实在太大,而且绝对灵活,无论他怎么躲闪,铜牛都不会错过,始终紧紧地撵在他后面。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他在斗牛,而是他在逃命,背后追着巨大的铜牛。 好在,铜牛不算太快,红袍人虽然受到追击,有些狼狈,但还不至于被追的喘不上气,他拖着那头巨大的铜牛在阵法中冲刺,尽量绕小弯子,让铜牛在变速上吃些亏,不能追上他。 然而,就在这时,他路线的正前方,出现了另一堵墙。 还有一头铜牛 红袍人真有些冒汗了,他忘记了,这里不止有一头铜牛,还有第二头。第二头已经转过身子,往他这边看来,铜光熠熠的眼眸,在他看来全是凶光。 前后夹击,无路可逃。 红袍人心中大骇,突然急中生智,从储物袋中拽出一匹红布。 那是做红旗剩下的,还有数丈长,他拿在手里,借助风力展开,高高飘扬,就像是一杆鲜艳的红旗。 “哞——”两声牛叫声,同时从他前后传来。 后面铜牛的脚步加快了,虽然铜牛没有呼吸,但脚步声的紊乱,已经显示出了牛的躁动。前面的铜牛也移动起来,身形明显比一般时焦躁,蹄子一下下刨着地面,引起了更大的晃动。 果然,只要是牛,看见红色就没有不激动的。 红袍人一面奔跑,一面挥动着长长的红布,红布如飚飒的鲜血,往后一直延展开来,他拽着长长的红布,往前奔跑。 前面的铜牛终于暴躁起来,迈着蹄子向他冲了过来,两头巨大的铜牛都在向他冲锋,眼见就要把他像夹心饼于一样夹在中间。 红袍人看到如此声势,不惊反笑,不怕它动,就怕它不动。 这种庞然大物,动起来不可怕,可怕的是蓄势待发,它就站在那里,就挡住了所有视线。 轰轰轰,铜牛越奔越近,地动越来越大。 倏地,红袍人长开了手。红布脱手飞出。 他的速度已经太快,红布已经迎风招展开,一失去支持,立刻脱手飞出。 铜牛不自觉的抬起头,两头都是。 红袍人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时间。但他不会任由红布飞走的,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挥手,袖子里飞出一道乌光,冲天而起,然后从上而下落地,射穿了红布的中心,把数丈的的红布钉在地面。 就好像苍茫大地上,重新竖起了一面红旗 铜牛呆了一下,地动有一瞬间的停止,红袍人早就觑好了机会,身子一低,从前面铜牛的四蹄之下穿过。 他这么一穿,彻底摆脱了前后夹击的状态,两个铜牛面对面,眼见就要撞在一起。 然后,这两只蠢物也没直接碰撞,反而一起改变了方向,往那红旗处扑去。 哈哈,蠢货。 红袍人到此时,也不由得兴奋起来,虽然这铜牛只是暂时被调开,阵主人还在,还可以挽回,但他已经离开,就再也不会被追上了。 最后一重障碍也已经被调开,现在他要做的,只有如尖刀一般,插入阵法心脏。 成功就在眼前。 雾气更浓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红袍人暗暗好笑,知道这是阵主人最后一次抵抗了。雾气虽不能抗敌,但能遮掩他的身体,只要阵法不破,人不被杀,铜牛就能回来,还有挽回的希望, 他现在就是来掐灭这丝希望的。 不论如何遮掩,红袍人深知,主持这个阵法,是无论如何离不开中枢一步的。中枢是阵法的中心,离开了中枢,就无法掌控全局。 所以,找到了中枢,就找到了敌人。 何况,就算那糟老头为了保命,抛弃阵法离开,凭他那重伤不治的身体,又能跑多远?捣毁了中枢,他就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反手一握,他握住了怀中一块玉石。 这是“定星石”,能无差别的辨认方向,也能散开一切障眼法。 这是破开迷雾的好宝贝,但他只有这么一块,起作用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光芒一闪,定星石发出蒙蒙的光亮,吹开了一片迷雾。与此同时,他已经辨认清楚了方向。 也认清楚了中枢的方向。 左前方十丈,他看见了 渐渐稀薄的雾中,一人坐在一块大石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那就是他找寻多时的上官度。 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到了此时,上官度不啻为俎上鱼肉。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一派之尊,即使穷途末路,也会保有最后的底牌,说不定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烈手段。 所以,他没有废话,直接用上了最强的剑法。 刷—— 一道剑虹冲出,划过炫目的彗尾,劈向那人 噗。 一声轻响,人劈成了两半。 红袍人却愣在了空中。 他是何等老练的老手,一出手就知道不对。 那不是人 红袍人茫然落在大石上,就听有人道:“您老辛苦,是来找我的么?” 五二四 绝地反杀,千钧压顶 http://..org/ 红袍人如遭雷击,回过头来,定睛一看,就见离自己数丈远处,又有一块大青石,青石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圆圆的脸,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吃了一惊,喝道:“你就是上官度?” 他并没见过上官度,只听说那老怪物功法奇特,返老还童,一把年纪看起来还像个孩子,莫非就是他? 红袍人本来是打算不和上官度废话,上来就动手,但是那要是自己出其不意,二话不说,先斩了上官度,而现在的形势好像倒转了,反而是自己更像是局中棋子,被他人玩弄于鼓掌。 定了定心神,红袍人拱手道:“上官老祖不愧是一派之尊,某家佩服。” 那少年笑吟吟道:“不客气,你也是枭雄材料,作战时指挥若定,逃跑时一马当先,来去如风。当真的识时务的俊杰。” 红袍人当然听得懂他的讽刺,不动声色道:“不比老祖您不动如山,坚守乌龟壳,这些天来也辛苦了。” 那少年道:“不辛苦……” 话音未落,红袍人突然暴起,长剑横空,狠狠地刺下—— 啵—— 轻轻一响,如同戳破了泡沫。 红袍人心里一凉,知道这一下又没有成功,恐怕是这家伙又弄了什么幻影之类的东西,迷惑了自己。 然而,他心凉的地方还在后面。 随着幻影消失,那少年坐的地方陡然消失,斜刺里冲出一头铜牛。 那铜牛体型并不大,但在红袍人眼中,却是无比巨大。 因为铜牛离得太近了。 自铜牛出现,和红袍人最远,不过一个牛头的距离。然后下一刻,双方紧紧地撞在一起 噗——砰 在硬碰硬的碰撞声之前,还有一声噗的入肉声。那是铜牛明晃晃的的铜角顶入红袍人胸口时的声音。 先天武师筋骨强横,可以刀枪不入。但那也要分等级,铜牛一撞何止万斤之力,牛角又尖又硬,就是真的钢铁也顶进去了,何况血肉之躯? 不过,红袍人并没有挂在牛角上,他被巨大的冲击力顶飞了,一下子撞飞到空中。胸口鲜血狂喷,襟怀敞开,收在怀中的铜牛飞出。 只听远远地传来一声“长” 那铜牛迎风便涨,眨眼之间,由棋子大小恢复了小山一样的体型。 但除此之外,铜牛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灵异之处。变成了巨大的体型,就开始自由落体。且因为巨大,威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轰然坠落。 红袍人被狠狠地压在铜牛以下,因为身材比例悬殊,落地之后,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地面上只剩下巨大的铜牛。 还有隐晦的一声“噗嗤”。 “啧啧啧……太惨了。” 虽然是始作俑者,孟帅还是忍不住默默感叹了一下,尤其是想象一下红袍人最后的归宿状态,简直有些犯恶心。 不过,那也怪他不得,红袍人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孟帅有阵法在手,对付的也很吃力。 从那红袍人准备充分,安排的有条不紊的时候,孟帅就看出来了,此人绝对对阵法有所研究,最差最差,也是对铜牛阵法颇为熟悉。 事实也是如此,至少在九个人还齐全的时候,红袍人指挥若定,真是大将风范,且一直没有出错。他集中精力,放倒每一个铜牛的方针也是对的。 而且,他确实对铜牛来路非常熟悉,显然是了解阵法的每一处变化。 第一个铜牛冲过去被绊倒,孟帅就感觉到了危险,以另外一种变化让铜牛从出其不意的方向冲出去,没想到还是被轻易放倒。从那时候他就确定,这三十六般变化,恐怕都在那红袍人的掌握之中。 这实在是噩耗,倘若是上官老祖在此,恐怕当真大势已去。 但孟帅不是上官度,应该说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比上官度差远了,可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又比上官度强的多了。 因为他懂阵法,而且刚刚通过如意珠,推演出了铜牛阵另外的变化。 因此,他第三波攻势,就是有意为之了。 选择三头铜牛,这也是他同时操纵铜牛移动的极限。两头铜牛按照原来的变化路线前进,被红袍人顺利放倒,但那都是惑人耳目的疑兵,唯独第三头,是他准备的杀手锏。 第三头铜牛的路线,他选择了新的变阵中和老变阵差一点,这差一点,若以方向来看,差不多一两度角。 但这一两度角放大了,就是横移数丈的距离。 这数丈的距离,就是胜败颠覆的距离,也是生死的距离。足够铜牛跨过障碍,踩到了旗帜,打散了队形,将这一支牢不可破的防御队伍践踏成七零八落的残阵。 不过,后面的事情发生的有些出乎意料,那就是这支队伍比孟帅想的还散。其中有几个人见机不对,放下同伴就跑,一溜烟钻入阵法深处,红袍人也够果决,直接连残余的同伴也抛弃了,如手术刀一般插了进来。 孟帅有点头疼,他怕团结的乌龟阵,但同样不喜欢散乱的零碎。因为他精力有限,无法同时对付太多的目标。好在其他人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他不需要发动攻击,只需要用阵法困住,真正可惧的是红袍人,他是直接奔着中枢来的。 不知道这红袍人怎么定位的,居然一直没有迷失反向,且越来越有鱼入大海,鸟飞天空的逍遥。 孟帅当然派铜牛去拦截,但试了几次,他就发现,根本拦不住。这还不是变化的问题,是铜牛机动性的问题。铜牛阵的冲杀,要配合迷惑幻阵才能达到最大,一旦被人看破,遇到了身法超群,行事诡诈的高手,凭那些空有体型的笨重铜牛,基本上拦不住。 要御敌于门外是很难了。孟帅只能行险,诱敌深入,再来关门打狗。 当然利用的,还是红袍人对阵法的熟悉。看得出那红袍人对铜牛阵实在熟悉,但因为熟悉,或许会骄傲,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给了孟帅可乘之机。毕竟他多推演出了七十二般变化,不是用来摆设的。 他一面源源不断的派出铜牛,一面调动阵法,将铜牛运回远处,再次出来,循环利用。红袍人自以为所有铜牛都是只用过一次,因此能算出孟帅身边只有两头护身,殊不知正中了他的圈套。 虽然不可能用一头铜牛循环使用,但他通过移花接木,乾坤挪移,用八头铜牛制造出了十八头铜牛的效果。剩下的十头铜牛,一头在红袍人手里,七头在各方镇守,还有两头被他藏在身边,以逸待劳,就等着给红袍人致命一击。 现在看来,那红袍人最后确实疏忽大意,不但被一击得手,还给了孟帅一个省时省力补刀的机会。 那铜牛被打得失去灵性,红袍人收了起来,他却不知道,铜牛在阵法中,是受到滋养的,永远不可能完全失去功能。被缩小与其说是被降服,不如说是一种自我保护。被红袍人带着,在阵法中呆了这么久,已经恢复了一点儿。 当然这一点儿也只够放大或者缩小,让它和以前一样灵活奔跑乃至冲击伤人,那是万万不能。 但那也足够了。 主要是形势太好,铜牛在红袍人的上方,长大之后,一个体重优势,就足够把红袍人压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算是孙悟空,还会被五行山压得动弹不得,何况区区一个先天高手。铜牛落地的威势,也赶得上当年的五行山了。 绕着铜牛转了一圈,孟帅微微摇头,他在一处地面上,隐约看到了点滴的鲜血,凭此就能想象,里面是何等凄惨的景象。 虽然早晚要把铜牛阵收起,会露出地下的情形,但现在还不必直面,且放一放的好。 一来,那铜牛灵性未复,就算收起来短时间也不堪再用,放在这里恢复恢复也好。 二来,他也有事。 虽然主要威胁已经伏诛,但还有几个人没收拾。 一共来了九个人,红袍人以下,还有八个。其中三个在第一波攻击时就已经死了,后面五个有三个知机先跑,两个被红袍人抛弃,留在原地。他们反应慢了,被爬起来的铜牛围殴践踏而死。 所以现在阵里还剩下三个人。 孟帅并不担心,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凶顽之徒,但根本不通阵法,在阵中,会不会阵法就是成年人和三岁小孩儿的区别。他放着不管是因为腾不出手,也是因为他们没威胁,现在他腾出手来,这些家伙几乎是随手可灭。 现在来清理现场吧。 转身回到大石头上,孟帅盘膝坐下。刚刚为了御敌,他是暂时离开中枢的,其实阵法没那么严格,只要不是全力催动,一时半会儿离开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不能随时监控阵法中敌人的动向,有些碍事。 “让我看看,你们都去哪儿了。”他一闭目,阵中三个漏网之鱼的位置立刻看的清清楚楚。 “哦……这个还在原地打转,不行啊,这方向感,在普通人里也算差的。这个不错,都快跑出来了,嗯,看来我要先收拾你。还有一个在……” 突然,他睁开眼,脸色难看道:“不好” 五二五 灵封魂魄,三鸣而衰 http://..org/ 雾气渐渐散去。 一双充满沧桑的眼睛缓缓睁开,仿佛看透了世情。这样一双眼睛,却长在一张玉雪可爱的童子面上。 童子微微动弹一下,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就听一人冷笑道:“终于找到你了。” 雾气中,走出一个男子,面白无须,乍一看仿佛弱冠青年,但仔细看,他有一双不下于对面童子的沧桑眼睛,而且蕴含着野兽一样的凶光。 童子微笑道:“梵相城,你辛苦了。” 梵相城脸色难看,他现在确实狼狈,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身上还有血迹沁出。 虽然孟帅没理他,但阵法也是在自动运转的。他一路上不仅受迷雾的困扰,也遇到过疯狂的蛮牛袭击,又没有红袍人熟悉阵法的优势,能够几次在牛蹄下脱身,已经是侥天之幸。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找到上官度,那纯粹是撞大运,也只能说老天爷非要让他这只瞎猫碰到死耗子。 因为遭受了折磨,他反而更兴奋了,目露红光,仿佛嗜血的饿狼,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道:“终于找到你了,终于……这么多年的夙愿……” 上官度叹了口气,道:“看你这个样子,我真是越来越失望了。当初你何等志气高远,如今全部的夙愿用来对付我这糟老头子,不觉得丢人么?” 梵相城冷笑道:“因为逃不掉,所以自贬求饶么?别说你自称糟老头子,就算你自称老狗,我也不会饶了你。” 上官度不再说话,垂下眼睑。 梵相城从袖中拿出一把奇门兵刃,从形状上来看,像是一把鹤嘴锄,不过锄头的质地奇怪,红褐色的光滑无比,一端尖尖的,仿佛鸟嘴。 “还记得它么?”梵相城摸着兵刃,冷冷的问道。 上官度皱眉,驯丨兽师对自己的兵刃并不在意,很多人都是不用兵刃,直接以拳脚辅助的,毕竟到了先天,若无封印武器,凡铁兵刃还不如拳脚有用。百鸣山的弟子,就算先天以下也最多用刀剑这样没什么特色的武器,他记得梵相城以前也是如此。 这鹤嘴锄上官度没见过,莫非是他新练得独门兵刃?那为什么会以这种口气问自己? 突然,他想起一事,惊疑道:“这是……真的鹤嘴做的?是你的那头……” 梵相城突然爆发,吼道:“正是我那头火冠鹤,你还记得吧?” 上官度保持着平静,道:“当然,那是头很好的灵兽,我看着你捕捉的……怎么,不在了?逐你出门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收回你的灵兽。” 梵相城咆哮道:“你不收回有什么用?我当初一文不名,连谷饲丸都买不起。火冠鹤竟然活活饿死了。你能想象,一个驯丨兽师饿死灵兽的滋味么?” 上官度沉默片刻,道:“我当然知道,对于驯丨兽师来说,灵兽去世意味着什么。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连散养都做不到,为什么不把它放生?” 梵相城咬牙道:“它死都不肯走,活活饿杀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上官度心头疑惑,他熟知灵兽的个性,火冠鹤绝非以忠诚闻名的灵兽种类,且梵相城捕获的时候,那头鹤已经成年,失去了雏鸟情结,忠诚度难以提升,一般都是作为战斗伙伴的,何至于放生都放不走,直至饿死? 说到饿死…… 阴云在他心头一闪而过,比起灵兽饿死,人饿死吃了灵兽反而更加可信些。 只是上官度没有多说,毕竟他不理解情况,总不能无端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叹道:“可惜了。” 梵相城怒道:“一声可惜就罢了么?我要让你偿命。之所以把它的喙做成这把锄,就是为了让它有朝一日亲手啄开你的脑子,报仇雪恨。” 说着,他大吼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弧线,扑了过来。 这个动作是“锄”。 他并没有说谎,锄头的尖像啄木鸟的喙一样,往上官度的脑门点去,仿佛一下子就要把他啄出个窟窿来。 动作虽然凶狠,但速度并不快,锄头下落的速度清清楚楚,仿佛为了加大威力而延缓速度一样。 上官度抬起眼,盯着锄头的尖峰。 只见青影一晃,当的一声,锄尖撞在一个硬物上,死死地卡住。 那是一头青牛,低着头,用牛角死死地卡住鹤嘴锄。牛角和鹤嘴锄各有弧度,卡在一起,正赶上寸劲儿,便如长在一块一样。 梵相城全身的力气和青牛较劲,道:“该死的畜生,你也来捣乱。”双脚巴地,和青牛对顶着较上了劲儿。 梵相城早入先天,本身**的力量就有万斤,真气加持,还要翻上十倍以上,开山碎石绝非大言。怎奈青牛也是异种,何况牛也是大力牲畜,遂有九牛二虎之力一说。那青牛四蹄支住地面,一股牛劲憋上,绝不退后一步。 双方陷入沉默的僵持,梵相城突然一笑,道:“老东西,你果然是没有力气,只能让灵兽顶在前面啊。” 刚刚那鹤嘴锄之所以落下的慢,本就是他心存试探,看上官度能不能躲开,以此试探他伤势到了什么地步。上官度没躲,反而让青牛顶上,他心里就有五分把握了。 之所以只有五分,是因为上官度是传统的驯丨兽师,有了危险让灵兽顶上,也是自然的反应,不算虚弱的铁证。 但是他和牛一较力,就把握十足了。 驯丨兽师依靠灵兽,可不是躲在后面什么都不于,他们会加成灵兽,尤其是上官度这样的驯丨兽师,有特殊心法和灵兽血脉相连,能让灵兽的力量速度加成数倍。 如果上官度好好的,凭他那点力气和青牛斗,只怕早给撞飞了,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但是他一个人竟然和青牛抵住这么久,说明不但上官度帮不上忙,连青牛也不在最佳状态。 既然如此,那还怕他什么? 因为太过兴奋,这一下立刻被顶回去几尺,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鹤嘴锄架在牛角上,突然光华大作 鹤嘴锄上,光华凝结成一只虚幻的鸟儿,一展翅膀,窜到了空中。 那是一只火冠鹤。长长的鹤翎盘在头顶,如同火焰一般燃烧,就像戴着一顶熊熊燃烧的火冠,全身上下本就是光华组成,更是流光溢彩,炫目非常。 上官度变色道:“你……你居然对自己的灵兽用灵封” 灵封也是封印的一种,比较偏门且高级。是用灵兽的魂魄为材料混合封印术,使得一件武器拥有灵兽的灵性。这门封印在大荒很少见,主要是一般的封印师没有这门传承,且大荒的灵兽也很少能达到灵封的标准。 但作为驯丨兽师,一般是讨厌灵封的。因为灵封取材,都是把灵兽的魂魄永远封印,用人的话来说,就是永世不得超生。驯丨兽师大多对灵兽有感情,如果灵兽不幸死了,都会好好安葬和净化,喜欢灵兽转世为人,怎会让它们死而不得安生? 就一般来说,驯丨兽师甚至很少拿自家灵兽的骨头或者其他部件做武器,所以上官度看到鹤嘴做的武器已经不舒服,但这还可以说是纪念,但把自己多年培育的灵兽封起来做器魂,简直超出了他的底线。 所以他厉声喝道:“你根本不配做驯丨兽师,从来都不配” 梵相城喝道:“就你配,你死了都配” 这时,火冠鹤带着华丽的火焰,扑向上官度。 上官度长身而起,两袖往前一挡,一堵气墙挡在身前,与火冠鹤相持,哗啦一声,气墙上蔓延开一层华丽的火焰 梵相城一挑眉,道:“咦,还有余力啊?” 上官度衣袖鼓荡,气墙护在身前,心中却是十分无奈——朽木断续丹神效,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量,都损失在这里了。 眼见气墙和火冠鹤消耗,上官度便觉势头不好,他经验何等丰富,立刻做了决定,固守不如行险一搏。 咔嚓——气墙碎出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整个气墙炸开,上官度往后一滚,滚出一丈多远。 火冠鹤被解放出来,立刻狠狠地扑向上官度。 梵相城脑中立刻闪出上官度被贯穿脑壳然后化为一丛火焰的情形,脸色不自觉的绽开笑意。 正在这时—— “啾——啾——啾——” 三声鸟叫在空中响起。 第一声鸟叫,火冠鹤的身形戛然而止,停在空中,仿佛有人按下了静止的按钮。 第二声鸟叫,火冠鹤的形状晃了起来,像残烛在风中摇曳。 第三声鸟叫,噗地一声,仿佛有人吹散了泡沫。火冠鹤的身形消散在空中。 三声鸟叫,前后不到几个呼吸,好端端一头威势无限的灵鹤,就这么化为无形,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上官度怔住,梵相城更是傻了,他这么一傻,人也忘了用力。青牛一顶,将他顶的咚咚咚倒退几步。 这时,天上降下一道人影,正落在他身后。人影刚落地,抽出剑来,还没出击。 但是剑尖已经向前摆出,且锋利异常。 这时,梵相城自己倒退的撞过来,风声赫然 噗—— 入肉声响起,梵相城狠狠地撞在剑尖上,半截剑刃透体而出 五二六 不明觉厉,重返山门 http://..org/ 这么简单? 刚刚不可一世的凶徒,居然这么轻易的死了,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孟帅也没想到,他跳下来本来是打算有一场苦战的,却没想到竟然几乎没花力气,已经一剑毙敌。 下意识的,他一掌打在梵相城身上,登时咯咯一阵乱响,梵相城骨头碎了一片,但竟没有挣扎惨叫,看来是死透了。 失神了一下,孟帅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就见上官度从地上爬起来,忙上前扶住,心中也十分愧疚,道:“弟子失责,竟置老祖于危险境地,请老祖责罚。” 上官度咳嗽了一下,道:“还好,还算及时。” 孟帅听他语气中虽不见责,却也不无后怕之意,更觉脸上发烧,扶他坐下之后,再次正式请罪。 上官度止住他,道:“怎么了?可是敌人来的太强,你那边抵挡不住么?” 孟帅道:“还好,有点麻烦,但已经解决了。”说罢将刚才的情形自己的说了。 上官度听到红袍人能在铜牛阵中来去纵横,惊怒交集,道:“这是哪位老相识,来找我的晦气?铜牛阵数十年未现人间,还有人知道,可真是给我面子。” 孟帅道:“还有两个流落在阵里,弟子要回去将他们一并解决。您在这儿不安全,我背您回去吧?” 本来他将上官度安置在离着阵法中枢相对比较远的地方,就是为了确保他不受牵连,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害了上官度身陷险境,现在不敢如此了。 上官度唤牛过来,骑在牛背上,道:“也好。我现在能自行移动了,就算功力未复,也能离开,倒不怕其他什么人再追上来。” 孟帅问道:“您还有其他敌人么?” 上官度道:“有总是有,但也不至于倒运到这个地步。走吧。” 两人回到中枢,孟帅坐在石头上主持阵法,上官度便在一旁打坐。 这回十分顺利,那两个余孽没有红袍人的本事,也没有梵相城的运气,在阵法中困的团团转,孟帅心里有气,发动铜牛几个冲锋,便将两人打杀。 清理完现场之后,孟帅见上官度还盘膝坐着养伤,便没打扰他,继续保持阵法运转,一面自行推演阵法变化。开始他推演一百零八种变化时,被红袍人打断,进度停在收尾阶段,现在趁这个机会,将阵法补齐。 等到推演完毕,他回过神来,发现上官度反而精神奕奕的看着他,略感尴尬,紧接着喜道:“老祖,您痊愈了? 上官度摇手道:“痊愈谈不上,修养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再耽误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夜长梦多,咱们走吧。”翻身上了青牛背,示意孟帅上来。 孟帅放出老灰,道:“我也有坐骑了,您在前面,我跟您走就行。” 上官度点头笑道:“行啊,你这就向驯丨兽师迈出一步了。”说着一拍青牛,踏云而上,孟帅让老灰跟在后面。 有上官度在前面辨认方向,两人倒也顺顺利利。青牛别看脚步慢悠悠,其实速度极快,老灰也尽自跟得住。 赶了半日路,上官度开口道:“我还是没懂,你到底是怎么杀了梵相城的?” 孟帅一怔,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上官度遇险之后,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然而就算他是阵法之主,也不能在阵法中随意移动,制造幻境倒是可以,但是真身要动,只能实打实的跑过去。 当时情况危急,他自己走路嫌慢,便把老灰招了出来,飞行前往。在空中他就看到梵相城放出火冠鹤追杀上官度,情急之下,就要跳下来。 这时候,灰鸟自己鸣叫三声,火冠鹤突然溃散,孟帅落地的时候,正赶上梵相城魂飞魄散,倒退而来,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抚摸着老灰颈上绒毛,孟帅道:“莫非是它的缘故?” 上官度缓缓点头,道:“也只有如此解释才通。然而一般的声音攻击,就算专门锁定目标,也会有余**及其他人,我当时距离如此近,也当能感觉到。但我丝毫无觉,实在太过诡异。但若说不是它,火冠鹤的消散还有其他解释么?” 孟帅摇摇头,上官度突然道:“你知道灵封么?” 孟帅点头道:“知道,涉猎不多。”他的基础是很好的,一般的封印都知道一点儿,但灵封又高级又偏门,以林岭的性格,不会交给他更多。 上官度一扬手,一道影子飞向孟帅,孟帅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把鹤嘴锄。 上官度道:“这是那孽障的灵封,你看看有用没有,如果没用,就把灵封打开,放那个魂魄轮回吧,也是可怜。 孟帅点点头,往下一看,突然僵住了,手指握住鹤嘴锄,一时神思缥缈。 这种情况很快就被上官度发现,道:“怎么了?” 连问三声,孟帅才缓过来,道:“您……您还记得带我去看的那个荒漠天堂里的封印圈么?” 上官度道:“当然,怎么了?” 孟帅手持鹤嘴锄,道:“这上面的封印,就是那个圈里的。” 上官度惊道:“你可看准了么?” 孟帅道:“当然,那里的封印自成体系,和外面的都不同,我是不会认错的。” 上官度点头道:“不错,这方面我是外行,问的错了。” 孟帅忙道:“老祖言重了,弟子其实也不懂。那封印太古怪,我强记住了而已。其实之前我也不知道那封印是做什么的,没想到是灵封。不知道梵相城从何处弄来,莫非他认得封印的高人?” 上官度道:“那孽障在大荒行走多年,或许机缘巧合,认识了封印师,并且见到过那圈里的封印。”他突然脸色一沉,道,“莫非那圈里的封印,都是灵封?” 孟帅道:“我还没分辨,不过既然是一个体系下的,灵封恐怕比较多。” 上官度摇头,道:“可惜了。我本来感觉到那封印和灵兽相关,以为是什么有益的封印,没想到是灵封。罢了,你不要研究了。” 孟帅道:“为什么?” 上官度道:“封印魂魄本就是损德行的事,封印灵兽魂魄,对旁人不算造孽,但对于我们与灵兽相伴的驯丨兽师来说,绝非正行。也罢,你要以封印师的角度研究一门封印,我无法阻拦,以后要偶得灵兽魂魄用于封印,也无足深怪。但我希望你不要为了灵兽魂魄特意杀戮灵兽。” 孟帅道:“当然,弟子不会多造杀孽。”就如同他当初不会因为猎取资质而杀害其他天才一样,为**杀戮,他向来不屑。 上官度道:“倘若你和那孽障一样,杀戮自己的灵兽封印灵封,你便不配做个驯丨兽师,我必清理门户。”其实他也并非信不过孟帅,只是当初看好的弟子如今打破驯丨兽师的禁忌,封印灵兽,给他的刺激太大,才多此一言。 孟帅道:“弟子知道。” 场面上略感沉闷,孟帅转过话题,道:“如果那灵封是从石壁上来的,弟子倒有些猜想。老灰是荒漠天堂的老住客,是不是和那里的封印有什么共鸣,甚至知道其中的破绽,才能以鸣叫破了那封印的攻击?” 上官度皱眉,显然觉得孟帅的猜想也太玄了,道:“会么?” 孟帅哈哈一笑,道:“弟子就那么一说。” 上官度轻轻摇头,显然觉得荒诞不经,突然道:“你说它是那天堂山谷的长住客?你怎么知道?” 孟帅道:“弟子和它交流过啊。”在路上,他曾经问老灰在山谷里多久了,老灰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也示意“很久很久”。 上官度回过头去,并不说话,孟帅以为他不在意,突然脑海中传来上官度一阵传言:“老夫多年以来屡次来往那山谷喂食百鸟,从未见过此鸟。” 孟帅身子一僵,顿时升起了一阵迷茫,用手抱住灰鸟的颈部,暗自问道:“老灰,你到底什么来头?” 灰鸟振翅,并没有回答孟帅的问话,仿佛不解,又仿佛不屑。 孟帅无奈,直起身子,无法再询问。虽然灰鸟来历不明,但是他和它相处愉快,也不打算拆伙,便先混在一起。 反正他身边来历不明的家伙,又不止灰鸟一个,他什么时候怕过了? 这一次飞行的时间很长,幸喜一路平安。看到百鸣山山门的时候,孟帅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从他离开山门开始,时间实在是太漫长,经历的事情也是太多了,简直没一刻安静,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之后,他一定要闭关一段时间,好好的休整,也要开始琢磨自己的武技,再出来时,要焕然一新,真正对得起自己先天高手的身份。 这时,上官度道:“你刚入先天,一定要闭关吧?你那里虽好,只是灵气不足,你又没有前辈师长指点,恐在最重要的积累期犯下错误,走了弯路。来我的洞府住几日,那里清净,也没人打扰。” 孟帅欣喜的答应,两人一起回到了山门之中。 五二七 合成武技,龟蛇延年 http://..org/ 身如玄龟,臂如灵蛇。 忽的一声,原本端坐如磐石的少年身形一动,闪电般的旋起,手臂无声无息的抓向山壁。 嗤。 如中碎纸。 一条手臂整个没入山壁之中,直至肩膀。 呼 长出一口气,孟帅将手臂收了回来,石壁上只剩下一个深深的孔。 可以了。 这一门他自行升级的组合技,三个月的时间进展如此,就已经不错了。 自从回到山门,他住进了上官度的洞府,一心巩固修为,外加修炼武技。 巩固修为倒是顺利,虽然说他进入先天急了些,但是服用的都是大补的灵药,九华清露这样的天材地宝是不要钱的塞,又有如意珠为辅助,再加上龟门的功法很扎实,底子厚实,又有上官度的指点,先天境界很快就稳稳当当的巩固下来。 但是武技一项,却是难以抉择。 一门武技从开始练习到熟练,怎么也需要千日功夫,且人到了先天,就分了阴阳体质,找到一门适合自己的武技很是艰难。所以一般的武师都会选择和当初练熟的功夫一脉相传的武技,上手简单,容易发挥。 百鸣山倒有不少武技,上官度示意他可以挑选一两门,不受限制。但孟帅想了想,还是没冒然挑选。孟会凌和林岭都曾告诉他,到了先天之后不要多学其他武技,以免和将来的道路冲突,孟帅也看了一下百鸣山的藏书阁,确实适合自己的不多,有些勉强学习将来也会废掉,因此暂且没学。 他自己心中所向,还是龟门的武功。龟门的外功也就是太上五法身,是不能自动变成先天武技的,只能通过融合武技的办法进阶,他也没办法。但是另外一门功法,他是寄予极大的希望的。 那就是他龟门立身的内功“太上龟息功”。 太上龟息功本身是内功,修炼的是真气,并非武技,但这门功法每上一重,就有一门妙用。在先天以下的四重,就有敛息术、水息术、铁背术和龟缩术,每一种都是相当有用的武功,孟帅是想看看,到了先天以上的第五重,龟息功会给他怎么一个惊喜。 结果……有点惊,喜则未必。 龟息功第五重,新的衍生法门叫做“龟息养生”。 用处呢,也是十分了不起,可以迅速的养好伤势,增强活力,即使重伤生命力也比别人强,最最了不起的,是以此一门功夫,可以延寿至少三十年,而且越往上修,延长的寿命越长。 这真是一种令人震惊的神技,若是放在外面,只凭延寿一项,就足以引起万千大高手的疯狂。 但对于孟帅,不觉得怎么了不起。 生命力强,恢复快?他本来就有外挂一样的黑土世界,可以随时回满状态,新建的医院,治疗伤势也不在话下。龟息养生再强,也不能随时满血复活吧? 至于延寿,孟帅当然也喜欢,可也不觉得兴奋,原因当然是——他又不急缺。 少年人是不会懂得大限将近的老人对寿命的渴望,就如世界首富不懂一个房奴对钱的渴望一样。先天大师可以轻松活到将近二百岁,孟帅才十六岁,有的是悠长的生命,有没有这三十年也无所谓。 因此可以说,太上龟息功让他失望了。 所以,他只好转而进修太上五法身。尤其是灵蛇变和八卦变这两门功夫,可以组合在一起,成为新的组合技,也可用顶一时之需。 要让一般人刚入先天,就把两门武功组合成先天武技,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孟帅一是基础牢靠,颇有见识,二是有上官度在旁边指点,三来,也有如意珠这样的大外挂在侧,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摸索出一些门道来。 接着他边推演边练习,如今百日之功,有所小成,这门武技也可以一观了。 因为这门武技可算是他的原创,命名权当然也在他,经过几分熟虑之后,便确定为“龟蛇延年”。 龟蛇二字不用说,一攻一守,是武技的要素,延年两个字,是孟帅小小的装个文艺,也算是为了发泄龟息养生的不爽吧。 至于其他的武技,暂时还没想到,但他肯定还要学别的。离着大荒战场开启越来越近,那时他是要亲身上阵,和众同辈天才争锋的,武技是胜负的关键。上官度曾说要给他寻一门好武功,但一直没有音讯,他也不便多问。 这一日的练功到此结束,孟帅擦了擦汗,从练功的山崖上走下。 上官度身为一派之尊,洞府当然不是一般弟子的那套房子院子可以比拟的,整片方圆百里的山头都是他的,孟帅天天在山上练功,灵气充足,空气也新鲜。 练功完毕,他就会在山上散步闲逛,然后寻觅点好吃的,下午研究封印和驯丨兽知识,一天便过去了。 下得山来,就见山壁后有一围栏,围栏中卧着一条巨蟒,盘在地下足有丈许方圆,蟒头独立,黄澄澄的眼睛圆睁着,吐着舌头,发出“哔哔”的声音。 在巨蟒之前,站着一个人,十四五岁年纪,正和巨蟒对面站着。 虽然对面站立,但不是对峙,这个人如此特殊,气场清淡中带着和谐,几乎不会和任何生灵对面抗衡。 孟帅走过去,道:“小白。” 白也转过头,微笑了一下。 白也从黑土世界醒来,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醒来之后,感觉人不一样了。虽然不想说有一次一样,一夜之间长大了几岁,但气质却发生了变化。以前孟帅感觉,他就像是世外的精灵,丝毫不沾烟火气,喜怒哀乐皆不明显,除了孟帅之外,连话都不说一句,很难作为一个“人”来看待。 但这次醒来之后,白也虽然没变成精通人情,老于世故的俗人,却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最大的改变是表情有了变化,会笑了。 当他很自然的露出笑意,孟帅当真吃了一惊,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好在除了这些,他也没什么改变,依旧是话很少,神游物外,时隐时现,除了跟孟帅以外,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应该说根本不出现在人前。如果说还有变化,就是他原本纯黑的头发,挑出了一缕白发。那白色的头发也不是纯白,带了一丝微黄,差点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的“挑染”,不过白也的气质和前世的杀马特们完全不同,就算顶一头七彩鸡窝,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非主流”。 孟帅道:“你来喂食了?” 白也摇头,看着巨蟒道:“不必喂食,它可以数月不食,冒然给它吃,反而坏了它的胃口。你什么时候放它?” 这巨蟒是孟帅托一个前辈弟子捉来的,是为了联系龟蛇延年时模仿巨蟒的动作,获得灵感的。他也不止捕了一只,大大小小的蛇类,包括最小的土蛇,有毒的金环蛇,大一些的蚺蟒都有捕捉,每一条蛇他都观摩之后放走,这条大蟒蛇因为攻击性强,动作有独到之处一直留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他已经有所小成,也不用继续观摩了,留着这条巨蟒也是麻烦。无论是龟门还是百鸣山,都告诫弟子不要妄杀生灵,尤其是有灵性的异兽,早晚是要放生的。 孟帅想了想,道:“明天吧,明天我出门把他放了。它提醒太大,性情又凶悍,放到门派附近或许会伤了人或者其他灵兽,还是直接放到深山里去安心。 白也点头,道:“好,你若不出门,我替你去放。” 孟帅摇头笑道:“我自己去吧,正好出门散心。”说罢走前一步。 那巨蟒见了孟帅,立刻凶光毕露,身子微微弯起,摆起了攻击的姿势。 孟帅微微摇头,虽然他用龟法自然的功法也能安抚灵兽,但和白也那种万物皆友的待遇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其实这大蟒威力十足,身体强横,作为灵兽也是个战斗的好帮手,怎奈蛇类出了名的难驯丨它又是成年的蟒蛇,基本上不可能和平驯肝。它又不符合孟帅的审美,不想花太多精力,因此便算无缘了。 白也看了一眼孟帅,道:“你的蛋要孵化了。” 孟帅没计较他怪异的用词,反而用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兽卵,带了几个月,一直死气沉沉,但这几日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出来,只是还差一口气而已。 听到白也也这么说,孟帅忙问道:“它什么时候出来?” 白也道:“今天晚上吧。” 孟帅悬着的心一直放下,道:“没什么问题吧?” 白也微笑道:“是个健康的好孩子,没有问题。你记得别压着它,给它准备鲜鱼,它还不能吃肉。” 孟帅不自觉的笑道:“好。对了,它是什么?” 白也似乎有些困惑,道:“什么?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你孵化它,应该给它取名。” 孟帅摇摇手,道:“不是这个。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它据说是乌龟,是吗?” 白也点点头,道:“是龟,而且血统纯正。” 孟帅道:“乌龟还分血统?是什么血统?” 白也伸出一只手指,往下指去,道:“当然是……”说到一半,突然身子一虚,原地消失了。 孟帅先是愕然,随即无奈,暗道:有人来了。 果然,他回过头,就见一个人往这边走来。 五二八 天才之争,宵小之言 http://..org/ 只见山上来的是一个青年,身穿百鸣山制式的弟子服,不过颜色却是青绿色,整个人像一丛油油的青草。 孟帅拱手道:“祁师兄。” 原来此人叫做祁广穆,和孟帅一样,都是跟着上官度学习的弟子。上官度平生不喜欢收徒,据说早年有一个亲传弟子,但近几十年都没再收过弟子,记名弟子也没有。 不过他也喜欢提携后辈,看到哪个后辈资质好,就会招入洞府指点一番,一般的只是指点三招两式,若能被他看重,留在身边住上十天半月,那就是无上的光荣了。若是像孟帅一样,能一住便是几个月,门派上下便当做老祖的弟子看待,虽然辈分不乱,但待遇会全面上升。 当然,孟帅也非独享这一殊荣的弟子,在他同期,也有几个弟子被上官度招来,当然来来去去,有的先来,有的后来,也有已经离开的。到了此时,留在上官度身边的小弟子,除了孟帅以外,就是两个,祁广穆就是其中之一。 祁广穆虽然还算年轻,但比孟帅也大了十多岁,更早就先天数年,孟帅对他也十分尊敬,两人关系还不错。 祁广穆回了礼,道:“师弟,练完功了?那正好,老祖招你回去。” 孟帅道:“专门招我回去?有什么事么?” 祁广穆道:“掌门来了。” 孟帅跟着祁广穆来到上官度的洞府。上官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习惯,非要按照洞府的本意,将住所建造成山洞的样子,如此复古,在百鸣山是头一份。 两人进了山洞,见里面会客厅的大门关着,不便进去,便在门口等候。祁广穆低声道:“韩师姐在里面服侍。” 孟帅点点头,洞府的隔音不错,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当然就算能听,他也不会当真去窥伺老祖和掌门的会谈,不然岂不找死?他又问道,“掌门来了,为什么找我?” 祁广穆嘴角一挑,道:“黎佑生也来了。” 孟帅点头,道:“那个门中第一天才?” 祁广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谁说他是第一天才了?” 孟帅惊道:“不是一直这么说么?难道门中又有更厉害的天才出世了?” 祁广穆笑道:“门中第一天才,不是你么?” 孟帅愕然,道:“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祁广穆抱着肩膀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今年十六岁,是不是?” 孟帅道:“是啊。” 祁广穆笑道:“那不就得了。你今年十六岁,三个月前就进入了先天。他却是刚刚突破的。你不知道?就在三天前。” 孟帅哦了一声,道:“三天前啊……”也是上官度这里闭塞,他一心琢磨武技,没理会其他,倒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想来这样万众瞩目的天才,一旦突破,肯定是门派津津乐道的大事,只要他一下山,肯定会知道消息。 祁广穆幸灾乐祸的神色一闪而逝,道:“所以说嘛,你十六岁,他已经十八岁了。本来他就比你大两岁,还比你晚进先天三个月,他要是还敢称自己是第一天才,他就是不要脸。” 孟帅本对这种事无所谓,道:“不就是一两年的功夫么?也许他是厚积薄发,要达到十全十美的境界才延迟了。 祁广穆奇怪的看着他,道:“师弟,你也听到传言了?” 孟帅道:“我听到什么传言了?” 祁广穆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掌门那些弟子对外解释的口径么?自从黎佑生入门,就有一帮吹鼓手帮他吹牛皮,吹得天花乱坠,牛都在天上飞。史上第一天才这个号,我听得想吐。虽然你进入先天,让他们安静了三个月,可是黎佑生刚刚进入先天,他们又吹起来啦,比以前吹得还厉害。” 孟帅不由好笑,道:“黎师兄粉丝不少啊。” 祁广穆哼了一声,道:“他们吹牛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些,说黎佑生厚积薄发,是史上最完美突破。说他早就掌握了好几门先天武技,一进先天就是守一前期同阶无敌。又说他阴阳双修,虎啸龙吟大成,天生就是要跨过守一境界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比老祖还高。” 孟帅愕然道:“他们敢踩着老祖吹?” 祁广穆冷笑道:“就没他们不敢踩的,当然对老祖还算客气,对师弟你……嘿嘿。” 孟帅摸了摸鼻子,道:“我能想象。”他当初又不是没在论坛上混过,当然知道脑残粉掐架是什么样子。 祁广穆道:“不是我爱嚼舌头,倘若是一个两个说,咱们可以当没听见,可是那么多人异口同声,不是黎佑生默许甚至指使,谁相信?他们说你急功冒进,根基不稳也罢了,说你侥天之幸,纯属走运那也一般,最好笑的是……我听说还有人说你是僭越。” 孟帅听着都新鲜,道:“我僭越?” 祁广穆笑道:“可不是么?他们说他家黎公子出身高贵,是五方世界下来的世家子弟,来百鸣山学习,本就是屈就,天生就是来做领袖的。像这样的贵公子,他不先天,其他人谁敢先天?你竟然抢在黎佑生之前晋级,这不是不懂规矩吗?何况你还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简直是居心叵测。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别说黎公子收拾你,黎公子背后的势力一怒,伸出一根小指头,就把你碾死了。哈哈,哈哈哈……”虽然估计老祖和掌门在里面,他还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孟帅翻了翻白眼,道:“还真是拼了。” 祁广穆道:“不过师弟,你要小心了。黎佑生现在进入先天,但气势确实被你影响到了,为了重新振作,证明自己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天才,他一定会找你的晦气。” 孟帅道:“会么?” 祁广穆道:“当然,你是这几个月在山上,没被人打搅,不然下山早就给人围攻了。再说黎佑生,你看他文文静静,好像是挺谦和,其实骨子里骄傲的不得了。他肯定会找机会找你的麻烦的。” 孟帅道:“哦,那就让他找吧。” 祁广穆伸出拇指,道:“有志气,我就知道师弟你不会怕他。不过你也要小心了,他吹这么大牛,虽然讨嫌,但还有些真本事。别说别的,阴阳双修应该不假。他的背景好像也不错,先天武技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说不定比百鸣山的传承都高明。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了。” 孟帅点点头,道:“多谢师兄提醒。” 他是不会怕黎佑生的,无论从哪方面。对方阴阳双修,他也是,而且龟门的阴阳双修是天生的,威力远非一般可比。若说武技,固然他掌握的不多,但传承也是首屈一指的,不怕别任何人。 至于那个背景……笑话,他不跟别人拼背景,是不想欺负人,只要别人不用这个踩到他头上,那就算对方走运了 只是……他虽然不惧冲突,可也不会轻易出手。 正如黎佑生的拥护者不少,反感他的人也一定不少。门中看不惯黎佑生的人,早就憋了很久,孟帅的出现,无非是给了他们一个踩黎佑生的机会,因此一下子捧他起来。 这些人对黎佑生都是恶意,对孟帅也谈不上善意。孟帅跟黎佑生拼个头破血流,那些人无非看戏而已。就说眼前这位祁师兄,也难说不存挑唆之心。 孟帅可没兴趣当人手中的枪,被利益推着上战场,已经很可笑了,被一群起哄的闲人架着上战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当然,如果黎佑生真的想不开,向他挑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在此时,会客厅的大门一开,孟帅和祁广穆同时肃静。 百鸣山的掌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掌门看来四十左右年纪,峨冠博带,袍袖生风,颇有高古之风。 走到孟帅身边,掌门突然停了一下,向他一笑,道:“孟帅,你在这里?” 孟帅欠身道:“拜见掌门,弟子近日都在老祖座下锻炼。” 掌门颔首道:“不错,我想起来了。很好,你刚入先天,正需要指点,要跟师叔好好进修,将来才好更进一步,成我百鸣山的栋梁。你若有什么疑惑,老祖一时不便,也可以来找本座。” 孟帅道:“是,多谢掌门关心。” 掌门点头道:“一个月时间,要好好准备。” 孟帅一怔,不知道他说什么,但这时掌门已经继续走出洞府,也没机会在问。 掌门身后,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跟着走过,正是黎佑生。 孟帅一直保持微笑,黎佑生也是神色怡然,只是走到孟帅身边的时候,低声道:“孟帅——” 孟帅道:“是我,黎师兄。” 黎佑生笑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只这一眼,让孟帅感到——这小子恐怕当真是想不开。 祁广穆撇了撇嘴,道:“你看他那样子……”孟帅在旁边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这时候,就听洞府里传来上官度的声音道:“广穆,孟帅,你们两个进来。” 五二九 庆贺大会,选拔之战 http://..org/ “什么?先天庆贺宴会?”孟帅听了上官度的话,只觉得愕然,“像成丹大会那样?这……不是说不举办吗?” 上官度摇头,道:“先前只有你一个人,尊重你的意愿,不办就不办。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一次两个天才少年同时进入先天,这是少见的盛事,应当隆重一些。所以掌门师侄的意思,是热热闹闹的举办一次宴会,将你们两个一起推介出去。” 孟帅无奈道:“我真不爱这个,要不然只给黎师兄办,别搭上我了。” 上官度看了他一眼,孟帅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可能,两人前后脚进入先天,孟帅还更早,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不给第一个办,只给第二个办,百鸣山和黎佑生岂不成了笑话? 祁广穆冷笑道:“十八岁,虽然也算年轻,但也不是什么从来没有过的,单独他一个,哪有资格称为‘奇才,? 上官度瞪了他一眼,喝道:“混账,你懂什么?那孩子十八岁进入先天,已经很不错,何况他是阴阳双修,比一般的弟子难上数倍,短短十几年能修成,实在是奇迹。凭他的才能,称为大荒百年难逢的天才绝不算大话。” 孟帅心中不觉得怎样,他也是阴阳双修,不过别人没问他,因此没有这样的名头,不然只怕早引起轰动。只是他当初没说,现在自然也不会说,不然好想他存心和黎佑生攀比,很没有意思。 上官度又看孟帅,道:“怎么了,纵然你存心低调,但举办宴会,对你毕竟是好事,怎么这么不以为然?” 孟帅道:“弟子不敢。不过……鼎湖山也不是专门开会推荐陈前的吧?他们还借了成丹节的名头,咱们专门开一个宴会,是不是太……夸张了?” 上官度摇头,道:“对外自然不叫庆祝宴会,也是借了个名头,是掌门师侄的两甲子寿宴。且那时还有一件要事,就是咱们门派和四天号联盟的缔约大会,会来很多百鸣山的老朋友。” 孟帅差点忘了四天号的事情,这时再听见,便恍如隔世一般。 祁广穆倒是很高兴,道:“四天号?传说中最有宝物的四天号?” 上官度道:“是,他们会在门中举办一次交易会。” 孟帅立刻想到了大荒盟的拍卖会,不由道:“这不是叫板么?咱们和鼎湖山要翻脸?” 上官度摇头道:“不是公开的拍卖会,只不过是交易会。且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关,主要的参与者,就是你们。 孟帅和祁广穆同时讶道:“我们?” 上官度点头道:“正是。你们忘了么?大荒战场的开启,也就几个月时间了。” 两人“啊”了一声,同时想了起来。 上官度道:“到时候你们年轻人都要上战场,需要做些准备。封印器、丹药甚至武技和秘技,越多越好。四天号为了表现和我百鸣山联手的诚意,特意从上面弄下一批有用的宝贝,只在百鸣山内部交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要准备好了。” 祁广穆兴奋道:“是。” 孟帅有些头疼,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薛明韵,就听上官度道:“离着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上下都要准备。孟帅,你就呆在山上,不要轻易在人前露面。” 孟帅不想还有这样的麻烦,道:“是,我明天把那条大蛇放生,回头回山闭门谢客。” 上官度道:“不必了,今天起你就不许下山。不就是一条大蛇么,祁广穆去放生即可。你只管静修。” 孟帅无奈,道:“是。” 上官度道:“祁广穆先出去,我有话吩咐孟帅。” 待得祁广穆离开,上官度道:“最近不要乱跑。” 孟帅道:“我知道,您刚才不是吩咐过了?” 上官度道:“我刚刚说得是门外,现在说的是门里。” 孟帅奇道:“连门里都不许走了?您把我禁足了?” 上官度摇头,道:“你要注意姓黎的那孩子。” 孟帅道:“黎佑生?” 上官度点头道:“不错。那孩子憋了口气,要和你找事。” 孟帅大为不爽,本以为黎佑生私下里和他较劲,没想到都捅到老祖这边来了,不免恼怒道:“让他找呗,难道我怕事么?” 上官度道:“不是怕不怕,是自家门里弄出这种事,未免伤了和气。刚刚掌门师侄建议,让你们在庆贺宴会上切磋一场,分个高下。” 孟帅挑眉道:“那倒不错。” 上官度道:“不错个屁,这样较劲的事情,关门在里面闹已经不像话,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百鸣山就这点出息?” 孟帅心中反而跃跃欲试,道:“我觉得要是来个比武,倒是一段佳话。而且在众人面前分个高低,结果公允,后续还少好多麻烦。” 上官度皱眉道:“一个两个都这么好事。我已经挡回去了。” 孟帅略感失望,道:“您给挡驾了?” 上官度道:“他们本来要把庆贺会放在三个月后举办。” 孟帅奇道:“三个月后?是了,想来黎师兄刚刚进入先天,根基不稳,不适合动手,他才要三个月后举办。嘿嘿,好事都叫他占了。” 上官度淡淡道:“是我回绝的。老夫说,半年多之后就是大荒战场开启,大家都是最忙的筹备期,谁有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最多一个月后举办,倘若他们坚持比武,那就一个月之后比,不然就别比。” 孟帅道:“也是。有点遗憾啊。”他看了一眼上官度的神色,忽有所觉,试探问道:“老祖,您是不是觉得我比不过他?” 上官度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觉出来了,我便直言。不错。” 孟帅大受打击,道:“老祖,连您也这么觉得?那别人就更别提了?” 上官度道:“你休要小看黎佑生。就算不提他阴阳双修,他在五方世界有深厚的背景,不在四天号之下,所受传承底蕴深厚,非百鸣山可比。给他几个月时间,只怕早就修习了数门先天高明的武技,横扫同阶不在话下。” 孟帅悻悻道:“有背景了不起吗?谁没有啊。” 上官度有些无奈的看着孟帅,道:“当然,你的背景老夫知道。若只论出身,比他有过之无不及。倘若令尊将自家武功本领传给了你,我还担心什么?不过令尊大人行事有些难以琢磨,他似乎并没传授给你什么武功?” 孟帅想了想,道:“好像有一门。”就是倒腾龙,说起来还是钟老头传给他的。要说孟会凌,还真没直接传授他 上官度道:“果然如此,不然你也不必自己研究组合武技了。令尊的武功不必说了,驯丨兽术更是超绝。倘若令尊把一身本领传授,我百鸣山这些粗浅的驯丨兽术,根本不该在你眼下。但事实上……” 孟帅按了按额头,道:“老祖不必说了,弟子明白您的意思。” 上官度道:“所以说,除非你趁他立足未稳,将他一举击败,不然拖得时间越长,越是不利。然而他一定会找你动手的。” 孟帅道:“他盯上我了?我等着吧。” 上官度道:“倒不用时刻疑神疑鬼。这三个月是他巩固境界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动手。三个月之后,就该准备大荒战场了。再过一个月,就是门中的选拔会。” 孟帅道:“选拔会?是选拔去大荒战场的人才么?” 上官度道:“不错,和门中大比共同举办,进入大荒战场每派只有十个名额,加上三十名散人,一共一百人。到时候是龙是蛇,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孟帅道:“没问题,到时候看谁是真金,谁是黄铜。” 上官度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他没听进去,心中无奈。但这等小弟子争锋的事情,身为长辈不便深管。管得太多了,显得自己偏心,不像个做老祖的样子,因此也只得放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道:“这个给你。 孟帅接过,发现是一个檀木黑子,用封印锁死,这等封印他是举手可破的,但在老祖面前不便出手,问道:“老祖,这是……” 上官度道:“我上次说,给你寻一门先天武技,这就是了。回头练起来吧,只有一门组合技,实在是不够用。” 孟帅感激非常,道:“老祖如此厚爱,弟子感激不尽,受之有愧。”当下不便查看,便收了起来。 上官度道:“这并非正面交锋的武技,只是一门暗器。我只看它品级不错,给你留下来,当做个辅助,在大荒战场上用来防身,最好不过,但是在擂台上便不能乱用了。你还要自己留心,看看有没有合用的武技,在大荒战场之前,掌握三四门武技最基本。” 孟帅点头,上官度又道:“一个月之后的四天号交易会是个机会。我记得你和四天号的东家有些交情,不如去问一问,能不能私下弄几门少见的武技来。” 听到四天号东家,孟帅心中不免有几分异样,突然对交易会没什么期待了。当下起身谢过老祖,独自一人回到住处。 五三零 无风透影,灵龟出世 http://..org/ “无风透影针。” 打开盒子,孟帅仔细看里面夹带的象牙标签,一字一句念出来。 果然是门暗器,而且听名字,应该是以轻灵无影为特色的。 孟帅略觉麻烦,他以前也学过暗器,除了打基础的甩手镖之外,就是那套八宝铁莲子,因为是封印器,又有特殊手法,现在也不过时。但暗器收发,也有几种不同的方式,八宝铁莲子靠的是腕力和转力,和针用的完全不是一路力量,练习这路暗器,恐怕要从头学起。 针是放在盒子里的又一个小匣子里的,这个匣子是玉的。孟帅打开,然后就是一愣。 第一眼看见,孟帅几乎以为盒子是空的。 然后,他才看到玉色笼罩下,那一点点流光,似乎是彩虹收拢在盒子里。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孟帅向盒中试探。 直到指尖感觉碰触到实体,他在相信,盒中真的有针。 而且还不少。 孟帅想从盒子里拿出一枚针来,却一时拿不起来。因为针实在太细,比指头的缝隙还细,就像人很难拿起头发丝一样,弄了半天,才勉强用真气捻起一根。 一针入手,孟帅就觉得指尖一凉,便如沾上了一滴露水,转眼便蒸发掉,不留痕迹。再看那根细针,当然是无形无色,若不是调整角度后还能看见针尖上一点柔光,他几乎没发觉手上擎着一物。 好细、好轻、好奇妙 从各种角度看,孟帅确认了,无论从什么方向,什么视角,都看不到透影针的本体,仿佛那一点针尖上的光芒,就是针的本身了。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材料。 一般的材料,哪怕是琉璃,也绝不可能看不见本体,大致轮廓总还是有的。能让针变成这样,一定是用特殊的材料以特殊的方法练出来的。 本来,孟帅觉得如此隐匿,接近于光学隐身,说不定是封印的缘故,但看了半天,没发现封印的一点痕迹。或许这是他学艺不精,看不出封印的破绽,或许是天地造物神奇,就生出了这样的宝贝。 封印之巧,未必比得上天工。 不过捻着这跟针,孟帅又有些疑惑,这么轻如无物的针,要用多少力气发出去?就算发出去了,又能有多少杀伤力?恐怕厚一点儿的衣服都刺不破吧? 一般轻型的暗器,都需要很近的距离或者强力的机关,靠手力发射非常吃力,那还是普通的钢针,这样的透影针,更不知道如此才能伤人。 当然,这事轮不到孟帅操心。既然有这门武技,就有前人想到了方法,他只需要站在前人铺好的路前一直前行便可。 打开附在盒中的小册子,孟帅认真看了起来。虽然只有薄薄几页,但这是一门完整的先天武技,从心法、指法到配合的身法,一应俱全。 看了一遍,孟帅不由暗自咂舌,佩服这武技的构想。心法的要旨,是从肩井穴开始,一直到指尖商阳、中冲两穴,像个机括一样运转,把人变成了活弩机。所有的力道都是以先天真气本身带动,身体筋骨本身不发力,只充当调整姿势的角色。 怪不得叫做先天武技。除了先天真气,连罡气都没办法如此运转,拿这一盒宝贝,只相当于一盒废物。 再往下看,指尖发针只是入门,真气心法运转熟练之后,身体各个部分都可以发针,手肘,腰间,后背,腿脚全可以作为发射透影针,练到圆满时,甚至能够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同时向四周发射数百根针。 “擦了,这不成豪猪了么?”孟帅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不寒而栗。 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门了不起的先天武技,别说孟帅现在缺的就是武技,就算有大把的武技可以选择,这套武技也是上上之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透影针再细,终究是有流光为破绽,做不到真正的无形无影,所以只能叫“透影针”,不能叫“无影针”。 孟帅心中一动,已经想到了自家龟门留下的封印卷轴中,自己进入先天可以查看新的秘传封印,其中有一个印叫做“转琉璃”,专门隐匿兵刃器物行踪的。一般的刀剑用了,可以隐匿光华,在黑夜中偷袭毫无破绽,似乎正好能弥补这透影针最后一丝破绽。 而且,封了封印之后,自己可以更好地和透影针心血相连,操纵起来更得心应手。 孟帅想的心痒难耐,几乎立刻就要去完成封印,突然呆了一下,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道:孟帅,你入魔啦?比起封印师,你首先是一个武者,为什么老以封印师的角度考虑问题?比起完善器物,琢磨武技本身不是更重要么?切不可本末倒置 强压下对封印的心痒,他便要先试一试心法。 这时,怀中突然传来一阵悸动。 孟帅一愣,陡然想起白也的话——“蛋要孵化了” 他又惊又喜,一跃而起,就要把蛋拿出来,却又怕失了温度,让孵化不顺利。当下双手入怀,一团阳气包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将蛋捧出来。蛋的周围被他的先天真气所笼罩,保持温度与他怀中相同。 将蛋捧在手心里,放到眼前,蛋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 “咔嚓——” 轻响不断地从蛋壳表面传来,龟裂越来越大,渐渐地布满了蛋壳。 砰砰砰——孟帅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开始以为是蛋壳里传来的声音,后来才发觉,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冷静,冷静,又不是见丈母娘,一个灵兽而已,何至于紧张? 哗啦—— 蛋壳终于碎裂,在孟帅期待的眼神中,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 额……孟帅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是乌龟,灰色的脑袋一伸一缩,两只小豆眼滴溜溜乱转。这样子和孟帅在宠物市场里见到的绿毛龟差不多,不过个头大一点儿。 虽然说敝帚自珍,但对着自己第一个孵出来的幼兽,孟帅也很难说“可爱”两个字,更别说更高级的“萌”了。这就是普通的乌龟的样子,虽然皮肤还没像万年老鬼一样皱巴巴的,但是“未老先衰”的四个字也称得上了。 当然可爱不可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孟帅在第一时间用真气包裹住了小龟,一是保护,而是测试,测试这幼崽的生机和潜力。 测试结果——和一般的乌龟没差别,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野生乌龟,而是前世的那些宠物乌龟,前世的乌龟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机和潜力,但想来不可能比这个更低了。再低就是块石头了。 反正若不是它来的奇特,又有好几个人跟孟帅说它品质不错,孟帅是绝对不相信这竟然会是一只灵兽的。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自家人,还是一直带在身边的蛋孵化出来的,好不好的都是它。孟帅无奈的心情一闪而逝,紧接着换上笑容,向它笑道:“你好,宝贝儿?” 乌龟慢吞吞的爬了出来,因为孟帅一直把它捧在手心,所以它就在孟帅手掌上爬着。一步步的爬着,每一步落在孟帅皮肤上,落下一丝轻微的触感,让他恍然间有一种心血相连的感觉,情感一下子泛上心头,刚刚的失望不翼而飞 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的灵兽 将小乌龟放在桌上,孟帅问道:“饿不饿?” 乌龟小豆眼转动着,没有回答孟帅的话,也不像是听懂了。孟帅早知道它灵性不足,没有正式驯肝卩之前恐怕难以交流,又问道:“要不要把你的蛋壳吃了?” 一阵冷风刮过,乌龟根本不理会他尴尬的建议,孟帅咳嗽了一声,道:“也是啊,你又不是龙族,当然你也不吃奶,我倒是准备了鲜鱼。”他将早已准备好,切得细细的鱼肉拿出来,放在乌龟身边,道,“可是你这么小,能吃么 小乌龟没理会孟帅的絮絮叨叨,径直的向鲜鱼爬了过去,一伸头,叼了一块鱼肉,整个吞了下去,脖子缩了一缩。就这一点看来,孟帅觉得挺可爱,看顺眼了之后,什么动作都觉得可爱了。 乌龟大口进食,孟帅仔细打量它,尤其是背上的龟壳。如果说小乌龟有什么不同寻常,那就是壳的图案。一般的龟背纹路也有清晰分明的形状,但小乌龟的背平整光滑,一个巨大的八角形团在中央,四周线路沿着角伸出去,再没有形成闭合的图案。 好像就像是八卦阵一样。 孟帅搜索着脑海中的乌龟知识,判断它的品种。这些天为了这个蛋,他是没少查阅典籍,为的就是到时候确认乌龟的来历,总不能第一只亲自孵化的灵兽,连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吧?说出去叫驯丨兽师笑掉大牙。 然而,想了半天,孟帅竟没办法把任何一种乌龟和眼前这只对上厚厚的百鸣山灵兽图鉴,竟没收录这小家伙的种族。 莫非是奇珍异种? 孟帅和乌龟又对视了一眼,没看出一点儿灵慧,叹了一口气:异种可能是异种,但不见得是奇珍。再稀少,如果不是能力出众,到底也没用啊。 不管怎么说,是自家的宠物,就要给起个名字。 孟帅指头碰了碰龟壳上的八角,道:“就叫你——小八吧。” 五三一 无声无息,水边伊人 http://..org/ 阳光明媚,树林静谧。 山上一丛丛树木,绿荫簇簇,除了虫鸣声,连一丝树叶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一棵大树无风自动,树于发出了“擦”的一声移动,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裂缝,整个倒了下去。 轰然倒塌的树木,压倒了一片花草,周围的树木仿佛瑟缩了一下,微有异响,紧接着沉寂了下来。 树木依旧耸立着,只是中间倒下了一棵,就像整齐的牙齿被打掉了一枚,显得十分怪异。 “果然是无形无影,彻骨定魂。”一个圆脸少年从远处走来,轻轻一招手,指尖出现了一丝流光。 一百零八根无风透影针,经过一个月的练习,初步有所小成。虽然威力不见得如何惊人,但最大的特色无形难捉已经有些样子了。 之前一针过去,虽然没有声音形态,但树叶还会摇动,甚至树于乱晃,还不一定能射断,现在已经可以毫无声息的射断一棵大树而不影响到旁边几尺外的树木。 但这还不够,树木从挨针到断裂,会有一个过程,且声势并不小,能在小范围内引起骚动。要做到一针下去,树木应手而断,断裂之前不惊动趴在树木上的飞虫和啄木鸟,这“透影”两个字才算达标。 继续努力吧。 孟帅正要换个地方试针,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又在这里糟蹋树木。” 孟帅立刻停手,把手背在后面,笑道:“韩师姐。” 身后来人是一个女郎,身材高挑苗条,相貌明丽,两道秀眉入鬓,平添几分英气,正是上官度现在座下的女弟子韩凤至。 韩凤至瞪了孟帅一眼,道:“没见过你这么糟蹋东西的,不然你下山,你就祸害山上的树木。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整个杏花峰上才有多少树?都是老祖的宝贝,你这么糟蹋,看他怎么收拾你。” 孟帅笑道:“师姐帮我慢着点儿,别叫老祖知道呗。师姐心好,定然不忍看我受老祖责罚。” 韩凤至没好气道:“我替你瞒着,也要你自己节制。那山头就这么大,你要给它剃了光头,老祖能看不出来?” 孟帅笑道:“我知道,所以我都听师姐的,一天只发三针,其他时间我都没敢大于呢。等过两天宴会结束,我能下山了,不就能放开手脚了?” 韩凤至道:“说起那个宴会,我正在找你……跟我来吧。” 孟帅收拾东西,跟着她走,问道:“什么事啊?” 韩凤至道:“试装,走位。” 孟帅“啊?”了一声,没想到听到了只有电视上才能听到的名词。 韩凤至推了他一下,道:“啊什么?再过三天就是庆贺大会了,有些贵客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你不需要试试新衣服,过过流程么?上次给你剪裁的礼服刚刚做好,是我亲手设计的,你穿上试下。有道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虽然你底板不如姓黎的那小子,但咱们输人不输阵,师姐助你在气势上压那小子一头。” 孟帅挠了挠头,道:“师姐你怎么也在乎这个了?”他记得祁广穆是好胜的,但韩凤至却不在乎这些俗事的,没想到她也关心起场面上的风头了。 韩凤至道:“不是我在乎,是姓黎的那小子太可气了。你倒逍遥,不知道外面把你诋毁成什么样子。你现在已经成了贪功冒进,投机取巧,走火入魔,以至于不知道哪天就经脉尽断而死的可怜虫了。” 孟帅吁了口气,道:“真是无聊。” 韩凤至道:“我也觉得无聊,可是架不住他就在这么于啊。怎么会有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亏他之前还表现出一付虚怀若谷,谦恭有礼的样子,竟然比长舌妇都不如。我真想给他两耳光。” 孟帅道:“您也别给他耳光了,回头我收拾他。” 韩凤至一怔,道:“你?你要怎么做?” 孟帅笑道:“很简单啊,大荒战场的选拔会上,我暴揍他一顿,让他从此闭嘴,不就好了?” 韩凤至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不过你有把握?” 孟帅道:“到时候看吧。我觉得没问题。” 韩凤至挑起大拇指,道:“好,师姐看好你,到时候狠狠地打,让那小子彻底闭上臭嘴。”说到这里,她突然道,“你的灵兽呢?” 孟帅道:“你说哪只?” 韩凤至道:“哪知都无所谓,你哪只卖相好点?” 孟帅额了一声,想到了自家的老灰、小八还有那只蛤蟆,哪一只都和卖相好无缘,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歪瓜裂枣,道:“我看都差不多,您说要于什么吧。” 韩凤至道:“亮相啊。为了推介你们,你和姓黎的都要隆重登场。记得鼎湖山的那小子么?他出场不就是炼丹?咱们为了表现出百鸣山驯丨兽的传统,你们都要带着灵兽出场的。不但要出场,还要出场的好看。你把灵兽带出来,师姐给你设计个好造型。” 孟帅大汗,道:“要不然……我给您看看吧,不过恕我直言,我还有伙伴们……不大容易弄出好看的造型来。” 韩凤至道:“你和我看能一样么?这方面你不内行,听我的就是。你的灵兽呢?” 孟帅道:“一只……在天上飞着,还有一只在水池里养着呢。我带您去找。” 老灰现在在黑土世界,孟帅当然不能放出来,只有带着她下山,去找放养在山下水池里的小八。 说来也是稀奇,小八在地底下发现,周围一滴水都没有,但却实实在在是一只水生乌龟。一天大半时间都得活在水里。 虽然黑土世界也有水池,但那里面没有生灵。而小乌龟虽然小,也要尝试进入自然,更要学会捕食,因此不能老关在黑土世界里。所以他有一半时间把小八放在山下的水池里。那里是一般的荷花池,这个月份荷花正开,香气宜人。水塘里有泥鳅和小鱼小虾,并没有大鱼和凶猛野兽,倒不虞它会受害。 两人一路下山,从一道回廊走过去,回廊尽头,就是荷花池。 正走出回廊,隔着一个月洞门,就听有人道:“姑娘,你看这荷花开得好看么?” 孟帅和韩凤至对视一眼,同时停住了脚步。 这个声音孟帅虽不常听,却不会认错——是黎佑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黎佑生的印象也越来越差,不愿意再给他见面,因此停下来,不想出去。而同时,韩凤至也皱起了眉头,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现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不必跟他撞脸。 就听有个女声低低的嗯了一声,声音太小,两人只听得如蚊呐一般。 韩凤至挑了挑眉,暗自撇嘴。孟帅也心道:原来这小子在勾搭花姑娘,不知是谁? 黎佑生在门中是风云人物,但不是风流人物。像他这样出身好,相貌好,武功好的少年弟子,怎能不受欢迎?就孟帅听说,女孩子见了他便如蜜蜂见了花,乌央乌央的。纵然学武的女子心气高,那也要看对象是谁,黎佑生就是百鸣山的大明星,拥有众多花痴粉丝,不乏脑残粉。 不过,倒没听说黎佑生有相好,甚至亲近一点儿的女性朋友也没有。按理说他纵然眼光高,看不上哪个做真正的交往对象,身边多几个红颜知己还是可以的,反正也你情我愿,不用负责。但也不曾听说。据说他一心习武,为人虽然谦和有礼,却沉稳老练,从不出轻薄之言,也不做亲近之举,让许多姣好少女黯然神伤。 没想到他今日听到黎佑生如此口气说话,不知对方是哪方淑女? 倘若说刚刚那句还只是语气有些温柔,下面黎佑生说话越发含情,就听他道:“姑娘,你的容貌比荷花更娇。” 孟帅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道:“比喻俗不可耐,差评。” 黎佑生接着道:“可是你的神情为什么如此忧郁,眉间为什么蹙着阴云,为什么不像湖上荷花一样灿烂绽放?” 孟帅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能好好说话么?你是在说电视剧台词么?这话说得大热天都要穿棉衣啊 黎佑生叹道:“你是来做客的,在人前强自欢笑,是你有礼,可是退下来却这样难过,是因为有很重大的伤心事么?在下不才,和你萍水相逢,你愿意把心事跟我说么?纵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能做个沉默的听众,让你舒缓一下心中的郁闷。此事之后,你我散去,我也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孟帅暗道:这几句话说的还有些水平。原来那位是来宾中的女子,我听师姐说现在已经有贵客提前到了。不知是哪家女孩儿? 这时,就听一个女声传来:“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并没有心事。” 听到这一句,孟帅心中一跳,随即迈步走了出去。韩凤至一怔,虽然奇怪,但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湖边,只见荷花池畔,立着一男一女,男的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是黎佑生。女子却是明艳照人,只是果然如黎佑生所说,眉弯若蹙,似有愁色笼罩。 孟帅走过去,笑道:“原来是黎师兄,啊,这位不是薛姑娘?” 原来那女子,正是许久不见的薛明韵。 五三二 古老忌讳,内交请柬 http://..org/ 黎佑生见了孟帅,脸色倏地一沉,紧接着露出笑容,道:“原来是孟师弟,难得见你一面。都说你在山上都快成仙了。” 孟帅笑道:“成仙不敢,不比师兄风采傲人倒是真的。”说着看了薛明韵一眼。就见薛明韵也看向孟帅,两人对视一眼,薛明韵脸色一红,随即一白,接着回过头去。 孟帅心中惊异不已。他本来以为黎佑生说得什么“眉间忧愁”云云,不过是搭讪之词,现在一看,薛明韵果然眉间蹙起,愁云暗生,刚刚脸色变幻也很奇怪。 这还是薛明韵么? 薛明韵的性情,还是很开朗的,爽快大方,也闹些小脾气。尤其是熟了之后,孟帅也见识过她莫名其妙的嗔怒,甚至也觉得她有时不讲道理。但无论如何,她即使发脾气,也是明艳的、娇俏的,从没像如今一样忧虑甚至忧郁。 怎么才几个月功夫,她就成了林妹妹了? 黎佑生正看见两人双目交汇,心中恼火,原本和蔼的神色差一点就绷不住,好在他城府极深,不过是笑容凝滞了一下,就立刻缓了过来,笑道:“师弟认得薛姑娘?” 孟帅还没说话,薛明韵已经道:“曾有一面之缘。” 孟帅重复了一下“一面之缘”,短促的笑了一下,道:“薛姑娘说一面之缘,那就是一面之缘吧。” 黎佑生并没有去过成丹大会,因此对两人的事情一无所知,笑道:“原来如此。薛姑娘天仙化人,就算见了一眼也该刻骨铭心。倒是师弟你……一面之下,就让薛姑娘记得住,还真是不容易。”他到底没忍住,嘲讽了孟帅一句。 孟帅心中不爽,跟黎佑生无关,只是不知薛明韵为何如此,纵然两人不论私情,还是生意的伙伴,何至于如此撇清?笑道:“师兄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存在感,别说一面,就是千面万面都未必记得住人。师兄还记得我姓孟,我谢谢师兄。”说着一欠身。 黎佑生笑容又是一僵,笑道:“师弟来做什么?” 孟帅道:“我来收回灵兽。” 黎佑生道:“那师弟去忙吧。” 孟帅看了薛明韵一眼,道:“好,你们先聊着。”说着转身走到荷花塘前。 荷花塘不大,被肥绿的荷叶铺的满满当当,一支支带露芙蕖从荷叶间钻出,别样鲜红。孟帅将手放入荷塘之中,将一股意念传了出去。 片刻功夫,荷叶下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紧接着一只背上背着八角图案的小乌龟爬了上来,顺着孟帅的胳膊,一路爬上了他的肩头,静静的趴在他身上。 黎佑生一直注意他那边的情况,看到乌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一挑。他灵兽知识丰富,鉴定灵兽也颇有成就,自然看出孟帅这一只根本就是普通乌龟,连一级灵兽也说不上,甚至连猫狗都不如,猫狗还占着可爱呢。 他忍不住笑道:“哟,师弟的灵兽很是别致,平时倒也少见。” 孟帅摸了摸自家的小八,道:“可不是吗,回头我在宴会上亮相,小八便是我的伙伴。” 黎佑生哦了一声,道:“原来你选的是这只,好极了,我很期待。” 这时,跟在后面的韩凤至暗暗跌足,心道:“师弟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他把灵兽带出来我来选择么?这小乌龟又小又弱,怎么看也会输给黎佑生,还不如不带灵兽呢。这小子莫名其妙吃飞醋,便把大事给耽误了。 黎佑生也是这么想的,他手中的灵兽数量多不说,任何一只拿出来,质量都碾压孟帅手中这只,回头在大会上,必然把孟帅比得一钱不名。当然以他的眼界,也知道在一个小宴会上争强好胜,没什么大意思,但既然有机会,收取一点儿利息有何不可? 正在这时,薛明韵道:“你收了乌龟做灵兽?” 孟帅道:“是啊,你看见了。” 薛明韵神色焦急,道:“你……你怎么能收乌龟做灵兽?这是忌讳啊。” 孟帅一怔,他从没听说过这等忌讳,不由看向韩凤至,韩凤至也神色疑惑,他又看黎佑生,显然黎佑生也不知道。韩凤至道:“我倒是没见过有人用乌龟做灵兽,不过那都是不适合的缘故,没听说过什么忌讳。” 薛明韵道:“是真的。老话留下来的,乌龟不能做灵兽。我们家也有驯丨兽师,家族里那么多驯丨兽师,用龙用凤都罢了,谁也不敢用乌龟。用了要遭天谴的。” 孟帅道:“这是你们家的忌讳吧?” 韩凤至接口道:“每个家族都有忌讳,也有传统,有的家里不吃肉,有的家里不能用金器,可是那与外人有什么相于?天下家族门派那么多,要是谁家的规矩都让大家一起守,那就没法过了。” 薛明韵跌足道:“不是我们家,也不是我多事。这真是忌讳。本来就是神州之上都要守的规矩,只是很多人都忘了。我们家族传承古老,知道这些事。孟帅,不是我诓你,你快把乌龟放生了,现在还来得及。” 孟帅被她严肃的语气说的有些紧张,道:“难道说乌龟是凶物,会有噩运?” 薛明韵摇头,道:“正相反。乌龟是神物。神州的创世神就是乌龟老祖,它神通广大,无所不在。所有的乌龟都是他的子孙,都是要受人奉敬的。当初五方世界有不少龟神庙,现在虽然少了,但乌龟神也很受尊崇。你敢收乌龟为灵兽,是祖神爷爷的不敬,会折寿的。” 孟帅被她说得发毛,道:“有没有那么夸张?” 韩凤至道:“别的我不知道,创世的应该是人神娘娘吧?” 薛明韵道:“天神开天,人神补天,龟神创世,这不是从小学的历史常识么?真要命,你们都没学过么?” 孟帅当然不知道,韩凤至也摇头,唯独黎佑生皱起了眉头,露出回忆之色。突然,他悚然惊动,道:“是了,龟神化世界……确实有啊。”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孟帅一眼,笑道:“不过薛姑娘,这毕竟是神话,听听罢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儿,要听着故事去做事。我看孟师弟这只乌龟就挺好,怪可爱的,又是养熟了的。你让他用这等虚无缥缈的事情抛弃自家灵兽,于理不合啊。” 薛明韵脸色一寒,道:“你什么意思?你既然听过龟神化世界,就该知道那不是童话。你说这些话,不是成心要看孟帅倒霉吧?” 这一下说中了黎佑生的心事,他正有此意,不过面上还是笑道:“那怎么可能,到底是孟师弟的灵兽,我让他养也好,不让他养也好,他也不听我的啊。总得让他自己抉择。” 薛明韵转头看着孟帅。 孟帅也觉得有些荒诞,虽然这个世界不是他那个科学昌明的世界,但凭什么上古传说就让他放弃灵兽,也委实儿戏,正要开口,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白也对自己说过的话: “血统非常纯。” 血统纯是什么意思?莫非指的就是那什么创世龟神? 你有那么厉害么?孟帅不由自主的把小八拿下来,放在眼前看。 虽然说创世神龟不如创世神龙拉风,但也很不错了吧?一个菜市场宠物突然变成了神之子,孟帅心中也不无得意 当然,若说他要因此把小八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能是因为他生在前世,对神明缺乏敬畏,反正为这等事抛弃养了好几个月,心血相连的宠物,实在开玩笑。 而且,他门派就叫龟门,上下武功和乌龟脱不了于系,要犯忌讳,早就犯了,何必等到今日?债多了不愁,他更不怕留下小八。 话说回来,龟门也很高大上,该不会和那位创世神龟有什么瓜葛吧? 这个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回答,但小八的血统可以回去问白也,因此他只道:“我回去问问人再决定吧。” 薛明韵当然听出他的敷衍,咬了咬嘴唇,道:“你……你果然不拿我当回事。你爱听不听,我稀罕么?倒霉去吧,跟我有什么于系?” 这话一出,谁都听出其中意有所指,孟帅神色一僵,不知所措。韩凤至偏过头去,心中尴尬,黎佑生却是神色阴沉下来,目光中的寒意几乎溢了出来。 场面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韩凤至打破尴尬,道:“孟师弟,咱们不是还要去试衣服么?赶紧带着你的乌龟走吧。” 孟帅道:“既然如此,我先……” 薛明韵又道:“明天的内交会你来不来?” 孟帅道:“内交会?” 韩凤至解释道:“内部交易会。就是四天号为咱们几个小辈专门举办的交易会,定在明天了?” 黎佑生尴尬的点头,笑道:“是啊。”原来因为是内部交易会,是需要发请柬的。他是小辈中隐然的魁首,邀请的名单是他订的,因此根本没邀请孟帅。 孟帅想起上官度说得要在那场交易会上采买大荒战场的物资,这倒是耽误不得,道:“我自然要去。“ 薛明韵从袖中取出一张请帖,抛给孟帅,道:“我邀请你,你可以去了。” 孟帅抓住,道:“多谢。” 薛明韵道:“不用谢我,这是……最后一次。”说着转身离开。 她一人离开,剩下的人更难对面,各自散了。黎佑生离开时脸色阴沉,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五三三 花间莺燕,私人门路 http://..org/ 百鸣山的内部交易会,在鹑衣峰半山腰的一个山洞中举行。 这里和内门弟子住的山谷及各位长老住的山谷都不远,方便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参加。至于外门弟子,谁管他们远不远。杂役弟子更不必提,压根也没人给过他们机会参加。 孟帅到的时候,山洞已经熙熙攘攘,里面都是各种摊位。这次内交会是四天号举办的,他们在山洞一侧有十来个柜台,收拾的很是整齐。而另一边,则是百鸣山弟子自己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虽然嘈杂,但比四天号那边热闹的 一进洞府,在摆摊的弟子看到他忙不迭的躬身问好。周围的弟子也默默行礼。孟帅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师叔”辈分的了。一入先天,地位便陡升,之前和自己同辈相处的内门弟子,现在已有天渊之别。 在摊位上转了一圈,四天号弟子摆放的,大多是先天以下所用的。譬如灵兽的各种用品,药材和封印器,大多比较粗糙,他以前也看不上眼,现在更看不上。四天号应该有真正的好东西,可惜现在还没有开始投放。 路过一个摊位,随意从一对饲料中翻检,孟帅还是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不由自主的微微摇头。 这时,有人碰了他一下,道:“师叔。” 孟帅回过头,就见一个少女对他微笑。那少女面如满月,眼如水杏,皮肤更是细腻水白,吹弹可破。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叫不出少女的名字,只能从衣着上看出她是个内门弟子。 他的迟疑落到那少女眼里,登时闪过一丝不满,嗔道:“哟,师叔才离开几个月,就不认得我啦?乍穿新鞋高抬脚,不认得老乡亲?那咱们可自作多情了。” 孟帅心道:我从来也不认得你啊。但她是个相貌甜美的少女,孟帅拉不下脸来,仔细的想了想,想内门弟子里,有哪个是以美貌出名的。 想了半天,还真让他想起一个,笑道:“莫非是花师妹?” 那少女噗嗤一笑,孟帅还道自己猜错了,惹她嘲笑,哪知她笑道:“就是我啊,花燕燕,您也别叫我师妹,我是您师侄。” 孟帅笑道:“久仰,久仰。” 这个花燕燕,在内门也算一号人物,是以美貌出名的。不过她的资质只是一般,据说心思又用在打扮上,武功进度不快,虽然受欢迎,但地位不高。孟帅也只是偶然听过这一号人物,还是第一次见。 花燕燕手中拿着一支玉参,道:“师叔,你看这参好不好?” 孟帅看了一眼,发现是百草三品的药材,在百草药材中,已经算不错的,点了点头,道:“很好啊。” 花燕燕道:“您要不要?” 孟帅笑道:“我用不上,你要的话就买下来吧。” 花燕燕忸怩道:“哎呀,人家没带够钱。”说着飞了他一眼。 孟帅心道:怎么着,还要我花钱么?你是谁呀?眼见花燕燕飞了他一眼,就是一眼,眼珠子差点粘他身上,问道:“花师侄,你眼睛怎么了?” 花燕燕脸色一僵,接着啐了一口,道:“还是师叔呢,这么不正经。” 孟帅呵呵一笑,道:“你先看着,我走了。” 花燕燕突然伸手,抓住孟帅,道:“别走。” 孟帅眉头皱起来,道:“师侄的意思是……” 花燕燕泛起媚笑,道:“人家也不是一个钱没有,一千二百谷饲丸,人家都有一千了嘛。就差了二百,师叔帮人家一下嘛。” 孟帅道:“五十。” 花燕燕愕然,道:“什么五十?” 孟帅道:“我就给五十,你要不要?” 花燕燕道:“五十和二百,有什么差别?还是您出来一趟,就带了五十?” 孟帅道:“钱我带了不少,不过花师侄,咱们师叔侄的情分,五十就够了。” 花燕燕笑容渐渐难看起来,道:“你说我就值五十?” 孟帅笑道:“别多心。你买东西吧,我过去看看。” 花燕燕仰起脸,道:“你这么看,白耽误一下午,什么东西也找不到。” 孟帅听这话还有些意思,转头道:“怎么说?” 花燕燕道:“你看这摊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么?我看得上的东西,您看不上。可是您看得上的东西,人家可不卖给您。” 孟帅环顾四周,果然见各家摊位没一个卖先天以上的宝贝的,更没有先天弟子出来摆摊,皱眉道:“为什么不卖给我?” 花燕燕噙着一丝冷笑,道:“您不合群呗。先天的师叔有自己的圈子,往日里私下交换就不说了。就说这内交会,人都在一起,要买什么,卖什么,早就私下里订好了,他们都不理睬您。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在门中的路子,还不如我宽。” 孟帅道:“听你的意思,你反而知道他们在哪儿交买卖?” 花燕燕道:“您想知道?二百有没有?” 孟帅摊手道:“有。” 两人买了玉参,花燕燕又买了几支胭脂,一朵珠花。孟帅掏钱。当然这些东西都不贵,不过孟帅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学武的女子要买这些。武功练到一定程度,又有灵气滋养,女子的皮肤大半白皙细腻,再化妆就多余了。买珠花更是用不上,一般的首饰比武的时候根本带不住,满头往下掉,还不如带个项圈实惠。 买过了东西,花燕燕带着孟帅到了一个摊位前,道:“李师兄,这位是孟师叔。” 孟帅一看,就见摊位前站着一个外门弟子,长得倒是挺利索的,只是修为不高,堪堪到了金刚的门槛。若说这么个人能卖先天的东西,可真叫人不敢相信了。 那李师兄看了一眼孟帅,道:“这位师叔,要什么?” 孟帅道:“你这儿有什么?” 那李师兄懒洋洋道:“先天的丹药草药,九重以上封印器,精品的灵兽饲料,三环以上的项圈。你说你要什么吧 孟帅不由目瞪口呆,这一个外门弟子的口气,竟比大荒盟还要大,让他以为见得不是什么小摊贩,而是某位超级大佬。 那李师兄皱眉道:“要不要?我忙着呢。一天接待多少人,你耽误我一刻时间,让我少挣多少钱?” 孟帅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还真不信,你这里什么都有?” 那李师兄道:“你要什么?说出来,看我拿不拿的出来。” 孟帅道:“我要……先天武技。”说到这里,盯着那李师兄的眼睛。 那先天武技可不比其他,那是武师最重要的根本——传承。天底下有卖丹药的,有卖珍宝的,就是没有卖传承的。大荒盟那么大的拍卖会,也绝没有拿武技出来,倘若真的拿出来,恐怕压轴的盒子都要换一换位置。 别说别的地方,就是百鸣山,可供选择的先天武技也不超过百种。而且包括了很多残篇,外篇和组合技。如果再把每个人修炼的路数不同算上,任何一个弟子能在百鸣山挑选的武技都不超过十种,甚至一门也不适合都有可能。孟帅就是因为求全责备,这才没选到合适的,上官老祖费尽心思,也不过给他弄来一门偏门武技。他来四天号求选武技,能不能成功还在两可之间。 七大宗门都视若珍宝的武技,一个小小的摆摊的外门弟子能拿出来,孟帅还真不信了。 那李师兄嗤了一声,道:“我道是什么东西。先天武技是么?有。” 孟帅心中一震,道:“拿出来看看。” 那李师兄道:“现在没有。” 孟帅冷笑道:“那你直接说没有算了。” 李师兄翻了翻眼皮,道:“师叔,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么?先天武技,那不是山里长得野草,随手就能薅下一把。我手里没现货,得去现订,但是只要你诚心想要,就有。” 孟帅听他越说越真,心中也不免惊疑不定,道:“我当然是诚心想要。” 李师兄道:“想要可以,约法三章。” 孟帅道:“洗耳恭听。” 李师兄道:“这样。首先先天武技存货不多,我能弄来就不错,不能挑三拣四,只要我拿来,你就得买下来,不许退换。” 孟帅皱眉道:“岂有此理,那要不合适呢。” 李师兄道:“合适不合适,你把话放在前面,要什么类型,你是什么体质,适合什么武技,我按照你的要求去找。但是找到了,就是他了,不许退换。” 孟帅想了想,道:“行。” 李师兄道:“还有,我现在不知道那东西是谁家的,但若是人家秘传,可能会有特殊要求,比如说什么场合下不许动用。比如说门内不许动用之类的。这是卖家的条件。” 孟帅沉吟一下,道:“也行。” 李师兄道:“最少一万聚灵丹,要现钱,只会多不会少。拿得出来么?” 孟帅盘算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市场价,但从拍卖会的价格来看,这价钱不算贵了,道:“可以。” 李师兄点头道:“那就行了。你把要求写下来,我带着去找人。你在门里等消息吧,或者一两天,或者三五天,如果我找到了,就叫……花师姐去找你。” 五三四 乱花迷眼,武技消息 http://..org/ 定下了先天武技之后,孟帅对其他事情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过,四天号之后的放货,还是值得一看。 只见对面原本封锁的商铺,在一声吆喝声中缓缓打开,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好多的珍宝…… 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各式封印器应有尽有。丹炉形状的药柜里,一排排贴着标签的药瓶紧紧相连。商铺一侧,各种珍贵的灵兽饲料堆得满仓满舵。还有项圈、灵兽卵、衣裳轻甲乃至珠宝奇珍应有尽有。 恍惚间,孟帅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大卖场,一堆堆的商品上,只差一个“惊爆价”的标签。 因为好东西太多,反而显不出珍贵来。孟帅跟着人一起往前走,来到摊位上,眼前全是花花绿绿一片,几乎认不出东西来。 就见每个东西之前都放着一个标号,规矩类似暗标,喜欢什么就报个价,放在暗标的投标箱里,最后一起开标,东西现场拿走。 唯独丹药却不是,那一瓶瓶的丹药明码标价,交了钱立刻可以拿走。也是丹药同质化严重,不像封印器一个东西一个样,没有相同的,因此难免有纷争。丹药是一样的东西,不至于谁非要哪一瓶。 孟帅在旁边看着,发现最热门的是封印区,每一件封印器都有不少人查看,投标。其次是灵兽区。他本来以为会很热门的丹药区反而不那么热闹。 他略一沉吟,已经明白。原来这次大会是为了大荒战场做准备,当然第一要紧的是买能用得上的东西。丹药之类是提升修为的,然而此时离着大荒战场已经不过数月,就算提升些许修为又有什么用?当然是买封印器更划算。而这里封印器都是有人竞争的,每个人预算有限,为了抢到心仪的封印器,其他的丹药只能往后放了。 其实四天号的丹药还不错,价格又公允,买一些伤药防身也好。只是孟帅不吃丹药,只选择了一些疗伤解毒的草药便罢了。 在封印器的摊位前转了一圈,孟帅摇头。自古道文人相轻,又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之大部分行业里,同行都是冤家。封印师也是一样。孟帅自从入了封印师的行,也不在外买封印器了。最多抱着学习借鉴的态度,看一下别家封印,让他再掏钱买封印器,他是不愿意的。除非那封印器绝妙非常,到了东方七色剑的地步。 当然即使是四天号这样的大手笔,也不可能把东方七色剑这样的封印器随便摆出来卖。 转了一圈,孟帅回到了灵兽区,买了几种灵兽饲料。他如今也是有灵兽的人了,这些消耗品都要常备。 除此之外,他又买了一个项圈,三环的。在百鸣山,除了先天武技之外,再难弄到的就是项圈了,除非立下功劳或者得长辈喜欢,还有就是外门转内门,内门升先天也有项圈奖励,否则除了一开始入门那个项圈,基本上没几乎得到新的项圈。 而一般的商铺,就算是大荒盟也很少卖高级项圈的。项圈本身类似于封印器,却是百鸣山垄断,连璇玑山也不染指这一块,一般的弟子搬出金山银山去,要很难弄到外货。 这里却有这么多。而且百鸣山允许四天号将项圈摆出来,也是说明他们和四天号的合作关系,已经相当密切了。 孟帅在晋升先天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个项圈,乃是五环项圈。这是上官度的好意,一般的驯丨兽师在这一步只能得到三环项圈。但五级灵兽又很难遇到,让孟帅用五级项圈捕捉三级灵兽,虽然把握大,却也不甘心。这五环项圈就和最开始的六环项圈一样,变成了束之高阁的摆设。他还得自己花钱买新项圈。 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孟帅觉得尚不满足,毕竟那些东西都中规中矩,他多跑几次拍卖会,总能买到,他想买一些平时买不到的。 找到一个四天号的伙计,孟帅问道:“你这里卖先天武技吗?” 那伙计一怔,还没回答,背后有人道:“我们这里不卖。” 孟帅转过身,就见薛明韵站在自己身后,刚才那句话就是她接口,语调很冷,几乎算得上不耐烦。 这还罢了,更让孟帅吃惊的是,在她身边,赫然站着一个文雅少年,正是黎佑生。 见到两人站在一起,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好似一对璧人,孟帅颇觉没趣,只是考虑到自己对薛明韵也非爱恋,还有鸿鹄在前,压根儿没立场嫌弃,强压下了不爽,点头笑道:“多谢薛姑娘提醒。” 黎佑生眼睛微眯,道:“孟师弟还在求取先天武技么?也是,先天武技本来就少,师弟一时没有也是寻常。我这里倒有几本多余的,我学不过来,师弟不妨来我那里坐坐,我拿给你看。” 孟帅呵呵一笑,道:“不必劳烦师兄了。” 黎佑生道:“劳烦什么?师兄照顾师弟,是我应该做的。” 孟帅打了个哈哈,正要告辞,就听薛明韵道:“我听说你住在杏花峰?” 闻言,黎佑生目中寒光一闪,孟帅道:“是啊,最近一直住那里。” 薛明韵道:“为什么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你还下山么?” 孟帅心中一动,道:“暂时不回去了。不过你找人叫我出来,我会下山的。” 薛明韵道:“原来如此。”说着自顾自的走了。黎佑生跟在后面。在走之前,他再次看了孟帅一眼,眼中的森寒几乎无法掩饰。 孟帅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东西,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先回去了。 当天晚上,孟帅正在给小八喂食,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打开来一看,正是花燕燕。 花燕燕穿着一件薄纱衣服,半透不透的轻衫内,露出一痕白皙。一见孟帅开门,就往里面走,莲步轻摇,一扭一扭的,甚是妖娆。 孟帅眼睁睁的看她走了进来,一股香粉味冲进鼻子,差点儿打了个喷嚏。当下把门一开,道:“不介意我通通风吧?” 花燕燕目光一转,道:“师叔,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开着门,好好的情调儿都顺着风跑了。” 孟帅道:“我和情调气场不和。师侄有事说事吧。” 花燕燕掏出一方手帕按了按唇上胭脂,道:“师叔好无情。怪不得山上的师叔师伯们都不跟师叔交往,您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白费了我特意跑来给您报信了。” 孟帅心中一跳,道:“那件事有消息了?” 花燕燕瞄了他一眼,道:“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态度分明啊。我若是个有脾气的,就冲着您这句话,就该拍屁股走人。”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道,“李师兄让我给您的。” 孟帅打开来看,道:“约我明天晚上下山取货?后天不就是宴会了吗?来得及么?” 花燕燕道:“您问我?” 孟帅道:“我没问你——好吧,我知道了。明天晚上准到。” 花燕燕道:“这就得了,辛辛苦苦跑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么。我先告辞了。” 孟帅道:“慢走。” 花燕燕眼波一转,道:“慢走?于脆我留下来得了。”见孟帅皱眉,噗嗤一笑,手绢一撩,道,“呆子,你就是强留我,我也看你这木头不上。”说着一扭一扭走了出去。 等她走了,孟帅连忙关上门,抚了抚胸口,大感吃不消。他来到这个世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也可能是他见识太少的缘故,很是不适。 不过……总算来了一件好事。 他打开帖子,再仔细看了一遍,道:“澄天降魔剑,听起来很拉风啊。” 花燕燕下了山,就见山上的屋子早就屋门紧闭,灯火也熄了,不觉得皱眉,道:“真是个傻鸟,同时少年先天,那差距怎么那么大?” 这时,就见山石后面拐出一个人,道:“花师妹,事情办妥了?” 花燕燕懒懒的道:“这么点儿小事,还有妥不妥的?” 那人笑道:“也是。我还道师妹这一去,怎么也要半个时辰,没想到这么点儿功夫就妥了。” 花燕燕眉毛一皱,随即露出笑靥,道:“李师兄,今天下来得早,时间还多着呢,要不要来我这里坐坐?” 李师兄咽了口吐沫,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是真想去师妹香闺坐一坐,怎奈实在有事。黎师叔那里等着呢。明天,明天怎么样?” 花燕燕眼波一转,道:“明天……”突然杏眼一睁,迎头啐道:“明天老娘还没空呢。你算什么玩意儿,还跟老娘这里挑三拣四,仔细我剥了你的皮。快滚”说罢扬长而去。 李师兄擦了一把脸,闻了闻手掌,道:“好家伙,真够劲儿。可惜只顾着黎师叔,什么时候轮到我……嘿嘿嘿……”说着转身走开。 花燕燕妖妖娆娆往回走,嘴角全是满含春意的媚笑,脂粉气涌动在夜空之中,处处留香。她正走到一处拐角,突然,眼前一黑,胸口一疼,身子往后就倒。 五三五 前缘难续,逃过一劫 http://..org/ 又是一日过去。 孟帅等到月上枝头,下了杏花峰。 杏花峰是上官度一人的山头,整个百鸣山最严密的禁地,丝毫不逊于最核心的龙吟峰和虎啸峰。孟帅住在这样的地方,下去容易上来难。要想闯入,难如登天,但山上人想下来,却并没什么阻拦。 这时已经鼓打二更,他是打算三更之前返回的,不然明天的宴会就会耽误了。 一路下了峰,孟帅来到了狼嚎谷,这里是他和那李师兄约定的地方。 谷中空无一人。 孟帅坐在一颗大树上,月光静静地照下来,洒满了他的肩上、背上。今夜的月色很好,山谷里尽是苍翠的松柏,森森绿意和皎皎月华织出了一片静谧的气氛。 沉默了一阵,他突然遐想道:这等气氛下,我若等个窈窕伊人是如何浪漫的事?可惜等的是个外门男子。 不过……时间也太长了吧? 月亮一点点升到头顶,时间也渐渐过了约定的界限。孟帅的好心情也一点点儿消失。 眼见,就是二更正。他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不等了。 孟帅轻轻跃下枝头,就要转身离开,然而就在一转身的时候,就见谷口立着一个身影。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孟帅看清来人身姿绰约,绝非那李师兄可比,比花燕燕的故作姿态更楚楚有致,喝问道:“谁?” 只听那人淡淡道:“是我。” 孟帅怔住,道:“是薛姑娘么?” 那人影动了起来,一步步走过,半边月色照下来,照在她明丽的脸庞上,果然是薛明韵。 薛明韵走进山谷,道:“你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么?” 孟帅被她近乎幽怨的语气说的轻轻一抖,一股凉意钻上来,道:“以前你从不这么说话。” 薛明韵道:“今非昔比了。” 两人对面而立,孟帅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来了。我等人呢。” 薛明韵道:“我知道,你等的人不会来了,我替他来。” 孟帅道:“咦,你和黎佑生很熟么?还替他跑腿?” 薛明韵也是吃惊,道:“你知道这个会面是黎佑生安排的?” 孟帅道:“猜的。他们做的套太过火了,一路引我过去的。后来我去找了韩师姐,问了花燕燕的来路,知道她依附黎佑生,因此便猜到这是他们的谋划了。” 薛明韵双眉挑起,道:“你知道不对,竟然还敢来?” 孟帅道:“一来么,这里是百鸣山内部,不可能有大规模袭杀出现,他真刀真枪动手的可能性不大,我猜他应该是在武技上动手脚,或者有后续阴谋,我若不来,他演不下去岂不麻烦?二来,就算他真的冒险动手,我也早有准备 薛明韵跌足道:“我早知道你满肚子鬼心眼,神仙都奈何不得,我还白白为你担心。”言语之间,露出气恼嗔怒神色。 孟帅拍了拍手掌,道:“薛姑娘,你这个表情,倒有些当初的样子了。” 薛明韵神色一黯,道:“当初……再也回不去当初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孟帅一呆,道:“我们以后都不会相见了?” 薛明韵道:“也许在公共场合,还能见到吧。但我不会……也不能单独再见你了。” 孟帅惊道:“为什么?是……你们家里不允许吗?你妈妈的缘故?” 薛明韵轻声道:“你果然很聪明,连这个都能想到。本来我不想明说的。好吧……不止是我妈妈。我又不是那么听话的女儿,只是我妈妈的话,我可以假装没听到。毕竟这是我们的事,可你……” 孟帅道:“我怎么了?我好好的帮你们家打算,东挡西杀,用心竭力,算是自带于粮吧?我还有错了?”说到这里,他也是一肚子气。若不是和薛明韵交情不错,只是盟友的话,被这么莫名其妙的对待,早该翻脸了。 薛明韵道:“你没错……可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帅指着自己,道:“我?我是孟帅,你不认得么?” 薛明韵道:“可是你和乾坤云中城有什么仇怨?他们为什么通缉你?” 孟帅心中咯噔一下,才记得还有这件事,大荒他可以暂时不记得,但是在五方世界,那通缉令恐怕要传遍了吧。他长出一口气,道:“这么说,你们家时云中城那边的?” 薛明韵道:“我们中州世家,谁能离开云中城?我们不是他们的手下,可也不能违抗他们。我妈妈回去查你的资料,一查之下……唉。” 孟帅露出一丝冷笑,道:“好啊,就让你们家来抓我好了。我还真不怕这个。” 薛明韵道:“他们倒是想抓你。我妈妈一发现你的事,先不跟我说,反而让家族发信,调我回去。一到了家族,家里人就把我关了起来,叫我引诱你出来,将你抓住。” 孟帅盯着她,道:“你当然不答应。” 薛明韵道:“我当然不答应。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还要逼迫我。他们还说,不管我配不配和,总归是要抓住你的。然后……那个人打上门来。” 孟帅道:“哪个人?” 薛明韵道:“中州血影。”说到这里,她捂住嘴,道,“中州的人,都不敢提他的名字。” 孟帅啊了一声,道:“那个人……我差点忘了。” 薛明韵道:“这样的人你都能忘。血影……那可是中州这么多年的梦魇,虽然只有一个人,可是连乾坤四宗门都任他来去,何况我家?我平时只觉得他是个很神秘的人,似乎很强大,但根本没有具体印象。直到他打上门来,我才知道他那么强。家里几百口人,在他一个人面前,便如土做的,一下子就碎了。” 孟帅点点头,道:“我印象中他也是很厉害。” 薛明韵道:“他一路打上四天号的总堂,把我四家的家族还有长老一共几十号人堵在屋里,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听说你们要去找那孩子的麻烦?,满屋的人没人敢做声,有人大概是吓傻了,但还是有人点头。” 孟帅听得神往,道:“听起来真是威风。” 薛明韵哼道:“真威风啊,那个人一看有人点头,当即手起刀落,将一位长老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又砍翻了三个,一个家族一个,道:]四个家族,合起来要欺负一个小孩子,简直不要脸。既然起了歪心,就要付出代价。这四个糟老头子算是小惩大诫。倘若不知悔改,那就是嫌家里的老头子太多了,我可以帮你们收割一茬,帮你们吐故纳新。,” 孟帅伸了伸舌头,还是觉得威风至极,但看薛明韵颇有愤愤之色,也没再称赞。 薛明韵道:“他恐吓了满屋的长老,不知怎的找到了我。把我放了出来,让我给你带个东西,还有一封信。”她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孟帅,道,“东西我已经给你带到了。” 孟帅接过,道:“多谢你。”此时不必细看,便先放在袖子里。 薛明韵道:“不用谢我,这是我欠你的。从此之后,咱们就算扯平了纵然你付出更多,我会慢慢还你的,咱们……最好不要再见” 孟帅皱眉道:“为什么?你家里还没放弃追拿我么?” 薛明韵道:“放弃了。我说了,我们并不是乾坤宗门的属下,能捉到你讨好云中城,惠而不费的事情可以做,但一旦威胁我的家族的安全,这种事就不值得做了。不但不做,他们也没通知云中城,因为说了会徒增麻烦,至少你在这件事上,暂时安全了。” 孟帅道:“那不是没事了?” 薛明韵道:“没事……你自然没事,可是我……我们之间,有了血仇。” 孟帅遽然一惊,道:“莫非被杀掉的……” 薛明韵道:“有我一位亲舅老爷。纵然我不是他直系的儿孙,可他也十分疼爱我。我心里乱的很,妈妈指责我,若不是我和你相好,就不会把这杀神引来,家里人也不会死。人人都说我不好……但我也没有错啊。” 孟帅心中沉甸甸的,道:“我知道你没有错,可是难道是我错了么?我可是今天才听到你说来龙去脉,才知道有一桩恩怨,而且黑锅还扣在我头上。” 薛明韵道:“我也没有怪你,妈妈她怪你,她想不开些,也没办法找你麻烦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总之全乱套了……你和那个人有关系吗?是亲戚么?” 孟帅道:“虽然没有相认,但应该是血亲。他可是是我的……娘舅吧。” 薛明韵心中一沉,道:“我们家和那人开战,你能够起码保持中立么?” 孟帅默然,过了一会儿,道:“我当然……只有站在他那边。不但如此,你们家若是继续捉拿我,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吧?” 薛明韵笑了笑,月光下,那丝浅笑透出几分绝望,道:“我猜也是。看来只好这样,这叫做有缘无分?” 孟帅心中一惊,立刻想到另一个倩影,道:“还不至于用缘分来说……我本来也没有他意。我们是朋友,也是伙伴,非要恩断义绝么?” 薛明韵道:“我并非要恩断义绝,只是没想好怎么办。我打算交割了大荒的任务,回到五方世界去。但我也不回家,会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事业。如果将来我们还能相见,或许还另有一段缘分。” 孟帅道:“也罢,希望到时候我们再做个伙伴。我命里带孤煞,和我扯上的女孩儿,十个里面有九个不能愉快收场。”他想到了田景莹,又想到了张瑶卿。就算不是感情关系,仅仅沾上边儿,往往也不得好结果。 薛明韵道:“那还有一个呢?” 孟帅道:“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命定的那个人吧。” 薛明韵轻声道:“如此,祝你和那个人幸福。”她随手给了孟帅一本册子,道:“这是黎佑生给你的伏魔剑。我看了,有一个大谬误,照着练绝对走火入魔,不过一个月就要武功尽废。他对你不怀好意,你要小心。我告辞了。”说着敛衽行礼,不等孟帅还礼,便掉头离开,直到走出谷口,也没再回看一眼。 五三六 山有百兽,不容二虎 http://..org/ 百鸟朝凤,万兽齐鸣。 百鸣山很少举办盛事,但一举办,就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大手笔。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礼乐,唯独百鸣山没有。她有的飞禽走兽,群兽歌舞。 这一天大早,就听山外虎啸熊咆,吼声不断,但如此威风凛凛的声音听起来不觉得刺耳,反而有节奏,有韵律,听起来如同规模宏大的交响乐。 天空,一**飞鸟拍打着翅膀,飞跃虎啸峰,灿烂华美的羽毛,比礼花更绚丽。 在百兽嘶鸣中,庆贺的宴会拉开序幕。 真特么……无聊。 孟帅坐在场地边上,勉强维持表情。他身上是簇新的礼服,一层层长袍短套,裹得跟大叶粽子一样,沉甸甸的如同穿着钢板。背后站着被梳理一新的老灰,肩头上趴着小八。在他身边,是同样衣着华丽的黎佑生,带着几只灵兽。 两人保持着这样正襟危坐的姿态,已经半天了。 孟帅真心觉得,当初不该暗嘲鼎湖山的典礼无聊,他们这典礼,还不如鼎湖山呢。鼎湖山还有炼丹的节目,还有陈前从地上升起的光辉出场,百鸣山连这个也没有。 他是一早上就等在这里,然后被拉出来站着,介绍几句,挨个每桌子敬酒,敬完酒就回来看表演。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他还不能乱动,一是不停地有人把目光扫过来,看他的样子,纵然每次看的时间短,架不住人多,隔几分钟一次就够瞧的了。二来,他脸上被韩凤至抹了不少粉底,表情大了妆会崩溃。 还是安心看表演吧。 问题是表演也不好看啊。 孟帅还以为,既然是百鸣山,这样的驯丨兽门派,大概也得有点驯丨兽表演什么的。就跟前世的马戏一样,灵兽比一般的野兽威风厉害,更有灵性,表演节目一定好看。然而事实上他失望了,百鸣山的表演大概和鼎湖山是一茬人,也是优伶歌舞,看起来虽然赏心悦目,但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了两眼不住转圈的舞姬,孟帅端起一杯酒,凑到唇前。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人道:“你对刚才赵掌门的话怎么看?” 孟帅侧头看了一眼,见旁边的黎佑生也端着杯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他指的是刚才,两人一起去琵琶谷敬酒的时候,琵琶谷的掌门人多问了一句:“你们百鸣山的两位才俊,哪个更强一些?” 当时有一瞬间的冷场,百鸣山掌门跟着笑道:“两位都是我百鸣山的优秀传人,将来我百鸣山的大业,都要交到他们二人手上。这样的人才,得一个已经是大幸,得两个当真是天赐福于百鸣山了。”便把话绕了过去。 旁边璇玑山的一个长老道:“现在我看两个人并驾齐驱,不过大浪淘沙,时间久了,总会淘出真金来的。”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孟帅侧头看了一眼黎佑生,道:“我觉得……赵掌门说话,欠考虑。” 黎佑生一怔,道:“也对。这是我百鸣山内部的事情,哪轮到他来多口?不过,就从他的话来说,你觉得怎么样 孟帅道:“看来黎师兄对谁强谁弱的结果很在意啊。” 黎佑生笑道:“我比不上师弟。” 孟帅道:“哦,那师兄可以去回答赵掌门的问题了。” 黎佑生一阵尴尬,紧接着暗生恼怒,没想到谦虚一句,孟帅竟然顺杆爬,他于笑一声,道:“其实谁强谁弱本来也只是小事。别说我不如师弟,就算强过师弟,难道做师兄的还要跟师弟竞争么?” 孟帅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师兄这样谦虚真的很好。咱们对外统一口径,就说师兄不跟我争,谁还能挑唆咱们?” 黎佑生将酒杯放下,道:“我倒希望咱们永远不用相争。不过事实难以如愿。半年,确切的说,是五个月之后,大荒战场就要开启了,你知道吧? 孟帅道:“有所耳闻。” 黎佑生道:“大荒战场开启三个月,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是团队战,也就是以门派为单位的战斗。团队作战,最重要的就是领袖。有了好的带头人,才能发挥团体的力量,倘若没有明确的带头人,就算个个都是高手,那也是乌合之众。” 孟帅道:“原来如此。” 黎佑生道:“能进大荒战场的,百鸣山有二十个名额……” 孟帅道:“我听说是十个?” 黎佑生不屑之色一闪而逝,道:“是二十个。其中十个名额拿出来,要给咱们年轻一辈竞争,另外十个是留给老一辈的。包括老祖他们都会去。” 孟帅惊奇道:“大荒战场竟然不限制年龄?”他还以为这是限制级的副本呢,没想到竟是开放式的。 黎佑生道:“当然不限制——倘若限制,有人不肯受限,私自闯入,里面的人且非有危险?不过有内外之别,小一辈和老一辈不在一起。小一辈要团体作战,需要领袖。在我看来,小一辈的领袖,非我即君。” 孟帅道:“据说大荒战场一个月之前,会有选拔赛,到时候不就有结果了么?” 黎佑生道:“对,是四个月之后。那一战强弱还在其次,关键是奠定团队中的地位,谁赢了谁就是领袖。只是有一点,就算有人技高一筹,输的那个可能也只是输一点,心中不服,到了大荒战场里不听指挥,甚至暗中拉帮结派,扰乱首领的布置。那还不如各自为战,总比拖后腿强。” 孟帅道:“反正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黎佑生道:“我也相信不是,但若有万一呢?” 孟帅挑眉道:“师弟愚钝。这么说吧,倘若是师兄不幸落败,那么你要怎么保证自己不做那个扯后腿的小人呢? 黎佑生道:“在我看来,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输的那个退出大荒战场,彻底放弃这次机会。” 孟帅道:“这倒是爽快。也行。” 黎佑生又道:“第二条,输的那个人最好彻底没有能力扯后腿。” 孟帅心中一跳,道:“依你这么说,输的那个非死即残了?” 黎佑生道:“那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孟帅气往上冲,暗道:你这混蛋心地如此狠毒,无仇无怨就要赶尽杀绝,也罢,难道还怕你不成?便道:“那你说,是第一种方法好,还是第二种方法好?” 黎佑生道:“各有各的好处。这样看赢的人怎么想。如果胜者要败者退出,那失败的就退出,如果还不放心,想要一手一足,失败者也不能不给吧。” 孟帅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输的任凭赢得处置?” 黎佑生道:“师弟聪慧。还有一节,掌门和老祖爱惜你我都是栋梁之才,恐怕会在比武中要求点到为止,也会阻拦更一步的处置。这个时候,就要靠自觉了。输的那个背着人去找赢家,接受处罚。过后必须要和老祖说明是自己自愿,与人无尤。谁要是因此找老祖出头,逃避约定,那可真让人瞧不起。” 孟帅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相信师兄你不是这种人。” 黎佑生道:“师弟当然也不是,到了那天,可不要赖账。”说罢伸出了手,道,“咱们击掌为誓。” 孟帅伸手和他三击掌,因为是在人前,所以动作很隐蔽,黎佑生道:“很好。到了比赛之前,咱们还可以找证人,签下血誓,有白字黑字为证,谁也不能反悔。”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随你便。” 黎佑生道:“既然有君子协定,咱们现在也相安无事,师弟,我以师兄的身份劝你一句,我家里有不少典籍,只消三五个月,就能学全一身的先天武技,你若只学百鸣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胜过我。我劝你多找几门其他的武技吧。薛姑娘不是和你很熟吗,要不然你让她给你留意。” 孟帅心中一凛,暗道:这孙子当真是歹毒,他恐怕我不练他弄来的那个狗屁武技,不能走火入魔,因此特意给我下套呢。我若被他吓住,回头加紧练习,不用等到四个月之后,就活活炼死了。 因他提到薛明韵,孟帅心头又是一阵烦躁,他虽然和薛明韵走进了死胡同,也不希望她和这王八蛋有关联,补上一句道:“我再说一点,谁要是输了,今后不许见薛姑娘的面,一句话也不许说。” 黎佑生道:“那当然,要是不放心,胜者可以要求败者把眼睛挖出来,这样想见薛姑娘也见不了了。” 孟帅暗道:擦,果然寻常人是没法给他比恶毒的。 这时,舞乐声一停,掌门人道:“今日大会,不妨到此告一段落,佑生,孟帅,你们到前面来。陪我送各位来宾 孟帅和黎佑生同时站起,对视一眼,火花四射。 然后,火药味凭空消失,两人各自带了一脸的微笑,向前走去。 孟帅心中仿佛有一丛火焰在燃烧,甚至有些感谢黎佑生——他已经很久没有热血沸腾的期待起一次战斗了。 五三七 血影托付,乾坤传承 http://..org/ “这小子的水准还挺高的……套在哪儿呢?” 孟帅捧着那本澄天伏魔剑,左看右看,看不出破绽来。这门武技只有三剑,每一剑都凌厉非常,有专门的心法招数对应,光看就觉得是一门威能极大地武技,甚至孟帅明知道其中有诈,还是看的怦然心动。 同时,他暗中一凛,感觉到了黎佑生的强大,算准了什么样的武技让孟帅心动又看不出破绽,诱使他毫无怀疑的入坑。 这就像当初孟帅复制璇玑图,算准了房长老封印术的高下,让对方发现他所遗留的破绽,走入圈套。那时他还是有心算无心,才能一举成功。但就算如此,他的封印术也不在房末乘之下。而黎佑生对付他也是同样的,能让孟帅警觉之后依旧看不出破绽,他肯定是阅历丰富,对武技一道研究很深,上官度说等他修成武技,孟帅不是对手,此言应当不假。 当然,薛明韵却能看出破绽,那是因为薛明韵也见多识广。身为大家族出身,手中又经历过无数其他货色,对武技肯定也有不俗的见解。等薛明韵进入先天,也一定会一举成为平辈中少有敌手的高手。刨去修为因素,孟帅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愤愤然将武技扔在一边,孟帅有点发愁。 豪言壮语扔出去了,打赌也是凭着爽快,之后的事还是得自己做,修为和武技都是自己修炼的,谁也帮不了谁。 凭他的龟蛇延年的组合技和透影针暗器,能打得过黎佑生么?再加上百鸣山那群矬子武技里面的将军? 还是去哪儿再找更好地武技? 这时候,孟帅才第一次想到自家的神秘师父、便宜老爹、死人脸堂尊,一个个也算大牛特牛,可这时也一个都管不上。哪怕这三位每人教他一项先天武技,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啊? 孟帅拿起另一件东西,那是一封信,是血影给他的。 说起血影,还是上次短暂去五方世界转了一圈,认识的人物。那次说起来也倒霉,他几次遇险,还丢了一个朋友,就是那个该死的云中城作出来的。 唯一还不错的,是认识了血影。虽然两人并没有说开,但正如孟帅对薛明韵说的,他有八成把握认得那位是这个身体的娘舅。不一定是亲娘舅,至少也是表的。 不过,孟会凌曾让孟帅离着血影远一点儿,这中间似乎还有隐情,可能是老一辈的恩怨,这就说不清了。 打开信件,就见上面只有八个字“安心修炼,上来找我”,字体颇为朴拙,力透纸背,显然出自武人之手。 孟帅心中有些触动,印象中这位血影不大善于言辞,这八个字也是最直接朴实的叮嘱了。自己被人通缉,尚有下界可以躲避,不知他在上界被乾坤四宗门围剿,又过的如何? 虽然血影实力超凡,但毕竟以一人抗一界,也很是艰辛吧。 紧接着,孟帅打开了随着信笺一起带来的小盒子——盒子上有封印,但不是重点,孟帅轻易就判断出那是一个血缘封印,一滴血就可以解开,他可以不用流血直接破除,但没有必要,只随手划破指头,滴了一滴血上去。 盒子啪的打开,孟帅的眼睛陡然睁大 盒子里,放着三枚玉简。 真的是玉简? 孟帅前世看小说,倒是看过不少修真世界用玉简传功,那是最简单的功法都可以用玉简留传。而这个世界却见不到这样的情景,大多留驻于文字。据孟帅所知,这个世界也有玉简,但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而是封印的另外一支“意封”。 意封就是封印意念,载体可以是玉简,也可以是其他,孟帅所得龟门的封印术卷轴,就是意封,而且是很高深的一种,比最常用的玉简稀少得多。 但是意封非常难得,比灵封还稀少,原因是这门封印术根本就失传了。连林岭那么不可一世的人都承认他也只看过典籍,无从推测意封的原貌。 因此,现在所存有的意封,绝对数量不少,但在外间基本上不可能见到。因为那都是各大宗门的秘传典籍,很多上古留下的传承都是意封,绝大多数都是玉简。 难道这个也是? 孟帅拿起一枚,但觉玉质光滑细腻,不但本质好,而且上面有一层包浆,这是被人盘玩许久的明证,看来这玉简真是古老相传的。 按照一般的步骤,孟帅的精神意识进入了玉简,这是唯一读取玉简的方法。大部分武者先天以下没有能离体的精神力,但到了先天境界,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因此意封也被称为是“先天读物”,孟帅还不到先天,精神力已经很强大,这时更加不在话下。 一进入玉简,几个大字就浮过孟帅的脑海—— “乾坤血影杀”。 读过全篇,孟帅慨叹良久。 这是乾坤家族的传承,从名字判断,应该还是血影本人主修的武技。 从玉简老旧的程度来看,这应该是原品。血影竟将家族传承的原品托人交给自己。 这让孟帅感激之余,有一些……不安。 毕竟他认定血影和他有很近的血缘,是因为白也说两人味道相似,血统的味道应当是不假的。但血影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孟帅是乾坤家族的血脉,但乾坤家族那么大,两人可能早就出了五服,连亲戚都算不上。最多算是同族,而血影身边应该不缺少这种“同族”的,比如那个要把孟帅留下来当种马的老太太,也是这样的身份。 另外,孟帅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对孟帅的心性人品也完全不了解,这样的重托不有些“过分”了么?何况转托的方式也是托付陌生人,并不能保证薛明韵一定能带到。这样的宝物,无论中间哪一个环节出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不知是不是孟帅想多了,他总觉得:莫非血影是有什么危机,才这样孤注一掷的行事么? 但现在他只是妄加猜测,玉简摆在面前,这番好意,他也只有愧领了。 何况这确实是他所急需的。刚刚还说没有好武技,现在武技就摆在他面前。 乾坤家族的传承,应该非常厉害吧? 毕竟当初乾坤家族可是拥有整个中州,势力之大远非乾坤四宗门和南方龙虎山可比,更别说再次一等的势力如四大家族之类的了。纵然现在败落了,可传承不会败,只是人少了而已。 一下子三门传承武技,孟帅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甚至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黎佑生……跟我斗。老子玩死你。”孟帅冷笑之后,又摇了摇头,道,“有这样的传承,我不思雄霸天下,还只想到那混蛋玩意儿,我也是够没出息的。” 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孟帅继续把三份玉简一一看完。 三门武技分别是“乾坤血影杀”、“乾坤一掷”和“乾坤移位”。 乾坤血影杀是对战武技,和澄天伏魔剑一样也有三招。先天武技大多招数很少,绝不似后天的武功一般动辄几十上百招,毕竟每一招威力都惊人,不是武功可比。乾坤血影杀虽然和澄天伏魔剑一样都是三招,也都用作对敌,但相互比较,高下立见。连孟帅这样没见识的都能感觉出血影杀高出太远。 乾坤一掷却是必杀技那类的大招,介于远程武技和暗器之间,和唯求无声无息的透影针不同,乾坤一掷是声势浩大,力量惊人的绝技,一招之内,要有泰山压顶的功效,可说是这类大招的佼佼者。 最后一门乾坤移位却是身法了。孟帅看其修炼方法已经玄奇,最后描述的效果也神乎其神,不免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这是很了不起的身法,比倒腾龙更强。 想当初他用倒腾龙加上空镜印,至少在防御逃跑方面是无敌的,只是到了先天境界不适用了。现在换了乾坤移位,是不是还能重现当年的荣光?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把龟门封印术的卷轴找出来。 龟门的印法四实八虚十二门。其中实印都是可以用来对战的印法,也可以看做武技。当初空镜印救了他多少次性命?只是以往功夫不到,不能学后面的印法罢了。 现在他已经先天了,应该能新学其他的了吧。 再看卷轴,果然下一个印法清晰可见。 “明镜印”。 空镜印是可以把所有来袭的力量卸空,而明镜印则是把所有的力量都吸纳,效果来说可能差不多,但能附加在下一招出招上。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孟帅看到效果,击节赞叹,这一招虽然不是武技,但胜似武技,且明显偏于防守,替他补上了一处短板。 现在,他攻击、防御、必杀、暗器、身法全方位的配置齐了,而且都是最顶级的传承。 如果这样都不能赢得争斗,那就是他自己不努力,与人无怨。 捏紧了拳头,孟帅觉得斗志昂扬,咬牙笑道:“四个月时间,黎佑生、大荒战场还有五方世界,你们等着我。” 五三八 内幕消息,各就各位 http://..org/ 四个月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 这一日早晨,飞鸟啼鸣,百鸣山上来了一只巨大的鹏鸟。 百鸣山掌门打开大门迎接,将上面一个老僧迎了进来。 那老僧进了里间,就见一青衣男子也在座,稽首道:“阿弥陀佛,原来妙师兄已经到了,是贫僧来迟了。” 青衣男子起身还礼,道:“觉海师兄来的不晚,我也是刚到。师兄既然到了,我也在此,加上何掌门,咱们三家又再次聚齐了。” 百鸣山何掌门请觉海坐下,笑道:“几百年来,大荒战场之中,我百鸣、洗剑、菩提三家都是联盟,这个传统自然不能丢。正因为咱们齐心协力,方能在大荒战场中百战不殆。” 青衣男子笑道:“说的不错。尤其是这一次,咱们三家牢不可破,对面鼎湖山却出了乱子,只剩下琵琶谷孤掌难鸣,这还不是天助我也?” 何掌门眉头微皱,道:“倒也不是那么稳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或许这次大荒战场会有变数。” 青衣男子道:“会有什么变数?大荒七大宗门,璇玑山不说了,独来独往,咱们都当他不存在。泣血谷是捣乱的,谁也不收他。咱们三家联盟,鼎湖山和琵琶谷联盟,本来势均力敌之余,就是我们占上风。如今鼎湖山内战数月,明显的元气大伤,还有谁能威胁我们?” 觉海道:“阿弥陀佛,莫非是鼎湖山内乱止歇了?” 青衣男子皱眉道:“哪有那么容易?” 何掌门道:“我刚刚得到内幕消息,不是止歇了,是被镇压了。似乎有势力压着他们,让内乱暂时搁置,等到大荒战场之后再继续。” 青衣男子道:“哪有这样的势力?唉,也是,最近界门大开,上面的人也要陆续的下来了,或许真有这样的势力——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帮着镇压鼎湖山?一般不都是看戏么?又不是璇玑山,上面有嫡亲的一元万法宗照应,鼎湖山有什么值得上面另眼相看的?” 觉海道:“老衲听说,鼎湖山那个引起争议的弟子,身份不比寻常。” 何掌门道:“内中情由,非外人所能尽知。咱们只需要知道对手还是有备而来就是。另外我有一个消息,听说泣血谷和琵琶谷有意联盟。” 青衣男子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 觉海也沉声道:“何师兄不会误信谣言了吧?” 何掌门道:“我也不知道泣血谷那几个老鬼发了什么疯,但听说双方已经初步达成了协议,只等和鼎湖山一起结成三家联盟了。” 青衣男子道:“岂有此理……我听说百鸣山和泣血谷关系还不错,为什么他们要找鼎湖山,不找你们?” 何掌门脸色一沉,道:“我们什么时候和泣血谷关系好了?”眼见两人都望着自己,悻悻道,“老祖当初和泣血谷的老怪有些交情,但也就是那一支而已,后来发生那么多事,那点儿交情也不算什么。何况我们现在和菩提谷是坚定盟友,自然要站定立场,怎容得泣血谷那邪道捣乱?” 觉海合十道:“善哉,何师兄此为大善之言。” 青衣男子笑了笑,道:“说说错了。不过师兄,这回怎么这么多变故?又是上面来人镇压,又是泣血谷也要结盟,这都不是他们平时的作风啊。” 何掌门道:“确实风声不对。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了。”说到这里,他神色略有不属。 青衣男子道:“什么消息?师兄,这里只有你有上面最顶级的门路,若有什么消息,你可不要藏私啊。” 何掌门目光一闪,道:“也没什么,据说上面出现了什么变故,因此急需要一批好苗子,应付六年之后出现的一件大事。因此对大荒战场这次尤其重视。据说这次下来不少上使,就为了看大荒战场的开启。据说连三灵殿都会有人下来。” 青衣男子见了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还有内幕消息藏着不说,但估计问不出来,他说只有何掌门有上面的门路,其实也是虚言,他自己也有门路,回头打听就是,便道:“三灵殿?那可真是难得。照你这么说,这次要分外好好表现了?” 何掌门点头,又笑道:“其实到底是实力为根基,再想表现,实力不足也是枉然。何况这次据说规则有些改动,上面来了一批年轻人,要跟我们的少年弟子一起比赛。” 这回连觉海也震惊了,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 何掌门叹道:“这些弟子当然是以我们门派的名义参赛,当然人数不少,也不能安排在我一家,一些人大概会登门拜访,求取名额。不管熟不熟,两位别拂逆了他们才是。” 青衣男子焦躁道:“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大荒战场的好处就越来越少,他们还来争。我们的弟子哪能和他们相争,于脆直接让给他们好了。” 何掌门道:“别着急。那些上使会有安排的。再说大荒战场的战利品是小头,界门开才是大头。那些上面的弟子又不会占据上界的名额,界门的排名肯定不关他们的事。咱们自家排名不就行了?依我说,这反而是好事,越是人多,越有机会表现。谁要是在这次比赛脱颖而出,说不定能一步登天。” 青衣男子皱眉道:“纵然不争排名,但是还要争名额吧?每派名额都是有限的。我们也不宽裕,要再分出来一部分给那些人,自家还剩下几个?” 何掌门道:“不知道你们怎么打算。我们本来就有二十个名额,本来一半年轻,一半老人,我和老祖商量,打算把老人的名额全部让出来,只留下年轻人参加。反正上面下来的也都是年轻人,让他们年轻人去争吧。我们这些老东西若不识趣,还要倚老卖老,阻拦年轻人的路,让上使们笑话。” 觉海合十道:“阿弥托佛,也只有如此了。” 青衣男子叹道:“话是如此……可是要说服那些老东西放弃到手的东西,倒是费一番口舌。”突然,他惊道,“这么说,内外围就不分了?年轻弟子都可以进内围了?” 何掌门点头,觉海也道:“那岂不危险?” 何掌门道:“危险是危险,但上使要进去,咱们拦不住。至于自家人,提前把危险跟他们说了,他们若还要闯进去,那就是他们拿自己性命赌博。如果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得了利也是应该,倘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就是个不知好歹的糊涂虫,死了有什么可惜?” 青衣男子点点头,道:“何师兄说得有理。大浪淘沙,只是外围挑战有限,还有投机取巧的余地。进了内围直面生死,说不定因此就淘出真金来了。” 觉海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但愿年轻人有自知之明,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青衣男子暗自撇了撇嘴,练武的人,哪能贪生怕死?只有这个和尚还做这种稀软言语,但又不能说这和尚是假话,他们菩提谷还真有些善心禅意,并非假装。 何掌门笑道:“明日就是我们门内选拔赛开始的日子,两位师兄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观礼?” 觉海和青衣男子对视一眼,道:“那就叨扰师兄了。” 何掌门正要吩咐摆宴招待,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声几句,他站起来,道:“两位师兄,失陪一下,请后面更衣休息。”说着拱了拱手,匆匆出去。 青衣男子目送他离去,转头对觉海道:“师兄,知道你耳目聪灵,可听见出了什么事了么?” 觉海垂目道:“阿弥陀佛……”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有上使来了。” 何掌门急匆匆的走出去,就听周围一阵寂静。 他额上沁出汗来,百鸣山齐聚百兽,禽兽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没半刻安宁。这么长时间如此寂静,已经有几分诡异。 倘若是其他人来了,他还不会如此联想,但正因为来的是那地方的人,他才觉得压抑。 来到一处净雅的庭院中,就见一头巨大的老虎在庭院中小憩,一只颜色鲜艳的蝴蝶停在老虎鼻尖上,一虎一蝶虽相差天渊,却出奇的和谐。 看到这样的情景,何掌门心也静了下来,躬身道:“老朽百鸣山何兆,见过两位龙虎山上使。” 就听一人道:“何掌门切勿多礼。” 何掌门直起身,就见院中并肩立着一男一女,都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如新月清辉,都是难得一见的俊秀人物。那青年抱拳还礼,女郎却是神色淡淡,仿佛没看见何掌门。 何掌门道:“在下一直等着上使光临,没想到两位来得这样低调,有失远迎,实在该死。” 那青年笑道:“是我们唐突了。只因家师吩咐,一定要赶在贵门大比之前赶到,以备观礼,因此就提前了一些。 何掌门道:“大比……哦,两位是为了看大比?” 那青年道:“莫非我等冒昧?” 何掌门摇手道:“岂敢,两位来看大比,简直让我门中面上有光。哦,哦,我忘了,莫非是来看那位……” 那青年轻轻一笑,道:“掌门知道就好。我等不欲公开露面,暗中看看便是。请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更不要告诉舍……那位。” 何掌门道:“是,是。明天我定然给两位安排一个好位子。” 五三九 大幕拉开,龙虎并双行 http://..org/ 十月初一,天气晴朗。 百鸣山封锁一个月之久的雏鸣谷再次打开,一个甲子一度的大荒战场选拔赛拉开序幕。 开谷的一瞬间,百兽齐鸣,声势浩大,山上山下几乎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期盼着大赛的到来。在开幕的半个时辰之内,几乎挤进了所有弟子,不管是观礼的还是参赛的,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当然,百鸣山只有三百余内外门弟子,就算他们同时来了,也不可能造成“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的景象,因此为了一壮声势,还抽签组织了几百表现良好的杂役弟子,进场围观。不过这些弟子只有远远看得份儿,真正在内指点的,还是正式弟子。 雏鸣谷中,早已备下了五个擂台,四个在低处,地盘很大,给内外门弟子用。另一个在高处,地形反而狭窄,呈十字形,给先天弟子使用。 原则上讲,凡是金刚境界以上的弟子都要出场,那么光是山下就有百来号人要出战,一个擂台也不够,因此专门放了四个擂台进行初赛,到每一个擂台比完,决出前四名时,才用最中间擂台决赛,这个赛程是三天时间,每人每天只参加两场比赛,连胜五场就是擂台之主,在第三天下午进行决赛。 而先天弟子则没有预赛,毕竟参赛的一共那么十来号人,再举行预赛不免多事,而他们的战线拉得更长,一天只参加一场比赛。只因先天境界分出胜负不易,消耗又大,一天一场也很紧迫了,预计要五天才能结束。 而比赛的过程,长辈们本不会参与,只等第三天决赛,小弟子们四强排名,大弟子们也进入最后几场,掌门和长老们才会前来观礼。前三天算是自由比赛的时间,唯有几个主事的大弟子维持秩序而已。 这一天清晨,要做的事就是先抽签。 牧之鹿坐在台子后面,等着先天弟子前来抽签。他本来年纪不大,也可以参赛,但众人之中,数他争胜心最弱,长于俗务而短于修炼,主动退出了这次争斗,被掌门派来做赛场内的执事。 先天弟子自然没有内外门弟子那么积极,来报名抽签都是稀稀拉拉的。因此他也很清闲,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边饮茶一边看谷中的情况。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下来,道:“牧师兄,我来报名。” 牧之鹿笑道:“是祁师弟啊?来来,写上名字,领个牌子。” 那青年正是祁广穆,伸手入签盒,抽出一块牌子,看了道:“虎六。” 牧之鹿在签位表上写上了他的名字,道:“你的对手还没抽出来,等着吧。” 祁广穆道:“成,我回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牧之鹿见他要走,心中一动,突然问道:“最近见过孟师弟么?” 祁广穆拍了怕脑子,道:“没有啊。自从他三个月前搬下杏花峰,我们就断了来往了。怎么,师兄关心他?” 牧之鹿笑道:“当年有过一段交情,难免关心些。还有,听说他和黎佑生打了赌?” 祁广穆撇了撇嘴,道:“是啊,我们都听说了,虽然没承认,但据说他们都立下生死约定了,谁输了就任凭对方处置。话说回来,如果让我说,还是黎佑生赢。” 牧之鹿笑眯眯道:“哦,你希望黎佑生赢?” 祁广穆道:“谁希望那孙……谁希望黎佑生赢了,我当然希望孟师弟赢。可这不是我希望的事儿。孟师弟……有点不对,我看可能出岔子了。” 牧之鹿心中一跳,失色道:“走火入魔?” 祁广穆砸了一下嘴,道:“谁知道呢。当初他在杏花峰上好好的,突然死活要下山,我就觉得不对,老祖还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他说没有,最后还是坚持下了山。下山之后深居简出,也不回内门,就差闭关了。大家都不知道他于什么,只有前天一个弟子无意中见到了他,说他精神萎靡,脸色发黑,简直要死不活。除了练功练岔了,还有别的解释么?” 牧之鹿越听神色越是凝重,低声道:“那可坏了……” 祁广穆道:“可不是坏了吗?我倒是希望他能狠狠教训丨一下黎佑生,谁知道他这样不争气。姓黎的又要趾高气扬一段时间了。” 说到这里,牧之鹿突然使了个眼色,祁广穆一回头,就见黎佑生往这里走来,再次撇嘴,走到一边。 黎佑生走过来,未语先笑,笑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他登记了名字,抽出一张牌子,道:“龙六。” 祁广穆身子一僵,道:“龙六……对的是……” 牧之鹿淡淡道:“对虎六,就是你了。” 祁广穆脸色难看之极,黎佑生伸手过来,道:“师兄,还望多指教。” 祁广穆咽了好几口吐沫,方能不露怯,浑身僵硬的伸出手去,握了一握,道:“我……我先告辞了。” 黎佑生笑道:“师兄别走啊,您说说孟师弟走火入魔是怎么回事?小弟十分关心。” 祁广穆脸色发红,黎佑生既然听见自己说孟帅走火入魔,当然也听见自己不屑他,又急又气,又是尴尬,一时手足无措。 牧之鹿实在看不下去,道:“是不是走火入魔,你问他自己吧。”说着伸手一指。 几人同时回头,果然见孟帅走过来。 这一看之下,几人同时暗道:果然不对。 原来孟帅虽然在走路,但走的虚飘飘的,重心也不稳,脚仿佛踩在棉花上,随时就能倒地的样子。更有甚至,他的表情一片茫然,眼睛虽然睁开,却没有焦距,仿佛在梦游,眼窝下面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乌青。 这哪像个先天的武者,活脱脱像个智力残缺的病秧子。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三人所思大有不同。祁广穆气恼之余有些鄙夷,牧之鹿却是担忧多些。黎佑生却是嘴角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向前道:“孟师弟来了?这边,这边。” 孟帅似乎突然惊醒了,眼睛有些聚焦,至少能辨别方向,但还是没有神采,往这边走来,道:“哟……牧师兄,祁师兄,还有……黎师兄。” 牧之鹿没好气道:“你怎么啦?中毒了?看大夫了没有?” 孟帅揉了揉眼睛,道:“没……昨天晚上没睡好,精神不好。一会儿就好了。” 牧之鹿感觉一股气冲到头顶,就要狠狠地抓住他责问:“你到底怎么了?”但看到黎佑生似笑非笑的表情,强自忍耐,道:“你精神不好,就别逞强了。回去吧,别参赛了。” 孟帅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抽签的。师兄给我记上名字吧。” 牧之鹿道:“你要找死么?擂台上纵然有规矩点到为止,但还是难免死伤。你这个样子,就是去送死。” 孟帅露齿笑了笑,一伸手,从签盒里掏出一个牌子,道:“这是……龙二?” 黎佑生哦了一声,道:“第二个出场,倒是省心,只是我在下半区,没法和你提早见面。只好等决赛再见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 孟帅笑道:“为什么,师兄没信心前进么?”说完一句,便道:“牧师兄,帮我写上吧。” 牧之鹿唉了一声,道:“我先给你记上,上场之前弃权还得及。” 孟帅笑道:“多谢师兄好意,不过我不会弃权的。” 牧之鹿皱眉,他是听说过两人的打赌的,又见孟帅这个样子,心中一阵焦躁,只想回去请教老祖,道:“你的对手是孙庆孙师弟,好好准备吧。” 孟帅点头答应,转身走开,黎佑生眼光一闪,跟了过去。 孟帅见他赶上,略放慢步伐,道:“你于什么?” 黎佑生道:“昨天师父特地找我,让我放弃和你的赌约,就算不放弃,也不许伤害你分毫。” 孟帅挑眉道:“哦,掌门师叔对我这样照顾?” 黎佑生道:“我也奇怪呢。掌门师叔一直对小弟子的事不怎么在意。为什么突然管起事来了?难不成有人去求过他老人家?” 孟帅皱眉道:“你说我去告状了?” 黎佑生道:“我还真不希望自己的对手是这么个胆小鬼。” 孟帅哼哼一笑,道:“说不定掌门师叔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又要照顾你那脆弱的自尊心,不得已出此迂回之策 黎佑生冷笑道:“掌门是我的师父,他岂不知我的修为?不过也对,你大小也是本门弟子,掌门多少要爱心的性命,所以才出口保全。” 孟帅道:“可惜掌门这番心意白用了。你当然不想束手束脚,我也一样。” 黎佑生道:“这么说,咱们任凭处置的约定还算数了?” 孟帅道:“当然算数。不但算数,还应该正式缔约,免得有人事后后悔。” 黎佑生道:“正合我意。我邀请了几位师兄弟,都是平时在门中有些声望的,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把生死契约签了如何?” 孟帅道:“也好。且慢,只有你一个人邀请同门,未免不公平。我也要邀请韩师姐他们几个,大家一起作证。一会儿在山下见。”说罢转身离去。 黎佑生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冷笑,想道:小子,终于入我彀中了。 第508章 五四零 十字台上,能当猎猎风 http://..org/ “契约一式两份儿,立约既成,生死各安天命。”一灰衣弟子朗声诵读,将手中契约各交给了黎佑生和孟帅一份 黎佑生笑吟吟的道:“很好,孟师弟真是爽快人。那么等到五天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在此地相聚,胜者当面向败者提出要求,败者不得反抗。” 孟帅嗯了一声,道:“除非他过不来。” 黎佑生刚想说怎么能过不来,便想到孟帅是说在擂台上死伤,起不来身的情况,点了点头,道:“孟师弟,快去准备吧,你可在我前面上场。” 等孟帅走了,黎佑生神色一凝,暗道:看他的样子,确实是练习伏魔剑入魔,病情深入骨髓的模样,但焉知他不是有所隐瞒?还需要再刺探。便叫另一个弟子道:“给我把孙庆叫来,我指点他几句。” “哈欠——”孟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眯着,倦容满面。 韩凤至看着他,掩不住担忧之色,道:“你怎么了?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你是夜夜笙歌么?困成这样 孟帅道:“没有……我是加班加点的修炼,因此疲惫。” 韩凤至当然不信,修炼的再苦再累,最多是晚上劳累,睡一觉一般都会生龙活虎。练武的人最讲究血气充足,精力旺盛,那能像是孟帅这样被掏空了身子似的。 莫非是生了什么病? 按理说学武的人寒暑不侵,不会轻易生病,但也有些病痛是自发的,武者也抵挡不了,韩凤至问道:“你去看过大夫没有?身体有问题吗?” 孟帅揉了揉眼睛,道:“师姐太仔细了。我身体好好的,身强体壮,黎佑生那样的,我一个能打俩。” 韩凤至被他气着了,偏过头去,道:“你就胡闹吧。打那种赌是嫌命长么?我去告诉老祖,让他阻止你们……” 孟帅喝道:“不可。” 韩凤至一震,道:“怎么啦?” 孟帅摇头,缓缓道:“韩师姐,咱们练武的人凭的就是一口血勇之气,一不能怕,二不能悔。悔了怕了,心中存了犹豫,将来还怎么进步啊?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视死如归,决不能做出懦弱的儿女样子。” 韩凤至气咻咻道:“这你倒看得明白。早知如此,怎么不爱惜身体?”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上面的十字擂台,一人摔跌了下来。台上弟子高声道:“第一局,朱徽冰师姐,胜” 韩凤至往上一看,就见擂台上一个女郎亭亭玉立,一身雪白的长裙迎风飘飘,手中的白练也随风飞舞,真如天人下凡。 韩凤至不可察觉的撇了撇嘴,道:“她竟然赢了,赢了还不赶紧下来,一个人在上面摆姿势,很好看么?” 孟帅道:“师姐知道这位朱师姐么?她是我下一场的对手。” 韩凤至道:“我当然知道她,你要战她,我把她的老底揭给你听——前提是你能赢下眼前这场。” 正在这时,只听台上人叫道:“龙二,虎二两位师兄,请上台。” 孟帅起身道:“我去了,回头再向师姐请教。” 轻轻一点,孟帅飞过数十丈高的距离,落在山顶。 擂台建在高山上,呈十字型,由横竖两条十丈长的石板组成。十字的长宽都足够,但石板本身只有一丈宽。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若寻常人上去,只消看一眼,就浑身发抖。武者虽然各个艺高人胆大,但本能的还是变得谨慎。 孟帅上了擂台,才知道刚刚那白衣白练的杨师姐绝非估计摆造型,实在是山上风太大了。猛烈地山风迎面吹来,很容易便吹得人衣带飘飞,袖口鼓风,看起来飘飘欲仙。别说朱徽冰那样的美女,就是孟帅这样的路人,在山上也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当然被吹得迎风进沙子,眼睛也睁不开,那就另说。 当然,也有那山风也拯救不了的。 比如他的这个对手。 孟帅眼前,站着他的对手孙庆。对方一站过来,孟帅登时觉得风都小了不少。此人当真是一堵挡风的墙。 孙庆身高八尺有余,也就是两米多,在孟帅看来,和前世那位小巨人差不多,但身体宽度恐怕要顶姚明两个以上,横向和竖向差不多少,整个人便如一个巨大的肉球,一丈宽的石板几乎盛不下他,就要满出来了。 孟帅啧了一声,旁边那裁判也是暗自抹了把汗,但很快定住神,道:“你们两个,把号牌给我看。” 确认了号牌,裁判再次重申规则,道:“公平对战,点到为止。口头认输,跌下擂台碰触到山下地面,昏迷无法作战还有杀死对手为输。” 孟帅道:“杀死对手算输么?” 裁判道:“当然,同门之间应当友爱,杀死对手心术不正,怎能晋级?要说误杀,先天弟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分明也是水平不到,当然也不过关。” 孙庆搓手道:“好小子,你运气不错。不然咱早把你脑袋拧下来。” 裁判瞪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自由决定,用不用灵兽。” 到了先天,武器倒还是其次,驯丨兽师的灵兽却是极大的加成,这个是百鸣山战斗的关键,要特地分说明白。 孙庆道:“咱不用,小子,你随便。” 孟帅道:“好,那我用。” 孙庆惊怒,喝道:“小子,你怎的这样不要脸?怎么怎么能用灵兽呢?” 孟帅哈哈大笑,道:“肉球,你玩不起就不要说大话,我看你才丢脸。”转头对裁判道,“我们自家比试。” 裁判含笑看了孟帅一眼,道:“双方商定,比试自身武力。动用灵兽者算犯规,取消资格。先天弟子比赛,不算时间,但还希望两位速战速决。退后,回到擂台的两头。”说着转身浮到空中。 孟帅往后退了五丈,站到了擂台尽头,却发现那孙庆原地没动。他一怔,道:“怎么了?” 孙庆拍了拍胸口,道:“小子,你来打我啊。爷爷不躲,叫你打,看你能打得动爷爷分毫。”说着腆起胸膛,双手叉腰,做出让人打的架势。 孟帅简直难以相信,到了先天境界还有这样的蠢货。要知道后天比武,倒有占着皮糙肉厚,筋骨强健,放弃了防守专职进攻的。毕竟先天以下攻击力有限,如果不使用兵刃,很多上乘的横练功夫真有拳脚不伤的。 但是到了先天境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先天境界的破坏力,是超过之前百倍的。真是开山裂石不在话下。这还不算大招,有的释放全身真气的大招,简直不可思议。而同时,武者的筋骨却没有跟上,先天武者可以不怕后天的攻击,甚至可以防一般的刀枪,但谁也不敢说能凭防守抵挡对方的先天武技。哪怕真气护身也不成。 当然,还是有一些先天武技偏重于防守,可以正面抵挡对方的武技。但那都是在战斗时摆出来的防御,很多都只能坚持一瞬间,就为了防对方爆发性的能量,以爆发对爆发,才能无损的扛过去。不然像盾牌一样持续的防护,只能做一般的防守,根本不可能抵挡大招的进攻。 因此孙庆这样的站直了任打举动,除了愚蠢实在是很难解释。 但孟帅也不能真把他当傻子,除非是那些大家族里的嫡系,从小用药喂大,长大了还有人灌顶,否则能进入先天的弟子绝对没有傻子。 这肯定是对方的战术。又或者他有什么特殊的武技,需要他如此。 孟帅见他站稳了身形,不像是要冲上来的样子,也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没有近身,保持着三丈左右,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 孙庆叉腰站在原地,斜眼看着孟帅,道:“快啊,爷爷有些等不及了。” 孟帅捏紧了拳头,道:“你想好了?” 孙庆道:“少废话,敢不敢来?不敢来就是孬种。” 孟帅心知这样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脚下踏着九宫步,向他这边游动。 他一边游走,一边也看着孙庆,就见他虽然表面上平静,但看到孟帅的身形越来越近,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往外鼓出了一层。以肚脐为中心,他全身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油气。 果然是先天武技 既然知道了对方使用了先天武技,孟帅反而不担心了,往前再踏一步,九宫步收住,正好在孙庆身前三尺的距离,左手扬,右手按,双手一前一后按在孙庆肚子上。 八卦掌 这一招并非先天武技,而是孟帅最常用的八卦掌,力量并非很凌厉,却最是中正,三份攻,七分守,收发自如。 当此时刻,他是不会发大招的,这一招就是看看对方的虚实。先天的力量只放了三成。 然而既然能收,也就能发,虽然含而不露,但是只要他想,随手都能加劲儿,甚至达到十成力。 啵的一声,双掌一起按在对方肚子上。肉掌相交,不过一瞬间,然后迅速分开。 孙庆的脸色一僵,身子似乎要摇晃,但随即一挺肚子,往上拔了一拔,站得更直了,朗声笑道:“就这么点儿本事?” 反观孟帅,倒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手掌,神色很是古怪。 第509章 五四一 百般锤炼,力举千斤鼎 http://..org/ 好生古怪 刚刚那两掌,虽然孟帅没有用武技,但还是有力量的,且使用的是阴阳推力。就是太上五法身中的阴阳磨。 这一阴一阳,攻击性还在其次,关键在扭转的推力,能把一头大象推得原地旋转。他看那孙庆皮糙肉厚,恐他身体刚硬,就想将他放倒。倘若那肉山纯是防御力强,脚下没根,很容易就被推滚下山去。 然后这一推力到了孙庆身上,完全没了作用。 孙庆的身体,不像是孟帅想的那样,坚不可摧,打上了就像是岩石,甚至反震手掌。恰恰相反,他的身体完全正常,肉乎乎的,孟帅的掌力到了,皮肤甚至出现了凹陷。 然而…… 就因为如此,孟帅才觉得奇怪,因为手掌的威力也好,阴阳磨横向的牵扯力也好,都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这是什么古怪功夫? 刚刚看孙庆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多少还是受了一些力量的影响。但是正因如此,反而让孟帅惊奇。因为这说明这武技作用的是他本身,而不是在外面形成防护罩。什么样的武技能直接防护本身,而免疫外来的力呢? 莫非是空镜印那样的卸力诀窍? 不对,感觉不同,空镜印会有打空的感觉,和刚刚完全不同。那么说…… 孟帅双目陡然圆睁:倘若如此,那倒是难怪了。 孙庆见孟帅打了一掌往后退,露出茫然神色,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怕了吧,来呀,爷爷在这里任你打,你不敢?” 孟帅道:“好,让我试试。”说着继续迈着九宫步过去。 九宫步虽然简单,但小范围内游走腾挪的步伐无所不包,尤其是孙庆如肉山一样不动,任他施展身法,不存在障碍。他也就快速但轻松的绕着孙庆游走。 然后攻击。 孟帅的手如灵蛇一般,不停地打在孙庆身上。从上下左右、前胸后背乃至胳膊大腿,无处不进攻。灵蛇灵巧,一触即收,但每一拳都如灵蛇啮咬一般,入骨三分。打在树上绝对能掏出一个洞来。 但孙庆始终不加动弹,身体也如泰山一般镇住。 一连串攻击下来,孟帅至少攻击上百次。孙庆好几次露出吃痛的神色,皮肤上也渐渐出现了乌青和红斑,但始终挺着肚子,不做反击。 孟帅也有点累了,一百零八下打完,他刀踏九宫步,往后退开,步履中倒是不显疲态,表情还是气定神闲,但是心中已经咆哮起来: 马的,果然不是个人。 刚刚那一百零八下,他从各个角度攻击,攻击了各个部分,阴力,阳力,阴阳力都用过了,都是毫无作用,简直就像给孙庆挠痒痒一般。 不过……好歹是有点眉目了。 就见那孙庆叉腰站着,似乎与刚刚完全不同,但仔细看来,他身材隐隐涨大了一圈,就像发面馒头一样发了起来。这也不是肿的,就是体态大了不少。这样的变化要在正常人身上,早如黑暗中的烛火一样显然,但孙庆身材本就庞大,倒是看不大出来。 果然是吸收 孟帅刚刚就想到了自家的明镜印,就是吸收敌人的攻击力为己用。这小子的武技想必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他全身都放开,任对方击打,能将来犯的力量转为自家的力量,反过来对付来敌。因此他刚刚一百多下全是试探,就为了看对方是不是如自己所想,能吸收力量。 果不其然,真是可怕的武技。 虽然看起来孙庆受了不少损伤,不比明镜印可以无损的吸收强敌力量,但是这种持久吸收太可怕了,等于在一定时间内,几乎金刚不坏。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破绽。不然这武技还不逆天了?让对方打都打不破,越打自家还越强,那不就是开了无敌光环,随便虐菜? 孟帅心中一动,看了看对方的姿势,心道:莫非他这样不移动,不是托大,而是武技的要求?一旦移动了,就是破功? 不管怎么说,此人在门中平平无奇,绝不可能有如此逆天的本事。武技的破绽可能不是刚刚自己想到的那个,但绝对存在。 这时,就见孙庆拍拍胸口,咧嘴笑道:“小子……技止于此了吗?” 要动手了? 孟帅心中暗喜。他刚刚一百零八下攻击,除了试探之外,还有一个功效,就是引动对方动手。据他所知,就没有无上限的吸纳是不可能存在的,一定有一个峰值,到了峰值还不出手释放吸收来的力量,那一定会遭到反噬。他就想把这个上限填满,逼得对方不得不动手。 只要动手,就有破绽。这小子的身法一定欠缺灵活,孟帅有信心在他出手的瞬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横扫,结束这场毫无技术含量的战斗。 孙庆哈哈一笑,道:“来。刚刚你那点挠痒痒似的打击算个屁?爷爷还没舒服,你还有好的没有?只管招呼,爷爷要是躲一躲,便不是好汉。” 孟帅嘀笑皆非,没想到到了先天境界,竟还有满口好汉的浑人。同时心中也是疑惑——刚刚的劲力难道没用够?还不到他非要出手的上限? 倘若是这样,这门功夫可真够高深的,能抗一百多下。 但仔细看去,就见孙庆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很明显是吃力不小,就算没到极限,显然也很难受了。既然如此,他还扛着于什么?难道非要到达上限再出手?他有强迫症? 而且,刚刚的话,是招呼孟帅出绝招么?刚刚孟帅一直是用的普通攻击,还没用上武技,他是要孟帅用武技打他 还真不信这个邪 孟帅还就是不信,一门这么持久的功夫,在爆发点上也能吃得住?还是在孟帅持续攻击,几乎到顶的情况下。难不成用得是空城计? 捏紧了拳头,孟帅打算真给他来一下狠得——你既然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还不用真正的大招,就算是血影杀中的一招,看他怎样扛得住。 就在他蓄势待发的一瞬间,他突然若有所感,隐晦的一侧头,看见了山下一张脸孔。 黎佑生 黎佑生正集中精神看着擂台,目光中透出难以言喻的专注。 孟帅心中一跳。按理说,黎佑生是他的对头,理所当然要好好看孟帅的比赛,就算黎佑生上场,孟帅也是要看他的比赛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黎佑生那严肃的神情,孟帅就是觉得不对。 哪里出了问题? 孟帅豁然一亮:难道这孙庆,是他故意遣来试探我的? 若是这样,那孙庆拼着受伤也咬不动,引孟帅出大招,就还算合理了。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孟帅也佩服黎佑生的谨慎——看来他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啊。凡事无论怎么表现,他还要亲眼看见才是真。 那么……就让你亲眼看看,又有何妨? 孟帅突然一侧身,从腰中抽出宝剑。 他虽然没看到,但明显感觉到了,在他抽出剑的一瞬间,黎佑生眼睛一亮。 沉住气,孟帅缓缓道:“没想到,你还真能让我第一场比赛就出剑,很好,我本来是打算给一个宿敌准备的。” 孙庆目中紧张之色一闪而逝,紧接着大笑道:“小子,你忍耐不住了么?来,动兵刃吧,爷爷我还站在这里,动一动就不算好汉。” 孟帅长剑平举,突然一停,道:“算了。太欺负你。” 孙庆愕然。就见孟帅刷的一声,长剑收回,猛地冲了过去。 这一冲比刚刚的九宫步快了何止百倍,孙庆一怔,孟帅就已经到了近前。 因为猛冲天生就带了威势,孙庆登时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忍不住本能的就要出手。 但紧接着想到了黎佑生的吩咐,他强压下了出手的**。 “只要引他出剑,我给你三门上选先天武技。伤重残疾我有灵丹妙药,保你平安无事。放心,他不敢杀你。”黎佑生是这么说的。 这个许诺不可谓不大,孙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实在是太缺乏武技了。进入先天本就侥幸,唯一依靠的这门武技破绽太大,几乎不能进攻,让他成了先天弟子中有名的沙包,实在令人憋屈。为了这三门武技,再加上黎佑生的面子,他是打定主意拼着伤残也要让孟帅出剑的。 可不能功亏一篑让他来就是 就在他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是,突然眼前一花,孟帅竟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孙庆的脑子一下子不够用了,他本来就不算聪明,这时竟然一阵空白。 紧接着,他身子一轻,竟被人扛了起来。 是扛了起来,不是抱起,也不是抬起,他自己感觉到,自己好像麻袋一样,被人扛在肩头。 头顶是蓝天白云。 不知怎的,他竟然对眼前的云彩产生了强烈的记忆,清风刮过耳边,也是出乎意外的凉爽。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像是流星一样,往下坠落,比流星还快,因为他不只是往下落,更是往下砸—— 轰 肥胖的身躯轰然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四周场面一静,下一刻,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五四二 白衣白练,妙语探乾坤 http://..org/ “孙庆,落地昏迷,孟帅胜。”随着裁判最终宣布结果,底下的欢呼声越发震耳欲聋。 不过,欢呼声中,也有人或者目露疑惑,或者窃窃私语,都在疑惑同一个问题——刚刚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看见孟帅冲到孙庆身边,低下头,从地下将孙庆扛起,然后狠狠地掷下,扔在地下砸出一个坑来,然后就结束了。 “你们怎么看?”几个先天弟子互相议论。 一人道:“很简单啊,就是孙庆太蠢了。他以为自己防守厉害,没人打得动。却没想到他不是跟地生长在一起的,别人打不动,还能移动呢。又不是生死搏杀,出了擂台落地为输,让他输实在太容易了。” 这番分析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纵然不认可,也没有别的解释,只有人道:“孟师弟那个一扛的姿势也不错啊,能把人看起来力道也不小。” 先一人摇头笑道:“也就如此罢了。近身扛人的手法,哪里是武功?分明是摔跤用的格斗功夫,虽然于净利索,但也就是小巧而已。作为一般武功尚且上不了台面,何况先天武技。至于孙庆,他块头是大,但还能有千斤重?咱们练武的到了举重境界,就有千斤力量,进了先天少说万斤,还举不起那个蠢牛?” 众人哈哈笑起来,一人道:“我看孟师弟的运气太好了,他是刚进入先天的晚辈,本就实力不行,应当是垫底的。你看他开头出手那几下,根本软弱无力,也没什么武技。只因为遇上了另一个废物,这才晋级一轮。” 还有人道:“我听说他练功走火,修为不进反退,你们看怎么样?” 另一人道:“我看有些像。不过他本来就是先天里的末流,只要没跌出先天,再退能退到哪儿去?能进前八已经是侥幸了。下一轮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众人说笑,远处黎佑生在旁边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从现实来讲,他也只能同意刚才其他弟子的分析,孟帅没做什么手脚,无非就是摔得那一下很利索,兔起鹘落,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样的动作固然巧妙,但后天的格斗术里面,也有不少类似的动作。 但他在内心深处,存有一丝疑惑——孙庆真的那么容易拔起来么?因为孙庆可以说没有别的武技,只有这一门武技傍身,但也闯出了一点小名气,倘若那么容易就移动,甚至摔下去,那他早该死一万次了。 只是,从动作上看不出什么稀奇,孙庆又晕过去了,没法询问,他也没法证实心中疑虑,只好暂存心底。 当然,有一点他绝对认同其他弟子所说——孙庆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无可救药。自己让他多打一会儿,引出孟帅的真本事来,他就想出站桩挨揍这个主意,简直是稳输不赢,白白送孟帅进入了下一关,还能更蠢一下么? 算自己瞎了眼,白浪费了一次试探的机会。 不过,从刚刚孟帅的动作来看,即使他没有走火入魔,实力也不过尔尔,根本不可能赢过自己。 到时候,一定能把他打得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孟帅不知道下面的议论,等裁判宣布胜利之后,按照规则行了一礼,直接下了擂台。 正好韩凤至要在下一轮比赛中出场,孟帅下来与她走了个对面。韩凤至面露微笑,翘起大拇指道:“好小子,过了这一关。” 孟帅笑嘻嘻道:“也只有师姐还向着我。” 韩凤至当然也听到了其他人的议论,低声道:“你身体没问题吧?” 孟帅道:“刚刚师姐不看见了么?小弟尚可一战。” 韩凤至还是不放心,刚刚孟帅表现的有限,很难说他身体到底如何,但此时不是泄气的时候,道:“好,那就证明给多嘴的小人看看。师姐在半决赛等你。”说罢身子一轻,已经上了山峰。 孟帅下了山峰,也有几个人靠近过来寒暄,讨论刚刚发生的战斗。孟帅只是微笑,也说两句,无非就是把事情推到对方身上。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道:“刚刚孟师弟那一招很漂亮。” 孟帅回过头,就见一个白衣少女走近,和孟帅互相寒暄的几个弟子立刻噤声,转而看向那少女,无不露出讨好的神色。 那少女容貌秀丽中带着一丝冰凉,并非冷,而是凉,凉的让人心情气爽,又不像寒冰一般难以靠近。 孟帅啊了一声,道:“朱师姐。” 原来那女子就是第一场比赛的胜利者朱徽冰。韩凤至似乎和她有些不对付,还给孟帅指出来看。除此之外,孟帅对她没任何印象,只觉得她姓朱,应该是五姓之一朱家的人。 显然,孟帅这样毫无见识的小子是另类,其他几个弟子都认得这位美人,各个谄笑不已,道:“师姐今天大显身手,打得真漂亮。” 朱徽冰点头浅笑道:“诸位师兄夸奖了。孟师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在众人妒恨交加的目光中,孟帅跟朱徽冰到了一边。 孟帅立住,问道:“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朱徽冰先不回答,头微微一扬,看向上方擂台,道:“没想到韩师姐居然选择灵兽对战。” 孟帅跟着她回头,果然见韩凤至在台上驱使着一只大鸟和对方放出来的铁头马对峙。这确实是少见。 虽然每一轮比赛,能不能使用灵兽都是双方自选,但这场比赛的擂台设置非常狭窄,就是不适合灵兽对战。这应该也是门中的意思,这一轮考校的就是自身的武功。毕竟驯丨兽师虽然是职业,但类似于副职,真正武者立身还要靠武功。驯丨兽师武功不到家,只会在战斗中拖后腿,何况驯丨兽师的境界也是灵兽境界的上限。至于灵兽比拼,想来后面几轮会安排更合适的场地。前面几轮也确实都是人身战。 不过韩凤至和她的对手既然选择了灵兽战,自然也没问题。孟帅也想看看这么窄的地形如何进行灵兽战。 刚看一眼,就听朱徽冰道:“刚刚孟师弟的武技很不错。” 孟帅“啊?”了一声,转头看向朱徽冰道:“什么武技?” 朱徽冰道:“师弟跟我装傻么?就是你把孙庆摔下去的武技,非常好啊。” 孟帅眨了眨眼,道:“那是武技么?” 朱徽冰和他对视,过了一会儿,道:“孟师弟年纪不大,城府很深哪。我这样出其不意的试探也试探不出来。” 孟帅奇道:“师姐刚刚试探我了么?” 朱徽冰呆了一下,接着道:“好。我知道师弟了不起,咱们不打哑谜了。你听说过我的外号么?” 孟帅汗颜,道:“师弟孤陋寡闻……” 朱徽冰笑着摇头道:“师弟是个武痴,我早就听过,你没听过我是应该的。如果你知道我的外号,那就该知道,我虽然自己武功平平,只修过寥寥几门武技,但是平生最好翻看典籍,收集武技,差不多的武技我都知道一点儿。刚刚师弟扛起孙庆往下摔的那一下,绝对是一种武技。” 孟帅心中一跳,笑道:“师姐好自信啊。” 朱徽冰微仰起头,道:“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不过据我看来,师弟那一招似乎并没有正式展现武技的威力,反而有些变异,而且只用了一半。” 孟帅暗自骇然,心道:这丫头好厉害 诚如她所说,孟帅这一招是武技,是绝技“乾坤一掷”的变种。乾坤一掷的要诀,是以物体为炮弹,砸出地动山摇的效果。而孟帅反其道而行之,是把人当作炮弹,用了乾坤一掷的手法,把孙庆丢了出去。 这一武技藏得十分隐秘,一来他在上,观众在下,他又是俯身,本来就容易隐藏动作。二来他根本没发力,只是用了乾坤一掷抓取炮弹的一个动作,且速度很快,众人看起来只是简单地抓,根本不能发觉其中的玄妙。 但这个女人竟然看出来了,连只用了一半这样的断言都能说出来,眼光当真可怕的令人吃惊。 孟帅若无其事的道:“师姐拿着自己的猜测跑来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朱徽冰笑道:“没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太好奇,对武技有收集的癖好。你那门武技虽然只露出冰山一角,但我已经深觉其中不凡,若不见到完整的武技,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不知师弟愿意给我表演一番吗?” 孟帅笑道:“但凡我有的,表演给师姐看有什么难处?可是我没有啊,不知道师姐要看的是什么。” 朱徽冰神色微微一僵,她自恃美貌,向别人提出要观看武技的要求很少得到拒绝,没想到孟帅咬死不认,心中暗恼,但也没表现出来,只道:“师弟何必如此坚持?你我本就是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现在不看,到时候擂台上你还能藏私么?” 孟帅道:“那就到擂台上看吧。啊——师姐赢了” 果然就见擂台上一人轰然倒下,受伤不轻,韩凤至高高举起手来示意,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朱徽冰见孟帅顺势往前跑去,分明把自己丢下,心中又气又急,低低道:“好,擂台上见。” 五四三 冲锋陷阵,胜败一瞬间 http://..org/ “她来找你麻烦了?”韩凤至望着朱徽冰离去的身影,皱眉说道。 孟帅摇头笑道:“也不算找我麻烦。她就是想问我的武技是什么。” 韩凤至撇了撇嘴,道:“又来啦,又来啦。她总是那个样子,好像人人都天生欠她的,她问什么,就要乖乖回答。她要看什么,人家就要毫不藏私的给她看。她道她是天生的公主娘娘,别人都该捧着她。”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气道,“偏偏还真有傻子愿意捧着她,她是越来越得意了。“ 孟帅笑道:“耿直的颜狗哪儿都有。也是师姐你不爱占人便宜,不然你要求什么,别人哪里能拒绝呢?” 韩凤至笑道:“呸,谁叫你把我和她相提并论了?” 孟帅不好深度参与这女人之间的战争,又问道:“师姐,她的外号叫什么?” 韩凤至道:“姓朱的?她叫做‘武技博士,。” 孟帅哦了一声,突然奇道:“博士?这里也用博士?” 韩凤至道:“博士,就是博学之士嘛。虽然这是个俗世朝廷的官职,但我们也用。她哼哼,虽然多事,但在武技方面确实有研究。听说她看了一遍的书,不但都能一字不差的记住,还能活学理解,形成自己的解构。她又脸皮厚,百鸣山一百多种武技记熟了,还到处找别人要武技看,别的门派也要看。居然给她在见识上有些成就,在武技一道的研究,就算是几位长老也不如她。也算是……实至名归吧。” 孟帅道:“这是个王语嫣嘛。” 韩凤至道:“王什么?” 孟帅笑道:“没什么。她这么厉害,那怎么不受重视啊?为什么大家都去追捧黎佑生?我觉得乌雨薇都比她有存在感。” 韩凤至道:“因为她就是个纸上谈兵。她懂得那么多门武技,自己也就练那么几门。说是精挑细选,选最合适自己的,其实实力也就平平。我和她相斗了那么多年,哪一次落下风了?我们这一拨的,比她不在以下的多了。” 孟帅点头,道:“下一场我对上那位,还请师姐帮我。” 韩凤至往他肩头一按,道:“当然我要帮你。她那点儿底细我不清楚么?就那么几门功夫,谁不知道啊。当然她肯定有瞒着我的,但是我把她刨个十之七八还是没问题。她却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胜算就大了。” 说到这里,韩凤至贴近孟帅,狠狠道:“给我赢了她。你要不赢她,我又要在半决赛里看见她,我都要吐了。赢了她,师姐让让你都没有关系。若是不赢,回头我还要找你的麻烦。” 孟帅噗的一笑,道:“师姐请好吧。” 这时,又一场比赛开始了,对战的双方是一个神色阴郁的少年和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少年看起来也才二十岁左右,一身黑衣,眉毛向下斜着,仿佛吊死鬼一般。而另一个年轻人却是身长玉立,若论俊朗也不输给黎佑生,只是是另外一种神采飞扬的青春气。 韩凤至轻声道:“原来他在这一场,那我下一场就是对他了?这个……这可有些……”说着露出担忧神色。 孟帅道:“这位老兄是谁?” 韩凤至指着那高大帅气的年轻人,道:“这位就是杨阳,杨师兄。我们那一批的大师兄。” 孟帅知道所谓的一批就是一届升土大会,百鸣山大开山门收徒的一个周期,也就是十年。虽然平时也有陆陆续续进门的,但每十年会有一大批人。这些人大半会有联系,虽然内部会有争夺,但在门中总的来说,会形成一个小集体 像孟帅这一批,包括内外门几十人,除了孟帅这样游走在圈外的另类,大多是以黎佑生和乌雨薇为中心,双方各领一群人,自成一家。外门还罢了,总有家族联系胜过同门联系,内门那些人基本上没有例外,都是这两派了,也很好分。五姓十三家这些世家子弟大多看乌雨薇,散人则都跟着黎佑生。 不过毕竟这一批刚刚入门两年,只有两个人进入先天,在上面还不成气候。比他们再早一届的韩凤至那一批,有好几个先天,基本上就算站稳了,成为了一支骨于力量。而这位杨阳,既然能在这几个人当中拔头筹,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孟帅没听过杨阳的名字,但他也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不是这位师兄名声不显,便打算仔细观摩一下这位师兄的身手。现在就观察半决赛对手当然多此一举,可也不耽误他学习前辈的英姿。 就见那杨阳抽出长剑,那长剑又宽又长,足有一掌宽厚,一人来长,孟帅一见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玄铁重剑,不由啧啧称奇,道:“这位师兄力气不小啊。” 韩凤至道:“他本来就是威武当先,借鉴了上阵冲锋的阵势。且灵兽是一头暴蹄三角兽,骑上去一个冲锋,能冲垮一座山。” 孟帅点头,又问道:“那他对手是谁?” 杨阳对面那少年又瘦又小,穿着黑衣跟竹竿一样,脸色就差比孟帅表现出来的还差了,在杨阳雄姿英发的衬托下,气势几乎跌落尘埃。 韩凤至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又看了一眼,道:“这是谁啊?” 孟帅好笑道:“您问我啊?我正想向您请教呢。难道还有您不认得的人么?” 韩凤至疑惑道:“如果是先天境界的,只要是百鸣山弟子,就该没有我不认得的啊。难道是你们这届的,新上来的?” 孟帅摇头道:“不是。我们这届也没有这个人。不然我叫不出名字,也应该见过脸。” 韩凤至道:“大概是那些世家里的宝贝孙子吧?我听说是有这样的情况,五姓的嫡系,不公开露面,不正式加入百鸣山。但到底还算是百鸣山一系的,这种场合也算他一份。看他年纪不大,资质不错啊。” 孟帅点点头。再看那黑衣少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吼。 吼声震天动地,吼得树木摇动,人心摇曳 孟帅忙深吸一口气,从被震得麻痹的状态中退出,暗中道:好厉害,是声音秘技 几个月前,堵截上官度的梵相城就用过这种秘技,当时孟帅不在其中,也被震得不轻,受伤严重的上官度更被震得吐血。后来孟帅请教过,果然那是百鸣山的一种秘技,很少有人修习。说穿了是一种辅助的技能,一吼之下,将对方震住,换取攻击时间,除了遇上上官度这样正好五脏受伤的人,直接杀伤力倒是不大。孟帅也觉得不适合自己,没有选择,没想到倒是台上的杨阳。 一吼之下,杨阳手持长剑,冲了上去。 孟帅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冲过去,从十字型擂台的一头冲向另一头。这十丈的距离,杨阳冲过去不过几秒钟,如猛虎下山一般,威风凛凛。 看到如此的冲锋,孟帅能想象他是借鉴兵阵杀伐之道的了。因为他冲击的姿态,气势,是孟帅所见过武人中独有一份儿的。其他武者与军队相比,都多了灵活,少了那份勇猛直前的气势。当然陈前也这么凶勇,但杨阳比之陈前,少了那份凌厉冷峻,更多了热血和撞倒泰山不回头的悍然。 蓦地,孟帅想到了龙城,那个仿佛杀神降世的镇国将军。这份血煞之气,倒是有几分相似。 说时迟那时快,杨阳是吼出一声开始冲锋的,冲到对面时,吼声还在震荡,他的长剑如锥子一般狠狠地向前锥去 “要杀人了?”孟帅忍不住暗想。 虽然杀人要被开除资格,杨阳比自己资格老,应该更清楚,但孟帅还是很难想象,这一剑冲下去,除了杀敌之外,还能有什么后果。如果对方不躲,那么很可能直接粉身碎骨,如果对方躲了——他还能收的住么? 那黑衣少年站在十字擂台的一端,似乎不打算躲。 莫非是…… 孟帅替他构想,大概是想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过,让对方自己冲下擂台吧?虽然先天高手应该不会冲过了头回不来,但这么猛力强行调头,肯定会有破绽,到时候就可以攻击了。 果然,在杨阳冲过的一瞬间,少年身子一侧。 因为动作疾如闪电,少年身上的黑袍飘了起来,有一瞬间的摆动。 “那是什么?” 孟帅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影子,但因为太快,瞬间消失了,以至于孟帅还道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杨阳就从少年身边冲了过去。 就在擂台到头的那一寸地方,杨阳足下一蹬,整个身子如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呼噜噜一圈又是一圈,一直转了七八圈,把那猛冲的力量全都卸掉,这才站住。 好吧。孟帅拍了拍脑袋,能花费这么大动作卸力也够奇葩的,但好歹定住了。虽然费时间,但省距离啊。 转圈停止,杨阳停止,倒是没收到转圈的影响,也没有头晕的样子,看起来平衡感还是不错的。他长剑再次横空,道:“小子,身手很伶俐啊。再来一招。”说着身子弓起。 孟帅看他的样子和刚才冲锋前一模一样,心道:不是吧?又来?还能不能好了? 然而,第二次冲锋并没有开启。 就见杨阳身子就要弹出的一瞬间,突然动作僵住,头颈僵直,一双眼睛圆睁着,焦距渐渐涣散。 扑通一声,他倒了下去。 五四四 无踪毒物,词中神秘客 http://..org/ “怎么回事?”孟帅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韩凤至也同声问出了这个问题,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旁观者,或者出声,或者没出声,都冒出了同一个疑问。 这因为战局扭转的太过不可思议,所以冷场了。 刚刚孟帅赢,也是有许多不可思议处,但总还是有来有往,无非是最后摔的那一下看不清楚,而且最后从天而降,很有爆点,因此众人尚能本能的鼓掌欢呼,可这一次,真是从头到尾莫名其妙,众人连欢呼的意识都没有。 在一片寂静的时刻,裁判从天而降,检查了杨阳的身体。众人无不屏息,想看他如何宣布结果。过了一会儿,裁判满是凝重的抬起头,道:“龙四失去了意识,虎四——获胜” 底下一阵哗然。与一般的欢呼不同,众人大多议论纷纷,喧哗不已。也有不少对裁判的语焉不详表示不满的,各种猜测更是纷至沓来,一会儿便编出了几百种版本。 韩凤至咬牙切齿,抓住孟帅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帅没想到原本英气的师姐也有化身琼瑶角色咆哮的一日,看来她对杨阳不只是师兄妹的感情,无奈道:“师姐别急,一会儿有结果。杨师兄不可能在山上不下来,等他下来你过去看看不就行了?” 正这时,人群分出一条缝,两个弟子抬着担架来了。 为了救治伤员,场中本来就备有担架。连续比了四场之后,担架还是第一次用。其他三场的败者都没到用担架的地步。孙庆最惨,也是被摔晕了,但他身体庞大,担架不够盛,加上只是脑震荡,被原地喂了药,架到一边休息了。这回还是第一次按照重伤员的情势上担架救人。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救护的人上去,把杨阳抬下来,哗啦一声,围拢了过去。旁边执事弟子呼喝人群,叫他们躲远点,不许阻碍救护,这才让出一条道路来,但在周围围观指点的人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韩凤至也往里挤,且卓有成效。孟帅跟着她挤出来的道路,也混进了前排。 就见担架上,杨阳竟睁着双眼,双目呆滞,脸色异常难看,四肢僵直,呈大字型倒在担架上。要不是他手脚还在微微抽搐,表现出活人的体征,孟帅都以为自己在看一具死不瞑目的僵尸。 这是…… “中毒了吧?”孟帅问道。 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了,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中毒要在先天以下的比武当中,有很多时候算违规作弊,但在先天以上的比武当中反而合法。因为能让先天武者中毒的毒物稀少,大部分采集不易,施展出来更不易。能发出来让先天武者中招,本来也是手段,何况规则没有禁止,那就是合理。 然而,孟帅还是把目光往杨阳身上看。一般来说,能毒倒先天武者的毒药,大部分是要见血的。几乎没有毒药仅从口鼻呼吸就能入侵先天武者。既然杨阳中毒,那么十有**,他身上还有伤口。有伤口就能判断对方的手段。 这么想的自然也不止他一个,有人指点道:“你看脖子那儿是不是有个红点,是刺的吧?” 另有人道:“胡说,那是杨师兄身上的痣。”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个结果。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看不出杨阳怎样受伤,又不便上去扒衣查看,因此只得目送担架离开。 韩凤至心中又恨又急,道:“该死的,不知道那小子耍了什么手段。我非要替师兄报仇不可。” 孟帅心中,闪过了最后一幕的画面,他十分肯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应当就是那人出手的瞬间。可是那一下太快,他再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来那影子的模样,甚至到底是死物还是活物,都不能分辨。 抬起头,见韩凤至兀自咬牙切齿,孟帅无奈道:“师姐别急了,你想要替杨师兄报仇很容易——那人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师姐你啊。” 韩凤至突然僵住,脸色骤然刷白。 在担架抬出谷的时候,两个救护弟子突然眼前一花,已经多了一男一女。 前面那弟子一惊,喝道:“什么人?” 那男子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笑吟吟道:“这位兄台请了,我能看一下这位伤员么?” 那弟子呆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就迷糊了,道:“那个……那个就看看呗。” 两人将担架放下,一男一女上前查看。青年将杨阳翻转过来,解开衣服,露出肌肤。 眼见他两人这样胆大妄为,两个弟子本能的觉得不好,但不知怎地,跟他们生不起气来,迷迷糊糊站在一旁看着 就见杨阳的背后,腰椎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极其微小,若非仔细观察,真是不易发 那女子看了一眼,移开眼睛,不便多看,道:“果然是那人。那人又玩什么花样?” 青年给杨阳合上衣服,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放在杨阳口中,道:“我对那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刚刚那是那人的真面目么?” 那女子道:“怎么可能?那人何等心机深沉,怎么会公开露面?不过是个代理人罢了,也不知是哪里找来的。” 青年点头,道:“他是静极思动,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那女子道:“多半是想去大荒战场?” 青年道:“我总觉得不止。那个人若要混进大荒战场,并不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他特意参加这个选拔会,我总觉得……莫非是冲着小弟来的?” 那女子愕然,随即失笑道:“不可能。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你也太紧张了。除了你这个二十四孝的兄长,哪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那宝贝兄弟?” 青年也是自失的一笑,道:“要不把他拿下,问问他从哪里来?” 那女子摇头,道:“不好。师父对那人的态度,我也摸不清楚,别激化了矛盾,还是静观其变吧。回头给师父送个消息,看他老人家如何处置。”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你们怎么回事?” 就见一个胖胖的身躯奔了过来,正是场中执事的牧之鹿。他看杨阳的担架放在地下,原本大怒,但再看那对男女,神情立刻平缓下来,带着几分恭谨,道:“原来是龙虎山上使,您二位是怎么……” 那青年笑道:“没什么……有些好奇。这位是牧兄吧?” 牧之鹿没想到两位上使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忙道:“正是我。” 那青年道:“我记得在场给所有人登记的就是牧兄,你还记得打赢了这位的选手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出身?” 牧之鹿沉吟了一下,道:“是侯禹吧?侯家的那个嫡孙。” 那青年道:“是你们百鸣山的人?你可记准了?是出身清白的好人么?” 牧之鹿道:“清白还是很清白的吧?侯长老的嫡亲孙子,五姓之一侯家的继承人。不过他从小是在百鸣山挂个名字,一直在外历练,我们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听说他另有师承,不止是侯家的传承,不过那都没关系吧?验明正身是本人,又有侯长老担保,便有了参加选拔的资格。他外头有什么牵扯也跟百鸣山无关啊。” 那青年点点头,道:“看了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本与贵门无关。唉,按照赛制,他会不会跟我……孟帅碰上?” 牧之鹿道:“就那么几个人,总会碰上的吧?应该是在半决赛。” 那青年道:“那个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要全程观看。” 这时,谷中的骚动已经慢慢止歇。 因为刚才众人都关注杨阳了,倒把那位胜利者忘了,等杨阳被抬走,众人又想起那位,再想去找,已经找不到了。那黑衣少年便如来时那么神秘的消失了。 这件事算是上一场比赛的后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不过很快便再次平息了下去。 时间会一分一秒的流失,比赛也会一场场的进行,不以意外而停止。 第五场比赛很快开始了,比起前面的比赛,这回倒是正常很多。 说是正常,只是少了幺蛾子,并不是说不激烈。这一场比赛双方是两个成名已久的先天弟子,比韩凤至他们还早一届,双方武学精熟,经验老辣,各持兵刃斗得难分难解。 孟帅在旁边旁观,就见两人每一个都比孙庆强过百倍,在不使用绝招武技的情况下,自己真未必是对手,只在战斗经验一项,已经吃了不少亏。 正因为有这样的参赛者在,孟帅对百鸣山恢复了不少信心,若是一味的乌烟瘴气下去,不免让他想到了当初那一塌糊涂的升土大会。 经过半个小时的激烈交战,一个短小精悍的先天弟子把另一个打下了擂台,获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通过众人的交谈,孟帅才知道了这位的名字,马恩杰,五姓之首马家的小辈领袖。虽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他在门中的声名也不逊于黎佑生。 等他下去,终于轮到黎佑生出场了。 五四五 狂风易散,俯首又称臣 http://..org/ 黎佑生上台时,是满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孟帅到了此时才知道,人气是什么意思。 黎佑生落到台上,大袖飘飘,仙气盎然,果然超凡脱俗,他轻轻挥舞扇子那一下,动作潇洒的令人心醉。 孟帅因为站得和几个女弟子近了一点,耳朵差点没被震聋。刚刚杨阳的咆哮都没有这样的威力。看她们激动的样子,立刻晕倒了也不是不可能。 除了前世的明星粉,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场面,想想这些弟子竟然还是修为不错的武者,真令人不可思议。 从粉丝团中抽身离开,孟帅长叹一声,道:“我要胜了他,会不会被围殴啊。” 打败这么个人气偶像,大概也能获得一部分人气,就像踩下第一个高手能赢得名声似的,但因此恨上他的应该也不少——说白了他长得太实力派,怎么也变不成偶像派。 当然这点人气跟输了任对方处置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时,就听韩凤至怒道:“太不像话了,成什么样子。” 孟帅一怔,道:“也没什么吧?谁都有少女心啊。” 韩凤至怒道:“我是说祁广穆——那个孬种,未战先怯,你看他怂成什么样子,这比赛还要打么?” 孟帅一看,果然见祁广穆站在对面,脸色死灰,身子微微颤抖,就像是大病未愈一般。明明他个子比黎佑生高,站在那里却好像矮上半头。 这也太差劲了吧? 孟帅先是好笑,随即便觉得有些不对,祁广穆虽然有些外强中于,但大阵仗也经过一些,何至于此? “莫非是威压?”孟帅自语道,“若是威压,那不是违反规则了么?还没开始比赛,就先动手了。” 但场上裁判没说什么,他妄加猜测也是无用。 裁判将两人招来问了比赛形势,然后示意各归各位,明显这场比赛也是单人战斗。 黎佑生优雅的欠了欠身,示意对方先进招。祁广穆摆开架势,额上出汗,迟迟不能出手。 韩凤至实在忍不住,喝道:“祁广穆你给我冲上去,自己不要脸老祖还要脸呢” 这一声夹杂着真气,虽然方向是冲着擂台,但半个山谷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裁判回过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得扰乱秩序。 也别说,这一声还算有效,祁广穆背脊一直,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于净漂亮,很是利索。随着一掌劈出,祁广穆仿佛挣脱了枷锁一般,全身投入战斗之中,身法灵活,拳掌犀利,进退有度。 孟帅在下面看着,这才释然。比起韩凤至,他一直觉得这个祁广穆师兄太弱了些,性情不爽快,武功也不见高。这样的人能被老祖看上,留在杏花峰亲自教养也太奇怪了。但看了他这一系列出击,才发现他在格斗一道上颇有造诣 虽然说武功越到了高层,越重视每一招的威力,就像武器从冲锋枪进化到迫击炮一般,这种暴风骤雨般的近身搏斗越来越退居次位,但祁广穆的动作特别快速有效,达到了后天武者所不能达到的力量和速度,且后力持续,能逼得对方喘不过气来,根本不给武技的反应时间,也是一种思路。 即使是黎佑生,这时也被他一时压制,并不能腾出手来,只能遮拦多而进攻少。 然而黎佑生就是黎佑生,即使一时落在下风,还是气定神闲,神色放松还罢了。动作还特别潇洒,纵然是遮挡防御的姿态,也不觉狼狈。同样是疾风暴雨的动作,祁广穆就显得势如疯虎,黎佑生却如雨打芭蕉,漫天花落,生生做出诗情画意来。 孟帅看了一阵,暗道:这小子的天赋点真是乱点啊。老子当年这么没点魅力一项? 底下的弟子们的情绪随着黎佑生的动作高低起伏,黎佑生顺境,就大声欢呼,黎佑生逆风,便齐声惊呼,真情实意,让孟帅想起了有大批球迷的强力主队球场。 打了一阵,黎佑生似乎后力不济,节节败退,许多弟子惊呼不已,有的女弟子甚至捂住眼睛不敢多看。 韩凤至挥了挥拳头,喝道:“于得好,祁广穆,算你有点本事。”立刻招来了一片不爽的目光,韩凤至毫不客气的回瞪,看样子随时能打起来。 相反的,孟帅却很平静。 从立场上来说,他应该站在祁广穆这边,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希望黎佑生赢。 或许是他有武者的骄傲,又或者是他还剩下几分少年的热血,终究不希望自己的对手被其他人打败,只希望亲手了结这桩恩怨。 而另一方面,他也清晰的知道,这场比赛黎佑生一定会赢的。不管场面如何迷惑人,黎佑生一定会赢。 而且可能很轻松。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中,黎佑生突然轻轻巧巧一个转折,落在祁广穆身后。 祁广穆一呆,停在擂台上,打出去的拳头也来不及收回。 黎佑生以袖掩口,道:“你的把戏我全看穿了,到此为止吧。”突然一抬脚,往前踢去。 祁广穆骇然,双手架住这一脚,黎佑生更不落下,左脚顺势再踢,左右交替,连出了七脚。祁广穆连连招架,满头大汗,身子不住的往后退去。 到了第七脚时,祁广穆退到了擂台边上,双手护头,全成了挨打的资质。 黎佑生又是一脚踢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祁广穆大声惨呼。 孟帅心中一沉,暗道:他骨头断了。 惨叫声中,黎佑生再次抬起一脚,就像甩脱鞋上的癞蛤蟆一样,将祁广穆于净利索的踢下了擂台,砰地一声,尘埃落定。 紧接着,山崩地裂一样的欢呼声,差点把山谷掀翻了。 黎佑生在台上欠身行礼,仿佛大明星向自己的崇拜者致意,自然又引得一片欢呼。连孟帅都觉得,别人都激动,就自己不激动,显得不合时宜。 倒是韩凤至不屑一顾,道:“这小子拿腔拿调,真令人难受。咱们去看看祁师弟。他虽然开头表现不好,但后面也算尽力,可惜是技差一筹,实力不如人也没办法。” 孟帅跟了过去,心中却暗暗摇头,心道:“技差一筹?这技可不止差一筹,黎佑生甩他八条马路都不止。 最明显的是,号称家中传承无数,随意就可以造假武技骗人的黎佑生,到目前为止,连一招武技都没有用,只是普通武技就横扫了祁广穆。 这一场比赛就和孟帅的第一场一样,完全没有可参考性。两人的对比,甚至还没有开始。 来到祁广穆那里,他已经开始治伤了。 比起黎佑生的众星捧月,他这边冷冷清清,只有两个救护弟子在侧,他一个人默默地裹伤口。 好在他伤的也不重。掉下擂台不算什么,先天武者筋骨强壮,别说十丈,就是百丈悬崖也未必就死,何况地下铺的也是细沙。只是他双手被踢得不轻,左手骨折,右手也摇摇欲断,还要坚持给左手裹伤上药。 韩凤至看着不忍,上前帮他上药,道:“行啦,过去了。你运气不好,第一轮遇上了黎佑生,就当是个锻炼吧。 祁广穆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听到黎佑生三个字,如火烫了一般哆嗦了一下,道:“黎佑生?他不是人” 韩凤至皱眉,看在祁广穆受伤的面上,并不计较,哪知道祁广穆回头冲着孟帅道:“孟师弟,黎佑生不是人啊他是神、是鬼、是魔头千万不要和他动手,不然后悔莫及” 韩凤至忍耐不住,怒喝道:“行了吧,还别人是鬼,你先看看你的鬼样子自己打不过,就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家的志气。孟师弟哪会被你吓住?” 祁广穆好似没听见,一伸手抓住孟帅,叫道:“师弟,你不要和他动手,你听我的,我不会骗你的。师弟,不要动手啊……” 孟帅觉得他的手冰凉,黏糊糊的全是汗水,又见他呼吸散乱,瞳孔放大,声音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颇为异常,显然是受了刺激,心底也不由一沉,有些瘆的慌。随即摇了摇头,把负面情绪驱逐——与黎佑生对战,全神贯注尚嫌不够,岂能为杂念所扰。 他对韩凤至道:“师姐,有什么安神静气的药给祁师兄吃一些吧,师兄一时情急,有些迷糊了。” 韩凤至道:“我知道了。你可不要被他影响了。咱们学武的人凭的是一口胆气,除非你彻底退出,不认这场比赛,不然千万不可心生怯意。” 孟帅道:“当然。只要师姐还支持我。” 韩凤至道:“我自然支持你。还有很多人支持你。你别被今天的情形骗了,那喊的大声的,也就是一小波人。真正讨厌他的不是一个两个。且他这么多年又不比你深居简出,横不能没一个知道他的底细,我去给你打听。咱们也做个有备无患。” 孟帅道:“多谢师姐……”一抬头,就见远处一人向他瞪视,分明是敌意四溢,正是朱徽冰,不由苦笑道:“咱们先顾眼前事。师姐能不能先辅导我一下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五四六 博学强知,武技大世界 http://..org/ 一日的比赛结束了。赛场中也算风云变幻,各人有所收获,也有所获得,各怀心思的结束了第一天的比拼,安静的等待第二天。 孟帅送祁广穆回自己家休息,便回到自家住处,安心用餐,准备休息。 到了晚间,韩凤至来到孟帅的住处。 一进门,韩凤至就道:“你住处给人监视了。” 孟帅笑道:“我早知道了。” 韩凤至气咻咻道:“那姓黎的好大的胆子,他有什么资格监视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告老祖?” 孟帅不在意的道:“抓不住把柄的,他们本来就是我的邻居,现在不过是吃饱了出家门,到处晃晃,晃到我门口来了。门规里并没有哪一条不允许。” 韩凤至道:“这些贱人,就知道倒贴小白脸,黎佑生倒是打得好算盘。你不如搬回老祖那里去住,我看他们还敢摸上杏花峰不成?” 孟帅道:“这种敏感时刻,我去老祖那里,岂不被人耻笑我要靠后台?就是师姐你,不也从老祖那里搬下来了?让他们看,能看掉我一根毛去?” 韩凤至叹了口气,突然一惊,道:“你早知道他们监视你,你这幅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孟帅道:“我哪副样子?” 韩凤至道:“就你这走火入魔的样子。” 孟帅皱眉道:“师姐不要瞎说,我什么时候走火入魔了?我一直好好的,生龙活虎,是有人在诋毁我吧。” 韩凤至看不出他说真的还是假的,眼见他神色依旧不正,眼下的乌青也还在,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虚了,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追究无益,叹道:“好吧。你自己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就好。那丫头的资料在这里,你看看吧。”说罢把厚厚的一摞材料放在桌上。 孟帅被资料的厚度吓了一跳,道:“这么多?” 韩凤至冷笑道:“你以为那丫头的‘武技博士,是说假的?她接触过的武技成百上千,能在知识面上融会贯通的,也有上百种。从理论上来讲,这些都可能被她所掌握,当然她肯定没时间练那么多。” 说着,她翻到最后一册,道:“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她用过的武技,共计十一种。” 孟帅吐了吐舌头,道:“还真不少啊。” 一般的武者都换选择几门武技,对于守一前期来说,这个数量一般控制在五六门。少则有之,多则极少。只因一来武技获取不易,能凑齐就很不错,而来贪多不免驳杂不精,占用时间配合起来效果还未必好。就像孟帅,也只是修炼了六七门,还是把乱七八糟的都算上,真正的武技也不过四五门。 比较之下,朱徽冰当真是博学了。 韩凤至道:“她本末倒置,一心钻研武技,又有那么点才华,当然学的多了。当然她肯定不只是用出来的那点儿,肯定藏有底牌。不过底牌也逃不出她研究过的武技范围,你好好看看,说不定能猜出来。” 孟帅无奈道:“这么多怎么猜?” 韩凤至道:“一个人就算会的武技再多,风格也只有一种,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武技冲突。我给你圈了一些重点,那是我认为她可能会学习的武技,你也可以自己分析,或许有不同意见,我就管不到了。” 孟帅感激道:“多谢师姐。师姐想得太周到了。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韩凤至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喂,你可别以为我平时就一门心思研究那丫头啊,我只是顺便整理了一些资料罢了。”说罢,她又提醒,“下一场比赛可能允许灵兽上场,你要小心了。” 孟帅脸色一变,笑容变得尴尬起来。 韩凤至早知道他的灵兽上不得台面,无奈摇了摇头,告辞离开。 等她一走,孟帅立刻抄起资料,道:“我去推演推演。” 进入黑土世界,世界又是大变样。 比起当初大工地一样的半成品,如今的黑土世界几乎变成了一座精品庄园。有山有水,有城有池,建筑物上都挂上了装饰品和霓虹灯,可见此间主人悠闲而富足。 孟帅走入庄园的大门,来到一间大厅。大厅的门自动打开,里面是一个舞池一样的平台,平台旁边有沙发座。 沙发座旁边,却有一套办公桌椅,跟孟帅前世办公室里用的一模一样,无非就是座椅更舒适,桌子更宽,材质变成了红木。再豪华的桌椅,因为他缺乏生活,也想象不出来了。 但是这桌椅上的仪器,可是前世绝对没有的,只有靠着如意珠才能制造出这样的宝贝。 将一沓资料扔进一个复印机一样的机器,孟帅打开了下面的开关,一道光芒亮了起来,那是动力在运转,也是如意珠在燃烧。 虽然东西好,但是能源贵。如意珠比什么石油煤炭贵多了。 机器运转了好一阵儿,突然周围暗了下来,与此相反,舞池中亮了起来。 一个人形的身影在舞池中出现,在舞台通明的灯光下,身影似真似幻,最终稳定下来。 紧接着,那人形摆开架势,拳打脚踢,在舞台中间操练起来。 那是武技。 这套系统,可以把武技的资料推演出来,以真人影响的方式释放,模拟度之高,几乎到了乱真的地步。 孟帅这几个月里,除了武技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套系统了。甚至他之所以能飞快的掌握武技也有系统的功劳 当然,他现在外露人前那半死不活的状态,也是系统的原因。 资料上的武技平平无奇,再加上资料不是很详尽,几下子就打完了,孟帅颇觉无聊,直接按了按钮——过。 几百种武技,大多是孟帅见过的,看了一遍也就过了。那朱徽冰自称是武技博士,那孟帅就可以说是武技电脑。上百种百鸣山的武技,他早已观摩过,推演过,烂熟于心,再看一遍也不过是温习。所要看者,不过是她从别的渠道获得的武技。 尤其是她学会的十一种武技,孟帅加大了功率,仔细观摩。推演的过程也是分级别的,资料越详尽,燃烧的如意珠越多,推演的拟真度越高。韩凤至与这些武技资料搜集的很是详尽,孟帅也能看得更真切。 十一种武技一一放映,孟帅跃入场中,与虚拟的人影拆解。他并没有启动最终的实体模拟,所谓的拆解也比较粗疏,比划样子而已,但这样的模拟在对战之前也是很好的预演。 拆解几遍,孟帅有了印象,回到了机器旁,停掉了模拟。虽然并没有经历真正的战斗,但将近一个小时的拆解还是让他大汗淋漓。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带上了旁边头盔一样的东西,陷入了思考。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黎佑生的动作,用自己的意念代替资料输入了机器。 机器瞬间收到了资料,开始了复杂的推演。眼见机器就要放出来,孟帅示意暂停。 “别着急,这只是第一波,我不急着要结果。等过两天资料完善了,你再给我看。” 机器听不懂他的话,只会机械的听从命令。孟帅的话,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紧接着,他再次往机器里输送了一个画面。 机器接受了画面,亮了一下,又黯淡了下来。 “不能解析么?果然还是资料太少。” 那个画面,是孟帅记住的和杨阳对战那黑衣少年最后出手的画面。那莫名其妙的进攻,一招放倒的结果,总让孟帅耿耿于怀。他希望这里能给他一个答案,但看来还是不行。 毕竟他的眼睛不能捕捉到动作,机器分析能力再强大也不行。看来只能今后再找机会了。 现在……先休息。 大战来临,养精蓄锐也很重要。 带着一身的疲惫,孟帅走进了休息室。 与此同时。 将薄薄一册资料放在桌子上,朱徽冰的语气不自觉的含了讽刺:“这就是您用一年时间为您心心念念的宿敌收集的资料,够详尽的啊。” 黎佑生神色自若,只是眉尖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道:“孟帅藏头露尾,行踪确实诡秘,师姐笑话我无能,也是寻常。我之所以把材料给师姐看,一是为了看能不能帮助师姐,二来也是表明一个态度。” 朱徽冰道:“什么态度?” 黎佑生道:“合作的态度,资源共享,一起探孟帅的底。” 朱徽冰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资源共享。你若真有心和我联手,怎么也不该比赛前一天晚上拿着这么一份儿无用的东西前来找我。想用这个驱使我在台上尽力为你收集资料,未免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 黎佑生暗自恼怒,面上却只笑道:“师姐这是怪我么?是我冒昧唐突了。可我是诚心的,若是师姐嫌我诚意不够,明天之后,我还有所回报。听说师姐对武技有兴趣?我那里有几本武技,可以送给师姐。” 朱徽冰心中暗动,压住激动的心情,淡淡道:“算你运气好。我本来对他的武技就有兴趣,打算试探一二,顺便给你个结果也没什么。可是事成之后,你黎家武技要给我一观,我说的不是那些外围的劣货,而是你家真正传承的上选武技。” 黎佑生含笑道:“一言为定。” 五四七 白练如雪,卷起千刃寒 http://..org/ 第二天比赛换了个擂台。 先天以下的小弟子还是在原来的擂台,但先天弟子则另有安排。雏鸣谷的另一端,有一大片沙洲地,专门被连夜平整了,用作擂台。 这样开阔的场地,显然是鼓励弟子用灵兽了。 大凡灵兽,多是的体形庞大的,狭窄的场地打不开局面。第一场比赛故意设置在高高的悬崖上,明显就是不希望弟子们出动灵兽。但这场比试却正相反,毕竟百鸣山弟子应当是两全其美,第一场过了证明武技出众,第二场就要考验灵兽的能力了。 首先出场的,就是朱徽冰和孟帅。 朱徽冰还是白衣飘飘,神色淡漠,手中持着一条白练。而另一边的孟帅则还是老样子,没精打采的站在对面,眼下的乌青更加深了。 如此两人,一个美如天仙,高傲冷漠,一个相貌平平,有气无力,想也知道谁更受欢迎。 为了腾出场地,众弟子只能在远处山崖上围观,但即使如此,孟帅耳中还是灌入一片又一片的欢呼声,虽然听不清楚,也知道不是为自己。 朱徽冰淡淡道:“你在我面前多用武技,我便不让你太惨。” 孟帅微笑道:“好啊,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朱徽冰闭上嘴,她一不说话,就有一股冷气缠绕,并非是她故作姿态,仿佛就是胎里带的那股冷傲。 刷刷两声,两道白练从左右两侧打了过来。 白练如灵蛇,又矫健又诡异,仿佛不是打过来,而是如偷袭的蛇一般钻过来的,中间甚至有转折,快速而刁钻。 孟帅并不移动,双手等着白练过来,分别在白练上一拨,仿佛拨到蛇的七寸一般,将白练拨开,身子一转,已经离开白练的范围内。 但白练如影随形,丝毫不停顿,孟帅刚一落地,又跟了上来。要知道白练是长兵刃,又柔软,回旋余地大,在距离和攻击范围内占了大便宜。朱徽冰手腕一动,白练就能横扫数丈,追上孟帅迅疾的步伐。 然而,追上又怎么样? 孟帅虽然脚下移动的快,手上却是轻松,白练追到身后,从来是轻描淡写的一拨,来势汹汹的白练立刻泄了力,或者滑过,或者直接垂软下来,丝毫没让孟帅费过精神。 朱徽冰几次操纵白练发动攻击,却都劳而无功,挑眉道:“不错啊,小子。” 孟帅道:“武技‘春带柳,?这是从蛇的动作上发展出来的武技吧?我观察蛇类远比你多。” 朱徽冰道:“好——你吃我下一招。”说着白练突然双双在空中一撞,扭成一股白绳,狠狠地砸向孟帅。 白龙出洞 这是绝技 孟帅不敢怠慢,双手合抱,仿佛太极一般在胸口合成一个日月形状。白练狠狠砸来,孟帅双手捧出,中间的孔洞正好容纳白练经过。 嗖—— 白练如灵蛇入洞,不偏不巧从手指中间穿过,孟帅微微一抬,手掌向天,白练钻过顺势向天上冲去,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全往天上散去,仿佛从孟帅手里钻出一股喷泉,贯日而去。 白练虽长,速度却快,三五个呼吸间,已经抖得笔直,去势也尽。这一招威力无匹的绝招,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化解了。 朱徽冰终于有些变色,道:“这不是武技。” 孟帅道:“白龙,说白了也是蛇啊。我说了,凡是模仿蛇类的武技,都对我没用。” 这一下是堵死了朱徽冰的一条路。朱徽冰博学,但选择武技也是有所考虑。在她最主要的武器白练上,她是花了三门武技的。 可是白练这种又长又软的长兵器,多少跟蛇类脱不了于系,或者是蛇,或者是龙,或者是蛟,总之大多同出一源。她连用两种,都被孟帅轻而易举的压了下去,倒有些不敢再用了。 如此,她气势上先输一筹。 若是别人,最熟稔的武技被打压的一无是处,或许早已失措,但朱徽冰却不会。她是“武技博士”。 区区几门武技,被限制了又算什么? 突然朱徽冰一抽手,两条白练被抽了回来,缓缓缠绕在手上。 孟帅也不特意进攻,道:“要换兵刃了么?” 朱徽冰从袖子中取出一对长剑。长剑无鞘,通身雪白,在阳光下流连着如同冰雪一样的光泽。 孟帅道:“要换兵刃么?”他知道朱徽冰在剑法上也有造诣,早年在后天的境界就已经擅长剑法,后来在剑法上也有两套武技。而且她的剑是定制的,锋利无比,和两条白练一样水火不侵,万物难伤。 就见朱徽冰一挥手,两把长剑往上飞起,就在孟帅以为她要用“天外飞仙”之类的御剑武技时,她再次一抖手,两道百炼卷住长剑,往孟帅这边点来。 这是什么? 孟帅吃了一惊,飞快的躲过。 这两把剑分明是在用极高明的剑法进攻,但因为是白练操纵,来去更加瓢忽无定,去势诡异,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竟将两门武技结合在了一起 一时间,白剑光如冰雪,白练飘如云霞,一刚一柔的兵刃充满了整个擂台,白浪翻滚,无处不在,竟把孟帅挤得无处藏身。 朱徽冰站在远处,看孟帅便如看在万千波涛中挣扎求生的小船,而她则是只手翻云覆雨的天神,露出冷峻的笑意,道:“你又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韩凤至那贱人自然指点了你,可她就是亲自来了,也逃不出我的〔雨交加,的自创武技,何况是你?” 就见孟帅躲了一阵,反而停下了脚步,踏着九宫步在原地游走,手上还是那套八卦掌。一掌一掌绵密的打出,就像太极推手一般并不进攻。 朱徽冰的剑虽然来得凶猛,孟帅也要全神贯注应付,但白练的走势却有迹可循,终究脱不了蛇蛟的套路,孟帅熟悉白练,东一挡,西一拨,将白练尽数拨远,纵然在漫天白影中也可安然无恙。 朱徽冰渐渐恼怒起来,一是她看似遥控局面,轻松自如,其实也十分消耗心力。虽然操纵白练不要太多动作,但需要精准,稍一过火,剑就失了方向,集中精力久了,自然感到疲惫。 但最让她气恼的是,孟帅始终没有使用任何一种武技。 她全心全意所想,就是武技。为此她输赢都可以暂时放下,唯有武技一项,是时刻挂在心头。为了把孟帅武技逼出来,她是费尽心力的,偏偏孟帅好像要气她一样,就是不肯配合,宁可做保守的防御,也不肯进攻。 你就给我看看你的武技又怎么样? 朱徽冰怒喝道:“你把你的武技使出来,我便不为难你。” 孟帅笑道:“呸” 朱徽冰被气得双眼冒火。只是她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先天,岂会不知战场不能动情绪的道理,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她袖子一抖,一把雪亮的银钩飞出。 银钩冲着漫天的白练飞入,朱徽冰一抖手,白练弯曲,让出一道弧圈,套住了银钩。 银钩在白练的操纵下,向孟帅打去。凌厉之势,不逊于长剑。 最为出奇的是,白练竟然能操纵剑和钩以不同的武技分别攻击。也就是说,她以一人之力,同时操纵了钩,剑和白练三种兵器,使用三种不同的武技 人都只有一颗心,分心二用,已经是不易,她竟然分心三用。 朱徽冰冷笑道:“韩凤至那贱人不是也利用你来刺探我的底牌么?那么你运气不错,这就是了。武技博士……哼哼……武技博士。他们都只道我只是渊博而已,其实我之所以修习这么多武技,是要自创一门博采众长,古今无双的武技。现在你看到的只是雏形而已,但已经足够将你碾成碎片” 说到这里,她袖中再次飞出数件兵刃。有刀有枪,有叉有刺,十八般兵刃尽在其中。 每一件兵刃都被轻而易举的融入白练阵中,操纵着在巨大的漩涡里打转,却又有条不紊,都能为之所用。 如果是白练是蛟龙,那么兵刃就是蛟龙的毒牙。现在的白练岂止是长着毒牙而已,全身长满了倒刺,就算孟帅想要拨动蛟龙都已经无法下手。 众人远远围观,不少人道:“今日才见到朱师姐的真颜色了,没想到她才多大,已经开始自创武技了,果然不愧是武技博士。” 旁边人附和道:“正是。看来胜负无悬念了。” 众人热议中,唯有黎佑生在旁边,脸色阴沉,暗道:这蠢女人,竟自寻死路 看向赛场,黎佑生轻叹一声,道:“孟帅要赢了。可惜了,还是没办法看到他出剑。” 朱徽冰渐渐的收紧了包围圈,道:“用武技吧,还有挣扎的余地,不然直接让你变成刺猬。” 孟帅八卦掌使完,微微一笑,道:“不用。” 说到这里,他突然伸手一抓,双手握紧,将两条白练抓在手里。 那刁钻的白练在他手中,就如同被拿住了七寸的蛇,无论怎么挣扎,也脱不出他的手掌,紧接着就见孟帅一抖手,哗啦啦数声,漫天飞舞的兵刃如下了一阵暴雨一般,坠落一地。 第516章 五四八风卷残云,当头喝迷途 http://..org/ 朱徽冰惊叫道:“不好——”双手再抖动白练,却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孟帅的掌握。 孟帅随意一卷,将白练卷在手中,如织毛衣一般越缠越短,直到自己跃到朱徽冰身前,长剑连鞘点向她胸口。 朱徽冰竟然不避,孟帅的剑鞘也便适可而止,正好停在孟帅心口。 孟帅问道:“朱师姐?” 朱徽冰道:“你怎么能做到的?轻易破了我的武技?”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师姐,博采众长不是这么采的。” 朱徽冰眼睛一亮,道:“怎么说?” 孟帅道:“打完了再说行么?” 朱徽冰道:“行。”轻轻一挥手,道,“裁判,我认输。” 看台上轰的一声,如炸开了锅,登时乱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有不少论调都是朱徽冰不正常了,又或者孟帅如何用了迷惑术。若不是孟帅相貌平平,连朱师姐看上小白脸不忍下手这样的流言也能快速跟进了。 黎佑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孟帅也吃了一惊,道:“师姐,不必如此爽快吧?” 朱徽冰道:“我不知道这个答案,饭也吃不下,心头更是一百个痒痒挠一般,心浮气动,如何还能和你斗争?说你现在已经赢了我,并不为错。正好下台阶认输。喂,现在可以跟我说了么?” 孟帅发现她虽然高傲,但也是个性情中人,恶感渐减,道:“既然如此……” 正在这时,裁判从上面下来,道:“你们二位,既然分出胜负就赶紧离场吧。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 孟帅只得道:“那师姐咱们下去说。” 朱徽冰点头,道:“也好。” 两人并肩而行,到了出口,正好遇到下一场比赛出场的韩凤至。韩凤至见了孟帅,笑逐颜开道:“孟师弟,你是好样的。” 这时朱徽冰也走过来,见韩凤至眉毛飞扬,道:“你也别得意,还是小心侯禹那小子吧。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正说着,一个一身漆黑,脸色苍白的少年从三人身边走过,目不旁视,默默一个人走入河州。 三人目光随着他走入,一直到消失。韩凤至道:“原来他是侯禹。是侯家人?” 朱徽冰道:“就是侯家的嫡长孙么。我小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就瘦,不过没这么阴沉,后来就外出,不知道于什么去了。如今再见,据说他在外面有了一番奇遇,身上有股奇特的气质,连我也觉得不寒而栗。昨天一见,果然身手不凡,连杨阳都输了,何况你?你运气不好,遇上了他。”她也是五姓之女,对这些世家子弟熟悉的多。 韩凤至被她说的心中发毛,昨天杨阳如何输的,她也看在眼里,心中是有忌惮的,只是绝不肯在朱徽冰面前露怯,冷笑道:“你运气好,你赢了么?” 朱徽冰冷冷道:“你我换个位置,你对上孟帅,你能赢么?” 韩凤至道:“不劳你瞎猜,下一场就知道了。” 朱徽冰道:“好吧,祝你有下一场。” 这时,擂台上裁判呼道:“选手到位了,再不来就算弃权。”两女方互相瞪了一眼,韩凤至走入擂台。 朱徽冰道:“咱们就在这里站着,我要看她如何大败亏输。” 孟帅扶额,暗道:真够麻烦的。 朱徽冰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看破我的武技的?” 孟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师姐,其实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您自己攒出来的的,算是武技么?” 朱徽冰道:“不是么?” 孟帅道:“当然不是了。譬如您写文章,把一百篇文章拿过来,每一篇摘了一句话,然后用‘因为,所以,然后,这些词串联起来,那就算一篇新的文章了么?那最多是摘抄或者是堆砌而已。” 朱徽冰道:“你说我不会融会贯通?” 孟帅道:“师姐已经很厉害了。这些武技并非简单地摆在一起,而是有一个主驱动,就是白练,这比之左手用刀,右手用剑这种简单地并行已经厉害得多,而且能驱动的起来,也很不容易,一颗心要分成多少瓣儿啊。” 朱徽冰听他夸赞自己,微感得意,但紧接着道:“然而呢?” 孟帅道:“然而还是先天不足。我还用文章比喻吧。师姐要把一百篇文章最精华的语句摘下来,但又不愿意只是摘抄,希望句与句之间有逻辑,能连段成篇。因为每句之间都有连接词确保它们是通顺的。这很不容易,有点像用规定词组造句,能用两三个词造句就不容易,要用一百个词造成一句不别扭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徽冰道:“是难,但是并非不可能。” 孟帅道:“我知道,所以师姐做到了。师姐用超常的智慧做到这一点,但有些事情不是智慧能解决的。譬如说我说的连句成章,因为句子太多,把它们组合起来太难,所以组合的可能只有一种。句子本身可以华彩万分,但句与句的链接,一定是非常生涩且缺乏变换的,特别的脆弱。” 说到这里,朱徽冰已经懂了,孟帅还是继续道:“您这门武技,刀也好,剑也罢,都是难以攻破的,唯有作为链接中枢的白练,被这些兵器本身的变化拖累了,无法走自己的轨迹,只好僵硬的随波逐流,只要稍微观察一会儿,就有迹可循。哪能不被人攻破呢?” 朱徽冰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也正常,还是我准备不足。你说连接处脆弱生硬,不可逆转,我却觉得可以。我研究千百门武技,现在才是入门。等我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当能凭一己之力造出博采众长又巧夺天工的武技来。” 孟帅点点头,本来话已至此,便可结束,不必交浅言深,但他心中一动,道:“师姐你觉得你努力的大方向是对的么?” 朱徽冰皱眉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大凡武功,尤其是俗世流传的那些,无不精巧异常,变化精奇,有的动辄几百招。然而到了先天之后,武技却最多三五招,甚至只有一招绝招,师姐想过是为什么吗?” 朱徽冰浑身一僵,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孟帅道:“先天以下力道本弱,繁复的招式是为了增加击中的概率和迷惑对手,但越到了先天以上,威力增强,招数反而去繁就简,越来越回归本真。各家武技所争夺的,是在力量收发上更强一步。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就是这个道理。既然千百年来的招式都是按照这个趋势进化,师姐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呢?就算一百多种武技无缝衔接了,漂漂亮亮合成锦簇花团,动辄漫天飞舞,这就是师姐想要的么?” 朱徽冰呆了良久,道:“你说……我根本错了。” 孟帅道:“我不知道啊。按理说条条大路通……咳咳,就是通顶峰,也未必哪一条是错的。可是有一节,师姐是想好了就走这条路,还是压根没想过,一味的被迷了眼呢?这两者区别很大,我要是师姐,我还要考虑再三。” 朱徽冰沉默,孟帅也不去打扰她,转头再看擂台上的比武。 这时,比武已经进行一段时间,黑衣少年和韩凤至斗在一起,你来我往,团团乱转。 咦,还可以么。 就这么一看,韩凤至和侯禹并非强弱分明。侯禹的动作虽然犀利,但并不如上次见的诡异,相反还稳扎稳打,成熟老辣,一点儿也不像少年的招数。他和韩凤至打得难分难解。这样的局面,还真没看出输赢来。 或许那招特别奇特的是武技,只有关键时刻用得出来? 孟帅对侯禹平常的拳脚没兴趣,双目炯炯的盯在侯禹身上,他要看那种特别诡异的招数。 看了一阵,韩凤至的招数越发行云流水,身姿化作一团鲜艳的云霞,在沙洲上盘旋飞舞,又美丽,又迅疾。侯禹还是跟在韩凤至身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招式沉稳有余,进取不足。 正在这时,朱徽冰道:“我想清楚了,果然还是路线问题,我是一直钻入集大成者这四个字里出不来了。现在虽然不能说我之前全错,但终究是没想清楚,等我回去再看。但绝不是说其他人都只简化,我也要往简单粗暴的路上走,我有我自己的路,和旁人都不同。” 孟帅道:“恭喜师姐,若能悟通,将来必有更大的成就。” 想清楚之后,朱徽冰如释重负,轻松地看起眼前比赛,道:“还没结束啊。我还道韩凤至三下五除二给人打下来了呢。” 孟帅无奈道:“韩师姐没那么弱,那小子也没那么强。” 朱徽冰道:“韩凤至什么实力,我不知道么?倒是侯禹,跟我想的差远了。这就是他出门遇到奇遇之后的实力?比我哥哥差得远了。侯家还想要凭借这小子压我朱姓一头,简直是可笑。” 孟帅道:“他可能还有绝招……” 说到一半,就见场中骤然一变,韩凤至一招卷过,侯禹身子一钻,从她身边钻过。 就是那个—— 在那一瞬间,孟帅确信他看见了一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然而,孟帅双目睁大,再仔细看时,却再也看不见了。只看见韩凤至的身躯在空中僵住,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第517章 五四九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http://..org/ 又来了。 众人惊呼声中,孟帅却不怎么惊异,或许这是他早早就想到的结果。 场外知道这结果的也不只是他一个,韩凤至刚一落地,就有救护弟子跟了上去,麻利的抬起担架,场内裁判随即宣布了结果。 眼看韩凤至被抬了出来,孟帅赶上去查看,就见韩凤至也是神色僵硬,如同见鬼。不过她中的毒似乎比杨阳轻些,至少身体没有明显的抽搐。 朱徽冰跟上去,看了一眼,道:“奇怪了,这是什么毒药?不像是侯家的毒药。” 孟帅问道:“师姐对毒药也有研究?” 朱徽冰道:“没有,我只全心全意研究武技,毒药乃是小道。只是都是五姓家族,对他们的毒药也有些认识罢了。百鸣山也有专心研究毒药的人。侯禹连伤两人,那毒药肯定被悉心研究了,可能很快就是研究出解药。你回头问问老祖,说不定老祖私心把解药给你一份儿。” 孟帅无奈笑道:“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何况用毒是人家的本事,就算有解药,老祖也不会给我,否则岂非不公平?只希望韩师姐能快些康复,我上擂台,还凭自家的本事。” 朱徽冰点头道:“老祖确实是这样的人。” 韩凤至被抬走之后,又换了黎佑生出场。 这回黎佑生的对手,是马家的嫡传弟子马恩杰。孟帅还记得,这个马姓弟子很是剽悍,战斗力也相当不俗。 朱徽冰道:“这回又叫黎佑生捡了便宜了。” 孟帅一怔,道:“不是马家的杰出弟子么?怎么就是黎佑生捡了便宜?” 朱徽冰冷笑道:“虽然马恩杰出色不错,可是你忘了黎佑生的出身了么?” 孟帅啊了一声,道:“是了,黎佑生在进入百鸣山之前,寄养在马家。” 朱徽冰道:“给马家多大脸,让黎佑生寄养马家,无非是马家有一段时间供奉黎佑生罢了。黎佑生不会混迹于马家子弟当中,马家人也不敢和他争锋。” 孟帅道:“当真?黎佑生的身份当真有那么高?” 朱徽冰道:“很高。反正不会比四天号四个东家低。” 孟帅唔了一声,道:“师姐有内幕消息没?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为什么要屈就于区区的马家,当百鸣山的弟子? 朱徽冰沉吟了一下,道:“据说是一元万法宗。至于为什么,马家老祖都未必知道,我哪能知道?” 孟帅长舒一口气,心道:对头人都赶到一起去了。也好,不用多竖敌人山头。 这时,就在场上,事情果然按照朱徽冰预计的方向发展了。就见那马恩杰一上场,也不敌对,先跟黎佑生叙话,又是赔笑又是欠身,活脱脱的好像属下对主人禀告。 孟帅心中不忿,暗道:连装个样子都不肯?要脸不要脸? 场下不免有议论之声,但并没有引起大的骚动,一是黎佑生本就受欢迎,若是旁人或许早已惹了指摘,他却少了许多指责。二来,纵然有反感他的,看到马家的态度,心中也不免惴惴,不敢公然评点,无非暗自腹诽而已。 之后,两人动起手来。 刚一动手,孟帅就暗暗恼怒。这哪里像是重要比武,分明就像是同门拆招——还谈不上,差点就像是侍卫陪公子喂招了。 黎佑生还罢了,动作潇洒漂亮,进攻也犀利。马恩杰却是缩手缩脚,畏首畏尾,一拳打出去,还没碰到黎佑生半点儿油皮就缩了回来,根本不敢使用有威胁的杀招,甚至有几拳打到空处,简直就像是哄傻子玩。 这时,饶是两人势力大,底下也渐渐有了非议。众人不敢直接指责,但口哨声嘘声还是响成一片。反正也分不清谁嘘的,一时间场外嘘声四起,气氛混乱。 黎佑生在台上面色微红,他城府虽深,却非不要脸的人,相反还颇好面子。对方相让是一回事,让成了滑稽剧又是另一回事,不免趁着马恩杰打来低声喝道:“你给我像话一点儿,你是存心来羞臊我的么?” 马恩杰一怔,道:“是……但是小弟怕伤到您。” 黎佑生冷笑道:“就凭你?你尽管上来,我若被你伤到了,那是我无能。” 马恩杰道:“是。”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本来就对家里长辈让他相让心中不爽,故意让的丑态百出确实是为了羞臊黎佑生,这时听到黎佑生逞强要他进攻,心中一动,暗道:他正好不防备我,又这么托大,正是最薄弱的时候。我趁机将他打败,就说他自己让我打的,我一时失手,谁能说什么? 想到这里,马恩杰一捏手掌,在袖中暗暗做了姿势。 两人一个交互,马恩杰突然暴起,手掌轰然推出,竟从袖子里破衣而出,便如惊涛骇浪一般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气劲形成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沙洲,如铁骑突出,刀枪齐鸣 “万马奔腾” 朱徽冰吃了一惊,道:“他竟然用这一招” 孟帅道:“心机不错,可惜白用。” 马恩杰身前尘土飞扬,好似有万马奔腾而来,黎佑生就如孤独一人,挡在万军之前,便如螳臂当车一样不自量力 黎佑生看着奔腾而来的气浪,笑了笑,笑容一闪而逝,仿佛再多一分嘲弄都抬举了对方。 然后,他双掌向前推,动作和万马奔腾一模一样。 只是比起对方的声势浩大,这一掌无声无息,别说武技,就算进攻也说不上。在旁人眼中,他的手掌就是肉掌,对方的掌却是压倒的山。 四掌相交。 噗—— 只有这么低低的一声,仿佛扎破了气球,又或者哑火的炮竹。刚刚那声势犹在耳边,却已经顺着青烟跑了。 双人四掌对着,静静的矗立,谁也没被弹出去,反而相安无事,就像是各自商量好,摆好了姿势放上去一样。 马恩杰呆呆的看着,黎佑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中全是冷意。 紧接着,黎佑生飞起一脚,当胸踹上了马恩杰,将他踹飞了数尺,倒在地上。黎佑生赶上一步,狠狠地踩了下去 “贱种,跟我耍心眼?”黎佑生冷冷道,“叫你父亲来跟我说话。”说罢他脚尖用力,狠狠一碾,将马恩杰碾的口吐鲜血,抬起脚来,又在地上蹭了蹭,仿佛蹭掉了什么脏东西,才拂袖而去。 场中一片安静。上一次他胜利,有排山倒海般的欢呼,而这一次如此安静,并非他人气下降,而是他先露出来居高临下的气势,震慑住了众人。众弟子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升起了无法言喻的敬畏,鸦雀无声。 等黎佑生离开,场面才恢复了一点儿,裁判宣布结果,救护弟子将马恩杰抬了出去,收拾沙洲等下一场比赛。众人哗动起来,讨论刚刚的战斗,对黎佑生不吝溢美之词,刚刚相让造成的损誉早已烟消云散。 孟帅道:“可惜可惜,还不如刚刚糊里糊涂的让过去。至少能嘲笑他不要脸。” 朱徽冰兀自心有余悸,她虽然一向心高气傲,但也被刚刚黎佑生的手段镇住了,一是震慑于他神鬼莫测的武功,二则震慑于他不可一世的气势,生出了“此人不可匹敌”的意识,眼见孟帅依旧无动于衷,倒也佩服他的胆气,道:“黎佑生这个人,我从没发现他是如此可怕。此人就是你打赌的对手?你真的有把握么?” 孟帅笑道:“这时候还考虑这些?有没有把握我已经打了赌了,难道还能反悔么?反正总不能被吓死吧。” 朱徽冰点头,道:“到底是他的对手,毕竟不同。也只有你们俩值得一战,别人只有旁观的份儿。” 最后一场比赛也没什么特异。两个百鸣山弟子选择了灵兽对战,都使劲浑身解数,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飞沙走石的大战。若论激烈,确实激烈,但也谈不上如何高明。反正孟帅看了之后,觉得二人都比不朱徽冰。 看完之后,孟帅不免疑惑,问道:“百鸣山应该还有不少高手吧。为什么选手的实力只是如此?” 朱徽冰道:“这你都没听说过么?这次选拔赛本来是和大比合而为一的,所有弟子都参加,那么先天高手至少也要上百,但是因为大荒战场临时改了规则,名额下降,协调之后,选拔赛只允许四十岁以下的弟子参加。也就是你我两届,加上再往上的的一届,一共三届弟子。你们这届其实就两个人,加上两届十来个人,也就是十六人。” 她神色淡漠,道:“之后你就知道。到了先天境界,修行多缓慢,要想前进一步,都是以百年计算的。就算比你前两届的师兄,多在先天守一前期呆了十多年,也未必多强大。何况你确实是和黎佑生并列的天才。看来这一次大荒战场的领袖,就在你们之间诞生了。” 说到这里,朱徽冰道:“其实还有一个上届的天才,不过他又更高一些,不和我们这些人同列,也就不和你们竞争这个位置了。” 孟帅点头,心中却依旧愤愤,脑海中闪过了侯禹诡异的身形,暗道:凭什么我一路上战斗的都是各种怪胎,他倒是顺风顺水?跟那怪物斗争,我恐怕要出底牌,白白让他捡了便宜。 第518章 五五零 残影暗形,不可思议处 http://..org/ “放慢——对,放慢,再慢一点儿。”坐在黑土世界的机器旁边,孟帅小心翼翼操作着。 舞台中央,一个虚拟的小人已经显出了身形,但是光芒摇曳,轮廓发虚。 白天他除了自己战斗之外,还观摩了两个接下来的对手的战斗,并把他们战斗的画面深深地印在自己脑海中。晚上回家立刻导入黑土世界的模拟练功房。 第一个分析的是黎佑生的动作,其实没什么好分析的,因为他一场比赛都是儿戏,只有最后一个动作值得认真。 而且就算不用机器模拟,孟帅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果然—— 看过了精确地重演之后,孟帅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果然是卸力。 那么激烈的对撞,却没有任何反弹和后坐力,也只有卸力或者其他类似的作用才可能。孟帅之所以一眼认出来是卸力,因为他自己有空镜印,运用的也很纯熟,自然早就了然。 不过空镜印是实体封印,黎佑生是武技,但本质总是殊途同归的。 说起来黎佑生这门卸力术相当的高明,万马奔腾确实不弱,在武技中算绝招了,虽然比不上孟帅学的乾坤绝技,但也在百鸣山中算得上上上之选,要不然也不能成为五姓之一马姓的不传之秘,但那么声势磅礴的一招,在黎佑生手里也悄无声息,变得泥牛入海一般。 从效果上看,那武技比空镜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同的是,空镜印在孟帅先天以下早就轻易掌握,这门武技却要等先天之后花费精力训练,在这个角度上说,它又远远比不上空镜印了。 卸力诀没什么可研究的,倒是黑土世界给了孟帅另一个惊喜。 那就是黎佑生最后踹马恩杰的一脚,也是武技,武技中的一招。 当时可能是角度不好,也是孟帅没注意,只以为黎佑生那一脚是普通的窝心脚,只因为马恩杰吓呆了,才被一脚踹个正着,等到看了动作分析才知道不是。那一脚又准又狠,力度也刁钻,就算正面对战也用得上。 看来马恩杰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话说回来,黎佑生对祁广穆也是起脚踢的,一连七脚把他踢断了胳膊,踢下擂台。和这一脚有一脉相传之处,看来他脚上的功夫,可是不小。 不过孟帅深知,黎佑生和他一样,隐藏的很深,他能使用出来的武技,一定不是压箱底的,只是摆在面上给人看的。这一套踢腿的武技,应该就跟他的龟鹤延年一样,只是寻常用来应付普通对敌的武技,真正大场面的时候,还要换新招。 但分析黎佑生的动作,还是有意义的,不仅仅能看到眼前这套武技,更能从动作的蛛丝马迹中,看出其他武技的痕迹。 不过这个分析就比较麻烦了,相当于高端的数据处理,靠人脑很难,就算是电脑也不容易,依靠黑土世界这绝不次于服务器的内核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孟帅也没打算立刻要结果,一面让黑土世界分析,一面专心研究明天的对手。 就是侯禹最后那诡异的动作。 孟帅为了捕捉那一瞬间的动作,可是花费了好大的精神,集中精力就为看那一下,果然看到了一丝影子。但让他仔细回忆起来,怎么想也只有影子,想破了头,也回忆不出来那具体的形态。 但他其实已经看到了。 人的潜意识会记忆很多东西,甚至能完整重现一些场景,但表层意识调不出来,或者说解析不出来,这个时候就需要功率强大的机器帮他看。当他把所看到的场景导入模拟仪器,就等着仪器结合着上次看到的那丝影子得出一个结果了。 等了一个时辰,舞台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影子,并且能重复当时的动作,只是很模糊。显然仪器也解析的不容易。 那影子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就是孟帅看到的动作,但是很快很模糊,以至于孟帅瞪着眼都看不清怎么做的。 “慢一点……再慢一点。”孟帅不住的调动如意珠的力量进行模拟。 慢慢的,那影子的四肢已经能看出来,手脚的动作也清晰了起来。 “等等……”孟帅脱口而出。 影子停住,保持着抬起手脚的姿势。这个姿势如果是真人,是绝对立不住的,但光影却可以做到。 那影子除了做一个人形之外,还出现了一条光带,如鞭子一样抽了出去。 那就是孟帅看到的影子,现在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可惜,这条光带很模糊,大体的形状也没有,只能看出像是鞭子一样长条、柔软的东西,如果再细看,一头隐约还带有尖。 孟帅也不觉得奇怪,他当时自己想象,也差不多应该是这么个东西。毕竟如果是暗器的话,发出去应该来不及收回,甚至会在体内游走,早应该被发现。如果是长兵刃的话,硬的又不如软的隐蔽。 但真正令他吃惊的,是那东西的来路。 孟帅走入舞台,自己确认着光影的动作:“这是左手吧?这是右手。然后这是左脚,这是右脚。”他认真的比划着。 “特么的左右脚和走右手都在这里,那鞭子是从哪里出来的?” 可能是孟帅回忆的场面太模糊,那光带无头无尾,是横在那人影的身前,但是从来去的方向来看,它绝对不是从哪个手里伸出来的,甚至也不是被射出来或者甩出来的。 “莫非是从袖子里伸出来的?不,不对” 孟帅模仿了一下对方的动作,发觉这个角度不是正面可以做出来的。光带的延伸处,连接的肯定是那人影的背面 难道是…… 孟帅低头看了一下人影的结构,又看了一眼自家的身体,终于确认了——这条光带,绝对是从屁股后面飞出来的 抛开少儿不宜的种种联想,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东西,是个尾巴。 哎哟我擦,有这等事? 一提起尾巴,孟帅首先想起的就是狐狸精,紧接着想到了这个世界的妖怪。 他不是没见过妖怪,上次去火山口探宝,就遇到了一个白蝶散人,那是正经的妖物化人,厉害非常。当时和他实力差不多的四大家族弟子是被横扫的,他自己也一样,连白也那个小怪物都差远了。就算现在孟帅晋级先天面对那老妖怪也是白给。 虽然那老妖特别厉害,但也反映了这个世界大妖的实力——根本不是大荒世界所能抗衡的。如果那侯禹真是妖怪变的,那也别和他打了,别说孟帅打不过,整个百鸣山上去也是白给。 但应该不至于。 除非侯禹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或者异常的癖好,否则一个大妖之尊,应当不至于变身成一个小弟子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反而不应该有交集。 莫非是人装的假尾巴? 孟帅邪恶的笑了一下,他当然不可抑制的想歪了。不过应该也不可能,从人的身体来讲,尾巴骨早已退化,缺少了骨骼神经,装假尾巴肯定是不能操纵自如,更别说这么灵活快速了。 那么……莫非是封印? 这倒有可能。 封印本来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分支,孟帅听过其中有一派分支就是截取异兽身上的器官,装在人身上获取力量的。当然这一门更是偏门中的偏门,几乎绝迹了。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侯禹又曾经出门历练,谁知道沾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是这样,可就头疼了。不只是因为那神秘莫测的毒,更因为如果对方有一条灵活的尾巴,等于多了一只手,这是绝大的优势。 但愿他的尾巴只有那么一招。 孟帅在资料有限的情况下,也无法多做揣测,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熟悉对方进攻的去势,然后在战斗中多分出一分心神,盯着对方的屁股。 “他么的,这算犯规不?能举报么?” 孟帅心中不爽,一遍遍的研究对方尾巴的两个动作,研究的脑仁都疼了,也没弄出个所以然。他亲自上去对战,也只能堪堪躲过熟悉的动作,对方换一个角度,立刻抓瞎。 “不行啊,这个。看来今天晚上得通宵了。”孟帅愤然说道。 正在他在模拟赛场中奋斗的时候,黑土世界传来讯息,外面有人找。 “他娘的,这种时候打扰我,真没眼力价儿,最好你有正经事儿,不然你就死定了。”孟帅只得从黑土世界出来 刚一回到现实世界,就听门被敲得砰砰响。 孟帅心中一动,值此敏感时刻,倒不得不防。因此他慢慢的走进门边,道:“谁?” 外面一个童稚的声音道:“孟师兄,是我。” 孟帅想了一想,想起了这个人,便打开门道:“是乔师弟啊。这么晚了什么事?” 门口站着一个垂髫童子,他是上官度新近收下来的小弟子,叫做乔晔,今年才十二岁,不过生风境界,但天资聪颖,被上官度看重,看来是要在山里住几年,当弟子对待了。 孟帅和上官老祖一系的弟子关系都还不错,乔晔笑道:“师兄,老祖要见你。“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么晚要见我,什么事儿啊?” 乔晔道:“好像是关于明天对手的事儿。” 第519章 五五一 专横跋扈,毒李代桃僵 http://..org/ 两人来到杏花峰上,老远就看见洞府门口站得有人。 乔晔轻轻一拉孟帅,道:“没想到他们还没走,咱们且等一等吧。” 孟帅点头,跟乔晔站在阴影里,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见洞府门前站着两人,虽然夜色深沉,也能看见他们身穿灰衣,是百鸣山弟子的打扮。 百鸣山弟子,半夜谒见上官老祖么? 孟帅低声问道:“老祖还召见了别人说明天的事?” 乔晔摇头,道:“不是,他们是马家的人,自己来找老祖的。” 孟帅道:“马家的人?这么晚了来这里于什么?” 乔晔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模模糊糊听了一句,好像是为了求情什么的。” 孟帅道:“求情?向老祖求情?”心中不免更奇怪。马家是五姓之首,百鸣山的中流砥柱,上官度虽然身份最高,势力也未必比得上他们。就算马家有错,上官度也不会重罚,且门中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商议,有的是转圜余地,又何须连夜来求情? 乔晔道:“不知道啊,反正他们傍晚就来了,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老祖还是晚饭时叫我去找你,后来被堵住,就叫我先等等,等他们走了再去叫你。后来实在等不得了,才吩咐我先把你找来。算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谁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走?先进去,在室外等着比这里强。” 两人从洞府门口进去,孟帅瞥了一眼马家的弟子,见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当真是可怪了。马家一向在门中趾高气昂,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表现?这到底是惹到什么人了? 进了洞府,就见大石门紧闭,两人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走了两步,又复回头作揖,连声道:“还请老祖费心周旋,马氏一门上下百余口同感大德。”说着长揖再三。 等那老者走了,乔晔低声道:“看,马家族老都这样了,百鸣山是不是要变天了?” 孟帅刚要回答,就听上官度道:“孟帅进来,小晔把门关上。” 进了厅堂,就见上官度斜坐在上位,用手揉着额头,眉头紧皱着。 孟帅问道:“您怎么了?心情不好么?”一般问武者,不会问他们身体有恙,毕竟武者气血充足,除了大限将至的时候,都是百病不侵的。凡是露出困色,大半都是心结。 上官度道敲了敲太阳穴,道:“烦。今天这么多事儿都掺和在一起,别打算休息了。马家那老儿更是添乱……”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一下孟帅,道:“若不是你家身份不同,我都要劝你放弃比赛了。” 孟帅愕然,道:“为什么?” 上官度道:“因为身份悬殊。你看看刚刚马家的人没有?马家的那孩子,恩杰,就因为在擂台上耍了些心眼,被黎佑生恨上了,不依不饶的要发作。马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夜跑来我这里,就希望我出面给他们求情。絮絮叨叨好几个时辰才走。今天晚上回去,还不知道睡不睡得着觉。” 孟帅惊异道:“马恩杰?就今天输了的那个?至于么?” 上官度道:“说不至于就不至于,说至于就至于。黎佑生已经逼迫马家重处那孩子惩罚他不敬之罪,他若不依不饶,马家又能如何?” 孟帅啧了一声,道:“黎佑生也太小肚鸡肠了。马恩杰到底没把他怎么着。马家希望您出面保下马恩杰么?” 上官度道:“若能保下当然最好……但马家给我透了底线,若不能保下,情愿把这孩子抛出去,只求马家满门上下平安无事。” 孟帅愕然,只觉得一阵心寒,过了半响,才道:“至于么?” 上官度道:“谁知道呢?不过马家身为门阀,也不少做一人犯错,株连全家的事,却没想到自家也有今天吧。”他淡笑了一下,又看孟帅,道,“所以说,黎佑生非大量之辈。马恩杰不过跟他耍了心眼,还没将他如何,马家还供奉他,有奉养之义,尚且穷追猛打。你要是在擂台上赢了他,还要额外处置他,你猜他会如何?” 孟帅皱眉道:“赌约是他提出来的,他要玩不起可以别玩,玩了还想耍赖么?” 上官度道:“有些事情本来就没地方说理。不过你没问题,纵然他家在一元万法宗是第一等的家族,你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们若公平决斗,输赢还罢了。他当真要耍赖报复,你也接得住。所以我才没管你,不然开始你们立约的时候,我就要你退出了。” 孟帅道:“就算我当真孑然一人,我也不怕他。” 上官度道:“也罢。反正你也不是孑然一身。” 孟帅颇为郁闷,倒好像自己得了便宜卖乖一样,只得岔开话题,道:“您会去求情么?” 上官度道:“虽不知黎佑生看不看得起我这张老脸,但既然是同门,又求到我门前,也不好置之不理。我会走一趟。不过要过几日,今日事忙,我没时间理他们。” 孟帅问道:“您有什么事忙?” 上官度道:“是了,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刚刚扯了一通闲话,倒把正事忘了。这个你看看。”一扬手,扔给孟帅一个小瓶子。 孟帅接过,刚一打开,一股腥臭味直冲鼻端,立刻拿远了,远看一眼,发现里面盛的是乌黑如墨的东西,问道:“什么?” 上官度道:“毒血。” 孟帅一怔,立刻想起,道:“莫不是韩师姐他们的毒血?都黑成这样了?” 上官度道:“这是经过提炼的,把血液析去,提纯的毒液。” 孟帅点头,道:“咱们门中有好多毒药大师,应当分析出来了吧?这是什么毒药?” 上官度道:“是蝎子毒。异种毒蝎,剧毒无比。” 孟帅愕然。他想到用毒的手段是尾巴,又认定是封印嫁接的尾巴,那必然是大型的异兽如虎尾豹尾之类,至不济也是蛇尾,没想到是蝎子毒,难道那人嫁接了一条蝎子尾不成? 或许是尾后另藏毒针? 想了想,孟帅道:“原来他手段是蝎毒。您给我看这个,莫非是叫我提防?”即使是蝎毒,那也是驯丨兽师的手段,严格来说并非违规,反而上官度特意把他叫来叮嘱有些不合适。当然孟帅的觉悟不到苛求公平,不接受好意的地步,相反,如果上官度把解药一并给了他,他还挺乐意接受。 上官度道:“没那么简单。这蝎子毒虽然剧毒无比,但种属特异,新鲜的毒液采下来不多时就会散去毒性。一般加上这样蝎毒的毒药,都是提炼过和其他毒药混在一起的混毒,虽然也极毒,但药性会发生偏移,能认出来是人工手笔。” 孟帅汗毛一乍,道:“莫非这是……” 上官度道:“是新鲜纯粹的蝎子毒。刚刚分泌出来,生效时离体不超过几个呼吸。” 孟帅一抖,道:“还真是蝎子精?” 上官度道:“是不是蝎子精也不能断言,毕竟驯丨兽手段多样,或许有哪种方法可以鲜取毒液,非我们所能知。毕竟此事太过玄奇。但我也找过侯家的族老,确认侯禹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传承。” 孟帅额了一声,道:“这么说的话……” 上官度道:“那侯禹,很可能是假的。” 孟帅良久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世界真奇妙啊。” 上官度道:“侯家也非常愤怒,想要立刻将侯禹拿下。不过侯禹回来之后,一向神出鬼没,并不在家里,这两日更只在比武会场出现,他们捉拿不到。况且,就算他们找得到侯禹,我也不许他们私自动手。那人手段诡秘,凭一个侯家,还真不一定是对手。说不定反而自家遭了灾祸。” 孟帅哦了一声,道:“这么说,要拿下他只有……” 上官度点头,道:“现在只确定他会在擂台上出现,那么就在擂台上将他拿下。” 孟帅道:“那我不比了?” 上官度道:“那要看你怎么想。依照其他人的意思,此人手段莫测,为安全起见,应当一上来就将他拿下,但我觉得,应该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必须入场,但有权利选择,一是一出场,就让人把他拿下。二是打完之后再拿,如果你赢了,甚至可以亲自将他锁拿,交给我们。” 孟帅想了想,道:“我先上去试试。不打一场有点不甘心。” 上官度一笑,道:“也罢,我猜你们年轻人会好胜,那你就去试试。我会在擂台周围安排下埋伏,你若不济,打出手势,底下自然一拥而上。不过那人身手太诡秘,等你发现危险,可能已经糟糕了,说不定来不及救你下来。好在四天号备有这种毒蝎的解药,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别玩脱了。” 孟帅道:“我知道。玩脱了别的还罢了,让黎佑生笑话我半途废了,不敢面对他。”他又道,“我觉得他非常诡异,您派的人也要小心,说不定还不是他对手。” 上官度道:“若真如此,那也徒唤奈何,可能是百鸣山祸事到了。对了,为了让他跑不了,我们特意安排了新的擂台,有点特别。” 第520章 五五二蛇蝎大战,凭虚度长空 http://..org/ 这特么就是特别的擂台啊。 孟帅站在擂台边上,一阵眩晕。 这回的擂台,挪到了雏鸣谷,两座山峰之间。 没错,是之间。 两座高峰并排耸立着,中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涧,万丈以下,是雪白的湍流,激流咆哮着,拍击着岸边和水中嶙峋的礁石,从万丈高崖落下,肯定尸骨无存。 而深涧的正上方,拦着两道绳子,加上两边山崖的边缘,勉强也围成了四边的形状,这就是半决赛的赛场。 凌空赛场 孟帅一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那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一面在心底破口大骂:不能因为你们认定他是蝎子精,就觉得他一定不会飞,就把赛场放在这地方吧?不知道我晕高么? 当然,他其实不晕高,至少没有恐高症。但是人害怕悬崖,那是与生俱来的,即使他自己也会飞,也有飞行的坐骑,也不愿意虚空作战。大多数先天高手也宁愿脚踏实地的作战,这是人之常情。 因为是这样的场地,不好安排观众,所以周围是清空了的。实在想看的,就在远处山头上瞪大了眼睛或者拿封印器看,看得清看不清概不负责。 在孟帅想来,这样安排当然是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也为了不扰乱抓捕的秩序。但他就是不明白,连观众都搁不住的地方,埋伏的人藏哪儿?就算是他们修为高,教程快,也不能在几里地外待命吧?那样真有事,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裁判骑着仙鹤飞了出来,看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示意两人上来。孟帅无奈,只得漂浮了过去,现在还没开始,放出坐骑不好。对方也漂浮过来,动作比孟帅还轻盈,根本不存在蝎子不会飞这种事。 裁判清了清嗓子,道:“场地你们也看到了,规则还是那样。掉下去的为输,倒地……倒地不起的为输。口头认输为输,杀死对手为输。” 孟帅往下看了一眼,心道:这还能倒地?掉下去也不用说输赢了,直接就说死了的为输好了。 裁判问道:“你们二位,决定用灵兽么?” 孟帅道:“我觉得用,你说呢?”他是不想自己飞,正好有老灰在,他也知道,上官度安排这个场面,就是知道他有飞行坐骑。而对方如果是假侯禹,无法通过心血相连调动原来侯禹的坐骑,自己也未必有趁手的坐骑,因此孟帅能占个便宜。 侯禹道:“也好。” 裁判点头,道:“好吧。半决赛,没有时间限制。你们都是门中精英,肯定会进入大荒战场的。好好打一场吧,当个大战前的热身。”这裁判显然不知道内幕,说话很温和,就像对一般有前途的后辈一样叮嘱一句,操纵仙鹤离开 孟帅放出老灰,道:“你的灵兽呢?” 侯禹一摊手,道:“没有。” 孟帅一怔,道:“你没有我们打什么?” 侯禹道:“我无所谓。你尽可以用灵兽,我不用就是。” 孟帅脸色一变,将老灰收了起来,道:“你既然不用,我也不用。” 侯禹淡淡道:“你不必觉得占我的便宜,我虽然不带灵兽,但就像有灵兽一样。其实之前空手相斗,我一直在占便宜,只是今天这场不占而已。” 孟帅想到那蝎子尾巴,倒认可了这种说法,道:“你倒是诚实。” 侯禹道:“我不必说谎。” 孟帅道:“你既然不说谎,于嘛不事先提醒你一下其他几位?他们可是糊里糊涂被你弄下去的。” 侯禹道:“我虽然一向不说谎,但是我可以不说。对没必要的人,我从不多说。” 孟帅讶道:“这么说我还挺荣幸的,竟劳您多说了几句。” 侯禹道:“对你我当然要说。我本来就有话跟你说。” 孟帅一怔,道:“什么话?” 侯禹双目望天,突然低下头,道:“打完再说——”说着飞快的冲了过来,一手五指前抓,到了跟前。 好快 孟帅又惊又怒,没想到他竟玩偷袭,但战术所在,也说不出什么。一个格挡将对方挡住,便斗在一起。 侯禹的速度奇快无比,角度也尽自刁钻。但他的风格不是孟帅忌惮的。单纯比快,孟帅才不怕。他自从修习了血影送来的武技,除了学到了几门强大的武技之外,普通攻击的速度也上了一个台阶,只是平时不动手,他看起来又是稳重的类型,随身还带着乌龟为宠物,谁也想不到,他可是个速度流。 乌龟固然慢,龟门的武功也大多走后发制人,以不变应万变的路线,但孟帅还有蛇。 蛇类爬行虽慢,但进攻的速度快如闪电。他为了学习蛇的姿态,养了大大小小那么多长虫,岂是白养的?他现在就在使用灵蛇变,夹杂着龟蛇延年的动作。 龟蛇延年比之最初的灵蛇变最大的不同,就是龟蛇延年夹杂着龟蛇双方的特点,身如玄龟,臂如灵蛇。灵蛇虽然灵活,玄龟的身体却稳如磐石。这种情况下,身法以稳为主,不似灵蛇变一样需要大量的腾挪变化。 而他现在,就是在空中。先天高手虽然能漂浮,但并非能飞翔,在空中虽然没了重力约束,长途能移动快些,但因为操纵不便,无处借力,还不如地面上灵活。因此空战其实受身法的约束很大。而孟帅这个龟蛇延年,通过龟的稳定性,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只需要专心进攻,少了许多束缚。 侯禹的动作除了快速,还有诡异,出招的角度是旁人绝不会用的,再孟帅看来,这是模仿了蝎子的动作。蝎子这种毒虫,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捕食猎物也是求快求准,求一击必中,诡异非常。 但若论诡异,蝎子诡异,蛇也不差。两者同为五毒之物,大有相似之处。 于是,双方的较量就异常凶狠激烈,仿佛一个蝎子和一条蛇在互相撕咬,就像是养蛊的操纵蛊虫在厮杀。 而更诡异的是,双方在厮杀的过程中,完全不像其他人比武或咬牙切齿,或一脸凝重,全都是面无表情,好像是修禅一般。 侯禹没表情,是他一贯的。他就像个石头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孟帅没表情,则是因为他全副神经紧张,脸上肌肉僵硬了。 虽然对方招数奇诡,但对孟帅没有威胁,他的防御是全方位的,而且对蝎子的运动轨迹也有研究,昨晚的通宵没白熬,但他有一件事却是一直放心不下,萦绕心头,就是对方的蝎子尾。 对方的蝎子尾来去无踪,防不胜防。孟帅昨晚特训丨了一晚,也没找到万无一失的防御办法,只是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能让他或许料敌机先。 这是他胜败的最关键处,由不得他不紧张。 侯禹斗了一阵,身子越放越开,攻击的范围越来越大。他不像孟帅那样身子沉稳,不做多余的闪避,反而身法奇快,上下翻腾,在空中移动比地面还灵活几分。 如果有心人把侯禹的动作和昨天比较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动作比那场高明了不止一筹。仿佛他武功的强弱跟自家实力无关,只跟对手的水平相关。 正在这时,仿佛一阵风吹过,侯禹的衣衫下摆轻轻一动。 来了 孟帅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身子一动,全身虚晃了一下,蓦地出现在后面半步的地方。 乾坤移位 这是他第一次使出压箱底的武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这一移动,分明只移出了两步,一是时间不够,只能如此,二来他也不需要太远。 两步距离,正好卡在位置上,让出了对方蝎子尾抽来的路线。 他早已将真气聚集在眼部,动态视力极限增强,一闪眼捕捉到了蝎子尾的来路,伸手一掐,掐住了蝎子尾的中部。黑黝黝,一棱一棱的尾巴,第一次现身光天化日之下。 三指捏住,一指上卡,这是他捕捉蛇的手势。凭这一手,他曾经捉住过数百条最毒、最狡猾的蛇,无论多么厉害的长虫,在他手里服软的都像条蚯蚓丨 当然蝎子尾不是蛇,但凡是扭曲长条的东西,总是差不多的,即使拿不住七寸,依旧可以⊥它无处遁形。 一手掐死了蝎子尾,孟帅顺势一拽,就要将它从中折断。 这时,侯禹双目突然亮起了一丝红光,红光妖异,一看就非人所能有。 与此同时,蝎子尾陡然暴涨,原本几尺长的尾巴陡然变长数丈,如一根绳索一样绕过孟帅的身体,将孟帅牢牢地捆了两圈。 不好 孟帅没想到这样的变故,眨眼间被捆上几捆,便来不及做乾坤移位了。 想来那尾巴上的毒针下一刻要扎伤自己,孟帅只得应变做第二种应对策略。 现在他没有几乎移动手脚,一般的招数发不出来,但他还有一招——无风透影针 透影针全身可发,他还没到那个境界,却已经能用口喷出来。 一根无色的透影针到了舌尖,他要立刻发上去,若被扎住,立刻就会失去行动力,他只有一眨眼的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脑海,“孟帅,我没有恶意。” 孟帅一怔,盯着侯禹,周围数百尺没有他人,能传的这么清晰的除了侯禹没有第二个人。 就听他接着道:“我这一次前来,本来就是找你的。” 五五三 远方来客,约定龙虎山 http://..org/ 什么意思? 孟帅立刻认定是缓兵之计,便不听这个,就要继续发针。 然而这时,他就觉得身上的捆缚一松,蝎子尾只是虚虚的搁在那里,并没有勒紧,更不必说是刺下去了。 这算什么,表现诚意么? 蝎子尾一松,便露出了缝隙,足够一只手伸出来。 侯禹面无表情,却传音道:“伸手出来吧。” 孟帅越发莫名,道:“做什么?” 侯禹道:“掐住我脖子。” 孟帅道:“什么意思?” 侯禹道:“掐呀,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说话。” 在远处,侯禹和孟帅激烈的厮杀时,有人一直在看着。 一个青年自始至终神色凝重,收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旁边的女子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眼见两人越拼越近,那青年渐渐往前走了几步,旁边的女子一拉他,道:“做什么?” 那青年道:“这么远不行,一会儿小弟被他伤了,我们哪能拦得住?” 旁边的女子道:“那边还有人,百鸣山早准备好了。” 那青年摇头道:“那群饭桶管什么用?” 旁边的女子道:“我算知道为什么师父不来叫你来了。纵然是师父亲自来了,也未必有你紧张。”她点点头,道,“好吧,若伤了孟师弟确实不好,我们往前走一走。” 那青年点头,一闪眼间,突然失色叫道:“啊哟” 原来远远看着,孟帅被蝎子尾捆住。 那青年目眦欲裂,飞快的往前扑出,旁边的女子跟上。 哪知刚一行进,就见孟帅从蝎子尾中伸出手,准确的掐住了侯禹的脖子,登时成了僵持之势。 那青年松了一口气,后面女子温柔的按住了他肩头,道:“别那么紧张,你也别看不起小师弟,他有能力控制局势。” 那青年苦笑着摇摇头,女子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好吧,我们悄悄的过去,以备不测。不过可要小心一些,别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这次抓捕是以百鸣山为首,我们尽量不要卷进去,恩师未必希望如此。” 青年看着女子温柔的神色,点点头道:“好,我们过去。” “我是很好奇,这么着你还能说话么?”孟帅掐着对方的脖子问道,他并没有下死手,但也不是敷衍了事。他理解对方是要掩人耳目,而需要被掩耳目的,都是武学高手,哪是摆个姿势就能糊弄过去的?再说实一点卡住,他才能掌握对方的要害,从而达到互相牵制的目的,总不能只任凭对方摆布。 下一刻,对方回答了他的疑问。 “可以,这样安心些。”这个声音是从脑海中传出来的,孟帅直接接收到了这样的讯息。应该是传音一类的手段 孟帅也传音道:“安心?安谁的心呢?” 侯禹道:“安那些来捉我的人的心。” 孟帅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早知道有埋伏。” 侯禹道:“我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本性,百鸣山上下不会都是傻子,早该反应过来了。连你都不吃惊我有异常,何况旁人?” 孟帅心道:原来他刚刚说自己没有灵兽相当于有灵兽是试探我的反应,倒给他诈了一下,当下道:“若你知道有埋伏,就该知道,不管你我之战结果如何,你都插翅难逃。” 侯禹道:“我自然知道。也没想逃。我的运气不好,第三场比赛才遇到了你,我的运气又不错,在被人捉住之前,总算遇到了你。” 孟帅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越说越真了,这么说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混入百鸣山大会,还真是为了找我?” 侯禹道:“岂有假的?” 孟帅道:“受宠若惊啊。你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 侯禹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孟帅一怔,道:“什么?你要我帮助?帮什么?不先说你是谁?” 侯禹神色肃穆的有些阴沉,道:“我是一个背负着极大的冤屈和仇恨的失败者,被仇人如狗一样追杀,不得不像老鼠一样躲藏在地洞里,终年不见阳光。我无时无刻不向往一个仁慈的救世主从天而降,把我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用水洗清我心底的仇恨,洗刷我身上肮脏的冤屈,让我能够重入轮回,不至于永世不得超生。” 孟帅心道:好家伙,这词儿还一套一套的。突然笑道:“照你这么说,你我是素不相识了?” 侯禹目光异色一闪而逝,道:“是。” 孟帅道:“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又凭什么要找上我?” 侯禹点点头,道:“孟兄快人快语。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也可能帮我。说你能,是因为你前途无量,且背后与很多大人物有联系,有发展,更可能更进一步,我看好你走上巅峰,到时你帮我不过举手之劳。说你可能,是因为你不但是位仁人义士,更和我同仇敌忾,你的敌人正是我的敌人,你若能达成目标,我也就能脱困。” 孟帅摇头道:“仁人义士免了,吹捧也休提。总而言之,你是我仇人的另一个敌人,来找我做盟友的?” 侯禹眼睛一亮,道:“孟兄直入要害,果然聪明绝顶,名不虚传。” 孟帅摇头道:“别捧我。你越把我捧得天花乱坠,我越觉得你不诚心。要结盟就说结盟的事,弄那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侯禹道:“这么说……孟兄考虑我的意见?” 孟帅道:“考虑什么?你都没说条件,我怎么考虑?” 侯禹道:“不,孟兄没有听都不听,或者听了之后将我一脚踢开,已经是我的运气。开始考虑条件,难道不是有商量余地的表现么?我在这里多谢孟兄了。” 孟帅一怔,他确实是没想到直接拒之门外,这本就是他性格随和,除非起了冲突或者敌对方,否则还真没有直接一脚踢开的时候。但若让对方看出自己随便,不免让人趁虚而入,拿捏自己,因此冷冷道:“我是看你不远千里来找我,倒也是一份诚心,想必也有好东西,好条件才敢如此。既然有人送货上门,我倒没有不收的道理。说罢。你打算给我什么?” 侯禹轻轻一叹,道:“我没什么可给的。” 孟帅一怔,道:“也就是说,你是单纯来求我的?” 侯禹道:“我一个废人,为了活命已经千辛万苦,经过漫长的折磨,早已不名一文。如果您实在要我付出什么,我自己算不算?” 孟帅道:“你?” 侯禹到:“我只有一条命而已,将这条命托付阁下,阁下收还是不收?” 孟帅摇摇头,道:“你等等吧。照你这么说,你又从联盟,变成了卖身投靠了?” 侯禹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发现您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和我来之前的想象大不相同。”他点了点头,道,“您说得不错。我就是远道而来,来投身您的。您收人么?” 孟帅道:“我不建山头,平时不收人。何况你还是个麻烦……你有什么用处?就凭你刚刚那些武力?武功不错,可也没到我非收你不可的地步。” 侯禹淡淡笑道:“让您失望了。那些武力也不是我的。” 孟帅吃了一惊,道:“不是你的?是原来那个侯禹的?” 侯禹道:“也不是……这么说吧,现在跟您说话的,是我的一缕神魂,但附身在侯禹身上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灵兽寄生蝎。” 孟帅道:“是你的灵兽?” 侯禹道:“不是。我与他签订了契约,他会帮我走这一趟,但走了之后,他会离开。” 孟帅道:“那你在哪儿呢?” 侯禹道:“我还在五方世界。您上了五方世界一定会见到我的。” 孟帅哦了一声,道:“五方世界那么大,你却说我一定会见到你,想必是呆在和我有联系的地方。你是躲在西方还是北方?寄生蝎不耐寒冷,你在龙虎山吧?” 侯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在龙虎山。” 孟帅道:“你在龙虎山,我父亲接纳了你,却不帮你,所以你来找我了是么?到时打得好算盘。” 侯禹眼睛突然一亮,道:“不愧是我选定的人,孟公子,您比我想象的更出色。您愿意收留我么?” 孟帅道:“收留一个人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怎能下定论?也罢,看你锲而不舍的份上,我若上了龙虎山,可以去找你。现在你的寄生蝎可以走了,再不走蝎子和你的分魂都要留下。” 侯禹欠身道:“多谢公子千金之诺。不管将来成与不成,这次麻烦了公子,我会让寄生蝎为您效力几月,以作抵偿。” 孟帅忙道:“不用了,我不缺这蝎子。” 侯禹轻笑道:“多个帮手总是好的。这蝎子单独并不强,但到了大荒战场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或许会有大用。等到了五方世界,我会来找您的。哦,差点忘了报上我的名字,在下叫做冯源。”说完这句话,侯禹轻轻一挣,挣脱了孟帅的手,整个人张开四肢,往下坠落。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侯禹的身体坠下,落下万丈悬崖。 正落到一半,半山处突然撑开一张银光闪闪的巨网,将侯禹的身体网住,几个百鸣山长老从山腰处的山洞冲出来,将侯禹按住。 抓捕完成。 不过这个时候的侯禹,应该已经是真正的侯禹了。 五五四 玉树临风,天马踏飞燕 http://..org/ 眼见会场中乱成一片,第二场比赛迟迟不开场,孟帅便离开了会场,也没人注意到他。 出了雏鸣谷,就听有人问道:“没事吧?” 孟帅下意识的回答:“没事啊。” 然而下一刻他就觉得不对,回头看了看四周,就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刚刚那句话谁问的? 当然学武多年,他不会以为遇到鬼魅或者幻听,只认为什么高人能够隔空对话,不由疑惑非常,仔细想刚才那句话,似乎极其熟悉,但再去想,印象却稀薄起来。 疑惑的摇了摇头,孟帅暂时离开的山谷。 “险些被他发现了。”远处一直在看着这边的青年笑了起来,“他感觉敏锐了不少。” 旁边少女好笑道:“我看不是他敏锐,是有些人太紧张吧?虽然师尊吩咐,尽量不要现身,但你要实在关心,私下见一面有什么?” 那青年犹豫了一下,道:“这个……” 女子笑道:“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总不能不近情理吧?你放心去,我不跟师父禀报也就是了。” 那青年笑道:“多谢啦,夏师姐。”正说着,突然两人同时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空中一道虚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 青年男女对视了一眼,女子道:“看见了么?” 那青年点头,道:“应该是东边那家吧。看来是给姓黎的撑场子了。我就说那孩子好好一个黎家子弟,为什么要留在百鸣山,现在看来,必有缘故。回头你我见见他。” 那女子道:“去见见也好,他们是有名的不择手段。倘若姓黎的那小子真有任务,孟师弟或许挡路,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们出面,让他们知道师弟背后有人,别做那些下三滥的事。” 那青年冷笑道:“他们最好放聪明点儿,若真敢动小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擦?又看错了?” 孟帅心中郁闷,继听错之后,他好像又看错了。 刚刚他走到谷口,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威势从天上坠落,忙回头一看,似乎看到了一点儿影子,但继续看时,却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两座并立的山峰空荡荡的,哪有其他人影? 又是高人?孟帅心中疑惑:今天高人也像下饺子一样,一锅接一锅? 正在这时,只听山谷中发出一声高宣:“第二张比赛开始了” 孟帅顾不得其他,连忙一溜烟跑到旁边的山上,前去观赛。 观赛平台在隔壁的山巅,相隔足足有半里地,从那里看到的擂台和人,已经小如火柴盒,动作早已看不清楚。 即使如此,那里还是聚拢了一大批观赛弟子,围得水泄不通。孟帅只得道:“劳驾,挤一挤,挤一挤。” 哪知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叫道:“看,是孟师弟” 孟帅一愣神的功夫,立刻被团团围住。便有人叫道:“孟师弟,恭喜你啦晋级决赛。”接着一片恭喜声。 原来孟帅虽然是最年轻的先天武者,但本身太过低调,又没在百鸣山中显露过身手,因此众弟子对他并不认可,加上黎佑生又是光彩照人,孟帅就越发黯淡了。但随着比赛的进程,他一路披荆斩棘,杀入决赛,赢得十分漂亮,认得他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也有了自己的“粉丝”。虽然没能超过黎佑生,但也非当初籍籍无名之辈了。 眼见众人将他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孟帅虽然尴尬,心中也未免有点小得意,尤其是不少女弟子也热情的跟他说话,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就要吹嘘两句。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问道:“孟师弟,你刚刚怎么赢的?我们都没看清,你给说说。”登时众人齐声称是,纷纷要孟帅解说。 还有人道:“是啊,我还看见你上来之后,很多师长围拢了上去?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这么一说,更有许多人纷纷响应。 孟帅立刻无语了,他总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正要随口胡扯,糊弄过去,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比赛开始了,你们还看不看了?” 孟帅立刻道:“对对对,看比赛。这场比赛对我至关重要。各位,看完比赛再说。”说着从人群挤出去。 只见平台前沿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两道白练随风飘扬,正是朱徽冰。 孟帅走到她身边,道:“多谢朱师姐解围。” 朱徽冰也没回头,道:“没什么,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孟帅语塞,朱徽冰道:“看吧,第二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就见场中两人正在厮杀。比起孟帅那场莫名其妙的比赛,这场是真正的灵兽战了。双方都乘着飞行灵兽。另外的弟子坐骑是金雕,而黎佑生的坐骑却不同,竟是一头飞马。 那飞马比似龙驹更要漂亮,身高腿长,通身雪白,一双飞翼不像是鸟羽,也不似肉翼,反而像两团云雾,围绕在马身边。黎佑生相貌俊美,玉树临风,骑在马上犹如童话中的白马王子,说不尽的潇洒迷人。 只这个卖相,便压过孟帅在百鸣山见过的所有灵兽。即使他不是小气之辈,也不由暗自羡慕嫉妒恨。 这场比赛和之前黎佑生的所有比赛一样,沦为了他的个人表演,就看他手持一把银色长刀,横比竖档,御敌与丈许之外。对面那弟子也想奋力一搏,几次发起进攻,但以他的身手,不能欺近黎佑生的身前。 孟帅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看来指望别人动手拦阻总是不现实的,还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时,朱徽冰突然道:“奇怪。” 孟帅道:“怎么了?” 朱徽冰道:“今天黎佑生状态很好啊,简直精力过剩。” 她这么一说,孟帅也发觉了。之前黎佑生出手,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动作不大,似乎不屑与对方动手。而今天他的动作却异常的舒展,不吝惜用力,甚至几次进攻已经能将对方将打倒,偏偏收回,像是要用其他动作再虐对方几遍。 孟帅道:“是不是骑着白马臭美啦?要多吊几个妹子?”想到这里,他四周看去,想看薛明韵是不是在这里,黎佑生是不是故意炫给她看。 朱徽冰道:“给妹子?不是我小看了她们,有几个人能看懂他的表演?”她侧头看了看孟帅,道,“你能看懂么 孟帅道:“我?师姐是什么意思?” 朱徽冰道:“他从出场到现在,至少用了十门武技。一把长刀运用了刀、枪、剑、棍四种兵刃武技,右手还有拳掌勾三门。身法、驭兽还有马踏的步伐,都有武技的影子。” 孟帅陡然一惊,仔细看时,果然黎佑生的长刀运用的不只是刀法,有剑法、枪法的影子,他皱眉道:“是有好几门武功,但那些是武技么?似乎还没到那个层次吧?” 朱徽冰道:“都是武技,不过浅尝辄止。就像你摔孙庆那一下一样,是武技的化用,我是不会看错的。” 孟帅点头道:“我信师姐,理当不会看错。” 朱徽冰道:“你说的也不错,他似乎真的在炫技给谁看,但是不是给什么女人,而是给另一个懂行的人。” 孟帅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从天而降的那道影子。这两者之间本来没有关系,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自觉的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他缓缓道:“莫不是……黎家来人了?” 依照朱徽冰的指点,孟帅果然看到了那一丝武技的影子,与之前的谨慎不同,黎佑生简直是武技大派送,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些资料对孟帅尤为珍贵,当然要全力记下来。 黎佑生越打越顺手,孟帅也越看越有门道,渐渐地将几丝武技的影子重合起来,开始重组他的武技。 蓦地,黎佑生身子一顿,这一顿极其快速,孟帅却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立刻闪过一个念头——黎佑生要结束了。 他会怎样结束呢? 就见黎佑生一拉马鬃,飞马人立而起,前蹄狠狠地向下踏去 这一踏有风雷之势,仿佛要踏破虚空,踩碎星辰,两团云雾一样的猛然抖直,将整片天空遮蔽在雾霭之中。 避无可避 金雕嘎叫一声,转为哀鸣,翅膀折断,血染半空,身子如离弦的箭一样坠落,那弟子跟着落下,不一会儿狼狈的从山谷中浮出,叫道:“我认输” 观赛的平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朱徽冰一挑眉,道:“竟然是灵兽武技,好一招马踏飞燕” 孟帅长出了一口气,道:“了不起,灵兽武技很难得,是不是?” 朱徽冰道:“当然难得。我百鸣山是以驯丨兽出名,可是都是辅助的灵兽武技,战斗型的灵兽武技……只有一门,还是残本。” 孟帅道:“底蕴深厚啊。” 朱徽冰露出渴望神色,道:“我要是能弄到这门武技就好了。刚刚那一下我没看出所以然来。师弟,咱们打个商量,回头比赛的时候,你能不能再诱使他出这一招,我想看个明白。” 孟帅心道:你又来了。他知道朱徽冰性情如此,也不以为怪,只道:“就怕到时候我顾不得师姐了。” 这时他恨不得立刻返回,把今天的收获研究个底朝天。 五五五 接踵而来,明暗两交锋 http://..org/ “啥?推迟两天?”孟帅愕然问道。 乔晔点点头,道:“老祖是这么吩咐的。” 孟帅满心的不爽,他正在黑土世界里专心研究黎佑生的动作武技,偏偏被叫了出来,结果就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一阵本能的不爽之后,孟帅又想出些好处来,这样他就有多两日的时间,可以研究武技了。对于一般人来说,武功非一日之功,多一天少一天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个有分析机的人来说,两天时间可于的事情太多了。 他打算闭关,顺口问了一句:“知道为什么吗?” 乔晔道:“好像是打算把这次大会办的更隆重些,因此要花时间准备。” 孟帅十分奇怪,道:“这是临时起意么?为什么突然要办的隆重些?” 乔晔道:“我听说本来就是一个一般的选拔会,但不是师兄你和黎师兄突围了么?本来掌门就觉得那天办的宴会不是很隆重,影响太小,现在有这个机会,还不大肆宣扬。大概是什么史上数一数二的天才一决雌雄的噱头吧。” 孟帅颇觉羞耻,道:“要不要这么拼命?” 乔晔挤了挤眼睛,道:“其实也不止如此,好像还有内幕。” 孟帅道:“什么内幕?” 乔晔抱着肩膀道:“我听说这件事可不是掌门做主,是还有人要求,掌门也不得不应下的。” 孟帅追问道:“是什么人?” 乔晔道:“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据说每次大荒战场开启,上面就下来好多人,来点背景硬的家伙,一点儿也不新奇。” 孟帅带着疑问回到屋中,转头就想不起这件事了。 第二天清晨,乔晔又来敲门。孟帅有些郁闷的开门,道:“又有什么吩咐?” 乔晔道:“老祖问你愿不愿意和各宗门长辈喝酒聊天。” 孟帅气道:“这还用说么?当然是不愿意了。”心道:还喝酒聊天,当我坐台么?要点我,也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乔晔道:“老祖说了,你要不想被连番人滋扰,收拾东西上杏花峰,这两天也就是那里还有片刻宁静。” 孟帅转怒为喜,道:“多谢老祖体恤。” 果然,他们前脚走,后脚掌门的使者便到,要招孟帅前去宴会,却不想扑了一个空,只得回头。 掌门在宴会上,听到孟帅不见的消息,暗自恼怒,正要找人再去,就听另一个弟子来报,道:“启禀掌门,黎师兄不在屋中。” 掌门一下子泄了气,对旁边人苦笑道:“罢了。如今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傲气,咱们叫不动了。” 旁边青衣男子道:“何师兄不必介意,这里不就咱们三人,客气什么?孩子们不愿意出来,就让他们歇着去吧,后天不就见到了。” 何掌门无奈,道:“本来只有咱们三人在此,我何必大动于戈?我是怕上使们一会儿下来……”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抬头,就听有人道:“百鸣山,百鸣山,快出来见我。” 这声音清脆婉转,仿佛黄莺出谷,近在耳边。三人同时起身,奔出门外。 就见厅堂前的空地上,一头青鸾拖着车辇缓缓降落。青色的羽翼几乎融入天色之中,洋洋然如海天精灵。车辇上坐着两个少女,身穿青衣,头梳高髻,相貌虽有不同,都是一般清丽。 何掌门定了定神,道:“敢问是凰金宫青鸾座下……” 一个少女起身,道:“你知道就好啦。我们是来参加大荒战场的青鸾子弟,我姓郭。你们这里管安排住处?” 何掌门立刻道:“当然,两位上使这边请。” 眼见何掌门走了,青衣男子对旁边那大和尚道:“这回百鸣山真是贵客盈门了。东方西方南方全了,就不知道中央和北方……” 他刚说一句,前面已经走了老远的少女回头到:“乾坤门的人也来了,可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乾坤龙象宗的车子翻了,看来他们遇上了血影。倘若侥幸不死,大荒战场开幕时你还能见到他们。” 青衣男子十分尴尬,心一横,索性扬声道:“那北方呢?” 两个青衣少女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郭姓少女道:“北方?北方有人吗?难道你以为那三个冷人会亲自来么?”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衣男子等他们走了,吁了口气,道:“真是盛况空前啊。觉海师兄,咱们是不是也把自家人带来啊?” 觉海道:“阿弥陀佛,妙师兄请自便。老衲不凑热闹了。”说罢躬身,径自走了。 青衣男子回头道:“这老东西什么毛病……”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睁大,看着远方。 他分明看见,在远处山巅,站着一个白衣人,一头白发,犹如雪精。 下一刻,人影消失了。 过了好久,他才清醒过来,再三看去,再也不看见半点痕迹,不由抚着胸口,道:“但愿是我看错了,若是……雪山上真的下来人了?” 孟帅自然不知道他省去了一次麻烦,反而安静的往杏花峰去。 但是,他并没有逃过一劫。 在他去杏花村的路上,两双眼睛始终盯着他。 其中一双孟帅很熟悉,是黎佑生。而另一双眼睛来自另一个人。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相貌英俊,与黎佑生有六七分相似。眉梢眼角的傲气,犹有过之。 那青年远远指着孟帅,道:“那就是你的对手?” 黎佑生道:“就是他。” 那青年道:“平平无奇而已,你就为他头疼?” 黎佑生道:“小弟并非针对他,只是他凑巧碍眼,我要除了他而已。” 那青年道:“这么个人物,顺手除去也罢了,你要是真把全身心精力都投入进去,我难免要以为你不务正业。” 他语气淡淡,黎佑生却是浑身一僵,头上沁出汗来,道:“小弟不敢。” 那青年冷冷道:“何况他已经被你种下了剑魔心种,生死随你,你还顾忌什么?” 黎佑生微微一震,道:“他被种了剑魔了么?您确定么?”说到这里,就见那青年冷冷一眼扫来,立刻噤声,小心翼翼道:“昆哥,我说错了。我几个月之前就给他下种,但不知道成效如何。这两天再见到他,我看他好像是被下成功了,但又觉得没有,因此不能确定。” 那青年道:“没出息的东西,给这么个小人物下套,已经是跌份儿,还患得患失,你也配姓黎?” 黎佑生脸刷的一声雪白,垂下了头。 那青年道:“没错,他是被种了剑魔了。只是还不严重,是你种魔的方法不对。但剑魔何等厉害,沾上一点儿便如跗骨之蛆,终身不得解脱。他已经是你囊中之物了,你还怕什么?” 黎佑生暗自松了口气,道:“怕什么?谁说我怕了。他就算没入魔,也是盘小菜。” 那青年道:“知道主次就好。你最大的任务,一是大荒战场,二是追拿那个小子。大荒战场不说,反正就这几日。那小子的行踪,你居然一年多没探听出来,这是什么道理?这一年多你在于吗?” 黎佑生汗出如浆,道:“小弟……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小子在七大宗门,是错不了的,具体就是在洗剑谷、菩提谷或者泣血谷这三家里。” 那青年冷笑道:“这是跟我开玩笑么?三山后台清楚明白,琵琶谷和我们是一家,那小子不在剩下的门派又在哪里?要只是这种程度,不用你来,我坐在家里想也想出来了。” 黎佑生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那青年道:“算了,反正只要那小子还在,一定会出现在大荒战场。到时候还用得着你,只要你别一而再再而三令家里失望。” 黎佑生这才缓过一口气,道:“是,不让家里失望,也不让昆哥你失望。”这时他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手,手心全是冷汗。 这时,孟帅已经到了杏花峰下。 那青年突然眉头一皱,道:“既然要你全力办这件事,不如我先解决了……”说到这里,突然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黎佑生刚想说:“不可,百鸣山中不许私斗。”紧接着好笑,心道:我都忘了,昆哥是什么人?百鸣山的规矩焉能对他立?既然他出手,孟帅该着倒霉,也用不着我了。 然而,他在原地等了好久,眼睁睁的看着孟帅进了杏花峰,平安无事,不由得暗奇,心道:莫不是孟帅已经中了阴招,不过一时三刻就要吐血而亡? 又过了一会儿,人影一闪,那青年又在原地出现了。 黎佑生敏感的发行,青年脸色比刚刚发白,甚至白里透青,好像受了什么伤害似的,忙上前道:“昆哥……” 那青年一甩袖子,没好气道:“走。” 黎佑生愕然,道:“孟帅……” 那青年道:“明天你不是要会他么?给我狠狠的打,打他个筋断骨折。”说着怒气冲冲离开。黎佑生在后面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那青年疾走一阵,才低声怒道:“龙虎山,我记住你们了,给我等着。” 五五六 千呼万唤,群口论输赢 http://..org/ 无论多少横生枝节,无论多少暗潮汹涌,该来的都会来。 这一场万众瞩目,甚至轰轰烈烈的决赛,终于在这一日清晨拉开序幕。 因为这场比赛的重要性,渐渐地脱离了选拔赛的范畴,因此规格也是一路上升,几乎到了庆典盛事的级别,原本准备的场地不够用了,另外在雏鸣谷外,建造了一个新的擂台。 “好大啊——”韩凤至在观众席上感叹。 她自被蝎子毒倒,很是昏迷了一日,但因为毒被破解,她身体素质又强,很快便痊愈。听说这里的的盛事,虽然没恢复到最巅峰,却也过来观战。 也难怪她发出感叹,这次的擂台实在是大手笔。 或者说,根本没有擂台可言。 雏鸣谷的比武,前日已经全部结束,昨日全谷封锁,今天再打开,已经换了个天地。 整个山谷,被填平了。 原本高低不平的坡地,这时全部填了一层黄土,垫高了三尺有余。这个山谷变成了巨大的擂台。 除了一马平川的黄土地,在山谷一侧,人工修建了一池湖水,占了三分之一个山谷,从中又引了一条活水溪流,绕谷一周。 在黄土地中,又摆放了几块巨大的礁石,杂乱无章,使得地势稍有变化,视野有所障碍,也给场地加上了些许变数。 这里与其说是擂台,不如说是建造一片两军对垒的战场。新晋的两个天才,虽然是一勇之夫,却好似千军万马的统帅,要在复杂的地形中一展其才,方对得起满座的来宾与观众。 这次雏鸣谷外,搭建了几十座高台,专门开放给观众,也就是百鸣山的弟子。虽然远了一点,但因为高出山谷,视野非常开阔,坐在台上能看到场地的全貌。 虽然现在离着大比还有些时间,但台上早已坐满,凡是有资格来的弟子,全部都已经蜂拥而来,连韩凤至这样的病号都要来,何况其他人? 而山谷正对面,有一座主席台,专门提供给来宾。主席台并非露天,用竹子搭建了一座小凉棚,隔绝了外面的视线。群弟子对棚中人并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只是选手。 也许是东边的看台女弟子多,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大部分都是献给黎佑生的,许多尖细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黎佑生的名字。韩凤至被周围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太阳穴直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打算换个地方。 正要下擂台,就听有人道:“你居然好了,看来姓侯的水平不过如此。” 韩凤至一听就知道是谁,恼怒的回看,果然见朱徽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韩凤至神色刷的一沉,道:“比不上你,遇到个怜香惜玉的对手。怎么,你也来加油?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鼻孔朝天,装死人脸么?今日莫不是改了脾气?” 朱徽冰道:“我还偏改了脾气,不但我要去加油,我还组织人一起加油,你来不来?” 韩凤至冷笑道:“免了。我和你不是一个阵营的。” 朱徽冰露出惊讶神色,道:“是么?我给孟帅加油,你竟然不和我一个阵营,原来你已经改投黎佑生门下,好好,那你留下跟她们一起吧。”说着指了指台上那些尖叫的歇斯底里的女弟子。 韩凤至愕然,道:“你给孟帅加油?为什么?你们不是……对头么?” 朱徽冰道:“我们什么时候是对头了?我和你是对头,你就以为我和他是对头?他比你强得多,我就愿意给他加油。来不来随便你。”说着一路顺着台阶走下。 韩凤至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另一边的擂台上,只见这边果然在为孟帅加油呐喊,虽然不如那边声势浩大,但也自成一股力量。其中领头的见了朱徽冰,跑上来道:“师姐,我们早上就来了,还自制了孟师弟的彩牌,一会儿呼喊口号,您看怎么样? 朱徽冰道:“不错。”说着从人群穿过,来到最前排。 韩凤至满头雾水的坐在她身边,道:“你怎么了?发疯了?” 朱徽冰道:“我便看孟帅顺眼,看黎佑生不顺眼,怎么样?” 韩凤至摇头,道:“虽然如此,我也不觉得你会亲自上心,组织这样的团队,你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研究几门武技。” 朱徽冰道:“又何须我亲自动手?我只消打个招呼,自然有人给我办妥。讨厌黎佑生的人也不少,总能找到人。 韩凤至越发郁闷了,道:“若非我受伤,为孟师弟组织声援,岂能轮到你?”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说谁能赢?” 朱徽冰扬头,道:“不用问我,问谁都知道,黎佑生能赢。” 韩凤至道:“我为什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给孟帅组织声援。我只问你,你觉得谁能赢?” 朱徽冰道:“你到我这里找信心了?你就是问我,我也得说,黎佑生赢面大。” 韩凤至道:“何以见得?” 朱徽冰道:“明面上的实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比就比水下的实力。黎佑生虽然出手不少,但时时刻刻都在显示,他水下更比明面上厉害百倍,展现出来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他出手越多,实力反而越看不清,总之就是四个字——深不可测。” 韩凤至虽然气愤,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问道:“孟帅呢?” 朱徽冰道:“孟帅当然也有隐藏的实力,但给人感觉,余量不是很大。他虽有底牌,但恐怕底牌也寥寥无几,扣在手里小心翼翼的维护,与其说是保留实力,不如说是,敝帚自珍。” 韩凤至心中一凉,她虽然在实力上与朱徽冰互相较劲,但在眼光上一直暗自佩服对方,朱徽冰如此断言,她便一阵失望,赌气道:“你既然把孟帅说得如此不堪,为什么还要为他加油?” 朱徽冰道:“谁输谁赢,和我想给谁加油有什么相于?我喜欢哪个,就给哪个加油,一千人一万人看不上他,只要我看上了,我也会支持。”她摇了摇头,暗道:何况……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理性判断,就是刚刚她说的那个结果。但不知为什么,在她心底,是有一种感觉,觉得孟帅还有其他可能。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与判断力无关,她连自己都不予以承认,岂能给这个对头人说?那不是堕了她自己的名 因此,她只道:“何况输了也未必是坏事。” 韩凤至越发气恼,道:“输了还是好事?” 朱徽冰扫了一眼主席台,目光无法穿过竹棚,只停留在表面,道:“昨天我父亲把我叫过去,叫我这几日切莫要惹黎佑生。黎佑生的家里有人下来了。” 韩凤至汗毛一竖,道:“他家里……就是那个……” 朱徽冰道:“一元万法宗的黎家,东方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韩凤至呼了口气,道:“果然是他家,可是为什么突然下来人呢?” 朱徽冰道:“不知道。父亲告诉我,他家的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看黎佑生的性情就知道,分明不是好货。若这次输了才好,赢了岂能全身而退?还不如故意输了一筹,让黎家不要找他麻烦。” 韩凤至摇头,道:“你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比斗,是签了生死文书的。他们立赌约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做见证。孟帅若是输了,他不死也要残疾。” 朱徽冰道:“残疾了总比死了好。一人死总比全家死好。” 韩凤至愕然,道:“全家死?” 朱徽冰道:“株连全家,那不是一元万法宗的传统么?别说外人,我听说他们自己内斗,都是一茬一茬的死人。什么长老家族,支柱家族,今天威风赫赫,明天说不定血溅四方。黎家的辣手,在一元万法宗中也是数一数二。” 韩凤至抿嘴,道:“既然是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就把黎家转下去了。” 朱徽冰道:“等转下去再说吧——黎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几乎算铁打的、盼望他们死的人多了,也没见他们怎么样。” 韩凤至道:“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上了擂台,若无争胜之心,那就是自己找死。” 朱徽冰道:“是啊。所以我没提醒他,若他心存顾虑,只有死得更快。他们出来了——” 只听得满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山谷的两头,各有一人出场。 韩凤至盯着孟帅,见他一身青衣,背负长剑,从上面的视角看不清面孔,也是身长玉立,玉树临风,绝不逊于黎佑生,道:“孟师弟今天真俊。” 朱徽冰道:“是啊,他本来不错。但愿比赛完了还能如此潇洒。”说着她站起身来,微一示意,周围给孟帅加油的人群登时大声呼喊,和对面台上恰黎佑生加油的形成对峙相持之声。 这时,双方对行一礼,立刻冲上去,互斗在一起。观众席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场千呼万唤的比赛,终于开始。 第525章 五五七 疾风骤雨,阴阳修双成 http://..org/ “砰——”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之后,两人硬拼了一掌,同时退开。耳边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和助威声。 孟帅和黎佑生互相对视着,各自评估对方的身手。 虽然一上来就飞快的交手,但两人都知道,刚刚只是热身,无非互相试探而已,双方打斗的激烈但不精彩,也没有试探出对方的虚实。 但对于赛场边上观战的弟子,却是大开眼界,修为高深的前辈还罢了,很多刚入先天的弟子,都暗自思量,恐怕自己上去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黎佑生点头,道:“你比我想的有本事一些,再来。”说着冲了上去。 孟帅怡然不惧,与他战作一团。 赛场上,只见两人在方寸之地拳来脚往,越打越快,渐渐连人影也看不清,只听得疾风暴雨般的“啪啪”声,便如雨打芭蕉,又快又密。虽然打得激烈,但两人脚下移动的极其有限,在赛场中心一小片地方,始终没转移战场。 这在一般不是门道的人看来也罢了,但行家看来却是暗自佩服,因为这代表两人对自己和对方的动作都控制的很好,不需要通过大范围的转移和逃避来拆解,也证明两人势均力敌。 只是在场的八成弟子还不到先天,开始还看得聚精会神,虽然战斗的进展越来越快,眼睛已经跟不上动作,只知道打得厉害,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气氛如此热烈,他们也不能自外于他人,因此便把精力转为呐喊,制造热血沸腾的气氛。配合着场中的动作越来越快,呐喊声越来越高,成千上万中气十足的武者的呐喊,几乎把天捅漏了。 一片热潮中,真正能看懂的人反而并不激动。 “我怎么觉得师弟的动作比黎佑生慢,你觉得呢?”韩凤至神色凝重的道。 朱徽冰道:“是你只能看清楚孟帅的动作吧。” 韩凤至瞪着她,朱徽冰道:“我也只能看清孟师弟的动作。黎佑生的动作太快,我捉不找头绪。” 朱徽冰道:“是啊,不仅仅是看到。孟帅的动作我能做的出来,黎佑生不行。或许真是孟师弟比黎佑生差了一筹吧。” 韩凤至心里郁闷,强自道:“孟师弟虽然动作不及,但他能清楚的分辨黎佑生的动作,始终不落伍,想来也有应对之法吧。” 朱徽冰道:“这倒是……就不知他能支持多久。” “不对——”主席台上,姓黎的青年抓紧了椅子扶手,露出了一丝阴郁,“那小子的基本功,在佑生之上。” 实力到了他这个层次,自然看得出来,孟帅的动作速度绝不在黎佑生之下。之所以他的动作更能看清楚,是因为他每一招更完整,更清楚。 动作既快,招数清晰,才是上等。 黎佑生为了求快,每一招不等使全,立刻变招,再加上多用虚招,因此招数显得散碎凌乱,不易看清。孟帅的招数却是规规矩矩,每一招从头到尾,有条不紊,在七八分时变幻,足以抵得上黎佑生只使三分的招数。 这样的对决,显得黎佑生贪功急切,孟帅好整以暇,似是心态的不同。但高手深知,两人差的不是心态,而是水平。孟帅之所以能从头到尾使全招数,是因为他的眼力、控制力和手速全方位的胜过了黎佑生,逼得对方放弃了招式的条理和他斗快。 如此,孟帅是全盘在握,黎佑生却如同走钢丝,一招用老,立刻就会崩溃。 “没用的废物——还不变招?”青年狠狠地拍了一下椅背,咬牙道,“还跟他斗快,嫌不够丢脸么?” 他这一声并没有传下去,但场中的黎佑生自己也有判断。渐渐地,他的招数缓慢下来,不再求快,反而不断的加大气劲,护住自身,一层层的气浪包裹住身体,动作凝重起来。 “这是要玩硬的么?”他的对手孟帅自然感受最直观,心中已经有数。 做好了准备,就听黎佑生大吼一声,双掌猛地前推,真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孟帅跟着双掌推出,砰地一声,双方对了一记。 四掌一分即开,两人各退了几步。 双方有心较劲,一面控制着自己的步数,一面观察对方,默默数着。 一……二……三……七 同时退了七步 虽然只是一次快速的硬悍,并非出尽全力,但同时准备的情况下,这也是实力的一个衡量,双方不相伯仲 黎佑生十分惊异,道:“你竟有这样的实力?” 孟帅简直莫名其妙,道:“你有病么?刚刚不就是硬拼功力么?我比你早入先天三个月,怎么也不该我输啊。” 入了先天,修为的速度会一下子慢下来,功力的累积动辄以十年记,甚至几十年寸步未进都很正常。黎佑生进入先天也不过数月,和孟帅倒是没什么差距,势均力敌才是正常。 要想拉开差距,除非是功法和资源的问题。甚至功法和丹药都不能迅速的起效,还是要一年以上才有可能。 黎佑生摇头,道:“你怎么能跟我比?我阴阳双修,功法更是超绝,厚积薄发,一进入先天就抵的上守一前期顶峰的修为,你不该和我相比的。” 孟帅莫名其妙,道:“你叨叨那些有个屁用,阴阳双修有个屁可说的?事实就是这样,你比不比了?” 黎佑生道:“你说阴阳双修有什么可说的——那我来让你看看,阴阳双修的力量。”说罢,他蓄力于臂,浑身真气蒸腾,狠狠地拍了过去。 这一次,他不但比之前多出了五分力,更是左阴右阳,阴阳双生。 阴阳双修一般在后天表现为内外双修,内力和气力走两个不同的系统,到了顶峰之后,同时龙吟虎啸,步入先天,都归于真气。理论上来说,真气应该是只修一道的人的双倍。但事实上不可能那么理想,内外气要同时转化为真气,还有条理清楚,和平共存,那是要下大力气的,存在极大的损耗。但即便如此,合成阴阳二气之后,力量也会远比一般的武者为高,高出五成是最平常的。 但作为实战来说,与阴阳双修者对战,最可怕的是阴阳二气的转换。 阴阳天生相克,但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守一的最高目标就是修到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地步,进入阴阳的境界。单一的阴气和阳气一旦遇到了互生互助的阴阳二气,便是噩梦,即使实力更为雄厚,也是要溃败的。 现在黎佑生动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段。他要用这先天优势,对孟帅进行正面绞杀。 砰——四掌相交。 黎佑生只觉双掌传来的真气,左边灼热,如烈日当空,右边阴寒,如万年冰川,一冷一热,交替夹攻。 他不可思议的看过去,看见了孟帅那双冷静中有些讽刺的眼睛。 这一次对掌,也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双方再次崩开,孟帅退了三步,黎佑生却是一连串倒退,退得比刚才还远 一口浊气吐出,黎佑生怒道:“你竟然也是阴阳双修?” 孟帅道:“废话,所以我才说阴阳双修没什么了不起。倘若我不是阴阳双修,我说它没什么,岂不成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黎佑生本来把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听他如此讥刺,差点又翻上来,神色不正的看着他,道:“好,你很好。” 孟帅道:“本来就不错么。” 黎佑生只觉得孟帅本来还喜庆的脸,陡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慢慢的控制不住了情绪,道:“阴阳双修又怎么样?同样是双修,我让你看看我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他一面说,一面气势暴涨,阴阳二气如喷泉一样喷薄而出,在他周围盘旋,黑白二色渐渐清晰可见。 在一片气流的交缠中,他的身影也显得伟岸起来,以他为中心,黑白二气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奔腾不息的漩涡 看台的欢呼声陡然提高了八度。刚刚两人打得虽然酣畅淋漓,但太快,一般弟子看不清楚,而强硬的对掌一分即开,也并非引人瞩目。当黎佑生以强大的姿态蓄力时,如此声势才符合一般弟子对这场比武的期待。 终于精彩起来了 欢呼的声浪一**的涌出,大部分都是为黎佑生助威的。孟帅因为没做出相同的声势,越发被人遗忘了。 只是没人看到,孟帅的袖子渐渐飘起,好像鼓满了风。 到了此时,黎佑生的蓄力已经完毕,漫天的黑白气息反而弱了下去,只有两手微微旋转,好像在推动山岳。 孟帅平静的立在对面,就像一个合格的陪衬者,静静的等着主角的爆发,丝毫不抢风头。 “喝” 随着一声大吼,黎佑生双掌推出。 孟帅跟着对上,两人如之前一样,再次互相对掌。 这一刻,声势反而小了,不但对撼时无声无息,连周围欢呼声都小了一样。 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宁静的让人心慌。 紧接着,一个人影倒飞数丈,跌倒在地,一口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孟帅还站在原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倒地的黎佑生,摇了摇头,道:“谁管计时?这算倒地不起吗?” 第526章 五五八颠倒戏弄,黎氏出百兵 http://..org/ 周围的欢呼声一低,紧接着,大的轰鸣声响彻八方。 只是这呼啸声和之前的欢呼声并不相同,充斥着惊叫和哗然。 这也是当然的,谁也没想到如此的变故。 一片惊呼声中,黎佑生缓缓的爬了起来,擦干净了嘴角血迹,‘阴’郁甚至仇恨的盯着孟帅。 孟帅挑了挑眉‘毛’,道:“哟,不错啊,这么就起来了。” 虽然他早知道刚刚那一击是打不倒黎佑生的,但见黎佑生这么轻易起身,也不由得暗自吃惊,佩服他的体质。 黎佑生哑声道:“你‘阴’我。” 孟帅好笑道:“我怎么‘阴’你了?你吃了小亏就这么污蔑,要是真输了,岂不把前朝毁灭算在我头上?” 黎佑生又怒又惊,道:“你……你怎么能互换‘阴’阳?” 孟帅讶道:“当然是想换就换,你也可以换啊。” 黎佑生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一下,两人对掌在实力上其实还是没分出高下,但他实打实的是吃了亏。原因就在于孟帅的双掌突然颠倒‘阴’阳。 武者练通‘阴’阳,也是分属两条经脉,在丹田汇合,那条经脉走‘阴’气,哪条经脉走阳气,是丝毫错不得的,否则必遭反噬。黎佑生是右手‘阴’,左手阳,刚刚试探了一下,孟帅是左手‘阴’右手阳,两人对掌,正好是‘阴’对‘阴’,阳对阳。 如此就不存在‘阴’阳相克的问题,只是实力对撼。 因此黎佑生很正常的选择了‘阴’阳之气全力‘激’发,拼的就是硬实力。 哪知道再次对掌,对面的实力强不说,‘阴’阳骤然颠倒,左阳右‘阴’,和他正好反过来,他哪有准备,被‘阴’阳夹攻,打飞了出去。 他满心愤懑,只想孟帅‘阴’他,非战之罪,却不想他就算想要颠倒‘阴’阳,也不能够,说到底是孟帅的手段高。他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阴’阳磨这样神奇的心法,能在守一境界就将‘阴’阳二气运转自如,黎佑生只道孟帅作假,却连孟帅怎么做到的也不去想——或者说不能去想,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自黎佑生出生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越想越气,气血上涌,突然大吼一声:“我杀了你——”双手合抱,两团‘阴’阳气在手,猛地冲过来。 孟帅毅然不动,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眼见他就要冲上来,就听上方有人吼道:“够了。” 这声音来的突兀,似从天上传来,孟帅和黎佑生齐齐一震,往一个方向看去。 声音来自主席台。 主席台上,黎姓青年已经走到最前方,堪堪出了竹棚,喝道:“给我冷静了,你急什么?忘了你的优势是什么?只要冷静,这小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寒,后面半句话戛然而止,转头看去。 竹棚之中,另一个青年长身而起,双目如电,光芒湛湛的看着他。 黎姓青年咬住了后半句话,打起‘精’神,也回瞪回去,只是心中不免发虚。 这时,对面青年旁边的‘女’子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青年眉头一皱,拂袖道:“下不为例。”方缓缓坐下。 黎姓青年暗自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一股愤怒从心底泛出,暗道:“什么东西,龙虎山的小子,我记住你了。如今我不过不和你计较,正事完了,等着看我怎样摆布你。” 紧接着,他又回头扫了一眼会场,暗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棘手。论内外功的基础都在佑生之上。若在先天以下比斗,佑生真说不定要输。可是先天以上的武斗,重要的可不是基础。希望佑生赶紧想明白,一旦想明白了,便立于不败之地。 上方的一场风‘波’迅速的平息,下方黎佑生却也冷静下来。 黎佑生从小受的最好的教育,涵养是不缺的,也非‘毛’躁的人,只是刚刚受到了刺‘激’,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罢了,这时被自家人点醒,立刻便恢复了神智,真气护住身体,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 孟帅没想到他还能现场吃‘药’,很想找裁判投诉,但眼见整个雏鸣谷都没其他人的身影,也知道是没人管了。暗道:“也罢,随你便。既然你吃‘药’,回头莫怪我也用些非常手段。我有黑土世界在身,外挂比你多得多。 也不知黎佑生吃的是什么特效‘药’,不但伤势飞的恢复,双颊还泛上红晕,目中‘精’光大盛,显得‘精’力充沛甚至有些亢奋。 孟帅感觉到他的气势不但恢复,还有提高,心中暗道:这特么是吃了兴奋剂了吧?还带这么玩的? 黎佑生活动了一下关节,身子内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道:“互相试探到此为止吧,动真格的吧。” 孟帅道:“是啊,刚刚你躺在地上试探我,活活吓死我了。再这么试探两回,我哪还吃得消?” 黎佑生压了又压,把再次升起的火气压回去,冷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孟帅当然知道。刚刚论斗也好,硬拼也好,外人看来十分‘激’烈,还有人受伤,但他们两个心知肚明,真正的斗争其实根本就没开始。 因为两人都没使用过武技。 一般的先天弟子,尤其是刚入先天的那些,不用武技决胜负太正常了。武技又难学又危险,除了外面的生死战,同‘门’之间很少用到。 但现在两人却是势必进入武技对决的阶段。一是两人都有武技在身,二是两人之间的恩怨也到了可以用武技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两人一面不咸不淡‘交’锋一句,自身的气势也一直在上涨。 两个人都在涨,一层层的真气从体内发出,缠绕在身前,随着真气的暴涨,气势也都越来越大,气场越来越强,偌大一个雏鸣谷,竟似盛不下两个人。 这就是使用武技的预备工作。 武技和武功不一样,即使是普通攻击,算不上绝技的武技也是要消耗大量真气的,如果保持平常状态,临时调动真气,效果一定不理想。所以在决定用武技拼斗之前,都会先提升真气,一来备用,二来也做防御,以免被一招秒杀。 这种真气爆发的状态,在之前的数场比赛中绝对没有,如今出现,赛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赛场外的嘈杂都仿佛瞬间远去。 如果说刚刚比斗是所谓的“比赛状态”,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战斗状态”。 在这种气势暴涨的战斗准备中,也存在着互相攀比。虽然武技的效果和真气的量并非成正比,他们也不会在一开始就放开全部的真气,但针锋相对的两个年轻人,不自觉的就会想压过对方一筹,因此双方的气势都如火箭一样疯狂上涨。 在某一瞬间,双方都感觉到了瓶颈,突然同时大吼一声,气势一下从凝聚到散发,场中如升起两团龙卷风,轰然吹散了四面的尘土。 主席台上两个最情切关心的青年同时松了一口气,停止攀比,由内转外,证明台下两个少年是合格的武者,能控制情绪,审时度势,而不是一味幼稚的比拼气势,‘浪’费了自家真气。 随着吼叫散出多余的浊气,两人同时将状态调整到了巅峰,然后—— 黎佑生先动了! 他的双手接在一起,两根手指前伸,人如一道电光,飞的刺出。 枪! 孟帅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黎佑生这个出击,虽然赤手空拳,却疑是枪法。 而且不是持枪的枪法,而是化身为枪,以枪势直接攻击。 枪是百兵之王,犀利匹,却又灵活万端,因其长度,多以马战为主,是能冲锋陷阵的兵刃。两军阵前,往往有名将以一杆长枪横扫*,再抗手。 而以人化为枪,比人用枪犀利百倍。那真气化作的枪尖,如流星赶月,下一刻仿佛就要在人身上刺出一个血窟窿。 枪尖所指,正是孟帅心口。 孟帅双目圆睁,上下手合抱,一团真气流转如太极,往枪尖上迎去。 刺啦——枪尖刺入真气,登时被团团运转的气息困住,虽然还在前冲,却失去了锋锐之气,枪势稍歇。 紧接着,黎佑生一手抬起,如竹子一般反,直‘插’孟帅的双眼。 ‘花’枪! 同样是模拟枪术,但这一招的气势与刚刚冲锋的枪术完全不同,充满了诡谲,且枪头虚晃,一分为七,竟不知所向。这不是百兵之王大枪,而是“百兵之贼”‘花’枪的去势。 孟帅半合抱真气团,抵住大势,右手捏住半个空镜印,死角的封挡住此‘花’枪贼的偷袭。 然而下一刻,‘花’枪的去势又变,诡谲虚幻之意消失,变得轻灵矫健,刚柔并济。 黎佑生的身姿本来修长,人又俊美,枪法时看不出来,这一下却是潇洒之极,看得人心驰目眩。 孟帅咬牙道:“又是剑!” 从大枪到‘花’枪,从‘花’枪到长剑。黎佑生以一人之姿,模仿三种武器,每一种都得其‘精’髓,而且招数奇奥,威力惊人,和刚刚普通攻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若是自身带着几种武器,决不能变换的如此之,可他真气为引,身姿为形,来回变换,毫滞碍,且每一种都深得其中味。如此手段,可称得上惊人。 黎佑生冷笑道:“是剑。还没完,让你看看,什么叫‘百兵黎氏’!” 第527章 五五九虚实难辨,百假取一真 http://..org/ 百兵黎氏,一元万法宗最特殊的存在。 一元万法宗以封印立宗,宗中大族不是封印传家。虽有武者,但若不与封印世家结合,终究难以晋级顶尖家族。或者幸运成为大族,被封印世家排斥,历届内斗中首当其冲,大多惨烈收场。 唯有一个家族例外。 百兵黎氏,以前是铸造兵刃的家族。这个家族会铸造灵兵宝刃,也是名声大噪。这种家族在外界或许有名声,有地位,但在一元万法宗,只是封印师的附庸。 因为他们制造的兵刃,不过是封印的封底,若不在兵刃上封上各种华丽的封印,这些兵刃本身不足以吸引众人的追捧。 然而这个家族,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族长和一批有为的族人。他们通过自家对兵刃特‘性’的熟悉和铸造的经验,硬是创出一‘门’化身百兵的武技集合,以一‘门’总纲,演化出千百种武技,所向披靡。从此这个家族兴盛起来,成为一元万法宗最顶尖层次的家族,且经历数百年风雨,始终屹立不倒。 当然这些,孟帅是不知道的。 他只看眼前。眼前黎佑生好像换了个人,刹那间化成百兵,兼具枪之犀利,‘花’枪之诡谲,剑之轻灵,刀之狠辣,种种百兵之行,非信手拈来。 这很难说是一‘门’武技,还是数‘门’武技。如果是一‘门’武技,那么这‘门’武技博大‘精’深,不可思议。如果是数‘门’武技,那些武技融合的天衣缝,处下手。 这种武技的糅杂,朱徽冰也干过,但她做出来的就像大杂烩,可以轻易找到破绽,分而胜之,黎佑生却是浑然一体,让对手只有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的份儿。 孟帅还不至于应接不暇,只是也早已用上了武技。 龟蛇延年—— 这是他最熟悉的武技,攻受兼备也可,侧重一方也可。他现在侧重的是防守。 龟蛇延年虽然是组合技,但龟和蛇的来源不同,蛇的一面是孟帅柔和一‘门’武功和蛇的形态自创的,龟却是龟‘门’亲传,从来历来说,自然是龟‘门’传承为上。真气在龟形的调动下,四面八方滴水不漏,足够让孟帅在一阵时间内省心。 不行,看不透! 孟帅虽然稳健,但龟蛇延年不是战而胜之的武技。他不可能通过防守把对方拖倒——就算他实力深厚,架不住对方能吃丹‘药’。他也不指望用灵蛇搏杀,能打落黎佑生,那就是看不起黎佑生了。 他只是想要看出对方的破绽,抓住时机,用出他一直藏着的底牌。 虽然他现在直接出底牌也可,甚至也不一定打不动,但若功而返,就辜负了他一番准备了。 也是因为龟蛇延年实在是个好的龟壳,他才能如此轻松,宁可用最省事的方法,追求一击必杀。 然而,越来越‘乱’了。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那纷‘乱’的招数也开始‘迷’‘惑’了孟帅的眼光。他开始还能分出刀枪剑戟的套路,渐渐地就有些辨认不清。便如看一个字看久了,一瞬间会认不得这个字了。 不好——情况糟糕了。 孟帅咬了咬牙,决定行险一试,也别求什么完美了,还是用大招来对杀吧。 那就乾坤—— 他手掌之中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血‘色’,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原本龟蛇延年的加迟缓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虽有百兵,单主一‘门’。不可被‘迷’‘惑’了。” 孟帅一惊,道:“大哥。” 原来这个声音,分明就是钟少轩。 但他这么一叫,手中一缓,只听劲风扑面,黎佑生整个人化成一个斜面,横扫过来。 刀! 这一刀的走势狠辣非常,几乎要将孟帅一刀两断。 按照孟帅的应对,他习惯于用防守,至不济用明镜印,将力量吸收,破坏这一刀,但事情发生太,他已经来不及多做动作,眼见真气切面到了眼前,双膝一屈,立刻突兀的移过数丈距离,便如瞬移一般。 黎佑生扑空,转身又赶上,孟帅却是一移再移,足足移出十丈距离才停下。 乾坤移位! 以孟帅现在的功力,移动三次十丈距离已经是极限。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个距离,‘逼’迫的双方暂时脱离战斗。因为这已经超过了单打独斗中“乘胜追击”的距离,反而冲过这段距离,是劳师远征,容易给人以逸待劳,当靶子打。 黎佑生不得已收回刀势,双方的攻守为止一缓。 主席台上,钟少轩松了口气,放下了一颗心。 刚刚提醒了孟帅一句,没想到却让他分心,险些被人趁虚而入,若是孟帅果然因此受伤,他非要后悔死了。 这时,他感觉到了两道恶狠狠地目光盯着自己,心中有数,转过头去,果然是黎家那小子在瞪视自己。 黎姓青年咬着牙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钟少轩微笑道:“你提醒一句,我提醒一句,咱们扯平了。” 黎姓青年道:“放屁,明知故犯,这就是你们龙虎山的道理么?” 钟少轩一挑眉头,道:“是。怎么着?” 黎姓青年道:“好啊,你是找事来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别以为我怕了你。” 钟少轩负手道:“过来吧。”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身后夏月洲走了过来,道:“别闹了。钟师弟,这回也是你孟‘浪’了。这里是师弟们的舞台,咱们多‘插’手确实不合适。你们要在台上打起来,不像话了,不是叫大荒的人看笑话么?这样吧,黎兄,咱们约法三章。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对下面说一句话,不许做提示。谁要是多说,那就是他没道理,回头认罚,如何?” 黎姓青年哼了一声,道:“现在可以按照你说的订,但比赛结束之后,不管输赢如何,咱们总归是要打过一场的。” 钟少轩道:“那个自然。”回过头去,再看向场中的比斗。 这时,孟帅已经定下心来,道:“原来如此,你的武技也不过是批了各种兵刃的皮,其实还是用某种兵刃为主,其他不过改头换面,做了个架势,哄骗他人而已。” 黎佑生冷笑道:“也不知谁说的这种蠢话,眼光见识何等短浅,你还就信了,可见你蠢上加蠢。刚刚我的武技,抡刀抡枪,哪个不真,哪个是假?你难道看得出来?” 孟帅道:“我看不出来。不过那也不怪你,怪我。” 黎佑生道:“废话,你怪的着我么?” 孟帅道:“怪我太被动。我一向如此,总是想着稳扎稳打,进取不足。像你这样眩人耳目的伎俩,一味的防守任你施为,哪能看得出真假来?都被你哄骗过去了。” 黎佑生道:“听你这么说,下面你要大胆进攻了?好啊,让我看看你的手段……”说到这里,突然噎住。 就见孟帅一翻手,从地下抄起一块大石,高高举过头顶。 在黄土地铺成的场地上,本来放置不少大石头,但那是为了阻碍视线所用,每块石头都有数人高,一小半‘露’在地面,大部分埋在地底。埋藏的还是很结实的。 虽然说以先天武者的功力,不是举不起这些石头,但那有什么意义呢?个头太大,用起来不顺手,质地也不结实,还不如寻常金铁,就算是砸人…… 砸人? 黎佑生闪过一个念头,就见孟帅一甩,巨大的石头携着风声狠狠地砸下来,还没迫近,就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 有‘毛’病啊! 黎佑生暗自骂了一声,抬手就要将大石拍飞。在他看来,这一大石不过是虚晃一招,肯定是利用自己被大石头阻碍视线的时间另耍手段,因此只出了三分‘精’神应付大石,另外七分都在防备孟帅本人。 然而大石临头,他才感觉到不对。那拍向大石的手掌,虽没打中,却已经有阵阵酸麻的感觉,不好! 因为慢了一步,他已经没有躲避的空间。化掌横切,一片白气闪过—— 刀! 巨石被一劈两半,往四周飞去。不少碎石打在他身上,也隐隐作痛。 黎佑生兀自觉得虎口发麻,心中暗自骇然,没想到这一掷中有这样大的力道,竟连自己匆忙用出的武技,都险些拼不过。 莫非也是武技? 黎佑生还没喘口气,就听又是一阵风声传来,抬头一看,又是一块大石压了过来。 又来? 黎佑生又惊又怒,却也不得不上前抵抗。这一次他准备的略充足了一些,两手同时挥出,皆做刀法,刷刷两声,巨石分为四片,向四方飞出。 紧接着,他就看见第三块。 孟帅就像一座移动的投石机,一块皆一块的投掷石块,每一块都来势凶猛,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砸过来。 黎佑生一面躲避,一面劈开,心中笃定了,孟帅大概真有一‘门’投掷石块的武技,这赛场的布置,可真是助了他了。 可是——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黎佑生百忙之余,‘抽’空看了一下地面,周围的岩石几乎已经都被拔出来了,地上剩下的只有一个个大坑。 尽粮绝了吧? 黎佑生冷笑一声,以干净利索的一刀,狠狠地劈开了最后袭来的一块巨石,冒着散碎的石末,不退反进,向孟帅冲了起来。 冲到近前,孟帅已经从投掷的状态恢复,冲他一笑,道:“原来如此——是刀啊。” 第528章 五六零 刀光剑影,百兵皆有灵 http://..org/ 黎佑生喝道:“什么?”虽然喝问,但来势不减,身子犀利非常。 孟帅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他突然一伸手,截住了黎佑生的来势,道,“就是这样——” 他的手如灵蛇一般,迎向真气的截面,并且主动进攻,一招一式尽数拦阻在黎佑生面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几乎失去了最赖以依存的谨慎,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只听啪啪啪数声,两人身形交换数次,黎佑生无往而不利的身形一缓,真气锋面如同失去了控制,散乱的向后散去。 倏尔,真气消散。黎佑生退到了水池边,真气全部堆在身前,双目通红的看着孟帅。 孟帅看着他,笑道:“如何?” 黎佑生咬牙道:“你竟然看得破。” 孟帅道:“生死之间,一切遮掩都会被抛弃。你虽然使用百兵,但真正精研的也只有刀法,其他无非障眼法而已,我用石头扔你的时候,你只有用刀法来抵御。既然知道你的去势是刀法,一百变里面少了九十九变,也没什么唬人的了。现在咱们继续吧。” 黎佑生道:“好。你既然说刀法,那咱们就来刀法。你接我一招——独劈太岳”说罢气势再次爆升。 之前他也曾将真气尽情释放,形成气势逼人的气场,然而当时的气势与如今相比,相差何止天地。 当初他气势的上升,如同一人攀登高峰,一步一阶,稳步提升。而如今确如大江决堤,汹涌澎湃,仿佛一下子爆炸开来。 且一般真气,或者浑厚博大,或者霸道刚猛,唯独他的真气,隐隐然含有一股罡金锋锐之气。 刀气 他竟不似赤手空拳释放真气,反而像是手持神兵利器,释放最纯正的刀气 孟帅眉头皱起,双手合拢,外放的真气反而收敛起来,气势越降越低,似乎偃旗息鼓,神情却反常的严肃。 台上的观众都看出来了,两人都不是正常状态。这样一动一静,一内一外的变化,只能说明两人都同时酝酿着——绝技 欢呼声反而降低了,众人都不自觉的屏住呼吸,集中精神,等待着之后的爆发。 若论爆发时间,比上一次更短 就听一声怒吼,黎佑生跳将起来,整个人化作刀锋,狠狠地向下劈去 独劈太岳 这是刀势中最为刚猛的一招,单刀寸铁,劈山开石。可谓是刀中绝技,一往无前 孟帅神色凝重,双手上翻,结了一个复杂之极的印法 明镜印 他竟要以四印八法中的一印,在寸步不离的情况下,硬接这一招独劈太岳 无论能否接住,两人都要以硬碰硬的方式,进行正面对抗,胜败在此一举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真气聚合的刀气已经有如实质,不再是透明的气劲,而形成了一抹白色。 西方白金刀气 “喝——”一声大喝传来,刀气已经迫在眉睫。 孟帅的明镜印也已经蓄势待发。眼见一场距离的碰撞,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刀光中的黎佑生目中闪过一丝诡异。 下一刻,直直下劈的刀势在毫无征兆的情势下,改变了方向。 下劈,变成了直刺 如此凶狠的刀势,能在一瞬间毫无折损的情况下改变轨迹,不但说明手法厉害,更说明蓄势已久。这一转折看似无理,却又如水到渠成一般,毫无瑕疵。 这是突破常识的一转—— 独劈太岳,转白虹贯日 不但方向转折,而且是刀法转剑法。 刀行厚重,剑走轻灵。刀和剑或许有相似之处,但用起来却完全不同。黎佑生这一转,刀气散,剑气凝,更是换了个天地。 这一剑的转折,不但犀利,更让孟帅的对策全部落空。剑光直刺的,是孟帅的顶心,也是他防守的空挡。这虽然是正面对战,已经近乎偷袭。 迅雷不及掩耳,只有如此方可形容。 眼见孟帅要被这一击削去半个脑袋,突然,他头往下一低。 紧接着,他身子逆势而上,从剑光半截处钻过去。在他手中,出现了一抹红光—— 乾坤血影杀 血光一闪而逝,与剑光交缠在一起,一瞬间,白色和红色的掺杂,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二色一分即开。 刷的一声,漫天颜色散去,光华化为点点星光,再化为虚无。顷刻之间散尽。 噗通,一人仰天落下,落在后面碧水之中,另一人原地倒下,嘴角也溢出一抹鲜血。 孟帅仰面朝天,喘匀了气,擦掉嘴角的鲜血,暗自心惊道:这一招果然厉害,我已经做了这样的完全的准备,内府依旧受了如此震动,若真给他劈中,那还了得? 不过,对方受的伤,肯定比他胜过百倍,能不能从水里爬起来,还在两说。 刚如此想,就见水面泛起一阵白浪,黎佑生从中冒出头来。孟帅嘿了一声,道:“怨不得你算我的大敌,就这打不死的风范,堪比青铜五小强。” 黎佑生从口中吐出一口掺着血的水,往岸边游去,爬了上来。就见他身上白气蒸腾,似乎在以内力蒸于衣服,然后又往口中塞了一个丹药。 孟帅道:“又来,你带了多少丹药?够你满血复活几次?” 这时,场外也有些嘘声。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黎佑生一而再再而三吞服丹药,确实有占便宜之嫌,倘若这事是孟帅做的,恐怕早已嘘声大气,黎佑生毕竟人气更高,还不至于惹太大反感,但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有些倾斜。 其实孟帅现在也暗扣了如意珠,以黑土世界之力在恢复伤势,且连精神都能恢复,要说满血复活,比黎佑生彻底。只是此事不必明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但这个正义的上风是一定要占上的。 黎佑生虽然在药力的催发下,内外伤势渐渐缓和,但药石之力,毕竟有所限制,他的身心都遭到重创,一面真气护身,一面恶狠狠道:“你居然又知道。” 孟帅明知他是缓兵之计,但也不在意。黎佑生只道他没有带丹药,拖得越久,对自己有利,对孟帅有利,殊不知孟帅更有外挂在身,暂时跟他对话两句,以此来恢复精神体力也好。等他恢复到了巅峰,黎佑生死期就到了。 因此,孟帅也只是一笑,道:“我知道什么?若说你说的是你的主兵是剑不是刀这件事,那我倒是早知道了。” 黎佑生道:“凭什么?难道我藏得不好?” 孟帅道:“没有为什么,你不像。兵器有灵,你身为百兵世家的传人,比我更了解这一点。练某种兵刃久了,当然会沾染上某种兵刃的气质,何况你们这种人兵合一的异常武技。你从头到尾不像个练刀的。” 他从上往下打量黎佑生,道:“我有一个朋友专门练刀,就像刀的魂魄一样。我非常清楚练刀的应该如何。纵然你们套路有差别,精神气不该如此南辕北辙。算你运气不好,你如果练习其他兵器,我或者看不出来,但说自己练刀,算你撞在枪口……刀尖上了。” 黎佑生郁闷的吐了口气,道:“我道你如何知道,原来是瞎蒙的。” 孟帅切了一声,道:“如此深入灵魂的剖析,你竟然不能理解。好吧,我屈就一下,说点肤浅的小道理。你刚才换着花样冲上来的时候,我就判断出来,如果你有专心研究某一样兵刃,那一定是剑。” 黎佑生甚是不服,道:“为什么?” 孟帅道:“因为只有作为剑法的时候,你的动作特别优美潇洒。没有一个动作不漂亮,就像你的人一样,翩翩出尘,玉树临风。你别以为我小肚鸡肠,你那副卖相胜过我,我从来都承认。而只有剑法和你本身最配。” 黎佑生哼哼两声,虽然依旧不服,但对这两句也还受用。 孟帅道:“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配所有的剑法,你哪有那么大脸?我只是说你的剑法被你练的和你很配,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灵魂契合。这绝对是下了功夫才能练成这样的。而且是下的额外功夫。” 他笑吟吟道:“无论什么时候,生存需求也是高于审美需求的,我们练武的人,一定是把一套武技练的炉火纯青,先发挥了威力,才能考虑到额外的美型。一个动作你都考虑到美型了,说明功夫下的透了,必是本命无疑。你如果是主次不分的绣花大枕头,也轮不到你升到这个位置上。何况就算你真是绣花大枕头,用心琢磨的还是只能是你的主兵。” 黎佑生明显觉得自己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翻滚,明显是心浮气躁,对自家伤势不利。当下强行压住,但正因如此,脸色更加难看,连俊美的眉眼也减色几分。 孟帅冷笑道:“虽然确定了主兵,但我还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你居然用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刀法来搪塞我。想来我兄长在上面提醒我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又不傻,当然猜到我试探的用意,正好用刀法来混淆我的视线,设下暗度陈仓的诡计。可是我早已认定你是剑法主兵,因此早猜到你的伎俩,正好将计就计。” 黎佑生这才释然,恼怒之下又有几分颓丧,没想到孟帅寻常的相貌之下,有着完全不输于自己的才智,咬牙道:“你暗藏的那手武技,也不错啊。” 孟帅不想提血影杀,只因血影牵扯太多,刚刚也故意改头换面,不希望让人联系到那位杀神,当下扯过话题,道:“好的还在后面呢。我说你装这么半日,也该缓过来了吧?你还有别的招数没有?” 黎佑生道:“自然有。你以为刚刚是我的王牌武技么?我真正的武技,还是在剑上——”说着,缓缓抽出一把剑来。 孟帅目光一闪,道:“你有剑,我就没有么?那么最后我就在剑上决一雌雄吧。”说着也抽出剑来。 黎佑生脱口而出道:“你……也用剑?”目光下垂,遮掩着从心底透出的喜色。 五六一 澄天伏魔,有劳君久候 http://..org/ 场中,两人各持剑对峙。 黎佑生的剑细长,只有两指宽窄,却比寻常剑器长出一尺有余。长剑亮如秋水,寒光熠熠,显然是一把利刃。 而另外一边,则是孟帅。他手中的长剑太过平常,就是三尺青钢剑,钢火不错,仅此而已,市面上一百两银子一把,不需划价。这还是大荒物资匮乏,一般武器价高的缘故,若在俗世,这样的宝剑十两银子一把不能再多了。 因为这把剑太寻常,众人简直不能相信,无不暗自揣测,这恐怕是一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神兵利器。 黎佑生目光一凝,在自己剑刃上一弹,道:“此剑名‘不息,,取意剑光流转,生生不息。湖心寒铁所制,十二重封印,奇兵六品。” 众人轻轻哗动,世间兵刃,分利、精、奇、灵、玄种种。有一种说法,叫材料定级封印定品。凡间的凡铁,再千锤百炼也是利器,晋级不到精兵的地步。而到了精兵,才可以作为封印的封底,最高九重封印,封印重数越多,品质越好。 到了奇兵,那就不是先天以下可以用了,奇兵级别的兵刃动辄十数重封印,非先天以上封印师不能封印。能够使用如此封印奇兵者,必是先天武者。 只是先天武者能够使用奇兵,并不是先天武者就一定拥有奇兵。尤其是在大荒,这里许多先天武者武技都学不到几门,何况奇兵?要知道东方七色剑也不过奇兵巅峰,据说凑齐了七把,才能更上一层楼,堪堪踏上传说中灵兵的门槛,已经是大荒千古罕见的至宝。七大宗门镇派之宝,也达不到奇兵上三品。 而黎佑生手中,竟有这样的宝物。一出手就是十二重封印,六品灵兵,可见底蕴何等深厚。 孟帅道:“需要报剑名么?此剑我是从一个地摊上收来的,一百两银子一把,百炼钢所制,我倒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无限升级,。” 黎佑生眼睛一眯,道:“一把利刃?” 孟帅道:“按照一般划分,也可以这么叫。” 黎佑生道:“孟兄真是省心啊。以如此资质,行武技大事,岂不不自力量?” 孟帅一听就知道他语带双关,正在骂人,笑道:“有道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又或者用我们家乡话,叫‘实践是检验认识的唯一途径,。别废话,打了这么半天,该有个了结了。”说着轻轻一晃,剑身上浮了一层淡淡的烟 两人各自举剑,遥遥对峙,剑气纵横山谷。 如此对峙蓄力,已经经历过三次,也不算稀奇。但毕竟还是一个爆点,在场人有了经验,整齐的呼喊着,为双方加油。一些有经验的弟子心中隐隐觉得,这恐怕是最后的对决了,因此呐喊的分外卖力。 在一片山呼声中,有些敏锐的人却感觉到了不对。 譬如坐在孟帅加油队前排的韩凤至和朱徽冰二女。 韩凤至在一片欢呼声中,眉头皱了起来,道:“喂,我觉得孟师弟脸色不对啊。” 朱徽冰道:“你说他脸色发黑。” 韩凤至道:“对,你看出来了么?” 朱徽冰道:“我看见了。孟师弟原本好好的,之前也催发过真气,并没有异常。但刚刚一催发剑气,就有些脸色发黑,现在黑气侵入印堂啦。这是怎么回事?他中毒了么?” 韩凤至捶了捶腿,道:“不知道啊。他……之前第一场比赛之前,他就是这个状态。我还让他不要逞强,他说没事。后来他越打越顺,黑气也消下去了,我还道没事了。现在怎么又犯了?是中毒的时限到了么?”她手心全是汗,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可别有事啊。” 朱徽冰冷冷的扫着台下,道:“黎佑生——你看他的表情。是他于的。我说呢,不动手脚不是他的性格。” 韩凤至怒气勃发,道:“卑鄙小人” 朱徽冰伸手按住她,道:“回头禀报老祖吧。现在……只好希望他没事。” “不是中毒,是入魔。”夏月洲在台上冷冷的道。 钟少轩脸色苍白,一手死死地按住椅背,五指掐的骨节发白,良久,咬牙道:“这是有人陷害。” 夏月洲道:“不错。我听说黎家有一门邪术,通过剑气心法诱人入魔,种下魔种。恐怕跟那个姓黎的脱不了于系 就听身后一阵冷笑传来,钟少轩豁然回头,就见那姓黎的青年露出笑容,扬起的嘴角中,满含着恶意。 钟少轩长身而起,怒道:“黎剑昆,你笑什么?小弟若有不测,你黎家百死莫赎。” 黎剑昆冷笑道:“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笑和哭?我便笑了。说是我家陷害,你有证据么?走火入魔,那是那小子不长进,还怪起别人了?” 钟少轩大怒,就要暴起,夏月洲死死地拉住他,道:“现在不是时候。” 黎剑昆笑了笑,转过头去,道:“咦,怎么蓄了半天力,那小子的声势怎么越来越弱了?难道他不是蓄力,而是泄气么?” 赛场中发生了异变,观众席上也有人感觉到了。 众人明显地感觉到,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双方,其中一方明显的衰落了下去,赛场的气压像另一方倾斜,这种不平衡,让赛场变得诡异起来。 衰竭的一方是孟帅。 在赛场中,孟帅的气势在到达一个拐点之后,几乎以一落千丈的速度衰减下来,面上的黑气再也抑制不住,从面上一直往上蔓延至顶心,往下蔓延到四肢,连长剑也被黑气侵染,剑光都黯淡了几分。 然而此时孟帅的神色还是一派正色,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他甚至高扬起自己的剑,仿佛在享受胜利之前的出征仪式。 黎佑生的瞳孔中倒映出来孟帅穷途末路的影子,缓缓道:“你听说过澄天伏魔剑么?” 孟帅一怔,道:“伏魔剑……” 黎佑生眼睛眯了起来,道:“澄天伏魔剑,乃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剑法,最适宜除魔卫道。你可知道什么是魔?” 孟帅道:“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变得艰涩起来,飘飘忽忽,仿佛在梦呓,完全失去了当初的活泼和伶俐。 黎佑生道:“在澄天伏魔剑的体系中,危害苍生的是魔,不走正道的是魔,体内有魔种的……是魔。” 孟帅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凝结的剑气摇动起来。似乎是遇到了猛兽在颤抖。 黎佑生道:“所以,你就是魔——”他剑尖斜斜向下,正好指向孟帅眉心。周身的剑气锋锐的犹如实质,凝结出浓稠的白色剑华。 与此同时,孟帅的神情变得刻板和茫然,瞳孔渐渐放大,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身上仅存的剑气如同霜雪遇到了太阳,迅速的消散,只剩下一个人独立者,完全不设防。 赛场中静了下来,谁都看出来,这场比赛至此分出了胜负。 此时此刻,黎佑生得意之余,也不免有些遗憾,看着孟帅道:“说实话,我不想用这一招,胜之不武。不过你确实厉害,比我想象的厉害得多。看在你以个人之力奋斗至此的份儿上,我省去设计好的折磨你的环节,给你个痛快。 说着,他剑气停止了催发,由散而聚,从身到臂,从臂至指,凝于长剑上,道:“这才是真正的澄天—— 伏魔剑” 一声大喝,长剑带着虚影,当头砍下。 天崩地裂,尘土飞扬 众人都被巨大的烟尘形成的扑天幕障阻碍了视线,前排的更是被劲风波及,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场中的情况,但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结束了。 少顷,声势散去,尘埃落定。 无数双眼睛同时看向谷中,就见偌大的山谷,被一道裂缝分成了两半。那缝隙足有丈余宽,终点在山谷的尽头,起点在黎佑生的剑下。 刚刚惊天动地的一剑,竟把山谷劈成了两半。 而孟帅——孟帅在哪里? 山谷中找不到孟帅的身影,众人的目光便看向地下——难道这倒霉鬼,竟给打入地底,魂飞魄散? 真的结束了。 黎佑生突然感觉到一阵无趣,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是他平生练剑的精华所在,他是真想看看,若孟帅还完好,将怎样应对,或者能不能应对? 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默然收起剑,也不等人通报结果,转身就走。 正在这时,只听头顶有人吼道:“蠢货,还没完” 与此同时,就听耳边轰然一声,黎佑生抬头,就见一块巨石遮天蔽日,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他头上压来。 一刹那,他想到了一件事“孟帅来了” 当初他为了试探自己,也是如此掷下大石。又来了 想也不想,黎佑生长剑上撩,要先将大石破碎,然后再应付下一块。 锋利无匹的长剑砍在石头上,只听咔嚓一声。 那是他手腕骨被挫,关节脱臼的声音。 他甚至没感觉到手腕传来的疼痛,就觉得眼前黑了。 轰隆—— 那是大石落地的声音。黎佑生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第530章 五六二大局已定,胜败自有凭 http://..org/ 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一片死寂。 然后,欢呼声再次爆发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到了历史的最高点。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只看见地底下被人抛出一块巨石,狠狠地将黎佑生砸在下面。大石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下半截没入地面,就像是镶嵌进土地里一样,可见力道之大。这一下清清楚楚,比之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于净利索百倍。 过程,匪夷所思。结果,毫无疑问。 这是一场于净利索的逆转,众人虽然不明其中曲折,但渐渐也有了概念——无非上上次那一剑没劈死孟帅,他藏在地底,趁着对方分心时反戈一击,用石头压倒了黎佑生。 虽然释疑,但另一处疑窦紧接着翻上来——孟帅的状态,实在太好了。 当然,孟帅还不至于于于净净,一尘不染,他毕竟还在地底下走了一遭。多少是有些灰头土脸,但是状态实在是完美,不但毫无外伤,连精神也是健旺,神采飞扬。不由让人怀疑,刚刚黎佑生那一下,根本就是劈在地上,连他一点儿边儿都没擦上。 于是……黎佑生是个傻叉么? 刚刚神神叨叨,以悲天悯人之态,横扫千军之势在地上劈了一个口子,就以为自己赢了,连劈得上劈不上都心里没数,白白把破绽仍给对方,最终被人一举拿下。 虽然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事实上就是赢了。胜者值得欢呼。况且刚刚一系列事件,让黎佑生的好感度拉下来不少,有很多人不知不觉是站在孟帅这一边的,也乐见其成。纵然没有选边站,或者偏向黎佑生的人,也跟着凑趣,不免轰然叫好,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少数明确支持孟帅的铁杆,如韩凤至朱徽冰她们,更是大声喝采,指挥身后的观众有节奏的喊着孟帅的名字。 在众人欢呼声中,孟帅走到大石之前,一伸手,将石头推了起来。 场中欢呼声稍微一弱,显然有些人没想到孟帅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莫非黎佑生还没完,这场比赛还有的打?若是这样,孟帅又何必亲手推开石头?等黎佑生推开再进攻就是。 孟帅之所以推开石头,确实是因为黎佑生还活着。 他离得近,能感觉到大石头下面微弱的生机。 当然,这种生机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因此他才犹豫,要不要打开石头。 如果黎佑生还有反击之力,他是决不会动一动那石头的,但对方应该没有了。而地下这股生机是在渐渐削弱,如果他放任不管,裁判下来之前,对方是一定会死的。 孟帅毕竟还是正常偏善良的人,赛场敌对是一说,让他坐看一个生命消失最终无动于衷,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因此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大石推开了。 黎佑生果然还活着。虽然很惨。 被大石压得奄奄一息的黎佑生,伏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鲜血,石头移开,天光照射下来,他居然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光芒来处。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一个身影,那是他最恨的身影。 恨意凝在孟帅身上,黎佑生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血液从嘴角流出来,但下一刻,肺腑的剧痛让他眼中的恨意消散了一些,反而流露出一丝绝望。 孟帅蹲下身,道:“你还真是结实。我这乾坤一掷连地面都砸这么大一个坑,你觉得没死。你是属小强的?” 黎佑生神色茫然,道:“我……我要死了……” 孟帅道:“你还没死。理论上你还在场内,也没有失去意识,甚至还不算输。当然我可以再给你补一下。但我觉得没必要。你虽然讨厌,但还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夭折太可惜。你现在认输,我叫人来救你,怎么样?” 黎佑生嘴唇微动,道:“认……输……”突然,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孟帅,嘶声吼道:“我会输?为什么我会输?” 孟帅嘿了一声,道:“你他么执迷不悟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能输?我问你为什么能赢?实力上,基本功,是我赢。对武技,是我胜。判断力,是我强。玩阴的……特么的,玩阴的也是我厉害,你有哪一点儿比我强了?实话说吧,除了选美,你就没一个地方能赢过我。” 黎佑生嘴唇一动,道:“那魔种……你竟然知道……” 孟帅嘴角一抽。说起这个澄天伏魔剑,也是赶巧了。 他是一早就知道伏魔剑不对,判断出那个卖剑法的是个局,薛明韵也提醒过他。因此他一开始就不会中计,但是后来将计就计,也是凑巧。 要用伏魔剑设局,可不是易事。假装走火入魔不难,但假装哪种走火入魔,可就难了。谁知道澄天伏魔剑会引发什么症状,要如何才能让黎佑生相信自己真的走火?若是装的不对,被人一眼看出不说,还会笑掉黎佑生的大牙。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摆明了没上当,失去一个暗算的机会,至少还是公平竞争。 不过后来练功房建立起来,有了推演的系统,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 那推演机器有一个功效,就是能塑造人体,快速的模拟一个人修习一门武功的流程和效果。这对孟帅将来练武帮助非常大,对他选择武功和武技也非常重要,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能模拟出澄天伏魔剑的效果。 模拟结果一出,孟帅出了一身冷汗,大骂黎佑生狠毒。 那澄天伏魔剑可不是简单的引人走火入魔,而是在人体内形成一个魔种,若遇克星,全然丧失抵抗之力,直至任人摆布。 联想到黎佑生和自己打赌的时候说的那些狠毒至极的话,他相信自己若是落在对方手里,可不会简简单单一刀两断就算了。 好在他完整地观看了澄天伏魔剑的效果之后,装相倒是简单了。先天武者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大的控制力,无论装什么病态都非常简单。像瞳孔扩散这种状态,在后天是绝对模拟不出来的,但是先天武者就可以做到。黎佑生完全没想到孟帅会装的这样惟妙惟肖,上了这个恶当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计策本来未必能一举搞定,只是有心算无心占据优势而已,后来凑巧,黎佑生没下手折磨孟帅,一剑了结,孟帅才能如此于净利索的用乾坤一掷的法子将黎佑生砸倒。话又说回来,倘若黎佑生当真要用极其险恶的手段折磨孟帅,孟帅刚刚就看着他去死,不可能恻隐之心一动,还留他一线生机了。 当然这些内情不必明说,孟帅深沉的说了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黎佑生目光越发涣散,这是孟帅之前表现过的状态,但这不是装的,他轻声道:“石头……都没了……从哪里来的?” 孟帅额了一声,道:“你于嘛纠缠那些细节?” 事实上不怪黎佑生想不开,这地方确实有不少石头,但都被孟帅上一轮扔光了。谁知道他怎么从地底下抠出一块这么又大又硬的石头炮弹来? 其实这还真不是场中的石头,是孟帅准备在黑土世界里的。 乾坤一掷是强大的绝招不错,但也实在受到太多限制。最大的限制就是适合的材料难找。并不是哪个地方都有适合投掷的大物件的。当然乾坤一掷就是一锭银子投出去也像一块陨石一样能把地面砸一个坑,但是最适合的还是合抱大小的石块。 好在孟帅有黑土世界。 在黑土世界里,他专门利用矿山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一批炮弹。大如八仙桌,硬比金刚石,重胜黄金,简直就是金刚不坏的超级炮弹。这也是为什么黎佑生最后劈石块根本劈不开,还挫伤了手,除了因为乾坤一掷的巨大力量之外,那石弹的坚硬也是一方面。 孟帅不喜欢把黑土世界暴露人前,这一次正巧他藏在沟里,顺利拿出大石,众人都关注他的反败为胜了,也忘了追究大石的来路。当然若真到了生死之际,黑土世界的保密工作和他的性命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的。 不多解释,孟帅道:“认输吧,我看你还有几十年好活,别想不开了。” 黎佑生头微微一动,看得出是在摇头,低声道:“杀了我。” 孟帅皱眉道:“你想好了没有?你还有大好前程,只要你别不开眼的再来惹我,将来还可以过得逍遥快活。” 黎佑生低低道:“既然……输给了你……回去……回去也活不了。不如……死在擂台上……” 孟帅稀奇道:“你确定?你不是个大公子么?输了又怎么样,最多脸上不好看。刚刚我还以为是个杀手说的话。 黎佑生道:“也……也差不多……” 孟帅道:“不是吧,什么人……” 话音未落,孟帅突然觉得气氛不对,猛然一抬头,就见一条虚影从天而降,狠狠地抓向他。 那身影来得太快,快到超出了孟帅的反应极限,他霎时间向后一抑,头脑一阵空白。 下一刻,另一道身影抢在他身前,砰地一声,和上面来的人狠狠的撞在一起。 五六三 半途杀出,能者多责任 http://..org/ 轰—— 一声巨响,本已平静下来的擂台山谷再次炸裂,这次的动静更远胜任何一次。 孟帅身子一轻,向后飞出,被一只纤纤素手一托,落在地上。 再回过头,就听一声虎啸,从孟帅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一头巨大的白虎和一把长剑抵在一起,长剑背后是一个神色阴狠的青年。白虎背上站着另一个孟帅极为熟悉的青年。 “大哥?”孟帅呼叫道,心中也不吃惊,刚刚他就知道兄长到来,那么千钧一发为自己挡过一劫的自然也只有钟少轩了。 身后那素手的主人放下孟帅,娇叱一声,赶了上去,孟帅就觉得眼前一亮,一个鹅黄衣裙的美貌女子和钟少轩并肩站在一起。 那女子斥道:“黎剑昆,我们当时怎么约定来着?你不但插手,竟还以大欺小,直接动手,你要不要脸?” 孟帅这才知道对面那青年叫做黎剑昆,一听说姓黎,便知道是黎佑生的家人,暗道:他们家人的人品素质这样堪忧?看来修为和脸皮能够双修了。 黎剑昆冷冷道:“是你家那小鬼不守规矩,已经打胜了,还要下杀手,岂非卑鄙?” 钟少轩沉声道:“怎见得小弟是要下杀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真可笑。”他目光在倒在地下的黎佑生身上一转,道:“你兄弟既然受了伤,我先不跟你动手,你把他带回去。晚上咱们在此地一战,如何?” 黎剑昆道:“带回去?不必了吧。”突然抬起一脚,往下一踩。 一片惊呼声中,黎佑生吐出一口鲜血,登时气息全无。 场中一片哗然,本来比赛到最后,突然出现这么几位,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就看那青年如此辣手,无不悚然惊怖。有人便要偷偷离席,但有人连走都不敢走,还有那胆大的,强忍着心惊留下来看到底。 连孟帅也吓了一跳,他是听说黎佑生回去没有好结果,但也没放在心上,哪知对面这和黎佑生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如此狠辣,心底一阵翻腾,再看那黎剑昆,只觉得面前人是非人的妖魔。 钟少轩也没料到如此发展,震惊之下便觉恼怒,喝道:“你于什么?那不是你兄弟么?你是人是畜生?” 黎剑昆双目望天,道:“兄弟?姓黎的有这样不成器的兄弟?本来下放大荒,就是家族的考验,很明显他失败了,而且败得这样难看,丢尽我黎氏脸面。回到家族,他也没有立足之地,痛痛快快死了,还算好结果。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钟少轩脸色一沉,道:“放屁。畜生。” 黎剑昆目中寒光一闪,道:“你骂谁?” 钟少轩道:“倘若你说的是假话,你就是畜生。倘若你说的是真话,你全家都是畜生。” 黎剑昆喝道:“好啊,我看在龙虎山的面上,一直容让你,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既然如此,我便收拾了你。”他转过头,盯着孟帅,道,“还有你,你害死了黎佑生。” 孟帅愕然,道:“诶哟我擦?” 黎剑昆道:“若不是你,佑生岂能惨死于此?这笔血仇,我记下了。” 孟帅又好气又心惊,知道这小子又厚又黑,又毒又辣,简直就是一条毒蛇,比黎佑生更难缠得多,当下道:“有本事你就来,我杀了你绝对算为民除害。” 钟少轩大怒,斥道:“闭嘴,有你什么事儿?”心下打定主意,决不能将这个麻烦留给小弟,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了结恩怨吧。” 黎剑昆冷冷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罢一拍长剑,人跟着剑气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钟少轩一声呵斥,一提白虎,随着剑光冲去,眨眼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孟帅十分担忧,忙对那女子道:“夏师姐,烦请跟上去看看。” 夏月洲点头,道:“你小心。”说着也唤出一头猛虎,跟着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就剩下孟帅一人站在谷中,脚下是死透了的黎佑生,倒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他是胜利者,应当接受欢呼,但看周围人的情势,也没几个人有心思给他欢呼了。因此他不免有些尴尬。 好在主席台上很快又下来几个人。这回是靠谱的了,连何掌门和上官度在内,百鸣山几个重要人物都到齐了。 何掌门先到近前看黎佑生的情况,确认他气绝之后,长叹一声,大声道:“这次比赛的第一名,是孟帅。” 赛场外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颇有应付公事的意思。何掌门心知,就算再等也等不到众人热情的欢呼,道:“本次选拔赛圆满结束。奖励和颁奖仪式择日举行。现在各位执事组织弟子们分内外门依次退场,不得拥挤,扰乱秩序者严惩不贷。” 这时,上官度道:“孟帅,这边来。” 孟帅赶过去,上官度叫出青牛,带着他从另一处通道走了。 回到杏花峰,孟帅才松了口气,他紧接着看到上官度也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上官度叹道:“真是荒唐。” 孟帅道:“真是倒霉。” 这时乔晔从里面出来,他本来要去看比赛,被上官度以闭关学习的理由拦下,只得闷在洞府里,这时见两人回来,忙上来奉茶。先给上官度上了茶,这才拉着孟帅道:“孟师兄,你赢了没?” 孟帅伸出双手,道:“你看,我还活着,这不就说明了?” 乔晔大喜,道:“我就知道师兄一定能赢,黎佑生那家伙现在一定垂头丧气的吧?” 孟帅心中一沉,上官度道:“你先下去,孟师兄现在需要休息,回头再找他说话。” 乔晔退出,上官度方缓缓道:“不用太过忧虑,不管怎么样,这场比赛是你赢了。” 孟帅点头,道:“我自己没什么,只是担心兄长,不知他会不会伤在那姓黎的手上。” 上官度何尝不担心,他倒不是为哪一方担心,他是担心任何一方受伤了,百鸣山身为地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固然龙虎山和百鸣山一向更近,龙虎山弟子若有差池,那是塌天大祸,但黎氏同样也是庞然大物。若黎剑昆有个好歹,百鸣山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除非…… 上官度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事关大计,也非他一人能够做主,也就按下不提,道:“不要太过忧心,本来也不是你能忧心的层次。龙虎山有两位高人,决不至于输给黎家那人。况且我觉得他们虽然说的厉害,但不一定当真动手。那等层次的势力,冲突不冲突,不是小辈可以做主的。” 孟帅半信半疑,这武者打斗,虽有背后的考量,但更多时候是头脑一热,就要出手,什么大局不大局,只好事后再说了。 上官度道:“何况就算今天冲突了,只要不结下死仇,过两天等其他上使降临,请他们代为转圜,料想可以揭过一时。” 孟帅道:“怎么,还有上使下来么?” 上官度道:“自然。大幕即将拉开,各方各面都会下来人。南方使者已经到了,只是舟车劳顿,还在山上休息,并没有去看你们的比赛。我一会儿就先请她出来调和……” 孟帅急道:“怎么,南方凰金宫的人到了?是谁?” 上官度奇怪他如此惊讶,道:“是青鸾首座座下两位梳翎使者,为首的姓郭,怎么啦?” 孟帅一阵失望,道:“没什么。” 上官度自然看出他心中有事,但也不便多问,只是暗自惊讶孟帅交游广阔,连南方凰金宫也能扯上关系,道:“不管如何,东方和西方打起来,南方和中央也不会坐视,那都是天上的事,你操心不着,你只做好你的事情便罢。此时此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 孟帅点头,道:“您是指……大荒战场?” 上官度点头,道:“经此一役,你就是当仁不让的百鸣山年轻一代第一人,大荒战场的队长,你是确定无疑了。 孟帅不觉得高兴,但身担重任,也算是一件外人羡慕的喜事,也不能哭丧着脸,道:“是,我要早做好准备。” 上官度道:“当然要早做准备。其实满门上下看好这一辈的领袖都是黎佑生。黎佑生威望很高,能力也不错,又早知道其中很多内幕,不需要我们再托付。我本来想,你修为不错,正可以独来独往,也不用听人指挥,也不必指挥他人。现在临阵换人,这份职责说不得只有你来担了。” 孟帅道:“您本来给我的定位其实更好些。” 上官度道:“事到如今不容你谦让。正好你这一战也打出了威风,如今威信也立起来了。我看前八里面有几个是向着你的。你又不是脑子不够,无非是以前没心而已,现在有心了,我相信你做的只会比黎佑生更好。” 孟帅道:“我是想有心,可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上官度道:“所以要学。还有一个月时间,我来教导你,成为一个合格的队长。今晚就可以开始。” 孟帅道:“今晚?” 上官度道:“有些事情,应该尽快叫你知道。比如说,去大荒战场于什么。” 第532章 五六四 战场往事,界石破长空 http://..org/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我听说是去抢上界的名额。” 上官度道:“不错。怎么抢呢?” 孟帅并不知道,胡乱搪塞道:“自然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上官度好笑,道:“也罢。这些事情本该在定下名额之后集中教导的,但你既然是组长,理当先知道。首先你要知道,这个大荒战场的界门是怎么打开的。” 孟帅果然不知道。上官度道:“你知道五方世界是什么?” 孟帅道:“不是五个……上界?”他有些不会用词。 上官度道:“上界是上界。你觉得大荒世界和五方世界是如何分野的呢?像千层饼一样,一层摞一层?” 孟帅额了一声,道:“难道不是?” 上官度道:“是。”见孟帅无语,道:“但以前不是。以前五方世界是五座广阔的高原,和大荒世界联成一体。那时候还不叫做五方世界,叫做五太岳。” 孟帅道:“您这么说我就有点明白了,好像是五岳。” 上官度道:“但数千年前,或许是万年以前,有大能配合天地巨变,将五方世界活活往上抬升了万丈距离,高悬长空。从此大荒和五方世界正式分离,才有了今日的格局。” 孟帅讶道:“五方世界是凌空的?我倒没感觉到。” 上官度道:“我记得你去过五方世界?那你应该感觉到过无处不在的鬼压吧?那鬼压整个包围了五方世界,就像一团云雾抬升着五块土地,正因为如此,五方世界才能悬在空中,久久不落。” 孟帅惊道:“能将五大山岳抬到空中,难道是阵法?” 上官度道:“或许。上古大能的手段,非我等所能探知。当初五方世界和大荒的通路被截断了。唯有一处,留下了一线生机,被叫做界门。” 孟帅脱口而出,道:“大荒战场?” 上官度道:“是了。那时那地方还不能称作战场,只能称作界门。你记住了,大荒各地,或者有不少界门,都是五方世界的高人从上往下开的,也能沟通两界,但多少有些来历不明。只有这一道界门是自古以来留下的,最合法,也最神奇。” 孟帅道:“究竟怎样神奇?是天梯么?还是半空中开一座仙宫?” 上官度好笑道:“你还挺能想的。可惜都不是。在大荒深处,有一处地方,常年被云雾笼罩,不能进。一个甲子,会有一场大变动。从天上掉下一块大石头来,掉到雾气中央,将雾气砸出几道裂隙。” 孟帅讶道:“天上掉石头?” 上官度道:“那块石头是关键。那石头落地,会在大荒停留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会再次上升,缓缓的回到五方世界。想要上界,就要坐在石头上跟上去。” 孟帅点头道:“就跟坐电梯一样啊。那石头有多大?够几个人坐上去?” 上官度道:“每次都不一样,有时大有时小。当然,若只是石头,那挤一挤也能上去不少人。关键是得到上界的通行证。大石落下时,身上会有青苔震落,洒在大荒战场的范围内,绝不会撒在外面。只有抢到了青苔,吸附在石头上,才能抢到一个名额。根据往常的经验,一次能上去的,也不过十余人。” 孟帅道:“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新奇。” 上官度道:“据说那青苔有灵性,若给不认可的人捡到,会立刻枯萎。虽然不知道怎么得到认可,但似乎是越年轻有潜力的高手拿到,得到认可的可能性越高。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恐怕是不行了。” 孟帅道:“听起来还事事儿的,这样麻烦,为什么非要走他这一道不可呢?” 上官度道:“据说这样上去的人,资质潜力会上一个台阶,这我也不仔细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确确实实。乘坐石头上去的时候,会得到五方世界认可,从此不怕鬼压。” 孟帅“咦”了一声,道:“那不是很有用么?不怕鬼压在五方世界就可以移动自如了啊。就算是五方世界本土人也羡慕吧。怪不得他们扑通扑通往下下人,原来是抢名额的。” 他突然一怔,道:“五方世界的高手比咱们高得多吧?他们若来抢,咱们哪还有名额?别说这一届,往届的名额也会被占光了吧?” 上官度道:“他们倒是想。你可知当初界门为何会变成大荒战场?就是上面来抢名额的人太多了。每一次界门开启,都是腥风血雨,那才真是我们都插不上手,就看一群高手互相残杀。直杀得白骨累累,大好天才死伤无数,大荒战场方才得名。有一届,大概是六百年前吧,有一位高手被人围攻之下,在界石上自爆,炸死了那一届所有高手,界门开时,无一人能登上。从那以后,这样的乱象才有所收敛。” “也不知是上界达成了默契,还是有哪位高人出面镇住了局面,从那时起,就没人明目张胆的从上界下来走界门了。若有,也是像黎佑生一般,从小寄养在下界门派家族之中,到了时候以下界的身份参加大荒战场。绝不敢明目张胆。” 孟帅撇嘴道:“黎佑生还不够明目张胆?他的背景就差七大派都知道了。” 上官度道:“也就是一两个。且我听说他是另有目的,并非专为混一个名额来的。只是这一届风云突变,上界不少势力突然送了不少弟子下来,堂而皇之抢夺名额,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说上界的约束解了?还是这一届特殊?”他轻轻摇头,显得颇为费解。 孟帅道:“不管如何,他们都不要脸的抢名额了,大荒这边还能抢到几个?” 上官度摇头,道:“他们不是都抢的。大荒战场有一座环形山,界石会落在山口之中。这山内被叫做内围,出了山叫做外围。界石上的青苔洒下来内外围都有。咱们只在外围活动,他们在内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孟帅道:“既然如此,内外围有什么差别?” 上官度道:“内围有鬼压,听说十分严重。但内围也有许多出产,环形山中有不少草药和矿石,连五方世界都没有。往年咱们的弟子都会采摘一些,一部分上供门派,另一部分自己留着。去五方世界要需要一笔钱财傍身,这些药材矿石就是第一笔启动资金了。今年他们占了内围,这笔钱咱们分润不到。外围也有些草药,但年份灵性都不如内围的。你若带队,遇到也可以采下来。” 他又道:“其实往年咱们也分内外围的,大抵是刚入先天的小弟子们去外围,年长的老弟子去外围。今年你们没什么损失,那些老弟子的损失就大了,白白失去了名额。但宁可牺牲了他们,也不能牺牲你们。这是门派传承问题。 孟帅点头,突然道:“可是我们在外围拿了青苔,还是要去内围吸附界石的吧。” 上官度神色凝重,道:“你很敏锐,一下子便看到了这个关键点。这其实是漏洞。当初约定的时候,就是我们的人进了内围,便是主动参与他们的混战。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放手进攻,生死各安天命。所以其实拿到了青苔,最后进入内围时这一路是十分凶险的。那些上使可以以你们先过界为由,进行截杀。往年那些老弟子不会的。所以这一届对你们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孟帅道:“那么弟子的职责,就是抢到青苔,收集草药,再保护他人安全么?” 上官度道:“不错。一共三个月时间,前面两个月你带着百鸣山弟子跟其他宗门抢夺青苔和草药。若是运气好,还能捡到多年前高手们用过的封印器或者其他宝物,这是收获期。等到最后一个月,才是关键。你让一部分人先回来,自己带着人进入内围,在时限之前吸附界石,只要界石离地你能安全到达,就算成功。” 孟帅道:“明白了。” 上官度道:“按照以外的规律,前两个月是团队战,百鸣山的弟子要组织到一起,洗剑谷和菩提谷和我们联盟,如何作战,你要心中有数。之后就是突入内围,也看你审时度势。到底是分散了隐蔽插入,是所有人集合在一起闯关,还是分小组互相策应,就像看形势。不过青苔数量有限,恐怕外围加起来也没多少人,再加上分散在各个门派,人人各怀心思,不能齐心,到时候可选的战术应当不多。” 孟帅道:“听起来确实艰难。真是一场大考验啊。” 上官度道:“所以这一个月你要把队伍集合在一起,熟悉情况,制定战略,若是准备不充分,可能一进去就被淘汰了。说句难听话,你一个人被淘汰,还是自家事,若是因你之故连累百鸣山所有人……” 孟帅正色道:“晚辈决不能当这个罪人。” 上官度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这次选拔赛选拔了些人才,回头名单就出来,你就整合队伍吧。我既然选择了你,队伍名单你可以调整,带谁去,不带谁去,你一言而决。” 孟帅感到压力,道:“这责任确实重大啊。” 上官度道:“还是那句话,我是相信你的还有不少经验要传授给你,这几就慢慢学吧。” 第533章 五六五 整合队伍,白发制青鸾 http://..org/ “周陌平、朱徽冰、韩凤至、侯禹……等等,侯禹那小子居然在?” 孟帅靠在椅子上,看他手中那份儿名单,一个个和脑海中的印象对上号。 这份儿名单基本就是选拔赛的前八强和十六强中比较知名的选手组合而成。当然黎佑生不在了,侯禹居然还在。 大概是百鸣山已经审问明白,侯禹确实是被人附体,并非本人叛逆,因此还放他回来参加大荒战场。不过他前面一路杀到四强,可是寄生蝎的功劳,现在不追究寄生蝎的罪过,反而占了它的功劳,对其他选手不公平,当然这是因为他家世显赫的缘故。 除了侯禹和朱徽冰,其他五姓家族各有一个,每家一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进入八强的算八强,没进入的就算十六强的优秀三个选手中的一个,看来就算是武力决胜的选拔赛,也免不了分猪肉。 不过马家有一个人不在,那就是马恩杰,也就是和黎佑生对战,耍了点儿小心眼,被黎佑生狠狠教训丨还要追究他们全家的那位。后来马家还连夜跑到上官度那里求情,不知后来怎样收场,反正黎佑生死了,估计也没能继续追究。 但不论如何,马恩杰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补上了一个叫做马思思的女子,当然也是马家的人,这人并没有经过选拔赛,直接家族内部替补,当然也不公平。孟帅看的时候嘀咕了一下,也没多说。 将除了自己的九个人分了一下堆,孟帅整理了一下自己熟悉的,不熟的和可能有矛盾的。发现熟悉的也就是韩凤至和朱徽冰两个女子。其他的不熟,但也不会敌对,只有两个人可能有敌对的矛盾。 其中一个是侯禹,他战败了侯禹,但收了寄生蝎,不知道侯禹有没有发觉,暗中会有什么想法。还有一个就是乌家的弟子乌玮。孟帅压根儿不认得他,但和乌家有些陈年旧恩怨,不知道乌家对他如何,反正他心中隐隐看不顺眼姓乌的。 不过职责在身,只要旁人不是不开眼的惹到他,他就要做好一个队长的工作,每一个队员他都要走访到,再详细了解他们的长短,根据情况制定策略。况且这次去如果顺利的话,就要上界,彻底脱离家族,上五方世界,小小的百鸣山世家又算个屁?倒是一起从大荒上来的同伴还是个依靠,但凡脑子清楚的,都知道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怎么选。 就怕他们脑子不清楚。 娘的,所以说不能当队长呢,按原计划当个闲云野鹤多好。职务越大,责任越大,时间都用来搞人际关系,制定策略了,哪还有时间练武呢?他还想趁着最后一个月的时间,磨着钟少轩学几门龙虎山的武技呢。 正在这时,孟帅突然背脊一直,若有所感。 他跳起身,几步赶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门外一片安静,没有丝毫异样。 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外面有人,怎么现在没了?难道是大哥回来了? 钟少轩自从那天比赛完了去追黎剑昆,已经两日未归,孟帅真有些担心。 再看一眼,就见天边远处出现了一团白色,一声虎啸传来。 这回是大哥没错了 孟帅打开大门,迎接钟少轩回来。就见钟少轩和夏月洲各骑一头大虎,到了近前。 孟帅道:“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没捉到姓黎的么?” 钟少轩风尘仆仆,摆了摆手道:“进去说。” 孟帅把门关上。他却没看到,在他关门之后,门口青影一闪而逝。连屋外的老虎都只是略一侧头,便自行在屋前屋后打转,并没有吼叫报警。 进了屋子,孟帅给两人倒了茶水,道:“怎么样,没事吧?” 钟少轩道:“有点晦气。我去追那黎剑昆,本来我占了上风,就算没有夏师姐帮我,也定将那小子拿下,没想到在山里撞上了乾坤无影宗。” 孟帅道:“乾坤无影宗?是乾坤四宗门之一?” 钟少轩道:“是啊。四宗门乾坤龙象宗,乾坤流星纵,乾坤无影宗和乾坤云中城。这四家据说这次都会下来人,好死不死,我们便撞上了乾坤无影宗的车队。他们很是下来了几个高手,我和师姐寡不敌众,一路败逃回来。” 他们兄弟是自己人,因此钟少轩用词也随意,自己大败亏输的事也说得很明白。 孟帅道:“他们追过来了么?” 钟少轩摇头,道:“黎剑昆上了他们的车跟着走了。据说去了泣血谷。” 孟帅咦了一声,道:“去泣血谷?” 钟少轩道:“这几天各大势力会下不少人,你是知道的。总不能都往百鸣山去吧?各个宗门都会接收一些人,分掉各自的名额。那一路去了泣血谷了。就算同一个宗门,还有不同的部分去不同的门派。譬如黎家来的是百鸣山,但我知道一元万法宗真正的嫡系是去了璇玑山的。璇玑山才是一元万法宗真正的属下,有点像龙虎山和百鸣山的关系。 钟少轩正色道:“你知道大荒七宗门之间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五方世界中各家宗门之间更是复杂百倍。到了大荒战场,要好好考量各人的来路。遇到不是一路人,可要好好防备了。譬如那泣血谷,就要打点精神防备。” 孟帅点头,又不无遗憾的道:“可惜了,我和那边关系还不错呢。” 夏月洲皱眉道:“你和泣血谷关系不错?那不是有名的邪魔外道的聚集点么?你跟他们有牵扯?” 孟帅道:“也不是和他们门派有牵扯,其中一个人,之前有交情。他还救过我的性命,我若上界,这个人情可还不了了。” 夏月洲道:“泣血谷的人分外险恶,阴险狡诈。有人救你,恐怕不是真心,最多市恩沽义,说不定还包藏祸心,你不可因此迷了心智。” 孟帅笑了笑,并没说话。钟少轩道:“这一趟来,除了看你,还有两门武技要教给你。” 孟帅大喜,一跃而起道:“我正想求您教我些武技,这样太巧了。” 钟少轩道:“师尊要我带两门武技给你,一门绝技,倒是一时三刻可以学会。还有一门兵刃武技,时间未必够用。且毕竟是全新的兵刃,倘若和你本门武功冲突,也可学可不学。” 孟帅道:“什么兵刃。” 钟少轩道:“鞭子。” 孟帅一拍腿道:“啊,真巧了,之前我用过软鞭做武器,还有些底子,看来能学。一个月时间绰绰有余,我学东西很快的。”说完不免得意洋洋。 钟少轩拿他没办法,笑道:“既然你说学,那就学吧。不过我过几日要离开一下,先将招数交给你,你先练着。若有问题,不妨先向师姐请教。” 孟帅道:“您有什么事情先离开?” 钟少轩道:“回家去看父亲。” 孟帅哦了一声,道:“这一路很长吧,您来得及么?” 钟少轩道:“我有虎辛在,来回不过两日时间。若能劝得父亲跟我上去最好,若不能便陪他老人家住上十天半月,下半月我肯定会赶回来。”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也跟您回去看看吧。” 钟少轩道:“你?你来得及么?” 孟帅道:“那虽不是我的家,但也有故乡之情。我也想回去看看,路上您再指点我武技。” 夏月洲嗤了一声,道:“小师弟,你嫌弃我教导你是不是?少轩,你赶紧把他带走,他不叫我教,我还不愿意教呢。” 孟帅忙道绝无此意,钟少轩也便笑道:“行,那咱们一起。” 钟少轩他们离开,孟帅出门相送,目送他们离开,就要回房。 突然,他又觉得汗毛一乍,回头看去,还是只看见一片夜色,什么也没看清楚。他在房前屋后搜了一遍,不得要领,只得暂且回房。 等他关上门,远处山上,两个青衣女子闪出来。 其中一个青衣女子道:“再等一等,等他睡下再动手。他背后牵扯太多,要下手就要无声无息,于净利索。不可留下丝毫痕迹。” 另一个女子点点头,突然小声道:“郭师姐……咱们真要动手么?” 那郭师姐回头瞪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周师妹,你怕了?” 那周师妹道:“不是怕……只是他背后那么多人,还有杀了他,回去万一被鸿鹄首座发觉了,那……” 那郭师姐哼道:“你还是怕。怕什么别忘了你是青鸾首座下的梳翎使,关鸿鹄首座什么事?况且首座也是为了大局,让这凡俗小子玷污了凰金宫的门楣,玷污了鸿鹄首座的名声,岂不怡人笑柄?杀了他,了解这段恩怨也就是了 周师妹咕哝两声,也没说话。两人在夜空中静静地等着。 月上中天,四周一处寂静。郭师姐紧紧地盯着屋子,压低了声音道:“好了,走吧。”说着一拽周师妹的袖子。 然而这一拽没拽动,周师妹也没跟上来,她十分恼怒,回过头喝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她便僵住了,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 只见一个白发人站在周师妹之后,两支修长的手指卡住了她的脖子,一双清冷的眼睛扫过来,仿佛能看穿郭师姐的灵魂。 郭师姐连气都喘不上来,僵直的站着,眼睁睁的看那白发人低下头,凑在她耳边道:“替我带话给青鸾,让她管好自己就行,少管闲事。” 第534章 五六六 一路顺风,山河依旧在 http://..org/ 噗,高空中一只飞鸟从天而降。 孟帅一伸手,讲飞鸟抓住,赞道:“这龙虎十节鞭好厉害,简直是超远程。” 钟少轩骑在虎背上,道:“别玩了,快要出山了。” 此时他们已经在出山的路上,离着钟少轩归来也过了四五日时间。孟帅对着名单一一拜访了其他九个人,每人闲聊两句,并没发现刺头。那侯禹也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而已。 略作了结,孟帅便和钟少轩一起踏上了归途。两人都是乘坐老虎。那老虎比寻常老虎打上数倍,背脊足有七八米长,跑起来脚下生风,比老灰还快得多。不过一日功夫已经跑出了大荒地面。 路上,钟少轩将龙虎十节鞭传授给孟帅。 说起这十节鞭,一共是五招,招数的攻击性也不强劲,比不上血影杀。但它有一个特性,就是超远的攻击距离。十节鞭并非指的是鞭子有十节,而是指以鞭子长度为界限,能够一瞬间将真气发出鞭长的十倍而不衰竭,这是独一无二的,孟帅学过之后,多了一件远程的强劲武技。 配合着十节鞭,钟少轩将孟会凌专门给孟帅准备的虎尾鞭传下,那虎尾鞭有鸡蛋粗细,毛茸茸的便如老虎尾巴一般,看起来毫无威胁。孟帅童心大起,将虎尾鞭缠在脖子上,充作皮裘,也自神气活现。要不是钟少轩说了一句:“夏日炎炎你围着皮围脖有什么毛病么?”他可能就把这个打扮当做自家标配了。 另外一招神龙摆尾,就是正儿八经的绝招了,是从前往后,反手攻击对手的大招,比乾坤一掷更标准。孟帅琢磨着神龙摆尾和倒腾龙都是从前往后倒着来,不知道便宜老爹为什么喜欢这一口。 孟帅一日一夜时间,白天在外面练,里面去黑土世界对着机器练,仅仅一日功夫,就将龙虎十节鞭的第一招学会,神龙摆尾也有个架势了。钟少轩也不由感叹孟帅内慧,竟是学武的天才。 过了一会儿,灵气一升,浊气一降,到了凡俗世界。 一入凡俗,孟帅不由感叹,当初他在后天,没感觉凡俗有什么不好,等到了先天,能感应天地灵气之后,才发觉凡俗果然是乌烟瘴气,俗气逼人。他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种云泥之别的环境。 从大荒山地出来,还是山地,只是山丘矮了不少。这时天色已晚,钟少轩收起白虎,来到一处山坳中的村落借住 那村落只有稀稀落落的十来户人家,乍见外人很是惊奇。好在山民淳朴,见两人于于净净,一表人才,也热心招待。最大户村长收留了两人,晚间还招待他们吃了一顿山货晚餐。 吃着山鸡、松蘑、山芋一锅熬出来的大炖菜,钟少轩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不知道山外头怎么样了?” 那老者道:“不知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年我们从山外避战火一路逃进来,是不想再出去了。” 孟帅奇道:“你们是避战乱进山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老者掰着指头算了算,道:“也就是两年前。我们本来住在荆州唐大帅的属地,突然有一天天下大乱,益州的马大帅打过来了。我们就跑啊,往北边跑,不行。说是皇帝没了,京城一片大乱,杀的比南方惨多了。我们只好又向南跑。一路跑到西南来,最后终于在山里住下了。谁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孟帅一算,也就是自己刚离开,天下就大乱了。想想也是,皇帝死了,唐旭死了,中山王也死了,龙城被袭击了,大齐朝廷的支柱塌了,又有那么多藩镇环伺,天下不乱才怪。 现在刚乱了两年时间,按照一般的历史规律,乱个四五年就已经算极短的,十年以内还算运气好。若是运气不好,赶上大分裂的时代开启,乱几百年都是常有的事儿。 想到这里,孟帅也不由心中恻然,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是无上真理。他是先天高手,能够超脱世俗,但千千万万平民还在饱受乱世之苦,不知何日终结。 可惜他不是救世主。面对乱世,他也无能为力。 几人都沉默下来,埋头吃喝。睡前,钟少轩对孟帅道:“咱们只去瓜陵渡,最好能接上父亲就走。若是多耽……徒乱心境。” 两人第二天接着上路。 哪知出山之后,发觉一路上还算太平。所经过的村落,大抵还是鸡犬相闻,炊烟袅袅。道路旁的田野里,麦穗尚青,但看得出来,收成还算不错。 两人大出意外之余,心情也好了起来。钟少轩道:“莫非战乱已经结束了?谁统一了?是不是姜大帅?” 两人都曾在姜府任事,与姜家也还算相处愉快,当然还是希望姜家能赢。钟少轩更是在姜府也有不少朋友,倘若姜家输了,那些人难逃一死,他也是不愿见到的。 孟帅道:“就算没赢,至少没输。这里这么好,大概是某个大势力的大本营,地处后方,因此安逸。据说这里是南方荆州?唐旭都死了,唐家不可能立足,老村长说是马大帅打过来了,大概就是马云非都督。马都督和姜大帅是同盟,这里应该是咱们的大后方吧。” 钟少轩点头,道:“姜家根据地是西北,若是和马都督联盟,那么西北,西南,南方连成一片,也是半壁江山了。最少这里是太平世界。” 孟帅道:“就是不知道这联盟还在么?割据势力一日万变,若真是两年都还结盟,那肯定是有特殊的维系方式了,总不能只是义气吧。”他想着,暗道:说不定一方被吞并了,肯定不能两个头领并进。 两人加快了行程,一路往北。在下午就到了沙陀口。果然从西南到西北,一路畅通无阻,分明是一家治下。到了沙陀口,孟帅兴致一起,进城看了一眼,才看到布告栏上已经褪了色的红色布告,大赦天下的喜报。 “哟,原来姜少帅娶了马都督啊。”孟帅和钟少轩面面相觑,又道:“倒是才貌双全、志同道合的良缘。” 看布告日期,这场对天下大局至关重要的婚礼才过去半年多,但城中没有任何气氛。连布告栏都刷成白色,显得有几分肃穆。 这个反常景象两人立刻在旁边的大布告上找到了答案,布告上的内容,让两人同时沉默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孟帅才道:“原来姜大帅……去世了。” 布告上并没详细写,但从只字片语上看来,似乎是战死。死在征伐龙城的战争中,而龙城也没逃生,两个大齐赫一时的将星同一日陨落了。那一天离着姜期和马云非的婚礼,不过数日功夫。 孟帅感慨非常,世事变幻,白云苍狗。他在大荒虽然历险,但大多数时间过得比较平静,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风起云涌。那么多风流人物,转瞬间便如流沙一般逝去。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钟少轩默然良久,道:“父亲应该在家里了。他与大帅是至交既然大帅去了,他想必不会再四处奔走,我去劝他离开,说不定能成。” 孟帅点头道:“那太好了。” 两人离开时,听到城中大户郭家当家郭三娘子郭宝茶在城南施粥。孟帅略感惊讶。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记忆深处拖出这个名字,那一段往事几乎已经从他的记忆力清除了**。他依稀记得,郭家那场凶狠内斗中,最后的胜利者是郭宝莲,但郭宝茶卷走了大量家财。也不知怎的,郭宝茶又杀回来了,还当了郭家的当家娘子。 当初孟帅在这件事中也卷入很深,但现在想想,都不叫事儿。他连问一句的兴致都没有。就当做听了一个趣事,会心一笑也就罢了。 两人来到瓜陵渡,见房屋依旧,镇上的商铺,船户都在。到了钟家大屋前,钟少轩一推门,叫道:“父亲,我回来了。” 里面无人应答。 钟少轩神色微变,推门而入,只见院中空无一人,上房门锁着,显然里面人出门去了。 孟帅哦了一声,道:“钟伯父外出了。” 钟少轩遗憾的摇摇头,用手指抹了一下锁头,道:“没灰,刚刚出门。” 既然门锁的好好的,应该也不是出事,钟老头那么大岁数,也不用小辈操心。钟少轩不无遗憾的道:“只能在这里等了。不知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可别错过了时辰。” 孟帅道:“不如去街上问问,或者有人知道钟伯父去向。” 钟少轩明知可能性不大,还是出门询问,哪知一问之下,还真有人知道。 门口摆摊的老李头说道:“钟大爷?被王府的人请走啦。” 钟少轩道:“王府?” 孟帅捅了捅他,道:“就是姜帅吧?”他记得看到过告示,自姜期和马云非成婚之日起,都督府已经改称“秦王府”。 老李头道:“是啊。就前两天,傅大人亲自来,火急火燎的请咱们钟大爷出山,两人一起去了熙宁府啦。” 钟少轩拱手道:“多谢您老指点。”拉着孟帅一起往熙宁府赶去。 五六七 故地重游,旧人添新愁 http://..org/ 银宁府本是甘凉道节度使姜廷方的首府,他正式称王之后,便改称熙宁。虽在战时不便大兴土木,但也修筑工事,扩充外墙,将城中街道整修一遍。听说姜大帅还有更宏伟的扩建计划,但因中道崩殂,也就耽搁下来。 孟帅进了银宁府,总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明明街道布局还很熟悉,但具体到一房一舍,却又天翻地覆了。 远远看到帅府,大门比以前宽阔了不少,但没有富贵之感,反而因为素色装饰,更添了几分肃穆。孟帅和钟少轩到了门前,同时停了下来。 以两人的身手,凡间的门户都是一马平川,但姜府毕竟是当初两人的老板,且合作愉快,两人都觉得不该直接闯门。 不过要正式拜访,又太麻烦了。已经称王的门第,总是有些繁文缛节的。 钟少轩道:“咱们去找岑先生。若能私下打听到父亲下落,也不必去王府了,那样太多事。” 两人转到岑府,岑弈风住的地方倒没变,就是匾额变成了秦相府。他喜好清静,府邸不但偏僻,下人也少。钟少轩先是敲门,只有一耳聋眼花的老仆应门,颠三倒四只说岑相不在,便把大门关上。 因为很熟,钟少轩直接跃过墙头,进了书房。 书房中没人,钟少轩坐下,道:“等一会儿吧。你想喝茶就自己泡了。” 孟帅心道大哥都不客气,我客气什么。便自行拿了茶叶出来泡茶。岑弈风的茶叶不错,两人都是大饱口福。 过了许久,就见岑弈风开门,独自进来,一面走一面揉着太阳穴,显得神色忧虑,一进书房,就见眼前大喇喇坐着两人,吓了一跳,刚提起气来,猛然认出,叫道:“钟老弟?” 钟少轩笑道:“好久不见了,岑先生。” 岑弈风惊异之色敛去,转为大喜,道:“你……啊,还有孟小弟,从大荒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到里面坐坐喝茶……哟,你们都自己喝上了。” 孟帅不好意思道:“先生您坐。我给您倒一杯去。” 岑弈风笑道:“行。给我倒那个红罐子里的,那是今年的新茶。”说完对钟少轩笑道,“贤弟还是老样子,倒是小孟两年窜高了不少,气质都变了,差点没认出来。” 钟少轩道:“他先天了么,气质自然变了。” 岑弈风一震,长身而起,道:“小……孟帅先天了?那你呢?” 钟少轩道:“我走的那年就先天了,这两年算小有进步吧。” 岑弈风一拍掌,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他连说两句这下可好了,并不只是简单的高兴,似乎还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死里逃生的喜悦。 钟少轩也看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先问自己的事,道:“岑先生,家严现在在城里么?还是……还是出征了?” 岑弈风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不是出征,最近没有战事,却比战事还叫人焦头烂额。所以我才求到令尊门前。现在令尊在解决这件事,还不知结果。” 钟少轩有些惊讶,道:“什么事要家严解决?他老人家似乎……不大喜欢管事啊。”他顿了一顿,道,“莫不是先天高手的事?” 想来军国大事姜府自能解决,就算不能也轮不到钟不平出面,唯一不同的事钟不平是先天高手,武者之间的事非常人能为,也只有求助于钟不平了。 岑弈风点点头,道:“可不是么。而且这件事非常麻烦。就在数日之前,有一位先天高手找上门来,指名要见我王。他说他叫姜璋。” 钟不平念了一遍姜璋的名字,莫名其妙,孟帅走过来,道:“姜璋?大帅的亲儿子?” 岑弈风讶道:“你知道?” 孟帅道:“多年前曾经听说过。不是说他多年之前送到大荒修炼么?现在回来了?” 岑弈风道:“回来了,而且已经成了先天高手。他一回来就露了一手功夫,挤压全场。” 孟帅心道:原来是这个狗血定时炸弹爆炸了。这是看姜家称王,来捡便宜了吗?不过这个便宜也不好捡吧。毕竟是军阀帅府,以军立世,没有东征西讨的功劳,没有行伍中的威望,只凭血脉是不能服众的。 钟少轩在旁插口道:“您认准了?确实是大帅的血脉?” 岑弈风道:“有八分吧。他有大帅当年送的凭证。只是当年他去大荒的时候还只七岁,是小孩子,我们这些老人都没怎么见过他。我们请大帅唯一在世的血脉姜勤将军前去辨认,勤将军也不能确认。唉,那是勤将军也是小孩子,她哪能记得那么多?他相貌看不出和大帅相像,但他又有证物,若无十分证据,只能承认他是大帅血脉。” 孟帅道:“那他是来认亲,还是争位的?” 岑弈风道:“认亲……也没怎么认,我看他对所有人都淡淡的,对勤将军也是。但争位也没有,他只是质问大帅是怎么死的。” 钟少轩道:“怎么死的?” 岑弈风道:“当然是战死的。大帅和龙城一战,我率后队接应,也目睹了当时情况。那一战确实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我接应的时候,已经是战局将近结束。龙城当场战死,大帅身负重伤。我将大帅抢回来,还一路送到熙宁。大帅是在熙宁强打精神安排好后事才走的,虽然意外,但并不仓促。” 钟少轩道:“那姜璋不肯承认?” 岑弈风道:“他不认。他认定是秦王害死的。言之凿凿道,大帅回来之前,伤势有些起色,为什么在府中医治两日,反而殁了?定是当时一直照看大帅的秦王毒死了他。他还在外面大肆宣扬,闹得人心惶惶。” 孟帅道:“这其实还是争位吧?就是手段格外狠准而已。” 岑弈风看了孟帅一眼,道:“若以恶意揣测,确实如此。秦王还是少帅时,就已经在军中颇有威望,这些年大家一向是认定为继承人的。况且他已经继位,那是名正言顺的秦王,岂容他人撼动?若要动他,只能在继承一事上做文章,指责我王得位不正,将大帅的老部下拉到对面去。” 钟少轩皱眉,道:“他如此搅闹,有用么?” 岑弈风道:“没大用,但也麻烦。他在府中质问不出结果,就去城里闹,大肆散播谣言,说秦王害死了大帅。百姓无知,渐渐便信了,甚至有些军官也动摇了。现在城中气氛不好。” 钟少轩道:“此人动摇军心,已经犯了军法,应当拿下了。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帅亲子,就不能动他了么?” 岑弈风道:“有什么不能动的?就算是大帅亲子,如此居心叵测,也该杀了。只是动不了他。他是先天高手,神出鬼没。没人见过他,但城中却是一日乱过一日。我们这些人千军万马都不惧,却奈何不得先天高手,这才请令尊出面的。” 钟少轩点头,担心道:“那人武功到底如何?家严年事已高,双腿不便,若对上年富力强的先天高手,那可…… 岑弈风道:“钟老爷子到了城里听了大概情况,只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便独自离开,至今踪影不见。抱歉,钟老弟……我也联系不上他。” 钟少轩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找他。横竖他并没有离开熙宁城。若遇到那姜璋,我能顺手拿下,便拿下了。” 孟帅道:“我也去。” 岑弈风忙道:“孟贤弟且慢。是这样,这两天我始终觉得秦王身边少了个人,我恐怕那人釜底抽薪,直接行刺秦王。孟贤弟既然到了,能不能先留在秦王身边?王府必有重谢。” 孟帅对重谢没什么想法,不过他不爱见钟不平是真的,钟不平也一定不爱见他。且钟少轩的武功已经超脱了大荒的层次,绝无危险,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和钟少轩对视了一眼,道:“也行。那我就去秦王府吧。” 岑弈风喜上眉梢,道:“孟贤弟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当下两人分头行动,钟少轩独自离开,孟帅跟着岑弈风进了王府。 刚进王府,就见一个熟人站在门口迎接他,正是多年以前在沙陀口会过的傅金水,他和当初一样,只是气质略内敛了一些,衣饰变得华贵了,显然升了大官。 傅金水见到孟帅,也是百感交集,道:“多年不见,如今不敢认了。” 孟帅笑道:“无非痴长了两岁,傅将军才是更进一步了。” 傅金水请他入内,道:“秦王受了点伤,慕容姑娘在给他医治,不能相迎,还望见谅。” 孟帅咦了一声,道:“秦王受伤了?是姜璋于的么?” 傅金水露出无奈神色,正要回答,就听有人叫道:“孟帅真的是你?你也回来了?” 只见一个相貌秀丽的少女跑了进来。 孟帅迟疑了一下,便即恍然,站起身笑道:“原来是马姑娘,你平安回来了。” 第536章 五六八各执一词,约定半夜天 http://..org/ 那少女自然是马月非,她在拍卖会后跟孟帅辞行,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走了,孟帅本担心她被人害了,没想到她平安到家。 傅金水见马月非进来,神色微沉,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马月非来到孟帅之前,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来了,是不是也不想在大荒呆了,宁可觉得家里好。” 孟帅摇头,道:“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恐怕以后回不来了,因此特意回来看看。” 马月非讶道:“很远?比大荒还要远吗?” 孟帅道:“远得多了。” 马月非心驰意动,遥想不已,过了半天,才道:“不回来也好。我在外面把家里想的千好万好,回来也觉得郁闷。不,我根本没有家了,家是别人的了,姐姐也是别人的了。” 孟帅略感尴尬,他倒是能明白这种舍不得姐姐出嫁的少女心,只是不好附和,转移话题道:“带你回来的那位呢?他真是姜家的旧部?” 马月非奇道:“咦?你不知道么?他可是如今头一个风头人物。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啊。” 孟帅恍然道:“啊他他是姜璋啊。”现在回忆,也能想起那人的样子来,就记得他卖相不错,也是英俊人物。不过当时他对那人印象就不好,现在和脑海中勾画出来的姜璋一重合,更是好感大降。 显然马月非和他感觉完全相反,道:“他一回来,就做了一件大事。现在正在揭露一件埋藏已久的阴谋……” 听到这里,傅金水却也坐不住,喝道:“马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马月非道:“我没有乱说,那天对质的时候,你不也在场么?你看见姜大哥是如何意气风发,步步紧逼,让……让秦王无言以对了吧?谁有道理,明眼人一看便知。” 傅金水道:“我只看见来历不明的小人仗着武力信口雌黄,颠倒是非,诋毁秦王。” 马月非呵呵一笑,道:“诋毁哼哼,诋毁。”她看向孟帅,道,“孟帅,你觉得呢?你是外人,应当明辨是非吧。” 孟帅沉吟一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有证据么?” 马月非道:“证据……什么证据?” 孟帅道:“口舌如刀,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指摘别人的好。” 马月非道:“我们自然有证据,证据就在姜家,他们推三阻四不拿出来,可见心里有鬼。” 孟帅心道:这就叫上我们了?姜家行不行了,自己家里都能说这样的言论,这事态还能控制吗?道:“谁主张谁举证,你们自己找证据,为什么要叫姜家拿出来?” 马月非薄怒道:“我道你是个局外人,头脑清醒,没想到也这么偏袒。算我看错了你。”她转头看向傅金水,道,“你当然知道你们是如何横加推诿,不肯配合的。你现在这么坚定的站在秦王这边,之后若真是姜大帅死于他手,你要如何自处?” 傅金水眼角肌肉微微一抽,道:“马姑娘,你们如此妖言惑众,要是引起恶果,最后又不能证明,那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马月非道:“你们老拖着不交代,当然永远没办法证明了。”她突然冷笑道,“为了不给交代,连苦肉计也用出来了。还说受了伤,姜大哥说了未查明之前不会动手,谁能伤害他一个做王的?还不是演戏。” 傅金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马姑娘,我一是看你年幼,二看在王妃面上,始终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可别欺人太甚。” 马月非也起身,道:“你要是跟我一般见识,又能如何?”说罢一身罡气笼罩开来。她本来就是天才,在琵琶谷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比傅金水这军旅出身的一般高手强得多,这时气势上来,立刻压住了傅金水。傅金水性情刚硬,一步不退,但压力也越来越大,额上渐渐沁出汗来。 孟帅在旁边坐着,一言不发,真气如云雾一般散开,罡气便如撞了南墙一般,倒弹回去。两人之间立刻竖起一面气墙,分割成两个世界。 马月非霍然转头,道:“你还是在拉偏架,不过恃强凌弱,仗着武功强欺负人么?” 孟帅觉得头疼,不明白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来爱恋毁人不浅,懒得和她多说,懒懒道:“欺负人怎么样?你能欺负得,我欺负不得?” 马月非叫道:“无非是见姜大哥不在,才这样欺负我。姜大哥若在,你动我一下试试看?” 孟帅失笑道:“我动你了吗?你是不是还要我倒找出没动你的证据,不然就要告我强……”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道:“够了,到此为止吧。” 众人回头,就见姜期大踏步进来,他一进来,厅堂中蓦地肃穆了。 走到厅中,姜期先对孟帅道:“小孟,你到了,一路顺风?” 孟帅打量姜期,见他还是英气勃勃的相貌,不怒自威的气派,比之当年威严更甚,有些姜廷方的影子,只是脸色略白,似乎是受了伤,但丝毫无损她的气质,回答道:“我一切顺利,少帅别来无恙?” 姜期道:“自然无恙。你坐。”说罢正襟危坐在主位,让孟帅坐在上位。 马月非被他气势打断,心中不悦,嘀咕道:“哪里像受伤了?” 姜期目光如电,看向马月非,马月非气势一挫,随即不肯服输的反瞪回来。 姜期道:“月非,你能联系上姜璋吗?” 马月非双目望天,道:“当然。” 姜期道:“那你请他过来吧。我和他谈一谈。” 马月非讶然,道:“你要主动见他?你敢么?” 姜期道:“有何不敢?正如你说的,如此拖延,如何了局?” 马月非道:“你不是设下埋伏,打算伏击他吧?你别打他注意,就算孟帅……”她忌惮的看了一眼孟帅,道,“也不是他对手。动歪心思没用的。” 姜期道:“自然,地点可以不在王府。时间就是今晚吧,地点他选。哦,若是钟老先生也在,就请他出来做个见证吧。” 马月非道:“好,你有胆量就好。”说着起身出去。 姜期目送她出去,转头对孟帅道:“怎么样,大荒好么?是块风水宝地吧?” 孟帅见他谈笑风生,丝毫不介怀刚刚之事,心中佩服,倘若此人坦坦荡荡,那真是个了不起的豪杰。倘若是装相,那也是一时的枭雄人物。当下随意跟他叙了几句大荒的风光,只作寒暄。姜期又吩咐摆酒,给孟帅接风。自己和傅金水作陪。 等到了酒席上,姜期依旧不谈正事,等酒过三巡,傅金水才道:“主公,你为什么突然要见他,可是要妥协?” 姜期再劝了孟帅一杯酒,不以为意道:“我早就想跟他谈谈,不然怎么样?让这孩子一直胡闹下去,弄得人心涣散,根基不稳?” 傅金水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不能这么闹下去是肯定的,但也不能您先退让,向他妥协啊。这不是明摆着我们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了么?我们偌大一个王府,连他一个人都怕,我们还有脸面与天下英雄争长短么?您要这样,还不如当初他一来,就跟他说开了,省的后来的事。” 姜期道:“那时不行。当初他来找我时,以一人压一府,我若对他有求必应,那才是服软认输。正因他以武力来压我,我才绝不能退让。不然我和他同是父亲的儿子,也是兄弟,只是家事,有什么不能谈的?我一直想和他谈,但必须是公平公开,摆在台面上谈。城下之盟万万不可。” 傅金水仔细琢磨他的意思,看向孟帅。 孟帅早已明白,道:“我知道。等姜璋来了,我先跟他做过一场,让他知道先天高手本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二十级的号跑到新手村撒野,也就这点儿出息了,有能耐去五十级地图啊?” 姜期不懂他后面说的什么,但前面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倒了一杯酒双手捧起,道:“全仰仗孟贤弟,我敬你一杯。” 孟帅推让一下,这才饮了,姜期陪着饮尽,道:“我本来想,钟老爷子找到姜璋,就把话传过去,没想到啊…… 孟帅问道:“钟……老爷子没事吧?” 姜期道:“当然没事,十有**是被姜璋劝服了。大概他现在对我也有所怀疑,才不站在我这边了。毕竟他与父亲是老交情,跟我没什么交情,不信我也是寻常。” 傅金水气恼道:“这老……也够糊涂的。您是什么人品,这么多年他看在眼里,怎么就信那小子?还纵容他在城中动摇军心,怎么这么不顾大局?” 姜期道:“你我之大局,何尝是旁人之大局?不必多言,一谈之下,自有结果。” 傅金水神色凝重中带着几丝悲愤,道:“难道您已经决定听从他的办法……去……去惊扰老帅的在天之灵?那罪过……那罪过……” 姜期道:“罪过自然由我一人承担。只等大局一定,我愿受五雷轰顶之责。当然父亲若在天有灵,他心中明白,也不会只怪罪我一人。” 孟帅突然插口道:“惊扰老帅什么的……不会是……” 姜期将酒一饮而尽,道:“开棺验尸。” 第537章 五六九强占上风,当面锣对鼓 http://..org/ 深夜,城外五里坡。 五里坡前,一条笔直的官道通向熙宁城。道路一边斜坡陡起,形成一片高地。高地上有一处凉亭,处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不论是从凉亭里看外面,还是外面看凉亭,都一览无余。 如今深更半夜,官道上早已无车马行走。凉亭中却有人。 亭中一灯高悬,投下一片光晕,照着桌上一桌精美的酒菜,净白如玉的瓷器反射着灯光。反而凉亭里坐的两个人,退在灯影深处,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嘎——” 一只寒鸦惊起,聒噪的叫着,掠过凉亭。 风声陡变,一人从天而降,落在凉亭顶上,一脚狠狠地往凉亭上踩下。 这时,一道人影如幽灵般的升起,手指如灵蛇,往那人手腕抓去。 那人反手,与后来人十指相对,狠狠地撞在一起 轰—— 巨大的力量在寂静的夜色中骤然爆发。两人一分即开,各自退出凉亭顶端,浮在空中。 这时,人影才分明。只见空中对峙着两人。一人身材挺拔,英气逼人,另一人却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 英气青年皱了皱眉,道:“是你?” 少年笑道:“咦,记得?” 青年道:“月儿提起过你,说你是个莫名其妙的惹祸精,也是姜家的走狗。” 少年微笑道:“这么说,你在拍卖会上种种都是处心积虑的了?我还以为你是偶尔犯贱呢。” 青年脸色一沉,道:“退开吧。我看在月儿面上,不为难你。” 少年道:“先打过,打过之后才能判断你有没有资格说刚才那句话。” 青年冷冷道:“好——是你自己找死” 两人同时进击,在空中交手。 这一场交手极其沉闷,不知是否是默契,两人打起来都无声无息,唯有偶尔风声嗤嗤,一响即灭,还不如两个壮汉在场院里斗把式有声势。虽然浮在空中,但腾挪的余地都很小,几乎可算拳拳到肉,近身搏杀。 眼见两人无声无息的厮斗,从势均力敌,到渐分上下。那青年竟渐渐有不敌之势。少年身躯如龟一般,慢吞吞的,但也渐渐爬到了青年头顶,成千钧压顶之势。 这时,只听青年一声大吼,道:“弹指舜华” 从青年手指中,如闪电一般亮了起来,爆发出一道光带。 那光带一闪而没,如流星赶月,向对方射去。就见对方双手结印,左右手扣在一起,如勺子一般,光芒正落在勺中央。 噗—— 刚才还不稳定,随时都要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光滑,就像弹球一样被弹了出去,九十度直角弹上天空。隐没在上方,也不知归宿如何。 那青年一击不中,就要冲上再斗,那少年抬起一只手,道:“不打了。” 那青年居然也真不再动手,负手道:“也罢,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事,已经不容易,若就此离开,我便不计较了。” 那少年笑道:“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青年道:“那是什么意思?” 少年道:“你摸摸脑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青年满腹狐疑,抬手往上摸,一路顺着头发摸去,突然,手指僵在空中,疑惑之色褪去,只剩一片骇然之色。 在他发髻上,竟插着一枚细细的针。 他颤抖着将头上针拔下来,送到眼前。那针若隐若现,几乎透明,在黑夜中瞧不清楚,若非手中明白捻着,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真有如此暗器。仔细想想,刚刚从激斗到发大招,从不曾有一瞬间放松了防御,现在回想,也始终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挨上的。 抬起头,就见少年道:“若非不愿伤了和气,这针再往三寸,你猜怎样?” 那青年冷然道:“你暗算我?” 少年道:“就因为你使用绝技之前喊了弹指舜华四个字,就不算暗算了?” 那青年默然,过了一会儿,道:“你有这样好的身手,前途无量,怎的自甘堕落,为俗世人的走狗?” 少年微笑道:“何谓走狗?依我看来,心术不正算的走狗,利欲熏心算的走狗,你为自己的贪欲支配,行事不正,危害生灵,难道不是做了**的走狗么?” 那青年摇头,道:“你不懂。真是幼稚。” 少年道:“我当然不懂啦。不过你又不是大美女,我也不想把你,我于嘛要懂你呢?” 那青年道:“我虽侥幸逃生,也知道好歹,但有些事不得不做,只好拼命了。” 正在这时,就见凉亭中一人缓步而出,道:“孟贤弟,璋弟,下来吧。酒都冷了。” 姜璋脸色一沉,道:“很好,我既然来了,就算是穿肠毒酒,也得喝一杯了。”说着缓缓落下。 孟帅道:“被迫害妄想症。”说完并不落下,转头拱手道:“大哥,钟伯父,也请出来吧,大家开诚布公谈一谈嘛。” 夜色中,突然走出两人,一老一少。也不知他们本是藏在哪里,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 钟不平保持了当初和孟会凌对战的形象,于净利索,望之不过四十许人,钟少轩站在他身边,眉眼五官,清楚的看着是两父子。 两人跟着进了凉亭,钟少轩先怒视姜璋,喝道:“姜先生,不是说好不许下毒手么?你突然使用武技是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岂不卑劣?” 姜璋心中郁闷,几乎吐血,明明是自己挨了一记偷袭,险些被结果,对方可是一根汗毛都没掉,结果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但眼前三人,那兄弟两个自然是一家,老头虽没表态,总之不会向着自己,自己实在和他们争执不起。 就在两日前,自己还掌握着武力的主动权,这两天先天高手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他心中郁闷,不理会其他,只向在场唯一一个武力低过自己的人问道:“姜期,你怎么突然约我出来?是有人保护,胆气足了么?” 姜期道:“胆气有什么宝贵?你道我有对你沉默的勇气,就没有对你求饶的勇气?我有对天下兵锋烟尘冲锋陷阵的勇气,就没有对一匹夫长剑血溅五步的勇气?今时今日,只是能公平对话而已。若不如此,你放不下高手的架子,我不屈从你的威胁,我们永远不能坐下来谈一谈。”说着斟酒,向在场每人敬了一杯。所有人包括钟不平都饮了一杯,唯独姜璋不饮,将酒杯倒扣在桌上。 姜期叹道:“璋弟,你我本是兄弟,何至于此。” 姜璋厉声道:“说清楚了咱们是兄弟,说不清楚,你我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 姜期皱眉道:“我还要怎么说清楚?你第一天来,我就说的清清楚楚,你从不听进一言半语。我说再多,你一言不听,有什么用?” 姜璋冷笑道:“都是狡辩矫饰之词,多听都污了耳朵。” 孟帅听着,突然想起了段子里狗血言情剧男女主一个咆哮:“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一个捂着耳朵,叫道:“我不听,我不听。”的场面,忍不住扑哧一笑。 钟不平瞥了他一眼,姜璋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孟帅道:“没什么。”说着突然拔出长剑,横在胸前。 姜璋道:“你要动手么?” 孟帅道:“不,我是未雨绸缪。”他拍了拍剑刃,道,“像你这种不会说话也不听人说话,蛮不讲理且无差别扫射,迁怒无辜的性格,一会儿一定会暴起伤人。为了不被殃及,我得先拿出剑来保护我自己,一会儿才能应付自如。 姜璋越发恼怒,道:“你和他一唱一和,阴阳怪气,果然是姜家走狗。” 钟少轩拍案而起,孟帅拉住他,道:“说得好,还有后半句我替你说——天啊”他突然放声一嚎,钟少轩都被吓了一跳,就听他接着道,“我姜璋大好男儿,竟然输给一个走狗,我真是连狗都不如啊……” 姜璋气的浑身发抖,作势扑去,钟不平突然在桌上狠狠一拍,喝道:“闹什么说正事。” 姜璋满肚子怒气,坐了下去,盯着姜期,道:“你要我相信,只有一个办法。” 姜期沉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这是天大的罪孽。” 姜璋道:“纵有罪孽,由我来承担。” 钟不平冷冷道:“应当说是——倘若姜老弟死于非命,罪责由姜期承担。若是姜老弟安然正寝,罪过由你这个孽子承担。我们都是见证。” 姜期长叹道:“后人不孝,惊动先人,这罪孽真是某个人就能承担的吗?罢了,那你跟我来吧,咱们连夜去父亲陵墓。” 姜璋道:“慢着,只我们几个不行。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开棺验尸,像什么话?这是检验还是盗墓?要验尸,就要选择黄道吉日,要召集所有人来。先做法事,祭奠先父,然后当众开棺。” 姜期大声道:“不行,家丑不可外扬。这等事私下办已经不孝,还拿去出去办?你要让全城人看笑话么?” 钟不平突然,道:“就依他,举办吧。只要你问心无愧,当众澄清事情,对你名声有利。” 姜期道:“我知道……可是……姜家成了笑话了。” 姜璋冷笑道:“那得看结果如何。” 姜期突然起身,将酒杯往下一掷,道:“好,择良辰吉日,当众动土” 第538章 五七零 暗潮汹涌,迟到的主角 http://..org/ 秦王府兄弟反目,开棺验尸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熙宁城。 不,不只是熙宁城,更是秦境,大齐境内外。甚至因为诸侯眼线的缘故,境外比境内传的还快。一时间,不知多少双眼睛,一起盯住了熙宁城。 “啪——”姜勤把线报拍在桌子上,怒道:“我们自家闹点矛盾,管外人什么事?这么多探子蜂拥而来,当我熙宁城是澡堂子,谁都敢光着屁股跳进来?”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道:“给我抓——抓于净了。也不必审问了,就地格杀,反正不怀好意。” 乔紫烟坐在下首,道:“知道啦,姑娘。你们护军府,我们飞军府早就动起来了。一般的探子,管教他来得去不得。只是有些高手,恐怕手底下的人奈何他们不得,只好我和几个将军亲自出手了。” 姜勤道:“好,我也出手。” 岑弈风在旁边坐着,开口道:“二将军还是别管这件事了。外面交给乔娘、倪统领他们。护军府连同血影卫,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开棺验尸场地内的安全。那天不止台上剑拔弩张,台下也暗潮汹涌啊。” 姜勤惊道:“他们敢到当场捣乱?那可是安保最严密,苍蝇都飞不过的所在啊。” 岑弈风道:“是险地。也是大机遇,值得冒险。败了死几个死士,若是胜了,或许天下大势会逆转。” 姜勤撇嘴道:“他们做梦,一分机会也没有。在两军阵前,他们拿我们束手无策,难道在熙宁城还能投机吗?” 岑弈风道:“倘若姜璋不出手,当然一份机会也没有。倘若姜璋出手……我们要防备一个先天高手尚且不及,自然就给人可乘之机。” 姜勤怒道:“他不是姜璋” 岑弈风目光中精光一闪,道:“二将军认得准么?” 姜勤说完,愣了一下,颓然坐倒,道:“不管他是不是姜璋,都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父亲那样的大英雄,不是趁人之危,不辨是非的混球。” 岑弈风叹了口气,道:“那就是二将军的家事了。” 正说着,就听脚步声响起,傅金水大步走进,一面走一面道:“这可真是一方有难,八方围看,天下热闹极了。”说着来到厅前,先向岑弈风行礼,再见过姜勤。 岑弈风淡淡道:“傅都督,可是外面的军马动了?” 傅金水道:“正是。齐廷、徐州、渤海国,一起来了。最快的渤海国大军已经连夜移动了八十里,就要靠近边境了。” 岑弈风淡淡道:“果然是内外勾连。这是等开棺的结果啊。若是真有意外,必有大乱,他们便趁虚而入了。” 姜勤气的浑身发抖,道:“好啊,这是把我们都当死人了。就算没有这事,父亲刚去半年,还有兵不伐丧这一条呢。岑先生,咱们也休整够了,是不是该出击一下,给他们长长记性?” 岑弈风道:“是个机会。轻举妄动,调动主力,国中必然空虚,或有凿穿的机会。咱们准备一下。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勤正色道:“先生,姜勤请战。” 岑弈风道:“也好,到地图这边来。” 傅金水见两人去看地图,心中松了口气。他当然是站在姜期这边的,且绝对信任他。但即使如此,被留言灌得多了,心中也有一丝隐忧,生恐最害怕的事变成现实。到时候他虽然还想支持姜期,却也不知如何面对姜氏。 但看岑弈风如此镇定,尤其是没为“万一”做任何准备,显然对验尸的结果笃定非常。既然一直将大帅护送回来,且亲自陪到最后一刻的岑弈风都如此确定,那么姜期肯定是清白的…… 又或者,即使不是清白的,也绝不会被外人看出来。 正在这时,岑弈风突然转过头,对傅金水道:“对了,还是要做些准备。” 傅金水一震,道:“准备什么?” 岑弈风道:“自然是准备那位看到结果之后,心中不甘,暴起伤人了。” 姜勤道:“会吗?他会这样犯浑么?” 岑弈风道:“当然不希望如此。只是防备而已。” 傅金水自然知道,这其中若只是感情问题还罢,就怕姜璋是借题发挥,一计不成之后恼羞成怒直接动手,沉吟道:“光咱们防备只怕不够。属下防备那些探子绰绰有余,只是防备先天高手,有些无处下手。” 岑弈风道:“你去找孟帅吧。请他替你盯着点儿。咱们府里也有几件好东西,可以用来酬谢他,想必他会答应。 傅金水拱手道:“是。”想了想,又问道,“其实找总师不是更好么?我和他共事的时间长,请他更容易些。” 岑弈风道:“不。去找孟帅。一来钟老爷子站稳了中立。总师未必能违抗父亲的意愿。” 姜勤奇道:“孟帅也是钟老爷子的儿子啊。” 岑弈风笑道:“他不会听老爷子的话的。还有一点……到时候的情势很复杂,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棘手。需要个有决断的人来,这一方面孟帅强得多了。总师的性情失之温厚,并不是处理这件事的好人选。你请孟帅的时候,也不用具体跟他说要做什么,只说帮忙看着就足够了。” 傅金水道:“是。”转身离开。 姜勤突然笑道:“要说温厚随和,孟帅也是如此啊,我看他们两兄弟性情一脉相传。” 岑弈风摇头,道:“差远了。孟帅是随和,他哪里温厚了?是好心人可不是说他不果毅。他一是欠缺野心,二是走了武道,不然也是一位能争长短的豪杰。” 姜勤笑道:“就他?我一直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是个枭雄坯子?”笑了一阵,慢慢敛住了笑意,露出一丝苦涩,道,“先生,刚刚你说防备的意思,是不是璋……姜璋果然像他们说的,根本不在乎父亲怎么死去,只是想借题发挥,争夺权位?” 岑弈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绝对不这么认为。” 姜勤惊喜道:“是么?那他……只是单纯的糊涂了。” 岑弈风道:“现在还不好说……或许。到时候就知道了。” 良辰吉日,就选择在两日之后。 这一日天高云淡,凉风习习,是个好天气。 姜廷方的陵墓,号称秦王陵,其实远不如王陵气派。姜廷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大兴土木,修建自己的阴宅,自称为王之后才有规划。且因为是战时,钱财吃紧,也不可能大为奢靡的准备身后事。因此姜大帅的墓还是一般将军墓的规格。 只是姜期为了表示诚心,在陵墓的规制上留了余地,表示要等天下太平之后重新修建,因此姜廷方的王陵是处在半封闭的状态,关上了墓门,但封石还没落下,也没有封土。正因如此,开棺验尸还算可行,不然真得炸开墓门才可进入,已经不是惊扰死者那样简单了。 这一日早上,姜期率众到了王陵之前。来的人虽多,但都是军政人物,也有文官也有武将,还有府中一些白身的门客,并没有平民。这毕竟是很肃穆的事,放百姓进来像看戏一样围观,未免儿戏。 姜期独自跪坐在高台上,双目微合。姜勤站在一边,神色似哭非哭,显得情绪低落。其余重要人物都环绕在四周 孟帅穿着简单的衣服,靠在角落里,打量着一切。前日傅金水请托之后,他便答应下来,他本来也无所谓,来看热闹也是好的,何况还有报酬。 只是这个热闹,开始的太晚了。 从清晨众人等在这里,卯正时分姜期到了,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接近巳时,依旧不见姜璋前来。 虽然场面肃穆,无人出声,但不耐烦之意已经渐渐显露在某些人脸上。 孟帅也觉得无聊,若非与人有约,早已溜号。 过了一会儿,傅金水赶过来,低声道:“那小子还没来,太不像话啦。” 孟帅道:“有实力,任性。”说到这里,他不由郁闷,心道:老子也有实力,我怎么不任性? 傅金水道:“您能不能去看一眼?我担心这小子背后搞事。” 孟帅一拍脑袋,道:“你说他是不是调虎离山,把你们的人支开,趁机在城里夺权?”见傅金水悚然,便笑道:“我觉得不至于。钟老头盯着他呢,他要是来两面三刀那一套,钟老头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着,一挥手,一只灰色大鸟腾空而起,向远处飞去,正是他的灵兽老灰。 任由灰色大鸟离去,孟帅道:“我这老灰视野不错,那小子藏得再隐秘,也逃脱不了它的耳目……咦,我去。”他神色一变。 傅金水急道:“怎么了。” 孟帅道:“那小子来了,你赶紧去通知秦王。” 傅金水道:“好。”突然想到,若只是如此,孟帅不该如此惊讶,忙问道:“还有什么?” 孟帅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一群大乱七八糟的人,乌央乌央的,就快到跟前了。你赶紧去约束手下吧,别起了冲突。” 第539章 五七一 是非真假,大白于天下 http://..org/ 傅金水赶到时,果见乌央乌央一群人,堵在山门口。周围的士兵围成一圈,但因为早有严令,并没有动手。 他一惊之下,以为对方纠集了一群死党杀过来,再仔细一看,就见前面大群人衣着打扮很是朴素,就像是乡民,后面也有一二穿绸裹缎的,看起来都是富商一类,有几个他还有印象,似乎是城中有名的客商。 傅金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人赶了过去,道:“这是做什么?” 姜璋大手一摆,道:“你来的正好,我带着人来了,快让我的人进去。” 傅金水道:“什么你的人?这些是什么人?” 姜璋道:“都是我请来的客人。这些都是四境的居民,本份的老实人。还有诚信的客商,都是我筛选出来的,绝无问题。今日一起做个见证。 傅金水又惊又怒,哑声道:“你到底要于什么?真的要闹成大事么?” 姜璋道:“不成大事,我何必来这里?你光只让自己人进去,出了结果,有什么公信力?我找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来,不带偏颇,一起做个见证。一会儿结果出来,是好是歹,一夜之间传遍四境,方是我的初衷。” 傅金水脸色难看,犹豫了好久,道:“也……也罢。这些人不能一股脑的进去,要有兵士安排,分散着进去。里面不是玩笑的地方——”他严厉的扫了一眼众人,道:“谁敢胡来,休怪刀兵无情。” 众民诺诺称是。傅金水安排人带他们进去。眼见一队队人从自己眼前过,突然一惊,喝道:“且慢” 他几步上去,拉住其中一个精壮汉子,又指了指周围几个一看就是武者的人,喝道:“这些是什么人?哪里来的,为什么混在平民之中?” 姜璋不以为意的道:“傅将军好眼力啊。他们不是平民,是各地来的间谍。” 傅金水悚然一惊,道:“你到底要于什么?” 姜璋道:“不要于什么。这件事我说了,要宣扬的四境皆知,可这里的百姓都是你们治下,哪能到处传播?只好靠外地人。我也找了些外地人——”他指了指几个富商,“可是他们走的路也不多。地方也不齐全。我只好抓了些间谍来,至少他们嘴快腿快。” 傅金水道:“这些人居心叵测……” 姜璋道:“当然咯,不过有我在,他们不敢。”说着一静,一股先天威压压了下来。傅金水也觉得气血翻腾,只听扑通一声,一人摔倒在地,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 姜璋大声道:“在场的奸细你们听着,我借你们的耳目用用,可没让你们动手脚。谁要是胡乱动作,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傅金水瞪了一眼,只得放众人进去。 这一群人到来,给原本肃穆的场地多添了几份嘈杂。平民就算不出声,也难免有些小动作,立刻和周围格格不入,让这场典礼变得杂乱起来。 孟帅好奇的看着场中变化,就听有人道:“二弟,这边来。” 孟帅忙走过去,就见钟少轩站在另一边角落里,钟不平更远远站开,周围笼罩一层雾气,好似个隐形人。 钟少轩道:“父亲嘱咐,你我最好还是别参与这等事情。就算参与了,也先别认定哪一边。你先在我这里吧,别露面了。” 孟帅道:“也行。”他本来就是看场子的,又不是急先锋,当然不必在前面冲杀,只要姜璋不乱来,他当然也不动。 不管如何混乱,这场开棺验尸,还是开始了。 姜期先主持了法事,以本家嗣子的身份站位,姜勤随祭。姜璋却站在一边,没有上台的意思。孟帅心中奇怪,这等抢名分的事,他怎么不赶着上,这不是自外于姜氏家族么? 祭奠完毕,墓门缓缓打开。十六个民夫入内,将姜廷方的棺椁抬了上来。姜璋这时却随了下去,确认棺椁无误之后,方才跟上。 这时,棺椁已经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姜璋也不例外。 姜期站在棺椁之前,沉默良久,道:“开棺。” 数层棺椁都是用楔子钉上,要一个个拔出来。眼见外层石、木、金棺椁一层层打开,将内层抬出来,最后露出描金楠木棺材。姜期走上一步,道:“璋弟…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父亲在上面看着呢。” 姜璋脸色一沉,道:“打开” 姜期咬牙,道:“你我兄弟,一起开棺吧。” 姜璋点头,两人走到棺木两侧,同时用力,哗啦一声,棺材盖被推开。 场中一片安静。 虽然众人不自觉的想要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但场中几乎凝固的气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姜家两人一起低头查看。 就见姜期只是在旁边站着,姜璋却是俯下身查看,突然伸手,向棺中抓去。 姜期喝道:“你于什么?” 姜璋道:“都到这一步,就让我彻底的确认一下。”伸出双手,去抱棺中尸首。 孟帅嘬了下牙花子,道:“行不行啊?真要曝尸?”这时,就见人影一闪,钟不平从身边掠过,到了场中。 孟帅心道:这老家伙不让我去,自己倒是一马当先了。要不,我也去看看? 钟少轩突然道:“去看看吧。” 孟帅点头,他以前是很不想见尸首,但自从带着黑土世界,跟太多尸首打交道之后,已经变成了法医级别的承受力了。当下也跟了上去。 四周有人不认得他们几个,见随便一个老者一个少年也围上去看,都以为是开放参观了,不免蠢蠢欲动。但有人一动,周围士兵立刻持着兵刃拦住,喝道:“老实点儿。” 有人不服,想叫道:“他们去得,为什么我去不得?”但看见明晃晃的的刀刃,终究没敢说话。 孟帅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就见姜廷方躺在棺中,面目如生,就像睡着了一样。这应当是采取了措施,毕竟只是半年,保存不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据说武功到了一定程度,死后尸身能保持不坏,不知道姜廷方到了没有。只是棺材中的老人如此慈祥,就像邻家老者,和生前几乎像两个人。 不过现在姜廷方睡得不安稳,身上披着的锦绸被掀开,寿衣都解下来,姜璋正在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姜期冷冷在旁边看着。 姜廷方身上,有不少旧伤,那都是他军马倥偬生涯的痕迹。唯有在肋上有一个比较新的伤口。姜璋验过之后,盯着姜期道:“这是什么?” 姜期冷冷道:“父亲是战死的。被龙城刀穿肺叶,伤重而亡。” 钟不平道:“这个伤我知道。无疑义。” 姜璋不再说话,再接着检查。孟帅在旁边看着,深感无聊。但看姜璋的神色倒也肃穆,不似之前蛮横的架势。看样子对待此事也真的认真了。 过了好久,姜璋缓缓将之姜廷方的尸首放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中闪过轻松的神色,孟帅甚至在他目中看到一丝解脱,不由暗自惊奇。 姜璋取出一块玉石,放入姜廷方口中。姜廷方本来也含着珠玉,他将原本的抠出来,将自己的放进去。 姜期道:“你于什么?” 姜璋道:“你准备得玉石不过寻常物件,我这块是封印的,能保存老爷子尸身万年不坏。” 孟帅道:“这倒是真的,确实是封印。” 姜期点头,沉声道:“现在你要如何?” 姜璋转头看向钟不平,道:“老爷子你看呢?” 钟不平冷冷道:“我看没问题。” 姜璋长吁一口气,道:“是啊。”转头对姜期道:“秦王,请收殓吧。” 姜期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喝道:“入殓。”民夫围上,再次楔上棺椁。 围观众人终于忍不住,嗡嗡嗡的议论开来。显然对大张旗鼓的找他们来,结果静悄悄的结束了表示不满。在场的间谍也暗自嘀咕,他们嫌的是没乱起来,无法浑水摸鱼,暗道:“不是说姜璋很横么?就这么认了?” 这时,钟不平道:“小子,你以为白闹一场就完了?后面的事儿你不得负责?” 姜璋道:“当然。我会负责,秦王,借高台一用,我说几句话。” 姜期示意他随意,姜璋在众人议论声中,缓缓登向高台。 孟帅见他心平气和,态度从容,不由暗自纳罕,只觉得他变了一个人。 这时,岑弈风对姜勤道:“二将军,一会儿他说完了,你上去质问他。” 姜勤心中伤感,不敢看父亲遗体,一直在一旁饮泣,这时道:“质问什么?” 岑弈风道:“问他是谁?有什么目的?” 姜勤愕然,道:“他不是……不是……” 岑弈风摇头,道:“不是。他恐怕……” 正在这时,直接姜璋登上高台,深深一礼,道:“诸位来宾,秦王府的大人,乡亲,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么,感谢你们的到来。首先,我要向你们道歉。我邀请你们的时候,没有说实话。” 他抬头,一字一句道:“在下并非姜璋。” 第540章 五七二 抛头洒血,定鼎天下安 http://..org/ 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万吨巨石。轰的一声,激起千层浪。 场面一下子开了锅,声音鼎沸。别说围观的百姓和外国奸细轰动,连秦王府的文武官也炸了开来,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 岑弈风瞳孔一缩,惊异之色一闪而逝,就听姜勤失声道:“他在说什么啊。”就要闯上去,被岑弈风一把拉住。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吼道:“吵什么?” 这声音太大,以至于每个人耳边都如同打了个焦雷,全身如过了电一般麻痹住了,声音登时安静。 台上的“姜璋”微笑道:“多谢钟老先生。”原来刚刚吼叫维持秩序的,正是钟不平。 他微笑道:“诸位可能有人想问我是谁的,但是无需多问了,我是百死劫余之人,已经没有名字,我的名字已经如同我的前世,一起尘归尘,土归土。” 姜勤气道:“他没有名字,就可以冒充我哥哥的名字么?” 那人继续道:“秦王殿下,还有姜姑娘,以及关心的人,可能还想知道姜璋先生的去向。这里我很遗憾的报知,他已经去世了。” 姜勤大叫道:“骗人你有什么证据?” 那人缓声道:“需要什么证据呢?好吧,我活着就算是证据——我这条命,就是姜璋赐予,他因为救我,不幸身亡。我这里……还有他的骨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乌金坛子,爱惜的抚摸了一下,道,“他随我走过千里,落叶归根,终于回到了故乡。” 姜期上前一步,道:“若是如此,这位先生,请将璋弟的骨灰赐还。” 那人将姜璋骨灰放下,道:“我当然会还的,只是之前,我还有话说。既然我的性命是姜璋所赐,他的遗愿就是我的使命。他有两个遗愿,一个是希望落叶归根,二是希望看到父兄小妹安好。我带着他的骨灰,千里迢迢来到熙宁,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 姜勤听到这里,忍不住落下泪来,泣道:“哥哥。” 那人道:“其实姜璋兄的骨灰我已经葬过一次,葬在他先妣的墓旁。只是他不愿我直接告知亲人死去,只希望他们一直有些安慰,我甚至还准备了一封平安家书。逝者已矣,何必叫生者为他们伤心?做小儿女态,也非我武人之姿。我葬了他,确认姜家一切安好,去他灵前告慰,便返回大荒。” 姜期道:“可是先生去而复返。” 那人道:“我之所以回来,是听到谣言说,姜前辈有死于非命之嫌。倘若是其他事,我可以不理会,但姜兄的父亲,就如同我父亲,我怎能不问?因此我赶了回来,在熙宁城观察情况。或许是我愚笨,这些时日一无所获。” 姜勤道:“那当然了,是你疑神疑鬼。” 那人道:“或许吧。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怎对得起姜兄的英灵?纵然赌上我的一切,我要追查到底。” 姜勤冷笑道:“你哪里是赌上你的一切,你是赌上我大哥的一切了。” 姜期道:“小妹,不要说了。这位先生也是个义薄云天的侠士。” 那人道:“侠士绝不敢当,只是个任性的蠢货而已。倘若我不那么蠢,我或者能想出一举两得,又能查清真相,又不伤害他人的方法。即使我这样愚蠢,我也知道这么一来,对秦王殿下的伤害有多大。秦王殿下,抱歉了。” 姜期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姜勤咬牙道:“只一句道歉就够了么?你操纵舆论,散布谣言,激起变乱,连我父亲遗骨也被人拉出来曝光,区区一句道歉就能一笔勾销?” 那人道:“自然不够,我做下的事,当然是我来负责。今天开棺验尸,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姜伯父果然死于非命,我就是冒着再大的危险——”他看向了孟帅,孟帅冲他一笑,他接着道,“也要提三尺剑,替姜璋兄报仇。反之……我会亲自澄清这一切。” 他转向平民的群体,道:“这是我要带这些百姓来的本意。若只是内部澄清,流言永远消失不了,不论什么结果,都会被歪曲,只有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能厘清谣诼。还有这些奸细们,他们会把今天看到的一切,汇报给他们的主君。” 傅金水暗自冷笑,心道:这些人会我们分说?不传谣就不错。 那人仿佛看穿了众人内心所想,道:“我知道,即使再如何分辨,还是会有别有用心的谣言传播于天下。对此我只能再次抱歉,只是希望各位细作至少把真相汇报给各位诸侯,让他们心中有数,再造黑谣时,自知有愧便可。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他日史书工笔也好,千秋万代人心所向也好,想必都能还姜期一个清白。” 姜期长叹一声,道:“兄弟,有你这一句话,我相信你是信人义士。下来喝一杯水酒,咱们冰释前嫌。” 那人一笑,突然后退一步,轻轻一抛,将手边姜璋的骨灰匣抛给姜期,道:“请留下。”然后转向众人,道:“诸位,请再次记得,此事结果分明,在下当以一己之身,证明秦王殿下的清白。” 钟少轩一直冷眼看着,突然一惊,失声道:“难道他要——”就要跃身而上,突然两只手一手抓住他一只袖子,正是孟帅和钟不平两人。 孟帅神色严肃,微微摇头,钟不平厉声道:“让他去。” 这时姜期也反应过来,叫道:“先生不可——”一面上前一步,却好似撞在一面无形的墙上,给弹退了几步。 那人一伸手,已经抽出长剑,道:“我本微末之身,非德高望重之辈,说出话来谁能深信?只好因一腔热血——”说到这里,长剑横在颈上一拉—— 鲜血四溅 那人的身体如金山倾倒,玉柱坍塌,轰然倒下。一腔滚热的鲜血,洒在方圆数丈地面上,往土地中渗去。 姜期一闭眼,道:“老弟……何苦如此?” 周围轰然大乱,姜勤本是怒不可遏,也不由惊愕,眼前一花,竟有些模糊了。只有岑奕风神色异常冷静,快步上前,道:“傅将军,快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乱起事。” 傅金水这才如梦方醒,跑着去安排人手,岑奕风回头看台上,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轻声叹道:“也是性情中人,可惜了。” 钟少轩长叹一声,挣脱拉着他的两个人,道:“你们……都不让我去。那人就这么死了。” 钟不平冷冷道:“算他识相,他若不死,老夫亲自砍死他。” 钟少轩道:“何至于此?” 钟不平道:“他该。从他决定如此行事,逼出真相,就代表他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以一人撬动天下,想要不沾一点儿因果,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样的便宜?” 他目光如炬,扫过台上,道:“当初老夫袖手,也是他答应之后会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岂会任他胡闹。就这一死,还未必能弥补损失呢。还得靠姜期那小子费心作态,给他擦屁股,方能揭过去。” 钟少轩茫然,就听远处姜期道:“这位先生虽非姜家人,但所言所行,也是我辈中人,我想将他与璋弟一起葬在先父身边,使他们团聚。”说罢失声痛哭。场中渐渐传来哭泣声。 钟少轩呆了一阵,突然对孟帅道:“小弟,刚刚你也阻止我,你也这样想的么?” 孟帅轻声道:“我是希望您成全他。他今日身死,生前身后名得以保全。倘若不死,难免被传为冒名顶替,投机使诈,最终事败还砌词狡辩的虚伪小人。这是他绝不想要的吧。” 钟少轩想了想,摇头道:“我辈武者,又不似文人要求个青史留名,但求问心无愧,何必如此呢。也罢,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他向钟不平一躬身,抽身离去。 钟不平哼了一声,道:“这孽障婆婆妈妈,哪像我的儿子?”瞪了孟帅一眼,也离开了。 这一天的大戏,终于落下帷幕。这几个月的大戏,也走向尾声。 对于秦王府上下,这个结果还算不错,几个月的阴霾一扫而空,最多为那位死都留下名字来的先天高手欷。对于纯粹的看客来说,这处大戏有悲有喜,有情有义,狗血热闹,跌宕起伏,最后还有大逆转,也是心满意足。但对于那些幸灾乐祸,甚至企图趁虚而入的人来说,显然事与愿违了。 而后期的发展,还有他们的乐子。不过数日之后,姜家趁着东海郡王大兵轻动的空挡奇袭连云成,将东海郡王赫连正树俘虏,再次吞并一国。 几年之内,姜家在姜期率领下连战连捷,征伐四境,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披靡。终于在五年之后推翻了齐廷,建立新朝,立国号为秦,姜期尊姜廷芳为太祖,姜璋为英孝王,连那位不知何名何姓的先天高手,也追封了个忠义武侯,挪入太庙配享香火。并从此开启了有一个绵延数百年的王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与孟帅无关。 孟帅本人,在几日后就和钟家父子一起踏上了返回大荒的旅途。 第541章 五七三 群英荟萃,闲坐话传奇 http://..org/ “十个人都到齐了?”孟帅站在庭前,默默点名了加上自己的十个人。余下九人依次站好,以众星捧月的姿态,将他围在中央。 这种以孟帅为中心的做法,他开始是有些不习惯的。不过后来慢慢就习惯了。此时他早已回到了百鸣山内,距离大荒战场的开启,也只剩下五日。 这十余天时间,他将小队整合了一遍,效果还不错,他一是有选拔赛头名的战绩在,二来五姓这样的贵族大多见识到了他的后台,倒也不敢瞧不起他,三来他见识和手腕都不错,也镇得住场子,因此这支队伍也算初步成型。虽不敢说和军队一般令行禁止,但至少团结一心,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了。 孟帅数清了人数,道:“今天咱们的盟友就组队到了,咱们先与盟友汇合,再一起赶往大荒战场。虽然说盟友算自己人,但也不能弱了声势。毕竟自从大荒战场开启以来,百鸣山、洗剑谷、菩提谷都是结盟的。且咱们百鸣山都为首,这一次也不能差了。” 众人都点头,别说现在各人之间没矛盾,就算有矛盾,在外人面前也是一条心的。 孟帅道:“我这里有他们两个小队的资料,不过那是一个月之前三家互相交换过的,未必就没有变化,大家先看看,心里有个数。”说着给每个人分发。他知道很多大世家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不过这是他的职责。 分完之后,孟帅笑道:“我还年轻,对其他门派不大了解。几位师兄师姐若对其中的人有所认识,或者知道他们哪个需要提防的,还请不吝赐教。” 其余几人看了名单,若有所思。朱徽冰首先道:“洗剑谷的首领妙太真我知道,是妙掌门亲生女,修剑的天才。据说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在剑术上超越了她姐姐妙太清。现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应该是了不起了。” 孟帅点点头,心道:太真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大美人。 洗剑谷的人,他都不怎么认得,只记得当初有一位妙太清,实力不俗,这位妙太真还更厉害,相比确实了不起。 除此之外,孟帅还在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人,唐宁初。就是唐旭的女儿,大齐末代皇后的妹妹。当年唐宁初和马月非是一时瑜亮的天才少女,现在已经前途迥异。马月非已经回到大荒,先天之路中断,唐宁初倒是坚持下来,而且既然能够入选,恐怕也先天了,真是世事难料。 他当初虽然和唐家对立,但纯是立场问题,不算仇怨。对唐宁初顶多有些感慨,也不算关注。想来她也不会关注自己,说不定连孟帅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时,鲍姓的鲍里京道:“据我所知,洗剑谷还有一个人值得关注。就是名单上最后一个人,魏陵远。” 韩凤至讶道:“最后一名也值得关注?” 每家十个弟子,虽然说是不分先后,但其实是分先后的,这个先后一般是选拔赛的名次,大约等同于实力。像百鸣山,孟帅为首,下来就是另外两个半决赛的好手侯禹和乌玮,然后是进了八强的几个人。像马思思这样的替补,虽然马家算第一世家,她排名反而在最后。洗剑谷想必也是如此。唐宁初已经排在倒数,这位最后一名,想来实力是不大过关的。 鲍里京正色道:“这个小子,当初真正是个天才。不到十六岁就已经火山境界,而且剑术超卓,惊采绝艳。我家里因缘巧合知道了他,还仔细观察过,甚至想把一位姐姐嫁给他。” 朱徽冰等几个世家弟子同时撇了撇嘴。找到潜力少年,用婚姻笼络,本也是世家发展的常态,但大部分都是在门中选人,没想到鲍家的手这么长,都伸到洗剑谷去了。 鲍里京继续道:“没想到他十七岁那年,突然发生了变故,不知是走火入魔,还是遭人陷害,修为一落千丈,竟变成了个废人,家族失望之余,也不再关注。哪知上个月选拔赛,他从默默不闻,一下子展示出了惊人的实力,杀上前世。而一年前我们还确认过,他几乎是废人一个,这一年的时间,他必有奇遇,方有这样的突飞猛进。像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额外关注么?” 孟帅听到天才变废材,废柴转天才的故事,正触动了心事,道:“说得对,此人要一级警备,我记上点。”说着在魏陵远的名字下面掐了一道指印。 其他洗剑谷的人,并没值得关注的。众人又转向菩提谷。菩提谷的人名字全是法名,都是“本”字辈儿的,什么本空,本明,本净之类。众人看了一遍,都快不认得本字了,也没什么议论。 孟帅道:“不是说菩提谷有俗家弟子么?怎么都是法号?” 朱徽冰揉着额头,道:“他们的俗家弟子也是互相称呼法名的。那个领头的本空……” 这时,马思思道:“本空是菩提谷一位传法长老的衣钵弟子,早年很是叛逆,以蹇神秀的名字在外行走……” 几个弟子同时失声道:“蹇神秀就是他啊?” 孟帅奇道:“怎么了?这人很有名么?” 鲍里京拍腿道:“特别有名啊,当初在大荒真是风云人物,杀神一样的角色。十多年前,他绝对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名的,‘叫我出门遇到蹇神秀,都成了流行赌咒发誓的誓言了。十年之前突然消失匿迹,我还以为他被人杀了。” 马思思道:“没有。这个人顿悟了,重归长老门下,二次剃度,法名本空。十年以来足不出户,一心清修,修为更上一层楼,是个传奇人物。” 孟帅点头,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哪一个也不是好惹的。” 马思思细声道:“我们不算人才,真正的人才是五方世界下来的那些,虽然和我们同赴战场,但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随便拿出一个,就能碾压我们所有人吧。” 孟帅道:“何必妄自菲薄。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比我们强哪儿去。我们可以不主动惹他们,但他们若惹我们,难道我们是吃素的?” 这句话没引起共鸣,众人大多沉默不语,唯有排在最后,两个年纪小的弟子点头,显然还在热血沸腾的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孟帅颇感无趣,心道:五方世界有什么了不起?还能活吓死人? 正在这时,一个弟子进来,道:“菩提谷的队伍到了。” 孟帅道:“大家准备好出迎。” 菩提谷一行十个人落在山门外,孟帅和同队队友前往迎接。 果然菩提谷中的众人,有一半是俗家弟子,但也只是不剃度而已,依旧传的很简朴,一身灰衣,白袜草鞋,神色十分沉稳。领头的和尚看来二十多岁,神色肃穆,不说长得如何,只看相貌,无端让人觉得他面上笼罩了一层佛光,异常圣洁。 孟帅心知这就是风云人物本空,上前见礼,道:“师兄请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了。”说着一转身,领着这队人往后走。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方轻衍站在队伍中,神色端然,仿佛入定的老僧。 两年不见,他竟然如换了一个人,虽然相貌不怎么变,但气质已经大为不同,眉梢眼角固有的傲气散去,异常的肃穆沉稳,仿佛从小就在佛门持戒的居士,在和尚队伍中非常和谐。 孟帅心中讶异,却没多看一眼。给本空带路,跟他攀谈几句。 他本来以为,本空这样的和尚,应当沉默寡言,哪知道对方言辞得体,举止合度,虽然不开玩笑,但交流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孟帅暗暗称奇,将几人带入客房,方道:“几位先歇息,明日洗剑谷的人到了,咱们三家开个短会。师兄们除了静修,是否愿意出去散心?我们几人都愿意做个向导,请师兄们去百鸣山内外逛逛。” 本空微笑道:“有劳安排。贫僧在室内静修即可,但各位师弟愿意出门,尽可随意。佛门不拘这些。” 孟帅点点头,道:“那太好了。我们都乐意效劳。” 当下晚上开素斋为菩提谷弟子洗尘,之后出家人做晚课。几个俗家弟子倒是各自出去,孟帅见方轻衍也出来了,这才上前打招呼。 方轻衍点点头,见四野无人,才走上来道:“你们厨房在哪儿?” 孟帅愕然,道:“于嘛?” 方轻衍道:“带我去垫补两口——晚上全是素的,你们喂兔子么?” 孟帅好笑,偷偷带他去了先天弟子才用的小厨房,方轻衍撕了一只熟鸡,大口大口的塞去。孟帅在旁边看着,啧啧几声,道:“我听说人要是一两年不吃荤腥,乍一吃会闹肚子,你悠着点儿。” 方轻衍道:“谁说我两年不进荤腥?我天天吃荤。真不知道你们听谁说的菩提谷不用荤的?有一大半出家的师兄还跟我们吃荤腥呢。” 孟帅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么说你们是禅宗啦?喂喂,你别光吃啊,还有别的话没有?” 方轻衍抹抹嘴,道:“有——听说那个黎佑生,被你弄死了?” 第542章 五七四 仇深似海,偏向虎山行 http://..org/ 孟帅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你说啥?” 方轻衍重复了一遍,道:“我说那个姓黎的,被你弄死了?” 孟帅道:“是啊……你认得他?” 方轻衍道:“我当然认得。他本来是来找我的。” 孟帅道:“怎么说……嗯,他是一元万法宗的。”他突然想起,方轻衍和一元万法宗有深仇大恨,不只是他想找一元万法宗的麻烦,一元万法宗也一定有知道他的存在,且得之而后快的人。 莫非黎家就是他的仇人? 方轻衍神色中厉色一闪而逝,道:“你大概也能猜到。不错,黎家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我父祖之死,和他们脱不了于系。当初仇家不止一家,但黎家最为谨慎狠毒,一直在找我。他们听说我在大荒,知道我必然在大荒战场露面,因此埋伏下黎佑生这个棋子。本来是我亲自动手拔掉他这个钉子,你先做到了。多谢。” 孟帅道:“这没什么。好在我和他本来有仇,和你却两年没有联系。他们不会怀疑你我有联系。若真叫他留下了,还当了百鸣山的队长,你就不该来。” 方轻衍道:“我当然还会来。他们不认得我。倘若真认得我,黎佑生就是头猪,两年时间也该把我找出来了。” 孟帅点头,道:“他还不至于是头猪。你本来就用了化名,现在还有法名——你法名是什么?” 方轻衍道:“我名本延。”他接着道,“我不但会来,而且还会去,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孟帅想了一下,吃惊道:“你要去一元万法宗?” 方轻衍轻轻点头,道:“菩提谷也有一元万法宗的上线,我这两年在找门路,终于得到一元万法宗的一份收录书 孟帅道:“啥玩意儿?收录书?” 方轻衍皱眉,道:“收录书啊,你不知道?七大宗门,为什么是七大宗门?就是因为他们和上面各大门派有内牵。只要你和内牵搭上线,上去就有势力收你,能站稳脚跟。菩提谷可以拿到一元万法宗、乾坤龙象宗两个大势力和七八个小势力的收录书。百鸣山应该也有,我听说是最好的是龙虎山和凰金宫的几个殿,难道你不知道么?” 孟帅道:“擦,都没人告诉我。这不是跟升学,报志愿一样么?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他却不知,还真是只有他不知道。 百鸣山确实有不少上线,龙虎山这些大势力不说,很多小势力是很愿意收录山中优秀的弟子的。大世家弟子不用说,有家族代为联络,就是一般的天才,也早被各种门派定下,不然他们断不敢贸然争抢上界的名额。 像孟帅这样的天才弟子,早在他突破先天,就应该有势力伸出橄榄枝了。他之所以一无所觉,不过是因为他背景特殊,已经默认进龙虎山,因此无人敢招揽他罢了。 方轻衍皱眉道:“你当真不知道收录书的事情?这可糟了,你快去问师长。上了界若无收录书,看守的恐怕会把你踢下来。” 孟帅脸色难看,道:“当真?这回坏了。” 方轻衍道:“当然。只是这收录书不能保证你进入那个宗门。尤其是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大宗门,收录书发的不少,但进去之后还要再筛选一遍,很多人会被淘汰。但有了这个收录书,就有了五方世界的行走凭证,再进次一等的势力,就容易得多。” 孟帅点头,道:“这么说,你也不一定能进一元万法宗。” 方轻衍道:“我一定会进去,没有别的路。” 孟帅叹了口气,道:“就算打入内部,你一个人要颠覆那么多大世家,恐怕也很难。” 方轻衍道:“我只能尽力。先天之后,寿命已经有二百岁,我还有一百多年去做,总会做到的。” 孟帅道:“你……介意找外援么?” 方轻衍盯着他,道:“你?” 孟帅道:“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 方轻衍道:“如果是你,当然没问题。我希望你帮我。其他人不用了。我不想麻烦外人。” 孟帅道:“或许不是麻烦,是同仇敌忾。” 方轻衍道:“会有这样的人么?” 孟帅道:“据我所知,有的,还很厉害。等我上去问过那人,给你个准信。” 方轻衍道:“好。若是太麻烦,则不必了。你来帮我已经感激不尽。” 孟帅道:“到时候说不定反而是我麻烦你。上去的事儿现在先不提。就说眼前,你那位本空师兄人怎么样?可以合作么?” 方轻衍道:“本空师兄么……他不能用人怎么样来形容,他是个顿悟了的人。几位大师都说他已经有了佛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孟帅道:“说的太高深——反正这个人没有坏心,是吧?” 方轻衍道:“他已经绝了嗔念,若按一般说法,就是没有坏心吧。菩提谷的修行方法很特殊,尤其是出家的师兄们,若佛法修为不到,是真的无法晋升更高境界的。反而俗家弟子都有些执念,譬如我,有报仇的执念。你若有心防范,那就防范俗家弟子吧。” 孟帅点点头,将这个提示记下,方轻衍又详细说了几个师兄弟的秉性,道:“虽有不纯良之辈,修为只是一般。比我都差得多。你既然能胜过黎佑生,胜过他们也没问题。” 两人聊了一阵,各自归去,方轻衍临走顺走了两只烧鸡。 孟帅回去之后,赶紧去找上官度,问收录书的事情。 上官度反而愕然,道:“令尊没给你收录书么?我还以为他两年前就给你安排下了呢。” 孟帅道:“别提了,等那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您有没有收录书,先给我一份儿啊,总不能叫我给人踢下来 上官度道:“以你的才能,几个小势力的收录书那是手到擒来,可是这与你不利啊。收录书领了就要去,若不去遭人诟病。你若屈就小地方,一是对你屈才,二来说不定令尊也不喜欢。” 孟帅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上官度皱眉,道:“说起来,令兄下来,就是签发收录书的。你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他?” 孟帅这才一拍脑袋,道:“这样啊……多谢老祖提醒。” 转身来找钟少轩,却发现钟少轩住所大门紧闭,门口有几个人等着。孟帅定睛一看,居然认得,有两三个是自己队伍里的。 其中一个叫万夏的看见孟帅,露出惊讶神色,道:“孟师弟,你居然才来。这几天面试都没看见你啊。” 孟帅颇感尴尬,道:“我……那个,来晚了。” 万夏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拿到收录书了。没想到你还……不应该啊。你这么天才,龙虎山还不抢着收你?你怎么会跟我们挤着?难道龙虎山只认世家大族?这也太势力了。” 旁边一个叫胡因才的弟子拉了拉他,喝道:“瞎说什么呢?” 万夏正在莫名其妙,就见大门一开,夏月洲出来,对孟帅道:“进来。” 孟帅抱歉的笑了笑,走了进去。万夏兀自不解,道:“他插队了?这是天才的待遇么?” 胡因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天才待遇?你忘了当初最后一场比赛,黎的家出面之后,是谁给孟师弟出头的?不是龙虎山的上使么?他们关系非比寻常,你还在这里瞎嚷嚷,丢人么?” 万夏哼哼两声,道:“原来还是生得好,生的比五姓还好。” “收录书?”钟少轩听了孟帅的话,和夏月洲面面相觑。 孟帅心一沉,道:“不行么?” 钟少轩道:“给你当然没问题,但是出来的时候,师尊并没有吩咐给你啊。” 夏月洲道:“不错。师尊甚至吩咐我们不要和你正面见面,后来阴差阳错,钟师弟和你同行,已经有些不妥了。 孟帅道:“若我见到父亲,自然跟他解释清楚,见面的事绝非兄长的过失。不过我现在怎么办?我上去住哪儿? 钟少轩道:“听说是雪山梅园前辈处。” 孟帅道:“好吧,他老人家能不能受累从山上下来,给我随随便便开一张收录书?” 钟少轩沉吟道:“按理说梅园前辈不该如此大意,是不是他给过你,你没注意到?” 孟帅道:“怎么可能?” 钟少轩道:“这样,你回去找找,倘若果然没有,那么明天你过来,我给你收录书。” 孟帅应道:“好。”他的东西都在黑土时间立,闲来无事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岂有看不到的?现在先答应下来,只等明天再过来说没找到便是。 回到住处,孟帅一开门,身子一僵,死死地盯住桌面。 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个玉函,打开玉函,里面是一张白色寒玉简,正面刻着皑皑雪山,背面是孟帅的名字,缀着梅园的款识。 孟帅呆了一阵,双手合十,道:“堂尊,您老人家真下来了?我可一直对您恭恭敬敬,没半点失礼之处。青天在上,您老人家明鉴。” 转过天来,洗剑谷在妙太真的率领下,也一路赶来百鸣山。三家队长对案,互通战术,队员略作交流,两天之后,浩浩荡荡开赴大荒战场去了。 第543章 五七五 分庭抗礼,天威无从测 http://..org/ 浓稠的白雾在山间弥漫,钩织出一片迷人的气氛。环形的山峰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一时靠近,一时又离得很远。 环形山外围的草地上,数十人站在一片空地上,分割成几个集团,互相保持距离。 站在最大的队伍前面,有三个人,他们地位超然,却也没有脱离队伍。两个中年人,一个大和尚。大和尚神色淡薄,默默念佛,两个中年人却是相谈甚欢。 其中青衣中年人道:“何师兄,你猜这回能回来几个。” 那何师兄道:“上一次是十个里面回来三个,这一次我看也是差不多。不过不回来的人,也有不回来的区别。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看他们的造化了。” 青衣中年人道:“风萧萧兮易水寒……有时候做长辈的,只希望弟子能平安。但若一直护着他们,他们又没有出息,真是痛苦啊。” 那何师兄暗道:妙冲霄这老家伙口是心非,明明生了个好女儿之后,十多年都在准备今日,天天就把上界挂在口中,这时候还惆怅起来了。 他不欲假作附和,转了话题道:“你看那边——”他手指着对面一群人。那群人的数量和他们相似,也是前面三个长辈,后面一群年轻弟子。只是三个长辈中有一个看来风韵楚楚的红衣少妇,手中横抱琵琶,显得十分瞩目。左边的黑衣老者脸色苍白,好像披了人皮的活鬼,相比较来说,另一个端正的中年人反而不显眼了。 妙冲霄被他打断感慨,看了一眼,道:“嗯,怎么啦?” 何师兄道:“我说的没错吧?果然三个门派联合了,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和我们相同,这是正面对抗啊。” 妙冲霄点头,道:“于老头真把鼎湖山的那点儿破事压下来了?可以啊。听说真是快刀斩乱麻,家里头杀的血流成河,三大门阀塌了一个半。林家被连根拔了。我竟不知道他有这种手段。” 何师兄摇头道:“他有什么手段,不过是仗着有人罢了。他现在看着风光,其实只是个傀儡,一举一动都听别人的。” 妙冲霄不以为然道:“纵然现在失了些权柄,那些高人还能老在大荒滞留?等大荒战场一结束,人一撤,还不都便宜了他?” 何师兄点头道:“说的也是,他算是占了些便宜。” 妙冲霄目光移开,看向另一队人。那群人更加杂乱无章,乱哄哄的聚在一起,连正经的领头人都没有。虽然人数是最多的,但看起来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他哼了一声,道:“我就不懂了——咱们七大宗门每个都是大荒的顶梁柱,每家才有十个名额,为什么给这些散人五十个名额?听说还有上使亲自主持散人选拔赛,选了五十个不那么差的人入选大荒战场。这把我们的孩子辛苦修炼置于何地?那些人少一个,我门中立刻有好上十倍的弟子补上。” 何师兄心中也不满,摇了摇头,道:“谁叫咱们居于人下呢。不过也好,这些人进去就是炮灰,还给咱们弟子少了许多竞争。” 妙冲霄道:“也只得这么想了。看来咱们的对手主要还是鼎湖山那三家。这群乌合之众不算,那边那个——”他又看向另一边。 就见对面谷地,有一座亭子,凭空矗立在荒郊野外,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那亭子顶上全是五光十色的琉璃,亭柱用的是朱漆硬木,小小一座凉亭,居然也富丽堂皇。 亭中挂着帷幔珠帘,遮挡了内中情形,但也能通过缝隙见到里面有几个人,或立或坐,影影绰绰。 那些人,就是璇玑山弟子。 璇玑山还是那般特立独行,不但不跟任何人结盟,到了地方之后,先拿出一个封印器,化作亭子,将自己人和外面人分割开来。 如此,其他门派弟子风吹日晒,他们却是稳坐内阁,这中间差距,差点像是主仆了。 年轻弟子们还罢了,这几位掌门个个憋了一肚子气,只是璇玑山跋扈惯了,他们也忍惯了,因此谁也没有公开表示。 何师兄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清高,有本事跟上面那些人一样,别踩地面啊。” 他们说的时候,在这群人的头顶,漂浮着一大块云朵。 那云彩不像其他浮云一般变幻无端,来去无形,反而从一开始就是平平、白白、厚厚一大片,风吹不动,雨打不摇,一直高悬在众人头顶,连阳光都分出去一大块。 这块云,也是参赛者的队伍,不过不是地下的队伍,是天上的队伍。 这些人是五方世界下来的另外数十人。他们要与大荒的弟子同时进入大荒战场,却又不屑和他们同列。不但开启时,他们会一开始进入内围,就连等待时也要高人一等。 如果说璇玑山弟子是与其他宗门弟子隔离,那这些弟子就是连和大荒中人同踩一片土地都不屑,就连几位掌门,都还没见过这云上弟子的真面目,对方鄙夷之情,昭然若揭。 然而众掌门还对璇玑山愤愤不平,却不敢指摘他们一句,差距太大,反而不觉得恼怒了。只是众掌门心中猜测,云端上除了那些天之骄子,还有没有五方世界传说中的高手压阵? 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在等待中度过了大半天。 界石落地的日期,是早就推算好的,但落地的具体时间,却飘忽不定。据说有清晨落地,也有半夜落下来的。 这一日,他们的运气也不大好,眼看着日落西山,还是没等到界石落地的场景。 渐渐地,天色有些擦黑。 孟帅揉了揉眼睛,心道:这界石好生任性,这得如何国色天香,才能放这么多人的鸽子? 他正要找人攀谈两句,突然浑身一震,骤然转头,望向高空。 与他同时做这个动作的,还有地上天上上百人。 众人目光交汇在天边,眼睁睁看着一团大火球,从天而降 这一瞬间,孟帅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恐龙灭绝前的那一刻——行星撞地球的场景巨大的火团带着毁灭般狂暴气息从天而降,虽然远远看着,却仿佛被火狱灼烧一般酷热难当,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为焦炭。 轰隆隆 火团坠落在山巅,浓密的白雾霎时间被冲开数百里,地动山摇。在场的人枉自是先天高手,竟不能稳住身形,仿佛除了地动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压住了他们的肩膀,缠住了他们的腿,带着他们往地上倒去。 膜拜天威让凡人膜拜,不由自主。 孟帅也没挣扎,顺势倒地,他眼前一片模糊,周围都被白气包围,雾气迷惑了他的双眼,只剩下一片白茫茫。雾气开头还只是湿润的,后来渐渐的变得温热,似乎被火球灼热了的雾气已经弥散开来。他感觉好像蒸了一场桑拿,从里到外都是湿的。 扑通,扑通。 虽然巨大的声音只有一次,但之后又传来其他东西坠落的声音。 这肯定不是陨石坠落的声音,因为太过渺小。但这又不是人倒地的声音,因为又比那个嘈杂,扑通扑通的声音此起彼伏,如一阵冰雹一般。 又过了一阵,湿热的雾气散去,众人的五感渐渐恢复。 只见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人。 孟帅扫了一眼,倒在身边的人,大部分是自己认得的同伴。他们本来就站在自己身边,倒下去当然也在身边,。不足为奇。但其中还有几个人,竟然是陌生面孔。他们大多数四仰八叉,又或者脸着地,摔得比别人都狠。 孟帅心中一动,注意到这些人的衣服和大荒的人有微妙不同。 不会是…… 孟帅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头顶上那片云,已经消失了。 这么说,眼前这一批,果然是从天上被震下来的那些五方世界的少年天才? 他又回过头,去看璇玑山那群人所在的凉亭。 凉亭塌了。 支离破碎的凉亭残骸下,还有人往外爬,只是刚刚被震得不轻,现在爬也爬不快。 看到如此情景,孟帅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只是他,其他反应过来的人,或者是弟子,或者是几个掌门,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让你丫装逼,装逼遭雷劈。 不管是雕梁画栋也好,腾云驾雾也罢,姿态摆得再高,天威之前,还不是被打回原形? 不知不觉中,弟子们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头见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界弟子,大荒弟子不忿之余,心中也是敬畏的,不自觉的摆低了姿态,不敢与他们争锋。 然而如今看到了这些人的姿态,众人立刻想到:这些人也不过如此。心神一松,自信上来,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这时,有五方弟子挣扎起身,叫道:“诸位师兄弟们——快进来,咱们立刻进去拔头筹,不要跟其他人多缠。”众五方弟子答应了,纷纷起身,哪怕身子不利索,也纷纷抢进大荒战场之中。 大荒弟子心中嘲讽,但几个掌门却约束弟子不得和五方弟子争抢,只得慢上一拍。 等五方弟子走光,几个掌门调动弟子,集合队形,何掌门道:“诸位天才,我祝你们旗开得胜,或者高升一步,或者全身而退。前面就是你们期盼已久的大荒战场——前进吧” 第544章 五七六 夤夜疾行,捕猎与猎物 http://..org/ 夜晚,浓重的夜色铺满了大地。虽然此时白雾散去,但旷野还有若有若无的白气游走四窜,为视野更添一分障碍 一支十人的小队在黑夜中窜行,队伍默然无声,脚步也轻如幽魂。 只听队伍里有一个声音低声嘀咕道:“这里真可怕,完全感应不到远处,就一个眼睛管用,还这么黑,真要命。 队伍前列立刻有一人回头道:“万师弟,此地不许说话,你忘了?” 那万师弟哼道:“你不是也说话了么……” 队伍行进的速度一缓,领头的少年霍然转身,双目如电,扫过众人。众人心中微微一寒,那少年双手一压,吐出两个字:“休息。” 队伍原地围成一圈,首领取出八把长剑,嗖嗖嗖钉在地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八阵图。周围立刻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场,将众人笼罩起来。 龟门印法——转琉璃。 天下隐匿行迹第一印法。 少年站在阵法中央,淡淡道:“现在还有谁想说话,尽可以说了。” 刚刚说话的两个人同时噤声,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对不起……孟师弟。” 孟帅的神色柔和了一点儿,道:“杨师兄也是好意。只是你还不适应。我也知道,这是很难适应的。” 最先开口的那人立刻道:“是啊,这规矩不合人情,孟师弟你要考虑考虑。” 孟帅眉头一皱,道:“万夏师兄——我宣布这个规矩的时候,你听见没有?” 万夏一呆,道:“听……听见了。” 孟帅道:“你当时反对了么?” 万夏支支吾吾道:“那倒没有。” 孟帅道:“当时你不反对,也就是你接受了。现在是在做什么?抱怨么?还是在破坏规则?” 万夏憋红了脸,孟帅道:“当时大家一起约定好的,就是队伍的准则,你加入队伍,自然是认同了这个准则。怎么,你现在要反悔吗?也可以。离开队伍,往前走,或者往回走。天下之大,任君来去。” 他声音平平淡淡,但却有一股威势,令人心生敬畏。和他最熟悉的韩凤至忍不住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孟师弟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啊。 孟帅见万夏噤声,方道:“只此一次。”然后他转而面对众人,道,“此地危险,感应被隔绝之后,大家只能靠耳目判断敌情,因此我们要尽量保持沉默。不过,要保持三个月的沉默不可能,也不近人情。因此只有这一个晚上。”他竖起一根指头,道,“今天晚上大家埋头赶路,明天就解放了。” 朱徽冰在旁边问道:“为什么?” 孟帅道:“第一,我们都是从同一个入口进来的,虽然方向不同,但每个小队之间距离不远,很容易被人察觉。等到行进一夜,就已经分散在大山之中,遇到敌人的可能大大降低。第二,黑夜会让人警惕,陌生的环境会让人感到不安。刚进大荒战场,大家都会觉得紧张,看到外人也许就会胡乱出手。有可能本来是盟友也会当成敌人。等过两天,大家熟悉了环境,投入正事中去,就算是竞争对手,也可能避免战斗。” 他点点头,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但我劝大家在今晚之后,不要把神经绷得太紧。否则两个月的时间不好熬,容易崩溃,爆发意外的冲突。七大派之间势力均衡,并非水火不容,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必草木皆兵。” 他说到这里,众人眉目不自禁的舒展开来,大概是他的话和语气确实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吧。 紧接着,孟帅正色道:“唯有两个阶段例外,一个是今天晚上。正如我们事前布置的一样,所有人不吭声,不多动,不停步,一路如尖刀一般,插入大荒战场,过了最黑暗的时刻,就是黎明。另外——就是最后一个月从外围转内围的时候。那是生死战,到时候还要再做布置。” 说完,他看向众人,道:“还有问题么?” 朱徽冰举手,道:“师弟,我有一事。” 孟帅点头道:“师姐请说。” 朱徽冰道:“咱们这一路上,经过几个地点,在地图上标明是有草药的。咱们要不要去顺便采了?” 孟帅摇头道:“不必。我说了,这趟行动,不作任何事情。采药也并不特殊。” 韩凤至轻叹道:“可惜了。” 孟帅道:“不可惜,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笑笑,道,“我们是所有队伍中最强大的,山谷里的东西,只有我们取与不取,没有能不能取。过了今夜,满山灵药都是我们囊中之物。” 这句话讲的甚是提气,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韩凤至拍手道:“师弟说的好。”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一声长啸,在黑夜中远远传来,深邃入心。 众人悚然,纷纷站起。孟帅坐着不动,道:“不必着急,是有人在远处交手了。” 众人见他岿然不动,心中渐渐安定,纷纷坐下,杨阳道:“孟师弟,你知道是谁么?” 孟帅不动声色的道:“那个方向是九点钟,嗯,就是正西。是璇玑山。璇玑山大概遇到了窜路的人吧。应该是些乌合之众,战局没什么悬念。不必理睬。” 杨阳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璇玑山的方向是其他宗门弟子的忌讳,谁也不想惹这群装备精良的疯子。能窜到这个方向去的,也就只有那些不懂规矩的乌合之众了。 既然和自己无关,他们当然不会去插手。别说是没交情的乌合之众,就算是盟友洗剑谷和菩提谷,敢惹璇玑山,他们也不会凑上去。 因此孟帅只是闭上眼睛,道:“休息一盏茶时间,然后继续上路。” 众人各自闭目养神,孟帅自然是回黑土世界修养精神。夜风呜呜的吹过,偶尔吹来几声惨叫,钻入耳膜,提醒众人,远处正在进行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杨阳本来打坐练气,突然若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对面的侯禹也睁开了眼,两人目光一对,同时移开 这时,他方看向周围,但见除了自己以外,乌玮、鲍里京和朱徽冰同时睁开了眼,马思思和韩凤至也随即睁开了眼。不由暗自佩服,心道:不愧是大世家弟子,他们修为不如我,感应却比我还强。 在这种情况下,感应也不能算真正的感应,只是对危险的一种本能警惕,和武功高低并非绝对相关,而是看天赋和一直以来的针对训 显然,大家族出身的武者,在这方面有先天优势。 倒是孟帅,始终闭着眼,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杨阳心中暗笑,想道:他还是年轻。便想提醒他。 哪知刚刚张开口,孟帅依旧闭着眼,嘴唇一动,道:“别出声,在两里外,片刻即到。” 杨阳汗毛一乍,侯禹哑声道:“来人是谁?” 孟帅道:“来人很诡异——是泣血谷。” 杨阳不由恼怒,道:“这才第一晚,就来挑衅?泣血谷果然是搅屎棍。” 孟帅道:“不只是挑衅,恐怕来者不善。没想到第一晚就要血战了。有劳诸位。” 几人同时道:“愿听调遣。” 孟帅道:“第一套战备方案即可。从东边来的,杨师兄背部受敌,且小心了。” 杨阳点头,道:“师弟便如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厉害。” 孟帅微笑,耳边仿佛传来了蛤蟆呱呱乱叫的声音,道:“说穿了没什么,不过就是有侦察兵而已。百鸣山在这方面有巨大优势。在大荒战场这片地面上,若论耳聪目明,谁也比不过我们。” 众人会心点头,各自瞑目坐定,暗持兵刃。 这时其他几人都已经惊醒,只是他们不是出头的人,只听孟帅吩咐,不敢插口多言。马思思这样年纪小些的,不免满手是汗。但无论如何,众人都是先天弟子,倒没有慌乱到露出破绽的。 又过了一阵,几个警惕性差的也感觉到了风中的异兆。只是来人确实身法轻盈,即使以众人的耳目,竟都没听到一点儿声响。 众人在刻意防备下,都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但对方始终没有出手,数个黑影,静静的潜伏在黑暗深处,不露声色。 这是猎人在等待捕猎的时机。 只是双方对谁是猎物,谁是猎手,有不同的定义。 眼见局面陷入僵局,孟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眼神很正常,还带着一点儿倦怠。 接着,他出声道:“休息好了?” 众人道:“好了。” 孟帅道:“既然如此,那就启程吧。”说着向上站起。 就在他站起的一瞬间,风声陡变,数道黑影从各个方向急速扑来 孟帅身体站起三分之一,脚步一滑,已经倒退了出去,从他背后扑来的黑影,已经扑了一空。 而从另一边来的敌人,则有其他招待。 杨阳早已蓄势待发,在感觉到黑影动弹的一瞬间,巨大的铁剑已经出手,以镰刀收割的方式,从身前往背后横扫 “横扫千军” 噗—— 鲜血飚飒在空中,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第545章 五七七 旗开得胜,水边的小憩 http://..org/ 黑夜中,鲜血飞溅,战况惨烈。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斗。虽然双方近身死战,但真正搅动局面的,只有一个爆点。 那就是杨阳。 杨阳宽阔的巨剑,就像一个螺旋桨,又像一阵旋风,搅动全局。他杀伐无算,沉重的巨剑挨着就死,碰着就伤。 而其他九个人,则默契的形成了包围的网络,将来袭者如羔羊一般赶到屠刀之下。他们的截断很有默契,几乎不单独行动,一个赶来拦截,另一个必然能插上掩护,最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交织成一个网络,将猎物围入陷阱。 黑衣人明显乱了方寸,很多好手还没来得及发挥本领,就被驱赶至绞肉机中,立刻送了性命,原本的绝招再也没机会用上了。 驱赶明显比歼灭容易,何况百鸣山弟子本来也不弱。这一场反猎杀结束的异常迅速。不过一炷香时分,地下已经全是残肢血肉,再没一个完整的黑衣人。 杨阳在原地旋转一圈,停下了巨剑,道:“真痛快” 孟帅道:“杨师兄威武。” 杨阳笑道:“是孟师弟了得,制定的好战术。果然有效。” 百鸣山弟子在大荒战场中的战术,都是孟帅制定的。他的战术策略异常简单。与一般战术注重集体不同,孟帅反过来注重个人,几套战术都是一个思路,选一个主力,其他人负责打下手。 譬如杨阳这套,杨阳最勇猛,杀伤力强,就由他担当唯一一个杀人机器,其他人围追堵截,把敌人送过来便是。 其实孟帅制定这样的策略,也是情非得已。这个队伍可不是军队,谈不上令行禁止,训练时间更短,复杂的战术没时间排演。而且这些弟子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习惯性藏私。不说出工不出力,但自家的底牌总要藏好。 因此最好的战术就是简单粗暴,让他们每个人做的事尽量少,用孟帅前世的技术来讲,就是流水线。孟帅制定的几个战术,除了主将之外,其他人都是负责拦截等下手活,非常简便,一学就会。就算是主将,也只是单独的拼杀,譬如杨阳那个职责,放开了杀而已,又有什么技术含量了?战术如此粗疏,但也简单有效。 第一战如此顺利,孟帅的威望提高了不少,他简单的道:“收拾东西,继续前进。尸体放在这里即可。” 因为杨阳尽情搏杀,并没使用武器,这些尸体除了血肉模糊,谁也看不出路数,也不必特意处理。大荒战场每次死的人多了,暴尸荒野也是寻常。 马思思去捡地下的兵刃,孟帅道:“小心,刀刃剧毒无比。” 朱徽冰道:“我来吧。”说着白练一卷,如灵蛇一般,将地下散落的兵刃卷起,又是一抖,兵刃顺着白练滑下,聚在一堆。 侯禹蹲下身,看了看刀锋,哑声道:“果然是蚀心跗骨的剧毒,而且会污染真气,异常了得。是泣血谷的毒药。 乌玮道:“我看也是——果然来袭的是泣血谷啦。他们疯了么,第一天就偷袭,我们还什么都没于,杀了我们也不可能有收获。” 杨阳不以为然道:“泣血谷的疯子,脑子一直不清楚,咱们正常人哪能揣测疯子的想法?也许人家就是拿我们祭旗呢。” 这时,韩凤至清点人数,道:“一共死了七个。” 杨阳道:“泣血谷一共十个人,一下子死了七个,他们是直接退出竞争了。” 韩凤至摇头,道:“恐怕不是。这七个人,我一个也不认得。泣血谷来的那些弟子,我在外面都看见过了,就算不都认得,也记得七八张熟脸。这里面怎么一个都没有?那定然是他们另有渠道偷渡进来的。” 杨阳惊怒道:“怎么可能?七大宗门的掌门都在外面守着,还有五方世界的上使。就凭泣血谷也能偷渡?” 乌玮道:“那只有混入乌合之众中溜进来了。” 杨阳道:“那可是五方世界的上使们亲自选拔……”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声,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众人一齐噤声,心头掠过一丝乌云——若无上使纵容甚至主持,泣血谷焉能多派如此人手混入大荒战场? 细想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乌玮轻轻嘀咕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是针对我们一家,还是对所有人……” 孟帅吐出两个字,道:“走吧。” 一行人继续赶路,一路上加快了脚步。如果说刚进来众人是强迫自己安静,那此时已经没人再想说话了,每人心中都被阴影压得沉甸甸的,气氛异常压抑。 这样的气氛,随着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渐渐消散了一些。人都是渴望光明的,有了光明,恐惧就没那么容易占据心灵。 太阳越升越高,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大荒战场,之前只在地图上和黑暗中见过。 众人早就知道,除了最中间的环形山,外围的战场是一马平川。但这一马平川中,也偶有凹凸不平之处,有时突然面前横起一道土墙,绵延数里,有时又有小山一样的巨石挡路。有的地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也有点的地方是寸草不生的裂谷。 据说,大荒战场本来只是一片最普通的丛林,所有千奇百怪的形态,都是当年高手纷争的遗迹。 行了一阵,眼前出现了一块像竹笋一样的巨石,足有三丈来高,正面裂开一道口子,似乎是被人当中劈断过。只是这一剑未竟全功,在最后一刻失败,巨石还是一个整体,只是身上永远带了一道裂缝。 孟帅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确认此地安全,道:“大家在此休整。歇息一个时辰。东边有水源,需要的尽可取用 之所以连夜赶路,此时却不长时间休整,是因为孟帅还是倾向于晓行夜宿。长时间日夜颠倒对收集草药不利,也不利于最后调整状态,准备决战。 接着,孟帅又安排两个人一个在石上,一个在周围放哨,其他人自由休整。 孟帅自己,因为有黑土世界的缘故,倒不用如何休息,他只需要十分钟就能满血复活。不过他回黑土世界还有事,因此将自己安排在半个时辰之后接班放风。 正要抓紧时间进入黑土世界,就见白衣一闪,朱徽冰走过来,坐在他边上。 孟帅一怔,道:“师姐有事?” 朱徽冰道:“算是。韩凤至刚刚清点过死人,一共七个?” 孟帅道:“是的。尸首都砍碎了,她数的脑袋。” 朱徽冰道:“可是我收缴的兵刃,却有八把。我看过了,都是正经的武器,不是匕首,是单手长武器,绝不可能一人拿两把。” 孟帅脸色一沉,道:“你说有人逃走了?” 朱徽冰道:“我是这么想的。我本来想一开始告诉你,又怕大庭广众之下扰乱人心。” 孟帅点头道:“师姐有心了。” 朱徽冰道:“刚刚我一路上查看,没发现有人跟踪。或许是他早已经离开去汇合队伍,若是如此,咱们接下来几天都会遇到连续不断的麻烦。师弟要早做准备。” 孟帅正色道:“我知道,多谢师姐,师姐一向细心,也多替我注意些。” 朱徽冰道:“这个自然。也不知道泣血谷发的什么疯,如此找咱们麻烦。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对你有信心。泣血谷算什么,就算是五方世界那些不可一世的天才,也不是你的对手。”说罢起身。 孟帅笑道:“多谢师姐看重——师姐,这个消息不必告诉队伍里的人。” 朱徽冰道:“我明白。你要小心。” 孟帅目送她离去,不由暗自赞叹她用心,居然特意去点了武器,和人数对应。她确实是这次队伍中关键的一环。 他当然会小心,提防泣血谷,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敌人,不过朱徽冰刚刚说到的那个人,倒不在他考虑之内,因为没有人比他刚知道那家伙去哪儿了。 至于泣血谷到底发的什么疯,他也想知道,因此他要亲自去问问看。 一眨眼间,他进入了黑土世界。 一进入黑土世界,就见地面上树藤纠缠,绑着一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那人全身黑衣,正是外面失踪的那个袭击者。孟帅有心留一个活口,因此趁机抓了一人,扔进了黑土世界。 虽然当时时间紧迫,他没办法将此人转移到更里面的房屋去,但扔进来立刻制住还是轻而易举的。孟帅是黑土世界的主宰,只要进了此地,万事有他执掌,旁人的生死也在他一念之间。 当然,想要审讯,此地也比外面方便的多。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展。 不过外面是不行的,他专门建造了一个审讯室,配备了各种装备,就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将那人拖入审讯室,装置在椅子上,孟帅才撤去了麻痹作用,道:“醒醒了。” 那人啊地一声,醒了过来,看到孟帅,立刻要弹起身,奈何身体不由自主,软软的倒了下去。 孟帅直接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第546章 五七八,折戟沉沙,迈步从头越 http://..org/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孟帅的话,不住的挣扎,被世界树的枝条紧紧缠住未果之后,便用猩红的眼睛瞪着他,恶意的敌意几乎脱眶而出。 孟帅啧了一声,道:“何必如此?我可是大好人,心慈手软。你若是痛快点儿招认,再好好认错,我看你年轻幼稚的份儿上,说不定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恶狠狠道:“用不着,你若放我,我必杀你。不如你现在杀了我。” 孟帅愕然道:“都是上命差遣,你还挺入戏啊。”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么说来,此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像他见过的人。这倒也合理,也许是他仇人的直系家属来报仇的。 但看着那人的脸,孟帅将和自己有过节的人一一对照了,并没发现和哪个相像。 抛弃成见,孟帅光从他的脸上想——苍白的容长脸,斜斜上挑的细眼,还有泣血谷…… 孟帅陡然一惊,道:“泣血谷阴斜花前辈和你怎么称呼?” 那人仰起头,冷笑道:“你还记得就好。” 孟帅奇道:“你还真是阴前辈的亲戚?”他想了想,将椅子调成了稍微舒服一点儿的位置,道,“阴前辈的家人为什么要和我为难?我跟他关系不错。当年一直承蒙他照顾,现在还欠着他三大人情没还呢。” 那人阴森森道:“你不止欠他人情,你还欠他性命呢。” 孟帅脸色一变,道:“他……死了?” 那人咬牙道:“不只是他,还有我家老祖,都是你害的。” 孟帅心中猛地一沉,顿觉十分难受。阴斜花是不是好人且不谈,他对孟帅当真是不错。甚至还在给自己惹麻烦的情况下救了孟帅一命,虽然一直叫嚷着要他还人情,但到底也没还。孟帅本还觉得自己一上去,恐怕再也还不了这个人情有些愧疚,心中也很是感激,没想到竟然听到阴斜花的噩耗。 在他印象里,阴斜花永远是那种尖酸刻薄,游刃有余的形象,无论如何和“死”联系不到一起去。因此听到这个噩耗,一时间无法接受。 过了一阵,孟帅问道:“怎么没的?” 那人道:“都是你的缘故。你的仇家,什么姓黎的,什么乾坤龙象宗,你忘了么?” 孟帅陡然一惊,想起这件事,道:“是了——他们去泣血谷了。” 那人道:“正是。也不知你怎么惹了他们,端的是深仇大恨。到了泣血谷,第一道命令就是在大荒战场捉拿你。且他们不知道听谁说的,我哥哥跟你有关系,不由分说,就杀了他。老祖想要阻止,被一起杀了。他们还在谷里搜族人,若非我早年间换了姓名,哪里还能活着?都是因为你。” 孟帅大怒,狠狠踢了旁边凳子一脚,道:“真他妈王八蛋。” 没想到阴斜花的死和自己还有关系,自己没还人情,还牵累他一条性命,孟帅心中不免郁郁。 这时,就听那人还在不住的叫嚣:“都是你害了他们,我要杀你报仇。” 孟帅心中烦躁,喝道:“他么的闭嘴。” 那人一呆,闭上了嘴,孟帅道:“吵什么,吵什么?我看在阴前辈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还越来越来劲儿了是吧 他冷笑道:“你说令兄的死有我的责任,也罢,算是因我而起。你要迁怒也正常,别说泣血谷门风如此,就算一般人,也有气血攻心,迁怒他人的时候。但我问你,你去刺杀过黎剑昆没有?哪怕一次,有没有?” 那人扭头不答,孟帅道:“你有过刺杀他们的念头没有?” 孟帅见他不说话,道:“我一猜你就没有。” 那人叫道:“谁说没有,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只因你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你,这一切本不会发生。”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感情你是通过时间排位,来推断谁是大仇的?要这样,我看第一个仇人是令堂。他若不生你们兄弟,你们怎么会死,又怎么会报仇?” 他冷笑道:“承认吧,你丫就是个孬种。” 那人身子一耸,吼道:“你胡说八道。” 孟帅道:“难道不是?你根本不敢去惹黎剑昆他们,他们的命令你也不敢违背。但若什么时候都不做,又心里难受。因此你就柿子捡软的捏,找上了我。欺软怕硬,趋炎附势,这不就是你们泣血谷的门风么?更可以的是,你连杀我都不敢独自出手,等仇家下命令,你跟着来,自我安慰是来报仇的,其实还不是做了人家的走狗。不来报仇,还为仇人驱策,如此识时务,你可真对得起门派这么多年的栽培。” 他负手笑道:“从自保的角度,你这样无可厚非,还十分英明。可你也要想想,你死去的哥哥能不能闭眼。” 那人浑身僵直,沉默不语,头渐渐地垂了下来。 孟帅说完之后,冷笑道:“行了,我看指望你也没用。你乖乖的一边儿去,自保为上吧。你哥哥的仇,我来接手吧。” 那人强笑着不屑道:“就凭你?” 孟帅道:“就凭我。我呢,论自保之心,和你也差不多,也不会**蛋碰石头的事儿。但心气儿还是有的,我是一定会上界的。等我修炼几年,比他们都强大了,自然就把仇都报了。为我自己,也为你哥哥,你等着吃现成的吧。 那人呸道:“谁稀罕。” 孟帅道:“我管你稀不稀罕,又不是为你。为我自身计,你也不宜出去。因为你虽然脑子不够,武功也不高,但是认准了我,我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放出个狼崽子去。但看在你哥哥面上,我先不杀你。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那人哼了一声,道:“这是哪里?” 孟帅不理会,径直出门,走到门口,突然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道:“我……我本名阴邪平。化名黑键。” 孟帅道:“这化名很好,你们来了多少人,除了你和那些死鬼之外?” 那人道:“有十多个吧。你也不用担心了,既然你今天晚上杀了那么多,其他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担心,不如担心五方世界的队伍。那里面有黎家的人,也有乾坤龙象宗的人。” 孟帅惊道:“是么?是谁,长得什么样?” 那人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就远远地看过一眼,记得有个秃子,还有个女人。” 孟帅记下,微笑道:“多谢你的提醒,合作愉快。” 出了黑土世界,孟帅回到了外界。周围和之前并无异样。大石旁十分安静,能看见韩凤至在不远处打盹。显然大家都累了。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道:“孟师弟,我发现了好东西。你快看看,这是什么?”他喊叫的十分大声,韩凤至从梦中醒来,一肚子起床气,对来人瞪了一眼。 原来来人是杨阳,他并无困倦之色,依旧是精神焕发,手中持着一块金属,向孟帅走过来。 孟帅定睛一看,道:“这不是一个矛头?” 原来此物事正是一个金属矛头,矛柄已经没了,矛头的金属依旧熠熠发光,显然绝非凡铁。 杨阳道:“我知道是矛头。这个是我从河里捡的,这么大水,一点儿水锈都没有,还锃亮,肯定是宝物,应当是大荒战场前人留下的。” 孟帅点头,道:“料想如此。这种金属我不认得,但肯定是宝贝。上面的封印不错,是上古的派别。增加力度和平衡感,想来这个长矛当年应该追随主人屡立功勋。”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了诗句“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杨阳道:“有封印?这可坏了。我正说要把这金属打一打,加入我的铁枪头中去。若是上面有好的封印,再将它化了,岂不可惜了?” 孟帅笑道:“只要是先天高手的兵刃,哪个不带封印的?看你取舍罢了。说不定真是珍贵材料,化入铁枪确实不错。要不然你就留着完整的,上去另寻能工巧匠,打造一把矛柄,重新恢复当年的风采。” 杨阳笑道:“都不错。我再想想。这回旗开得胜,就有这么件宝贝,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这回收获肯定不小。” 孟帅点点头,在大荒战场找到草药不稀奇,大家都有地图,按着找便是,但要找到前人留下的兵刃遗物,那就非要运气不可。而这些遗物往往比草药的价值为高。他对草药还罢了,横竖每样采一点儿,丢入大荒世界内要多少有多少,但若弄到些上古留下来的封印器,对他研究封印很有好处。 杨阳欢喜的去了,这边厢马思思跑过来,道:“孟师兄,那边有个沙窝子,里面出现了星级草。” 孟帅精神一振,这草药就是他们需要找的了,道:“好,咱们开工了。除了挖第一桶金,说不定还能通过草药确定位置。咱们的大荒战场之旅,就要开始了。” 第547章 五七九 主动出击,洗剑谷求援 http://..org/ “九岁芝。一株四两。约三百年生。”朱徽冰在账册上记录了下来。 孟帅点点头,道:“辛苦了。这个不错。今天的收获也不错。” 朱徽冰将药材用玉盒装好,递给马思思。马思思用袋子装好。 这一个多月来,所采获的药材都是由马思思和鲍里京两个人收着的。他们两个都有空间封印器,武功并不算高,在战斗中属于辅助的位置,相对安全。且还有一个不可说的缘故——他们出身都高,对外物便不算执着,收这些贵重的东西,比较让人放心。 转眼之间,百鸣山一行人在大荒战场已经呆了一个多月,在外围穿插来回,也游刃有余。收获不少,最重要的青苔也找到了几个。冲突并不如想象中的多。 大荒战场中就那么几个队伍,一半是盟友,相互之间见面了,也不过远远打个招呼。如果遇到乌合之众,大部分对方根本不敢靠近,孟帅的队伍攻击性也不强,只要对方不多事,也不会主动惹事。 剩下的就是竞争对手,泣血谷、琵琶谷之类,他们也遇到过几次。百鸣山和琵琶谷有过两次小摩擦,和泣血谷大战过一次,队伍中几个人受了点伤。另外就是解决了几个混过来偷鸡摸狗的乌合之众。其他的大流血冲突便没有了,直到现在,也没造成减员。 或许是真正的大幕还没拉开吧。 最后一个月倒计时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地点就在最中心的环形山上。 将草药收起来,孟帅示意众人原地休整。这些天因为战斗强度不大,众人一日也只休整一两次,都在有水源的地方,这里刚好符合条件。 他一个人坐着,用手指在沙地上写画,勾勒地图,推算下面几日的行程。 这时,就听脚步声响起,乌玮和鲍里京走了过来,道:“队长,我们想跟您商量点事儿。” 本来孟帅在队伍里是最小的,被称呼为“孟师弟”,但在大荒战场一个多月之后,他实力出众,指挥得当,敏锐果断,威望越来越高,渐渐得众人都以“队长”这样的敬称称呼他,反而没人叫他孟师弟了。 孟帅笑道:“两位师兄请坐。有什么事儿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鲍里京开口道:“是这样……咱们进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离着最后一个月的期限不过七八天的时间了。” 这一句话,孟帅已经明白了大概,道:“是啊,两位师兄有什么打算。” 鲍里京道:“咱们找到的青苔,您开始放在我这里,后来我还给您,让您亲自掌握,我记得一共是有四个。” 孟帅点头,道:“嗯。现在是有四个。” 鲍里京道:“咱们这四个青苔,第一个月找到了三个。这个月只找了一个,还是跟两个散人抢夺来的。依我看,剩下的七八天时间,咱们很难再找到新的了。” 孟帅沉吟道:“看来也是。” 鲍里京道:“其实我觉得四个名额不够。” 乌玮在旁边道:“我也觉得,咱们至少要有五个。” 孟帅道:“我也觉得四个不够,不过五个就够是什么意思?” 乌玮咳嗽了一下,道:“恕我直言。当然大家一起来一起去,十个人都进内围最好。但若做不到,那就要综合考虑了。包括实力、功勋,资格种种。队长你实力最强,功劳最大,其他人都比不上。若只有一个青苔,那么自然就是你了,我们都不争。但如果还有其他的,我觉得……五姓家族底蕴最厚……” 孟帅倒是没有什么异色,道:“五姓家族一人一个,加上我也是六个啊。” 鲍里京道:“不用管马思思那丫头,她就是跟着来玩儿的。她自己也知道,能把草药好好带回去就行了,让她进内围,就是要她的命。因此咱们五个人各有一个就好了。” 孟帅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先弄到额外的青苔是吧?” 乌玮点头道:“是,我的意思是……” 孟帅接着道:“现在在自然中找到新的青苔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抢。咱们应该结束这种悠闲的状态,主动出击了?” 乌玮大喜,道:“和队长说话,就是省力。咱们要开始抢夺外人的青苔,第一个顺序,当然是那些乌合之众。他们根本不配得到青苔。其次就是其他敌对宗门,尤其是泣血谷。最后……” 孟帅笑道:“最后还是不要乱动好。” 乌玮笑道:“当然。盟友嘛,最好还是互相帮助。” 孟帅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一个多月的以逸待劳,等得就是今日。一会儿大家都休息好了,请过来开个会 两人大喜,起身要离开。孟帅突然眉头一皱,掏出一块玉佩,看了一眼,道:“这倒是奇了。”然后用手摩擦了一下,玉佩泛起一丝柔和的光。 过了片刻,白影一闪,朱徽冰下来,道:“有人来了。” 孟帅点头,道:“大家小心警戒——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洗剑谷的人来了?” 朱徽冰点头,发信号给上方警戒的韩凤至。韩凤至仔细一看,果然认出远处来了一个青年弟子,身穿青衣,背负长剑,正是洗剑谷打扮。 在大荒战场上,单人独往,长剑又是背在后面,并没拿在手里,看来没有敌意。但韩凤至也不敢大意,半伏在岩石上,喝道:“谁?” 那弟子举起一只手,道:“我乃洗剑谷弟子魏陵远,前面是百鸣山的师兄么?” 韩凤至道:“站在那里别动。”那人果然停下。韩凤至再三确认之后,掉转回头,对孟帅道:“队长,确实是洗剑谷的人。” 孟帅道:“那就没错了。刚刚洗剑谷给我发了信息,是我通知他们过来的。请那位师兄过来吧,是盟友,大家客气点儿。” 当下众人让出道路,那少年一路过来,行礼道:“洗剑谷魏陵远,见过孟师兄。” 孟帅还礼,道:“魏师兄这是怎么了?你我两门还各行其是,只等过几日才联合,你们怎么先靠近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魏陵远衣衫不整,有些狼狈,衣衫上还有些血迹,心中暗道:莫非洗剑谷吃了大亏,求援来了? 魏陵远神色急迫,道:“不瞒各位师兄,小弟这回是求援来了。是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来路,道,“我们在东边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中央的水潭上有小岛,岛上竟有一把青苔,少说也有三四个。”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孟帅道:“然后呢。”他知道在这等利益面前,盟友之言不过笑谈,洗剑谷不收走,肯定是另有缘故了。 魏陵远道:“我们上去拿,没想到潭水中有好大一只巨怪,袭击了我等。当时便死了一个师兄。” 众人面面相觑。大荒战场其实并不危险,众人呆了多日,除了对手威胁,没见过成气候的野兽。却没想到此地竟有巨怪。 孟帅道:“你们打不过巨怪,求援来了?” 魏陵远道:“不止。我们和巨怪打了一场,同门多有折损。妙师姐觉得不行,只得暂时先撤出来。结果出来的途中,遇到琵琶谷拦截,又打了一次,大家损失更大了。” 杨阳嘿道:“我只以为泣血谷喜欢偷袭,连琵琶谷也玩这手了。可见近墨者黑,跟泣血谷结盟,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魏陵远道:“我们被偷袭之后,几个师兄受了伤。妙师姐带我们先撤了出来,却没撤离,而是伏在洞口,看他们如何。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也狼狈的跑出来,显然也给巨怪杀的丢盔卸甲。我们又伏击他们,又打了一场。” 杨阳道:“到底谁赢了?” 魏陵远道:“我们打了好一场,结果不小心杀到洞里,又被巨怪赶出来,杀的散了。我们只剩下五个人能打,琵琶谷好不了多少。大家都知道,再打下去非同归于尽不可。因此只好暂时罢手,各自去叫救兵。” 孟帅道:“所以你找到我们这里了。” 魏陵远道:“还请师兄援手。我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那边的人找到了鼎湖山的援兵。我和他们撞上,差点儿来不了。只是他们领头的那小子特别骄傲,看了我一眼,就说:了他,让他去找人吧。,这才把我放出来。还请几位师兄师姐火速救援,我洗剑谷上下同感大德。”说着恭恭敬敬作揖。 百鸣山的弟子目光互相交汇,各有所思。有的如乌玮、鲍里京这些野心大的,一听到三四个青苔,忍不住心动,危险什么的都不算了。也有的胆小的如马思思、万夏之辈,以自己安全为上,听到可怕的巨怪,又听到鼎湖山前去救援,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心中便不大愿意去趟浑水。 最终目光交汇在孟帅处,经过这些天的积累,现在队伍的行动方向,孟帅可一言而决。 孟帅问道:“那巨怪是什么东西?” 魏陵远道:“我从所未见……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一只巨龟。” 孟帅点点头,道:“大荒战场本是勇敢者的游戏,既然来了,若无一往无前的勇气,休想有所收获,更谈何上界?何况还有同盟的情分。既然洗剑谷求到眼前。我们便走上一遭。” 第548章 五八零 狭路相逢 冰冻三尺寒 http://..org/ “师兄请看——”魏陵远遥遥指向迎面的山洞。 孟帅一眼看见迎面山坡上的山洞,黑黢黢的山洞如一只眼睛,幽幽的盯着前方。 “好近啊。”孟帅皱眉道,“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原来此地不是别处,正是环形山的外坡。与内围只有一山之隔。从理论上来讲,此地还是外围,但已经相当靠近内围了。 在一个月前期限之前,洗剑谷私自到此,不但冒险,而且犯忌讳。按理说最后突入内围,三家是要先聚集起来商量对策的,现在洗剑谷有擅自行动,牵累队友的危险。 杨阳呵呵一笑,道:“怪不得你们能遇到凶兽,我们遇不到。环形山内围有凶兽,大家都知道,你们非要来这里找事,遇到了也是该着。” 魏陵远欠身道:“是小弟没说清楚。我等这几日东游西逛,所获不多。师姐言道外围队伍不少,容易搜寻的地面都被人搜过一遍,我们再去搜,也难有收获。因此兵行险招,来到此地。本来是我等自己的选择,或死或亡,也是该当承受。只是人有偷生之心,又有琵琶谷无礼在前,才冒昧向师兄们求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又行了一礼。 他态度谦卑,杨阳和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有侯禹突然道:“你们自找麻烦,已经理亏,总不能和我们平分青苔吧?” 孟帅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一路上很安静,没想到这时说这句话还嘴挺快,可见利益关心。只是太急了,显得自己一伙儿人都利欲熏心似的,少了那么点儿矜持。 魏陵远点头道:“是啊。妙师姐说道,我们这一行人已经人数减少,委实不能多占青苔,因此若师兄们施以援手,所有青苔都归师兄们。若是百鸣山和菩提谷都来人,那么青苔由两派平分,若是只有一派到了,那么青苔只归那一派。” 一言说的众人心中蠢蠢欲动,韩凤至便问道:“那琵琶谷来了没有?” 魏陵远道:“不知道啊,另一个师兄去求援,我们一起去的。不知道他搬来了救兵没有。” 众人不约而同的往山洞前看去,就见空空荡荡,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韩凤至道:“看来咱们得速战速决了?” 孟帅沉吟道:“也好,咱们先去看看。魏师兄带路——朱师姐,马师姐,你们两个留下来放哨,若有人靠近,给我们发讯息。”他又向乌玮使了个眼色。乌玮点点头,一甩手,数只寒鸦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盘旋。 这是百鸣山弟子特有的警戒方式,非常人所能模仿。 一行人到了山洞跟前,孟帅挥手道:“慢一点儿,留神周围的动静。” 但见洞口血迹斑斑,有大战过的痕迹。只是并没有人影,显然主力队伍已经撤退了。孟帅查看了一圈,道:“你队伍的人在不在?发个讯号给他们。” 魏陵远点头,取出一枚骨哨,放在口中滴溜溜吹起。声音尖利,就像是划玻璃的声音,一下子传的老远。百鸣山弟子都不习惯这种声音,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孟帅听到这个声音,也皱起眉头,袖中暗自取出两根筷子一样的东西,插在山洞下。 声音在山间回荡良久,并无人应答。魏陵远不免焦急道:“怎么没人回应?难道周围一个我们的人都没有了?” 孟帅道:“也或许是他们要潜伏的缘故。你大张旗鼓的发讯息,有敌人是一定会招来的。咱们要小心了。先进去。”说着率众就要进洞。 正当众人要进去的时候,就听洞中细细的脚步声。 孟帅道:“有人出来了,大家退后。” 众人战斗多日,早有默契,这时退后几步,按照方位围成了一个圈,将出口让了出来。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有人在里面喝道:“外面是谁?” 孟帅不认得这个声音,转头看向魏陵远,见他摇头,就知道不是洗剑谷的人。洗剑谷与百鸣山众人面对面聊过,孟帅也确实不记得有这个人,看来只能是对头人了。当下他朗声道:“在下百鸣山弟子,前来查看情况,里面是哪门哪派的师兄?” 里面有人回答:“鼎湖山的。你们让开,我们要出来。” 其余弟子都看向孟帅,意思问他是立刻动手还是先礼后兵。孟帅沉吟了一下,道:“退后三丈,让他们出来。” 于是众人让开洞口方圆三丈的距离。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服色正是鼎湖山。众人经验丰富的,或多或少认得这些鼎湖山的天才,也确认无错。 孟帅目光在领头的少年身上一转,微微点头,心道:果然是陈前啊。 若非陈前主动喊话,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让鼎湖山出来。同样的,若不是自己自报家门,叫陈前听出来,以他的性格,双方非冲突不可。 双方十多人默然站在洞口,又是忌惮又是躁动。百鸣山和鼎湖山都是两个相对势力的魁首,在这种竞争中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但同时因为双方平时都“清高”,冲突其实很少,双方弟子有不少有私谊,贸然翻脸动手,也没那么容 这时,魏陵远叫道:“你们把我们洗剑谷怎么样了?” 鼎湖山队伍里有人道:“什么洗剑谷?没看到。” 此话一出,双方的气氛有多变化,火药味更浓了些,孟帅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道:“兄台,能详细解释了一下么?” 陈前略一点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无论是洗剑谷还是其他门派。” 孟帅道:“也没看到琵琶谷?” 陈前道:“没有。”他的队友暗自稀奇,心道队长今日可够有耐心的,居然亲自解释。不过陈前在鼎湖山群弟子中的威信比孟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也没人疑虑。 孟帅道:“这倒稀奇了。那么里面是什么。” 陈前还没说话,侯禹已经道:“这么说,里面的青苔归你们独吞了。” 陈前皱眉道:“青苔?里面没有青苔。” 百鸣山众人立刻激动起来,侯禹大声道:“装傻充愣么?没有青苔你们为什么来的?” 孟帅阻止,道:“稍安勿躁。”又问道,“里面的怪物怎么样了?” 陈前道:“怪物?里面有怪物?” 这一下不但百鸣山弟子哗然,连孟帅也有些皱眉。倘若这话不是陈前说的,他定当对方是虚言搪塞,信口雌黄。但陈前从不说谎,不只是对朋友,就算是对敌人也一样。他既然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因为他这里不乱,后面的弟子也无法更进一步,他只道:“我们想进去看看。” 陈前侧了一步,让开洞口,道:“请便。” 朱徽冰上前一步,凑在孟帅耳边道:“队长,小心有诈。” 孟帅目光一动,道:“料也无妨…这样吧。”他目视陈前,道:“我们两个进去看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怎么样?” 陈前瞥了他一眼,道:“随你。” 众人也无异议,若要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这也是简便的方法。且双方对自家队长都信心十足,深信就算一对一冲突的时候,倒霉的也是对方。 孟帅笑道:“帮我带路。”他随手拉住魏陵远,道:“你也进来,把当时的情形跟我们说说。” 魏陵远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第一个走进洞穴。孟帅在后面跟着,陈前跟在最后。孟帅进入之前,跟自己的队伍郑重嘱咐,切莫轻易发生冲突。陈前也如此办理。 一入洞府,孟帅便觉得寒意扑面而来,整个山洞竟比外面低出十几度,恰如换了个季节。越往里走,越是深寒。 孟帅抬头,就见山壁的石头上,已经蒙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再往里走,甚至覆盖了一层薄冰,不由叹道:“好冷啊。” 陈前在后面道:“里面还有更冷的。” 孟帅道:“搞什么,这跟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 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往里走,道路越走越宽。陡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蓝光闪烁。 那是冰面反射出来的蓝光。 就见山道尽头的山洞里,一个原本巨大的水池已经完全结冻,冰面覆盖在湖上,荧光闪烁,恰似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冰霜从水面往外延伸,也覆盖在石头上,只是那些便是纯白色的,白的晶莹剔透,能看到冰下山石。 蓝色的冰、白色的冰,都折射着幽幽的荧光,钩织出了一片梦幻世界。 魏陵远也停下了脚步,颤声道:“怎么会这样?” 孟帅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他旁边,道:“你来的时候不是这样么?” 魏陵远道:“那时候是一片湖水。湖面好好的。那……那东西就在水底下。”说着他往下指了指。然后,他突然对陈前道:“你做了什么?引起了这样的后果。” 陈前皱眉道:“莫名其妙。一边儿去。” 魏陵远霍然转头,对孟帅道:“孟师兄——此人居心叵测,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这里变成这个样子。青苔肯定是他拿走了。” 孟帅不置可否,道:“是么?” 魏陵远道:“你不奇怪他做了什么么?趁着以二对一,我们把他拿下。” 孟帅道:“抱歉,我不奇怪他做了什么,我只奇怪你和他说了什么?” 第549章 五八一 湮灭星空,鬼蜮何其多 http://..org/ 魏陵远一惊,道:“什么意思?” 孟帅冷笑道:“你说呢?这里真有两派对峙?还是你从中弄鬼,你这个——” 话音未落,魏陵远身子一扭,猛地向孟帅扑来。[他两指并起,一道星光刺目,在手中闪动—— “摇星指!” 星光扑面而来,他手指为中心,仿佛爆开一个星团,数群星在周围飞舞盘旋,一层层的按照顺时针顺序旋转。小小一个洞窟,竟有了置身星海的感觉。 孟帅早防着他,双手结印,中间呈圆,正对着他这一招的去向—— 明镜印! 澎湃如星海一样的真气喷涌而来。和空镜印不同,使用明镜印吸收的时候,孟帅是有感觉的。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明镜印是有其极限的,但这个极限在孟帅同级别的战斗中,极其不容易到达。明镜印就像原地展开了一个镜里世界,将这个世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导入进去。 然而在这一刻,孟帅清楚的感觉到明镜印的世界本迅速的填满。四面八方涌来的星光,竟将他灌得摇摇欲坠! 这绝不是对方的实力。 孟帅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星光的指力并非多么了不起,但他一分力,就如同一盏指路明灯,吸引了内外铺天盖地的力量奔涌而来。 莫非是星力? 孟帅心中一震,不由得心惊肉跳。以前看小说,修道人一分力量引导百分天地灵气,神通广大,近乎神话。这个世界倒也有这个说法,据说到了高层,举手投足都能引用天地之力,武功威力成倍上升。 当然,那都是后话,不知多么遥远的后话了。就他们这些堪堪进入先天的小武者,能够平时吸收一些灵气滋养自身,充实灵气已经很不错,哪还能奢望天地的力量来帮助战斗。 正因如此,先天武者才能和稍高层次的武者对抗,否则对方数十倍的天地之力碾压,哪有挣扎之力? 然而今天,他却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的身上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如何不心惊? 这小子必有来头! 孟帅心中震撼,手中应变却,明镜印立刻转为空镜印,由吸收改为卸力。 空! 漫天星光顿时一收,在孟帅身前形成了一片静止的磁场。 刚刚明镜印的时候,魏陵远是没感觉得,他只觉得孟帅异常坚韧,在自己庞大的星光淹没下,竟然支持不倒,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他心中也不惊慌,这样源源不断的使用星光,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对面一空,力道打在了空处,十分难受。孟帅明明还站在对面,自己和他,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分开两极。 因此他吃惊之余,手上动作一顿。 这一顿,就是战局的转折点。 孟帅早有准备,趁着这一顿的功夫,双膝一弯,整个人陡然横移丈余,挪开了攻击的方向,紧接着血光连闪,横扫而出—— 乾坤血影杀——湮灭! 血色弥漫! 原本被点点星光点亮的山洞,刹那间变成了血世界。血色铺天盖地,笼罩了每一寸空间,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即使是旁观者,也感到心头压抑。 血色之中,还有血光! 浓烈的血光刹那间淹没了首当其冲的魏陵远,就像嗜血的巨兽吞没猎物。不同的是,整个攻击都声息,吞没之后,血光一直前冲,冲入血色深处,融为一体。 对方的摇星指聚集星光其实也是声息的,置身星海,便如置身星海,万籁俱寂。而这血光灭世的过程,也是如此静谧,悄然之间,血色已经吞噬一切。 少顷,血光一收。 石洞还是那个石洞,星光也好,血光也罢,都恍如隔世。 孟帅脸色一白,吐出口气: 没想到能用上这一招。 这一招是乾坤血影杀的第二招“湮灭”,也是威力最强大的一招。甚至在黎佑生的比赛中,他都没用上,却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上这一招,而不是趁手的第一招“屠戮”。可能是他觉得这个人异常危险吧,比黎佑生都危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强的招数,而且是加强版的。 明镜印吸收的星光,也让他随着湮灭一起放出去了,因此威力尤其惊人。魏陵远的身子就像破布一样,丢在山洞尽头,与刚刚判若两人。 他不会死了吧? 孟帅稍事休息,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忙跳过冰湖前去查看。就见魏陵远倒在地上,就像没骨头一般,但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好家伙,能扛过这一下,也是够坚强的。孟帅相信他从攻击到防御,全方位吊打黎佑生。 不过孟帅需要他活着,而且清醒。他倒是有救治的手段,拖到黑土世界里,只有一口气也能活着。但是眼前却不方便。 蓦地,他心中一动,对陈前道:“有续命的丹药么?给来一颗。” 陈前走过来,取出丹药塞入魏陵远口中,在他喉间揉搓,助他吞咽。眼看着魏陵远把药吃了,道:“有这个保着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孟帅拱手道:“多谢多谢。帮了我大忙了。” 陈前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是如此蛮干。我还倒你想要活口,才没有帮忙,还怕杀了他,坏了你的事。” 孟帅脸色一红,道:“我是想要活口来着……嗯。反正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手帮忙的,别说便宜话了。” 陈前道:“未必。他若杀了你,我自会为你报仇。” 孟帅呵呵一声,道:“谢谢你了。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说着他用控制手法封住魏陵远的气血,道,“这小子阴损狠毒,实力还强,是个人物。” 陈前道:“他有什么破绽?你为什么突然出手?” 孟帅指着魏陵远问他,道:“你见过他么?” 陈前道:“路上见过。他急急忙忙跑出来,见到我时就哭。说是自家队伍沦陷在山洞里,求人去救援。然后他又离开了,说去找其他队伍。” 孟帅道:“他有说琵琶谷也在么?” 陈前道:“说了,说琵琶谷和洗剑谷开头相争,后来一起沦陷。否则我为什么来?洗剑谷和我鼎湖山毫不相关,倒是琵琶谷有些渊源。当然青苔是另一回事。” 孟帅道:“倒也滴水不漏。看来他准备好了一套完整说辞。若不是在我那里画蛇添足,倒也不易看出破绽。” 陈前道:“他如何画蛇添足?” 孟帅冷笑道:“他跟我说,他在路上看到鼎湖山是被琵琶谷的人带过去的,撞上他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么说你们队伍里应该有个琵琶谷的人了。可是我刚刚全部确认过,你们队伍十个人整整齐齐,哪有第十一个人?可见他扯谎。” 当然,这只是一个破绽而已。 魏陵远最开始惹起孟帅怀疑的时候,是他拿出骨哨吹起,联络队伍的时候。当初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孟帅这边就有了异常。 孟帅的灵兽乌龟下八,在他灵兽袋里突然躁动了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 当然,每一只灵兽对声音都可能有反应,可能是那种声音暗合了小八的辨认频率。但孟帅当时头脑一动,想到了魏陵远说的一件事—— 那厉害非常的巨怪,也是头乌龟。 会不会这种声音,让乌龟特别容易分辨? 一想到此处,孟帅就不寒而栗。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魏陵远吹哨所要召唤的,就是那头怪物了。 那时,这种怀疑还只是个疑影,但到了陈前的队伍出来,孟帅抓住了切实的把柄,便已经确认疑。此人恐怕是彻头彻尾在做局,害的就是这些大荒弟子。 孟帅恨声道:“我就知道,这天才坠落又爬上去的小子必然不简单。没想到他奔着歪门邪道去了,枉费我对他一番期待。” 陈前道:“我看他很一般。说谎留出这样大的破绽,别说是你,就是一般不蠢的人也不会。” 孟帅心道:什么叫别说是我,难道我是撒谎精么?道:“一来,他肯定想不到百鸣山和鼎湖山会心平气和的交流。刚刚在外面,若不是你我在,早打起来了。二来……在他的计划里,我们应该是见不到你们的。” 他重复了一句:“应该是见不到活着的鼎湖山弟子的。” 陈前目光中厉色一闪而逝,道:“谁敢动手?” 孟帅的目光往冰湖中央看去,道:“说的是啊。他好像也很奇怪,为什么湖水眨眼间就能冻成冰。到底冰下面有什么怪物呢?” 陈前道:“去看看便知。”说着往冰湖边走过去。 孟帅忙跳起来抓住他,道:“你丫别乱来啊。我还活的好好地,并不想死。” 陈前道:“怎见得会死?我就不信。” 孟帅道:“反正我不会去碰没好处还很危险的东西,你要执意如此,我先出去,你自己玩吧。我说明白,你自己找死的话,我未必会给你报仇。” 陈前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胆小……”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孟帅仿佛被冻住了,浑身寒气直冒,僵硬的转过头去。 就见湖面上的寒冰,裂开了一条缝。 第550章 五八二 寒冰乍破,水落青苔出 http://..org/ 寒冰裂开一道口子,一团白气喷出。 孟帅的心底,也有一股如三九寒冬的寒气喷出,刹那间头发发炸。 陈前也是一呆,手中寒光一闪,长刀已经在手。 然而,湖面下喷出了寒气之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能通过裂隙,隐隐看见冰层下粼粼水波。 孟帅呼出一口气,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霜,久久不散。 温度又下降了。 孟帅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心中又是一阵发毛。 蓦地,他站起身,道:“出去吧。” 陈前道:“你这算不算落荒而逃。” 孟帅道:“我还没败呢,就落荒而逃?” 陈前道:“那就是望风而逃了?” 孟帅被他的幽默感又冻得一哆嗦,道:“出去吧。在这里有什么好处?本来就是阴谋,无非是这个混球带人来陷害,给怪物做点心。青苔云云,定是谎言诱饵。留下来除了挑战极限,还有什么好处?你要挑战,不如等上一等,等进了内围,对付那些五方世界的弟子去。” 陈前哼了一声,道:“也罢。” 正在这时,只听甬道中有人喊道:“队长,队长” 这声音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一起喊叫,其中有的声音孟帅认得,有的不认得。 孟帅心知,这是外面人等的不耐烦,一起找进来了,不由一阵头疼。学武功的人好事者多,愣头青也多,像他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少。陈前虽然刚勇,还不算特别好事,因此还能劝得住。等外头的各色人等进来,把这地方一围,再想撤出去就麻烦了。 果然呼啦啦一群人进来,两个门派都有。偌大的山洞立刻变得拥挤了。众人被眼前冰封的景色震住,一时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惊叹之声四起。鼎湖山众人早见过这般情景还罢了,百鸣山众弟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纷纷道:“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孟帅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时,万夏指着大湖,道:“快看,湖上还有裂缝呢。里面还有东西。”说着竟上了冰面,往裂缝处走去。 孟帅怒道:“搞什么鬼,你小学毕业了么?”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冰面塌了一大块,万夏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孟帅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会飞的先天弟子竟然能落水,还是自找的,又是尴尬,又是羞惭,只因此人还在自己队伍里,觉得在鼎湖山面前丢人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湖中巨怪,手指一甩,一根蜘蛛丝坠入湖中,险险缠住万夏的腿,把他提了起来。 这蜘蛛丝是孟帅特制的,蜘蛛经过黑土世界改造之后,所产出蛛丝比先天之前更加坚韧。强力的甚至能经得起孟帅全力一拉,一般承重至少几千斤,极限承重怕不万斤以上。这一拉之下,万夏立刻离水,水花四溅。 孟帅把万夏甩在地上,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多人里,怎么就你出事?” 这些天来,他也算了解万夏的性格,就是浑,有时还有小算计,但没什么恶意,还算比较好打交道,因此也不顾忌什么,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说绕圈子的话他未必懂得。 万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但不生气或者后怕,反而一脸兴奋,伸起攥着拳头的手,叫道:“队长,你看这是什么?” 孟帅皱眉道:“什么……”只说了两个字,却戛然而止。 只见万夏手掌之中,托着三寸长笔管一样的物品,颜色碧绿晶莹,如上好的翡翠。 这是上界的凭证青苔他们这么多人在大荒战场中千辛万苦找的不就是这个么?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孟帅也有些激动,道:“哪里来的?” 万夏道:“在水下面。我掉下去之后,因为太慌忙了,忘了自己会飞,手脚一直乱抓。突然我眼前看到一个晶晶亮的东西,伸手一抓,就是这东西。”他倒是直率,慌张乱抓的事也不隐瞒,继续道,“队长给你。”说着递给孟帅 孟帅接过,青苔统一交给他,这是队伍的规定,他也当仁不让。但他明显感觉到,几道急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不是来自自己队伍,是来自对方。 孟帅神色不变,仿佛没发现对方的渴望和贪婪,他不想和陈前的队伍发生冲突,但真有不开眼的主动找事,那也只好奉陪了。 这时,鼎湖山有人道:“这位师兄,底下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青苔么?” 万夏一拍腿,道:“对,有” 众人哗然,两个门派弟子一起围上来,道:“真的有?” 万夏道:“至少还有两个。我看水里面晶晶亮的绿东西,应该是青苔。但是是在水底,我下不去,队长就把我给拉上来了。现在下去肯定还有。” 只听一阵哗动,两边同时分出好几个往冰湖上跑去,孟帅和陈前同时叫道:“站住” 他二人甚有威信,骚动止住,孟帅道:“冰上不稳,你们想于什么?要一起去水里洗澡么?” 陈前一挥手,沉声道:“让开——” 说着,他身子陡然跃起,大刀横竖两下—— 纵横交错的两道寒光闪过,湖面陡然裂开四道裂纹。紧接着从裂口往内龟裂,哗啦啦几声,满湖的寒冰纷纷碎裂,往下沉去,一池荡漾的水流展现人前。 这两刀于净利索,最难得的是没有特别蓄力,举重若轻便已经切开了厚厚的冰层,且湖冰碎裂的如此迅速,很明显是受到刀锋余波震碎的,可见这两刀威力深藏。鼎湖山弟子也罢了,百鸣山弟子却都露出惊叹钦佩之色。 陈前收起刀,道:“谁下去?” 这是能第一个接触到青苔的好事儿,是一份大功劳,纵然不能直接据为己有,但将来分青苔的时候,也能记上重重一笔。与此相比,在寒冰刺骨的水里游上一会儿,已经不算什么。因此有好几人上前道:“我去。” 孟帅道:“且慢。”他想了想,这时已经不适合做挡路的人,阻拦众人取得青苔,那是逆势而行,连百鸣山弟子都不会买自己的帐,便道,“我记得水里有巨怪。咱们不可轻易下去。不如让灵兽先探探路。”说着转向鲍里京,道:“鲍师兄,你行么?” 百鸣山五姓世家之中,以家最擅长水生灵兽,鲍里京点头道:“我来吧,正好我有一头青殂海龙。”说罢灵兽袋一抖,一头全身甲壳的灵兽落入水中。 孟帅一看,心道:我去,很好吃的样子。原来这海龙长得分明就是一头龙虾,不过有磨盘大小,两个钳子都有西瓜大,张牙舞爪,甚是威风。 这时,鼎湖山中闪出一人,道:“我这里也有灵兽,让他们一起下去。”说着从袋中倒出一团菊花一样的东西,落入海中。孟帅道:“是海葵?” 那人道:“是岩葵菊母,我在火山湖驯丨养出来的。”说罢傲然一笑,大有“不是你们百鸣山才有灵兽”的骄傲之色。 孟帅点点头,难得鼎湖山的人还有少见的水生灵兽,确实不错。鲍里京却是冷笑,菊母这等灵兽智商极低,反应奇慢,唯一好处就是毒性厉害,用来放在自家门口池塘做守护者还罢了,用来探路简直可笑。 何况竟然是温暖的火山湖里养出来的,要在这等寒潭中探路,真不是搞笑么? 虽然对方如此业余,鲍里京反而更小心,这菊母有毒,自家灵兽可要离着远点儿,被误伤了都没地方说理。 双方一起下潜,孟帅心中一动,让小八跟了下去。这小八虽然无用,但和他心血相连,他还是更相信第一手资料 两者下潜,鲍里京站在岸上双手合十,真气一层层盘旋在身上,仿佛菩萨一般入定。 便有鼎湖山弟子悄声问道:“这是什么?” 孟帅在旁边解答道:“这是借位,灵兽武技。” 所谓借位,就是和灵兽共享五感,最好的能如灵魂夺舍一般感受五感,但一般像他们这些弟子只能共享视角。但这已经是非常有用的了,灵兽武技专属于驯丨兽师,并非有了灵兽就能叫驯丨兽师,这些专属技能才是衡量驯丨兽师的标志 那菊母的主人果然不会这等武技,脸色不免难看,但为了输人不输阵,也来到湖面站好,和鲍里京四目相对。 至于孟帅,他可以和老灰借位,而且能借到视觉和听觉——这是老灰主动带着他,但和小八就不行。小八的身体太弱,始终不能配合任何武技。他让小八下去,只为了通过小八的心血相连听一场实况转播。 就在两灵兽下潜的过程中,众人静静等待,不免有些沉闷。韩凤至来到孟帅身边,道:“队长,那姓魏的小子怎么回事?怎么死气活样的?” 孟帅才想到这件事还没跟众人交代,道:“此人包藏祸心。洗剑谷和琵琶谷可能就折在他手里。回头等他醒了,我们公审他。” 众人没听过此事,不约而同的往这边看去,孟帅这时仔细看,就见魏陵远睫毛动了一下,似乎有所意识。 孟帅道:“莫非醒了?那就别装死。”说着伸手去抓他。 正当他手指碰到魏陵远的一瞬间,就听“啊”的一声大叫,湖边的鲍里京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向湖中栽倒。 第551章 五八三 连二连三,惊人的恐怖 http://..org/ 众人一阵惊呼,因为鲍里京倒地太突然,和他比较近的弟子伸手,竟没拉住他。孟帅跳起身,扯动蜘蛛丝,卷住鲍里京往上拉。 亏了他行事谨慎,看两人离着水池一个比一个近,早在水池前留了一圈蜘蛛丝,鲍里京倒地时也带下去一丝,像拦马绳一样捆住了他的腿,孟帅才能捞他上来。 就在他捞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那弟子也啊哟一声大叫,跌了进去。 孟帅大怒,心道一个都掉进去了,另外一个怎么不知道小心,难道跳进去是时尚么?好在他没有厚此薄彼,那边也有准备,手臂一使劲儿,将鲍里京拽了出来,再分出一根蛛丝去拽那弟子。 就在他这一抬头的功夫,就看见站在湖边的百鸣山、鼎湖山弟子脸色煞白,哗啦啦往后退去,将湖岸让出来。 孟帅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两个人抢上,将他往后拖拽,一直拽离了湖边。他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就见陈前不退反进,站在湖边结着白冰的巨石上,横刀向前,喝道:“滚出来。” 孟帅也被气氛感染,心中惴惴,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拉着那弟子的蜘蛛线一紧,紧接着胳膊的拽的一沉,似乎对方在往湖深处脱去,要拉拽着他一起下水。 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清晰,孟帅失声道:“水下有东西。” 把他拖出来的朱徽冰和韩凤至一起道:“你才知道啊。” 孟帅被巨大的力量拖得无法抗衡,只得松线,好在蜘蛛丝很长,又有弹性,他松了一段线,并没彻底松开。 韩凤至急急道:“刚刚您光顾着鲍师兄,没看见那边。我们都看见了,那个人是被一个巨大的怪物拖下去的。” 这时,孟帅感觉到手上压力一松,似乎那股拖拽的力量消失了。下意识的手一抖,将对方拖了出来。 下一刻,孟帅由衷的希望,还是不要把对方拽出来的好。 因为拽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能算人了。 那人的身体,有一大半断掉了,从头至肩膀被斜断成两截,而且切口很不整齐,就像是被嚼断的,身体里的器官和血液混合着冰水不住的落地,一直随着身体的坠落摊了一地。 孟帅也算经历过风雨,见过不少可怕的场景,这时还是忍不住缩回了手,连蜘蛛丝也不要了。这时他一眼看见鲍里京还在湖边上,忙再次拽动他身上的丝线,将他拽到后面,道:“我看鲍师兄没事,给他看看。”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灵兽还在下面,忙发信号,先确定小八是否还活着。 结果还好,小八很快给了他回应,依然还活着。 孟帅松了口气,接着询问,底下有什么危险。 小八很快回应:没有危险。 孟帅先是愕然,紧接着差点破口大骂,心道:这还没危险?小八脑子坏了? 不,与其说它脑子坏掉了,不如说它脑子没好过。作为一个出生才半年的小乌龟,小八灵性还是很足的,奈何脑子不足。也不是禽兽无知的那种不足,孟帅甚至觉得它智力并不差,但是性情,有点很傻很天真的意思。以孟帅这么宽的心,有时也没法交流。 孟帅再三跟它沟通,得到的回应都是——没啥啊,好开心之类。 正当他气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朱徽冰上来,道:“队长——鲍师弟是心血溃散,魂魄受损,要将养一段时间了。 这种症候孟帅是了解的,道:“他灵兽死了?” 朱徽冰点头。驯丨兽师和灵兽联系紧密,指挥战斗如臂使指,还有各种好处,但一旦灵兽有所损失,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越是重要的灵兽,培养的心血花的越多,就越损失不起。看鲍里京这样的反应,那海龙应该对他十分重要,这下损失肯定不小。 相反的,对方那个菊母就算死了,也顶多就是心疼一下,不可能有什么反应。当然人都死了,那也别说了。 时至此时,孟帅也不多做他想,大声吩咐道:“百鸣山弟子,听我命令,二号阵型撤退。乌玮师兄带上鲍师兄。 众人答应了一声,纷纷退开,韩凤至问道:“你呢?” 孟帅道:“我断后。”他之所以断后,一是职责所在,二是因为在召回小八,小八不回来,他很难安心。 在团队战斗中,最重要的是令行禁止,安排谁断后都不容置疑,孟帅说自己断后,旁人也没有多说的,按序撤退 这时陈前也道:“你们撤。”鼎湖山弟子道:“是。”也依序退去,这时百鸣山弟子已经占据了同道,双方都想抢入。孟帅大声道:“不许乱,双方一个一个轮着,乱了秩序堵了通道,大家都死在这里。” 先天弟子到底素质不同,都听了孟帅指挥,有条不紊的夹杂着撤退。 见陈前目光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一等人撤出去,就要主动挑衅,忙道:“我跟你说,你别乱来。我还在呢,等我也撤了,你再发疯也不迟。” 陈前回头瞪了一眼,道:“你这……” 就在这时,水中白浪激起,浊流排空,一个巨大的脑袋轰然出水,狠狠地往陈前身上咬去 孟帅大惊,惊呼之下,手指一甩,无风透影针一丛射过。 与此同时,陈前早已反应过来,身子轻盈跃动,躲过一咬,便往下坠去,刀光一闪,精准的砍在那怪物脖子上。 只听当的一声,钢刀反弹过来,不知是反弹之力太猛,还是那怪物怎么出击了,陈前的身体如出膛的子弹一样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而孟帅发过去的无风透影针,不必说,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正面看向怪物,就见那怪物露出水面的,只有一颗硕大的脑袋,足足有一人来高,微张着嘴,露出满口利齿。倘若孟帅不曾养殖小八还拿不住,但现在他一看就明白——这必然是个巨大的乌龟。 紧接着,他对上了那双绿油油的毫无感情的巨眼。 就在这时,他蓦地明白了,心中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青苔,水底下那什么青苔,不就是这怪物的两只眼睛么?王八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如果我回得去的话。 回头,就见队伍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几个人还挤在门口,心中也安定,但见陈前撞墙后慢慢支持起身子,显然并未受重伤,又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移动步伐,往洞口移动。 这段路程还是有十几米的,他从未期望过就这么平安撤出去。 这时,对面的怪物突然有了动作,脖子没动,但大嘴陡然张开,露出满口匕首般的利齿和蓝紫色的舌头,一股混合着寒气的腥气扑面而来。 孟帅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这怪物陡然出击的一下,是快如闪电的,现在不过是在准备出击而已。 把嘴长这么大,莫非将他一口吞了么? 霎时,巨龟动了 它并没有伸过脖子,而是将脖子转动了一下,面向了门的方向,目视着还有几个人排队的撤退队伍。 紧接着——轰 一道青蓝色的水炮,从它的巨口中轰然喷出。巨大的轰鸣声,好像引爆了一个核弹 水炮如光柱一般精确地贯入出口,一通到底。 挡在路上的几个人,还没进入通道的,被水炮冲的拍在墙上,而已经进了通道的,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冲走,不知命运如何。 除了水炮的巨大威力之外,耳边只有无尽的轰鸣声,就像有一百节车厢的蒸汽火车鸣着笛在身前几米的地方驶过,连续不断的轰鸣把耳朵震得麻木了。 少顷,水炮稍歇。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惊悚的场景出现了。 水炮残留的水柱,在空中结冻了,冰柱从里到外,一直蔓延开去。那种青蓝色的冰晶乍一看,美如梦幻,但却带着无尽死亡的气息。 孟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目光上移。 被水柱拍到墙上的那些人,恐怕永远也下不来了。他们身上的水也已经瞬间结冻,跟石头黏在一起,就像一张透明胶把他们黏在石头上。 而孟帅甚至怀疑,在没被黏在墙上,这些人已经死了,不说水炮威力多大,再说这彻骨的寒冷,就不是人能承受的。就算他站在地上,也已经感受到了那地狱般的寒气。空气比之刚进来,至少下降了二十度,他不得不用真气给自己保暖。 他刚刚一闪眼,发现被冻上的,有个自己队伍中的人,胡因才。这弟子人才不出众,在队伍里算打酱油的,但好歹也算是同行多日的伙伴,他命殒于此,孟帅也不由黯然——至此,他率领的队伍第一次出现了减员。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能先考虑自己。 冰封的柱子,不仅仅代表外面的队伍死伤无数。更代表着出口被完全封死了。 他出不去了。 现在,他被关在这个冰封的山洞中,和一只不知来历的怪物关在一起。队友们要么隔绝,也么死了。眼前能看见的只有他自己……还有陈前。 第552章 五八四 舍身饲龟,无死角扫射 http://..org/ 孟帅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感觉嘴唇一片于燥,嗓子也一阵焦渴。 如此酷寒,却如此焦渴,可见他心中的紧张。 这时,巨大的乌龟再次转过头,盯着孟帅,碧幽幽的目光,依旧没有一丝感情。孟帅心知逃无可逃,这是瓮中捉鳖之势——那鳖可不是更像鳖的巨龟,而实实在在,就是自己。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前辈——” 孟帅一回头,就见刚刚不省人事的魏陵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满脸鲜血,一步步向前爬去,呼叫道:“前辈,我……我在这里。” 看着他从脚边爬过去,孟帅只要一伸脚,就能将他踩死,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伸脚。或许是因为被他瘆人的目光镇住,或许是不想惹怒那乌龟。 他只是做好了准备,打算用浑身解数,拼上一拼。 魏陵远爬到巨龟身边,抬起头,叫道:“前辈,救我一命。” 那巨龟垂下头,巨大的利口还在张着,口水一滴滴滴落在魏陵远脸上。孟帅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不知是不是孟帅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双巨大的眼睛里面,有了感情的波动。 只是他不明白,那巨龟明明是凶兽,有什么救命的手段?而且他也知道,魏陵远生机已断,是陈前的丹药在维持着生命,只要丹药药力耗尽,他神仙难救。 当然,孟帅的黑土世界还有救他的法子,但恐怕要消耗一整颗如意珠,孟帅绝不可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救他的。难道说巨龟有和他一样的手段? 巨龟的头越来越低,渐渐地凑近魏陵远。魏陵远抬起头,和它四目相对。 一人一兽沉默了,突然,魏陵远再次开口道:“为我报仇。” 说完这句话,巨龟的头一伸,将魏陵远整个吞了下去。 场面一静,孟帅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巨龟的肚子能够疗伤么?” 就听背后有人道:“他死了。” 孟帅不必问,必然是陈前,道:“不对呀,这不是他求乌龟救命么?” 陈前从后面走上前,道:“钻什么牛角尖?眼前不是明摆着么,他求乌龟救命,乌龟救不了他。他宁愿舍身饲龟,求它为自己报仇。” 说完,他一字一句道:“巨龟会报仇的。” 说完这句话,巨大的头颅转了过来,当孟帅对上那双巨大的绿眼,他立刻明白:陈前说的是对的。 当时乌龟和魏陵远之间的感情,他可能看错。但如今巨龟眼中的仇恨,他绝不会看错。 要死战了。 不如先发制人 孟帅手指一动,一块巨石凭空出现,高举过顶,轰然砸下—— 乾坤一掷 这是乾坤万象宗的秘传绝技,也是孟帅第一次正经的使用。这一招他蓄势已久,所用石头是堪比金刚石的矿石,威力之大,不可想象。 龟脑袋飞快的一缩,巨大的石头飞过头脑,砸在龟壳上。 轰—— 大石粉碎,龟壳岿然不动。但并非没有效果,巨龟的身躯往下一沉,足有一尺有余。 有门儿 孟帅连续掷出大石,只听轰隆隆连声响起,大石一颗颗投向龟身,或砸中,或落水,溅起千层浪。在巨大的石头飞舞下,整个寒冰洞中白浪飞溅,碎石排空,好一片热闹景象。 当孟帅停止砸动的时候,就见水塘上波浪处处,碎石堆积,一时间看不清乌龟的身影。看来那巨龟就算不受伤,也得沉入湖底,暂避锋芒。 呼出一口气,孟帅道:“擦,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陈前上前,道:“它没事。” 孟帅道:“是啊,娘的龟壳太硬。”其实不只是龟壳硬,更因为只要落水,石头去势威力消减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再伤害乌龟半分,他不甘心道,“等老王八出水,我再砸它,砸到丫的不敢露面为止。” 陈前道:“这非长久之计,你的石头难道无穷无尽么?” 孟帅心道:差不多。在他黑土世界里,巨石堆积如山,一时半会儿是耗不尽的,就算耗尽,很快就是再长出来。 然而石头虽然用不完,他的力气却是有限的,绝技消耗太大,就算有黑土世界补充,也跟不上来,甚至会伤身。 因此他道:“所以我们要分工合作啊。我在这里砸着,你别闲着,去凿那破冰啊。凿穿了就跑路,省的困在这鸟地方。” 陈前冷冷道:“我刚才试了,凿不开,我的刀法在冰上最多留下一个白印。若要凿一尺,几个时辰也不够。” 孟帅心底一凉,道:“是么?是死路么?” 陈前道:“我还有一招绝技,是所向披靡的。或能成功。” 孟帅道:“成么?能凿开冰么?” 陈前瞪了他一眼,道:“老子才不去凿冰,要凿,就凿那怪物脑袋。” 孟帅道:“随便你凿什么,你有把握么?” 陈前道:“八分吧。我这一招是超过自己极限的。你知道……我要开眼。” 孟帅一凛,道:“要我做什么么?” 陈前正色道:“给我时间,我需要一盏茶时间,最少也要一半时间,拖得时间越长,把握越大。” 孟帅道:“又是拖时间?上次咱们也是这么于的。以后成固定模式了?”随即沉吟了一下,道:“行。我拼一把 陈前递给他丹药,道:“这是恢复体力的,你留着。” 孟帅摇头,道:“不必,我有法子。别废话了。你赶紧吧。” 陈前退后,取出一把新刀,横刀在前,默然直立。 孟帅在旁边看着,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那不是冰雪苦寒的寒意,而是杀意刺骨,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他不自觉的退开两步,离着陈前数丈之外,盯着水潭。 水潭此时已经渐渐平静了。却不见巨龟冒头,孟帅有喜有忧,喜的是它越拖延时间,对自己越有利,忧的是对方恐怕也和陈前一样,在憋着什么大招。 正在这时,白浪骤动,孟帅只道是巨龟冒头,就要出击,却见眼前一花,一大坨蓝色袭来。 炮弹? 那蓝色足有车**小,速度飞快,孟帅头脑一晕,已经到了眼前。 不好,乾坤移位 孟帅的身体骤然消失,在数丈外出现。与此同时,一个冰蓝色的炮弹狠狠砸在他站立的地方,砰地一声,原地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紧接着,第二个冰弹再次射了出来,第三个,第四个,连珠般的砸了过来。 孟帅东躲西藏,无暇分身,在水炮中穿梭。他不由暗自苦笑:刚刚是自己一通胡砸,如今情势倒转,真是现世报。对方藏在水下,不需露头就将他逼得上蹿下跳,更无暇举起大石反击。且就算反击,大石如水,如入泥牛入海一般,毫无踪迹。 好在他轻功不错,再加上乾坤移位堪称移动类身法至宝,倒也游刃有余。只是一次冰炮擦肩而过,没打到孟帅,却险些打到陈前,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冰炮虽然是冲着他来的,但巨龟是活物,随时可以更换目标,又不是游戏里的怪,拉稳了仇恨就不必担心队友。眼见陈前行动不便,孟帅一咬牙,冲过去将出陈前背起,带着他一起躲避。陈前先是吃了一惊,倒也没多说。看来蓄力并没被打断。 只是背着一人,身法不能不受限制,他用乾坤移位的次数多了起来,精力颇有不怠。那乌龟却好似精力无穷,水炮无穷无尽,甚至有越来越密的趋势。 孟帅几次遇险,心中焦躁,且背后陈前杀气越来越盛,他也难免受到影响,心情不复从前从容,暗道:别说能不能坚持到时间,就算坚持到了,它不出头,陈前不可能下水砍它,岂不让它无敌了? 这孙子怎么做到的,在水下视野竟这样开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慢着 孟帅心中陡然一亮——怎么可能没死角? 就算视野没死角,难道炮弹也没死角么? 如果把老乌龟当做一台横面三百六十度旋转,纵面九十度抬高的炮台,那么很容易想到,死角在哪里。 在低处 不知那乌龟怎么做到的,炮弹可以横向发射,就算是伏在地平面上,依旧有被打到的可能。 但是再低呢? 譬如地底? 孟帅身子跃在高处时,就在找地面的薄弱处——冰层覆盖越薄,颜色越白,越是薄弱。 他看好了角落一处近乎裸露的岩石,双脚聚力,狠狠地踩了上去。 轰 地面被他踩出一个大坑 孟帅自己不下去,却把陈前放下,自己继续挖坑,凭借迅速的身法,在山洞中如同地鼠一般不停地掏洞,并且尽量将地洞连接起来。 他要在地面,挖出一道战壕 孟帅见缝插针,将几道战壕构筑完毕,因为这个工作太有意义,他几乎忘掉了时间。就在此时,心中一动—— 陈前发来讯息,他准备好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孟帅突然放弃了谨慎,高高跃起,几乎要跃到湖面上。 咚咚咚—— 数团冰弹疯狂砸来,大有一举歼灭之势。 乾坤移位 孟帅的身形再次消失,他凭空出现在一个地洞中,俯下身子。 从地面上看,完全看不到他在哪里。 他就这么静静的伏着,不发一言,等着对方的反应。 他相信,他不动,动的就是那老怪物。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水终于动了。 一个巨大的脑袋浮了上来,两只碧油油的眼睛四面扫视。 再抬高一点儿……抬高一点儿……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龟脑袋完全离水,甚至还有一段脖颈露出水面…… 就是现在 刹那——一个缠绕紫气的身形从地下飞跃而出,寒光闪闪,向巨龟劈去 杀神降世 第553章 五八五 杀神降世,小八的盛宴 http://..org/ 紫光漫天 孟帅以前不止一次的看过陈前的杀招,也见过他开眼的杀意。但没有一次像这样,如天边的赤霞一般紫气蒸腾。如果说以前的绝招还是刀法,那么这一次的杀招,则近乎神通。 紫气厚重,孟帅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更看不到结果,但能听到一声“刺啦——”的声音,并非硬碰硬的撞击,更像是撕裂。 听到这个声音,孟帅心情大爽。这证明陈前是有效进攻。 也正因为松了一口气,孟帅顿觉一阵疲劳,刚刚一阵强攻加上连续的闪避,以及见缝插针的开战壕,消耗了他许多体力和精力。孟帅刚刚亢奋,不觉得辛苦,这时稍微一松,几乎要一屁股坐下。 紫光消散,孟帅惊异的看到,眼前一片地面,覆盖的冰层都被消下一层。湖水下降了三尺,巨龟的身躯伏在池边 一道刀痕从巨龟脖子前方一直劈下,劈开了龟壳,紫蓝色的血液流出,侵染了湖水,也侵染了地面。 这画面并不好看,巨龟身上的伤口够长,但是并没截断,正因为没有截断,才显得格外恐怖。身体劈开了三分之二,脖子也切开大半,肯定活不了,但顽强的生命力让巨大的身躯还在缓缓蠕动,越动血液和内脏就越往外流,那团血肉范围越来越大,在视觉上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这还亏了酷寒的气温,不然气味也要出来。 孟帅离着那巨大的身躯远了些,垂死挣扎的野兽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但他还有一件事挂心——陈前在哪儿? 四周围最显眼的,就是巨大的龟身,除此之外都是一片寒冰,有什么东西一览无余,哪有陈前的影子? 孟帅四周大量了一圈,最后盯住了湖水——若别处没有,只能是落水了。 他不免忧心忡忡,陈前开眼之后是什么虚弱的样子,他见过不止一次,真落入如此寒冷的水里,恐怕凶多吉少。 看来只好下去找他。 孟帅从另一边绕过巨龟,来到湖边,就要下水。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动,突然露出喜色,回过头去,就见湖水翻开一层波浪,一个小小的身影冒出,那是小八,它正拽着另一个大一些的身躯往岸边游来,正是陈前。 孟帅连忙抖开蜘蛛丝,将陈前拽上岸,小八跟着游过来。孟帅一面查看陈前的情况,一面对小八道:“往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你。”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巨龟道:“我问你怎么了,你还说没危险,你看这不是危险么? 然而望着小八那天真无邪的眼见,孟帅一阵泄气,只道交流无用。只得先不管它,专心看陈前的情况。 陈前和他想的差不多,精气虚弱,但没有外伤,孟帅翻出伤药来,要给他喂下。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陈前眼睛睁开一线,道:“别……给我瞎吃,你不懂。” 孟帅松了口气,道:“你没事?” 陈前道:“当然有事。我哪次没事?” 孟帅无奈,道:“你最后还有什么话留下,我会替你传达的。” 陈前道:“我还没死呢——我这次消耗太大,非十天半月不能起来。恐怕赶不上内围的突进。你将我……将我交给鼎湖山,让他们把我带出去。” 孟帅道:“用不着,我带你进内围,只要我能进去,你就能进。” 陈前盯着他,道:“别到时候一个也进不去。” 孟帅道:“那就当做难兄难弟好了。我要是给淘汰了,当然顾不得你。我若没淘汰,就带着你进去。” 陈前沉默一下,道:“那就拜托你了。” 孟帅道:“包在我身上。你还有没有话说,没有可以安心的去了。” 陈前瞪着他,道:“那跟我的队伍说一声,说我是自愿跟你走的……如果找不到鼎湖山,那就算了。” 孟帅道:“好。”他心里却知道,鼎湖山还有几个人真是难说。刚才那通冰炮,洞穿了整个山洞,凡是在山洞里的恐怕都不能幸免。自己那队伍走得早,出去了几个,后来还是自己安排他们和鼎湖山花插着撤退,后面才落下几个。自己这边或许还能逃出去几个活口,鼎湖山能有活人就万幸了。 陈前最后道:“离着进内围就五天了,你还困在这里出不去呢,手脚快点儿。”说完便昏了过去。 孟帅试探他果然没意识了之后,将他转移到了黑土世界中,安排了一间修养室。黑土世界疗伤功效神奇,想必他很快就能恢复。 不过陈前是安心休养了,孟帅却还有除冰的麻烦。他试了试用兵刃凿冰,果然用尽力气只有一个白印,又试了试用火,效果也不好,看来光这个冰又要除上好几日,这样下去能不能赶上内围还是两可。 凿了半日,凿进去两尺,孟帅坐地上休息,感觉比大战一场还累。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动,心底传来一阵喜悦。 那是小八的情绪,他清清楚楚感到了。 孟帅一回头,他心底一忽悠,差点吓住。 就见小八正趴在巨龟的伤口上,不住的吮吸冰蓝色的血液,巨龟的伤口已经发白,显然身上的血一点点的流入了小八的身躯。 而小八的身子,还是那么小巧,不,仔细看,似乎比之前大了些。但也不过两个拳头大,那入注的血流被它吸取,身子一点不见膨胀,小小的身躯仿佛无底洞一般,有入无出。 孟帅吓了一跳,忙过去道:“你怎么了?” 小八不回答,贪婪的吸着血,但从它的内心深处,传来的是喜悦。这种情绪感染了孟帅,让他稍微放心。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小八之所以完全没有预警,反而很开心,就是因为这个怪物对它没有威胁,反而可是充当食物。 但就算如此,当初他苦战的时候,小八也没发挥作用啊?孟帅瞪了小八一眼,气道:“也不知道主动帮忙,要你何用?” 小八没心没肺的继续喝血,孟帅也不阻止,他只是在想:也该轮到小八进化了吧? 一直以为,小八是他灵兽中最没用的一个——当然他也没有多少有用的灵兽,但老灰至少还能当坐骑,蛤蟆至少还能当侦察兵。小八被白也评价为“血统纯正,来历不凡”,但始终不见它有什么本事。他由衷地希望小八能够进化出至少能做辅助的技能。 不过,既然小八在吸血,他也不闲着了。这巨龟是凶兽,等级还不低,身上有不少好材料,他正好和小八一起分解一下。 只是这头巨龟实在太坚硬,他用一般的刀枪利刃肯定是分解不开。只得用真气凝成刀,将巨龟一块块切开。就这样,那巨大的龟壳也解不开,只得整块的丢进黑土世界。 龟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防具的好材料。但孟帅深深觉得,将这么大一块龟壳分解开来太浪费了。他决定将这家伙改造成机封,弄出个全副武装的装甲车来,到时候冲锋陷阵,有大用处。 至于对他也很有用的龟血,犹豫了一下,他只接了一小瓶,总不能跟灵兽争抢。倘若小八吃不下,那他可以继续回收。 不过看小八那样子,也不像是吃不下。要不是嘴小,孟帅怀疑它能把一只巨龟都啃光。 过了良久,小八噗通一声,从巨龟身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蹬空不已。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扒拉它,道:“你……” 蓦地,他缩回手,用另一只手将手指紧紧攥住—— 太冷了 小八的身上,比寒冰还冷,冷的深入骨髓,孟帅觉得血液都结冰了。 虽然冷得不轻,孟帅却有点高兴了,这证明小八吸血是有效果的嘛。莫非它将来就要走冰系路线,成个冰霜玄武之类? 不过小八现在还四脚朝天,看来凭借自己,是不能乌龟翻身了。 用真气护住手,孟帅再次戳它,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感觉到寒冷,不是真气的缘故,是真的不冷了。 小八会收敛体内寒气了? 孟帅十分兴奋,尝试着同小八交流,就发觉小八除了兴奋之外,还有一丝疲惫,很明显被困意笼罩着。 是了,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要休息一下了。 孟帅要接小八会黑土世界休息,然而小八却是不肯,从孟帅手中刺溜一下溜走了。 孟帅十分好笑,任由它小短腿在前面跑着,自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赶着,道:“你往哪里跑?” 反正这个山洞也没有别的危险,它要吃饱了消消食儿,也随它去。 突然,小八在洞口处停下。在它身前不远,正是那巨大的堵门冰柱。 孟帅赶上,笑道:“累了吧?这回看你往哪儿……” 话音未落,孟帅目瞪口呆。 就见小八张口一吸,冰柱化为丝丝蓝气,不住的钻入小小的嘴里。孟帅站在旁边,只觉得蓝气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寒意,冻得他在真气掩护下,连连后退。 而那刀枪不入的冰柱,片刻之间,已经被吸出一个缺口 第554章 五八六 伙伴零落,整装再出发 http://..org/ 在小八大发神威之下,孟帅终于可以轻松地从洞里出来了。 当然,说是轻松,也耗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小八身小嘴小,全力吸取也效率不高,当然还是比孟帅自己效率高。他在后面跟着,希望能在小八休息的时候帮它恢复,但小八始终没有需要休息的样子,他也乐得跟着捡现成的。 不过行着行着,他心情就不好了。因为冰柱之中开始出现冻结在里面的尸体。 开始是鼎湖山的弟子,他还不在意,甚至高兴地将这些人放进黑土世界里炼化如意珠。但当他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的时候,感觉一下子差了起来。 看到侯禹的时候,孟帅心情还不是那么糟糕,但当看到杨阳的时候,他就心情很沉重了。杨阳性情豪爽,也有领袖之风,孟帅跟他相处的也不错。不只是他,在队伍里大部分人都相处不错,孟帅的威信确立之后,大家已经比较和谐了。 减员太多了。 乌玮……万夏…… 到了接近出口的时候,孟帅终于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人——韩凤至。 将韩凤至已经冰冷的身体放下来时,孟帅真的难受了。低落的心情半响也没缓过来。虽然进入大荒战场,大家都有有去无回的觉悟,但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这也太惨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这个当队长的失职。尤其是队伍死了这么多人,他还活着的时候,内疚之情难以言表。 如果魏陵远还活着,孟帅绝不吝惜将这孙子千刀万剐,葬身龟腹真是便宜他了。 当然,鼎湖山只有更惨,孟帅一路算着,就算不是全军覆没,大概也不剩几个活人了。加上陈前,鼎湖山活着的不超过两个。 咔嚓—— 最后那一层薄薄的冰层裂开,一缕阳光射下。 到头了。 这一场抬头尽是悲剧的死亡之旅,终于到了尽头。 阳光照射在孟帅身上,暖洋洋的舒服之极。这是孟帅在无尽深寒中熬了一日一夜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暖意直扑心底,舒服的几乎落泪。 这时,小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孟帅忙检查了一下,发现它只是吃多了,要消化食,便将它放回黑土世界,独自一人走出了山洞。 现在天色大亮,日上三竿,一切都好。孟帅伸了个懒腰,便开始寻找幸存者。 大概还是有幸存者的吧? 只是毕竟过了一日一夜,那冰柱又来势汹汹,幸存的人恐怕早就跑远了。 无论如何,就算队伍散了大半,他还是要找到剩下的人,尽最后的一点职责。 仔细观看了地上的痕迹,孟帅认定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三里之外的一个坡地,七八个武者站在一处断崖下,围成一个圈子,包围着崖上的人。 领头的一个大汉叫道:“上头的,你们几个不是女人就是病号,还硬撑着什么劲儿?大家又不是深仇大恨,你把青苔交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只听上面一个清冷的女声道:“我们说了没有青苔。你们不信,好吧,就算我们有,但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休想染指分毫。有本事就杀上来,没本事就不要胡说八道。” 地下大汉大怒,道:“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好吧,等我夺了青苔,还要将你摆十八个花样,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着和几个大汉走上几步,逼得更加紧了。 正在这时,只听风声有异,轰隆一声,一块大石砸了下来。 那几个大汉有所感觉,但那大石仿佛雷霆落地,快的不可思议,两个大汉闪避不及,被狠狠地砸倒,另有一个被砸中一只脚,惨叫不已。 就听山崖后面有人喝道:“滚” 几个大汉被巨石吓破了胆子,竟一哄而散。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惨嚎不已的伤者。 一个少年从崖后走出,厌恶的看了伤者一眼,道:“有本事就砍了腿滚蛋,没本事就死在这里。”说着转身上崖 崖上地势平坦,人物一览无余。上面有四个人,两个女子,还有两名伤者。其中一个白衣女子见了少年,目光中光彩流动,几乎蒙了一层水雾,叫道:“队长” 孟帅看了一眼众人,道:“朱师姐,鲍师兄,还有马师妹……这位是?” 原来崖上四个人里面,他认得三个,朱徽冰和马思思以及受伤的鲍里京,剩下的就是一个青年,身穿鼎湖山的服饰,半边衣袖血迹斑斑,胳膊吊着,显然受了伤。 朱徽冰道:“这位是鼎湖山的叶凛叶师兄。我们几个安全撤退到崖上,全靠他了。他却受了伤。” 原来当时安排撤退的是朱徽冰打头阵,马思思抱着鲍里京这个伤员第二,后面鼎湖山打头阵的是叶凛,也只有他们四个人逃过了后面惊天动地的水炮。 四人刚出来,水炮席卷而过,宛如地狱,将他们吓得不轻,顾不得其他一路逃出。到了山下又遇到打劫的乌合之众。那些散人若论个人武力,都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一来人多势众,二来马思思力弱,鲍里京有伤,都是拖累,一行人只得边打边退,退到了山崖上死守。 孟帅听了,郑重的感谢叶凛救护自己门下弟子。叶凛道:“我是自救,哪里谈得上恩德?我们队长呢?” 孟帅回答道:“他还好,也是力战的时候受了伤,我把他带出来了,就放在……灵兽袋里。” 灵兽袋理论上能放活人,只是一般不会这么带,有不尊重之嫌,不过权宜之计,叶凛也能理解,道:“他伤的严重么?” 孟帅道:“还好,需要休息十天半月。” 叶凛道:“那他赶不上了?赶不上进入内围,提升上界了?鼎湖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由颓然。他的实力在鼎湖山中算的不错,但绝非顶尖,也不是领袖人物。这次能活下来,也是运气居多。一想到整个队伍全军覆没,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自己还受了伤,登时感到一阵绝望。 孟帅道:“我答应过他,要带他上界。还有你们……在座的所有人,两边的队伍就剩下我们几个,我责无旁贷,只要你们还想要上界,我都带上你们。叶师兄,你意下如何?” 叶凛犹豫一下,朱徽冰道:“我们队长虽然年轻,但实力强大,人品可信,绝不比你们队长差。师兄你若还有上界的梦想,就加入我们的队伍。” 叶凛点头道:“好,那叶凛愿意追随孟师兄。” 孟帅道:“好,朱师姐自然是去的。马师妹你呢?” 马思思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了。家族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上去,我也不够资格。再说总要有人把收集的药材送回去。我就不拖累大家了。” 孟帅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鲍师兄呢?” 鲍里京有气无力道:“我也不去了。小敖……小敖是我当本命灵兽培养的,它去了之后,我的修为降了不少,已经没有力量去争取上界了,队长……你带着朱师妹前进吧,带着我们百鸣山的希望……祝福你们。” 孟帅叹了口气,一般灵兽还罢了,本命灵兽种子死了,真不是开玩笑的。这还是他没正式签订本命灵兽,不然恐怕真要丢半条命了。 既然鲍里京自己放弃,孟帅不能强求,现在他的队伍里,只剩下三个人……再过几天,可能有四个。 如此一来,力量大幅度削弱,和其他满员的队伍肯定是没法相比了。好处是青苔管够,人手有份,也没有拖后腿的人。 再说,孟帅还真不信,现在其他队伍就能满员?别的不说,洗剑谷不出意外,肯定是被魏陵远祸害死了,说不定琵琶谷也被他害死了。就魏陵远一个人,祸害了一半的队伍,谁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魏陵远? 孟帅沉吟道:“按理说,咱们还有一个盟友是菩提谷。或许他们还很强大,但如果实力悬殊,咱们去找他们,未必受到接纳。就算被接纳了,恐怕也是投靠而非联合。我不欲如此,你们意下如何?” 朱徽冰道:“说的不错,我们不必求人庇护。” 叶凛本来就不是这个阵营的,当然更不可能有意见,孟帅做了决定,道:“好。咱们就单独于了。三天之后,咱们送马师妹他们启程回转,然后进内围。” 一行人在山崖上休息了三天。孟帅送马思思和鲍里京出外围。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和尚结伴出山,马思思上前询问,一问之下,果然菩提谷人员齐整,只是意外的失去了一个队员,且找到了七个青苔。现在除了两个修为最差的弟子出山之外,其他人都齐整的挺进内围去了。 孟帅不由暗叹他们运气好,除此之外,又看见几个璇玑山弟子出来。那些弟子也是气定神闲,显然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据说进内围的队伍有六个人。 如此,孟帅已经知道了六支队伍的消息。刨去乌合之众外,只剩下泣血谷的队伍不知所踪。也可能他们和洗剑谷一样,遭到了变故,全军覆没,也可能他们全部得到了青苔,一起进入了内围。 对于像泣血谷这样的队伍来说,孟帅宁愿料敌从宽,认定他们先进入内围了。 因此这一路进去,除了早已虎视眈眈的上界弟子,他还有了新的敌人,甚至比上界弟子更凶险。 但不管怎么说,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要面对。 几个人送走马思思,来到内围环形山之外好好的休息了几天。叶凛有丹药辅助,已经把状态调整到最佳,朱徽冰也暂时走出了同伴去世的阴影,全心全意做好战斗准备。 这期间,陈前甚至恢复了意识,出来了一次,和孟帅确认了队伍的成员,并且直接道:“不管我好与不好,队伍都归孟帅指挥,我宁可做个先锋。”孟帅知道这是他的性情,也不以为意,只是知道他状态没有恢复,又劝他服药休息后,弄回了黑土世界,用如意珠化的好药调养,等几日之后生龙活虎再回归。那时队伍里配备两个队长级别的大高手,人数少一点儿,实力也不再薄弱。 终于,一切就绪,孟帅和自己仅有的两个伙伴来到了环形山下,正式向着内围挺进。 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555章 五八七 白雾弥漫,崎岖内围路 http://..org/ 浓浓的雾气,笼罩在环形山中。 这是大荒战场自然形成的雾气。当大荒战场还有一个月结束的时候,雾气会自然而然涌出来,遮蔽了视线,遮蔽了环形山的入口。 这段时间持续三日,被称作窗口期。 惟其如此,这三天才是外围转内围的最佳时期,对在外界作战的大荒弟子都至关重要。白雾不仅仅遮蔽视线,更遮蔽了感应能力甚至五感,使得所有人置身其中,实力都大打折扣。只要不是疯子,这几天都会暂时蛰伏。 若不趁着这几天出口宽松,挺进内围,等白雾一散,恐怕刚从出口进来,就已经被人偷袭了。 孟帅带着队伍,在第一天晚上进入了环形山。 黑夜加上白雾,隐蔽的效果达到最大,这依稀仿佛两个月前,他刚刚进入大荒战场时的情形。那时他虽然谨慎,但志得意满,手下十个人,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好帮手,至少在外围,孟帅是信心十足,认定能横着走的。 不过两个月,已经物是人非了。或者说,只在一日之内,天翻地覆,胜败易手。 他实在是能力有限,这一点认识让人难受,但也是事实。若非运气,他哪还有继续前进的资格? 好在,他还活着,状态还不错,背后的队友虽然人数少,依旧可以信任。这也算是对于他一半失败的队长之旅的安慰吧。 孟帅之前以为自己谨慎,现在想想,还差得远了。因此这次进入内围,他是谨慎再谨慎。 譬如进入内围的时间和地点,他都是精心选择的。 大荒战场的详细地图,尤其是内围地图,是非常紧缺的。每一家宗门都有自己绘制的地图,但都是残缺不全的,且相互之间不会共享,同盟友之间也不会全部共享,何况不同阵营。孟帅有幸,拿到两个对立阵营中实力最强大的鼎湖山和百鸣山的地图,两两重合之后,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除了这两方信息,在肢解巨龟的时候,孟帅在它腹中还找到了一个空间袋,里面还有额外的一张地图。孟帅不知道那空间袋属于谁,但是从空间袋消化的情况来看,应该是魏陵远的。 这张地图和两大宗门的地图都不同,虽然也是残缺,但却拥有一大片对其他地图都是空白的神秘地区的详图。显然绘制的人和宗门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甚至不是大荒宗门的路线。 孟帅心中略有好奇——魏陵远到底有什么来历,怎么能结交这样的猛兽,又拥有这样的地图?不过现在好奇也晚了,魏陵远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有任何来历的。他只需要专心研究地图便可。 三张地图拼起来,孟帅对环形山有五六分认知了。尤其是环形山内外相接的这一块。这是宗门地图绘制最详细的部分,加上神秘地图补上短板,整个环形山内外出口他便了然于胸。 经过详细甄别,孟帅选择了其中一个入口,他坚信这个入口是最隐蔽的,而且进入之后的地形也不错,不容易被围剿。 这天晚上,他和朱徽冰以及叶凛摸进了环形山。 一切顺利。 从狭窄的仅通过一人的入口进入环形山之后,三人一路前进。路上有银柳松鼠在前面探路,那是孟帅提前买的,并未收为灵兽,只是驯丨养了暂时探路。 一直走了两个时辰,离着出口有数十里地了,三人都缓了一口气。 据说五方世界的弟子,习惯在出口处伏击懵懂不知的大荒弟子。很多人刚一露头便遭痛击,看来他们逃过了这样的威胁。 虽然威胁一定还存在,但给他们几天时间适应,结果会完全不同。 当然,离着出口还是越远越好。当初进内围,孟帅就带领众人疾行一夜,这一次他也规划好了一整夜的路途。 只是环形山虽然广大,但比之外界就小多了,内围比外围小了十倍不止。如果按照外围的推进速度,这一夜时间,就能直入中心,靠近界石。 这是孟帅不愿意看到的。界石那东西,就是一切危险的源头,无论什么时候从充满了危险。他们这些不明状况的外来者,太早靠近,简直就是找死。 所以孟帅规划的路线,是行走一条抛物线,最终落点还是在边缘。这是这个边缘,不靠近任何出口,以防有猎人埋伏。 到这时,孟帅才发觉,自己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规划的那条路线,太远了,他们走不到。 他做规划的时候,是以在外界的行进速度为基准的,考虑到内围的复杂地形,将速度降低了一半。但现在看来,还是太高估了。 内围是真正的山地。而且高低起伏,无三尺平川。前一刻可能是陡峭的上坡,下一刻或许就是深深的峡谷,平地上会突然出现宽阔的裂隙,通途中也会陡然竖起横绝的高峰。且地面上有的铺满枯枝烂叶,有时却是油腻腻的仿佛铺上了一层腐化物,更有时会形成吃人的沼泽。甚至有时一条路看着好好的,一踩下去,整个崩溃,岩石已经风化成渣滓了。 如此种种,再加上视线障碍,辨路不易,都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而且,不知是否孟帅的心理问题,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以前数丈宽的裂谷一跃可过,在这里却险些力道不足,摔下悬崖。 这时,身后的叶凛道:“我知道内围环形山禁飞,可是没听说会限制身法啊?我怎么觉得身子不对劲了?” 孟帅暗暗点头,他也听说了内围不许浮空,想飞也飞不起来,但除此之外,就是限制感官这些时灵时不灵的禁条,并没听说过限制身法。 朱徽冰沉闷的回答道:“据说界石每次下降,都会带来不同的规则,或许这一届的规则便是如此。自从我进来之后,身法一直在下降,莫非是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受限制?” 孟帅摇头,道:“不可能这么简单。不然岂不是呆在内围越久,越受限制?我们能秒了这些久在内围的弟子?多半是有极值的,又或者有什么规则。他们肯定掌握了。” 这也是先进内围的好处之一,早早掌握了内围规则,比之后来者,当然有绝大的优势。 三人一步步前进,因此情况不明,所以不敢走得太快,且时常要变向,因此现在的进度,比孟帅的规划慢了三分之二。 而且已露疲态。 作为一个队长,孟帅发现了这一点,觉得应该制止情况的恶化。因此在找到一处和地图上标的一样,足以隐蔽的阵型时,他便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几人坐在石地上,孟帅做的比较高——无论如何,在危险的情况下,高地总不能留给他人。 拿出几块炎阳石,人手一块抱着取暖,孟帅开始咀嚼于粮。 朱徽冰从口袋里放出几条白蛇,驱赶它们前去探路。这还是孟帅第一次见她驱使灵兽,提醒道:“别用本命灵兽去探路,如今情势复杂,你可损失不起。” 朱徽冰道:“知道。”一面说,一面伸手入袋。就见袋中,一条光泽如玉的白蛇顺着她的手蜿蜒而上,缠绕在她的肩膀上,蛇头半昂,一双鲜红的眼睛如血宝石一般璨然, 她指了指白蛇,道:“这是蛇母白娘。我不感应蛇儿们的安慰,她来替我感应。如此转了两道手,她若无事,底下小的们损失得起。” 叶凛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孟帅自己也养过蛇,自然不怕,道:“你这驯丨养的法子倒也别致。我还以为只有灵虫可以这么养。” 朱徽冰道:“确实不容易。关键是配种。我为了给白娘寻找雄蛇,很是花费了功夫。也就是这两年,才初见规模……”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 孟帅立刻感觉到了,身子直立,道:“受到了袭击?” 朱徽冰摇头,道:“不是,是遇到了陷阱。损失了我两条蛇儿。陷阱很毒,蛇儿一落下,立刻尸骨无存。”说到这里,她也神色不爽,那小的们虽然不是主要灵兽,但培养也不易,损失了自然不快。 孟帅道:“那还好。不过既然有陷阱,恐怕有敌人,要小心了。” 有陷阱,也未必有敌人,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有人会抱着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普遍撒网。但既然中了陷阱,谨慎点儿总是好的。 孟帅示意大家起身,将武器准备好,先不要离开这片区域。因为这里是他精心挑选的,最适合隐藏的地点。抛弃有利地形贸然出击,智者不为。 叶凛神情有些激动,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颤声道:“咱们是主动迎战,还是……是……” 是避其锋芒,转身走人? 在这种长时间的生存游戏中,避其锋芒,自行转进也是自保的良策,只是这毕竟是第一次战斗,从武者的心理上,不打这一场容易挫了锐气。 孟帅沉吟道:“陷阱在哪个方位?” 朱徽冰指着东方道:“不过两里地,咱们赶过去,不用半盏茶……好啊”她突然神色一变,道,“不用过去了,有人扑过来了” 第556章 五八八 无形无影,织就天罗网 http://..org/ 天色渐明,山间的雾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郁,浓郁到五六个黑衣人穿梭其间,竟不露丝毫痕迹。 几人身轻如燕,虽然地势崎岖,挡不住他们如鬼魅一般靠近一座山壁。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边走边看,如此分心,并没耽误他飞速前进。他就这么一路观看,一路逼近。 这时,他抬起手,示意身后人安静,准备伏低。 众人立刻照着他的指令做了。他们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敌人在十丈以外。 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他们对首领的判断无比信任。这种信任不只是来自威望,更是来自对那个神奇的罗盘的信任。那东西,是他们在战场中的眼睛。 十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开始警戒,但不能过度紧张,以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最常规的做法,是以身法极轻极轻的潜过去,到三丈之外,伏下来,做好准备以便暴起伤人。 三丈距离,是最常规的距离,对刚进入先天的武者来说,基本上武技的施展距离都在三丈左右,长不过四丈。到了三丈,就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当然,若是对身法有信心,再往内潜也可以,越近偷袭起来当然越犀利。只是进入大荒战场的人没有废物,要欺到两丈,甚至一丈之内去,未免太勉强。 三丈,计划订的就是三丈。 首领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前走,高举的左手一直没放下来,反而保持着“往下压”的姿势。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 “小声点,放轻点,再放……” 噗嗤。 高举的左手突然僵住,首领的人也僵在半空中,然后就如失去了支持的木头,往后就倒。 “首领?” 众人虽然知道现在重要的是安静,但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纵然真是死士,这时也要慌张了。他们大呼小叫的围上去,查看首领的情况。 就见那黑衣人呼吸已停,双眼还睁得大大的,显然死不瞑目。至于他致死的原因,众人寻找了一遍,也找到了。 在他喉咙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 那根针细到不可思议。在这样的视野下,五个人里面只有两个勉强看清楚了。其他人还是在他们提醒下,半看半摸到针的。 紧接着,他们被吓住了。 针虽细,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还不算可怕,他们也知道有专门偷袭的武技。但罗盘清清楚楚的显示,最近的敌人,也在十丈以外。 也就是说,这无影无踪的细针,是从十来丈外发来的。 先天武者确实了不起,十丈的距离不算远。如果让他们扔飞刀,每个人都能扔出几十丈远,就算是搬千斤巨石,往外一砸,砸出十丈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但是这么细的针却是另一回事。 发针靠的是指力,是所有力道中最不容易修到的,而且还是这么细的针,要让这样的针穿过十丈的距离,还不带一点风声,那力道之外,还必须要全程用真气护着。 真气离体,超过十丈,这是什么概念? 在场的没一个能做到,光想一想,也是冷汗暗生,斗志受挫。 眼见队伍有些散,一个高个子喝道:“怕什么,怕还能死去?”他一面说,一面撑开一面盾牌,牢牢地挡在身前 那个方向是针刺来的方向。他盾牌很大,足以把身体全护住。甚至众人藏在盾牌之后,也身无余角。 暂时得到了安全,那人继续道:“既然到了此地,肯定是无法回头,你们知道如果回头意味着什么。你看那人一发针,只有一枚,可见就他一个人,手法还有限。只要克制住了,小针而已,难道还……” 话音未落,那人身子一僵,捂着肩膀惨叫起来。 众人连忙围上来,就见那人倒地乱滚,虽然只是手臂受伤,却叫的好像一只手被人砍下来似的。众人当然不会认为这个同伴是个怂货,只是震慑于这细针的恐怖,竟能把一个硬气的武者逼到这个地步。 虽然怜悯,但众人甚至没想办法帮他减轻痛苦,而是立刻撑起真气护身,抱成一团。那身边一层层的真气,护的密密实实,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如此,才可抵御神出鬼没的细针,也可抵御心中的恐惧。 他们确实恐惧,因此众人都看见了这一针是从正左边来的,插入的轨迹和之前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对方的站位,已经移到了最左边。 不,这绝不是同一个人。 从第一枚针到第二枚针,之间不过说一句话的时间,而两次法针者的距离,按照最短的距离,也是平移了二十丈 当然,一个先天武者可以一跃数十丈,一句话时间并不短。但是考虑这地形,却是完全不可能。他们站的两个方向,中间有壁障拦阻,在不能飞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快速赶到。 更何况他们十双眼睛,十对耳朵,没发现任何痕迹。这短短时间内,山间甚至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白雾如幽灵一样飘荡,静悄悄的不带一丝紊乱。 这时,杂乱的声音已经全部熄灭。中针的伤者停止了喊叫,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死了。夜色中只有些许衣服的摩擦声,这些平时根本听不见的声音,这时尤为刺耳。这样的寂静中,众人的思维却难以平静。 有两个人,或者更多的人,都能发射这样的针 这么想的话,虽然一样很可怕,但至少不会让人产生高深莫测,不敢与之对敌的绝望。因此众人下意思的都接受了。 既然来无影去无踪,不能躲避,那就防御吧。 剩余的四个人,分四面放出真气护体。其实这时候有四面盾牌,当然是最为实惠的。但盾牌需要封印器,众人没有那么阔绰,有真气护身也足够了。毕竟先天真气非罡气可比,一般武技都击穿不了。一个人负责一面,也不觉得吃力。 只是这样一来,四个人就成了连接在一起移动堡垒,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笨重无效率。 这样怎么能做猎手?只能做猎物。 双方还没正面交手,就攻守易形了。 这等可笑的局势,维持了下去。但组成这种阵型的众人,也知道其中的愚蠢。他们也都是独当一面的先天弟子,焉能不知这等抱团取暖有**份?若在外界,杀了他们也不会如此。 但在这种战场的气氛下,众人不由自主的做了如此选择。 黑衣人众心中也有分寸,这种状态只会保持到见到敌人,一旦与敌人对面对峙,阵型自然会散开,按照既定计划进攻。 只要正面进攻,就不怕了。那钢针再厉害,不过是暗器。在面对面的比武中,暗器的用处根本不大。 就先这么移动过去吧。对方显然也没打算跑,多半还是会迎战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黑衣人一路移动到了对方藏身的山崖边上。 能攀上山崖的,只有一条小路,两边的山脊高耸,斜插入云。按照兵法所说,这是设伏的绝佳地点。不过对方的人数少,根本无法设伏,从天而降也不怕。至于暗器,有真气护体,暗器无从下手。 一行人依照队形往上走,并时时刻刻盯着罗盘。 罗盘能预警,侵入对方三丈之内,必然能够发觉。 罗盘显示,对方并不在三丈之内,甚至还远在六丈之外,也就是山顶。 看来决战的地方,就选在山上了。 这时,山道已经尤其狭窄,只能容一人上山。四人只得前后排开,往前行进。 当然,不是一个挨一个的鱼贯而上,而是隔开一个距离。大概是距离一丈——这是在雾气之中,能看见对方背影的极限。 第二个黑衣人远远地看着前人的背影,全身真气都提到了巅峰。这时的他,风雨不透,就算是暗器到了,也丝毫伤他不得。 然而即便如此,他已经心中栗栗。之前那种随队狩猎的愉快心情,早已不翼而飞。 心怀忐忑的往上走,他盯着前面的人,全神贯注——打头阵的人当然是最危险的,如果有人偷袭,肯定是他先中招,那时自己就有时间反应…… “啊——” 正当他这么想着,一声惨叫从前面传来,声音凄厉,直入心底,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前方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有变 黑衣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提了起来。他清楚地记得,队长和队副,都是这么骤然间被制住的。 就当他要退后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一疼,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啮咬他的脚底。 该死 埋伏在下面 千防万防没防这一手真气笼罩全身,唯独脚底是个漏洞,尤其是不浮空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狠狠地一蹬地面,跳了起来。这一跳,跳起了数丈高 在身法受到束缚的情况下,能跳起这么高,确实不容易。他已经能看到山崖的顶端了。 正在这时,他就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什么东西洒了下来。 是什么? 蓦地,他觉得身体被束缚住了,好像有数十条绳索捆住自己,越捆越紧,越挣扎越紧…… 扑通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第557章 五八九 背后有人,素手点破局 http://..org/ 领头的黑衣人在白雾中前行,精神极度紧张。 在剩下的四人当中,他可算得上翘楚,实力不凡,更最适合防守,因此打了头阵。 他身上一道光芒在闪烁,那是封印的效果,封印的防御加上他本身的真气护身,一般的绝技都未必能伤的了他。 唯一的麻烦,是视野太不好了。不知怎么回事,一进山中,罗盘就开始不灵,指针忽上忽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因为一直关注罗盘,他有些忽略前路,直到一抬头,才发现前面有东西挡路。 是什么? 从他的角度看,似乎是一块石头,反正不是活人。 路障? 他猛地一停,就要摆出防御姿势。 然而就在这一停的功夫,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惨叫如此凄厉,他也觉得心中一寒。 然而,紧接着,他就奇怪了——谁在叫? 声音是从前面传来,可是他已经是最前面的人,并没有惨叫,难道是敌人在叫? 为什么? 他一时有些发懵,站在原地没反应。直到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片混乱声,伴随着几个同伴的惨叫。 那是真真切切的惨叫,惨的令他心悸。四面八方,全是惨叫,难道说处处都是危险? 他心中一颤,真气难免晃动,就打算转身,突然,脚下一疼,低头一看,一只脚已经被一条白蛇缠住。白蛇滋滋的吐信,一双猩红的眼睛直视着他,既诡异又狠毒。 黑衣人大吼一声,一只脚抬起,狠狠地往石头上踹去,他要把前面的路障踹碎,也要把白蛇踹死。 轰—— 一脚下去,大石崩碎。 眼前石粉未散,一个人从后面扑了出来。 背后有人 黑衣人大惊失色,按理说他是先天大师,不应该不防备任何来路的偷袭,但这一番他被各种诡异的事情弄得摸不着头脑,有些混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雾的缘故,他头脑也不如往日灵便。 这样仓促的情况下,黑衣人反手一掌,打向来人。 而对方,竟然同样是反手迎来,两掌撞在一起 “神龙摆尾——” 随着一声大吼,黑衣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掉下山崖,落在地面上。当然,他身为先天武者,身体强横,落下十余丈,竟然筋骨未断。 不过有什么用呢?他挨上那一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孟帅收拾了领头的人,落到山道上,走过后面一连两个被蜘蛛网缠死的黑衣人,围观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垂死挣扎 最后那个黑衣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并没有像前面两个人那样选择往上逃,因此也没有陷入蜘蛛网里,因此只好劳动堵在后面的朱徽冰与叶凛亲自解决。 虽然见了面,但料也无妨。且不说孟帅他们制造种种有利的情势,只说以二对一,怎么也该落入不败之地。 果然,孟帅刚赶到战场,就见朱徽冰的白练已经缠上了黑衣人,叶凛在后面补了一剑,送他归西。 孟帅赞道:“这一剑利索的很。” 叶凛笑道:“到底是队长,我们两个解决一个,竟还不如你快。更别说那两个落网的,也是队长你的神机妙算。 孟帅道:“蜘蛛网是我出的,蛇是朱师姐的,药是你的。大家通力合作,才有这样的结果。” 一面说,他一面转身,就见被蜘蛛网缠住的两个人已经昏迷过去,那不是蜘蛛网的功劳,而是咬住他们的蛇毒发作的缘故。 孟帅上前,手起剑落,一剑一个将他们刺死。叶凛讶道:“直接杀了?不需要口供么?” 孟帅神色一凝,道:“现在不用了。你们过来。” 朱徽冰和叶凛同时怔住,但还是走到孟帅身后。 孟帅抬起头,道:“后面的两位,出来吧?” 只听有人抬手鼓掌,道:“好好好,真是好个少年。头脑好,眼光好,实力也好。” 随着声音的出现,两个人从山崖后走出,却是一男一女,都穿着红衣,颜色鲜艳的如同燃烧的火焰。刚刚那句话,就是女子说的。 朱徽冰心中一沉,这两人的距离如此靠近,还穿着如此显眼的衣服,她竟然没发觉,可见对方实力如何。 那女子继续道:“别的还罢了。那心理战实在是不错。最开始用针刺的时候,就已经在制造恐惧气氛了,然后又是白雾,又是地形,夹杂出一个令人精神紧张的舞台。最后最精妙的,还是那一声惨叫。” 她笑眯眯的看着孟帅,道:“那是你自己叫的吧。在这种视野不好的情况下,人只有前后的概念。再加上之前有同伴遇袭,心情紧张,哪能从一声惨叫中分辨是谁?后面的人以外前面遇袭了,肯定会乱,你们用毒蛇加蛛网,玩了一个漂亮的天罗地网。好手段,好手段。”说着又是夸奖。 孟帅笑道:“多谢夸奖。” 叶凛手心全是冷汗,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笑道:“别紧张,你紧张什么?为什么不学学你们队长,你看他多淡定?人和人的差距,可有多大?告诉你吧,我们没有恶意,要是有恶意,就凭你的那点儿本事,还真没有可抵抗的余地。” 叶凛哼了一声,那女子道:“怎么,你不服气么?正如你自己说的,你刚刚和这女子两个人打吓破了胆的对手一个,还花费了些功夫,这样的身手,啧啧……”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唯一注意的,就是你们这个队长,若非是他,我还不出来了。你或者其他人,武功不高还罢了,其他也不过如此——”她抬起手,指尖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左右摇动,正是白蛇。 朱徽冰本来冷眼旁观,这时脸色一变,道:“我的蛇儿。” 那女子道:“当然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这蛇儿养的还算肥壮,肯定不少喂,但是能力么,就……还有你的药。”她转向叶凛,道,“就是白雾中飘荡的这些,也不过尔尔,我都不必特意提防。” 叶凛后背一凉,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看穿了。这山间飘荡的白雾中,确实有他使用的药物,并非毒药,只是一点儿扰乱心神的刺激药物,配合着孟帅的心理战术起促进作用罢了。 这些药物对抵抗力强的人来说,没有效用不奇怪,但他特意用了无色无味的药物,求得是无影无踪,却被那少女一口叫破,登时一阵心寒。 这时,孟帅开口道:“您也不用对我嘴下留情了,我费心设计的战术,既然被你一眼看穿,看来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在你眼下。” 那少女摇头道:“这又不同。所谓的心理战术,本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利用的不过是入局者的弱点。我若在局中,也未必就看得清楚。何况我看穿了你,你也看穿了我们,这算个平手。” 孟帅道:“不敢当。还是你故意露出行迹,我才能看出些痕迹来。你才真是法眼无差。” 那少女道:“不过战局中,还有两点我没看透。一个就是你一招击败那倒霉家伙的手段,叫衤绅龙摆尾,是不是?我好像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神龙摆尾……神龙摆尾……”她念着这几个字,摇摇头,又道,“还有一个,就是开头的细针暗器。当时我们还在后面,没看见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是真的在十丈以外发射的,对吧?你怎么做到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射这么轻的暗器?” 孟帅自然不会解答,这是他自己创造的武技。 组合技。 当初他也自创过组合技,就是龟蛇延年。不过那是两门武功的组合,只因是两门精妙武功,组合出来勉强算的上武技。 而这门不同,这是他用两门武技组合出来的杀手锏。这两门武功就是“龙虎十节鞭”和“无风透影针”。 龙虎十节鞭,最大的长处就是超远的攻击距离,能达到鞭子的十倍以上,而无风透影针也是外放的,距离不远,省在无声无息。孟帅用尽心血将两门武技组合,取其精华,凑成了这门兼具了超远攻击距离和无声偷袭优势的武技,这一次第一次用作实战。 这门武技的名字,他给取名叫做“绝命延伸”,实乃杀人放火,偷袭暗算之利器也。 见孟帅不回答,那少女挑眉道:“好吧,你不说,那也由得你。” 在武者的世界中,这句话也是动手的信号之一,朱徽冰和叶凛同时紧张起来,进入了战斗状态。 虽然这女子深不可测,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也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苦战。 然而孟帅在前面,出乎意料的并没什么反应,道:“多谢姑娘体谅。我看你对我们很有耐心,不知道是何缘故? 那少女闻言,笑了起来,道:“不是对你们,是对你。”说着,她身子轻轻一旋,如乳燕投林一般,轻轻落地。身后那男子也跟了上来,他的动作远不如少女美妙,但同样轻如落叶。 少女落在地上,已经和孟帅平地交流,双方终于能透过白雾,清楚的看见对方五官。孟帅这才发觉,少女的容貌很不错,精致的如同艺术品。 那少女眼波一转,道:“好了,现在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第558章 五九零 内围规则,昼夜不停息 http://..org/ 孟帅眼神一凝,道:“你们——你们是谁?” 那少女微笑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乃灵雀坛第九十三代弟子徐学芝。这位是我师弟,灵雀坛弟子龚椴。你们是大荒弟子吧。” 孟帅点头,抱拳道∶“百鸣山弟子孟帅,见过两位上使。” 徐学芝一挑眉,道:“百鸣山的?那就巧了,正好是我们可以招收的。倘若你们是洗剑谷或者璇玑山,那就爱莫能助了。” 叶凛脸色微变,不知道自己鼎湖山是敌是友。不过对方默认了他也是百鸣山的,他自然不会分辨。 孟帅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贵派是哪一方世界?竟能同时接纳我等和泣血谷。” 徐学芝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地下的尸体,道:“你也知道他们是泣血谷的?实话说,除了几个特定的门派,我们没在意到底收谁不收谁,泣血谷也可以。这帮家伙才能平常,没什么大用,就派他们出来巡逻。既然他们学艺不精,落在你们手里,那就是命该如此了。你们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不,孟小哥,你可以更高一些。” 孟帅道:“多谢抬举。那请问贵派为什么要在内围收人而不是扫荡呢?我听说别的上界门派都是这么于的。或者说,你需要我们于什么?” 徐学芝道:“今时不同往日,别说我们,其他门派也不会随意杀人了。”顿了顿,道:“你们刚从外围进来?” 孟帅无意隐瞒,点了点头,徐学芝道:“果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龚椴跟在后面,孟帅也带着队友跟上。 从山脊走下来,徐学芝带着他们在浓雾之中穿梭,她脚步轻盈,认路也极准确,白雾似乎一点儿也不能造成障碍 孟帅看着她轻盈的脚步,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徐姑娘。” 徐学芝脚步不停,用鼻子嗯了一声,道:“怎么?” 孟帅道:“我自进了这里以来,感觉身子变的沉重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徐学芝道:“这个?看来你们是刚刚进来。这是内围的规则。只要进了内围,就会感受到压力,身体逐渐变重,在一日一夜之后达到顶峰,最重的时候是正常体重的十倍,然后慢慢变轻,又是一昼夜恢复原状。周而复始,永不停 孟帅道:“有点像五方世界的鬼压?” 徐学芝真正的闪过一丝讶色,道:“怎么,你上过五方世界么?” 孟帅道:“曾流连一日,还是回来了。” 徐学芝点头,道:“确实有点像鬼压。但是变化奇妙,又在鬼压之上。最奇妙的是,身体的变化每个人都不同,是按照进入内围的时间算的。” 孟帅大吃一惊,道:“大家不一样的?” 徐学芝道:“不错。你们三个是一起的吧,那么你们三个时间就是一样的,累的时候一起累,轻松地时候一起轻松。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你们轻松的时候,说不定对方正受到重压,反之也有可能。”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就算遇到更强者,如果我轻松而他重压,也有可能战而胜之。反过来,受压的时候,可能会被弱者偷袭。” 徐学芝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她回头笑了一下,道,“在内围之中,最重要的是保持身体的轻盈,就算身负压力,也绝不能叫人看出来。要假装自己正在巅峰状态,以免被人趁虚而入。” 孟帅点头道:“正是,多谢指点。”想了想,他又道,“但其实你们不都是一批来的么?如果前后脚到,那应该周期是一样的吧?” 徐学芝摇头,道:“那又不同……也有办法将身体的周期逆转,这都是我们两个月来研究过的,情势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孟帅点点头,他是相信,在内围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困了两个月,这些上界的弟子肯定把该研究的都研究透了。 几人一路向前,雾气渐渐稀薄了起来,视野也打开了。穿过一道溪流,徐学芝到达了目的地。 只见眼前的河洲上,出现了一片……营地? 孟帅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确认,才明白自己果然没错,这里确实是一大片营地,外围用篱笆圈起,里面则是一个个小帐篷。 那些帐篷大多数十分简朴,就是一般的露营帐篷,但也有几个外表十分漂亮,跟小屋子差不多,还挂着鲜花点缀,一看就是主人用心经营的。 来到营地门口,一个青年人坐在篱笆上,看了徐学芝一眼,点头道:“师姐回来啦?那些人呢?” 徐学芝道:“那些废物死了,我带了更中用的朋友回来。” 朱徽冰听着,心中一刺,只觉得对方用词十分轻贱。那泣血谷的人死了便是废物,想必有一人自己等人死了,也得不到更好的评价。上界的弟子轻慢大荒弟子,可见一斑。 那青年人也不在意,道:“进去吧。黄师兄还问你来着。” 几人进了营地,徐学芝先领他们去了最大的帐篷处,那帐篷十分气派,用的是绫罗绸缎,还用金线绣的富丽堂皇,孟帅咋舌之余,不免腹诽这家主人是个暴发户。 一进帐篷,便觉满眼生花,帐篷内壁也是金色的,纯金的辉煌之中夹杂宝石的宝光,众人仿佛置身在富贵乡之中 这样的地方,纵然俗不可耐,也不得不承认其富裕,人类对黄金的爱好是刻在骨子里的,孟帅也不由吞了口口水 在满眼黄金中,坐着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一脸富态,一团和气。他倒是没穿金挂银,但身上溜光水滑的皮裘,也处处透出富贵来。 徐学芝上前道:“黄师兄,我回来啦。” 那黄师兄道:“嗯,坐下,怎么,带新人回来了?” 孟帅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联想,好像自己成了古惑仔,被堂主带着来拜见大佬,等着拜了大哥出去砍人。 但事实上,从形式来说,也确有异曲同工之处。这里面还不如古惑仔,连那么点儿义气也不讲,稍有不注意,分分钟被人砍死。 徐学芝道:“他们是百鸣山的,我看他们还算不错,这位孟帅——”他点了点孟帅,道,“实力不错。三个人打败了那六个废物。” 那黄师兄露出几分兴趣,道:“是么?那还真不错。咱们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精兵么?六个人占六个名额,却连三个人都打不过,那还留着他们于什么?你叫孟帅?” 孟帅点头,道:“我是孟帅,这是我师姐朱徽冰,这是叶凛师兄。” 黄师兄道:“你们几个是百鸣山的?签的是谁家的收录书?” 三人都是一愣,徐学芝道:“怎么了,你们没签么?现在是划分阵营的时刻,收录书才能证明你们不是外人。” 朱徽冰凝神道:“我签的是龙虎山庄。” 原来百鸣山直属上界的龙虎山,但龙虎山本部从不招收弟子,一共就是孟会凌带着两三个徒弟,所谓招收弟子,就是指的龙虎山庄,相当于下院。但龙虎山庄也不可小觑,培养出的高手不计其数,外界所说的西方势力,是包含龙虎山庄在内的。这是百鸣山弟子能去的最好去处了,朱徽冰出身不错,本身实力也是佼佼者,才能占据一个名额。 黄师兄点头,道:“半个盟友。可以留下。” 叶凛道:“我签的是南离院。“ 黄师兄和徐学芝同时一愣,道:“凰金宫下属南离院?” 叶凛点头,黄师兄立刻浮现出笑容,道:“这么说是自己人啦?我们金风楼和灵雀坛都是南方凰金宫属下,你也是,很好。” 徐学芝点头道:“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们,若遇到那一家,恐怕性命难保。” 叶凛松了口气,道:“多谢上使照顾。” 徐学芝又看孟帅,道:“你呢?” 孟帅道:“我是梅园。” 徐学芝和黄师兄面面相觑,道:“梅园,什么门派?” 孟帅深深为林岭感到悲哀,这么拽的二五八万一样的人,混了个籍籍无名,他只好进一步解释道:“北方雪山。 徐学芝呆了一下,道:“别唬我,雪山会向外招人?” 孟帅拿出收录书来,道:“总不能是骗我。” 徐学芝和黄师兄分别传看了收录书,翻来覆去研究好久,才只能点头,徐学芝道:“你的本事不小啊,雪山收人……听着都新鲜。” 黄师兄道:“雪山……算敌算友啊?” 徐学芝沉吟道:“反正不是敌人吧?” 黄师兄点点头,道:“应当算是中立,不会跟我们作对便是了。”说着将收录书还给孟帅,道,“你们三个既然都不是对头,那么就可以留下。” 孟帅道:“我能多问一句,我们能做什么么?” 黄师兄道:“正要跟你们说。你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一进来就遇到了我们,我们还正好愿意留你们。你们这些新进来的人,早则今日,迟则明后日,都不能做散人了。要么和你们一样,选择一个阵营,要么……呵呵,就去死。 他伸出三个指头,道:“在内围,活着留下的只能是三大阵营的人。” 第559章 五九一 三分天下,暂时的安顿 http://..org/ 孟帅一怔,道:“哪三大阵营?” 黄师兄道:“你也看见了,一方就是我们,我们南方和西方联盟。当然,我们人多,西方人少,但总之可叫做西南联盟。” 徐学芝道:“还有一方就是中央和东方联盟。” 孟帅一听,心道:一元万法宗和乾坤四宗门?听起来那边强上很多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孟帅的心思显在脸上,徐学芝道:“虽然东方和中州很强,但我们也不怕他。他们人数虽多,却不齐心,这回来的势力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若论实力,和我们也不过不分伯仲。” 叶凛奇道:“都是联盟,那么还有一方是什么?莫不是北方?” 黄师兄道:“不是,北方哪有人?”他看了一眼孟帅,道,“孟兄是我见到的头一个。” 孟帅呵呵两声,黄师兄接着道:“那边是三灵殿。”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大吃一惊,道:“三灵殿?” 黄师兄道:“你们都知道吧。就是那超脱于世界之上,以封印、炼丹、驯丨兽为根基的三灵殿。他们也来人了。” 叶凛吃吃道:“他们……一来,这还能打么?” 徐学芝道:“他们人少,采取中立态度。而且不收人。你们这些大荒弟子,他们一个都不收。我们去联络,他们也不回应,死死当个旁观者。” 孟帅道:“那就相当于两方对立了。” 徐学芝道:“差不多吧。我们现在的精力确实放在东中那方。不过三灵殿也在旁边窥伺,谁知道他们中立的皮下面藏着什么……” 这时,黄师兄突然咳嗽一声,徐学芝立刻噤声,道:“好了,你们要留下,只要……” 正在这时,只听“叮当”一声轻响,众人抬头,只见大殿中挂着一个玉风铃,这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黄师兄和徐学芝对视一眼,各自长身而起,道:“有人进来了。对方的探子。这是常有的事。三位,由你们解决如何?” 孟帅道:“我们?投名状?” 黄师兄道:“孟兄当真是聪明人。你们运气不错,一般的人要缴纳投名状,可没这么方便。” 孟帅也不多说,道:“跟我出来。”便往外走,叶凛和朱徽冰跟上。 黄师兄笑道:“徐师妹,你带的人,有点意思啊。” 营地之中,一个身穿寻常装束的年轻人走在路边。他神色端正,目光稳定,一点儿看不出与路边的人有什么不同 正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练从后方窜出,急速打他后心 那人凭空拔起三尺,躲过一击,反手一掌,摇摇打向白练来袭的方向。 只听刺啦一声,后面一道帐篷被一撕两半,露出朱徽冰的身形,与此同时,数道白练同时袭来,将六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人脚下一蹬,一道真气反向踩出,将他半空的身形又往上托了丈余。在几乎不可能飞行的大荒世界,这样的移动已经算是异数。 飞上同时,那人又是两掌,两道实质一般的真气穿透漫天白影,击向朱徽冰。 朱徽冰娇叱一声,倒退两步,抬手一篷银针发了过去,与此同时,对面帐篷里,另一丛剑气如利箭一样射来。 腹背受敌 那人身在空中,本来可以再升上去,但这两道攻击本就一个偏上,一个偏下,无论他上升或者下降,都难道贯穿之祸。 除非他停在半空——还要横移。 在浮空被限制的情况下,下降简单,上升也不难,最难得是浮在空中不动,更何况还要平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眼见那人沦为活靶子,突然,一道影子闪过。 那是从远处突兀飞来的影子,近看才勉强能看清是一只大鸟,两翼展翅,足有两丈宽,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大鸟一掠而过,那人一伸手,抓住鸟腿,紧接着翻身上鸟背,伏在背上,冲出夹击包围。 一晃之间,大鸟已经飞出数十丈去,朱徽冰抬头看着,摇了摇头,道:“看你的了。” 那人死里逃生,伏在鸟背上,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 然而一抬起头,他就看见一片青色,青色下面露出一痕黑色。 那是什么? 那人头脑蒙住,一时反应不过来,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衣服下摆?下摆下面的,那个是靴子? 他心中一凉,一个念头涌上来,把自己吓了一跳,再抬起头来看去,就见一个少年笑嘻嘻的站在鸟背上,离着他不过咫尺之遥。 这是……谁……怎么上来的? 然后,他这个念头息下,立刻就被另一个念头取代:这家伙,拿的是什么? 就见那少年高高举过头顶的,是一块黑黝黝的大石头,那石头大得有些夸张,在小小鸟背上,算得上遮天蔽日,连太阳光都挡上了。 这是什么?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见那少年胳膊一弯,巨大的石头轰然落下—— 乾坤一掷 天上,一声闷响传出,下一刻,从上方落下一团血肉,噗通落地,烂做一滩。 而不远处,一个少年从另一边落地,落地之时,膝盖也不弯一下,身上一尘不染,仿佛不是从天上落下,而是从台阶上走下来的。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露出尴尬神色,道:“我擦,飞这么远了?难道要我走回去?” 孟帅从崎岖的山路走回营地,也过了一盏茶时间。除了叶凛和朱徽冰之外,徐学芝居然也在营地,看见孟帅道:“你刚刚的身法不错,下手又于净利落,果然有一套。” 孟帅笑道:“难道徐师姐竟来迎我?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徐学芝道:“不是迎你,是带你去营房。你刚刚通过了考验,黄师兄正式允你们入营,现在分一顶帐篷给你们住。跟我来吧。”说着往前走去。 孟帅跟上,问道:“刚刚那人的大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内围禁飞么?我们的飞行灵兽都飞不起来了,怎么他的可以?” 徐学芝道:“确实,外来的灵兽都不能飞翔。他能带起一只飞行灵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只灵兽是在内围刚刚驯肝卩的。土著的灵兽可以飞行,不受限制。” 孟帅奇道:“这么快就收复本地的灵兽?这人水平可以啊。” 徐学芝道:“谁说不是呢。如果他是被派来试探,也就是对面新招收的人,那么他可能才进内围,居然有机会收服灵兽……真是一个驯丨兽的天才。” 孟帅道:“这么说……我扼杀了一个大有前途的天才了?”他突然想起魏陵远,心道:或许不是现场收服,而是他们早有准备。 徐学芝不屑道:“死掉的天才不是天才,管他生前如何,现在也只是死人。哦,到了。”说着停下脚步。 这时,已经到了营地的最边缘,在他们面前,有一大块空地。 徐学芝点了点周围的空地,道:“这一块归你们了,因为你们是后来人,只能住在边缘。可能有一点儿危险,要自己提防着了。帐篷自己搭建。你们带了帐篷没有?” 三人自然没带,孟帅道:“我们没有准备。师姐能告知如何弄到么?”他估计徐学芝非无的放矢,肯定是有买卖的意向。 徐学芝果然道:“营地里有卖的,你们三个想必也用不上特别好的,五两元玉一顶,或者化真丹十五颗。” 孟帅暗自乍舌,元玉在大荒的价格是三千聚灵丹一两,这小小一顶帐篷就价值一万多聚灵丹,这生意比抢劫还赚钱。 但这不买是不行的,孟帅不愿被人认成富豪,出了些元玉,又把外面弄来的草药兑换一些,勉强买了一顶最便宜的帐篷。 三人敲敲打打,将帐篷立起来,孟帅问道:“我有个朋友,受伤一直被我带着,能加入你们么?” 徐学芝道:“也是你们门派的?” 孟帅道:“是,人品我可以保证,实力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是在给陈前要一个位置。 徐学芝道:“既然是一起的,也可以。反正我们是在用人之际,多些人手也是好的。只不过你们四个人挤一个小帐篷有点儿憋屈吧?要不要换一顶大的?” 孟帅忙道:“住这里就很好了,不用换了。” 这时帐篷搭好,徐学芝便进去,孟帅跟进,发现里面居然很宽敞,竟如一个小房子一般,还隔出了一个客厅和两个卧室。客厅中有桌椅,卧室也有床,纵然陈设简陋,条件比之野外也是天上地下。 孟帅这才知道里面竟用了封印,这元玉花的也并非那么不值。徐学芝进来点点头,道:“我没亏了你们吧。你们可以先休息了。明天再报到。” 孟帅问道:“能问一下,除了在营地里警戒,我们还有什么任务么?” 徐学芝道:“事情可多了,你们以为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各自在帐篷里面睡觉么?” 孟帅道:“肯定是有战斗吧。” 徐学芝道:“当然。总攻现在还没发起,要等战场最后三天进行决战,但是战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明天我带你们去主战场看看,你们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做大荒战场。” 第560章 五九二 飞龙食骨,利剑当头悬 http://..org/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冒着雾蒙蒙的天气,谨慎前行。 这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山间的白雾渐渐退去,视野越来越好,两边突兀的山崖仿佛压倒一般向上伸出,越发显得险恶崎岖,令人心生抑郁。 孟帅一边走,一边暗记路途,他袖中一个小小的指针也在不停地转动。这是他给自己炼制的封印器,专门用来画地图。这种陌生的地方,地图是至关重要的。 这时,跟在后面的叶凛轻声道:“还有多远?” 最前面的龚椴脚步一停,回头用手指压在嘴上,道:“不要说话,马上就要过一处危险。” 只见前面道路陡然狭窄,如果以前的道路还算在山谷里面,前面几乎就算在两山间的裂缝中开出一条道路,地下乱石嶙峋,没有一处平地。 龚椴再次悄声道:“从这里过去——不要弄出任何声响。连石头都不要踩出动静来。” 几人点头,放轻了脚步,往前走去。 这时孟帅等几个人身上的压力并不重,也就是相当于背了一百多斤的东西,对于先天武者来说还算轻松,因此他们施展起身法脚步轻灵,在松散的石滩上行进,果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又走了一阵,前面到了特别狭窄的关卡,两侧山壁近乎闭合,从上到下只剩下一条缝隙,连一个人都通不过,只能容人侧身挤过去。 队伍不得不停下来,龚椴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过身体,吸了一口气,胸腹凹陷下去,很慢很慢的向缝隙里挤进去。他收敛骨骼,尽量不碰到任何山石,保持最大限度的安静。 孟帅看着他的施为,被他的小心翼翼所感染,感觉到了一分紧张。 突然,一滴水落下,孟帅一闪,水滴落在他身前,变成一小滩黏糊糊的水迹,他本能的一抬头—— 然后就看到了令人惊惧的一幕。 两边山崖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巨大的黑影,因为云雾和逆光的缘故,那些黑影的轮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他分明看到了一张张生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森然寒意,感受到了身为俎上鱼肉的渺小。 猛然低下头,孟帅强行把惊异甚至惊恐的情绪压下,没发出任何声音, 地下黏糊糊的水迹未于,孟帅感觉到一阵恶心,一阵寒心,他可以想象,是什么样的地方掉下这一滴水迹的。 以最强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学着龚椴,很慢很慢的挤进了缝隙,用了龟门的锁骨术,没碰到任何外物。 挤过去之后,他站在对面等着身后的人穿过,就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般,不自觉的焦急起来,额上沁出了一层汗水。 好在虽然叶凛他们没发觉上面的情况,但都做的不错,没有任何人引起响动。穿过了缝隙,队伍继续向前。一直走出了这片峡谷,孟帅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龚椴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吁了一口气,道:“平安无事。” 孟帅紧接着问道:“刚刚上面的是什么?” 龚椴道:“你注意到了么?那是食骨飞龙。” 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身为百鸣山弟子,自然听说过食骨飞龙的凶名,那飞龙最大的特点就是捕食猎物时喜欢嚼碎骨头,连头骨也不放过。落入食骨飞龙口中,粉身碎骨绝非夸张。 孟帅心有余悸之余,道:“我看上面足有上百只。” 龚椴摇头道:“倒没这么多,五六十只总是有的。” 叶凛道:“那也太多了。别说五六十只,就算五六只下来,咱们凶多吉少。” 孟帅点头,又道:“我听说食骨飞龙凶残异常,咱们这么多人从它们身下过,怎么不见它们下来?” 龚椴道:“那些食骨飞龙不知道是受到了约束,还是本身年迈,有点耳聋眼花。只有发出巨大的声响,才会被惊动,但一旦被惊动,就是塌天大祸了。营地里的人走过多少次路线,只有一次惊动了它们。那一次的小队,十二个人,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兄,没有一个活下来。甚至连一块骨头都没捡到。”说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又对孟帅说道,“孟师弟,你还真是不错,发现了飞龙,连一声都没有出。你要是惊叫一声,或许大家就都出不来了。” 孟帅苦笑道:“我吓坏了好么?纯属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哪比得上师兄镇定自若。” 龚椴道:“你是第一次走,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习惯了也就好了。我也走过十多次了,多少有点免疫力。 孟帅奇道:“既然这条路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绕行呢?哪怕是多绕点远路也是值得的吧。” 龚椴道:“没有了,这是去战场的必经之路。我也想绕行啊,但是除了这条路,其他的纵然有路,比这里只有更危险。而战场是不能不去的。只好一次次冒险。” 孟帅摇头道:“这太冒险了。这样等于卡死了营地和战场的通路,是兵家大忌啊。等到决战的时候,这是悬在大家头上的一柄利剑。” 龚椴诧异的看着他,道:“黄师兄也这么说,你居然和黄师兄看法一致?” 孟帅心道:有正常脑子的都会这么想吧?但这话太过地图炮,他自然不会说,只道:“那黄师兄要怎么解决?” 龚椴道:“黄师兄曾道,在决战之前,要做两件事,一是解决所有的食骨飞龙,二是将最窄处缝隙打通。” 孟帅连连点头,道:“黄师兄果然高见。什么时候做呢?” 龚椴摊手道:“不知道啊。我们哪能做主?等黄师兄命令下来,自然会安排一切。咱们走吧,今天本来就是带你们去看大战场的,别管其他了。” 几人继续上路,后面的道路虽也难走,却没有那么大的危险了。 绕过一面峭壁,眼前豁然开朗。 举目所及,尽是一马平川。孟帅这几天对内围“地无三尺平”的印象刹那间全部颠覆,望着那无边无垠的平原,胸中为止一阔。 如此宽阔的平原上,尽是土地,大片大片的黄土之外,尚有一道道的黑土,就像是木板上被烧了几道焦痕。地面上常见到散落的断刃残兵,甚至有半截枪杆斜斜插入土地。一种旧战场的苍凉感扑面而来。 孟帅道:“这就是真正的大荒战场么?” 龚椴道:“是啊。你看这平原,就是被界石砸出来的。每次界石落地,都会砸开一小片平地,久而久之,中心连成一片,就是山地中唯一的平原了。外围不算什么,真正的战斗都是在这片平原上展开的。你看那焦土,每一道焦土,都是昔年战斗的痕迹。” 这时,叶凛问道:“那界石,界石在哪儿?”孟帅点点头,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他们奔波一场,就为了界石,总得先见见正主吧。“ 龚椴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咱们去看一眼。也不白走这一趟,受那飞龙的惊吓。”说着,他从空间口袋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 只见那东西是块牌子,造型很像运动会入场式每个队伍之前举着的介绍牌,只不过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免”字 孟帅奇道:“这是什么?” 龚椴回答道:“这是免战牌,意思是我们不想战斗。在非战斗状态时,就算敌对阵营遭遇了,看到这个也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孟帅愕然道:“这玩意儿……能管用?” 龚椴道:“在阵营没稳定下来之前是不管用的。混战期谁管这个?但是阵营稳定之后就管用了。尤其是现在都在为最后决战做准备,正是战前休整期,除了规定的日期,大家会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因此还是有用的。”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道:“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若真遇到敌方,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能免战最好,不然也只好顶上了。既然进了战场,那就要准备战斗。” 余下三人点点头,龚椴领着他们往战场中央走去。 走了一炷香功夫,蒙蒙雾气中,出现了一道黑影。这黑影在平原上如此突兀,以至于看到的一瞬间,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又走了片刻,黑影的轮廓乃至细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一眼看上去,孟帅以为自己看到了一艘搁浅的船。紧接着仔细看,那东西还是像艘搁浅的船。 只不过是石头船。 巨大的石船横在土地上,高高的船身上,建造着规整舰楼,似乎有两层楼高,。因为甲板太高,孟帅等人看不到舰楼下方,只能遥望舰楼的顶部,那也呈圆弧状的顶板,让整艘船看来圆滚滚的。 但不管怎么看,这艘船铸造的都很好,很精致,如果是木头做的,孟帅甚至怀疑它立刻就能下水,但既然是石头的,想必和航行无缘了。也不知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在旱地里造了这么一艘无用的大船。 然后,孟帅问道:“界石在船舱里面么?” 龚椴一怔,紧接着失笑道:“我还道你聪明,怎么这时候犯傻了?这船不就是界石么?” 第561章 五九三 度界石船,纷争菩提始 http://..org/ 孟帅大吃一惊,道:“这……这是界石?” 不单他如此惊讶,叶凛和朱徽冰也是惊讶无比。 龚椴对大荒弟子的孤陋寡闻暗自摇头,但他人算厚道,道:“你们以为界石是什么样的?从天上掉下来一块灰扑扑的大石头?” 孟帅和朱徽冰他们同时点头,几人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孟帅固然不知道消息,朱徽冰出身世家,同样所知寥寥,毕竟对于这等界门变动的大事,大荒的世家根本得不到消息。 龚椴摇了摇头,道:“你们想想这个道理。界石从当年第一次降下,早已降落几十上百次了,有多少前辈都攀附界石上界。每次上界耗费多少时间?他们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孟帅道:“莫非这石船是前辈们雕琢的?但这界石应该很结实吧?从天上落下都不损坏。能够随意雕琢?” 龚椴道:“结实当然结实。但有道是水滴石穿,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总有手段将界石改造一二。一代一代下来,石船就成型了。据说不止外面像个船,里面也修整的十分漂亮。还有卧房,随着界石上界,不会受苦。” 孟帅连连赞叹,道:“能上去参观么?” 龚椴忙道:“不行,这个不行。”阻止了几人的跃跃欲试,他又郑重其事的重复道:“不但不能上去参观,且不要走近界石周围三丈。界石附近有三大阵营布置好的守护封印,哪个人私下闯进去,三家共诛之。这可是会提前引发大战的事,可不能开玩笑。” 孟帅道:“是么?那太遗憾了。” 龚椴道:“咱们围着参观一下好了。”说着带着众人绕着石船走了一圈。 除了不让他们靠近,龚椴还是很有兴趣的对着石船指指点点,给新人解说,道:“石船上有十二个房间。这是几代前辈规定的能上界的人数。” 孟帅道:“一次只有十二个名额?这太少了,我看营地里至少四五十人。” 龚椴道:“是二十四个名额,一个房间能住两个人。咱们营地里一共四十一人,加上你们四十四人。如果名额全给我们,大概有一半多能够登上界石,这个概率已经不低了。” 孟帅心头一沉,想到了一个关键,但没说出来,却听朱徽冰道:“这二十四个名额,你们都分配好了吧?” 气氛为之一沉,龚椴怔了一下,却轻松的说道:“其实最麻烦的就是这个。大家来自各个宗门,虽然实力有高下,也愿意听黄师兄派遣,但谁会希望一半的名额里面还没有自己的那一个?那岂不是说自己就是拖后腿的了?” 孟帅嗯了一声,道:“那黄师兄是怎么解决的?内部比斗?” 龚椴道:“那怎么可能?和外面人打还不够呢,还能自己人内斗?师兄决定以功劳论名额,谁的功劳大,谁就能上界……”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孟帅紧接着回头,目光一凝。 有人来了。 远处一道身影飞奔而来,速度奇快,即使在外界,先天武者的速度也不过如此,何况这里的人还受到重压。不过那人跑来的姿态并不怎么潇洒,几乎可以算狼狈逃窜。 孟帅心头一闪,已经知道此人必是受到追击。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龚椴一竖免战牌,道:“这件事和我们无关,不要插手的好。” 众人就算再有善心,也知道此地非锄强扶弱的所在,都默契的排成一排,做好了战斗准备。 等到那人再靠近一点儿,众人已经能看见他的相貌,也能看见那人头上光亮的秃头,孟帅惊异的发现,此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是本空。”朱徽冰道。 孟帅也记得他,本空就是菩提谷弟子的首领,当然大荒一代风云人物,后来回归佛门再次剃度,至此声名不显。但他无疑实力非常强大,孟帅也和他交流过,知道他果非凡俗人物。本来按照约定,菩提谷和百鸣山应当是盟友,但因为进了大荒战场变故太多,这盟约也没什么用。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朱徽冰道:“什么人在追他?要不要帮他一把?” 孟帅还没做声,龚椴已经道:“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倘若徐师姐在此,还有决定的余地,咱们能做的,是不要惹事。” 孟帅沉吟道:“先看看什么人在追他。” 只见本空跑了一阵,突然改变了方向,笔直的向他们跑来,那架势好像小鹿奔向母亲的怀抱。 几人同时一惊,叶凛道:“他要祸水东引么?” 孟帅道:“也许只是单纯的求助……” 话音未落,本空已经到了这边,双手合十,道:“孟师弟,好久不见。”他说这话语气十分平静,好像不是逃难至此,而是单纯路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孟帅道:“师兄请了。”目光越过本空的身体,看向了他身后。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后面的追兵了。 哟呵,人真是不少啊。 远处跑来一群人,从人数看来,足有十来个。龚椴看得真切,吃惊道:“是东中阵营的人这么多” 孟帅也是神色一变,对本空道:“你还不继续跑?我看看能不能拦阻一下。”他这话留着一线空隙,他要看看能不能拦阻,能阻拦是个顺水人情,倘若实力悬殊,也不至于为了本空就置身危险。 本空合十一礼,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风声,对面又来了一队人,从另一个方向围了过来,人数虽然不多,也有五六人,不是孟帅这些人能够轻易摆脱的。 给人堵住了。 龚椴脸色难看,手中兀自还举着免战牌。不过这东西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能发挥多少作用还很难说。 孟帅却是诧异的看着对面新来的人,里面有个人他非常熟悉——方轻衍。 方轻衍竟然在追本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都是菩提谷的人么?难道闹内讧了么? 作为好友,孟帅本能的站在方轻衍这一边。给本空一个人情,也只是看在盟友的份上,宗门的盟友本来算不得什么真朋友,倘若和自己人冲突了,也就不是盟友了。何况以孟帅对方轻衍的了解,道理应该也不在本空这边。 方轻衍看起来在队伍中小有权势,后来的五六个人里面,以他为首,他大踏步走来,喝道:“本空,这下你无路可逃了吧?” 本空双目垂下,道:“阿弥陀佛,本源师弟来送我么?” 方轻衍冷笑道:“我来送你——我来送你归西”说着一挥手,几个人立刻把本空围住。 这时,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孟帅他们,道:“你们哪儿来的?别碍事,给我滚蛋。” 孟帅吃了一惊,方轻衍说话的口气实在混蛋了一点儿,除了他之外,谁都不会觉得方轻衍是好人,就连孟帅也恍惚觉得,本空应该是正义的一方。 龚椴皱眉之后,挥了挥手,道:“走吧。” 几人正要走,开头那十几个人也赶到了。他们从另一个方向包围上来,将孟帅他们也包围在内。 领头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灰衣人,看来纵然比不上黄师兄,比之徐学芝也绰绰有余,手下的人个个都有龚椴的水准。 东中阵营的人。 孟帅心中一沉,刚刚方轻衍让他们离开,虽然口气难听,但还是好意,也是给他面子,现在这些人来了,方轻衍自然做不了主,自己这边的处境有点儿堪忧了。 至于那个免战牌——忘了它吧。 那灰衣人看了眼前的形势,冷笑道:“好啊,果然让我逮到了,你这个叛徒。”他用手指了指本空,对方轻衍道:“本源师弟,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东西确实另投敌人了。亏了你发现得早,没让他逃脱。” 方轻衍挑眉道:“刘师兄慧眼如炬,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东西,我不过是碰巧知道了他的行踪。纵然没有我,难道师兄就发现不了这人的阴谋诡计么?” 灰衣人笑道:“师弟,你有前途。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将这叛徒拿下,这个功劳就记在你头上如何?” 方轻衍露出迟疑之色,道:“我……我一个人?” 灰衣人道:“当然不是,你可以带着你的队伍一起上。” 方轻衍大喜道:“那就没问题了。大伙儿给我上。”本就围住的几个人再次走上一步。 本空长叹道:“师弟,你连亲自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方轻衍冷笑道:“我知道你这叛徒心心念念想要杀我,别白费力气了。你当年做下的恶事数不胜数,今日果报到了。” 本空长叹道:“我的果报到了,本源,你的果报何日才到?” 方轻衍冷笑道:“我的果报?我揭露你这叛徒,立下功劳,来日有报,那也是善有善报。用得上你来替我担心? 本空合十道:“你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栽赃陷害,杀戮同门,这一件件事情怎样做下,你心里有数。难道真能问心无愧么?贫僧也不明白,虽然一念成魔,你为何能在两月之间堕落至此?” 第562章 五九四 佛子入魔,三灵殿接引 http://..org/ 如此质问,掷地有声。一方是神色端严的大和尚,一方是满脸冷笑,嚣张跋扈的小白脸,哪方可信结果分明。 孟帅以外,西南阵营的人自然都觉得方轻衍丧心病狂,觉得本空可怜。 差点连孟帅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想归想,龚椴他们头脑清楚,眼见众人杀气腾腾,他们终不能触这个霉头,都只想全身而退。 方轻衍被质问之后,冷着脸不说话,对面那灰衣人觉得他可能是被问住了,解围道:“师弟你费什么话,快把他解决了。我在这里给你挡住接应的家伙,不叫他们坏事。” 龚椴一凛,道:“且慢,我等和此人没半点关系,你不要认错了。” 灰衣人森然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这个叛徒对上。分明就是他夜奔出来投奔你们。现在看我们人多,还要抵赖么?” 龚椴握着免战牌的手微微颤抖,道:“你要……要破坏阵营的战和约定么?” 灰衣人道:“要破坏也是你们先破坏,挖墙脚,哼哼,这难道不是违约么?” 这时,本空道:“阿弥陀佛,这几位施主和我无关,不必牵累无辜。” 孟帅心道:这和尚看来也非假慈悲,方轻衍这小子搞什么鬼? 灰衣人大笑道:“你看,连你手下人都要给你遮掩,你们要是再不护住自己人,恐怕人心都要散了。” 方轻衍在旁边道:“说的不错,要说不是对头,拿出诚意来。” 龚椴目光一动,道:“诚意——”突然喝道:“拿出来又怎样?”突然并指向前方点去,一道气浪翻滚而去。 他所攻击的,不是灰衣人,而是本空 先下手杀了本空,这就是诚意 本空闷哼一声,被打的飞了出去,但他飞出的方向,正是方轻衍的来向。现在他整个人都在向方轻衍扑去。 他的双手虚握着,好像握着一个轮盘,在他手中,一道环状的光芒亮了起来,一圈圈的散发着光芒,那是琉璃宝色,佛光的象征 七宝降魔圈 这是一招威力极大的佛门武技,也是绝技,本空不顾自身,含恨出手,显然是要拼着一死杀了方轻衍 方轻衍身子一直,轻浮之色敛去,手指前伸,点向光晕中心,他的手指从指根开始,燃起一层火焰,火焰纯金,热浪一层层仿佛波涛一样向上涌去。 燃灯礼佛指 这也是佛门的武技,同样奥妙无方,他竟以佛门对战佛门。 本空瞳孔一缩,闪过一丝怒色,双掌前推,降魔圈猛地罩住了方轻衍。与此同时,那燃烧的火焰也一下子蔓延到了他身上。 佛光大盛 佛光虽然柔和,不必一般的光芒耀眼,但火光与七色琉璃光交相闪耀,也令人炫目,灰衣人在旁边冷眼看着,道:“想不到啊,菩提谷还真有一套,光卖相就唬人了。”他神色轻蔑,全是看好戏的神色,显然对两人的胜负生死毫不关心。 在场的人,除了关心自身安危的龚椴几人,也就是孟帅才为方轻衍担心一点儿。 佛光一散,两人同时倒了下去,然而方轻衍一倒地便直接滚出几步,爬了起来,本空却是伏地不起,鲜血喷的满地都是。 本空抬起头,咬牙道:“你……还敢用菩提谷的武功。入了魔的人……竟还学佛门功夫……” 方轻衍嗤笑道:“有什么不能用?那佛门功夫是我辛辛苦苦练出来,又不是我佛赐予的。我从来没把佛法挂在嘴上,倒是你,一直以空门中人自诩,不也是妄动嗔怒?你自己心态失衡,落了下乘,总不能怪我。” 本空道:“金刚怒目纵然佛门,若欲妖邪,也要奋身降魔,此为护法。” 方轻衍冷笑道:“那你倒是护啊,比魔高,才叫降魔,还不如魔,那叫魔降。” 灰衣人笑道:“哈哈哈,说得好。本源师弟,你武功也胜过他,辩理也胜过他,不用动手,就把他活活气死。你们——”他转头看向龚椴,“借着出手的机会,送这叛徒偷袭我师弟,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龚椴气的不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着又是一弹指,一道指风飞出,再次射向本空。他是为了自保,一定要先杀本空了。眼见本空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本也难活,谁补最后一下也没区别。 突然,本空身子好像被一只大手一拽,凭空横移三尺,那指风登时打空,直奔着方轻衍而去。方轻衍忙猛地一闪身,指风擦着脸颊过去,就听嗤的一声,在他白皙的颊上擦出一道血口子,鲜血四溅。 孟帅吃了一惊,立刻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其他人也同时看向那边,闪过同一个念头——那边有人来了 只见空旷的大荒战场上,缓缓走来三个人,一个穿青,一个穿黄,一个穿红。红色大红,黄色金黄,颜色十分显眼,这三个男人穿着,竟也不显得突兀。 孟帅几个人还罢了,灰衣人和龚椴同时变色,道:“三灵殿?” 孟帅突然恍然,他就说看得有些眼熟,那个穿红衣的,一身衣服鲜艳的如同火焰燃烧,和当初见过的陈前的师父穿着有**分相似,不过料子上差了一两分。原来他们是一个单位的,那红衣想必是炼丹,另外两个就是封印和驯丨兽了。 三人缓缓走来,步伐频率相似,不疾不徐,竟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最前方那红衣人一抬手,本空的身体浮着移动过去,被他提在手中。 龚椴愣了一下,惊道:“好啊,原来他是去投奔你们的” 灰衣人也反应过来了,神色复杂的看向三人,道:“真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 红衣人检看了本空的身体,将一枚丹药塞在他口中,抬头看向众人,先看了龚椴,又看了方轻衍,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人也有人敢动?” 龚椴心中一寒,道:“你们不是不收人么?为什么收了他?” 红衣人冷冷道:“我三灵殿不收庸才,只收天才。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加入我们。” 灰衣人皱眉道:“他是天才?不,你们的天才不是指那三种职业的天才么?他没有那方面的才能啊。” 红衣人横了一眼,道:“他的天才,岂是你们能知道的。”说完,他又瞪了几人一眼,道,“罢了。今日是没有言在先,若现在打杀了你们,算是不教而诛。这番放过你们,下不为例。我们的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都珍贵,谁要是敢动任何一个,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皆噤声,孟帅心道:吹什么大气,还放过你们,分明就是打不过好么?三个人是十多个人,装逼够用了,打架差得远呢,无非仗着三灵殿的名头,让人家不敢动你罢了。 想到这一点的,当然不止孟帅一个人,但还真就没人敢动手。方轻衍擦于了脸上的血,目光扫过了本空的身体,笼罩了一层阴翳。 三人吓住了众人,便转身要走,临走之前,红衣人突然转过身,道:“对了,我们一共约定了两个新人,这算一个,还有一个迟迟不到,是不是给你们杀了?” 灰衣人道:“没有——什么人?” 红衣人道:“我丹火殿的长老亲传弟子,陈前。” 孟帅等三人一起愣住,虽然心中惊疑,但谁也没说什么。灰衣人沉吟道:“陈前?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红衣人道:“没有最好,但愿你说的是实话,别叫我们查出来。我可说好,其他人还罢了,这位是我们长老指名要的,千尊万贵,一根手指头比你们脑袋都值钱。谁要是动了他,可不是一条性命就可以抵还的。”说着一拂袖,带着另外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三人走后,两个阵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趣。被三灵殿只三个人来去自如,谁的脸上都不觉光彩。 这时方轻衍擦了擦脸,走到灰衣人身边,道:“刘师兄,我回去了。” 刘师兄哦了一声,道:“也罢,都散去吧。”他又看了龚椴一眼,道,“你们运气好。三天之后,咱们战场见。到时候你们带齐了人手,别说我欺负你们。”说罢招呼人走了。 东中阵营的人走了,孟帅几人更加意兴阑珊,他们算是两头受气,还不如东中阵营那边。 龚椴道:“总之,你们已经认路了吧?三天之后不会走错了吧。回去吧。” 几人默默回头,孟帅多问了一句道:“三日之后是什么大日子么?” 龚椴道:“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是阵营之间的约定,几家约定,平时休战,每隔十天就在大荒战场小战一场。双方各出好手,对决高下。虽然战局不影响大局,但也是对各方实力的试探,为最终决战做准备。你们是新人,三天之后一定会上场的。” 他正色道:“我之前说过,上界的名额要自己争取,就是指这个了,你们要准备好了。好好表现才有机会。” 第563章 五九五 艰难任务,危险与机遇 http://..org/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在这三天里,西南大营又招收了几个新人。这几人是外面的乌合之众,算是散人中的佼佼者,能在外面突破七大宗门的封锁进入内围,本身已经很不错,实力出众,人品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也就被营地所承认。 除此之外,也有两个宗门弟子前来投靠,居然是璇玑山的。按理说璇玑山应当是一元万法宗以下嫡系,至不济也有三灵殿的机会,不该来西南大营,但他们言道,璇玑山也起了内变,他们是被排挤出了队伍,只求这边收留。 这倒是让孟帅想到了菩提谷,那边也是进了东中大营,然后莫名其妙的内讧,死了不少人,连他们的队长本空都被追杀,亏了三灵殿收留。这么看来,那边很喜欢内讧似的。 对此,徐学芝不屑道:“那不是他们的传统么?一元万法宗几年闹一次内讧,高层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过几年换一拨人,老人能留条性命不错啦。乾坤宗门更是打得偌大一个门派一分为四,从第一宗门的位置上掉下来,实力大跳水,不得不依附一元万法宗,还不吸取教训丨四家还是互相盯着,恨不得咬对方一口。听说他们招收弟子好像在养蛊,引着他们互相杀,看哪个能留下来。只没想到在这时候还玩这一套。” 虽然璇玑山内讧的事有可能是真,黄师兄还是没收留他们,随便把他们打发走了,对众人道:“璇玑山是一元万法宗直属,那是不能碰的,断不至于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坏了规矩,况且他们还可能是内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又不是奇珍异宝,值得我们冒风险?” 徐学芝在旁边道:“师兄已经仁慈了。倘若是你们这些西南方弟子去了西南大营,为了以防万一,早给人杀了。他们才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七大宗门众的下落已经渐渐明了。 托那位魏陵远的福,七大宗门有四家算毁他手里。洗剑谷、琵琶谷不出意外是全军覆没。鼎湖山和百鸣山一共剩下四个人,凑在一起,进了西南大营。璇玑山和菩提谷一起进了东中大营,各自内讧了一场,剩下的人未必比孟帅他们多。真正两头吃的是泣血谷,分为两队,一队进了东中,一队进了西南。西南这队被孟帅他们于掉了,不知对面那队如何了。 这一日晚间,黄师兄黄百兆将众人召集起来,道:“如今咱们队伍里凑齐了四十八个人,从此之后,就不再收人了。就算有人死了有空位,也不收人。上界的名额,就在咱们队伍里面分配了。” 听到名额分配,众人都打起了精神。 黄百兆道:“名额的分配,咱们一向是采用公平竞争的。战胜对手一场,记一分,在规定日期正面对战中战胜对手,记两分。建设营地记一分……如此种种,最后积分高者能赢,决战之前换算分数,再加上决战的分,就是最终排名了。” 他看了一眼几个新人,道:“别说新人吃亏,这里本来就是先来后到,你们来晚了,只有加倍努力。” 孟帅等人也没觉得不公平,反正大荒弟子不是五方弟子自己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能做面子功夫,已经不错。 黄百兆继续道:“明天就是十天一次的小战役。我打算给新人机会,让他们出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也是如此。正好让新人们较量一下,试试高低。” 其实在小比之中出场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挣到积分,众人也很垂涎。不过黄百兆已经说了,他威望又高,众人也只好听从。后来者听了,都跃跃欲试,打算积累一点儿资本。 会议结束,黄百兆却将孟帅等三个人留下来。 他问道:“你们三个都擅长驯丨兽么?” 孟帅一怔,叶凛一开始被当做百鸣山的人,一直没有正名,也就这么胡混下去了。孟帅便道:“我和师姐还可以,叶师弟差一些。” 其实他和朱徽冰在百鸣山都偏向武者一路,不怎么擅长驯丨兽。真正擅长驯丨兽的都没能活下来。当然比起外人,他们至少是专业的。 黄百兆道:“你们若擅长驯丨兽的话,我这里有两个好任务给你们。倘若完成其中一个,我给你们记十分。” 孟帅大吃一惊,失声道:“十分?” 黄百兆道:“不说十分,上界的石船上,我给你们保留一个位置。” 这时,孟帅反而冷静下来,天上不能掉馅饼,黄百兆这么说,肯定是一个难以完成的危险任务,便道:“请师兄指教?” 黄百兆道:“你们去战场的时候,看见那些食骨飞龙了么?” 孟帅一凛,道:“看见了……您要……” 总不能说让他们去单挑食骨飞龙吧?开玩笑,那是人能对付的么? 倘若孟帅能对付那么多食骨飞龙,他还在乎什么名额不名额,早就一脚把营地踹翻,把石船占领了收船票钱了好 黄百兆见三人脸色不对,忙道:“我不是叫你们去战胜食骨飞龙,做不到的事我自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那食骨飞龙早晚是要拔出的一颗钉子。若不出意外,我会在决战之前安排一次围剿,彻底了断这个威胁。所以我是希望你们利用驯丨兽的本事,一来找出飞龙弱点,制定合理的战略。二来若能用安抚术或者其他灵兽武技,削弱飞龙的战斗力,让我们在围剿的过程中事半功倍。只要在围剿中立下功劳,我刚刚提出的条件就算数。” 这个提议至少听起来没那么荒谬了——但依旧是千难万难。 食骨飞龙并非常见的灵兽,孟帅他们在门中也没有专门学过如何对付,至于驯丨兽术——对付一只还可以试试,对付这么多只就是找死。 孟帅沉吟道:“我记得龙虎山以驯丨兽师为联盟吧?大营里有南边的弟子,他们都没试过么?” 黄百兆道:“这次下界限制很大,灵兽几乎带不下来,因此我们的人都偏向武者,擅长驯丨兽术的都没下来。下来几个粗通驯丨兽术的去看过,都束手无措。有一个胆子大的去尝试了一下,结果……嗯,不是那么好。” 孟帅一听,就知道搞不好那位尸骨无存了,脸色更不好看了。 黄百兆咳嗽一声,道:“也不是叫你们一时三刻之间解决。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会在最后一次小比之后,决战提前五六天时间,只要那之前你们有了办法,功劳就拿下来了。” 孟帅打了个哈哈,道:“也好,那我们回去合计合计。” 黄百兆这样的人精,岂能听不出其中敷衍之意,但他也知道这是不能强求的,便道:“这是第一个任务。” 难道还有第二个? 孟帅再次吃了一惊,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黄百兆道:“嗯,第二个任务和第一个也差不多。据我所知,在东中大营去战场的必经之路上,也受到了凶兽的困扰。那边的威胁和食骨飞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边的危险来自水中。” 孟帅道:“莫非您要……” 黄百兆道:“我的要求和这边相反。我希望那边的凶兽狂暴一点儿,让他们剿灭的时候更麻烦一点儿。当然,如果不能成功就更好了。” 其实这个任务还有那么点儿意思,作为常年和灵兽打交道的驯丨兽师,孟帅他们都深知,刺激灵兽比安抚灵兽简单得多。何况是野性未驯丨骨子里就凶残暴虐的凶兽,就算不靠近,做一点儿手脚也不难。 但难的是……去那些凶兽的地盘。 “那些凶兽的栖息地就在对方大营附近吧?也就是说要穿过大荒战场,到对面去?这很困难吧?”孟帅指出来。 黄百兆点头,道:“内围的地盘现在已经划分的很清楚了,到对面去也确实不容易。如果想去的话,只有一个时机。” 孟帅接口道:“就是趁着小比时他们都把精力放在正面战场的时候偷渡过去?” 黄百兆点头道:“那确实是个机会。当然他们出战的时候,会稳守老巢。要想趁机偷袭是绝无可能,但如果只是去查看一下凶兽的情况,还是有不少机会的。只是人数不能多,最多一两个人吧。” 朱徽冰道:“一个人,穿过大荒战场直入敌后,还要去面对凶狠不可知的凶兽,这任务也是九死一生啊。” 黄百兆道:“自然,我也不会亏待去的人的。谁要是敢去,别管成功不成功,先记两分。若能把地形和凶兽的情况摸清楚,再记两分。如果能够促使凶兽发狂,多于掉对方几个人,那至少十分起——诸位,按照现在的排名,四五分就已经够到二十四个名额了,这样的机会比之一场场比斗还快些吧?” 他说的极尽诱惑,但孟帅他们也不是头脑一热的愣头青,都还是在乎性命的。叶凛先道:“我不会驯丨兽,这个任务恐怕与我无缘了。” 孟帅和朱徽冰对视一眼,道:“我等先回去商量,尽快给你答复。” 第564章 五九六 接受挑战,直插敌后方 http://..org/ 到最后,孟帅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和朱徽冰一人接了一个任务。孟帅接下去对方领地查看的任务,朱徽冰则接下食骨飞龙的任务。而叶凛则没多事,横竖孟帅和朱徽冰出动的那天是小比,不能出场,空下名额来正好给他,倘若能赢,那也是两分入账。 按理说,两个任务比较,应当是孟帅那边危险,毕竟要深入敌后,但他们没见过对面的危险,食骨飞龙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总觉得这边的危险更大些。 所以孟帅再三确认道:“师姐想好了么?食骨飞龙那么多,稍微惊动几只便是死局。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队友,我不想再无谓的失去剩下的队友了。” 朱徽冰道:“我既然敢接,就有把握。我朱家有些驯丨兽的法门用得上,纵然不能成功,也能全身而退。” 她说的信誓旦旦,孟帅也只好信了,纵然不信,这是朱徽冰自己的选择,他也无法阻止。 至于他自己这边,当然是有准备的。 首先,如果只是去刺探情报的话,他有八分把握不露行迹。 龟门的龟息功是很不错的,当年他还没入先天,已经能瞒过先天耳目,可见神妙,如今更上一层楼。 当初他依靠白也的帮助,能做到光学隐身,如今进入先天,他可以凭借封印自己做到。不过做之前还是咨询了一下隐匿专家白也的意见。 白也回答道:“你可以的,不会引起注意。有种状态尤其好用。” 孟帅想了想,明白他说的是龟法自然的状态,那个状态对自然界的动物相当有用。 只是凶兽好像不能以一般动物来看待,吃不吃龟法自然这一套还有待观察。 既然白也也说没问题,孟帅也就少去一层顾虑,做好了探路的准备。 从黄百兆那里得到了一张地图,孟帅研究了一下路线。那地图画的十分粗疏,且有大块的空白,只两个地方圈了范围,一处标注营地,一处标注凶兽湖。这也是当然,倘若西南营地已经有了详细地图,那还用得着他来探路? 从这个方向看,那凶兽湖果然也是必经之路,基本上绕不开。不过两边山崖可以攀援而过,不走水面。倘若凶兽是纯水生动物,那就安全了,比食骨飞龙更容易通过。但若那凶兽是水陆两栖的,那就算沿着山壁爬行,依旧要冒好大的风险。 如果冥冥中有主神安排,那么定会给两边差不多的危险。当然这一切到底是早有安排,还是凑巧,还不能确定。但孟帅跟着感觉走,暗自相信应当是局面平衡的。 于是,到了战斗的那日,他便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了。 虽然是大部队,其实只有二十人,一半人留在营地驻守。另一半人穿越食骨飞龙峡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好在没引起飞龙骚乱。紧接着众人离开,朱徽冰却不离开,就留下来观察食骨飞龙。孟帅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跟着离开了。 二十多人一起来到大荒战场,在苍茫的平原上依旧显得渺小。远远地,对方也过来人,同样是二十几个。四十多人对峙,剑拔弩张。 孟帅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见过百万大军对峙,那才叫刀光剑影,那才叫铁马冰河,烽火连天,波澜壮阔的景色,至今仍心潮澎湃,如今几十个人对峙,做出百万雄师对垒的架势,让他想起了乡村械斗,不觉得如何壮观。 当然,纵然俗世有百万大军,破坏力说不定还真比不上这四十个人。这个世界,终究还是高端武力的天下。 因为早不是第一次比斗,双方简直熟门熟路,各自喊话贬低对方吹捧自己之后,众人散开,让第一对选手出场比试。 这时,孟帅无声无息的退出队伍。 因为茫茫平原视野太好,他一开始就选择隐身,用的就是自家的封印——转琉璃。这个转琉璃的原理是利用风的流动制造错觉,使周围形成视觉上的盲点,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真的隐身,但在这种情况下非常有用。 果然,他顺利地离开了很远,都没有人发觉。再走几步,便听到有人惨叫一声,接着一阵欢呼,大概是第一场比赛已经分出胜负。 可真够快的 据说今天要比赛十场,他琢磨着怎么也能比上几个时辰,时间很充裕。没想到这么快就比完一场,要是都这么速战速决,那十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可要抓紧了。 离得远了,就可以加快脚步,不必担心被人发觉,所以他一溜烟穿过了大荒战场,来到了对面山口。 到了山口附近,他立刻感觉到被监视了,但心中也不慌张。在山口放眼线,那是理所当然的布置。且这眼线不是人,不过是封印而已。 依靠隐藏技巧和对封印的熟悉,他轻而易举的穿过山口,来到狭窄的山路上。 真正的难关,现在才要开始。 山路狭窄,高低不平,这也不必说了,最令孟帅惊讶的是道路上隔三差五就有封印的眼睛。纵然五方世界封印不值钱,这也太大手笔了。别的不说,西南阵营就绝无这样的准备。 紧接着,孟帅已经想通——一元万法宗是真正的封印门派,靠的就是封印立宗,他们岂能少了封印?倒是西南阵营,南方炼丹西方驯丨兽,在封印上没有长处,当然不能和东中阵营相比。 不过进了山之后,封印眼线渐渐少了。想来这山道太长,东方弟子也非土著,全程布置眼线也吃不消。中间有一段地方就放弃了。不过即使如此,孟帅也不敢大意,这眼线只要在某个定点放上一个,就能起大用。 走了一程,就见眼前的道路突然收窄,山壁内收,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入口。 就是那里了 孟帅心中一突,知道前方便是凶地,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山口狭窄的跟飞龙峡谷最窄处有一拼,只能侧身路过,若是卡在半截被人偷袭,那真是无解。孟帅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放一只眼线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正要将眼线扔进山谷。突然,从入口处伸出一个脑袋。 孟帅大骇,差点出声,好在及时止住了。 再看那脑袋,孟帅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头不是从地面上一人高的地方伸出来,而是从半空中伸过来的,离地足有三丈,就如同“人头挂高杆”的感觉。 惊骇之下,他紧接着反应过来——那人当然不是巨人,只是是从山壁上爬过来,当然会高一点儿。 这么说的话——孟帅立刻下了决定,手按在了袖中机括上。 过了一会儿,那人头下面的身体才以极慢的速度从山口挤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沿着山壁溜下。那人一身白衣,看打扮是一元万法宗的弟子。 直到双脚落地,那人才舒了一口气,抹汗道:“不容易啊。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哪知刚走了一步,那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地下一张蜘蛛网立刻缠上,将他缠的如网中鱼一般。 那人还没失去意识,内息一转,就知道自己被封了哑穴和软麻筋骨,既动弹不得又无法出声。这时,就觉得有人卡住他的颈上动脉,道:“不许动。” 那人大骇,从对方掐自己的手段来讲,他应当能看见对方才对,然而现在只能感觉到威胁,却丝毫看不见人影,仿佛制住自己的是一团空气。 这不是……见了鬼了? 那人张了张口,却无法出声,就听对方道:“可以放你——你给我老实点儿,敢叫出声来,就摘了你脑袋。” 那人点头,就觉得胸口一疼,穴道解开,不由得连声咳嗽。对方立刻道:“要发信号么?” 那人想摇头,奈何动弹不得,只得道:“我就是想发信号,也怕惊扰了后面那个祖宗,若是让它出来,咱们谁也跑不了。” 这时,他心中反而镇定下来,觉得对方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逼问的时候,最怕对方毫无顾忌的露面,只要朝了相,就一定会被灭口。反而对方这样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隐藏了面容的,还有活命的指望。 他不想死,因此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道:“您找我做什么?” 对方先冷笑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那人立刻道:“我想活。” 对方道:“想活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道:“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方嘿了一声,道:“你这么配合,确实让人不想动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俊杰,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叫凌夷。” 对方道:“现在要去哪儿?” 凌夷答道:“我要去战场。” 对方问道:“为什么迟到?” 凌夷沉吟了一下,道:“我并没有迟到。本来我就该这个时候走。” 对方道:“怎么,你是后备军么?” 凌夷道:“不是……这时候走比较方便。” 对方沉默了一下,喝道:“什么意思?” 凌夷道:“意思就是……这时候走,比较不容易被人发觉。就如你这时候来一样。兄台,你也是混进来的奸细么?” 第565章 五九七 封印秘图,第三方介入 http://..org/ 藏在封印伪装后的孟帅愕然,好在因为视线问题,对方没能发现。紧接着,他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三灵殿的人了?” 凌夷吁了口气,道:“我正是三灵殿的弟子。” 孟帅不说话了,凌夷心却提了起来,三灵殿弟子可以是一张让对方有所忌惮的护身符,但也可能激起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的凶心。这全看对方的心思了。 等了一会儿,孟帅问道:“你们三灵殿不是一向中立的么?怎么派出奸细来了?你这身衣服,是一元万法宗的制服吧?做的惟妙惟肖,真是有备而来啊。”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汗颜,他都没做这种周详准备呢。 凌夷道:“您说这身?这是我刚刚扒的,从一个留守弟子身上。” 孟帅无语,又立刻严肃的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三灵殿为什么会派奸细来?莫不是中立的表皮下包藏祸心?” 凌夷心道:这不是废话么?都是竞争对手,谁还真中立啊?但这种人尽皆知的话,他是不能说的,只道:“我的任务,只是调查这里的凶兽,不进营地的。” 孟帅不料他的任务和自己一样,心道:搞了半天,这策略谁都能想到,根本不是什么妙计啊。不对—— 既然这个计策,长个脑袋就能知道,那对方应该有所防备,而且也会派人去调查食骨飞龙吧?那朱师姐那边,还有自己这边,岂不都有麻烦? 不过,百鸣山和三灵殿都有驯丨兽师这一块,东中大营却没有,他们也未必有这一手。 孟帅问道:“里面有对方的人守着么?” 凌夷道:“没有,那种凶地,他们不敢靠近。怎么,难道你也是来探查凶地,而不是窃取情报的?”他露出惊愕之色,脸上写满了“怎么会”的表情。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凶地之中有什么猫腻? 虽然五方世界下来的都是上使,对大荒弟子来说都尊贵又神秘,但他们本身还是有区别的,三灵殿比之五方世界那些势力要高端一些,有什么内幕消息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孟帅随口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个驯丨兽师了?” 凌夷没料到他这么问,随口道:“我是封印师。” 话一出口,孟帅和凌夷同时一愣,凌夷浮现出一丝后悔的神色,似乎是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孟帅本来就心中怀疑,看了他的神色更怀疑了,冷笑道:“三灵殿真会派人。放着那么多驯丨兽师不用,偏偏派你,你一个封印师来此地有何贵于?” 凌夷眼珠转动道:“我……” 话音未落,孟帅一伸手封住他的哑穴,道:“别我不我的,我先搜搜你。” 当下将此人上下搜索一遍,孟帅从他袖子里拽出一张地图,仔细看时,却是一张湖水平面图,上面画了许多符号,横一道竖一道尽是标记。 孟帅质问道:“这是什么?” 凌夷道:“这是我画的湖面地图。上面都是值得注意的地点。” 孟帅暗自冷笑,想说:“你能骗得了我?这分明是一张封印图。”但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且装作不懂封印,套出他话来,便道:“胡说八道,这肯定是三灵殿的秘图,是给你派遣秘密任务的吧。” 凌夷松了一口气,暗道:对了,他是个驯丨兽师。正好我不通驯丨兽,这个任务完成起来有些困难,且骗他一骗,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想到这里,凌夷道:“师兄,你我都是来执行任务的,看来任务也不冲突——您是来帮助东中大营的人的么?” 孟帅道:“我自然不是。” 凌夷道:“我也不是。我们都是来找麻烦的,只要这地方受了损害,我们都有利。两个找的麻烦总比一个人大些,咱们何不联手?” 孟帅假意思考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行——” 凌夷大喜道:“那就一言为定。”说着就要起来,却依旧动弹不得,道,“能不能帮我把经脉解了?” 孟帅道:“慢来——我还没决定相信不相信你。” 凌夷急道:“这有什么不信的?我们同仇敌忾啊。” 孟帅道:“你先拿出一点儿诚意来。我且问你,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了?” 凌夷道:“水怪啊。哦——八头巨蛇。” 孟帅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是巨蛇。 说来也惨,因为双方阵营严防死守,西南这边对对面是什么凶兽都不大了然,只有模模糊糊的消息说是水中巨蛇。至于是多“巨”的蛇,有多少头,都不能明了。不过孟帅私自觉得,既然食骨飞龙有那么多只,巨蛇也应该有上几十上百条才像话。 怎么听此人的意思,湖里只有一头巨蛇? 孟帅怀着疑惑的心思,道:“那蛇怎样?” 凌夷一口道:“厉害”顿了一顿,他接着道:“其实我也没看见。我是打算进去看看,到了山谷,只看见一片水面,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但是不知怎的,一进里面就感觉到一股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大喘气。好像动一动就亵渎神明一般。” 孟帅听着略瘆的慌,道:“有没有那么夸张?” 凌夷道:“不止。其实我进了大营,抓到了一个乾坤龙象宗弟子——您看我这身衣服么,就是他的。我带着他出来,本打算将他扔进水中,引蛇出洞,看看巨蛇的真面目。哪知道我扔之前,往水面看了一眼。” 孟帅道:“看到什么了?” 凌夷道:“其实没看到什么。就是地下的水。水静静的,也不流动。但我多看一眼,心里就是一阵毛骨悚然,好像被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当时我就有一个感觉,我若把那东西投入水里,下一刻就是我的末日了。于是我感觉把那人放下,身子伏在壁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就一步步的出来,出来时真是松了一口气,结果……” 他略去结果,强调道:“真的可怕。我出了一身冷汗,您看我的衣服,现在还是湿的。” 孟帅被他说得心底发毛,突然道:“你抓得那个人呢。” 凌夷道:“我把他留在里面了。” 孟帅道:“这么说,你因为心底害怕,放弃任务了么?” 凌夷道:“怎么能说放弃……我先查探一下,下次来再进行下一步。以我今天的状态,肯定是不能进行了,勉强无益啊。” 孟帅道:“你的任务完成,我却还没进行。你给我带路。” 凌夷道:“这个……”就觉得卡住自己喉咙的手紧了一紧,忙道:“好,我这就带路。” 孟帅将他的软麻筋脉解开,却又封了一处穴道,叫他提不上真气,催促道:“快进去,别给我捣鬼。” 凌夷缓缓站了起来,脑中转了几个念头,还是觉得先利用一下这个驯丨兽师,看有没有什么好处。然而他回头看了一眼,孟帅所站的地方还是一片空气,连人影也看不见,道,“这位师兄,你能不能现身一见?” 孟帅道:“你表现好了,自然能见到我。” 凌夷心中不满,但也只得道:“那咱们从这个口进去。小心点,千万别弄出声响。对,里头全是水,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在山壁上攀着。您可别不小心滑下去。”说着当先一寸寸的挪进去,和刚才他挪出来的姿势一模一样。 进了山之后,他反身靠在山壁上,往脚下看去。就见山谷仿佛一个瓶子,瓶子地下全是蓝盈盈的水,深不见底,周围连一寸落脚之处都没有。环绕着一圈峭壁,直插入云,组成了瓶身。那瓶还是缩口瓶,山壁顶端只露出小小一片天空,大部分湖水终年不见阳光。 真是个压抑又阴森的环境。 凌夷反身要叫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这家伙装神弄鬼,遮掩身形,然后再怎么遮掩,不能凭空消息。他也要挤进来,挤进来的时候就是个破绽。他进来一半时,我趁机抓住他,先制住他。回头如何行事再说,先扭转了这被动的局面。总不能任他摆布。 想到这里,他侧身靠近小小的山口,袖子中捏紧了一个封印器——这时他不能调动真气,但封印器还可以使用,也有暗算之力。 准备好了之后,他轻声道:“前辈,这里一切安好。您进来吧。” 就听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道:“我知道了。” 那声音如同雷动于九天之上,把凌夷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没踩实,啊哟一声从山上滑落。 这时半空中伸出一只手臂,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冷笑道:“你慌什么?” 凌夷惊魂甫定,被人提着犹如梦中,听到孟帅的质问,慌忙解释道:“没什么,师兄你怎么……我就是……啊哟不好”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惊呼。 原来他刚才摔倒时用了不少力量,踩下来不少碎石。这时他自己虽然被抓住,那些碎石尘土却无处着落,一连串往下落去。 噗通,土石落水,在湖面上引起一连串小小的水花。 第566章 五九八 似曾相识,疑惑心头起 http://..org/ 一瞬间,孟帅猛然体会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小浪花,但竟给孟帅巨大的压力,让他的心陡然提了起来,高高悬在半空,那种站在悬崖上俯瞰深谷的眩晕感,令他几乎窒息。 他也分不清是凌夷描述的准确,现在轮到他切实感受到了,还是他听了凌夷的话产生了心理暗示,以至于此。 总而言之,这几秒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 好在,最坏的情况终究没有发生。 湖面泛起几个涟漪,便平静了下去,那种压迫感乍起乍落,也从心头消失。 凌夷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才哑声道:“吓死我了……” 孟帅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冷笑道:“是你无用。” 凌夷没法和孟帅争执,只得咽了口吐沫,道:“师兄——你速战速决好么?这里不是久留之处。” 不用他说,孟帅也感觉到了,虽然只是湖水,但已经压力巨大,若真遇到凶兽,恐怕跑也跑不了。 从这点来说,此地比食骨飞龙栖息的山谷还凶险,食骨飞龙是看得见的危险,此地却是看不见的危险,但给人的压迫感,居然是差不多的。 沉吟了一下,孟帅道:“沿着湖水走一圈。” 在高处,他已经把湖边景色和那张封印图一一对应,若有所悟。相信再沿着湖水走过一圈,就会有真实的概念。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三灵殿真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凌夷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能违抗孟帅的命令,缓缓地沿着山壁攀援。他经过刚刚那一次惊吓,越发小心谨慎,一步步向前,生恐踩落了一块碎石。 两人一步步挪着,已经将湖水逛了大半圈,凌夷再次道:“可以了吧?别说危险,那边战场要是结束,大部队回来,咱们插翅难飞。” 孟帅正要说话,突然一怔,道:“那边是什么人?” 就见山壁上伏着一人,就像块床单挂在一根棍子上,手脚都耷拉着,看不出是死是活。正因为他毫无动静,孟帅一开始竟没注意到他。这时突然发现湖边竟有一人,着实吓了一跳。 凌夷看了一眼,道:“这人就是我拿下的鼎湖山弟子,本来要投湖的那个。后来我出来,就把他放在那里了。他也没死,现在只是昏过去,什么时候醒过来随缘分吧。” 正说到这里,突然那人手脚动了一下,头居然抬了一下。 醒了? 孟帅刚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想到一事,惊道:“不好”手一抖,透明的蜘蛛丝立刻飞了出去。 然而已经有些晚了。那人一醒来,头昏脑涨,重心不稳。本来他的身子只有一根棍子支持,唯有头脚平衡方能力住,这一来立刻身子不稳,扑通一声,落在水里。 就在他落水的瞬间,孟帅蜘蛛丝已到,缠住了他的脚。 只是那人落水的冲劲儿甚大,孟帅的蜘蛛丝跟着往下沉去,又放了一段,才把他拽住。 孟帅松了一口气,就要把他拽上来。 然而这一拽,顿觉拽不动,好像有东西在拉着那人,跟他较力一般。 慢着—— 这种感觉,似乎之前也有过。 在寒冰洞里,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情景。那是…… 坏了 孟帅心底一寒,手中蜘蛛丝立刻抛下。发动移形换位,凭空往上上升三丈。 再想发动一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的一声,镜面一样的湖水骤然爆开,白浪排空,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四溅。 当初在寒冰洞中,巨龟出场已经骇人,但和这次相比,就像是商店人造喷泉对比万丈瀑布,声势全不可同日而语。孟帅离地已经十余丈高,仍眼睁睁的看着激浪升上自己的头顶,升到目光不可及处。 紧接着,巨大的黑影从水中窜出 那黑影虽然有轮廓,孟帅却看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下子黑了,全被巨大的阴影所遮蔽。就听脚下一声惨叫,紧接着无声无息。 那是凌夷的惨叫,这样中断的惨叫,很容易猜测出他的命运。但孟帅哪还能顾着他? 一股腥气传来,孟帅仿佛能感觉到浊浪中一张大口正向自己扑来。 龟法自然 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起这个功法,可能是之前白也提过,就一直没忘记,总之他就这么用了出来。 龟法自然是最平和的状态,现在他却紧张非常。无奈只能用灵蓍观神法,减损自己的杂念,强行进入“空”的状态。 同时,他还继续维持着转琉璃印和敛息术。四种法门全部偏向于收敛,让他整个人一下子在世界上空了,好像一株野草,一粒沙砾一般,再无半点存在感。 这样有用么? 有用吧? 巨大的黑影在空中翻腾不已,始终夹杂着风声和浪花,声势浩大,没有一刻停歇。突然,就在孟帅还没捕捉到那东西真面目的情况下轰然落下,湖面翻滚了一会儿,再次恢复了平静。 不过片刻,风平浪静,水面又是蓝澄澄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良久,孟帅才缓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龟法自然的缘故,他还沉浸在那种宁静和谐的气氛中没出来,自觉没感到紧张,但风一吹,背后发凉,才知道汗水出透了。 带着龟法自然的状态,他继续完成了环湖一圈,将湖边种种环境看个通透,大劫之后,他反而头脑异常清明,且一点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有一种豁出去的不真实感——反正已经到这里了,要看就看到底。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孟帅又拿出图来对照,最终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湖,是个巨大的封印。 至于具体是什么封印,孟帅心里有了初步构想,但还是没有确定,他要回去研究研究。不管如何,能看到封印这一点,孟帅这趟就没有白来。 可以走了。再不走那边大荒战场结束,就走不了了。 临走之时,孟帅回头看了一眼山壁,能隐约看见一块鲜红的印记——那是凌夷站的地方。如今人已经不见了。从他留下的血迹来看,他掉下去的样子一定不会好看。然而整个人落下去,甚至连一片湖水都没染红,也是太过凄惨。 一路小心翼翼的从山谷走出来,一直走到山口,进了广阔的大荒战场,孟帅的心才放下来一些。 只要进了广阔平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再不怕被人堵在山口了。 刚进了大荒平原,就见有人远远地过来,呜呜泱泱,正是东中阵营众人归来。孟帅不禁庆幸,只要晚上一刻钟,自己就要和大部队狭路相逢。 和他们远远相向而过,孟帅数了一下对面的人,来时二十个,走的时候剩下十八个,还有一个带伤的。看来连这种小比斗,也免不了战损。 不过如果受伤和战死才算输的话,那么这边输了三场,西南输了七场?这么看来,还是对方占优了? 不过这都是说不定,或许还有和平解决的,双方这样拉锯战,也不是一场两场了,之前也大多是对半,或者四六,谁占了一点儿上风,也并不奇怪,下一次或许就攻守异形了。只是看他们的神色,大多兴致高涨,显然这边没吃亏 孟帅只关心自己的名额,对阵营无所谓,因此心中有个念头而已,也没多想。 他既然和对方阵营擦肩而过,和己方就差了整个大荒战场,当然是追不上了。他也没想去追。从战场穿过,直奔来路而去。 孟帅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去看看食骨飞龙的栖息地。他来的时候看食骨飞龙,心中万般戒惧,连抬头不都,生恐引下这些凶兽,当然也就谈不到观察什么细节。 不仅仅是他,阵营中所有人也没人多看那些食骨飞龙一眼,一是忌惮,二来也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黄百兆也只关心怎么能够将之一网打尽。 然而从大湖回来,孟帅却有了新的想法。 东中阵营的湖水边,有明显的封印痕迹,而且是古老的封印流派。孟帅虽然不熟悉一元万法宗的封印,但他认定,这个封印绝非一元万法宗布置的。三灵殿有封印图,也能印证这一点。 既然不是一元万法宗布置,可能就是古老的大荒战场留下来的,其中必有秘密。而既然有秘密,应该也不止一处。孟帅觉得食骨飞龙所在的山崖应当也有秘密,多收集一点儿线索,或许就能找到勘破这个秘密的钥匙。 正当孟帅往峡谷赶去,身边人影一闪,白也凭空出现。 对于白也的神出鬼没,孟帅当然不会奇怪,只是问了一句,道:“你从哪里来?” 白也回答道:“我从湖底来。” 孟帅问道:“是那边有水怪的湖底?你下去了?” 白也道:“我去看了看。” 孟帅也不奇怪他为什么毫发无损,在他看来,天底下只要是动物,就没有能奈何白也的,甚至不会起敌意,除非到了那白蝶散人的水平。他心中一动,道:“正好我有一件事问你。” 白也看着他,孟帅正色问道:“那湖底的巨怪,到底是不是蛇?” 第567章 五九九 龟蛇同体,一语点天机 http://..org/ 白也听到孟帅问他,丝毫不以为奇,道:“你看清楚了?” 孟帅道:“我正是没看清楚,才想问你。不过据我看来,不像是蛇。” 白也道:“本来也不是蛇。” 孟帅回忆当时的情形,道:“虽然露出来的身形是长条形,灵活非常,好像灵蛇乱舞,但我总觉得不对。那不但不像是蛇,甚至也不像是……脑袋。” 他一言出口,自己也感觉清晰起来,刚刚湖水里升起的那东西,速度快的惊人,他没看清楚,但觉得有些不对,现在想来,是那种只有身子没有脑袋的感觉——甚至身子也不像身子,那根本就不像任何一种生灵。 白也点头,道:“当然不是脑袋。那是它的尾巴。” 孟帅登时心中一亮,豁然开朗,然而紧接着又浮上一层疑惑,道:“是么?可是我怎么觉得那黑影也能看见东西 白也道:“自然,他有视觉。” 孟帅眉头皱起,道:“尾巴上长眼睛?这是什么妖怪?” 白也道:“也不能说尾巴,应当说……共生?”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也非共生,而是演化。” 孟帅自己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道:“莫不是……莫不是那家伙的尾巴演化出了视觉?将来还能继续演化出其他感觉,甚至成为新的个体?” 白也道:“是,就是这个意思。它是个多年修行的老龟……” 孟帅诶了一声,道:“又是龟?” 白也道:“你竟不知么?这里不同寻常,灵龟众多。不过目下看来,以那湖里的为首。它尾巴已经演化成半灵体,只等灵性生全,化为灵蛇离体,便能更进一步,打开成妖大路。只是血统特殊,化形是不成的。” 孟帅哦了一声,道:“龟……化灵蛇?那不就是玄武么?真武大帝?” 白也道:“是玄武。真武大帝是什么?” 孟帅摇头道:“没什么……不过这么高的身份,是不是不能惹?” 白也神色一正,道:“我正要说这件事。那生灵修行不易,希望你放它一命。” 孟帅愕然道:“我放过它?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那么大脸?它不吃了我就算我的运气。” 白也道:“你自然有办法。其他的兽类便罢,你与龟族有渊源,最好不要杀害它们。外面那凶兽杀戮太多,你杀了它也无妨,这一只若能留情,就请放它一马。” 孟帅道:“你当真看得起我。我回去研究那个封印看看,我总觉得那大龟放在那里,还有些不对。你看见那个封印了么?” 白也道:“我说过我不懂。” 孟帅道:“那便罢了。虽然封印图我已经看过,从全局看,那封印也很完满。但我总不能明晰其中作用,到底是我学艺不精呢,还是这其中……有消失的一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峡谷。孟帅一下子噤声。食骨飞龙和对面的湖水都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气场,孟帅在湖面上时,觉得那边气氛更恐怖,然而到了此地,又觉得这里稍胜一筹。 到了谷口外面,就听“嘎——”的一声大叫。 那是食骨飞龙的叫声 孟帅心中一突,当初他在食骨飞龙脚下过过两回,没听到一回叫声,这一次却听到这般声音,且从他驯丨兽师的角度听来,此声音透着不悦,看来食骨飞龙的情绪不好。 为什么会不好? 孟帅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刚刚大部队过去,从山谷穿过,该不会惹到了食骨飞龙了吧? 若是这样,就算是大部队数十人,应当也不是众多飞龙的对手,前面可能刚刚发生过一出惨剧。而且现在也未必结局。可能食骨飞龙们还在享受它们的盛宴? 孟帅不想打扰这种盛宴,更不愿意成为送货上门的餐后甜点。 在山口驻足了一会儿,白也开口道:“进去吧,没事。” 孟帅道:“果然没事?” 白也道:“我刚刚进去看过。没事儿。不过你最好进入那种状态。” 孟帅完全不记得白也什么时候进去过,他根本没注意白也离开,不过还是很相信的进入龟法自然的状态,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峡谷中果然安安静静,没有食骨飞龙的身影。 但是这不代表峡谷一切如常。相反,这里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味。 血腥味。 空气中残留着血的味道,虽不浓郁,却十分清晰。短短数十丈距离,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朱痕,东一块,西一块,扑在地面、山壁上,就像皮肤上的癣。虽然已经不在鲜红,但那种沉暗的锈色,更令人不寒而栗。 孟帅走了几步,脚下一咯,踩到一件东西,挪开脚,只见是指甲盖大小一块物体,白森森的不成规则。 碎骨。 心往下一沉,再看前路,也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痕迹,在短短的道路上,竟散落了不下千百块碎骨。最大的也不过龙眼大小,小的更是如同沙砾。 在食骨飞龙口中,能落下的最大的尸骨,也就是只有如此了。 这条峡谷山路,虽然没有白骨累累,却是名副其实的杀戮与死亡的地狱之路。 也亏了孟帅进入了龟法自然的状态,虽然心中发瘆,却没有其他负面情绪涌上来,脚步也是很稳。血腥味便如凉风,从耳边一掠而过。 在这时,他依旧记得自己的任务,努力在寻找封印的痕迹。 没有 峡谷,山壁,都是最平常的山石,没有一丝封印的痕迹。这种地势不但没有形成封印的可能,反而是布置封印的阻碍,比之湖水的开阔地势,当真是判若天渊。 孟帅还不死心,他甚至冒着危险,抬头去看山谷上的食骨飞龙。这时最初几天的云雾已经散去,一抬头就能看见悬崖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像等待重逢的铁军。也是孟帅在龟法自然的状态,无忧无怖,滤去杂念,看了这样的情形,竟然心神不为所动,继续一路观察,换在平常状态下,肯定看一眼便不敢多看。 然而还是没有结果,整排的山崖上,没有封印的痕迹。 莫非他想的错了?那湖面的封印地势是个偶然?这边就只是普通的凶兽而已? 又或者封印在山崖上面,只有从高空才能看到,从地下抬头往上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要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整个大荒战场是禁飞的,纵然能飞,当着那么多速度更快,更灵活的食骨飞龙飞上天空,这分明就是找死。 白也在后面突然开口道:“你也想弄它们么?” 孟帅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他记得这里是要保持安静的,但随即发现周围的气息流动的有些特异,心知是白也的手段,这才放心回答,道:“是啊。怎么,这个也不能动么?” 白也道:“食骨飞龙一类凶兽,饕餮无厌,索取无度,此非善类,随你处置。我看你是在想如何通过非常手段收拾他们?” 孟帅道:“是啊。可是很难。那巨龟是前人留下破绽,我才有机会收取。对付这些家伙,可没那么便宜了。” 白也道:“是说制住它们的手段么?有留下啊。” 孟帅惊道:“在哪里?”他深知白也神通广大,但不懂封印,连封印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孟帅摆弄的“那东西”,难道这日不见,他在封印上竟已经超过自己了么?这也太令人沮丧了。 白也道:“和你摆弄的那东西无关。和你们门派玩弄的东西有关。“ 孟帅道:“我们门派?我们门派玩弄什么?”他突然头脑灵光一闪,拍手道:“莫非是驯丨兽?你是说还是驯丨兽的手段?” 白也点点头,皱眉道:“我最不喜欢你们门派强行玩弄生灵的手段,太过自以为是,仿佛你们天然高高在上,肆意愚弄轻贱其他生类。然而既然存在,自有他的一套体系,且有本事。这里面的情形,便和那些手段有关。我只是觉得有关,具体你自己研究。” 孟帅想了想,苦笑道:“可惜我学艺不精。” 孟帅一面考虑两边的情形,一面回到了大营。 一进大营,他立刻感到了气氛不对。门口守卫加了两道岗,对孟帅再三盘问,才放他进去。 而进了大营,孟帅更感到其中弥漫着一丝悲伤甚至恐慌的气氛,这是之前的营地里绝对没有的。 回到了自己帐篷,还没进去,朱徽冰已经出来,神色凝重,道:“队长,你还活着?” 对这样的招呼,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活着,怎么,你不也活着?” 这句话本身是玩笑,但孟帅随即升起一股庆幸之意——刚刚那场浩劫里,朱徽冰幸存了下来,这实在太好了。他认得的熟人实在不多了,这些天一个个失去队友,心情自不好受,他希望最后一个百鸣山的同门好好活着。 朱徽冰道:“我还活着。我运气不错,离开峡谷的时候,那场变故还没开始。” 孟帅道:“我到峡谷时,变故已经结束了。” 两人一对言语,又是一阵庆幸。孟帅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场变故是怎么回事?谁惹了食骨飞龙?” 朱徽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了,叶师兄死了。” 孟帅惊道:“怎么死的?死在食骨飞龙那里?” 朱徽冰道:“我也不知道。据说是战场上受了伤,回来遇到变故,就没逃出来。其实死的人太多了,都没有人特意关注他。黄师兄找我们呢,我和你一起去。” 第568章 萧墙祸起,各扫门前雪 http://..org/ 进了那顶帐篷,就听里面有人大声道:“我看羽化丹就很不错。” 立刻有人接口道:“还是大梦无觉丹好,纵然毒不死,还有麻痹效果。应付这种情况最为有用。”话音未落,反对的声音继续跟上。 就听帐篷里你一言无一语,炒的菜市场一样。孟帅和朱徽冰初来乍到,听得不得要领。 好在徐学芝在座,见两人进来,示意两人过来坐。孟帅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刚一坐下,孟帅就见徐学芝胳膊上打着绷带,压低了声音道:“徐师姐受伤了?” 徐学芝点头,然后道:“我还好,起码活着回来了。” 孟帅问道:“龚师兄没事吧?” 徐学芝道:“受了伤,在帐篷里躺着呢。” 孟帅惊道:“受伤很重么?” 徐学芝道:“总死不了。我们运气都还不错。” 孟帅暗自咂舌,道:“损失真是惨重啊。” 徐学芝点了点头,压低了嗓子,道:“只回来五个。” 孟帅暗吃一惊,他记得队伍足有二十人,回来五个,战损足有四分之三,这算是惨败了。 这时,黄百兆拍手道:“几位师弟静一静。这么争辩也争辩不出个结果。” 众人声音稍微小了一点儿,一人道:“那么黄师兄你支持哪个?” 黄百兆道:“此二丹都剧毒无比,都有奇效,依我看用哪个都可以。何必为这等事情争吵?” 就听有人道:“问题是这两种不能混着用,不然也削弱药性。师兄你这样犹犹豫豫,别耽误了机会,大家都被拖累了。” 孟帅吃了一惊,只觉此人说话阴阳怪气,语含讥讽,竟似不把黄百兆放在眼里。在他印象中,黄百兆威望甚高,绝不会有人敢这样讥刺他。 莫非是……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这次惨败,黄百兆失了威信么?甚或…… 他目光在黄百兆面上一转,就见他眉宇之间隐隐笼罩了一层黑气,似乎是受了内伤。看来这次惨败,黄百兆自己也受了伤,实力下降,就有点坐不住这首领之位了。 这要麻烦啊。别对头没打过来,自己阵营先乱了。 黄百兆开口道:“做决定之前,我先要听一下驯丨兽师的意见。朱师妹。”他看向朱徽冰,道,“你在现场,看的如何了?” 朱徽冰神色一沉,道:“那些食骨飞龙果然凶残……” 话音未落,就听底下有人道:“这还用你说?” 黄百兆喝道:“听朱师妹说完。” 朱徽冰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道:“食骨飞龙之凶残,典籍里早有记载。但这些食骨飞龙,比典籍里的还要凶残。我曾见过典籍里记录过食骨飞龙的几个弱点,但尝试之后,发觉对那些凶兽完全无用。仿佛那些凶兽是变异过的物种。” 这话有些实料,登时引起一阵议论,黄百兆道:“那以你看来,这食骨飞龙是全无弱点,也不可驯肝卩了?” 朱徽冰道:“以驯丨兽师的手段很难。倒是诸位要给它下毒么?我觉得是个好思路。” 孟帅心道:师姐倒是滑溜,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责任推开了。这等浑水不是我们搅得,倘若他来问我,我也这样 哪知道黄百兆并没问孟帅,继续放任他们讨论。过了一会儿,等他们讨论的有些累了,才道:“诸位,时间还有,你们先回去吧。丹药都准备好,决定了就全力使用。” 众人散去,黄百兆留下孟帅和朱徽冰道:“两位师弟师妹,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有所顾虑?是不是有些话要私下告诉我?” 孟帅和朱徽冰对视一眼,他们当然有些话没说,但也不是要私下告诉黄百兆,只是黄百兆这么说,他们若不说出什么,倒有些不给面子。 朱徽冰沉吟道:“其实还是那句话,食骨飞龙用驯丨兽的手段是无能为力的,用丹药压制它们也是个方法。”她想了想,说道,“如果说用丹药,我觉得还是不要用精神类的丹药比较好。” 黄百兆道:“你说让食骨飞龙安定下来的丹药?” 朱徽冰道:“对,我发现那食骨飞龙有些过度兴奋,绝非正常状态。我怀疑它们本来就是被刺激过的。” 黄百兆神色凝重,道:“有人捷足先登?谁?” 朱徽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 黄百兆道:“看来有人的手很长啊。是东中那边,还是……” 孟帅心道:东中那边不擅长炼丹,未必是他们于的。说不定是三灵殿。 只是,他还知道一个另外的方面,就是安排下大湖的封印的未知大能,他或者他们也可能在食骨飞龙身上动手脚。而且那些后台的大器局是后人无法达到的。若是他们动手脚,那么恐怕只能因势利导,不能对抗。 黄百兆并不知道还有古人的布局,他也想到了东中阵营不擅长丹药,疑到了三灵殿那里,道:“这么看来,你认为是羽化丹比较好了?” 朱徽冰道:“我不熟悉丹药。” 黄百兆道:“这个无妨,等我确定了自会告诉你。你愿意在围剿过程中提供帮助么?” 朱徽冰道:“自然,本来就是说好的。你能保证安排我上去么?” 黄百兆道:“我说的话,还没人敢反对。”他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道,“你们刚刚看到了有人捣乱,因此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 孟帅笑道:“我们没有怀疑。师兄久做首位,无论是实力还是手腕都非常人所及。我还没看出来哪个可以取而代之。” 黄百兆点头道:“你们认清楚就好。围剿的计划在下一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小比之后,离着现在还有十多天时间,在这个期间,我早已经让那些人都闭嘴。” 孟帅笑道:“我相信你。” 黄百兆道:“朱师妹已经说了她的看法,你那边如何?” 孟帅道:“我觉得有机会。”当下他将大湖中巨龟的情形说了,说着说着,心中一动,将三灵殿那凌夷的情况说了,道:“没想到三灵殿居然也掺和到里面,我还以为他们保持中立。” 黄百兆本来就猜测三灵殿动了手脚,听到这话更添怀疑,冷笑道:“只要到了此地,有什么中立?最后的决赛里,他们也是一方,难道打算一直中立,等着我们把位置匀给他们么?纵然我们把位置都给他们,他们还嫌不够。” 沉吟了一下,黄百兆道:“你若将那巨兽调出来,引起骚动,需要几个人帮助?” 孟帅不想分享那个秘密,道:“潜入敌后,人多无益,我一人就行。” 黄百兆道:“好。你这样信心十足,我也很欣慰。你那里需要丹药支持么?” 孟帅道:“不必。刺激巨兽,丹药并不好用。只要保证他们伤亡足够大就行,是不是?” 黄百兆道:“不错。因为这次意外,我们损失了十多个人,我希望等站在决赛的战场上,我们双方的人数是平衡的。” 孟帅沉吟道:“那会不会让三灵殿捡了便宜?” 黄百兆道:“三灵殿的人是另一回事。我去安排。”他说着,突然冷笑道:“这次减员,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分名额的人少了不少。如果他们再乱动,或许不用积分制,就可以全员上界了。” 孟帅心中一沉,心知这个表面上笑眯眯的黄百兆也是个笑面虎,吃起人来毫不犹豫。 和朱徽冰出来,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到了帐篷里面,才放松下来。 这时,叶凛已经不在,帐篷里空了不少,两人也能各占一间房,然而孟帅他们殊无欢愉之意。这些天一个个失去队友,对于每个人的心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孟帅长叹道:“师姐,不要死啊。最好咱们都能活着上界。回头你要去执行危险任务,还是要以安全为上。” 朱徽冰道:“你也一样。”她接着皱眉道,“你觉得黄百兆能控制住局面么?” 孟帅道:“我看可以。他作为首领,应当深谙制辖之术,岂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受伤是大忌?就算真有伤势,也该假作无事才是。” 朱徽冰道:“你说他伤势是假装?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孟帅道:“我也只是这么猜测。咱们并非某个派系,上去之后也不在他们的门派混,实在不必多做纠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朱徽冰点头道:“也是。只是我还是希望黄百兆能胜利。不然我们拼死拼活的完成任务,发放奖励的人死了,我们找谁去?” 孟帅笑道:“真要到那时候,那就是运气了。能改换门庭最好,不然就只好孤军奋战了。我怀疑真要易主,对面东中大营就能横扫过来,将我等一网打尽,谁也别想好。毕竟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要再自家作死,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得。” 朱徽冰点点头,道:“前途有些不妙。不过走到现在,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得多。你那边没有问题么?一个人完成任务,会不会太过冒险?” 孟帅摇头,道:“我有些把握。你知道,我不仅仅是个驯丨兽师。” 朱徽冰恍然,道:“你说封印……” 孟帅轻声嘘了一下,道:“别告诉任何人。”他想了想,道:“你那边涉及丹药,没问题么?要不要我介绍一位专家帮你一把?” 第569章 六零一 行兵布阵,步步算为营 http://..org/ 离着最后的决战只剩下五天,西南阵营围捕飞龙的时候到了。 与此同时,对面东中阵营则围捕湖中巨怪。 双方有所默契,都选在了这个时间。因为围剿凶兽是大事,稍不留意,便可能全军覆没,若是错开时间,给了对方偷袭的机会,太过冒险,索性定在一天,就算有心扰乱对方,也只能派出一两个人进行骚扰,不过闲棋而已,真正的决战,还是在大战场上。 孟帅就是这招闲棋。 虽然黄百兆说的很郑重,好像把一营命运托付给孟帅一样,其实他根本没对这招闲棋寄予多大的希望,就算是孟帅少少的透露了些计划也不行。有道是以力破巧,孟帅的实力和对方几十个人相差悬殊,能起到于扰的作用也不错了,若真指望孟帅毕其功于一役,那才是笑话。 说起来,黄百兆对朱徽冰的辅助作用还看得更重些,毕竟是实打实的作用。 不过孟帅怎么想,那就不一定了。 他是要有所作为的。也并非全为了位置,更为了自己。他是真的很感兴趣,到底那封印下面,巨龟的守卫下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为此,他还联系了另外一个人,分头行动。 这一日,他凌晨就行动了。 双方的行动,都定在中午。大部分凶兽在夜间都格外凶残,而人却容易疲惫,因此诛杀凶兽多选在艳阳高照的时刻。所以孟帅错开这个时间,提前行动。 正好,这一夜是个阴天。 乌云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弯月,夜色浓的伸手不见五指。孟帅加持了转琉璃和敛息术,悄无声息的穿过了山口,靠着山壁,再次登临湖水。 夜色浓郁,一阵风吹来,带来湖水的潮气,也带了一丝异动。 嗤的一声轻响,比闲花落地还轻,却正传在孟帅耳朵里。 对面有人 孟帅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遇到人,他并不意外,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他只是要确定来人属于哪一方——东中阵营?或者三灵殿? 仔细寻找,他确定了目标。 一队人从对面的山口一个接一个挤了进来,虽然穿着夜行衣,但从他们大摇大摆的样子来看,应当是本地的东中阵营。 孟帅暗中思忖,想来是他们现在来为白天的捕猎做准备。想那一元万法宗本是封印的宗门,乾坤云中城通善阵法,这些都是辅助的好东西,若不利用也太可惜了。 只是,不知道号称万印归宗的一元万法宗,能不能看出这个上古的阵法? 那队人分成两队,各从一个方向把湖水包围。因为湖边没有落脚之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蹬踏着山石,在一个水平面内结成圆环。 孟帅无声无息爬高了几丈,正好悬在这个平面的上方一丈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这些人的步伐很有规律,显然已经排练过多次,每个人到了一定位置便即站稳,相互之间相隔一定距离,虽在黑暗之中,却也分毫不乱。孟帅等他们全部站定,数了一数——一共是三十六人。 孟帅本以为每个人站的位置,相隔距离是相同的,但纵观全局,才发现不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有松有紧,却不是乱站的,反而错落有致,一看就是个隐隐的阵法。 这是什么阵法? 身为封印师,他本来很熟悉阵法,但阵法却有一大块内容,是他没有涉猎的的,那就是——战阵 抛开封印的辅助,以人力布阵,用武技连接,如兵阵一般操演变化,却能发挥出异乎寻常的威力,战阵也是武者的一大分支,近乎于绝技,与阵封各属一家。战阵的法门是对立的一门知识,同样渊博浩大。 所以孟帅现在看的一头雾水。他不可能从站位上判断这门阵法的来路,就算是之后操演起来,也看不出来。 不过……三十六人,还真是下本钱。一个阵营不过数十人,这一下出来近半了。 孟帅一面观察,一面将这些人的站位和脑海中的封印图重合,发现完全合不上。无论是方向、阵势还是阵眼,全部凌乱。 他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对面并没有真正发现这里的封印,这个阵势应该纯粹是为了清除湖中隐患所布下的杀招。 想来也是,孟帅自认为在封印上不输于人,又参悟过璇玑图,还有神秘山谷另外一套封印的传承。但若没见到三灵殿的秘图,也想不到这里是封印图,实在是这个封印与自然融合的太好,迷惑性太强。 既然如此,就看一下他们的动作吧。 就见这群人站好了位子,突然同时伸手,取出一根短棒,高高举起。这个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了千万遍一般 紧接着,光芒亮起,数十根短棒同时放出荧光。 光亮蒙蒙的,近乎深蓝,虽然照射范围很远,但并不刺目。孟帅认得这是一种蓝光,被认为是野外行动最适合的光源,亮度和颜色不会惊动敏感的野兽,却能达到照明的目的。 三十六根光棒,散发出来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无死角的笼罩了整个湖面,让湖水看起来染了一层浅色,呈现出淡淡的青绿色。 与此同时,众人弯下了腰,开始往水中抛洒东西。 那是一些极细的粉末,在蓝盈盈的光芒下,看起来是青灰色,就像灰尘,落在水面无声无息的化开,没溅起半点水花。 是用毒么? 孟帅不由暗自感叹,倘若是用毒,此地倒真是得天独厚,封闭的水域下毒效果何等出众,比之空中的食骨飞龙便利太多了。 一丛一丛的粉末洒向水面,沉没下去。片刻之后回归安静。上面的数十个人也不再动作,反而静静的立着,举着光棒照射水面。 不动了?莫非是等待白天的行动? 好吧,你们不动,该我了。 孟帅小心翼翼的取出自己的骨笔,准备动作。 本来他就想在半夜布置自己的封印,本来只是计划在无人处或者少部分哨兵眼下展开行动,没想到形势变化,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下行动。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湖水中间,背后和上方反而是盲点,光棒也照射不到,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孟帅本来也知道,深入敌后动作越小越好,他早就准备了相应的印坯,中间用蜘蛛丝链接,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阵法,只需要挖坑埋下印坯,布置印盘,一个阵封就可以成型。不过因为他现在比预想的位置高,蜘蛛丝要留出更多的余量。 略一计算,孟帅小心翼翼的绕着峭壁爬行,一处处的安放印坯。每个动作都十分轻缓,惟恐产生一点动静。 这个时候,若是暴露了身形,孟帅九死一生,连退后都难。但反过来让他布置出完整的阵法,数十人的生死性命反而操却他一人之手。 底下的数十人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湖面,全没注意到头顶三尺之地,一个左右他们命运的阵法正在成型。 不着急……慢慢来。 孟帅有的是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渐渐舒缓,天边也显出一丝鱼肚白。孟帅罗织的大网,渐渐成形。 就在他还剩下最后两个印坯没有放置好时,突然声音微哗,对面再次来人。 又来一批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对面再次鱼贯而入十来个人,暗自嘀咕道:他们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西南阵营肯定是凑不出这么多人了,这一番不把他们打掉,回头决战时拼人头必输无疑。 这十来个人穿的很奇怪,全身紧身衣,质地滑溜溜的,仿佛鱼皮一般,头发也都扎起,紧紧地用皮革包在头顶。 这是……难道? 孟帅刚闪过一个念头,就见后来的人从前头那圈人下面的位置行进成环,然后从各个方向缓缓地滑落…… 入水 一群人同时潜入水中,霎时间便没了头顶。在晨曦的微光下,仅能看见些许影子。 孟帅险些惊呼出声,他没想到对方竟有这么大胆子,竟敢直接下水 这水里可是巨怪的天下,人是陆生的动物,别管水性如何,都敌不过水生的怪兽,这样以己之短攻他之长,不是疯了么? 况且那巨兽如何敏感,孟帅是领教过的,这么多人下水,不怕把那东西惊起来么? 然而…… 水下十分平静。一行人下水足有一盏茶时间,居然没见那巨龟有所动作。 怎么回事? 孟帅心中一动,想到了那撒入水中的粉末,或许是那些粉末控制了巨龟,失去了警觉。 不过……那也太容易了吧?撒撒粉就能降服一只巨兽,那这些天的危险,不都是开玩笑了么? 孟帅疑惑的看着底下的情形,正在猜测巨龟是如何被压制住的,突然悚然一惊。 不好 那些上面的人且不说他们,底下的几个人,和他要布置的阵法冲突了。他们垫在下面,若早游离了地面还好,若是还在那里堵着,势必影响他下一步动作。 要把他们赶走 孟帅这么想着,脑筋转动,缓缓放下一个物体,坠入水中,同样轻如幽魂,没引起任何防备。 这时,太阳已经露出一线光芒,蓝色的光棒的照明效果也越来越弱。 突然,水花一动,下水的弟子扑哧扑哧的冒出头来,往峭壁上爬去,好像是爬上浅滩的鳄鱼。而孟帅却发现,那群人手里,竟隐隐约约抓着什么东西,又软又透明,一时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喝道:“动手——” 第570章 六零二 葵水阴雷,重重包围圈 http://..org/ 随着这一声大吼,三十六个人同时出手,将手中短棒投了下去。 咚—— 因为这些人投入的太整齐,以至于三十六个棒子入水,只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响声,倒是泛起了三十六朵涟漪。 紧接着,涟漪落下,除了层层的水波,几乎看不见黑色棍子的身影。 好家伙——够重的 他看众人将荧光棒举在手中轻而易举,下意识的以为那棒子不过和手电筒一般,但看沉下去的速度才发现,这些棒子的重量,怕是还胜过铅块。只是拿着棒子的众人修为高,看不出吃力罢了。 随着三十六棒入水,投掷棒子的人和从水里出来的人一起往上爬去,速度之快,好像在逃命。孟帅奇怪之下,感觉到了危机,连忙跟着往上爬。好在他速度快,旁人又顾着自家逃命,并没有关注他,倒让他一直领先众人丈许高度 正在这时,只听阵阵闷响,从脚底传出,峭壁震动不止。孟帅能感觉到地下声音的声势浩大,但就像几百里外的雷声一样,声音被距离削弱了太多,震动余波远大于声音的直接传递。 引爆了火药库么? 然而水下这么大的动静,水面却没有被炸得浪花四溅,湖面上的水流只是寻常的翻滚起来,就像一壶烧开的水,浪涌不已,但激起的水浪没有够到山壁上的任何一个人。 看来水够深的。最深处爆裂,传导到水面上力量也很有限了。 下一瞬间,孟帅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震,汗毛倒竖。 这不是他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是攻击,纯粹是一种本能反应。空气中有一种刺激性的力量,激起了他这种反应。同时,还有一丝丝的麻痹。 这是……触电? 孟帅一惊之下,往下一看,但见地下水面又笼罩了一层蓝光,且不丝刚刚照射出来的蓝光稳定,细细看时,蓝光是由丝丝光弧组成,光弧摇曳,还在滋滋作响。 电弧? 孟帅蓦然一惊,想到刚刚投掷下去的是什么了——是葵水阴雷 还是加了料的葵水阴雷 葵水阴雷是一种奇物,奇物本为天生。在雷电劈过的阴气极重深潭之中偶然会结有雷灵种子,威力奇大,说一物灭一城也不为过。不过后来这等阴雷也能人为。将雷灵种子以秘法封印,只取溢出的余雷炼制,能成颗颗雷丸,虽然这等阴雷威力远不能和原品相比,胜在源源不绝。一个势力若有一颗阴雷,便能批量制造。 只是阴雷不稳定,尤其是本性属阴,遇到阳气极易爆炸,平时用阴性器皿装置,战斗时脱手而炸,容易伤到自己。好在此物是奇物,只要是奇物,就能封印,据孟帅所知,有不少封印法能够弥补阴雷的弱点,也能增强威力,甚至改变其属性。 但封印阴雷又比封印稳定的物品难上百倍,孟帅至今不曾封印过,一是没有机会,二来纵然有阴雷给他,他也不敢冒然封印,怕有风险。 这一元万法宗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封印过的阴雷,不但说明他门中有珍贵之极的阴雷种子,更显示他们宗门的封印术很有一套。至少刚刚那笼罩湖水的蓝光,就是一种实用的封印术。 至此,孟帅也基本了解了他们的策略。 地下那头巨兽,非人力所能敌。又或者拼上所有人的性命,可以力敌,但损失太大,所以他们打算用阴雷这等宝物解决。 只是阴雷此物在水中阴气太重,若把阴气全部封闭,又不容易引爆。因此他们采取了双重保险。 第一重,就是那些粉末,如果孟帅估计不错,应该是蒙蔽感官的药粉。这些东西当然不会让巨兽陷入沉睡甚或昏迷,但可能会让对方的灵觉不那么敏感。 第二重,不必问,就是开头照射的那些荧光。 荧光之中,也有一丝丝阴气,阴气缓慢的渗入水中,会将水下的环境调整一点,像温水煮青蛙一般,使下面的巨兽渐渐习惯了阴气,丧失警觉性。这样阴雷落下时,就不会很快的反应过来,让阴雷落下越久,越靠近巨兽,当然效果越好。而且阴雷爆炸的地方越深,离着自身越远也越安全。 不过,这些事情有外力就够了,又为什么派那些弟子下水呢?那些药粉不一定能蒙蔽巨兽的神智,倘若他们惊动了巨兽,不但前功尽弃,上面的人也有危险。 孟帅略有明悟,大概是为了布置后手。 虽然葵水阴雷极为强悍,但没人指望这一击当真要了巨兽的命。只是希望能重创巨兽,为接下来的战斗开个好头罢了。上面留守的弟子也深知战斗没有结束,一丝不苟的摆着战阵,只等接下来上场。 而孟帅更怀疑,刚刚那阴雷到底有没有作用。刚刚爆炸的时候,孟帅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想起来自己放入水里侦查的小八。小八那盘子大小的体积,哪能经得起阴雷的冲击? 然而等他联系小八时,却能感觉到对方愉快的回应——平安无事,很开心。 因此孟帅十分怀疑那阴雷的作用,连小八都扛得住,还能把那巨怪怎么着? 至于小八很开心,孟帅也忍不住多想了想。小八在外面寒冰洞时遇到那头巨龟也很开心,似乎是遇到了同类就开心——不过转头就把人家的尸首啃了,可见这开心的也很恶意。 只是小八还能把这头巨怪怎么样么?这头巨怪的实力,远非外面那头能及。小八也不会自己捕食,就等着吃剩的,看来这次它是吃不上了。 阴雷爆炸之后,湖面上陷入了一阵寂静。不同寻常的寂静,令气氛有些压抑。 这种寂静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人都悬着心,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压抑的气氛有些退潮。 那巨兽凶悍敏感,对外来者反应更有雷霆之势,别说这么大规模的进击,就是落一块石头,有人说话高声了一点,都会引起它的暴击。但这时竟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这可不同寻常。 莫不是……刚刚一轮攻击,已经将对方彻底灭杀,或者至少也让它伤重,难以动弹了? 真有这样的好事? 虽然都有这个念头,不过众人都没表露出来,唯恐一时放松害了自己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越来越放松,巨兽已经解决的事实,已经被众人接受。 唯有孟帅还不信。虽然小八传回来的信息有限,但很明显对方没有死。 这时,对面山口有了动静,一人从山口进来。 那人身高极高,虽然面相年轻,气度却沉稳异常,负着手眺望湖面。从他的样子来看,大概和黄百兆一般,是营中首领,不过卖相比黄百兆好得多,天生就是领导的皮相。刚刚那声“动手”,想必也是此人喊的。 他身后又跟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各个相貌不凡,显然也是营中重要人物。 他们出来之后,有离得近的几个弟子叫道:“铁师兄。四位首座。” 那首领铁师兄眉毛一立,喝道:“吵什么?” 众人立刻噤声,过了一会儿,铁师兄身后一个壮汉道:“不用那么小心啦。我看那巨龟遭了难了,咱们这一趟旗开得胜啊。还得说是一元万法宗了不起,有葵水阴雷这样的宝贝。兵不血刃便拿了下来。还不知对面如何头疼。” 铁师兄冷冷道:“若真那么容易就好了。” 孟帅忽然有个猜测——听口气,这家伙是一元万法宗的人,那么后面四个人?莫不是乾坤四宗门的四个代表?早听说乾坤万象宗分裂之后,四个宗门各自为政,已经比不得当初独占鳌头的风光,中央世界反而沦为东方世界的跟班,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正在这时,铁师兄突然一伸手,道:“那是怎么回事?” 孟帅一惊,以为他发现自己,但看手指的方向和他差得远了,松了一口气。却见铁师兄所指之处,是一处空白。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回东中阵营将大湖两层包围,每个方位都有人,应当没有空白的,那个位置之所以不同,是因为缺了个人。 是水鬼那一圈,刚刚十八个人下水,现在只上来十七个人。这才让队形中断。 众人心中一震,减员没什么,反正阵营里不缺这么一个两个,但这人是在水下失踪,或许牵扯了什么缘故?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然而过了一会儿,又确实没发现异常,众人不可避免的再次放松下来——或许只是意外死了个人罢了。 这时,铁师兄背后一个小矮子笑道:“是哪个倒霉鬼死啦?这是难免的事。他死了不要紧,阵法就残缺了。我云中城的阵法是不容有失的,我来补足吧。”说着身子一轻,腾飞而起。 就在他飞掠到湖面上时,孟帅突然感觉到一丝异常,紧接着,铁师兄突然凝目道:“小心了” 只听轰然,平静已久的湖面突然翻滚,一股巨浪冲天而起,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蓝色的水面已经变了颜色。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第571章 六零三 水落龟出,缺失的一环 http://..org/ 轰隆—— 声势浩大的震动,打破了刚才的平静,也打破了一直以来轻松的气氛。 在空中飞跃的小矮子吓了一跳,险些一口气不济,落到水里,好在修为不俗,猛然向前一扑,站到了悬崖上,没掉下去。 紧接着,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巨大的东西,从湖面上升了起来。 这东西升起来,众人第一个念头是——岛屿 因为那东西实在太大了,而且是呈一个平台,猛地浮起来的,比一般湖水的湖心岛还要大,上面能跑马。 但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了不对,这个平台上面没有土石,以中心为顶点,向四周降低,成了一个圆滑的弧形。 龟背 那巨兽的背部浮上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孟帅,因为他早就知道此地是一只巨龟,立刻就联想到了龟背。那八角形的图案,正是龟背的标志。 而现在始终不知道内幕的东中阵营的人,虽然楞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龟背这东西,不是那么难认的。 但是,当孟帅看到龟背的时候,他霎时间呆住了。 一道闪光,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如指路的明灯一般,解开了萦绕在他心中数日的疑惑—— 缺失的一环,原来在这里 他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觉得阵法缺了其中一环,以至于不能揣测其中奥妙,连用途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似乎有所残缺。他还以为是这封印陈年日久,已经破碎了,只能靠自己补足,还打算行险一试,却原来关键在这里。 在龟背的图案 龟背的图案,霎时间流入孟帅脑海,和这几天他翻来覆去思考的阵法融为一体,立刻严丝合缝的扣紧,再无一丝余暇。 果然是个传送阵法 孟帅心中一动,目光游移,立刻找到了阵法的作用。这是一个相当古朴的封闭封印,专门用来隐藏和控制某个出口,打通了阵法,才能进入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水下的某处 还来不及兴奋,孟帅紧接着一震,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倘若这里是西南阵营还好,毕竟没什么人懂封印,可这里是东中阵营,一元万法宗的眼皮子底下。一元万法宗号称“无印不封”,在五方世界也是封印界之魁首,他们会看不懂封印? 虽然暴露出来的之后龟背上的那个中枢,但其他部分也隐藏在山谷之内。只要细心找寻,肯定能找到,他们人多,纵然没有封印图纵览全局,难道就找不到么? 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一瞬间,孟帅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过来,本来是利用地利,打击东中阵营的。或者说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于死一个是一个,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一切以找到封印入口为先。 一个多年隐藏的封印,中枢甚至在龟背上,这是何等的秘密?而以如此封印阵图掩饰的出口,又是何等的宝贵? 俗话说,利令智昏,孟帅虽然还没有昏聩,但已经有些热血上头,迫不及待了。 若不是铁师兄的一句话,他差点立刻动手,催动封印,给他们来个硬碰硬。 不过,这时候铁师兄说话了,他举起手,喝道:“动” 所有的围攻着,两臂同时抬起,一股强烈的气场冲天而起—— 兵阵 庞大的气势涌动着。以这些人的站位,就算抬起手臂,也不能互相拉住。但以兵阵之势,当他们发送时,所有的真气都结合在了一起,水乳交融,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 真气交融,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一般人的真气,尤其是先天真气,虽不说水火不容,可也是互相排斥的,纵然一师所授,也会因为先天灵气的吸收不同差距迥异,互相交融时斥力远大于合力,甚至连一加一都不如。 但惟有兵阵一道,凭借阵势,将多人的真气融合一道,绝无嫌隙,还更增添气势,更何况此阵是圆阵,首尾相连,截成循环,生生不息,更是使得这股气势超脱起来,盘桓在湖面上空,几乎有泰山压顶之势。 然而这一膨大的气势却悬而未落,笼罩在湖面上,始终不见最后落下。反而越发凝重,原本散成一团的真气渐渐现形,形成了一个可以分辨的形状。 似乎是一把刀? 孟帅看了一眼,心中骇然,虽然他不知道这把刀是什么战阵所化,但能感觉到其中凝聚的巨大力量和直迫人心的压力。他的全身都绷紧了,潜意识告诉他,这刀含有的力量,不是他肉身可以抵抗的。只是这巨刀似乎不大凝实,在空中一沉一浮,不大稳定,似乎只是被人勉强操纵,随时有失控的危险。 正因如此,才分开可怖。孟帅身处刀锋笼罩范围之下,那刀势偏上一点儿,就能把他削平了。这个时候若是有所差池,那可是插翅难飞。 铁师兄突然叫道:“升” 孟帅本以为这句话是叫那巨大的刀气升上去,准备蓄势下落,哪知道那磅礴的刀光却动也不动,依旧在空中如凤点头般抖动,反而是水面一阵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现身。 莫非这湖水之中还有第二头巨兽? 然而这念头只想了想,立刻便水落石出——只见十多个爬出来的水鬼同时拉拽手中的物事,湖面上立刻纵横数道,拉出一张巨大的网来 好大一张网,竟纵横数里,将巨大的湖面完全覆盖,而那巨龟,也不知怎的,已经落在网里。纵然巨龟横跨水面,占据了小半的湖面,但大网更是恐怖,竟将整个湖面网住,只要是在湖水中的生类,全部一网打尽。 其实湖水中根本没有其他生类。 在别的湖面上,下这么一张大网,鱼虾蟹贝不知要网起多少。但这张大网上于于净净,连一根水草都没有。偌大一张巨网,也仅有这么一只巨龟而已。 当然也不是全部没有,孟帅心知底下还有一只小八,小八就在水下。只是它身躯小,能从网眼钻出,倒没被捞起。他连忙催促小八下潜,离开是非之地,别被那雷霆万钧的刀气误伤。但小八一味的传来快乐的情绪,也不知听命令不听。 只是巨龟虽在网中,却不受网的束缚。巨网中间被巨龟压住,并没有露出水来,巨龟也没有因为网的出水,抬升哪怕一寸,依旧只露出圆圆的龟壳,看不出首尾在哪里。 “抬——”铁师兄再次下令。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声音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达到目的,因此他的声音极为严肃,在湖面上回荡着。 拉着网的水鬼开始收网,一寸寸的将网绳收紧,要把巨龟抬离水面。 十多个人,要尝试把一头巨龟抬离水面,这听起来像是异想天开。毕竟那巨龟有小岛大小,纵然不是和土地生长为一体,也有几万斤乃至数十万斤的体重。要靠十数人的臂力抬起来,未免可笑。 但这些人全是先天武者。虽然内围先天武者特别不值钱,但在外面,先天武者的地位不容小觑,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任何一个人若论膂力,怕不也在数千斤以上,若有真气加持,万斤物品也能搬动。真正难以撼动的,是另外一个高手的力量,双方势均力敌,就显得每个人都没什么了不起。然而真正搬动死物,这些人的力量都大到不可思议 在一声呼号下,龟壳真的被一寸寸抬起。虽然速度很慢,但始终在上升。 那龟壳渐渐露出水面,也渐渐地露出了边缘。再往上拉,就能看见脑袋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巨龟是死是活,看龟背是看不出的,但看脑袋能看出来,倘若能确认巨龟死了,那就轻松了。 但是真正有见识的,都不信巨龟就此死了,都认定它不过蛰伏,倘若如此,当它出水的一刻,就是它反击的时刻了。 铁师兄也是这么想的,他留着天上的刀气不进攻,就是等着这一刻。先发制人,倘若巨龟攻击,必要露头,那就是反击的时刻。 就在这时,众人感觉蛛网一轻,已经拉起了整个龟甲,也看到了龟壳的前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整具龟壳,除了硬壳之外,没有任何一部分露出体外,只有前后左右,五个大洞,洞口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 这个状态,有一个名词叫做“龟缩。” 铁师兄一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龟缩的状态,正显示巨龟还活着。可能是刚刚阴雷之力太大,巨龟缩入壳中防守。或者还有可能,是巨龟受到伤害,缩回去养伤。 若是后一个可能还罢了,若是前一个可能,那这件事还远远没结束。 不过,五个洞口露了出来,这巨龟,就不再无懈可击。 天上的刀气虽然磅礴浩大,但凝聚成的刀气也很薄,可以从中穿过去 铁师兄双目圆睁,手掐刀诀,全力与那金刀沟通。 而在另一边,孟帅却另有打算。铁师兄只提防着那乌龟从壳里出来,孟帅却还记着巨兽的另一种手段,当时他就是被那种手段镇住的。 孟帅顺着龟壳的背后看去,就见一片黑影垂下,看不真切。 那东西还没出水。 孟帅心中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机会。 若真如他所想,这倒是个出手的好时机。 正想着,只听一声大吼,天上威能大省,一道纯粹的力量轰然而下。 刀气,终于降落 六零四 横扫千军,胜果为谁结 http://..org/ 就在刀气降落的同时,孟帅一直盯着的乌龟身后,突然有了动作 呼—— 水中突然钻出巨大的长尾,如巨蛇一般扫遍全场。 这是真正的“扫”,长尾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之施,瞬间扫遍整个湖岸,没有一处死角。 同时,那刀气顺着龟壳头前的洞,狠狠地斩了进去 这时,双方发动了进攻,都是雷霆万钧之势,因为都是蓄力良久,一招发作,因此快的看不清,也停不下来。 就算他们自己也停不下来,不管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 若论主动,这时肯定收手不及,若论被动,就算他们半途受到了攻击,也很难停手,还有惯性在。 双方同时发动,也同时收到了攻击。 刀气一闪而没,黑洞洞的龟壳之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边横扫的结果,却是立竿见影。 山石崩裂 尽管铁师兄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御”但是能清楚执行它指令的,却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弟子在有动作之前,就看眼黑影一扫,紧接着便再无知觉。在别人眼中,他们被凶狠的长尾击中,肉身粉碎 是真正的粉碎,在如此霹雳攻势下,山石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达丈的痕迹,石粉滚落。土石尚且如此,何况血肉之躯?山壁上的人,只要被扫到一点儿,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像是被一脚踩爆的气球,满天飞血肉,不知下落在哪里。 站在最中间一圈三十六个人,也就是发出刀气的三十六人,竟无一幸免,反倒是下面一圈十八个水鬼,倒还有幸存者。 他们能留下来,是因为他们被来就负责防御。每个人身上早已充盈内气,形成屏障,只是还没有结成兵阵,连为一体而已。而刚刚铁师兄那声“御”,也让很多人下意识的把内气屏障放了出去。 当然归根结底,是因为龟尾扫过的空间在他们之上,他们仅仅是受到余波侵扰而已。没受到正面攻击,才有偷生的可能。 即使如此,依旧是九死一生, 十八个人里面,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凭借实力的强大逃过一劫。包括乾坤云中城那个矮个子,其他的人在余波扫视中,要不内伤,要不身死,要不然掉下落入水中生死不知。 就算那铁师兄和剩余的三个人,也受到了攻击,多少都带了些伤。铁师兄还好,他防御的快,位置又偏,只不过内府受震,一时气血不畅。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则更惨一些,虽然没有外伤,但明显受到了冲击。其中那个女子还险些掉下去,只是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勉强稳住了身形。 就在他们刚刚站稳脚跟的同时,突然地面一动,又是一阵爆裂声传来 山崩了 头顶上的山石,突然崩溃,巨石如雪崩一样滚了下来。 这山崩来的突兀,或许是因为刚刚山体受到了冲击,支持不住引起的崩溃,但总之时间点掐的正到好处。众人刚收到攻击,还未站稳脚跟,又一波山崩下来,将几个幸存者狠狠地砸进水里。甚至云中城的小矮子也被砸中,亏了他眼疾手快,一伸手死死地插入岩壁之中,将自己吊在水面上,方才幸免于难。 其余也有人死死地趴在山石上,但山石不但崩塌,竟还微微震动,将那些抓的不牢靠的人震动落下,和泥沙碎石一般填入湖中。 这种情况下落水,比平时落水危险百倍,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这一番山崩对本来就剩余不多的弟子造成了二次伤害,幸存者再次减员一半。 这种情况,倘若有第二波冲击,恐怕难以幸存几个。 不过应该不会有第二波冲击了。 因为刚刚受到攻击的,并不是只有人而已。 只是对方的反应,比人这边慢一点。 颈部的洞口,受到了刀光的切入,一开始没有反应,也没有声音——就算有,也淹没在刚刚那片子哇乱叫的嘈杂中了。但当人们安静下来的时候,巨龟的洞口,突然就有了反应。 噗—— 一道紫红色的血液,如水柱一般狂喷而出,飚满了湖水,留下了大片大片鲜艳的染色痕迹。 紧接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尾巴,直直的坠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在水中。 喷完了鲜血,湖面上彻底没有了动静。 巨龟壳还浮在湖面上,除了湖水被染红了一大片,一切和当初一般,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但是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真切地存在。刚刚那些心思敏锐的人,都能感觉寂静的龟壳中,藏着极大的危险感,令人不寒而栗,而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了。 这巨兽,已经没有威胁了。 铁师兄虽然刚刚惊魂未定,但眼见心腹大患得以解决,立刻喜出望外,但他还是谨慎,叫道:“再给他一击。” 只是能回应他号召的寥寥无几,余者大多还在茫然。铁师兄一转眼,见包括那些水鬼在内,一共剩下五六人,心中一紧,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他今天的目的,是围剿巨兽,但围剿巨兽最终的目的,还是争夺上界的位置。 这一次虽然达到目的,但自家损失这么大,后面的战争必然难以为继,上界的斗争必定败多胜少,今天赢了,又有什么用?剩下的人,包括看守营地的人,加起来不足二十人,这样的人手,还能成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活着。 劫后重生的庆幸和大势已去的失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连铁师兄都感觉到一阵眩晕,长长地吐了口气,道:“你们都回来。” 其余惊魂甫定的人沿着山石走了回来。虽然现在他们不需要小心翼翼,但刚刚那场变故让他们都有些腿软,现在姿态就不怎么轻盈,近乎连滚带爬。 好容易把人聚拢了,这下子是死是活,全都清清楚楚,一共七个人,加上铁师兄自己。 铁师兄不自禁的苦笑了一下,道:“就这么多了?还有么?” 他旁边的壮汉道:“可能水下还能活几个。”众人一起低头,见湖面上水波翻腾,绿水夹杂着红丝,显得有几分诡异。但再也没看见活人的痕迹,所谓水下还有活人,不过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期望而已。 一时气氛沉默,突然铁师兄背后的女子道:“刚刚的山崩来的诡异。” 众人一怔,铁师兄皱眉道:“怎么说?” 那女子道:“我觉得那山崩不是这畜生引起的。早在畜生出手之前,山体已经崩裂,只不过石头滚下来有个时间,正好落后于畜生的攻击一刻而已。因为时间重合,造成双重打击,才让咱们多损失了这么多人。” 铁师兄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 正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个人头从水里冒出来。 众人一怔,没想到还真有活人。铁师兄也以为是刚刚落水的浮上来,毕竟现在缺人手,多一个人也是好的。然而云中城的矮个子突然道:“你不是章理么?” 铁师兄道:“谁?” 矮个子道:“就是之前十八个人里面缺的那个。你……你不是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铁师兄一惊,这章理竟是最开始下去查探的水鬼,当时没上来,大家都将他当做死人看,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那章理也不跳出水面,道:“是我啊。各位老大,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铁师兄道:“什么?” 那章理道:“我发现下面——”话音未落,突然张大了口,双眼发直,再说不出一句话。接着,身子沉了下去。 众人悚然,铁师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刚女子“山崩有问题”那句话,立刻明白,霍然转头,道:“什么人?” 只听呼的一声,一个铁拳打来,动作快极,一拳打在铁师兄肚子上。 铁师兄反应过来时,本能的祭出了护体真气,这一拳打在真气上。然而那拳头凶猛异常,一下子打穿了真气,印在他肚子上。 铁师兄怪叫一声,往后便退,这一退一半是被打得,另一半是主动,他是主动卸力,要往后退让。然而急切之间,他却忘了此地的地形狭窄,一脚踩空,落了下去。 然而他毕竟实力不俗,虽然鬼压在身,无法漂浮,但急切之间胸口一缩,翻了个身,狠狠地抓在山石上,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和刚刚收到震动的内府一起发作,立刻翻江倒海一般。 这时,他也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惊怒非常,喝道:“石步贵,你疯了?” 原来偷袭他的,就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壮汉。那石步贵是这里乾坤龙象宗的首座,可算得神力无敌,又和他站得近,一拳下去,他如何吃得消? 然而乾坤龙象宗是他一元万法宗的坚实盟友,他和石步贵相识也非一日两日,怎么也难以相信,此人竟会背叛自己。 那石步贵却没管他,又是一拳,打向了那云中城的矮个子。 与此同时,只听啪啪两声,两个幸存下来的弟子被踢下了水,扑通两声,沉底不见。 六零五 险地激战,大力能搬山 http://..org/ 而此时,台上还有风声呼呼,竟还有恶战。 铁师兄侧耳倾听,除了石步贵和小矮子的斗争,还有另外的战斗声,心中又惊又怒,暗道:除了姓石的,还有其他奸细?他们商量好了? 他一时惊怒之外,还有畏惧,自己一向防范甚严,竟不知眼皮底下,有这么个反叛集团。 但既然在战斗,那就是还有没反的,胜败未定,他断不能现在放弃。 忍着胸口疼痛,他吃了一枚丹药,身子一撑,跃上台去。 与此同时,就听呼的一声,又是一人被扔下台去,正是那小矮子。 铁师兄翻身上台,就听那女子喝道:“你是什么人?” 铁师兄定睛一看,就见山壁上有一团人对战,其中两个是自己认得的,就是来自乾坤无影宗的女子柳暇思,另一个是来自乾坤流星宗的武禅,和他们对战的,却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一张圆脸看来很是和气,手下却是狠辣,一根长鞭圈出战场,一个人竟把两个人压住。 因为池壁陡峭,没有平台让这些人铺开了战团,又不能空战,因此几人在崖壁上飞来走去,腾挪飞舞,战况更加惊险。 按理说,这样的战斗对乾坤无影宗应该有利,他们擅长的就是腾挪周转,在方寸之地巧力攻敌,流星宗也适合,可以在远处以暗器攻击,他们宗门趁手的兵刃流星锤攻击距离很远,更可以游斗。但那少年却是大占上风,身法腾挪之快,不在柳暇思之下,有时一闪而没,竟似瞬间移动一般,将柳暇思圈在小块战场,根本动弹不得。而另一边长鞭则压住了同样是软兵器的流星锤,气劲外放,更胜于暗器,以一打二,竟是全面压制。 哪里跑出来个硬点子? 铁师兄惊怒之下,立刻明白,刚刚那奇怪的山崩,恐怕是此人引起的。此人必定是敌方的对头,不知是东中阵营还是三灵殿的。那石步贵,莫非就是跟此人勾结? 他虽然想清楚,却也有想不通的——此人是谁? 作为一元万法宗下来的首领,他是做足了功课的。西南阵营和三灵殿要紧的人物都有所了解,并没有这么一个人,以一敌二还如此了得,虽然那两人也受了伤,但此人的实力也不在自己之下。莫非是深藏不露的底牌? 不管是哪方面,藏着如此底牌,可见其心可诛。 铁师兄顾不得伤势,赶上一步,就要加入战团,突然横刺里斜出一掌,喝道:“你的对手是我。” 石步贵 就见石步贵掌法如暴风雨般打开,势大力沉,登时将他阻住。 铁师兄如何不知道龙象宗的底细,乾坤龙象宗继承了乾坤宗门所有的炼体功法和拳脚武技,镇宗功法是“十方龙象功”,膂力惊人,据说有龙象之力,拳脚武技也走大开大合,势沉力猛的道路。石步贵更是其中佼佼者,龙象功练到第三层,据说有三龙三象之力。 这样的人,并非最顶尖的层次,但他要缠住你,却最为麻烦,因为很难取巧,只能硬碰硬的力拼,胜他一千,自损八百。 唯一的弱点,就是速度弱些。 铁师兄的速度,却是极为惊人,这时知道情势关切,手指如勾,如雨点般打下,这是他得意的武技“青天化雨爪 石步贵一掌一掌的进攻,竟不特别躲避,任由爪法抓在自己的手臂上。他手臂如铁,爪子落下,竟发出“铮铮”的声音。然而毕竟那爪法也不同寻常,爪的多了,也是血痕斑驳。但他好像浑然无觉,只是进攻不觉。 铁师兄斗了一阵,就听得背后的战场呼叫连连,都是自己认识的声音,心知后面的战斗中,自己人要败阵,倘若让后面那个手段非常的少年腾出手来照顾自己,便凶多吉少,心中焦躁起来,暗道:这是你自己找死,怪我不得。要你看看我除了武者,更是个封印师。 想到这里,他突然后退,双手结印,真气飞快的流入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飞快形成,比绝技更磅礴,却比绝技蓄力的时间短得多。 “大力搬山印” 玄奥的印法携着澎湃的力量冲出,光芒笼罩了石步贵,只听咔嚓咔嚓,尽是骨头断裂之声。石步贵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 一招得手,铁师兄骂道:“蠢牛去死。”咽下了含着血的吐沫。 大力搬山印是基本印“大力开山印”的升级,也是“完全印”,也就是不需要印坯和封底,以印法本身就有发挥效用的封印。按照一般封印界的规则,真正的实印只有三大基本印,大力开山印是其中唯一一种近战攻击印法。 然而一元万法宗精善印法,竟从大力开山印和咆哮流弹印两种基本印法中衍生出数种更高端,威力更大的完全印,与绝招相似,但比绝招更快捷实用,威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保存了大力开山印一个特性——能够破内力,碎真气,一定程度上无视防御,这是封印师对武者的压制,以往先天以下境界的压制延伸到了更高的层次。这大力搬山印就是大力开山印的进阶之一。 这几门完全印算作一元万法宗的镇山印,能学到这样印法的在一元万法宗都是嫡传弟子,武功和封印的造诣都非比寻常。铁师兄就是这样的弟子,这大力搬山印也是他看家的手段之一。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这招,一来底牌最好深藏,二来这一招消耗真气不少。完全印在一瞬间成型,不是封印师主动输入真气,而是印法成型之后自动抽取真气补充。消耗的量和速度简直不能叫抽取,不如说叫“吞噬”。即使他状态完好,这印法也用不了三次,以他如今的状态,一个印下去,体内真气抽空大半,立刻赶到身心俱疲。 不过,如今时间更紧要,还是值得的。 一招得手,他就不管石步贵了,刚刚他听得清楚,对方的肋骨至少断了七八根,这样还能爬起来,那就不是人了 他的目光,盯向来袭的少年。 这时,就听一声大叫,一个人从战斗圈子里委顿在地,正是乾坤流星宗的武禅。他是仰面倒下,从脸上倒脖颈,印上了一条深深的凹痕。看样子即使不死也已经废了。 战况危机 铁师兄本来想趁着少年对阵两人的时候,以破竹之势插入其中,三人打一人,将他立刻擒下或者击杀,没想到那少年如此快捷,霎时间便将一人打倒,自己顶上,也不过恢复之前一打二的局面。要说自己实力比武禅强,但刚刚耗费不少真气,一时间还真未必有用。 然则这时轮不到他犹豫,稍有迟疑,柳暇思的败落也在顷刻之间,他自己独战那少年,未必有胜算。 因此他大吼一声,喝道:“师妹,我来助你。”往前冲来。 这一声大吼引起了柳暇思的注意,她唯一侧头,登时失色,叫道:“师兄小心。” 然而这一声喊得晚了。 铁师兄人在空中,就觉得有一股大力保住自己的小腿,生生的往下拖住。那抱着的部分十分寸,不好发力,他一踢踢不开,立刻就被拖拽下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摔一下倒不打紧,铁师兄往回一看,却是懵了。 就见一人满头满脸是鲜血,兀自抱着自己,正是石步贵。石步贵鼻子也塌了,嘴角也歪了,全身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别扭,很像是骨折到了瘫痪的地步,但仍然死死的抱着自己,没有表情的脸透着另外一种狰狞? “你……你还是人么?” 一句话出口,铁师兄反而心中豁亮——莫非石步贵并非反叛,而是被人控制了?因此就算全身骨折也要阻击自己 虽然脑中明白,但他还没有对策,那石步贵已经全身用力,把他往下一拖。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可是一点儿都不平坦。 扑通一声,两人翻滚着掉入了寒冷的水中。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铁师兄的头顶,他心中一轻,反而清醒了,手指捏住颈上的一块玉石,一道白光从中发出,笼罩了周身。 他全身都被笼罩在白光之下,那些白光却不柔和,反而形成一道道光刺,像刺猬一样根根竖起,向外扩张。 噗。 那些光刺犹如实质,一下子扎穿了石步贵的身子,鲜血飙出,立刻被湖水稀释。铁师兄一蹬腿,石步贵往下沉去,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 铁师兄略感遗憾——说到底,石步贵也不过被人利用,恐怕都没有自我意识,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但既然大家都死了,他作为半个凶手,又有什么理由活着? 刚解决这个麻烦,就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从自己身边坠下,铁师兄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最后一个柳暇思也落入水里。 至此,全军覆没。 不去想之后如何对抗其他阵营,也不去想乾坤四宗门全军覆没要如何交代,铁师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那凶手 脖子上的封印,是他最大的底牌,珍贵异常,他是真不想用,但既然激发了,就物尽其用。他相信就算那少年再强,在这封印的威能下,也不堪一击。 上去,杀了他。 就在他要上去之前,湖水突然动了 六零六 以寡敌众,冰封冻乾坤 http://..org/ 在铁师兄被拽下去的那一刻,柳暇思明显受到了震动,失声道:“铁师兄——” 好机会 孟帅看准了机会,手中出现了一抹血色——乾坤血影杀 血色淹没了柳暇思,她发出了半声惨叫,直直的坠落湖面。 最后一个 目标圆满完成,孟帅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这么顺利。 正如柳暇思想的,那场山崩是孟帅引起的,是封印的阵法。不过这种阵法对先天武者没什么大用,就算是武功好的一般武者,遇到滚石也未必没有躲避的本事。不过一来此地是内围,有沉重的鬼压,限制了武者们的行动。二来孟帅的时机选择的很好。 原本孟帅就是预判巨龟要发起行动,这才提前引爆了阵法,但时间上能和巨龟配合的那么好,就是意料之外的了。以至于他还有一些后手没动用,已经把这群武者毁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人,再发动阵法意义也不大,要靠孟帅自己解决。 虽然孟帅身负绝学,又有黑土世界辅助,战力超过常人,但一对七的难度太大,就算对方都受了伤,就算偷袭,还是太勉强了,一对二还差不多,一对三就是极限了。 好在,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在进入战场之前,他曾经受到过一个礼物,虽然只能用一次,却能把一个敌人变成自己人。 此时使用,正当其时。 不过发动的时候有些意外,有个意外落水的弟子,无意中发现了封印的秘密,就要说出来,孟帅只得抢先动手,保全这个秘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圆满。 将最后一个敌人踹落了水,孟帅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研究封印了。 这才是他最重要的事,至于任务或者奖励,他已经抛诸脑后。 看了这边的惨烈情形就知道,他们之前消灭凶兽的种种计划,简直自不量力,简直就是作死,两边都是。 东中阵营的人打巨龟,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又有阵法,又有封印,也有毒药,种种准备,出动了大批人手,结果如何?虽然最后于掉了巨龟,但战斗损失惨重。就算没有孟帅插上一脚,至少也要减员一半以上。 这要在俗世,只能说是惨胜。 如此看来,那边的损失也不小。至少以孟帅这几日的观察来看,西南阵营的实力是不如这边的。而且之前也遭到过袭击,少了十多人,实力更是堪忧。纵然也准备得充分,食骨飞龙也不如这巨龟厉害,但一定还有一场死战,那边能剩下几人,也是难说。 到时候不是多少人抢位置,恐怕是界石空位填不填的满的问题。 因此孟帅早已抛开之前一直挂心的名额问题,专心致志的弄眼前的封印。只有不确定的东西,才有为之努力的价值。 在此之前,先把自己的同伴叫回来。 走到湖边,孟帅发出讯息,给自己人,一是小八,另一个是帮自己控制龙象宗大个子的同伴——寄生蝎。 若不是冯源送来的寄生蝎,他也没法控制石步贵。也不能这么轻松地双管齐下,横扫七人。当时选石步贵,就是因为他皮糙肉厚,受伤不深,实力保留最好,偏偏精神力低,容易控制,如此才能一举成功。不然的话孟帅总有其他方法,消耗必大,还不一定这么完满。 只是寄生蝎和他只是有所协议,并非心血相连,他只能呼唤,却不能联系。因此发了讯息让不知躲在哪里傻乐的小八赶紧上来之后,孟帅来到池边,打算呼唤寄生蝎。 刚到池边,孟帅的脚步一震—— 湖动了 不是湖面动,不是湖水动,是湖在动 以巨龟为中心,整个湖水搅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的顺时针旋转着。漩涡越转越快,眨眼间就看不见蓝碧色的水流,只能看见冲击的白浪。整个湖就像是倒垂的龙吸水,奔腾不休。 湖水的旋转,带动的就是巨龟的疯狂旋转。偌大的龟壳在风暴中心旋转着,八卦的图案也变化着,快的让一般人看一眼便想吐。 当然,孟帅不是一般人,作为先天武者,他拥有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动态视力和感应力,他正死死地盯着龟壳,仿佛要看穿龟壳和湖水,一直看到九幽之下。 从巨龟刚刚旋转起来,他就感觉到了,动的不仅仅是湖水,还有封印。 这是封印师独有的感应,也是孟帅身为强大封印师敏锐的感应,在某一瞬间,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封印闭合了,庞大的封印气息冲出,几乎马上就要发挥作用。 但立刻,封印气息消失了。 水面依旧在不停的旋转,但刚刚那一瞬间的神妙异常,已经消失殆尽。 孟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本来以为这个封印是远古布置下的,需要后来人拼接再激发,才能发挥作用,现在看来是想的差了。 这个封印,并不需要特别激发或者拼接,只需要对准 孟帅不知道这个巨龟是怎么转起来,但想必也是布置封印的人的手段,或许是大龟一死,便即发动?发动的本意,想必就是一个提示。 找到正确的方向,让巨龟停下来,就能激发这个封印 判断合适的时机,采用合适的手段,让巨龟停下,就是最后一道门槛。 判断时机并不难,只需要跟着感觉走。然而,如何能让巨龟停下来,却是个天大的难题。 倘若东中阵营的人还在,众人合力,又有战阵帮助,或许能强行停下,但只凭孟帅一人,还真是有些困难。当然他也不会认输。 想想……应该是有办法的。想想…… 突然想到一件事,孟帅心中一亮,暗道:或许可以一试 不过要试的话,要冒点险。 走到湖边,孟帅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一跃—— 突然,湖心白光一闪,一个东西冒了出来。 孟帅目光一闪,看清楚是一个人头,而且是活人 铁师兄?还活着? 想是这么想,但孟帅手上的反应比脑子快,手上立刻出现了一块大石,高举过顶,狠狠地对着那冒头的家伙砸去 乾坤一掷 巨大的金刚石狠狠地砸在那个脑袋上,砰地一声,碎成粉末,拿人头也被砸落了水。 孟帅也是心中一怔,没想到那石头竟然会碎,那可是黑土世界出产的金刚石,坚硬无比,又有乾坤一掷的力道加成,碰一个脑袋,竟然碎的不是脑袋而是石头,这可有些怪了。 看来他头上附着的白光,可是不同寻常。 要在推算封印的时候,顾着这个麻烦,孟帅心中极为不爽。 看来一般的金刚石是不行了,要加了料的大型金刚石。 孟帅一面运气,一面暗暗给小八发信,眼看着小八从水池边爬上来,心中一喜,再给它发了个指令,得到答复之后,更是心中笃定。 该了结了。 这时,一道白光劈开水面,铁师兄盯着如刺猬一般的护体光芒,强势出水 等的就是你 小山一样的山石呼啸而下,再次砸到他脑袋上,把出水一半的身子狠狠地砸下。 巨石没碎,但也倒在水里,被疯狂的水流卷走,而铁师兄也倒了下去。这里可是激流,出水一次要克佛激流的推动,一次落水,下一次爬起来更费劲。 而孟帅,也要考虑封印的事。 他早在感应封印的波动,推算出手的时间,同时给小八发讯息,让它站在湖水之畔。 巨龟还在旋转,而湖水地下暗潮汹涌,有湖水,也有伺机而动的人。 等一等…… 就是现在 孟帅猛然圆睁双眼,喝道:“封” 寒气陡然喷射而出,湖面霎时间从白色变成蔚蓝色,从湖岸开始,湖面结冻,冰面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片刻功夫延伸到了极限 冰封千里 成功了 这是小八吸收了外面寒冰洞的寒气,衍生出来的本领,将吸入的一洞寒气瞬间释放,足以冻结冰川。小八吐完了寒气,趴在地上喘气。孟帅一手将它提起,身子一轻,跳上了龟背。 回头一看,只见远处的冰面上,冻着半个冰雕,却是那铁师兄一半身子出水,冻在空中,还保持着鱼跃的姿态还狰狞的表情。 孟帅摇头,这小子也是倒霉,连续被石头砸落两次,还这么不依不饶,精神可嘉,这次运气更差了,被小八的寒气一喷,落得这么个下场。 虽然他已经很惨了,但孟帅还是补上一记十节鞭气,将他彻底打碎。 他没有时间了。 小八的寒气虽然凛冽,但后续不能持久,片刻之后,必然就是崩碎的结局。 在此之前,要准备好。 孟帅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封印,输入真气,印坯一时大亮。 他在等,等再次旋转的时候到来。 咔嚓,随着一时寒气的散尽,湖面解封。水流再次推动巨龟壳转动—— 此时此刻 一道光芒从孟帅手中发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湖水,巨龟,鬼压,在这一刻都停顿了。在空中的某一方位,隐晦的波动撞击着空间。 一道裂缝凭空展开,下一刻扩展出了一道门户。 孟帅拔地而起,投入门户之中。 光芒一闪,孟帅身形不见。门户闪了几闪,骤然崩碎,彻底湮灭。 湖水停止了转动,巨龟下沉,龟背上的图案被湖水所掩盖。 一切都中止了。 六零七 三方齐发,最终的通路 http://..org/ 与此同时,在另外两边地上,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开……开什么玩笑?”一个西南阵营的弟子叫道,疯狂的跑着。 在他背后,一条巨大的食骨飞龙疯狂的撵着。 在他身前,还跑着十几个人,包括黄百兆、徐学芝,还有龚椴这些人。 这些,就是西南阵营仅剩的人了。 看这个幸存者数量,似乎是比东中阵营略见体面,但其实不是的。这些人,就是西南阵营所有的人了。也就是说,连个看大本营的人都没有。 这不是黄百兆这个指挥者失策,其实他是故意的。因为阵营隐隐陷入分裂,双方都有戒心,谁都不愿意留下对方,独自去冒险。 既然如此,只好全上。 不过全上可是全上,还是要讲究点策略。 首先就是丹药,用剧毒的羽化丹喂食蛮牛,再把蛮牛赶到山谷里吸引食骨飞龙,等几个时辰之后,毒药发作,再进行攻击。 这也是个不错的策略,黄百兆宣布的时候,没受到什么阻力,于是他把队伍分成两队,从峡谷的两头分别进攻。 这分组,就有些意思了。 黄百兆微妙的将自己人分到一边,另外的人分到一边,然后在进攻中坑了对方。让对面承受更多的损失。 这个手段,就在站位上。 身为头领,黄百兆可是有精确的情报,判断食骨飞龙的攻击范围在哪里,双方看来都是同时前进,但其实对方在攻击范围更深入的地方。一旦刺激了食骨飞龙发疯,对方收到的攻击可是会更多。 当然,虽然对方反对黄百兆,黄百兆可也没打算把他们全坑死,如今正在用人之际,减员太多会输给对面阵营,这点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么美好的。 本来经过毒药的陷害,又有众人准备好的攻击,最后发展到近身战,食骨飞龙颇有抵挡不了的样子,双方的减员也在控制之内。但就当他们把食骨飞龙杀到六十个以内,也就是十分之一时,剩下的飞龙聚在一起,突然“腾”的爆发了。 真正的爆发。 每一头食骨飞龙,都爆发了比以往强大百倍的力量。力量,速度,凶狠,无一不是前所未有的。而本来胜利在望的武者,瞬间被反压了。 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刚刚对着十倍的食骨飞龙还是进退有度的武者们,被仅剩的六十只飞龙虐的屁滚尿流。原本一两个人可以跟一头飞龙放手一搏,现在五六个人被一头飞龙全歼,真如土鸡瓦狗一般。 凭借站位的优势,黄百兆他们还来得及见势不妙,转身逃跑,对面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数十人的队伍,顷刻被横扫一空。 对方出现伤亡,黄百兆开始是乐意的,这本来也是他的目的。不听话的人,就让他们去倒霉好了。等他们削弱到完全不能和自己对抗的地步,就省了事了。 但是,事态很快失控。 对面的队伍不用说了,几乎没有活人,连黄百兆自己这边,也伤亡惨重。 好在黄百兆有所准备,早就吩咐众人准备跑路,以他的经验,只要撤出了峡谷,食骨飞龙就不会追击。 然而经验也失效了。食骨飞龙衔尾追来,紧追不舍。除了留下来扫荡对面的武者的,剩下的飞来全部扑了过来。 这下子全凭运气了,谁跑得慢些,谁就等死吧。至于跑得最快的人能不能逃过一劫还说不定呢。 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黄百兆脸色沉了一下,腿脚可一点儿也不慢。这种声音他听得多了,知道每一声惨叫代表一个战友的陨落。而他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自己身后还剩下多少伙伴。 他只知道前面还有两个人,比自己跑掉的还快。 这不是说他们比自己强或者更擅长轻功,就像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未必比他弱,只能说他们运气好,正好处在鬼压的减弱期当中。他的运气也不坏,鬼压并不重,他挑进攻的时间的时候,也是挑对自己有利的时间。 然而,他知道这样的速度是不够的,仅仅跑得比同伴快也是不够的。 背后食骨飞龙的气息越来越重,那是混合着腐烂味道的腥臭,仿佛就在身背后。黄百兆突然觉得,自己恐怕要死了。 虽然还在飞快地奔跑,但是他已经开始做一个死人该做的事情,比如说,恨天怨地。 最可恨,就是该死的食骨飞龙,自己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它们。 其次可恨的,就是让自己参加试炼的师门,若非他们,自己也不会死在这里。 然后可恨的,就是那些猪队友,他们若是强力一点,自己怎么会死? 当然还有可恨者,比如那个大荒来的白衣女人,姓朱的那个。她不是奉命去安抚食骨飞龙了么?怎么连面都不见,食骨飞龙没有被安抚,反而更加强大了? 是死了,还是别有用心? 黄百兆一面在心中指天骂地,一面飞快的跑着,在狭窄的山谷中穿梭。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出现的十分突兀,一下子拦在了山道上,把道路堵住,跑在最前面的徐学芝吓了一跳,差点没刹住脚步。 黄百兆也同时停住,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与此同时,徐学芝已经叫道:“朱徽冰?” 正是朱徽冰,穿着一身白衣,脸色僵板,毫无表情。 黄百兆刚刚就在想她,一肚子不爽,怒道:“你跑哪儿去了?” 朱徽冰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这一下移动十分生硬,好像是被人拉开的一般。 然后,在她身后,露出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公子,唇红齿白,竟比女人还好看,身上一身飘飘欲仙的锦袍,整个人看起来超凡脱俗,仿佛谪仙。 黄百兆大声道:“你是谁?” 青年公子略摇了摇头,道:“你这肥头大耳的丑货,不配问我姓名,若是这位姑娘问,我便告诉她。” 黄百兆一滞,立刻暴怒,狠狠地一拳打了上去。他平时本是不怎么恼怒的,但今天实在是情绪激动,一出手就是最凌厉的“山君咆哮” 吼 一头虎吼声从他拳头上发出,仿佛下了山的猛虎,狠狠地打在前方 碰 咆哮的真气打在一面突兀升起的墙上。墙壁透明,只在真气打上去的时候,泛起了一道道的波纹,就像一道无形的屏幕。黄百兆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动也不动,竟像是被定住了。 青年公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向我动手,本该是死罪。但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懒得杀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根长笛,放在口中吹了起来。 这时,食骨飞龙已经横扫了所有跑的慢的人,正在追来。 “呜——”第一个音符吹出,食骨飞龙就是一愣。 随着音乐的展开,食骨飞龙的动作越发迟缓,紧接着,它停止了追击,掉头。 一头凶残的食骨飞龙,就这么被驯肝卩了,哪怕是暂时的。 青年公子一面吹笛一面往前走,笛声悠扬,远远地传了出去,响彻整个山谷。 整个山谷的飞龙,都听到了这个声音,都感受到了声音当中的召唤。它们振翅高飞,排成队列,在山谷上徘徊,而下面,就是青年公子的身影。 他以一人之身,操纵了整个山谷的飞龙 这还是人么? 黄百兆一阵战栗,看着青年公子,心知自己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如果那公子有心杀他,他早已是个死人。 这时,徐学芝低低的呻吟一声,道:“至少,我们还活着。” 黄百兆苦笑一声,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自己还活着。虽然已经一败涂地。 这时,天空中的飞龙形成了一个环形,青年公子就在圆环的正中央,犹如众星拱月。 缓缓地,他的身体开始上升。 他没有使用任何一种武技,也没有使用真气,在飞龙的环绕下上升着。似乎有一道接引仙光,把他引上了长空。 突然,空中闪过一道光芒,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门户开启,青年公子身子没入其中,凭空消失。食骨飞龙队形散开,各奔东西。没有一只回到峡谷之中,仿佛那道他们寸步不离的峡谷一下子失去了约束力。 黄百兆瞪视良久,转头问朱徽冰道:“此人是谁,于什么的?” 朱徽冰终于开口,声音有一丝于哑:“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来自三灵殿。” 与此同时。第三方的角落上。 一个巨大的鼎中,药气冲天,浓烈的药气甚至形成了一道五彩的浓雾,遮蔽了天日。 鼎上,一道门户绽放之后,刺啦一声,闭合无踪。 “该死的——”一声呻吟从鼎下传来,一个青年支持着坐起了身子。 望着闭合的门户,他紧紧地咬了咬牙,用手按住肩头的刀伤:“没想到奋力斩杀了那么多毒株,却给人做了嫁衣裳。那小子是谁,怎么有这么高强的刀法和炼丹造诣,连我都比不上?” “封印之口没指望了,丹鼎之口落入这半途杀出的小子手里,只希望驯丨兽之口落在申江手里……不,他若成了,岂不让驯丨兽殿独占鳌头?这次计划输了一大半,回去如何向尊上交代?” 愤怒的看了一眼周围,除了毒株的尸体,就是三灵殿其他弟子的躯体,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刀伤,都是给那个突兀的钻出来的愣头青砍得。 “该死的,耍刀的混账,别让我看见你,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六零八 白发胜雪,混沌现三光 http://..org/ 在内围三道出口相继出现的时候,大荒战场以外,也有人感应到了。 现在的大荒战场,和近三个月前完全不同。三个月之前,这里门庭若市,七大派长老以下,各门精英,无不等待在此,但他们又非闲人,怎能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呆上三个月?现在各门各派,不过剩下几个看守的人而已,为的是接受退回来的弟子。 剩余的,就是从五方世界下来的人。 五方世界也派来不少弟子,他们的师长也跟着下来了。不过这些师长也不是全程等在外面,大多是找个就近的地方做临时洞府,修炼武道。只是对于先天以上境界,这武道需要精纯的灵气,大荒灵气稀薄,修炼只是打发时间,聊胜于无而已。 七大宗门散去,五方世界隐匿不出,外围自然清净。 然而,今日却有不同。 从两三天前开始,战场外就开始出现人影,到了这一日早上,竟然已经围了十数人,有男有女。 这些人聚拢在一起,显然相互认识,甚至衣裳打扮也有相似之处。十多人衣衫以三个颜色为主,穿红,穿青和穿黄,颜色鲜艳明亮,胸口都带着精致的徽章。 太阳越升越高,几人面上也略带紧张,视线盯着那座环形山,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只是每个人视线的落点都不同,或者说他们在找不同的东西,或者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找的东西在哪儿,只是乱看而已。 一黄衣女子开口道:“程公,你看境况如何?” 站在他旁边的黄衣人手指掐算,道:“若迹象不错,那就是今日开启。三大通道同时打开,若错过今日,还需三十六年。” 那黄衣女子道:“三十六年之后,却不在大荒战场打开之时,若要再等着两厢重合之日,却要再等一百八十年,那时我也老了。” 黄衣人笑道:“敏主才不到二百岁,何敢言老?倒是我这把老骨头,恐怕等不到一百八十年之后了。只希望这次能尽量打开通道,我等也分一杯羹,若传说是真,那地方果然有造化,我也多一分生机。” 黄衣女子点头,道:“不知道是哪位弟子进门,能得这样的造化。说到底,这门能不能打开,可是说不准的事。虽然殿中典籍指引,可是那么古老的典籍,也未必当真。纵然打开门,也未必得到造化,或许还是凶险。这千万变数,还真是不能太过指望。且能打开门的,也只有三殿各一人,一共三人而已。对我们来说,只希望门能平安打开,谁打开都是一样,对他们来说,这场造化却是要争一争的。” 却听有人道:“纵然有人能打开门,也未必一定是三灵殿的人啊。” 黄衣女子回过头,但见一红衣男子双目上翻,冷冷言道。 他们这群人,因着衣衫颜色不同,分成三拨,红衣和红衣在一起,黄衣则在黄衣一边,绝少例外,唯有两三人与众不同,单独站立,出于群列之外,显然都是不合群的人。那红衣人就是这样的人。 黄衣人程公见他说话,淡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那黄衣女子敏主却是不悦,道:“熊公,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盼着门打不开么?” 那熊公道:“你别忘了,这其中除了三灵殿的人,还有其他人呢,有外头的,还有下头大荒的人,怎见的他们不便不能开门?” 敏主冷笑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哪能竞争?” 熊公道:“误打误撞,也是可能。” 敏主道:“纵然让他们撞到了,他们的实力,如何能和我们殿中弟子相比?更别说他们自高自大,头脑简单,就算有有些实力,恐怕只能当做被我们弟子利用的刀罢了。” 熊公笑道:“我倒希望殿中弟子不要都如敏主这般自信。这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只怕到时候阴沟翻船,也怪不得别人吧。” 敏主大怒,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还是不是三灵殿的……” 这时,程公轻轻笑了起来,道:“敏主,你别和他争执了。刚刚那句话问得好,你不觉得他这个议论,是为他的好徒儿张目么?” 敏主一怔,道:“哪个徒儿?就是那个……那个……留在大荒姓陈的?不是殿中有决议,会把他收为弟子么?” 程公道:“这老怪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他不一定吩咐了弟子什么,说不定就是要弟子不回宗门,偏要以外人的身份和三灵殿竞争,还把三灵殿弟子赢了,那才让他得意。不然他当初为什么不接引弟子回殿?” 敏主恍然,看了他一眼,道:“这倒是他的脾气?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以一人对抗众人,纵然是他,也未必……哼哼。他唯独一个弟子,倘若那孩子失败了,他一点儿好处也别想分到了。” 程公道:“是了,他本来就难得好处,就逞些口舌之快,敏主你何必与他计较?” 敏主点头,道:“就算让他弟子偷得一丝造化又怎么样?那也是他们丹鼎殿的事。我们驯丨兽殿的申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又有护身印宝,该当万无一失吧?” 程公点头道:“申江是出类拔萃的天才,绝无失手的可能。其他两殿也有出众人物,但比我们都差得远了。” 敏主笑道:“这就是了,只要申江能成,我管他其余……”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 环形山依旧矗立,从外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故,但在场修为高强之士,都感觉到了空间上的一处悸动。 门开了。 敏主略一感应,道:“一——二——三——三扇大门都打开了。” 她这么一犹豫,就听嗖嗖几声,旁边的人影都消失一空,往环形山中奔去,敏主因为不够决断,已经落后一步。 好在程公及时喝道:“敏主,快过来,不要输给其他人。” 敏主答应了一声,身子一虚,已经窜出数百丈,他们这些高等武者,飞天遁地如闲庭信步,也就是顾忌鬼压,尚不敢直接御空,却能使用各种遁术武技,速度之快,非现在环形山中弟子所能想象。 然而,就在众人各施手段前冲时,突然流光一闪,一道人影以超过众人数倍的速度,绝尘而去,众人意识到时,已经只剩一个背影。 “大胆”数道流光一起爆发,天空中真气纵横,无数武技同时打向那人。 虽然出手的人多,但真正能追上那人速度的,只有封印殿的黄衣人们,其他两殿远不如封印器加成的封印师攻击距离远。 虽然只有少数人攻击追上,但这些人都是全力出手,可算得威力无涛,数道各不相同的光彩同时打在那人背上。 那人的身影虚晃了一下,突然爆开,化作一团白雾,就在众人以为得手时,白雾闪了一下,一个身影从中脱出,以更快的速度飞出,直奔环形山中。 这一回,却是谁也追不上了。 敏主几个纵步,赶到那团将散未散的白色雾气之前,一伸手,已经探入雾气。她也不是鲁莽去探,手上自然包了一层真气。 一阵清凉从中传出,敏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手指上融化了。 “雪?”她惟一愕然,随即反应过来,“莫不是……” 程公转过头,神色很是凝重,道:“你刚才看见那人的白发了么?” 敏主回忆,果然记得那人模糊的背影里,确实是白发飘然,宛如银丝,咬牙道:“真的是雪山三冷?来干什么? 程公瞥了一眼急急赶路的熊公,冷冷道:“有些人还真是乌鸦嘴,说有外人插手,这外人不是果然来了么。” 孟帅从门户中穿过,就见周围一片灰白色。 也不是黑夜的黑,也不是白昼的白,是介于黑夜和白昼之间,那种混沌的感觉。 混沌 就仿佛盘古开天之前,天地连为一体,阴阳不分,乾坤未定的混沌。 孟帅在其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自己走的是何方向,甚至连自己是否在走,也不清楚。 但是此时此地,无法可想,唯有先走走看了。 走着,走着,孟帅不由自主的困顿了,只觉得无论如何走不出这片天地。天地茫茫,无可聊赖,唯有如行尸走肉般喁喁前行。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吼。 那是一声震撼心灵的低吼,虽然声音很低,但是直入心底,震撼魂魄。甚至有立刻五体投地,膜拜的冲动。 随着一声吼叫,眼前出现了一团光。 孟帅灵识一轻,骤然清醒起来,眼前的光虽然朦胧,在他心中却比太阳还耀眼,比明月更皎洁,比满天星斗更浩瀚。 蓦地,在他心里闪过前世看过的一句话: “神说,要有光——” 随着第一缕光芒的出现,空间终于出现了变动,混沌之气散开,天地渐渐清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乾坤既定,四面八方就位,世界终于朗阔了起来。除了没有生灵,和外界几乎没有区别。 这是…… 光芒生发处,那一团原始的光气并未消失,只是一分为三,在三个方向散开。空中突然出现了三个门户,呈红,蓝,黄三色,交相辉映。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是要我选一个进去么?” 六六九 封印之道,海共长天色 http://..org/ 三个出口,显示出不同的光彩,如同三块瑰丽的宝石,吸引着孟帅的眼光。 “三个方向,我该选哪一方?”孟帅沉吟着。 如此虚空之中,是没有任何标记或者提示的。唯一不同的,只有颜色。 颜色…… 孟帅记得三灵殿是有三种不同颜色的,分别表示封印师、炼丹师和驯丨兽师。封印师的颜色……似乎是青色? 对了,驯丨兽师是黄色,炼丹师是红色,没有错了。 孟帅虽然也兼职驯丨兽师,但他始终认定自己第一个是封印师。 而且,到了青色的门前,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悸动,仿佛有东西在呼唤着他。虽然之前他也感觉到了渴望,但那是来自于他自己的**,并非真正的召唤。 他心中一动,挪动了身子来到红色的门户前,果然,那种召唤感没有发生。而来到黄色的门户前,却又感觉到了悸动。 也就是说,封印师和驯丨兽师都可以选择么? 还是封印师吧。 孟帅没费多少纠结就下定了决心,他在封印师上面花的时间和精力可不是驯丨兽师可以比的。当然,如果万一可以的话,闯过了封印师这一关,他倒是不介意再去驯丨兽师的关口闯一闯。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孟帅也隐隐猜到,这里毕竟不是一个入口,恐怕其他入口也有人进来,三个人选择三个入口,不大可能还有剩下。 就在孟帅进去的一盏茶功夫之后,虚空中两个人同时冒了出来。其中一个是线条刚毅,神态肃然的少年,背着一把长刀,另一个是神情高傲的青年贵公子。 两人同时抢到门前,互相瞪视了一眼,似乎有一瞬间想要动手,但终究是克制住了,只是狠狠对视之后,各自选择了一个入口。长刀少年选择红色,青年公子选择青色。 当三个人逐一选择了入口,空间沉默了下来,灰蒙蒙的颜色仿佛凝固了,如亘古的永夜。 哗啦—— 孟帅的耳边,一声波涛的声音击响了,天空亮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海浪,壮观的海天一线一直延伸到了远 还来? 孟帅嘀咕道:“我还以为片头动画已经放完了,该进入正题了。” 但是他是没有机会提起抗议的,只好眼睁睁的看完最开始的开天辟地之后,清气上升化为蓝天,浊气下降化为大海,以及天海如何交接,世界如何壮阔。极目远眺,仿佛古往今来,四面八方,唯有天和海两个元素。 这个世界,竟然没有陆地? 孟帅心中疑惑,倘若这个世界就是他现在生存的世界,那么陆地在哪里?难道还要再往下看? 这个疑惑还没落下,紧接着另外一个疑惑就轰然升起。 下面这个疑惑,并非他刚刚升起的,而是一直在心底隐隐萦绕,但没有翻上台面,也没有被他真正重视过的。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这个世界,有海? 大荒世界,除了山就是山。大齐王朝就在山的中央。她虽然土地肥沃,人烟稠密,但是,没有海。 无论是于燥的甘凉还是温润的水乡,孟帅都没有听说过海。按理说南方时候湿润,应该临海,但其实并非如此。整个大齐竟是个毫无疑问的内陆国。 大齐以外更不必说,大荒山连山,山头数之不尽,却没听过海。 至于五方世界是否有海,孟帅表示怀疑。当然他不曾踏足,但据说五方世界是从大荒分离出去,飘在空中的世界,那样的地方,又怎能临海? 那么这个世界没有海么? 但孟帅又觉得有微妙的不信。别的不说,这个世界的文字,是有“海”这个字的。 当然,蒙古文还有海呢,海和湖都可以是一个词,这个世界也可以把海和大些的湖混为一谈。当初孟帅在甘凉府吃到过海鱼,不但是咸鱼,而且还明显是淡水鱼。当时他只以为甘州于旱,没见过海水,因此把鱼的种类搞混了。但后来他也没吃过真正的海鱼或者任何海产。 可是孟帅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是有海的。在百鸣山的兽类典籍上,他看过很多大型的水生灵兽,明显不是淡水兽类。而水思归介绍的兽类之中,更有明显的海族。 况且,孟帅还真的见过海族,就是那白蝶散人。它的本体白蝶贝,确凿无疑是海水贝类。这个世界上既然有海族,想必是真有海吧? 但是大荒没有海,五方世界也没有海,海在哪里呢? 孟帅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水思归似乎在水族中极有威势,白蝶贝见到他如老鼠见猫,莫非他所生活的地方,才有海? 然而这个疑问,他是无法得到解答的,只好将来再见水思归时再问他了。 海水汹涌,长天一色,孟帅站在虚空之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突然之间,眼前一切定格了。海水波涛涌起,却骤然停下,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白浪还掀在空中,不及落下。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封印之道,受命于天” 话音一落,就见天上海中,同时喷发出了大量的光点,如天上繁星般浩瀚璀璨。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封印印图。 孟帅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目光追寻着这些光点,直欲追随到天涯海角。 在封印一道上,他也算博学,认得的封印早已数以千计,且这两年颇有奇遇,又有封印至宝璇玑图和不知来历的怪圈封印,以黑土世界如意珠制造的分析机器研习多日,又以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记住,自认为基础一项,已经十分扎实,然而就这么一扫,这些光斑封印中,有印象的还不足十一。 一种敬畏感油然而生,他蓦然觉得自己渺小起来,封印一道,真是越学越觉得自己差得远了,永远只是管中窥豹,永远发现外面还有更渊博的知识。 倘若真如刚刚耳边声音所说,封印一道源自天道,那么难怪如此浩繁。人说大道三千,连至高无上的道途,都有不计其数的通路,何况封印一道?天道只需分出一丝法则,微微震动,便能形成崭新的封印,而人则必须在其后苦苦追寻。 生而有涯,知而无涯,便是如此。 大量的封印光点喷出之后,缓缓下落,在海面上铺了一层金色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孟帅脚下。 这是……要踏上去么? 孟帅尝试了一下,迈出一步,踏在金色的道路上。金色的道路泛出一丝涟漪,好像屏幕被触摸,但终究没有摇晃或者震荡,让孟帅走出了这第一步。 果然是要走过去 孟帅心中一松,迈步前行,一步步沿着金色的通途走向海洋深处。 蓦然,身前升起了一道墙壁,阻拦在金色的通路上。 墙壁也是由各色封印组成,一道道封印图以各种姿态闪烁,组合成一个平面,倒垂在空中,就像一张金笔画就的璇玑图。 孟帅被这张图拦住了。 这是第一个关卡么? 虽然耳边没有提示,孟帅心里却已经明白,自己要过的第一关,恐怕就是这个屏障,若不过去,此后的路自然断了。 要怎么过去呢? 孟帅略一沉吟,仔细看墙壁上的金符。 这些金符都是最简单的封印图,简单到就像封印中的笔画一样,横竖撇捺,都是最基础的基本功,连字都说不上 孟帅心有所悟,伸出手指,点向其中一个,道:“轻浮印”。 随着轻浮印三个字出口,那印图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原地露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小洞。与此同时,孟帅背后漂浮着一个光斑,不过萤火虫大小,正是那轻浮印所化。 果然。不管这之后有什么考验,这一关的目的应当是基本功。认出一个印图,就可以打开一点儿空间,把所有印图认全,大概就能通过了。 虽然声势浩大,但一点儿也不新鲜。孟帅初学封印,就已经这样考过好多次了。 林岭虽然言语很少,但在考试上面的花样一点儿也不少,且和前世的英语老师一样,热衷于在课堂上搞小测验,孟帅被他反复折磨了两年,也是身经百战。封印师的各门功课,他都是千锤百炼的,即使换了个地方,依旧胸有成竹 孟帅的手指如操纵游戏机一样飞快的按着眼前的封印组合,一个个名字被他报出来,一个个印图消散,每一个印图消散之后,都会在他身后重新凝聚,就好像他带了个小尾巴一样。 “坚固印。” 随着最后一个印图的消失,整面墙壁消失殆尽。 “还算简单。”孟帅笑嘻嘻的道。 这只是他给自己宽心打气而已,他也知道,这么隆重的考验,绝不仅仅是这种小儿科的测试,这恐怕就是个开胃小菜,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一定不会让他再轻松下去。 果然,走了几步,又是一道光墙升起。墙上的封印小了很多,密密麻麻恐有数百,也不再是低等基础印,但还在一重封印的范围之内。 “看来这封印的难度是一重重加深的,到什么时候截止呢?” 封印师以九为尊,恐怕至少有九面光墙。后面还不知有什么其他考验。 也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既然来了,就打点精神面对吧。 孟帅这么想着,伸手按向了下一个封印。 六一零 千印万发,百里半九十 http://..org/ “我去,还有完没完了?” 孟帅有些麻木的看着面前升起的光墙,有些烦躁和惴惴。 一路上过来,他已经忘了自己度过多少光墙了。其实应该也不多,至少没上十,但他已经被折磨得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快忘了。因为每一道光墙都要认清数以百计,数以千计的封印图,且印图越来越小,越来越密集,认起来既繁琐又疲劳,几轮下来,孟帅只觉得身心俱疲。 刚开始孟帅还以为这一轮考验很轻松,虽然留了心眼,但到底还算自信,但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到后面在一面墙上能找到几个眼熟的已经不易,在一面墙前面的停留时间越来越长,乃至殚精竭虑。最后睁眼闭眼就是一群封印在自己眼前乱飞,几欲呕吐。 完全认不出来,要怎么办? 好在他发现,让这些封印消失的办法,并不是喊出它们的名字,而是理解它们的作用,只要正确描绘出这些封印的跟脚,解析它们的功能,就可以点碎它们。哪怕之前不认得,通过分析比较,也可以临时现认。 只是现场学习,说得轻巧,封印师从来都不是一项容易自学的职业。大量的学习积累都要在堂尊的指导下进行,且一旦打下基础,就会在基础上盖楼,而很难再扩展地基。而不认识的封印,也只能是不认识,若是组合多重封印还罢了,可以从其组成的基础封印猜测或者推演,但基础封印就无法可想了,要不然去向其他封印师请教,要不然就是放置,另研究其他封印,反正封印之道浩如烟海,放弃一些也没什么。 这就如同识文认字一般。熟识文字,又做过文章的,读新的文章理解文意并不难,但若遇到不认得的字,那就麻烦了,要么查字典,问其他人,要不然,就是瞎猜。当然,如果有上下文或者偏旁形声这些条件,瞎猜的概率会提升 孟帅就在瞎猜,当然是有条件的瞎猜。他把这些封印拓下来,跟自己熟识的封印比较,对应,再结合封印内部结构规律这些条件,蒙出一个结果。这是非常大的工作量,他甚至浪费如意珠在黑土世界建造了处理机这样的辅助机器,不然光一个对比分析,就要花费数个时辰。 好在这个封印墙有些纠错功能,不需要太过精准,描述的大差不差,就可以通过,而且就算错认一个封印,也不会受到惩罚,最多不让通过而已,尽可以采用穷举法,直到瞎猫碰上死耗子为止。 只是过程太熬人了。运气好的话,几分钟能解析一个封印,运气不好,卡上一两个时辰也是常事。到了后期,孟帅的熟练度有所增加,但是封印的难度也有所增加,时间并没有缩短。 这还是孟帅的处理机强大,悟性和记忆力也足够,能够现学现卖,消化知识,因为后面有的封印要靠前面的封印推算,前期的封印也是刚刚学会的,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孟帅是实力和外挂都足够强大,才能够勉强坚持。 一开始,孟帅怕耽误时间,毕竟离着最后期限只有五天,若在这些关卡上卡的太久,耽误了上界得不偿失。但后来也就想开了,因为此时有进无退,他根本找不到出口。除了一关又一关的破解,还能有什么办法?越是着急越容易停滞,还不如抛开思虑,反而走得快些。想到这里,他反而心平气和了。 而且,虐着虐着,虐出快感了。 每一个封印,就如同一道谜题,要千辛万苦才能得到解答,找答案的过程需要聚精会神,一旦找出答案,又有一种解脱的满足感。这让他回忆起了高考那段靠解题为唯一娱乐活动的年代——他都忘了,当年他也是半个学霸呢。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封印知识在疯狂的进步,以前没有想到的疑难,这时如坦克轧路,碾压而过,又如瀑布倾斜,无所窒碍。把自己逼到极限,激发潜力,果然是提升与突破的一**宝,武功如此,封印亦是如此。这番若能成功,孟帅甚至敢在封印基础一道上和林岭叫板——至于这自信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有待验证。 只是不能歇,一旦一道光墙解开,一口气松了,立刻身心俱疲,只想倒地大睡一觉。 好在他还有黑土世界的休息室,疲劳时睡一觉就可以缓解,这才能日夜颠倒,全心全意的解开封印。只是心理上的腻烦总是难免,尤其是看不到终点的路途,给人以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甚至产生了过度焦虑自毁情绪。 行百里者半九十,坚持一下,或许终点就要到了。 如此给自己打气之后,孟帅来到了后面这道墙前,这时他身后已经飞了一大群封印图光斑,就像灿烂的彗尾。 一看到这道墙壁,孟帅头脑一晕,暗道:坏了。 这道墙的难度陡然直升,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这道墙竟不是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长宽高三维聚在,而里面飞舞的封印图竟也是三维的,线条之繁琐,结构之复杂,远非平面上的封印图可比。 按理说封印师制作印坯,用的是六面玉石,应当可以制作立体封印,但事实上一般流行的封印都是平面的,用到的只是印坯的一面而已。大部分的封印师,至少在孟帅涉猎的十八重封印以内,用不上三维的封印。 这若是给一般的封印师看见了,恐怕如晴天霹雳,不知所谓。好在孟帅不是一般的人,他还真涉猎过立体封印。就在那神秘的鸟谷中,那个如麦田圈一般的封印圈,就提供了不少立体封印的知识。且因为猎奇,孟帅是真心花心思研究过的。 饶是如此,孟帅乍一看这三维封印,就如同翻到数学大卷的最后一页一般,会不会做不说,看到就不想做。真是思之欲呕。手指伸向前方时,竟然微微颤动。 但是光恶心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孟帅透过光墙,似乎看到了背后一点不同寻常的光芒,似乎终点就在眼前,只要再坚持一下。 那么别废话了,来吧。 话虽这么说,孟帅也确实遇到了极大地麻烦,第一个封印就花了半个小时。第二个时间延长了一倍,到了第三个,孟帅光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冒汗,时间都凝固了,足足愣了一刻钟时间,什么都没于。 等到他反应过来,不敢多耽搁,立刻飞也似逃回了黑土世界。 哗啦—— 一瓢冷水从头浇下,孟帅的神情为之一清。 “好险。若我一时想不开,昏厥在外面,可到哪儿找人说理去?” 钻进小树屋休息了片刻,他回到了处理机前,把自己记下的封印输入。 “果然太难了。”孟帅盯着立体呈现的封印,抹了抹额上汗水。 出于方便,他将封印的影像放的特别巨大——他已经受够了那些细小的嗡嗡乱飞的封印了。只有报复性的把它们放大再放大,才能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但在难度上,放大放小其实毫无影响。就算是放大了千百倍,该如何艰难还是如何艰难。 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投入到繁难的工作中去,不一会儿就摒弃了外界所有的于扰。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研究室中多了其他来客。 一只灰扑扑的大鸟摇晃着走了进来,褶皱的皮肤,稀疏的羽毛,都显示着它已经很大岁数了。它晃晃悠悠的姿态就像八旗大爷吃饱了饭出来遛食。 晃着,晃着,他就晃到了孟帅跟前。两只大眼睛看着前面那投影下来的封印图。 看了一眼,老灰摇摇头,就像在看自家不成器的孩儿,紧接着走上前,用翅膀碰了碰趴在地上,全神贯注研究封印的孟帅。 “于嘛?” 孟帅全身心投入,全忘了自己在封闭的黑土世界中,本能的问了一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段信息传入脑海,深深地印在他的记忆中。 “乱流震颤印,原来是乱流震颤印……嗯?”孟帅陡然反应过来,猛然回头,迎接他的,正是老灰那张鸟嘴。 回忆起刚刚那段清晰的传讯,孟帅恍如梦境,对着老灰道:“是你么?” 老灰不回答,孟帅道:“稍等。”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黑土世界。 出了黑土世界,孟帅立刻对着那个复杂无比的立体封印伸出手,道:“乱流震颤印。” 话音未落,封印化作光芒溃散消失。 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记下了两个立体封印,转回黑土世界。 一进黑土世界,他立刻抓住了老灰的翅膀,双手握住做出握手摆动的动作,声泪俱下道:“老灰……不,灰老。可把您盼来了。您真是我和全世界人民的大救星啊。” 老灰微一仰头,似乎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深不可测的高冷。 孟帅满脸笑容,将刚刚记下的两个封印打入光影之中,满脸期盼的看着老灰。 老灰看了一眼,甚至没有考虑,已经将名字和用途传给孟帅。孟帅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就像苦苦卡在关前的菜鸟玩家骤然得到了大神的攻略一般。 这下子终于有盼头了。 六一一 虚空解放,宝印指尖留 http://..org/ 最后一点—— 一道光芒大亮,然后溃散。紧接着,连锁反应引起,整面墙壁碎裂,化为光斑,消失在空中。 眼前豁然开朗,除了海平线,再无其他阻碍。海风扑面而来,天地为之一空。 结束了 一股汹涌而来的成就感让孟帅心胸一阔,仿佛行走万里沙漠之后,觅得清泉一饮而尽,忍不住纵声长啸——不管之后有如何艰难考验,这一刻的畅快便是永恒。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心情愉悦且感激。 愉悦不必说,来自于这么久的压力得到了释放,因为之前努力过,此时格外愉悦。而感激则是对着帮助他的人,比如老灰。 正是在老灰的帮助下,他精准的描绘了这些三维封印的效率。迅速的突破了第九堵墙,甚至超过了第八堵的效率 而另一个感激的,则是他的师长,包括水思归和林岭。 尤其是林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鏖战,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他一直想起来就暴躁的人,实在交给了他很多东西。若没有那两年打下来的基础,恐怕他第一关都过不去。 然则……之后的关卡在哪儿呢? 孟帅看着茫茫的大海,陷入了一阵茫然——刚刚是忙的焦头烂额,现在是闲的不知所措。如此说来,还是忙的好 回过头,他背后光华灿烂的封印图在他眼前不住的盘旋。孟帅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什么。 这些封印,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的封印图们,随着追随着自己,但更像一群趋光的虫子,孟帅就是光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它们有吸引力,也没办法驱赶他们,更没办法控制。 而现在,孟帅则对这些封印图有了异常的熟悉感,甚至有了一层心血相连的熟悉,他觉得自己一招手,就能把他们招过来。 然后,他真的这么做了。 伸出一只手,孟帅对着其中一个封印一指,那封印立刻如扑花的蝴蝶一般飞来,要钻入他的手指中去。 孟帅连忙收回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封印图在他拳骨上一停,无奈的飞了回去。 蓦地,他明白了自己下一步能得到什么。 这些封印图 这些封印图都可以被他收走,一旦他收了某个印图,这个封印就完全属于他了。 这代表以后他想使用某个封印,只需要一伸手,不用耗费心力,不用任何材料,也不用一点儿时间,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封印成功。 这是极大的优势,很多恐怕连他师父水思归都要头疼的封印,在他那里都可一念而成,这对他的武道和封印之道,都是个极大的提升。 这个奖励不错啊 孟帅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开始憧憬之后指点江山,抬手封印的光辉闪闪的景象——没办法,他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欢乐青年。 不过,这个奖励显然是有限度的。 他身后飘着的封印已经数以万计,倘若都能收为己用,那还不无敌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他莫名的感应到,自己只有十个机会。 十个也不少了,如果精挑细选,对他而言也是个极大的提升,终身受用无穷。 孟帅定了定神,目光扫过那一群光芒。 这些封印都是他甄别过的,每一个他都应当认得。当然后面那些连蒙带猜的,他确实不能一一记住,但凡是特别有用,特别奥妙的,他都有印象,何况黑土世界里都有备份。 详细的挑选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要详细比较,跳出最值得,最好用的印法,方不辜负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孟帅先要做些不慎重的事。 有几个印他当时研究出来时就垂涎欲滴,那是他本心里想要的,不管值不值得他都想要,反正一共十个名额,拿出几个给他任性,也消耗的起。 “虚空解放印”孟帅点了一个封印,封印乖乖的飞到他手中,光芒一闪,他右手食指的指甲仿佛镀了一层光芒,玄奥的图案一闪而没。 果然是每个手指一个啊。 这个封印是孟帅眼馋已久的,能影响到周围的空间,使得空间的桎梏放松。也就是说,它能让被牢牢地束缚在空间下的人获得更多的自由权。这是个三维印图,是老灰直接点给孟帅的,凭他自己是绝对解析不出来的。说真的,孟帅乍一看到这个封印的解释,还以为看错了,因为这东西的涉及面太过高深,如果用前世的小说来解释,就是涉及到“道”或者“法则”一类,根本就不是他能触及的。而它现在就这么平平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就像一只烤鸭自己抹上了酱抓着葱,在一个饿了三天的老饕面前跳舞。不抓住它孟帅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过这个印太高深了,以至于孟帅拿到之后一时没有办法使用,这更像是一笔未来投资,现在先抓在手中而已。不过他还是有一个武技,能和这个印法配合,那就是“乾坤移位”。 乾坤移位这门武技介于闪现和移动之间,以孟帅的实力,最多能移动十丈,连续三次而已。而有了虚空解放印,这个距离可以增加十倍。 十丈和一百丈,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对于先天境界的战斗来说,十丈并不能脱离战场,所以乾坤移位更多是作为一种战斗的身法使用。而如果是一百丈,这武技就成了一种保命的遁术,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 孟帅还是很惜命的,只为这一项,他也会选择这门印法。 然后第二项—— “海纳百川印” 又一个印法落入孟帅的指头上。这个印法是个二维印,不过略复杂了一点儿。 海纳百川印的名字有点像百川归元印这个最基础的印法,不过比之百川归元印的屁用没有,海纳百川印则实用的多。它可以储存内力、真气乃至更高的力量。 这个印法一般是用来辅助封印武器的。很多封印武器效力非常强,只靠武者的真气支持,甚至不能发挥,因此就需要海纳百川印作为储存真气的泉眼。将真气输入印法后,下一次可以调动出来,驱动兵刃,类似于元玉或者电池,不过是可以反复使用但需要人工充实的印法而已。 说实话,这个印法用处不是很大,孟帅也不是在现在才认得它,反而早已谙熟。如果换做第二个人选,绝不会选择这门平平无奇的印法。但它却非常合适孟帅。因为孟帅手中又另外一门奇门印法“明镜印”。 明镜印是龟门奇印,能够吸纳敌人的真气为己用,不过吸收和释放的时效太短,一般一招之内就要放出去。这样的战术安排欠缺灵活,孟帅早就想找一个配合的储存方法,能把吸纳的真气直接导进去,在合适的时机放出来,这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力。为此他考虑过很多印法,比较之下,还是海纳百川印最合适。 而且这里的海纳百川印似乎与普通印有些不同,容量更大,且和很多性质的力量兼容,配合明镜印再合适不过了。得到这个印之后,孟帅以后战斗,就相当于外挂蓝瓶,好处说之不尽。 下面…… 要不要弄个攻击的印法? 孟帅扫视了一下,摇了摇头,这里确实有很多印法威力不错,有的甚至堪比武技,但这些印法能追随自己终身,威力再大,将来随着自己武功的提高也会过气。反而不如那些辅助的印法,能终身受用。 “不动根本印”孟帅再次点了一个心仪的印法,加持了自己的本体。 然后,他就没什么必须要得到的印法了。反而有不少他看着很好,但同类太多,难以抉择的,这就需要他谨慎甄别,多方比较,还要互相配合,方能选择最优方案。 当然,也不能太耽误时间,这个考验不知还有多久,他的时间是有限的,切不可只顾眼前。 花费了一个时辰,孟帅在自己九个指头上都附着了印法,唯有最后一个印法,迟迟无法决定。实在是因为选择太多,太好,放弃哪个都心疼。 双目望天片刻,孟帅突然下定了决心,指着其中一个印法,道:“就是你了——” 一道印光嗖的进入孟帅小指,一时间十指指尖俱都光芒大方,仿佛亮起了十点星光。 随着星光的亮起,其他封印黯淡了下去。 “嗯?还没散去么?”孟帅惊讶,他本以为自己选择之后,其他封印就会一律飞散,没想到它们只是光芒黯淡,竟还围绕在周围。 难道说下一关还用得上它们? 轰—— 平静的海面终于动了,海浪分开,白浪滚滚之下,一道光芒通天彻地。 一根巨大的柱子在光芒中升起,光滑的柱子面上仿佛笼罩着五彩光晕。 “这是啥?定海神针?” 孟帅吃了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天大圣他老人家的法宝,紧接着,就见光芒渐渐熄灭,柱子依旧矗立在海面上,而孟帅身后的封印,活跃了起来,绕着他和柱子不住的游走。 这时,只听当的一声响,一声钟声之后,孟帅的脑后出现了一个沙漏,银白色的细沙簌簌留下。 “记时……”孟帅福至心灵的点点头,“这一关考验的是么?” 六一二 心有丘壑,突破的契机 http://..org/ “第七个——” 最后一笔收住,金光一闪,封印完整的没入巨柱之内,孟帅长出一口气,额上汗水涔涔落下,脸色更是发白。 太累了。 这一关依旧很累,但和第一关不是一种累法。 正如孟帅所想,这关是考的“封”,也就是把身后那些印封到这跟出水的巨柱上。 虽然不必如凡间一般先制作印坯,而是直接将封印勾画在柱子上,再打上封法即可,但这同样需要巨大的真气支持,没有笔刀,他每一笔都是以自己的真元为笔,费力勾画,以至于勾完一个印图,就已经筋疲力尽,要打坐恢复。 越是繁复高等的封印越是如此。 以孟帅的实力,空手勾画九重以下的封印,可以说是毫不费力,一旦上了九重,就开始吃力了,重数越高,越是耗力,到了十二重以上,几乎不可能完成。如果正好是极限十二重的话,则要耗费他所有的心力,以至于真气枯竭。 好在这关并没有要求他把所有的封印都封在柱子上,那样累死了也不可能。就算这个柱子巨大,也不过能容纳几十重封印,用一般的组合封印,也不过能容纳**个。 至于具体容纳多少,选择哪些封印,则要看孟帅具体的规划。 诚然,孟帅可以选择比较简单省力的封印,或者取巧用基本印组成高级封印,把这根柱子的封印填满,那样也可以迅速的过了这一关。但孟帅心底隐隐有一个感觉,如果他这么做了,一定会后悔。 这一关,肯定不仅仅是考验他把封印图印在封底上的能力,而是考验作为一个封印师在全局上设计、构架封印器的能力。这个巨柱并不仅仅是一个答题板,更是他的一个作品。 而封印师的每一个作品,都应该是经过精心设计,谨慎构思最终全力以赴的完成的。不但作品上的封印要构架完整,相互之间不相于扰还要齐心合作,甚至整个构架出整体大于局部的特殊效果,更要考虑封底的情况,配合器物的特性,综合考虑,才能将封印效果发挥到极致。 也就是说,在封印之前,先要考虑最后的结果,譬如眼前,先要考虑把这根柱子制造成什么样的封印器。 对于一般人,这个时候要比较一下,但对孟帅根本不是问题——前世猴哥对他影响太深了。 定海神针,当然是金箍棒,是大圣的武器,不然还能是什么? 所以眼前这根柱子应当也是武器,而且是无坚不摧的神兵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他利用眼前这些封印,精心构思了一个封印神兵的构思,在他掌握的范围内威力达到最大。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设计的最好的兵刃,比他自己的武器都强 然后他就发现掉坑里了。 他策划封印的时候,是以自己在外面的消耗为标准计算的。为了把定海神针打造成最好的封印器,他当然要以自己的真气和精神力上限计算,不过出于谨慎,他留了一成的余量。 哪知道这里的封印是纯消耗真气的,耗气量是外界的几倍,让他一气呵成完成作品的念头冰雪消融,只得一个个封印的磨。 这还是在他有办法恢复心力的情况下。若是旁人,恐怕做一个封印就要消耗几个时辰。 盘膝坐在地上,孟帅并没有回黑土世界修养,而是留在外界,只把世界树的几条枝桠挂在身上,就像挂着医学导管。 一盏茶功夫之后,孟帅跳了起来,不但疲色尽消,还有一种惊喜的神采。 “果然如我想的一样,真气有所增长” 这个发现真是令人惊喜莫名。孟帅在进入先天后的一年时间里,也算是进步飞快。有黑土世界的滋养,有他自己的努力,再加上不凡的传承,已经逼近了先天守一境界前期的顶峰。 这个速度实在是惊人,这也是他能全方位压制黎佑生和其他队友的缘故,他的实力并不在老一些的先天高手譬如牧之鹿之下。 但是他也遇到了和牧之鹿他们一样的问题——瓶颈。 遇到瓶颈不奇怪,武者哪个没遇到过?但在大荒,先天境界的瓶颈非常厉害,甚至比先天境界本身的瓶颈都要厉害。 若非如此,整个大荒也不会连一个突破守一境界的武者都没有。就算是守一前期的瓶颈,也足以困住那些先天骄子数十年时间。牧之鹿进入守一境界前期巅峰也有十多年功夫,始终不得寸进,可见困难。 不过孟帅倒也不心急,据说上界之后,这个小瓶颈就会很容易突破,再加上他也是心宽的人,也没怎么急于突破,这倒合了龟门的心境,让他发挥自如。 然今日却有意外地惊喜,当他第一次筋疲力尽,打坐恢复之后,他发现真气居然增长了一点儿。 这可是瓶颈以上的增长 修为到了瓶颈,可都是寸步难行的,无论怎么修炼,也难以增长一丝。只有突破了瓶颈,才有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而现在,居然出现了意外。 莫非这就是这一关给的好处,还没等他完成全部的关卡,就已经先付了些报酬? 当然,这些许增长还没突破瓶颈,就像一个装满的瓶子,上面盖在瓶盖,虽然最开始盖上瓶盖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与瓶口平齐,看来是装满了,但其实还有一些空间,再装一些东西,瓶盖会被顶的凸出来,这就是孟帅现在的状态。 只要瓶子还能继续装下东西,这瓶盖被顶开,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孟帅相信,将会像摇过的香槟一样,有一个耀眼的爆发。 这个契机,或许就在下一个封印上。 孟帅沉吟着,站在巨柱面前。柱子还在发散着朦胧的光晕,刚刚抒写的印图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但孟帅知道,这些封印已经深深地印在巨柱的本体中。 下面一个印,是关键。这个印法在外界,孟帅也需要全力以赴,这个世界当然更艰难,几近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孟帅曾想过放弃,换一个简单的印法,但这样品质会低一级。而且印法之间会有一些的隔阂。 但若坚持原版,则有功亏一篑的风险。 孟帅有感觉,倘若能把这个封印完成,自己的晋级也就水到渠成了。 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孟帅捏了捏拳头,在最当中勾下了扎实的一笔。 轰——真元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那笔风立刻灿然生光,这是高等封印才有的意象,寻常封印只等封印结束之后,才会整体流光。 孟帅脸色一白,抛开杂念,继续写下一笔,一笔接着一笔,如行云流水一般勾勒着早已成竹在胸的图案。 他眼前仿佛不是柱子,而是一幅早已渲染好的丹青,线条铮然,赫赫在目,只等他以手为笔,循着图中的线条勾画一遍,轻松流畅,便可一气呵成。 孟帅的脸色越来越白,额上汗珠大颗大颗的落下,落在衣衫上,瞬间打湿了一件外衣,而里衣则因为背上的汗水早已经湿透,内外交织下,他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这个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透支了。 这是考验意志的时候,有恒心和毅力的人,应当咬牙坚持。 但孟帅没有咬牙,或者说他没给自己咬牙的机会。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封印的世界里,并不关心任何外务。 这样的专心,实在不是人可以做到的,孟帅也借助了外物。 他的右手小指,微微的闪着光芒,一个封印图在上面闪烁。 “极限聚神印” 他为自己挑选的一个附着封印,能帮他过滤一切杂念,专心眼前的任务,除非任务完成,否则根本停不下来。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这种状态,叫做忘我。 这样极度忘我的状态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当然是有益于完成任务,坏处则是无法控制,如果他无法完成,体内的真气和精神力就会一直运转,直至透支,然后彻底的失去意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次过度的透支,可能造成休克及频死状态乃至更不测的后果。 这不是一个好的封印,封印师最讨厌的就是不可控,但孟帅选择这个封印,当然是有原因的。一个是他需要一个类似于小黑屋一样逼迫自己的方法,另一个是有黑土世界,终究还是有办法把亏损补回来的。 而他现在用这个封印,就代表他给自己下了死命令——突破,或者频死。 他的身体在颤抖,只有手指和眼神稳定,身体缓缓地往下沉去,但手指依旧保持在那个平面上。 慢慢的,他腿一软,往下坐倒,而手指则挂在柱子上,就像是落下悬崖的人抓住头顶的山石,进行最后的挣扎。 最后…… 一笔 指尖离开柱体,立刻垂了下来,或者说是掉了下来,落在自己身上,他甚至虚弱到自己的手会把自己砸到。 然而与此同时,刷的一声——柱体光华大放 封印成 而这时,孟帅耳边仿佛听到了咯噔一声,那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一股暖流从丹田席卷出来,流遍全身。 守一前期,突破 六一三 封锁丹田,再培筋骨力 http://..org/ 轰隆隆—— 光芒熠熠的柱子在符文的光亮中产生了异变。 孟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诞生,心中不免得意。 就在刚才,他把所有的封印封完之后,最后用一个大印扣死,打上龟门的封法,标志着这件作品彻底完成。 而异变,就在这一瞬间诞生。 巨大的柱子一刹那转动起来,在海水中缓缓搅动。随着它的搅动,海水疯狂的汹涌起来,巨大的浪头一个个卷起,狠狠的拍下,紧接着天昏地暗,风起云涌,仿佛在给惊涛骇浪助威,世界都开始翻腾起来。 天地都在涌动,唯有光柱通天彻地,沿着固定的节奏缓缓转动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律动,独擎苍天 “不愧是定海神针,就是要有这样的威能。”孟帅的神情很兴奋。 他的身躯浮在海面上,巨浪从他脚下打上来,从他身体穿过去,没有沾湿一片衣角。 他独立于世界之外。 这是件奇怪的事情。刚刚在接受考验的时候,孟帅可是清晰的感觉到海水的存在,海波一荡一荡的感觉,至今仍清晰地存在于他的脚底。但当定海针转动的时候,他却迅速的被抽离出来,独立于世界之外。 眼前的一切,对于他又成了一片风景画。 这个转变很突兀,但向来不走心的孟帅也不在意,这无非是一个考验之后的有一段插曲而已,他只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正在这时,定海针动了。 上一刻,它还在搅动,下一刻,它顿了一下,飞快的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孟帅的手上。 孟帅就觉得手中一实,已经握住了一根棍子。 那是一根银白色的棍子,有鸡蛋粗细,丈许来长,除了纯银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外,跟孟帅常见的棍棒相差不远。 “这是……” 孟帅好笑道:“真成了金箍棒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在他入手的时候,突然身体一震,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力量瞬间钻入体内。 紧接着,他的丹田和气海便被禁锢了。 孟帅脸色极其难看,一个武者最重要的就是气海和丹田,气海走真气,丹田储内力,这两个地方被禁锢,十成力量去了九成。所剩下的,不过一身筋骨之力而已。 那还是举重境界之前锻炼的东西呢。 然而他心中有所明悟,这个禁锢,恐怕解不开,也挣扎不了,因为这不是定海针的力量,它来自于空间本身。 如果说的刻板一点,就是“设定”。 从他拿到那根棒子开始,第三门考验就开始了,这项考验的前提,就是他的真气和内力一起被封锁。 不仅如此,孟帅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贴了一层贴身薄膜,储物袋和所有衣兜都被封死,他拿不出任何东西,也就没有了兵刃和暗器作为帮手。 除了眼前这根棒子。 孟帅不由无奈,他已经大致能猜到第三关是什么类型的考验了。 作为封印师,不仅要认得封印图,制造封印器,也要熟练运用封印器,尤其是利用封印器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很难称得上合格的封印师。这一关的考验,想必就是相关的运用能力。 在这一关里,他能依靠的只有这根棍子,最多再加上武学的技巧招数,其余高妙的绝学也好,精奥的武技也罢,都被排除在外。 幸亏他之前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在这跟棒子上花了好大的心血,足足附加了十二重封印,务求将之打造成一个精品,这才能让自己在这一关得到一个强力臂助,倘若上次为了求快,随便敷衍,这时真的是哭也来不及了。 就算如此,他还是很无奈——棍子是好棍子,但是使棍的人就未必好了。 他不会棍术啊。 孟帅按照一般的武者方向修炼,以拳脚为主,武器为辅助。而武器则主要精善鞭法,学过一些大路的剑法,其余兵刃则未有涉猎。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总不能分散太多。何况武者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手脚,兵刃有可能不在身边,手脚总不会离去。因此大多数武技都是空手施展的。除了百兵黎氏这样的异类,一般人是不会多修兵刃的。 对于孟帅来说,他唯一接触过棍术,还是在跟着兄长练习基本功的时候,还不是他,而是前任。前任兵刃开蒙的时候,十八般兵刃都尝试过,以确定将来的兵刃,就是那时学过一门最基础的劈山棍法,不入流的招数,也才学过半套,而且很快就因为资质不合放弃了。 难道真要靠这门棍法应付下面一关?就算拿着神器也难啊。 但是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只得顶上。 只是他不免好奇——倘若一开始他设想的不是武器,而是把那巨柱制造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同样是有用的封印器,只是在后面的环境中毫无作用,难道就无法过关了么?那也不符合这筛选封印师的原则吧? 反过来说,他做了一个武器,下一关就是用这武器进行打斗,恰好对得上,到底是他运气好,还是因为这方天地可以变换考验的内容,有的放矢呢?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是要战斗了。他接住长棍,支了一个门户,静静的浮在空中。 人已到位,棍已横空,对手该出来了吧。 一阵风吹来,吹得他衣衫飘起,长发飞舞。 风? 孟帅陡然反应过来——他竟然能感觉到了风,难道说他已经不独立在世界之外了? 下一刻,猛烈地罡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在外界,他早已以真气护体,隔绝风暴,这时却只能任由冷硬的海风向自己侵袭。 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孟帅忙身子一拧,躲过了当头水浇,但仍然被溅了一身海水,甚至被几滴海水落入口中,一股海水的腥咸味。 这是货真价实,海水的味道。 出奇的是,孟帅的真气被封了,但他依旧能在空中行动,甚至比先天境界的漂浮术更胜一筹,心念一动,身体立动,仿佛他天生就能飞舞一般。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凭虚御风,在海浪之间翱翔,仿佛海洋精灵。 下一刻,这种快活戛然而止。 簌簌,风暴中,海上窜出无数物事,快的看不清身形,一窝蜂的直扑孟帅。 敌袭 孟帅身体比意识更早一步反应过来,长棍横扫,噗噗噗几声,最开始扑在前面的来敌都纷纷落水。 这时,孟帅才看清了几个东西的真面目。 不过很难说,这些东西有什么面目可言。它们不是任何一种生灵,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个水滴,圆头圆脑,没有手脚,只会撞来撞去。若非数量巨大,也没什么威胁。 杂兵而已 与此同时,孟帅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棒中吸取进来,登时一震,暗中喜道:没想到这个印法还有用处。 明镜印 孟帅在棒子上,附着了明镜印的变种,就是吸取对方来的力道转化为真气的印。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个完全印用虚印的方法封在器物上。要知道这个实印本来是不用封底,直接发出来的,真的封在器物上,还未必有多好的效果。 要不是孟帅在这个空间里折腾了这么久,见识大为提高,对封印一道有了新的感悟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大胆,竟把这个完美的印改头换面,尝试外用。但如今看来,他这样一时兴起的改造,似乎颇有效果。虽然手腕还是感觉到了来的力道,也就是说并没有明镜印那样完全吸取的高效,还残存了不少力道,但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出乎意料,代表他的封印道真的有很大进步。 不过,现在他的真气完全被封锁了,就算吸取了力道,也没什么作用吧?好在他有海纳百川印,将真气先存储在其中,能不能关键时刻调出来用呢? 要是这样,不等于他又能用真气了么? 然而事实上没有这样的好事,海纳百川印闪了一闪,终于没有作用,被吸取的力道甚至都没化成真气,更没流向指尖。 孟帅先是沮丧,紧接着脸色一变,惊喜交集。 他发现那些被吸取的力量,通过长棍直接留下了身体,并没有走经脉,而是直接融入肌肉血液,直达筋骨。 然后,他觉得力量竟然大了一丝。 这样力量的变化,放在寻常人不能察觉,但对于一个在武道浸淫多年,熟悉自己身体情况的先天武者来说,却是洞若观火。 身体被强化了? 一瞬间,他几乎消化不了这样的惊喜。武者在先天以下一面修炼气力,一面打熬筋骨,筋骨都是逐渐强化的,但到了先天之后,除了突破时锻体,之后便以真气修炼为主,而身体修炼到一定程度,便已经不再强化。一个守一后期的武者和守一前期的武者封了修为互相对打,还真不一定分出高下。 孟帅也是如此,从先天之后,他就没有强化过身体,身体也从来不是他的强项,当初晋级先天,内外功俱已到顶,但若论纯**素质,不过寻常而已。 然而今天居然有个机会,能直接强化身体,岂不是意外之喜?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明镜印引出来的变异,还是空间本身的奖励,他只知道,这一番收获肯定不小,因为眼前还有这么多水滴扑上来。 积少成多,汇流成海,这不是海纳百川印的本意么? 士气大振 孟帅像看待猎物一样看着扑上来的大批水滴,大吼一声,挺棍主动出击 六一四 风口浪尖,千钧压万水 http://..org/ 噗噗噗噗—— 一连串声响,一连串水珠落了下去,狠狠地砸在海里。 那是被孟帅打下去的。 这种打水珠的游戏,他已经玩了半个多时辰,所打的还是那些水珠,只不过数量增加了百倍。 铺天盖地的水珠从海洋中冒出来,向着孟帅疯狂的扑去,然后被打下来,新的再扑上来。水珠从大海里诞生,只要大海不枯竭,就看不出水珠止歇的可能性。 对孟帅来说,这样的击打水珠,当然有些厌烦,可也挺不错。 一来是难度并不大,水珠再多,攻击力也就如此,速度虽然快,也快不过舞棒的节奏。凭借强横的力量和出色的协调能力,再加上过得去的棒术,他足够把周身三百六十度变成无死角的防御圈,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水泼不入这个词用在这里最合适。 而且,消耗也不是很大。 他现在没有真气,所谓的消耗,就是指**的力量和疲劳度。疲劳不必说,一个先天高手,绝不可能因为半个小时的舞棒就累到,而**的力量则有补充。 这种感觉真是痛快 一丝丝的力量从水珠中拔出来,钻入孟帅的身体、血液、骨骼里,成为他肉身改造的源泉。且水珠数量愈多,这样的力量越磅礴。孟帅分明感到,开始还如丝丝牛毛的力量随着水珠的增多变得如涓涓流水一般清晰,一股股热流让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热力加工厂,从融化钢铁的高炉中获得了澎湃的力量 简直让人着迷。 孟帅真想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但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前两关何等艰难,这一关怎么可能是给他送菜的?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现在恐怕连热身都算不上。 且打且珍惜吧。 噗噗噗—— 又是一圈水珠打落,孟帅的动作突然一停,因为他发现,眼前已经没有水珠了。 大海还在脚下咆哮,水珠应该源源不断,突然停止,只能说明…… “终于要开始了吗?”孟帅神色一正,将棒子提在身前。一股股热流正在手臂中涌动,轻易的缓解了刚刚的肌肉劳损。 不知道自己这个收获,是考验附赠的,还是意外收获?孟帅希望是意外收获,那么下一个敌人的设置就可能没有考虑他的力量增长,无形中削减了难度。 但是也不能太往好处想,恐怕真正的难度在后面。 “何人打扰本座安宁,还打伤了本座的孩儿?” 这时,怒的声音响起,如雷霆一般传闻百里,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上场了么?居然还有开场白?”孟帅嘿了一声,精神更高度集中。 海水分开,白浪退在两旁,从海下缓缓升上来一个新的庞然大物。 孟帅暗自观察,他印象中的出场的大,应该是龙的形象——没办法,定海神针这根弦在他脑子里就没拔出来,他想到的当然是孙悟空的对手东海龙王之类。但这个庞然大物显然不是龙,也不是孟帅熟悉的任何一种动物或者生灵。 它居然还是水。 一团膨胀的水球浮在海面上,巨大的身躯好像一座小山。它明明是水组成,却没有半点水的剔透,反而浑浊无比,或者说不是浑浊,而是混沌,水的颜色不分黑白,而是无法看透的昏暗,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目光被吸入了黑洞,再也拔不出来。 这就是他下一次的对手? 孟帅审慎的看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 一团水居然也能打量人,但他又确实给孟帅这个感觉。 不同于孟帅的谨慎,对方的目光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这是哪来的东西,长得这般奇怪?” 这句话应该是孟帅说,但它却是出自大水球之口。 孟帅忍不住好笑,手中棒子一横,想要叫阵,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似乎还没找到挑衅他的理由。 不过好在,对方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总之罪在不赦”说着,庞大的身躯向孟帅席卷了过来。 水球的攻击方式还是那么单一,无非舍身攻击,但那个水球太大,以至于不必移动本体,只调动一部分水力,化作触手,向孟帅击来。 来得好快 孟帅身子一纵,避过这一击,棒子高举,狠狠地抽在触手上。 波—— 触手立刻缩了回去,仿佛被踩到了一般,但它并没有被击碎,缩回去之后,在空中摇了摇,似乎在摆脱刚刚被打着的疼痛,再次袭击过来。 坏了 孟帅神色凝重起来,他没想到这个水球居然如此坚韧。他是明白这样的水球难打的,毕竟水球的来源是水,这里是大海,是水球的主场,自己以客犯主,就要做好苦战的准备。 但在他想来,水球最难打的地方应该是变形和重生,也就是在这样的海面上,就算把水球一部分打碎,对方恐怕也会无限重组,近乎于不死之身。 然而现在看来,他想的太多。刚刚那一棒,他已经用了五成的力量,旨在试探对方的实力,且不算留手。在战斗中,任何人都不可能总保持全力进攻,除了杀招,一般的普通攻击五成或者八成的力量,已经是均衡的力量。孟帅之后的击打,也不可能突破这个强度太多。然而对方在他的攻击下,甚至没有损伤,哪还用得上重生的能力?与其考虑怎么应付对方的重组,还不如先考虑怎么击碎那层水皮。 果然要用到封印么? 孟帅心中凛然,他当然准备了封印,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上了。 不过不知道是他的运气,还是考验就这么安排的,这个棍子上的封印,很适合现在的情形。 因为它是一件极其强效的攻击武器 这跟棍子是孟帅亲手设计,亲自封印,当然对它的效果了如指掌,在设计时,定海神针的影子挥之不去,孟帅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齐天大圣以之独抗十万天兵天将的威风,以及妖魔鬼怪望风而逃的震慑力。 所以这跟棒子的设计思路,就是“强,更强,最强” 因此孟帅在这跟棒子上加了好几个强效和坚固的封印,对于一般的封印器来说,未免有些重复,但孟帅是自有道理的,也是有自信的,他又不需要一根多功能法杖,他要的是配得上金箍棒这个威风名字的最强武器。 现在,就是试试最强的成色的时候到了。 “强力——强效——”孟帅发动了封印上的两重,银白色的流光一转,紧接着平淡了下去。孟帅却知道,现在的棒子已经不一样了。 这时,水球的触手已经再次卷到。 “给我——碎”一声大吼,银色的光芒暴涨,棒子狠狠地敲在触手上。 扑啦啦,这一棒好像敲在一块酥脆的饼于上,落下不少渣滓来,触手很明显的被伤害了,逃命也似缩回去,比刚刚要快了十倍。 还行,但还不够——孟帅舔了舔嘴唇——虽然破防了,但是离着他想要的一击即碎的力量,还差得远。 不过只是两种封印而已,孟帅还有的是继续上升的余力。 触手缩回去之后,并没有回归本体,反而向下扎入水里,然后再抽回来。 这么一抽的功夫,触手已经补全了。 孟帅神色凝重,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是修复的能力。不过他随即看见了,那触手上不再是一色的混沌,反而混入了不少白色斑点,斑斑驳驳,正是刚刚被敲碎的地方。 他心中一喜,心知这怪物虽然能够修补,但补上来的质量差,无法跟之前的混沌水体相比,战斗力必有削弱。想必继续进攻,是能够持续伤害它的。 果然,那水球大吼道:“该死的浑球,竟敢伤害本座,快快去死——”说罢身子一炸,数道触手一起扑了上来,速度比之前快过十倍 孟帅冷笑道:“混球,你不就是真的混球么?至于去死——还是你先”说罢身子一轻,越过所有的触手,长棍当头劈下,如劈华山,划出一道白光—— 千钧压顶印泰山印 如意金箍棒的精髓,除了强,就是一个重字,或者说,重就是强。有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重量,才有动一动骨折,挽一挽筋伤的如意金箍棒 孟帅给手中棒加诸的重力,不在传说中的金箍棒之下,甚至超过了他的力量极限——即使他已经强化过的身体,依旧不能长时间的挥舞如此大棒,但他可以在下落的瞬间发动,借势增强威力。使得一根棍棒压下的大势,不逊于泰山压顶 轰—— 强大的力量,瞬间震碎了触手,所到之处,挡者披靡 无数混沌的水球飞溅而出,纷纷落水,一落之下,却再也起不来。这就是一击即碎的效果,极大的阻止了对方的再生能力那巨大的水球失去了如此多的触手,不但体积缩小了小半,连颜色也暗沉了下来。 好 孟帅喜不自胜,这一下实在成功,只是他用力过度,无力乘胜追击,看着这棒子还不是他现在可以自如驾驭的。 但就算如此,今日他也赢定了 “啊——你这个混蛋我今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水球发生了巨吼,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混沌的本体中绽放出来,整个水球都颤抖了。 它要于什么?莫非要自爆? 但紧接着,孟帅眼睛就发直了——“不是自爆,它要变身了” 六一五 龙腾沧海,五印加一击 http://..org/ 巨大的水球在天空中爆发出一阵光芒,紧接着变换了形态。 孟帅看到了那水球的新状态,脸色一变——这回他认得了。 马面、狗鼻、牛嘴、鹿角、蛇身、鹰爪、鱼鳞、狮尾、虾须。不仅仅是他,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认错这家伙—— 龙 “闹了半天,还是龙来了——”孟帅震惊之余,也有些释然。 在大海上,龙就是绝对的主宰,翻天倒海,行云布雨,在海上挑战龙威,是一种艰难的挑战,也是一种荣耀。 虽非大圣,也非三太子,他今日也要做个屠龙者。 只是这条龙虽然形态无错,却无金鳞,还是一团混沌颜色,刚刚水球看起来深邃,变成龙来不免灰扑扑的,显得晦暗。那水龙笑道:“这般如何?吓到了么?” 孟帅道:“你不说还好,说了谁还会被你吓着?喂,这是你的本体么?” 那水龙狂笑道:“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记得有这玩意儿,是不是很厉害?” 孟帅又好笑又莫名,只觉得这水球似乎真实了些,不像是这方空间生出来为了考验而做的对手,反而有些活生生的灵性。 但他不及细想,对面已经狂扑过来,龙身未到,海面已经海浪翻滚,烈风扑面,仿佛在为神龙壮声势。 风从虎,云从龙,诚不我欺 孟帅也打叠精神,使开劈山大棍,与来袭的水龙战在一处。 劈山棍虽然招数古朴,失了精巧,但基本招式都在,正好配合孟帅手中强力的武器,以硬碰硬,对战水龙。那水龙的速度与力量堪称恐怖,但也没有技巧可言,一扑一扫,张牙舞爪,便是全部。但仗着身子快,抓力强,也强横非常,令孟帅不敢正面硬解。而孟帅比起它,则在灵活性上更胜一筹,招数不巧,偏遇上更朴拙的水龙,也绰绰有余。 一人一龙翻翻滚滚从天上斗到海上,直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孟帅打的发了性,只觉得这样一棒一棒,棒棒打实的战斗比之外面那些武技华丽,勾心斗角的战斗还要痛快,更接近他习武锻身,锤炼身心的本意。可惜这次打过,就找不到这样好又这样蠢的对手了。 唯有一事不满足,却是那棒子的杀伤力不足。水球化为龙之后,不仅仅是灵活和多了利爪利齿这样的攻击武器,防御力更大大强化,一身龙鳞虽是水做,却比金刚铠甲更坚固,天下材料若论坚韧,本就以龙鳞为尊,水龙演化之后,也得其优势。强力和强效两个印能打穿水皮,却打不穿龙鳞,千钧压顶印可以借势,却让棒子少了灵活,许多杀招反而受限,且不是孟帅能驾驭的。 封印再开,龙吟印 一声悠长的龙吟从孟帅手中棒头传出,响彻千里。水龙虽是龙,却不能做龙吟声,反而是孟帅手中棒可以凭借龙吟印发出长啸。 这长啸的本意是震慑,但水龙是不会被此震慑的,所以孟帅取得是另一个意思—— 震颤 龙吟发出的同时,棒头以极高的频率震颤着,如同通足了电的音叉,一道道无形的波纹,顺着棒子的挥舞散发了出去。 这样的震颤或许平时不算强力进攻,但若加上强效的击打呢?若是对象是水凝成的鳞甲呢? 碰—— 一棒落下,狠狠地击在龙鳞上,同时每秒数千次的震颤从击中出生发,一直钻入水龙的深处。水龙麟下的混沌水流,出现了一真颤抖。 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在鳞片上出现。水龙受到了震动,立刻抖动着要逃走。 就是现在 孟帅哪容它逃跑,长棍一扫,正中那碎裂处。 哗啦——一阵玻璃碎掉的声音响起,坚不可摧的龙鳞一碎就是一大片,一道道裂痕从龙身上蔓延,眼见就要将龙身分割成块。 水龙惨叫一声,一头钻入水中,孟帅紧追不舍,大棒打去,将龙尾扫掉一块,但终究难以阻止水龙入水。 孟帅的身子在水面上划过,终于没有入水追击。 虽然杀得兴起,但孟帅还不失冷静。下水追一条水龙,实属不智。下水追一个水球——那是疯子。 最终的胜负,还是要在上方决战。 孟帅停在上面,俯瞰大海,仿佛要看穿三千弱水,盯住那头混龙。 再出来时,又能补满了吧?虽然心头一阵窝火,孟帅却没有不平之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形,与其不满,还不如谨慎思考对策。 争取下一次见面,要一击必杀。 这时,一阵热流从他手臂中传来,直传入四肢百骸之中,登时软洋洋的一阵舒适,刚刚打斗的疲劳削去不少。孟帅又惊又喜,之前虽然也吸取了不少力量,但都是打杀了那些水球才得到的,现在虽然打碎了不少龙鳞,但到底也没消灭这头水龙,没想到也有补偿。 这水龙的力量又非水球可比,不过些许热流,就让孟帅感到了提升,连手中的棒子都轻了几分。 精神大振之下,孟帅开始思考下一步的策略。他要策划好,等那巨龙上来,要如何给予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看来要用到那个印了。那个印消耗比较大,需要一击必杀,否则对棒子的整个威能都有影响。孟帅手持棍棒在天上徘徊,严阵以待。 然而水面始终翻着波浪,却不见水龙上来。孟帅神色凝重,那水龙呆的越久,对他却是越不利。 突然,背后一阵响动,白浪轰然炸起 那么远? 孟帅刚要追过去,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然而已经晚了,从他下面的水底,一头水龙冲了上来,狠狠地顶在他腰上。 孟帅被顶飞了几百丈,沿着抛物线往下跌去。那水龙已然出水,追了上去,眼见孟帅就要落入它口中,手中银光棒子一闪,不坠落反而上升,带着孟帅的身躯急窜上几百尺,险险的避过了这接下来的一咬。 御空印——兵器得此印,能御空飞行,如同剑仙。 孟帅给这棒子加这个印,可不是深谋远虑,只是为了帅——在他想来,这定海针是兵器更是法宝,法宝当然能御空飞行。因此便加上这个印法,又凑巧他在破解的封印图中看到一个特别犀利,速度惊人,可比真正飞行,远胜于他所学类似印法却只能漂浮的御空印,这才有次一印,可算得上这个棒子上封印组合中唯一一个“任性”的印法。 然而就是这个印法意外当中,救了他一次。 饶是如此,孟帅也受伤不轻,喉咙腥咸,胸口发闷,几乎一口血吐了出来。手指死死地抓住上浮的棍子,捏的骨节发白。 亏了他刚刚强化过**,一身筋骨强横不少,这才能硬抗这一击,倘若是在他刚刚进来的那时,这一下就胜败已 除了受伤,还有懊丧。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蠢水球用这样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算到,亏他还自诩为狡猾的人类 手指一捏棒子,孟帅翻身上来,平息了一下气息,道:“好极——算我输了一招,现在该我了,来吧”说着身子一旋,冲了下来。 那水龙爆吼一声,迎了上来。双方再次混战起来。 孟帅虽然受伤,但有体力补充,并不落后,况且那水龙也是刚刚修补过身体,虽得水波滋润,并不比当初更强。双方再次厮打,依旧是难分难解。 只是这时孟帅改了策略,并不追求有效打击,而是一味的用快招,在龙鳞上敲敲打打,每一下都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是他每一下都是附着着龙吟印,龙啸声中,震颤波动传遍龙躯,留下了一道道裂纹。 裂纹细碎,若不加以二次击打,终究不成伤害,且孟帅出棒极快,力量变弱,那细纹碎的肉眼难见,水龙披着一身裂纹,依旧生龙活虎。 只有孟帅自己制造,他在造势。 厚积,只待薄发 孟帅手中的大棍舞动如狂风暴雨,落下如蜻蜓点水,这般行动中,等着一个机会。 蓦地,水龙头一低,似乎要落水修复。这个时候的位置,正是它在下,孟帅在上。 就是现在 孟帅全力下坠,手中的棒子光芒大亮,五个封印同时亮起 强力印强效印泰山印千钧压顶印龙吟印 五印齐发,这一击真有雷霆之势 但这一招的方向,却不是他最常用的打、劈、扫,而是戳 大棍直直下落,如大枪一般,从水龙的背后鳞甲处戳了进去数倍的力量,数百倍的重力,再加上龙吟印的震颤和早已布满裂纹的鳞片,让这一戳效力十足。丈许长的大棍全部没入龙甲之中,周围的鳞甲吃不住劲,早已粉碎,碎片四溅。鳞甲下的浑水溅了孟帅一身。 没空去管那些混水是什么滋味,孟帅立刻发动了珍藏已久的印法—— 钻风印 插在水龙体内的棒子如钻机一样转动起来,以螺旋形的轨迹往下钻去。孟帅被棒子带着钻下,整个人没入了水龙体内。 片刻功夫,咔嚓一声,对面的鳞甲破碎,棒子从另外一头钻了出来。因为角度的原因,这一对穿的距离不仅仅是龙身的直径,而是斜的,直穿过了大半龙身。孟帅钻出来的地方,是水龙的喉头。 钻出来之后,棒子再次上飞,而孟帅一面跟着飞上,一面用尽全力,狠狠地在水龙头上踹了一脚。 咔嚓—— 又是一声碎裂声响起,紧接着轰然一声,如开山爆破。 孟帅飞上天际,回头一看,就见偌大一条水龙被密密麻麻的裂缝布满,紧接着哗啦啦碎成千百块,落入水中 六一六 混沌精华,最后的封印 http://..org/ 随着水球碎成千块纷纷落下,一声凄厉的啸叫声响彻四方。 那声音如此凄惨,令人毛骨悚然,但听起来不像是人或者其他生灵发出来的,更像是风穿过洞穴的呼啸声,又或者是昆虫摩擦翅膀擦出来的嗡鸣声。 尖啸的同时,水球纷纷落下,原地只剩下一缕水流。那水流浑浊无比,兀兀秃秃,几乎不带半点水的剔透,周围还散发着一层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气息。 在浊水在空中多停留了两息,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往下坠去,目标是身下的大海 但这时孟帅已经到了 从那缕浑水出现的一刻,孟帅就知道,自己要抓的就是它,无需用猜测或者推算,那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倘若自己不抓住它,那么自己这一关都白于了。 因此孟帅猛然爆发,向那浑水冲过去,然后用手去抓那浑水。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险险的要抓住浑水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缩回了手,改用棒子去挑。 长棍一横,从下面反撩,接住了浑水。 明镜印 孟帅其实没想清楚,为什么要发动只能接住攻击的明镜印,但他也别无选择,如果发动其他印法,那浑水只能被像球一样打出去,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光芒一闪,棒子接触到浑水的一瞬间,流光闪耀起来。 那流光不再随意的运转,而是从孟帅的之间开始,到棒子的末端开始,形成了一个循环,就像一个滑轮的线路,自行流动。 从孟帅的指尖开始,往棒子末端,这是一条送出光芒的通路,流光纯白,比月光更皎洁,而沾染到浑水之后,立刻变得浑浊,往回输送的光芒也晦暗不明。但光芒从孟帅指尖经过,再次送出之后,再次变得明亮皎洁起来。 很明显的,明镜印真的在抽取浑水,虽然很慢,但一直流转不息。 当那一缕浑水通入孟帅的身体,孟帅猛地一震,感觉到接触到了一种磅礴神秘的力量,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不管他感觉到惶恐,他之前修炼的力量,内力也好,真气也好,和这股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被这种力量震撼,久久无法平静。亏了他现在没有真气,不然在这么宏大的力量下,真气说不定会争相逃窜,引起乱流。 好在这股力量在孟帅身上过了一下,没有多做停留,直奔脑海而去。饶是如此,孟帅也觉得肌肉骨骼被这力量冲过一遍,再舒展开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至少刚刚被巨龙扫到的那一下,受到的种种内伤,都一下子消失不见,筋骨疲劳也一扫而空,五脏内府生机勃勃,身体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紧接着,轰然一声,那水流已经进入了脑海。 孟帅的脑海,并没有形成识海,还是一层层意识存在,表意识下面是潜意识,再往深处,就是孟帅也无法踏足的深层意识。此时此地,这脑海还是孟帅无法涉足的区域。 那浑水却是不管不顾,轰然冲上,突破了层层意识,直达最深处。 孟帅头脑一晕,再睁开眼时,只觉得脑中多了什么,但浑浑噩噩,无法明了。他心中有所明悟——头脑中的这东西,恐怕不是他现在能接触到的。但总之是个好东西。因为孟帅隐隐发觉,自己的灵台在发生着一些变动,变动细微,但一直不停。 这时,孟帅突然感觉到身体中的另一种力量蠢动了,它似乎在召唤那团浑水,甚至企图主动靠近浑水。然而这样的蠢动被什么东西封住,霎时间消失,好像被镇压了。这个过程消失的很快,以至于孟帅还没有细究这蠢动从何而来,便找不到它的痕迹。 定了定神,明白了身体中的所有变化暂时中止之后,孟帅长出一口气,手中棒子收起,俯视着大海。 眼前的浑水已经消失,浑水所在的地方,没有了一丝水汽,唯有一点蔚蓝,在空中漂浮。 孟帅一招手,那蔚蓝色的东西立刻漂浮过来,落在孟帅手里。 原来是一颗珠子,鹅卵大小,湛蓝湛蓝,蓝的如阳光最好处的海水,捏在手里,比最好的羊脂玉还润泽,却透着一股清凉。 这又是什么东西?也是过关的宝物? 既然连宝物都拿了,这一关,也算过了吧? 孟帅自忖在这一关也表现不错,棍棒应用自如,又打掉了水球,得到了其中一缕水汽,好处也收下了,应当是过关,但为什么没有提示? 正在这时,海面一阵震动,底下的海水猛地腾起,无数浪头打过,几乎要爆发,但下一刻,又恢复平静。 孟帅还以为有什么新情况,但等了一等,却什么也没等到。 在空中呆了一会儿,孟帅突然眼前一亮,暗道:莫不是在海面上没什么东西了,在海底却有东西,这一次该轮到我下海了? 下海虽然不易,但孟帅既然想到了这个关键,另一个关键也已明了。 他目光一转,已经看向手中那个珠子,笑道:“这回全靠你了。”说着身子一沉,已经落入水中。 他虽然落水,身子却没有湿,手中珠子发出一层蓝光,海水自动退到蓝光以外,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无水的空间,足有丈许宽窄。 果然,这是奇物避水珠 按说孟帅的龟息功也有水息术,但水下移动终究受到影响,有这避水珠却不同,空中海里都是一样,任由翱翔。 这一来,他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海底世界。 只是这个海底,却比他想象的还安静。在他想来,海下应该是生机勃勃的世界,有海藻海带,有美丽的珊瑚和珍珠,有鱼虾蟹贝…… 当然这些景色一般都在浅海,然而纵然是深海,也可以有些游来游去的鱼儿,至不济也有些水母、海蜇之类的吧 这些都没有。孟帅只感到无穷无尽的孤独和冷寂。蓝光笼罩之内,只有他孑然一身,蓝光笼罩之外,只有无尽的海水。 周围水波动了一下,孟帅一回头,倒看见一队动物,再定睛一看,却不是鱼虾,而是一连串水珠,就是他刚刚在海面上疯狂击打的东西。那些水珠也不怕他,安安静静从他身边游过,没有任何反应。 沉吟了一下,孟帅也没有招惹它们,他感觉自己这一关的任务并不在它们身上,既然相安无事,也不用多生是非 越往下潜,水珠越多,有大有小,有单个的,也有抱团的,还有如珍珠项链一般穿成一串的,小的还不如茶杯里的浮沫,大的却比刚刚孟帅打的那个还大。 这是个水泡的世界。 游了许久,孟帅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水下,一个巨大的水泡在闪光。蓝盈盈的光芒,就像孟帅手中的避水珠。 水泡中间,有一团阴影,一点亮光。阴影抖动不止,亮光闪烁不定,在水泡中盘旋,好像都要从水泡中冲出。 孟帅突然明悟了——这一关,恐怕就是把这水泡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 然后就结束了。 不止是这一关结束了,更是孟帅这次考验结束了。他的旅程将到达终点。虽然没有人提醒他,但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那么,有始有终吧。孟帅捏着棍子的手指一紧,第一次感觉到了棍子上面传来的温度,那是一种看见希望的火热。 最后一击,全力以赴 银光闪烁,所有封印图都亮了起来 百炼钢印强力印强效印泰山印千钧压顶印龙吟印钻风印还有…… 明镜印 一众封印同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如皓月当空,璀璨无比,孟帅执掌着这根棒子,如手捧明月 给我——开 强大的力量从上而下坠落,轰然击在水泡上,霎时间没入了水泡,甚至没给水泡抖动碎裂的时间,一个大洞已经在表面形成,海水猛然倒灌了进来。 孟帅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棒子掉落在他身边,黯然无光。这跟孟帅费尽心血炼制出来的宝冰,和孟帅本人一样,在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中耗尽了力量,就像爆发过的火山,陷入了沉寂之中。 气泡打开,早已蠢蠢欲动的阴影飞出,从孟帅身边掠过,头也不回的没入了水的深处。紧接着远处的海水翻腾了起来。 “喂喂——”孟帅抽搐了一下嘴角,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不带这样的”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孟帅喃喃道,“过河拆桥么,谁来管我啊?” 刚刚那阴影从孟帅身边掠过时,他虽然没看清其中真面目,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仿佛那味道从来就在他身边,一直没离开过。 那是什么? 还没等到他想起了,突然眼前一亮,发现刚刚左冲右突,仿佛急不可耐冲出包围的亮光没走,还在他身边。 “好吧……至少还有剩下的……你是……”他抬头,往亮光处看去。 那是一枚封印图。 如此闪亮的封印图落入孟帅的眼睛,却让他的瞳孔陡然放大—— 这是? 还没等他把心中的震撼喊出来,就见封印图一扑,已经往孟帅眼前扑来。 眼前一片闪亮。 那是孟帅最后看见的情景。 六一七 三户缺一,再入第二门 http://..org/ 虚空之中,茫茫昏色,只有一道封印光芒。 伸手去抓,封印陡然散开,化作刀锋劈来—— “啊”孟帅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紧接着,一股寒气迫于眉睫,孟帅睁眼一看,锋利的刀锋就架在眼前,离着鼻尖不过咫尺之间。 “我擦——”孟帅险些就要发动真气,紧接着放缓了下来,已经弯起的背脊躺平,但语气却更加恼怒,喝道:“陈前,把你那铁片拿开。” 陈前收回搁在他脑袋上的刀,道:“你醒了?” 孟帅腾地一声弹起身子,拍了拍脑袋,怒喝道:“你丫仔细看看,这特么是脑袋,不是刀架子。好么,刚刚亏了我反应快,不曾起身,要是按照一般反应起床,老子的脑袋就剩个瓢了。” 陈前不紧不慢的道:“有什么关系?你若起身,我把刀先撤了便是。难道我反应没你快?” 孟帅气结,颇觉此人无法沟通,悻悻的坐起身,就见自己身处一个大殿中,殿中宽阔空寂,楼阁深深,一直延伸到远处。殿内没有家具,只有墙壁上刻着石雕,线条粗犷,刀刀见棱,更增添几分庄严肃穆之意。 “这里是哪里?”孟帅沉吟道,“我就记得我最后看了一眼封印,就晕过去了。” 他再看四周,除了墙壁之外,眼前有三道门户,两道紧闭,一道却是虚掩着,能看到从里面透出来的黄光。 门户……孟帅心中一动,最开始他进来时,好像也看到三扇门啊。只是那时周围一片混沌,不如眼前景物俱在。 陈前道:“这里是出口吧?我从门中出来,结果就是这里。” 孟帅道:“你是从门中走出来的?那我……我是怎么出来的?” 陈前道:“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睡得昏天黑地。至我来此你睡了两个时辰,谁知道你碰到了什么鬼。” 孟帅道:“我那是睡了么?我那是……”他想了想,觉得睡了比昏过去体面一点儿,道:“好吧,就算是我睡了。既然你在我后面,就说明通关的时间用的比我短,哈哈,还是我更强一些。”说着不免洋洋得意。 陈前眉毛一扬,道:“我可是自己走出来的。” 孟帅继续道:“可是你在我后面。”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孟帅摊手道:“好吧,那么我想知道,怎么出去?” 陈前道:“不知道。我将这大殿看过一遍,并没有出口,在那边——”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因为光线缘故,孟帅只能看见一片黑暗,“有一口水池,看不见底,我不知深浅,没有探个究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异。” 孟帅道:“此地不能以常理度之。现在没有出口,想必是还没开放。若条件齐备,恐怕aa的一声就打开了。 陈前点头道:“此地的确诡异,种种情景,非人所能布置。或有我无法想象的大能,才有这样的手笔。” 孟帅心知他在炼丹师的门中肯定也和自己一样,经历了一番冒险,也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情景,只不知是否和自己一样,便笑道:“收获不小吧?” 陈前也忍不住露出喜色,道:“在炼丹方面确实收获不小。连武道也有进步,我突破了一个小层。” 孟帅道:“我也这样。这次在封印上大有收获,出去之后把这次的收获消化一下,还能再有进步。” 陈前道:“可惜重点还在炼丹上。我宁可在武道上多进步一些,炼丹小道尔,终究不能与武道想比。” 孟帅道:“我倒觉得封印是大道。你都入了炼丹师行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认识?叫你师父情何以堪?” 陈前道:“我师父在此,我也是这么说。若非炼丹一道与武道并行不悖,且有助力,我早已放弃这一道。只是从此门中走一遭,炼丹术所学更多,要放弃更难了。” 孟帅好笑道:“说的你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其实不是捡了别人做梦的想不到的大便宜吗?说实话我这番进步也不小,武道也精进了不少,封印更不用说了。经此一役,等上界之后,起步要高上一层。” 他现在想的是林岭,等上界之后,他就正是归到林岭门下了。而林岭首先是他堂尊,其次才是雪山三冷之一,一方门主。对他而言,在封印上的责任要超过武道。重见时他武道落下还罢了,若是在封印一道上没有进境,恐怕要大为倒霉。 好在他这回把握十足。就算不进这个传承,他这些年的研究也进境极大,足以应付林岭苛刻的要求,等到他得了这回的好处,他已经考虑是不是在上界之后,在封印上跟林岭叫板了。 当然考虑到后果很严重,孟帅觉得还是藏拙好了。 陈前道:“你既然也进了一步,又自吹比我强,出去之后我们不妨较量一番。” 孟帅道:“好啊。”顿了顿,道,“我记得咱们不止一次说要较量,最后都不了了之,大荒之后,咱们一次也没较量过。” 陈前翻了翻眼,道:“是因为你总是嘴炮。” 孟帅怒笑道:“我嘴炮?我比得上你这张口吞宇宙,闭口吐乾坤的嘴炮小天王?要不是这里不方便……这回出去我来找你,先战个千八百回合再说。” 陈前道:“这个自然。” 说完之后,两人哑然,一同看着第三个门户。过了一会儿,陈前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孟帅道:“我看必须等三个人都凑齐了,才能出去。少了一个人终究不成。” 陈前道:“我知道。那小子在于什么?磨磨蹭蹭的,要把时间都耗光么?” 孟帅道:“话说回来,真的有第三个人么?”他进来的时候,三道门户都在,当先一个人进去,没看到后面的情形,倒怕要没有第三个人,永远也打不开门可坏了。 陈前却道:“有人,我进来的时候遇到一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是个小白脸,手脚却这样慢腾腾的,像个乌龟一样。” 孟帅心道:乌龟怎么了?乌龟不挺好的?便道:“那只好等他了。只怕他实在太慢,赶不上上界可就麻烦了。” 陈前眉毛一立,道:“谁等得起他?”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前走。 孟帅忙道:“你做什么?你要进门里找他?别乱来……”说到一半,心道:也对,也不能光等着,不如就用陈前这厮的简单粗暴的方法,于脆把他抓出来好了。 哪知陈前走到门前一拉门,看着虚掩的门户却纹丝不动,他又拉又拽,额上青筋暴起,显然用了全力,那门户还是稳如泰山。 拉了一会儿,陈前自知无用,飞起一脚揣在门上,却听砰地一声闷响,门依旧不动。陈前放下脚,长刀一举,就要劈下。 孟帅先还看着,这时吓了一跳,忙拦住道:“得了吧你。别真弄坏了,把咱们关起来可没地方说理去。少废话,往后退。”说着把他挡下几步。 陈前也是一时恼怒,这时沉下脸,道:“岂有此理。那小子若死在里面,难道我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孟帅也无奈,道:“那也不能砍,肯定还能有别的办法……”说着随手一拉。 就见门户应手打开,比寻常卧房的门户重不了多少。一团土黄色的光芒从门中透出,把孟帅的脸色都映得黄了。 两人反而呆住了,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孟帅道:“你看,果然有其他的方法。”说着迈了一步,已经进了门中,融入土黄色的光芒里。 陈前道:“也罢,那就赶紧去做正事。”说着迈前一步,也要进门,却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只脚踏出去,怎么也落不了地,生生的挡在门户之外。 试了几次,陈前始终不得进门,倒是孟帅从门中出来又进去,畅通无阻。陈前怒道:“邪了门了么?” 孟帅先是诧异,又有些好笑,想了一想,便已经明白,道:“原来如此,这扇门是驯丨兽师之门,你不是驯丨兽师,因此进不来。我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但承蒙此门看得起,倒认了我驯丨兽师的身份。” 陈前有些着恼,但也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你就进去,把那小子给我揪出来,别让他磨磨蹭蹭的。实在不行,就把他砍了,抢了他的开门信物,也能出门。” 孟帅道:“也罢,你呢?” 陈前道:“我留在这里,倘若你出来或者你们一起出来,我就走人。倘若他一个人出来,我便杀了他为你报仇。 孟帅呵呵一声,道:“谢谢你啊。”说罢转身进门。 虽然开头他只是打算进门去找那人出来,但当他进门之后,突然心中一动,暗道:那人进行到哪一关了?那些奖励分外了没有?我进去还能不能分一杯羹? 要知道这扇门里,应当也如前两扇一般,藏着丰盛的财富,只要通过了考验,必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既然有个机会能一次进两扇门,为什么不拼搏一把呢?好东西总是没人嫌多的。 想到这里,他心也不禁火热起来,抖擞精神往光芒深处奔去。 六一八 黄沙漫天,琥珀封虹金 http://..org/ 大风扑面,卷起漫天黄土,暴雨一般打了过来。 孟帅用真气护住全身,一步步前进。脚步落在土地上,一步一个坑。 果然每个门后都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上个世界是无尽的海水,此地是无边的陆地。 虽然一般的环境艰难,孟帅觉得他还是更适应这边一些。当然,但凡是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都会觉得还是脚踏实地更踏实些。 而孟帅特别的熟悉这种环境,尤其是大风刮起,黄土漫天的感觉。 这一世他生长在凉州,凉州本来风大沙大,一阵风起,一两个时辰天昏地暗不在话下,他早已习惯,且还行动自如。不过这里的风虽相似,土则不同。 对,是土不是沙。 风中刮来的颗粒,要远远比凉州粗粝的黄沙细,看似用手挡住脸,不过一会儿放下手,脸色还是黏了一层细细的土面膜。衣衫更是蒙了一层黄色,掸都很难掸掉,非得浸入水里,不一会儿能洗出一盆黄泥汤子来。 这种风,这种土,更像孟帅前世住的大平原环境刮得沙尘暴,只不过比那个更夸张的多。但孟帅的抵抗能力也远远胜过前世,顶风走着,怀念之情还胜过了艰辛。 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上走了许久,眼前地貌出现了些许变化。平原尽头,出现了一座小山丘。黄土一直铺到山丘上,让山丘看来像个黄面馍馍。 临到山前,孟帅居然看到山上有路,从山脚一直通到山顶,道路宽阔,似乎是人工开凿,但又没有刀劈斧凿的工具痕迹。明明没有铺地砖,但踩上去如踩到最硬的花岗岩,不留脚印。 孟帅略停了一下,便沿着道路走上。这应当就是正路了,比起海上用符文铺的路,这条道路还不算神奇。 走了一阵,耳边突然一声轻响,一个影子从后面窜了出去。 动物? 孟帅一惊,已经看出那是一只土鼠,是最弱小,最怯懦的小兽,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任何用处。 比起土鼠的价值,孟帅更惊异的是这里居然有生灵。 要知道在他经历过的海洋世界上,是没有任何生灵的,有的只有一串串水珠和大水球,他曾经下水寻觅,也没见过哪怕一条鱼,一根草,只有无尽蔚蓝。那是片海洋荒漠。 没想到来到这类似荒漠的土地上,反而看见了生灵,还是会跑的动物。 孟帅诧异了一会儿,紧接着失笑——这不是废话么?这里可是驯丨兽的世界啊。若没有兽类,还驯丨个屁。 想通了这点,孟帅心情好了不少。 一路向前,还真遇到不少动物,沙狐、兔子、土鼠、蜥蜴以及不少在土地中爬来爬去的虫子,虽然环境于旱,但能看见会动的小家伙,总是多了不少生机。 “都是于旱地带的动物啊,这个世界还挺讲究的。”孟帅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于旱地带到底是于旱地带,动物稀少,品种也少。且大多都是寻常野兽,鲜少有可以伤人的猛兽,更别提可以驯服的异兽。 只有一次,孟帅远远看到了山坡上有一头巨大的蜥蜴,认得是荒漠上一种食肉蜥蜴“土龙蜥”,性情比较凶残,常常攻击人类。然而孟帅和蜥蜴对视一眼,那土龙蜥不过抬了抬眼皮,就不再理会,趴在土地上继续睡觉。 孟帅驻足片刻,便继续前行,只是心中突生疑惑——这一路也太过太平了吧? 他在那方海洋世界里虽然看了很长时间的场景,但一旦走上山丘,就已经遇到了考验,虽然没有危险,但封印的墙壁严严实实,可是把他堵在路上,若不认得所有的封印,根本无法前进,哪像此地一般畅通无阻?就连凶残的异兽也不攻击路人,那还有什么考验可言? 不过孟帅也觉得不该如此,倘若真的这么太平,那人就算是瘸子也该走出来了,既然迟迟无功,那么必有考验在后头,自己若是放松了警惕,难免后悔。 又走了一阵,山坡上能看到稀稀落落的铁草,远远看去,山道略有绿意,显然已经换了环境,周围出没的动物也换了品种。 “果然换了草地出没的动物。异兽也多了起来。” 正如孟帅所说的那般,山坡往上走,就越发热闹,随着草地和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出现,动物越来越多,不但有野兽,也有平时少见的珍禽异兽,好几种连孟帅也认不得名字,有的在百鸣山的画册上看到过,有的则压根连见也没见过。 这些动物有的固然弱小,也有强大而凶残的,孟帅认出几种都是在大荒为祸一方的凶物,在这里却都安逸闲适,或者散步,或者睡觉,并无攻击之意,看来人畜无害。且每一只动物无论怎么活动,都绝不涉足孟帅脚下这一条道路。那道路仿佛天生为孟帅所设,是其他所有生灵的禁区。 孟帅虽然庆幸不用与这么多异兽为敌,也不由暗自嘀咕:连跟凶兽战斗也不用,这一关到底在考验什么? 正在这时,前面有东西挡路。 这条大路宽阔平坦,走起来十分畅通,连碎石头也没有一粒,骤然有一件东西挡路,令孟帅很是意外。 开始,他还以为是一块石头,走近看却不像。那块人头大小的东西呈金黄色,半透明的质地如宝石一样内蕴珠光 “琥珀?”孟帅认出来了。 果然是一块巨大的琥珀,不过比一般的琥珀更加明亮,表面上的黄金色浓稠的仿佛要流动一般,细腻光滑的犹如蜜糖。 在琥珀的中间,封有东西。 孟帅心中一动,思路打开,想起了多年前一篇课文,好像就是描写琥珀的。他已经记不清其中文字,但文中的沧桑与神奇依旧在历历在目。琥珀是时间的把戏,几千几万年前封存的东西,多少岁月磨砺下来,依旧光洁如新。 里面是什么呢?总不能是苍蝇和蜘蛛吧? 蹲下身,孟帅仔细看了一眼琥珀,发现其中封着一个小松鼠,笑道:“这不是银柳松鼠么?”说着想去拿那琥珀 然而那琥珀仿佛长在地上一般,拿之不动,孟帅也非非要拿起来,既然拿不动,也就不理会,就要继续前行。 不过在走之前,孟帅又看了一眼松鼠,却见在松鼠背后有一道细细的金线。 蓦地,他心中一动,想起了水思归教授的知识,不由惊奇道:“原来不是银柳松鼠,竟然是虹金松鼠,真是少见 就在他说完虹金松鼠这四个字的时候,琥珀噗地一声,化为黄色的烟气散开,一直毛茸茸的小松鼠跑了出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孟帅。 孟帅有些懵了,奇道:“你怎么出来了?” 虹金松鼠当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歪着头看着他。 孟帅不知其意,想不出来便笑道:“出来也好,回去吧。我先走了。”说罢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他一回头,就见松鼠跟着他,在地上一窜一窜的跟进。孟帅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出去吧,我还有事呢。” 虹金松鼠不答,继续跟着孟帅,孟帅稀奇,道:“莫非你要做我的灵兽?罢了吧,你食量太大,我养不起。怪了,都说虹金松鼠最是桀骜不驯丨怎么放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豁然开朗,他明白了,种种疑问霎时间得到了街道。 封存……解放……跟随……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不就是那边封印第一关的翻版吗? 在海上的第一关,是封印墙挡路,认得一个封印就能破一个封印,直到墙面消失,路途无阻,这里想必也是相差不远。只不过挡路的变成了琥珀。 孟帅可以想象,前面那人来到这里时,发现的肯定不是单独一个虹金松鼠的琥珀,而是一整面的琥珀墙。每一个琥珀里都封存着一只动物,念出他们的名字,就能消除一个。最后认全所有,打通了墙壁,才能继续前进。 原来还是考基本功。 认得足量的封印图是封印师的基本功,同样,认得足够的异兽,也是驯丨兽师的基本功。 想到这里,孟帅有些汗颜,相比于封印一道扎实的基础,在驯丨兽一道上,孟帅是正经的半瓶子醋,百鸣山的各种普及类的图鉴他都没看全,更别说更多的典籍了。若让他走这一关,必定卡到死。而那人很明显已经推到了好几面墙了,基本功和见识比他强得多。 不过…… “这么说,他没认出你,所以把你留在原地了?”孟帅点了点虹金松鼠。 虹金松鼠不知其意,孟帅也没指望它回答,而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虹金松鼠品级不高,用处不大,但非常少见,是偏门异兽,还容易和银柳松鼠弄混。孟帅在百鸣山典籍中也没见过,还是水思归当初跟他讲过,就算那人不认得也不出奇。 原来还可以这样…… 孟帅有些愤愤不平——还可以这样取巧。一面墙只认出一部分,消除了一片空间,能够通过就行,那样难度岂不降低了?当初他可是将所有封印都认出来,差点认到吐血,却没想到这样的捷径。 然而孟帅不信这里真能投机取巧,虽然看来都是通过,但他相信在后面的关卡中,两种通过方式一定是有所区别的。 不过也亏了那人不苛求完美,还给孟帅剩下了东西,孟帅相信,把剩下的琥珀解放出来,一定有好处。而那人这么前面就有遗漏,后面遗漏的只有更多——当然对方认不得,他能不能认得,也是难说得很。若他也不认得,捡漏云云便不必提起。 眼下,他就要走那人打通的道路,顺便打通自己的路。 想通之后,他便满心憧憬的继续前进。 六一九 场外助阵,十中终选三 http://..org/ “卧槽,这是什么?卧槽,这又是什么?” 行走了一阵,孟帅又找到了两个遗落的琥珀,里面各封存着一只异兽,长得都是奇形怪状。一个看来像是头上长了三支角的豹子,另一个马面长吻,身披羽毛,还有一根角质的尾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呆了良久,孟帅叹道:“怪不得那家伙认不得,果然不得要领。看来之前的虹金松鼠只是个意外罢了。” 想来也是,那三灵殿可算是天下驯丨兽师的最高殿堂,又在五方世界,能见到更多上界异兽,那进来的小子胸中见识绝非孟帅这样的棒槌可比,他认不出来的兽类,当然是最最偏僻的异兽了。 这最最偏僻的异兽之中,可能有小部分是水思归正好教过的,孟帅或许能认得出来,但大多数他只能徒唤奈何。 也就是说,孟帅能获得的,只是他有限的所学和那小子有限的盲区中的一点交集。 范围堪忧啊。 孟帅对着这两个琥珀,苦笑了一下。 他当然也可以扭头就走,反正他就是捡漏来的,有漏则捡,没漏还捡什么?总不能真成了吝啬鬼,走路不捡东西就算丢? 只是到底不甘心。他可不是第一个进来的,面前灵兽山一样任其挑选,他的机会非常有限,不容错过。错过一个,又错过一个,就没剩下几个了。 但就算不甘心又如何?这可不是封印,还能凭借规律蒙,或者靠处理机解析,这完全是平时的功夫,就像考默写,不会就是不会,怎么蒙也没用。 除非……就像他在封印路上最后一面墙那样,得到另一个博学者的帮助,那也算作弊,可算是开卷。 但是他不认为老灰还有这个本事,那能问谁呢…… 啊 孟帅一拍脑袋,心道:我真是傻子,忘了那位大神,看来这次能够作弊到底了。 他立刻召唤了那位神人。 白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身边。 一出场,孟帅就觉得他有些状态不对,虽然白也平时看起来就有些游离于世界之外,但至少还能与环境融为一体,尤其是几次成长之后,多少带了些人气。这一次却是游离的厉害,站在地面却好似漂浮在空中,似乎随时都要乘风归去。 他的眼睛直直的瞪视前方,焦距开始涣散,似乎在怔忡,又似乎在回忆。 孟帅吃了一惊,挥了挥手,道:“怎么了?” 良久,白也突然一伸手,抓住孟帅,道:“我找到了。” 孟帅奇道:“你找到什么了?” 白也另一手指指向山顶,大声道:“就在那里。我要的答案。” 孟帅跟着他的手指往天上看去,只看到一片山峰,道:“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指望白也回答,就算白也回答了,他也未必能听懂。 白也道:“去找他。”说着身形一闪,已经窜出老远。 孟帅伸手去抓,哪里抓得住?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外,苦笑道:“我就说,哪有这样不劳而获的好事?” 正要放弃往前走,白也又转了回来,来到孟帅面前,道:“你怎么不走?” 孟帅道:“我这就走——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两位是什么物种?” 白也扫了一眼,道:“锥豹和波形兽,怎么了?” 孟帅手指一点,两只巨兽立刻脱出琥珀的桎梏,跟在后面,他大喜道:“这就行了。” 白也道:“你与这些泥胎叫什么劲?” 孟帅一怔,道:“这些都是泥胎?不是真的灵兽?” 白也道:“自然是假货。你看它们可有灵气?” 孟帅回头再看,果然见这些灵兽虽然行动自如,但也没有野性,垂首跟随,哪有灵兽呼啸山林的风采?不知是不是受白也的影响,他也觉得这些兽类的眼睛比较死,没有真正活物的神采。 且如果真是这样,到可以解释那些凶猛异兽并不攻击他,甚至都不猎食,猎物与猎手相安无事,这绝非自然中的景象,唯有假货才可以解释。 然而这些兽类又太真了,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活灵活现,纵然失去了野性,也很难让人认为它们是假货,至于泥胎,则更加不可思议了。 孟帅疑惑片刻,强行给自己解释道:这方天地神通广大,造出这些生灵模样也不稀奇,不管这些东西本质是真是假,现在在这里就是真。 但不知那封印是真是假? 孟帅捏了捏手指,心头疑惑,倘若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封印在指尖的封印是真还是假?他刚刚试过,那些封印还在指尖,一个念头就能激发,并非虚幻。 而且他脑海中的那缕混沌水流还在,身体被强化过的状态也告诉他刚刚那些收获绝非虚假,突破的境界更是骗不了人。 所以不管这些兽类是什么,只要给出来的好东西不是假货,那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孟帅轻松起来,和白也一起往前走去。 一路上山,环境一直在变化,从荒漠草原到丛林再到原始森林,进了森林中树种也呈一段一段的变化,从阔叶林至针叶林,各种树木应有尽有,林中草地里跑的各种禽兽虫豸,也让人看花了眼。 这简直是一座活的动植物博物馆,一路走过来,孟帅看的眼花缭乱,惊喜非常,抓紧一切几乎记下来,回头慢慢研究。 人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孟帅今日才知此为真理。他在百鸣山看灵兽图鉴,看半日就觉得厌烦,纵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觉得枯燥难记,但看到那些活生生的动物在自己身边跑过,不自觉的就想要了解它们,有时有奇怪的动物一闪而过,没入丛林深处,更狠不得立刻追上去看个清楚,越看越是兴趣盎然,哪还有腻烦之意? 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遗留的琥珀。越往后走越多,到得后来,常有半堵墙留下,藏着灵兽的琥珀一个堆一个,堆得有三丈高。只有一条缝隙是打开的,那人想必就是勉强认出了一列灵兽,消除出一个孔洞,从洞里挤进去的。 孟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搬动了那堵墙,挪出一个口子来,才能通过,不然哪有那么巧,他所有认识的灵兽正好排成一列,供他消除然后通过,这又不是玩消除游戏。 那些没被认出来的果然奇怪,各个长得奇形怪状,有的突破了想象力的极限,孟帅自己是一个也认不出来的。只是再艰难,在白也手里也不是事儿,只见他随手点指,无论什么怪异之辈,定能一口叫破,仿佛是在叫地里的土豆萝卜他语速之快,孟帅记不胜记,更别谈对上号,只是跟着他机械的叫出那些异兽的名字,让它们脱困而出,跟在后面。 说也奇怪,虽然白也能认出所有的异兽,也叫出它们的名字,但这些异兽绝不会脱离琥珀,反而孟帅只需要喊上一句,立刻便见到效果。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异兽都算是孟帅认出来的,跟随的也是孟帅,而不是白也。白也对此毫无意见,孟帅暗自奇怪,想了想,恐怕也只能是认为自己才是参赛选手,白也被默认为……场外教练,助阵嘉宾之类的吧。 一路走到尽头,孟帅还没有半点考验的感觉,实在是太顺遂了。这让他不但没有紧张感,连爽快感也没有。当然他是不会因此抱怨的,不然简直是得了便宜卖乖了。 终于,道路也到了尽头。 一座山谷横在孟帅面前,谷口狭窄,仅余一人通过。孟帅正要走进去,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灵兽 灵兽围在他身后,围成了一个小圈子,一双双玻璃一样的眼珠盯着孟帅。 孟帅心头一动,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跟他在大海上认出全部封印之后的感觉一样,冥冥中有个念头,虽不知从何而起,但他知道就是对的。 这时,白也开口了,道:“你可以选择三头。” 孟帅点点头,好奇的看着他道:“你也知道?” 白也回答道:“我知道。” 孟帅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白也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是道:“不是说这些灵兽是假的么?我选了它们也带不走啊。” 白也道:“自然不是叫你带走,选了之后有额外的好处。选了就知道。” 孟帅估计也是,毕竟封印是虚的,随意带入带出毫无压力,灵兽可是实的,怎么看也不会是直接增加三只灵兽——就算空间肯送,孟帅也养不起。 不过他还是玩笑道:“这边才给三个名额,我那边可是给了十个。” 虽然是玩笑话,白也还是回答道:“本来是十个,但你又没有全完成,只得三个。” 孟帅道:“这就是全部完成和部分完成的区别么?这么说前面那位得到了七个名额了?倒是我的两倍。” 白也摇头道:“他得到的不会比你多多少,说不定跟你一样。并不是你们两个加起来就能等于一个完全的。破碎的镜子就是破碎的,所有的碎片拼起来,也不会是一个完整的。” 孟帅点了点头,颇觉有些哲理,又扫了一眼身后那些灵兽,觉得头疼。当初他挑选封印时,早就成竹在胸,该选什么对自己有利,更是规划完全。可是这些灵兽都是白也弄出来的,孟帅连它们的名字也记不得,怎能记得它们的能力和习性?看到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他便觉得一阵头大,完全没了主意。 反正已经搭了便车,不如就放手到底吧,孟帅转身问白也道:“你有什么推荐没?给我推荐几只物美价廉的吧? 白也目光闪了闪,道:“我记得你天上飞的有,水里游的有,就是没有地上跑的?” 孟帅想了想,还真是,自己有小八,有老灰,就是没有一只脚踏实地的。 白也道:“那么我推荐这三只”他随手点了点三只灵兽,然后把孟帅的手按上去,孟帅还没来得及甄辨,就听轰的一声,余下的灵兽一哄而散。孟帅身前,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只。 得,这下不要也得要了。 白也一推孟帅,道:“快进去吧。过完这一关,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六二零 人与自然,三条不同路 http://..org/ 一入山谷,孟帅不由一怔。 在他想来,山谷之中,无非是山野风景,没想到还有建筑。 在封印一关中,从头至尾孟帅都没看到一星半点人迹,没想到在这里倒是看见了一处建筑。 不过说是建筑,也未免勉强。眼前只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比孟帅平时见到的山洞高出不少,足有三丈余,洞口宽阔。 之所以孟帅认为它是建筑,而不是天然景观,是因为山洞前摆放着……栅栏。 不是门也不是墙,只是寻常的木栅栏,制作的还很粗糙,一根根原木用绳子绑在一起,横在山洞前,倒也把宽阔的山洞挡住。 只是挡住而已,并没有遮挡视线,孟帅可以透过栅栏看到里面一间宽阔的洞穴,洞里铺了稻草,稻草上堆着一小堆石头。 看到洞中的情况,孟帅脑中想起了一个名词“穴居人”。 也就是山顶洞人的水准吧,不能再高了。 围观原始人生活也没有用处,何况还没有原始人,只有些栅栏和不知合用的石头。孟帅的目光继续向里面看去,只见岩壁深处,隐隐可见三条通道。 三条? 孟帅有些犯难,他有点怵这种选择。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进去,老在这里卡着毫无益处。 孟帅正考虑要不要越过栅栏,突然眼光移动,看见了洞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 那牌子也遵循着此地简约的风格,就是一个木棍上面插着大大的木牌,木牌上面画了并排的三个图案。 与木牌一样,三个图案十分粗糙,和小孩子涂鸦差不多,好在意思也简单,孟帅也看的明白。 第一幅图,是一个小人骑在一个动物上。小人是一个圆球脑袋和线条四肢组成,动物也只有一个脑袋和四条火柴跟一样的腿,也不知是什么动物。 第二幅画,却是小人在后面走,挥着一根鞭子,赶着一群四脚动物。 第三幅画,是小人身边站在一只动物,这只动物终于不再是圆球脑袋,反而张着嘴,露出一口三角形的牙。 孟帅沉吟道:“好像是骑马,放羊和……遛狗?” 这时,孟帅倒有些头绪了。这三样活动,自远古时期便开始了。当时的古人驯肝物,主要就是这三样目的,坐骑,养殖和协战。至于是否就是局限在马、羊和狗三样动物上,也不一定,但它们是其中代表,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在这种考验驯丨兽师的神秘空间中,出现这三幅画是什么意思呢? 三幅……三条路…… 孟帅点点头,想必,这三条路就对应着三幅画的道路吧。左边,是骑乘,中间是养殖,右边自然是协战。 现在该轮到自己选择了,走哪一条路好? 蓦地,孟帅心中一动,回头看向自家身后的三头灵兽。 刚刚孟帅还没发觉,自己身后的灵兽,确实一个像马,一个像羊,一个像狗。 不过那马比一般的马高些,而且有一个怪异的大鼻子,几乎占据了半张脸。后面的羊体型比大黄牛还大,一身白毛垂了下来,几乎把脸也挡完全了。只有最后那只小狗一样的灵兽,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两只耳朵竖着,一身毛黑白相间,眼睛乌溜溜的十分透亮,所有动物之中,就它神韵最足。孟帅先入为主,也没有发现它身上欠缺灵气。 这是…… 孟帅看向白也,白也进了山谷,在山洞前徘徊不前,目中竟似露出几分怀念神色。 “白兄,你刚刚替我挑的那个灵兽,就是按照这三种方式挑的么?” 白也目光一定,从回忆中缓了过来,道:“自然。你看见画了么?” 孟帅点头,道:“这就是人类驯丨养畜牲的三种方式吧?” 白也眉头一皱,道:“我不喜欢驯丨养这个说法。这是人与动物交流的三种方式。”他指了指第一幅画,道,“这是合体。人和兽类以共同体的方式结成一体。我记得你们有很多方法让这种方式发挥更大的威力。” 孟帅点头,道:“那叫灵兽武技。” 所谓的灵兽武技,就是让人和灵兽更紧密的连接在一起,施展出单人无法施展的强力武技。有以人为主的,也有以兽为主的,但都是一人一兽才能施展,缺了哪方便都不行。 白也皱眉道:“其实我最不喜欢这种,虽然关系最近,但大多都是通过控制的手法达成,屈兽而从人。且许多武技都是剥夺了兽类的精华而补养人类,那是违背天意自然的。” 孟帅笑笑,没有说话。他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学习的也是正统的驯丨兽知识,他所认定的驯丨兽师,自然也是突出一个“驯”字,若不威服灵兽,又谈何驯丨兽呢? 白也站的角度凌驾于万物,境界很高。孟帅却自认为是个俗人,屁股还是坐在人类这边,对他的话不怎么认同。 白也指了指第二幅画,道:“这叫做交易。和第一种不同,这里面人和兽类的关系是最薄弱的。人类给兽类提供口粮和安全,换取兽类的馈赠。比如说奶水,或者毛料。各取所需而已。” 孟帅心道:主要还是吃肉吧?各取所需这个词,说的太轻了,对人类来说,蓄养的牲口是予取予求,生死由心的,也只有白也才会说的这么清新。 对最后一幅画,白也道:“这叫做伙伴。”他沉吟了一下,道,“人类和兽类结成伙伴,互相依靠,共同作战,也相互促进。这种关系,我相信是有的,但这么多年来,一个也没见过。” 孟帅点头道:“和灵兽做朋友当然很好,不过平时还好,若是战斗的时候,效率太低了。譬如默契这一条,有契约心血相连,一动心便知道意思。要是只是靠默契,出错的概率要高得多。” 白也皱眉道:“这怎么可能?越是默契,越有可能心血相连,比人类单独发号施令要强上许多。且伙伴本就是并肩战斗之意,又怎么会不如屈从?” 孟帅道:“可能是我境界不到?不过不只是我,大部分人类都这么庸俗,爱简单粗暴的。可也不能怪他们,和灵兽做朋友,确实太难了。” 白也轻叹了口气,道:“连你都如此,何况其他人?不过就算按照你们的说法,用武技来增加威力,很多法门也只有伙伴才能使用,只是强制合体的关系,发挥不出来。” 孟帅道:“这个我相信。” 白也道:“还有一节,人类强制合体之后,兽类的成长便受限了。我看很多人和自己的灵兽寸步不离,心念念总想着把灵兽驯的!更厉害,却让灵兽失去了主动进步的能力,还耽误了自己修炼的时间。若能与灵兽合伙,两个不但不会互相拖累成长,还能共同促进,反而效率更高。” 孟帅心中暗动,对于驯丨兽,他一向是可有可无,任其自然的态度,远不如封印上心。明知道自己的便宜老子是驯兽大家,且希望他在此道上走的更远,无奈他自有主意,不肯为这个浪费时间。 他可是亲眼看到百鸣山同门操劳奔波训练灵兽,为挣口粮忙的连轴转,一眼不错的盯着灵兽训练,连自己都只能偷出灵兽休息的时间修炼,也不是驯丨养灵兽还是当了灵兽的奴仆。他不愿牵扯精力,只养着老灰这样荣养休闲的和小八这样懵懂无知的两个灵兽,聊胜于无。要依照白也所说,以伙伴式养育灵兽,不但不用牵扯精力,反而还能加快修炼,那倒是不错的。 白也道:“你学的本事里面,有一种能够进入状态,特别容易亲近兽类,你若有心,是更容易得到认可。我也可以告诉你几种法门,让你比其他人领先一步。” 孟帅道:“多谢。你说的是龟法自然吧。嗯,看来我门中有这样的秘法,也是鼓励弟子做驯丨兽师的,我倒是疏忽了。回头要向你讨教。” 白也道:“也只有回头了。你先选个路进去吧。别走右边,你前面那人已经进去,你进去只能追他,没什么好的 孟帅也不知道白也为什么知道前面那人走哪条路,总之白也很奇怪就对了,道:“也罢,我就走伙伴……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右边那条路,不是伙伴的道路么?怎么前面进来的那位,竟然不走合体道路,反而走伙伴的道路? 莫非他也是个走伙伴路线的? 白也道:“我跟你解说,你自然知道三幅画是什么意思,倘若我不跟你解释,你看三幅画是什么意思?” 孟帅立刻明白,他第一反应是骑乘,畜牧和协战。对方理解和他差不多少,大概以为左边就是坐骑走的路吧。倘若对方的灵兽不是坐骑,而是战斗灵兽,选择右边不足为奇。 孟帅点头,道:“我走左边。”他毕竟还是武者兼驯丨兽师,让他去接受饲养考验也太扯淡了。 白也指了指那大鼻子马,道:“你骑它过去,我在对面等你。” 孟帅点头,一面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一事,道:“且慢,你能再给我详细介绍一下这几个小伙伴吗?” 六二一 来自风源,临时的伙伴 http://..org/ 孟帅纵马进入岔道,沿着石头通路向内前进。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骑马了,在俗世他还专门练过骑射,水平还不错。到了大荒之后,便以灵兽代步,至少也是似龙驹级别的,百鸣山弟子骑普通的马,会让人笑话的。这时重新骑马,虽然没有缰绳鞍鞯,倒也轻而易举。 石洞不矮,但也不高,骑在这匹马上,孟帅不得不低着点头,不然伸得高了,一脑袋撞上洞顶,就能看见星空。 他心中也有些郁闷,不仅仅是因为走在漆黑的甬道上,视野压抑,更因为他刚刚知道了自己骑乘的灵兽的名字。 风源马,外号鼠马,七环灵兽。 七环灵兽绝对算高等灵兽,就成长潜力来说远超守一甚至阴阳境界,孟帅甚至之前都没听说过,百鸣山中也没有这么高等的灵兽。 这风源马正如其名,来自狂风生发的地方,甚至据说诞生在风暴眼中,一身速度比狂风更快,比风暴还猛,在有所知的灵兽范围内,几乎没有在速度上和它相比的灵兽。 若只是如此,这灵兽简直就是理想的坐骑,但它还有个外号,叫做“鼠马”。 有道是,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风源马这个名字没有取错,鼠马更没有取错。 之所以叫鼠马,不是因为这风源马有什么老鼠习性,而是说这风源马胆小如鼠。 马头上那个巨大的鼻子,特别灵敏,最善于嗅到危险的味道。一旦遇到,这风源马不管不顾,掉头就跑,纵然四蹄着地,无法抱头鼠窜,却也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 这样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基本上无可奈何,高级的驯丨兽技巧可以⊥鼠马没那么容易跑,但改变不了一遇到危险鼠马便腿软,死也不肯向前,一心打算逃跑的本性。 正因如此,作为灵兽,风源马算是废了,即使到了更高的驯丨兽师中,风源马也几乎不会不会被收用,更没人愿意饲养,一是因为稀少,很少被人捉到,二是因为无法圈养,动不动就炸圈。 孟帅现在就弄到了这么一匹马,虽然是暂时的,出去说不定也带不走,但他还是觉得被坑了。因为这头灵兽要跟着他闯关,有这么一个性情,很难用得上“闯”这个字了。 倒是白也把风源马的来历原原本本交代之后,正色道:“我觉得它很适合你。趋吉避凶,天下无有过风源马者,能叫你主动避过许多危险。” 什么叫很适合我? 虽然孟帅也觉得自己会趋吉避凶,不怎么热血,但也不适合这种望风而逃的灵兽吧?该战斗的时候,他哪一次不战斗了? 但是木已成舟,谁叫他把选择权托付给白也了呢? 一路上,他尝试着与风源马沟通,发现这风源马果然少了些灵性,只能做最简单的沟通,无法交流。 他以往带的灵兽小八也好,老灰也好,都是远比其他灵兽灵慧的异种,沟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能愉快的交流,让他再找寻常灵兽智力的兽类他已经要难受,何况比寻常灵兽还纯苯三分的风源马? 只是蠢有蠢的好处。 人类驯丨兽的方法,并不只是沟通,有些就如白也所说,以威势慑服灵兽,屈兽而从人,这就不要求灵兽聪明,反而越听话约好,只要不傻出了格就行。 孟帅身为百鸣山弟子,也学过不少这等手法,有些还是专门为坐骑所设计。一般的坐骑都不要求多高的灵智,只求跑得快,平时有耐力,关键时刻有爆发力,令行禁止,不影响作战,才是最要紧的。驯肝卩坐骑的武技,是灵兽武技中垫底的。 孟帅还没驯肝i过真正的坐骑,老灰勉强算一个,不过孟帅一直没看透过老灰,也没把百鸣山学的那些手段跟老灰试过,这一次倒是可以使用,甚至有些压榨灵兽潜力,副作用大的,也不是不可用。 不过,白也那番话,孟帅觉得有些在意。他似乎非常反感损害兽类,当然孟帅又不是爱心泛滥,首先他不吃素,就不可能不伤害兽类。但他觉得在这里,白也的意志和这个空间的意志或许有相合的地方,如果用那些损害灵兽的武技,或许会招致反感。 因此他就放弃了那些威力极大但损害也大的武技,一心用训练坐骑的武技来训练这匹风源马。 在狭窄的石洞里,孟帅一面策马前行,一面施展驯丨兽术。他的时间并不多,按照封印那关的经验,这个石洞通道就是给他准备驯丨兽术的,一旦出了通道,就是他展示驯丨兽成果的时候。 归心……借位……同坚……畅流…… 四大基本灵兽武技,在大半条甬道上完成,孟帅继续尝试其他驯丨兽手法。 鼠马特别胆小,因此要多加一些服从驯化类的法门,以免关键时刻出差错。 另外,孟帅心中一动,又给鼠马通穴,让它更灵敏。 也就是说,让这以速度见长的风源马跑得更快些。 按理说风源马已经够快了,再加速也是浪费,但孟帅却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出意外,风源马就这么一个长处了,别的地方都很平庸,凭他那点驯丨兽的本事,很难在这么短的过程中改造过来,还不如就逮着蛤蟆攥出脑白金来,让它跑的更快些,来个唯快不破。 就算不能唯快不破,至少能唯快不死。 孟帅以真元和按摩通穴的手法,将风源马经络和骨血梳理了一遍,也累了半日,这一趟石路也到了尽头。 最顶头,是一堵墙。 木头墙。 这堵木头墙肯定不是用来挡路的,因为他太薄了。孟帅估计了一下,大概就是一个指头厚,别说风源马或者自己,来个寻常壮汉撞一下,肯定撞出一个大窟窿来。 但孟帅却不能撞,尽管他知道要过前面这一关,就要一头撞上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木板上面,有画。 还是外头木板那样的壁画风,不必小孩儿涂鸦好多少,但孟帅看着看着,看出一点儿门道来。 似乎是……驯丨兽法门。 这驯丨兽法门跟孟帅掌握的驯丨兽术不同,似乎另成一家,远比驯丨兽术温和,毫无驯丨兽中霸道的一面。孟帅在驯丨兽一道上所学浅显,因此见到之后不觉得如何,反而很容易便接受,倘若他真的深究,会发现这门驯丨兽术就跟三维封印术一般不可思议。 但他不会研究其中义理,他只知道在这里出现的驯丨兽术,一定是下一关中至关重要的,要记下来,研究透,还要立刻运用出来。 不得不说,孟帅的悟性和心智还是超拔的,尽管平时看不出来。这一门驯丨兽术只是另开蹊径,与寻常驯丨兽术不同,倒不是说有多艰深,不一会儿就吃透了,甚至没有动用黑土世界。 “居然还是速度啊。”孟帅吃透之后,不禁有些好笑,拍了拍风源马道,“看来咱们要一起上演一出夺命狂奔了 到此时,他也肯定,这神秘的空间果然是根据他们的表现不断调整的,不然哪就那么凑巧,封印武器就出来打架,选择风源马就准备好速度驯丨兽术? 这个神秘空间,只怕有灵。 既然有灵,孟帅的风源马又只有速度为长,空间又这么配合,给出了加速的驯丨兽术,那之后的考验,孟帅也能猜度一二。 刚刚他对风源马说的“绝命狂奔”并非虚言。 深吸了一口气,孟帅给风源马下达了一个命令——撞 马蹄稍微退后,然后飞奔起来,狠狠的一头撞在木墙上 轰 木屑纷飞,那神秘的驯丨兽术简笔画,立刻粉碎成了残渣。一撞之后,代表着考验开始,再无反悔的余地 眼前一开,天光大亮,已经走出了山洞。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谷道。两边山崖如剑锋一般直插入云霄,虽在露天,却并不觉得朗阔,反而因为四周如积压一般的峭壁而显得压抑非常。 眼前的谷道很是狭窄,堪堪能容一马经过,若马上乘客伸展两臂,难免要碰到山石,山石嶙峋,若在高速行进中碰到,难免伤筋动骨。也非平直,反而弯弯曲曲,几百米外就有一处弯道,山体挡住了后面的道路,看不到路的尽头在哪里。 孟帅就跨马停在谷道口,看着眼前的道路,但感觉什么事也没发生。 停了足够久的时间,外界还是没有反应,孟帅心知,这也不是一关主动激发的考验。 那么,往前一步试试? 孟帅一拍马头,风源马上前一步。 就这一步,孟帅陡然一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有心底升起。 有危险 然而还没等他发号施令,那风源马一声长叫,不管不顾,向前飞奔起来,高大的身形一窜一窜,带着几分狼狈。 不愧是胆小如鼠,善于感知危险的灵兽 孟帅苦笑,因为向前冲的命令不是他发起的,所以他也被吓了一跳,在马上一个颠簸,差点歪下去。亏了他及时夹住马身,才避免了低级错误。 与此同时,只听背后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坍塌了。 孟帅往后面一看,就见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将身后的入口封住。紧接着山坡下砸落巨大的落石,往这边滚来 绝命狂奔,开始 六二二 绝命狂飙,速度与激情 http://..org/ 风驰电掣啊。 孟帅骑在风源马上,只觉得找到了前世飙车的感觉。 不,这个速度,起码是飙高铁。 风源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孟帅都觉得心惊肉跳。身后落石虽然是用滚的,但还是连他的烟尘都赶不上。不过片刻功夫,一人一马已经领先了后面一大截。 而且风源马虽然速度快,灵活性也不差,这弯曲狭窄的谷道中,稍微跑偏一点儿就容易剐蹭,一个弯儿没转过来,就可能拍墙上。风源马在惊吓中疾奔,居然还轻松地穿梭转向,丝毫没蹭到山石上,可见灵活。风源马不愧是最适合做坐骑的灵兽之一。 只是太快了也不好。按照体恤马力的原则,应该把速度控制在安全线以外即可,太过猛烈地奔跑,恐怕后力不济。但鼠马不愧是鼠马,被滚滚的落石吓住,疯跑不止,根本拉不住。 这样不好。 虽然眼前没什么损失,但孟帅心中有根线绷着。这个空间若是有灵,断不至于给这么轻松的题目,更不必还给加速的驯丨兽术,肯定还有大头在后面。 现在,还是以节省体力为先。 鼠马受惊,一味的奔跑,这是它的本能,如何控制好这个本能,是驯丨兽师的工作。安抚灵兽,是驯丨兽师的本职。 孟帅以前还真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这时努力回忆之前学过的手法,通过交流,兽语和真元梳理等方法,不停地安抚着风源马。 让风源马停下来,比让它跑起来要难得多,孟帅使劲浑身解数,还是不能控制。 好在他还有一招——龟法自然。 一种温和稳定的气场,从孟帅身上散发,渐渐地影响到了风源马。风源马虽然还是奔跑不休,但扩大的瞳孔和粗重的喘息有减缓的趋势。 有效果 孟帅松了口气,一是感谢空间制造的灵兽实在有灵性,连龟法自然也能承认,二者还是自己师门给力,不但封印厉害,驯丨兽方面也自成一家。 这时,他又想起了另一个龟门诀窍。 龟灵养生 这是龟息功到了第五重之后附加的本领,他自己因为有黑土世界,始终没用,但此时已龟息功的养生之气调理风源马,也是颇有益处。风源马的呼吸更平稳了下来,显然体力和心肺有恢复。 很好,进入了良性循环。 孟帅虽然不能直接让风源马停下,但也渐渐地能控制它的速度。在安抚和制止中,他感觉到自己和风源马之间磨合的越来越好,且不是一般的驯丨兽师和灵兽之间的磨合,更像是伙伴之间的默契。 这种状态下,孟帅索性忽视了后面追赶不及的滚石,专心了风源马沟通,他知道这种相对安全的状态,是过不了多久的。 就在这时,孟帅心中一跳,看到了风中一些细小的东西扑面而来。 抹了一把脸,孟帅手中抄了一把尘土。 莫非是…… 孟帅抬头,就见头顶一片黑影轰然落下。 劲风扑面,泰山压顶 “快——”孟帅自己不能躲避,一夹马腹,下达了加速的命令。风源马四蹄如飞,在本来已经极快的速度上又再次加速,速度快的几乎化成了一道虚影。 轰隆 小山一样的巨石在孟帅背后落下,掀起一阵气浪,无数尘土碎石被溅起,打在孟帅背上。 顾不得背后,孟帅看到了有一道黑影落下,震得地面乱抖。这一次,是前方 轰隆隆 一座小山在前面的谷道上落下,虽然距离他还远,却已经掀起了巨大的风波。孟帅竟觉得狂风要把自己吹出多远去。 然而,更重要是,那小山把谷道堵得严严实实,高达三丈的巨石没有缝隙可以通过。而它距离风源马的位置不过数丈,呼吸之间即可到达。 要撞上去了 跳过去 没有别的办法,孟帅给风源马下了死命令,他背后也被巨石封锁,上面还在不停的落石,稍一停顿,就可能被埋在此间 跳,跳,跳 好在此地尚有距离可以加速,风源马快的化为一道流风,加速冲去,在石前一蹬蹄,连马带人离地而起,向上空飞跃,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巨石顶上,再次一蹬,在山石上借力,已经越过挡路巨石,落在对面。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瞬间就完成,但其中的惊险令人心惊肉跳。 孟帅直到落地,才有些后怕,刚刚那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记忆都模糊,惊魂未定之下,还记得安抚风源马道:“于得很好,继续。” 一人一马在谷道中穿梭。身后有巨石追击,头顶有山石落下。那山石落得毫无征兆,等发现时,已经迫近头顶了,连风源马的危险嗅觉也已不能凑效。孟帅接过预警的任务,操纵着速度,山石坠落时,他要计算速度,是加速冲过还是减速让过,有巨石落地时,他要计算距离,让风源马加速跳过。有山风巨浪飘过时,他还要撑开先天真气,遮挡碎石的侵袭。 一人一兽,一个出体力,一个出脑力,进行着一场走钢丝般危险的配合,没有任何出错的余地。倘若孟帅计算有失误,倘若风源马动作有差错,倘若两人默契不足,任何一个倘若,都可能把他们埋葬在山间。 虽然有惊,毕竟无险。孟帅在一次次极限的配合中,抛却了负面的情绪,连害怕都感觉不到,也几乎听不见外界的杂音,只是专心的完成计算和发令两项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还维持着龟法自然的状态,这种状态替他安抚着风源 奔跑,不知终点在何方,只是专注于脚下。 渐渐地,孟帅感觉到轻松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巨石落下的少了,还是他适应了,但他确实有种感觉——快结束了 霍然,眼前一片开阔。 出口? 孟帅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心中一阵狂跳。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在眼前。 本来已经一路被安抚的风源马出现了躁动不安的状况,显然它那个大鼻子,也闻到了些恐怖的滋味。 但他们没法停下来,风源马还在加速前冲,无论如何,他必须冲过终点。即使有危险,也必须冲过去。 终于到时候了么? 霎时间,孟帅回忆起了那副木板上的画,那就是一门加速的驯丨兽法,和许多加速法门一样,也是瞬间性的,提高灵兽在短时间内的速度。因为非常麻烦,消耗也大,而且生涩,孟帅在一路上也没怎么尝试。但现在却不得不用。 这门驯丨兽术最奇的,是消耗的不是马力,而是人力,也就是说能支持多久,不是看风源马的体力,而是看孟帅的实力。他若不支,这门驯丨兽术会从源头断掉。 计算了一下距离,孟帅大吼一声—— 加速 风源马的影子模糊了,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加速的幅度之大,几乎让人觉得刚刚那种疾奔,就是在原地静止。只有看到这样的身影,才让人相信,这匹马是从风暴的发源地奔跑出来的,最快的风也没能把它留下 与此同时,山开始崩了。 不是落石也不是滑坡,是真正的山崩。两岸相对出的峭壁同时向中间倒下,重重的撞在一起,就像一只大手把谷道这条缝隙捏合。 砰砰砰—— 谷道在消失 在风源马背后,长长的谷道飞快的合拢着,如多米诺骨牌的倒下,连绵不断,永无终点。合拢的山势就像拉链在滑动,誓要将中间这匹小马锁死在山石之中。 山石追的最快的时候,甚至追到了风源马的脚跟,只差一步,就把一只蹄子合在石头里。风源马感到了巨大的危险,拼命的冲去,马背上的孟帅就像个发动机一般,源源不断的为它提供动力。 而孟帅此时,什么都没想。他只是完全把思维放空,全力运转着加速。这时不需要思考,甚至也不需要技巧,只考虑加速,疯狂的运转加速术,以求逃出生天。 而这时,他的精神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虚飘飘的,似乎要离体而出,一切细致的情绪都被防空,甚至不愿意思考,只以一种空灵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 精神透支 孟帅深知这种状态绝非好事,而是精神力透支到一听程度出现的状态,但他已经顾不得了,他耳边响彻轰隆隆的咆哮声,就像十几趟火车同时咆哮而过。 给我——冲过去 突然,眼前一空,豁然开朗,马蹄踏入了松软的土地。 冲出峡谷了 与此同时,背后轰然一响,两山终于合拢,那条狭窄危险的谷道,不复存在。 心头一松,人和马都到了极限,几乎要摔倒。 但孟帅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行,哪怕自己摔倒,马也不能倒,不然这匹风源马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安静下来,放松,放松。 龟法自然的状态运转到了极致,突然,孟帅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周围多了些异样的感觉。风源马缓缓降速,在周围小步跑动。 突破了? 什么东西突破了? 孟帅只是闪过这个念头,便头脑一懵,整个人伏在马上,晕了过去。 六二三 再次突破,精神力气场 http://..org/ 过了不知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一年,孟帅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头脑刺痛不已,一方面又精神活跃,意识格外清楚,孟帅感觉痛并快乐着,不由得呻吟一声。 “怎么啦?”孟帅想要回忆,但是一种来自头脑深处的刺痛阻止了他的回忆,让他不愿意去思考。 这时,孟帅下意识的用了一个许久不用的法决—— “灵蓍观神法。” 精神如灵蓍,静极而坚韧,一圈圈的盘绕着,一丝丝杂念被抽出来,神魂中的杂质被抽取一空。 好爽 随着杂念减损,头疼的症状消失,孟帅才真正感觉到了神清气爽的意思。他的精神出奇的健旺,感觉极度的灵敏,甚至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愉快。 这种愉快不是来自于灵蓍观神法,而是来自于他本身,或者说,他的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多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种新的力量源泉,正是这股源泉,把他和周遭的世界更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他甚至发现,这股力量可以探出去,让他多了一双眼睛,又多了一双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识?” 说起来,这个世界在精神力方面的发展,可比孟帅前世看到的世界差多了。精神力这东西早就有,而且是天生的,封印师天赋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一条,可这一条始终没有什么量化的标准,也很难锻炼。精神力攻击倒也有,可是非常粗疏,大抵就是你刺我下,我扎你一下的标准。即使到了先天境界,还是没有形成可以随性所欲外放的神识,先天高手感知世界也主要靠更加敏锐的五感,甚至还有第六感这种朦胧的东西,以至于孟帅一直以为神识这一块的空白的 然而他今日一下子摸到了神识的门槛,虽然谈不上外放,却能在周遭形成一层真切的感觉,孟帅才知道,不是没有这一道,而是境界不够。 先天境界显然不是神识的门槛,还要更高。 然而孟帅之前精神力也超出同辈,通过灵蓍观神法,精神力还在缓缓增长,却从没摸到过这方面的头绪,怎么今天却突然感觉到了? 莫非是突破了? 这时,孟帅才回忆起刚刚那疯狂奔跑的过程,自己不要命的施展驯丨兽术,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突破了极限,有了这样的收获。 现在自己的精神力是不是超过了修为?到达哪个境界了?因为他不懂精神力的划分,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在封印一关,他大大强化了身体,突破了修为,在这一关他又强化了精神力,看来这个神秘空间虽然危险,奖励发放的倒还厚道。 孟帅正自欣喜,一个大舌头舔了过来,孟帅一怔,却没躲闪,被舔了正着,一头一脸都是口水。 他忙擦了擦,道:“伙计,你别这样,咱又不是犬科,换个打招呼的方式呗。” 原来刚刚舔他的正是风源马,风源马就在他身边站着,看他发呆才来舔他。比起孟帅刚刚昏过去,风源马倒是活蹦乱跳,没半点损伤的样子。 孟帅笑着起身,道:“休息好了?” 比起精神损耗,他刚刚倒是没损耗体力,都是风源马一路狂奔,体力应当损耗不小。他自己休息好了,却担心风源马后力不济,影响之后。 没错,因为考验没有结束,这只是中间一个小憩。 风源马垂下头,与孟帅平齐。孟帅心中一动,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风源马更具有灵性了。 自从白也说这里都是些泥胎,孟帅受他影响,颇觉得这些灵兽都少了几分生气,就算是刚刚走出洞穴的风源马也是一样。但现在和风源马对视,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对面眼睛里的光芒,那是只有生灵才有的灵光,泥胎无论如何也不会具有的。 风源马,和之前不一样了。 莫非这也是奖励? 孟帅也不知道究竟何故,但风源马越来越像个活物,也越来越像个伙伴,这是他所得意地。越默契,下一关越好闯过。 摸了摸风源马的头,孟帅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眼前是一马平川,前方黄灿灿的,是细细的沙地,高低起伏的沙丘蔓延至远方,让孟帅想到了大沙漠。 孟帅略感沉重,这种沙地不适合快马奔跑,风源马虽然极快,但毕竟还是马。这回路上还不知有什么危险,好在还有提示。 在沙漠之前,竖着另一块大牌子,和之前一样,上面画着小孩儿涂鸦一样的简笔画。 凝目细看,上面不出意外还是驯丨兽术,但不是一门,而是两门。前面那门和第一门一样,也是加持类型的,但不是加速度,而是跳跃能力。后面一门则更奇怪,并非完全的驯丨兽术,更像—— 武技,还是绝技。 孟帅看到这里,已经略有所悟,估计下一关出现的难关,大概不是天上,而是地下了。只是不知道最后一招武技的是于什么的? 莫非是……克敌的? 若真是如此,那证明之后的路途不会像刚刚那样只面对自然灾难,会出现正面对敌的敌人。 孟帅暗自苦笑——一般的坐骑再弱,也会兼职协作战斗的,哪怕是战斗冲锋,也是辅助。不过风源马就有点麻烦了,刚刚那种奔跑最适合它,若真来了敌人,恐怕它只有掉头就跑的份儿。 然而孟帅还是把这两招记了下来,且让风源马试验了几遍。风源马和他初步有了默契,倒还一一照做,没出差错,只不知真正危险来了会如何表现。 为了安抚风源马,孟帅放出了龟法自然状态。 状态一放出,孟帅十分惊讶——以前的龟法自然只是一种状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会不知不觉的感染周围,但这种感染很是虚玄,范围不定,效果更是飘忽。但这一次他放出来时,却完全不同。 龟法自然,有了清晰地边界和质地。 笼罩着孟帅三丈范围内,一种无色无味,却有意有质的氛围清晰可感,虽然看不见,但孟帅能赶紧它就在这里。孟帅站在中心,甚至能隐隐察觉到这个范围内所有活物的情绪,它们如此顺从,如此宁静,隔绝于外面的世界。 在这个范围内,孟帅如同神祗,赐福于被他笼罩的羔羊们。 这种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孟帅差点沉醉,等回过神来,收起龟法自然的心法,登时感觉一阵空虚。 刚才那是什么?是领域么? 不,纵然如此不凡,也跟领域差得多了,最多用得上……气场? 龟法自然的气场 孟帅又惊又喜,这种气场或许影响不了战斗,但对于驯丨兽或者特殊情况,效果非凡,实在是一项巨大突破。不知是龟法自然本来就是这么个发展方向,还是在这神秘空间内,这门心法发生了蜕变。 唯一的毛病就是,这气场的消耗太大了。孟帅刚刚一时得意,拖延了一会儿,就觉得一身真气耗去大半,不得不打坐恢复,他一身修为最多维持这种气场十个呼吸时间。 虽然十个呼吸很短,但效果非凡,风源马在气场的笼罩后,变得越发平静温顺,像刚出生的婴儿,它站在那里,等着孟帅恢复。即使气场散去,依旧没有改变。 看来龟法自然的效果是可以持续的,至于持续多久,还需检验。 消耗恢复完毕,孟帅一跃而起,捋了捋马的鬃毛,道:“老伙计,休息好了?”得到认可之后,翻身上马,纵马前行。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滩,这是他们新的征程。 一阵风起,孟帅下定了决心,喝道:“走——”风源马迈开四蹄,进入沙漠。 不愧是上好的坐骑,虽然黄沙松软,风源马行走的却极轻,只留下浅浅的蹄印,速度也没有丝毫滞碍。 走了一阵,孟帅略感诧异,风源马并没有奔跑的意思,反而安安静静的走着,十分宁静。以风源马的习性来说,这应该是没遇到危险。又或者是龟法自然的影响还在,让它不至于那么毛躁。 这有利有弊,利好就是可以更容易的控制情况,坏处就是,如果突然出现了危险…… 正想到此处,孟帅就觉得眼前一花,大地无声的开裂。 裂缝从一段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远处延伸,霎时间便成了一道天堑,黄沙从缝中倾泻而下,霎时间落如沙雨。 地面开始震动,一道又一道裂隙在沙漠上凭空出现,沟壑纵横,地面霎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片刻就移位的面目全非。 一瞬之间,沧海桑田。 孟帅被如此壮观的景色震了一下,反应过来,惊叫道:“跳” 风源马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凭空跃起,向前冲出数丈落地。孟帅一身修为疯狂的运转,加诸马身。 险之又险,风源马落在两条缝隙只见的空地上,刚刚站着的地方却已经化为裂缝塌陷,变成深渊。孟帅一身冷汗,还没缓过,脚下一松,又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忙道:“再来” 风源马在不停的跃动中,艰难的向前行进。 六二四 最终天堑,咫尺即天涯 http://..org/ 滚滚黄沙中,一道道裂口倏起倏灭,瞬息万变。 大地仿佛不是大地,而是无尽的苍穹,裂缝也不是裂缝,而是划过天际的道道闪电,不知从何而起,且迅雷不及掩耳,便将天幕分为两半。 如此激烈的地变中,一人一马跳跃着,仿佛小舟穿越无涯一般前进着。 那是孟帅和他的坐骑,他们已经跳跃了太久,却还看不到尽头。 “跳——落”孟帅神色凝重,发号施令的声音却还异常稳定。 他已经度过了紧张期,也度过了疲惫期,甚至度过了麻木期,现在变得异常稳定,冷静的连他自己都惊讶。 不是不知道此地无穷的危险。事实上危险从未远离。一开一合的大地,就说无数张野兽的嘴,等着撕咬他和风源马,一旦落入,就是尸骨无存。 通过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在万千裂隙中寻找到暂时安全的实地,落下借力,然后再次跃起,在脚下大地还没化为裂隙时离开。没有任何一处地面是安全的,上一刻还是稳定的土地,下一刻就会化为虚无,几乎没有征兆。 也不是当真没有征兆,若是毫无征兆,孟帅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在长时间与地面裂隙作斗争的过程中,他多少能感觉到地裂的轨迹,那是一种无法言说,冥冥中的预感,准确率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只能说够用。 虽然有了预兆,但前进的过程也充满艰难。最困难的来自于跳跃本身,不但完全没有助跑的距离,更没有反应的时间,仓促起跳,很难用力,跳跃的距离也不尽如人意。 不只是跳的太近,到不了彼岸,更多的时候,是跳的太远。 风源马的跳跃能力毋庸置疑,即使随意一跳,有时也能跨过很长的距离,不但越过了地裂,甚至越过了安全线,这就需要孟帅来操控它降落。 孟帅没有办法完全操纵风源马在哪里降落,毕竟风源马也不是电梯,只要一按按钮,就可以直线下降,他只能大略感知风源马的行进轨迹,以及其落地的地点,在空中稍微操控着它转一个角度,也许角度只是偏离几度,落地的距离却能差出几丈。 这又好似回到了第一关,风源马出体力,孟帅出脑力,一人一兽全力配合,方能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逃生。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配合得更默契些,风源马那种不可控的慌张减弱了许多,或许是他们培养出了默契,或许是龟法自然升级后的效果仍在。 饶是如此,孟帅也屡次遭险,有几次风源马蹄差一招,险些没落地。这时孟帅就靠着龙虎十节鞭的气劲反冲,让风源马有二次起跳的机会,虽然跳不了几丈,但能度过危机便足矣。 也亏了这场考验没有封禁孟帅的真气,不然早就凶多吉少。不过这一关既然考验的是协同作战,那么人的实力自然也要纳入考察,不用实力的孟帅最多是个好的御者,兵刃在手之后,才像个真正的驯丨兽师。 “很好——你做的很好。下落。”孟帅稳定的安抚着风源马,他渐渐进入了角色,已经能在行进过程中兼顾风源马的状态,作为驯丨兽师,他越来越合格了。 就在风源马落地的一刹那,孟帅目光一扫,陡然一惊,身子动了一下。 风源马敏感的感觉到了孟帅的不对,陡然战栗了起来,似乎孟帅的紧张情绪感染了它,让它压抑住的焦虑重新泛起。 “没关系的,冷静——跳”孟帅忙止住了自己的不安,稳定的发号施令。他就像一个统帅,将乃兵之胆,将若乱,兵必溃。尽管只有一个兵,也要做好统领的职责。他镇定自若的对风源马发令和鼓舞,好像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其实是看到的。 在远处,似乎无边无际的沙丘终于到了尽头,而尽头则有一道天堑。 在沙丘上忽隐忽现的裂缝,自然也可以叫做天堑,但和尽头那一道相比,简直就是一跃可过的小水沟。对面的大地,完全的断裂开,露出一道一眼看不见边际的大裂谷。 他们现在,就在向裂谷前进,去抵达那没有终点的终点,好像自投地狱之门。 压下心中的寒意,孟帅专心对待眼前,那道天堑怎么过是一回事,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稍微一分心,他就真的不必考虑最后了,这叫做中道崩殂。 三连跳 孟帅驾着风源马,有节奏的连跳三下,一口气越过了三道沟壑,这下韵律极强,节奏完美,就像精心设计过的行为艺术。也标志着孟帅和风源马的配合到了巅峰。 三下落地,黄沙溅起,这一段跳跃之路也到了尽头。至少在最后这一线,没有出现裂缝,孟帅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天堑,就在眼前。 站在裂缝之前,孟帅从心里升起一股栗栗,那是对自己与天地相比的一种渺小感。 太广阔了,太深沉了,那天堑无论是宽度还是深度,都远超人的想象。孟帅往前看,只能看见一痕白线,那是遥不可及彼岸,而往下看,除了深黑就是深黑,那是不可预知的深渊。 紧接着,孟帅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一沉,脸色难看起来。 自己的目的地,是在对面吧? 深渊边缘,完全没有桥梁的痕迹,也没有飞鸟或者蔓藤这些哪怕给予一点儿希望的标志。 莫非……跳过去? 这个念头光想想就觉得荒谬。虽然风源马到现在为止,还没使出过十二分的全力,孟帅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它的极限,但心里还有个数。就像他虽然不知道兔子最快能跑多快,但总之跑不过猎豹。 跳过这个天堑?想瞎了心吧。 就算有一万米的助跑也不可能越过去,除非肋生双翅,飞过去。 孟帅自然有能够飞翔的灵兽,但他知道这一关不可能让他另选灵兽,只能依靠风源马到达终点。虽然他觉得毫无可能,但应该不会出现无解的题目、 万千困难,必有一线生机。 只不知生机到底在哪儿? 这时,风源马突然长嘶一声,掉头就跑,状态之疯狂,不逊于刚开始面对山崩。 有危险 若是刚进来的孟帅,或许会下意识的跟着风源马跑,躲开危险,但这一路来,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不由分说,先翻身上马,用全身真气压服风源马,然后施展龟法自然的心诀,叫风源马安静下来。 他必须安抚住风源马,因为风源马跑的地方也是死路。 它竟然想要掉头回去,回到那无尽裂缝的沙丘中去,没有孟帅的指挥与计算,它若再次踏足,那就是一死,何况这一关根本没有回头路。 就算前面有危险,它也必须留下来,面对,和孟帅一起。 这次的危险恐怕当真不小,孟帅那么灵验的龟法自然法决,都险些没有凑效,等孟帅的气场扩展到极致,真气消耗了大半时,才勉强把风源马安抚下来。风源马兜兜转转,又回到深渊边上,神色很是安静。 它是平静了,孟帅可不平静了。 风源马受到了这样大的惊吓,那必然有十足的危险。孟帅四周瞭望,却没看见危险的影子,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放松,反而心中发寒。 此地,必有极大的危险,莫非是在脚下? 孟帅往深渊中看去,心中笃定,若有危险,恐怕就在他目不可及的阴影里。 本来就跳不过去,还藏着这样的危险,孟帅心中一阵烦乱。 定了定神,他暗自道:就算知道有危险,也得先确定那是什么样的危险。 想到这里,他取出一块石头,狠狠地往远处扔去。 嗖—— 这一下力道不小,人头大小的石头在深渊上空足足飞了近百丈才开始往下落。 就在石头落下的一瞬间,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一身刺透耳膜的尖啸声响起,深渊中窜出一头庞然大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了上来,张开大口,把石头咬的粉碎。紧接着便沉了下去,蛰伏在阴影之中,不见半点踪迹。 这一升一降加一咬,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甚至等深渊平静下来,还让人反应不过,只以为刚刚那一呼啸而过的东西是幻影。 孟帅脸色一白,到退了一步,死死的抓住风源马——风源马又开始战栗了。 他看清楚了,深渊中窜上来的,可不是什么幻影,也不是鬼怪,而是巨兽。 那巨兽介于鳄鱼和河马之间,相貌丑恶,难以形容,孟帅只清清楚楚的记着那张张开了仿佛吞下日月的大嘴,以及那张口的动作。 危险,凶猛,不可抵敌 还叫不叫人活了? 孟帅咬着牙,在深渊边上打转——亏了,亏了这巨兽只在深渊中活动,倘若能上岸,孟帅贸然引它出来,就是在送菜。 这一引动,让风源马又受了一次惊吓,龟法自然的效果褪去了不少,唯一的好处,就是把危险摆在了眼前。 现在他已经知道危险是什么,剩下的就是应对。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过关的。 深渊,不可过,巨兽,不可敌,两个不可能摆在面前,徒唤奈何?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孟帅身子一僵,暗道:莫非是…… 六二四 心神合一,踏遍万千险 http://..org/ 呜—— 又是一枚石头越过长空,往深渊下落去。 巨大的身影一闪而没,狠狠地咬下,将巨石吞下,然后沉没。 原来如此——孟帅手中把玩着石头,暗自点头、 经过几次试验,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这恐怖的巨兽,绝望的深渊,确实有一丝不同,这一丝生机,拴在九百九十九条危险上。 首先,这深渊之中并非只有一条巨兽,而是……要多少有多少。 没办法,经过几次实验,他只能得到这个结论,他分多少次扔出多少石头,总有巨怪来咬,哪怕同时扔出十几枚,也有十几只巨兽一起冒上来,最多的时候,差点把深渊填满,那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想要用调虎离山计躲开巨兽的袭击是不可能的。 第二,就是这些巨兽智商很低。 或者说没智商。 孟帅简直怀疑,这些巨兽是不是被设定出来的道具,不然不能解释它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石头骗。咬了一嘴石头,没吃到食物,也不生气,该退回去还是退回去,也不向外面看一眼,更没来找孟帅这个始作俑者的麻烦。它们就像是一股股喷泉,喷完了落回去,周而复始,重复着自己的使命。 只是,从智力上,孟帅可以鄙薄它们为假货,但从威力上看来,它们都真的不能再真了。它们低等的智力不足以利用,因为数量可以弥补这个弱点。 另外一件重大的发现,就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可能决定了孟帅能否通过。 这些巨兽上来,是先上升,再张嘴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孟帅投出了无数的石头加以确定。每一块石头下沉到一定程度,那些巨兽会窜上来,到与石头平齐的平面上,再张开嘴,再合上,咬碎,最终落下。 也就是在石头落下到巨兽张口这段时间,有一个微小的时间差,这个时间差里,巨兽并不攻击。 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差,但实实在在可利用。 当注意到这个细节时,孟帅已经了然,也明白了这一关最后的通路在哪里,那就是—— 踩过去 把深渊中冒出头来的巨兽作为踏脚石,一路踩着它们到达对岸。 这个结论很疯狂,但就是唯一的结果。 这是一条艰险无比,九死一生的道路,但孟帅强行用地裂的方法来解释,倒也差不多。这片深渊自然就是穿过地带,而巨兽的脸就是安全的平地,等到巨兽张嘴,安全地带变成了地裂,就要立刻离开。虽然巨怪的嘴比地裂恐怖太多,但都是落下去即死,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是,巨怪出现到张嘴的一瞬间,也就是安全地段出现的瞬间,实在是太短,比地裂出现更短得多。风源马即使再快,落下再起跳也需要一个瞬间,这个瞬间和巨怪张嘴的瞬间哪个更短,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就算能够快过一线,这么短的时间内跳起多远还是个问题。如果不能跳出巨怪的嘴以外,还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且,还有风源马的情绪问题。 风源马在孟帅再三的安抚下,保持着稳定的状态,但它的本性还是一个定时炸弹。现在没有问题,如果半途出了问题,那就坏了。要过去,需要孟帅从头开始进行精准的计算,每一步都要算好落脚点,有一步算错,就到不了对岸 就算他计算的全无问题,如果风源马不能完全执行,哪怕不是有心的,只是一点儿没做到,下场还是堪忧。这甚至不是努力就可以解决的,有些意外很难掌控。 孟帅在脑海里模拟着风源马的动作,回忆它在沙丘上跳跃的过程,通过动作和力量来模拟穿过天堑的过程。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神色略有些不好看。 经过刚刚一番模拟,就算运气最好,风源马对他的命令执行到了极致,传过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如果再把变量考虑进去,那么概率还要降低。甚至连两成都不到。 孟帅也不算风险厌恶者,但他确实不热爱冒险,值得一冒的险,至少也要五成把握,两成就不是冒险,而是玩命了。 有什么方法,能够提高概率呢? 孟帅望着深深的天堑,回忆着木板上的简笔画。 木板出乎意料的有两副画,其中一幅是驯丨兽术,能让灵兽跳跃能力增强,在刚刚的路上,孟帅也反复使用,效果奇佳。而另一幅画,孟帅一直没有机会用。 看来那应该是解决这场最终战役的钥匙了。 灵兽武技——蹬踏 落地再起,是两个动作,而蹬踏只需要一个动作,何况还有一个反冲的力量,使身体弹起速度加快,如果以蹬踏来代替下落,那会有几成概率通过? 孟帅精神一振,有了答案——五成 够么? 孟帅沉吟了一下,再次回想起了木牌,这回不是沙丘前面那个,而是竖在最开始的那个,三幅简笔画象征三条道路的那个。 这条道路是什么来着? 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是骑乘,但白也说,是合体。的合体。 能够做到么? 驯丨兽术中,原有暂时压住灵兽的魂魄,以自己一身操控兽体的法门,每个驯丨兽师都会学习。但真想要做到,条件非常苛刻。要求灵兽全心全意的同意,退出身体的控制,哪怕是有一点儿不愿意,也做不到。除非真的把魂魄抹杀,当做一个傀儡,但那样的话,则另外要求驯丨兽师的实力数倍强大于灵兽,且即使成功,时限也有限,一旦退出,就是灵兽的死期。 是以,这种条件一般都只有从小驯丨养的灵兽能够做到,要么就是临时降服的异兽,暂时征调来使用。而孟帅不想伤害风源马,他们相识也不过一日时间。 一日而已,好在,已有默契。 孟帅缓缓运转龟法自然的心诀,同时使用灵蓍观神法,将自己的思虑纯净,这时他首先要有强大的精神力,才有和风源马沟通的条件。 “伙计,今天辛苦你了。”他看着风源马,风源马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都能在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下面,交给我。”他并没有多说,也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肯定句,伸出手去,抚摸着马头,最后确认道,“相信我么?” 一时无言,孟帅没有再问,直接抚摸着马头,强横的精神力缓缓侵入。 说起来,这还是他精神力暴涨之后的一个利处,不然他需要用额头顶住马头,才能将精神力度过去。 精神力犹如水银泻地,飞快的落入风源马的神魂深处,没有受到任何抵挡。孟帅深深的感觉到了对面的信任。不管是因为共同战斗产生的信任,还是龟法自然骗来的真诚,有这份信任就足够了。 蓦地,他精神一振,感觉到了自己完全占领了对方魁梧的身躯。风源马不再是一个灵兽,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所谓合体,就是如此。 孟帅双眼一睁,翻身上马,纵马来到天堑处,策马一跃—— 没有犹豫,没有拖延,也不需推演,他早已推演过千百遍,等得就是这个契机。 跳过去 在孟帅的指挥下,风源马一跃,已经越过百丈,到达顶点之后,乘着风缓缓下落。 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巨兽冲跃而起,顶向风源马。 践踏 前蹄一蹬,精准的踏在巨兽的嘴巴上,一跃再起,冲上十余丈。巨兽张开嘴,狠狠地咬下,只咬到了一嘴的空气。这毫无灵智的巨兽居然也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第一个 孟帅又进入了极端的冷静之中,在他眼里,刚刚那巨兽就像是地面开裂的缝隙一般,毫无特别之处,只是完成了它作为踏脚石的使命。 第二个,第三个…… 一头头巨兽此起彼伏,争相去撕咬上方的来客。孟帅驾驭着风源马在它们脑袋上跳跃不停,一起一落,节奏恰到好处,仿佛一首编排好的快感旋律。 这场面细想,令人不寒而栗,孟帅践踏的不只是巨兽,更是一个个死神,但因为计算的特别好,因此看起来不觉得惊险,反而酣畅淋漓,甚至觉得优美。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么一刹那的美感,不知经过了多少复杂的计算,更添上一份儿勇往直前的气魄 天堑如此广阔,但也有尽头。纵然孟帅和风源马就像一叶小舟在大海上航行,但大海也不是真正的无涯。 快到了,孟帅看到了那一抹崖岸,渐渐放大,终于近在眼前。 正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有一个巨兽钻了出来,拦在孟帅的道路前。 它违背了规律,竟然没收到引诱,自己蹦上。 如果不加调整,必葬身此獠之口。 若在一开始,孟帅或会惊慌,但此时他一路赶来,气势如虹,已经无人可挡。 休想阻我 孟帅微微侧身,全身力量集中在一起,猛然推出—— 神龙摆尾 气浪化为金龙,轰然冲出,狠狠的撞上,虽没有将巨兽撞下山崖,却阻得一阻。 这一阻,孟帅已经到了。 碗口大的马蹄高高扬起,狠狠地踏在巨兽头上,一如之前。 轰—— 又是一跃,孟帅却没有再计算这一跃的落点,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风从两边刮过,刮得他衣带和马鬃一起向后飘扬。 咚。 脚踏实地 六二六 牛乳甘泉,迈步入殿堂 http://..org/ 落地了。 落地的瞬间,乃至之后过了一会儿,孟帅都没有真实感,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境。梦境中他纵横八方,无所不能。连最可怕的危险也一跃而过。 又过了一会儿,孟帅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做梦,那个一往无前,长驱直入的牛人,实实在在就是自己。 “哈……哈哈哈……” 孟帅仰天长笑,虽然不知道笑得什么,但只劫后余生的喜悦,就令他笑个不住。 不知是不是为了响应孟帅,风源马也人立而起,嘶嘶长啸,一人一马啸声直冲霄汉。 过了许久,孟帅跳下马背,道:“伙计,于得不错。” 风源马低下头,蹭了蹭孟帅。 在这个瞬间,孟帅突然有一种感应,风源马真正属于他了,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外面的世界,总之这头灵兽已经是他的。 而风源马眼中折射的光芒,让孟帅相信,这是一头真正的灵兽,谁也不能认为他是泥胎,白也也不能。 心为之一清,孟帅往前走去,风源马跟在他后面,不用任何指令。 眼前是一条康庄大道,遥遥的能看见道路的尽头,有一处巨大的殿堂。 那殿堂是巨大的圆形,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的体育场,又有些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支持起了建筑的外壁,远处看似乎是没有屋顶的。 那应该是终点了?孟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孟帅坦然走上大道没发现危险,现在他自信心爆棚,什么危险也能一闯而过。 走上道路,孟帅略感惊异,那道路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阻碍他的前进。 那种压力不小,但又不算危险,更不像是考验。孟帅顶着压力艰难的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刚刚突破的精神力凝实了几分。 他霎时明白,这条路可不是考验,而是一种奖励,上一关的奖励,是给他锤炼精神力的。 虽然他自己在黑土世界也锤炼精神力,但可能是不得其法,始终效果一般,不然也不会等到上一关才突破精神力界限了。而在这条路上,顶着压力走了几步,他便感觉精神力有明显的增强,虽然范围不大,但质量有所提高。 “原来还有这一手。”孟帅想着,自己建造黑土世界的方向可以借鉴一下。以前自己只管造分析武技,恢复状态的建筑,倒是忽略了这方面。这个神秘空间能造出磨砺精神力的压力,自己应该也能。 理论上,有足够的如意珠,黑土世界是无所不能的,但他却是有所限制的,说到底还是见识少,懂得的锻炼方法也少,好像一个富有的暴发户,拿着大把现金不知道怎样享受。 这神秘空间就提供了好几种思路,回去不免一一模仿,让自己进步的更快。 放松心情,集中精力往前走,孟帅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一步一个脚印,精神力被压缩,凝练,萃取,最终一步步纯净。 这种感觉太好了,以至于孟帅恨不得这条道路永远也走不完。 只是路虽长,终于有走完的时候。 孟帅到了殿堂门口,发现有人站在那里,正是白也。 白也凝望着殿堂,显得神思不属,他身后跟着两头灵兽,正是孟帅选定的另外两只,它们比之前有活力的多,看到孟帅飞奔过来,围着他打转。白也却依旧心不在焉。 孟帅拍了拍另外两只灵兽,看到殿堂半开的正门,知道那就是自己最后要进的终点,正待要进,却觉得该和白也打个招呼,道:“白兄?” 白也猛然回过神,道:“你来了。” 孟帅道:“有劳久等。” 白也道:“不久,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得多。” 孟帅道:“是么?那也正常,我可是一路在疯跑啊。比封印那关要快多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皱眉,道,“这么快的进程,按理说早进来的那小子早就该成功啊,怎么这么晚还没出去?或者我行进的过程中,他已经出去了?” 白也摇头道:“没有。他出去不了。” 孟帅一怔,惊道:“莫不是……” 白也道:“他失败了。” 孟帅额了一声,道:“怎么会?他不是三灵殿的高材生么?怎么会失败?” 在孟帅看来,他过关虽然不容易,但也走到了最后,还是练过两关,看陈前也是三下五除二闯关成功,总觉得这关卡不难。他自认为也算同辈人里的佼佼者,但也不是绝世无双,尤其是驯丨兽水平,三灵殿来的人怎么也不该比他弱吧? 白也淡漠道:“一开始走错了路,走的越远错的越厉害。” 孟帅心中一动,道:“是说他不该选择伙伴那条路么?他要是走我这条路,肯定早就过关了。” 白也道:“也不一定。倘若他开始认出了全部的动物,三条路变成一条,他肯定过关,正因为开始没做好,后面也越来越错。” 孟帅恍然,他就说为什么驯丨兽师的道路是三选一,而他的封印师道路却只有一条,原来是开始就种下的因,问道:“他死了么?” 白也摇头,道:“失败也不会死,还有一次机会。”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会见到他的。” 孟帅一怔,看向身后的殿堂,道:“他在里面吗?” 白也没回答,孟帅道:“那我进去了?” 白也道:“且慢,你有杯子么?” 孟帅愕然,道:“有倒是有。” 白也道:“出征之前,补充些力量。”他指向那头半牛半羊的长毛灵兽,道,“喝一杯奶吧。” 孟帅没反应过来,白也道:“这头是琼牛。所产下的牛奶有奇效,大补。你喝一杯,之后的战斗轻松许多。” 孟帅想到三幅画中第二幅,恍然道:“还有这一招。”当下取出被子,附身去挤牛奶。 挤牛奶是个技术活,孟帅没学过,好在他控制力量娴熟,琼牛又跟他有心血关联,顺利的挤出一大杯。牛奶乳白色,上面浮了一层黄澄澄的油脂,香气扑鼻。 一口饮尽,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下,孟帅精神一振,顿时觉得全身血液滚烫起来,精神和体力一下子冲破了巅峰,达到了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地步。 至少……增加了五成内外都是,连精神力也是 这比孟帅听说过的丹药效果还好,而且纯天然绿色,完全没有副作用关键是口味还好,这样的牛奶前世超市里,起码一百一瓶不带讲价的。 孟帅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问道:“这是一时的效果,还是永久的效果?” 白也道:“持续一个时辰。” 孟帅略微冷静了一下,点点头,也确实应该如此,这么逆天的效果,若是永久的那还了得?孟帅一天一杯牛奶,早就成超人了。 白也道:“效力散去之后,也会留下一丝永久效果的。每天喝一杯,对你的改善有效果。琼牛什么都吃,吃草药和丹药。若喂它优质草药,将来产出奶的效果也会优化,甚至带有草药独有的效果。” 孟帅听得十分心动,随即反应过来这琼牛只怕是个耗钱大户。虽说什么都能吃,但真想要产优质奶,当然要喂精细食料,天天拿草药丹药当饭吃,谁能养活的起?也就是那些大门大户才能饲养几头吧。 好在孟帅不同,他有黑土世界。黑土世界里种多了草药,孟帅自己吃不胜吃,拿出去换钱还嫌麻烦,让琼牛吃去吧。就算是个大胃王,还能把他一个世界啃空了不成?它吃了草药再产奶,等于把大片草药的精华汇聚在一杯牛奶里,不是炼丹胜似炼丹。对吃草不吃丹的孟帅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抹了抹嘴,孟帅道:“补给完毕,大军出征,伙计,我们走。”说着要上马,白也道:“把它带走。”指了指最后那条黑白相间的小狗。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它还小吧。” 白也道:“还小,但能帮你战斗,你没有别的战斗灵兽了吧?” 孟帅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风源马现在已经是合格的坐骑,但离着战斗灵兽还差着六扔多远,连冲锋都未必管用,只能靠他赤膊上阵,但这毕竟是灵兽关卡,他一个人冲上去肯定是不能通过的。 详细问明了白也这小狗的来路,孟帅十分惊喜,没想到一直没重视的小家伙倒还挺有料的。摸了摸小狗的头,感觉到了它的友好,孟帅心中安定,知道这也是个可靠的队友,虽然之前没那么熟识,但之后一定会成为好搭档,当下一挥手,道:“伙计们,跟我走。” 当孟帅走入殿堂的大门后,轰隆一声,巨大的大门坠落,将他的后路截断,这是神秘空间的老规则,有进无退,一路向前。 白也望着孟帅的背影,神色忽而迷茫,忽而深邃,道:“是谁在里面?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这么危险?” 目光在殿堂顶上逡巡,陡然,他眉毛一立,喝道:“该死的,我会找到你——”说着身形一闪,凭空消失。 六二七 三座神像,石门后百族 http://..org/ 不理会轰然落地的石门,孟帅自顾自的打量殿堂中的环境。 大殿的环境果然像体育场,一更跟高大的石柱撑起围墙,露出顶上蓝色的天空。所不同者,周围没有观众席,反而环绕着一个个高大的石门。正对面则雕着三座巨大的石像。 神像。 虽然孟帅不知道石像雕的是什么,但认定是神像,因为他们都有神的威严。 其中最中间的那座神像最为高大,顶天立地,只是面目模糊,只能看出大概轮廓。虽然无面目,却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左边那雕像看来是个老者,闭着眼睛,安心沉睡,一大把胡子垂到脚面,他的雕像矮胖矮胖的,只有中间那人的一半。 而右边,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是三座雕像中刻画最细的,孟帅能清晰的看见她精致完美的五官,一缕一缕的青丝,头上沉重华丽的冠冕和身上描龙绣凤的礼服。 这女子竟是帝王打扮。比起她的美貌,孟帅对她的印象更有“慈祥”二字,她好像是观音菩萨一般慈和,却更加雍容华贵。 在雕像前矗立良久,孟帅颇生感慨。感觉比起封印之路,驯丨兽之路上处处充满暗示,信息量之丰富,值得一一记住。自己决心闯这一关是来对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什么用,但冥冥中有感觉,这些东西将来都能成为关键。 感于这三座神像上的神威,孟帅双手合十,欠身一礼,就听嘎吱一声,身后一扇石门打开了。 石门中,三个人呈品字形跑了出来,都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仿佛鱼鳞串成的盔甲,皮肤偏蓝,不像人色,眼睛凸出,焦距涣散,显得尤为怪异, 孟帅一愣,三个人看到了孟帅,不由分说挥舞着棍子赶了上来。 这就开打?倒也爽快 孟帅手中一抖,长鞭出手,飞快的往右边一人身上点了一下。 啪——棒子和长棍相交,孟帅就觉得手中一麻,兵刃差点脱手。 好大的力气 虽然刚刚只是试探,并没有使出真正实力,但好歹用的是长鞭,长鞭坚韧,最不受力,却还能感觉到传回来这般巨力,可见这几个人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了。 孟帅打叠精神,鞭子一圈圈抖开,将八卦变的卸力之法融入鞭法中,和几个人周旋,尽量不和他们硬碰硬。就觉得几人除了力气大,其他的也只一般。棍法也不能说毫无章法,尤其是棍子搅动的方式,颇有几分水中漩涡的意思,狂暴中带着旋转,很难对付。 可惜这种精妙的发力方法,是程咬金的三板斧,除了类似于漩涡有粘劲儿,其他的都只是一般,棍法相当粗疏,比孟帅自己弄出来打水珠的基础棍法还不如,偌大的力气不会使用,都分散了。 游斗一阵,孟帅依旧大略有了分寸,知道若是各个击破,对付他们也不难,唯一就是三个人夹攻,谈不上什么阵法配合,可也互相照应,很难突破。 孟帅叫道:“伙计,你牵制一个,我来对付两个。” 小狗闻言,往上冲上,一口咬住其中一个蓝皮肤人的大腿,那蓝皮肤人大吼一声,举棍打狗,这时看出他鲁莽,长棍太长,哪里打的中小狗?他也不知变通,以棍子勾着小狗,原地转圈子。 另外两人也愣住了一下,孟帅抓住时机,手中血色弥漫,化作利刃,狠狠地斩断—— 乾坤血影杀——屠戮 一个蓝皮肤人被从中截为两段,血液喷出,居然也是蓝色的。 剩下一个,孟帅就轻松了,避开几下蛮打之后,用长鞭拖住那人的脚,往后一拽,一惊拽倒,接着斩杀。 返回头,孟帅再去收拾被小狗咬住的那个,却见小狗口中咬着半截大腿,蓝皮肤人倒地,血洒了一地,已经半死,他吃了一惊,忙补了一刀,道:“不错啊。伙计。” 这一仗一人一兽配合,十分默契,孟帅并没费什么力气。 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嘎吱一声,又是一个大门打开,另外跑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也是长相奇特,头上生了一只大大的眼睛,一开一合,十分吓人。孟帅和他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脑中一疼,好像被人从脑仁里面切了一刀。 精神力量 孟帅立刻明白,这三个人擅长精神攻击,但他自然不惧,之前他精神力就不弱,这时突破之后,更是强大,更有灵蓍观神法这等防御的法决,头脑一晕之后,立刻恢复了神智。 那几个人头上的眼睛放出一圈圈金光,各种精神秘法轮番上阵,孟帅怡然不惧,一边以灵蓍观神法防护魂魄,一边打了上去。 除了精神方法,这三人的攻击乏善可陈,还不如刚刚三个蓝皮肤蛮子。孟帅还是一样的策略,让小狗拖住一个,自己顶着精神侵害,于掉了两个,另外一个直接被小狗咬死。 还没歇气,第三波又至。一个又一个的石门按顺序打开,放出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这些敌人无不奇形怪状,有的高大如山,有的矮小如鼠,长着几只眼睛的,披着羽毛的,头上倒刺如角的,不一而足。攻击方式也是各有擅长,有的蛮力惊人,有的速度见长,更有的有稀奇古怪的能力,喷火喷水只是小儿科,更有一张开眼睛阳光普照,闭上眼睛黑暗降临的。 总的来说,他们的水平都差不多,差别只在于孟帅对敌的优劣不同,有的虽然强大却正中孟帅的攻击点,有的看似弱小,却让孟帅束手束脚。但有小狗配合,逐一击破并不为难。 最强大的一种速度奇快的无影人,孟帅险些翻船,是小狗窜上去咬住一个,孟帅跟进补刀,才找到了突破口。比起孟帅,小狗发挥的更稳定,无论多厉害的怪人,它都能拖住一个,如果更努力,还能拖住两个。 到得后来,孟帅活动开了,不觉得对打有什么紧张,反而更关心——下一个石门打开,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家伙出来?又有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观看对方的外形和打斗,也是一场乐趣。 另外,孟帅还有一个疑问,这些种族是神秘空间凭空捏造出来的么?还是真实存在的呢?孟帅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些种族相貌,性情,天赋各有不同,却都严丝合缝,没有违和的地方,若说全是凭空捏造,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除了人之外的各种种族么?这倒让人不可思议了。孟帅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不知他们生存在哪里,是五方世界么?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孟帅把他们一一记住,打算回去复制到黑土世界里,造出些奇形怪状的陪练来,对自己进步也有帮助。 随着敌人一**出现,又一**被打败,剩下的石门越来越少了。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石门。 孟帅收拾完了最后一波怪人,停了下来,感觉最后这个石门耗费的时间长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这是最终的大吧,出场怎么也要隆重一些。 只听嘎嘎的声音响起,石门一点点儿往上升起。 石门升起的异常缓慢,孟帅能从半截门下,看到一双腿。 怎么?最后一关只有一个人? 孟帅不觉得轻松,反而凝重非常——对手不在多少,而在实力,真正的强者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最后这一关,无论如何也不会容易过。 再往上升,慢慢的能窥到大半截身体。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个人好像是个正常人,穿的还挺好的,那身衣服就是寻常锦缎,常有富家公子哥儿穿这个。难道最后一关出来的,反而是一般的武者么? 要是武者,虽然是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而且有无限可能。武者高的有他师父、便宜老子那样深不可测的,也有寻常庄稼把式,是强是弱,全然无法揣测。孟帅只有尽其所能,当做一场正常的对战来战斗了。 这时,大门终于完全打开。 石门中站立着一个青年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输给寻常美女,通身也是穿绸裹缎,锦衣华服,像个翩翩佳公子。 只是他如今神色不正,眉梢眼角微微抽搐,显得又是凶戾又是悲哀,说不出是什么神情,甚至眼光有些发散,似乎失去了焦距。 孟帅眼光斜上,看到他头上戴着一顶紫金冠,正中央镶着一颗珠子,约有鹅卵大小,黄澄澄的,光芒氤氲。孟帅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仿佛那东西在呼唤他似的。 他多看了几眼,就听一人哑声道:“想要么?” 孟帅方觉失礼,对面人说话与常人无异,果然是个武者,不过之后如何打斗,眼前还不该失了礼数,忙拱手道:“兄台……” 那人截断他,再次问道:“我问你想要么?”声音嘶哑难听,仿佛野兽在呜鸣。 孟帅笑了笑,他刚刚是有点渴望的,但也没那么贪婪,但听他此话有异,道:“想要如何?不想要如何?” 那人冷冷道:“想要的话,杀了我,它就是你的。” 孟帅皱眉道:“你说……” 那人走了出来,道:“别假惺惺的了,你不也是进来探秘的么?现在离着终点一步之遥,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今日你不杀我,我必杀你。” 六二八 短兵相接,扇中画兽影 http://..org/ 听了那人的话,孟帅一怔之下,立刻道:“是你你是先进来的那人。” 那人面无表情,道:“是我。多谢你。” 孟帅奇道:“谢我做什么。” 那人道:“谢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来,企图夺取我的胜利果实。如果我成功了,定然将你斩杀。现在我未能成功,却让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至少杀了你,我还能得到一切。” 孟帅道:“合着我怎么都应该被你斩杀?” 那人冷笑道:“还是现在比较好,我杀你之后,会记得你一份儿送死的功劳,若是不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觊觎我的东西的老鼠的?想要痛痛快快死,也没那么容易。” 孟帅点头道:“那我也多谢你。” 他缓缓地圈起鞭子,道:“其实我很不喜欢被人安排去杀无仇无怨的人,不过你这么讨人厌,我心里舒服多了。 那人冷笑,突然身子一轻,化作一道残影,猛然冲上。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孟帅几乎没看清楚,只是用长鞭一架——、 只听嗖的一声,长鞭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了一下,登时一轻,孟帅往后一退,就见长鞭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划痕,几乎横切了整个鞭子,半截鞭头垂下。 孟帅心中一惊,他这个鞭子可不是寻常物,是他亲手封印过的,虽然当时他封印鞭子的时候,封印造诣远不能和现在比,材料也非顶尖,但能伤害鞭子的,破坏力实在惊人。 至少以这人的修为来看,孟帅不信他以血肉之躯做到这点。 他定然也出了兵器,只是收发的手法快,孟帅竟没捕捉到。 孟帅心中一沉,已经将这人当做了大敌。 那人一下子没切断孟帅的鞭子,心中也是一怔,但紧接着再次飞出。他身子极快,一道肉眼几乎不可看见的细线一闪。 是什么? 孟帅集中精神,捕捉到了那一线光源,但来不及反应,只好再用鞭子挡了一下。 兹拉—— 又是一声切割的声音,鞭子再次被切出一条印痕。 孟帅脸色一变,鞭子抖动,龙虎十节鞭的气浪骤然爆发 此人身法极快,手中的兵刃既短且细,必然擅长近战。对付这等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他近身。 孟帅虽然也擅长近战,远战也有所持,现在鞭子就是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心念电转之下,抖出龙虎十节鞭的威风,鞭子上登时虎气生发,抽咧风声仿佛虎啸,如猛虎盘踞山林,周围三丈之内,立成禁区。 一寸长,一寸强,长鞭使发了,确实强横至无理。 那人几次左冲右突,并非靠近,反而在鞭子的推行下越离越远,渐渐被隔离出丈许之外,但他身法太快,在鞭子横扫的轨迹之中,也能进退自如,鞭子要打到他,也是不能。 两人一开始对峙,就进入了全力拼搏的轨道,一个依仗身法,迅速有效地发起进攻,另一个却是仗着武器优势,画地为牢,将对方阻拦在攻击范围之外。 如此一攻一守,暂时平衡。但对于要杀对方而后快的两个人来说,却只是个不稳定的均衡。 对比孟帅,那人要更急一点。明明孟帅的打法更不可持久,他多一些耐心,自然能够靠近,他却不肯拖延,不住的往前冲突。 突然,那人身影一闪,仿佛凭空消失,原地只留下一段流光。 孟帅呆了一下,紧接着鞭子一抖,往背后抽去。 刷的一声,鞭子点在身后一丈外的空中,又是一声切割声响起,鞭子再次被切中,那人的身形却也显现出来。 那人神色一变,喝道:“你竟然能发现。” 孟帅道:“废话,我的……” 我的精神力是白增长的么?虽然刚刚学会了精神力的技巧,但这么距离侦查一个人形,还是轻而易举。 但孟帅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是因为他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那人也不废话,身子前后闪动,飘渺忽焉,仿佛青烟,又如鬼魅。他也变了策略,并不一味的躲闪,从鞭子缝隙中突进,反而主动进攻,左右切割,神秘的光线连续几闪,只要打乱孟帅的防御。 没有破绽,就制造出破绽 孟帅知道他心意,手下却不放松。他有心要将计就计,却不能着了痕迹,因为最好的机会只有一次。 蓦地,那人两下进击,鞭子往后跳回。鞭圈突然出现破绽。 破绽一闪而逝,几乎不可捉摸,但对于那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身形一闪,那人的身影再次消失,这一次比上一次消失的彻底的多—— 孟帅目光一凝,全身心注意力集中,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身影从远到近,奔袭而来。 如果他阻止,可以在身前将那人截住,不叫他近身,但这样就浪费了一次机会。然而若出手太晚,他难免玩火**。 这其中的机会,只有一瞬间,稍纵即逝。 孟帅眼睑一垂,猛然瞪起,喝道:“咄——” 惊魂刺 这还是他很久以前学到的精神攻击方法,粗糙朴素,但配合着他暴涨的精神力,却有奇效。 但听眼前一声闷哼,一道身形显现出来,就在他身前数尺,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那人反应过来,袖子一挥,一道细细的光芒闪过。然而他没想到身形被人破掉,这一下仓促出手,速度慢了一拍 捕捉到了 孟帅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击的轨迹,伸出手去一捏。 手指一硬,捏住了一张薄片,他已经把对方的武器捏在手里。 饶是他有真气护体,还有不动根本印加持肉身,这一捏还是觉得一阵撕裂的痛楚,好在这一下是全力出手,不容对方挣脱,这一下捏实,对方的武器也第一次现身。 孟帅看了一眼,微感惊讶,原来他捏的是一把扇子。 那人手中持的,就是一把折扇,他用锋利的扇缘切割,乍一看就如同一条细线。 那扇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生硬如钢铁,却还轻薄如纸张,朝上的这一面,画着一只黑色的老鼠,尾巴直直竖起,似一根牙签。 “影鼠?”那老鼠的外形特征明显,孟帅倒也认得,乃是一种出了名速度快的灵兽,尤其在小范围内跳跃逃窜,有独到之秘,只因为体型太小,攻击力有限,并不受欢迎。 灵光一闪,孟帅骤然想起,刚刚那人的身法,可不就是类似于影鼠么?身似灵兽,扇子上又画着灵兽,这是巧合 难道他可以用扇子上画的灵兽的武技? 这实在是个大胆到荒谬的猜测,按理说是对方先学了影鼠的秘法,再在扇子上画个灵鼠纪念比较合理,但孟帅总觉得那个近乎狂想的猜测才是正理。 但如今也没时间继续猜测,两人已经各自拿住扇子的一头,正面对上。 此时此景,两人已无转圜余地,要不然其中一个撒手退出,要不然就是同时运力争夺。他们都是一样的选择,同时加力,要把扇子拿回。 真气碰撞短兵相接 这时情形是那人有利,他拿的是扇柄,且是全手,方便用力,孟帅却是几根手指捏住锋利的扇缘,稍微力气大一些,手指就废掉,因此那人很有信心,一身真气狂涌而出,要把孟帅击溃。 然而狂暴的真气涌出,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回。孟帅神色不变,手指稳定,好像再跟那人摆姿势玩儿。 虽然没感觉到孟帅有什么犀利反击,那人也是惊慌不已,孟帅就像个无底洞,多少真气过去,都被照单全收,这样的情形实在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不自觉的,他已萌生退意。 孟帅正用明镜印配合海纳百川印吸收真气,感到痛快。他的印法可不像前世小说里的北冥神功,能主动吸收对方内力,只能等到对方攻击,才能被动吸纳,且自己不能吸收,只是在海纳百川印里面暂存,以后攻击时调出来。 海纳百川印毕竟有其极限,孟帅也不能无休无止的吸收下去,看对方的手指一松,已有撤手之意,也合了他的心意,只是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阴阳磨 他突然转守为攻,狂暴的真气分阴阳两道,如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去。 孟帅的阴阳磨分阴阳两道,阴阳轮转,本来就难以应付,何况他蓄势待发,这一下比平时狂暴了十倍,阴阳首尾相接合围,就像个大的绞盘,把卷入其中的人搅得粉碎。 那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倒飞出去。这一飞是被击飞的,也是他借力飞去,想要卸去力道,远离孟帅的攻击范围。 孟帅好容易得到这个机会,焉能被他逃脱,上前一步,身前血色弥漫,狂暴的杀戮之气笼罩了对方的身形—— 乾坤血影杀——湮灭 漫天血色中,那人如飘零的落叶,被血海淹没。 孟帅这一招也是尽了全力,竟感觉一阵空虚,站在原地没有继续。料想到这一次对方必死,别说他修为和自己相仿,就是再高一些也难以抵挡,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而,血光散尽,孟帅感应了一下,不由一怔,讶道:“怎么,这样还不死?” 六二九 宝珠辟尘,地裂转天崩 http://..org/ 只见那人横卧在地上,身上罩了一个透明的硬壳。硬壳在血色湮灭下塌了一半,那人也受了重击,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但人还未死,胸膛一起一伏,还有呼吸。 孟帅瞥了一眼,发现他的扇子掉在地下,雪白的扇面上染满了鲜血。扇面上的图案已经不是影鼠,而是一个硬壳动物,类似于海螺,跟他身上罩的那层硬壳有相似之处。 孟帅更加确定,那扇子和他修炼的功法必有奇特之处,竟可以以之为引,与灵兽合体,凭空得到了灵兽的特长,还不丢弃自己的本领。 不愧是三灵殿的驯丨兽师弟子,这种灵兽武技比之自己修习的和灵兽合体的技能强出太多。百鸣山更没法跟他比。 可惜,他选错了路,倘若真选择了孟帅来的那条路,凭他神乎其技的合体技能,早已一路畅通,非要选择伙伴之路,当真是逆势而行,徒唤奈何了。 当然孟帅若选伙伴之路,和选合体之路差不多,他本来没有强烈的偏向,又有龟法自然助阵,应该也能一路到底。只是那人若选对了路迅速通关,只怕已经在外面和他与陈前汇合,也轮不到孟帅再进来。 不管怎么说,那小子确实伤的不轻,孟帅虽然用尽全力,颇为疲惫,但还能勉力支持,只是不愿意走过去,怕他存了最后拼搏之力,鞭子一卷,卷向他头顶上那颗土黄色珠子。 据那人所说,胜败的关键就在珠子是,取了那颗珠子,自己便已经赢了,要不要对方性命都不打紧。 就在鞭子接触到珠子的一刹那,那人突然伸手抓出鞭梢,身子弹起,一头向孟帅撞去,好像孟帅就是南墙,他死也要撞死在上面。 孟帅放开鞭子,以鞭子柄倒打过去,那人丝毫不惧,双眼通红,向孟帅撞过来。 这时,旁边的小狗冲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大腿,那人大吼一声,慢了些许。 孟帅微侧过身,全力出手,真气流动,一道龙的虚影冲开周边—— 神龙摆尾 这一下凶猛之极,那人的脑袋被当头打爆,鲜血混着白色脑浆,洒了一地。 孟帅咽了口吐沫,略感不适。就见小狗已经咬下那人半条腿,退到一边。 事已至此,总算有个了结。那人脑袋都没了,想来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虽然孟帅并非一定要取他性命,但杀了也就杀了。孟帅惦记那颗珠子,恐怕自己一击把珠子打坏。 就见那人爆开的脑袋中,有一点黄色光芒若隐若现,孟帅忍住恶心,从血肉中取出,狠狠擦了擦,才露出那珠子的模样。 那珠子一色土黄,光芒内蕴,多看几眼,便如天上星光一样遥不可测。孟帅心中一动,掏出另一颗蓝色珠子,放在左手心,那黄色珠子放在右手,两颗珠子并排观看,除了颜色不同,便如双生一般。 孟帅暗道:这个蓝色的是第一关最后的战利品,是辟水珠。这黄色的莫非是辟尘珠?那应该还有一颗辟火珠,在陈前手里。 他将两颗珠子靠近,就见一蓝一黄两色光芒渐渐靠近,似乎有相融合的趋势,但又隐隐有些斥力,并不和谐。略一思考,便已明白——想必是三缺一的缘故,回头把辟火珠拿来放在一起,才能看到真正的奥秘。 最后的奖品到手,正要出去,孟帅突然想到:我第一次过关,除了避水珠之外,还弄到了一缕混沌之气,这回却没有这个添头,总得有些找补吧? 当下先把那人的扇子拿过来,擦拭了一下,那扇面并非纸做的,光滑细腻,血珠竟不能沾染,自己脱落。 血迹脱于,就见扇面上画着惟妙惟肖的海螺,底下有个落款,写的是“申江”二字。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也没用了,对方已经是个死人,死人是无所谓名字的。 正在这时,就见扇面的墨痕渐渐淡去,便如水迹慢慢阴于,不过片刻,扇面恢复成了一张白纸,两面没有一笔痕迹。 孟帅恍然,想必是这上面的影鼠也好,海螺也罢,都是申江的灵兽,用特殊方法印在扇面上,才能战时取用。现在申江死了,灵兽根据契约也死去了,这扇面上的画失去了作用,重回空白。 这样也好,等孟帅熟悉了这扇子的用法,自然能绘制自己的灵兽上去,到时候说不定能和老灰一样翱翔,风源马一样迅速,琼牛一样产奶……最后一项就不必了。 之后,孟帅又把他空间戒指拿过来,往里面一看,果然财富不少,有不少的标准印石,一小堆元玉还有一张白玉卡。孟帅不认得卡片,但看样子有点像信用卡,倘若真是那种存钱的卡片就没什么用了,因为都是记名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丹药,孟帅回头要细细甄别,灵兽用的丹药可以留下,人吃的丹药他没用,回头给琼牛加餐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玉简,一把长笛,一端锦帛。 孟帅揉了一下锦帛,发觉和扇面的材料一样,心道:这可好,等我学会了制作这扇子,可以做他十几二十把。 那笛子却是一个封印器,孟帅在上官度那里见过类似的,知道是以笛声催动灵兽的封印器,在驯丨兽师中很是通用,这把玉笛白璧无瑕,封印更有十八重,想来上官度那把都未必及得上。 而最后一个玉简,想必是意封的功法了。孟帅现在精神力可以外放,不必再贴在额头上查看,略扫了一眼,就见其中讯息是一门《真灵九变》的功法。 就是这个 虽然只是大略观看,但他已经发现内容高深莫测,是驯丨兽术和武技的极品融合。百鸣山的驯丨兽法跟它一比,简直是萤烛比之皓月。 一般的武者空间戒指空间有限,功法又大部分是门派秘传,事关重大,是不会随身带着功法的,孟帅以前击杀敌人,也很少弄到功法。这次得到的,想必是那小子正在手边学习的,一时也放不下,这才便宜了孟帅。 “原来那小子只学到第二变初级,就有这样的本领,看来此法果然高深莫测。”孟帅喜不自胜,将之收入黑土世界,又把宝物转移,多了一大笔财富。 收拾了所有的战利品,孟帅倒有些迟疑,一切事情已毕,可以出去了么? 孟帅环视四周,所有的石门已经开启,殿堂中空无一物,只有正中三座神像仍静静矗立,俯瞰着他。 孟帅走上几步,仰首观看,先看中间面目模糊的神像,看了一阵,一无所得。又看左边那老者。那老者形态似闭目休息,孟帅目光对上,突然心中一突。 他似乎发现,那老者的眼皮动了一下。 是错觉么? 正在他要再上前查看时,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在这里。” 孟帅回头,就见白也从外面进来,回答道:“我在啊。” 哪知白也并没看自己,从他身边走过,一路往神像走去,刚刚那句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孟帅略感尴尬,目送他一步步走到神像之前。 这一回,他看的清清楚楚,那闭目的神像的眼睑,一寸一寸的抬起。 神像活了? 但神像除了睁开眼睛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而除了老者之外,中间那个高大的人和右边的女子,也没有任何反应。老者眼睑下面的眼眶,并没有眼珠,只是一片混沌的空白,孟帅一见之下,不寒而栗。 白也走上前去,神色又是怀念,又是悲伤,仿佛游子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他张开双手,仿佛要扑入神像的怀抱,嘴唇微动,似要呼唤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孟帅在旁边看着,心中难受,好像被这种要满溢出来的情绪感染到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白也在做什么,但有时人的情感就是这么糊里糊涂,气氛一出来,不由得不动情。 他忙偏过头去,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眼见白也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手指就要碰到神像,突然之间,变故陡生 大地陡然一阵剧烈的摇晃,立刻如翻天覆地一般,孟帅险些被震倒在地,平衡住身体,叫道:“怎么啦?地震啦 剧烈的地震从一开始就狂暴,且越来越剧烈,震动一刻不停。只听咔嚓一声,殿堂的柱子产生了一道裂纹。 紧接着,顶上落下碎石,紧接着巨大的柱子整个塌了下来。地震还在不断摇动,看来整个殿堂坍塌,也是一时之事。 孟帅大惊,心知地震最要紧的就是赶紧跑到旷野中去,有心转身就跑,还念着白也,叫道:“小白,快跑——” 这时白也已经抓住了那神像的衣角,对孟帅的招呼恍若未闻,只是仰头看着神像。 孟帅上前几步,却听轰隆一声,两根柱子同时倒下,阻住去路,孟帅急的跺了跺脚,毕竟还是安全要紧,又知道白也神通广大,叫道:“快出来,我出去等你。”一手抄起小狗,在殿堂之内抱头鼠窜,终于从缝隙里险险的钻出去 刚刚出去,只听轰的一声,身后的殿堂彻底坍塌,宏伟的建筑霎时间化为废墟。 孟帅担心白也,不免忧心忡忡,然而再转过头,却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天边,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大口子,几乎把无边无沿的青冥劈成两半,裂缝中火焰坠落,落在地上燃起了无边大火,霎时间把天都映红了。 而同时,另一边的天上乌云滚滚,黑压压压向地面,苍穹一半黑,一半红,兼有不断闪现的空间裂缝和蓝色闪电划过,如地狱一般可怖。 在天威面前,孟帅也不由心惊肉跳,但另一个念头却在他心底滋生—— 这个场景,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明知这个念头荒谬,但那一抹熟悉之意挥之不去。 孟帅正要细想,听到背后一声巨响,转回头。 就见一个人影从废墟中升起,在光芒中缓缓升高,如天神降世。 那是……神像? 神像真的活了? 这是孟帅最后一个念头,紧接着,四周的一切仿佛卡机了一样停顿下来,他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六三零 开天补天,三珠终合一 http://..org/ 刷—— 孟帅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寒光闪闪,一道雪白的刀光横在面前。 他心中一凛,紧接着恼怒道:“陈前?” 自己的正上方,一个淡漠的声音道:“什么?” 孟帅缓缓道:“你多大了?” 陈前道:“十六?” 孟帅狠狠一推横在脑袋上的刀刃,翻身坐起,道:“特么的十六岁就这么健忘,过两年是不是连一二三四都不会数了?老子跟你说过了这是脑袋不是你的刀架子,你懂不懂?” 陈前收回刀,道:“有时候人也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不然你为什么在这个大殿里昏过去两次?” 孟帅呆了一下,环视四周,果然见自己又落到三扇门那个大殿中,只觉得耳边还有嗡嗡声余震,果然像是昏过去过,道:“我回来了?我怎么回来的?” 陈前道:“这回我可以回答你,我围观了全程,你是从那里——”他指了指三扇门中闪着黄光的门,“摔出来的 孟帅回头去看那门,就见原本虚掩着的大门也紧紧关上。自己摔倒的地方,倒是与门的方向形成了一条直线。 “这么说来我上一次也是从另一扇门中摔出来的了?”孟帅沉吟道,“不对,为什么我每次都是摔出来的,你却是走出来的?”他狠狠地指向陈前。 陈前不以为然道:“大概是你没本事。” 孟帅摇头,道:“不对,这其中必有缘故。最后昏过去就像是设定好的剧情衔接,一定会黑屏,跟本事无关。除非是你那个门和我这里不同。你到里面看到什么了?” 陈前皱眉道:“看到什么,都是些辨认灵草,炼化药液,合成丹药的东西。哦,你说的最后一节么?我看到天漏了。” 孟帅心中一凛,道:“天漏了,是不是天际被分出两半?又是火烧,又是电闪?” 陈前点头,道:“你也看到了?” 孟帅道:“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天地之威,谁能全身而退,你为什么能走出来?” 陈前道:“我没有出来,那只是个开始。我进去之后,天一直是漏的。过完前面几关之后,出现了一位女神。” 孟帅心中一动,道:“女神?是不是慈眉善目,穿的与帝王一样?” 陈前道:“就是她。她点化一只巨炉,熬煮五彩石,让我替他看火。一面抵御邪气侵蚀,最终煮化了五彩石,练成神丹,然后……” 孟帅道:“补天?” 陈前点头,道:“神丹补天,可算的丹道的尽头了吧。” 孟帅若有所思,道:“然后呢?” 陈前道:“没了。天补齐之后,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星光如潮汐,百鸟鸣凤凰,诸般异象闪现之后,一扇大门开启,我就出来了。” 孟帅道:“原来如此,看来三扇门是连着的,发展也是一步一步来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第一扇门是封印无疑,封印之道,受命于天。我进封印门时,天还没开,一片混沌之后,才有阳气上升,阴气下降,是为天地。 他一边想一边道:“天地初生,没有陆地,只有海洋,封印之道孕育于天地。按照发展,是水灵被打死,解放出一个土地一样的东西,海面上升,出现了陆地。封印之道就在这时候终结。” “到了驯丨兽之道时,大地上百兽诞生,已经繁衍的十分兴旺。那么是不是有人呢……”他想起了封印门中的栅栏,简笔画和巨大神殿,道,“肯定有人,人类还在蒙昧,有了些文明,靠着驯肝卩兽类,战胜了百族,建造了神殿。又或许是先有神殿,战胜了百族之后,获得了神的认可。这时候人族已经发达,但紧接着经历了一场天变。”他打了个响指,道,“这个时候,驯丨兽道截止,转为炼丹道。” 他沉吟道:“炼丹道我没亲眼看见,听你说主要就是炼丹。炼丹补天,想必天也补好了,灾难过去,慢慢到了现在。这一连串的碎片,应当是个连环的故事。至于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 陈前道:“不知道。” 孟帅对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他根本没想任何事,道:“别光练我一个人啊,你也来想想啊。” 陈前反问道:“想这些有用么?” 孟帅道:“眼前虽然没用,但我有预感,将来一定有用。” 陈前道:“那就将来再想。” 孟帅被他噎得没脾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道:“我见过补天之后的情景。” 陈前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孟帅继续道:“在一处水底,我见到了女神补天,重塑天地之后的画面。时间有点长了,我有点忘了……但是有些奇怪……奇怪……” 他按住头,只觉得记忆一片模糊,仿佛有人把他某一处记忆挖了出来,形成一片奇异的空白。 但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似乎那个画面和他这回看到的画面有不契合的地方,但哪里不契合,却又想不出来。越是想不出来,越想要想,他揉着额头,眉头紧皱。 陈前见他兀自思索不已,不由闷烦,道:“我知道你能谋善思,能不能先考虑些有用的?” 孟帅一怔,道:“有用的,那是什么?” 陈前道:“就是……你出来了,那个在你前面的小白脸呢?” 孟帅才想起来,并没有跟陈前说过这个事,沉声道:“死了。” 陈前道:“你杀的?” 孟帅点头,他虽一开始没这么打算,但那人确实死于他手,也无可否认,道:“是。最后一关我和他争斗,我胜了,他输了。” 陈前毫不关心那人死活,只道:“既然如此,条件该集齐了吧?我们如何出去?”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是了,这是正事。你有没有拿到……”说着一伸手,左右手各放着一个珠子,一蓝一黄,“这种珠子。” 陈前取出一个红色的珠子,道:“这个?” 孟帅点头,道:“这个是辟火珠,出路应该就着落在这三个珠子上面。”将三个珠子放在一起,红黄蓝三色光芒交相辉映。 三团光芒本来各不相于,渐渐有了交融之势,红色融入蓝色,蓝色融入黄色,三色融合,化为绚烂的白光。 白光之中,三个珠子的影子渐渐合拢,最终合成了一个。 原地,只剩下一个核桃大小的白色珠子,如珍珠般乳白,如玉石般润泽,如水晶般剔透。 孟帅也见过不少珍宝,但没有一种珠宝能与之想必,那珠子的魅力近乎神圣,即使近在咫尺,也好像远在云端。 孟帅砸了一下嘴,道:“这是什么东西?”用手抓起,紧接着脸色一变,又即放下。 陈前道:“怎么了?” 孟帅道:“你试试。” 陈前狐疑的看着他,孟帅笑道:“没危险。” 陈前道:“有危险我也不怕。”伸手抄起,登时头脑一晕,一道信息出现在脑海处。 他辨明信息,也颇为惊讶,道:“这居然是个传送的信物?” 孟帅道:“是,好像能传送进什么秘境。不过那地方不是我们现在能去的。现在我所有的真气都不足以支持这次传送。” 陈前道:“那就过几年再去。要求条件越高,证明秘境越是高等,收获越大。现在……”他随手扔给孟帅,“你收着比较安全。” 孟帅也不推辞,收了起来,道:“这一去五方世界,虽然各奔前程,但想必各有进步,就等五年之后再聚时去好了。五年不行,就十年。” 陈前道:“五年之后我去找你——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绕来绕去,又绕回远点,孟帅本以为三珠合一,大门会自动打开,现在看来,满不是一码事,只得起身道:“再去殿里找找,会不会出口一直就在,我们没发觉?” 陈前道:“我找过好几遍了,连条缝隙都没有。若实在是有可疑的,也只有那边的一处水池了。” 孟帅心中一动,道:“说不定就在那里。去看看。”当先走过去。 水池隐没在大殿的阴影里,比孟帅想象的要大得多,几乎赶得上前世澡堂里的大汤浴。光线沉暗,池中水流看来黑黢黢的,只反射着一点点光泽,与周围的石地分开。 孟帅上前,将那白色珠子移到水池上方,平静的水面陡起波澜,一串串气泡从下面冒出来,整个池子就像开了锅一般,咕嘟嘟的翻滚起来。 “有门儿”孟帅心中一喜,缓缓地伸手靠近水池,没有感觉到温度,用真气护住手,碰触了一下水面。 肌肤入水,顿觉阵阵清凉,是很正常的水,没有其他感觉。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下去看看。”缓缓入水。 陈前赶上来,露出犹豫之色,孟帅看出他不喜入水,道,“我先下去看看,回来叫你。”说着往下潜去。 陈前略一犹豫,道:“岂有此理,我陈前怕过什么?”跟着下去。 水面一阵翻腾,渐渐平静下来,空荡荡,大殿恢复了寂静。 六三一 水道穿行,故地又重回 http://..org/ 一入水中,孟帅立刻将那颗白珠取出。白色的光芒笼罩范围内,水流退避三舍,露出好大一块空地来。 果然,三珠合一之后,辟水的效果依旧保留着。 孟帅心中暗喜,有这么一个宝贝,将来水里来,火里去并非虚言。要知道,就算是水息术,毕竟还有水压等限制在,有这个珠子,自然上天入海俱可随意。 陈前落下,也落到辟水的范围内,感受到了水下的空间,竟难得的露出几分喜色。孟帅心知他当真讨厌落水,也不点破。 水流一路向下,渐渐也分成两处岔路,孟帅沉吟了一下,感觉到两边似乎都能出去,随意选择了其中一条。 水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暗沉,孟帅举着珠子,无水的地方有光亮,有水的地方却像个黑洞一般,把光亮吸于,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摸着墙壁前进。 这样的环境自然很压抑,孟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深知一味沉默对自己无益,为了放松,便开口道:“我们在这里呆了几天?” 陈前道:“没注意。” 孟帅无奈,陈前是个除了刀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问他不着,自己算了算,道:“至少有三天,甚至更长。但愿就短不就长,没有五天,不然真耽误了界石上界的时间啦。” 陈前道:“若为此地耽误上界,也不算浪费。” 孟帅道:“若是不能兼得,这边比较重要。若是可以兼得呢?最好两不耽误……”话音未落,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坠落的过程中,孟帅只觉得上下颠倒,好像不是单纯的坠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了一次时空变换。 砰地一声,孟帅重重的坠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白色的珠子被他压在身下,光芒不见,他连忙起身,砰地一声,头撞在硬东西上,立刻一阵剧痛。 孟帅扑通一声坐倒,手正好撑在一处石头墩上,摸了摸形状高矮,似乎是把椅子。 椅子? 孟帅一怔,伸手掏摸珠子,让出光芒。一团白光亮起,登时照出了四周环境。 只见周围竟是个封闭的石室,约莫五六平米,天棚顶斜向一边,像阁楼一样,高处约有两米,矮处不到一人高,以他的身高,需要弯下头。室内布置异常简单,两边各有一张石床,石床中间窄窄的过道,搁着两个石椅,除此以外,基本上就没有空余的地方。他躺的地方就在石床之间的空隙处,稍一动弹,不免有个磕磕碰碰。 这间石室也有一门一窗,但都紧紧闭着。大门就在桌边,沉重的石门全然封闭。窗户则在床头,以一扇铁帘闭合 这里是哪里? 这种环境,让孟帅第一个想到了“监牢”。 还是那种私自建造的地牢。 孟帅敢肯定,他能来到这里,必定是经过一场传送,这里跟那神秘空间已经没有半分关系,证据之一就是本来近在咫尺的陈前不在这间房子里。 难道那水里有什么古怪?会传送到某个私牢里,被监禁起来? 难道刚刚自己经历的一切,是场阴谋,最终还是要被某幕后黑手宰来吃了? 因为黑暗和心理压力,孟帅的思路异常开阔,片刻之间已经杜撰了十几个剧本,每一本都是悲剧。 胡思乱想了一阵,孟帅镇定下来,暗道:“且别自己吓唬自己,或许这就是个旧地牢,现在已经没人了。看那空间不知存在了多久,谁知道原本的看守还活不活?” 想到这里,孟帅起身,越往门口走,天花板越高,他也站直了身子,一推石门。 石门没有动,但孟帅能感觉到其中松动。 还不错 孟帅立刻察觉,石门虽然难开,但困难仅仅来源于本身的重量,而非上锁。果然他一加劲力,石门缓缓打开。 外面,是一条夹道。从头至尾有四五丈长短。过道两旁各有三扇石门,一共六扇,不出意外,这是六间房间。孟帅出来的是最顶头左手边的一间。 过道两头,一头是堵死的,另外一头则有一个梯子,看来是能往上去的。梯子上方也有一方洞口,盖着石板。 孟帅走到梯子下面,推了推石板,发觉不动,心中一沉。这种手感他知道,应当是外面被锁住了。 也就是说,小监牢没锁,大门锁着。 孟帅再用几分力,只听外面门锁咯吱咯吱的响,似乎是金属声音,想必是铁锁之类。倘若是铁制,凭他的力气,倒不难推开。但若是特殊的封印锁,便难弄了。 仔细观看,那石板与屋顶契合的地方,也有细细的缝隙,约有纸般薄厚。对于撬锁来说,这是可利用的地方,若有薄薄的刀片,可以顺之挑开门锁。 当然对武者来说,先天真气可以凝物,未必需要真的刀片或者铁丝。 孟帅却不急着开门,只是用手沿着石板敲击,试探外面的情形,看看石板上的朝向,上面是否压着东西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试探出来的。 正在他敲敲打打的时候,就听身后门咔嚓一响。 孟帅唬了一跳,立刻翻转回身,提气警戒。 就见自己房间对门的门缓缓打开,一人从里面出来,道:“你在于什么?” 是陈前。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也来了。正好过来帮把手。” 陈前又重复一遍,道:“你在于什么?” 孟帅道:“我正在想办法出去。” 陈前问道:“出去于什么?” 孟帅莫名其妙道:“出去……出去就是出去,总不能老在这里呆着吧?” 陈前道:“自然要在这里呆着,我们费好大力气,不就是要进来么?现在反而要出去?” 孟帅不明所以,陈前见他的样子,恍然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孟帅摇头,陈前皱眉道:“你都不开门看看么?你过来。”说着转身回房。孟帅疑惑的跟着过去。 一进房间,孟帅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个房间竟有天光照射,与外面的黑暗全然不同,孟帅熟悉了黑暗,险些觉得花眼。 陈前的房间跟孟帅相差不远,唯一的不同是,窗户打开了。 这扇窗户并不大,只约有一尺平方,且石板揭开之后,竟不是打开,而是另镶有一层薄薄的水晶,好像前世的玻璃窗。孟帅在前世看透明窗户看惯了,也不觉得神奇,只是水晶窗户还做不到全然无色,带有一层淡淡的绿色,好像清幽的烟霞。 透过透明的水晶,能看见外面宽阔的平原,直到视线尽头,才有隐隐青山环绕。 孟帅讶道:“我们竟在地面上。这里是哪里?咦……怎么有点眼熟?” 陈前没回答,反问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孟帅拍了拍脑袋,道:“是了,这里是……大荒战场?” 陈前略一点头,孟帅反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推开窗户,窗后也是一大片水晶,透过水晶,又是一片苍茫大地 因为都是大平原,直到极远处才有山影,孟帅几乎以为两边是同一个窗口,但其实明明白白是朝向两个方向。 这么说……他们是在大荒古战场的中心了? 古战场中心……石屋…… 孟帅骤然明白,又回到陈前的屋中,惊道:“我们现在在界石里面?” 陈前道:“你终于想明白了?看来在水底下你胡思乱想占用了太多脑子,以至于现在反应这么迟钝。” 孟帅没理会他的讽刺,只顾惊喜交加,道:“真的是界石里面?对,我记得界石是个石船,里面有十二个房间,且是分两层,一层岂不正好十二个房间?这么说我们就在石船中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直接到了这里。” 平静了一下激动地心情,孟帅继续道:“这石船还停留在大荒战场上,这么说,应该还没到上界的时间。甚至还不是当天,不然外面早就有所决战了。看来要当最后的赢家,还要坚守最后一日。” 陈前挑眉道:“坚守?是了,今明两天,或有不开眼的想要挑衅。我已在船上,还能再下去么?谁若是敢来,叫他一刀两断。” 孟帅也是这么想的。上界的位置,他本就势在必得,何况也抢占了先机。 当初在西南阵营中,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没怕过谁。当初他自己有过预估,虽未必比得上黄百兆那几个最高的,但也有信心能在二十四人中占有一席之地。现在他实力大涨,更是信心十足。 现在他敢说,就算黄百兆来此,他也能有胜无败,何况其他人? 何况……孟帅想起了在巨龟剿灭战中全军覆没的东中阵营,料想西南阵营在食骨飞龙之下也剩不下几个人,说不定拢在一起,凑不够二十四个。 最后面对的,说不定大多是三灵殿的人。 三灵殿的人当然比其他地方的人厉害些,但孟帅无所畏惧。 就像陈前说,既然上了船,难道还要退下去么? 孟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两天也够累了,我先回去睡他一觉,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六三二 高手对决,破窗不速客 http://..org/ 孟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可惜这一觉也没能睡到自然醒。 在睡梦中,他清晰地听到“轰——”的一声,紧接着被震了起来。 石床的震荡,险些把孟帅从上面震下来,他翻身爬起,拽出防身的利剑。 紧接着,他又安定下来。 现在,孟帅还在界石的小屋中,并没有任何人来袭。地面和床榻微微震动,他很容易判断出来,是外面引起的。 不过他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睡前把窗户的石板盖上了,现在一片漆黑。 侧耳聆听片刻,孟帅感到引起震动的源头在数里之外,这里只是被余**及,不由得暗自吃惊。 要知道界石可不是寻常石头,异常的沉重和坚硬。孟帅用全力一击,不能在石墙上留下混迹。而寻常大小的一个石墩,重逾千斤,仿佛长在地上一样。 是以这个界石石船也沉重无比,孟帅和陈前在石船中争斗,也休想震动这石船分毫。 外面的响动,竟能震得石船震荡,这是何等的威力? 是最后的决战开始了么? 孟帅觉得不对,以他观察那些人的本事,就算是所有人到期了,百来号人一起动手,也动不得石船分毫。 疑惑了一阵,孟帅一拍脑袋,心道:想这些于么?为什么不开窗户看看? 一开窗户,耀眼的光芒照射进入,孟帅眯了一下眼睛。 那不是天光天光没有这么刺目。 习惯了一下光线,孟帅定睛一看,就见远处天上一团混乱,数道人影飞舞。人影之外,还有几头巨大的灵兽在侧 有人在动手 孟帅大吃一惊,要知道这里可是大荒战场,环形山内鬼压笼罩,根本无法飞行。而就算能够飞行,一般的先天高手也不过能漂浮而已,根本无法做到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更别说空战了。 虽然远处的声音传不进来,也看不太清楚人形,但孟帅已经明白自己看到了一场高水准的强者大战。 空中交战的几个人,都是高手,交手的激烈,武技的绚烂,都出乎孟帅的想象。他不是没见过高手,但以往见到的高手,很少出手不说,一出手也是以碾压之态碾碎常人,并没见过高手之间的大战。随着他自己实力的提升,大荒世界的武者,已经很少能被他仰望,本以为只有到了五方世界才能见到真正的高手对战,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可惜距离太远,孟帅连动作都看不清楚,只能看个热闹,收获也是有限。但看他们举手投足引发地动山摇,各种威力十足的武技信手拈来,犹如看云端仙人争斗,也令人钦羡之余,极为憧憬,想象自己有这样的实力该如何威风。 看了一阵,孟帅也辨认出几个身影,这对战的大概有二三十人,一半的人穿着红、黄、青三色衣衫。其中穿黄的大抵身边跟着灵兽。 三灵殿。 孟帅认出这些是三灵殿的人,且不是进入环形山的那些三灵殿弟子,而是更高一级的人物。另有一些人孟帅也看的眼熟,似乎是五方世界下来的人。不管是三灵殿还是其他人,修为都高到了孟帅判断不出来的地步。 莫非是护送这些弟子下来的长辈?怎么弟子们没分出高低,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另外,在众人之中,有一个身影异常醒目,那是一个白衣人,所到之处,一片冰雪飞舞。 那是 “师父?” 孟帅一回头,就见陈前盯着窗口,心中一动,道:“你说谁?” 陈前三步两步上前,指着窗口道:“那是我师父。” 孟帅顺着看去,因为外面人影盘旋,他也不知道指的是谁,只记得陈前炼丹的师父确实是从三灵殿下来的,就在其中混战也不奇怪。 这场战斗直打得天昏地暗,上空被各色云团笼罩,地面摇晃不止。孟帅在水晶窗前围观了全程,唯有叹为观止。 打着打着,渐渐分出了胜负。三灵殿一方很明显占了上风,但也没能挡住减员。双方不断地有人败退,落下地去,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死了。天空中从二十来人渐渐减至十来人,到后来只有七八人。 这七八人中,三灵殿的人有五六人,对面只有两三人,被三灵殿围攻,更是岌岌可危。那白发人就在其中。按理说战局到此该分胜负,但三灵殿剩下人似乎也不齐心,甚至互相挤占位置,就差没有直接冲突。 这时,被围攻的另一个人身子一顿,被一人击中,掉了下去。 只剩下白发人一人 孟帅脸色微变,道:“糟啦。”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三灵殿人一前一后夹击,两道攻击同时落到了那人身上。 空中好似爆开一个礼花,中间的人影化为了片片碎片绽放,孟帅心中咯噔一下,往下沉去。 下一刻,从礼花团中,一道雪白色流光飞速的飞出,如闪电一般往界石这边飞来。 竟是金蝉脱壳。 那流光飞快的往界石这边赶来,三灵殿的人顿了一下,也追了过来,双方你追我赶,眼见就要直奔孟帅的窗口。 陈前冷声道:“过来啦。”手中一握,握住了刀柄。 孟帅点点头,也抽出剑来。只是他心中是有些打鼓,毕竟这些人武功太高,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只是武者看到危险袭来,本能的要握住兵刃,准备出击,至于是否不自量力,那是另一回事。 按照这几个人的速度,数里路程,本该眨眼即到,但那迅即如电的流光靠近界石之后,竟出奇的慢了下来。 这种减缓不是主动地减缓,而是像负重一般,不堪重负的减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后腿。流光速度锐减之后,露出里面白发人的身形来。 白发人进展缓慢,后面的人也慢了下来,进入界石一定的范围内,他们也被看不见的压力压的慢了下来。孟帅疑惑道:“界石附近有压力么?” 陈前摇头,又道:“或许是我们身在其中,并没感觉,应该是有的。” 孟帅皱眉,他探查大荒战场的时候,也曾经靠近过这界船附近,那时候的距离可比这些人更近,并没有感觉到压力,更没被限制到这般地步,莫非这压力是这几日才有的? 又或者……这压力是因人而异,譬如说越是修为高深,受到的限制越大? 不管怎么说,白发人也好,身后追击的人也好,别管压力多大,都锲而不舍的往界石这边赶来。 其中白发人似乎略见轻松,虽然也减速的厉害,可是还有余力,一点一点的往这边挪移。而身后的人更加迟缓,明明比白发人离着还远,却已经举步维艰,有些力不从心的意思。 渐渐地,几个人都不能保持飞行,纷纷落在地上。 虽然落地,但他们还是纷纷往界石这边跑来,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态。 陈前道:“要过来了。” 孟帅神色凝重,道:“看来我们还没遇到抢位置的,就要先对上这几位不速之客了。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恶客啊 只是,包括白发人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没看见窗户另外一边的孟帅和陈前。按理说,这样的距离早就该看到在窗口窥视的两人了,但无论从他们的神色和举止,都看不出他们发现里面有人。 是不把孟帅这种小辈放在眼里,还是根本没发现? 若是后一种,倒也能解释。有可能这种水晶就像车窗玻璃一般,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利好,倘若他们没料到有人在里面,孟帅无论是打是退,都占有一定优势。 孟帅低声道:“往窗户两边退开,把窗口让出来。”陈前点头,退到一边。 整个石船,只有孟帅这边是开着窗户的,不出意外,对方肯定是往这边来了。这时候关窗户也来不及,且会暴露船中有人的事实,还不如这样敞开,随机应变。 这时,白发人和身后人的距离差距更大了。白发人显然受到了极大地压力,一点点的向前挪动。但身后的几个人已经走不动了,其中几人甚至一步动弹不得。唯有一黄衣女子和一个红袍人还在坚持。 那红袍人孟帅见过,就是陈前的师父,倒是坚持到了最后。但显然和白发人比起来,也是艰难许多。 终于,在白发人距离石船丈许远的地方,落后三丈外的红袍人和黄衣女坚持不住了,脚步迈出去,再也落不下地,只能停在原地,盯着白发人的背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而白发人,尽管也只能一寸寸移动,居然还没到极限。看来是能够进入石船了。 终于,一只白皙的手按在水晶上,修长的手指扣住了窗沿。 仿佛有雾气吹来,水晶陡然蒙尘,原本清澈的窗面结了一层白霜,细看时,窗户上都是细小的六角形雪花。 紧接着——咔嚓。 一声脆响,似乎是玻璃破掉的声音。水晶窗户碎成千百块,往里面泼出。随之,白发身影钻入房中。 刀光一闪,陈前已经一刀砍下。 白衣人虽然意外,却丝毫不乱,随手一捏,已经捏住了刀锋,另一只手点向陈前。 孟帅忙大叫道:“且慢” 他反应慢了些,陈前已经从头到脚结了一层白霜,僵在那里。白发人回过头来,看向孟帅。 孟帅按住心神,恭敬道:“前辈,晚辈孟帅,雪山五分堂林公堂下,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六三三 雪山冷面,上界最终章 http://..org/ 那白发人缓缓道:“我知道你就是孟帅,不料你竟认得本座。”冷冷的看了一眼陈前,道,“若不是你,我也不能手下留情。” 孟帅恭敬道:“晚辈本无缘识荆,只看前辈与堂尊颇有相似之处,大胆冒认,还望恕罪。” 乍一见白发人,孟帅也是吃惊的,毕竟他没想到世上还有另一个白头发的,且气质举止和林岭如此相似的人。他甚至险些以为是林岭到了。 不过此人断不是林岭,毕竟相貌不同,而且她是个女子。 这白发女子肌肤晶莹剔透,好像雪做的一般,神态冰冷,眼神漠然,若论难以亲近,还在林岭之上。但因为她有一双斜飞的凤眼,配上满头的白发,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妖冶感。 那女子冷然道:“你倒客气,林岭就没你这么啰嗦。我是尚素天。” 孟帅一怔,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尚素天看出孟帅的疑惑,哼道:“林岭连我的名字都没告诉过你么?” 孟帅颇感为难,突然心中一动,道:“您莫非是……雪女前辈么?” 尚素天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孟帅这才恍然,明白此人就是雪山三冷中另外一位,怪不得也是如此冰冷,一头白发。 他心中暗道:怎么雪山上人都是白头发,是因为他们吃饭不加盐么?满山都是白毛女,可别把我传染了才好。 雪山三冷并非同门,但因为北方世界人少,三冷的性情又都是孤僻不合群的,因此相互之间还有些情谊,孟帅趁机攀谈道:“原来是尚师叔。” 尚素天并未回应,但也没反对的意思,孟帅只道她承认,忙趁机道:“我这位同伴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师叔,请师叔看在他年轻识浅的份儿上,高抬贵手。” 尚素天哼了一声,伸手一点,陈前身上的白霜骤然破裂,恢复了行动。 陈前从霜冻中恢复,脸色兀自青白,但还是握着刀,手指很是稳定。他盯着尚素天,尚素天冷冷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开口,尚素天道:“出去。”陈前同时道:“告辞。” 紧接着,陈前转身出去。 孟帅心道:这两个人倒挺对环的,何苦互相为难? 这时,他转身看向窗外,就见几个三灵殿的人停在数丈之外,在外面指指点点。孟帅问道:“前辈,他们在追你么?” 尚素天道:“为了点东西,倒被这些野狗追个不休,当真讨厌之极。”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这就是界石?真是狭窄。” 孟帅道:“所有房间都这样,毕竟空间有限。” 尚素天道:“也罢。虽然那些野狗愚蠢,毕竟数量不少,本座也是头疼。这里还算安全,我就暂时留在这里。”说着盘膝坐在石床上。 孟帅一怔,道:“在这里……过一日就要上界了。” 尚素天道:“正好,我正要回去。” 孟帅犹豫道:“这样……可以么?”这界石似乎是给年轻弟子准备的,一共就二十四个名额,尚素天居然要占一个,倘若她要独占一间房,那就是占两个名额。 堂堂五方世界大高手,要挤占后辈名额,岂不以大欺小? 尚素天道:“怎么不可以,谁不允许?你叫他出来。”说罢合上了眼,似乎已经入定。 孟帅无语,脑中想起一句老话: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无奈之下,孟帅道:“既然如此,这间房间就留给师叔,我换个地方。”说罢就往外走。 尚素天突然睁开眼,道:“回来。” 孟帅回头,道:“师叔有何吩咐。” 尚素天道:“你就留在这里。” 孟帅道:“晚辈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便?” 尚素天冷冷道:“你不留下,那更不方便。” 就听耳边传来细细的传音道:“这地方对守一境界以上武者压制力甚强,本座也颇受限制。一会儿其他人来了,未必能轻易退敌,你在此给我抵挡一二,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孟帅吃惊道:“可是刚刚您不是轻而易举冻住了陈前么?” 尚素天道:“小技巧而已。只能唬人,不能群战。”她指了指身前的石床,道,“上五方世界之前,你便留在这里,到时我引你去雪山。” 孟帅无奈,毕竟这是自己半个师叔,上了界之后也要相处,不能得罪,只得留在房中。 尚素天在房中打坐,孟帅便不能打坐,大战迫在眉睫,倘若一时入定被打扰了,恐生不虞。 戒备中,他往窗外看去,就见那几个三灵殿的人并没靠近,反而离得远了,周围聚集了几个小辈弟子。三灵殿的黄衣女子一挥手,那十来个小辈都小心翼翼的向石船围拢。 他心中一凛,心道:是了。他们几个不能靠近界石,就想到了找自己徒弟来抓人。横竖快到了上界的时间了,让剩下的三灵殿弟子进来,就算不能杀掉雪女,也能抢占位置。 虽然可能会遭到围攻,他倒是不怎么心急。本来他先一步抢占了石船的位置,已经是众矢之的,早晚要打一场,这时不过是打得更有目的些罢了。那些老家伙,他不是对手,但三灵殿来的弟子也不过是守一境界,纵然数量多些,他也不怕。 不过躲在屋里也不是方法,孟帅打算出去,结合这一层的地形制定策略,打一个风风光光的告别战。 刚一出房门,就见陈前也出来了,道:“有人过来了。” 孟帅讶道:“你那边也有人?他们是分包合围了?” 陈前道:“是东中阵营的人。” 孟帅点头,时辰快到了,三灵殿的人出动,其他阵营的人自然也出动了。自己和陈前分属两个方向,他这边能看见三灵殿的人,东中阵营的人就从另一个方向来。而西南阵营若有残存的人,也会赶来。不过…… “东中阵营还有人?”孟帅不可思议的摇头,“我还道他们都死光了。” 陈前道:“当然没死光,你那兄弟还在呢,怎么会死光?” 孟帅猛然一拍脑袋,道:“是了。方轻衍你看见他了?” 方轻衍就在东中阵营里混,虽然不知道他混的怎么样了。孟帅去破坏行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方轻衍,也亏了如此,方轻衍倒没死在那次行动里。不过东中阵营的几个头目都死了,想来剩下的人不多,又是一盘散沙,不知道后续如何。 陈前道:“我自然看见他了。他还冲锋在前,看来成了个小头目。” 孟帅点头,道:“那就好。去楼梯口等着吧。不管是谁来,都要过我这一关。” 两人来到青石板下,已经能听到上面的打斗声。只是这打斗声虽然比之前高手剧斗近些,却也非近在耳边。 孟帅道:“这石船有两层,咱们在底下那一层。看来他们在上层交上手了,非要分出个胜负,才能到底下来。”他抱着胳膊道,“难得他们打得这么热闹,我们就这么于等着,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陈前道:“依你说怎的?” 孟帅抽出一段蜘蛛丝,道:“给加点彩蛋吧。保证有惊喜。” 上方的战斗十分激烈,在下层就能感觉到,厚厚的青石板被震得砰砰作响。战斗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渐渐地就在头顶。 只听砰砰砰数声响动,一点鲜红色从石缝中落下,落在地上,荫出一片。 血迹。 看来上方的战斗已经见血,到了惨烈的地步。 就在这时,只听上方有人喊道:“果然有下一层。” 石船的上下两层隔板有缝隙,隔音不算太好,尽管如此,那声音传下来也变得微弱,在地下听起来,只如一声低语。即使如此,那声音的喜悦也听得出来。 又有人叫道:“快打开。” 上方又是乒乒乓乓一阵杂音,只听砰地一声,青石板升起。 黑暗的二层,一道久违的天光洒了下来,贯通整个船舱, 一阵欢呼声中,两三个人一齐跳了下来。他们衣着不同,身上带着鲜血,多少有些狼狈,但看到底下的舱门和两边的房门时,都露出分明的喜色。 “果然。”一人笑道,“果然还有第二层,这下咱们都有份了。” 另一人道:“快,抢占位置去。”说着往前走,推开了左边那个舱门。身后那人跟上。两人刚进去,那石门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走廊恢复了寂静。 又隔了片刻,楼上又落下两人,也是欢呼不已,往前奔去。 其中一个推开右边的舱门,再无声息。后面一个没注意到,继续往前。 刚刚跑了几步,那人就觉脚下一拌,一股大力往上一扯,那人大叫一声,身子已经倒悬起来,紧接着周围一团白线疯狂的裹住,裹得像个粽子。 而后面再次落下的几个人却看见了这一幕,一时间唬住,堵在楼梯上上下不得。后面冲上来的人却是不明情况,一下子撞在前人背后,挤作一团。只听扑通一声,先头的那人从梯子上摔下,倒地不起,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就听船舱里面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还有谁?” 六三四 地下二层,暗中遭遇战 http://..org/ 幽暗的空间,细密的罗网,不知何处的对手,回荡不已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符合恐怖的定义。 场中一静,从上面来的人一时被吓住了,一股惊悚流过众人心头。 但紧接着,便有胆大的喝道:“你是谁?” 那沙哑的声音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当头一人道:“七八个……总是有的。” 那沙哑的声音道:“很好……下来吧。” 众人无不悚然,原来这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与刚刚的声音恰在两个方向。 这地下层的环境,大家都看的清楚,和上面一样,中间只有狭窄的过道,两边的房间互相独立,就算是大罗金仙,要从一边走到另一边,也非穿过过道不可。那声音如何能做到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岂不有鬼? 此时此刻,那声音叫他们都下来,他们越发不敢下来。 几个堆在入口处的弟子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上了上层。 上层的结构和下层相同,只是经过刚才一场混战,已经初步的划定了界限。几个明显比旁人了得的青年已经把房间占领,剩下的都是没本事占据上层,却也不至于被立刻扫地出门的,往下层冒险。 眼见下去的人又上来,留在上层的,和下去人在同一阵营的几人问道:“怎么了?” 下去的人瞠目不答,唯有一人道:“地下……有古怪。” 这时,一个青衣人从房中出来,道:“可是白发人?” 众人回头,认得那是三灵殿弟子,心中都感不爽。这些三灵殿弟子之前做缩头乌龟,不跟其他两个阵营争锋,因此保存最好,刚刚一番战斗,他们虽然人心不齐,分了三个阵营,却也把其他人挤兑的没地方去,十二个位置倒占了十个,出手又狠,见血伤人不在话下。余下的人才往下走,这时看他们出来说话,没人愿意回答。 青衣人见他们不答,也不理睬,喝道:“诸位同门,长老们要找的人就在下面。大家下去。” 船中那些不曾受伤的三灵殿弟子闻讯出来,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来是奉了严令,要擒住那白发人。至于那白发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并不知道,反正师长的命令执行便是,不必追根究底。凭他什么大人物,大不过三灵殿去,三灵殿的弟子便有这个自信。 不过他们也有私心,刚刚进来的时候,为了争抢位置,把什么白发人不白发人一起抛却脑后了。等大局已定,方想起这件事来。 当下十个占据位置的三灵殿弟子一起出来,来到通道处,有人还大喝道:“让开了,让开了,别挡路。” 下去的众人正恨不得他们下去送死,往两边退去,只是通道狭窄,还是挤在一起。三灵殿弟子费了好大劲才挤过去,不免推推搡搡,另有火气大的又险些动上手来。 领头的那个三灵殿弟子身穿青衣,是封印殿的高才弟子,制止了混乱之后,冷冷的瞥了一眼众人,道:“我等下去,谁要是趁机做什么小动作,等我上来,一一诛灭。尔等不可自误。”说罢当下下去。 不免有人在后面道:“你要是上不来呢?”只是这一声低弱,没被三灵殿弟子听见。 眼见他们都下去,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楼梯处,突然啪的一声,石板门关上了。 突然有人道:“你说把门锁上会怎么样?” 众人心中一动,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确实很是诱惑,但终究没人动手,毕竟要靠一个门锁锁住这么多精英,也太痴心妄想了。 所以他们最多的想法就是——这些家伙若全死在地下就好了。 一众三灵殿弟子从楼梯口鱼贯而入,他们也是十分谨慎的。打头的是封印殿弟子,各自捏着两个印坯——这种时候,炼丹师没用,驯丨兽师没带灵兽,最有用的就是能够使用强力封印器的封印师,他们便是主力。 刚刚白发人的手段他们都看到了,说不心存敬畏是不可能的。但他们都知道这地方是有压力的,那白发人肯定受到了限制,纵然境界高一些,但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人应当无妨。 但是小心无错,那领头的青衣弟子先捏碎了一个印坯,一道虚空的枷锁套住了几人。 虚空禁锢印。 虚空类的封印攻防都强效非常,但不是他们这个修为可以接触到的,青衣弟子这个印,是临来时堂尊所赠,是保命的绝招,这时却毫不吝惜用上了。只因他是个拎得清的人,能抓住白发人,所获得奖励定在这枚印之上。 虚空枷锁一闪而没,青衣弟子也不担心,本来这种封印就是肉眼看不见的,虽然消失,但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尽头一扇门陡然拉开,一根鞭子飞快的抽过来。 青衣弟子冷笑一声,也不躲避,那虚空禁锢印何等强力,岂是区区一鞭能够打破的,他甚至抬起手,只等对方一击不中,他便出手抓住鞭子,将暗处的人脱出来。 然而——嗖—— 鞭子飞快的闪过来,眼前的虚空就是虚空,没有任何阻挡,鞭子划过一道残影,往青衣弟子面门抽来。 那青衣弟子本能的一躲,也算他身法奇快,竟躲了过去。但他身后还有其他弟子,哪里能都躲得过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面上中鞭,一条血痕浮现,人已经昏了过去。 那青衣弟子又惊又怒,反身一跃,往鞭子来处扑去,在他身上,两道封印光芒闪烁。 急速印巨力印 这是他青袍上封上的两个印法,虽然是寻常印法,却是十八重,强力至极,也只有他这样的精英弟子才能承受。平时在他催动急速印时,他的速度甚至快的如同虚影,根本不是平级的对手能够捕捉的。 然而,就在他飞到空中时,他自己也感觉不对了。 他的速度依旧很快,但是远远达不到想象中的速度,甚至跟他平时不发动封印的速度相仿。 封印……失效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毕竟距离很短,他已经到了石门前,按照身体的惯性,狠狠地一拳,打在门上。 剧痛 拳头和石门接触面,剧痛非常,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 门上,连个白印都没有。 青衣弟子浑身一震,刚刚那个猜测证实了,不但急速印无效,连巨力印也失去了效力,不然凭他巨力印的加持,在如此坚硬的界石上,也能留下一道痕迹。 可是……怎么会? 封印是他最坚定,最可信的伙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回怎么无效了? 三灵殿弟子和其他武者不同,武者也有兼任封印师的,但封印是封印,习武是习武,泾渭分明,一旦上了战场,还是武者。唯独三灵殿弟子不同。他们平时做封印,固然有封印器,但更重要的是加持自身,封印在随身的武器、衣服和饰品上,甚至封印在身上,不学武技而代之封印,战斗时凭封印的强大威力杀敌。这样才能省下时间,在武者路途和封印师路途上同时走远。 这样效果很好,封印强大时,不逊于威力强横的绝技,唯独有个缺陷,就是如果遇到了封印受限制的情况…… 刚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大门嘭的打开,鞭子飞出,画了一个圈,勒住了他的脖子,往里一拽,砰地一声,石门关上。 这一幕兔起鹘落,快的惊人,后面的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人影一闪,又是一鞭抽来。 这个人影出现的太过突兀,众人完全没看清,好像是瞬间移动到面前的。好在他们都是武者,可算是反应迅速,纷纷想到防御,各色封印连续闪烁。 失效,失效,还是失效 一连串失效,让最宝贵的应敌时间浪费掉了,突然出现的人鞭子一动,前面两个人已经被连续打飞。 与此同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前面有人回头,就见队伍最后刀光四起,一个人头飞出。 后面也有敌人? 就听一声犬吠,众人腿间钻出一只小狗,如拦路恶犬,张口乱咬。它个子极小,在暗处一窜一钻,已经不见,下口却是厉害,一张嘴就是肢体横飞。 而与此同时,幽暗的空间中不知何时飘下雪花,不住的有人踩在雪花上,瞬间冻结,甚至冻成了一座冰雕。另有人不知中了什么陷阱,被倒垂的蜘蛛丝拉上去。 而眼前持鞭子的人神出鬼没,似乎真的能够瞬间移动,随时都会出现在某人面前,用鞭子挂住他们的脖子,或者抽中他们的要害。 要说这些三灵殿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刚刚在上方所向披靡,并非侥幸。只是这里的环境太不利,他们还没站稳脚跟,便被打蒙。而作为前锋的封印师,不知何故被限制了封印,反而成了最薄弱的一环。没有封印,他们无法应对来袭的敌人,后面又无法后退,反而成了阻挡身后弟子视线的累赘。 而后面来袭的敌人更是凶残,手起刀落,血肉横飞。 三下五除二,一半的人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好容易稳住阵脚,也能反击。但无奈失去了先手,局面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六三五 天时地利,界石冲九霄 http://..org/ 巨大的石板落下,上下两层隔绝。 本来两层隔音不是很好,留在上层的人应该能听到下层的声音。但不知怎的,这次石板盖好之后,竟然无声无息,仿佛上下被一个屏障彻底分割成两个世界一般。 五方世界剩余的人围在石板前,全神贯注,各怀心思。大部分人当然希望这些骄傲的三灵殿弟子一去不返,把位置腾出来。也有人担心底下不知是什么怪物,要是杀完了三灵殿的人,上来又对其他人动手就糟了。 等了许久,悄无声息。众人不免越靠越近。 突然,石板震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打得这么激烈?” 紧接着,一人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打斗,是上界的时间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一声,界石陡然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巨大的惯性让站的不稳的几个人一起摔倒。 过了好一会儿,剩下的人才平静下来,道:“这……这就走了?” 在界石船外十余丈,三灵殿剩下的强者们正在等待结果。 虽然他们之中有几个人可以再往前进几丈,但那样受到的压制太大,行动不便,反而不如在远一点儿的地方等待结果。 眼见界石中迟迟没有结果,黄衣女子皱眉道:“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雪女虽然厉害,但给鬼压压得十分之一都没有,难道他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 旁边的男子笑道:“敏主稍安勿躁。那尚素天虽然受了伤又受限,毕竟是纵横一界的大高手,弟子们谨慎一些,也是寻常。但有封印殿几位堂公的封印,倒也不怕她飞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大红袍的男子冷笑道:“什么谨慎,那些小子们哪里那么听话了?分明在界石里争排位,把你们的吩咐丢到九霄云外去啦。” 敏主心头火气,瞪着他喝道:“姓熊的,你到底是哪头的?刚刚围攻雪女,你就不上心,若不是你拖了后腿,她尚素天能逃走么?现在又来说这等话,里面什么情况,你知道什么?” 那熊公竟不生气,道:“我就是知道,你尽可不信。” 敏主若是不信,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她是信了的,就知道这些小子最放在心上的还是自己的位置,恐怕真是先和人争夺排位,才耽误了正事,直气得脖子泛红。 这时,旁边黄衣男子突然,道:“不好。” 敏主一惊,程公向来最冷静不过,他说不好,恐怕当真是不好,忙问道:“怎么了?” 那黄衣男子往前冲去,叫道:“快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界石船震动起来,连带着大地也开始颤抖。 空中无数的乱流涌动,好似刮了一场狂风,肉眼可以看见一道道白色气流像漩涡般盘旋。周围的鬼压变得不稳定起来,一时轻,一时重,更有撕裂的感觉。 程公几次冲前,运气不好,被鬼压阻挡,寸步难行,叫道:“大家冲,谁运气好,或许能冲过去” 几人如梦初醒,连忙一路向前冲去,果然各自不同,有的冲的轻松,有的比刚才还沉重。一个青衣人甚至跑了起来,飞快的靠近界石。敏主等人盯着他,心中暗暗期待。 然而…… 就在那人还差三丈时,界石离地而起,往天上飞去,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在头顶。那人全力往上一跳,手指差着几尺,没够上界石,不甘心的落地,第二次再也没机会了。 敏主跌足,道:“该死。”一回头,见熊公悠然站在原地,没跟众人一起冲前,登时恼怒,想要质问他,却听程公道:“不好” 敏主回头,就见天上的界石中,几点黑点往下落下。紧接着她便看清楚了,那些黑点竟是人影。 有什么人从界石里落下来了。 眨眼之间,人影已经看得清楚,赫然便是三灵殿派上船的弟子。 敏主叫道:“王八蛋”伸手一拂。 其他几个三灵殿强者也都做出了这个动作,几道微风交织放出,立刻把那些弟子下落的速度缓了一缓。 只听扑通扑通声响,众弟子一起落下。大部分昏迷不醒,也有已经死了的,尸首也被丢了下来。众人查点人数,凡是上去的弟子,不论死活,一个不少都在此地。这一趟三灵殿在大荒战场竟闹了个全军覆没。 敏主气得浑身发抖,道:“尚素天,且让你得意几日。等回了五方世界,咱们没完没了。” 直到界石提升平稳下来,留在上层的众人才清醒过来。 其中一人道:“这么说……大家都过关了?可是不是一共只有二十四个名额么?咱们人数超了吧?” 另一人道:“二十四个人是按照房间数来规定的,人为定下的。界石的规矩,只要有青苔,人人都可以上界,咱们大家都有青苔,是不是?” 众人释然,内围的青苔远比外围多,人手一份并不稀罕。因此真正的争夺就看谁能占到位置,能留到最后,就算成功。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成功者。 其中一个相貌堂堂的高个子青年道:“既然大家都得到了界石的承认,也就是都上界成功,那我们之间就没有冲突了,是不是?之后一个月,大家都在界石上度过,也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了,不如友好相处吧?” 众人点头,确实,经过了一个月高强度的大荒战场历练,所有人都身心俱疲,也确实都不想再争斗下去了,何况争斗下去确实没有意义。一个月界石的生活封闭枯燥,还不如处好关系。毕竟这些人将来都是各大势力的后起之秀,好好结交,将来说不定能用得上。 当下那高个子青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元万法宗的崔紫峰。你们可能认得我,也可能不认得,我也认得你们中的一些,也有不认得的。不如大家都做个自我介绍吧。没关系,不管是中东阵营还是西南阵营,都过去了,不要有芥蒂。你说呢,黄百兆兄?” 胖胖的黄百兆就在他旁边,点头道:“就是这样。”他是西南阵营的首领,而崔紫峰也算得东中阵营剩下人中能够做主的。两个首领都答允和解,其他人更无异议。 崔紫峰看了一眼周围,道:“不如就从黄兄身边这位白衣姑娘开始?” 那白衣女子欠身道:“小女子朱徽冰,来自大荒百鸣山,去向是龙虎山庄。” 崔紫峰讶道:“竟然是大荒来的新人,不容易。咱们之中,是不是就这么一位新人了?哦,我忘了……”他看向旁边一个相貌俊美,神色冷峻的少年,道,“这是我们万法宗的新人何复,来自菩提谷。他也是位出色的新人。” 那何复抱拳行礼,与众人见过。 接下来众人一一见过,一时间竟也忘却了之前的争斗,满口寒暄,倾心结纳起来,若非环境不对,还真有些迎新茶会的意思。 打断了众人交际的,是一声异响。 只听嘎啦一声,本来被众人忘记的石板,升了起来。 无数互相吹捧的话语戛然而止,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从心底升起寒意。 洞中,一人缓缓升起。 那个人到底是走上来的,还是升起来的,众人都没去想,因为他们只觉得一阵冰冷,就像看到妖魔鬼怪,从地狱里爬出。 定了定神,崔紫峰才看清那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线条刚硬的如大理石雕刻,目光比刀锋更锐利。 崔紫峰咽了口吐沫,道:“你是……” 那少年开口道:“刚刚下去的那几个人,与你们是一起的?”声音漠然,不带丝毫感情。 崔紫峰一呆,立刻摇头道:“不是,不认得。” 那少年冷冷道:“不是就好。那些人冒犯尊上,已经被处理掉了。” 崔紫峰道:“处理掉……全部?”看了一眼众人,旁人也都是满脸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们几个可是跟三灵殿弟子竞争的失败者,虽然存着指望,却不想那些人真的全军覆没,不由得浑身发冷,小心翼翼道,“敢问尊上是……” 那少年并不回答,道:“还有想下去的么?” 崔紫峰忙道:“不,不,我们不下去……” 那少年道:“尊上喜欢安静,你等好自为之。”说罢转身下楼,身影隐没在洞口,只听嘎的一声,石板落下,第二层再次隔绝。 众人为气势所慑,过了一阵才缓过来,崔紫峰见气氛尴尬,强笑道:“既然那位前辈不愿意被打扰,咱们也别去打扰他。至少……大家都安全不是?第二层没法用,第一层挤一挤也够用,住在一起还能增进感情。” 虽然如此,众人到底也没心情,何况不敢大声说话,恐怕打扰了下面那位存在,默默地分配了房子,各自散去。 陈前从楼梯上走下,就见孟帅向他挑大拇指,道:“于得好,没想到你也能演的这么棒,简直本色演出。” 陈前冷冷道:“你写的词太恶心了,我删了很多。” 孟帅在下面听到了,他编的很多吹嘘那“尊上”如何了得的词句被陈前吞掉了,笑道:“没事,效果也不错。话少但犀利,适合你这酷炫的外形。” 陈前翻了翻眼,道:“下次你自己上。” 孟帅道:“我也想,不过外头有几个人认得我,一旦给认出来,就失去了神秘感,那就没那么容易唬人了。” 他摇头道:“咱们能收拾掉那些三灵殿的,一是占了地利,气氛营造的好,二是他们太依赖外物,尤其是封印。我正好新得了绝灵阵封,能短时间禁绝封印的效果,这才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外面那些都是武者,只能硬碰硬,没法取巧。要让他们一拥而上,凭咱们可抵挡不住。就算能抵挡,最多占一间房间,哪有现在爽快?” 孟帅说罢,往回走去,笑道:“现在多好?一个月之内,第二层就是我们的,想睡房间睡房间,想睡过道睡过道。养精蓄锐,等着新的开始。” 六三六 环绕五方界,各自奔东西 http://..org/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 因为这个月的安排简单却充实,孟帅几乎没感觉时间的流逝。 这一个月中,上下两层几乎隔绝,完全没有人打扰,因此他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修炼的生活。一方面,他将在神秘空间内所得的收获整理消化,巩固境界,适应新的封印,另一方面若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尚素天。 尚素天不算个随和的人,性子乖僻,话也不多,但其实比林岭好相处。孟帅跟林岭相处了两年,依旧是别别扭扭,没怎么摸到林岭的脉络。但和尚素天相处了一个月,孟帅却能和尚素天较好的交流,只要戳准了尚素天的兴趣,她也可以瞬间变得口若悬河。 孟帅自大荒以来,一个人修炼的时候多,纵然有黑土世界的辅助和分析,还是有许多方向性的问题存在疑惑,跟尚素天请教正好可以解决许多从来就有的疑问,再加上他在神秘空间所得,这一个月他可算突飞猛进。修为甚至渐渐逼近了守一后期,也算得厚积薄发。 修炼之余,孟帅也曾往窗外看,但窗外一片灰色,不见半点天光,且有异常的扭曲感。看过不少科幻电影的孟帅倒是可以理解这是空间隧道,只是疑惑——五方世界离着大荒到底多远?为什么空间隧道都要走一个月? 关键是五方世界常常有人下来,难道他们都是从空间隧道下来的。 这个问题尚素天也回答过,说道:“若是我全力飞行,走寻常界门,三天时间可以上下。” 孟帅不免奇怪,道:“那为什么界石走一个月?” 尚素天道:“我怎么知道?”顿了一顿,道,“据说界石并非走直线。” 这个答案没头没尾,孟帅姑且认为界石是螺旋形往上走,一个月时间绕世界好几圈。这倒能解释,为什么从界石上界没有鬼压,大概跟乘火车去青藏高原高原反应弱差不多。 忽忽间一月将过,突有一日,窗外景色大变,灰色褪去,露出蓝盈盈的天来。 就要到站了。 孟帅明显感觉界石停止了上升,而是平行飞行,往下一看,脚下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大地。就像坐在飞机上往下俯瞰。 偶尔,界石会路过一片片绿洲,这些绿洲都有结界笼罩,就像一个个大气泡。孟帅知道那就是人类聚集之所。 就在路过一片绿洲的时候,就见一个身影从上方落下,看去势竟是从界石上落下来的。 孟帅唬了一跳,道:“有人跳船” 尚素天在后面道:“自然,界石会在五方世界上方各绕一圈,到家了便可先行下船,不必等到终点。” 孟帅这才明白,道:“这巡航高度也有千米以上啊。不带个降落伞下去,太玩命儿了。到底是高武世界好。” 尚素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你我在北方世界下,乃是最后一站,还有三日,不必着急。” 孟帅道:“我不急。”回头走过走廊,就听顶层有人道:“一元万法宗,一元万法宗的各位同门,咱们要到啦,快准备准备。” 孟帅心中一动,来到窗边。 界石来到一处绿洲上方,那绿洲广大无比,结界范围内,可以看见连绵的高山平原,田亩交通,阡陌纵横。哪里像是绿洲,分明又是一个小世界。 这时,从界石上降下一群人,足有七八个,穿着相似的衣衫,纷纷往下落去。 孟帅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方轻衍,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也看到他神色凝重中透着坚毅,仿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身影一闪而逝,一元万法宗的众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孟帅默默道:“马到成功。”目送这个兄弟离去。 界石以极快的速度前进,船上的人越来越少。又过了一日,界石越过一片巍峨的山岭,就见山间雾霭蒙蒙,透过浓厚的云雾,能看到山坡上植被异常浓密,树木极为高大,显得生机勃勃。 就听上面有人道:“龙虎山到啦,龙虎山庄和各驯丨兽门派的同门,准备下船。” 孟帅心中一跳,道:“这里就是龙虎山了?” 尚素天瞟了一眼,道:“是外围。界石不会进入龙虎山核心。越是强大的势力,上方的结界越有斥力,上方的飞行物会受到影响,甚至转向。这里就是界石的极限了。” 就见五六人从船上落下,孟帅看到了朱徽冰,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朱师姐还活着,她也成功了。” 目送他们离去,孟帅心中也不免向往。他早晚也是要去龙虎山看看的,毕竟兄长和便宜老爹都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龙虎山过了之后,上层就没人了。孟帅到上层确认了一下,果然人都走光了。整个界石,只剩下孟帅,尚素天和陈前。 陈前要去哪里,孟帅不知道,但想来分别也在一两日间。 这一日晚间,界石在一片夜色中穿行,孟帅正在床上打坐,就听有人敲门。 在这船上只剩三个人,尚素天绝不会立刻屋子,更不会找他,孟帅立刻知道是谁,打开门来,果然见陈前站在外面。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要走了?” 陈前点头,道:“马上。” 孟帅看了一眼外面,外面还是乌涂涂的黑土,并没有飞临绿洲,但陈前和他师父也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既然说要走,那必是有下处。 当下笑道:“我看你仙踪飘渺,估计也找你不到。我这几年大概都住在北边雪山,有事来找我。” 陈前道:“有事找你,无事便罢。” 孟帅苦笑道:“我去——虽然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是寻常,咱能别说得那么直白么?” 陈前拱手道:“告辞。后会有期。”说着推开窗户,从上跳下。 孟帅略感恍惚,这才觉得,自己在大荒那段生涯,彻彻底底结束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孟帅就觉得天光亮的刺眼,与平日大不相同。 往窗外一看,但见原本的黑土消失不见,漫天满地都是白色的冰雪,阳光映照在冰雪上,折射出千条光线,刺目之极。 这是到了北方了 此时的大地还算平缓,以平原和小丘陵为主,但孟帅极目远眺,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高耸的山峰,巅峰上铺满白雪,如玉堆成的一般。唯独最高的几座峰顶在阳光下微微泛金,透出不一样的雄伟与瑰丽。 尚素天看着雪地,心情明显很好,指着最高的三座山峰,道:“那是雪山三绝顶。” 孟帅道:“雪山三绝顶?雪山三冷?” 尚素天道:“他们所说的雪山三冷,倒指我们三个。但我看来,雪山只有三峰而已。就是冰、雪、空三个。” 孟帅点头,道:“堂尊是冰,您是雪,还有一位就是‘空,了。” 尚素天神色肃然,道:“那是千古孤独。” 孟帅分明在她眼底看出一抹崇敬,不由暗暗称奇,道:“我也听堂尊说了,那是雪山三冷之首。” 尚素天道:“他是山巅云,云中月,顶峰中的顶峰。” 孟帅听了,更加好奇,道:“不知那位前辈是何等人物?” 尚素天悠悠道:“你未必见得到他。” 孟帅道:“自然,我现在不过一介弟子,恐怕无缘拜见这位高人。” 尚素天道:“不是身份。纵然是我和梅园,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然而若有缘分,纵一凡俗稚子,也能见他。 孟帅好奇不已,但看尚素天只是出神,只道她不知动了那根心弦,已经沉浸下去,倒不便多说,只是遥想高人风采,也不免倾慕。 眼见界石离着雪山越来越近,绝峰也显得越发巍峨,尚素天陡然清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大氅,道:“你穿 那大氅竟是一件皮裘,一色全白,溜光水滑,厚厚的翻领风毛出的很是飘逸。孟帅捧着,很是意外。他自习武有成,内力能够护体以来,不论冬夏都只穿一件单衣,很久没穿这么厚重的衣裳了。 尚素天道:“这里不是大荒。雪山的寒气,你没经历过,自不能想象。若无皮裘御寒,以你的浅薄修为,不出半个时辰便冻硬了。” 孟帅将信将疑。他的修为可不算“浅薄”,那是先天以上,一口先天真气流转,就是狂暴暴雨也能抵挡在身前,什么寒气能够侵袭? 但若说尚素天虚言大话,那也太过无理,孟帅不能冒险,还是披上大氅。 那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做的,摸着异常轻软,穿着却是厚重非常,刚一上身,一股热流呼上来,燥热非常。孟帅裹得粽子一样,险些气也喘不上来。 尚素天见他穿上,伸手一推,窗户大开。 呼——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孟帅就觉得寒气往体内直钻,饶是穿着大氅,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知道尚素天所言不虚。 尚素天道:“跟上。”身子一轻,白发白衣,投入茫茫风雪之中。孟帅跟着跳下,往雪山行进。 六三七 独向冰山行,真气控入微 http://..org/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行进在莽莽雪原上,孟帅不由自主想到了这句词。 果然大雪封山,天地皆白的风光壮丽非常,但孟帅宁愿远观此景而不是亲身体验。 太特么冷了 这里的寒气,比前世西伯利亚寒极吹得冷风更冷百倍,孟帅穿着厚厚的皮裘,全身布满真气,硬是险些顶不下来,直吹得脸颊木然,四肢僵硬,每走一步,都像在沼泽里跋涉。 尚素天缓缓走在峰上,身姿轻盈,如在冰上舞,好在速度不算快,孟帅咬牙,倒也赶得上。 一路上山,除了白雪之外,偶尔有雪鸡,梅花鹿之类小巧生灵路过,孟帅深感惊讶,不知这些小动物是怎么抵御寒气的。 又行一阵,白雪渐渐减少,代之以寒冰。晶莹剔透的冰面如镜子一般折射着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一眼看去,冰封一路蔓延至山顶,脚下的冰是无色泛白,山上的冰却在光的捉弄下变幻着各种颜色,时而蓝,时而紫,仿佛童话梦境。 孟帅心有所悟——这想必就是冰峰了。 林岭在雪山三冷中,代表的就是“冰” 到了山峰之下,尚素天停下脚,缓缓道:“梅园主,梅园主,为什么不下山?” 这声音淡淡的,并不高亢,在孟帅耳中听来,和一般说话无异。但他有一种感觉,这声音已经传了很远,很远。 话音落下,就听一人道:“我今有事,叫他上来。” 这声音也是突然在耳边响起,就如对面有人在跟孟帅说话一般。但眼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虽然没有人影,但声音孟帅却很熟,那正是他数年不见的堂尊林岭。 尚素天听了林岭的回答,道:“弟子是你的,承诺要兑现。”说罢于脆利索的转身,飘然而去。离去的身姿灵动飘渺,如雪花飞舞,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百倍。眨眼之间,便化身在飞雪中,如传说中的雪女一般,仙踪杳然。 留下孟帅独留在雪地中,不由怔忡。 就听林岭道:“如今是午时,明日午时之前,到达梅林,过时不候。”一句话说完,声音沉寂下去,再无声息。 孟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气息被寒气一冻,化为浓浓的白烟,经久不散。 这个堂尊,几年不见,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外表冰冷,内在……混蛋加三级。 人已经在雪山上了,雪女已去,下山还不知去哪里,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也只有喁喁攀登,登临顶峰。 行在冰上,不消说,比行在雪上更困难百倍。何况这不知是什么寒冰,坚硬非常,更光滑的像玻璃,一走一出溜,若是摔一跤,能滑出几丈远。 孟帅行了半里,便花了一刻钟时间,如此行进,到天黑也走不了多远。 他索性停了下来,暗道:“这么走太不便利,需要换双鞋。” 这不是他找借口,冰上行走,自然要有冰鞋助阵才便利。后世走冰也有专用的冰鞋,孟帅还记得,现在要赶制一双粗陋一点儿的还勉强做得到。 当下孟帅借助黑土世界中的仪器,折断几把剑,用剑锋做了一双粗陋的冰鞋,穿在脚上。 果然,这下子行走快多了。 只是还不到正常的步速。 毕竟这里的冰实在坚硬,冰上行走,全看能借到多少力气,冰层软些,冰刀锋利些,自然能借更多的力,走得快些。而这里的冰坚硬如钢,孟帅的冰刀也只是寻常青钢剑,需要耗费一丝真气,才能在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推着他往前走。 好在他还记得初中物理,知道摩擦力一是取决于压力,二是取决于接触面,为今之计,一是将冰刀磨得更锋利,二是加大真气输出。反正这寒冰冻了不知几千年,决不至于被压碎。 冰刀变得锋利不难,有几个封印即可。但真气贯入脚下行走,却是麻烦,毕竟他不是用一时一刻,而是长途跋涉 为了维持长时间的运转,调节真气量是关键。真气量小了,不能划破冰层,真气量大了,则浪费能量,不可持久 一切的关键,都在控制上。 孟帅一面行走,一面控制真气。到了先天境界,对自身力量的控制都不会差,一股真气放出,要变成刀就变成刀,要变成盾就变成盾,都是小事。但要把真气的量长时间控制在一定量,像电子秤那样标准,却又要求太高了。那要求对真气的掌握达到细致入微才行。 而且越往上走,孟帅越感觉到一种压力。不知是否冰上反射出来的各种射线扰乱了他的情绪,他变得心浮气躁,真气越发难以掌控,不是轻了,便是重了,甚至偶有失控之态。 这让孟帅很是苦恼,再加上心中本有火气,倒激发了他一股凶性,并没暴走,反而越发的冷静下来。 越是不能控制,越要控制,走这一条冰路,他必要完美通过。 渐渐地,他又仿佛进入了神秘空间,接受一关关的磨砺,在通过艰险的过程中,自己也渐渐成长。之前他在不断地挣扎前进中,体力,精神力,修为已经学识都在不停的进步,而现在,则是力量控制。 说到底,真气控制和精神力是分不开的,他精神力突破之后,本就有潜力进行更精微的真气控制,只是他没有刻意去打磨而已。这次冰刀的行进,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在真气控制上更上一层楼。 一路行来,对力量的控制进步几位明显,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心境平静下来,各色光线也扰乱不了心神。而越是心神平静,对力量的控制也越发得心应手,他便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只是,他自觉心情平稳,一心提升,注意到了力量,可就忽略了速度了。 为了力求完美,他几乎是要求每一步都做到精益求精,这样一来,自然就走不快。 走着走着,孟帅突然感觉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寒战。 好冷 孟帅猛然回过神,紧接着确认了温度——确实变冷了。 抬头一看,夕阳西垂,已经被雪山遮住半边,只余下鲜红如血的余晖,在冰面上映照渲染。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孟帅心中暗惊,雪山白天已经如此寒冷,到了夜晚,不知又要如何酷寒? 他白日里已经全力御寒,尚且嫌冷,何况晚间? 不行,不能活活冻死在这里。 孟帅打量四周,想要找个避寒挡风的所在,只有周围尽是寒冰,无论哪里,都是一览无余。 突然,他看到远处山坡上黑压压一片,一直蔓延数里。 那是……松林 孟帅心中一喜,松林可以挡风,林中也有树木柴火,是不错的宿营之地。自己要赶到那里,便可抵御夜晚的寒风 只是那松林看着不远,其实望山跑死马,凭他的速度,很难在日落之前赶到。 除非……拼了 孟帅取出一杯新鲜热腾的牛奶,一饮而尽。那牛奶产自琼牛,有增力提神的功效,每天只有一杯,这时正好用得 一杯饮尽,一股热流直窜而上,孟帅登时充满了活力,脚下生风,往山上奔去。这时候为抢救活命,力量控制自然退后一步,但他也没放松,毕竟全然放弃的话,纵然力量大增,也是跑不了多远的。 有了牛奶的催发,孟帅堪堪在日落之前,冲进树林。 一进树林,孟帅果然觉得不一样,寒风被挡在密密匝匝的林地外,立刻就温暖了几分。而地面上铺的也不是寒冰,而是白雪,甚至有的地面露出土地来。 孟帅顾不得其他,先以一片裸露的土地为中心,扫出一大块空地来。然后将松枝折下,搭建了一个窝棚。同时铲冰为砖,在窝棚外面盖了一个冰屋。 据说地球上的爱斯基摩人善以冰雪建屋,屋中温暖如春。不过孟帅就是个棒槌,也不知哪里搭错了,小小一个冰圈里,温暖如冬。 这个冬,还是地球的冬天。零下几度的样子。对于孟帅这等先天武者来说,已经十分够用了。 护身之处建完,孟帅钻了进去,盘膝打坐。 在天寒地冻之处,有一间冰屋栖身已经不易,打坐熬上一晚也罢了,难道还真要躺下呼呼大睡不成? 孟帅还是睡着了,虽然是浅层睡眠。他也可以坚持一夜不睡,毕竟也是先天境界,一晚不睡不算什么。只是他要练习龟息功,却是需要睡眠的。在睡梦中也练功,倒不虞体温降低,会被冻僵。 这一修炼就是大半夜。孟帅一呼一吸进入节奏,内功修炼的热流流过四肢,恢复着僵硬的骨血。虽然修炼的入神,但他双耳还支着,监听着松林中的动静。学武多年,岂不知警惕,纵然睡着了,也要留一分心神。 蓦地,他耳朵一动,接收到了一点额外的响动。 冰屋外面,有异动。 孟帅霍然睁眼,动作却轻而缓慢。他如游魂一般,放轻了身体,缓缓地凑到门口,透过树枝栅栏往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孟帅竟然呆住了。 松林之中,似有人影? 六三八 翩翩白衣子,姣姣凌霜梅 http://..org/ 深夜,绝峰,密林,居然有人? 孟帅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震惊,却是呆住了。 正因为他呆住了,所以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而来的身影。 就见一人从密林深处翩翩而来,一头黑发融入夜色,偏有两条白色鬓发触目惊心,身如惊鸿,衣袖带风。雪女在雪上行走的姿态已经优美绝尘,但与他相比,又如人间比之仙境。 竟是个绝世的美男子。 孟帅自来这个世界,男男女女的美人见过不少,若论容貌,那人已是首屈一指,若加上风华姿态,更是无可比拟,一见之下,流连忘俗。 孟帅一直保持的窥探的姿态,从那人影出现,一直到离开,没有变幻过姿势。一时他愣神了,二来,那人的速度看起来不快,走路如闲庭信步,丝毫感觉不到急切,但事实上快的惊人,从出现到消失,也是电光火石。 等到那人从门口经过,孟帅猛然回过神,推开栅栏,钻出冰屋看去,就见树林中只有层层叠叠的树木暗影,哪有人行的痕迹? 再往地下看,新鲜松软的雪上没有半点痕迹,刚刚那道身影,就如一场梦幻。 孟帅眨了眨眼睛,将刚刚的场景印在脑海中,然后退回了冰屋。 接着睡觉。 虽然刚刚场景很奇特,但这里是五方世界,是雪山,是他从来没跑过的新地图,有什么稀奇古怪都正常,等以后熟悉了自然能弄懂。 除了这个插曲之外,一夜无话。 孟帅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早上。 第二天一起来,孟帅就是一惊,这一日的天气不好,天远不如昨天清朗,乌云密布,把天都压低了一层。昨日日照金山的盛景,今日不复得见。 云团在天上涌动,形成了几个漩涡中心,每个中心都在扩张,好像酝酿着什么。 暴风雪要来了。 虽然孟帅从没在雪山上生活过,但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要加快了。 在冰上行走,已经很难,若再顶风冒雪,别说午时之前达到山顶,就是葬身雪山,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可不指望林岭来救自己,那家伙忽好忽坏,随心所欲,什么都于得出来。 一切还得自取。 取出今天的那份儿牛奶,孟帅一饮而尽,从冰屋中起身,直奔峰顶而去。 不知是否经过昨夜的一番修炼,又或者昨天的积累得到了成果,他感觉到今日轻松许多,昨天需要谨慎控制才能达到的程度,今天轻易就做到了。在控制力量与速度的平衡中,他渐渐找到了规律。 一路上行,冰山上并不只是平路,也有独木桥,险峰,沟壑种种天堑。最险的一处两边裂开数里宽一座裂谷,中间只有一根冰做的锁链相连。 冰锁链细弱,不能以冰刀行走,若用力一过,锁链断绝,山上山下立成绝路。但冰锁链又光滑,若以寻常鞋子走上,一个不小心,就落下万丈深渊。 不过对于孟帅这等思路开阔,惯于取巧的人,这一关不难。 他用长鞭对折,做了个套子,像滑索一样飞快的滑过了对岸。 这一关的本意当然不是如此,而是试探弟子掌控真气的极限。但孟帅心情不好,便不理会。 孟帅不算个刚硬的性子,只是很随性。心情好时试炼再艰难,他也能约束自己一关关挑战,抵达终点,心情不好时管他什么试炼不试炼,没心情就是没心情。 一路划过冰锁链,峰顶已经近在眼前。 这时他深处之中已然很高,白云从山间飘过,从脚下飘走。 白云生发处,足下有巅峰。 头顶乌云,脚下白云,在云中行走片刻,豁然,景色一变。 山峰绝顶处,竟有一大片梅林。 点点寒梅,凌于冰霜,映雪而开,千枝万虬,枝桠横斜。一峰的梅花拥在一处,灿若朝霞,让看惯了茫茫白原的孟帅心中一暖。 淡淡的幽香浮动在空气中,香气幽微,沁人心脾。孟帅站在林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先将肺中浊气呼出,才长长吸了一口梅香。 真是宝地啊。 不必问,这是林岭居所,这冷面人虽然生硬如此,却也会享受。 孟帅步入梅林,听到扑棱棱拍翅的声音,只见一只丹顶白鹤从林中行来。 白鹤迎客? 白鹤到了近前,垂颈欠身,仿佛行礼。孟帅也还了一礼,白鹤转身而行,他便跟上。 走着走着,孟帅却发现些不同来。白鹤并非走直线,也非沿着梅花间的小路行走,而是忽左忽右,曲折斜行,有时甚至往后行走,但速度极快,且步伐巧妙。 孟帅跟了一程,心中若有所悟,暗道:这似乎是门步法武技,且暗含奇门遁甲之类的原理,与阵封也有相似。到底是五方世界,连一只灵禽也有这样的造诣。 孟帅学习武技,自然也有身法一门,但身法和步法又是两个门类,他赖以移动的乾坤移位也好,倒腾龙也罢,都是身法而非步法。能和武技配合的步法,还只有当初配合神龟八卦变的九宫步一门。因此看到了步法时,暗暗留心。 他留心白鹤的步法,却没有贸然去学,只是一一记在心里。 行走一阵,就见梅花丛中,露出一角飞檐。 一道长廊出现在孟帅面前。 虽然只是一道长廊,但也建造的十分精致,廊下尽是木雕丹青。长廊如曲龙,沿着山脊一路向上,直到最后的云雾深处。 而在廊下,一个白发人正负手而立。 雪山三冷,梅园主人,封印五分堂,林岭。 时隔数年,孟帅总算是又见到他了,林岭一点儿都有变,神色冷峻,和冰雕出来的一般。 白鹤一见他,翩然飞起,落在他身边。林岭一身孤傲,与世隔绝,无论谁站在他身边,都显得突兀,唯独白鹤依在膝前,意外的和谐。 孟帅虽然对他有些不爽,但毕竟还是有师徒之缘的师长,恭恭敬敬行礼道:“堂下学徒孟帅,见过堂尊。” 林岭看了他一眼,道:“太慢了。” 孟帅心中呵呵一声,也不多说。他因为服用牛奶加紧赶路,上山时非常迅速,现在还不到巳时,比林岭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个时辰有余,这还算慢,孟帅也无话可说。 林岭道:“上来。” 孟帅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忙跳上长廊,躲在廊角下。 天上的云层,动了 狂风卷着乌云,疯狂的涌动着,片刻之间,便如天漏一般,砸下无数冰点。 这云中酝酿的,竟不是暴雪,而是冰雹 孟帅亲眼看到皮球大小的冰雹不要钱一样砸在地上,落在寒冰上,砸的粉碎,满地冰屑乱飞,溅到长廊上,竟有些能穿透孟帅的护体真气,溅上他的皮肤,留下点点红痕。 被冰屑溅上已经如此厉害,若在如此冰雹中行走,又该如何? 孟帅还没来得及细想,林岭已经道:“若再慢些,你待如何?” 孟帅心中后怕,但不肯在林岭面前示弱,依旧神色自若,道:“这样的冰雹,时常有么?” 林岭道:“三五日间总有一场。冰峰降冰,雪山下雪。” 孟帅点头,道:“那空峰就什么都不下?那倒不错。” 林岭冷冷道:“空峰有空间乱流,倒是不下冰雪。” 孟帅暗中咋舌,心道:我擦,不愧是雪山三绝顶之首。 林岭转身道:“上去吧。”延长廊而上。 孟帅跟上,临去时一回首,就见长廊之外被冰雹淹没,赫然一个冰世界,万千梅花淹没在冰雹之中,再看不见了,道:“那些梅花不必遮挡一下么?打坏了可惜。” 林岭没回头,道:“梅花之所以是梅花,是因为傲视风雪,铁骨铮铮。若靠人为修持,遮风挡雨,与温室娇花何异?” 孟帅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是我傻了。这冰峰上的梅花能绽放至今,必然受过无数冰雪洗礼。我为它们担忧,当真杞人忧天了。” 林岭微不可查的颔首,道:“花如此,人亦如此。” 孟帅道:“我明白。” 林岭的敲打不可谓不直白,孟帅也无异议,他走到今天,幸运有之,机遇有之,但也经过无数的危险,从来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且看林岭的样子,也没打算给孟帅一个温室住住,不管是广义上的,还是狭义上的。 林岭不爱说话,说完两句便沉默下去,孟帅便也不再多说,转而看这长廊。 长廊上,绘着一副副丹青,与俗世富丽堂皇的彩绘不同,这里只用水墨勾绘,毫无匠气,且看得出是名家手笔,气韵不凡。只是一味用墨色,唯黑白两色,配合着冰峰绝景,略显得寒素乃至肃杀。 长廊尽头,通往一间殿阁,两层楼阁简朴中带着雅致。长廊与楼阁衔接处,另有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人的背影,一人独自行进在广袤的雪原上,飘逸之余,亦有无尽的孤寂。 孟帅心中一动,虽然只是背影,却让他产生了几分熟悉,道:“我见过这个人。” 林岭脚步一停,道:“什么时候?” 孟帅道:“昨天夜里,我见他在林中穿过。” 林岭回过头,神色第一次出现变化,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道:“这么说,你见过‘空,了?” 六三九 客居梅园里,众聚封灵台 http://..org/ 孟帅一怔,道:“空……是千古孤独前辈么?” 林岭道:“是。我和雪女也不常见他,你竟第一天上来便见到他,福源倒是不浅。” 孟帅道:“不算见过吧,就是远远地看了那位前辈一眼。那位前辈大晚上的在松林里做什么?” 林岭道:“不知道。” 孟帅“啊?”了一声,林岭道:“空本是处处在,又处处不在的。雪山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但你若想找他,却是如想用手握紧雪一样,永远握不住。” 说完了难得一段抒情的感慨,他叹道:“他就是雪山之魂。”说罢,推门进入楼宇。 一进室内,孟帅不由得惊喜,就觉楼中居然十分温暖。厅中并无火炉炭盆,但仔细一看,墙壁上有控温的阵封,足以将逗是调节的四季如春。 除此之外,厅堂就相当简单了,除了墙上挂着几幅丹青画卷,一侧放着几案,大厅之中竟连张椅子都没有。 孟帅想起这个堂尊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得笔直,除非修炼,不然几乎不会落座,怪不得自家厅堂里连椅子都不设,想来也根本没有访客,因此待客的座椅也不需要,暗道:他和陈前倒是合适了,两根电线杆绝配。 林岭站在厅中,反身回来,双目神光如电,上下打量孟帅。 孟帅就觉得一道光线将自己扫视的全无遗漏,也不紧张,平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林岭道:“进步真慢。” 孟帅被他打击惯了,也不放在心上,道:“也就这样了,您凑活点儿吧。” 林岭道:“还这么散漫。” 孟帅嗯了一声,林岭又打量了片刻,道:“精神力还可以。其他平庸而已。” 孟帅叹了口气,能得林岭一句“还可以”的评价,也算一种荣耀。反正林岭的性情如此,跟他就是要有自信受到打击的准备。 林岭再问道:“封印如何?” 孟帅精神一振,总算问到他拿手的了,经过神秘空间的洗礼之后,他自觉至少在渊博度和许多分支上不输给林岭,当下含笑道:“您可以试试。” 林岭道:“也好。正好有个机会。跟我来。” 他背转过身一路入内。孟帅跟在后面,出了厅堂,往后面走去。 孟帅本以为冰山上只有这么一座小小楼宇,没想到后面别有洞天,出了大厅,又是一道回廊,连接另一栋屋宇。回廊两侧有梅花栽植,虽在冰雹中也能看出颜色或娇艳,或素雅,与外面的梅林中梅花品种不同,显然更为特殊且名 再看远处,依稀可见一道道回廊观之不尽,显然梅园的建筑规模不小,一栋一栋错落有致,竟不逊于百鸣山这弟子万千的大宗门。 孟帅心中暗道:我还真小瞧了这位堂尊,也不知他怎么在山上建出这样规模的建筑群的。 只是地方虽大,殿阁虽多,孟帅却没见到一个活人,倒是有不少仙鹤,或顶盘,或侍立,他还看见有的仙鹤翅膀上挂着拂尘,正在洒扫,看来林岭当真的孤僻到一定境界,宁可用仙鹤,也不愿意用仆役童子。 孟帅心中有自知之明,若非父亲的关系,林岭绝不会收下自己,因此他也没想和林岭建立多深厚的师徒情谊,无非是保持尊敬而已。林岭不失指点之责,自己恪守学生之礼,仅此而已。 又到了一间楼阁,就见门口有一仙鹤雕塑,翎羽横斜,竟如书页一般,抬头一看,就见上方写着“问道阁”。 孟帅心道:“这是藏书楼么?” 林岭径直而入,只见一层正中有一张大桌,两边都是书架,层层往后,不知有多少。孟帅看到之后,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搬下几本,尽情畅读。 林岭直奔大桌,从桌上的书箱中取出一卷纸,一个令牌,推给他道:“把文契填了,令牌拿着。” 孟帅接过,只见文契上写着“封灵师考核申请”,登时明白,道:“您要我申请封灵师?” 封灵师是在高等封印师以上的称号,最低的要求是突破九重封印,修为则要在先天以上。封灵师也和封印师一样分高中低,最高的高级封印师可以达到十八重封印。经过认证之后,封灵师享有极高的荣誉,被人尊敬,在五方世界就如同封印师在俗世的地位一般。 虽然封灵师的难度比封印师高得多,很多先天高手甚至突破了守一境界,依旧卡在高级封印师上过不去,但对孟帅却是小菜一碟。他早就能轻易制作十八重封印,若不是修为限制,更高级的封印也做出来了。 不过…… 孟帅问道:“可是去三灵殿认证么?”他刚刚和三灵殿结了点儿梁子,现在不大方便去三灵殿。 林岭道:“北方没有三灵殿分殿,一切由雪山做主。我就能认证。”他指了指那面牌子,道,“这是你考试的证明?” 孟帅道:“那太好了。”当下把自己的姓名,年龄,修为等等项目填好,道:“什么时候开始?” 林岭道:“三日之后。正式考核有正式程序,无谓为你单设一场。三日后本有一场考核,北方封印界后起之秀咸集于此,你参加便是。” 孟帅道:“是。雪山还有其他人呢?” 林岭道:“雪山没有。北方还有人,且有些古老势力,虽然人丁稀少,底蕴却强。我为主持,自然一视同仁,你休要指望我给你……” 孟帅立刻道:“我从没指望过。”开玩笑,以林岭的性子,不给自己加难度便罢了,还指望他特别照顾自己么?又道,“您会场布置完了么?需要我帮忙么?” 林岭道:“不必,你还不是雪山的人。封灵师考核过关,我便收你入山,倘若不过,自己下山去,终身不许提我雪山半个字。现在只有一间客房给你,好生呆着,不许乱走,记住自己是客,不要失了为客之礼。” 孟帅微笑道:“遵命。” 当下林岭果然给孟帅一间客房。客房还算宽敞,虽然简朴,但一应家具俱全,也有桌椅。孟帅果然呆在房中,三天足不出户。 每日三餐,有仙鹤雕着篮子送来。三餐全素,口味清淡,别说荤腥,连油花也不见半朵。 孟帅深感忧虑,自己是客,已经吃的如此寒素,想必真成了雪山弟子只有更简朴,虽然武者越到高深地步,吃饭越少,先天武者三五日不食也是寻常,但架不住他嘴馋,顿顿要吃肉。 唯一的好处是,菜里还算有盐,孟帅不担心变成白毛。那白发需要绝世的容貌才能配得上,林岭和尚素天也不过勉强,孟帅若生一头白发,只能像是杀马特。 吃了三日白饭,孟帅又把自己所学的封印整理一遍,时间也就到了。 这一日清晨,一只白鹤敲门,将他引入外间。 走过一段从没走过的游廊,只见一个广场上站了二十多人,大多是少年男女。孟帅有日子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心中十分喜悦。 虽然人数不少,但想到林岭所说北方世界封印的后起之秀咸集于此,那么就不觉得人多,反而还嫌人少了。 这些青少年大得二十来岁,小的比孟帅还小,甚至有的只是不过十三四岁的童子,孟帅暗自惊异,心道五方世界果然不同,纵然先天武者显得年轻,但那些童子总不会是假的。这么点儿年纪竟然要考封灵师。不说俗世,就是璇玑山,这么大点儿年纪恐怕还是学徒。 不知是否雪山的影响,这些人纵然不穿全白,也大多穿素色,纵然几个女子,也都是一身浅色,用素纹装饰。所不同处,就是因为修为不到,这些年轻弟子也人人穿皮裘,而女子的皮衣更为精美,皮毛柔顺,看起来贵重雍容,别是一番风景。 这些少年男女看起来都有些紧张,场中虽无人维持秩序,却也没人说话,或有交谈,也是三言两语,恢复安静。 孟帅静静地走过去,站在队尾。他身上那件皮裘是雪女所赐,虽然也是厚重,但比起其他人已经算轻薄。在雪山上,穿着越轻薄越被人尊重,因为那代表要么修为高深,能抵御寒冷,要么就是皮裘珍贵,家境不俗。 孟帅一身打扮便引起些瞩目,不过此时以封灵师考核为重,大多数人看了几眼,便回过头去,不加理会。 倒是孟帅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笑着对孟帅打了个招呼。那少年相貌端正,神态温和,看样子教养良好,惹人好感。 孟帅点头还礼,那少年低声笑道:“兄弟贵姓?” 孟帅笑道:“在下孟帅,敢问兄台是……” 那少年道:“小雪山庄韩杰锋。兄弟你是哪个山庄的?我看着倒是眼生。” 孟帅迟疑了一下,他还不熟悉北方世界的人事,含糊道:“我是散人,远道而来雪山求学的。” 那少年不以为意,道:“哦,那欢迎啊。咱们北方的封印术确实独树一帜。你是想求在哪处山庄之下?” 孟帅道:“梅园大人如何?” 那少年一呆,笑着拍他道:“你真会开玩笑……” 话音未落,人群一阵哗动,就听众人议论道:“快看,那位来了” 六四零 苍鹰睁怒目,白鹭敛双眉 http://..org/ 孟帅跟着他们回头看去,但见梅花林中,摇摇走来一纤弱女子。 那女子不过年方二八,削肩小脸,眉尖若蹙,双目似含着一汪水汽,虽然单弱如雏儿,但若会欣赏的,倒觉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楚楚之致。 孟帅不大欣赏这样弱质纤纤的美人,但目光却是一凝。 她看起来瘦弱,是因为她穿的薄,身上薄薄一条披风,若不是翻领有风毛,几乎看不出这是一条皮衣。皮衣的腰身束紧,衬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更添了几分袅娜。 如此看来,这女子或者身上的皮衣名贵异常,或者自身的修为了得。或者兼而有之。 女子身后,是一高大健壮的仆妇,腰间佩剑,身上的皮裘亦华贵非常,不逊于在场的许多男女,纵然孟帅不认得她,也知道她是豪富人家出身。 在场的人看来大多认得这位,见她进来,立刻噤声,甚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她本该站在最后,也就是孟帅身边,但前排的人自动让出位置,让她居首。 等她站定,旁边几个显然也出身不俗的少年男女拱了拱手,轻声道:“见过白小姐。”声音放的如此轻缓,似怕声音大些惊着了她。 那女子欠身还礼,身子一动,如同花枝摇颤,瑟瑟巍巍,不堪重负。 孟帅在这样的气氛下,也不由屏息,过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韩兄,这位姑娘是……” 韩杰锋又吃了一惊,看向孟帅,后来想起他是外来的,这才释然,低声道:“这位就是少三杰中的白鹭姑娘白梦笙啊。” 孟帅揉了揉鼻子,并没有像韩杰锋想的那样,恍然大悟,说出“原来是她”,这样的话来,毕竟他还是不懂少三杰是谁。 韩杰锋甚解人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棒槌到底了,道:“你呀,来雪山之前还是要做些功课的,连少三杰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在北方生活?唉……” 孟帅心道:我来时,林岭除了跟我说过雪山三冷,哪提过别人?真有什么三杰,也不会引起三绝顶的注意。 不过林岭不在意,孟帅未必不要要在意,还是虚心请教,道:“敢问这三位是……” 韩杰锋道:“他们就是我们八大山庄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三位,被称为‘鹰鹳鹭,三杰。他们都是修为才华倾绝一时的骄子。这位就是三杰之中的白鹭,年纪最轻,可是修为一点儿也不逊色,和其他三杰中的两位都是守一境界的顶峰,差一点儿就达到了阴阳境界的。” 孟帅甚是震惊,没想到这样娇怯怯的少女,竟比自己修为还高,果然五方世界藏龙卧虎,不能小觑。 韩杰锋继续道:“白小姐不但修为高,还是个封印师,封印之强首屈一指。三杰中的苍鹰玄彻虽然修为更高,但一面封印一面驯丨兽,封印的造诣可比不上白姑娘了。” 孟帅点头,心道:一面封印一面驯丨兽么?倒跟我一样。 正在这时,前排一人转过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着他,道:“什么?你居然说玄公子比不上白姑娘,哈哈,天大的笑话。玄公子哪一样不是最强的,怎么会落于人后?凭你也敢菲薄他?” 孟帅愕然,心道:这人有毛病么?旁人说得好好的,你来插嘴? 韩杰锋也是愣住了,看向这人,分明不认得,不由道:“你是谁?我说什么,与你什么相于?” 那人喝道:“你说别的我不管,诋毁苍鹰公子就是不行。你敢把刚刚那句话明说么?” 孟帅心道:这是那什么苍鹰的脑残粉么?倒是护主心切。 虽然觉得此人无聊得紧,但孟帅一向和气生财,笑道:“想来三杰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们的高低岂是我等可以看清楚的……” 那人冷笑道:“别的看不清楚,苍鹰大人无可战胜,那是清清楚楚。旁人胡说八道,简直是荒谬之极。” 韩杰锋也是一股火气上来,道:“你说武功修为还罢了,要说封印,雪山年轻一辈,以白鹭小姐为首,苍鹰也比不上,你有意见?”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有人道:“谁说我比不上?” 韩杰锋霎时间脸色惨白,张开的嘴合不拢,就僵在那里。孟帅略感尴尬,虽然不是暗中中伤,但被正主抓住,总是下不来台。 只见一黑衣青年大踏步进来,步速奇快,大氅向后飘起,飒飒带风。那黑衣人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生鹰钩鼻,整个人看来就像扑面而来的老鹰。 不愧苍鹰之名 被他利目一扫,韩杰锋不由低下头,玄彻冷冷一笑,目光只在他面上停留一瞬间,便不再理会,反而大步行来,冲着白梦笙而去。 就在孟帅以为此人生性高傲,不屑和旁人计较时,就见黑衣一摆,玄彻五指如钩,往韩杰锋喉咙插去。 这一下奇快无比,大部分人包括韩杰锋本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一道残影掠过。 孟帅在后面看见,下意识的膝盖一顶,把韩杰锋顶开,韩杰锋扑通一声倒地,虽然狼狈,好歹躲过了这一抓。他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竟一时站不起来。 玄彻一击不中,并没有二次出手,反而盯着孟帅,道:“原来更大胆的人在这里。” 孟帅刚刚出手其实什么都没想,就是本能的动作,但现在说这些也太像讨饶,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只是淡淡一笑,道:“何必呢?” 玄彻冷冷道:“蝼蚁而已,我可以不在乎,但要管我的闲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又是一抓。 这一抓比刚刚更快一倍,指尖竟溅起丝丝火星,空气中燃起一丝焦糊的味道,也不知是他的武技如此,还是空气无法承受如此速度,摩擦出了火焰。 孟帅平平翻上一掌,斜斜的切过去,正切向他的手腕。 两人的手掌并没直接交锋,相距三寸时直接顿住,空气中却传来“砰”的一声撞击的声音。 玄彻身子微微一动,随即站定,孟帅也没动,身上却光芒一闪,似乎笼罩了什么东西。 玄彻略感惊讶,森然道:“有点本事。再接我一招。”说着衣襟飘动,显然要更尽力出手。 就听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好本事,好威风。” 玄彻蓄力之势一缓,转头喝道:“白鹭,你什么意思?” 白梦笙身子斜斜,靠在背后仆妇臂上,有气无力的道:“我说你越来越有出息啦,欺负境界比你低,岁数比你小的人,倒是越来越顺手。” 玄彻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今天要管闲事的不止这小子,还有你啦。” 白梦笙细声道:“你愿意做什么,跟我何于?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生气?” 玄彻皱眉道:“你说什么?” 白梦笙道:“他们说你封印不如我,是不是说中了你的短处,因此恼羞成怒了? 玄彻大怒,抛离了孟帅,往白梦笙那边走去,道:“你觉得你比我强?当真是大言不惭。你我比试了多少次,无论武功封印,你哪一点儿比得上我?” 白梦笙眼波微动,道:“你我何曾真正比试过封印?今日……你敢跟我比试么?” 玄彻大声道:“有何不敢?封灵师考核也有计数,你我比一比谁得魁首如何?” 白梦笙道:“自然…是这样。可惜……可惜朱鹳姐姐不在……” 玄彻冷冷道:“她在又怎么样?那女人不可一世,其实不过是仗着我没找到机会收拾她。你年纪小,不跟你比我算欺负你,封印总是没借口吧?今日我便夺下第一,叫你知道,你最引以为豪的封印才能也不过如此。” 白梦笙淡淡道:“但愿你说得出,接得住。就算是苍鹰,飞得太高也会掉下来。” 他们唇枪舌剑,孟帅被遗忘在一旁。他倒不觉得被忽视,反而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下,外人看他是轻描淡写的接下来,但他自己知道,他是用尽全力且近乎作弊的。 凭他本身的修为,无法和守一巅峰相抗衡,尤其是这种硬碰硬,因此他动用了底牌—— 不动根本印。 封印在他手指尖的强效封印心念一动便能发动,外人看起来也只是闪过一层光芒而已,根本想不到他是如何抵御的。但那是他最后一层防御,如果被攻破,他绝对比韩杰锋惨得多。 但这不是说他和苍鹰战斗,会被对方碾压,一旦动起来,他还有太多手段可以应用,至少全身而退没有问题。但这种面对面的对撼,对修为低的人太不利了。 虽然有些庆幸,孟帅还是忍不住有些恼怒,虽然只是无聊的小事冲突,但是不爽就是不爽。 虽然现在修为不到,暂时奈何不了这骄傲的苍鹰,但孟帅既然在北方世界,享受到了更好地修炼环境,早晚会把那头苍鹰打下来,先踩几脚出出气。 在这之前,倒是不妨收一点儿利息。 刚刚那一男一女在说什么,打赌看谁能今日封灵师考核的魁首? 呵呵,擅自决定第一名,问过孟帅的意见了么? 六四一 长点百道印,少争一炷香 http://..org/ 在冷风中吹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出现了。 孟帅本以为出场的应该是林岭,没想到却是另外两人,一个是白须老者,另一个年纪稍轻,也是中年人模样,身上穿着轻便的白袍,只在领子处露出一点儿风毛。 众青年见两人出来,一起躬身行礼。有些人直接道:“见过蜂公,见过矛公。” 孟帅这才知道这两位必定是有名望的封印师,叫什么不知道,堂号里必定有蜂、矛两字。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叫什么堂号好? 按理说,一般的封印师在考核正式封印师的时候,就会确定下来堂号,但孟帅一直没有考试,也基本上没以封印师的姿态行走过,因此这个问题就搁置下来了。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定能过的封印师考试,到时候就要正式收录堂号,记录在册,以后和人交际,也是要报堂号的。现在若不想好,一会儿被问起来岂不尴尬? 那么叫什么比较好呢? 一般的堂号都有特殊意义,或者跟身份有关,或者与修炼功法有关,也有纯是志趣的,林岭叫做五分堂,初听十分粗疏,其实是以他爱梅花的梅花五分而来。 孟帅没有林岭那么执着的志趣,如果按照身份来,要么就取个象征他是穿越者的名字,要么就取个跟他姓名有关的名字。 他姓孟,这个姓是第三的意思,要不然叫第三堂…… 又或者跟他帅字有关,叫酷炫堂…… 要么跟穿越有关,叫做异世堂…… 孟帅皱着眉头沉思,霎时间闪过了无数荒谬的念头,却错过了上面蜂公的训丨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队伍开始向前行进。 韩杰锋推了他一下,道:“想什么呢?进去了。” 孟帅回过神,跟在队伍后面,就见队伍向梅林方向前进,远远地看见梅花林前置放着几排桌子,料想就是考场,随口笑道:“我在想,怎么不见五分堂?” 韩杰锋皱眉道:“五分堂?” 孟帅一怔,没想到这个堂号竟不怎么响亮,道:“就是梅园大人。” 韩杰锋呆了一下,笑道:“想什么呢?么,梅园大人那么好见么?最后一关时,能见到他老人家已经不错……” 突然间,队伍一停,显然是前面的队伍停顿,后面的被挡住,前进不得,不免有些拥堵。 韩杰锋道:“怎么了……”话音未落,已经张大了口,看向前方。 就见梅花丛中走出一人,白发白衣,神色冷淡,好像个冰人,正是林岭。 所有人都停住了,场中鸦雀无声,孟帅看到几个年轻人浑身发抖,脸色潮红,便如发烧一般,他颇觉莫名,目送林岭从梅花丛中走出,缓缓站在考场之前,负手而立。 过了一会儿,队伍才有微微哗动,韩杰锋拉着孟帅,低声却激动的道:“我没看错吧,没看错吧?那是梅园大人?真的是梅园大人?” 孟帅肯定的道:“就是他。” 韩杰锋兀自满脸的不可置信,道:“没想到……没想到这么轻易地见到梅园大人。这是何等的荣耀……就算没考上封灵师,能见到梅园大人也值得了。” 孟帅心道:怎么你们那么想见他么?我是一点儿都不想见。 韩杰锋道:“虽然北方的考试都记在梅园大人名下,但梅园大人向来不怎么出面,只是借用场地而已。据说成绩特别好的,梅园大人会出来颁发封灵师凭证,但也只是传说而已。最近几年都没听说梅园大人亲身露面的。毕竟是雪山三绝顶,云端上的人物。我原本也只想能远远看一眼他老人家便罢了。没想到……” 孟帅不知林岭竟有这么高的人望,仔细想想,雪山三冷的名号,恐怕在五方世界里也是一流的。其实他当真见过不少大人物,只是因为关系比较近,反而忽略了。若按照一般的出身论,他也算是二代,只是一直没有这个自觉而已 韩杰锋喃喃道:“为什么他老人家一反常态?啊,是因为少三杰两位都来考核,这个阵仗多少年没见,就算是梅园大人也会感兴趣吧?” 孟帅觉得林岭似乎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也不能确实,也许他真的是想看看北方世界本地的后起之秀呢? 这时,蜂公喝道:“安静了,第一场考试现在开始。每人一座,坐好了。” 孟帅按照顺序进入一座,座位宽敞,桌子也自宽大。在桌子两端,各设置一挡板,挡住左右视线,每座之间隔着一丈,如此布置,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考场。 就听蜂公道:“第一场考试,现在起,两个时辰内结束,发题目。” 听到发题目一声,孟帅猛然抬头,就见蜂公站在前面,以俯瞰的目光盯着全场,而另一个矛公则一个个座位发下卷轴。 这也太像了吧? 孟帅一阵恍惚,仿佛像是又回到了前世的考场中,参加高考的情形。自从考驾照交规之后,他还真没再次考过试了。 卷轴发下来,孟帅一展开,差点笑出来。 第一场居然是封印辨认。这还真是林岭的风格。 林岭在封印师中,特别注重基本功,尤其对辨认基本封印严格要求。孟帅扫了一眼,就肯定这份题目是林岭亲自出的,一般人不会出上百种第一重封印考先天封灵师的。 不过想那神秘空间的第一关也是辨认封印,可见这是封印师公认的基本功。林岭的理念是正途无疑。 早在跟随林岭的时候,孟帅的基本功就很扎实,后来经过神秘空间的考验,阅历更丰富百倍,单比辨认封印,说大一点儿,五方世界也未必有人胜得过他。曾经沧海难为水,这长长的一个卷轴,对别人来说可能太多,但对于打破了九道封印墙的孟帅来说,实在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旁边早准备好纸笔,孟帅拿起就要写,就听蜂公道:“一炷香时间,答不完的便是淘汰。提前答完的出场,答题时间和正确率一律算分。”说罢将最前方香炉中的香点起,青烟袅袅而上。 苍鹰玄彻拿到卷轴,先扫了一眼,眉头一皱,紧接着暗道:比以前的题目难了许多,但正适合我。以前的题目都太简单了,我与其他俗人的差距怎能拉开?现在正好,从第一关便遥遥领先,方显出我的手段。 想到这里,他一抬头,看向旁边的白梦笙。正好白梦笙也直起身子,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彼此都做了个挑衅的眼神。 其他人不论,只有彼此才是对手。 等到蜂公说计时的时候,玄彻立刻低下头,下笔如飞。在其他人还在审题的时候,他已经流畅的答题了。 前面三分之二的内容非常简单,尤其对于玄彻来说。他几乎不假思索,提笔便答,答案如流水般的倾泻,一口气答完,轻轻出一口气。 下面开始进入难点,也是他和白梦笙较量的开始。 他并没有埋头一道道的辨认,反而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大略有了感觉。后面大概还有七八十个封印需要辨认,一半是自己认得的,四分之一能推断出来或者有印象,只是没有把握,剩下四分之一就要靠猜。 他打算先把能答得答上来,然后再答没把握的,最后一个个磨猜测的。最后剩下实在不会的,大概也就是十个左右,这张卷轴的完成度绝对超过了九成五。 订好了策略,玄彻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白梦笙,见她眉头皱了起来,不由暗自放心——虽然这女人有事没事都皱着眉,但他太熟悉她了,知道这绝对是为难的表现。 想必双方都有不懂的,就看谁发挥的更好了。 正要低下头,进入状态,突然,一个身影进入视线。 什么人? 玄彻愕然看着身后一个圆脸少年拿着卷轴,径直到了前面,放下卷轴,施施然走了出去。 交……交卷了? 玄彻眼角开始歪斜,一向傲然的表情绷不住就要崩溃。 但紧接着,他便定下心神,判断出来——绝对不是交卷,或者说,不是答完了交卷。 开什么玩笑?要知道他可是文不加点,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完了前面的题,后面的难点一个没做,才用了这些时间,要是有人答完了所有题,岂不是说明他所有题都是一看而过,根本不走脑子? 必定是只做了会做的,剩下的空着,只因后面的都不会做,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交卷,多拿点儿时间分数,以此投机取巧。 必定如此。 玄彻紧接着认出了此人是在外面阻挡了自己的小子,记得武功还可以,但也就如此而已,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小子记恨自己,用在时间上压过自己的方法来报复?虽然自损八百,但能恶心到他就算胜利? 若真是如此…… 玄彻冷笑,那他回头要好好给对方一个教训丨让那小子知道有些人的威严,是决不允许碰触的。 放下了这荒唐的小子,玄彻低头继续答题——他的对手,只有白梦笙一个。 答完了? 蜂公看着一脸轻松的少年,眉头紧皱,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目送对方走出去。 他虽然监督封灵师的考核,但不是主持,那少年又是生脸,纵然交白卷,也和他没关系,他犯不着跟小辈多说什么。无非是给个不合格,反正封灵师又不缺这一个。 虽然如此,蜂公还是略有些不满的,毕竟是北方世界的封印师,看到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晚辈,总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随手抓过卷子,要看他答成什么样子。 正这时,他觉得手腕一轻,捏住的卷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忽忽悠悠的飞了出去。 抬头一看,那卷子已经被林岭抓住,转头看了起来。 蜂公一怔,便不再动弹,梅园大人在雪山上,有绝对的权威,想看什么,旁人哪能拒绝? 只是他有些奇怪,梅园大人不是从来不多事的么?有的时候整个考试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今日主动看一个晚辈的卷子? 过了一会儿,蜂公就听林岭轻哼了一声,走过来把卷子塞回他手中,飘然出场。 虽然林岭还是一贯的冷面,但不知为什么,蜂公却觉得,梅园大人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六四二 尊者兴致动,学生忙断肠 http://..org/ 广场之外,有一排凉亭,比邻梅花树丛,是梅园休息处,也是第二场考试的候场区。此时场区只有一人。 因为第一场太没难度,孟帅不免意兴阑珊,候在场外时,若不是天气太冷,都要昏昏欲睡。 这时,林岭从场中飘然而至,见孟帅没精打采,道:“太简单了?” 孟帅刚要回答,突然想起林岭坑死人的性情,忙道:“不,还是有难度的。” 林岭不理会他的否认,微微点头道:“会有难的。”说着转身离开。 孟帅呆了一呆,便觉压力山大。暗道:难道他还要临时改考题不成?这封灵师的考试不是儿戏吧?说改就能改? 倘若是别人,断不至于为一人临场改题,但林岭虽冷,行事却肆无忌惮,只要他兴致到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况且此地是他的主场,除非那千古孤独出面,不然谁也制不住他。 虽然孟帅对自己封印水平有信心,但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若是林岭这样的封印师有心刁难,他也不能说没把握 当然他没想到,若是他都觉得难,其他人又该如何过关?林岭一改考题,孟帅若是倒霉五分,旁人要倒霉十分。一场几十个考生,或许就被他们师徒坑了。 当然这个问题孟帅没去想,林岭更不会去想。 他正在担心,后面的考生陆陆续续出了考场。第一个和第二个出场的,正是白鹭和苍鹰。 两人几乎是肩并着肩出了考场,也同时见到了孟帅。 白鹭深深地看了孟帅一眼,颤巍巍的走到凉亭之中,扶着柱子坐下,这时她没有侍女跟着,更加形单影只,楚楚可怜。 而玄彻出来,死死地瞪了孟帅一眼,目光中凶光毕露,让孟帅莫名其妙。但玄彻也没有其他表示,甚至也只看了孟帅一眼,可能是顾忌场合,走到一边,坐在凉亭之中,却与白鹭各处一极,互不相交。 孟帅疑惑之后,也便不理会他们,直到又有人陆续出来。出来的人大多神色郁闷,气色不佳。韩杰锋不前不后,跟着大部队出来,眼见孟帅在凉亭里,也过来坐在旁边,愁眉苦脸道:“这回坏了,第一关都不知道能不能过。” 孟帅道:“运气不好,考的是你没学过的?” 韩杰锋摇头,道:“不是我一个人。这一回……这一回怎么这么难?”他捶了捶座椅,道:“这次绝对是几十年之内最难的,比以前难了一倍还多。恐怕就算是那两位三杰人物,也有疑难,何况我们?” 孟帅心道:果真?难道我那堂尊事先就于预过? 韩杰锋看了一眼孟帅,道:“我做到一半,真恨不得放弃出来,却又不甘心,也不敢。我要像兄弟你这般勇敢就好了。” 孟帅笑而不答,这时蜂公也出来,在最前方站定,道:“时间已到。尔等准备第二场考试。跟我……” 正在这时,另一个封印师匆匆走了过来,也不是前面见过的矛公,而是更更年轻的人,凑在蜂公耳边说了句什么。那蜂公脸色微变,露出诧异神色。两人又谈了几句,蜂公才转过身道:“尔等在这里等候。第一场成绩出来,能通过的才进行第二场,不能通过的直接回去。” 众人大吃一惊,显然这是从未听过的事。以前的考核都是有流程的,第二关结束才公布第一关成绩,且考试三项,取平均成绩,允许有一项略低,像这样一关淘汰一次,是从所未有的。 第二关之后公布第一关成绩,也是为了留出判卷的时间,毕竟这么多人,卷子又长,要一个个判完再出成绩,岂不要等上很长时间?一般的考核要在一天内结束,这么浪费时间可不行。倒是孟帅心中有些明白——林岭果然是要改考题,他要求出成绩再考下一场,是给自己琢磨怎么损孟帅拖延时间呢。 还没惊异完,蜂公又道:“第一场考试的合格线是八十。” 这一声犹如油锅里浇水,轰的一声,全场都炸了。年轻人们顾不得这里的场地庄严,纷纷惊呼,甚至有人大声抗议道:“这是什么道理?不一直是六十五分过么?” 蜂公冷冷道:“这是主持人的决定。谁不肯,现在就可以放弃。” 主持人便是林岭了。林岭在雪山上的威信极高,果然无人敢再抗议,也没人主动离开——没有把握的自然会被淘汰,有把握的谁会走? 韩杰锋颓然坐倒,道:“完了。我要被淘汰了。孟兄,咱们下回再见吧。”孟帅徒劳安慰两句,就见场内哀鸿遍野。 过了半个时辰,蜂公和矛公一起出来,道:“我叫到名字的可以通过,其他人可以回家了。”说着打开一个卷轴,念道:“孟帅……” 一个个念下去,苍鹰和白鹭都在,以外还有七八个,连上孟帅刚好十个人。韩杰锋不在其中,他起身道:“告辞了。”孟帅拱手相送。 走出了场地,韩杰锋陡然反应过来——孟帅没跟自己出来,他竟然考过了? 也就是说,第一个交卷的孟帅,竟然拿到了八十分以上? 能拿八十分以上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自暴自弃,有不会的置之不理,直接交卷吧? 那么他交卷的时候,卷面已经填完,甚至有把握,不用检查了么? 也就是说,孟帅并非胆大,他是真真正正在别人看题的时间里,轻而易举的答完了一百道题? 韩杰锋越想越是不可思议,停在原地,额上冒出冷汗。直到别人叫他时,他才反应过来,惊容依旧未收敛。 他这才知道,恐怕自己来这一趟,最大的收获不是见到了梅园,也不是和苍鹰面对面,而是见到了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里来,但将来一定名声大振的孟帅。 韩杰锋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至少苍鹰和白鹭两个,注意到孟帅提前交卷,且现在还留着的人,就一起想到了其中关键。 两道目光刷的集中在孟帅面上,再次离开,两人各有所思。玄彻怒火大炽不说,白梦笙也闪过了忌惮神色。倒是孟帅本人不以为意,神色自若。 看着在场的十个人,蜂公缓缓道:“尔等能留到现在,都是好样的。我可以这么说,这一场考核,和别的考核不同,能通过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一次的题目是梅园大人亲自提出,能够通过的,除了三灵殿的封印师称号,还能得到梅园大人的认可。” 众人眼睛亮了起来,刚刚些许不满立刻丢到九霄云外,即使是被称为少三杰的玄彻和白梦笙,能得到雪山三冷之一的认可,也是莫大的荣耀。 而且,能参加这样的考核,正如蜂公所说,证明他们与众不同,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也让这些年轻人感到满足。不知不觉中,众人的胸膛都挺了起来。 蜂公几句话起到了刺激作用,继续道:“现在进行第二关。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考试由梅园大人亲自主持。” 众人又是一阵兴奋,连白梦笙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蜂公转身,将众人往梅园深处领去,穿过梅花小径,就见梅花点点,簇拥着一排小木屋。林岭站在木屋之前,负手看着众人。另有一张桌子上,铺着一张白纸,纸上画着一个个封印图。 蜂公向林岭微一躬身,退了下去。林岭道:“第二关,制作印坯。”他说话一向简洁,直接说考试内容,多余一句话没有。 孟帅暗自点头,在神秘空间里的考验,把这一关落了。其实制作印坯是最麻烦的,十足的水磨工夫,等闲好几日功夫,麻烦的数月也有。想必考核都是简版的,不然一考数日,太耽误时间。 哪知林岭道:“尔等要在三日时间内,完整的做作一个印坯。” 众人惊讶,没想到这场竟不是简化版的,而要确实做一个印坯,三日之内赶完,可也十分紧张了。 林岭继续道:“尔等所用封印,必须在台前选择。” 众人又是一凛,三日制作封灵师级别的印坯,已经很紧张了,一般都要选平时最手熟制作,若是只能做规定的印坯,万一生手,恐怕三日不够用,甚至制作失败。 林岭仿佛还嫌众人不够紧张,道:“三日之后,十二重以下淘汰。品相正品以下淘汰。越多重越好,品相越高越好。” 这回连玄彻和白梦笙都失色——十二重封印,对应的是中等封灵师,比一般的考核要求的低等封灵师高一个等级。按照一般修为对应,至少要阴阳境界的武者才能达到,要求十二重,也就是说要求封印师修为超过武学修为。 这太难了。纵然是这些人,主要还是武者,练武为主,能以封印和武学并重的已经很不错,哪能让封印喧宾夺主?也只有白梦笙因为情况特殊,才有些把握,其他人都感吃力。 林岭冷冷道:“做不到的,可以退出。节省时间。” 其中几个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没人出去,毕竟封印师还有个成功率,到了这一步,众人心中都有个侥幸。 林岭道:“按上轮成绩依次上前选取封印图,前面人选过的,不能再选。” 众人心道:“果然,上一回成绩好的,这一回有优先选择权。“ 哪知林岭道:“排名最后的,先上来选择。” 六四三 或作茧自缚,或冷对横眉 http://..org/ 众人一怔,随即惊异,林岭的命令不合常理。 毕竟封印就这么多,能够组合的选择也就这么多,越先挑的人,越占便宜。若按林岭的做法,岂不是第一场比赛考的越差,反而更有优势? 那不成了鼓励差生了么? 玄彻眉头直皱,但旋即松开,暗道:是了。这是梅园大人的考验,精益求精,优中选优。越是强大的人,越能在苛刻的条件下表现出色,才能得到雪山三冷这样级别的人物认可,都想要轻轻松松过关,梅园大人怎会垂青这样的软骨头? 想到这里,他不免信心爆棚,暗道:来吧,越难越好,方显出我的手段。 旁人未必有他这样的自信,但不妨碍他们闭嘴,不敢质疑林岭的决定。 林岭淡淡道:“宣布成绩。依次上前。” 矛公上前一步,道:“第十名,季长顺。” 从队伍中走出一年轻人,正是季长顺。他考了最后一名,当然不会高兴,但只要留在这里,就是过关的,因此也不沮丧。在这些人里脱颖而出,杀入前十,毕竟也是一个优秀的封印师了。 季长顺走到桌边,低头一看桌上的封印,眉头皱起来,露出为难神色。挑挑拣拣拣选了十多枚封印,退到一边。 众人看了他的脸色,心中暗动,暗道:莫非这些封印都很难,不容易组合? 这个猜测越来越得到证实,后面的人上前,脸色越来越难看。有的僵立在台前,犹犹豫豫不知如何下手。甚至有的就像是放弃一般,胡乱抓了几个封印就离开。 玄彻不关心前面人如何为难,在他看来,这些人学艺不精,才有这些难处,自己上去自然毫无难度,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名次。 是第一,还是第二? 虽然现在的名次不代表最终的名次,但他如此骄傲,自不希望在任何一个环节落后于人。 这时,就听矛公道:“第三名,玄彻。” 四周微哗,玄彻本人更是瞠目结舌,道:“第……第三名?我是第三名?” 矛公喝道:“快上来挑选,不要阻挡。” 玄彻恍恍惚惚踏上几步,兀自不敢相信,道:“第三名,怎么会是第三名?还有谁排在我前面?” 这个还有谁自然不包括白梦笙了,他对白梦笙超越自己,虽然恼怒,但还能接受。但不能接受其他人更排在自己前面。 白梦笙神色一变,看向孟帅。不比玄彻有些失措,她是头脑清楚的,自然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孟帅没被点到。那么剩下的第一,只能是自己和他中的一个。 看来自己之前预感他不寻常,还真是对了。只不知他和自己,谁更强? 玄彻这时也反应过来,不过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上前挑选,走到台前,扫了一眼余下的封印。 到底苍鹰之名并非侥幸,在其他人眼中的难题,在他眼里并非无解。虽然剩下的都是冷僻封印,但在他眼中,颇有可实行的组合,且片刻之内,看出了三组。 这三组虽然有难有易,但也差不太多,要如何选择,却是个学问。 这时,玄彻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暗自冷笑。 不是还有两个人在自己后面么?就让自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拆毁吧。 想到这里,他运指如飞,不仅把自己用得上的封印全部拿上,还多拿了好几个,都是后面几种组合最关键的封印,少了这几个封印,他相信白梦笙也好,其他人也好,都过不了这一关。 林岭在旁边看着,目光冷冷,等到玄彻拿好退到一边,突然道:“你选了十六个。” 玄彻没料到林岭对自己说话,绷直了身子,道:“是的,梅园大人。” 林岭淡淡道:“勇气可嘉。” 玄彻一愣,心气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岭道:“他们做十二重,你做十六重,艺高人胆大。” 玄彻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额上冷汗落下,道:“我也……也做十二重。” 林岭森然看着他,玄彻后退一步,就听林岭道:“举手无悔,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其他他哉?做不成十六重,便算不过。去——” 玄彻脸色苍白——纵然他封印水平高于侪辈,三天时间哪能完成十六重封印?何况为了为难其他人,他选了好几个不必要的,根本没有把十六重捏合的构思。林岭一句话,给他这趟封灵师考核之路断了根基。 白梦笙嘴角微微翘起,玄彻想要做什么,她焉有不知?眼见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中颇感畅快。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凝滞了。 矛公大声道:“第二名,白梦笙。” 在场众人再次哗动起来,无数双眼睛看向同一个方向。 不是白梦笙,而是——孟帅。 到此时,谁是第一名,岂不昭然若揭? 这时,有人想起孟帅是第一个答完的,当时众人都觉得他胡闹,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是全部都会,轻易答完便离场。 如此说来,岂不说明他不但比众人都强,还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玄彻沮丧之余,狠狠瞪着孟帅,似乎要把他看透。 不仅仅是众人在看孟帅,连那矛公也在看孟帅,因为他除了知道孟帅是第一名,还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 就是成绩。 孟帅第一关成绩是满分,只有他知道。倘若他将这个成绩公布出去,就算有林岭震住,场面也要炸锅的。 打量了孟帅几眼,矛公心中疑惑——人丁稀少的北方世界哪里出来这么一位少年英才?他是哪家的高弟? 白梦笙接着上前,看着剩下的封印皱起了眉头。玄彻虽然作茧自缚,但他捣乱的目的达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封印不多,而且一团乱麻,全是不相于的碎片,组合起来难上加难。 迟疑了一阵,白梦笙犹犹豫豫拿了十多个,退了回去。本来十拿九稳的考核,现在只剩下五成把握。 最后一个,只剩下孟帅。 就在矛公要宣读孟帅的名字时,林岭突然开口,道:“你上来。” 矛公和其他人都一愣,没想到林岭居然主动开口。孟帅倒不奇怪,走上去。 桌上,只剩下十多个封印,每个封印都冷僻无用,有的人连认都不认得。 林岭不等孟帅挑选,道:“都拿走。” 余人暗自倒抽一口冷气,现在封印虽然剩下不多,却也有十七八个,而且还是困难无序的十七八个封印,要全部拿走,就是要他在三天时间内封印十七八重,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莫非梅园大人和孟帅有什么旧怨。 孟帅心中明白,林岭跟自己没有旧怨,但有心刁难是真。 他暗自嗤笑,数了数桌面上的封印,道:“才十七个,都不够用呢。” 场中一阵抽冷气的声音,不可思议的眼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小子,居然挑衅梅园大人 他不知道梅园大人的修为何等高深,一只手指就可以把他碾成齑粉么? 何况梅园大人的脾气并不好。 林岭依旧是冷面冷语,道:“你可以重复,变成十八重。” 孟帅笑嘻嘻道:“那就好。”说着就要离开。 林岭道:“三日之后若不够十八重,你自然知道。” 孟帅心中一动,笑道:“知道。我只有一件事不知道,能向梅园大人请教么?” 林岭道:“你说。” 孟帅道:“我若用不了三天,能提前出来么?” 下面众人已经快受不了了,暗道:疯了,真是疯子,连续向梅园大人挑衅,这是嫌活的太好么? 雪山三绝顶,没有一个是以宽厚温和出名的,他们的性情就如雪山一样,冰冷骄傲,而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敢挑战三冷的耐性,哪怕是仅次于他们的高手。 连矛公都有些紧张,林岭若发怒,他也难免受到波及,看了孟帅一眼,心道:年轻人有些才华,难免恃才傲物,可是到了这样狂妄的地步,也就不算人才了,死了也不可惜。 林岭再次出乎意料,只是淡淡道:“如果你可以。”不再理会他,道:“发印坯。” 矛公出了一口气,放下点名册,取出匣子,道:“每人上来取两个,再领取辟谷丹一枚,依次进入木屋。” 这又是严格,要知道一般规矩,每人有三次机会,这回只发两个印坯,克扣了一次机会,使得本来艰难的考试越发困难。 众人拿取印坯,甫一入手,便觉手心生冷,差点要抛下。 矛公道:“这是本场用的印坯,乃冰峰上的万年寒冰,质地通透,不逊于高等印坯。尔等拿着印坯,速速开始考试。” 这又是一重难度,纵然这印坯质量不错,但冰的质地到底和玉不同,封印这样的精细活儿,稍有错误便可能满盘皆输,何况时间这么紧,何况封印这么偏僻,何况只有两次机会,何况…… 种种困难,在每个人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 孟帅却是暗自一笑,看了林岭那毫无表情的面孔一眼,心道:来到五方世界,第一个招呼不错。虽然看似艰险,但对于以后的武道求索,这不过是咫尺小沟,我又怕他什么?就以这一刻开始,展开新的征途。 第612章 六四四别出心裁路,云开月明时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看着眼前一堆零散的封印,孟帅暗暗好笑。 今日说运气不好,也真是不好,不但林岭刁难他,还遇到个能写进教科书的蠢货也来凑趣,把一堆下脚料留给他。 这些封印确实太零散了,懂得基本原理的封印师,都可以肯定,这封印是凑不到一起去的,若是勉强,只能凑出个四不像的废品,即使林岭亲自,也是如此。最多他用强大的真气和精神力,将四不像捏的更好看一些。 每个学过封印师原理的人都一样认定,除非,有人学过另一套理论。 比如孟帅。 孟帅在大荒山中的怪圈中启蒙了三维设计封印的道路,到了神秘空间之后,进一步完善,再加上他自己利用黑土世界的推演,已经走出一条别开生面新路。 以此新路为设计,什么样的封印都能无缝衔接,而且极为合契,无可挑剔。想必这一回,能骇人耳目。 想到这里,他也不免得意。只是得意之情被一个画面阻住,不能持续。 那是他离开封印空间的最后一个画面。在那一刻,他见到了最后的封印。 也因为见过那个封印,孟帅在封印一道上永远战战兢兢,不敢自满。他知道,自己离着那个封印,还很远,很远。 这世界上,真的有四维的封印么? 长叹一声,孟帅先顾着眼下。 按照孟帅的技术,三天时间完成十八重封印印坯绝非难事,但也不宽裕。这样就达不到他和林岭斗气的目的。虽然幼稚,但是既然在外面夸海口,当然要尽快的完成,最后能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为了这个缘故,需要动用一点儿手段,比如黑土世界,可以帮他解析这寒冰印坯的质地,让转换印坯的不适应降到最低,又比如—— 右手小指闪烁,“极限聚神印”! 过了一整日,又是一轮白日当头照,在冰上折射出近乎梦幻的光芒。 矛公站在一排木屋前,脸色略有些难看。 倒不是他对谁有意见,而是在冰峰上站一夜,不是闹着玩的。 本来他身为监督,并不一定非要留在这里看着。横竖这种场面无法作弊,封印师的监视手段,完全不逊于后世最严格的高考。但林岭不知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走,梅园不走,他身为副手,当然也不能走,活活的站了一夜。 冰峰上的温度,不是开玩笑的。比寻常北方世界冷上一倍,到了晚间更有大风。饶是矛公已经是阴阳境界,也冻得脸色青白,手脚冰凉。何况水米不进,更是难熬。 一想到还要在此站上两个日夜,他便一阵打鼓,连梅园也怨上了——好端端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就不能回去歇着么?往日在冰峰上组织封灵师考核,你连面都不怎么露,不照样一场场顺利进行?怎么就要出这么多幺蛾子? 然而林岭一向冰冷乖僻,矛公绝不敢有半点不满浮在脸上,只好苦苦忍耐。 刚刚到了上午巳时,只见最后一扇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人跑了出来,连声道:“起晚了,起晚了。” 矛公注意力转移,登时认出这就是上一轮第一,却跟梅园大人硬顶的狂妄小子,叫什么孟帅的,眉头皱起,喝道:“快回去,再走一步算你离开考场,放弃考核。” 孟帅尴尬一笑,道:“抱歉,失礼了。那个……现在交卷行么?交印坯……也叫交卷吧?” 矛公一怔,几乎没听懂他的意思,皱眉道:“现在……交卷?” 孟帅咳嗽一声,道:“睡晚了。所以现在才交。没关系吧?” 说起这个,他也十分懊恼,昨晚用极限聚神印一鼓作气完成了封印,只是心力耗尽,倒头便睡。一下子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白白浪费五六个时辰。这样他那惊世骇俗的大计坏了一大半。 矛公兀自难以相信,琢磨了一阵,还是认为孟帅考试压力太大,已经迷糊了,道:“我看你不是睡多了,而是睡少了。回去休息,考试还有两天,尽有时间,纵然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好好一个苗子,别把自己毁了……”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冷冷道:“既然好了,把东西拿上来。” 矛公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好像靠近一块寒冰一样,回头一看,果然林岭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背后。 孟帅踏前一步,将一块寒冰交上。矛公这才知道,他是玩真的,不由瞠目结舌。 那寒冰从外表上看,与之前无异,就算再高明的封印师,不把印坯拿上手,也看不出好坏,矛公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林岭,生恐这小子在发疯,触怒了林岭,自己都要受牵连。 但事实,和他的预想完全相悖。 林岭并没有恼怒,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眉毛略扬了一下。若不细心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矛公却是心中一动,这个表情,他似乎在林岭面上看见过。 也不是很久之前,就在昨日。 林岭拿到孟帅第一轮的卷子时,也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矛公心底冒出一个想法……莫非…… 过了一会儿,林岭将封印交还矛公,道:“封存。第二场结束,一起登记。”说完走了出去,和第一场一样,离开的十分突兀。 见他离开,孟帅和矛公都觉得一下子放松了,不可否认,林岭是能把场中温度拉下一个等级的存在,孟帅纵不怕他,还是宁愿躲着他。等他走了,才问矛公道:“敢问尊公,有东西吃么?” 矛公正在看孟帅的印坯,乍看之下,只觉得一头雾水,似乎抓住什么,又不得其解,听孟帅问他,愣了一下,道:“辟谷丹没用么?” 孟帅道:“我……不习惯吃丹药。” 说起来他也郁闷,虽然吸关在黑土世界里屯粮,但是上界这一个月都是在石船第二层度过的,完全靠他的粮食储备,支持他,陈前和尚素天三人的口粮,早把他的存货吃干净了,到大雪山想要补充,奈何雪山的饭食太素,不对他的胃口,一直打算下山找机会补充,现在粮食告罄。他又不吃辟谷丹,昨天又消耗了太多真气,夜里把他饿的够呛,要不是牛奶撑着,早就没力气了。 封灵师考核现场自然是不供应餐点的,本来考核只需要一天,也没这方面的预算。但矛公冒出个想法,孟帅这个封印,他看不太懂,但意识到其中的不凡,若直接开口问,又显得自己无知,有心请这小辈吃一顿,席间旁敲侧击,或能弄个明白,心中计较已定,便道:“你跟我……” 就听身后有人道:“你跟我来。” 两人同时一呆,转过头去,就见林岭去而复返,如冰山一样站在后面。 孟帅一时没回答,林岭道:“跟我来。”重复一遍之后,转身就走。 孟帅只得跟矛公告别,跟了上去。矛公有些遗憾的目送他离开,继续研究那个封印。这时他心里有数,不但这次考核的第一名提前决出,梅园大人的认可也早有了归属。 跟着林岭穿过大片的梅花,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轩阁中。轩中有桌,桌上备了酒壶。 林岭进来,到了一杯酒。推给孟帅。 那酒浆呈现琥珀色,浓稠犹如稀蜜,酒未沾唇,甘醇的酒香已经熏得人微醺了。孟帅虽不善饮,也勾起了酒虫,谢过之后,举杯一饮而尽。 酒一入喉,一股热流直落入腹中,浑身都热了起来,孟帅两世都没喝过这么美味的佳酿,不由得赞了一声“好酒”。 林岭道:“酒名浮月,我冰峰七种美酒之一。” 孟帅惊喜道:“这样的好酒,竟还有其他六种。” 林岭道:“各有滋味,平分秋色。” 孟帅心痒难耐,道:“不知其他几种在哪里?” 林岭道:“这一关,就这一杯酒。” 孟帅一下子泄了气,没想到自己耗尽心力,就得了这一杯酒,果然林岭没有那么大方,道:“真是贵重。” 林岭道:“美酒与梅花,皆世上难得的妙品,你得一杯,已经是天大造化,还不满足?” 孟帅眨眼笑道:“您若得了这一种美酒,就从此满足,冰峰上就不会有七种美酒了。” 林岭眼睛微微一弯,道:“也是。”袖子一拂,桌上出现了一个食盒,打开之后,盒中盛着七色点心,个个精巧,甜香扑鼻。 他站起身来,道:“这些给你,包括这壶酒。还有两日时间,你可以醉一日,睡一日。两日之后,回去接受考核。” 孟帅食指大动,忍着食欲,惊道:“还有考核?” 林岭道:“还有一关。你若过关,七种酒酿,都可畅饮。”说罢转身出去。 孟帅等他出去,方取出一块梅花糕吃了,但觉香甜沁人,舌底生津,吁了一口气,道:“总算有点儿盼头了。” 林岭出去,等到了轩阁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招手。 一只仙鹤从梅林中飞出,落在他身前,俯首行礼,宛如童子。 林岭道:“去把苦香阁收拾出来。”白鹤行礼而去。 仙鹤既去,留下林岭负手,道:“终于进新人了。” ... 六四五 苍鹰冻折翼,梅园立新约 http://..org/ 正如林岭所说,孟帅醉了一日,又睡了一日,这才回到了木屋前。 也亏了他睡了一日,精神才好些。那浮月的美酒虽然香醇,劲力却大,孟帅酒量不宏,灌了几杯,醉倒在轩室之内。也亏了轩阁有门挡风,不然喝了酒再卧在当风处,被冰峰上地狱一样的寒风一吹,就算孟帅是先天武者,也要大病一场。 醒了之后,在美酒作用下,他不免有些头疼,赶紧喝一杯牛奶压住了酒气,又吃了些点心,然后练功——就是龟息功,边睡觉边练的那种。 如此又睡了一日,孟帅再起来时,便觉得神清气爽,修为更有精进,隐隐然已经触摸到了守一后期的门槛。他吃惊之余,明白一是他积累到了,二来,恐怕那美酒浮月也有所助力,雪山绝顶的美酒,可不只是饮品那么简单。 等到他吃饱睡足,精神焕发的回到木屋之前,就见余人已经出来了。除了他之外,包括玄彻和白梦笙在内,精神都不怎么好。白梦笙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玄彻眼圈发黑,看起来十分暴躁。 这是怎么回事? 孟帅紧接着明白了——他是用一天时间完成考核,在旁边吃喝休息,其他人可是连续三天紧张的封印。时间紧迫,稍微合一合眼,可能就此失败,哪个敢睡?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三天不睡觉不算什么,可是连续处在神经紧张,精神力消耗的情况下,却都有些支持不住的。 就这还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历尽艰苦,最终达到目的,这样的疲劳一点,心情还不错。但若是最后也没完成,疲劳沮丧之余,情绪还差,可能就有些不稳定。或者暴躁的要失控,或者悲伤的要放声大哭。 孟帅扫了一眼,觉得玄彻就有点要爆发的趋势,暗道:看来这小子失败了,这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正如孟帅所预料的,玄彻的心情极差,急需发泄。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孟帅大摇大摆走进来,联想到之前种种,气恼无比,一腔怒火立刻有了目标,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孟帅掐死,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任他动作的所在,顾忌场合,还有一丝理智压住,欠缺一根导火索。 导火索马上就到。 孟帅一到,所有人都到齐了,矛公道:“现在宣布成绩。” 他看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其实还用我宣布么?你们谁完成了,谁没完成,心里都有数了吧。”说着点了点几个人,道:“你们——被淘汰了。” 孟帅一看,果然玄彻就在其中。 号称北方世界年轻一辈“三杰”之一的苍鹰玄彻,就这么意外地连最后一关都没过去,就这么失败了。 玄彻低低的吼了一声,道:“不公平,若是完成十二重,我也能过关,比谁完成的都好。” 矛公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你是怎么落选的,你心里有数。” 玄彻灵机一动的坏心,白梦笙看得出来,经验老辣的老一辈封印师自然都看得出来。林岭不知看没看出来,反正三言两语就让玄彻从天上坠落,纵然没看出来,也是不屑理会,而不是眼力不行。 若是单纯的武者,看在玄彻出身不凡,大有前途的份儿上,不会当面落他脸面,但封印师个个生性骄傲,眼里不揉沙子,和单纯的武者划出一道间隔。玄彻若不说后面的话还罢了,说了不公平三字,竟然反咬到考核头上,矛公自然不会给他好颜色,讽刺一句,懂得自然就懂。 玄彻便觉面上一热,好似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牙咬得咯咯作响。偏偏矛公接着道:“你若真有本事,纵然有些意外,也挡不住你晋级。你看他——”指了指孟帅,“比你领到的题目还难,不也出色的完成?你若有他的实力,又何惧难题?”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简直是给孟帅引雷。玄彻大叫一声,五指如钩,如鹰隼一般向孟帅扑去。 孟帅在矛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但他也没法打断矛公。且这里是雪山,他已经算雪山门人,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挑战,难道还能不接着么? 修为差一点儿,可以用别的法子么。 因为早有准备,孟帅可是一点儿都不慌,负手站着,神色淡漠,像足了林岭。就在鹰隼扑到他身边的一瞬间,身子一虚,在玄彻背后出现。 乾坤移位,虚空解放印。 一印一技的配合,天衣无缝,真如传说中的瞬间移动一般。玄彻暴怒之间,未免感觉略迟钝,竟一时愣住。 占尽先机之后,孟帅手中结了明镜印,预备第二击,口中道:“此地不是动手所在,我也不想坏了规矩。可你若一定要放肆,那就难免受些教训丨” 这叫做造势。毕竟修为有别,孟帅其实不是玄彻的对手,但他有几手防御和逃跑的本事,确实高妙,有把握全身而退。只是一味的逃避,对他这个将来要在雪山上厮混的人来说名声不利,这才说几句,只要让人觉得自己是遵守规矩,不愿动手,而不是动不得手,便算过关。 至于堂堂正正把玄彻踩下,那是以后的事,孟帅相信这一日肯定有,而且不远。 玄彻到底是三杰,刚刚一下含怒出手,有些失态,被莫名其妙闪了一下,反而镇定下来,没有连续出第二招。反而凝重的收拢真气,回过头去,道:“很好。你有点儿本事,再接我一招……” 话音未落,只见一层寒冰从他脚底心升起,霎时间往上蔓延,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变成了一座冰雕。 孟帅吃了一惊,暗中道:这是什么功夫,身子化为一座冰雕,能增强防御,刀枪不入么? 慢着…… 孟帅心中暗动:这冰雕……是不是有些眼熟? 好像……孟帅身子一冷,勾起了一丝不妙的回忆。 这时,矛公反应过来,忙叫道:“梅园大人。” 众人回头,果见林岭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不由一凛,一起行礼。 孟帅方知,这冰雕才不是玄彻施展什么了不起的武技,而是这孙子真的冻住了。 在场的人没一个看出林岭如何出手,但玄彻被刹那间冻成冰雕却是事实,心中皆是栗栗。他们虽在北方世界多年,却没见过雪山三绝顶的神威,只是被名声折服,远远敬仰而已。今日一见,果然深不可测。 林岭飘然而来,没看冰雕一眼,只道:“丢出去。” 矛公道:“是。此子敢在雪山上放肆,大人留他一命,已经是万分仁慈。”一面说,一面指挥其他人把冻成冰块的玄彻送回大寒山庄。毕竟玄彻还有些名气,在大寒山庄地位不低,才能有此待遇。若是别人,直接扔出去,一天两日冻在冰里,哪还有命在? 林岭不理会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孟帅,道:“没出息。” 孟帅脸上一红,自知刚刚打不过逃跑又倒过来装的用心全看在林岭眼中,方有此一说,正要缓和两句,林岭道:“一年时间。若不行,便如刚才。” 他说的虽然简略,但孟帅还是听懂了,意思就说说,给他一年时间,不能正面打趴下那小子,林岭就像刚才那样把孟帅冻进冰里。 好吧,一年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林岭接着道:“还有五个?” 矛公躬身道:“是,还剩下五个。”刚刚那一轮,连着玄彻在内,又淘汰下五位,一半儿的淘汰率。他不由暗叹,这回可算得是史上最严苛的封灵师考核了。刚刚那六位放在以前都是能以优异成绩过关的选手啊。也亏了梅园多少年才跳出来搞这么一次,要是次次都插手,北方世界的封印界就没人了。 林岭道:“最后一关,我来。” 余下几人心情一振,终于盼来点儿好处,梅园大人亲自主持,别说实在好处,只这荣耀就不同寻常。 几人跟着林岭走出原地,往梅花深处行去。 路上,一个小个子少年碰了碰孟帅,道:“这位……兄台,您和梅园大人什么关系?” 刚刚林岭的态度,人人都看在眼里,虽然没什么好脸,但绝对是对亲近之人才会说的话,几人哪有听不出来的?那小个子嘴快,问了出来,其他几人也关心,纷纷看着他,连白梦笙也是侧过头,现在在细听孟帅的回答。 孟帅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能说有关系。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这个答案太含糊,但众人都各有所思,显然把孟帅刚刚那句话当做了暗示和默认。几人都转了心思,要好好和这位能和梅园大人攀上交情的少年拉关系。 这时,林岭脚步一停,道:“到了。” 就见眼前出现了一道栏杆,围出了一块地面。栏杆里都是梅花,和外面的梅林看不出区别。 林岭道:“第三关,考。用刚刚的印坯做出完整封印器,即为合格。” 孟帅问道:“封底用什么?” 林岭指了指栅栏,道:“园中一切,尽可自选,不限材质。三个时辰之后出来检验。去吧。” 六四六 天道尚难补,封灵名已存 http://..org/ “我很想知道,这梅花林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孟帅在栅栏门围城的栏杆里面转了半日,除了梅花,就是冰雪,又有什么可以做封底的东西了? 莫非 孟帅好容易看到一角白石,勉强可以做封底,正要拿来用,却见另一个弟子上前,紧走几步,将白石占据。 孟帅停步,一块破石头而已,争抢起来没意思,况且那石头本非奇物,就是聊胜于无而已。以那个石头为封底,林岭绝不会高兴。 接着,他又眼前一亮,想到梅花树本身。 那梅花枝于如铁,岂不是上好的材料?且在雪山梅园以梅花为封,也契合主题。 想到这里,他快步走到梅花树边,抚摸树于,决定如何封印,就听背后有人道:“孟公子?” 孟帅一回头,就看见白梦笙站在梅花树下,雪白的小脸几乎与头顶压枝的白梅同色,更添韵致,招呼道:“白姑娘?” 白梦笙摇摇走来,轻声道:“孟公子可在研究这梅树做封印?” 孟帅笑道:“小姐看如何?” 白梦笙道:“好是很好,刚刚我看另外一位也在研究梅树,恐怕已经开始着手了。” 孟帅额了一声,顿时一阵泄气,一共五个人,要是还有两个相同的,太没意思了,无奈道:“这是一步迟,步步迟。石头也不行,梅树也不行,难道要我去用栏杆封印?” 白梦笙叹道:“栏杆处也有一位仁兄占据了。” 孟帅愕然,半日拍了拍脑袋,道:“这是不给脑子慢一步的人活路啊。” 白梦笙轻轻一笑,便如春风吹过湖水,掀起丝丝涟漪,端的容光照人,道:“孟公子好随和。奇怪,为什么梅园大人那样严峻的人,会收下完全不相同的弟子呢?” 孟帅明知她试探,也不以为意,不过是早晚一日的事情,笑道:“是啊,所以他老人家看我一直不怎么顺眼。” 白梦笙道:“孟公子太谦了。我虽不熟悉梅园大人,但也看出他极为重视你。” 孟帅道:“白小姐……” 白梦笙微微摇头,道:“小姐之称,也太生疏了。” 孟帅心道:我们又何尝熟悉过?顺着她道:“那你看呢?” 白梦笙道:“我号细雨堂。既然都是封灵师,不如就按此称呼?” 孟帅道:“原来是雨主。斜风细雨不须归,当真是好堂号……我号……” 这时他有些卡壳,心道:我到底号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一个场面,道:“号补天。” 这两个字说出口之后,孟帅脸上一红,顿觉两颊发烧。心头一阵神兽狂奔,吼道:“搞屁啊,千挑万选定不下来的封号,最后就弄出一个这么中二的名号?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会不会遭雷劈啊?” 但是话一出口,断然无悔,尽管他和白梦笙不熟,但既然已经宣于外人知,等于公布于众,恐怕好不好都得用下去了。 白梦笙听了之后,反而丝毫不觉得惊异,封印师界大了,什么人都有,有些人取号喜雅致,有的更平实,但也有不少走霸气四溢路线的,考虑到封印师大多是武者,这样的名号还不少。白梦笙见的多了,也不觉得如何过分,只是微笑道:“补天堂?真是威风的堂号。” 孟帅的思绪继续狂飞,心道:我擦,这号怎么简称?补公?补堂?是人说话么?天公,天堂?且不说多二,这重复率会不会太高了? 这时听到白梦笙说话,定了定神,强笑道:“正好相反。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本是个有太多不足之人,只希望上天多贴补我一些,聊以为生。” 白梦笙又是一声轻笑,道:“孟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孟帅心道:果然她也没换称呼,也是不好下口吧。转过话题道:“恕我冒昧,雨主打算在何处为封印呢?” 白梦笙柔夷轻翻,露出一朵五瓣白梅,道:“以此即可。” 孟帅挑指道:“不愧是白小姐,好风雅。那我便不打扰了,三个时辰不长,以后见面的时候却长得多。”说着轻轻一礼,转身离开。 白梦笙目送他离开,露出好奇之色,暗道:到底为什么梅园大人会找这样性情的弟子?真是太奇怪了。 明知道白梦笙是因为自己是梅园弟子才来交际,孟帅倒没什么恶感,这本是人之常情。他和白梦笙是同辈人,将来恐怕见面的机会不少,若无冲突,搞好关系不是坏事。他对这北方世界年轻一辈的三杰也很好奇。 白梦笙是个羸弱却通透的少女,玄彻是个标准的蠢货,不知剩下的朱鹳如何? 当然这都是以后,眼下却要考虑,这封印到底怎么完成? 梅园中,除了梅花梅树,偶尔可见的石头,外头的栅栏,还有什么? 地上也有冰雪,可是印坯已经是寒冰,再封印可重复了。 正在他皱眉时,耳边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那是 三个时辰转眼就过,众人都走了出来。不过每个人手上都没拿着封印器,毕竟不大方便。封在石头上还好说,封在栏杆上的总不能把栏杆拔下来。封在梅花树上的更不敢随意折枝,折断梅花还好说,可这是梅园大人的爱物,岂容他人攀折? 因此几个年轻人都是等在栅栏之前,等候林岭检验,再带人过去看。 林岭到来,也不问他们,道:“验收吧。”一面说,一面往里面走。几个弟子忙跟上。 越过栅栏,林岭指了指一根栅栏,道:“合格。” 那弟子登时满面红光,小跑着跟上。 林岭又径直走到一个大石旁边,看了一眼,道:“粗糙。” 那弟子脸上变色,林岭顿了顿,道:“差强人意。” 那弟子松了口气,绝处逢生的庆幸弥漫开来,也不由露出笑容。 林岭继续往前走,虽然他刚刚不在,但却如时刻关注一般,完全不用询问,就知道几个弟子封印器在何处。 走到一处梅树前,林岭颔首道:“可以。” 另一人立刻笑逐颜开,所有点评过的人里面,就他得到的评价最高。可以两个寻常字眼,在林岭口中说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验收完梅树,林岭转过头,看向白梦笙,伸手轻轻一招。 白梦笙头上斜插的一朵梅花无风自起,飘落在林岭手中。林岭看了一眼,道:“别致。” 白梦笙正自微笑,林岭道:“只是不该无故折花。” 白梦笙失色,林岭手指一松,梅花飞回,道:“花颜辞树,再难回转,给你吧。切勿丢弃,使它受二次糟蹋。” 白梦笙垂首道:“是。” 无论如何,她这一关也算过了。 还剩下孟帅。 林岭站着不动,道:“自己请出来吧。” 孟帅一招手,树后飞出一只白鹤,落在梅花树下,道:“这就是我的封印。” 林岭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道:“展示一下。”其他人不必展示,他一眼可定,这回却额外给孟帅一个机会,自然是与众不同。 孟帅道:“稍等,请各位上演。”说着打了个响指。 白鹤往前走了一步,刷的一声,一身羽毛立刻变成粉红色,鲜艳如春日桃花。 林岭脸上变色,神情难看了起来。 孟帅没看见,让白鹤又走一步,一身粉羽再次变色,变得艳红艳红,比玫瑰更灿烂。 其他人只是看着有趣,白梦笙却是低低的惊呼道:“体封孟公子,我服了。” 孟帅得意的道:“还能变绿。” 林岭喝道:“够了。” 他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前所未有的恼怒。 这只白鹤当然是他派进来的,是梅园豢养的仙鹤之一。孟帅上一关出色过关之后,他就已经认可了这个学徒的水平,将他看做梅园的一份子,最后一关不但不加刁难,还暗开方便之门。 之所以派白鹤进来,是因为林岭教过孟帅鹤翎封印术,白鹤翎羽是最好的封底。他让孟帅顺势展示这门封法,一是这封法本身足够巧妙,能使孟帅力压众人夺魁,二来鹤翎封印术是梅园不传之秘,人尽皆知,孟帅施展之后,他正可以顺势把孟帅介绍出去,正位名分。 哪知孟帅不解他一片苦心,不走寻常路,不施展鹤翎封印术,反而另辟蹊径,走的“体封”之法。 以封印入生灵,这是高端之极的封印术,和意封、灵封一样,另树一帜,比鹤翎封印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技巧远远超出了孟帅的修为,连白梦笙也佩服不已。 但对林岭来说,却是一件极大的恼事,大大触了他的霉头。 林岭此人性情孤僻,能入他眼的人不多,物更不多,平生爱好,唯独冰、梅、鹤而已。梅花他都爱,鹤只爱丹顶白鹤。 他冰峰上豢养白鹤,不下百只,皆一色雪白,无有二色。如今孟帅一来,竟把一只好好的白鹤糟蹋成杂毛鸡一般,就如好好的完璧上多了一道划痕,叫他怎生忍耐? 居然还要变绿,只怕孟帅没把白鹤变绿,他的脸先绿了。 一天难得的好心情糟蹋殆尽,林岭忍了又忍,没把孟帅直接冻进冰里,指着他停了停,又指了指红色仙鹤,道:“这个归你了。从今日起就是你的鹤童子,别让我看见。” 孟帅笑道:“多谢堂尊。” 他没有在人前正式称呼过林岭,只因还没有得到认可。按照约定,过关之后,他便正式成为雪山冰峰一弟子,这样称呼便很自然了。 虽然都已经猜到,但听到孟帅正式称呼,众人还是很震撼,向孟帅投来震惊又艳羡的目光。 雪山三冷其他二人都是独居,林岭之前也从未收过弟子,北方世界年轻一辈,若伦身份,当以孟帅为首。 林岭压下火气,心情稍好,本来他还是比较满意孟帅这个开山大弟子的,打算半个仪式介绍一番。以他冷淡的性情来说,再简便的仪式也是大大破例,可见对孟帅还是相当重视的。但现在心情不好,也就免了。只看了其他人一眼,道:“尔等都知道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林岭所指为何。 白梦笙聪慧一些,道:“我等刚刚才知道,原来梅园大人有此高弟,为北方之幸。” 林岭点头,道:“知道了便罢,你替我一一通知到,十八山庄那些人。” 白梦笙躬身答应,暗道:以梅园大人的性子,竟然要公之于众,可见对这弟子果真喜爱。 她还不知道,这还是梅园一时气恼,减等的结果。 接着,林岭又道:“这次考核,我考他比你们更严,尔等要分明,别叫人说我徇私舞弊。”说完转身道,“跟我来,登记你们的堂号。封灵师界自此有你们的名字。” 六四七 北方界轰动,冰雪峰闭关 http://..org/ 至此之后,孟帅便留在雪山上进修。 那日登记名号时,孟帅还是把“补天堂”这名字报了上去,林岭也没吃惊,只是略摇了摇头,以示这名字不符合他的审美。不过对林岭来说,名号并非重要,他在雪山多年,众人提起他,都是尊称梅园大人,或者称呼“冰峰”,无论是他的堂号五分堂也好,本名林岭也好,反而不为人所知,就是这个道理。 自从那日其他弟子下峰之后,峰上发生的一切如旋风一般传遍了北方世界。北方世界最大的三大势力“八大山庄”闻风而动。 他们关注点,当然不是林岭如何任性,闹得一场正常的封灵师考核平白多了许多风雨,而只关注一个人“孟帅” 梅园居然收下一个学徒,这还不是天大的奇闻么?别说梅园,就是雪山三冷,独霸雪山不知多少年,从没收过一个徒弟性情稍好的雪女,也只有两个侍女相伴,梅园更是避不见人,山上除了仙鹤,没收留过一个活人。 这个小子,是什么背景,什么机遇,竟能得到梅园垂青? 因此孟帅的家底,很快就被人挖掘出来。 不过,这些山庄虽然在北方世界纵横无碍,但触角伸的不是很长,孟帅的背景藏得又深,知道的人少,没那么容易挖掘。 众人只知道,这个孟帅是从大荒来的,来自一个叫做百鸣山的门派,应当是刚刚上界的新人,直接归于林岭门下。至于孟帅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就不得而知,更查不到龙虎山上。 他们只是觉得,既然是大荒,那就不可能有什么显赫家世。大荒的顶尖宗门和贵族,在五方世界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对他们如此,对林岭应当也是如此。那么林岭到底看重这小子什么? 封印水平高超? 在众人看来,孟帅封印水平高,不是他多了得,肯定是林岭教授的,毕竟林岭就是北方世界第一封印师。甚至这场异乎寻常的考核都是林岭和孟帅这对师徒的自导自演,早已排练好了,只等展示出孟帅的才华,以便一鸣惊人。甚至孟帅的封印水平不过尔尔,是林岭事先漏题,才有这样的表现。 经过一系列分析,孟帅大概的出身就变成了这样的版本——天赋异禀,气运惊人的少年本来默默无闻,在大荒世界遇到了上界的高人林岭,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可能是孟帅帮了林岭什么忙,甚至有什么恩义,林岭心念一动,收了这个徒弟,约定上界之后雪山再见云云。 别说,这个版本的主人公若是换成孟帅和水思归,倒有八分贴近,只是和林岭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说,北方众人都知道了雪山上有新人的事实,行动起来。祝贺梅园收得佳徒的贺礼源源不绝的送上冰峰,价值唯恐不高,诚意唯恐不足,八大山庄之外,一些隐世的势力和高人都送出贺礼,毕竟有机会巴结雪山三冷的时候不多。 对于所有的礼物,林岭一概不收,只把帖子留下,让余人下山。 这下北方世界的人便费了猜疑,倘若分毫不收,那没什么说的,他性格如此,但只留下帖子是什么意思? 众人琢磨了半日,回过味来——这是林岭在点名呢。礼物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岭放出话来,其他人有没有表示?谁要是不上山送礼,就是不把梅园放在心上,说不定就被记上一笔。 不管真假,反正众人更轰动了,所有势力不管有名没名上山送礼络绎不绝,礼物不要紧,只要能把帖子递上山,就是成功。 这样的乱象持续了半年之久,而孟帅一概不知。 林岭挡下了所有外界的琐事,将孟帅隔绝在冰峰上面。 最后林岭给了孟帅两件东西,这也是贺礼,但是是林岭亲自收下的两份。 那只能是雪山另外两位存在的礼物。 尚素天送的,还是一件皮衣。之前那件虽然不错,却是她随便找出来的,不算顶尖好货,更不合身。雪女回去从新给孟帅订制一件切身缝制的,薄薄的犹如单衣,质地比纱还轻,穿上却温暖如春,纵然提温,也不会有燥热感,透气也好,外观更美,乃是一件天生奇珍。 孟帅试了一试,赞不绝口,然后就被林岭收走。林岭道:“此物消磨意志,出去唬人尚可,平时用不着。” 还有一件,是空峰送来的。 空峰居然会送贺礼给孟帅,不但孟帅吃惊,连林岭都吃惊。 礼物是一盏灯,不过拳头大小,琉璃灯罩,透明如水。中间小指头长一根蜡烛,看样子烧不到一盏茶功夫。 林岭看了许久,道:“你当日见到空的时候,和他说话了么?” 孟帅摇头,道:“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 林岭沉吟许久,道:“奇怪。是他一时兴起么?他也会有兴致?”将灯给他,道,“空给了你一次见他的机会。 孟帅一怔,随即猜测道:“莫非是点着灯能找到他?” 林岭道:“不错。你珍藏着,若非紧急关头,不要随意使用。” 孟帅也知道这灯的珍贵处,千古孤独神出鬼没,能有一次必然找到他的机会,岂有不珍惜的?自然珍重放好。 处理过外事,便是单调的修炼。 虽然雪山又冷又偏,但真是个修炼宝地。无论哪方面的修炼,都有极大的助益。 修炼内功,不必说了。雪山上的灵气充足至极,与它相比,百鸣山不值一提。就算是雪山山脚的灵气,也胜过百鸣山老祖居住的青牛峰。而雪山是越往上灵气越足的,最高峰灵气甚至粘稠的化为液态,和云雾粘合。以孟帅的修为根本无法踏足,在半山腰修炼已经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这极寒冷的天气也是助力。正如寒玉床能辅助修炼内功,冰山整个就是大型的寒玉床,或者说冰窖,在此修炼,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孟帅本来资质已经提升到极致,龟息功比一般心法效果加倍,充足的灵气又提升一倍速度,再加上寒冰辅助,再次加倍,修为速度已经不可思议,纵是那些天之骄子也赶不上。 除此之外,冰峰上还有几处专门用来提升各方面能力的修行圣地。 以冰刀行走,可以提升对力量的掌控,这孟帅已经自己琢磨出来了。而联系掌控力最好的地方,则是悬丝涯,那里到处是冰丝险地,若不掌握好力度,轻易就会掉下山崖,不过一般会被冰丝缠住,不至于丧命,但也要大吃苦头。 若要炼体,冰峰中有个“玄风洞”,里面一年到头刮着厉害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搅来,一块肉丢进去,霎时间搅成肉酱。且内中禁绝真气,进洞的人都只能凭着肉身抵挡。越往深处,玄风越猛烈。 到底玄风洞有多长,谁也不知道,林岭据说已经进洞三百丈,兀自没看到尽头,而孟帅只能进入十丈,每过一个月,能推进长则两三丈,短则数尺。别看距离不长,对身体的锻炼也如脱胎换骨一般了。 若要练精神力,冰峰上更有一处宝地,叫做凹晶宫。乃是一座以玄冰搭成的宫殿,冰面反射阳光,照射眼目,本就让人炫目,易生幻象。进入凹晶宫之后,四面皆冰,各种光线折射过来,令人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抵抗住了第一轮幻象,就能看见凹晶宫墙上刻着各种花纹,有大有小,有简有繁,都只是刮出的浅浅白痕,不从特定角度几乎看不见,通过精神力辨认花纹,便是锻炼的一种方式。认清一个花纹,精神力便能得到一次洗练。越繁复,越小的,洗练效果越强。 据说凹晶宫最后一处凹镜一样的冰墙上,有一篇文字,能看清那文字,不但精神力能提炼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且还另有所获。 除此之外,冰峰上还有几处险地天堑,也是修炼的圣地。但练习招数最好的地方,却在雪峰。 雪峰是雪女的地面,孟帅来去不如冰峰方便,但他到底是雪山独苗弟子,和尚素天的关系不错,一个月能上雪峰一日,借用雪峰上的密地。偶尔也会摆放雪女,或者和雪女身边的侍女交谈几句。雪女的性情稍好于林岭,她的侍女更不必说。不知是否隔岸观景,景色更美,孟帅深觉雪峰的日子强于冰峰。 冰峰他居住,雪峰隔三差五能够上去,雪山三绝顶中,唯有空峰未曾涉足。 孟帅对这个最顶层的空峰,不是不好奇的,只是听说了千古孤独的大名,不敢冒昧上峰。便旁敲侧击的询问空峰是否是禁地。 林岭回答道:“不是。” 孟帅又问可以上去么,林岭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孟帅本能的觉得这是要自己好看,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选择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往空峰前进。 从冰峰下来,一路往西,就应当是空峰了,他按照路线走,一路上山,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景物似曾相识。再走两步,迎面看到雪女的侍女六儿。 他猛然醒悟,这里竟然是雪峰。 回过头去,空峰竟已经在身后,孟帅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忙回头往空峰行进,明明是一路上山,然而走着走着,才发现又回到了冰峰。 站在冰峰脚下发了半天的呆,他才明白了其中缘故——冰峰和雪峰之间,明明看着有一座山峰,但那座山峰,是永远也到不了的。想要到达,只会径直穿过,抵达对面的山峰。 它就像一个幻影,又像一个空间隧道,只在光线中存在,不在现实中存在。 怪不得林岭不加解释,也不阻拦孟帅去查探。这样的奇观,若非亲自实践,怎能知道其中奥妙之处? 真不愧叫“空” 了解了空峰的神秘,孟帅心中充满了敬畏,再不起这个念头。偶尔想起自己收藏的那盏能够见到“空”的灯,不免心中痒痒,浮想联翩。但也只是想想,让他请空出来,解决这个疑问,他又舍不得。 他只是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要离开雪山,没机会再回来,一定要在这之前找到空,问一问空峰的奥秘。 在这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在冰峰呆着,陪着林岭吧。 虽然朝夕相处,因为性情相左,孟帅和林岭的关系也不见得多融洽。 但至少师生都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林岭在传封印秘法之外,也教授了孟帅几门功夫武技,其中包括孟帅最想要的那门步法“雪泥鸿爪九斜行”,其他武技也会指点,有这么一位真正高手的指点,比孟帅独自一人摸索,更是完全不同。 修为一帆风顺,在山上除了辛苦之外,最大的苦楚就是寂寞。林岭几日不开口都是常事,开口也多是武功封印,没有半丝笑容。孟帅也无法说闲话,只有默默回去,自行修炼。 好在他还有伙伴们。他的灵兽,他的鹤童子,还是多嘴的蛤蟆。多亏了蛤蟆,他不至于不和人开口,失去了语言的功能。闲时和蛤蟆斗嘴扯淡,说些没营养的话,也是一大苦中乐事。 因为和灵兽们共处的时间多了,他和灵兽的关系更加融洽,又有黑土世界资源,关系越来越接近白也所说的“伙伴”。 说到白也,上次神秘空间出来,白也便失踪了。孟帅本来以为他留在空间里,或者另有去处,哪知有一日逛黑土世界森林的时候,发现白也居然又在林中沉睡,身上盖着一层树叶,怎么也唤不醒。 横竖白也一向是神出鬼没,他也习惯了,只是惊讶的发现,白也又长高了。他初见白也时,白也是个十一二岁的童子,后来几次蜕变,变成十四五岁,现在一看,已经十七八岁模样,简直比孟帅的身体年龄还要大,醒来之后,孟帅叫声“白兄”也顺理成章。只是不知他何时醒来罢了。 如此,不过数月之间,孟帅的修为和实力突飞猛进,那是全方位的进步,如脱胎换骨一般。最基本的境界早已突破了守一后期,进入守一巅峰。 到了守一巅峰,有一个最重要的门槛,就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最后阴阳并行,才能突破境界。但孟帅本就是阴阳双修,不需要这一步,也就是没有门槛。他只要积累够了,顺理成章就能晋级。他也不着急,只默默等着机会。 时间如流水,已经匆匆过了大半年。 六四八 静极思活动,酒酣忘风寒 http://..org/ 时间一晃而过,孟帅在山上呆了大半年。 雪山不分四季,一年到头都是冬天,再加上没有节假日,很难注意到日期,孟帅偶尔想起,粗粗一算,竟也快到年底了。 这一日,林岭把他找去,道:“去趟八大山庄。” 孟帅吃了一惊,道:“下山去?” 自上山之后,孟帅还从未去过下面,尽管八大山庄是北方最重要的势力,离着雪山也不远,他都没去过。没想到林岭主动让他下山。 林岭道:“过两日就是新年,新年之后是元宵。惯例八大山庄要举行上元节聚会。今年他们发帖子请你。” 孟帅讶道:“还有人请我?”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奇道:“这不是请您去么?就说了一句请您带着我去。” 林岭道:“本意便是请你。他们知道我不会去,你去便可。我和雪女每年新年也会下赐贺礼,正好你带过去。” 孟帅道:“是。只是列席么?” 林岭道:“上元节会举办活动,有灯谜会,也有一场挑灯会武,或许有你出场。” 孟帅道:“明白了。正好我好久没活动了。”说着不免有些兴奋。 林岭道:“去便去,参加也可,不参加也可。你若不参加,量无人敢逼迫。但若上场,坠了我雪山之名,你知道的。” 孟帅道:“明白。识时务那是我的强项。” 林岭哼了一声,对孟帅的调侃,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找到笑点,只道:“我的建议,还有半月时间,若能进阶阴阳,不妨一试。若不能,不要丢人。” 孟帅道:“也对,还有什么吩咐?” 林岭道:“去找雪女。她那份儿礼物你也带下。” 孟帅答应了,即刻下峰,来到雪峰上。 尚素天听到他的来意,点了点头,道:“上元节挑灯会武很激烈,常常弄出人命来。要小心了。” 孟帅诧异道:“上元节这么喜庆的日子弄出人命,不嫌不吉利么?” 尚素天道:“北方惯例,节庆之日都要喝酒。挑灯会武也是边饮酒边举行。开始还罢,等酒劲上来……你知道的。我劝你不要与醉鬼胡缠,适时抽身而退。” 孟帅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他也知道北方因为天气寒冷,人人好饮烈酒,酗酒者大有人在。即使那些武功高强的好手甚至女子也不例外。常常有武功不弱的武者饮酒之后,醉倒在雪地里,活活冻死。喝酒之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何况他人性命? 一想到挑灯会武最后是一群醉鬼的狂欢,孟帅凑热闹的心登时淡了。 尚素天道:“记得你与玄彻发生过冲突?” 孟帅想了想,道:“是啊。”那都是刚上山时的事儿了,他险些忘记了。 尚素天道:“他如今晋级阴阳了,会武时你当心些。” 孟帅正色道:“是,多谢关心。”雪女对他比林岭要亲近得多,当心,小心这样的话,林岭从来不会说一个字。 带上尚素天下赐山庄的礼物,孟帅就要下峰,就见一人跟自己招手,正是尚素天的侍女小初。 雪峰上只有三人,两个侍女还在韶龄,难得有同龄的人说话,孟帅又谈吐风趣,性情随和,和两个女孩子相处不错。见小初叫自己,孟帅走过去,笑道:“小美女,怎么了?” 小初笑嘻嘻道:“不许浑叫。你是不是要下山去大雪山庄?” 孟帅回忆,果然这次八大山庄的上元节会轮到大雪山庄举办,道:“是啊,半个月之后。” 小初道:“大雪山庄……有我一个好姐妹在,你帮我带点儿东西行不行?” 不过举手之后,孟帅自然满口答应,小初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孟帅,道:“她叫做闫樱珧,今年十九岁。你跟她说,小初很想她,这个给她。千万偷偷给她,不要叫别人看见,更不要让她跟其他人提起一个字。” 孟帅见她说得郑重,心中略感疑惑:这不是什么犯禁的东西吧?不过他知道雪女对侍女约束严格,多年没踏下雪山一步,想必也不许私自传递东西。而孟帅却是弟子身份,想来小初忌讳的事情自己未必忌讳,量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禁物?便收了下来。 小初见他收下,千恩万谢,又叫他去客房用饭。 雪峰上因为有侍女收拾,饮食比冰峰强得多了。林岭完全忌荤腥,雪峰却不然,虽无大荤,却有禽肉和鱼虾。小初因为早准备好感谢孟帅,将饭食准备的十分丰盛,炖鸡烤鱼,菌菇鲜笋,都是佳肴珍馐,另外倒上了雪峰才有蜂蜜果酒。 孟帅放开吃喝,一吃吃到日已西垂。 小初抬头见天色已晚,道:“今日不回去了吧?我安排间客房给你住。” 孟帅摇手道:“没关系,很快的。” 如今他已经不是半年前,对雪山的气温已经适应,路也很熟,傍晚时分穿越雪山不算什么。就算是深夜,凭他的修为也能行走。再加上今日喝了点儿酒,胆气壮了,便要走夜路。 小初不放心,给他披了件厚些的大氅,抱了个小暖炉,这才送他走了。 走到外面,风一吹,孟帅的酒劲一散,打了个激灵。 清醒过来之后,他不免有些后悔。 倒不是他不能走夜路,如今他也算“雪山的孩子”,夤夜行进不算什么,只是不值。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哪有在温暖如春的床榻上睡一觉舒服?只是如今再回去也未免丢人,只好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阵,情况变得更糟了。 变天了。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乌云,霎时间天色阴暗下来,虽在晚间,也能感觉头上乌云压顶,气氛严重。 孟帅暗暗叫苦,在雪山上呆了几个月,对于判断天气,他还是有些心得的。但天威莫测,雪山的天气犹如孩子脸,说变就变,他也不能全盘掌握。之前在雪峰上,明明见天气晴好,怎么一转眼又变了? 看这样子,暴风雪要来了。 这回他可是真的急了。在夜里赶路没什么,卷进暴风雪可要坏菜。就算是林岭也不敢轻易冒雪前进,若一个不小心,雪山三冷也要折戟沉沙。 可是现在回去,已经不方便了。他从雪峰下来,走过了不短的路,就算回去也未必比回冰峰方便,应当说两边都不方便。 莫非只能在旷野里硬抗? 孟帅略一思索,便决定拼一把,抄近路。 雪山上都是连绵的山峰,山连着山,雪连着雪,按理说没有近路一说。但唯有一处例外——空峰 那空峰是横在冰峰和雪峰之间的一个奇景,看着宽阔,却是咫尺可过。通过空峰,能从雪峰最快的回到冰峰。 其实这条通路早就可用,只是那空峰太过神秘莫测,孟帅心怀敬畏,除了第一次走过之外,再没踏足其中,宁可绕些远路。 今日却是顾不得了。 穿上特制的雪鞋,孟帅在雪山上快步走了起来——雪山上是不能跑的,越跑越慢。若是内息走岔了,那就别想走出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去,只想尽快的穿过空峰。 天上渐渐开始飘雪,他也走到了空峰之前。 冰峰和雪峰的分界处,他一直没搞明白,似乎在某一步踏出之后,空间立刻变幻,玄妙无比,无法捉摸。但根据他的判断,就是这一带了。 快到了,再快一点儿……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警兆忽生。他蓦然感觉不对,身子一斜。 半幅大氅无声无息的被割裂,落在地上。 是什么? 孟帅失色,再看向空中,隐约看到一丝黑色的裂隙,但融在夜色之中,难以察觉。 空间裂缝? 孟帅呆立在雪地中,突然看见又是一道黑光闪过,眼前一块巨石上半截突兀的粉碎,只剩下半块石头,留在雪地里。 周围,有不少东西在消失 冰雪也好,杂草也好,土石也好,甚至地面,都会在某一瞬间毫无预兆的湮灭,毁灭他们的是一只无形无踪的手。整个过程寂然无声,连风声和雪声都沉寂了。 空间裂隙……乱流 孟帅脸色苍白,想起了林岭的话:“冰峰上有冰雹,雪峰上有暴雪,空峰上呢?” “有乱流” 当时孟帅听过便罢,后来更没见过空峰,自然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今日却遇到了。 就算空峰是虚幻,那空间乱流,实实在在是真。 危险 暴风雪还能硬抗,这空间乱流,当真是挨着就死,毫无抵抗余地。 为今之计,只有步步为营,一步步退出乱流的笼罩地,宁可回到风雪之中,不可在这里多耽搁。 孟帅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又是瞠目,惊得目瞪口呆。 身后,换了个景色。 原本矗立在背后的雪峰,凭空消失了。漫天的暴雪和乌云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浓浓的夜色,和流窜不定的空间裂隙。 再回头,眼前的路也不认得,原本遥遥在望的冰峰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远处全部不见,所剩下的只有脚下。 他好像在一瞬间,换了个世界。 虽然寂静,孟帅还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毛骨悚然,比之遇到了怀有敌意的大高手,更恐怖百倍千倍。 因为他面对的,是天地。 在这一刻,他已经无路可走,等待他的,只能是苟延残喘,等待被空间吞噬。 只是……他还想抢救一下。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么个大活人。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放出所有的精神力,孟帅勉强能感觉方圆一丈内的空间波动,他小心翼翼的拣选最安全稳定的空间,向前走去。 即使如此,他的处境也是危如累卵,空间流动只在一瞬间,但有一丝波及,他必然十死无生。 能够安全抵达彼岸的可能性低的令人绝望,他抛弃杂念,往前走去。 一丝裂隙从他头顶掠过,发髻削去一半,剩下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视线。 用手把垂下来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开,露出孟帅麻木的眼神。 霍然,他看见了一角白衣。 六四九 桃花源深处,离乱不可知 http://..org/ 如此险境,荒野,竟能看见纯白的人影,岂不令人惊异。 孟帅愕然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这白衣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是“空” 心念电转,孟帅脱口而出道:“前辈,教我” 白衣人影仿佛踏空而来,从万千乱流中走过,如同走在春风中。孟帅的召唤远远地传了出去,他的身形却没有少动,沿着原来的轨迹向前行进,似乎没有听到孟帅的话。 怎么?他不理会么?难道一定要点灯,才能与他交流? 孟帅正要有些不舍的取出灯来,却目光一凝,往地下看去。 白衣人继续向前走着,白衣依旧随风飘逸,不沾片草,脚下却多了两串痕迹。 脚印 雪白的地面,一个个脚印分外清晰。 孟帅记得清楚,上一次空行走过的地面,是没有任何痕迹的,来时空,去时更是空。而现在,两行脚印却分明记录下了他行走的轨迹。 莫名的,孟帅知道了他的意思,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灯光,充满了希望。 毫不犹豫的伸脚,踏足在对方的脚印上。 危险,消失了。 孟帅本很还活着,就证明他还没遇到危险,毕竟空间乱流何等危险,沾上一点儿就是身首异处。但没遭遇危险,不代表没感觉到危险。他处身于乱空之中,深深感觉到四周的危险在步步逼近,而自身如风中残烛,危在旦夕。 然而当他第一步踏足在脚印中时,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骤然消失。他就像回归母亲怀抱的幼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满足。 不及细思,他再次迈了一步,踏上了另外一个足印。空的足迹比他的脚掌大上一圈,踏上去绰绰有余。 亦步亦趋,追逐前进,这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空的速度太快,他无法追赶,但只要足迹在,他就不会迷失。 这时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了,空间裂隙不再忽起忽落,而是如同风暴一样各处肆虐,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狂暴的黑色裂隙,如狂舞的电蛇,布满了整个空间。山石草木在一道道裂隙下粉碎、消失、湮灭,空间在摇曳、颤抖,世界好像要在下一刻毁灭。 孟帅看了一眼,垂下头,专注的看着脚下。无论外界多么险恶,都不足凭,唯有脚下一道足迹,才是他的生命线 因为太过专注,周围的景色好像消失了,裂隙消失了,天地消失了,四面八方,乾坤寰宇,在他的专注行进下,都模糊虚化,直至完全消失。 摒弃一切,专注前行,唯此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光线变幻,周围亮了起来,日月有了一轮更替。 在某一刻,孟帅骤然停步,眼前的脚印消失了。脚印突兀的截止在一处旷野里,仿佛走路的人在此地插上翅膀,高高飞起。 蓦然回过神,只见天光大亮,一片宁静,记忆中肆虐的空间乱流早已消失,一切都恢复了自然。 而那位不知从而何来的“空”,自然也鸿飞冥冥,不知向何处去。只在地下留了一串脚印,在孟帅心底留下了一串记忆。 孟帅呆了一下,双手抱拳,向着脚印尽头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他日但有所遣,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空自然是没有回应的,孟帅起身,心道:这里是哪里? 刚刚只顾惊讶,这时四处打量了一番,孟帅惊得呆了。 毫无疑问,他现在应当在雪山上,他也看见了脚下以及回首处皑皑的白雪。但当他回头,往另一边看去,已经换了个景象。 入目,竟是一片绿色。 油油的嫩绿色,来自一片茸茸的草地。 孟帅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种生命的颜色了,心中激动之余,再往上看。 草地从山坡上往上铺去,铺的厚厚的,犹如毛毯。草丛中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白花,那是最简单,最普通的野花,却和草地搭配的如此融洽,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再远处,丛生的灌木,锦簇的鲜花,潺潺的流水…… 再往最高处看去,缓坡一路向上,由丛林变成树林,树林中央,一根石柱冲天而起,仿佛图腾一样被高大的乔木,树木拱卫着,透出几分神秘的气息。 除了石柱之外,一切的一切,在外界平常不过的春景,却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地出现在大雪山上,犹如梦幻仙境 闻着鼻端丝丝青草香气,孟帅依旧难以置信,直到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他鼻子上,抖落的花粉,触动了皮肤,让他一个喷嚏打出来,他才意识到,这一切竟是真的 这里……他闪过了一个念头……莫非是“空峰”? 那神秘莫测,遥不可及的空峰,竟是这样一处世外桃源? 孟帅有些难以置信了,尤其是在苦寒严酷的雪山上一住大半年,又刚从九死一生的境地脱身,真难以想象大雪山的最巅峰,竟是如此情形。 只不知,林岭和尚素天他们是否知道? 闻到花香草香,听着流水叮咚,孟帅几乎忍不住爬上山去踏一踏青,毕竟他不见绿色已久,但刚走几步,身子一摇晃,险些坐倒。 他随即明白,是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虽然现在身处安全所在,但不是说昨夜一番辛苦就不存在了,他还记得昨天是怎么冒着严寒危险,命悬一线的前进的。那样高强度的行进,足以耗光他的体力。 索性往前走了几步,踏上了草甸,一屁股坐倒。身下的草坪软软的,如同垫子一样,十分舒服。这种体验好久没有过了,雪山遍地都是冰雪,是绝不能随便坐的,一旦被寒气侵体,纵然是先天修士也要大病一场。 一坐如此舒服,孟帅伸了个懒腰,骨节咯咯作响,一股懒意泛上,登时上下眼皮打架。 想睡一会儿…… 那就睡吧。 孟帅平时对自己也算严格要求,但劫后余生之余,也不免要任性一把。平时纵然想要露宿野外,又哪有机会?这里温度舒适,草坪里也没什么蛇虫,幽幽的花香好似催眠灵药,催着他就地睡一觉,恢复疲劳。 至于在此地会不会有危险,他倒不担心,一来举目所望,毫无猛兽踪迹,二来这里是空带他进来的,除了他,林岭有没有进来过都两说,其他人哪能进来?再说他也是个武者,纵然睡觉,也是提着警惕的。 另外晚回去会不会有问题,那更不在考虑之内。他独自在雪山上修炼,几日几夜不回,也不见林岭担心。就算一去不回,不到用得着他的日子,林岭怕也想不起他来。 因此他十分心安理得的一仰身,四仰八叉的倒在草丛中睡下。 这一觉睡得黑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孟帅兀自觉得头晕——这不是谁少了累的,而是睡多了的自然反应。越睡越晕。 揉揉太阳穴,孟帅稍微清醒了一点儿,惊讶的发现,居然还是在白天? 难道没睡几个时辰? 不是,从他头晕的程度,以及独自恶的程度来看,他已经睡了一整日。 笑着吐了口气,孟帅缓缓地坐了起来,照例取出水来漱口,然后打算喝一杯牛奶补充体力。 然而,刚刚把一口水含住,孟帅抬眼一看四周,扑的一声,把水喷了出去。 刚刚起来时周围还是青草蓝天,他没注意到,这时仔细看,却发现完全不对。 在他印象中,远处的树林已经拉近了百丈,就在几步之外,而那条从前方流动的溪水,则从他侧面流过,拐了一个大弯儿,从后面泻下。 位置……完全变化了 按照一般的思路,孟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被移动了。或者被什么人,或者被什么动物趁着睡觉的时候抱起了,凭空放在另一个地方,而自己全程毫无知觉。 背后一凉,孟帅直起身子,警觉的往四周看去,想看看四周有什么人物在,但看了半天,没看到任何人影,而放出所有精神力,也一无所察。 看过四周,他一低头,察觉到另一处细节,头脑轰的一声,被一个念头点爆了。 在他身边,倒着一株小花。 小花无力的垂着,被重物压扁后,花瓣贴在地上。它只是无数野花中最不起眼的一朵,但孟帅深知它的意义。 这朵花儿,是孟帅睡下去的时候,压倒的。本来压在身下,但他一翻身的时候,露了出来,正好对着他的视线。他清楚地记着,在沉重的眼皮完全合上之前,最后一个印象就是这朵小花的影子。 现在,小花还在,就是之前那朵,无论颜色,外观还是形态,都毫无分别。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朵小花,外形如此一致,连被压扁后的形态都全然相同,还正好都倒在孟帅的眼前。 所以,花没变,他也没变。他醒来的地方,就是当时睡着的地方。 这一下,孟帅更是悚然。 他没变,那变的是什么? 是这山,这树,这流水? 树林会动么?无数老树一起拔地而起,凭空移到几百丈远的地方? 水会动么?一条溪流连着源头带着河床,几个时辰之内改道,偏离原来的路线,没有一点儿挣扎? 紧接着,他有了答案。其实答案一直在他脑子里,只是因为太匪夷所思,藏得太深,以至于他一时抓不住。 这个答案如此意料之外,但一旦想到了,又如此在情理之中。简直顺理成章,无可辩驳。 尤其是,这里是“空”峰。 山不变,水不变,树不变,人不变。 变动的是空间。 六五零 定鼎磐石柱,无尽循环阶 http://..org/ 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疯狂的念头之后,孟帅重重吐了口气。 虽然说来奇幻,但早在他踏上空峰时,就该想到,这绝对有可能发生。 能够亲眼看到这样的奇迹,孟帅是有些兴奋的,但他更要考虑现实——他怎么回去? 空间的变动,肯定影响出入。他来时糊里糊涂,但还有脚印可以凭依。若是外面乱流暂歇,沿着脚印退出去,还能脱身。现在空间一变,脚印也消失,他还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往来处看了一眼,但见草坪尽头,是皑皑的白雪,一直往下延伸到云雾里。那云雾看起来飘飘渺渺,仿佛仙境。孟帅却深信其中藏有不可测的空间变幻。 虽然云雾可能藏有险情,但他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山上。山上的空间也在变动,不知会有何等变化。 不管是福是祸,都得先进去看看。 怀着惴惴的心情,孟帅一步步下了山峦。不到云雾前,他已经放开了精神力,全力试探云雾中的情形。 不出所料,他的精神力在外界通行无阻,但一进云雾,便变得迟滞扭曲。但也不是完全失效,他似乎在云雾中“感觉”到了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像是有小爪子在触动他表皮的肌肤,引起了一丝丝反应,但凝神去刺探,又消失无踪。 那是空间的形迹么?以他浅薄的精神力,竟也能刺探到空间的痕迹? 孟帅有些惊异,他在乱流中,也曾放开精神力,试图捕捉那一点点空间波动,但效果甚微,怎么到这里却效果提升了许多? 是他精神力增长了么?还是乱流本就比一般的空间波动更难琢磨,还是…… 蓦地,他想到一个封印—— 虚空解放印 那是他现在本命封印之一,只是这个印图他是死记硬背的,不能如其他封印一样解构。他只知道,在封印的作用下,周围的虚空会变得松散,更容易突破禁锢,一些涉及移动的武技会更好的施展。 这白雾,是否也类似?因为空间在准备变动,因而变得不坚固,更容易让人摸到其中一丝丝轨迹? 若是这样,自己能否找到其中规律,独自走出去? 或者更进一步,不但走出去,甚至……甚至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悟出些什么? 孟帅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他要的是走出去,以走出去为先,其他的还不在考虑。 打点精神,孟帅放开精神力,一步步走入云雾。 一入云雾,五感顿时失灵,只余下精神力和那冥冥中的第六感支持着他。他就凭着微弱的感觉,一步步试探着前进,比摸着石头过河更谨慎。 捕捉空间的流动,确定方向,寻找安全的落脚点,前进…… 他就这么摸索着前进,直到看到云雾散开,露出一线天光。 是出口么?前进 一步跨出云雾,孟帅怀着几分期待的看去,然后…… 失败了 第一眼看到外面的景色,孟帅就知道失败了。外面还是绿草茵茵,和他想象的大雪山白茫茫的景色完全不同,显然他辛苦一趟,又回到了原点。 说完全不沮丧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有特别灰心。毕竟只是第一次尝试,他深知自己运气不会那么逆天,一次就成功,还需要进一步的摸索。 因此他收拾心情,回顾了一下刚刚的过程,整理了些经验,马上试了第二次。 在之后的半天时间内,他连续试了十次,到第十次回到原点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坐倒,露出了一丝苦笑。 还是太天真了。 这十次尝试,都失败了,这还不要紧,重要的是没感觉到进步。从第一次他就觉得自己模模糊糊的要抓到什么,到第十次还是那么模糊,没有办法清晰。又或者那种玄奥的感觉,本就是一种错觉。 望山跑死马,空间的轨迹岂是凡人一时三刻能够抓到的? 孟帅知道自己急功近利了,这只能是一场持久战。或许需要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真正触摸到其中一点内容。即使单纯的找到脱身之门,也不是一时三刻可以解决的。 知道自己浮躁之后,孟帅坐在地上冷静了片刻。又灌了一杯牛奶恢复体力。自从有了琼牛,牛奶就成了他恢复体力的第一选择,纯天然无污染,药效之外,还补充蛋白质。若无牛奶顶着,雪山上的素菜早吃的他面带菜色了。 歇了歇,他发现脚下的草地方位又不对了,判断方位的道标树林和河流位置发生了转移,它们之间的相对位置也在转换。现在这个山峰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动,目前看来,这样的变化还算人畜无害。 这算个好消息,至少他在空峰上多耽误几天,应该能保证安全。 其实孟帅还有一个选择,点起灯火,找到“空”的话,或许就能出去,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把这个机会浪费在这里。不过到底这张底牌给了他底气,让他安心研究,不至于因为慌张担忧而失措。 于是,他就安心在这里耽搁下去。一呆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时间,他每天都要进白雾寻找路径,每个时辰一次,每天八次。剩下的时间则消化整理以及休息。当然,修炼也没搁下,只是他的修炼和休息可以兼顾,这一点倒是方便。 半个月时间,在参悟寻找空间痕迹方面,老实说,收效甚微。他越发肯定之前自己认为捕捉到了空间的轨迹是错觉。那些空间的规律,就算放在孟帅面前叫他看,他看上十天半月也未必看出个所以然,何况凭着一点点精神力去感悟。 看来这个持久战,比他想象的还要持久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修为一点儿没耽搁,而且还颇有进境。这里的修炼环境比冰峰有过之而无不及,浓醇的灵气辅助,他又专心,半个月时间已经摸到了阴阳境界的门槛,随时都有可能进阶。 若是进阶,倒是达到了林岭给他规定的参加挑灯会武大会的及格线,只是他能不能赶得上上元大会,实在是难说 再次失败之后,孟帅盘膝坐下,用心整理着刚刚的收获。刚刚的收获很浅薄,甚至几近于无,但他整理的很用心。除了自己的感悟,他还有黑土世界帮忙分析整理数据,每一点数据经验都是非常重要的。 整理之后,孟帅睁开眼,悠悠的出了一口气。 前方的景物又变了,树林掉了个儿。这些天他早把树林的四个周边看全,知道同一片树林,周围的沿线也不一样,时常会旋转。他现在面对的一面边际,并不是之前那一面。 对此,他见怪不怪,淡然处之。再看向树林中矗立的那根石柱,暗道:只有那里是不变的。 等等—— 一道亮光划过脑海,他忍不住跳了起来:早怎么没想到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动,可是唯一没动的,也就只剩下那根石柱了。 它不仅仅是位置没动,而且连方向都没有移动过,简直如定海神针,镇住了这方空间。 这么多天,孟帅虽然没有意识到问题,但有意无意也曾扫视过那根石柱。石柱上隐隐约约的花纹,他也看得清楚。很明显,每次对的自己这一面,花纹都是相同的。 或许,这石柱的四面都是一样的花纹,但孟帅有个感觉,自己确确实实,永远在看石柱的一面。无论自己方向怎么变,所面对的都是同一面的石柱。就好像自己是太阳,石柱就是向日葵,永远对着自己绽放。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孟帅精神一震,仿佛困兽找到了笼子的出口,一下子振奋起来。他有一种感觉,当他赶到那石柱下面,一定会有所收获。 想到就做,孟帅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行动力。他正面面对石柱,笔直的前进。 一开始,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空间太过古怪,那石柱也古怪,他害怕那石柱就像是大雪山上的空峰一眼,眼看着矗立在那里,但其实永远也到不了。 事实上,走了一阵,他确实赶到怪异。他走路的速度,比接近石柱的速度要快得多。按照他目测的距离,应该早已达到石柱附近,但其实只接近了四分之一。 而这四分之一,倒是货真价实,并没有因为他的继续亲近而变得疏远。他终究是一点一点接近石柱的。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整个空间如一团蚊香,石柱插在中心点,而他就绕着蚊香的轨迹,一圈一圈向中心靠近。虽然速度慢,距离远,但终究不是徒劳无功。反正他不在乎时间,只要不停下,一定能到达终点。 花费了两个多时辰,他终于走到了石柱附近。 比他想象的累。 虽然是个先天武者,但走这么两个时辰的路,居然有些气喘。他知道这路径一定有古怪,而且,像是上坡。 走起来没感觉,但按照他喘气的程度,恐怕自己不知不觉间,是爬了几千丈的山崖的。 一个阴影笼罩了孟帅,那是巨大的石柱被太阳光从背后照射,遗留下的阴影。因为阴影的作用,他仰望石柱,感觉分外高大。 石柱确实比他想象的高大许多,之前只觉得比最大的乔木高一倍,现在看来远远不止,他脖子都仰酸了,都没看到石柱的顶端。 他只看到浑圆笔直的柱体以及石柱上的花纹。远处看是花纹,近看时,却是一圈圈的线条中,围绕这一个字。 虽然明明知道那是个字,但是他却认不出是什么。那字体模模糊糊,飘飘摇摇,似乎就清清楚楚,但又像是蒙着薄纱。 因为想要靠近石柱,孟帅往前走了一步。上了一个台阶。 石柱底下是有个台阶基座的,只有五级台阶。他本以为一跃可过,但上了一个台阶之后,发现前面还有五级。 又来了,又来了 孟帅无奈,这地方就是如此怪异。区区几阶台阶,也藏着玄妙。他再次登上,要确定这是个遥不可攀的死循环,还是如外围的路线一样绕远,但终究可以抵达。 这些天,孟帅的耐性和毅力突飞猛进,生生在一级台阶上磨了两个时辰。 之所以没放弃,是因为他感觉到越往上走,虽然永远有五级台阶,但压力是不断变大的。一重重负重压在身上,阻止他前进。 有压力,证明石柱有反应,不是死物,或许终究可以抵达。好在压力虽大,但孟帅并没感觉力不从心,这种压力一直没有达到他的极限,直到两个时辰之后。 两个时辰后,上了近千级台阶,压力渐渐让孟帅流汗了。如今他举步维艰,迈一个台阶便如挣命一般。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因为他感觉,不只是他到了极限,第一个台阶也到了极限。 终于,在他就要被压垮的一瞬间,他踏上了一个台阶,眼前的台阶,只剩下四阶。 上来了 他终于登上了第一级台阶,更加靠近了石柱本体。 不过到了这一步,他也到此为止。孟帅明显地感觉到眼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的前路封死。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前进分毫。 当然,就算能够前进他也不会再走了。这个台阶明明白白就是自己的极限,再往上走,身体会吃不住劲儿,腑脏受伤,筋骨也可能断裂。毅力是一回事,没有自知之明是另一回事,他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无论如何,他达到了第一步,当然有成就感,如山的压力似也没那么可怕,活动了一下筋骨,听着骨节发出劈啪声,也是颇为满足。 只是……费劲爬上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目的,不是要接近石柱么? 区区一级台阶,在地上看,也只有一尺高。他离着那石柱依旧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从现在的位置仰望本体,依旧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花纹,那个字体还是仿佛隐藏在深深地雾气中,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无奈的仰望着石柱,孟帅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刚刚顶着压力爬台阶,似乎身体得到了不小的锻炼,感觉比玄风洞效果还要好。这也不算白来一趟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肯定,这石柱恐怕是空峰一处修炼圣地,专门用来考验弟子的,下面一节台阶,恐怕要阴阳境界方能攀登。 虽然是宝地,但对眼前的处境,还是于事无补啊。 难道他当初猜想这里是空峰出路的关键,根本是错的么? 仰头瞻仰了许久石柱,孟帅无奈的回过头,打算先下去另寻出路。 然而就在他一转身,他看到了身后的景色。 一瞬间,血液仿佛凝住了。心脏砰砰的狂跳,身子却是一下子僵住。 孟帅僵直了一会儿,突然握紧了拳头,大叫一声,仿佛在发泄心中的郁气。 我看见了 六五一 不畏遮望眼,更上一层楼 http://..org/ 看见了 虽然只是上了一节台阶,但蓦然回首,眼前视角全然不同,如泰山绝顶,一览群山小。 站在台阶上,整个山体尽收眼底,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 且不只是视角扩大,更能看见底下看不见的东西。 那就是孟帅一直追寻的“空”的轨迹。 在他的眼中,原本连成一体的山体,就像一块块拼图,严丝合缝的拼插着,构成了山峰的本体,而每一个拼图板块之间不住的移动,或旋转,或挪移,纵横腾挪,从无静止。而山体表面的景物也随着空间板块的移动而移动着。 从这个视角来看,所有之前种种不可思议,都能得到解释。而虚空本身的构型,玄奥乃至更深层的规则,也以玄之又玄的方式展现出来。 孟帅一下子痴了。先是震撼,接着是兴奋,然后很快就沉浸在感悟之中。 虚空的变动,不只是新奇,更是一种难得经验,给了孟帅太多可以感悟的地方。 他站在台阶上,瞪大了眼睛,放开了全部的精神力,全心全意的去体悟空间的奥秘。 不知不觉的,他背后升起一个巨大的封印图。那是他唯一一个涉及空间类的本命封印,虽然他用得最多,却最不了解。那封印一直静静地躺在指尖,等待着他的召唤。 然而此时,这封印便如活了一般,自发的释放,一闪闪的放出光华,缓缓地旋转,它不知是有了动静,更仿佛有了灵性,和孟帅一起在感悟着前方空间的变动。 孟帅的头顶,因为封印图而有了光芒,在他眼底,闪烁着另一种光芒,那是精神之光,也是灵气之光,唯有获得最大的知识财富,收获丰富时,才会有这样的光芒。 太阳一点点的西斜,坠落山坡,经过一个轮回,又从东方爬起,缓缓上升。东升西落,昭示着时间的流逝,一天又一天,如白驹过隙。 孟帅站在高台上,任东升西落,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唯有他背后的封印图,转动不止。然而这种转动也不是匀速的,开始缓慢,后来加快,最快时如风车一般,旋转不休。之后时快时慢,快时突飞猛进,满时老牛拉车,有时快进的同时,突然好似遇到了滞碍,停顿下来,在下一刻,又挣脱了束缚,再次恢复了旋转。 一转眼,又是十天过去。 这一日早上,红日东升,和煦的阳光从侧面招来,在孟帅身上披上了一层嫣红的外衣。 背后的封印图还在旋转,但已经非常缓慢,甚至有些疲惫,似乎在一点点的燃烧余力,靠近着终点。 蓦地,孟帅眼睛眨了一眨。 这是他十天以来,第一次眨眼。 目光和背后的封印之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活力的残渣。 然而下一刻,光华大放 孟帅眼底,两道精光如柱,笔直向前照射。同时,头顶白气上冲,脚底玄气下降,天地间的灵气,围绕着他个人,涌动起来。 一气合手,百骸俱足,内外相生,阴阳两分,是为阴阳 孟帅在十天感悟之后,触动了契机,终于迈过台阶,直入阴阳境界 先天境界之后,每一次超越极限,都要引动天地变化,阴阳境界的变动就是清浊之气两分,然而若有其他人在,定然要对孟帅的进阶异象感到吃惊。 自来进入阴阳境界,第一道气浪,或是阴气下沉,或者阳气上升,代表着守一境界冲破极限,与外界灵气合龙。然后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开辟第二道气浪,两道相接,首尾循环,方代表成功。 而阴阳互生,上下齐通,是晋级的最重要关口,若不能实现,这晋级终究是不成功的。无数武者被阻挡在这一步,一生也跨不过这个关口。 而孟帅的晋级,竟从一开始就是阴阳两分,两道气息同时出现,规模相仿,下一步阴阳合拢便有先天优势,可以说他的晋级,一开始就大有希望。这就是阴阳双修的好处,在后天境界打下的基础,虽然进境缓慢,修为境界会在一开始落后侪辈一步,但到了阴阳境界,却能领先同辈人百步。 果然阳气冲上云霄之后,缓缓坠落,阴气俯冲大地,反冲上天。阴阳二气在空中相遇,互相融合。 二气融合,是晋级的第二个关口。虽然不如阴阳互生那般艰难,却也有极大地风险。不只是无法相容的风险,更有不能调和,比例失当的艰险。阴阳二气融合后的真气,是阴阳境界的基础,一旦不能充分融合,之后的修炼便断了根基,终生难以再上一步。 寻常晋级时,阴阳二气融合都是缓慢而谨慎的。武者会有意识的让阴阳二气先错开,并行一段时间,再以螺旋形纠缠在一起,最后缓缓相融,直到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但孟帅的阴阳二气,却是直接迎面撞上。这是武者晋级时一大忌讳。如此刚烈的碰撞,或会让阴阳二气互斥,难以融合,甚至引动反噬,伤害武者本身,以至于让晋级彻底失败。 然而,此时的阴阳二气迎面撞上之后,立刻融合在一起,如胶似漆,又如两股同源之水,天生便是一体,瞬间水乳-交融。让武者头疼不已的二气融合,在一瞬间就解决了。 这也是孟帅当年的基础,早在金刚境界修炼罡气时,孟帅的罡气属性就是“厚重承载”。那时他就已经以罡气的特性驯肝i过其他人异类罡气。他人的罡气都可驯肝,何况本体只是阴阳属性不同的真气?这一关也没有丝毫的难度。 孟帅一路走来,确实有不少磕磕绊绊的地方。他修炼兼顾本多,又要修习封印,以至于如此优越的条件还是走的不必别人快上多少。但之前种种的不容易,都是为了今天晋级的容易。厚积薄发,便是如此。 水到渠成。 这是一场水到渠成的晋级。当其他人在这一关战战兢兢耗费数日晋级时,孟帅在半天内就走过了最艰辛的关头,一切只等最后的收尾。 在孟帅头顶,一个竖立起来的大循环已经形成。阴阳二气为轴,外界的灵气也在不住的融入,像缠毛线一样缠在这个巨大的轮盘中,让循环的气流越来越粗壮。空峰的灵气充沛之极,霎时间便填满了阴阳轮的容量。到达了极限。 在某一时刻,阴阳而起一抖,从轮状陡然抖得笔直,昂首冲天而起,再俯冲落地,轰然钻入孟帅的头顶,大量蒸腾起来的烟气弥漫开来,遮住了孟帅的身形。 过了许久,烟气消散,露出孟帅的身形。 从外形上看,孟帅并没什么变化,只身高拔高了寸许,皮肤白了少许,目光湛湛,比之前更显精神。但随即,他又露出了平时惯常的一团和气的笑容,将进阶之后,融入的一丝威势掩藏起来。 不管如何,这时,他已经是个阴阳境界的高手了。 即使在五方世界,一个阴阳境界的武者,也是中坚力量,不再与“小辈”为伍,尽管孟帅只有十七岁,确确实实还在少年。 活动了一下身体,孟帅心中充满了喜悦。 这回的收获,实在太大了。 境界的晋升,只是意外之喜,就算不在此地触动机缘,他也能在月内晋升,只是经此一番,确实省去了月余功夫。真正令他欣慰的,是对空间的参悟。 在如此视角上十天参悟,让他终于彻彻底底踏入了空间奥秘的门槛,尽管只是初窥门径,但已经踏出了旁人徘徊千百年都无法走出的坚实一步。从此之后,那玄奥无方的空间法则,就向他敞开了一角,也露出了一条足以前进的道路。 将来,经过多年的苦功,他定有彻底掌握虚空奥妙的一日,那时他的力量将不可限量。 即使现在,他只是掌握了一点儿空间奥妙的皮毛,那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皮毛,属于他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这点力量就有极大地益处。 至少对虚空封印,他已经有了真正的理解,而手指上的虚空解放印,也有了微妙不同,将来的运用和发展,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还有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走出去了。 转回身,对石柱深深一礼,道:“晚辈先告辞,将来定然再来造访。” 是的,他一定会回来的。这石柱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值得他深度探索。若他所料不错,每一级台阶对应一个境界,现在他阴阳的境界,最多只能迈上一步,终究不能登顶第二阶,只有到了阴阳境界顶峰,才能完全踏上第二级台 到那时,他将看到更加不同的风景。 而石柱本体前的风景,又该有多好呢? 那又是个遥远的目标了。 现在,是该归去的时候了。 和空峰以及看不见的“空”道别,孟帅走入了山脚白雾。这时他不再昏蒙,而是如走在自家院落里一般熟稔,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天光一亮,一片洁白映入眼帘。 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曲折,他又回到了大雪山上。 六五二 剔透珊瑚树,大巧剑鹤鸣 http://..org/ 一个月没见到外面的景色,之前看厌了的白色也变得靓丽起来。 沿着雪山脊背回头再看,空峰已经恢复到一般视界下的平淡,再看不出一片雪白中,藏着的那处桃源景色。孟帅略一失神,再次辞别,下了山去。 从此之后,他虽不能如回家一般轻易地回到空峰,但也有迹可循,比其他人,甚至比梅园雪女更离着“空”进了一步。 她也一定会回来的,空间的奥秘无穷无尽,他才领略了皮毛,更不必说还有那神秘的石柱,这里将是他独有的一个修炼圣地,不与第二个人分享。 时隔一个月,孟帅再次回到了冰峰,去看林岭。 他也想知道,一个月失踪,林岭如何反应。当然他不指望林岭如何心急如焚,但总该有些担忧吧,到底师徒一场 他回去的时候,林岭正在写信,见孟帅进来,用万年不变的语气道:“回来了。”说着把手中信纸团成一团,往外一扔。 孟帅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心中十分挫败,只得道:“我吓着您了?吓得信都不写了?” 林岭道:“我道你死在外面,正要写信给你父亲报丧。你既回来,倒省了些事。” 孟帅拜服,道:“能给您省一个信封的钱,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林岭道:“既回来,去把东西送了,东西在里面。你若晚回一日,我便要白鹤去了。” 等到孟帅进去,林岭放下笔,嘴角微挑,终于流落出一丝释然的喜色。 进了内屋,只见里面有八个透明的盒子,各用白布盖起。孟帅暗自咂舌——到底是林岭特立独行,大年下送礼,不盖红布盖白布,和送丧似的,这得有多晦气?也就是他修为高,实力强,不然早被人围殴了。 掀开一块白布,就见盒子里放着一段冰晶凝结的珊瑚树,旁边另放着八块冰雕挂坠,薄如纸片,造型工巧。 每个盒子上面放着标签,写着“大寒”、“小雪”之类,都是山庄的名字,看来这就是冰峰赐下的礼物了。八个盒子里面东西都是一样的,就是挂坠的数目有所不同,多的十来个,少的四五个。珊瑚树的大小也略有区别。 这珊瑚树他知道,长在玄风洞深处,是一种极品的封印材料。只要掺上一点,就能提高特种封印的品质。那寒冰坠儿不知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寒冰。 林岭走进来,道:“那是如心冰玉。千斤万载寒冰中能产生指头大一块,佩戴之后凝神静气,修为增长,更不会有走火入魔之险,若用之封印,更胜过高等印坯。” 孟帅赞道:“好东西,我都没用过。” 林岭道:“那你现在睡得床是什么?” 孟帅愕然,道:“难道我睡得床都是这种冰玉制作的?”仔细看去,果然似曾相识,与自己那张大的冰床有几分相似,不由苦笑道,“人家千辛万苦弄到这么点儿,我轻易就当床睡。就这样我进步不见得比他们快,是不是很无用 林岭道:“你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他们从小服食丹药,享受各种资源,你没有这些条件,倒也未必差过他们。” 孟帅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心宽着呢。反正我觉得自己混的不差。” 林岭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算一个极品了。”从袖中取出一物,道:“这个——” 但见他取出的是一把短剑,剑的形状略奇怪,好像是一枚鹤翎。纯白的剑身,尖部却度着一层漆黑如墨的光芒,测过光看去,能看见剑身上一丝丝排列的暗纹,如柔顺的翎毛。 好剑 二十重封印 孟帅暗自惊异,这把短剑材质不说,只论封印重数,也是他见过的数一数二的,更遑论材质外形,都昭示着这把剑可算极品。若论品阶,对应的应当是‘奇,兵,需要阴阳境界以上才能使用。 而这把封印兵器的封法他熟悉,是林岭的“鹤翎封印术”,想必此剑就是林岭的心血之作了。 林岭道:“剑名‘鸣鹤,。奇兵下品而已。” 孟帅心道:奇兵后面加而已,当真好大的手笔。问道:“是给我的吗?” 林岭道:“自然不是。八大山庄挑灯会武,每年俱要添置彩头。今年我添这个。” 孟帅道:“又是例行赏赐?这个可比那些珍贵太多了。” 虽然说五方世界封印师不稀罕,封印器更不稀罕,但也有高低之别。九重以下,归属于“利刃”,那不必说了,烂大街的玩意儿。寻常武者防身用,先天以上的高手,谁用那东西,都是跌份儿。 到了九重以上,到十八重为止,便比较稀罕。归属于“精兵”,是世家高门,宗派大势力专有的上好兵刃,或是大商号的贵宾货物。层数越高,越是珍贵。其中又以三重为界。十二重之下,是寻常封灵师能达到的,像封灵师考核考的十二重,虽然严苛,但不算过分。一般大世家大宗门会为比较重视的弟子统一配发。 到了十五重,便又珍贵一点儿,那是可以上拍卖会的宝物了。大宗门内,也只有亲传弟子可以得到,一般的世家可以做镇族之宝。 到了十五重以上,及至十八重,更是奇珍。即使是一元万法宗的长老们,也不敢说人人都有,八大山庄这样的势力,恐怕藏不了几把。就算到了一方世界的大型拍卖会中,也能做的倒数几件宝贝。 而十八重,却是真正的分水岭。 十八重以上,是真正的奇珍,入了“奇兵”品级。即使在五方世界,只要一出世,必有腥风血雨,雄霸一方的高人都要出手抢夺。外面是根本不见的,就算是五方世界之主这样的大势力,也会珍而重之收藏。雪山之下的第一流势力八大山庄,扒皮拆骨也找不出一二把,纵然有,也必然是作为秘宝秘不示人。纵然是阴阳境界以上的太上长老,恐怕都无缘摸一摸,何况小辈。 也只有林岭这样兼具封灵大师和不世强者的大高手,才能比较轻松地拿出来。 当然孟帅也是封印师,因此他判断兵刃好坏的标准比世人高。一条线就是,自己能做出来的,都不算什么,做不出来的,都是宝贝。 现在为止,他的极限是十八重,因此十八重以下的兵刃,在他看来不值一文。 当然这个标准也是他心里的,若是拿出去说,恐要被人打死,多少阴阳境界的武者追求十八重封印的精兵而不可得,若知自己被孟帅看做“收废品的”,岂有不恼的? 但眼前这把剑,不论是以世俗的标准看,还是以孟帅的标准看,都是一把珍贵之极的好剑。若是在外面一亮相,必然引起追逐。 孟帅抚摸剑身,十分爱惜,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剑器,封印到了十八重,但和这把“鸣鹤”一把,真是差的太远了 林岭道:“你是封灵师,剑器自然出自己手,要其他何用?” 孟帅心道:怎么能这么说?就算是种庄稼的,也可以吃别人种出来的蔬菜啊。 其实对他来说,剑器虽然珍贵,但正如林岭所说,自己做的才是最合适的。他更想要从鸣鹤中参悟超越十八重封印的法门。 林岭继续道:“挑灯会武,本是八大山庄之事,我不必添加彩头。只是自老规矩,除八大山庄之外,谁要参赛,需缴纳一件宝物作为添头,且通过评定,方可参赛。最后前三包揽所有奖励。胜者六成,第二三成,第三一成。” 他指了指孟帅手中剑,道:“我今剑给你,你自行决断。倘若参赛,胜了不但拿回此剑,还有其他奖品。败了血本无归。你若不参赛,此剑也归你,送出去的东西,我自不会要回来。” 孟帅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参赛,岂不成了贪图您宝贝的小人?还要不要脸了?”说罢把剑收了起来,道:“您放心,我若参赛,不会给您丢人。” 林岭道:“你自丢自己的人,与我何于?”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道:“在山庄之中,若听到‘五方轮回,的消息,要加意留心。” 孟帅一怔,道:“五方轮回?那是什么?” 林岭道:“五方世界一甲子一轮回的大事,与年轻一辈有关。本来我不在意,既然你在,要留心了。八大山庄人多,后辈也多,关注此事已久,消息反而灵通。离着终止还有四年时间,现在还不到最激烈的时候,但也要早做准备。等再过三年才准备,那就嫌迟了。” 孟帅还是云里雾里,林岭也是说的十分简略,估计再问也不会更详细,当下把“五方轮回”这个词记下,道:“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林岭不再说话,挥了挥手,叫他快走。 孟帅便即告退,回到自己那张珍贵无比的冰玉大床上好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带着梅园和雪女的礼品下了山峰,独自一人往八大山庄走去。 六五三 山庄接冰雪,玉笛印潮生 http://..org/ 下了大雪山,越走越是温暖。 虽然北方世界总体偏寒冷,大部分地方四季如冬,大雪终年不化,但也要看跟哪里比。跟雪山绝顶比,下面这些地方,就已经充满了春天的气息了。 孟帅是从大雪山上下来的人,习惯于酷寒天气,往山下走,越走越是温暖,最后已经颇感炎热,不得已脱下了身上的皮裘。 他下来时,是穿着雪女送他那件最好的皮裘的,不管是为了给雪山撑脸面也好,自己装也罢,反正穿上那皮裘,既舒服又体面。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他穿了那华贵大氅之后,也有些翩翩公子的范儿了。 然而,气温升高阻止了他的风光,装的计划胎死腹中,为了显摆而让自己不舒服,还不是他的性子。 无奈恢复了一身布衣,孟帅又从富贵公子掉回草根。好在一年以来,他身高又长高不少,身高腿长,身材不错,再加上精神奕奕,看起来便气质不错。 一路向下,已经到了八大山庄的地面。 八大山庄名字叫山庄,其实规模堪比城池。北方世界地广人稀,气候酷寒,不适合人类生存。但灵气充足,也不在其他世界的宝地之下。多少年前,雪山三冷之下,只有几个家族零零散散遍布山脚。后来雪山下除了几位大能,极大的振兴了家族,创立了基业,渐渐形成了八大山庄。 这八大山庄,从山上往山下,依次是大寒、小寒、冬至、大雪、小雪、立冬、霜降、寒露,气温渐渐升高,到了寒露山庄,已经如寻常深秋季节,栽种乔木了。 八大山庄渐渐发展,繁衍人口,招贤纳士,也庇佑乡里,占地越来越大,又建筑了城墙碉堡,已经是城池模样。只是名字还沿袭祖上,并没改名。 当初八大山庄创始,本是齐头并进,不分伯仲的。但随着时间流逝,有的兴盛了,有的衰落了,好在即使衰落了,底蕴还在,又有雪山三冷承认,轻易动摇不得,因此八大的格局数百年来不曾改变。而雪山人丁本少,这么多年没什么像样的新生势力出头,也确实缺乏挑战。 现在来说,八大山庄最强大的,无疑是大寒山庄。其次大雪、霜降,与大寒山庄相差不多。再次小雪,寒露,又次冬至,立冬,最差的是小寒山庄。本来已经衰落,又离着大寒山庄太近,几乎成了大寒山庄一个附庸。 到了这几年,小寒山庄年轻一辈出了个天才,人称朱鹳,位列少三杰之一。据说实力隐隐然独占鳌头,只因为小寒山庄比大寒山庄差的太远,她排名才在大寒山庄之下玄彻之下。不过外界传说,此女一旦成长,小寒山庄或能摆脱今日的地位。山庄上下,也对她寄予厚望。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孟帅还是听雪女的侍女闲聊时知道的,她们的消息也都滞后了,连带着孟帅也赶不上新形势。对山下如今的情形,根本谈不上了解。 不过,身为空峰乃至雪山三绝顶的唯一弟子,他其实不需要了解太多。站在山顶上的人,不必对山脚介怀太多。 孟帅从山上走了三日,远远看到了大寒山庄的城墙,这是他时隔一年重新看到人类聚集地。巍峨的城墙延绵数十里,城上结了一层光溜溜的坚冰。若有人来攻打,只攀援城墙一项,就足以令人却步。自然,几百年来,还真没人来攻打过城墙。城墙用来防御的,是每年一次的寒潮,和雪山上下来的凶兽。 雪山上当然是有凶兽的,而且还不少。只是三大绝峰上少。孟帅天天在峰上晃悠,没被侵扰过。但雪山并不只有三大绝峰,还有其他山峰,那些山峰上隐藏有许多高等异兽,强大者不在少数。 从本质上来讲,雪山三冷和凶兽是一样的。强大的凶兽王者,默认三冷是最强的存在,三大绝峰是他们的地盘。而其他山峰又各有领主王兽。很多境界相当于阴阳境界以上,甚至强过了八大山庄的强者,又有群兽跟随,若是下山袭人,当真难以抵挡。凶兽暴乱最汹涌的时候,大寒山庄险些被攻破,死伤惨重。甚至要去绝顶求援,方才幸存。 不过,也正因为大寒山庄直面雪山,受到冲击最大,得到的锻炼最多,实力才在血与雪的磨砺中稳步增长,始终稳居八大山庄魁首。而小寒山庄一直处在阴影中,且一到大灾,山庄高手往往被抽调入大寒山庄充作前锋,损失惨重,因此衰落的尤其厉害。小寒山庄对大寒山庄,可谓又恨又怕又离不开。 大寒山庄出来的人,大多有一种气质,与万人中也能一眼分辨,又骄傲又剽悍,如雷霆一般凶猛,令人不敢靠近 譬如苍鹰玄彻。 虽然孟帅认为那苍鹰脑子有问题,器量又狭窄,但毫无疑问他身上的剽悍气是很典型的大寒山庄气质。只是其他人未必有他那么小心眼且阴损,但看不顺眼就动手的性子都差不多。而且他被称为少三杰只跟他的实力和天赋有关,跟人品无关,也不见得所有人都和他一般恶劣。 说起来,孟帅和玄彻有些梁子,且还没了结。孟帅也做了进入大寒城再跟他放对一次的准备,不过不至于心有忌惮,不敢进城。且不说那样自灭威风,损了胆气,就凭他的身份,也不必担心对方用势力来压他。苍鹰纵然疯了,大寒山庄还有不疯的人,决不至于对孟帅这个三冷使者如何。 哪知一进城,就听有人议论,苍鹰三日前随队出发去大雪山庄了。作为新晋的阴阳境界武者,他要代表大寒山庄在会武赛中大展身手,城中都是议论他如何厉害的,市井之间,人人都相信这位代表必能夺魁,不坠了大寒山庄的威 既然玄彻不在,孟帅倒省了事。心想要跟玄彻结账,只需到大雪山庄会武即可,到时大家都是客场,公公平平一战,便了却一桩恩怨。 只是大寒山庄三日之前就率队出发,可见自己落后了。以后要加紧赶路,不然赶不上这场热闹。不过也不必太着急,他的身份是可以压轴出场的,又不用应酬交际,踩着点儿到达就足够了。 在大寒城休息了一夜,孟帅第二天略在城中逛了逛。到底是苦寒之地,城池虽大,人气却不足,市场也不繁荣。最热闹的是东边一处市场,专门和其他世界来的人做生意的。那些来自其他丰饶之地的商人带来外面的特产,在这里换皮货和药材,经过漫长的跋涉,回去赚个差价。虽然辛苦,但来往一趟利润也十分丰厚,大寒山庄的皮货确实物美价廉,是八大山庄里最好的。 孟帅当然对皮货毫不感兴趣,反而对一些花花绿绿的外地产品兴趣十足。在雪山上呆久了,他最喜欢一些鲜艳夺目的颜色。虽然不缺什么东西,还是随逛随买,入手不少。 到了一个摊位前,孟帅低头一看货物,颇为惊异。 原来这处摊位,竟是卖乐器的。倒也没有大型乐器,无非是笙箫长笛,也有几把琴瑟古筝,摆了几个架子。 这些东西需要的人当然少,北方世界自有特产乐器,玩琴弄萧的便少,可是再少,也架不住供货更少。全山庄只有这么一处摊铺,生意还不错。 孟帅不玩这些,不过看着有些乐器精巧好看罢了。尤其几案上一根玉笛,通体碧绿,犹如春天的新芽,晶莹可爱 看了一眼价格,这笛子价值十万玉,也就是一百万标准印坯,考虑到这笛子还是一个十二重的封印器,倒也算合理。 只是孟帅不学乐器,也不稀罕上面的封印,买这个玩意儿回去,就是直接买着玩儿了。为一时新鲜花十万玉,纵然他不缺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正要离开,孟帅余光一扫,看到笛子上刻了两个小字,似乎是“潮生”,心中一动,要拿起来看个清楚。 这时旁边有人叫道:“别动——” 一抬头,就见摊铺主人过来,道:“这位公子,咱们这乐器都精贵,净手之前可不要随便动。最好拿手帕垫着点儿。” 孟帅收回手,问道:“敢问这笛子上的潮生两字是什么意思?” 摊主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棒槌,根本不是正经买乐器的人,不然怎会不知,懒洋洋道:“这是说这支笛子是潮生岛出品。” 潮生岛? 某处角落里的记忆泛起,孟帅依稀觉得有些耳熟,道:“潮生岛是哪里?” 摊主更加不耐,道:“就是东方世界潮生岛啊,天下琴音武道,就是他家居首,虽然偏僻,可也是数一数二的势力。琴瑟乐器,能打上他家标示的,立刻身价百倍。” 孟帅道:“百倍么?可我看也不算太贵啊。” 摊主悻悻道:“那是因为这笛子不是潮音阁正品,是潮生岛某个后辈的练手之作,不然哪会在这地方售卖?你要不要?就算是小作品,也是精品。” 孟帅想了想,觉得就算为了记忆的几个字,也可以买下来,回头就当做牧笛,吹给琼牛催奶吧。当下道:“要。给我包起来。”说罢爽快的付了钱。 买过了笛子,孟帅深知不能继续败家了,回到城中的“得意居”美美吃了一顿羊肉汤锅,便离开大寒山庄继续前进。 六五四 地气垂金锁,红衣飞流星 http://..org/ 一出大寒山庄,立刻便有了道路。 大雪山上是没有路的,就算人踩出小径,眨眼之间也会淹没在万千风雪中。要想在雪山上生存,只有攀岩走壁,踏遍冰雪,自己踩出一条路来。 雪山不但自己没有路,也不允许任何人修路,大寒山庄靠着雪山那一面是没有现成的道路的。仿佛北面城墙就是世界的终点,出去之后,就只剩下绝境。 但大寒山庄另一端,靠近其他山庄的方向,可是修好了大道。而且因为大寒山庄的财力雄厚,官道修得宽阔而平整,在雪原上开出一条深灰色的通途。 既有官道,便可驰马。雪原上跑的马,是灵兽“踏雪乌”,乌身白蹄,比之似龙驹更加神骏,真正的踏入了异兽等级,相当于先天守一武者。 本来租一匹踏雪乌也不算贵,但孟帅已经有了自己的坐骑,就是风源马。风源马品级不低,远胜于踏雪乌,速度更远在其上,只是容易受惊,不过至少在受惊之前,卖相也好,能力也好,都十分亮眼。 不过孟帅并没有策马狂奔,也不赶时间,保持匀速前进,当然也不慢。就像在高速公路开车,开在中间一道,不超速也不低速。有那喜欢飙车——或者是驰马的,不免马蹄翻飞,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他也不在意。风源马更不在意,它虽然是良骥,却不是烈马,不在乎别的马超越。只有逃命的时候才会爆发出超高速。这样的性子被林岭评价为“跟你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帅在马上看着,只见差不多的武者,马背上除了带着兵刃,就是带着酒囊,有的策马狂奔之余,摘下酒囊狂饮,长虹吸水一般灌下烈酒,或长歌当哭,或仰天大笑吗,绝尘而去。可见北方饮酒之风何等激烈,等闲武者,灌下两三斤烈酒根本小事一桩。 孟帅一年来常饮林岭珍藏的好酒,酒量见长,不过很少痛饮。且林岭的酒虽好,劲力虽强,却少了山野村醪那种毫不掩饰的刚烈,孟帅也少了江湖游侠儿那目空一切的狂气,相组合之下,便没有那般策马狂歌,痛饮烈酒的气概。孟帅见到那些慷慨悲歌之士,也是心生感慨,热血沸腾。 虽然沸腾的热血只一会儿便平静下来,但孟帅对如此北国男儿心生好感,比起大雪山上绝世强者的清冷,这些武者更有人气,更合人心。 奔了一程,前面有一驻碑,写的是“小寒山庄五十里”,另有一分叉口。 显然,若要进小寒山庄,需要走上分叉,倘若急着赶路,便沿路直行,便能绕城而过。 孟帅虽然不着急,但刚从大寒山庄出来,补给充足,没必要再去最为落魄的小寒山庄,便要策马直行。 正这时,背后银铃声响起。 那是马头铃,许多疾驰的骏马头上会带有铃铛,因为它们跑得太快,铃声提醒其他人注意闪避。 孟帅一回头,就见一匹如烈火般鲜红的骏马疾驰而来。 那马来得太快,刚看见身影,已经到了近前。孟帅一闪眼间,就见马上有一骑士,身穿大红的斗篷,人与马俱是鲜红如火,好像在燃烧。 惊讶之间,红马载着人从孟帅身边掠过,进入岔道,往小寒山庄奔去。 就在孟帅以为一马一人就要飞快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时,就见大道旁突然斜冲出一人,拦在路当中。 红马疾驰之中,骤然受阻,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骑士喝叱一声,缰绳抖直,牵住马首,终究还是方寸之内停住。显然那马不但神骏,马上人的骑术也真了得。 虽然有惊无险,马上骑士还是惊怒非常,喝道:“谁?于什么?” 声音清亮,是女子声音,却又比女子的声线生硬。 这时,孟帅已经看清楚,那马上骑士果然是个女子,身穿红色骑马装,外披斗篷。尖尖的脸蛋,长眉入鬓,英气勃勃。竟有些男女莫辨。 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俊逸人物,倘若是男,便是俊男,若是女,也是美女。 而另一边,拦路的却是个紫衣人。 若说那女子是雌雄莫辨,这人就是年龄模糊,他似乎很年轻,又似乎已有三四十岁,沉稳老练之极,双手合抱,拦在路当中,就像是拦路的强人。 此地会有拦路强人么?或许吧,就算北方世界也会有不开眼的强盗,但不是这么个拦法。强人拦路,自有路障,绊马索,哪有以自己血肉之躯上去阻拦飞马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被踩死在路上。 那么,此人是谁? 那人大喇喇的拦在路当中,道:“你就是朱鹳朱仙苑?” 孟帅吃了一惊,没想到那红衣女竟然是北方世界少三杰之一的朱鹳。如此风采,果然比苍鹰、白鹭,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仙苑轩眉道:“是我。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接下我十招,我便告诉你。”说着双手接环,往前一按,一道沉重的金色流光从天而降。 金锁坠地 强大的气流带着无穷的重力坠下,仿佛泰山压顶。周围的尘土已经开始飞扬,似乎真的被沉重的金锁砸在地面,微微震动。 孟帅目光一缩,倒不是震惊于对方的武技,而是在这一招金锁坠地中,看到了封印的痕迹。 封印入技,莫非是…… 朱鹳喝道:“来得好。”袖子一卷,一团火气倒卷半圈,又再次反向旋转,如钻头一般,冲破金锁的重压气氛。 飞火流星——破 沉重的金锁地气被冲破之后,剧烈的摇晃起来,火气在其中穿插纵横,见一个牢固的金锁光圈冲的七零八落,眼见便要完全消弭。 那紫衣人神色威凝,双手不退反进,一圈圈凝重的真气压来。 锁地式 周围刚刚被金锁坠地压出的土气一起上涌,漫天烟尘,滚滚成流,往上方抬去。下有土地封锁,上有金锁碾压,在中间的朱仙苑两头受力,压力陡增。 朱仙苑厉叱一声,双手袖口同时卷起,一正一反,都是卷起一半,再次反转,两袖抖动出团团袖花。虽然袖子的旋转,一团团火气抖动而出,绽放着像四周飞出。 飞火流星雨 流窜的飞火激烈无比,与沉重的地气相交,虽不见得占上风,却也刺出无数凹陷,让地势不成地势,这一系列武技中的“锁”字诀,便已经失去了效力。 正在这时,飞火流星集中处,地势出现了裂口,朱仙苑身子一动,如一团火云,猛然扑向那紫衣人,凌厉的去势让周围的空气险些燃烧起来。 那紫衣人双手回圈,不再维持催动金锁坠地的气势,五指捏紧,拳骨咯咯作响。 出拳—— 朱仙苑的袖子如刀,携着丝丝火气切割过去,那紫衣人的拳头如石,万千地势凝结成一点—— 拳袖相交—— 两道身影陡然飞退,土气和火气在一片激烈碰撞之后一起熄灭。朱仙苑身子在空中飞舞,一连串气浪尾随。而紫衣人则倒退几步,每一步退后,都留下一深深脚印。 乍合乍分,不分胜败。 若论退后的距离,自然是朱仙苑的距离远些,但地上退和天上飞自然不同。那紫衣人虽然勉强控制退后的脚步,不露出踉跄之态,但紧咬的牙关处渗透的丝丝血气,也证明他并不好受。 精彩。 孟帅在旁边暗自点头,两人都是阴阳境界的高手,这一战虽短,也已十分精彩。武者进入阴阳境界之后,阴阳二气再次分化,能接触到五行之变。不过哪只是些许皮毛。只是带有丝丝“气”而远非“形”,更别提“意”了。但饶是如此,有五行之气的阴阳高手远非其他人可比,只有接触五行,才算站稳了阴阳境界。 刚刚朱仙苑身含火气,对方则土气护体,都是其中高手。 朱仙苑身子落地,脚步轻点,稳稳落地,再次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紫衣人缓缓道:“好,不愧是朱鹳。少三杰之首。虽然外人都说你是第二,我却知道你在苍鹰之上。” 朱仙苑暗暗惊异,听对方的意思,分明是和玄彻交过手了,说不定白梦笙也不在话下。一人之力,连会北方三杰,是什么意思? 朱仙苑喝道:“还不肯报名么?看来要再动手了。” 那紫衣人淡淡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朱鹳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也罢。我是一元万法宗核心弟子范真宗。” 朱仙苑越发惊奇,道:“你是东方一元万法宗的人?为什么来北方?为什么拦我的路?” 范真宗道:“想必你也要去大雪山庄的集会吧。到时候你自会知道。若不出意外,咱们之后还有很多相会的机会。”说着,转身就走。 朱仙苑脸色一沉,到底没有再问。 那范真宗走了几步,正往孟帅的方向来,突然冷笑道:“小子,你看热闹是白看的么?也吃我一招——” 说罢,左手一摆,掐了半个圈,往前一按。 数条地气一起上涌,牢牢地将孟帅四周的空间锁个严实—— 锁地式 六五五 五方轮将转,甲子岁在今 http://..org/ 涌上来的地气,足有十余道,立刻将孟帅上下左右各个锁死,比刚刚与朱仙苑斗争时还要汹涌。 孟帅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悍然出手,随即冷笑道:“神经病。” 他一只手掐诀,也不见其他动作,甚至真气都没提起,数道地气齐齐一震,砰砰几声,全部消散。 和孟帅用封锁型武技,就和对孟帅用封印武技一般,都是找不痛快。 何况范真宗两样都犯了。 只凭着虚空解放印,孟帅就可以⊥所有封固类武技消弭无形。任何封锁若不直接涉及空间本质,又如何能在空间解放下维持?就算那些直指空间本质的强大武技,也要和孟帅的空间玄理较量一番,毕竟孟帅也是参悟过空间规则的 何况锁地式也是封印武技,孟帅想的话,随时能从封印上釜底抽薪,叫它彻底失败,只不过现在轮不上而已。还用不着孟帅深刻钻研,锁地式便土崩瓦解了。 范真宗没想到偶遇一人也十分棘手,其实他刚刚探查过对方的修为,阴阳初期,比自己第一小层,因此用了八分力,本拟狠狠教训丨一番,没想到对方竟大出他意料之外,也就冷笑道:“好,你接我一招,算此事了结。走吧。”一面说,一面从孟帅身边掠过。 孟帅眉毛一挑,道:“慢着,我叫你走了么?”说着一掌反拍,磅礴的真气化作一条龙尾,狠狠地抽了出去。 神龙摆尾 这是孟帅威力最强的绝技之一,只有一招,全能容纳最强大的真气,浑厚迅速,一样不缺,他用了六分力,却已经有十分的威势。 范真宗没想到孟帅竟主动动手,双手合拳,猛地击去,砰地一声,正中龙尾。范真宗身子一踉跄,差点飞出去。他本站在下面,龙尾是从下往上反抽,是要将他抽飞的,好在他练得就是底盘,最是沉重,没飞起来,可也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到了嗓子眼,被强压下去。 要知道孟帅虽然刚入阴阳,却早就是阴阳双修,体内真气浑厚磅礴,范真宗匆忙之前,力量不到位,哪有不吃亏的?这还是孟帅没推动阴阳磨的真气暗伤他,不然他的下场还要更惨。就这样也受了些内伤。 他向孟帅怒目而视,叫道:“小子,你……” 孟帅也没继续出手,道:“好,你接我一招,算此事了结。走吧。” 刚刚那句话,原样奉还。 范真宗双目发红,道:“你敢如此对我一元万法宗弟子,将来定叫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化作一道土龙,从地下遁走。 孟帅嗤了一声,道:“甩下那样的狠话,还不是用遁法逃跑?”虽然那遁地武技玄妙,但若论移动,没人能胜过他的乾坤移位,只是今日懒得追去。 等那范真宗离开,朱仙苑才走过来,道:“敢问阁下上下?” 孟帅也下了马,道:“在下孟帅,是……” 朱仙苑讶道:“原来你就是冰峰传人孟帅久仰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帅才想起来,他现在可不是无名小卒,至少封灵师考核闹过一场之后,差不多的北方世界武者,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了。 当下客气道:“不敢。朱姑娘才是名满北方,大名远播。” 朱仙苑道:“既是雪山弟子,请来小寒山庄一坐,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 孟帅推辞道:“我今赶路,就不多叨扰了。” 朱仙苑笑道:“也非留你住下,不过进去用一杯茶。我也不会在山庄多耽,孟兄是去大雪山庄吧?一会儿可一路同行。” 孟帅却情不过,便跟她到了小寒山庄。 小寒山庄果然小,连大寒山庄的一半都没有,不过景色不错,比起大寒山庄的城高池深,这里更像个山庄原始的风貌。山庄前后栽种红梅,红梅似火,几乎不逊于林岭的梅园。 朱仙苑按照孟帅的意愿,没惊动太多人,只带他去最好的茶舍小坐。茶舍的老板姓温,年纪已老,耳朵却长,经营茶馆之余,南来北往的消息都知道的不少,和朱仙苑关系也不错。 沏上热茶,温老板端上新出炉的肉末烧饼,招呼孟帅吃,自己就笑眯眯的坐在一边,道:“朱大姐,外面有什么新鲜事?” 这么老的老板却叫朱仙苑大姐,孟帅差点把刚刚吃下的一口烧饼喷了,好在及时止住,没浪费那香喷喷,热腾腾的美食。 朱仙苑不以为意,道:“正有件奇事。我今天好端端的赶路,却遇到个恶客。”将范真宗的事说了,又问“温老板,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温老板笑眯眯道:“原来朱大姐也遇到这个人了。” 朱仙苑一怔,道:“还有谁……哦,是玄彻?” 温老板道:“正是。前几天苍鹰带队去大雪山庄,正遇到这个拦路的恶客。两边交了手,似乎是玄彻吃了点儿亏,对方也没留下名字。不过从对方的手法上来看,想必出自一元万法宗。” 孟帅一听,心知苍鹰比不上朱鹳。范真宗应该是认可了对方的实力,才会自报姓名。他认可了朱鹳,却没认可苍鹰,连名字也没留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朱仙苑是一美女,玄彻却长了一副讨人嫌的模样,范真宗当然宁可对朱仙苑客气一点。 朱仙苑道:“一元万法宗的人,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温老板道:“老朽也在琢磨,开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突然想起一事。朱大姐,你可听说过五方轮转么?” 朱仙苑一皱眉,道:“五方轮转?那是什么?”孟帅却是讶然,下山时林岭叫他注意“五方轮转”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温老板道:“详细的老朽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每个甲子,都有这样一次盛事。五方世界分别派出年轻弟子,从邻近的世界开始,一关关的历练。得到每一个大世界的势力认可,绕行一圈,回到原地,就像推到了一个轮子转了一个圈,这个过程就叫做五方轮转。” 朱仙苑皱眉道:“听起来好生繁琐。然后怎么样,转了一圈,难道就不动了么?” 温老板道:“这个过程可难了。每一方世界都会派出许多才俊,可是得到一方世界的认可,可有多难?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卡住,或者直接被淘汰。而要真正达成,必须在三年之内完成完整轮转,到时候那些剩下的万里挑一的才俊会集中到中央世界去……” 朱仙苑听得点头,道:“然后呢?” 温老板叹道:“然后我就不知道啦。反正最后一关就是大家集中到中央世界,去做一件事,那件事非常机密,但是完成之后,一定有绝大好处。每一甲子,都是高手辈出的喷发期,堪称盛事。现在又快拉开序幕啦。哎哟哟,连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有些期待呢。” 朱仙苑目光灼灼,道:“我也期待起来了。这么说,那小子就是东方世界进行轮转的人了?” 温老板道:“那倒不一定,听说五方轮转还有一年的筹备期啊。也许是先来探探路的。那小子说他是核心弟子?不知他排名怎么样?若是排名低了,恐怕还没有他的名额呢。” 朱仙苑眉头皱起,道:“听说一元万法宗有七十二位核心弟子,上面还压着十二名真传弟子,或许那人只是一个小杂鱼……”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深为一元万法宗的实力赶到无奈。 温老板道:“大姐别想多了,虽然咱们北方人少,可也出精英啊。我看大姐就不在他们真传弟子之下。再说了……参加这个轮转,可是有年龄限制的,不可以超过三十岁。他们那些人,恐怕早就超龄了。” 朱仙苑点了点头,神色一松。武者进入先天之后,寿命大幅度延长,因此对于老中青代的划分也和旁人不同。像一元万法宗内,年轻弟子的界限是五十岁,很多核心弟子四十多岁还是青年才俊,真传弟子更是放宽到一个甲子。若只在三十岁以下寻找,她还真不怕谁。 不说别人,就算那范真宗,说不定都超过了三十岁。 温老板笑道:“以大姐的本事,必定要参加五方轮转的,到时候可要给我们北方世界争光啊。”说罢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朱仙苑若有所思,吃了一口烧饼,和孟帅对视一眼。孟帅笑道:“我也想试试。” 别说林岭早就提醒过他,就算没说过,孟帅也心存兴趣,定要参与到这等盛事中去。武者的提升可不只是埋头修炼,实战历练很重要。孟帅的实力到了五方世界之后,进入了飞速增长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朱仙苑道:“我猜你也不会错过。怪不得师父叫我无论如何要回来参加这次的挑灯会武,说不定这件事要在大会上决定。东方世界动起来了。我们北方世界也不能落后。孟兄,现在比武场上分个高下?” 孟帅笑道:“一定。” 六五六,一年到头日,风云再起时 http://..org/ 大寒山庄最强,大雪山庄最富。 孟帅第一次到达大雪山庄,深刻的感觉到了这句话是正理。 大寒山庄虽大,城墙虽高,但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当粗犷的,而规模略小一点的的大雪山庄,则处处透出精致。 大雪山庄的楼宇,好像水晶宫一般,构架精巧,晶莹剔透,更兼元宵将至,四处挂满了冰灯雕刻,彩绸环绕,绒草点缀,虽在白日,也觉得富丽辉煌,可以想象到了夜间是如何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景。 孟帅是代表林岭来的,并不适合低调,因此在庄外止步,请朱鹳将帖子递进去。过了一会儿,大雪山庄庄主焦南山率众出来迎接。 毕竟是雪山三冷少有的直接派人前来,这欢迎的仪式还是相当郑重的,孟帅没有多事也没有省事,一切按照仪程走。 进了山庄,接受了焦南山对梅园的问候,孟帅再以晚辈的身份问候了大雪山庄的庄主以及各位太上长老,那都是混元境界的高人,在北方世界,仅次于雪山三冷的超然存在。 至于礼物,孟帅还不能交付,毕竟那是同时赐给八大山庄的,要等人来齐才能赐下,不然显得儿戏。 这时是十三,第二日正月十四有前置的大会,是各个山庄魁首和掌事一起商讨来年北方世界的发展。再过一日才是各个辈分齐聚,最热闹的上元灯会与挑灯会武。 焦南山邀请孟帅前一日晚上出席八大山庄高层会议,孟帅觉得不合适,连连推辞。焦南山却道是代表雪山三冷前去列席,有什么结果,还需上报给雪山。 最后,焦南山还道:“这次我们将有一件大事需要商量,若无雪山支持,那是断断不成的。还请孟公子代为列席,好促成此事。 孟帅只得答应,便觉自己像是总公司到分公司的办事员,虽然不管事,但是有什么会议精神,还得如实上报。 当下第二天,孟帅就作为不速之客,参与了八大山庄高层的重头会议。 八大山庄的头领无一例外都是混元期高人,在境界即地位的五方世界,居然一个个对孟帅十分客气,甚至以平辈相待,孟帅自然知道,这都是看在师长面上,他自己不便顺应,仍旧执晚辈礼。 孟帅出身既高,言谈举止谦逊有礼,又算得会交际,各庄主们也十分舒服,更加友善。唯有大寒山庄庄主不知是否因为玄彻的事情有了芥蒂,对他态度十分生硬,但毕竟不敢公认如此冷待。 不过无论怎么客气,一到正事上,就没孟帅的事了。 八大山庄的庄主在一起讨论今年的收成,利益分割,贸易往来等种种琐事,孟帅听得云山雾罩,也不必用心理解,身子往后退,坐在一角上,当个木头人。 也不知是否年年如此,到了后来讨论资源分配时,场中火药味浓郁起来。八个混元期高人互相指责讽刺,发展到谩骂,差点厮打起来。孟帅更加避之唯恐不及,身子缩到后面,真怕他们果然打起来,波及到自己。 好在最后争执还是止步于口头攻击,一通互相扯皮之后,大略的分配方向还是定了下来。孟帅虽不理解,但听了一耳朵,发现大寒山庄分到的资源,竟是小寒山庄数倍之多,可见八大山庄的实力,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尘埃落定之后,众人都感觉有些疲惫。焦南山拍手,送上了大杯的黄酒给各人放松。到底是北方世界,好酒成风,其他地方应当喝茶的地方,这里都是喝酒。孟帅也分到了一杯,喝了一口,感觉度数确实不高,以这些北方汉子的酒量,喝个通宵也不会醉。 喝了一会儿,气氛友好的多了,焦南山道:“我说,咱们是不是还有一件正事?” 大寒山庄庄主韩摩道:“你说五方轮转?” 孟帅本困倦了,听到这里,突然精神一震,心道:正事来了。 焦南山道:“正式,离那个地方开启不到四年时间,每个时间都该活动起来了。咱们有两件事要做——” 他竖起两根指头,道:“第一件,选拔弟子。按照上一届的排名,咱们北方第一批有六个名额参加。” 韩摩冷笑道:“那就选拔吧,挑灯会武的前几名参加。要我说——”他嗤笑一声,道,“六个名额都是浪费,按照往年的标准,除了玄彻他们三个,其他人出去不是丢人么?贵精不贵多,反正次次垫底,比倒数第二的西方还差得六扔多远,早已经习惯了。” 他话说的难听,众人都觉得尴尬,偏偏他每一句都是实话,还反驳不得,只得各自转头。焦南山道:“也不尽然,这次挑灯会武,我特意发了不少请柬,除了八大山庄,还有其他家族势力弟子出来,或许会有英才呢?别说其他……就是孟世兄,难道就不是少年俊才么?” 孟帅一怔,忙道:“在下也会参加会武,若是侥幸得胜,自然愧领一个名额。” 韩摩哼了一声,他是知道孟帅的水准的——这来自于玄彻的反馈,有几分真实十分难说。反正他心里孟帅不过是个纨绔,虽然迫于他背后势力,要分他一个名额,但心中已经鄙夷他久矣,心道这小子最后挑灯大会被打个落花流水,到时候就是给他一个名额,他自己都没脸接受。 焦南山道:“好,师兄有志气。选拔弟子自有流程,我等老家伙只负责监督就是。还有一件事,五方轮转开启后,咱们的宝镜……该请出来了吧?” 说到宝镜,众人面面相觑,韩摩道:“不要说得这么简单,好像宝镜搁在你家里一般,请,去哪里请?” 孟帅讶然,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焦南山道:“我岂不知道宝镜在上个甲子轮转之后,就失踪了?但是没有宝镜,轮转如何能成?若是因此失责,咱们北方世界成了笑话不说,还要被其他世界攻讦。” 众人沉默,过了一会儿,霜降山庄专注茹慈叹道:“说来真是奇怪。每次那件事结束之后,各方宝镜都会自动飞回五方世界,因此那宝贝就该在北方世界才是。可是为什么一个甲子之内,我们差不多翻开了每一寸地皮,都找不到呢?” 韩摩哼道:“怕是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藏起来了。” 焦南山道:“若真是如此,反而好了。那东西除了五方轮转用得上之外,一无是处。若有人藏起来,肯定也是为了今日,早晚会带着宝镜现身,交易也好,要挟也好,咱们总会见到,到时候自有办法拿回来。就怕是不在任何人手里,就在某处密地,那可真是……” 茹慈道:“五方轮转开始后,四方宝镜都会大放光华,那时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焦南山道:“但愿。若真是一直不出……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也得尽尽人事啊。” 韩摩皱眉道:“这件事除了听天由命之外,还有其他办法?我知道你满肚子鬼心眼,快把你的诡计说出来。” 焦南山摇了摇手,隐晦的看了一眼孟帅,道:“还没有定计,到时候再说。” 众人只道他顾忌孟帅在场不肯明说,也知道他最是足智多谋,或许有了办法,心中略感安心,韩摩哼了一声,道:“故弄玄虚。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茹慈喝了一口酒,道:“依我说,这次五方轮转能不能成,实在不一定。说不定要夭折。” 韩摩道:“都几千年的老规矩了,怎么能出意外?” 茹慈道:“天下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呢?别说别的,譬如说咱们北方宝镜找不回来,五方轮转还能不能进行?除了咱们,还有一处的变数更大呢。” 焦南山道:“你说中央世界?” 茹慈冷笑道:“可不是?上一个周期之内,乾坤万象宗还在呢。四方宝镜汇聚中央,又有那宝贝镇压,自然是水到渠成。现在乾坤万象宗崩溃,那宝贝也失踪了,剩下四个宗门还内讧不止,要我说,这件事真未必能成。” 焦南山道:“那几个宗门确实不成器,宝贝也不在。不过说那宝贝失踪,也未必。应该就在乾坤万象宗的嫡系手里。” 孟帅心中一动,想起一人,心中略紧。 焦南山道:“乾坤一系互相的恩怨,外人不必插手,不过若是影响到那件大事,恐怕就由不得他们了。别说别人,一元万法宗正恨不得有这个借口呢。到时候必有大事发生,中央世界又有一大劫。” 说完之后,焦南山道:“旁人的事,咱们不管。先管家里的事。这样,你们撒出人手找那宝镜,最好能找到。这件事可得又重视又保密,若让外面知道宝镜不在,不知生出什么事端。” 众人点头,茹慈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建议给与发现者重赏。不如混合一气丹?” 众人听了,同时失色,焦南山道:“你……好大手笔” 茹慈没好气道:“什么我的手笔,这份悬赏,总不能我一个人出。到了危急时刻,混合一气丹也不算那么珍贵了,你们想想清楚。” 众人各怀心思,各自散去,焦南山等人走了,悄声道:“孟世兄,等挑灯会结束,我想跟你上一趟冰峰。” 六五七 夜浓星挂彩,酒酣眼生花 http://..org/ 正月十五,上元节。 元宵灯会,热闹非凡。 孟帅怎么也想不到,北方世界能凑出这么多人,这里的人多到让他想起了前世假期的旅游景点。 而且,若论布置精美,灯火辉煌,也不逊于前世大都市中的霓虹灯。 北方世界常年夜长昼短,临近年底更是如此,刚刚申时,天色就暗了下来,灯火亮了起来。树上,墙上,空地上,到处都是各色灯火。北方世界更有特色的冰灯雪灯,最高的冰灯高达数十丈,上面点了数百处灯火,远远看去,好似一座亮满了灯光的摩天大厦。 除了灯光,还有小吃和灯谜。各色彩灯下面挂满了灯谜条,猜中了就可以拿奖。街边上小吃摊子一个接一个,价格便宜的不可思议,一个铜板可以吃满满一大碗胡辣羊汤,都是大雪山庄补贴。 孟帅脑子本快,当年在学校里也算猜谜小能手,来到这个世界也加了不少智商,因此猜灯谜游刃有余,沿着街道一路吃,一路猜,一路嬴奖品,简直乐不思蜀。若不是正好遇到赶往会场的朱鹳,还真差点耽误了会武。 朱鹳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少女,双十年华,虽不及朱鹳英气俊秀,却也秀丽动人。 孟帅忙跟她们去会场,路上朱鹳介绍道:“这是大雪山庄的二小姐焦玉书。” 孟帅见过礼,陡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不知贵庄有没有一位闫樱珧闫姑娘?我有事找她。” 焦玉书略一沉吟,变色道:“是闫家的姑娘?她失踪好久了。” 孟帅惊疑道:“怎么失踪了?” 焦玉书皱眉道:“说来也不好听。闫家女儿似乎跟外面一个人勾搭上了,两人做了露水夫妻,还珠胎暗结。后来那人不知怎么了,或者抛弃了她,或者不辞而别。那丫头想不开,茫茫大雪天挺着肚子出了家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孟帅听得十分郁闷,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在发生,真是神仙也没辙,只是他受人之托,却是不能完成了。 朱鹳柳眉倒竖,道:“查出来没有?哪家的混账于的?是不是玄彻?” 孟帅一怔,怎么扯出玄彻来了? 焦玉书道:“还真不是他。虽然是他也不奇怪。不过那畜生应该是外来的,据闫家娘子说是东边来的,也不知是不是一元万法宗的人。” 朱仙苑一挑眉,道:“难道是他?” 孟帅知道朱仙苑想到了谁,不过他觉得不一定。毕竟时间对不上。那范真宗一看就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既然来北方挑战,刚刚挑到朱鹳头上,可见没来几日。而那个姑娘都怀上了,显然至少几个月了,两下里并不合契。 不过,纵然不是一人,既然都可能是一元万法宗的,问问或许也有线索。 朱仙苑喃喃道:“倘若是他,我就打死他,给我们北方的女孩儿报仇。” 孟帅也没说话,他对范真宗连带着一元万法宗的印象都差到了极点,打死一个少一个。 到了大雪山庄的中心会场,但见灯火辉煌,宛若星海。一圈一圈的彩灯围出一块大场地。最中间的擂台外面一圈都是走马灯。走马灯上彩绘大多是武者练武的场景,灯光转起,灯罩上小人拳打脚踢,宛如活物。只看那一圈灯光,就已经不枉来一次。 最中间的擂台也是稀奇,竟然是用木板架在数十个埋在地下的酒缸上面的。边缘的酒缸被擂台板盖了一半,还有一半竟敞着口,露出琥珀色的酒浆,各色灯光照耀下,酒色迷人,酒香四溢,只在场中逗留片刻,已经熏熏然了。 这个会场很好的传递了今日的主题,一是灯,二是酒。 无论灯色酒香,都渲染了一种纸醉金迷,行乐无疆的气氛。如此气愤之下,比武的肃杀之气被冲淡,显然此时此地,更重视以武会友的联欢气氛。 从座位的排列也能看得出这次比武的基调。除了八大山庄的庄主有上席,其他人都杂坐在下面,位置与位置相邻极近,一圈一圈环绕看台,全方位的无死角。四个角落里都架着火盆,火盆上架的烤肉咯吱咯吱冒油,想起混合在酒气了,钩织着热烈的狂欢的气场。 孟帅一见此景,不由目瞪口呆,又被人塞了一碗酒浆,一把烤肉,在人群中坐下,听到远处鼓乐齐鸣,笛子悠扬,不禁暗道:这种气氛还举办什么会武啊,不如大家一起跳起来,举办篝火晚会好了。哪怕举办无遮大会……配对舞会,都更合气氛些。 朱鹳和焦玉书在他身边坐下,道:“尽管吃喝,前面都是表演,还有斗酒,到了后面酒劲上来了,才有会武。” 孟帅道:“就怕到时候喝的腿软了,打不动了。” 朱鹳大笑,道:“怎么会?我们北方的武者,喝了酒才有力气,越喝越能打。” 孟帅被气氛感染,将一碗酒一饮而尽,登时觉得火气从肚腹中升了起来,叫道:“好酒。”就见朱鹳饮过了烈酒,两颊生晕,英气不减,却多了几分妩媚的女儿气。 过了一会儿,人来的更多了。一轮满月高挂天空,月光如水,地下无数彩灯交相辉映,将月色和满天星光也比下去了。场中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有人开始放声歌唱,也有人离席转圈跳舞,跳到谁的面前,不由分说,先敬一碗酒下去,有时还把对方拉入队伍,一起唱着跳着,向前行进。 闹了好久,只听通通通几声,几道烟花打上天空,开出大片礼花,光灿夺目。这既是把酒会推向**,也是一个节点。 果然,灿烂的烟火会过后,焦南山站起身来,道:“诸位。今日是上元佳节,大伙儿好好的热闹一番。吃喝固然要紧,但也别忘了,我八大山庄的立足之本是什么?” 台下轰然道:“是武” 焦南山笑道:“不错,正是武。武之一道,是我等立足于北方的根基。茫茫大雪山,无尽荒野凶兽,若非习武强身,我等焉能屹立于雪原之中,千年不倒,代代繁衍?纵然一时快乐,也不要忘了我们的根本。因此我们每年上元聚会的压轴一项都是……” 众人大声欢呼道:“挑灯会武”有嗓子高的叫道:“早都等不及了”台下一片哄笑。 焦南山笑道:“上彩头。” 只见八个大汉抬着一个巨大的担架出来。担架上面堆满了各种物品,足足有三丈来高,小山一般,孟帅仔细一看,其中有各色兵器、皮裘、珠宝、药材,总之都是平时重金难买的好东西,这时却如不要钱一般堆在哪里。 轰的一声,担架落下,震得地面都在抖动。金属摩擦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焦南山一指那座小山,道:“猜谜游戏,都需要有个彩头。挑灯会武,当然更不能例外。往年第一批彩头都是山庄出,今年轮到我们大雪山庄,只有比往年丰厚十倍的。这些只是第一波,后面还有的是。只要上台,不论输赢,必要有所得。” 众人鼓掌,孟帅扫了一眼,依他封印师的眼光来看,这小山中的兵器都是九重封印以下的,自然不是最后的奖品了。对于先天以上的武者,这些东西都不算珍贵,但是对一般的武者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焦南山笑道:“会武也是倒吃甘蔗,越吃越甜。真正的好戏在后头,我们大雪山庄先组织了一群孩子,出来暖暖场地,来——” 只听鼓号声起,数十个孩子跑上台来。这些孩子都是劲装结束,一般打扮。上来列队整齐,精神昂扬,先打了一趟拳法。 孟帅在旁边看着,就见这些孩子都不过十四五岁,一拳打出,都带着罡气,也就是都进入金刚境界。不由得暗叹,到底是五方世界,武学水平之高,远非大荒可比。要是在大荒,这个年纪进入金刚境界,那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应当被大门大派当做宝贝供起来,在这里却是最普通不过,聚在一堆上台表演。 一趟拳法打完,台下欢呼,焦南山笑道:“儿郎们精神不错。去那堆里每人挑一件东西。” 众孩儿抱拳谢过,纷纷来到宝山前选取奖品。数十人取过,宝山如九牛失之一毫,并没有减少的样子。 焦南山笑道:“现在是自由挑战时间。哪位愿意上来,就可以取一件奖品,胜利一场,再取一件,取完为止。” 当下便有武者上台演武,一个上去,便有挑战者向他挑战,决出胜负,胜者留下,败者下去,过程如流水一般进行。开头台上只有一对,后来有好几对同时比斗,台下观众各选自己感兴趣的,加油鼓劲,叫好声连天。 但不管台上如何热闹,比武的都是先天以下的武者,先天武者自矜身份,并不上台。台上彩头的层次,很明显也不是给他们预备的。 等宝山差不多被搬空,月亮又上一程。焦南山笑道:“现在该进入正题了。下面由守一境界的儿郎们比斗。上一届咱们一共决出了十大少年豪杰。不过有两位,玄彻和朱仙苑近年已经晋升,便不再同列。其余八个人,上台来。” 登时台上依次上来八人,孟帅扫眼一看,大多是年轻人,纵不及苍鹰、朱鹳风采照人,也不同凡俗。八人一字排开,气势逼人。 焦南山道:“这八位就是守一境界的八个种子了。会武是擂台赛,台下境界相符的,可以随便挑战他们八个中的一个。输了输个彩头,赢了得奖品,还能继续守擂,位列八大少杰。每人机会只有一次,谁先来?” 六五八 首战双刀会,大雪卷狂沙 http://..org/ 话音刚落,底下响起了几个声音,同时道:“我来” 只听咻咻咻几声,几个人影不约而同的向上飞来,台上一下子落了四五人。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眼瞪小眼,焦南山笑道:“先天武者,只许一个个来。你们退下去——你留下。”随手一指,指向其中一个蓝袍人。 那蓝袍青年大喜,道:“多谢庄主。”旁人见焦南山说话,只好悻悻退下。 焦南山却笑道:“别多谢我,先把彩头添上,不然按照规矩,可没人接你的挑战。”说罢点了点他。 那蓝袍青年道:“是。”一伸手,托出一个木盒子,道:“这个是我的。” 众人目光落上,道:“参王” 就见木盒之中,摆着一根鸡蛋粗细的人参,头尾俱全,面目宛然,显然是几千年火候的参王。 北方世界之中,人参是最寻常的药材,寻常人家也用得起,但好的人参依旧珍贵。像这样的参王,纵然是八大山庄的年轻一辈也视为珍宝。服下一片就能补充气血,服下整只,更是补充真气的补品。 焦南山笑道:“三千年火候的参王,不错。来,添上。”说着一伸手,指着一个大几案。 那条桌案上,摆放着一堆木盒,那是大雪山庄为守一境界的会武准备的彩头,也不多,只有八样,但八样都是真正的精品,和刚才堆积如山的宝物不是一个等级。而等挑战赛结束,还有更多的彩头被添上,应该能达到几十样,这才进行淘汰赛,决定赢家。赢家能得到大部分礼品。 等那蓝袍人将木盒放下,焦南山笑道:“你想挑战谁?”这种一个个的问题抛出来,本是主持该做的事,焦南山身份高贵,当然不可能亲自主持擂台赛。只是第一场比赛,他顺便客串一把,显得亲民友好,活跃气氛。 蓝袍人抱了抱拳,指着其中一人道:“想请岳澜岳师兄指教。” 朱鹳在下面道:“原来是楚漠。他是个刀客,岳澜也是刀客。年轻一辈里,除了宫觞风宫兄,就是他们俩最有名了。听说他们是冤家对头,有事没事就斗几场,现在又找机会打上啦。” 被点到名的岳澜大步走出,冷笑道:“姓楚的,你还不死心?当真是死缠烂打,今日就叫你彻底服气。”说着仓的一声,拔出刀来。 楚漠喝道:“今日且看谁输谁赢”刀光一闪,也是拔刀在手。 他的刀比起岳澜的刀更奇特,刀弯如新月,弧形的刀刃寒光闪闪,闪烁着一抹血气。 刷,刀光闪过,如流星追月,岳澜迎刀相击,对在一起。 两人显然已经打过不知道多少场了,相互之间对刀势烂熟于心,一开始就省却了试探,缠斗在一起。擂台上但见刀光点点,方圆十丈之内无有遗漏。 孟帅在下面看着,就见两者不但修为不分伯仲,连刀法都有相似之处。都已狂暴,闪烁,无孔不入为长,都蕴含着一丝天象的意味。 不过虽然大体上相似,但其中内蕴有微妙不同,岳澜的刀刀光更亮,斑斑点点,如同幻境,楚漠的刀则更凌厉,蕴含着丝丝暴虐的气息。两者乍看相似,其实应当是从不同的天象中演化出来的。 “风雪……沙暴?”孟帅喃喃道。 朱仙苑道:“好眼力啊。楚漠那手刀法,是狂沙快刀,而岳澜这手则是飞雪刀十七式,他们两个一个往雪山深处试炼,一个常年行走于荒原,借着天象磨砺自己,然后回来对决。每次对决的结果都不分上下。这一次也是如此。” 孟帅点头道:“算是宿命的对手了。” 比赛进行到三百多招,岳澜用一招“雪满贯”直取对手,楚漠一时不敌,退了下来,两者互相瞪视,楚漠转头下去。孟帅看得出,楚漠藏着凶险的杀招没用,岳澜自然也有底牌。若真各处底牌,以性命相搏,胜负难料,不过这是比赛性质的挑灯会武,不需要凶险至此。 何况,孟帅觉得两者虽然互不服气,但关系并没有你死我活那么差。 这算一场精彩的比武,虽然孟帅觉得,和陈前比起来,两人的刀法不算登峰造极,但也能看出北方世界藏龙卧虎,这两位要是放到大荒,那是比黎佑生更胜一筹的天才了。 之后的比赛也十分激烈,比斗双方各展示精妙武功,精彩纷呈。不过可能是还没有喝酒喝高了缘故,这些比武都控制在底线之内,谁也没有杀伤见血。偶有打得凶残的,也被主持及时制止。 孟帅发现,上面那八位上届的擂主,果然技高一筹,岳澜那一场就算凶险的,其他的人大多稳稳守擂,这么多场比赛没有一个位置易主。那些挑战者白白的赔上了许多彩头,案上的木盒越堆积越高,财帛越来越动人心。 到了第七场比赛上,场上出现了个小**。 一个清秀俊逸的少女上了擂台,登时引起了一阵欢呼。 孟帅讶道:“焦姑娘?”原来上台的人,正是焦南山的女儿焦玉书。 焦玉书一上台,向前一指,道:“伍浮义,你出来。” 队伍中走出一个白脸青年,一双细眼眯起,露出邪意,道:“焦姑娘,别来无恙啊。” 焦玉书冷笑道:“伍浮义,你这个轻薄无行的狂徒,还敢跟我说话?今日我便替姐妹们讨个公道。” 伍浮义待要调戏她:“我不曾轻薄你,你怎知我轻薄无行?”但考虑到这里是大雪山庄,对方是庄主女儿,自己胜败没什么,若是轻薄调戏,恐要触怒庄主,这才勉强压下,只道:“我伍浮义可从不做勉强之事,姑娘找我可是找错了人。罢了,便陪你过几招。”说着取出自己的兵刃。 他的兵刃十分奇怪,很像是锏,却是透明的,好似一对冰锥。晃了晃冰锥,虽然在夜晚,也是光华耀眼,炫彩非常。 焦玉书道:“来吧。”微卷衣袖,露出一双皓腕。 她竟不用兵刃,空手迎敌。 伍浮义却不敢小觑她,冰锥一晃,划了两个大圈,取她面门。 冰锥一动,瑞彩千条,擂台上立刻被斑斑点点的光芒所笼罩。如果说刚刚岳澜的刀法,是依靠刀光纷扰涉及了一点“幻”意,那伍浮义的冰锥则是把“幻”发挥到了极高的水准。他周围仿佛有无数灯光,一朵朵灯花爆开,将擂台渲染的耀眼生花,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光华之中,似真似幻,看不清楚。 而焦玉书却是不为所动,左右双指向前点去,一道道真气激发而出,穿过重重炫幻,直取伍浮义本体。她似乎异常警醒,能分辨出真幻之别,几次出手,指力所向,都是伍浮义本体,虽然被对方躲过,但也差之毫厘而已。而她的指法也相当高明,真气纵出,微带旋转,气劲凌厉更胜尖刀。 伍浮义在幻光之中,暗暗叫苦,他品行轻薄卑鄙,选择了这种眩人耳目的武技当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和很多阴险手法配合,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这些手法大多下流阴损,不好在公开场合使用,更不能对焦玉书使用,因此实力大打折扣。 他抵挡一阵,眼见焦玉书越发靠近自己本体,暗道:小娘皮别得意,等私下里见了你,看我怎么炮制你。如今却只好用那一招—— 眩光闪 炫目的光芒下,他身子连闪,平移数丈,到了焦玉书身后,冰锥往她背后刺去 焦玉书冷笑一声,道:“等的就是你。”左右指齐出,两道真气一上一下,穿过了层层光芒,中在伍浮义本体上 伍浮义大叫一声,倒飞出去,肩头一个血洞汩汩冒血,这还罢了,身下也是血流如注。 比赛进行到现在,数这一场最为惨烈。 孟帅但觉身下一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道:“好狠。” 台上焦南山也皱眉道:“好狠。玉书过了。” 旁边有庄主道:“这个伍浮义我知道,性子无赖,糟蹋了许多好女孩儿,也应当遭此报应。这倒不怪侄女儿。”其他庄主纷纷附和,都说焦玉书没错,当然,要不是焦玉书是焦南山的女儿,那几位庄主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焦南山就坡下驴,道:“唉,小孩儿家没轻没重,真是缺乏教训丨将来才知道厉害。快把伍浮义搭下去休息养伤 至此战斗结束大半,又过了几场,挑战渐渐稀松起来,最终归于平静。 最后的结果,上次八人有六人守住了位置,只有两个新面孔,焦玉书就在其中。 眼见没人出头,焦南山问道:“还有没有再想试试身手的了?机会稍纵即逝,可要把握好了。” 问了三遍,眼见没人说话,焦南山点点头,刚刚的战斗他都看见了,对年轻一辈的实力也比较认可,虽然没出上一次朱鹳、苍鹰这样的绝顶天才,可也后继有人,笑道:“那么就进行最后的排位了。八个人上来抽签,决出冠军… 正在这时,只听得庄外有人长声叫道:“一元万法宗弟子,拜见北方诸位前辈。” 六五九 长驱内外应,拔刀上下惊 http://..org/ 这一声好生突兀,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均想:什么和什么?什么一元万法宗弟子就来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莫不是那小子?朱仙苑也是一般想,看向孟帅,两人目光一对,均有半信半疑之色,暗想倘若是那个小子,在路上吃了一大亏,怎么还这么大摇大摆的? 在座的八大山庄庄主也愣住了,其中几个,包括大寒山庄的庄主韩摩,是知道范真宗存在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心道:好大的胆子,这么大喇喇的闯进来。倒是焦南山起身,道:“请进来。” 刚说三个字,就见外面一队人扬长而入,竟无一个大雪山庄的人领路,似乎这几个不速之客是闯进来的。 这群人呼啦啦的进来,倒让孟帅心中诧异,他本来以为最多一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有七八个,而他的老相识范真宗也在队伍中,不在头也不在尾,在队伍中间靠前,和他并肩的有一人,在最前方还有一人。 一见这人,孟帅心中一震,暗道:危险。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只在上挑的眼角处暗藏锋芒。双手背后,走路的姿态很是安逸。 但孟帅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无尽危险的气息,就像一把未出鞘的杀人剑,一旦出鞘,是要见血光的。 此人,很厉害。 范真宗与他相比,如沟渠与长江。而与范真宗并肩的是个女子,实力应该也不在他之下。 孟帅的精神力强大,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到对方身上的锋芒,朱鹳虽不如孟帅,但同样身为天才武者,自有一股直觉,立刻感到了威胁。 而远处另有一人眼睛也眯了起来,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射过,正是苍鹰玄彻。 阴阳境界武者能感觉到威胁,上面的混元镜强者则更能清楚的审视来者的修为。而审视的结果,更令这些老一辈心中震撼。 好强大的后辈 仅一个称量,焦南山心中就充满了挫败感,深知在同一个年龄层中,北方世界的天才们拍马难追。 定了定神,焦南山笑道:“怎么,几位是一元万法宗的高足么?” 那少年微一欠身,道:“一元万法宗慕恒九,见过庄主。” 他说话很客气,用辞也彬彬有礼,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他的礼貌只是因为他礼谦下士,而对方的身份,却根本不配他如此客气。 焦南山也有这种感觉,心中别扭,但又说不出什么,毕竟那只是一种感觉,对方的言辞尚无可指摘之处。 也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焦南山道:“竟然是慕贤侄,我早就听过,焦贤侄是一元万法宗之中最年轻的真传弟子,天赋之强,潜力之大,不做第二人想,没想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帅暗惊,心道:原来这就是在核心弟子之上的真传弟子怪不得压住了范真宗,范真宗只是核心弟子而已,地位比他差了一级,实力想必也至少差一个等级。 一元万法宗名震天下,门中有名的弟子同样闻名遐迩,慕恒九走到哪里,只要报了姓名,都会被另眼看待,因此也不在意,道:“庄主谬赞了。慕某人曾经是最年轻的真传弟子,不过这个记录已经被人打破,今年新晋的真传弟子,年纪更比我轻。” 焦南山暗暗吃惊,一元万法宗不愧是乾坤万象宗崩溃之后的第一宗门,天才真是层出不穷,想想真令人颓丧。当下笑道:“慕贤侄请上来坐。” 主台上只有八个座位,坐着八大庄主。但慕恒九是一元万法宗的代表,又远来是客,为表尊重,当然也应坐在主台。立刻有人给他加了把椅子。当然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其他几个弟子有人引他们去后面坐。 哪知那几个弟子并不落座,反而分外两排站在慕恒九身后,与仆役无异。倒弄得慕恒九的排场,比八大庄主更大了。 孟帅见慕恒九泰然自若,丝毫也没觉得师兄弟们站着他独坐有什么不妥,想来一贯如此,可见一元万法宗何等的等级森严。 只是八大庄主有些不爽,一元万法宗地位高低无所谓,但明目张胆的这么多人挤在台上,倒把他们挤到一边,喧宾夺主,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焦南山城府最深,满脸含笑,道:“慕贤侄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请用一杯薄酒。今日是我等元宵宴会,贤侄可尽兴玩乐。或者贤侄旅途劳顿,想要先去休息?” 他岂不知慕恒九远道而来必有目的,不过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挑灯会武,算八大山庄一等一的大事,又进行到一半,实不必就此终止。倘若是一元万法宗的长老人物到来,或需立刻退席,但只是一介弟子,哪怕是真传弟子,也无需如此费事。 慕恒九道:“无妨,得逢盛事,也是我等的运气。区区劳累不算什么,我们当然要留下观礼。我看场中情形,似乎是在比武啊?”目光在焦玉书等几人面上一转,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焦南山道:“几个守一境界的小辈,一起练习练习。” 慕恒九道:“原来如此。既然都是守一境界,我这几个师弟师妹,也都是守一境界,不如一起切磋切磋?”他手一指,指向身后。 随他来的八个万法宗弟子中,有四人在阴阳境界,另外四人在守一境界。而守一境界的四个弟子都异常年轻,大不过二十岁。 焦南山心道:果然如此。一元万法宗一向做派如此,好斗成风,不分场合,从范真宗一来北方就当街拦路挑战可见一斑,他才不信慕恒九不知道此地有挑灯会武,选这个时机上门,明摆着是来挑战的。 就算焦南山知道这些一元万法宗弟子定然强悍,可也不能示弱,暗道:也叫你们看看,我北方并非无人。当下哈哈一笑,道:“东方来的贵客肯下场指教,那是再好不过。” 慕恒九笑道:“客随主便。要是我这四位师弟都下场,跟着一起比赛,岂不要拖延过长时间?毕竟只是守一境界,不宜浪费过长时间。不如这样吧。我这四位师弟,每人跟在场的某位打一场,速战速决,然后比赛继续,怎么样? 焦南山心道:还说客随主便,这一句话就把赛制都打乱了,还不目中无人?当下笑道:“我看也不必太麻烦。贵宗四位下场,任选四位挑战,胜者接受其余四人挑战,最后留下四个,作为胜利者分享彩头。至于那四位要不要排名次,看时间早晚而定,你看如何?” 慕恒九道:“也好。”他随手指了一人,道,“孔不平,你先上。” 那孔不平是个双十青年,长得也算眉清目秀,只可惜生了一脸麻子,凹凹凸凸,很不平整,平白破相。孟帅心中诧异,也不知谁给他取得名字,这不是嘲讽他的缺陷么? 孔不平的腰间佩戴着一把刀,绿色皮鞘,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刀客?孟帅已经知道他要挑战谁了。 果然,他一指八个人中唯一一个刀客岳澜,道:“我要挑战你。” 岳澜昂然无惧,大步走出来,见了个礼,道:“霜降山庄岳澜,接受孔不平孔兄的挑战。” 孔不平闻言双眼圆睁,低声道:“我叫孔声。” 岳澜一怔,道:“那孔不平是谁?” 就在这时,就听一声轻轻地嗤笑传来,竟是一元万法宗队伍里传出来的。 孔不平听了嗤笑,脸色刷的黝黑,双足蹬地,刷的一声,长刀出鞘。一道霸道绝伦的刀气弥漫,方圆数丈都被笼罩了起来—— 拔刀术 刀光飞快地一闪,快到不可思议,被刀光激起的霸气还残存在空气中,闪烁的寒光已经消失不见。乍起乍落,便如梦境一般。 下一刻,岳澜大吼一声,倒飞出去,胸口飚飒鲜血。 而他的刀,只拔出一半。 北方世界年轻一代的第一刀客,刀都不曾拔出,已经被一击打败 这是何等的差距 场中极静,被美酒点燃的气氛霎时间冷了下去,赛场仿佛被冰封了,极度的深寒入侵了每个武者的心中。 这差距也太大了 一股战栗之感在许多人心中升起,他们从未想象过,世上还有这么快、这么狠的刀。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几十年,就如井底蛙,根本不知道世界之大。 岳澜落地,众人哑声,只有焦玉书过去,扶起岳澜,怒视孔不平道:“切磋而已,为什么下狠手?” 孔不平冷笑转身,根本没听她说什么。焦南山喝道:“玉书下去,送岳澜去医治。”焦玉书咬了咬牙,将岳澜送了下去。 孔不平回到队伍,慕恒九淡然不语,倒是他身后一个阴阳境弟子道:“不错,拔刀术又有长进。” 孔不平不答,那人继续道:“可是,孔不平这个名字,可不是你想不认就不认的。你该知道,段师兄取的名字,什么时候取错过?” 孔不平一言不发,退回队伍中,五官藏入阴影之中,笼罩着一层阴翳。 六六零 天底云更暗,素手破桃花 http://..org/ 场中战斗一场接一场,结果不容乐观。 一元万法宗弟子明显技高一筹,虽然没有像孔不平那般一招秒胜,却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的 孔不平那招拔刀术,是混合精神气劲的绝招,也只有那么一招而已,若是挡下了这招,后面再交手,自然轻松许多,只是岳澜没有经验,不然就算输,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 可是这一招当真有先声夺人的效果,余下的弟子纵然不至于未战先怯,也存了顾忌,乃至发挥不到正常水平,更被人趁机取胜,这样恶性循环,造成北方世界一败涂地。 八大庄主在上面看着,脸色当然不会好看。别管平时有什么矛盾,他们还是代表北方世界,被人家东方一队访客打成这样,他们脸上也是无光。 韩摩骂道:“该死的,怎么偏挑今年来?” 去年北方少三杰还在守一境界顶峰,和这几个弟子对上,应该赢面很大的,今年守一境界是中空期,以至于惨败如此。 焦南山暗自摇头,倘若是去年到来,那更不好,守一境界或许稍见体面,阴阳境界就要坏了。说到底,五方轮转要在阴阳境界以上决胜负,守一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让给对方又如何?还是要看后面。 然而,一场不赢究竟也太惨了点。 焦南山打定了主意,怎么也要夺一场胜利,一场之后,便转向阴阳境,也就可以交代了。他目光四扫,在踅摸可以一战的人选。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道:“我来挑战。” 只见一个秀美女子大步上前,正是焦玉书。焦玉书刚刚去安排岳澜,并不在场中,也没见证那一连串失败,这时赶了回来。 焦南山犹豫了一下,韩摩已经道:“哦,侄女儿要挑战谁?” 焦玉书一指孔不平,道:“自然是他。” 孔不平一言不发,向前一步,这时有人搭住他的肩头,道:“孔师兄,稍等。” 那人面孔白净,一对桃花眼向上挑起,露出几分邪色,刚刚就是他讽刺孔不平。孔不平脸色更沉,道:“郎子都,你于什么?” 郎子都道:“这丫头很不错。你别上了,让给我吧?”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却已经轻飘飘的越众而出,拦在焦玉书面前,笑道:“小姑娘,我陪你玩玩如何?” 焦玉书厌恶之色一闪而过,道:“怎么又是这种东西?今天我与淫贼犯冲么?” 卷起衣袖,她冷笑道:“好,本来我想挑战那个用刀的,可是你成功让我恶心了。那就先打你。”说罢一手点出,喝道:“着——” 一道指气迅速绝伦的刺向郎子都。 郎子都身子一动,衣襟带风,躲开一指,空中绽放了大朵大朵的桃花,粉嫩的颜色霎时间布满了擂台。所到之处,仿佛能闻到清香之气。 他一步步移在桃花丛中,神态潇洒中带着几分荡漾,一摆袖,一抖身,一朵朵桃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众人从没看过如此华丽的招数,朱仙苑先是一怔,道:“玉书的运气不错啊。” 孟帅点头,道:“又是这种花里胡哨的风格,焦姑娘正克制这种。” 焦玉书的指法和她人不同,朴实无华,直指中心,最不怕的就是这等幻化风格,刚刚那个伍浮义也是如此。 只是虽然都是幻化,这郎子都的手法高明得多了,身边的桃花虽然是幻,但真幻转变,更加精妙,一朵桃花被溅碎之后,化为花瓣而出,如小刀一般锋利。焦玉书几指攻击,也要闪避碎花。 斗了一阵,台上碎花越来越多,行动不便,焦玉书神色一正,再伸出一指,双指并出,往前刺去—— “一指天低” 擂台上仿佛骤然吹过一阵冷风,气压都低了几度,无数漂浮的碎花往下落去,让出一片暗沉的空间。 郎子都神色一变,道:“不错。桃花千闪。” 一朵、两朵、三朵…… 如果说刚刚的桃花是一串串,现在的桃花就是一片片,从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各地冒出来大团大团的桃花,霎时间将擂台布满。明明是娇艳鲜嫩的桃花,若靠近了,便如荆棘丛,生出无数利齿,要把靠近的人的撕成碎片。 焦玉书一指未收,再出一指,气势不降反升—— “二指云暗” 众人都觉得头顶压上了一片乌云,眼前再度一暗。压抑和低沉的情绪不自禁从心底生出。擂台上更是明显的阴沉起来,气流成旋涡状旋转,不容任何杂物生存。 大片的桃花刚刚绽放,又再次凋谢,一层层的碎花纷纷落下,满地落英,却因为光线沉暗,失去了最后一刻的美艳,便的如枯叶一样晦暗。 同时,指力在这种环境下肆虐的放出,压得郎子都喘不上气来。他那轻浮的神色终于敛去,低声道:“很好,你竟然逼我使出这一招。可惜就是有些不忍——” “碎捋花——” 三个字出口,剩下的桃花突然一起凋谢。花瓣飞离花托,浮在空中,就像有一只大手不停地将它们撸下来,捏碎,一团团的撒在空中。花瓣被瞬间搓成小瓣,一瓣瓣只有指甲片大小,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将小小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郎子都的双手做了个拧的姿势,无数花瓣飞快聚集,他继续喊道:“——打人” 无数花瓣在空中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棒槌,旋转着往下落去 与此同时,焦玉书也动了,继第二指过后,她再次出了第三指—— “三指茫茫看不见” 乌云如盖,四野昏暗,以焦玉书为中心,压抑和苍茫的气氛扑面而来,一道指力从中生出,带着无尽的苍凉撕裂了暗沉的空间—— 噗 指力和碎花大棍相交,停顿了片刻,指风洞穿 无数碎花惊落下,郎子都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胸口露出一个血洞,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他周围的花瓣,让桃花看起来更加鲜艳娇嫩。 扑通,人落地,花消散。只剩下郎子都不省人事,躺在地上。 焦玉书站在原地,碎花落了一头一脸,旋即随着郎子都真气的消散而消散。她脸色也隐隐发白,刚刚最后一指她是用尽全力了。凭她的修为,本来连出两指已经耗尽力气,若不是拼了一口气,要夺下一场胜利,她也不至于这样勉强自己。 好在结果还不错。北方无胜的记录也被打破。 慕恒九略感惊异,也不动声色,只道:“没用的东西,去拖他下来。” 郎子都这一下伤的不轻,躺在地下不能自己起来,孔不平去拖他,拽住他一只脚,拖回本队,这动作自然粗鲁之极,不像是对同门,简直就像是拖死狗。但在场的一元万法宗弟子无一露出异色,显然对这种事看的稀松平常。孟帅忍不住暗中皱眉。 茹慈笑道:“到底是侄女儿不同。她那手天云劫指尽得焦兄真传。” 焦南山道:“还差得远呢。”那天云劫指是焦家秘传,是上选武技,高出其他武技何止一筹?只是焦玉书修为不够,发挥的实力不足十一。饶是如此,也打破了北方无胜的尴尬纪录。他看女儿神色,知道她负担不起下一场比赛,见好就收,笑道:“慕贤侄,这守一境界的比赛只是玩玩儿,如今见了血,已经不好了,再进行下去也没意思。我看让他们退下,换阴阳境界的弟子们上来吧。” 慕恒九点头,道:“也对,刚刚有点玩过火了。还请庄主不要见怪。” 焦南山怎么听他这话怎么别扭,但惯例跳不出毛病来,于笑几声,道:“凡是台上的,都拿一个奖品回去,人手一份。” 这还是他的私心,若按照胜负来颁奖,除了焦玉书,北方没人得奖,全便宜了一元万法宗的弟子,那如何使得?还是和稀泥,大家人人有份。那几个没被一元万法宗挑战的弟子等于一招没出,白得了一份奖品。 几个万法宗弟子走上前,随手取了一个木盒,看也不看便回来,虽然没有表露轻蔑之意,但不把北方世界的宝物看在眼里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焦南山压下不痛快,道:“下面是压轴的比武,由阴阳境界上台。八大山庄的阴阳弟子,上台来。”一声招呼,台下轰然站起好几人。 朱仙苑对孟帅道:“我先上去了。”说着起身,从人群中走过。人群都认得她,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孟帅犹豫了一下,没站起来。盖因焦南山说的是:“八大山庄的阴阳弟子。”他也不是八大山庄的,强行上去,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倘若八大山庄的阴阳境界弟子不多,孟帅倒不妨上去撑撑场面,不过打眼一看,八大山庄竟有不少阴阳境界的弟子。不只是前期,就是中期,后期也大有人在。 想来也是,八大山庄人口加起来也有千万,这里又是五方世界,怎么可能只有三个阴阳境界?之所以有少三杰的称呼,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三个人在最年轻一辈里独占鳌头罢了。 十好几位阴阳弟子上台,声势自然把一元万法宗的小猫两三只压了下去,焦南山心中觉得舒服多了,转头对慕恒九笑道:“怎么样,慕贤侄,开始吧?” 六六一 傲慢与挑衅,武技与封印 http://..org/ 慕恒九点头,突然笑道:“听说会武的规矩,除了上一届的强人之外,其他人要参赛,需要另添彩头?” 焦南山一怔,道:“老例如此。不过各位远来是客……” 慕恒九摇手道:“不不不,正因为初来乍到,才不能失了礼数。我们代表一元万法宗,一元万法宗从不亏待友邻。”说罢轻轻一拍手。 他身后一名女弟子端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只见宝光氤氲。 盒中,放着四把兵刃,都是短小精悍的匕首、峨眉刺之类。 虽然短小,但众人脸色都变了,低声道:“十六重” 十六重封印,卡在十五重封印之上,是精兵中的上品。似这等精兵,在八大山庄也是很少见的。虽然不至于被当做稀世珍宝,但拿出来当做年轻一辈武会的彩头,那是绰绰有余。 焦南山道:“不错,贵宗有心了。”心中却道:我道一元万法宗何等豪阔,如此看来也不过尔尔,我等准备的奖品,并不在此之下,若作为远来千里的礼物,更不稀罕。 慕恒九淡然笑道:“我们来此地的时候,听说这样的盛事,就想来参与一番。只是没带着宝物,虽有师门托付的礼品,但那都是交付北方的重礼,岂能为我小辈擅动?若换上身上其他物品,都是旧物,拿来恐怕不公。因此我这四位师弟师妹——”他一指身后,“趁这几日连夜赶出这八件封印器。时间紧迫,或许粗疏,但都是完整可用的封印器,聊胜于无,还望各位不要笑话。”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想过,台下多人都已变色。 这十六重封印,竟然是他们临时赶制的。 要知道这些弟子都是年轻的阴阳境界强者,本身在武道上已经不俗,哪知道还同时在封印上有如此造诣。 十六重,已经是高等封灵师的水准。而北方世界少三杰中精修封印的两个人,一年前只刚刚通过了初等封灵师考验的考验而已。不对,苍鹰玄彻因为在赛场使诈,还没有通过考验,而让他失败的,就是这十六重的封印线。 从这方面来说,还未比武,北方已经被东方完全碾压。 焦南山虽没变色,心中却是震惊无比,他倒不是震惊对方精研封印术,毕竟一元万法宗是以封印为根本的宗门,号称万印之宗,天下封印六宗之首,有年轻弟子达到高等封灵师也是寻常。 他震惊的是,四把封印器,出自四人之手。也就是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高等封灵师的本领。 每一个,是什么概念? 那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底蕴。自己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尖子,对对方如同路边野草,一茬又一茬,春风吹又生。 吞下挫败感,焦南山还维持着不动声色的笑意,道:“如此本庄就收下了。贵宗准备了四件封印器,是打算上场四人么?” 慕恒九哂然一笑,道:“既然是游戏,我就不上场了。” 他说的虽然简单,也没露出异色,但每个人都能读懂他隐藏的意思—— 这等水平的比斗,根本用不着我出场。 众人脸色越发难看,北方世界武者脾气本来就暴躁,之前是被一元万法宗唬住了,但一层层的郁气早就堆叠在胸口,这时又被如此轻蔑,便如砸碎堤坝的最后一击,哪里还忍耐得住?只听啪的一声,有一声酒碗落地的声音,却是有人把一整碗酒泼在地上。 紧接着,啪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大片人群轰然站起,黑压压连成一片,对擂台形成包围之势。 焦南山虽然怒火中烧,但他的城府又不是常人可以比的,喝道:“于什么?坐下,这是我们北方待客之道么?” 他是大雪山庄庄主,底下多是大雪山庄的人,多年的威信让他能做到令行禁止。即使下座都喝了酒,也还没有到醉酒闹事的地步,各人只得坐下。 底下人坐下了,台上人却没坐下。 玄彻冷笑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来到慕恒九面前,道:“我要挑战你。” 焦南山眉头一皱,道:“不可……”无礼两个字没说出口,却被韩摩拦下。韩摩性情桀骜,和焦南山不同,他已经看慕恒九不爽久矣,若非自持身份,早已发作,玄彻出来正合他意。 慕恒九笑吟吟的不说话,虽然都是讨人嫌,但他是那种笑着让人烦躁的类型,他不需说话,只淡淡的看着玄彻,就已经让人心烦意乱。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替他说,旁边一青年剑客上前一步,道:“退后。慕师兄身前三尺,岂有你的地方?” 玄彻喝道:“小喽啰,滚开”五指如鹰爪,向青年剑客面门抓去。 五道焦裂的痕迹,在空中一闪而过。仿佛点燃了一串小鞭炮,噼噼剥剥作响。 又进步了。 孟帅在后面看着,心中暗暗评价。阴阳境界和守一境界最大的不同,就在武技的运用上。守一境界运用武技是相当死板的,如何学习,如何使用,一味的催动真气使用武技,基本上就是武者最常做的。决定实力的两大因素,一是修为的高低,而是武技的水平。 而到了阴阳境界,真气和武技的关系就会有一个极关键的转变。守一境界大家都往纯粹方面发展,要么纯阴,要么纯阳,而到了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阴阳境,真气的性质会在阴阳比例的改变下发生变化,这个变化不是一点,而是变化无方。就像一个桌子上面五十个座位,坐五十个人,或许只有但坐四十九人,却有五十种变化。 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武技和对武功的理解发展不同的道路,改变真气的性质,和武技更好地相融合,结合出更适合自己的武技。如果说同一门武技,在一百个守一境界修为相似的武者手中用出来,只有一种表现,那么在一百个修为相似的阴阳境界武者用出来,恐怕要有一百种表现。 进入阴阳境界最重要的一关,就是摸索自己的真气,和本身修炼的武技结合,抓住自己的发展方向,这个方向不出意外,就是个人武道的真正起点。 孟帅上一次就发现了,玄彻在守一境界应该是修得纯阳,而到了阴阳境界,他在鹰爪上融合了高温的性质,与鹰爪本身的快速、撕裂相辅相成,实力大增。 想到这里,孟帅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北方酷寒,按理说修习纯阴武道最为合适,雪山三冷都是如此。但少三杰中,有两人选择的是纯阳武道,刚刚擂台赛中,选择纯阳的也不在少数。看来是北方太冷,反而唤起武者对温暖的渴望吧。 这一招鹰爪来得太快,爪上高温几乎将空气燃烧,五道仿佛撕裂一样的焦痕到了近前,下一刻就要抓在那剑客的脖子上。 那剑客“咄”得一声,口中呼啸,长剑出鞘。 他口中的尖啸十分凌厉,但长剑却无声无息,连一般青钢剑出窍的金属撞击声都没有,仿佛抽出来的不是一把金属剑,而是一张纸片。 但纸片又怎么有这样的剑光? 一道亮如明月的剑光,横在空中,挡住了这一抓—— 刺啦 高温的撕裂遇到剑光,如冷水浇入热油,瞬间沸腾。空气中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细小的痕迹,如白墙上出现了龟裂 好一招碰撞 剑光闪烁,鹰爪也在收缩,玄彻的手不住的捏紧,要把横在爪间的剑光捏碎,剑光也在不住的寻找机会切碎鹰爪 喝—— 随着一声尖利的大吼,剑光暴涨丈许,鹰爪瞬间崩裂。玄彻倒飞出去,落在地上。虽然未见如何狼狈,但一缕鲜血从指间滴落。 他的手受伤了。 一招之拼,就让玄彻受伤,这太惊人了。当然,场面上并非一边倒,但两人硬碰硬,玄彻未能占上风,这是明摆着的事。作为北方少三杰之一,出师不利,对北方诸弟子是个极大的打击,很多人面上露出畏惧之色。 孟帅叹了口气,道:“若让苍鹰换个好的封印护手,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众人不免侧目,虽然孟帅是向着北方说话,但众人都觉得,说自家兵刃不如对方才输了,不免有点输不起的意思 他们却不知,孟帅从没有向着玄彻说话的意思,两人有怨无恩,何必偏袒他?孟帅只是说的是实情。 刚刚那一招,是剑客的剑光质量胜了,但那凌厉的剑能,可不只是剑客自己修出来的。他那把剑上面的封印,能把剑光压缩到更密实的地步。因为强效的压缩,让剑光失去了声音,失去一些威慑的同时,也增加了剑招的隐秘性。 不过别的武者可以被指摘凭封印外物取胜,一元万法宗却不可,他们的武道本来就是和封印一体的,放弃了许多武技,专心研究封印与真气的融合,这本是他们的路。其他任何一人用那青年剑客的剑,也绝不可能将剑光压缩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输了一招,严格意义上,胜负还没决出,慕恒九却淡淡道:“刚刚那一场,算是额外加的吧?不要耽误了正式比武。” 玄彻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队伍,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或许他现在真的不该挑战慕恒九——至少要把对方的四个喽啰都打败才行。虽然他还隐藏了实力,但这个目标依旧不容易。 焦南山咽了口气,道:“罢了,玄彻,下次不可如何孟浪。要参赛的列队,抽签比赛。 六六二 脚下生云雾,台上醉刘伶 http://..org/ 北方世界的阴阳境界武者有十一人,这当然不是他们所有阴阳境界武者的数量,只论年轻人。阴阳境界的年轻人,意思是六岁以下。不超过六十岁,进入守一境界三十岁以下的,看起来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差不多。而北方世界这个年龄要缩小一些,今天到场的,只有四十岁以下的武者,四十岁以上的阴阳境界,都各自历练,有的都离开了北方世界,即使是一年一度的会武也不回来。 虽然有十一个阴阳境武者,但这个数字并不凑巧,焦南山点了几个修为和实力略逊一筹的,叫他们退下。其中包括少三杰之中的白鹭。白梦笙身体一直忽好忽差,本来进入阴阳境界之后,有段时间看着好起来了,但最近又有转差的趋势。 其实白梦笙习惯如此,纵然身体不好,不见得没有战力,只是焦南山觉得让她抱病出面,显得北方无人,因此令她回去休息。白梦笙咳嗽几声,也没反对,便退了下去。而朱鹳和苍鹰都被留下了。 其实若论实力,他们两个未必就在那些老牌的阴阳境武者之上,但他们都是真正年轻一辈,锐气十足,且战斗方面天赋出众,若不把他们留下,北方世界的年轻一代便不完整。 焦南山很惊讶孟帅不曾上来,但随即想到他可能自矜身份,要说身份,也就是孟帅跟慕恒九同等,一元万法宗对着雪山三冷,八大山庄还差一筹。既然对方不上场,孟帅这边也不上场,倒也平衡,不然慕恒九若压轴上场,北方岂不无牌可打? 当然,前提是孟帅真的能和慕恒九对抗,才可以说互相保留。焦南山却不看好,他们几个庄主都知道,这位雪山独苗封印超绝,武功一般而已,上次跟玄彻放对,隐约处在下风。加上他年龄还小,晋入阴阳境界比玄彻还晚,恐怕比玄彻还不如,要是作为北方压轴出场,被人一招秒了,还不如根本不要出场。 十二个人对面站定,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抽签仪式。也很简单,就是抽中彼此的对手,分为六组进行,决出六强。六强再配对,决出前三。然后前三各打一场,定最后的名次。 往年的赛制也大多如此,本来他们十一人加上孟帅是十二人,正好凑齐,现在却是换了四个人。 按照顺序,第一场比赛就是北方与东方的较量。北方世界是个身材魁伟的汉子,满脸胡髯,而对方则是白衣飘飘,身材纤瘦的少年。 孟帅坐在台下观看,这时焦玉书从台上走下,坐回孟帅身边,道:“且看着吧。贺大哥绝不会叫对方好受的。” 这时双方同时动手,场面并没有变成一边倒,而是各自使动身法,周旋起来。两人身法都甚是奇特,那白衣少年脚下如踩着云彩,虚飘飘的,似乎立足不稳,但东一飘,西一晃,已经绕了一个大圈。 而那贺大哥的身法更加奇怪,对方虽然诡异,但还占着飘逸二字,贺大哥脚下却是笨拙之极,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倒,偏偏左摇右摆,就是不倒,还不逊于对方的身法。 孟帅凝神细看,道:“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焦玉书点头笑道:“好眼力。贺旭贺大哥正是用的‘醉步,,是冬至山庄的绝技,他刚刚又喝了酒,更加如有神助了。” 孟帅道:“一会儿是不是还有醉拳啦?” 焦玉书道:“当然也是贺大哥拿手好戏,不过他还有一门独门绝技。” 正说着,就见双方一错身的功夫,贺旭张口,一道白烟喷了出去。 孟帅额了一声,道:“这也太……不文明了。” 那少年被酒气一熏,身子略一摇晃,登时慢了一拍,云气散了不少,险些被一拳打中。 焦玉书道:“这是他的绝技一口醉,酒气混合真气,侵入对方皮肤,防不胜防。” 正说着,贺旭又是一口酒气喷出,如吐烟圈,把那少年围在当中,那少年双掌平推,冲出烟圈,用手捏住鼻翼,似乎在醒酒,也像在捂鼻子。 孟帅揉了揉鼻子,虽然这是攻击的一种方式,但他还是觉得如此行为,很像街上那些死不要脸的闹事酒鬼。 两人一边较量身法,一边较量拳法。贺旭明显占据上方,他的醉拳也如醉步一般似拙实巧,歪歪斜斜打出去,却叫人防不胜防。一口口酒气喷出,更限制了那少年的反应速度。那少年除了脚下踩云的身法高明,攻击上似乎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法,只凭着高明身法在台上兜圈子,脚下踩出大朵大朵的云气,遮蔽一下对方的视线。 焦玉书笑道:“贺大哥赢定了,咱们北方开门红。谁叫他运气不好,遇上了贺大哥。那是咱们北方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呢,只是不那么有名。” 孟帅道:“青年才俊啊……”他总觉得那贺旭胡子拉碴的,很像个落拓中年,这群人里就显得他年纪大了。 焦玉书笑道:“说起来贺大哥才比玄彻大两岁,不过是爱喝酒,不修边幅,才显得年纪大了。不过实力没话说,第一场咱们稳赢。” 孟帅点头,心道不是不修边幅,断想不出用酒气喷人的损招,突然眉头一皱,道:“不对劲。” 焦玉书道:“哪里不对劲了?” 孟帅先是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什么,紧接着念头一闪而过,道:“原来如此。” 就说怎么不对劲,原来是这一元万法宗弟子战斗中,封印的痕迹太少了。 要说别人,纵然是封印师,也不一定用封印战斗,但一元万法宗弟子不同,他们对封印的运用是深入骨血的,绝不可能丝毫不用,尤其是现在落在下风的时候。 除非已经用了。 孟帅想到这里,目光斜斜向下,登时捕捉到了云气深处的一缕灵光。 果然 孟帅长身而起,要提醒对方,却最终没有说话——说到底,这是一场公平的比武。白衣少年虽然暗藏机谋,但那是正常比武的谋略,谈不上阴招,自己有什么立场提醒?无端坏了武道公平。 当然,若是台上比斗的人是孟帅十分亲近的人,那么拼着被人诟病,也要提醒一句,但那贺旭又不算。他如今算站在北方世界一边,可代入感也没那么强,他自己的比赛当然会争胜,其他的比赛结果,并不如何切身关心。谁强谁弱,自有实力为证,不需他插手。 但既然有这样的布置,看来第一场比赛,北方世界输了。 贺旭不知孟帅已经给他下了定论,反而越打越是发性,信心百倍,突然一拍腰间,取出一袋烈酒,一捏酒囊,酒水而出,吸食一口,含糊道:“接我下一招——” 孟帅暗道:“不会吧,这也太不修边幅了吧?” 下一刻,贺旭张口,一道白浪如炮弹一样喷出,射向白衣少年。 那酒浪速度奇快,银白的水流裹着一层虚化的酒气,水流不过指头粗细,酒气却弥漫了整个擂台,周围离得近的,均感一阵微醺。 酒气上上下下笼罩了那白衣少年,就在众人以为非命中不可的时候,那少年嘴角微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轻轻地吐出一字“开” 擂台四面八方,陡然喷出大量的云气,霎时间方圆十丈变成白茫茫的世界,浓稠的云气近乎实质,把擂台一切吞没。周围众人无一能看到台上情形,只听到贺旭的一声爆吼,紧接着归于沉寂。 焦玉书大惊失色,连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里出来的这么多烟气?” 武功到了武技级别,已经能出现许多异象,但断无可能刹那间改变一处空间,这场惊变又震撼又莫名,许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孟帅却知,这不是武技制造出来的,而是封印,且不是一般的封印,而是阵封。 那白衣少年,竟是个精通阵法的封印高手,他在化为云雾四处游荡时,不知不觉的布下了一个阵法,在最后时刻激发,彻底翻盘。 不得不说,这一手十分高明,而且颇得地利。此地擂台不大,布置起来不甚费力。而更有一处地利恐怕是那少年也意想不到的。 那就是酒。 此地有许多酒,擂台下面垫的就是酒缸。酒缸的酒浆,正好可以做云气的水分来源,使得阵法威力增加十倍。那台上的云气,十成有九成是酒浆蒸发出来的,台下的观众感觉薰薰然,可不只是受到了贺旭酒气的感染,更是被云气中的酒气灌醉了。 说来讽刺,在酒缸上比武,以醉拳醉步为主修的贺旭没得到便宜,反而让对方修阵法的占去了便宜。贺旭最终倒在酒气阵里,也算个黑色幽默了。 云雾散开,贺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这一场比赛毫无疑问,是北方世界输了。白衣少年走了下去,一元万法宗弟子鼓掌喝彩,一人道:“云师弟,于得漂亮。这场比赛值一颗梦玄丹。” 比赛之后,北方的观众才记住了这白衣少年的名字,灵阵师云洛殊。 六六三 朽木胜坚铁,懒散挫锋芒 http://..org/ 出师不利之后,北方世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没能挽回颜面。 六场比赛有两场北方世界内战,好巧不巧,正好是朱仙苑一场,玄彻一场,两个最出色的俊杰,都没遇到一元万法宗弟子。他们分别击败了一个北方世界弟子,晋级下一轮。虽然没战胜对面阵营,但考虑到两人都是新晋的阴阳境界,居然顺利打败了比他们老资格的阴阳高手,也证明少三杰名下无虚。 但是另一边的正面战场,就不怎么好看了。 继贺旭输给了云洛殊之后,连续二场直接对抗都是北方世界输,而且姿态也略难看。贺旭那一场竟是北方世界坚持最久,也最接近胜利的一场。其他几场上去,就被人压着打,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其中不乏功力扎实,修为实力隐隐在少三杰之上的高手。 场下有些微微的哗动,孟帅身边一人道:“糟啦糟啦,莫不是要全军覆没?” 焦玉书挑眉道:“你们急什么?谢师兄还没上呢。” 旁边的人立刻喜道:“对对,谢师兄下一场上,至少这场是稳的。”众人纷纷点头,看情形都对那谢师兄信心十足。 孟帅心下好奇,往台上看去,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位还没上场的谢师兄。 就见那谢师兄二十四五岁模样,穿着一件皮坎肩,背着手站在那里,眼睛似睁非睁,透着几分慵懒,但孟帅更多的感觉到他透着一股悠闲,仿佛接下来不是要去战斗,而是趿拉着鞋板去喝功夫茶一般。 这可真是少见的气质,尤其是在北方这种严酷的环境下,武者大多或者冷峻或者热烈,甚少这样安闲的,这个人却像一只在温暖的春日里,晒足了太阳的花猫。 孟帅心中感兴趣,目光移到对方腰间,就见他腰上配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 竟然是剑客?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我记得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是…… 果然,铃声一响,对方也上来一个背负宝剑的青衣剑客,正是之前逼退玄彻的那位。 那青衣剑客双目一瞪,气质犀利的如出鞘的宝剑,打量谢师兄,露出不悦神色,道:“你也用剑?” 那谢师兄嗯了一声,道:“也用。” 青衣剑客喝道:“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你也配用剑?报上名来。” 谢师兄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道:“谢离。贵姓?” 青衣剑客冷冷道:“看你的样子,本不配问我姓名,但我要叫你知道谁教训丨了你。我乃一元万法宗呼延柘,你记住了。” 谢师兄点点头,道:“行啦,记住了。开始吧。” 呼延柘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憋闷,道:“你拔剑,叫我看看你配用剑不配。”心道:倘若你拔出剑来还是这幅死样子,我便断你一臂,叫你永远不能用剑。 谢离慢悠悠的抽出剑来,姿势不比从地里拔萝卜好多少,呼延柘看的上火,正要上去叫他一条手臂卸下来,突然目光一凝,惊奇道:“木剑?” 但见谢离手中剑器暗哑无光,圆头无锋,竟是一把黄色木剑。 连台下人也一边惊呼,焦玉书惊异道:“师兄原来不是用那把冷铁剑么?怎么又换了木剑了?” 倒是孟帅兴趣大起,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到底是个顽主,还是个…… 独孤求败? 呼延柘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根本不是剑客。是冒牌货。看剑——” 剑光一闪,白亮的匹练劈向谢离。 谢里抽出剑来,往上一迎。 这一剑出去,又是一阵惊呼,倒不是因为这剑光如何迅速,正好相反,是因为——太慢了。 这一剑慢悠悠,软绵绵,像温吞水一样,虽然好歹封住了剑光的来处,但如此软弱,又是木剑,似乎如螳臂当车,一触即断。 地下弟子一阵惊呼,连台上的庄主们也为之一怔。 然而,剑光与剑相交,双方都是一滞,紧接着,无声无息的粘合在了一起。 刚刚呼延柘和玄彻交手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生息,也同样是一下子就陷入胶着。但那是因为呼延柘的剑本身收敛了声势,而且双方是硬碰硬的僵持。现在不同,两者虽然相持,却显得柔软的多,两者黏在一起,微微转动,但十分缓慢。就像两柄剑器一起扎入了胶水里,挣脱不开,只能一起搅动。 孟帅坐正了身子,讶道:“有点意思啊。” 任谁都看出来,台上虽然一片安静,但谢离已经占了上风。比武决斗便是如此,都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比赛跟着谁的节奏走,谁的赢面就大。这种诡异的,慢吞吞的节奏,显然不是呼延柘的风格,那么比赛陷入了谁的掌握,不是明摆着么? 台上慕恒九本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比赛,这时目光眯了起来,闪过一丝又是好奇,又是危险的光,不过瞬间隐没,再次恢复了无所谓的态度。 焦玉书松了口气,道:“太好啦,刚刚吓了我一跳。上次我也见过谢师兄出手,那时还没这么慢呢。这也太慢了 孟帅道:“那是因为他又有进步了。” 这个谢离,武功修为虽高,也非特别了得,但他的剑法确实另成一家,有了自己的韵味。那种慢吞吞的剑招中,隐藏着以静制动,太极黏转的味道,很像孟帅前世的太极剑,孟帅可以肯定,谢离在后天就走的内家道路,而且在内家武术上有自己的理解。 虽然不能说卓然成家,但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太极能四两拨千斤,何况两者本无修为差距,这场比赛,是谢离胜利无疑了。 呼延柘被谢离的剑缠住,只觉得有力用不上,雪亮的剑光明明一往无前,对方却不接招,活活憋杀,又惊又怒,心道:我叫你粘,看你如何粘。 想到这里,他真气提起,三根指头用力,剑光霎时间大亮,与他的指力扣在一起—— “惊天一剑” 剑光暴涨,切断了所有束缚,向前刺去,众人便觉眉睫生白,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然而这剑光去处,却没有目标。 在剑光爆发的一瞬间,谢离的手抬了起来,剑一提,剑身一转,然后向下一拍。 这一提,一转,一拍的动作都缓慢而舒展,但偏偏足够用了,在呼延柘爆发之后的一瞬间,剑身平拍在呼延柘手 呼延柘手一麻,啪的一声,长剑竟拿捏不住,落在地下。 这就是最后定格的画面。 剑光消散之后,众人分明看见,谢离持剑在侧,呼延柘手停在空中,满脸呆滞,在他脚钱,落着一把长剑。 胜负已分 有人刚刚被剑光压迫闭眼,没看见谢离最后的动作,但是最终的结果,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台下停了一下,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 连续的失败之后,这场胜利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另台下人神清气爽,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把擂台从酒缸上震了下来。 孟帅也很高兴,刨除北方世界的立场不说,谢离的人也比呼延柘招人喜欢,孟帅发自真心的欣赏他,包括他的剑法和悠然的生活态度。 “他的实力不仅于此。”孟帅暗道,“刚刚他剑法里还藏着另外一种玄奥,不过对手没本事让他展示出来。看来北方世界年轻一辈里,他应当最强,朱鹳虽然更锐利,但底蕴还差一些。” 呼延柘输了之后,先是茫然,接着沮丧,到后面甚至闪过一丝恐惧,眼光斜斜向后,隐晦的看了慕恒九一眼,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一阵,才转身走下。 路过慕恒九身边,呼延柘深深一躬,道:“慕师兄,我……失败了。”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尾音。 慕恒九并不看他,任由他在自己面前躬身许久,目光反而看向站在一边的谢离,道:“实力不错,我看好你。” 谢离懒洋洋的答道:“哦?” 慕恒九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转向焦南山,道:“第一轮过了,下面是第二轮了?” 焦南山道:“是啊。”这时北方剩下三个,东方一元万法宗弟子也剩下三个,从人数上来讲,也算势均力敌,但其实北方有两个人是从自家人的比斗中胜出的,正面对决输了大半,第一轮已经落了下风。 慕恒九道:“庄主,我有一个建议。既然大家剩下的数目都是一样的,不如三场都安排你我双方对决吧。若还是抽签,万一出现两场内战,岂不不美?都是双方较量,场面上也好看些,大家看的高兴。” 焦南山略一迟疑,这提议听起来还算公平,但若真有内战,至少能保证北方世界前三名定有一名,若是双方一对一,万一北方全输,那真是颜面无存了。 迟疑了一下,焦南山看到谢离,心中一狠心,暗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想要彻底落我们的面子么?可是也别太得意了。谢离至少能赢一场,我们还有三个最出色年轻人中的两个。说不定全军覆没的反而是你。 焦南山便道:“好啊,那就由我八大山庄和一元万法宗弟子轮流对战吧。” 六六四 仙子对仙子,恶人磨恶人 http://..org/ 北方和东方剩下三人,各自都是两男一女,显然男与男,女与女对战,大有看点,所差的就是两对男武者如何选择。 焦南山刚要说抽签,就见慕恒九口唇一动,似乎传音出去。 这时,云洛殊上前一步,道:“我愿挑战那位剑客。” 焦南山看了一眼谢离,谢离无所谓道:“好。” 剩下的就简单了,女子是朱仙苑对一元万法宗剩下的女弟子赵菲菲,而另一对则是孟帅的两个熟人,玄彻和范真 对战的顺序揭晓之后,孟帅略作评判,觉得这一轮北方世界的赢面还不错。 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女士优先的说法,但最先上场的,确实是两个女子。朱仙苑和赵菲菲。 练武的女子因为气质好,肌肤嫩,身段飘逸,又显得年轻,大多不难看,这两位更是千里挑一的美女了。只是风格却不同。 朱仙苑依旧是雌雄莫辩的英气美,虽大袖垂下,却显得于净利索。而赵菲菲却是个骨感美女。 看到赵菲菲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和细如柳条的手臂,孟帅都有些倒抽冷气——太瘦了。瘦的超过了人类的限度,以至于有些恐怖。 好在她身材比例不错,气质又仙,步履盈盈,如弱柳扶风,倒不至于无法接受。但这样的身材上去交战,真怕被碰一碰就折断了。 但刚刚看过她一场比赛的人绝不会小瞧她,刚刚的对战中,她不但展示了巧妙至极的轻功,一双细腿弹起来踢人,也有偌大的威力。 两女都极善轻功,一开始打斗起来,就满场飞舞,变化万端。朱仙苑穿红,赵菲菲着青,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在台上缠斗,如鲜花飞舞,柳叶飘然,端的赏心悦目。 其中若论美感,还推赵菲菲,她轻盈的身姿一举一动,美轮美奂,胜过世间舞蹈。有人说古代美人能做掌上舞,以赵菲菲的清逸体态,想来古人所传不虚。 虽然轻功是赵菲菲更胜,但若论战斗,是朱仙苑更强。她本就进攻高于躲避,一双大袖转来转去,飞火四溅。 这个擂台对朱仙苑有利。台下支持的大缸美酒,经过几轮激发和长时间蒸腾,早已弥漫在空中,那都是火气的燃料,一丝丝火焰在空中游走,助长了飞火流星的声势。 打着打着,只听轰的一声,两个巨缸窜出几丈高的火苗,台上霎时间火星四射。朱仙苑大袖一卷,火蛇窜出,将赵菲菲四面八方锁住。 “赢了。”孟帅在下面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赵菲菲裙子被点着,身子立刻着起火来,她在尖叫声中被朱仙苑击出擂台。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压灭了火苗。 旗开得胜。 这还是北方世界第一次在一轮比赛中旗开得胜,台下众人欢呼起来。孟帅也跟着鼓掌。刚刚那一场胜得惊险,显然赵菲菲不擅长擂台战,而且地下的酒坛就助了朱仙苑一臂之力,若易地再战,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下面一场,孟帅觉得也有赢面,是范真宗对玄彻。 之前玄彻和范真宗对过一场,没占上风,不过一来那时仓促,二来这时换了个场地。 这个场地对玄彻不算特别有利,但对范真宗特别有害。范真宗修土气,许多绝招接地而发,而此擂台偏偏不接地气,若是利用好了,或是取胜之机。 虽然玄彻和范真宗孟帅都不喜欢,但考虑到北方的立场,还是先站在玄彻一边吧。 果然一上台来,玄彻就连续发动攻势,鹰爪功下,几十道焦痕封锁了擂台,范真宗连续几次进攻效果不尽如人意,被他压在下风。 焦玉书喜不自胜,道:“这下好了,连赢两场,最后一场谢师兄的胜率也很高,我们要大获全胜了。他们之前得意有什么要紧?谁能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孟帅点头,这场比赛胜面已经大了,下一场应该也有机会赢,难道真是否极泰来,这场较量以北方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如果那样的话…… 孟帅的目光向上看去,道:“说不定能把他逼出来。” 焦玉书道:“谁?姓慕的?” 孟帅道:“手下小怪都被清理了的话,这大会不会出来?” 焦玉书道:“他出来怕什么……你觉得他很强么?” 孟帅点头道:“很强。如果出来,应该是横扫的级别。” 焦玉书道:“横扫?横扫谁?” 孟帅道:“所有人。” 焦玉书将信将疑,道:“你这么认为?可别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孟帅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思忖,如果慕恒九真的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北方世界横扫,那自己是不是该出场了? 只是虽然能感觉到慕恒九的实力,觉得还有一战之力,但对方不出手,始终还是不能确认,若当真是高出自己想象之外的话,孟帅也没必要去找不自在。 正说着,台上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就听台上一声大吼:“锁五龙” 数道黄色烟气拔地而起,将台面锁住,而玄彻的身影如鹞鹰一般冲天而起,不顾烟气的封锁,往范真宗那边冲去 轰—— 一阵地动山摇,擂台塌了。 擂台本是酒缸支撑,虽然看着不稳,但其实酒缸和台板都是特制的,坚固非常,本来是能够支持一般的切磋的。但这场比赛的激烈出乎意料,先是支持的酒缸被踩碎,紧接着台板开裂,最后完全塌陷。 擂台一塌,烟尘四起,酒浆飞溅,酒缸碎片四处乱飞。离着擂台近一些的观众无不受到波及,场面一时大乱。 焦南山等连忙下来,止住局势。他一来有威望,二来实力超群,呵斥制止之下,将骚乱压在最小范围之内。 吩咐众人推开两射之地,焦南山一拂袖子,剧烈的袖风吹过,吹散了烟尘。就见原本的擂台已经化为一堆废墟,玄彻和范真宗身在其中,一个趴着,一个仰着,个个头破血流,人事不省,谁也没讨到好。 焦南山暗暗摇头,吩咐人将两人搭出来,道:“慕贤侄,贵宗的弟子受了伤,让我们庄里的人带他去治疗休养如何?” 慕恒九随意的道:“有劳贵庄。刚刚那一场做和论如何?” 焦南山道:“也只好如此。今日晚了,不如就此收场?” 慕恒九道:“天虽晚了,我还不累,我看众位观众也不累。俗话说有始有终,前面如此精彩,后面若不给出个结果,今夜岂非难眠?庄主只管主持便是。” 焦南山有些着恼,他提议结束,当然是想趁着一胜一平的大好局面来个板上钉钉,获得名义上的胜利。但另一方面,这地方也确实乱的难以收拾,紧急布置新会场也是累人的活计。慕恒九却轻轻松松一句话,把大雪山庄忙的连轴转,反正不是他出力。 但此时若坚持停止,倒显得自己没信心,焦南山道:“也罢。不如移步外场继续如何?” 慕恒九道:“客随主便。” 大雪山庄中最大的场地除了比武擂台的会场,就是冰灯场了。无数冰灯雪灯装饰起一大片空场,最中央处是那最高大的冰灯,高达十余丈,灯火辉煌,灿如星辰。 慕恒九进了场地,赞道:“好地方。是不是要在那里比武?”说着指了指最大的冰灯。 焦南山心道:你倒会挑地方,也会糟蹋东西。笑道:“恐怕不便。”不等他继续提无理要求,指挥着众人将一些小冰灯移开,腾出一块场地来。 慕恒九道:“移开的冰灯就围在场地周围,做出水晶宫四壁的效果。在水晶宫中比武,岂非一件美事?” 焦南山虽然烦他指手画脚,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示意众人移了几盏等过去。全把灯堆满不可能,但也分别在几个方位摆上灯火,示意擂台的范围。 到底这边场地不如特别准备的比武会场,焦南山示意散去一部分观众。原本所有弟子都可以围观的,这时便要挑选。先天以下的弟子大多被赶了回去,剩下二三百人,就是大雪山庄加上其他来游玩的所有先天高手了。 孟帅不是大雪山庄的人,来时也是私下来的,但他一来实打实的有阴阳境界修为,二来有焦玉书在侧,自然也没人赶他走。不过这里没有座位,人人都站着观看,而擂台又不高出地面,想要像之前那样有个好视角纵览全局也是不易。 别说他们,就是主席台也没地方搁,八大庄主也只好在一处冰灯树下站立。慕恒九就站在他们旁边,余下的弟子依旧如屏风一样站在他背后。 总算在一片忙乱中将赛场布置完毕,最后上场的两人走入舞台。 云洛殊瘦弱苍白,看起来清冷单弱。谢离还是无精打采,木剑悬挂在腰间,和他人一样毫不起眼。这场比赛的对手论气势远不如上一场,但他们都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孟帅啧道:“这场比赛当真了不起。必定精彩。” 焦玉书道:“你看谁能赢?” 孟帅摸着下巴道:“说不好。这两人有意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算是同行。” 六六五 是势均力敌,或似曾相识 http://..org/ 台上,云洛殊先动了。 他身影如一朵轻云,轻飘飘向谢离飞去。谢离横剑,在身前一档。 云洛殊一动,身子提起,越过长剑,飞到另一边,谢离再出剑,碰到了云洛殊衣角,一触即收,没有任何效果,甚至不能将他留下,更别说之前的胶水一般的粘稠性了。 台上但见轻云和木剑飞舞。云洛殊满场飞奔,而谢离则一个人舞剑,木剑如搅棍,一个圈一个圈画出来,绵绵不绝,在舞剑和跳跃的过程中,两人偶尔对上一下,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互相一点,短暂接触,然后各自分开,等待下一次交手。 台上出现了诡异的静默。 焦玉书皱眉道:“他们打得好奇怪啊,好像是……”说着,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为难。 就听有人在一边说道:“你看他们在台上谁也不碍着谁啊。” 焦玉书恍然,道:“就是这个。他们好像在台上各于各的,哪里像是比武?” 孟帅笑道:“正常。比武是副业,对付一下就是,不能耽误他们的正事。” 焦玉书匪夷所思道:“都上了擂台了,还有比比武更重要的事?” 孟帅笑道:“有的。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就见云洛殊在台上奔跑,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绕行,开头是大圈,后来渐渐缩小。他所过之处,都有一层薄薄的云雾,擂台在云雾的包围中渐渐缩小,谢离如同身陷樊笼的羁鸟,有些局促。 而谢离却是相反,本来随意的舞者木剑,只在身前的范围内舞动,似乎一个对月独酌的孤独剑客,但渐渐地越舞越大,剑刃上缠绕了一丝丝风,虽然不暴烈,却厚重凝实,劲风如丝,一丝丝将周围的空间铺满。 剑舞的扩张,和轻云的吞噬,渐渐靠近,将在某处边缘重合。 到这个时候,一般人已经看出两人各自的布置接近尾声了,心提了起来,但却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更看不出其所以然。 但在高手和内行眼中,却清晰的看出了这一场比赛的轨迹,比如孟帅。 孟帅将精神力放出,配合着目力,感受着擂台上的局势。在他的视界中,台上的局面比外人看来的凶险百倍,剑丝和云雾已经犬牙交错的凝结在一起,极力扩张,试图独占整个擂台。一场全面的爆发迫在眉睫。 精彩—— 在孟帅看来,这场比之前一上来就激烈对抗的比赛更加精彩。或许这样布局为先,斗智斗勇的比赛更合他的口味。两个人都是出色的——阵法师。 不错,云洛殊是出色的阵封封灵师,而谢离同样精通阵法。 不过他并不是封印师,而是通晓另一种阵法,兵阵。 兵阵阵道,是以人为阵,但他独辟蹊径,单人独剑,便可为阵,一把木剑,四面八方,风雨不透,其中难度不必说,想来他定然是有高人传承了。 孟帅精通阵封,但对兵阵只是少有涉猎,按理说应该看不懂谢离的阵法。但谢离的阵法中含有一丝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八卦变,剑阵布局,很像神龟八卦变。 龟门用来练功的八卦掌,本来就设计一些奇门遁甲的阵法之道,当然只是非常浅显,但谢离的阵法偏偏就与之重叠,一剑一阵,无不暗合八卦演变。在他上一场还没布阵时,孟帅就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因为他对八卦变太熟悉了 到底是谢离的剑阵碰巧合了八卦衍生之道,与龟门的八卦掌殊途同归,还是他当真与龟门颇有渊源呢?孟帅不得而知,不过因为这一丝熟悉,孟帅对谢离好感大生,立场立刻就偏斜了。 自他学艺以来,不管是师父水思归也好,堂尊林岭也好,甚至包括启蒙老师兄长钟少轩,都是单独传授他技艺,没有任何同门伙伴。这样虽然算上宾待遇,但到底不免寂寞,更谈不上什么同门感情或者团体意识。孟帅也是正常人,看到与自己有渊源的人,哪怕素不相识,也会心生亲近之意,更希望谢离赢得比赛。 从目前的局面看,应当不必担心。 因为对八卦变的熟悉,谢离的阵法他能看懂六成,云洛殊因为是阵封,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可言,通过强大精神力的扫描,他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形势,有了自己的判断。 胜面三七开,谢离有七。 就在这时,孟帅背脊一直,他已经看到劲风剑丝与云雾彻底的咬合在一起,最后的对决爆发就在顷刻之间。 “神剑八卦阵——” “云霭九变阵——” 两个阵法同时升起,原本隐藏在深处的剑丝刹那间现身,剑气纵横,云雾则如海浪一般轰然拍击 到了此时,许多一头雾水的武者才恍然大悟,这场战斗,竟是以阵对阵 在众人眼中,云雾如一张张大嘴,疯狂扑上,往谢离身上咬去,而谢离的剑丝则从中心开花,结成一个个绳套,将云雾缠绕起来,双方都在挤压,想要突破对方的阵法,将整个擂台吞没。 这场对决持续时间不长,但看得人头皮发麻,大部分人看不出阵法内在的精奥变化,只能咬着牙跟自己较劲。 但真正懂得的人,能看出这场对阵的去势。 慕恒九难得的认真看了两眼,眼睛微微一闭,手慢慢的背在后面,低声道:“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到底还要我出手。” 话音刚落,胜负已分 原本纠缠成一团的剑丝陡然大亮,随着“嗤嗤嗤”的风声蔓延出去,霎时间遍布擂台,与此同时,云雾吃不住劲力,砰然爆开,化作烟气蒸腾而去。 擂台上,谢离斜斜的跨出了一步,这一步踏的是阵法方位,看似很近,但已经跨过了半个擂台的距离,到了云洛殊面前。 下一刻,一把木剑架在白衣少年的脖颈上。 云洛殊没有躲避,缓缓道:“我输了。” 尘埃落定。 随着这三个字出口,云气散逸,剑光消失,刚刚那场席卷整个擂台的战斗落下帷幕。谢离撤剑,道:“承让了。”退到了一边。显然刚刚那场战斗让他认真了起来,那股懒气褪去不少,不过到了台下恐怕立刻故态复萌。 台下众人鼓掌欢呼,虽然人数比之前少了,但爆发出的声音丝毫不逊于当初最热烈时。 山呼海啸一样的欢呼中,焦南山等庄主心情大悦,跟着鼓掌。韩摩等性情火爆的,还冷笑着看了慕恒九一眼,心道:你们一元万法宗得意什么?还不是前三名里无一胜绩? 当然他们都是长辈,总不能当真开口讽刺,只看了一眼就完了。 慕恒九看起来虽不高兴,但也没面露怒色,而是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焦南山心中一动,暗道这件事还没完。 等欢呼声消散,焦南山道:“现在比赛也接近尾声了,还剩最后一场。寒露山庄谢离对小寒山庄朱仙苑。” 朱仙苑和谢离上场,众人欢呼,声音中充满了纯粹的兴奋,毕竟这场比赛无关阵营,乐一乐便好。若在之前,两人都有不同的拥趸,可能还会针锋相对,但被一元万法宗这么一搅,顿时觉得都是一家人,这都不叫事儿。 两人站在台上,互相对视,谢离伸手道:“贤妹先请。” 朱仙苑沉吟了一下,举手道:“我认输。” 台下哗然,议论纷纷。焦南山一怔,道:“朱丫头,你想好了?” 朱仙苑道:“是。我自认不是谢兄对手,甘愿认输。” 谢离苦笑一声,道:“贤妹,你真看得起我。” 朱仙苑笑道:“谢兄要加油啊。”说着走下台去。 焦玉书在下面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朱姐姐怎么就认输了?” 孟帅道:“从实力上说,应当是谢离强些。朱姑娘修为弱了一些。” 焦玉书道:“我知道。可是不战而败,不是朱姐姐的风格,她是明知不敌也会战斗到底的啊。” 孟帅道:“因为这场比赛不是最后一场。东方全军覆没,慕恒九肯定会出来,朱鹳不想让谢离在前一场比赛耗费太多力气,因此自动认输了。” 焦玉书这才恍然,若有所思道:“这么说谢师兄也知道朱姐姐的意思,所以才说看得起他。” 不仅仅是谢离懂了,八大庄主自然也懂得,不过慕恒九还没表态,也没人去问他。 焦南山道:“好。那么最终会武的名次便是第一名谢离,第二名朱仙苑。第三名……我看大家并列好了。玄彻还有三位一元万法宗的高足,都并列第三。根据会武的规矩,第一名拿彩头的六成,第二名拿三成,第三名拿一成。哦,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奖品……” 他取出一个盒子,笑道:“北方第一的小徽章,颁给第一名。”他转头对慕恒九道:“慕贤侄是一元万法宗的贵客,不如就由慕贤侄来颁发?” 慕恒九笑道:“好啊。这位谢兄阵法剑法都超绝,理当获奖。”说着接过盒子,走到谢离面前,道:“祝贺你。 谢离接过,道:“多谢。”打开盒子,露出一抹金色,展现给众人。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等欢呼声停止,慕恒九弹了弹衣服,道:“谢兄,获胜之后,要不要再玩个小游戏?” 六六六 十八重封印,六十四剑招 http://..org/ 终于来了。 虽然有些人还不了解情况,但大部分人心中都有这个预感,因此并不奇怪,只是略带敌意的看着慕恒九,心知这小子见不得北方世界胜利,一定还有后招。 与此相比,谢离更加淡然,道:“阁下有何高见?” 慕恒九道:“你我玩一玩如何?” 焦南山道:“这么说,慕贤侄也要参加会武了?” 慕恒九淡笑道:“刚刚我说了,不参加会武。不过见谢兄实力不俗,见猎心喜,想要切磋一番。不知道谢兄肯不肯赏脸?当然,不管输赢,会武的冠军必然是你老兄的,那是谁也抢不走的了。”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一句句扣得很死,谢离若是不答应,倒像舍不得冠军头衔,不敢应战一样。 谢离难得的扬了扬眉,人精神了一点儿,缓缓道:“既然阁下有心,那么就走一场吧。”刚刚朱鹳将冠军让给他的时候,他便接下了这个任务,这时更没有退缩的道理。 焦南山知道阻止不了,明明刚刚结局最完美不过,但天下事也不是想如意就如意,便道:“好,那么就作为余兴节目,切磋一场,点到为止。” 慕恒九笑吟吟道:“我知道北方的规矩,会武是交朋友,多少带点彩头。纵然不是挑灯会武,也需要走个形式。这样吧,我这里有件东西,跟谢兄交流一下。”说着取出一块透明的东西。 众人目光汇聚,就见他手中托着一个多面菱形的晶石,看来像是水晶,但比水晶明亮的多。每一面菱形边缘都泛着璀璨的光彩,这么一大块闪烁起来,光芒耀眼,令人难以直视。 焦玉书惊讶道:“金刚钻?” 那晶石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钻石,纯粹透澈,没有半点杂志。 孟帅啧了一声,道:“怪不得他叫做慕恒九,外号是不是叫做流传,?” 在场的没人能接住他的梗,孟帅也就自己笑了笑算了,接着道:“那是个不错的印坯。组合构架很有趣。” 这时台上谢离也道:“印坯?” 慕恒九笑道:“我自己做的印坯,也就是十八重。封印本身平平无奇,但这个印坯材料值点钱,因为极坚固,可以反复使用。我看谢兄的木剑不是俗物,就是封印上差了点儿。若是赢取这个印坯,找个好封印师再锻炼一番,还能更上一层楼。” 谢离心中暗动,道:“好,我若赢了,这些冠军的东西都奉送慕兄。” 慕恒九摇头,笑道:“这些我都不要。我说了,是切磋,这印坯是一定送给你的。宝剑赠英雄,你若不收,这光芒都要黯淡了。” 焦玉书在台下道:“这个人说话还真挺客气的,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孟帅道:“是因为他不讨论输赢啊。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礼物一开始就送给失败者。” 焦玉书点头道:“果然,我就说他阴阳怪气,不是好东西。” 谢离也听出他的意思,正色道:“比赛有输有赢,岂有只有你出物,而我白拿的道理?这些东西你若看不上,那就另做要求,我自然勉力应承。” 慕恒九笑道:“好吧,没想到谢兄是个性情中人。这样,你若赢了,我要选一样你有的东西,如何?” 这话藏着毒牙,有的东西范围太广,身外之物不算什么,但若是慕恒九开口要一条胳膊,一只眼睛,甚至一条性命,谢离也不能不给。 只是这时不容退缩,谢离缓缓道:“好。我们公平决战吧。” 慕恒九摇了摇手,道:“我正要说这件事。谢兄,你的这一套剑阵有多少招?” 谢离不意他如此直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八八六十四招。” 慕恒九道:“好,那我就陪你走上八八六十四招。” 谢离眉毛一轩,道:“你要在六十四招之内败我?” 慕恒九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不管输赢,我都陪你走完六十四招。一过六十四招,咱们就结束战斗,好不好?说是余兴节目,不妨轻松一点。当真要杀的见血,岂不大煞风景?” 谢离摸不准他的意思,道:“那么怎么算输,怎么算赢?” 慕恒九笑道:“我站在这里,六十四招之中,你只要让我移动一步,就算我输了,怎么样?” 轰—— 场面一时大哗,刚刚慕恒九温和客气的言语积累下的一点儿好感顷刻丧失殆尽,底下众人都怒吼道:“狂妄” 焦玉书气得脸都白了,怒道:“这人长得像个人样,怎么这么混账?谢师兄快一剑刺他个对穿。” 孟帅摇头,道:“这人真是个高手啊,方方面面都是。” 焦玉书冷哼道:“是高手,是招人讨厌的高手。” 孟帅道:“你觉得他讨厌,是因为他故意在卖狂。他若不想招人讨厌,想要你喜欢。那也能轻易做到。” 谢离脸上变色,道:“你……”正要拂袖而去,或觅词反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焦南山的传音道:“答应他。” 谢离一震,迟疑不决,焦南山道:“不要多想,这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在他的条件下,你能赢了他,就算为八大山庄立一大功。” 呆了一阵,谢离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的实力,在高手眼中,和慕恒九差这么远啊。 吐出一口气,谢离道:“也罢。但愿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狂言。”转身回到擂台上。 气氛被持续推向**,只是这时观众中,愤怒的情绪在蔓延,叫嚷着给这小子好看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就听有人问道:“孟兄,你觉得谁赢?” 孟帅道:“我还要再看看。嗯?”他以为是焦玉书问的,回答完了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却是朱仙苑回到了这 朱仙苑道:“看来庄主们也觉得赢面不大。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阴阳境界中期么?和谢师兄不过半斤八两。一样的修为,能差距那么大?” 孟帅只道她只是牢骚,她又岂不知修为相同,战力可能天上地下的事实?过了一会儿,朱仙苑道:“要是这样还输,就让那小子占够便宜了。孟兄,你会出手么?” 焦玉书在旁边一愣,她知道孟帅的身份,但从没把他和高手联系在一起,下意识的觉得他既然不上去会武,肯定连台上一般选手都打不过,听了朱鹳的话,竟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孟帅道:“还是那句话,我还没看见他出手。等他出手,我再决定。” 朱仙苑点头,又道:“不过真是立着不动就能赢,你也很难胜他吧?” 孟帅道:“是啊。如果他不是一元万法宗的人,我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因为是一元万法宗的人,才有几分可能 正在这时,台上已经动手了。 谢离突然出手,木剑划了半个弧线,以一道诡异的角度往前切去。剑器的轨迹深合六十四卦易理,带着一丝玄奥的凝重。 慕恒九一耸肩,竟不抬手,以肩头像剑来处迎去。 众人一惊,谢离的剑是木剑不错,可也是极为坚硬的木剑,上面还有数重封印,更不必说附着了阴阳境界的真气了,慕恒九竟然不躲避,甚至也没防御,直接以血肉之躯硬抗,这是找死么? 然而下一刻,就见木剑狠狠地披在慕恒九身上,发出“咯”的一声轻响,这自然不是木剑劈中血肉的声音,但也不是劈中木头或者金属的声音,众人很难从记忆中找出合适的类似声音与之匹配。 轻响之后,慕恒九原地不动,谢离却倒退数步,握住剑的手竟微微发抖。 下一刻,他横跨一步,已经到了慕恒九身侧,木剑抡开,以甩的方式再次出击。 甩自然比切有力地多,而所中之处,更是人身上的软肋,但下一刻,又是一阵轻响传出,谢离再次倒退,眉头紧锁。 这一回,连木剑本体都开始抖动。 一片安静,紧接着哗然之声四起。 焦玉书脸色发白,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人的身子是铁做的么?不,就算是铁做的,也吃不住谢师兄正面的一剑啊。” 朱仙苑沉吟道:“刚刚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有闪光。” 焦玉书仔细回忆,果然刚刚谢离攻击击中时,有光芒闪过,但那光芒并不明显,不像是闪烁的光源,而更像是反光。因为不够明亮,又一发即收,若无人提醒,注意到也不容易。 她越想越是确实,道:“果然还是武技只不过隐晦一点儿罢了,但那到底是什么武技呢?怎么防御这么厉害? 武技中有攻击的,当然也有防御的。只是防御一般不能完全承受正面攻击。毕竟点的力量要大过面,攻击总比防御容易。在实战中,减少伤害主要是靠闪避,防御只是辅助作用,从没听说过站着不动的防御,甚至还能反震攻击的,若有,也是修为高出几个层次的才能做到。 修为同等,却能这样完全防御,简直就是变态了。 朱仙苑也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武技,孟兄你看……”正要询问,却见孟帅转身便走,问道:“怎么啦?” 孟帅道:“准备准备,该我登场了。” 六六七 造势花心血,作假动干戈 http://..org/ 焦玉书一怔,道:“你要登场的话,方向走反了。” 孟帅道:“没有走反,我要先出去,再进来。” 焦玉书一怔,道:“为什么?” 孟帅道:“造势。”说着穿过人群离开,焦玉书一怔,朱仙苑推了她一下,道:“走。有意思的来了。” 场面太热烈,众人的情绪对着台上,对孟帅等人离开并无知觉。孟帅穿过冰灯路,来到外面一处空场上。 一出来,朱仙苑就道:“你觉得谢师兄输定了?” 孟帅道:“本来一开始就没得打。我本想看看情况,看在约定的条件内,有没有变数。现在看来,还是没得打。 焦玉书恨恨地跺脚,道:“为什么这样的人武功这么高强?谢师兄人那么好,却打不过他。” 连朱仙苑也暗自好笑,武功什么时候和人品有关了?倘若人品好,武功才能好,天下就没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了。她只问孟帅道:“你特意出来做什么?” 孟帅道:“我说了,为了造势。要彻彻底底压倒慕恒九,不是从人群里挤出来,和他打一场,赢了就行的。要从气氛上压倒——如果不能压倒,至少要打破他营造出来的大势。” 朱仙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家伙出场就给人一种……” 焦玉书道:“高高在上的感觉。” 孟帅道:“是了。他是个掌控气氛的高手。一开始便让人觉得他很强,而且地位高。这样所有的对手在他面前都会矮一截,会觉得输了正常,求胜心会有微妙的差别。” 焦玉书道:“既然你知道他在装腔作势,那你不在意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单独出来再回去?你也要装腔作势?” 朱仙苑摇头道:“倒不是说装腔作势。只是要从头上压倒他的气势,效果好,大家都会高兴。而且我看慕恒九自己也摆的很高,咱们就是要将他从台上踢下来,各种意义上的。是不是?” 孟帅点头,又道:“其实为一场斗战费太多心力未免无聊,但这不是一场比赛的事。关系到东方和北方下面一场大事,开始的时候谁压谁一头,对走向很重要。不然慕恒九也不会费心经营了。恕我直言,八大山庄现在已经落了下风。” 朱仙苑叹道:“八大山庄和一元万法宗其实本来就不对等。被压一头也是常事。” 孟帅道:“与其一点点扳回下风,不如直接引入新的势力,再反压回去。于净利落,能起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的效果。” 朱仙苑笑道:“如此重责,舍雪山之外其谁?” 孟帅笑道:“责无旁贷。慕恒九一定是要上雪山的。在他上雪山之前,我身为雪山弟子,应该给他个教训丨要他知道他那一套在雪山上根本行不通。” 焦玉书想了想,道:“说的也是。那么我来帮你吧。他出场带了八个跟班,你想要几个,十个,二十个?我给你找二十个庄客,一般高矮,一看过去就是威风凛凛。” 她是庄主之女,大雪山庄算是主场,叫些人来没有问题,要不是地方小排不开,叫一百人簇拥着孟帅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孟帅摇摇手,道:“别。你看慕恒九背后跟的是什么人?都是守一境界,阴阳境界的弟子,每一个拉出去也能独当一面。你若没有十个二十个这样素质的人,来再多也没用,就是凑热闹罢了。” 焦玉书默然,大雪山庄在北方世界也算人丁兴旺,但也凑不出那么多高手,一般的先天高手她还能找来几个,但比得上一元万法宗的一个都没有。 孟帅道:“何况我雪山也从不是以人多取胜的。清高孤冷,方为雪山,所以就我一个人进去。” 焦玉书道:“你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在气势上压倒他?” 孟帅道:“靠位置。还请姑娘帮我。” 焦玉书道:“你说。” 孟帅道:“第一个是打好招呼。帮我清出一条路来,不让意外于扰。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焦玉书道:“这个容易。还有么?” 孟帅道:“还有,我在大街上看到有一种奇特的雪灯……” 呼的一声,孟帅来到了黑土世界。 一进黑土世界,孟帅便将老灰叫了出来,围着它左看右看,微微摇头。 蛤蟆跳出来,道:“你于什么?不是要去装么?” 孟帅道:“还是你直指本质,我在想,怎么更好地装可惜了,要是从山上带下来一只羽毛舒展的白鹤就好了。先下没法子,老灰,给你染个新潮的颜色。”一面说,一面给老灰作封印。当初他就曾把白鹤封印的变颜变色,这时倒也轻车熟路。 蛤蟆见他忙活,鄙夷道:“你有毛病么?都是鸟,怎见得白鹤就比别的鸟儿高贵些?” 孟帅道:“这叫品牌,你懂什么?雪山就需要仙鹤,这等意象一定要先入为主。” 蛤蟆冷笑道:“要做雪山品牌,你是不是要染个白头发?” 孟帅捋了捋头发,道:“你还别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考虑到白发太考验气质,我后不住,再说回头可能还会和那小子在雪山见面,染了白发容易露馅,还是算了。” 这时,他已经把老灰染了一层白羽,唯独翅尖黑亮,额上一块朱红,乍一看,活脱脱一只丹顶仙鹤,便道:“我去了。” 蛤蟆突然道:“说什么为了北方世界造势,我看是你按耐不住,想要装吧?” 孟帅一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是公是私,谁分得清楚呢?”说着身子一闪,从黑土世界消失。 就在孟帅费心营造自己的出场时,大雪山庄内的最后一场较量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虽然只是单方面的。 谢离在台前,以往漫不经心的神色早已收敛,只余下一片凝重。手中的木剑不再黯哑,反而反射着层层油亮的光泽。 此时的擂台,不是刚刚的擂台,台上剑气纵横,一道道成丝状的剑气将台上层层封锁,周围当做地标的冰灯早已一件件碎裂,只剩下满地的冰渣。 若说擂台上有什么是不变的,那就是慕恒九。 慕恒九负手站在那里,神态身姿,一如之前。刚刚一连串进攻连他的衣角都没掀动,更不必说逼他退后半步。 这时,他眼皮微微一抬,道:“几招了?” 谢离抿嘴,显然不想回答,但最后还是答道:“六十三。” 慕恒九吐了口气,道:“那么还有一招了。快结束吧,有点漫长了。”声音悠悠,带有一丝疲惫。 谢离脸色通红,慕恒九一动不动,他疲于奔命,却徒劳无功。最后被对方一说,好像自己之前的努力都是在浪费时间,虽无一字讥讽,却是莫大的羞辱,他咬牙道:“还有一招,你若接下,我便彻底认栽。” 慕恒九道:“来吧。有始有终,做个了结。” 谢离手中木剑缓缓升起,一寸寸的往高抬,随着他剑的升起,气势也在一寸寸暴涨。 那气势不止在他手中释放,也从擂台的各个角落升起,四面八方,充满了剑气。 阵法 唯有阵法,才有这样无所遗漏的效果。 谢离双目盈血,一字一句道:“阵门全开—— 十面埋伏阵” 木剑霍然挥下 噗噗噗噗—— 木剑下落犹如冲锋号,一阵暴雨般的响声,上下左右同时飞射出无数剑气,真如天罗地网一般,射向最中央的慕恒九。 慕恒九眉毛一竖,露出认真神色,一刹那间,他的身上覆盖了一层亮晶晶的薄膜。 下一刻,无数剑光吞没了他。 焦南山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暗道:这孩子怎么这样莽撞?若是一元万法宗的弟子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下一刻剑光消散。露出慕恒九的身形。 这时的慕恒九,浑身笼罩着一层亮晶晶的虹彩,耀眼之极,让他好似个水晶雕刻的艺术品。在晶层的保护下,他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慑人的光彩。 片刻之后,他惟一动弹,哗啦一声,一层晶化碎片落地,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谢离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赢了。”说罢木剑回鞘,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沮丧,但也没有颓败之色。 慕恒九缓缓道:“不错,最后一招有些模样,能威胁到我。比我想的强上许多。” 谢离道:“还是你强,无可否认。” 慕恒九道:“既然你认输了,还记得之前的约定么?” 谢离立刻想起了之前他说要取一件自己有的东西,心中一紧,却无可否认,道:“记得。你想要什么?” 慕恒九本来没打算如何为难谢离,因为对方和他差的太远,为难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除了显得量小,毫无意义。但刚刚最后一下,他感觉到了谢离的威胁,瞬间改变了主意。 目光在谢离身上扫过,谢离便觉得跟全身过电一样,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下一刻,目光落在了谢离的木剑上。 谢离觉得一阵痛惜,他有今日成就,这把木剑居功至伟,但只要对方一句话,这把不逊于自己的性命的剑器就不属于自己了。 慕恒九嘴角一挑,道:“我要你的……” 正这时,就听有人叫道:“雪山上使到了。” 这一声震动四周,不但人群哗然,连慕恒九也不由自主的回头一看。 但见入口处一个人也没有,他正疑惑,却见众人都抬头向上。 慕恒九跟着向上看去,立刻看到了一片壮观景色。 六六八 从天降飞雪,落地压层云 http://..org/ 当慕恒九抬头时,看见了漫天光芒。 第一眼看去,他以为是星光,但星光没有那么明亮。而且比起遥远的天际,那些光芒仿佛就在头顶,触手可及。 凝神一看,天上似乎飘着鹅毛大雪,一团团的雪片中,蕴藏着点点灯火。灯火透过晶莹的雪花照射出来,氤氲昏黄,带着朦胧的美丽。 别的人还罢了,大雪山庄有眼尖的认了出来,道:“是雪灯。” 在大雪山庄,原有轻薄的可以在水上漂浮的雪灯,但众人从不知道,还有能在天上飞舞的雪灯,众人心中疑惑,不知这雪灯是不是大雪山庄的灯光。 雪灯如风卷柳絮,直上青冥,其中却有人往下降落。 那是一只仙鹤,雪白的翎毛与飞雪几乎融为一色,而鹤背上骑着一人,虽看不清面目,却见衣襟带风,飘然欲飞,仿佛谪仙。 焦南山早就得焦玉书传言,知道要演这场戏,但对于孟帅其实也没信心,只是横竖一败涂地,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然而孟帅出场的气势,还是吓了他一跳。 一惊之下,焦南山心中暗喜,尤其是看到慕恒九也惊呆了的样子。收敛喜色,忙奔过去,恭恭敬敬道:“大雪山庄焦南山,供应雪山上使。” 旁边几个庄主跟着行礼。其实孟帅来时,虽然也见过礼,但断不至于这么隆重,但这时为了压过慕恒九,一定要比迎宾礼隆重才是。 孟帅缓缓落地,一身雪白的皮裘雍容无比。他的相貌其实偏向和气和善,让人亲近少尊重,但那是因为他常常笑,这时收敛笑容,眉毛微挑,再加上浩大的声势,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势。 他淡淡的拱手还礼,道:“焦庄主别来无恙?” 焦南山心道:你我分别一盏茶功夫,能有什么恙乎?只是面上道:“有劳垂问,万事无忧。梅园大人安好?孟公子安好?” 孟帅道:“堂尊大人安好。我奉堂尊之命,特赐雪山节礼,既然几位庄主都在,还请查收。”说罢一拂袖,台上多了八个大盒子,正是林岭叫他送来的节礼,之前一直没交付,这时正好用上。 焦南山大喜,忙道谢,吩咐人好好收下。 这一系列的事情很是耗费了一阵时间,原本擂台上的事自然无人关注。好在孟帅之前到来,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大部分人都只道孟帅果然今天从天而降,又都听过雪山这唯一弟子的名字,争相目睹他的真容,更把慕恒九和谢离冷落了。 谢离先是一怔,紧接着想起了,笑意一闪而逝。慕恒九却是刷的一下,沉下了脸。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露出了负面的情绪。 孟帅等着礼物分发完毕,道:“诸事已毕,我先走了。” 焦南山忙道:“请孟公子到舍下用茶。” 孟帅道:“也罢,走吧。”说着当先往山庄内部走去。 眼见他要离开空地,慕恒九终于忍耐不住,道:“且慢。” 孟帅脚步一停,侧了侧头,慕恒九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其他的一元万法宗弟子跟上,为他挡住人群,使他不至于在人中拥挤。 慕恒九走到孟帅面前,两人四目相对。若论相貌,慕恒九更胜一筹,但孟帅身高却比慕恒九高出一寸有余,距离很近的时候,身高越高,越占上风,尤其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 过了一会儿,慕恒九道:“原来你就是孟帅?雪山梅园的唯一传人?” 孟帅如今也小有名气,在北方算的人尽皆知,当然没传到东方去,只是慕恒九是一元万法宗派到北方来的使者,当然会事先做好功课,知道孟帅的名字丝毫不奇怪。 孟帅道:“你是……” 焦南山介绍道:“这是东方来的远客,一元万法宗真传弟子慕恒九。这几位也是一元万法宗的高足。” 孟帅道:“久仰。一起进来喝茶吧。”说着转身就走。 慕恒九烦躁之色掠过,突然笑道:“孟兄,你知道挑灯会武么?” 孟帅道:“听说过。会武结束了?” 慕恒九笑道:“结束了,你……” 话音未落,孟帅转头问焦南山,道:“谁赢了?把冠军叫过来,我见见这位后起之秀。” 慕恒九脸色一变,深觉孟帅在占他便宜,但就如同他自己一样,虽然满心不爽,但抓不到最放把柄。 焦南山忍住笑意,道:“冠军是谢离。只是……唉。”他招手,示意谢离过来见过孟帅,又道,“只是我们会武时和东方世界的来客们切磋了一场,结果不尽如人意。” 孟帅道:“什么?我们北方世界输了?” 焦南山点头,孟帅皱眉道:“这怎么行?我北方世界岂能落于人后?我得打一场。”他转头对慕恒九道:“莫非是你?来来来,咱们玩一玩。” 慕恒九本就是要挑战孟帅,以彻底把这个横刺里杀出的雪山弟子踩下去,但在他的计划里,应当是他先挑战,通过挤兑将对方逼出来,再如对谢离一样设下高人一头的条件,于净利索的大获全胜,那知这个北方弟子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似乎也不算如何言辞犀利,手段高明,反而有一种微妙的混不吝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有一种如鲠在喉的不爽感。 虽然慕恒九也想打败孟帅,但既然孟帅主动挑战,他反而不打算立刻迎战,不能让对方掌握了主动,淡笑道:“确实是小弟……” 孟帅道:“既然如此,咱们上场决斗。” 慕恒九道:“慢来。凡是按部就班,总不能说挑战就挑战。就算是你们那位冠军,也是先跟我一元万法宗弟子对战,赢了之后才到我。若是旁人不经过对阵直接挑战我,那对前人是不是也不公正?” 孟帅道:“那你想怎样?” 慕恒九笑道:“我手下还有几个同门弟子,你总得赢了他们,才能和我放对。” 孟帅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道:“就是你背后那些?” 慕恒九道:“你看如何?” 孟帅道:“好,让他们上来吧。” 这回连焦南山都吓了一跳,道:“孟公子,你难道是说叫他们都上来?” 孟帅道:“那个自然,一个个上来多浪费时间啊。” 慕恒九气笑了,一向以来都是他放狂言,没想到遇到比他还狂的,当下笑道:“且慢。有道是循序渐进。你就算叫出天来,不也要脚踏实地?云师弟。” 云洛殊越众而出,慕恒九道:“这位是我一位还算可得去的师弟。不如你先和他试炼试炼?” 孟帅道:“哦,那别废话,速战速决。擂台在那边么?”一面说,一面示意众人闪开。众人又惊奇又好笑,纷纷让开一条通往擂台的路。 云洛殊本来清冷无言,听到孟帅的话,也忍不住露出怒色,跟了上去。刚刚几个阴阳境弟子中,他虽然输了,却是最体面地,只是棋差一招,比之谢离不过稍稍逊色而已。因此众人心中都在期待,孟帅到底要怎么打败他,倘若优势不比刚刚慕恒九对战谢离的大,那就先输了一筹了。 至于孟帅会输,谁都没想过。这么大的声势,倘若孟帅输了,那他就是专程来搞笑的。 上了擂台,云洛殊身形飘动,一层层云雾狂涌而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恼怒,这次的云雾显得格外浓厚,不过片刻之后,台上几乎看不清人形了。 孟帅站在台中央,一动不动,看着云雾微微摇头。 云洛殊身子越转越快,一层层云雾如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 他直视孟帅,喝道:“看我的云霭九变——” 孟帅突然开口道:“闹够了吧。”说着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 每一步迈出,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奔涌的云雾溃散,一片一片的厚云仿佛泡沫一样破碎,消散,露出空荡荡的场地 云洛殊也在移动,但随着孟帅的脚步,他移动时的云烟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就像被人围在了一处困境,与云雾彻底隔离。 孟帅往前走了八步,每一步都压在奇怪的点上,似乎在走直线,但八步走过,又回到了原点。 在他最后一步走出,云消雾散,台上再没有一丝烟气。唯有云洛殊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定格在空中。 下一刻,孟帅伸手向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扑通一声,云洛殊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场中安静的连跟针落地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就胜了?他到底做什么了? 连八大庄主这样混元期的高人,都没看懂孟帅是怎么做到的,不免面面相觑。只有谢离似乎看出一点儿门道,目光闪动,露出赞叹钦服之色,低声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少顷,欢呼声爆发,震耳欲聋。 管他什么手段,只要看到结果就好。结果就是,东方弟子被北方弟子碾压了。 如果这都不叫碾压,那世上就没有碾压了。 一瞬间,孟帅的形象无比高大了起来,本来雪山在北方世界的地位就崇高,这时更增添了一层神秘色彩——雪山上使,强大到难以置信 欢呼声稍微一静,孟帅道:“麻烦把他抬下去。慕兄,你上来吧。” 六六九 坚硬如金刚,柔和化太极 http://..org/ “哈哈,哈哈哈哈——” 场面稍微一静,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却是慕恒九纵声大笑,笑声洪亮中带着狂放,与他之前彬彬有礼中带着清高的形象大相径庭。 笑声中,慕恒九分开众人,独自走来,第一次,一元万法宗弟子没有跟随而来。他排众而来,站在孟帅对面。 笑声暂歇,慕恒九盯着孟帅,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北方时间都是刚才那些庸碌之辈,这一趟会极尽无聊,只能压着性子跟侪辈敷衍,没想到此地还有一人,能提起我的兴致。” 孟帅皱眉道:“想不到?为什么想不到?一方时间藏龙卧虎,哪里都有高人,这等常识还需要想么?你们一元万法宗为什么不派个脑子正常的人外出?” 慕恒九淡淡道:“是龙是虎,试试才知道。希望你的实力和你的阵法造诣一样深厚,那才有点意思。” 孟帅挑眉。刚才他用极其疯狂的方式战胜云洛殊,固然有实力的缘故,但更多得益于他阵法造诣。云洛殊不同于谢离,他是阵封师,一套阵法离不开封印的原理,而孟帅则在封印造诣上甩出他太多,因此云洛殊的阵法在孟帅眼里,如儿戏一般。 刚刚迈出几步,孟帅直接截断了阵法的源头,阵封反噬,抽于了云洛殊的真气,他才倒下,跟最后孟帅那个响指没什么关系。孟帅只是掐准了时间,做了个比较帅的动作而已。 因此,刚刚那一战在外人眼里看来玄之又玄,孟帅的实力堪称恐怖,但真正的行家看来,也就是如此。 不过,孟帅可不认为慕恒九是真正的行家,他眼中分明带着浓浓的忌惮,想必是看出些门道,又看得不真切,想用诈语确认一下,孟帅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何况孟帅擅长的,绝不仅仅是阵封而已。 孟帅冷笑道:“阵法小道尔,以小道推测大道,实为可笑。也希望你拿出点儿本事,若是只有晶化的本事,那可太令人失望了。” 慕恒九道:“自然,你我都拿出本事来吧。刚刚那些人输了,还可以找借口说是不能代表北方世界。你应该能代表北方世界的年轻一代吧?来,在同一层面上,做个对决。” 不知是不是被孟帅刺激到了,慕恒九越来越不加掩饰自己的狂傲,他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哗然,不过台上的两人都没受到影响。 孟帅冷笑道:“代表东方,我怕你没那个脸。先试试这一招——”脚步一晃,迈出一大步,一掌推过—— “八卦掌”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章法,也是孟帅最熟稔的招数,因为熟稔,孟帅已经不把它当做武技,而当做普通攻击,真气与掌法的配合,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虽然是简单攻击,但孟帅的劲力已经深厚异常,本来阴阳双修就比旁人的真气雄厚近一倍,在雪山上锻炼,让他的真气更加凝实醇厚,最后进入阴阳境界也是厚积薄发,真气积累不逊于寻常中期,这才是他有资格跟阴阳中期的慕恒九对决的根本底蕴。 八成真气以八卦掌绵厚的掌力释放,击向慕恒九。 慕恒九动了,抬起了手一挡。 只这么一挡的动作,就看出他对孟帅的重视远超谢离。谢离用剑切来时,他几乎没有抬手的动作,哪里来哪里挡,那些肩头,胸口乃至背部的要害都毫不犹豫的随意暴露,可也没受到丝毫伤害。 只是这时虽然格挡,却也只是以小臂挡住,并没有用力格架。在孟帅的手掌到来之前,一层亮闪闪的晶体覆盖了手臂,仿佛披上了一层臂甲。 中—— 掌力正中胳膊,晶体丝毫不动,似乎又是慕恒九一次轻而易举的防御。但孟帅手掌便向,掌心霎时间变成了掌缘,往一个斜下的角度切过去—— 碎 咔嚓一声,晶体破碎,掌缘且在小臂上。 慕恒九脸色一变,倏然撤回手臂,另一手狠狠捶过,同时脚步急退,三大步轻飘飘退出,已经拉开了丈许距离。 孟帅翻过手,与慕恒九另一只手交手,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 慕恒九连退几步,一手抓住另一手的手臂,脸色沉下来。 显然,这一下纵然没受伤,也不好过。刚刚谢离进攻如潮,没撼动他的半点防御,而孟帅一动就叫他痛彻入骨,不得不抽身退开。 这倒不是孟帅的硬实力比谢离强大多少——纵然强,也不在刚刚那一击上,只是孟帅用力比谢离巧而已。 慕恒九的晶化,并不是纯粹的武技,而是和封印分不开的真气融合秘法,只要是封印,在孟帅眼里就没有秘密,何处强,何处弱,什么结构,怎样解构,都一览无余,刚刚那一击,正好打散了晶化的连接点,使晶体粉碎。所谓的切中要害,就是如此。 饶是如此,孟帅还是暗自为慕恒九的坚硬吃惊,他是知道要点,且用了足够的力气,一下子打散了晶体防御,但依旧受到反震的力量,掌缘隐隐发麻。可见谢离进攻直接被震出去实在正常。 这不是普通的晶体,而是……钻石 孟帅想到了慕恒九拿出来的钻石,心中已有判断,慕恒九通过封印的力量,将自己的真气强化到钻石一样的硬度和强度。天下木石,若论硬度当以钻石为首,武技与钻石结构结合,爆发出的能量超乎想象。 能把真气强化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独一份儿了。想必慕恒九的罡气属性也是类似“坚硬”之类,一直沿着这条道路到了阴阳期,更是坚不可摧。 孟帅不动声色的用真气缓和了手掌麻木,道:“进攻吧,再防守下去,你知道结果。” 慕恒九冷笑道:“自然。我会给你个教训丨作为你长见识的代价。”说罢脚步移动,拳势暴起,一个冲天炮打了过来。 “金刚破碎拳” 随着拳劲的暴涨,拳头上覆盖了一层晶体,如一大块钻石,折射着耀眼的光芒。这一拳的气势和拳体一样坚硬,充满了舍我其谁的霸气。 晶光闪耀的拳头太过耀眼,孟帅眼睛眯了眯,一刹那的停顿,下一刻,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来得好快 孟帅双手齐出,一上一下,如合抱日月,掌中八卦若隐若现,正对上拳头的中心。 八卦掌——八卦化劲 这一招是孟帅在雪山上自己琢磨出来的,八卦掌的进化版,主防御。孟帅曾用它抵挡过冰峰上骇人的冰雹。 轰—— 闪耀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八卦掌中,八卦图凹陷了下去,一丝丝晶光碎片从中心散开。孟帅的双手缓缓旋转,以环形旋转之力,与拳头无坚不摧的金刚拳力角斗。 慕恒九白皙的脸涨红,看来略带狰狞,拳头上的晶体越来越厚,渐渐地脱出了八卦掌的搅动之力,突然大吼一声:“碎” 拳劲冲破了八卦化劲的束缚,狠狠地砸了过去,孟帅双手分开,身子倒翻一个跟头,躲过了拳力的正面冲击,但也被拳风冲击,身子歪斜,落在丈外。 一丝鲜血从虎口落下,原来刚刚那一交手,竟把孟帅的虎口震裂了。 台下一阵抽冷气的声音,任谁都看出,刚刚那一交手,孟帅落在下方,心不由提了起来。孟帅自己倒是不在意,捏住虎口,真气瞬间包裹了伤口,霎时间恢复如初。 这是龟灵养生的秘法,提高身体自愈能力,些许小伤,几乎可以瞬间痊愈。本来孟帅嫌弃它不如黑土世界好用,不过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擂台赛上,倒是最合适发挥作用的。 捏了捏拳头,慕恒九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实力?我不妨告诉你,刚刚我连五成力都没用上。倘若你技止于此,下一招就送你下台。若是你到了极限,不妨跟我说,我用力轻些,不让你受太重的的伤,以免坏了我东方和北方一向的情分。” 孟帅从不知道东方和北方有什么情分,只是一笑,道:“我这一招八卦化劲是刚刚草创的,从没拿出手,今天拿你试试招。感觉还可以,获得了些经验。” 他是实话实话,孟帅别的没有,防御的手段是近乎无敌的,龟门别的不强,就防御强,何况他还有最奥妙的身法,保证他打不过,觉得躲得起。之所以选择硬碰硬的和对方拼拳力,真的是他想要试招而已。 正如他所说,效果还不错,能以动御静,以缓胜急,但离着他理想中的以柔克刚,无所不为还差一些,还有改进的余地。 但听在慕恒九耳中,这成了嘴硬的强辩,冷笑道:“你若早早服软,我只用六分力,将你打倒算完。可你若一味逞强,致使自己受伤送命,那可怪不得我。既然你说是试招,那就接我一招八分力。” 孟帅道:“何必这么麻烦?有十成快用出来,别耽误大家时间。” 慕恒九道:“你若接得住八成,自然有十成给你。试试这一招。”一面说,一面捏紧了拳头。 晶体的覆盖随着他的气势上升,一点点向上蔓延,覆盖了他整个前臂,光芒折射映在他脸上,让他面孔变得光影斑驳,透着几分诡异和疯狂。 下一刻,晶石手臂狠狠地打来—— “金刚粉碎炮” 六七零 双刃切万物,一指点乾坤 http://..org/ 爆炸性的力量,在一瞬间释放出来,强烈的光芒从晶体的每一个面折射出来,照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孟帅在光芒中心,双手合抱,仍是“八卦化劲”的姿态。 “不好”台上几个庄主同时一惊,从刚刚孟帅的表现看,这个八卦化劲的力量是有限的,刚刚五成力量,接应的已经很吃力,现在八成力量,恐怕更加勉强。 下一刻,拳头击打在八卦中心。 噗——声音比上一次,似乎小了一些。 比起上一次的狼狈,孟帅这一次明显轻松许多,手中八卦微微转动,拳头击上,只有少许凹陷,丝毫看不出有突破之势。 慕恒九神色略变,紧接着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冲击炮” 晶体暴击的声音传来,八卦再次稍微凹陷,但依旧安稳,看不出颓势。 慕恒九左右开弓,一拳又一拳的砸下来,孟帅手捧日月,安如泰山,晶体的光芒照射在他身上,但力量的破坏始终没有波及到他。 两人在台上一攻一守,交换了几十拳,始终未曾变换形势,就听拳风越来越刚猛,慕恒九手臂上覆盖的金刚石越来越厚,但孟帅手中的八卦如樊笼一般,牢牢锁住了所有的外力,将金刚真气禁锢的点滴不剩。 “啊——” 一声咆哮,从所未有的猛力狠狠地击在八卦上,一阵阵碎裂声传来,两人再次分离,同时退了数步。 几乎在同时,两人停了下来,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各自脸色白了一些,显然有所消耗。慕恒九的情绪更激动,盯着孟帅,双目如同喷火。 孟帅道:“几成力了?” 慕恒九于巴巴的道:“还是八成。” 孟帅道:“是么?刚刚你的力量明明是越来越大,你还坚持是八成?” 慕恒九冷笑道:“你感觉错了。我的力量从来没变过。我说过,八成力量解决你。” 孟帅道:“就凭刚刚那八成力量?” 慕恒九不答,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孟帅的防御会强大的到与刚刚判若两人的地步。即使他最后爆发出了九成的力量,依旧没有探到孟帅的底线,这让他对用强力击垮孟帅失去了信心。 然而表面上,他是不会露出任何沮丧的,反而依旧自信满满,道:“八成力还是八成力,但我可以换一种方式。你知道么,金刚石最强大的,不是碰撞,而是——” 他的拳头松开,变拳为掌,掌缘竖立对着孟帅,形成了手刀—— “切” 手刀带着耀眼的光芒,切向孟帅。 一道光芒如匹练一般,划出一道切痕,孟帅身子一错,已经退来。手刀略过孟帅的护体真气,刺啦一声,一片肉眼可见的真气被生生切下来,消散一空。 好厉害的切割能力 手刀外层,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锋刃,就如同长在手上的刀片。慕恒九举着双刀,向孟帅一道道切去。 如论切割能力,金刚石近乎无敌,慕恒九如同拿着世上最好的宝刀,行云流水般的进攻。 这不是掌法,而是刀法。 世上所有的刀,都不比手刀更好用。刀法的境界最高是人刀合一,人刀一体,不分彼此。但追根究底,人还是人,刀还是刀。纵有那刀法通神的刀客,到底比不上以气为刀,来的得心应手。 然而纵然大家都知道以气为刀,以身为刀更加运用自如,世上这么用刀的还是少。只因手刀的质量不如真刀。 真气当然强大,早在后天金刚境界,罡气就已经能化兵器,成刀成剑,已在一念之间。那时罡气刀的质量远胜于普通刀剑,只是消耗太大,不能久战,因此一般的武者还会用寻常兵刃防身。 到了先天境界,真气比罡气质量更强,所化的刀枪当然更锋利坚韧,远胜于凡铁。但到了先天境界,武器的升级换代,远胜于真气。九重以上的封印器,以及五方世界的各种天材地宝,珍稀材料,让武器的质量和附带功能远远胜于真气,竞争力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通过特殊手段,比如压缩固化真气,也能制造出更强大的真气刀,被称为“气器”。但那样的刀剑消耗极为恐怖,而且不稳定。且无坚不摧的刀剑是不存在的,真气能制造出来的,也不过是极端锋利的刀刃,而外界自然也有极端锋利的刀刃,与其耗尽真气制造宝刀宝剑,还不如直接就用宝刀宝剑。因此“气器”始终不能成为主流。 慕恒九的手刀,就是气器,而且是最顶级的气器。他又另辟蹊径,以封印入体,封印融合出来的气器,比之寻常气器,稳定得多,更强力的多。而金刚石坚硬锋利,善于切割的特性,被完美的融入手刀之中,灵活更胜,变得所向披靡。 因为近乎无敌的强度,让慕恒九的发挥越发随心所欲,晶化的刀刃潇洒的切割着,在擂台上来去纵横。而孟帅则彻底的被压在下风,无法硬碰硬的劣势太大了,一般的防御武技也最无法应对这种切面进攻。 按照道理说,这时候的孟帅应该亮兵刃了。虽然慕恒九还算空手,但已经与兵刃无异,孟帅应该取出封印精兵对抗。虽然料想兵刃的质量不能和金刚刀相比,但也好过赤手空拳。但不知为什么,孟帅就是不亮,宁可以躲避的方式,在擂台上游走。 但这样的游走已经越来越困难,因为慕恒九的手刀越来越长,宽阔的金刚刀刃已经有尺许宽,五尺长,随手一挥,就是一片晶化的刀痕。 一寸长,一寸强,孟帅若不制止,手刀还能再长大下去,最终把他挤得没有落足之地。 一刀砍下,在擂台上切出一条深有丈余的沟壑,慕恒九冷笑道:“你还要坚持么?我会把你切成碎片的。” 孟帅盯着宽阔的刀刃,突然展颜一笑,道:“到时候了。到此为止吧。” 慕恒九冷笑道:“故弄玄虚——”左手向右,右手向左,两道长长的光刃同时切来—— 刷,光刃向中心切割,而孟帅就在中心 左右被封锁,孟帅的躲避变得极为困难,这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紧要关头。 正在此时,孟帅突然伸出双手,同时往两处手刀点去。 是点。 他用的既不是拳头,也不是手掌,而是两根手指。手指所向,是世上最坚硬的切割利器 简直是疯了 这是众人心中的念头,然而下一刻,让他们觉得疯了的不是孟帅,而是自己。 就见两根指头点在刀锋上,就像是针头戳在了气泡上,刷的一声,晶体的刀刃龟裂开,然后哗啦啦的散碎下来。 因为惯性的缘故,刀锋虽碎,手刀还在继续前进,依旧向孟帅切过。而孟帅依旧不躲,撤回双手,变指为掌,结结实实的与慕恒九对了两掌。 阴阳磨 一阴一阳的真气同时爆发,与手刀对战。这时的手刀已经失去了金刚晶石的保护,变得柔弱的多,虽然还蕴含着阴阳境界中期的真气,但与孟帅蓄势待发,浑厚程度完全不逊于中期的阴阳磨相对,丝毫不占上风。 猝不及防之下,慕恒九被击的倒飞出去,踉跄着险些栽倒,狠狠地踩了一脚地面,将地面踩出一道裂痕,这才站稳了脚步,一双手发麻,良久缓不过来。 孟帅略感遗憾,阴阳磨最大的功能是“缠”,一旦缠上了,就能推动阴阳真气双生轮转,将对方的真气榨于。可惜慕恒九反应也快,感觉到不好之后,利于后退的力量飞了出去,看起来狼狈,但离着孟帅一击制胜的期望还差的老 看来还是要用那一招决胜负了。虽然惊险些,但只要控制好了,依旧是十拿九稳。 慕恒九脸色忽白忽红,盯着孟帅,道:“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很简单,慕恒九犯了个错误,他不该把金刚晶石的锋刃脱离身体那么远的。说白了气器是真气混合封印所化。锋刃越短小,真气的作用越大,锋刃越长大,封印的作用越重要。 像慕恒九这样,锋刃脱开拳掌数尺,形成了独立的锋面的,完全就是靠封印稳定,整面的锋刃上,一层层的封印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要是封印,就是给孟帅送菜的。 孟帅的指尖,本就有离解封印的印图,再加上对封印的理解,能够找到封印的节点,解散一个独立的封印再容易不过,慕恒九缺乏谨慎的进攻给了他这个机会。封印离散,真气无所凭依,气器还如何保持? 说来简单,做来难上加难,尤其是慕恒九也是封印师,若是听到了孟帅的解释,恐怕会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孟帅不会给他解释,那样除了收获一点儿优越感,毫无益处。他对一元万法宗所有的弟子都有先天的优势,这种优势需要保密,才能一直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必现在就说破。 因此他只问道:“刚刚用了几成力,下面打算用几成力?” 慕恒九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嘴角斜挑,道:“我明白了。如你所愿,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实力——十成 话音未落,一阵庞大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 六七一 八卦藏明镜,气海纳百川 http://..org/ 震撼的力量 当那股气势腾起,众人才发现,之前远远低估了这位一元万法宗的使者。 他的气势如金刚石一般,强大,坚硬,充满碾碎一切的霸气。 金刚石,石中王者,既是无所不摧的破坏者,也是王冠上最珍贵的宝石,顶峰中的顶峰。慕恒九的气势,就有着如王者一样的霸道和威武,使人不自禁的俯首称臣。 而他的真气雄厚程度,也远超台上混元期高手的预计。 “阴阳境界后期……是阴阳境界后期么?”韩摩惊道。 阴阳境界后期,实在太年轻了。慕恒九看来不到双十,当然众人知道,他不止这个岁数,恐怕超过了二十五岁,但绝不到三十。以不到三十岁年纪,达到阴阳境界后期,说起来惊世骇俗。 要知道北方世界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少三杰,也才刚刚阴阳境界,而阴阳境界中的每一个小境界,都许多漫长的积累和机缘巧合的突破。不出意外,少三杰要达到阴阳境界后期,每一个至少需要十年功夫甚至更长。 “不——”焦南山冷静的判断,“仔细分辨气势,他还没到阴阳境界后期,只是真气的量达到了而已,质感还差一些。他应该是真气催发出来,远比同境界的雄厚而已。” 这样让众人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儿,毕竟中期和后期查着一个大门槛,迈步过去,就没有那么惊艳。但即使如此,还是强过少三杰许多。 于是,他们默契的忽略了少三杰,把话题转到孟帅身上。 霜降山庄庄主茹慈叹道:“可惜孟贤侄太年轻了。否则至少不在这慕恒九之下。” 韩摩冷笑道:“未必。再说他也未必真年轻。” 焦南山道:“是真年轻。孟贤侄这一年至少长高了三寸,假年轻可窜不出来。他前途无量,一元万法宗虽然家大业大,可弟子也多,怎及得上他一人独享雪山资源?到了慕恒九那般岁数,肯定更加强大。” 韩摩道:“我管他是不是前途无量,我只关心眼下能不能赢?为了捧他,我们可都做到位了,他若输了,眼前丢人不说,将来三年内,北方世界都要被动了。” 众人沉默下来,目光盯住了场上的局面。 这时,孟帅也动了,双手提起,如虚抱日月,掌中八卦若隐若现的转动。 又是这招? 一片哗然,连几个庄主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韩摩喝道,半是震惊半是愤怒,“难道他技止于此么?” “稍安勿躁。”茹慈开口道,“你们看,第一次慕恒九用出五分力,孟贤侄就是这招,勉强抵挡。第二次涨到八分力,还是这招,依旧不分胜负。现在那小子使出十分力了,她还用这招,说不定依旧可以抵挡呢?” 她沉吟道:“说不定这招是遇强则强呢?” 韩摩又是疑惑又是冷笑,道“遇强则强?有这样的事么?那不成了神仙法术了?” 孟帅不知旁人的议论,他在专心调试自己的招数。 下一招,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招,差距只在毫厘之间,胜败在此一举 关键的关键,是看封印的发挥。 没错,封印。旁人眼中看来,他永远只有一招防御,但其实他早已换了内核,这就是他最为倚重的明镜印。 第一次八卦化劲,是他为了试招,最为纯粹。但第二次八成力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八卦图中暗藏了明镜印,以此吸取了慕恒九的拳力。茹慈所说的遇强则强,也不能说错,但指的是龟门的秘法,而不是孟帅那一招不完善的武技。 只是,遇强而强也有其极限。明镜印的极限瓶颈在两方面,一是吸纳的速度,二是储存的容量。 吸纳速度不必说,一下子涌来太过狂暴的力量,超过明镜印的反应,孟帅就必须自己消化掉那些力量,如不能消化,便要受伤。而储存的力量,则因为孟帅的海纳百川印接受,变得宽裕很多。即使是刚刚八成力的连续暴击,也并没有储满,这十成力的一击,孟帅有把握接下一半,再加上八卦化劲的卸力,这一击依旧可叫他无功而返。 但孟帅并不打算这么做。那样太被动了。 他不能老是防守,把对方拖垮吧?要是一般的擂台赛,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但现在不行,他代表的是北方世界,必须要彻底的、光荣的打败慕恒九,为之后五方轮转的开启拉开一个漂亮的序幕。 因此,孟帅是打算硬碰硬,将慕恒九正面击败。 若论真气,孟帅是比不上慕恒九的,他在阴阳境界的前期却是算异数,真气雄浑远超侪辈,但慕恒九同样是异数。早在八成力的时候,慕恒九的真气就胜过孟帅,现在十成力,就更不用说了。 但孟帅也有优势,就是他储存在海纳百川印中的真气,那些真气都是慕恒九自己的,论属性,一样是坚硬的金刚真气,论总量,虽然是八成力,但连续积累了数十拳,想来不在这十成力的一拳之下。 当然,若是孟帅再把这回十成力的拳力收一半,把握更大,但孟帅不打算这么做。一来冒险,毕竟十成力太过刚硬,只是防守吸收,万一控制不好,撑爆了海纳百川印,后果难以预测。二来,孟帅还得为慕恒九的性命考虑。 他当然要为慕恒九性命考虑。慕恒九虽然讨厌,双方没有生死大仇。且慕恒九也是代表东方来的使者,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双方是来协商的。孟帅又一定程度上代表北方,若在擂台上打死了对方,后果不可预测。 如果让孟帅把海纳百川印蓄满,就算慕恒九使出十二分的力,也是被打死的命,而且恐怕死的无比惨烈,活生生的被打成一团肉酱,这是孟帅绝不能看到的。他只能现在出手,以印中蓄力,加上自己的真气,足以正面战胜慕恒九,就足够了。 表面上,他以八卦化劲的姿态采取守势,其实在平静的八卦图下,雷霆暴雨正在酝酿,等待着着爆发的时机。 十成力——蓄力完毕 随着力量的攀升,慕恒九身上的晶体化本是越来越严重的,钻石形成铠甲,覆盖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整个人如陷入了琥珀中的蜘蛛,轮廓都模糊了。但当力量攀升到顶点时,疯狂的晶化反而消退。 慕恒九又恢复了不设防的状态,浑身上下不见半点钻石结晶,只是皮肤透出一层玉事一样的莹润,身体变得半透明。光芒从他身体中穿过,显得他如玉像一样完美。 他并没有冲过来,而是大步走来,手中拳头捏紧,平举。一丝丝霸王一样的真气集中在拳头上,寻常一个拳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毁灭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蓦地,他手臂一直,一拳打出—— 轰—— 那是平静的火山,骤然爆发的一刻,拳头迎着光芒轰击而出。这一招没有名字,如果有名字的话,就应该叫“力量” 而孟帅的八卦图疯狂的旋转着,当拳头击来时,孟帅双手陡然对撑,向外打去—— 拳掌相击,正面对撞 台上的庄主们陡然呆住,没想到孟帅会选择正面迎击,其中几个还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们分明看见,孟帅掌中释放的,竟也是闪耀的金刚真气。 孟帅也会金刚真气?这一回是金刚真气碰金刚真气? 碰——不同于以往真气的交击,这是世界上最硬的矿物碰撞的声音。 咔嚓。 漫天粉末喷薄而出,都是金刚石冲击后散开的碎末,如雾一样笼罩了整个擂台,点点碎末都是晶体状态,从不同方向折射着灯光,让方寸擂台看来犹如仙境。 光芒闪烁下,台上的两个人的面孔都仿佛不真实一般,一瞬间的僵持,便似永恒—— 轰然,两人同时倒飞出去,其中一人倒退几步,栽倒在冰灯丛中,身后的冰灯碎了一地,盖了他一头一脸的冰碴子,看来极为狼狈。 但和对面那人一比,他又算不得狼狈。 对面那人仿佛断了线的纸鸢,倒飞出数丈,倒在擂台之外,擂台外面都是观看的观众,有人躲避不及,被当场砸在下面。 胜负已分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太过快速,氛围也诡异,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两人都消失在视线之外,许多人脑子一片茫然,竟一时分不清谁胜谁败。 片刻之后,冰灯碎片中的人站起身来,使劲摩擦了一下拳头,道:“我去,这可真够水的。” 是孟帅。 孟帅已经起来,而他的对手显然还倒在人群中,引起了周围的混乱。 谁胜谁败,已经分明 周围欢呼声,吵嚷声,响成一片。因为台下很多人受伤拥挤,造成混乱,让孟帅的胜利都没有那么震撼了。 眼见有哗动趋势,八大庄主纷纷走过,呵斥着分开人群,维持秩序。焦南山更要求观众把慕恒九扶起,又制止了想要冲上去的一元万法宗弟子,亲自上去安排善后。 即使如此,焦南山不忘走过擂台时,携起孟帅的手,大声宣布道: “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雪山弟子孟帅” 六七二 点齐人头份,一起上雪山 http://..org/ 这一年的挑灯会武,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整个过程波澜丛生,**迭起,最后以还算圆满的结局落下帷幕,值得围观了全程的观众津津乐道很长时间。 也只是津津乐道而已。 结果既定,暗爽之后的焦南山立刻维持秩序,将慕恒九以及所有一元万法宗弟子和激动地人群分隔开来,护送到迎宾馆,以礼相待,并没有做出什么乘胜追击,得意忘形的举动,身为一个大庄的庄主,又是个活了百余岁的老狐狸,这点城府总是有的。 慕恒九确实是昏过去了,不过主要原因是脱力。十成力的负担很大,而和孟帅对拳之后,他发现对方的力量超出想象,因此又催了一遍力量,超出了十成的界限,精疲力竭,加上孟帅的拳力,飞出去脱力晕倒,但没受重伤。这也是孟帅控制得好的缘故。焦南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后患少了很多。 至于孟帅,自然也事了拂衣去,没离开大雪山庄,就是功成身退了。虽然他很乐意在关键关头装一次但事后没完没了的应付众人的欢呼和拥戴也是麻烦。因此他保持了雪山式的高冷,留下几句高深莫测其实鬼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之后,便也去了迎宾馆。 巧合的是,双方冤家对头,住同一个迎宾馆,相聚也不过一墙之隔。 带孟帅来的焦玉书倒是很高兴的讨论刚刚的战斗,还一直追问孟帅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不过察觉到孟帅的疲倦,就告辞了。 孟帅等人走光了,捧着拳头吹气不止,露出很是跌份儿的苦色。刚刚对拳那一下,他是受了伤的,拳骨有骨裂的趋势。到底是他借用外力,金刚真气运用不及对方自然,若非量上更胜一筹,又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伤势不会比慕恒九轻。 好在他疗伤的本事是一绝,龟灵养生,黑土世界齐上片刻便治疗了伤势,保证明天早上见人时是好人一个,任谁也想象不出来台上威风八面的特使其实吃了个暗亏。 处理好伤势,孟帅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焦玉书来找孟帅,道:“爹爹请你去用早餐,顺便商量要事。” 孟帅道:“还有谁?” 焦玉书道:“还有一元万法宗的人。现在爹爹对他们可客气了,一点儿看不出昨日的样子。” 孟帅笑道:“昨天庄主对他们也很客气啊。无论如何,庄主都不会对他们翻脸的。” 来到花厅,果然见餐厅中的排场很是盛大,不过却没摆一整桌,而是类似于自助餐的形式,佳肴集中在一起,人却散座在各个餐桌上。用餐的有八大庄主,一元万法宗弟子还有昨日会武中几个出彩的年轻人,包括朱鹳,苍鹰,谢离他们。 八大山庄的庄主并不坐在一起,反而一两人独居一座。有的跟着一两个后辈弟子,唯有焦南山和霜降山庄庄主同坐,商量着什么。其他后辈则三三两两同食。一元万法宗弟子都坐在一起,占去了一个角落。只是他们虽然靠的近,却没什么互动,大部分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相互关系显得很是疏远。而慕恒九则还没出现。 孟帅一进去,朱仙苑抬头看见,向他挥了挥手,孟帅点了点头,先去取餐。 取餐之后,孟帅正要去朱仙苑那一桌,就听有人道:“孟贤侄,这边来坐。” 孟帅回头,就见招呼自己的正是大雪山庄的庄主焦南山,颇为无奈,对朱仙苑抱歉的一笑,走了过去,道:“庄主。” 焦南山笑道:“贤侄,昨日的事情麻烦你了。” 孟帅道:“好说。还靠庄主谋划,晚辈不敢居功。” 两人你来我往的捧了几句,焦南山才正色道:“贤侄,你已经知道五方轮转的事了吧?” 孟帅点头道:“略有耳闻。” 焦南山道:“一元万法宗来人,大概就是为了此事。这个五方轮转是牵涉到五方世界每个大势力的要事,开启之前有一系列程序,需要各方面沟通。慕恒九想必就是为此而来。” 孟帅道:“全赖庄主主持。”言下之意,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决定就行了。 焦南山道:“若在以往,倒都是山庄与一元万法宗接洽,但我看这次他们来者不善。譬如他们在挑灯会武上挑衅,是自己为之,还是有人指使?倘若是自己为之,还罢了,倘若是一元万法宗之意,恐怕就有与我不利之心。” 孟帅点头,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焦南山道:“我八大山庄在北方世界尚有一席之地,若放在五方世界,那就差的太远了。与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势力交流,不免相形见绌。唯有请雪山三冷三位大人出面,方不堕了我北方世界的威风。” 他看了一眼孟帅,笑道:“若在往常,三位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如何着急,也难以见几位一面,更别说提什么要求了。好在这回有孟贤侄,那自然完全不同。孟贤侄深受几位老大人信赖,我等做不到的事,你信手便可。这一次全仰仗公子了。” 孟帅心道:你这么捧我,也改变不了我那堂尊软硬不吃的脾性,他若不肯,找我有什么用?当下笑道:“这个我还真得回去面禀堂尊,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若许可,自然千好万好,他若不许,我也爱莫能助。” 焦南山连声道:“一定许可,公子出马岂能有错?”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一元万法宗弟子都站了起来。孟帅愕然回头,但见慕恒九从外面进来。 除了脸色苍白点,慕恒九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沮丧之色,反而精神奕奕,神态礼貌中透出自然而然的骄傲,一如昨日。 孟帅心中暗叹,这份气度已经胜过玄彻几分,看来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至少表面上是的。 慕恒九取了早餐,随手往下压了压,众弟子才落座。他本人却没去一元万法宗的角落里入座,反而径直来到孟帅面前坐下,客气地点头道:“庄主,孟兄。” 孟帅笑着点头,致以问候,两人都做到了一般大派弟子应有的礼貌。 焦南山笑道:“慕贤侄歇好了?一会儿去正厅商议正事可好?” 慕恒九道:“正好,确实到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了。”他看向孟帅,道,“我们什么时候上雪山?” 孟帅一怔,焦南山脸色微沉,道:“上雪山?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行程?” 慕恒九道:“自然是要上雪山了,我是替师门前来商议大事的,不上雪山,怎么商议?” 焦南山笑了一声,道:“慕贤侄初来乍到,恐怕不清楚。雪山三位大人高高在上,向来不参与这等事,我八大山庄全权代表了,贤侄安心留下就是。” 慕恒九淡淡道:“我虽年轻,但出门之时,师长们再三嘱咐,一定要面见雪山三冷,方能禀告大事。慕某身为弟子,不敢阳奉阴违,为图自己省事,就不把师长的吩咐放在心上。若是不上雪山,恐怕我这次算白来了。宁可打道回府,也不敢勉强。” 焦南山听得虚火上升,强压下来,道:“想必一元万法宗的几位高人是出于谨慎。可是他们也不了解情况,雪山三位平时是绝不下山的,纵然是一元万法宗的强者,恐怕也没办法强求他们老几位。” 慕恒九泰然道:“他们不肯见,那是他们自重身份。我若不上雪山求见,是我偷懒。为使命计,纵然吃闭门羹,也要求见一回。焦庄主不必为我担心,我早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他说的淡然,但不把八大山庄放在眼中的意思从用词、语气乃至神态上看的清清楚楚。焦南山被气得不轻,险些露出难看脸色。 慕恒九又对孟帅道:“孟兄从雪山上下来,能否指点路途?倘若不指点,我只好摸上去,若触犯了几位前辈,还请孟兄为我分辨一二。” 孟帅沉默,虽然他也不喜欢慕恒九的狂气,但不至于和焦南山一样生气,对方蔑视的不是自己,当然谈不上感同身受。眼见双方不妥协,他索性打圆场道:“庄主,我记得你也要上山求见堂尊?于脆如此,明日一早,大家一起启程,上冰峰去。我实话实说,上了山也不一定能见到堂尊,全凭他老人家一时兴致。但有我在,绝不让堂尊见怪各位。若堂尊有所见罪,在下一人承担了。” 慕恒九拱手道:“到底是雪山弟子,如此气度,实在难得一见。就依孟兄。”说罢起身,自行去了。 焦南山见他越来越狂悖放诞,不顾礼数,心中气得窝火。以手据案,良久不言。倒是茹慈道:“一元万法宗一向如此。焦兄,你别跟小孩子置气了。孟贤侄,你去雪山多带几个人行不行?” 孟帅苦笑,林岭性情孤僻,自己不经他同意,乌央乌央带人上去,他若见怪,自己非冻在冰里几个时辰不可。不过一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道:“庄主也要上山?索性大家一起去拜见好了。” 焦南山摇头,道:“我哪里是跟他置气,只是大事……” 孟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焦南山传音道:“孟贤侄,上了雪山,无论如何要安排我先私下见一见梅园大人,性命攸关,切勿推辞。” 六七三 寒冰立古崖,宝镜传新讯 http://..org/ 休息了一日,孟帅带着几人上了雪山。 最终确定下来的阵容,山下八大山庄中最大的三个庄主大寒山庄韩摩,大雪山庄焦南山,霜降山庄茹慈三人自然要上山,顺便把少三杰和谢离带上,因为他们是北方最有前途的弟子,不出意外,将是五方轮转的主力,应该带给三位大人审阅。至于林岭和雪女到底见不见,那是另一回事了。 一元万法宗方面,则是所有人都上山,毕竟远来是客,孟帅没有阻止他们的道理。 孟帅带着众弟子走上雪山,从各路景点和天险一一经过,随口指点雪山风光,说些特产风物,克尽地主之谊,慕恒九也十分捧场,对答得体,两人便如神交已久的好友一般,哪里看得出之前的战斗。 焦南山在后面微笑道:“孟贤侄实在不像雪山那三位的弟子,倘若他继承了雪山衣钵,说不定真能开宗立派,改变如今雪山上的荒凉。” 韩摩冷笑,对玄彻道:“看见了么?若想当大门大派的高弟,就得如他们一样,胸中有城府,翻脸如翻书。” 玄彻哼了一声,道:“弟子天性不善如此,学不来。” 茹慈皱眉,道:“韩庄主,你怎么教孩子呢?” 前面孟帅未必没听见后面的话,只是充耳不闻,和慕恒九闲聊。慕恒九把傲气狂气收起来,倒是可以聊天,但毕竟不是一路人,场面应酬居多。他倒是想要将谢离几个拉进来,但始终不能成功,谢离包括朱鹳几个,都有意无意落后他和慕恒九几步,并不参与。 孟帅无奈,他已经意识到了,在挑灯会武的中,他不知不觉的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只能和慕恒九站在一起。 少三杰和谢离,差不多代表了北方世界年轻一代最顶端的力量,但他们的力量与慕恒九相比不堪一击,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而孟帅,则和慕恒九势均力敌,甚至还能战而胜之,这就把自己也提高到了另一个层次中,再不与其他人混同。 所谓的“力量不同,怎么做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本是通行的。 当然,在自家内部,这种分隔可以弱化一些,譬如朱仙苑,在之前也和孟帅谈笑风生。倘若在家中有血缘至亲的亲人,只因武力高下就形同陌路,未免不近人情。 可是越到正式场合,这种分隔越明显,尤其是两大势力接触的时候,只有同等层次的弟子能够对接。对慕恒九来说,只有孟帅接待才是正理,从身份,到武力最为合适,八大山庄出面,又显得层次高了,同样别扭。 何况一元万法宗其他弟子亦步亦趋跟在慕恒九后面,让这样的等级差距变得异常分明,无形中也给了北方弟子压力。本来北方弟子应该和他们交际,也被这种气氛镇住,自家也变得沉默起来。 到了山上,孟帅指着山崖上一块巨大的寒冰道:“那是我雪山上的万载冰髓,天下至坚至冷之奇物。一般阴阳境界的武者,不能靠近周围百丈,否则寒气侵体。纵然混元境界,恐也不能靠近十丈之内。” 慕恒九道:“至坚?比金刚石如何?” 孟帅笑道:“这个就不知道,我也没接近过,凭我的本领,也只有在这里远远看一眼。将来慕兄更进一步,不妨来试试,雪山随时欢迎。”林岭欢不欢迎慕恒九来捶一拳,孟帅是不知道,反正说便宜话不要钱。 慕恒九瞥了一眼寒冰,这一刻,孟帅深觉他真的动了和寒冰较劲的心。 只看了一眼,慕恒九回过神来,笑道:“孟兄,五方轮转要开始了,你当然会参加吧?” 孟帅道:“恐怕是。这是锻炼的机会,慕兄自然也是?” 慕恒九摇头,道:“我恐怕没有孟兄这么轻松,第一轮五方轮转有六个名额,我们却有十二个真传弟子,其他核心弟子中,也不是没有黑马潜伏,这一轮竞争,我也不敢说稳胜。” 孟帅道:“慕兄既然能代表一元万法宗出使,想必也是深得门中信任吧?想来机会大有。” 慕恒九道:“就是因为出使,机会才不高。被门中看好的几位师兄,何曾要做出使这样的差事?何况出使的还是北方。” 孟帅脸色抽了一下,慕恒九说话太欠了,好像说北方最烂,所以出使北方的人最差似的——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实说啊。 慕恒九也察觉出来了,他平时说话带刺太正常了,但这句话还真不是有意嘲讽,道:“孟兄勿怪,我出使时不知道北方世界有你在。” 这句话倒是把孟帅摘了出去,不过顺便把其他人踩了一脚,孟帅有些想回头看几个庄主的脸色了,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五方轮转不是要求都在三十岁以下么?怎么你们十二位真传弟子都在三十岁以下么?” 慕恒九一挑眉,道:“孟兄不知道么?这次的参加条件,放宽到五十岁以下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风声骤起,一人道:“怎么?这回放宽条件了?”正是焦南山赶了上来。 焦南山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这么近的距离,孟帅他们又没有特意传音不必特意窃听,所有话音自然尽收耳中,之前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值得特别计较,这时听到正事,便顾不得了。 慕恒九道:“自然是放宽了。” 焦南山神色一凝,道:“是你们一元万法宗私自决定放宽,还是大家商量好的?” 慕恒九露出奇怪神色,道:“庄主竟然不知么?” 焦南山心中咯噔一声,道:“怎么?” 慕恒九道:“这是宝镜亲自的指令啊。” 焦南山心中一沉,险些变色,强笑道:“宝镜指令?啊,我们宝镜还没请出来,倒不知道这个消息。” 慕恒九道:“难怪。现在宝镜已经绽放些光华,能够验明正身了。我们本来都是按照以往的标准,只让三十岁以下弟子接受验证。哪知那天拿取镜子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师兄,却也被光华笼罩,通过验证。师长们大为惊奇,后来几次实验,才确定这回必然是五十岁上限。现在还没有正式颁布,不过按照以外经验,这等动向,会有宝镜亲自闪现文字确认。庄主只需静等消息便是。” 焦南山道:“原来如此。看来真该把宝镜早点请出来。”说着退后几步,回到了后面和其他两个庄主并肩。 几个庄主都神色不妙,都想到自家的宝镜还不知在哪里。往日宝镜信息都是例行公事,一时找不到也没什么,但若这次有大变化,别的世界都知道,就北方不知道,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韩摩冷笑道:“放宽到五十岁正好。我北方也有人,不过稍微越龄,以至于青黄不接,输了一阵。若是放宽到五十岁,有的是人才。这回可叫其他世界看好了。” 这倒是个利好消息,其他几位庄主点头。 谢离他们走在另一边,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他们不知内情,自然不明白庄主们的担忧,但后面那句话是与自身息息相关的。 朱仙苑道:“五十岁的话,松、竹、金三位是不是也在其中?” 她说的这三位是北方世界的“中三杰”,正好在他们少三杰上一辈,当年也是雪山出名的少年天才,只是新一辈长起来之后,他们就脱离了“少年”两个字的冠名,往上抬升了一辈。 认真说起来,少三杰和中三杰当年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人才实在不够,也不会连战斗力极其不稳定的白梦笙也拉来凑数了。而当年的三杰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现在散落在各处修炼,这些年想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非小辈可比。如果这次真的放宽标准,五方轮转毫无疑问会变成他们的舞台。 到时候…… 谢离轻轻叹道:“不知道我们之中,有几个人能占到名额。” 白梦笙轻轻咳嗽一声,道:“如果他们回来,我可以退出。” 玄彻冷笑道:“愿意退出的,尽管退出好了。我绝不会退出的。就算他们是前辈,曾经强大,要想争夺名额,也要从我手里凭真本事抢过去。朱鹳,你呢?” 朱仙苑眉毛一扬,虽然没说话,但目中熠熠的光彩毫无疑问给出了答案。 谢离道:“我也想试试,不过如果不行,就算了。”说到这里,他目光落在孟帅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行了一程,眼前出现了一片梅花,凌冰而开,鲜红如火。孟帅指着前方道:“那里便是梅园。” 慕恒九取出拜帖,道:“有劳送上。” 孟帅收下,道:“我看今日风色不错。冰峰上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堂尊,倘若他不愿意见客,想必早已阻止。既然没有阻止,容我们到了梅园以下,想必就是默许了。我先进……” 话音未落,就见一只白鹤从梅林中飞出,落在孟帅身前。 孟帅与白鹤交流几句,道:“各位稍等,我先进去。” 六七五 梅园谈往事,缘起旧龟甲 http://..org/ 进了梅园,就见林岭正给仙鹤喂食。 看了他如此悠闲地动作,孟帅心中一静,杂虑消失一空——就算太阳不再升起,江河停止流动,天崩地裂夏雨雪,林岭的生活也不会受到打扰。 林岭自然发现了孟帅,随意的梳着仙鹤翎毛,道:“挑灯会武了?” 孟帅点头,道:“结束了?” 林岭道:“你赢了?” 孟帅道:“赢了。” 林岭道:“彩头得了不少?” 孟帅一拍脑袋,道:“哎哟我去,把这茬儿给忘了。” 林岭淡淡道:“我看你兴冲冲领了这么多人来,还道你收取了不少好处。没想到竟是倒贴。白干活这么高兴,你果然过得太好了。” 孟帅心中郁闷,道:“他们是找您商量大事的。我也觉得您可能想见他们。” 林岭反问道:“这些年,我想见过谁?” 孟帅语塞,良久道:“需要我通知他们黏上羽毛,带着尖嘴进来见您么?” 林岭眉心一动,道:“真冷。”将仙鹤放飞,道:“把他们带进来,说我在闭关。明日再见。”说罢转身。 孟帅奇道:“闭关?您是要去睡觉么?” 林岭道:“要等雪女来。这非我一人事。且要给其中另怀心思的人运作的时间。” 孟帅立刻想起了再三要求单独求见林岭的焦南山,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堂尊看来冷淡,其实心里明镜一般。 当下他出去将几位带了进来。听到林岭在闭关,众人都没什么说的,焦南山喜色一闪而过。孟帅将他们安排在客房中,用点心招待。至于山上好酒,一是孟帅没资格擅动,二来他也不觉得这几个人值得浪费那些佳酿。 慕恒九道:“冰峰盛景多,不知能否闲逛?” 孟帅道:“恐怕不能。不满慕兄,冰峰每一寸土地都在堂尊的观察之下,纵然我说能,堂尊不许,恐怕慕兄也难以自由。不过这几片梅林可以随便逛逛。只是尽量不要摘花,也不要伤害仙鹤,其他皆无不许。” 得了孟帅的认可,年轻一辈大多起身去梅园游逛,倒是老一辈都留了下来,在厅上饮茶,毕竟都是一方雄主,跟孩子一样坐不住未免丢人?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孟帅也不必时常陪着慕恒九,当然更不愿留下来陪几个庄主闲扯,转头自己进园闲逛。 走了一阵,就见另一人从旁边过来,神色懒洋洋的,别这一把木剑,正是谢离。 孟帅一见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事,道:“谢兄。” 谢离见是他,啊了一声,拱手道:“孟公子。” 孟帅还礼,道:“谢兄太客气了。论年龄兄长我十岁,请直呼其名便是。” 谢离道:“不敢。”到了近前,神色略带犹豫,欲言又止,只道:“这里景色不错。” 孟帅笑道:“是不错,堂尊这几十年来都在这上面了。啊,对了谢兄,我有一事相询,不知是否冒犯。”眼见谢离犹豫,料想他跟自己想的是一件事,既然他不开口,索性由自己开口。 谢离道:“不敢,请说。” 孟帅道:“我听说谢兄是寒露山庄的人。敢问是一身所学,都是寒露山庄教授么?” 谢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是,也不是。这便说来话长了。我是寒露山庄庄客之子,八岁开蒙习武。虽然北方世界规定,八大山庄孩童都可以学武,但越是贫寒人间,能够选取的武功越少。在下出身寒微,让孟兄见笑了。” 孟帅道:“哪里——我还是下界上来,英雄不问出处。” 谢离惊诧的看了孟帅一眼,显然五方世界中“英雄不问出身”这句话并不怎么普及。五方世界是由一个个大势力组成的,若无大势力庇佑,普通人连生存都是问题,跟大势力弟子受到的教育更天差地远,而实力的差距更与地位的高低息息相关,身份背景至关要紧,岂能不问出处? 就当孟帅是随口安慰,谢离道:“那也是我九岁那年的事。一次去运送煤炭,从碳堆里拣出一块龟甲……” 孟帅精神一振,道:“龟甲?” 谢离道:“是啊。龟甲,因为年?日久,都焦黑了,看来与碳屑无异。但我捡回去之后,无意中发现其中竟有字体,一共五百多字,佶屈聱牙,深奥异常。我本也不懂,就看着看着,看熟了。直到有一日练习剑法,突然心中有所明悟,悟出一招剑技,就是之前使用过的剑招。” 孟帅赞道:“那样精妙的剑招,竟是谢兄自悟的。谢兄的悟性真是了不起。” 谢离摇头道:“在下的悟性么……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自从得了那几百字的真传之后,确实头脑比之前清明了许多。也因此后来转运,被庄主看上,收为记名弟子,得传武功。之后便一帆风顺起来。之后隔三差五,都会悟出些剑招,渐渐地便组成了如今的剑阵。” 孟帅点头道:“果然你也知道这是剑阵。” 谢离道:“我本来不知,不过后来成为寒露山庄弟子之后,见识多了,也有了猜测。其中也有关于奇门遁甲,术数阵法的典籍,我还特意研究过。不过阵道有相通之处,但我觉得我的剑阵似乎另树一帜,没见到有当真相通的。只有在孟兄……” 他肃然看向孟帅,道:“你在破云洛殊阵法时,我似乎抓到了一点儿相同的味道,只是一闪而逝,不知是否猜错了。” 孟帅一笑——他破阵的时候,当然加了一点龟门八卦掌的原理,而且是故意的。若是不用,凭他在封印上的造诣,一样可以迅速破阵,只是难得看到和龟门想通的阵法,有些心痒难耐,故试上一试,现在看来,谢离果然有渊源。 谢离又道:“纵然不因为有阵法渊源,但孟兄的阵法修为胜过我百倍。我只看兄台手段,已经仰慕不已。一心想要讨教,只恐唐突。既然孟兄先开口提到,在下厚颜,还请孟兄教我。”说着深深一礼。 孟帅忙伸手相扶,道:“谢兄不要行如此大礼。且听我说。”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北方同伴,倘若是我自己所学,谢兄想要交流,那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是师门传授。我是无权私自传授的。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谢离略带失望,道:“这八卦剑阵是梅园大人的秘传?” 孟帅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和他无关。”顿了顿,道,“是我师门。我门想来神秘,恩师也在数年之前便离开,仙踪杳然。不然我到可以向他求问。” 谢离道:“这……”沉吟了一下,道,“贵门收徒严格么?我无意中可能得到了贵门的传承,不知算不算贵门记名弟子呢?” 孟帅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这倒是能规避龟门法门不得外传的规定,只要默认谢离也是龟门弟子便可,那么孟帅传法,就算同门交流,丝毫不触犯禁忌。 这想得倒是很好,但前提是那龟甲必须真是龟门之物。 不等孟帅提出疑问,谢离道:“龟甲在此,不知是否贵门中之物?”说着取出一小段灰黄色龟甲。 早在他向孟帅坦然说出经历的时候,就有把龟甲取出的觉悟。就算没有孟帅师门这道坎,自己向人讨教,对方要求报酬譬如借龟甲一观也是再正常不过。他这么多年反复研究龟甲,早已将文字烂熟于心,就算失去也没有损失,不如用来换取更进一步的机会。 龟甲比孟帅想象的大,有一个巴掌大小,而且出乎意料的厚实,孟帅捻了一下,足有一指厚,上面若隐若现,刻着几行字,字体与现在大相径庭,是一种古旧字体,但不够久远,也就是小篆的水平,远没到甲骨文那般面目全非,学识渊博一点的,完全可以解读。 翻过来掉过去,孟帅很难确认这是不是自己门派的龟甲。只凭一个材料就认定是自家的,这也太儿戏了。 因为不能确认,所以上面的文字孟帅也不读。倘若他读了,就说明他愿意和对方交换,那么必然要传授龟门的功法。不传授法门,白白要对方的东西,这种事孟帅是不做的。 迟疑了许久,谢离也看出他为难,道:“那段文字最后有三个字,我看应该是落款。孟兄确认一下。” 孟帅心中一松,道:“也罢。”将龟甲翻过来,看到后面三个字,他认出是“水无寿”三个字,眼睛一亮,道:“太师祖。” 水思归教授孟帅的时候,也提过龟门的祖师,反正龟门一脉单传,祖师也少,记起来方便。这个水无寿是孟帅的太师祖,也就是水思归的师祖,即师父的师父,和孟帅差着三辈。 看到这三个字,孟帅安心了,这就是龟门之物。同时也感叹龟门这些老怪物的长寿。这龟甲看起来可是几千年的东西了,对龟门来说也才隔了三辈,每一辈至少也得有千把年吧?水思归也不知多大年纪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我门中之物,暂时借我存放几日可好?” 谢离笑道:“请便。既然是贵门之物,理当物归原主。” 孟帅正要收下,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异常,拿起来细看,心中一动,道:“谢兄——你懂封印么?” 六七六 酒酣三更后,饮泣独室前 http://..org/ 谢离一怔,道:“不怎么懂。”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岂不知要学阵法学封印是最快的?怎奈我精神力不够,封印的老师都不肯教我。” 孟帅点点头,道:“其实这个龟甲上有封印。” 谢离惊奇道:“是么?”?得到龟甲,自然好好保存,不肯给别人多看一眼,而他自己又不懂封印,自然识别不出来。 孟帅道:“是封印,而且特别隐晦。”他在封印上可算极有研究了,就是如此,也几乎识别不出来,现在能看到封印的痕迹,但依旧抓不住踪迹。对着阳光看了许久,道,“好怪异。到底是什么封印呢?” 谢离见他眉头紧锁,知道一时半会儿研究不出来,吐了口气,道:“此物来历神奇,必有其他秘密,只是和我无缘。十多年来我没能看出秘密,倒是孟兄察觉,看来机缘在你那里。回头慢慢研究,终究是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孟帅笑道:“也是。”将龟甲收起,转而和谢离谈论阵法。 龟门其实对阵法只是少有涉猎,但确实在八卦奇数一道上深有研究,八卦掌和太上五法身融合的神龟八卦变足以指教谢离那未成形的剑阵。何况孟帅对阵封极有研究,许多道理说出来,也可触类旁通。谢离自然所获匪浅。 而同时,谢离也谈到了阵法之道。他不通封印,却因此精研兵阵之法,这是孟帅一直感兴趣但没研究过的领域,也向他讨教,同样大有收获。 谢离性情不似表面上懒散,反而十分坚韧,但确实带有一股出世的豁达,和孟帅有相通之处,一谈之下,颇对胃口,渐渐兴起,天南海北的闲聊,越发投缘起来。 两人谈得投机,孟帅便请谢离去房中小坐,将没打算拿出来的美酒取出飨客。谢离身在北方,自然好酒,见了美酒喜不自胜。 有了酒之后,扯淡起来就更无所顾忌,两人一直扯到了晚上,孟帅也忘了几个庄主还在客厅喝茶了。天黑之后,酒劲儿上来,孟帅便感头晕,见谢离也醉眼乜斜,道:“今日……先散了吧,我送谢兄回去。” 谢离道:“愚兄虽然有些酒了,但还没醉,不劳贤弟远送,我自己——”说完砰地一声,撞在桌子角上。 孟帅想起身扶他,刚站起来便一屁股坐倒,只觉腿软。忙倒了两碗浓茶,自己先饮,又给谢离灌了下去,压住酒气,取出两根拐杖,道:“只能如此了。好在你就住在隔壁。不然只能留兄在舍下住一晚。” 两人拄着拐杖出门,到了岔路口,已经能看见客房的轮廓,这时灯都熄了,但月色甚好,还能看得清楚,孟帅道:“谢兄能走回去吧?” 谢离笑道:“小意思。刚刚被风一吹,我的酒醒了八分……谁?”说着回头大喝。 孟帅也发觉有人影,不过他酒意是真散了不少,理智留着,知道这地方住着不少人,今天所有的客人都留宿在这几个院落内,有人影再正常不过,不必大惊小怪。 眼见谢离要抡起拐杖打过去,孟帅忙拉住他,定睛一看,道:“是云兄么?” 路上走来一个清冷少年,正是云洛殊,见孟帅躬身道:“孟公子。” 所有一元万法宗弟子中,云洛殊最敬重孟帅,是因为孟帅上台摧枯拉朽般的胜过他。他深知孟帅在阵法造诣上到了恐怖的地步,因为差距如天渊,所以输了之后不觉得气闷,反而敬服,因此一见孟帅立刻止步问好。 孟帅也回了一礼,道:“云兄晚上去散步?” 云洛殊摇头,道:“不是。我看到有人影,因此出来看一眼。” 孟帅道:“可能是出来散步的人吧?夜里月色下看梅花,也是一景啊。” 云洛殊道:“这么晚了,恐怕不是散步吧?” 孟帅道:“多晚了?”酒鬼对时间没有概念,他只知道天黑,也不知是晚上几点,在他印象中,似乎离着晚饭也没多久。 云洛殊道:“三更天了。” 孟帅一怔,道:“那确实晚了。”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午夜,这个世界的人可不像前世的白领夜猫,熬到一两点浑不到一回事,大部分很早就睡下了,早上四五点都要起床了。半夜三更出去,还是在冰峰,恐怕不同寻常。 想了想,孟帅道:“你看到人影去哪了?” 云洛殊道:“就在这里,一闪就没了。”他指了指路上。 这话和没说一样,毕竟客房外只有一条路,不沿着路走,还能去哪儿?孟帅沉吟一下,道:“既然有事,我便去查看一番。云兄,谢兄有些喝高了,你送他回去。” 云洛殊答应一声,孟帅将谢离交给他,转身离开。 转身出去,孟帅一面让黑土世界的世界树帮自己醒酒,一面唤出白鹤来询问。这黑灯瞎火的,让他一个人去找人影,去哪里找去?好在梅园中养着几千只仙鹤,耳目最灵。孟帅现在也能和仙鹤沟通了,自然要加以询问。 问了一声,有仙鹤指路,示意确实有人去主人居处了,至于具体是谁,孟帅还没能和仙鹤心灵沟通,也问不清楚。 孟帅想了想,心道:多半是焦庄主。他一直说要私下里见梅园,想必是趁着夜黑无人找他去了。 既然是林岭和焦南山的事,孟帅也不必多问,就要回去。然而下一刻,他又停住了脚步,暗道:不对。焦庄主是混元期高人,云洛殊不过阴阳境界,两人差着那么远,云洛殊真能看见焦庄主身影么?或许是另有他人。 想到这里,孟帅连忙往林岭住处跑去,虽然明知林岭的安全不必他来担心,但也要确认一下才能放心。 一路来到林岭住所外。林岭屋前种了好大一片梅花,俱是白梅,月光下看来,美得带了几分肃杀。孟帅从中穿过,略看了一眼地面,果然没有任何脚印。 想也如此,先天高手早就可以踏雪无痕,何况地面不是雪而是坚冰。 到了屋外,就见左边一侧的房屋中亮有灯光。孟帅知道那是会客室,平时不常用——因为林岭压根没有客人。 走过去几步,就见一扇窗户略开了一丝缝隙,窗外离着一块冰石,基本上占据了窗户下方的空间,只余下一人宽窄的地方。 孟帅运起敛息术,如游魂一般往窗下走去。他的敛息术已经十分高明,料想隐瞒一个混元期高人应当无妨。至于林岭……就算他发现了,孟帅也有借口搪塞。 来到窗下,孟帅越发谨慎,到了这里,声音已经能互通,他能听见屋里的声音,屋中也能听见屋外的声音。 就听一阵啜泣声悠悠传来,孟帅一呆,差点连敛息术都忘了。 有人在哭?搞什么飞机? 孟帅有多久没听到有人哭泣了?武者都坚强如钢铁,不论男女,都不会哭泣,就算身受重伤,就算家人离世也未必会哭泣,怎么在如此深夜,会有人在林岭房中哭泣? 难道是林岭在哭? 一个念头冒起,立刻被孟帅掐灭,且被打包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如果林岭会哭泣,那孟帅的世界观就彻底崩塌了。 那是谁在哭呢? 就听有人泣道:“梅园大人,请您无论如何再考虑一下,若不如此,北方世界真的危险了。” 这回孟帅听清楚了,哭的是焦南山。 这还让人能够接受……那也不对啊!堂堂一庄庄主,混元期高人,北方世界数得着的人物,居然半夜啼哭,这像什么样子? 这时,林岭的声音响起: “滚。” 孟帅松了口气,这声音冷峻威严,没半点拖泥带水,必是林岭正常状态无疑。看来这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 焦南山又颤声道:“我岂不知提议是大逆不道?若是往常,晚辈就是一百条性命,也不敢如此妄言。但北方世界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若不如此,其他世界就有借口抛离北方,到时候生灵涂炭……与此相比,在下的性命算什么?在下全家的性命又算什么?那是关乎到千千万万性命的大事啊!” 孟帅心中一寒,暗道:什么大事关系这么重大?北方世界存亡?是开玩笑么? 他可不觉得一个大高手半夜哭泣开玩笑,焦南山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令他倍感压力。 就听林岭道:“北方未必死,照你的方法,才是必死。” 焦南山道:“横竖都是死,若如此,还不如拼一把,或能成功呢?还有三个月不到,四方宝镜就要凑齐。到时北方世界取不出来,四方缺角,五方轮转停摆,罪责都在北方。三方世界中,东方对北方虎视眈眈,抓住借口北上,其他两方作壁上观,北方世界焉有幸存之理?” 孟帅心道:原来还是这件事。原来这件事这么严重?在山庄会议上,焦庄主就说要另出计策,看来他是来征询梅园的意见。但堂尊似不同意,到底是什么计策? 下一刻,孟帅就知道了,而且目瞪口呆。 焦南山接着道:“三个月内找到镜子,又有几分把握?只能先做个假货遮掩一时,才是上策啊!” 六七七 狗急跳墙计,万妙神通法 http://..org/ 孟帅被他的主意震得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造假?怎么造假?造谁的假? 那个传说中的宝镜。 这个主意真是…… 还不等孟帅把那两个字想出来,林岭已经替他说了,冷冷道:“荒唐。” 焦南山急急道:“听起来荒唐,细想起来不无可行。那宝镜虽然神秘莫测,但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一寻常镜子,无非能适时闪光,有些异象。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模仿的。一开头拿出面镜子来,只要先唬过一时,我们又有另一段时间去寻找宝镜。或许就找到了呢?纵然没找到,最后也不过是验明正身一个环节,一样可以操纵……” 他越说越真,语气激动,林岭的声音却如一盆冷水,迎头浇来:“痴心妄想。宝镜奇妙,非尔等能揣测。” 焦南山连续道:“或许其他人不行,但梅园大人是北方第一封印师,封印之技巧夺天工,有您出手,必然不出纰漏。” 孟帅听到这里,十分恼怒,暗骂道:这老东西好生狡猾。他自己想出个胆大包天的馊主意,却要梅园动手,这不是把第一造假的责任都推在林岭头上?到时候被发现了,林岭首当其冲,他躲在后面,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怪不得他这么大人,竟跑来这里哭闹,分明是苦肉计。 想清楚之后,孟帅又暗道:想要梅园出面,那可难了。我那堂尊虽然孤僻,可是一点儿都不傻,还能钻你的套儿? 果然林岭道:“出去。” 焦南山兀自道:“梅园大人……林前辈!” 就听噗地一声,里面不知什么声音响,焦南山“啊哟”一声,连哭声都停止了。 林岭冷冷的声音传来:“念你尚有为北方考虑的几分真心,今日就当你没来过。有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不如想想如何找到宝镜。” 焦南山沉默良久,道:“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能走正途,谁想走邪路?” 林岭道:“等明日雪女到了,我自有道理。宝镜若在北方境内,定能找到。” 焦南山颤声道:“当真?” 林岭道:“出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焦南山从房中走出,对着头上明月长叹一声,缓缓走了。 孟帅默立片刻,就听林岭冷冷道:“滚进来。” 孟帅一呆,便知道说的是自己,调整了一下表情,大方的走进去,行礼道:“堂尊。” 一抬头,孟帅吓了一跳,就见半间屋子结满了冰晶,好似一间水晶宫,他略一想,便知是林岭弄得,是向焦南山示威的。 林岭冷然道:“半夜不睡,来这里听墙根?” 孟帅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正正经经道:“我出来巡视,听到白鹤说这边有外人,放心不下,前来查看。” 林岭道:“你巡视之前都要饮酒么?” 孟帅脸色一红,知道自己虽然酒醒,但酒气还在,瞒不过林岭,道:“今日有客人,学生代您应酬。虽然应酬,也不忘了巡视之责。” 林岭道:“你胡说八道起来越来越正经了。”也不再问他,道:“去把那人带进来。” 孟帅一怔,道:“什么人?” 林岭道:“窗户外头,你旁边那人。” 孟帅道:“我旁边……没人吧……”只觉得心里一寒,好像见鬼一般。见林岭不解释,只得转身出外。 到了外面,但见一片冰海梅花,头顶明月高悬,冷风扑面,便觉一阵孤清,哪里有人影呢?孟帅绕屋一周,放开精神力查探,依旧一无所获。 呆了一阵,孟帅回到了刚刚自己听墙根的窗户,据林岭说,刚刚那人就在他旁边。 可是这里依旧没人,只有一块冰石…… 冰石? 孟帅一惊,点起灯火,照亮了寒冰。 蓦地,他看见了一张脸。 那张脸充满了震惊、恐惧的表情,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狰狞,孟帅手一抖,差点退后一步。 “范真宗?!” 这哪里是什么冰石,分明是范真宗被冻在冰里,成了一座雕像。 孟帅略一想便明白h如他或者范真宗这样境界的人,这么近的距离偷听林岭谈话,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唯一不同的,就是林岭认出他来,没把他怎么样,范真宗就惨了,被林岭隔着墙冻成了冰块。 一想到刚刚自己偷听时是倚在范真宗身上,孟帅就觉不寒而栗。 将整块冰扛起,孟帅回去,将冰块放下,道:“您要的人来了。” 林岭看也不看,道:“这个人你认识?” 孟帅道:“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叫范真宗,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偷听。” 林岭道:“你说他是有意偷听,还是无意偷听?”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旁人,还是无意偷听的可能性大。但这个范真宗却说不准。他早就四处挑战北方世界的高手,想来在北方混迹了不短的日子了,或许刺探到了什么消息也未可知。” 说着,他凝目往范真宗身上看去,突然伸手一指,道:“我看他身上带着奇怪的封印器,莫不是窃听录音的?”说着抬头看林岭。 林岭道:“有我冰封,他自然什么也听不到。” 孟帅点头,林岭的冰是切断所有感官的,他亲身体会过,想来封印也透不过这层坚冰。而以林岭的手段,必然在一开始就冻上了范真宗,不会给他多少时间来窃听。 虽然如此…… 孟帅神色凝重,道:“然而他专程前来窃听,应当是有所察觉,或许已经掌握了些许线索。倘若他还和别人说了自己的怀疑,那就更麻烦了。” 林岭道:“焦南山的糊涂话,不能外传。” 孟帅道:“是。”林岭的意思,自然是要范真宗永远沉没在雪山中。如果他还跟别人说过,那么其他人,甚至整个一元万法宗的队伍都回不去了。 孟帅突然一拍手,道:“您还得控制一下那支队伍,倘若他们连夜下山,或许就是其中有人得到了消息。” 林岭道:“他们下不去。” 孟帅知道林岭能监控整个冰峰,也不稀奇,放下这块心事,道:“倘若那宝镜当真是丢了,东方会以此借口打北方么?” 林岭道:“东方若打北方,随时可以打。之所以不打,不过是划不来。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样。” 孟帅道:“原来如此。北方穷的连被打都没资格了?” 林岭道:“北方有我们,有空,有西方支持,不至于陷落。但若宝镜事发,确实给人生事的借口,纵不陷落,也要付出代价,或被放逐,永无话语权。” 孟帅沉默,按理说北方世界在五方世界的地位与他无关,但生活一年多,总有些归属感,心中郁闷,道:“您当然不想这样,是吧?” 林岭道:“自然。但焦南山的主意是自寻死路。若按他的方法,一旦失风,北方时间倾覆,鸡犬不留。” 孟帅咋舌道:“谁能屠灭一方世界?东方么?还是其他几方群起而攻之?” 林岭道:“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说到这里,万年不动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凝重,甚至恐惧,他看了一眼孟帅,道,“其实你应该知道。” 孟帅奇道:“我知道什么?” 林岭微微摇头,没把那句不知头尾的话说出去,道:“焦南山不知根底,幼稚可笑。宁可受责难,也不可动其他心思。否则我先毙了他。为今之计,只有努力去找那镜子,若能找到,则万事大吉。” 孟帅不想问:“若是死活都找不到,那该如何是好?”就算是给自己一点麻醉,只往好处想吧。问道:“怎么做呢?” 林岭道:“我与雪女联手,可以施展一门神通**,笼罩整个北方世界。只要那镜子在北方,纵然藏在青冥之上,九幽之下,也逃不过我等耳目。到时让八大山庄集合人手找去便是。倘若真有居心叵测之辈隐藏起来,我与雪女也会出手。” 孟帅赞叹道:“好厉害,北方世界那么广大,能尽在掌握?” 林岭道:“那是因为我与雪女有界主之权。所谓各方之主便是如此。你父亲在西方也可以做到。” 孟帅道:“怪道他叫西方之主。” 林岭道:“各方世界皆有主。唯有中央世界,四大宗门至今还为界主之位搏杀不休。界主之权尚无定论,也不知五方轮转要如何了局。” 孟帅早知道中央世界乱,林岭又再次重复这一点,他对四方宗门毫无好感,听来只觉得活该,突然问道:“那个……您和雪女的那门神通……可不可能,有万一的可能……还是找不到?” 林岭道:“可能。” 孟帅不意竟真有这个可能,道:“那……” 林岭道:“若真如此,就要借助你。” 孟帅奇道:“我?” 林岭道:“整个北方世界,尽在我等掌握。只有一处我们管不到,也到不了。本来一筹莫展,唯有你有一线可能进入。” 孟帅一怔,随即想到一处,道:“莫不是……” 林岭缓缓点头道:“就是空峰。” 六七八 疑问一人影,既定四月初 http://..org/ 第二天早上,尚素天上了冰峰,由孟帅接引入内,其他人一个也不见。 到了中午,林岭才吩咐,去请一元万法宗的人,孟帅领命去了,现宾馆的气氛颇为紧张。 慕恒九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面面相觑,孟帅进来,道:“各位嘉宾,昨晚歇的好么?” 慕恒九道:“还好,不过为什么一大早起来,人少了?” 孟帅神色诧异,道:“人少了?什么意思?” 慕恒九脸色沉下,道:“我有个师弟,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没人影了。他人是寻常,可也是一起从一元万法宗出来的,把他撇下,又说不出是怎么撇下的,我回去也不好向师门长辈交代。” 孟帅恰到好处的皱起眉头,道:“是哪一位不见了?” 慕恒九道:“说来你可能记得,范真宗,就是我们之中最早来的那位。” 孟帅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紧接着恍然道:“原来是他。当真不见了?不是出去游逛了?” 慕恒九道:“我找了他一早上。我说过上午辰时集合,我说的话,他还不敢不听。” 孟帅点头道:“这个我相信。这么说真不见了?我去问问,可别出了意外才好。梅园之中应当安全,可是出了梅园,冰峰上处处都是危险。就连我也不敢说确保无虞,唉,这位师兄怎么能乱走呢。” 慕恒九一直盯着孟帅,目光熠熠,似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但孟帅的表情是一点看不出异常的,心中疑惑就难以释怀,缓缓道:“倘若是别人,我就信了他是出意外。但范真宗却例外,他昨日跟我说,有一件大秘密要禀告我。我们约定早上见面,他就一去不返。你说说,我怎能不多想?” 孟帅心道:这小子还真会给自己竖旗,“有秘密之后告诉你”这种话说出来要不死真对不起了这句咒语。面上却道:“听你的意思,你是怀疑他被人害死了。” 慕恒九深深的看着孟帅,道:“谁知道呢?” 孟帅和他对视,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冲着我来了?” 慕恒九缓缓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孟帅道:“好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这么一句,天下所有的事都可以质疑了?就像须有可以定所有的罪责一样。”说罢起身,拂袖道,“我冰峰向来行事坦荡,你若不信,自可下山去,我也没有非留你的道理。请——”说着指了指门口。 慕恒九神色略变,道:“且慢。我并无所指,孟兄不要误会。” 孟帅眯起了眼睛,看着他道:“我并没有误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冰峰行事坦荡,问心无愧。慕兄信不过,自行下山,我不阻拦,若信得过,留在山上共商大事,我自以礼相待,不敢怠慢。是去是留,都在慕兄一念之间。” 慕恒九道:“好,孟兄爽快,请带路去拜见梅园主。” 孟帅伸手道:“慕兄请。” 一转身,孟帅暗道:没想到那小子留了一手,居然透露信息给慕恒九知道。听慕恒九的意思,他并不知道什么具体消息,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他掌握了信息,只是不说。 看来关键,还在宝镜身上。 找到了宝镜,万事皆无。纵然范真宗的死被现了,那是梅园主人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小辈,就算一元万法宗也不会如何在意。倘若找不到宝镜,就是没有范真宗的事,一样会被兴师问罪,岌岌可危。 说到底,大事面前,范真宗不过渺小的棋子,也就值孟帅和慕恒九几句口头争执了。 到了外面,几个庄主并弟子都等在外面,孟帅忙告罪,请他们一起去了正厅。 正厅上,林岭和尚素天并排就坐,最中间空了一张椅子,那是留给千古孤独的,他不会来,但为表尊重,谁也不能居中而坐。 慕恒九带着一元万法宗弟子见礼,到底是大宗门弟子,礼数无缺。连对着空的正位,也行礼如仪。 落座之后,慕恒九道:“晚辈此来,是奉命商议五方轮转的问题。经过商定,这一次五方轮转的开启,定在四月二十一日,前辈意下如何?” 这个日子倒是无可无不可,按照惯例,一般轮转都定在四五月开幕。四月二十略晚,但在正常范围内。 林岭和尚素天不开口,焦南山问道:“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么?” 慕恒九道:“也没什么……就是各方面商量出来的一个结果,都取大家方便的日子。” 韩摩皱眉道:“商量?和谁商量了?我们北方不能参与商量?要你来通知一个结果。” 慕恒九道:“晚辈不就是来商量的么?各方世界离得有远有近,其他方面比我先到达,意见便会不断变化,现在是四月二十一,前辈们若有别的意见,自然可以再商量。” 茹慈淡淡道:“我听说四月十五是贵门三祖的寿辰,这时间掐得很好啊。” 慕恒九神色自若,道:“日期是为了大家方便,当然也包括了我一元万法宗方便。三祖寿辰,敝门上下都要准备,自然就是不方便了。等寿辰结束再开始,也是合乎人情,顺乎道理的吧?” 焦南山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罢,就定这个日期。” 韩摩脸皮一扯,也没说话。茹慈也是默认了。 慕恒九道:“根据规则,每方世界第一批都是六个人,这六个人的名字要提前一个月交给每一方世界界主。请几位按时准备。” 焦南山道:“题中应有之义,无异义。” 慕恒九笑道:“晚辈多嘴一句,这回的年龄放宽到了五十岁,可能早定下来的人选会有变数,还望庄主抓紧时间了。” 韩摩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慕恒九淡然道:“晚辈唐突了。既然各位都没有异义,那请四月初带着宝镜和最后六名弟子,前往一元万法宗集合。” 焦南山一怔,道:“为什么去一元万法宗集合?往年没这个道理。” 慕恒九道:“往年是没有,不过之前乾坤万象宗还存在,自然是去中央。如今中州乱成一团,几位可能不知道,乾坤四宗门最近形势紧张,大有一触即之势,这时候纵然是混元期前辈也不便涉足,何况我们这些阴阳镜弟子?因此决定启动仪式异地举办,是顺理成章的事。” 韩摩冷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在东方举办?” 慕恒九笑道:“当然是为了大家方便啊。四月十五,我一元万法宗的三祖就要举办三百岁寿辰大宴。难道各位都不会赴宴么?既然各方世界都去,那东方世界一时间自然群英荟萃。若是四月中刚刚聚会一次,又要长度跋涉,再去异地举办,那不是太麻烦了么?索性两次聚会并为一次,大家都方便。” 韩摩道:“你还真是对答如流。” 其实众人都知道,中央世界失势已久,东方抢占魁之心众人皆知,他们的实力也已经登顶,不过是少了名正言顺的机会罢了。如今借着四方宝镜合一的机会,一元万法宗就要占领这个大义了。 只是众人虽然知道,但慕恒九的回答滴水不漏,左一个“大家方便”,右一个“为大家着想”,抓不住把柄。当然,就算抓住了也没用,北方世界确实只有听命他人的份儿。 焦南山现在心思不在抢占这些虚名上,只是挂念宝镜。若是四月初到东方,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可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寻找宝镜了。能不能找到,实无把握,偏偏自己的主意被林岭彻底否决,现在一筹莫展,这如何是好? 表面上,焦南山不能露出破绽,只道:“也罢。到时我等会走一趟。” 慕恒九道:“多谢庄主。不过老祖三百岁高龄,一直仰慕雪山三位大人的风采,一直无缘见面,不知这次寿辰能否见面?西方龙虎山主,南方凰金宫座,都已经答应亲自前往,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几个庄主都一惊,道:“龙虎山主,凰金宫座都会去?” 慕恒九道:“还有三灵殿几位长老,乾坤几大宗门元老,倒是东方群星灿烂,盛事罕见,若是缺了三位,可是太遗憾了。” 孟帅听得这几个人的名字,心中暗动,向台上看去。 林岭神色漠然,道:“到时再说。” 慕恒九面带遗憾,深深一躬,道:“请几位前辈早做决定,敝门上下翘以盼。”停了一下,他又道,“因为各方路远,联络不便,门中想要在每个世界留下一个弟子作为联络使者。本来北方该留下范真宗师弟,不过今天早上他不见了。我看……” 他指了指云洛殊,道:“云师弟有些木讷,但还不蠢,不如留下他供前辈驱策如何?” 林岭目光在云洛殊面上一扫,道:“留在冰峰上也可。” 慕恒九暗自诧异,他本来是要把云洛殊留在八大山庄刺探消息,没想到林岭竟将他留在雪山上,倒是意外。笑道:“多谢前辈厚爱,那么晚辈先告辞了。四月初在东方等着迎接前辈。”说着欠身,退了下去。 六七九 青萍起大风,巅峰聚冰雪 http://..org/ 慕恒九在山上待了一日便下山,孟帅送他下去,只留下云洛殊一人在山上。 其他人则继续留着,本来林岭是不耐烦有生人的,但寻找宝镜没有他们不行,若非特殊意外,雪山三冷是不会下山亲自去找宝镜的。 几人找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开始进行神通。这个神通仪式,要在冰峰山顶举行。三大山庄庄主观看,孟帅也得以列席。其他人则没有这样的资格和眼福。孟帅特意交代谢离,留住云洛殊。云洛殊和谢离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思,两人现在关系不错,要把云洛殊牵制住,谢离是最好的人选。 谢离答应了这个任务,但随即艳羡道:“竟有目睹神通的机会,我却擦肩而过,恐怕今生都是遗憾。” 孟帅诧异,道:“怎么?神通难得一见?” 谢离道:“神通是传说中的无上**啊,搬山倒海,翻天覆地,摇落星辰不在话下。如今谁能用出神通来?也只有一方界主,凭借权限才能施展。” 孟帅要待不信,想起林岭说的,一道神通能让一面镜子在偌大北方世界无处遁形,不由得暗暗点头,又问道:“神通没人用得出来?堂尊平时不能用么?” 谢离道:“自然能。神通是传说中那种境界……我也不知道哪种境界了。反正五方世界最高的高人也没办法使用。那东方之主,西方之主,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离着使用神通,还有好远的距离。这个世上所剩下的神通,除了界主神通。仅有当年乾坤家族的族长,那位神一样的人物据说能使用。” 孟帅讶道:“这样强悍?” 谢离道:“是啊,当年乾坤家族突然陨落,据说与那位神人失踪有关,不然就凭一门神通,便能横扫四宗门。” 孟帅道:“西方之主都不能动用……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他所见过的强人里,便宜老爹是数一数二的。比他更强大的,只有……自己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了。 其实他也不能分辨师父和老爹谁更强大,但给自己的感觉是师父更神秘莫测。他现在能隐隐的摸到老爹、林岭他们的门槛,但离着抓住水思归的一片衣角还差着几十条街的距离。 遥想了一会儿,孟帅拍了拍谢离,道:“你好好干,完成任务,我给你转述一下那神通的好处。” 这一日上午,冰峰之顶。 冰峰虽然是一座山峰,其实有几处绝顶,那都是奇险奇绝,孟帅上不去之处。这时却是被仙鹤载了上去。那仙鹤是林岭养的最大最久的一只,早已通灵,万丈雪山任回翔,才能把孟帅那个累赘带上去。 绝顶上,有两根高大柱子,一冰柱,一雪柱,离地三丈,遥遥相对,像两座法台。林岭与尚素天对坐,盘膝打坐,五心向天,进入了入定状态。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珠子,林岭那个透澈如冰,尚素天的则纯白如雪。 孟帅心中兴奋,一直盯着看,但没看出什么不同。再看其他三位庄主,也是兴奋难抑,不过他们看的方向和自己不同,盯得是另一个方向。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见他们都盯着另一处绝顶上的巨大冰块。那就是孟帅指给慕恒九看的万载冰髓,奇寒无比的那个。孟帅从没靠近过,不过那东西离着这里足有三里,他们为什么看那里? 大概是孟帅的眼神太没见识了,茹慈低声道:“那神通通天彻地,发于九天之上,我等哪里能窥探?只是会有余晖落在冰髓上,才可见一斑。” 孟帅点头,眼见太阳上升,当空照下。林岭和尚素天身上都披着一层光芒,那柔和的光芒让两个白发人像是冰雪堆成的。 陡然见,林岭和尚素天手中冰雪珠亮了起来,两点璀璨的光芒点亮,如山顶上升起两个星辰。 与此同时,孟帅心中一寒,似有冷气从颈中钻入,不由道:“起风了。” 焦南山一抖,道:“风起于青萍之末,神通开始了。” 孟帅暗道:“这就开始了么?我倒没有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就在他这一想的功夫,变化骤起! 天色霎时间昏暗起来,本是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已云层密布,一层层云压下来,压得天都低了数里。云层缓缓旋转,仿佛触手可及。孟帅抬头看着天色,只觉得压抑之情,油然而生。 这就好像是冰雹来时的天变一样。而比那个还要阴沉百倍。 可是冰雹是真正的天变,眼前这一切却是人为。 孟帅陡然明白,为什么神通是传说中的**——以人之力,强行变天,这还不够强大么?只有传说中的神仙大能,才能做到! 天色越来越暗沉,云的旋转始终不停,一个巨大的漩涡盘踞在空中,将云气顺时针推动,一层层的云雾往同一个方向转动,场面蔚为壮观。与之相比,天色却越来越暗,如夜幕降临,若不抬头向天,低头时已经看不见地下寸草。 正在这时,林岭和尚素天同时睁眼。林岭睁左眼,尚素天睁右眼。两道激光一般的神光,同时向一个方向射去—— 就是那万载冰髓! 万载冰髓如同开启放映的屏幕,亮了起来,在黑暗的天色中如灯塔一般明亮,给人一种希望油生的感觉。 整块冰髓现在看起来那是昏黄色的,而从冰髓的两边,各有一条白色的丝线,在一点点扫射,如黑板擦在擦除污垢,所过之处,昏黄变成亮白,白的通明。 茹慈低声道:“开始了。” 孟帅若有所悟,道:“是不是那冰髓就如北方世界,光线如视听**扫描,凡是白色的都是扫过的区域,黄色的都是没扫过的区域?” 茹慈点头道:“多半如此了。” 孟帅心道:如此说来,这视听**扫描,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冰髓面积巨大,光线却细,移动更慢,一丝丝扫过,务求毫无遗漏。按如今的速度,恐怕要两三个时辰才能结束。 但仔细想来,北方世界何等广袤,浓缩在一块冰髓上,一星半点就代表了宽广的大地。那神通的光线一扫而过,方圆千里都尽收眼底,确实不负神通之名。 随着光线一点点推进,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阵阵森寒阴入骨髓。 随着扫视的推进,林岭和雪女的颊上也坠下汗珠,他们的皮肤如此雪白,汗珠落下就像是冰雪在融化。 “看来消耗很大啊。”孟帅看着只完成了一小半的进度,深感担心,“现在已经负担这么大了,等到完成,恐怕要虚脱了吧?也是只有两个人协力合作,一人从一边检查,方能完成。要是一个人独立扫视整个北方,恐怕不等完成就要虚脱了吧。” 花费如此代价,但愿能得偿所愿。 不仅仅是因为希望辛苦有所回报,更是因为这是北方世界最后的手段了。如果这样还不能成功,那就是天命所致,徒唤奈何。 几位庄主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出力,但每人面上也落下汗来。 孟帅问道:“倘若找到,会有什么异象么?” 茹慈皱眉道:“没有吧。找到了只有那两位心里才知道。我们不会知道。” 如此说来,他们现在盯着冰髓看,也是看不出结果,只是白担心。然而纵然白担心,谁又能不看?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冰髓,似乎要撕裂这万年寒冰,看出背后的真相。 渐渐地,光线扫视越来越慢,也不知是本该如此,还是两位越来越吃力。孟帅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恐最后功亏一篑。 到了最后,光线几乎是一步一动,随时有停滞的迹象。所花的时间远比想象的长,就算不是如此天低云暗,恐怕也到了暗夜时分。 终于,这场神通到了尾声。天上的云转动的越来越慢,而两道对向而来的封印也越来越靠近,相聚只有咫尺之地。 两道光线进入了同一行,也就是最后一行,向对方行去。只要双方同时到达最中心一个点位,两头接上,整个冰髓便会变成一块完满的白色光屏,而这场天视神通也将落下帷幕。 一寸……一寸…… 到了此时,光线真的是在一寸寸的挪动,随时都可能力竭。孟帅等人真是咬着牙在下面看着,恨不能代替雪山两位,将光线拉到最终。 终于,两头相对,只剩下最后一点。 那就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一点,在亮白色的冰髓上,那一点昏黄尤为显眼。 停止了! 两边的光线同时停下,在最后一点两侧,完全静止了。 焦南山心急如焚,道:“怎么了?两位大人力尽了么?只差一点儿了,真是只有一点!” 孟帅也看的胸闷,就算不考虑背后的重大意义,只有一点儿不能合拢,也是要逼死强迫症,孟帅记得直搓手,突然想到了一事,啊了一声,道:“恐怕不行了。那地方进不去。” 焦南山昏头涨脑,随口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因为那里是……” 话音未落,突然冰髓上光芒大放,耀眼之极。与此同时,天象消散,漫天云层如天漏一般一泻千里,云开雾散,露出稀疏星光与一轮明月。 冰雪柱上的两人同时合眼,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六八零 非孤胆英雄,敢单身闯关 http://..org/ 孟帅吃了一惊,叫道:“堂尊”,往冰柱下赶去。 到了冰柱百丈之外,一道冰墙升起,阻碍了孟帅的脚步。孟帅一惊,心知是林岭他们做的防御措施,以防有人打扰神通举行。 既然是林岭设置的防御,防的当然是高?高手,凭孟帅这点本事,断不能突破,三位庄主也不能。孟帅只能停在外面,神色焦虑,徒唤奈何。 好在两人倒下之后,呼吸平稳,不像是重伤。孟帅站在冰墙之外守候。 过了片刻,林岭缓缓坐起,一招手,冰墙碎裂。从远处飞来两只白鹤,一只驮起他,另一只驮起尚素天,两人一同下了绝顶。至于孟帅等人,只好自己走下去。 林岭并没有下到梅园中,反而在一处山腰小屋落下,再隔一段路途,便是凹晶宫。一下来,林岭就与尚素天进内歇息打坐。 焦南山赶过来,见林岭盘膝坐在床上,忙问道:“梅园大人,到底……那件事……” 孟帅皱眉,心道:没看他们都精疲力竭么?反正都下来了,晚几刻钟有什么了不起? 林岭抬起眼皮,道:“没找到。” 焦南山脸色一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向后就倒,后面茹慈赶紧撑住,但她自己也觉得一阵阵力,几乎想把焦南山放下,自己坐下,大哭一场。 三大庄主失魂落魄,孟帅也不好受,他唯一强的地方一是没那么情势关心,二是林岭事先已经跟他说过这种可能。 莫非真的是…… 孟帅不由自主的向林岭看去。 林岭合上眼,道:“都出去。孟帅留下。” 三大庄主颤巍巍的走出去,至于出去是行尸走肉还是指天骂地,孟帅不得而知。他留在屋中等候林岭和尚素天的吩咐。 林岭和尚素天始终盘膝打坐,吞吐真元,屋中静悄悄的,维持着肃穆宁谧的气氛。孟帅站在一旁,也一声不出。他是清楚地看到两人的消耗有多大,林岭冷静的外表下,气势衰弱的和平时判若两人,他一点也不想打扰两人的恢复,哪怕之后是天崩地裂。 过了良久,先缓过来的是尚素天,她睁开眼,道:“千不想,万不想,还是这个结果。” 林岭也睁眼,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孟帅知道他们的意思,果然那宝镜还是落在空峰上。虽然凑巧,也非不可想象。若不是落在那种地方,集合八大山庄苦苦寻找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尚素天道:“如今之计,恐怕要做个决断了。我去,还是你去?” 林岭道:“我们都找不到空。” 尚素天道:“我岂不知希望不大?但既然在空峰,若你我不去,谁能找到宝镜?若北方就此陨落,非你我之愿。” 林岭不答,看向孟帅,孟帅道:“弟子愿意一试。” 尚素天诧异,随即道:“胡闹,有你什么事?” 林岭道:“他曾出入空峰。且有所得,参悟了些许空之奥秘。” 尚素天讶道:“当真?” 孟帅踏前了一步,在这一步中,他身子闪了一下,出现在下一步落脚处。这一步虽短,但中间过程完虚,他是从一步直接移动到下一步的。 尚素天正容道:“是空的道理。然则偶然进空峰,也不见得下一次进得去。误打误撞进去的,也不是没有。怎知他下一次进得去?” 林岭道:“空峰之于空,如雪峰冰峰之于你我,掌握之中。空若不许,他如何进得去,又如何出得来?传说也有遇到山难者,得到空的庇佑,偶然踏足空峰,但不过片刻,就被空送出去,记忆或留或消,其人不过以为自己做一场大梦。孟帅却是被空引进去,自己走出来,这是前所未有的。” 尚素天颔首道:“确实——孟帅,你有什么特殊?竟能入空之眼?” 孟帅哂笑道:“恐怕是运气好,人畜害。” 尚素天莞尔,又道:“然你有把握?” 孟帅道:“当然没有,只有尽力一试。我现在若是凭空寻找空峰,连三成把握也没有。若是赶上空间风暴,可能能加两成。” 尚素天道:“空的乱流何等厉害,我与梅园主不敢尝试,你想要独自闯入空间乱流中?” 孟帅奈道:“不是我想,是形势所迫,没有其他办法了。” 尚素天看向林岭,道:“只有一个学徒,你这堂尊倒舍得。” 林岭道:“我并没叫他硬闯,我叫他将空唤出来。” 尚素天惊愕,孟帅知道他有所指,道:“空前辈曾给我一盏灯火,只要点燃灯光,就能见到他。” 尚素天讶道:“竟有此事!你福缘不浅。怎么你能入了他的眼呢?”刚刚她就问过,现在又问一遍,显然是对此感到分外不可思议。 林岭道:“我本也道空看他福缘深厚,这次却觉得不同。或许是空早就知道宝镜下落,给他此灯,便是叫他用在此处。这是空为北方拆解一次劫难的伏因。” 尚素天将信将疑,道:“空会想那么多?他好像并非掐指一算,掌握的性情。说不定只是单纯喜欢孟帅这孩子。” 孟帅也觉得林岭想多了。空倘若真有宝镜,直接拿出来扔在哪里不行?非要埋下这样的因果,等着孟帅的点灯去求取?这等弯弯绕,高深莫测乃至装神弄鬼的手法,要是林岭做出来,那是丝毫不奇怪,但是空——孟帅虽然连他的面都不曾直面,但隐隐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不过他也不能直言岂非,尚素天当然可以,孟帅可怕林岭恼羞成怒,道:“纵然空前辈是这个意思,我却想挑战一番。”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不管空是不是这个意思,孟帅都不愿意把宝贵的机会用在这里。他总觉得用在外人的事上,就是辜负了空的一番心意。他宁愿在某一天,自己达到了足够的境界,可以与空平等相交,再请他出来,愉的见一面。 尚素天道:“你不用那个机会,要挑战空峰?你想好了?稍一不注意,可是送命的事。” 孟帅道:“弟子愿意一试。” 林岭默然,良久道:“也罢。或许这样空高兴。” 尚素天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你要去,就是代表北方去,千钧重担压在你身,只让你孤身冒险,恐有不忍。” 孟帅道:“我不需要同伴,也没人能跟我同路吧?” 尚素天道:“自然不是同伴,但是总有些额外的助益。”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记得雪峰上有关于空峰情势的古老典籍,虽然残破,但也是先人传下来,想必不假。当初我还参悟过,只是不得要领,便搁置了。等我回去找找,给你送来。” 林岭道:“我那里也有。找找能找到。” 孟帅汗颜,听他们两位的意思,那么宝贵的空峰典籍,已经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就算是两位看不懂,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呀。 不过他心中却是安心了一些,毕竟对于空峰,他也只去过那么一次,而且部心思都用在怎么出去上面了,对于其中景色也是走马观花,别说其他了。再进去一次,在偌大山峰上找一面镜子,实把握。有空峰记载的典籍相助,会好得多。 虽然听起来那典籍如天,难以辨认,但孟帅进过空峰,有个大概印象,或许理论联系实际,能有些突破。 尚素天又道:“此外,你也需带些东西。些许行李、盘缠之类,也是要带的。譬如封印器,丹药草药,衣物食物,都要带足。我这里有一些,八大山庄也会为你准备。” 孟帅皱眉道:“这些能对我去空峰有帮助?” 林岭喝道:“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做什么?” 孟帅这才恍然,心道:原来是进账。到了这里,突然皱眉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宝镜长什么样,怎么找?” 商议已定,林岭将三个庄主叫进来,说明此事。三位庄主本已万念俱灰,这时闻得峰回路转,如劫后重生一般,虽然只是一线希望,也喜不自胜。连韩摩也对孟帅好言敬奉,焦南山连连道:“仗孟公子了。” 孟帅道:“晚辈深知责任重大,自当尽力。只是一来空峰危险,晚辈也没有十足把握。二来空峰极大,空间时时变动,我一人搜遍空峰,非一日一时之功,还请稍安勿躁。“ 焦南山道:“我等自然静候佳音,三个月时间,公子尽管搜索,没人敢打扰。” 林岭冷冷开口道:“第三,我这弟子十分诚实,他说尽力,就一定会尽力。倘若找不到,那就是天数,非人力可为。他人当异议。事后谁要是前来罗唣,休怪我不客气。” 焦南山等连连称是,孟帅心中一暖,林岭虽然面上冰冷,却为他想的很周到,去后顾之忧,作为师长也极为尽责了。 林岭道:“尔等下山去,三日之内,将北方宝镜一切资料画像整理出来,送上冰峰,然后等待消息。现在——下峰去吧。把人都带走。” 六八一 纸上潜心研,空中加意观 http://..org/ 几大庄主下山之后,孟帅就在山上,等着适当的时机进山。 这个时机,指的是空间乱流。 虽然对于空峰始终摸不到首尾,但林岭久在雪山,对空间乱流的认识更在孟帅之上。他说什么时候有乱流,那是十拿九稳的。 当然,孟帅也不能等乱流一起,就一头扎进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资料要研究透,补给也要带上,毕竟是持久战,在空峰中搜遍每一寸土地,不是一日两日的。 而这时,各种资料也汇聚到了他手上。 在资料中,孟帅第一次见到了宝镜的模样。 这宝镜虽然被说成千尊万贵的神器,但从图纸上看来,也不过一般的镜子。远远地碗口大小,前面镜面,背后是兽纹。正当中有一黑色龟兽模样。 开始,孟帅想着,既然是北方宝镜,又是黑色神龟,这纹样当然是玄武,北方神兽。哪知焦南山说不是,这就是龟,而另外三面镜子,东南西三镜背后也是龟,不过颜色不同。 孟帅越来越对龟感兴趣了,在他那个世界里,也有把龙、凤、麒麟和龟列为四大灵兽的。不过在人们心里,龟当然不能和前三种传说中的神兽相提并论。但这个世界,龟却处处透出一股不一样的地位。 孟帅依稀记得薛明韵说过“龟神创世”之类的话,想必龟神在这世界上有其特殊的信仰。 这么说,他们龟门说不定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呢。 据说四面宝镜凑齐之后,来到中央世界,可以得到世界的承认,从而有特殊的好处。孟帅没从资料中得到具体的描述,问几个庄主,他们也语焉不详。 这些事以后自然会知道,让孟帅头疼的是,这宝镜太小,真的只有碗口大小,在偌大一个变幻莫测的冰峰上,寻找这么一个小镜子,简直如大海捞针。 按说最好的办法,是再等一等。越到五方轮转的时候,宝镜越有异象,甚至大放光华,很容易看到。但孟帅不能踩着点儿去,要拖上两个月,最后半个月才进去,不说不保险,就是几个庄主的心脏也受不了。完全把别人当空气的事,林岭和尚素天都能轻易做出来,孟帅还差点儿意思。 当然孟帅也不会为了让别人满意,自己跑去冒险。他要把空峰的资料研究透彻,才肯出手。 比起堆积如山的宝镜资料,空峰的资料少得可怜。也就是冰峰和雪峰各有一卷,八大山庄多年积累,居然只字片语也没有。 仅仅冰峰和雪峰上的资料,他也看不懂。之前想的什么理论结合实践之类,果然太天真。林岭和尚素天何等修为悟性,他们都看不懂,何况孟帅。 也别说,死死盯着文字几日之后,他还真觉得抓住了什么,但是实际的东西一点儿没琢磨出来,很可能是精神疲劳之后,出现了幻想。 孟帅觉得很无奈,参悟这东西又不是解压缩,点了按钮,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解开,最后百分之百“度昂”的一声就悟出来了。悟不出来干悟,那是死也悟不出来。 无奈之下,孟帅只得歇息几日,几日之后,空峰上出现了一次乱流。 乱流出现之后,孟帅不急着进去,而是和林岭一道远远地观看。 轮流风暴非同等闲,所到之处,草木凋零,山体变形,万物湮灭。饶是林岭修为高深,实力强大,也在这等天威面前战栗,摇头对孟帅道:“若无把握,不要冒险……” 哪知一看孟帅,就见他目光闪亮,神色端正中带着喜意,似乎是有所领悟的样子。林岭便不再说话,安静的在旁边看着。反正他本来就清冷,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再正常不过。 过了许久,风暴平息,孟帅从恍惚中醒过来,林岭道:“如何?” 孟帅攥了攥拳头,道:“有所收获。回家去。” 回到住处,孟帅又把两份卷轴拿出来看,果然大有不同。原本晦涩无比的天书,赫然变成丰富的宝库,让他从中掘出不少知识的宝藏来。 废寝忘食的参悟了数日,孟帅自觉大有收获,不但对空峰有所了解,对空间的奥妙也加深了认识。更有甚者,他还从字里行间解读出一份地图来。 世上有用文字记录地图的方式,且大有学问各不相同。这两份卷轴用的方式特别隐晦,若不是孟帅参悟出些奥妙,又有黑土世界那些处理机相助,休想发现蛛丝马迹,不过找到窍门之后,用类似电脑的处理器计算,很容易便绘制了出来。 可惜的是,这张图是残缺的。以残图来看,完整的地图恐怕分成了三份儿,现在孟帅三得其二,也能看个大概。 只从解读出来的图来看,孟帅就直冒冷汗——这空峰比自己记忆中的,大上好多倍啊。 在他印象中,空峰就是座小山丘,登上了石柱之后,就能一览无余。但其实空峰的面积很大,山丘的一侧是出去的白雾,而另一侧,则还有广袤的山体。从面积上来说,绝不输给冰峰和雪峰。而冰峰是孟帅生活了一年,还没有逛完的地方。 而且,从图上来看,空峰也有数处险地,类似于玄风洞,万丈崖之类的天险。至于有没有凹晶宫这样人工的险地,地图上没记载,不过或许存在呢?而这些险地也不是孟帅一人能轻易探测出来的。 研究了很久地图,孟帅才觉得当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宝镜就放在小山包上等着自己去捡呢,宝镜随便落在一处险地里,孟帅别说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可能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如果实在不行……孟帅真得求助于千古孤独了。若是在山上找到了自己拿不到的宝镜,只好点起灯火,求空现身帮忙,想来他在空峰上取一件东西,应当并不为难。 只是那终究违背了孟帅的本意。 想了想,孟帅还是先去求助林岭。林岭听说之后,道:“若真如此,到了里面,取与不取,都在你衡量,不必勉强。你是我的学徒,谁能勉强你?” 顿了一顿,林岭又道:“虽然如此,但增强实力,加大把握,也是应当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增加实力,当然不是靠修为或者武技,只能是外力。 外力有一大门是丹药,不说提升修为的丹药,还有很多临时增加实力,俗称“爆种”的丹药也很合适。奈何孟帅不吃丹药,且是药三分毒,短时间能增加实力的丹药,没有几种无副作用的。孟帅不肯为此伤了根基,林岭也不允许。 其他的,就是封印器。 这里头,就有不少文章。毕竟封印器可是多种多样的。孟帅身为封印师,一般坚持使用自己制作的封印器,其他的封印器一是不合适,二来若太强大了,不易掌控,这也是林岭要求的。但为了这次行动,不妨准备一下强大的封印器救急。 林岭就是北方时间最高明的封印师,雪山底蕴也足够。他手中的封印器,都是孟帅想都没想过的。很多封印器强大到孟帅从所未见,当然危险性也是孟帅从所未见,有的一个操作不好,能把孟帅炸飞,也有的根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型,那都是除非到了最危急关头,绝对不能动用的。 除此之外,八大山庄也早送上了许多封印器,那都是他们积年的珍藏。这次孟帅的行动可是关系重大,他们也顾不得藏私了。不但奉上了许多平时从不出世的宝物,还明说,只要找到了宝镜,纵然毁了这些宝物,也是在所不惜。 当然,若是宝镜没找到,宝物也毁了的话,那么……有林岭在,几个庄主除了暗暗心痛,还能怎么着? 经过这么一装备,孟帅的实力一下子判若两人。虽然打擂台赛可能和之前差不多,但若论生死之间的拼搏能力和自保能力,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虽然武装到了牙齿,但孟帅依旧不敢大意。纵然别人帮他提高了不少保险,但性命还是自己的,只有一条,别人代替不了。 因此第二次空间风暴的时候,孟帅依旧没有冲进去,反而再次去观看了一番。这一次比第一次的收获又大了些。他是边观看,边做模拟的。 一番模拟下来,孟帅感觉很满意。依他算计的路线,安全穿过空间乱流,进入空峰的把握,有九成以上。虽然每次空间乱流路线不一样,但他也是现场模拟,而非按图索骥。等到下一次来,他再次模拟,依旧可以达到这个成功率。不,说不定这次再有收获,下次还能进步,达到九成五以上,不敢夸口说百分百,也是十拿九稳。 恐怕就算当初引他进入空峰的千古孤独,也不会想到他真么快就有所成就吧?若是他当真满意孟帅,会不会在空峰中现身一见呢? 他倒是想的很好,可惜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等孟帅耗费了一次机会,等着下次空间乱流时,那空间乱流却不来了。 这事也没办法——空间乱流虽然常有,一般间隔几日便有一次,可也有数日乃至数月不来一次的,那是神仙也怪不得的。 孟帅就赶上了这么邪性的时间。足足大半个月没有动静,这下子别说山下的庄主们心急如焚,连孟帅也有些不踏实。但他也无计可施,空间乱流不来,他没办法进空峰,只能留下来等待。 一等,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六八二 龟甲背后图,另有玄机藏 http://..org/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每个人都在焦虑中度过,但无可奈何。 孟帅开头也是焦急的,不过他向来心宽,焦虑了几天,忽想:这是人力不可逆转的天意,我若为老天焦急,那不是名副其实的杞人忧天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么一想,他居然就踏实下来,不怎么急切了。 不过为了转移情绪影响,他除了例行修炼之外,也做了些别的事。 比如说,研究一下谢离给的那个龟甲。 那龟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物,上面有水无寿所留的一篇短文。短文是关于阵法道理的,既是阵封,又是兵阵,相当于一篇总决,高屋建瓴的阐述了阵法之道。虽然短小,但极尽深奥,字字珠玑。孟帅虽然精通龟门所学,但毕竟年轻识浅,且在兵道阵法上是个半桶水,对于这篇文字,也只是半懂半不懂。 那种好像懂了,即使什么也没懂的感觉……最讨厌了! 研究了几日,孟帅转而研究其中的封印。 早在之前,孟帅就现了龟甲上附着的封印,但是非常隐晦,就算是高手,等闲也难以察觉。孟帅还以为是龟门宝物自带的封印,但后来觉得不是,因为封法也好,印图也罢,都不是龟门的风格。 既然不是龟门封印,那就是后来者强加上的了? 孟帅不觉有些不爽,封印不是乱封的,虽然很多材料在封印之后,身价提升百倍,但也有些奇物,加上封印反而破坏了原有的特性。孟帅心中自然觉得自家师门留下来的是宝贝,后人不识货,可能糟蹋了重宝。 不过经过几次审视之后,孟帅觉,这封印不是加诸龟甲本体上的,而是在龟甲后面,黏了一层其他材料,上面带有封印。 而封印的作用,应该是……纳物? 孟帅甚是吃惊,因为封印中,纳物的封印是最死板的。因为封印涉及虚空之道,而对于虚空的奥秘,人类知之甚少。 很少有人能系统的掌握虚空封印,大多数只是照本宣科,掌握一个祖留传下来的纳物封印,用以制作空间饰品而已。 而空间饰品制作的规程,同样相当的死板,只有特殊的材料,特殊的构型,配合虚空纳物印组合起来,才能成一个合格的空间饰品,这些要素哪一样变动一点儿,空间饰品就会变成一个废品。 因此在封印器百花齐放,千奇百怪的世界中,唯有空间饰品像是一家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批量商品,所差的无非封印重数高低,空间大小各异。而一件物品是不是空间封印器,不用封印师,有点见识的谁都能看出来。 是以空间饰品是很方便的,但未必安全。这玩意儿就像个移动保险箱,虽然旁人未必摸得着,打得开,但任谁知道这东西里面有好玩意儿。 但凡有空间饰品落在外面,绝少有保得住的。落在旁人手里,一定会被认出了,接着打开,加上封印保险也架不住一山还有一山高,总有破解的办法。能够秘密保存珍宝的容器,绝不能是空间饰品。 除非是改造过,失去了标志性外表的空间封印器。 但那又谈何容易? 一般外型上的改造容易,比如刷刷漆什么的,但那样的改造当然不保险,高手的眼睛都毒着呢,岂有认不出来的道理?而更高明的隐藏方法,在封印层面上很难实现,只有利用其他方法。 一般有什么秘宝,贮藏方法就是把空间戒指放入木头里、金属里或者更特异放入生物体内,跟毒贩子一样想尽办法隐藏。 但有些封印大能,或是接触到了虚空的奥妙也好,或是偶然现了封印的变化也罢,能够改进虚空封印的印图,从而彻底推翻空间饰品的外形,做出异于其他的独门封印器。那才是彻底的隐藏。因为空间饰品不能更改,所以造成了一个盲点。只要不是空间饰品,就很少有人去探究其空间性,从而异常保密。反而将最劣势化为了最优势。 譬如这个龟甲。 研究透龟甲之后,孟帅不由得钦佩不已。这个封印器做的……高明而且富有现象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合在龟甲上的东西,本来是膏状的。而封印就刻在膏状物上,也不知这膏物是什么材料,竟能在柔软的状态下,实现储物的功能……将膏状物涂抹在其他材料上,随着时间的变化,膏状物凝结,和附着的东西融为一体,当真是神仙也难分辨。 也就是说,这膏状物储物封印器,虽然可以改变形状,附着任何材料,当真是保密的最佳形态。这个构思大胆,实现起来更是太难,也只有封印界的鬼才才能做到。 孟帅甚至怀疑,这就是龟门的作品。虽然与龟门的风格有差距,但是只有龟门制作出各种奇迹,才能让他深信不疑。 不过后来研究了一下,还是不对。因为那膏状物封印和龟甲差着年代。经过一些检测,膏状物的年代,至少在龟甲之后几百年。恐怕是得到龟甲的某个后辈,将自己需要贮藏的东西,贴在龟甲之后。同时将龟甲染色伪装,做成不起眼的造型。后来流落在外,最终落在谢离手中,里面的东西还没被现,那几百字的短文已经造就一个小高手了。 现在龟甲落在孟帅手里,孟帅自然不满足于只看文字,反而要把龟甲中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不如此做,对不起他的好奇心,也对不起他封印师的身份。 只是说来简单,做来却难。这膏状物经过风干之后,已经非常紧贴龟甲,难以变形。而它的封印,却在附着龟甲的那一侧。要把膏状物扯下来,必然造成龟裂甚至彻底碎裂,里面的物品也是难以保存,只会在空间的湮灭中被吞噬。 孟帅想了很多办法,利用特殊的封印隔着膏状物消磨封印。龟甲材质特殊,很难用精神力穿透,也亏了他懂得虚空封印的奥秘,这才用另一边一点点的结构封印的图形,然后找出弱点,一丝丝消磨。 就这样,孟帅前后消耗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封印消磨殆尽。 这一日,林岭跟他说道:“且准备好,我看天象,乱流就在一两日。你回去待命,乱流一起,立刻出。”想来这一个月连林岭也是急了,这才提?督促孟帅。 本来孟帅也是心急的,但这几日消磨封印有点上瘾,如今正到了关键时刻,不免烦恼,觉得空间乱流不凑巧,让他一鼓作气的兴致受到了打扰。 是暂停研究,等待归来,还是拼上一把,趁最后一两天给解决掉? 研究了一下进度,孟帅觉得还是拼一把好了,九十九都做了,叫他在最后的一前面停手,就像下载到百分之九九挂掉了一样,蛋疼逼死人啊。 这一日晚上,孟帅的精神力混着真气最后在中间转了一圈,咔嚓一声,一丝微小的声音传来。龟甲的背面松了。一块硬物脱落,只是因为形状的缘故,还卡在弯曲的龟甲里。 成了! 最后一步,要分外小心,孟帅谨慎的将硬物一点点的移动下来,彻底和龟甲分离后,放在桌子上。 那东西就是一层硬片,比书皮稍微厚一点儿,黑不溜秋,一点儿也不起眼。孟帅若在街上看见,捡都不会捡,最多做好人好事,将之移动到垃圾桶里。 背面翻转过来,整个封印构图落在孟帅眼中,和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不过其中还有凝聚膏脂和附着物体的辅助封印,是孟帅之前没有想到的,多看了几眼,孟帅也啧啧称奇。凡是与众不同的封印都值得花功夫研究,因为它们身上更能存在着一条完整的封印传承脉络。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孟帅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现封印图的中央,有一个复杂的符号,不是封印图,而是有特殊意义的标志。 这个标志,很像是太极图,但构成略有不同,更抽象的多。 这是……家徽? 孟帅迟疑的分析,在这个时间上,也有一些大世家是有家徽的,不过并不多见。据说那是古时传统,能有家徽的世家,大多是古代留存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千年传承。当然还有一些世家早已湮灭,但他们的家徽和带有家徽的物品会留传下来。专门有人记载这些家徽的来历与历史的遗迹。 孟帅是没学过这些东西的,但他却觉得,这家徽有些眼熟。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徽记? 想了想,孟帅又摇了摇头,一时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算了,孟帅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空间物品中的东西。这么宝贵奇特的一个空间物品,里面肯定是收藏最好的宝贝的吧?如果是古老的世家收藏,或许能看见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古风宝物。 当然,从封印上来看,这个空间储存器的空间不会很大,但只要有一两件至宝,也不逊于一般的宝物一堆。 精神力延展,孟帅现果不其然,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是一张信笺,只有半张纸,上面潦草的写着什么。而另一件是…… “怎么是这东西?” 孟帅愕然,手一挥,一道红光出现在指尖。[本章结束] 六八三 血脉牵玄妙,八门震乾坤 http://..org/ 红色的光芒闪烁一下,凝固了一下,孟帅的手中,抓着一枚玉简。 意封传功书简! 这就是古老的封印手段,将秘技和信息用玉石封印起来的封印书简。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的封印方法。凡是能用传功简保存的文字,无不是至关重要的瑰宝。 如果只是意封玉简,孟帅不会感到如何奇怪,这么神秘的封印器里,藏着何等珍宝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样血红色的玉简,孟帅见过。 乾坤功法! 当初血影曾经托人给孟帅带来几块血色功法简,就是“乾坤血影杀”、“乾坤一掷”和“乾坤移位”几门上选武技,那是孟帅武技的主力,至今还甚为倚重。当时孟帅拿到的,就是这般血红色的玉简。 当时他还感叹,这位不知是自己什么至亲的人物,对自己很不错,不但传授功法,更直接送来的是原版,意封的宝物都是传家宝,他竟送给自己。 而现在,他又见到了血色玉简,难道是巧合? 沉吟着,孟帅先放下玉简,转而把另一件东西拿出来,就是那件信笺。 信笺很破,但不是因为时间的风化——在空间中,时间的流逝相当慢,虽然不会完全静止,但也没那么容易破烂,那纸笺之所以会显得破烂,是因为它原本就是个破烂。 从纸边缘的不规则的裂口和纸面上的褶皱,孟帅几乎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形。 当时情况紧急,一人在桌边伏案疾书,匆匆写下了一段文字,一把扯下,揉成一团,塞进了空间封印中,不知以什么方法送了出去。纸上潦草的字迹和类似于血迹的墨色都支持孟帅的推测。 虽然看起来破,但孟帅深知其不同寻常,在这么艰难也要留下的信息,必定至关重要。 信笺上的内容很简单。也符合孟帅推测。 信是一位乾坤家族的人写的,因为时间缘故,他并没有署名,不过应该是保管秘籍的执事长老之类,他提到,当此乾坤家族毁灭之时,他将最重要的传承放入封印器中,贴在龟甲上,顺着下水道流了出去。 果然是乾坤家族! 孟帅点点头,怪不得他看着家徽眼熟,想必曾经在血影那里看过。不过也是惊鸿一瞥,不然印象不会那么模糊。 既然是乾坤家族,那不是外人了。孟帅本来只有七分兴趣,暴涨到十二分,甚至有一种“早该是我的”的宿命感,捧着信笺继续读了下去。 信中,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龟甲的来历,这是乾坤家族的始祖无意中得到的一个秘宝,上有一段密文,始祖正是参悟出上面的奥妙,研究出了这个秘籍,使得乾坤家族大兴。 读到这里,孟帅感慨中隐隐骄傲——龟门一位老祖留下的只言片语,竟能造就一个制霸中央世界千年的巨大世家,这是何等的了得。 当然,这也是乾坤家族的始祖确实不凡,无论是实力还是悟性,从谢离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因为这门秘法是乾坤家族振兴的关键,也是其他宗门得知而后快的珍宝,所以那位看守者在最后一刻将之送出。若是子孙有幸得回,那是先祖庇佑。若是此物落在其他人手中,还请交还给乾坤家族的后人。 烦请交还,笔者直接在书柬中写道。 他还提到,这个玉简只有纯正的乾坤血脉者可以开启,旁人若要枉自开启,只会遭到反噬。还请偶得者不可自误。将玉简交还乾坤家族,必有重谢。 原来如此……限定乾坤血脉? 孟帅忍不住一笑,这落到自己手里,还真是天意。就算谢离误打误撞的现,也没有用处。别说他打不开玉简,就算想把这东西交还乾坤家族,又去哪里找?血影是中州第一通缉犯,除了自己这样天生没奈何的,谁卷进去都是找死。 既然落入自己手中,他当然还是会还给乾坤家族的,至少会还给血影——虽然只见过一面,血影待自己不逊于至亲,这点事情应当做到。 不过在归还之前,他倒是不介意看看,这乾坤家族定鼎重法到底是什么,怎么说他也有乾坤家族的血脉,虽然没正式入族谱,但将来很可能要为乾坤家族复兴出力,怎么也不该被排斥在外不是? “乾坤……八门阵……是阵法?” 孟帅吃了一惊,大感意外,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这秘法是从龟甲密文上参悟出来的,密文本身就涉及阵法总纲,始祖从中悟出来一门阵法再正常不过。 不过孟帅很好奇——到底什么阵法,能作为一个家族崛起的基石? 嗯,是兵阵,不是封阵。这也正常,毕竟乾坤家族没有封印师传承,那始祖也不是封印师,得不到封印阵法的秘传。 兵阵都是数人组成的,这门阵法需要八个人,也合了八门阵的名字。 仔细一看阵法,孟帅大吃一惊,道:“我擦——这什么?” 这门阵法,竟然是个残阵,也就是未创制完全的阵法,一个兵阵雏形而已,就这么一个阵法雏形,竟然能作为乾坤家族的镇族之法。 但仔细看了其中的功效,孟帅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为其中的神威深深震撼了。 这八门阵分八个门,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每一门都有一种变化,这八门就分八种变化,代表着阵法的八个作用。 因为是残阵,八门只有四门打开,分别是“休”、“生”、“景”、“开”四门。 这四门的功能,看得孟帅眼皮直跳。 休门,封印之阵,不是封印师的封印,而是镇压之封印。可以镇压比布阵者强大一个等级乃至数个等级的强者,代价是布阵者的生命,根据一个上至八个牺牲者不同,阵法变得越来越强力。 生门,生者之阵,布阵者的生命可以互相传递。理论上组成此阵的八个人有一个不死,其余七个人就不会真正死去。 景门,移动之阵,布阵八者可以互相换位,也可以使阵中人在范围内随意移动。 开门,突破之阵,集合八人之力,强行冲开其中一人修为之瓶颈。 吓死活人啊。 <> 休门和景门还罢了,封印之中也有类似阵法,孟帅也能做到随意移动,或者凭借阵法对抗更高层的武者,不过效果没有兵阵这般强力和立竿见影,那生门和开门,要吓死人么? 生死不可逆转,而生门简直比神丹妙药还灵,只要一人现场不死,再凑齐八个人,岂不是随意救命?就算是再高明的武者,也想要这样的阵法救命。 而开门…… 孟帅觉得,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有这个阵法,乾坤家族被灭门,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武者来说,“瓶颈”两个字,是最大的梦魇。 真气可以增加,但修为却不一定增长,卡出万千武者前进道路的,就是瓶颈。从先天以下,每一个境界就开始卡人,一卡就是一辈子,到了先天境界以上,一个大境界中的小境界也难以突破,大境界的跨越者更是千里挑一,无数天才在一个境界下蹉跎一生,化为白骨。 这瓶颈最可气的是无迹可寻,谁也没有把握突破。境界低时,尚有外力如丹药之类可以辅助冲关,到了高层就是药石无效了。都靠那个虚无缥缈的感悟,且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有师长指导,也未必能增加几成几率。按理说跟人的悟性有关,但又不确定,惊才绝艳,悟性奇高的天才,照样可能莫名其妙的卡住。 因此,突破瓶颈的机缘才是最珍贵的。那关系到武者的实力、事业乃至寿命。 这个阵法别说一定能突破境界,就算几率增加三成,就足以成为至宝,为天下人所觊觎。只要泄露了一星半点,乾坤家族必成众矢之的,别说衰弱了,就算鼎盛时期,也难以以众敌寡,接受天下人围攻。 好像没有这种事生吧…… 孟帅仔细回忆,记得其他势力谈起乾坤万象宗事变,都只认为是内战,并没有提到什么重宝,看来这阵法还不为人所知。就不知乾坤四宗门知道不知道,倘若知道,这东西就如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以引一场巨变。 收回暇思,孟帅继续看下去。后面阵法就没了,但有始祖留下的余下阵法的构思和畅想。 太夸张了吧? 孟帅扫了一眼,觉得也太神了。那位始祖把后面四门阵法的功效描述的神乎其神,简直比雪山三冷的神通还神,孟帅甚至怀疑那位始祖可能是创出阵法之后自大膨胀,得了妄想症了。 不过谁知道呢,毕竟没见过阵法之前,他也不能想象,世上竟有这种神奇阵法。如果再给那始祖几十年寿命,或许真有可能创造出来后面的阵法,现在却是不行了。 除非……有人能继续那位始祖未完成的事业,继续将八门阵完善。如果乾坤家族得到完整的八门阵,复兴之说绝非笑谈。 不过,还有这样的人么? 孟帅可不敢说是自己,纵然他有些心动。也知道现在还差得太远。至于以后……考虑到他分心太多,有没有时间和精力在兵阵一道上走得足够远,还是两说。 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大收获了,孟帅捏着血色玉简,久久不放,沉浸在阵法的奇妙之中。 正在此时,只听窗外风声大起,吹得窗棂吱吱作响,林岭的声音悠悠然顺着风钻入耳鼓—— “起风了,乱流到了!准备出!” 六八四 千呼风始动,万步入空门 http://..org/ 终于来了,千呼万唤始出来,孟帅心中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林岭早已准备好了,在冰峰梅花丛中独立,仿佛一尊玉人。 孟帅也早就将东西放在黑土世界里,是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这时独身跑了出来,反正如今他早有e间戒指,也不必再带个包袱掩饰。 一出门,孟帅脚步一滞,感觉风异常大。以前天象改变,三峰都联动,空峰有乱流,冰峰纵无冰雹,也会有大风。只是往常的风和今日比,如同陆上大风比海上飓风。风中夹杂着丝丝冷硬碎片,那是冰峰上被刮起来的碎屑。 林岭站在风中,白发飞舞,道“今日的风不好。去山上看看,不行就回去。” 孟帅答应道:“好,要看看才知道。” 两人登上了平时观察空间乱流的山坡,只见乱流肆虐,比上一次疯狂更多。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裂隙遍布了整片空间,给人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的感觉。 林岭皱眉,道:“回去。”转身走下,见孟帅不动,皱眉道:“怎么?” 孟帅凝目观察,过了一会儿,道:“还可以。” 林岭道:“不必冒险。且不说以后还有机会,纵然没有,也不必。学武者的勇气不在这里。” 孟帅摇头道:“不,堂尊,我是真的有把握。而且这次乱流很有意思,我喜欢。” 林岭皱眉,孟帅解释道:“之前几次风,与我上次去的太像了,若我所料不错,进了空峰落脚点也就是和上一次差不多少。” 林岭道:“岂非好事?” 孟帅摇头道:“若是故地重游,当然是好事。但若是寻找镜子,恐怕不是好事。当时我在那山坡上呆了一个月,每天要走两遍,不说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也是熟悉得很了。依我看来,那片地方有镜子的可能不大。而空峰每一片区域之间是有间隔的。翻越空间间隔也很费功夫,若能直接进入其他区域,何乐而不为?” 林岭道:“你倒胆大。从未见过的空间乱流,有几分把握?” 孟帅扬眉道:“九分。” 这几日孟帅研究那空间储物的封印,对空间奥秘更有所得,再加上早就对乱流有所掌握,若非怕说得太满,他简直能说出十分来。 林岭默然,学武之人无时无刻不在冒险。不敢冒险者,坐看机缘流逝而一无所获,更失了锐气,恐怕一事无成。 一般来说,为了争一线机缘,有三分把握,就可以一试,有五分把握,就值得全力以赴。若有七分把握,那就可以赌上一条性命了。 孟帅竟然说有九分,虽然林岭实在怀疑他是信口开河,但也没有理由阻止,只拂袖道:“去就去吧。”声音中也有些置气了。 孟帅收起笑容,深深一躬,一步步走向乱流之中。 乱流的战场就是空中,来去无痕,纵然孟帅信心十足,也不敢飞跃。但他每一步都踏的极为踏实,丝毫不见犹豫。 林岭目视孟帅的背影远去,就见他脚步轻盈,翩若游龙,真如鱼儿入水一般轻松自在,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起来,恢复到了之前的漠然不动。 只是在某一刻,孟帅的身影一晃,再也看不见之后,林岭轻轻叹息一声,道:“孟兄啊……” “嘿——这不是很简单么?” 孟帅忍不住嘴角上挑。 虽然还身处险地,不得不谨慎,但孟帅依旧压制不住自己的愉悦心情。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有考试,复习了很久,考卷发下来果然都是自己复习过的,轻轻松松过关的心情。 这种感觉在孟帅高中之前是常有的,那时他大小算个学霸,不过自从大学放牛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为了这次时空乱流,准备了太长时间,能有这样轻松自如的应对,那是他努力的回报。乱流场是他的舞台,唯有他能有这样闲庭信步一般的舞步。 下一步…… 孟帅已经确定,这下一步,他就要穿过乱流区,走到空峰中去了。 这一步不能贸然冒出去,倒不是他不敢,只是穿越空峰的时候,会有一个空间变动的过程。这个过程千载难逢,能感悟到不少东西。他要将身心调整到最佳,迎楸这个机缘。 当然也不能太迟延。毕竟乱流凶猛,容不得人拖三阻四,稍一犹豫,下一波乱流上来,可能就是灭亡的结局。 孟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稳的迈出一步。 周围的空间霎时间陷入一片黑白,缓缓旋转,一种玄之又玄的变动,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动的剧烈让时间显得尤为漫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孟帅也立刻陷入了顿悟的状态中,能迅速进入状态,一是他厚积薄发,本就容易感悟空间的玄妙,二是他早有准备,如意珠在他精神力扩散的一瞬间爆开,把他拖入了那种空灵的状态。 空——空间——虚空—— 种种感觉在心头掠过,让孟帅融入这种感悟中,仿佛徜徉在大海中的游鱼,每一寸肌肤搜散发着无上的欢悦。 明悟! 醍醐灌顶的感觉,从他脑海中绽放,那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强过一切的欢乐。 孟帅眯着眼睛,手中攥了攥拳头,想大吼一声:“来值了!” 然而,就在他闭着眼睛悠然自得是,周围空间陡然固定下来,一种危险的感觉掠过心头—— 什么?! 孟帅猛地睁眼,就见眼前一张血盆大嘴咬了下来。一股腥臭扑鼻而来,霎时间打散了他所有的愉快。 不好——乾坤移位。 孟帅甚至连虚空解放印都没来得及催发,直接乾坤移位横移出数丈,就听咯的意思,背后的大嘴合上,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咬合在一起。 惊魂未定,孟帅抬起袖子一看,半截袖口没了。若是自己再晚一步,至少得丢个零件。 不及再细想,孟帅连续两次乾坤移位,至少逃出二十丈。若他有心,再逃二里地也不过眨眼之间,不过孟帅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他不想用逃跑给自己的空峰之旅来个开门黑。若非令人绝望的对手,他是想要来个祭旗的。 有了安全距?,他才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 背后之物,是一只巨兽。 那巨兽高有数丈,脑袋就有三丈来长,一张嘴又占去了头颅的大半,半直立的身子,粗大的尾巴,一下下的在空中抽击着。 乍一看,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科幻电影的霸王龙,不过此兽的前肢,比霸王龙粗壮很多,险些能挨着地面。而一口大刀般的长牙,则丝毫不逊于霸王龙。 这是一只“食空兽”! 孟帅骤然想到了这猛兽的资料,那还是很久之前,水思归教给他的。食空兽是一种极其强大也极其稀少的异兽,除了强大的咬合力和强横的身体,还有极其恐怖的能力! 正在孟帅心中闪过那种能力,且深为忌惮时,食空兽已经现场演示了一下。 巨大的兽口张开,一口气吸了过来。 周围的空间微妙的变动起来,若不是孟帅对空间感悟到了一定程度,根本不能发现其中微妙的变化。 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可抗拒的往巨兽口中飞去。 虚空禁锢——吸引—— 这是真正的虚空禁锢,与真气封锁全不可同日而语。任何人除非动用空间手段,或者实力碾压,是绝对逃不过这一吸的。 但孟帅能逃脱,虚空解放和虚空禁锢正是一对两极。而孟帅对虚空封印的掌握,要超过只有本能的食空兽的。如果他想挣脱,应该能够挣脱。 但他现在还不想。 食空兽是一种很强大的凶兽,孟帅与它硬碰硬,胜负难说,纵然胜利也不过惨胜。而他若是直接逃跑,全身而退,又实在输了心气,他不想如此。 因此,他打算用另一种办法拼一把,只拼一把,若能一举成功,也算开个好头,若是不能……输了心气就输吧,孟帅就是心宽。 反手中,他已经握住了一枚羽毛一样的封印器。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又靠近了那张大嘴。 森然的牙齿,紫红色的口腔,这些都近在咫尺,同时传来的,还有那股不知憋了多少年的恶臭,熏得孟帅睁不开眼睛。 孟帅真是一点儿也不想靠近那张嘴,可他需要距离,还需要忍着被熏出的眼泪睁大了眼,寻找合适的时机。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就是现在! 一根羽毛如利箭一样,射入巨口,孟帅同时发动虚空解放印与乾坤移位,如瞬移一样,离开数十丈外—— 这个距离,应该够了吧? 给我爆! 巨大的爆炸声,从他背后响起,气浪直冲云霄。 孟帅隔着数十丈,也被气浪掀翻,打着滚儿的往外飞去,因为要护住自身,他没看到后面那团气浪的颜色。 那是血红色的气浪! 巨大的兽头,在爆炸的作用下爆裂了,血水四溅,骨头渣子混入了气浪中,也四散着抛洒开来,爆成了一团触目惊心的烟花,这是真正的爆头,童叟无欺! 随着爆炸消散,原地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身躯,庞大的身躯在原地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六八五 打得血花开,寻得曲径来 http://..org/ 呼—— 孟帅从地上爬起来,倒也没受伤。 刚刚那一下,他耗费了一个一次性封印器,从封印器如羽毛一般的外形就知道,那是林岭制作的,威力超过孟帅制作的封印器数倍。 有点浪费了。 竟孟帅自己做的封印器,纵然是一次性的,只要材料准备好,几乎是源源不断的供给。但林岭特制的一次性炸弹封印器,则是用一个少一个。虽然他给孟帅准备了很多,但那都是救命的家伙,实在不值得浪费。 但孟帅也不敢把刚刚那个机会浪费掉,毕竟轻易杀死食空兽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换上他自己制作的,可就不敢打包票必杀了。 孟帅之所以悍然发动,一是不想输了心气,二是不敢赌。初来乍到,谁知道自己落脚在什么地方?若是个险地,闯出去可能连遭威胁,还不如把眼前的敌人解决了,清出一块安全区,让自己有个落脚点,先稳住阵脚。 食空兽是独居的猛兽,又是一方霸主,清理了它,确实可以争得一处安全区的。 孟帅的果断有了回报,一击必杀,食空兽的危险消除了。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空峰之中,确实有不可预测的危险。 之前一次空峰之旅,孟帅只觉得空峰是个世外桃源,虽然外头凶险,里面却是一片宁和,不知不觉也失了警惕。虽然有了地图的预告,他知道空峰也是有险地的,但完全想不到里面有这样凶狠的异兽。原本都有些累赘的装备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在巨大的食空兽周围绕了一圈,孟帅干脆将之装进了黑土世界。虽然食空兽身上材料价值不高,也就牙齿作为兵刃材料值几个钱,但孟帅对它的天赋感兴趣,将尸首收藏起来,看有没有研究价值。 将地方清理一下,孟帅才正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跟上次的地方……也太不一样了吧? 望着眼前高大乔木和浓密灌木组合起来的丛林,孟帅目瞪口呆。 这里和上次那空峰,就算拐上一百八十道弯儿,也很难联系在一起。 之前的空峰,不过比雪山暖和一点,生长的乔木也多是落叶乔木,属于温带乃至寒温带,而这里茂密的丛林,怎么都让孟帅想起了热带雨林。 随即他便想起来,虽然食空兽生长的首要条件,是空间又异变的地区,但附属的条件却是湿热的丛林,雪山上无论如何长不起这么个大家伙。有什么样的动物,就有什么样的自然带,这是规律。这也是孟帅修为高了,对温度不敏感,要不然他早就会发现,这里热的让人恨不得打赤膊。 不愧是空峰,真够一个乱的。 一时寒,一时暖,一时冬,一时夏,这就是空峰的魅力。 因为是纯粹的丛林,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也找不到标志性的建筑物。因为孟帅很是苦恼,有地图但是完全和眼前的景色合不上。 孟帅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是一片丛林,不过地势稍有起伏,不比眼前一马平川。但同样是分不出东南西北的。 只有头顶上的太阳指路东西南北,那更扯了。就是一般的丛林,太阳都可能做不得准,何况混乱一团的空峰? 还是要走,走出去才能有机会。 孟帅不是个丛林探险者,就算在丛林中绕来绕去,他也摸不熟路径,如果是一般丛林,他可能越走越丢,最后原地打转几个月。但这丛林还是空峰不是? 只要是空峰,空间就有变动,孟帅抓不住丛林的特征,抓不住日月星辰的升沉,但他能抓住空间变动的轨迹。 只要让他捉到了一点儿痕迹,他就可以用釜底抽薪的方式,根本上打破路径的障碍。 说到底,空间是根本,植被也好,山石也罢,都是依附在空间上的皮毛,抓住了空间变动,就掌握了根本。 想到这里,孟帅就启程往丛林深处走去。 到了丛林中,孟帅保持着精神力全开的状态,并拿起一根长矛一样的武器,不停地拨打着地面。 放出精神力,拨打草丛,一方面是为了探测有没有异兽接近,毕竟丛林中不知还有什么危险的捕猎者。而另一方面则是探查镜子的下落——毕竟他来这里,并非真是玩丛林冒险的,宝镜才是他的第一要务。如果运气好到逆天,过一会儿便发现镜子躺在地上,那他又何须在这诡秘的丛林中呆下去? 当然,他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也不算那么差。 走了很久,没看见有宝镜的影子,当然也没看到什么异兽。这丛林中虽然也有不少飞禽走兽,但和真正的丛林中完整的生态链还是不同。孟帅特意提防的,什么巨蟒毒蛇,蜘蛛毒蚊子,统统没有出现。地面上的动物少到令孟帅怀疑那食空兽是吃了什么长这么大的。 每到一处,孟帅都要做个记号,以示自己来过。记号分两种,一是在乔木上刻下痕迹,二是每隔一段地面,滴下特制的药水。 这药水是寒露山庄提供的特效药剂,效力很强。滴下一滴周围数里都会被气味所侵染,数月不散,很像是动物用来标地盘的……液体。当然味道并不刺鼻,反而清香,孟帅每搜过一个地方,就滴下一滴表示自己来过。空峰虽大,药水管得地面也大,孟帅来时带了整整一桶,怎么也够用了。 虽然这个药水方便快捷,但孟帅还是不能放弃以刀刻标的物做记号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因为空间是在变动的,在空间变动过程中,湮灭什么,产生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滴上药水绝非万事大吉。 走了一程,滴了一路。孟帅终于看到了点儿不同的东西。 白雾…… 稀薄的白雾,在树林中飘荡,顺着雾气的来路,能看见丛林深处有一片雾气,好似虚幻的墙壁,拦在林中,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孟帅很熟悉这种雾气,知道这是空间奥秘的凝结体,甚至可以说一处空间隧道。进入那里,说不定可以出去。 但是他现在不需要出去啊。要是在林中瞎转了数月,看到这片白雾,恐怕就如游子归家一般喜不自胜,但他显然还在冲劲十足的探险阶段,对雾气的通路不怎么感兴趣。 ?于谨慎,孟帅还是记下了这片白雾所在的区域。但孟帅知道没什么用,过两个小时,这白雾准换一个方向,想找都找不到。若是因此赶到恐慌和迷惑,那就别想出去了。 快手快脚的在林中踅摸了一圈,孟帅突有所感,立在丛林中,静止不动,只是精神力远远地放了出去。 空间再变动! 空峰的地理再变,空间的变动也是有其规律的,孟帅结合上一次的体悟,能抓到一点儿痕迹,但说一次变动就能让他破解整个空间,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感受了一下空间的变动,孟帅转了个方向,如果他没猜错,他的来路和去路有了九十度转向。 果然……当他试探着前进的时候,熟悉的味道直冲鼻端,如果还往前走,那就是回头路。 又转了个方向,孟帅来到一块新的地面,敲敲打打,把之前的工序完成一遍。 如此过了两个整日,孟帅终于完成了这个地面的探索。 这块地面是一块相对封闭的地图,就像孟帅上次进入的那块山丘一样,被白雾封锁着。空间的变动都在本地范围内变动,变来变去,脱不开丛林的地面。 因为这块地图比上次那山峰更小,孟帅很容易探勘了每一寸地面,因此大概对空峰的结构有个了解。 如果他没猜错,空峰就是由许许多多小版块组成的,这些板块大的大,小的小,凶险的凶险,太平的太平。和上一次相比,此地便小了数倍,但凶险因为食空兽的缘故,反而更大了。 不过在食空兽被消灭之后,此地就没有危险可言。再加上空间变动比较简单,没孟帅轻易摸透,如篦子篦头发一样篦了一遍,也不过花了两日功夫。 这块地面已经没什么可探索的,宝镜更是不见踪影,孟帅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就代表放弃了暂时的安全,冲向更大的未知。外面的小空间中,或许有无尽的危险,也可能有想象不到的秘宝,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这等未知令人热血沸腾。 孟帅来到了白雾之前,之前他只以为白雾是出口,不过摸清地势之后,便已经明白,这白雾就是空间间隔,进去之后能出去,也能去其他地方,一切都看怎么走。会走的人能在雾气中开辟几条大道,不会走的人,就算不永远陷入其中,也会不停地回到原点。 现在他已经是会走的人了,就要离开此地,前往另一处地面。 穿好装备,拿好地图,孟帅走进了白雾中。 早在第一次出空峰,他就已经对白雾中的路径有所认识,如今更是成竹在胸。若不是顾忌未知的危险,游荡其中就如同逛街。 在几处转折口犹豫了一下,孟帅决定还是按照最朴素的办法选择道路——选最近的那个。 既定了大原则,他斜穿过雾气,但见凌乱的雾气一阵旋转,向四周散开,露出一线天光。 新的地界,到了。 六八六 苦心可造诣,得失难衡量 http://..org/ 噗—— 一声轻响,一个身形从洞口飞出,摔在地上。 那身形摔得结结实实,落在地上半响不动,好半天才发出了一声呻吟:“靠。” 此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圆脸,正是孟帅。 此时的孟帅和之前的孟帅不一样,除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且褴褛如乞丐,连脸也成熟了几分,身子长高了一寸,看起来就像是过了一两年,而不是一个月。 没错,此时孟帅进空峰,已经整整一个月时间了。 这一个月来,过的真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空峰本来就一团乱,在其中穿梭,冒着奇大的危险,且鬼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一个月中,孟帅至少换了几十处地图,每一次穿梭都有不同的体验。走过高山、密林,深湖、沙漠,遇到过各种危险,天灾,凶兽,杀人植物,还有无法归类的意外。每时每刻,都不知道遇到什么新的危机。 大部分危机,凭孟帅的身手,还是应付自如的,但也有他差点儿应付不来的。这一月之中,他遇到过的生死大险,也有七八回,有的时候是靠运气,有的时候是靠封印器,总之一一应付,现在还活着。 活着是活着,活的也没多好,受伤不知多少次,更别说身心俱疲。要不是有黑土世界外挂,又有充足的补给,他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当然,有付出,就有收获。别看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孟帅的修为可大不相同。早已不是刚刚踏入阴阳境界的状态,而是阴阳境界中期顶峰! 一般的武者,进入阴阳境界,想要冲击中期,十年时间绝对算是天才。再上面那些惊采绝艳,又运气很好,被大宗门重点培养的天才,也要三五年苦功。 孟帅本来资质不差,又有雪山全力培养,本来也能在三年之内再进一步。可是进入空峰一趟,却是大大缩短了。这不仅仅是生死历练的缘故。经历生死,当然能提升实力,可也不是这么夸张,不然很多天天经历生死的冒险者实力还不坐火箭一般飞升? 之所以如此,是空峰太奇怪了,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进去之后,时间都不对了。孟帅曾钻进一个洞窟,立刻陷入了全力修炼状态,钻出来之后,身子长高,修为大涨,就好像过了多少年一般,但看手腕上的计时器,才几日的功夫。 这种事情也有几次。而这里又是生死险地,修炼到了瓶颈之后,几次历险便有感悟,突破到阴阳境界中期也就在数日前,然后又是两次奇遇,便水到渠成的变成了阴阳境界中期。 不仅仅如此,这里还有其他的好处。 譬如说,上次孟帅看见的空峰石柱,就是无论如何也只能上一阶台阶的那个。他又发现了类似的,不过是缩小版,或者说简洁版。小小一根石柱立在峰顶,爬上去之后,虽然没参悟到什么空间奥秘,但真气却变得更为凝实,浑厚异常,几乎可以抵得上阴阳后期。 其他各种大大小小的好处各有不同。当然大多数伴随着危险。譬如孟帅曾一只手伸入一个滚烫的池子里,烫的血肉尽化,露出白骨,拔出来之后以黑土世界调理,勉强恢复。可是却发现手指骨变得如金似玉,坚固异常,几乎突破了人骨的极限,使用一些硬招数威力倍增。 如此好处,让孟帅险些要跳下池子。不过好在他反应过来了。手臂的血肉烂了就烂了,咬咬牙再生也可。但是躯干的血肉可不能烂,痛苦还是小事,五脏六腑烂光了,没地方补去。若真跳下去,只剩下一副刀枪不入的骷髅架,那就只能等着以后有缘人带出来收藏了。 本身的好处不少,外物也有许多。孟帅在空峰各处边边角角,居然发现了不少外界没有的珍稀材料。有的是封印材料,有的则是阵法材料。 就是乾坤八门阵的材料。 作为神乎其神的阵法,虽然是兵阵一门,也需要材料配合,而且还相当珍贵。孟帅当初第一次看,光记得阵法的功能逆天了,没注意到其中材料的稀有。等到进了空峰闲暇时再看,才倒抽一口冷气——这东西就算落在八大山庄级别的势力手中,也是白瞎了,根本摆不出来。 其中有些东西,不是珍贵不珍贵,是根本没有,都是传说中的宝?,还有的连传说都没有,孟帅听都没听过。只以为这东西永远也摆不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找到了好几种。 凭这些材料,他已经能摆出一门阵法,可惜,不是最神妙的“开”门,而是“景”门。 这也很好理解,景门一阵,涉及到空间移动,便需要许多涉及空间属性的材料。而那些神秘莫测的空间材料,倘若空峰没有,那就不知道哪里才有了。 无论是本身,还是身外物,孟帅都收获巨大,就算过的惨点,也算值了。但对于孟帅的任务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镜子,关键是镜子,找不到镜子,一切都是白搭。 当然对于孟帅来说,这些好处都实实在在落在他袋里,谁也拿不走。但是两个月时间转眼便过,他出去之后,正经东西没找到,自家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叫人怎么看他? 虽然有林岭保着他,不大可能有人把他怎么样,但是北方时间遭一大难,他也不忍,何况他还要脸面,找不到镜子,显得他很没用。 虽然空峰真的很复杂,找一面镜子太难了。但孟帅也不能把那些人拉过来,指着空峰说:“你们看看,这么大地方找不到多正常啊?你行你上啊。” 孟帅只能自己费尽心思,孜孜不倦的去寻找。 眼见时间越来越近,他也有些急躁起来。进来的时候,他是带着传信器的。封印器基本上实现了手机的功能,虽不能通话,却也能发发信息,林岭亲手制作,给他传递消息的。但这一个月来,信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两个可能,一是外界的信息,不能穿透空峰,送不进来。二是外面没给他发信息。 若是两相隔绝,那么外面的人肯定心急如焚。若是外面没发信息,那同样压力很大。因为以那几个庄主的表现来看,肯定沉不住气,一个月怎么也要催促一二。之所以不发,应该是林岭顶住了,不给孟帅压力。这反而让孟帅有些沉重,自己若无功而返,坑的就是林岭本人。纵然他地位崇高,无端受人质疑,孟帅身为学生,心中也不好受。 因此这几****便有些急进了。遇到往日再三考虑才觉得进不进的密地,他也会大胆闯上一闯,甚至有时会冒险窥探凶兽老巢。 这么做当然是有代价的。这几日孟帅遇险的几率大大增加。也不止一次受伤。就在昨日,他遇到了一个洞窟,有点像玄风洞,不过洞窟里刮的不是寒风,而是乱流。 这种险地,本该再三考虑要不要进,甚至干脆放弃。但孟帅心急之下,便仗着自己对空间乱流有几分经验,直接闯了进去。 结局当然很不美好,孟帅被几道乱流包夹之下,留下了一身的伤,滚了出来。 虽然狼狈,但孟帅没死没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玛德……”倒在地上,孟帅呻吟了一声,一边恢复伤势,一边休息。虽然黑土世界可以恢复疲劳,但他不能完全不休息,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若是一直连轴转,心里会觉得疲惫,孟帅孤军奋战,若是心里出现问题,没地方调节,便如炸弹一般危险。 “快点结束吧……应该快结束了吧。”孟帅的手在地上一锤,喃喃自语。 空峰虽大,空间虽乱,但毕竟有尽头。按照孟帅手中的地图来看,大部分地点都经历过,被划上了一个叉,这说明他的探索已经完成了大半。虽然还有三分之一的地图不明情况,但三幅地图是平均分配的,最后一幅不可能全没探索过。而孟帅也确实经历过不少地图上没有的地方,从数量范围判断,他应该已经探索了十之**。 而十之**,都是无用功。 该死的,这又不是狗血侦探剧,为什么非要在最后一刻揭晓真相不可? 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孟帅起身,掏出地图,在一处画了一个叉子。这代表此地已经被探索过,没有镜子。 若有人看到这地图,大概就能看见h这张地图上被画满了叉子,几乎没地方插手了。 用爱迪生的话说,孟帅虽然没有成功,但他知道了几百种不成功的方法。 下面一关去哪儿呢? 孟帅对着地图研究。这一个月他不是白呆的,对这幅地图越来越熟悉了。深知地图不可尽信,也不能不信。譬如地图中相邻的两个区域,虽然被空间壁障相隔,方位不定,很可能一下子跨了好几个大区,但地图上靠近的地方,一般是有通路直达的,而且走法相对其他路径比较简单。也就是说,为了保险起见,一个地区一个地区挨着找过去,比较方便,而且不容易走回头路。 “就走这里吧。这里好像是一片湖水。”孟帅低头,目光凝重,根据经验,有湖水的地方一般有凶兽,虽然藏在湖底,但大多凶残的很,不好对付。 就在这时,就听得身边微响。 孟帅立刻弹了起来,拔剑在手,全神戒备。这空峰中充满了凶险,很大一部分来自凶兽,一旦遭遇,就是一场苦战。 然而这一次,出乎意料,岩石后面探出一只小脑袋来。两只清澈的眼睛眨着看着他,没有一丝凶气。 “小鹿?” 六八七 走千里冰海,抓一线希望 http://..org/ 随着孟帅的惊异,那东西从山石后面走出来,果然是一只小鹿。 小鹿只有半人多高,嫩黄色的皮毛上点点白斑,跟外面看见的梅花鹿一样。 孟帅这些天,各种凶神恶煞、奇形怪状的凶兽见了不少,反而是这种在外面再寻常不过的小兽很少得见,一时心情也好了几分。 他如今也算个合格的驯兽师,只消需要,随时能散发出人畜无害,让禽兽安心的气息,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小鹿顺从的走了过来。 抚摸了一下小鹿的脑袋,孟帅才想起一事——这小鹿,是从哪里来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很严肃的。 空峰有严格的地理划分,每一个区域都有不同的物种,错乱不得。孟帅在的这片区域,已经被他彻彻底底搜过一遍,并没看见小鹿。就他走过的地图里,似也没看过其他这样的鹿。 莫非是跨地图而来的? 若是这样,那倒是一个大发现了。毕竟之前没有这样的事。孟帅走过这么多地方,除了他自己,没见过其他动物串门。 抚着小鹿,孟帅心中一动:横竖现在陷入了瓶颈,不如赌一把天运如何? 轻轻拍了一下小鹿,孟帅道:“走,回去,找你的家。” 他自然不会兽语,但驯兽师自有让禽兽听懂指示的方法,小鹿炸了眨眼,往前走去。孟帅立刻跟在后面。 果然小鹿一路走去,绕过石洞,来到了稀薄的白雾旁边,一头扎了进去。 孟帅犹豫了一下,跟着进去。 其实他跟着鹿走,能不能到达想要去的地方,殊无把握。俗话说老马识途,并没有人说老鹿识途。更别说就算是老马,也未必能记得空间的迷途。 然而或许动物真有灵异,小鹿在白雾深处穿来穿去,竟真的走出一个出口。 天光一亮,眼前豁然开朗,白色的光芒扑面而来。 “咦——” 孟帅吃了一惊,只见眼前是一片莽莽雪原,厚厚的积雪与似明非明的天光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白花花的世界。 乍一看,孟帅还道是走出了空峰,来到了雪峰上。毕竟那漫天遍野的白雪,实在是太熟悉了。 但仔细一看,孟帅就否定了——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雪峰之中,没有这样的地形。 这里说是山峰,也太平整了,说是平原,却还不够宽,四周的白色山峰直插云霄,中间这块又宽大又平整的地面,更像是一处山坳。 “没想到空峰之中,也有这样的景色。”孟帅叹道,又好笑道,“这话说得不对了,应该说空峰无所不包。” 小鹿穿过白雾,撒着欢儿往前跑去。 就见眼前一片黑影,在荒原上移动着。孟帅靠近一看,却是数十只鹿群。小鹿呦呦鸣叫,鹿群停了下来。一只母鹿回首,小鹿靠近它,挨挨蹭蹭,母鹿用舌头舔小鹿的皮毛。 “恭喜恭喜,母子团圆。”孟帅笑着走了过去。 或许是孟帅人畜无害的状态安抚了鹿群,或许鹿群从没见过人,不知危险,反而好奇的看着他。孟帅顺势走过去,笑道:“各位好友,你们去哪儿啊?” 当然没有鹿回答,几头鹿围着他转了一圈,便径自向前奔去,孟帅顺势跟着过去。 鹿群在雪原上奔走,速度飞快,但孟帅也不慢。他久在雪原行走,攀爬雪山也勉强说得上如履平地,何况这里真的是平地。 虽然是跟着漫无目的的奔走,但该做的工作,孟帅还是要做的,一边记路,一边把精神力释放出去,同时目光远眺,查看镜子的踪迹。 用眼睛看找东西,效率当然是很低的了。用精神力搜索,稍微快一点儿。孟帅进入空峰,又有奇遇,精神力凝实,且范围在三十丈左右,就是方圆百米之内,尽在掌握,已经超过了阴阳境界的极限。若非有精神力支持,他搜索的效率还会再慢。 但即使如此,方圆百米和偌大空峰甚至空峰的一个地图来说,依旧太过渺小。孟帅依旧干的是苦力活,进度极慢。 在这样的雪原上,其实还算好的,至少视线不受阻挡,倘若真有个镜子躺在雪地上?大老远,一眼就能看见。 尤其是,这里还有太阳。 空峰时个奇妙的地方,有的地方有太阳,有的没有。有的地方太阳又高又大,有的却是永远只能只能看见一线天光,甚至有的地方的太阳西升东落,近乎妖异。 现在头顶上一轮明日,已经很正常了,白色的日光十分耀眼,积雪也明亮,简直是光明大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镜子正面朝上,落在雪原之中,定可反射一道阳光,说不定能形成光柱,那才是一目了然。 可惜孟帅没那样的好运气,一眼看去,除了白雪就是白雪,没发现雪地中有什么闪瞎狗眼的瑰宝。 “我记得焦庄主曾道,宝镜是不是会放出异象来,甚至有时光华通天彻地,隔着百八十里都能看见。怎么我没见过?若真的跟探照灯一样,找起来岂不方便?”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传说中的种种神奇,连根鸟毛都没见着。而且就算真有,空峰之间有这么多隔断,若不正好在一个隔断之中,也看不见。或许那镜子早已显现过异象,但孟帅无缘见到。 总而言之,这方世界看来希望也不大。不但正事没希望,还比较低端。用孟帅的划分方法,低端的地方就是除了景色没有其他奥妙的地面。不像有些危险世界,虽然没有镜子,但还有些机缘,值得探一探。这里除了地毯式搜索一遍,不值得逗留。 奔了一阵,眼前景色一变,白茫茫的世界换了一种颜色。从雪白变成了乳白色。 “冰——”孟帅一怔,紧接着惊讶道:“好大一片冰湖!” 雪原上出现了一潭湖水,只是天寒地冻,已经结冰了。冰的折射率又和雪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乳白色的冰湖几乎把雪原腰斩,蔓延数里。厚厚的冰层显然冻得很结实,远处有另一群野鹿踏冰而行。 鹿群来到冰湖边缘,停了下来。领头的公鹿走了上去,先踩在冰上。其他的群鹿才跟上,小鹿跟着母鹿上冰。 孟帅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上坚冰。倒不是他一心要跟着鹿群走,只是雪原狭长,对面还有更多的地方,他需要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 走了一阵,冰上出现了一处冰窟,露出湛蓝的湖水。若非湖水极深,又十分清澈,是断不会有这样的颜色。 按理说这样天然的冰窟,旁边的冰面应当很薄,鹿群该当避开。但群鹿偏偏上前,一个个围在冰窟周围饮水。 孟帅想了想,也凑了过去,虽不和鹿抢水喝,也在湖水中洗了洗手——别人喝水,他涮手,其实是个很欠的行为,好在鹿群没有意识,他才免了被群殴的下场。 随意的在冰水里弹了弹手指,孟帅站起身。 然而,就在孟帅站起身的一刹那,他眼角突然见到一个影子。 什么东西? 影子如惊鸿一瞥,消失在粼粼水波当中,孟帅站直了身子再看时,看不到一点儿端倪。 倘若是寻常时候,孟帅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不会理会,但这是什么时候?是在他寻找的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线曙光,哪怕知道可能是漂浮而过的一根稻草,溺水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奋身去抓。 虽然刚刚那个影子只是一闪,连是方是圆都没看清,但孟帅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脑补,并认定那是镜子,没错,就是它。 站立观察无果之后,孟帅很明确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角度。 他缓缓地俯下身,一点点的调整身体和视线的角度,务求抓住那一线的光影。 终于,在他半蹲着,形成一个怪异的姿势时,他再次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影子。 这一回,他看的清清楚楚,并且爆发出一阵欢呼。 “找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孟帅跳了起来,欢呼之余,鼻子都为之一酸。 那一瞬间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真正努力过,有这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收获,才能如此激动,甚至感动。 鹿群被孟帅的爆发吓了一跳,纷纷受惊,逃了开去,孟帅哪还顾得上它们,一阵欢呼之余,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冰上。 过了良久,孟帅才定下神来,收拢住心神,认真思考着如何将镜子捞上来。 自己下水,孟帅是不干的。湖水太冷,冰下作业艰难,这些就不说了。而且从他刚刚调整角度来看,底下的情况很诡异,空峰的水面,说不定也蕴藏了种种不可思议的规则,直接入水,当局者迷,未必能找到。在上面说不定反而看得明白。 让灵兽下去找,要好一点儿,虽然蛤蟆不会水,但他还有小八可用。不过孟帅也不打算先这么做。 从刚刚的角度来看,那镜子不像是沉在水底,反而是悬浮在水中,至于是怎么个原理,他不能深究。但总之离着水面不远,也就不到三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是不是可以先拿根儿棍子抄一下? 六八八 镜影迷人眼,玉影动人心 http://..org/ 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孟帅念叨这句话,不是他要“作法”,而是表现出心中的喜悦,也是得意黑土世界的神奇。 一般的东西,不管以前有没有,只要他想要,即刻就有。 譬如长长的竹竿。 虽然黑土世界在找东西这样的重大事情上,并没有用处,但一旦找到了,就能解决诸多后续问题。孟帅随意的用了点儿能量,地上凭空长出三丈来高的竹子,且粗细正好合手。 抽出了竹竿,孟帅小心翼翼的选好角度,一点点儿的将竹竿放下去。 常年练武,他的手当然很稳,即使操纵这样长的物体,也轻而易举,并稳如泰山,计算好光的折射差,孟帅眼睁睁看着,竹竿一点点儿靠近镜子。 然后……穿了过去。 真真正正的穿了过去,没有一点儿滞碍,孟帅的手没感觉有任何变化,竹竿和之前一样,在水中平缓的滑行。 镜子就像是破了个洞,穿在竹竿上,然后虽然孟帅手一提,竹竿抬起,镜子依旧悬浮,不收任何影响。 什么玩意儿? 孟帅吃了一惊,猛地一直身子,却错过了角度,连水里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等等……影子? 孟帅若有所悟,手中的竹竿一搅动,水波晃动,镜子的影子发生了扭曲,紧接着碎裂,再之后只剩下一滩浑水,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顷,水波澄清,镜子又不知从何处而来,已经悬挂在水中。 “真的是影子。”孟帅长吁了一口气。 刚刚他确实心中一慌,多少日梦寐以求的东西,陡然失去踪迹,总是让人灰心丧气乃至绝望,不过好在他不蠢,反应了过来,这宝镜真的是露出冰山一角,实物没看到,只有映照在水中的影子,供人惊鸿一瞥。 说穿了也没什么,湖水清澈,就如一面镜子,而宝镜的形态,就被反射在水中。 也正因为反射是光的把戏,才只能在特殊角度看到,差一点儿都不行。 “所以说,镜子的倒影在这里,那么本体在哪里呢?”孟帅沉吟道,“光的反射图——擦,这是初中物理题吧?” 其实也不难,自己的视线和镜子的影子形成的线路,再折过去便可。唯一麻烦的是难以确定镜子的镜面角度,反射光线落点会有偏差。但无论怎么偏差,宝镜的本体范围都是一定的,那就是…… 天上! 孟帅抬起头,就见晴空万里,一轮白日当空照耀,发出刺眼的明光。饶是孟帅真气醇厚,多看一会儿,也觉得眼睛疼。 虽然时间不多,但他已经看出,天上什么都没有。 若在别的地方,他就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在空峰,那可就说不定…… 孟帅沉吟了一下,将竹竿举起来,往天上捅去。 拿着竹竿,凭空乱捅,这个样子很可笑,孟帅虽然年轻,但也是大人模样,要是再年轻十岁,那还情有可原。好在此处无人看见,他也不是真在玩耍。 空中必有隐秘。 孟帅不但有此判断,而且断定那隐秘不会太高。因为镜中影像到镜面的距离和实物到镜面的距离是一样的,影子在水下三丈,本体不会超过水上三丈。他这个竹竿有三丈余,用来捅天绰绰有余。 捅了一阵,突然,毫无声息的,竹竿仿佛插入了透明的幕布里,上半截突然消失了。 有门儿! 这个有门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真的有“门儿”。 孟帅将竹竿撤回,果然又恢复了长短,然后用竹竿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大概确定了空中的门户大概有井口大小。 确定了范围,那就要赶紧出动。这里可是空峰,随时随地都有空间变动,若不抓紧,说不定下一刻门户就不在这里了。 当然,孟帅也没有立刻跳上去,毕竟是空间入口,孟帅总觉得用跳的不大保险,还是稳定点儿好。因此他将竹竿戳在地上,顺杆爬了上去。 开始几步还没什么,爬到空间入口处,孟帅略有些紧张,鼓起劲力,往上一冲。 四周天光一阵扭曲,立刻变了个模样。 嗯? 孟帅定神一看,吃了一惊。 在他想来,这个空间夹层恐怕也是个空间,有山有水,或者有其他风景,总之又是个小世界,和外面格子状的世界相差不远,无非是长在天空上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处空间,竟然是人工的建筑。 他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八角形的屋子,面积中等,也有个百平上下。四周八方都是墙壁,共是规整的等边八面墙,却没有一扇窗户。中间有一根柱子,外面围绕着一层阶梯。 这样密封的房屋,应当很昏暗,但不知为什么,室内却很明亮。墙壁明明立在那里,光却不受障碍,直直的照射进来,四面都是墙,却好像没有墙一样。 孟帅盯了墙片刻,那墙壁乍一看是砖石,仔细一看,却感觉云雾一样,缓缓流动,变幻不定,甚至在眼前形成一片烟瘴,几乎破壁而出。但若把目光移开,那种流动感却又消失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奇哉,怪哉。 孟帅感叹了一下,随即便不在意。这些天他在空峰,多少奇迹都见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他现在觉得最重要的是——镜子在哪儿? 大厅空荡荡的,一览无余,根本没有镜子的影子。孟帅心中颇为失望,转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中间那台阶上了。那台阶应当是通向上一层了? 这一层没有,想必是上一层了? 说起来,这种八面墙无窗,楼梯在中央的布局,似乎很熟悉啊? 是了,孟帅想了起来,这地方很像一座塔的内部。 孟帅突然想起了凹晶宫。虽然这塔和凹晶宫没一毛钱的联系,但孟帅却突然有了联想。因为在冰峰许许多多的险地之中,也只有凹晶宫是人工建筑,而且神妙之处,比一众天然绝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也曾请教过林岭,林岭也说过,那凹晶宫不是他建造的,而是从来就有的。很像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中遗留的古迹胜地,甚至祖传圣地。在外面看来,冰峰的标志是梅园,而孟帅却知道,冰峰的标志宝地就在凹晶宫。梅园还隔三差五有访客造访,但凹晶宫除了林岭和孟帅,再无他人可以踏足。 莫名的,孟帅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误入空峰类似凹晶宫一样的地方了? 不过比之充满光怪陆离幻象的凹晶宫,这里太空荡了,有些其貌不扬。不过正因为叫“空”峰,这种空荡感说不定反而对头。 进了空峰的宝地,孟帅不免有些拘谨,但马上就将注意力拉了回来,说一千道一万,若无宝镜踪迹,他是白来了。 要去上一层,肯定是要去楼梯上了。孟帅直奔阶梯而去。 但是别看他走的那么坚定,但其实他心里有个感觉——要靠近阶梯,恐怕没那么容易。 空峰的宝塔会有什么反应么?会不会像是外面一样,空间微妙地流动,看似在靠近,其实永远也接近不了? 事实证明,孟帅若能猜出来,也不叫什么奥妙了。孟帅准确无误的走向了台阶,丝毫没有受到空间的影响。 然而,就在他走到台阶前丈许之处,异变陡生。 刷的一声,前面陡然出现了一个人形,拦在孟帅身前,孟帅收步慢些,险些一头撞上。 好在他控制力不错,平衡住身体,抬头一看那人,不由得失声道:“空前辈?” 定了定神,孟帅才发觉自己孟浪了,眼前这位,绝不是“空”,只是乍一看和空很像而已。 这东西甚至不是人。 一座精美无比,栩栩如生的玉像,突兀的出现在了孟帅身前。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孟帅也看到金庸描绘的“神仙姐姐”的玉像,怀疑那神乎其技的描写,恐怕只是文学手法,在真实世界不可能存在。但看到这座玉像之后,他却信了。世上真有如此巧夺天工。 那玉像和真人一般大小,五官宛然如生,也不必多说,更难得的是,眉目俊逸,神采飞扬,精神气无一不足,全身上下无半点雕琢痕迹,仿佛每根头发丝,每一处衣褶都是天然生成,不见半点匠气。 孟帅再看了几眼,发觉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这玉像不但不是空真人,也不是空的像。 玉像的衣饰打扮,与孟帅两次见到的空几乎一模一样,但五官相貌,却略有不同,虽然像足了八分,但剩下的两分,却明显的让人明白是两个人。也是孟帅有幸见过空的正面,虽然只是一次,却已经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这时自然分辨的出。 何况这是一个女子。 空的相貌虽然俊美,但还有英气,并不娇柔。反而这玉像轮廓更柔和些,收敛了两分坚硬,已经化为了一个绝色照人的美丽女子。 玉像身上,除了有柔和的美感,更有从内往外散出的飘渺仙气,对着这样的女子,叫一声“神仙姐姐”,是再合适不过了。甚至有痴人纳头便拜,也不足为奇。 “莫非……”孟帅心中一动,有个想法冒出,“这是前代的空?” 六八九 兽是昔日兽,我非当时我 http://..org/ 虽然这是凭空猜测,但孟帅也有根据。这个根据就是……感觉。 还真是感觉,空之所以是空,除了深不可测的实力和缥缈无形的行踪之外,就是一身奇异的气质。就算站在你面前,也让人感觉他很遥远,明明一伸手就能碰触,却似乎遥远的隔着天涯。那种朦胧出尘的气质,让孟帅认知“空”即为“空”。 而这女子身上,同样有那样的气质,孟帅一下子就确信,她必然也曾经在空的位置。 不仅如此,那女子与空如此相像,或许是直系血亲,空这个位置,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个猜测也很合理。 就算这女子再怎么出色也好,孟帅也不能光顾着看她。他明白就要上楼的时候,女子突然出现,恐怕非比寻常。这其中,或要经历什么事端。 会发生什么呢?总不能是段誉那般“叩首千遍,供我驱策”吧? 虽然不是痴人,孟帅也依足礼数,深深一礼,道:“晚辈叩见前辈,多谢前辈现身相见。求前辈保佑我一切顺利,拿到宝镜,保北方世界一境平安。” 该说的都说到了,孟帅从她身边走过,往楼梯上走去。 就在孟帅通过的时候,玉像突然动了。 最先有所动作的,是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动之下,流光溢彩,顾盼生姿,紧接着全身都动了,原本凝滞在空中的衣袖,忽然飘动,向上翻飞。 女子站在原地,粉拳虚握,凌空向前击出一拳。 那一拳离着孟帅老远,孟帅却蓦地感觉到危机,四面空间看不见的危险,向他涌来。 空间乱流! 孟帅往前斜走了一步,踏上了九斜行的步伐,混合着八卦阵的方位。这一步踏的极其巧妙,完美的避过了无所不在的空间乱流和陷阱,占据了安全空间。 极其巧妙……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他一步踏出之后,发觉空间一变,已经由楼梯咫尺之遥,便为退到了墙边。离着楼梯八丈远,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还是……差太远了。 孟帅苦笑,自己掌握的那点儿空间奥秘,在空眼里不堪一击,也就能堪堪自保,被扔到宇宙边缘那也是分分的事儿。 但不知为什么,孟帅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并非随即,而是一个必然,是空的安排。 他现在站的位置,在八角形墙壁的一面边缘,正中央是楼梯,他和楼梯面对着面。但楼梯和空间与刚刚看见的有微妙的色差,那是因为自己面前蒙着一层淡绿色的烟幕,就像是幕布一样。 仔细看去,每一面墙壁前面都蒙着烟幕,颜色各不相同,烟幕和墙壁的空间,缝隙大概能站一个人,但只有自己这面墙前站着人,其他都是空荡荡的。 孟帅暗道:莫非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八个人同时在此? 反正如今不景气的样子,孟帅成了个独苗,似乎也没妨碍到什么。 等他站直了,调整好身子,噗地一声,烟幕消失了。 天地变幻,乱流和裂隙铺天盖地的卷来,似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湮灭。小小一座塔屋,变得比刮起空间风暴的空峰还可怕! 此时此刻,孟帅反而平静下来。空间乱流在升级,但他更在进步。虽然整个空间奥妙的把握他还是小学生水平,但应付空间风暴,他已经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 脚下安稳的踏着斜行步,躲过了一道有一道的乱流,就像一个出色冲浪专家,虽然在风口浪尖,却不被浪花本身影响,反而善加驾驭,成了弄潮儿。孟帅也不去想进攻的事,反正只要踏过这十几米的距离,到达中央阶梯处,就好了……是吧。 然而,当他刚刚踏前两步,一张大嘴咬了过来。 孟帅一惊,踏错了一步,一道空间乱流从旁切了过来。那乱流如镰刀横扫,若扫中,孟帅必被腰斩! 说时迟,那时快,孟帅灵光一闪,手掌横切了过去。 他并非用肉掌去接空间乱流,而是切过空间中比较脆弱的一部分,引起了一道裂隙。 黑色的,仿佛夜空一样的裂隙自他掌缘而起,往远处延伸,与空间乱流如十字一般斩在一起,在空中爆开两个玄奥的火花,紧接着相互抵消,同归湮灭。 成功了! 这是孟帅第一次在空间乱流中反击,惊险却又准确,虽然这是他福至心灵的本能动作,下一次用出,恐怕无法这么精准,但这有开创性的意义,证明他找到了新的道路。 不过,现在不是仔细研究的时候,孟帅目光一凝,看向了扰乱自己行动的大嘴。 这是什么情况? 眼见突然出现的,如霸王龙一样的凶兽,孟帅瞠目结舌—— 食空兽? 这不就是那个一进来招呼自己的大家伙么?当初差点被咬中,现在差点被它连累切中,当真阴魂不散。 这家伙怎么来的? 孟帅之前看得清楚,房间中根本没这么大家伙的藏身之地,它好像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就跟那座雕像来的一样诡异。 不必问了,必然是此处空间作怪。那食空兽的身躯本来超过了房间的容量,但不知怎的,却完全的置身于房间之中,没有局促的感觉。 既然是房屋本身的把戏,那么不把它处理掉,想必是不能前进了。 在一个月之前,孟帅遇到这大家伙,可是很狼狈,勉强逃脱之后,用封印器自爆才解决了他。现在孟帅却不打算用这一招,因为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脱胎换骨。 来吧,速战速决。 食空兽张大了嘴,空间禁锢的天赋发动。孟帅感觉到周围一滞,便即冷笑,微微一动,便已摆脱,甚至都没有用到“虚空解放印”。 下一刻,孟帅已经两步向前走过,从它巨大前倾的头颅下钻过,落在它腹部前。而上方就是咽喉。 紧接着,孟帅抬手,五指如钻,往上锥去,指尖中红光闪耀—— 乾坤血影杀——屠戮! 一道血色光柱从下方升起,如利刃一般穿透了食空兽的咽喉,自下而上从天灵盖透出,鲜血和脑浆随着血色一起冲出,淹没在血光中,并不分明。 这是孟帅新练习的招数,招式是老招式,应用是新应用。 自从右手脱胎换骨之后,孟帅发觉一些很危险招数可以更加精细的操作了。譬如他的重要武技乾坤血影杀,因为太过凌厉,筋骨承受不了,所以只能在体外凝聚释放。这样血气就会散发出一个比较大的平面。因此第一招介于单体和群体攻击之间。 然而现在孟帅的手臂,更加坚韧且灵活,足以完成蓄力的过程,只在最后一刻释放。血气的操控更加精微,可以把范围缩小,甚至只缩到一根手指粗细。虽然现在还不能如此完美,但手臂粗细的血影屠戮,威力早已是之前的数倍,再加上暴涨的修为,可以轻易地穿透食空兽坚硬更胜钢铁的头骨。 秒杀。 在孟帅的血光穿透食空兽头骨的刹那,它已经死透了。孟帅补上一脚,把巨大的身躯踹飞,因为它实在很碍眼。 食空兽飞出,还没等落地,已经被乱流和裂隙削成了碎片,接着化为齑粉,骨肉俱无,不知道湮没在了哪处空间中。空间力量的残暴,比水火更无情百倍。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钻出一群鸵鸟一样的大鸟,嗷嗷叫着,向孟帅冲了过来。 这些大鸟孟帅也不陌生,叫做走空鸟。别看像是鸟,张开嘴,有一嘴的尖牙。就算是食空兽那样的家伙,也会被一群饥饿的走空鸟撕成碎片。孟帅进入一个地图时,正撞上了一群走空鸟,要不是逃跑无敌,现在已经成了群鸟的口中餐。 对付这么多零碎家伙,孟帅就不能一下子解决了。手一抖,长鞭出手,卷住了一只鸟腿,一拉之下,扑通一声,拉到了一个。倒地之后的走空鸟迅速被乱流卷了一道口子,鲜血四溅,接着被闻到血腥味的凶残同伴分食。 真是群凶残的家伙。 孟帅皱眉,脚下不慢,继续在空间中游走。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中,数量众多的走空鸟实在占了巨大的优势。而且走空鸟被叫做走空鸟,是因为它们可以随意践踏空间乱流而不受影响,除非倒地,不然再厉害的风暴也影响不了它们。在这种环境下又是大利好。 好在孟帅实力本身是高出走空鸟的,而且走空鸟的数量终究不能跟外面的大环境相比。这空间还算厚道,没有开闸泄水一样,源源不断的补充凶兽数量,一百来只走空鸟,是死一只少一只的。 只要各个击破,肃清这帮家伙并不为难。唯一麻烦的是耗时间,且要同时穿梭乱流,腹背受敌,若不谨慎,恐有连锁反应一样的危险。 耐心的将走空鸟一个个击倒,孟帅看着它们在空间乱流中变成破碎的尸体。不管后续的队友有没有上来吃,它们注定尸骨无存。 孟帅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走到阶梯处,恐怕是一个考验。考验的内容除了面对空间的乱流,应该还包括这些凶兽。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走空鸟之后,各种栖息在空峰各个地图中的凶兽,就要轮番登场了。 想到这里,孟帅也有些头皮发麻——一路走来,他是见过不少各色凶兽的,有几种他现在也没把握胜过。而且在空峰中的凶兽,或多或少都带些空间属性,在这里跟它们战斗,好像带着枷锁跳舞。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法停止,孟帅坚信,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恐怕自己走上阶梯之后,能得到的不只是一面镜子而已。 六九零 战斗有时尽,攀登无止境 http://..org/ “滚——” 随着孟帅一声大喝,一团如毛绒球一般的凶兽狠狠地砸了出去。 撕拉,一声微响,毛球被凭空撕成两半,化为碎片。 别看毛球外表有几分可爱,下场也凄惨,在片刻之前,它和它铺天盖地的同伴,让孟帅吃了很大的亏。现在身上还带着两道长长的伤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关,孟帅在这空之塔中不住的杀戮,战斗,浑身浴血、脱力,然后再强制自己恢复过来,循环往复。 这种无尽的战斗,孟帅以前也尝试过几次,但没有一次如这次般惨烈。因为这是真正的无休无止。即使战斗的空隙,也绝不可能停下来休息,因为周围的乱流永远在肆虐,稍微一停顿,就有可能被凭空撕成碎片。 能做的,只有在拼命自保的状态下,杀退一关又一关的敌人。 这还是开了作弊器,能无限恢复的孟帅,依旧如此艰苦,那其他很久以前接受考验的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该不会…… 孟帅有了个想法——看这塔层的布局,应该有八个候选人,该不会八人份的怪,归我一人打了吧? 要是这样,孟帅还平衡些,毕竟这证明他水平不错,以一敌八。不然他就只能接受,他开挂之后才能勉强追上前人脚步这一无奈事实了。 不过也该结束了。 孟帅虽然不知道关卡的布置,但他心里还是有个谱的。这个考验应该是把空峰出现的怪物都轮一遍,而他本来就经过了十之**的地图,理应见过十之**的怪物。现在他记忆中的空峰凶兽,基本上都出场过了,没见过的也出场几次。在他记忆中,还没有没出场的了。 也就是说,或许已经结束,或许还有那么一两种,但应该已经接近尾声。 从孟帅所处的位置,也能看得出来。 本来在边缘地带活动的他,虽然战斗的脚步,不知不觉,又到了那玉像的前面。 玉像不知何时,又换了个姿势。正面站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是虔诚的祈祷,也像是悠闲地看戏。那双如星辰一般的眸子,流光转动,奕奕有神。 孟帅来到她面前,道:“如何?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玉像再次动了。 她的眼睛眨了眨,修长的睫毛在一瞬间遮住了眼帘。 紧接着,大袖抬起,一拳打来。 这一拳没什么威力,但四面八方的空间立刻连锁般的搅动了。原本毫无方向,只知道乱窜的乱流,突然如找到方向一般,往孟帅身上扑去。 不好,躲不开! 孟帅脸色一变,纵然他熟悉乱流的活动规律,也没法躲开如此多的乱流。何况是人为操纵,毫无死角的乱流。 躲不开……要攻击么? 孟帅现在还不会空间攻击的手段,之前误打误撞琢磨出一条,但那是单体的,偶尔补漏时有用,在如此混乱的全功面前没半点用处。 打不过,躲不开,那就先防守—— 虚空解放印,哦,不,虚空禁锢印! 孟帅下意识的就要用出自己最熟悉的虚空解放印,但紧接着发现自己差点犯下大错——虚空已经乱的全是裂缝了,还要再解放,那是要把空间直接弄崩溃了么? 唯有禁锢空间,才有一线生机。 虚空禁锢印他也掌握,不过不如虚空解放印刻在手中,可以心随意动。本来不能那么轻易发动的,不过后来他跟食空兽的战斗中,参考食空兽的天赋禁锢创造出一张技法,介于封印和武技之间,勉强可以应用。 印法发出,空间晃动,立刻就稳固了起来。 乱流到此,波动减小,趋近于无。孟帅周围三尺空间,成了禁区。 趁此机会,赶紧跑。 孟帅这招禁锢技法,可是山寨版,效力有限,一会儿就露馅,趁此机会,要转移出风暴中心才是正途。因此立刻发动了空间转移之术。 “啊——” 一声惨叫,孟帅出现在丈许之外,鲜血飙出。 也是他一时情急,忘了大事。他的移动,?是配合虚空解放印才能使用的。也就是在瞬移之前使用虚空解放印几乎已经是本能,问题是他正在使用虚空禁锢印,空间怎能又禁锢又解放?最后是两种封印一起抵消了。 这样的结果自然很严重。首先瞬移的效果没有虚空解放印的加成,只有一丈上下。还有就是虚空禁锢印效果消失,无数乱流瞬间扑了上来。 这还是孟帅瞬移的快,乱流切割只伤及皮肉,要是再慢一点,孟帅就直接变成碎肉甚至尸骨无存了。 “我就是个傻鸟,顾头不顾尾。”孟帅骂了一句,却不敢怠慢,因为一丈开外不是安全距离,大量的乱流风暴接踵而来。 这时,虚空禁锢印已经不管用,生死关头,孟帅福至心灵,突然一挥手,舌绽春雷:“寂!” 以他身前为线,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有一层隔音的幕布,将他与外界隔绝。无数乱流到此,立刻如火星入水,无声无息的熄灭。他周围数尺,竟成一片寂静的真空。 虽然只有一瞬间,下一刻,乱流再起。孟帅却骤然抓住了灵感,目光中精光闪烁,信心十足。 就在刚刚,他终于彻底的抓住了空间的痕迹,从一个有几分懵懂的看客,变成了身处其中的参与者! 这就是顿悟。 一瞬间的顿悟,能让人飞跃式的成长,甚至打开一条新的道路。孟帅就是在无意中打开了空间之路。他之前也有大量的积累,早晚也能入门,但若没有这次体验,恐怕还要在门口徘徊很久。 因为对空间早有一系列的感悟,孟帅也算厚积薄发,回去将感悟消化,必能正式踏上通途。 可是现在没时间给他感悟,只有无尽的生死考验。在顿悟中,他能应付这些危险,解除了顿悟,他就要深陷危机,就算是经过顿悟,实力有了成长也难以应付。 除非刚刚那种顿悟的感觉能够持续下去。 若在别人,这是笑谈,顿悟乃是天授,可遇而不可求,哪能想做就做到?但孟帅却不同,他可以做到。无非就是花费大一点。 将所剩无几的如意珠掏出一颗塞入口中。孟帅头脑为之一空。这种空灵状态确实能令他悟性提高,但和顿悟有区别。只是他刚刚进入了顿悟的状态,退出未久,还有余波未散,那空灵状态正可承上启下,纵然不及真正的顿悟神奇,也得其中三味了。 一瞬间,孟帅就觉得眼前铺开了一层神秘的世界,各种玄之又玄的空间奥秘,在眼中变得干净简洁起来。更重要的是,之前种种空间感悟,都只存在脑海中,而现在却从脑中沿着神经连接身体,让身体能配合头脑,做出种种应对。 “破——”孟帅手指一点,空间中的一点立刻绽开,就仿佛在一块大石头上狠狠打了一锤,粉屑四溅,空间乱流以此为中心,反向绽开。 制造空间乱流! 小丛的空间乱流向着对面的空间乱流迎去,如火焰阻挡火焰,奇效无比。霎时间,在乱流中制造出一大片安静的孤岛来。范围远超孟帅之前的一击。 还不够! 虽然悟出的几种手段,已经足够他应付眼前的状况,但孟帅却觉得远远不够。在这种状态下,他要做的不是自保或者反击,而是更多的发展出适合自己的技巧法门。 或碰撞,或湮灭,或转移,或对冲——种种孟帅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手段,如烟花一样绽放,形成了华丽的演出。原本杀机四伏的空间,瞬间变成孟帅表演的舞台。 孟帅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超神了。眼前的一切尽在掌握,之前狰狞的乱流和缝隙,在自己指尖不过纷乱的丝线,被轻而易举的捋直、理顺、扯断最后丢弃,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天生便能够做到。 消失吧—— 刷,空间乱流沉寂了下去。 孟帅猛地从空灵状态中退了出去,惊奇的发现,周围的乱流消失一空。而?,正站在楼梯之前。 刚刚在空灵状态中,他是没有意识上楼梯的,但现在还是走到了这里。不知是无意,还是考验就是如此安排的。 虽然此时一抬脚就可以走上,孟帅也差不多肯定至少在这一层,不会有什么考验了,但他还是按照礼数转身向玉像一礼,恭敬道:“晚辈要通过此楼,不知前辈有什么吩咐?” 玉像笑了。 之前玉像虽也动弹,但只是动作,依旧像个制作灵活的人偶,眼中的神光,也可以用宝石的反光来解释。 而现在,她却真的笑了。因为笑了,才真正的活了起来,有活人的气息。她从一个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变成了天仙化人的佳人。 更不必说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如春风春雨,化开三冬冰雪,使大地回春,连孟帅的心,也如蛰伏已久的小虫,被惊醒悸动了。 微微张口,温和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特有的空灵:“上去吧。出色的继承者。去取得你应得,祝你层层攀登,登上最高层塔顶。” 六九一 群星千百颗,先取心中物 http://..org/ 继承者? 孟帅忍不住好笑,自楸什么时候又弄了个继承者的头衔啊? 虽然听起来这继承者威风煞气,好像也有些好处,但这好处也不是白来的。孟帅深知责任与权力相平衡的原则,可不去多揽这些事。他现在头上的头衔,和手中的好处都有的是,也不缺空峰这个。 然而他这些话还没说出来,玉像招手,一件东西飞来,落在孟帅手里。 孟帅低头一看,却是一块牌子,牌子细长,形状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石柱嘛。 孟帅想起来了,这就是他第一次进空峰,攀登的那个石柱,一次只能上一级台阶的那个。当时他远远看到石柱的轮廓,但因为无法攀登到顶,看不清石柱的全貌。现在倒是看到了,石柱的顶端像华表一样,有两朵斜飞的云翼。 而正面,写着一个巨大的“空”字。 还真是“空”啊。 孟帅还没说别的,突然感觉体内的气息一振,原本沉寂下来的阴阳二气陡然从头顶开始循环,在体内循环,经大周天,走丹田,隐隐然有突破气海之势。只是到了气海边缘,余力已尽,停在丹田中,一阴一阳而起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气环。 这是……阴阳后期!竟然突破了! 阴阳交汇,上冲膻中,这是阴阳后期的标志,能够达到膻中,在气海中形成一枚阴阳轮转的丹丸,就正式跨入了混元期。 孟帅已经进入了阴阳境界中期巅峰,而起是二气充盈,随时可以冲关的状态。不过他并没有期望短时间冲关,也不想这么早冲关。毕竟从阴阳境界前期到中期,一路是靠拼命和机遇提上来的,跨越一个关卡已经太快,连跨两个,他担心根基不稳。 可是这回还是突破了。本来孟帅一场大战时,便已经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不过他特意的压制了一下,打算出了空峰再觅地突破。没想到接过牌子之后,不由自主的导引真气,便突破到了后期。 好在(次突破水到渠成,不是强行,有些气息满溢,自然而然的感觉。牌子中流出的热流仿佛本体的真气一般合宜,轻而易举的带动了自身真气的突破。孟帅感觉得到,应该是没有隐患的。 好吧,既然得了便宜,也不能卖乖了。 虽然这是自己九死一生挣来的,但既然得了这样的好处,孟帅也没法把牌子还回去,因为好处他吐不出来。 玉像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完成了使命,便直立不动。孟帅左看右看,只得道:“那我先上去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上去,虽然刚刚一通乱杀让他头脑为之一空,不过现在又回想起来,他还有最重要的任务——镜子! 宝镜,会在上面么? 此时他真的紧张了,若是宝镜不在上面,他要怎么办?还有其他地方去找宝镜么? 怀着忐忑的心走上第二层。空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孟帅眼前一黑,紧接着眼前亮起了斑斑点点的光彩,仿佛天上星辰,浩繁而璀璨。 只见二楼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大的面积,但见黑暗中,有大小不一的光团,一团团在空中漂浮着,五光十色,闪烁不定,蔚为壮观。 这是啥啊…… 正在孟帅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些光团时,只听有人道:“新的继承者。恭喜你了。” 孟帅回头,就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周围笼罩着淡淡的白光。 又是“空”,另一位空。 那种飘渺的气质,令孟帅第一眼便认定了对方的身份。这位空是一个中年男子,衣饰整洁,相貌英俊,略留着一丛小胡子。他和孟帅认识的空便不怎么相像了,总有一二分相似,那也是来自于气质,而非五官。 和下面那个玉像一样,这位也不是活人,而是一道影子,朦朦胧胧,像一团光,也像一个幽灵。 虽然这样的黑暗中,骤见这么一位灵体让人觉?心中发毛,孟帅还是依足了礼数,躬身道:“前辈好。” 那中年人眉头微皱,道:“新人来得好快。离着上一次选拔不过百年,这么快就选择继承人,是现任出问题了么?你的修为也太低了。这样的修为能上来,资质倒是不错。” 孟帅心中一动,看着中年人的样子,纵然不是真人,也有自己的意识,倒比下面那女子更可交流,忙道:“前辈,我是误入这里的。恐怕不是继承人身份。” 那中年人摇头,道:“不可能。此地是空之塔,若非现任开启,常人怎能进来?莫非是现任没跟你明说?” 孟帅道:“别说明说,一个字也没说啊。” 那中年人微笑道:“也许是他要给你个惊喜。” 孟帅道:“这也不算什么惊喜啊。”在楼下受了一番惊吓还差不多。 那中年人笑道:“你马上就要有这方世界独一无二的身份,获得旁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并掌握一笔巨大的财富,这难道不是惊喜么?” 孟帅摇头道:“晚辈当真别无所求。若说我有误入宝地冒犯之罪,刚刚在下面一阵杀伐,也已做了惩戒。我也当真无心觊觎,能否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那中年人略感惊讶,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机会,什么样的财富么?” 孟帅道:“正因不知,才敢如此请求。若全都知道,恐没那么容易退却。” 那中年人微笑道:“有趣。”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开口。 孟帅道:“您答应了么?” 中年人摇头,道:“我没办法答应,这在我的职责之外。” 孟帅额了一声,道:“职责?” 中年人道:“我的职责是留在这里,为新人领路,指引他们获取所得。其他的事情,全不用我思考。我若多思,做出职责外的决定,灵魂有限,恐有不虞。万一把我的意识烧干了,自然魂飞湮灭。新人,不要给我出难题。” 孟帅无语,听这中年人的意思,他并不是活物,而只是一段意识,像个npc一般。但哪个npc有这么活灵活现,还说自己思考过度会被烧掉,孟帅深深觉得他在找借口。就像喊着自己没醉的酒鬼其实已经醉了,但说自己喝一杯就醉的,反而清醒得很。 中年人继续道:“那么回到正轨上来吧。空之塔的继承者。” 孟帅无奈了,敢情刚才全白说了,道:“您先告诉我,什么是空之塔吧。这是在职责之内吧?” 中年人道:“这里就是空之塔。由第一任空君所建造。至今已经六代了。” 孟帅道:“六代,那是多少年了?” 中年人道:“不知道。我们是按照代来计算的。” 孟帅暗道:你说这一届才一百年就要找继承者,看来别的换代恐怕要几百年,传了十一代,怕有上千年了。问道:“空君是谁?” 中年人道:“是空之塔的主人。” 孟帅等了一会儿,不见补充,好笑道:“您这是来回说么?空君是空之塔的主人,空之塔是空君的塔。这两句话能倒到死。” 中年人也不生气,道:“我所知便是如此。空之塔是初代空君所建立,代代相传到如今。我只是空之塔二层一个看守,所知只是塔中的事,其他一概不知。你若想知道更多,自己做了塔主,自然什么都明白。” 孟帅停了一下,道:“外面的空峰是空之塔的后花园么?” 中年人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 孟帅道:“您有什么能够告诉我的?” 中年人道:“我只知道你是新任的继承人。因为只有继承人,才能从楼梯上上来,你一上来,就代表了得到空之塔的承认。也接受空之塔的好处。” 孟帅松了口气,心道:终于有点实处了,问道:“好处是什么?” 中年人道:“太多了。空之塔有七层,你是继承人,可以上到第四层。每一层的好处都不同。我只知道二楼是藏宝室,你有机会获得二层收藏的物品。” 孟帅接着问道:“二楼有什么?” 中年人道:“很多,这里——”他指着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团,道,“都是阁中宝物。你是继承人,并不是塔主,权限有限。只能一次拿取三件东西。要把握好机会,下一次来这里,恐怕就要等到塔主正式传位给你了。” 孟帅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中年人道:“自己去看看吧。所有你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东西,应有尽有。如果你早早就看到那些东西,刚刚不会说出退出这样的话。” 孟帅再次觉得中年人绝对有自主的智慧,因为他的兴趣确实被勾搭起来了。正要转身去挑选,突然心中一动,问道:“您对这里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么?” 中年人道:“十之**吧。” 孟帅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里有没有一把镜子,这么大……”说着将宝镜的模样详细描绘出来。 中年人略一沉吟,孟帅却觉得心口砰砰乱跳,口干舌燥,紧张的如大考颁布成绩一般。 紧接着,中年人回答道:“有。” 孟帅激动地几乎大吼出声,道:“请带我去看看。” 中年人也不动,伸手指向孟帅身后,道:“不就在那里么。” 六九二 乐极要生悲,否极能泰来 http://..org/ 孟帅一回头,目光又惊到喜,再到激动,全身?微微颤抖。 在他后方,那个朝思暮想,魂牵梦索,在一个月里几乎成了心病的镜子,正好好的挂在那里,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就是它! 孟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几乎扑了过去。伸手就去摘取。 就在他手指碰到镜子的一刹那,身后中年人道:“你确定要它?”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何意?”他肯定是镜子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规则,恐怕要取镜子,需要什么条件,因此先停下。 中年人道:“你看到周围的光晕了么?光晕越明亮,证明东西越珍贵。当然太珍贵的,以你的修为拿不下来。可是此物光晕稀薄至此,在满屋之中是最低等的。你只有三次机会,确定要选择此物么?”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没办法,这是职责所在。别说是三次机会,就算只有一次机会,我也只有选择它。”伸手一抓,牢牢地抓在镜子上。压手的质感,让他确信,这件东西真真正正落入自己手中。 使命完成! 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终于落地,多少日的枷锁一朝松开,孟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便觉心中一轻,咯噔一下,似乎心中有所感悟,抓住了什么。 不管如何,孟帅还是紧紧地把镜子抱住,生怕它飞了。 中年人摇头,道:“这算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如此珍视?我都不知道它怎么混进这个宝库里的。” 孟帅笑道:“说来也奇怪。这东西来历不凡,关系重大,应该非常珍贵才对。怎么在这个宝库中评定这么低?是这东西徒有其表呢,还是空之塔眼界太高?” 说着,他又把宝镜端正欣赏,除了玄色龟纹之外,果无半点过人之处,道:“据说此镜近期会有异象,不知道那时……” 话音未落,突然镜面一闪,一道通天彻地的光华照耀,几乎将塔层的黑暗冲开。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也有光华,如楸蛾扑火一般扑了过来,蜂拥聚集在镜子上,让镜子几乎变身小太阳,耀眼非常,胜过任何一个光团。 而孟帅本人,则被一内一外两团光芒笼罩起来,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中年人也是呆住,道:“这个……” 过了好久,内外光芒同时消散,孟帅身形显现,突然噗的一口血,狂喷而出,整个人扑地便倒,手还抓住镜子不放。 中年人搓了搓手,道:“这个……有点麻烦了。喂,你怎么样?” 孟帅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倒在地上脸色忽青忽红,牙齿紧咬,显然受到巨大的折磨。 中年人也十分焦急,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好受,真气如沸,肺腑如割。这个……很难解决。此时只好舍弃一次机会,给你从库中拿药调理,怎么样?” 孟帅无法说话,中年人自行动了起来,径直来到宝库深处,沉吟了一下,道:“罢了,这件事也有我的不对,破例一次,给你拿个好东西。”说着来到光华最盛的几个光团之下,伸手一抓,取下一物,于此同时,他的身子一晃,灵体黯淡了少许。 匆匆回到孟帅身边,中年人手中托着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一滴浑圆如珠,光芒如星的液体落下,正落入孟帅口中。 液体入口,孟帅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深处有光芒闪过,紧接着再次闭上,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昏迷中,就见他皮肤又白变红,由红变黑,最后结成了一层异质薄膜,又过了不知多久,咯的一声轻响,薄膜破裂,如墙皮一样纷纷落下,露出孟帅本来的肌肤。 说是本来,那肌肤却白皙如玉,比孟帅之前要洁白太多。若非五官还是和之前一般,他也成了个极品的“小白脸”了。 中年人松了口气,道:“看来没问题了。倒不必背上这罪责。怪了,当初怎么看走眼了呢?” 又过了好久,孟帅才悠悠转?,醒来还是一阵阵头晕,似乎天旋地转,低声道:“卧槽?这是什么?” 睁开眼,就见整个世界都有微妙的扭曲,视角奇怪之极,闭上了眼,再次睁开,道:“什么古怪?” 中年人微笑道:“恭喜你了,新的继承者,你的运气不错。” 孟帅愕然,刚刚锥心刺骨的痛苦虽然消散,但神经深处还留有记忆,回忆起来都不寒而栗,咬牙道:“刚刚我差点死了,您说这叫运气不错?” 中年人略感尴尬,道:“至少也是因祸得福。不然第一任空君留下的‘镜水本源’,哪里轮得到你呢?” 孟帅皱眉,道:“镜水本源?那是什么?不,您先告诉我,刚刚怎么回事?” 中年人想了想,道:“也罢。你知道这镜子,是最近才被收进来的。” 孟帅奇道:“被谁,空么?” 中年人道:“那肯定是现任了。每一任空君都有使命去收集各种宝物,充盈空之塔的宝库。也要充盈其他楼层。这都是贡献,有了贡献,才能获得好处。且贡献到一定程度,才可以挑选继承人,卸任空君。这一任十分勤勉,百年之内就达到了要求。” 孟帅心中一跳,暗道:看来当空君也不怎么好玩,有好多限制,而且还不能说不干就不干。简直是甩不掉的包袱。就是空前辈勤奋,也干了一百年才看到甩掉的希望,这得多难达标啊?不行,这挑子给我,我可不能随便接了。 中年人继续道:“现任常常送来宝物,各种各样都有。由我来整理分类,空之塔本身负责评定,当然我也可以额外修改。这镜子大概是几十年前送来的?” 孟帅更是暗暗苦笑,心道:原来这东西早多少年前就被送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了,怪不得找不到。在外面找死也找不到。 中年人道:“这镜子么,看起来平平无奇,蕴含的能量也不值一提。我本来还觉得不必收下,后来空之塔评定勉强到了下限,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这才收下了。” 孟帅道:“是以您是打了眼了?” 中年人虽不知打眼这个专有名词,倒也猜出一二,道:“也不能这么说。这镜子一般状态下,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刚刚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产生异变,光芒万丈,一下子就从最低级别宝物,变成了高级。” 孟帅点头,道:“我也听说是到了时限,会释放异象。这么说我是被宝镜的光芒所伤?” 中年人道:“不是,可能也有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你看到这些光芒了么?这都是空之塔为了保护宝物所释放的护卫能力。宝物的品质越高,护卫能力越强。既保护宝物,也限制了人为的摘取。像你这样的修为,亮一些的宝物,你就拿不到。” 孟帅刚刚没听到这样的限制,还以为空之塔的宝物任自己选取,这时听到如此限制,更坚信空之塔和空君是坑爹的玩意儿。 中年人接着道:“本来么,这保护层虽然强大,倒也没有危险。东西拿不到,最多阻碍你的手伸不进去,除非你去强攻那保护层,不然它们不会伤害你。我镇守这么多年,没见过被保护层伤害的继承人。若是盗贼,那是另一回事。不过我也没见过盗贼。问题是,刚刚那镜子提升了品级,空之塔就要重新凝聚保护层……” 孟帅道:“所以刚刚那些疯了一样扑过来的能量,就是新凝聚的保护层?” 中年人点头,道:“是啊。保护层是空之塔的力量,你阻碍了力量的路线,当然会受害,甚至还会被认为是盗贼,受到攻击。这还是你那镜子异象来得快去得快,品级很快又跌落了,保护层自行消散。要不然你恐怕不止如此……” 孟帅呵呵两声,道:“怪不得您说我运气好呢。” 中年人岂能听不出他的怨气,道:“我说你运气好,不在这上面。你会受伤,说到底也有我辨认不清的责任,何况还没提醒。因此我做主,将一件西赔给你。” 孟帅心道:赔?那不是也费了我一次机会么? 中年人知道他是如何想,道:“以你的修为,在这里能选取的东西不多。继承人第一次上来,权限调高一级。但即使如此,你也只能选取中级以下的宝物。要治你的伤,其实中级以下也有丹药。但我为了补偿你,特意为你选了最高级的灵药,那是就算现任也不能轻易得到的宝物,这就算我的补偿吧。” 孟帅道:“这样神奇?是什么东西?” 中年人道:“镜水本源。第一任空君留下的。在空之塔藏了十一代,始终没继任者能够换取。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权限够了,修为却已经太高,不适合此物了,修为低时又兑换不出来。因此便一直留到现在,便宜了你。” 孟帅道:“什么东西?是疗伤的圣药么?” 中年人道:“疗伤算什么?附加的功能。最重要的效果,是叫你脱胎换骨,前程无量。” 六九三 本源强大处,水到渠成时 http://..org/ 孟帅咦了一声,道:“这么厉害?” 中年人道:“你感觉头脑眩晕,看世界都扭曲了么?” 孟帅差异他如何知道,道:“有一点儿。” 中年人道:“那是你没适应,精神力和感官一下子提高太多,因此觉得不正常。等你适应了,再慢慢发觉好处吧。” 孟帅有些恍然,这就像长期近视的人,骤然配了一副眼镜一般,一下子看清楚了世界,不免感到眩晕。而此时,他也慢慢觉出好处来。在之前他看这层塔,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团团朦胧的光团。而现在他却觉得四周没有那么黑,而光芒没有那么亮了。 现在他抬头,能看见光团内一件件物体的形状,纵然耀眼的光芒也挡不住他的视线。他可以直视光源,甚至天上的太阳。 除了视力,还有听觉,嗅觉,等等感官,大幅度提高。尽管武者的感官本就超过常人,但他的感官在武者中也算超人。 还有精神力。本来就超出常人的精神力,也变得更强大精粹,虽然在空之塔内,他的精神力受到限制,但他有所感觉——至少强大了一倍以上。 中年人继续道:“精神和身体都强化,资质提高,反正你能想象的好处,本源都能带给你,而且绝对在你期望以上。体质也再改变。镜水本源本身不是解毒疗伤的圣药。但它却能促进你自愈,加强抵抗。从此之后,一般的毒药便伤害你不得。” 孟帅喜道:“是么?那是大好事啊。”百毒不侵的属性,他也梦想很久了,当然,梦想,就是做梦想想,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那不是修炼出来的,只能是运气好碰出来的。他如今也赶上好运了。 中年人接着道:“你可以试试运转真气。” 孟帅依言运转真气,惊奇的发现,阴阳二道真气能顺利的冲上气海,只因总量不足,不能形成阴阳丹丸。也就是说,晋级混元境界的瓶颈已经打破了,只要积累足够,立刻便能水到渠成的晋升。 看到孟帅又惊又喜的样,中年人道:“这是你感觉到的好处,还有更多的好处,是你将来慢慢才能感觉到的。现在你发挥的药力,连一成都没有,若减去治伤浪费掉的,享受得更少。真正的强大药效,你以后会知道,这种强大,就是本源的强大。现在信了没有?” 孟帅道:“当然。多谢前辈提携。”说罢郑重一礼。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第一代空君留下的宝物不多了,更何况是这样关键的东西。据说空君当年虽然是一个出色的大高手,尚不足以独立一方,开不世基业。但他得到了莫大的机缘,进入了一处圣地,不但实力飞跃,更获得了几件至宝。其中一件便是此物。” 孟帅讶道:“什么地方,这样神奇?” 中年人道:“不知道。可能以后你有机会看到空君的记载,或能明白。但我却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我似乎朦朦胧胧有过印象,关于那个地方,空君留有八个字。是……什么来着?”说到这里,他眉头紧锁,影子晃动起来。 孟帅突然道:“一目倾天,一目沧海。” 中年人惊喜道:“对,就是这几个字。原来你也……”紧接着,他反应过来,道,“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孟帅一怔,道:“您说什么?” 中年人道:“我问你怎么知道空君说的话。” 孟帅奇道:“那是空君说的吗?不知道啊。我只是在念镜面上出现的文字。刚刚看见的。”说着,将镜子递过。 中年人举目看去,就见镜面上闪烁几行若有若无的字,仿佛是有人蘸着水在镜子上写的。 “三年轮日月,一朝水镜开。一目倾天,一目沧海。”中年人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帅摇头,突然道:“前辈。” 中年人正在思索,随意的嗯了一声。 孟帅小心翼翼道:“您别思考了。我看您的影子有点晃悠,别真的……烧了。” 中年人大吃一惊,连忙把镜子抛回给孟帅,道:“该死,该死。危险,危险。” 孟帅接住,手指在镜子上一划,镜面一阵波动,字迹褪去,出现另一面,上面写了个北字,下面第一行两个小字“孟帅”,再往下是空的。 孟帅更是诧异,道:“怎么有我的名字?”见中年人眉毛一动,忙道,“不是问您。” 中年人道:“问我也没关系。区区小事,还用特意思考么?这面镜子或许有什么认定的功能,刚刚你受伤的时候,一口血喷到镜子上。因此留名了。” 孟帅恍然,道:“您说的很对。这镜子是记录五方世界出场名额的。我算是捷足先登了,先占了一个名额。北方世界只剩下五个了。” 虽然算是独占先机,但北方世界的名额,本来就该算他一个。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实力,都理当有他的位置。尤其是他实力大进之后,就算是再上一辈来了,他也绝不逊于人,因此当仁不让。 如此他也彻底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镜子,有此宝镜,北方暂无眉睫之忧。 装好了宝镜,孟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卸下重担,立刻心思活络起来,摩拳擦掌道:“也就是说,晚辈还有一次机会是吧?” 中年人道:“你总算正常了。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去选吧。” 孟帅笑道:“前辈有什么教我的?” 中年人哼道:“这可不是我的职责。我就是看着你别乱选。看见那团光芒没有?”他指了指前方五十步,一团小小的光芒。 孟帅道:“看到了。那里面有好东西?” 中年人道:“没有。不过那光芒的程度,也就是你现在能碰到的程度了。比那个还亮的,你去拿也没用,还会碰疼了。量力而为。” 孟帅道:“多谢指点。”看了一眼,发现比那光芒还弱的,也真没什么好东西了。当下起身,在楼层中转了一圈。 亏他感觉敏锐了许多,光芒中的物体大概都能看见个轮廓,再配合光芒的强弱,便也知道些情况了。 转了一圈,孟帅心中有数,这里面虽然东西多,但大部分也脱不开封印器、丹药这些。丹药他肯定是不吃,封印器似乎也不用,便问道:“没有空君留下的秘籍么?” 那中年人皱眉道:“秘籍走楼上,上面才是藏书阁。” 孟帅讶道:“原来上面是藏书阁啊?我能上去么?” 那中年人道:“可以。从我这里上去就能看到。作为继承人,你也有权利挑选几本。究竟几本,要看上面那位的意思。” 孟帅暗自嘀咕,似乎这还是不确定的选项。不过比起宝物,秘籍更诱人一些,他不免想入非非,心不在焉。走了一阵,也选定了几个目标,其中有一件斗篷,还有一个阵法,都是相当不错的东西。孟帅记在心里,打算全部看完了再做决定。 走到一处地面,背后中年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孟帅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中年人若无其事的道:“我便是嗓子不舒服,没事。你挑你的。” 孟帅心中一动,一抬头间,就见正上方悬着一个东西,那是一块木牌,样子很是丑陋,灰扑扑的十分陈旧,上面还有字,只是隔着光芒,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字。 若论这木牌上的光芒,也就比之前的镜子光芒亮上一点儿。这代表空之塔评定,这东西不算珍贵。不过孟帅知道,空之塔的评定十分机械,单纯按照当时的表现来,而不管背后蕴藏着玄机。 那么这东西,会是暗藏玄机的重宝么? 沉吟了一下,孟帅一伸手,把牌子摘了下来。反正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来这里都是赚的,何不赌上一把? 中年人见了他的选择,笑意一闪而逝,负手转过身去。 将牌子抓在手里,孟帅看到了牌子上的字,似乎只是用毛笔写的,一个墨迹淋漓的“墟”字。 ?最开始,孟帅以为那个字是“虚空”的虚,这是一件关于空间的宝物。但紧接着就觉得不对,那个墟字,乃是土字边,也就是废墟的墟。 这是什么意思? 孟帅有些奇怪,这写着废墟的牌子是什么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孟帅回来问中年人,道:“前辈……” 中年人也不多说,道:“选好了?上去吧。楼梯就在那里。” 孟帅迟疑了一下,发觉他无意多说,想想他刚刚的提示,可能犯了忌讳,自己也不该捅破这层窗户纸,便躬身道:“多谢前辈指路。您还有什么吩咐?” 中年人道:“没什么——上去之后,上面也有人看守,见到之后,不论如何不可露出异色。” 孟帅道:“异色?” 中年人道:“就算是惊讶,也不可过分。还有……”他掐指算了算时间,道,“上了三楼,还有四楼。你可能还要用去些时间。但我希望你六个时辰之后,要回到二楼来。” 孟帅点头,道:“晚辈知道了。”辞别那中年人,顺着中央的阶梯,爬上了三楼。 六九四 读书养志气,走马观琼花 http://..org/ “好明亮的地方。” 如果说第层是出乎意料的黑暗,那第三层就是非同寻常的明亮。 那是来自于天光的暖系光线,纵然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给人温暖舒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眼睛眨了眨,孟帅很快的适应了天光,打量起这里的一切。 因为光线明亮,第三层一目了然,是一处书房。 见到是书房,孟帅也不奇怪,因为中年人早就透露过这一点。让他惊异的,是这里的布置。 毕竟藏书楼和一般的书房是不同的。孟帅对藏书楼的印象,更接近图书馆,宽阔深邃的房间,摆满了高大的书柜,一层层的书卷摞到顶上去。一样看去,有浩瀚书海的感觉。而且异常安静,甚至气氛肃穆。 但这间书房,布置的却宽敞明亮,甚至有些清新了,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的那些隐藏在胡同里,流传在文艺青年口中的主题书屋。 圆形的房间里,半面都是落地窗,阳光就是透过窗户,毫无阻碍的照射进来。屋中只有几排错落有致的书架,淡色的木头书架上木纹自然,仿佛能闻到天然的植物香气,书架也不高,与女生头顶平齐,丝毫不遮挡阳光的照射。 书架的尽头,能看见两套舒适的桌椅。而最后一个书架遮挡住了半张摇椅,能看见椅子上露出粉色裙子,似有年轻女郎坐在上面。 原来这一层的看守也是女子。又是一位“空”么? 孟帅不及细想,走上一步,道:“晚辈孟帅,见过前辈。” 就听对面人道:“嗯,你过来吧。” 声音温和沉静,透着一股书卷气。孟帅提起心,缓缓走了过去。 之所以提起心,是因为他想起了下面那人的嘱咐——不管看到什么怪事,都不要惊异。现在看来,那条裙子似乎很真实,不像玉像那般坚硬,也不像中年人的魂体一般虚幻,似乎那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但谁知道其中藏有玄机?孟帅要给自己打好预防针。 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孟帅终于完全看到了躺椅上的人。 饶是孟帅早有准备,他还是吃了一惊,惊容在眼底一闪而逝,没有带出来。 竟然是…… 娃娃? 摇椅上,躺着一个娃娃,可以看出质感非常好,乌黑微卷的长发如青丝一般垂下,脸上身上洁白滑腻,好像肌肤一样,连身形也似乎有所支持,不像是一般的娃娃一般姿态扁平。 但是娃娃就是娃娃。假人永远不能变成真人。 孟帅面对着她,面对一个做工良好的会说话的人偶,不由自主的有些惊疑,甚至惊悚。毕竟这太像一些恐怖片的场景。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深深的一躬到底,遮掩住了一切表情,道:“前辈好。” 那娃娃——那女郎抬起手,道:“不必多礼。”无论声音还是动作,她远比一层的玉像生动。 孟帅抬起头时,已经完全调整过来,道:“多谢前辈。” 那女郎看着孟帅,道:“那么说,你就是新人了?不错啊,年纪轻轻,修为和根骨都很好。印堂透出清气,不同俗流。你也常常看书吧?” 孟帅道:“平时也看。”比起一般武者,他还真算爱看书。毕竟封印师是需要积累的,他常常看些杂书找灵感。何况这个世界的娱乐活动太少,他除了练武之外,余暇时间也看些文字消遣。毕竟是当年全民教育年代出来的人,和一般武者思维不一样。 那女郎道:“读书可以养气。你看你的气质,比那些傻把式强出多少?很好,那样这里的书不算糟蹋。那些练武的,平时不看书,看见带字儿的,只会满脑子想:‘秘籍,秘籍’,可有多俗?” 孟帅暗自汗颜——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秘籍,秘籍”。 那女郎道:“既然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两个选择。”她竖起两根指头,布缝的指头粗粗圆圆,像两根胡萝卜,“第一,是你选三本带走。这楸老规矩。第二,是我给你三个时辰,随便观看。能看几本随便。” 孟帅惊喜,紧接着问道:“若是选三本带走,就不能给多少时间挑选么?” 那女郎道:“就这么几排书架,你还要如何挑选?最多给你一刻钟时间。” 孟帅点头道:“也是,这里的藏书比我想象的少一些。” 那女郎道:“你以为有多少?贵精不贵多。第二次楼你看见那些宝贝闪烁,似乎很多。若把它们都摘下来摆在柜子里,也不过几个柜子。我这里的每一本书,都不必底下那些东西差。有这几个柜子,更比下面丰富得多。” 孟帅点头,道:“也对。这里有前辈坐镇,当然要那些千中挑,万中选的精品才配得上。” 那女郎玻璃一样的眼睛弯了一下,道:“嘴还挺甜的。选好了没有?” 孟帅道:“若是看书,只能看三个时辰么?” 那女郎道:“我是好意。你是第一次来,可以爬到四层。在三层带上三个时辰也够了,四层还要留时间呢。” 孟帅道:“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考虑周到。那么四层有什么?” 那女郎道:“这个不该我告诉你。你上去就知道了。藏书阁和藏宝阁,外面也有,不过等级不高而已。第四层可是空之塔独有的。若非你修为不到,体验不了几个时辰,恐怕要有个飞跃。” 孟帅越发好奇,不过那女郎没有再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道:“那我选看书。我先去了。” 那女郎随手取过一炷香,点了起来,道:“三个时辰香灭。要抓紧了。”说着拿起桌上一本书,自行观看。 孟帅知道时间有限,忙穿入书架中挑选。 这些书架收拾的很是整齐,每个书架放哪类的书,都是一目了然。第一个放的是常识百科,介绍各地风物特产,第二个放的是地图图鉴,有各大世界的地图和百兽灵植的绘图,第三个放的是?史纪传,各个时期应有尽有…… 到了第六个书架,终于出现了秘籍。分“功法”、“武技”、“秘技”等等分开放置。 扫了一眼,孟帅暗自苦笑——就知道那位看守没那么大方。 这书架上的秘籍,都是意封。但不是上古时那种直接将武功武技封印在玉简里,一扫可知全部的意封,那个早已失传,而是现在流行的一种加密方式。把文字和图画用封印封在特殊的纸张或者绢帛上,只能用精神力扫视,用肉眼是看不到的。 如此一来,不但读起来费劲,有的甚至只能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读取,而且可以让文字变成一次性的,被扫过一次,就自动消散,这有效地防止了秘籍泄露。说起来这与玉简意封的快速传授功法的本意背道而驰,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功法的保密和垄断才是首位,因此意封在各个势力都大行其道。 一般的武者,别管他天资本来多差,到了一定的境界,因为精神力强大起来,过目不忘是很寻常的事。即便看了之后一个字都不懂,也不妨碍他们囫囵吞枣一般记下。若是这里的秘籍都是寻常文字记录,那三个时辰够一个人把几个架子扫一遍的。可是换成意封的秘籍,那就没有那么好的事儿了。光用精神力扫读,就比普通人读一本书还费劲。 当然那女郎还是放了水的。毕竟意封虽难,还有限度,只要孟帅不选择那些特别艰深的秘籍,三个时辰读七八本秘籍不难,比直接选三本书带走还是划算一倍还多。 只是孟帅可不像那女郎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他的精神力是一般同级别武者的数倍,而且精通封印,知道如何更省时省力的破解意封,效率自然大大提高。而且他还有黑土世界这作弊器,相当于云存储,他扫一眼,立刻就会被建造好的机器记录下来,不用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取。 也就是说,凭他的本事,三个时辰全力开启,不说把所有架子看光,扫遍一个柜子还是很寻常的。 问题是也没必要。 孟帅论功法,有龟门的龟息功,一直可以修到十二重,现在才修第六重,还远不必换修。而他以前缺武技,现在并不缺了。远攻近战,轻功步法,暗器兵刃,再加上封印的配合,对敌手段并不缺乏,除非是特别上等的武技,一般的武技他还看不上眼。就算是为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不必大包大揽,浪费许多时间。这几柜子武技,适合他的可能就几种。倒是选择之后,记下便是,不必贪多。 对他来说,反而更想扫那些常识介绍类的书籍。他现在还真缺这等五方世界的必备知识。本来身为有本地师父的人,他应该补上这一课,奈何林岭从不细说这些,让他始终有些短板。 先走马观花看过几个柜子,孟帅又在下一柜子上看到了封印。这也是他感兴趣的,虽然已经具备详细的封印基础,但吸收知识总是好的。封印和武功不同,武功贵精不贵多,博不如专,但封印需要海纳百川,只有渊博的知识,才是封印进步的助力。 看过这些柜子,孟帅心中有了规划,来到最后一个柜子前面。 只看了一眼,孟帅眼睛一亮,发现了真正的好东西。 “笔记!” 六九五 茶中真滋味,书里黄金屋 http://..org/ 一伸手,孟帅从架子上取下一本。 翻开来只看了一眼,孟帅立刻确定,这就是自己想的那种。 前人的武学心得! 满满一大柜子! 发现了这个柜子,孟帅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惊喜。 这正是孟帅一直以来最缺少的东西。 孟帅自学武以来,不缺少武功和资源,也没少得到高深的传承,但最缺少的就是交流与借鉴。他上一次和同辈互相切磋,竞争进步还是在姜家的羽林府,和陈前他们一拨。 随着年龄和武功的成长,他也学到了不少高招,也换过几个环境。但每一个环境,都相当的……孤独。 或许是性情不合,也可能是身份有别,孟帅在百鸣山这样的大宗门时,都有些阖门自守,孤独不群,更不用说在雪山上了。 其实在雪山上,倒比百鸣山好,至少练武有疑问可以请教林岭,在百鸣山时,他连师长都找不到,只能自己瞎琢磨。好在有黑土世界这个可以推演的助手,不然他走上岔路也是分分钟的事。 到了雪山上,随着林岭的指点和黑土世界的进一步完善,孟帅已经能保证有疑问得到解答,尽量少走弯路。但林岭的性情实在冰冷,孟帅也很难跟他愉快相处。有问题的时候可以请教,没问题的时候两人往往多日不对一句话。像一般弟子一样,听师长说些武林掌故,得到些高屋建瓴的经验,或者在聊天时偶得指点,茅塞顿开这种事,想也不要想。不然孟帅也不会对五方世界的常识认识如此浅薄。 而黑土世界,毕竟是死物。它只是辅助孟帅学习武功,可以按照孟帅的思路推演,也能安排孟帅自己想象出来的对手,但它没有自己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是孟帅意识的延伸,没有另一种思维和孟帅交流,终究有其极限的。 孟帅也想,倘若他有和自己并肩的同门,哪怕是一个,他也能比现在更进一步。两个人的思路碰撞与交流,和一个人完全不同,多一条水流,就能把一个水潭盘活。 现在,这整整一大柜子笔记,是多少水流?简直就是开闸放水! 虽然这些书是死的,不能和孟帅交流,但它们却记载着数十个上百个武者的心得体会,阅读每一本,都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每一本都比黄金更珍贵。 而且这些笔记都是一般的笔墨抄本,基本上没人会把自己的笔记加密,除非是留给宗门传承,再由宗门整理副本。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先取了一本观看。那是一本阴阳境界顶峰的武者笔记,正适合孟帅观看。在笔记中,武者记录了自己的大半生,如何习武,怎样进步,遇到了什么瓶颈,如何突破——最后没突破,终于倒在混元期前面。 虽然这武者对孟帅来说不算什么,对方走过阴阳境界已经二百来岁,可见资质尔尔,而最后的境界也就和孟帅目前境界持平。但其中许多细节却是具有启发性的,许多隐患一提,孟帅也出了身冷汗,细细思考自己有没有犯过。 因为边看边思考,孟帅翻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一看时间,吃惊之余,大骂自己愚蠢——这样分秒必争的时刻,岂容这般浪费? 当下不再多想,用强制记忆法将笔记一本本的记下来。他有办法即时在黑土世界中复制,就算砖头就忘光了也没关系。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些笔记里还记载着这些武者的经历,有的去过秘境,有的得到过传承,还有的被人骗的倾家荡产,这些好事坏事都是难得的阅历,孟帅现在来不及看,等之后都要一段段悉心体会。 这样高强度记忆,当然很累,翻了半个柜子,孟帅暂时停了下来,一面休息,一面在黑土世界内搞翻印,把这些书本誊录之后,就可以把这些文字都忘掉,给下面有用的知识腾地方。 正在休整时,便闻到一缕茶香。 “好茶!”孟帅眼睛一亮。 孟帅原本比较喜欢喝茶楸虽然并非爱好,但有好茶叶时,也能装模作样的品一品。在这个世界的大荒俗世,因为比较富贵,也时常饮好茶。但到了北方世界,便很少能喝茶了。北方饮酒之风太烈,连林岭那样的冷人,都藏得是美酒而不是茶。 孟帅没转过身,已经猜到是哪位女郎在饮茶,打算讨一杯来喝,顺便清清脑子。 回头一看,孟帅愣住了,就见女郎还是坐在摇椅上,身前只有点燃的香火,哪有茶水? 那女郎虽在看书,却好像知道孟帅在往自己这边看,道:“如何?这是上好的云雾。” 孟帅额了一声,道:“哪里?” 那女郎随手指了指香,道:“这个香就是茶。我这里还有银针和乌龙,但都不如这个好。” 孟帅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香。不过光闻不喝,是不是有点儿渴?” 那女郎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会?我不会渴。” 孟帅一僵,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那女郎再活灵活现,她也是个娃娃,能闻到茶香已经不错,根本无法喝茶。这时孟帅也有些失语,若加解释,说自己没想到,岂不越描越黑? 那女郎道:“不过只有茶确实单调,有点清淡了。我这里还有别的。”说着又点起一根香,一股带着奶香糖香和桂花香气的甜香味袅袅散开。 孟帅闻着,好像已经咬到了又香又软的桂花糕饼,咽了口吐沫,道:“好东西,真提神。”转身去翻看那些笔记。 将笔记看完,孟帅回过头去,发现计时的那根香还有小半,而女郎换上了一根蟹粉汤包的香。 沉吟了一下,孟帅从武技那个柜子里,选取了《繁星锻神法》这本锻炼精神力的方法和一门《灵犀一指》指法观看,又选了一本《简氏遗印摘录》的封印书。这是他需要的秘籍,余下的时间便去看那些杂书。 选择精神力锻炼法,自然是因为他精神力越来越强大,还没有系统的训练,无法将长处最大限度转化为战斗中的优势。灵蓍观神法偏重于稳定状态,不是专门修炼的法门,还是参考一下现存的精神力功法好。 到底是空君的收藏,光精神力修炼法,就是十来种。孟帅扫了一眼,发觉这门锻神法是其中最厉害的,他就选了这本。当然他判断功法高低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意封的封印越强,保密越严格,证明功法越好。至于这法子正不正确,管他呢,反正也没有别的方法。 至于灵犀一指,是因为孟帅觉得自己缺少手上功夫,随意选了一本,还是那个方法,这本最难读,恐怕是最好的。 而选取封印的时候,孟帅就不是这样瞎蒙的了。或者说,他换了一种其他的瞎蒙方法。 五方世界封印师成千上万,但最著名的传承有六种,号称印法六圣。一元万法宗不必说了,是六圣之首,而梅园的鹤翎封印术,也是六圣之一。 六圣之中五圣,现在都传承于世,且都建立了不小的势力。最差的就是百印老人一支,一脉单传,且居无定所,几次险些覆灭。梅园虽然也是单传,但有雪山为势力,反而不容小视。只有简氏一族,在数十年前被灭族了,传承四分五裂,至今无人敢说得到真传。 孟帅对五方势力虽然见识不广,但印法六圣还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简氏的印法最为特殊,偏向神秘莫测的“空间”印法。早就有心瞻仰,这时在空之塔中见到,惊喜难掩,立刻取下来全部记下。 因为赶时间,孟帅也来不及细看。但粗略一扫已经感觉神妙非常,确实是跟空间有关。随着对空间认识越来越深,他也不止一次考虑空间与封印的结合,这时看前人遗作,发现自己很多想法和前人不谋而合。且前人研究更深,给他启发很大。 有好几次,他差点被书的内容勾进去,凝神思考,好在反应过来不是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整本书塞进脑子里,慢慢复刻。 这三本书看完,孟帅给自己的任务就算完了。 最后的时间里,尽可悠闲地看这些杂书。每看一本都是赚的。无论什么时候停止,也不为可惜。孟帅就按照每个柜子看一本的规律,随拿随取,看完送回。倒真涨了不少见识。 “时间到了。”香火熄灭,三个时辰时间已过。 呼—— 长出一口气,孟帅只觉得头昏脑涨,精疲力竭。仿佛在题海战术中奋战了一个通宵,这时要有清凉油,孟帅能抹他半瓶子。 女郎微笑,点起一株新的香。香气清芬,似是茶香,又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孟帅吸了几口,渐渐地放松下来,精神得到了舒缓。 过了一会儿,孟帅清醒过来,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 女郎笑吟吟的将手中的书递过去,道:“这本给你。可以带出去。” 孟帅低头一看,却是《合香秘录》,专教人调香合香的,喜道:“多谢前辈厚赐。不然晚辈回头再读书,必然想起今日妙香,读书都无滋无味了。” 女郎笑道:“好甜口。你若再俊上几分,简直就是个偷心的祸害,不知耽误多少女孩子。上去吧。上面的环境奇妙,你要抓好机会了。” 六九五 一线声音在,千载空悠悠 http://..org/ 上了第四层,孟帅是怀着很大的期望来的。 第三层的娃娃看守,言辞之中透露的只言片语,让孟帅深信第四层非同寻常,而且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东西完全不同,因此又是紧张又是好奇。 然而上了第四层,孟帅并没有感觉到眼前一亮那种扑面而来的惊喜。 楼上相当简单,宽阔的内室,和楼下的藏书阁相似,但因为摆设小,显得异常空旷。 整个楼层,都粉刷成了一种无暇的粉白色。白的花眼,只有对面墙边,放着一排柜子,其余的别无他物。 看那柜子的模样,似乎又是书柜。难道这里也是藏经阁? 那倒没什么奇怪,很多书房都是有几层楼的。越往上层,书籍越是珍贵。楼下的藏书已经十分丰富贵重,楼上更上一层,不知有什么珍贵典籍? 孟帅一方面很期待,一方面也有些失望——喜亦喜矣,惊却不够,总得来说,还是有点小失落了。 好在孟帅也不矫情——有的看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便往柜子那里走去。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道:“欢迎你,继承者。” 孟帅也不吃惊,每一层都有看守,这是寻常事。他回过头去,要去见这一层的守卫者。 在回头之前,孟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无论见到什么奇形怪状的存在,都不会显得吃惊,前三层的看守存在方式都非同寻常,这里就算钻出个木乃伊来,也不无可能。 然而回过头去,却见空荡荡的空间毫无人影。那声音从空处传来。 这种情况让孟帅一怔,也不特别在意,别说今生,就算前世,这种情况也不稀奇。无非就是那个人不在此地,声音通过其他机器或者途径传来,喇叭也好,录音机也好,都不足为奇。 扫了一眼,房中并没有喇叭之类的装置,这也正常,喇叭之类是前世的装置,这个世界自然有其他手段,譬如说…… 然而,那个声音缓缓道“不必找我了。我没有本体,只有声音。” 孟帅身子一震,蓦地一股寒气从心底上升,打了个寒战。这时他终于有些感觉不对了。 第一次见到玉像,他以为是人物塑像,毕竟雕像只有动作,并非那么活灵活现。第二层那中年人,是灵魂体,他虽然惊讶,但因为灵魂体的存在也算合理,他也翻看过,知道一些神通和封印术,有保留魂魄的方式,或许那中年人是一道残魂,也不足为奇。 到了那娃娃女郎出场的时候,孟帅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心中暗暗发毛。只是当时他只以为自己是被娃娃的怪样子镇住,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那是一件多诡异的事情。那娃娃绝不是什么傀儡,她的举止神态,分明是个活人。明明是活人,却以那样的形式存在,可谓毛骨悚然。 傀儡可以被创造,魂魄是不能被人所创造的。能创造出真的魂魄的,只有神。而无论空之塔还是空君,都不是神。 孟帅心中有过一闪而过的猜测,令他不寒而栗。而现在出现了只有声音存在,连一丝魂体都没有的看守者,更令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阴影盘踞,孟帅却没有露出颜色,反而道:“孟帅拜见前辈。” 那声音道:“你叫孟帅是么?多大了?家住哪里?哪门哪派出来的?学了几年武功了?” 一长串问话问出来,孟帅愣住了,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心中暗叫古怪,前面几层的守卫,对他的过去没有一丝兴趣,就算他自报家门,那几位恐怕都没记住,只叫他“继承者”,怎么这位上来刨根问底的? 那声音见孟帅不答,道:“怎么啦?聊聊天么?” 孟帅更是无语,道:“您跟我聊天?” 那声音叹道:“不聊天做什么?好久没见到外人了,随便聊聊,坐下,坐下聊。” 孟帅心中一动,突然有些同情,那娃娃女郎只是失了口腹之欲,还能读书和调?,中年人也还能动,在藏宝室研究各种珍宝,这声音……只剩下声音,只有说话一个功能。可是若无外人来,他又和谁说话呢?一日又一日的喃喃自语么? 想着,就令人恻然。 细细的分辨,那声音还算年轻,若是真人,恐怕也和女郎差不多年纪,当然武者的年纪和一般人不同,看起来年轻,其实早已历尽沧桑。但这个声音还透着活力,即使年纪不小,至少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因此寂寞恐怕也更难受。 想着,孟帅道:“您让我坐下聊?坐哪里?”在这个房间里,可是连个蒲团都没有,更别说椅子了。 那声音道:“哪里不能坐?别挑三拣四啦。学武之人,幕天席地,什么地方不能栖身?叫你坐地下有什么为难?” 孟帅道:“好吧。”坐下之后,道,“您想聊什么?” 那声音问道:“你叫孟帅?今年多大了?哪里来的?” 孟帅道:“今年十七了,来自……大荒。” 那声音咦了一声,道:“大荒?我听说过,那不是蛮荒之地么?那你怎么来这里的?” 孟帅道:“说来话长……” 那声音兴奋道:“话长不怕,慢慢说。说几天也不怕。” 孟帅本来就是打算详细说的,倘若不打算说,随便编一个出身,就说自己在雪山上成长到如今,三两句话就完了。只因生了恻隐之心,愿意陪那声音多聊一聊,才会把话题开的那么大,当下道:“那就从我出身的小镇说起吧……” 当下捡着自己的经历说了一些,涉及到师承时,孟帅一带而过,其他事情却不厌其烦。比如说俗世的权力斗争,大荒七大宗门,大荒战场等等,就是说别人的多,说自己的少。但因为口才不俗,又结合前世的评书电视技巧,说的精彩纷呈,松弛有度。 那声音听得津津有味,不断地道:“不错,不错,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大荒之中有这么多鬼蜮伎俩。想是那些人武功不高,练武不行,把宝贵的时间都用在斗心眼子上去了。” 孟帅略感尴尬,紧接着说到了上界,然后就是自己进雪山的事情了。这些就平淡了,天天练武学习封印,怎么说也说不出花儿来。唯一值得一说的,也就是挑灯会武连接着五方轮转的一系列事情了。 那声音奇道:“五方轮转又开始啦?这么快?上一届还像昨天一样呢。” 孟帅讶然,道:“您知道上一届五方轮转的事儿?”要说这个声音知道五方轮转,那是毫不稀奇。别看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当初也是一位风云人物,知道这等盛事很正常。可是上一届五方轮转,才过去一个甲子,难道说这位才在这层塔中存在几十年么? 不像啊。六十年时间,对高手来说弹指即过,六十年前,雪山三冷的地位已经稳固,至今没有动摇过。 那声音道:“我当然知道,还看过全程。” 孟帅愕然,道:“您去过现场?” 那声音道:“当然没有。是在这里看的。你想看么?” 孟帅一怔,紧接着抓住了什么,道:“在这里……能看五方轮转的过程?” 那声音道:“自然。你还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哦,对了,我没说。太激动了。你现在去看柜子里的东西吧。” 孟帅大喜,起身去看。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详细了,再加上那声音是个碎嘴,一句不清要追问十句,白白浪费他好些时间,现在终于有正事做了。 来到柜子门前,孟帅才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布置。那柜子乍一看是书柜,里面摆着一排排的物品,也确实如书籍一般大小。但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个扁平的盒子。 书箱?不对,比一般的书本还要小一些,不像是装书的。而每个盒子的侧面,都写得一行字。前面是日期,格式相同,只在最后写了两个字,大多简略到意味不明,比如说“东山”,?寒春”之类。 孟帅不明所以,那声音道:“别看太高了,倒数第二层,左边。看到了没有。” 孟帅低头一看,下方左侧,有一个盒子清楚的写着“人庚九四年,轮转”。 掐指一算,人庚九四年——正是六十年前!这是六十年前的资料? 孟帅心中恍然,原来这个楼层是资料馆,想必是各代空君搜集来的。虽然看匣子,似乎每一处资料不算太详细,但对他这两眼一抹黑的人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五个玉简,上面分别标着“东西南北中”五个字。 嗯?还是意封? 孟帅更惊喜,意封之法已经失传,没想到空君还能制作。意封珍贵不说,承载的信息量远非书籍可比,看来自己想岔了,这些资料一定极为详细。 只有分五个部分记载,孟帅觉得很正常,以为五方轮转本来就是四个分区,最后汇总到中央,想必五个玉简各记录一个世界了。 犹豫了一下,孟帅先拿起了北方的玉简,按照一般观看意封的方式,用精神力接触了一下。 “咦——怎么回事?”刚一接触,孟帅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开闸的洪水,狂泻而出。 一般的读取意封,可用不了这么多精神力,难道是这玉简有缺陷么? 然而,下一刻,空间突然暗了下去,仿佛夜色降临,孟帅的五感刹那间被封住。 紧接着,周围再次亮起,眼前的景物,令他大吃一惊。 “这里是……雪山?” 六九六 铁血铸高墙,金榜题大名 http://..org/ 一座座雪山延展出去,孟帅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里不是雪山顶,而是雪山脚下,大寒山庄前线。一道如万里长城一样的冰墙,分割了大寒山庄与雪山界限。那墙却不是透明或者浊白色的,而是呈现出妖艳的铁锈红色,隐隐然如鲜血铸就。 那是……铁血战墙! 孟帅早就听说,在大寒山庄与雪山之前,本来有一座巨大的战墙,是用铁和血浇灌的。那并不是修辞上的夸张,是事实。 当初雪山妖兽为祸甚烈,凭八大山庄之力,仅仅是防守也损失惨重。而困守危城,给城里的建筑和生活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因此八大山庄决心在大寒山庄以北,再建造一条防线,只有战士的镇守的前线! 这道冰墙,是用凶兽的血混合着矿石粉浇筑的。起初是为了快速建造。但效果出奇的好。因为建筑本体的凶兽是一峰之主,天然带有威压,让许多弱小的凶兽望而却步。即使是强大的凶兽,在感觉到墙上冲天而起的煞气,也会心生战栗。后来每一战之后,都用鲜血再次浇筑,逐渐越浇越高,高如天堑。北方的战士们则一辈辈的在战墙上战斗。 那铁血战墙象征着北方武者的刚烈与勇气,可谓一处圣地。但孟帅没有眼福看到。 大概四十年前,雪山上的凶兽王者到了鼎盛期,一月之内,十余只超过混元期的凶兽下山,打塌了半道铁血战墙,兽潮逼近大寒山庄城下。万般危急时刻,雪山三冷突然下山,包括空在内,如神灵降临一般,挡在了兽潮之前。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结果还算不错。凶兽十去七八,雪山三冷仅仅受了轻伤。那一战之后,****的形势逆转。 因为铁血战墙被摧毁,大寒山庄也曾想修复血墙。不过来年的兽潮规模既小,品级又不高,那些鲜血不足以浇灌高墙。到后来,一年复一年,凶兽再没回复过当初的规模,武者不需要高墙也能阻挡,渐渐地就把修复高墙的事情放下。 四年后,孟帅到的时候,只看到些许断壁残垣,记录着当时的壮举。如今的铁血战墙,已经是个历史名词了。 而现在,壮丽的铁血战墙又在眼前重现。 高高的墙头上,几个人在上面站立,大多是年轻人,都有着挺拔的身姿和焕发的精神。其中有几个,孟帅看着眼熟。 “焦庄主?” 其中一个青年,赫然是焦南山。不过相貌年轻了几十岁,且身上锐气十足,好像出鞘的利剑,一点儿也看不出多少年后想要造假并痛哭流涕的样子。 在他旁边,有不少后来八大庄主的成员,茹慈、韩摩都能看见,也是各个都朝气蓬勃。 年轻时候的老一辈,消失的铁血战墙…… 这一切都很清楚了,毫无疑问,孟帅看到了过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六十年前,也就是上一届五方轮转开始的时候! 太神奇了。 孟帅以为能看到一些文字或者影像资料,已经很不容易,却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完完全全的还原当初,就如身临其境。 如果说,这影响只是幻象,只能看,不能听,或者能听能看,却如看一场电影一般,都还不足为奇。但最神奇的是,这种体验真的是全方位的,不只是视觉和听觉,包括那铁血战墙上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还有几人身上的煞气,都清晰可感,与孟帅穿越回当年,亲身参与没有任何区别。 珍贵的,不只是“技术”,更是场面。纵然有人能带人回到当初,也得直到当初的场景,才能还原。若无人记录下这段珍贵的回忆,就算有这样的技术,也没有用处。 无论是技术,还是内容,都令人惊叹。综合起来的场景,更是弥足珍贵。孟帅压下兴奋的心情,融入这段回溯之中,紧紧地抓着这难得的机会。 因为精神的缘故,孟帅可以随时调整视角和距离,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铁血战墙的正上方—— 六九七 乾坤惊飞鸿,当时正少年 http://..org/ 接下来的时间内,孟帅目睹了一场又一场的北方与东方的战斗。 说起来很多,但仔细数了数,也就是四场。一共有四个一元万法宗弟子从雪山上取下统领兽头,然后一路下山,突破了铁血战墙的最后一关,安全通过五方轮转的考验。 在这四场比赛中,都是东方弟子轻而易举取得了胜利。没有淘汰一个人。 看来淘汰率不是很高啊。 当然,仔细一想,似乎也很正常。据场面上的谈话透露出的信息,东方弟子下南方,转西方,最后来到北方。这一圈转下来,留到最后的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连雪山猎兽这样的关卡都坚持下来,最后一场还真的是“走形式”了。 而一般的规矩,每方世界第一批弟子是六个人,后面可以再追加一批六个人,满打满算十二个人,最后剩下四个,淘汰率也高达三分之二。这还是传统上最强大的东方世界,若是北方——孟帅虽然没看见,但估计剩下的不会比东方多。 不过在南方和西方可以淘汰东方弟子,唯独北方不能,是不是也说明北方的实力确实差了一点儿? 孟帅不管那么多,反正看到了四场不错的战斗——虽然三下五除二,不算太精彩,但能近距离看到这些和他同辈武者的战斗,已经令他十分高兴。他还好奇的使用了各种视角,全方位的观看。 到了后面,孟帅还现了一个诀窍——这些场面还可以倒退和暂停。有几处细节,孟帅是倒过去再看的。那种感觉就像放录像带一样,可是录像带哪有这样的身临其境?就算是3d大屏幕,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因为各种调角度,甚至跑到开打的两个人中间去体会真气的流动与武技的组合,孟帅花费了不少时间。最后将四场比赛再次顺了一遍,进入最后的程序。 最后,焦南山带着四个通过的人,来到大寒山庄以外的一处冰殿。冰殿建设的有点像是凹晶宫,但明显是临时搭建的。冰宫上,一面明镜高悬,正是孟帅手中的宝镜 几位长者早已等在那里,孟帅认得几位是八大山庄的老庄主,有的庄主退隐为太上长老,有的则已经仙逝。上一代大寒山庄庄主勉励几句,手持一个大印,凌空印去。 四个一元万法宗弟子胸口亮起一个印图,紧接着,旁边出现了另外三个印符,四个印符排成一排,交相辉映。 在光芒闪烁中,顶上宝镜光华大亮,四个名字连续闪烁,有些像之前孟帅喷血之后,宝镜上出现的名字。 不过,当时孟帅的名字透明黯淡,这四个名字精光闪烁,仿佛阳光般耀眼。而紧接着,四个名字再次出现,不过出现的是在名单之中。 虽然是名单,其实只有五个名字,方沐声等四个名字列在后面,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坤行雁”。 乍一见这个名字,孟帅心头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由何而来,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重要。 除了他失神之外,一元万法宗四个人同时脸色一沉,显得很是不悦。 其中一个高个子冷冷道:“竟然有人抢在咱们前面,哪个家伙这般胆大?哪一方的?” 另外一人眼睛眯起,道:“不知道。据我所知,东南西北四方,没听说有这么一位。昨天我还接到情报,西方的队伍才刚到南方,而南方的队伍在咱们宗门中卡着,至今没人通过。这位是哪里冒出来的?”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不会是你们一元万法宗故意卡住别的弟子,只为了让你们先通过吧?别人干不出的事儿,一元万法宗绝对干得出来。 一个书生气的青年突然道:“没错,是中央乾坤万象宗的。” 方沐声本来不说话,这时挑眉道:“什么?乾坤万象宗也参加五方轮转?他们不是作为擂台防守方,在中央世界待命即可么?” 书生道:“惯例如此。但如果非要参加也可以,宝镜可以授权。只是四方世界不欢迎中央世!的人,所以若他们出来,题目必然十分刁难。非有极大自信且个性张扬者,不会贸然出头。如果我没记错,此人就是乾坤万法宗乾坤家族的这一代坤女。” 孟帅心中一跳,心中只不停地跳动着两个字—— “坤女”! 听说是女子,几人的脸色更难看了。那高个子寒声道:“坤女?为什么不是那个所谓的乾子出来?难道乾坤万象宗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孟帅再次心中怦然,乾子这两个字,他毫无疑问的听说过,是称呼…… 书生显然见识广博,道:“我听说这一届的乾子和坤女刚刚选出,是一对姐弟,都是天资出众,号称千年未遇的绝代双骄。不过乾子年纪还小,不满十五,应当是出不来吧。那坤女也才未满双十,却孤身一人行走四方世界,名列第一,还真是……” 那高个子喝道:“行啦,朱师弟,他们自己吹嘘还不够,你还要替他们吹嘘?” 方沐声冷然道:“坤女?乾子?我倒要会会他们。中央世界见。”说罢带着其余三人,从冰宫走出。 画面定格于此。 一阵黑暗之后,四周再次亮起,孟帅还站在塔层的中央。 虽然画面褪尽,但刚刚的场面还在他心中闪烁,坤女和坤行雁的名字,令他难以释怀。 他独立不动,头顶上的声音却再次响起:“累了吧?可以歇一歇,睡一觉也行。” 孟帅惊醒过来,道:“不累。” 那声音道:“别硬撑啦。这个回放虽好,消耗的是精神力量,你在里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以你的修为,也该损耗大半了。若不休整,透支了不是玩的,会变成白痴的。” 孟帅倒是警醒,道:“是么?”连忙自查,觉精神力消耗了一些,但连总量的二成都没有,心中思忖道:原来我的精神力已经这么强了。 他可不觉得那声音在骗他,一般像他这样境界的武者,精神力都是有限的,这样的消耗确实够喝一壶了,但孟帅精神力非同寻常,丝毫不会造成困扰。当下笑道:“多谢前辈,我感觉还好,还能再看这一片。” 那声音道:“是么?不勉强么?还是要保持至少三成精神力在,才能应对,不然精神萎靡还在其次,更有不可测的危险。” 孟帅道:“确实还好,我还有余力。再来看一片。”说着将匣子捧起,心中一动,道:“看中央世界的决战好了。” 其余四方世界中的三方,应当和北方相似,也是考验轮转弟子的。当然过程可能更加精彩,但人数毕竟有限。孟帅要看尽可能多的武者战斗,当然还是看最后的总决赛最为合适。 那声音再次确认道:“要看那一片?那可是耗时很长,且耗费精神力很大的,比之前北方更耗费一倍以上。你就算在最佳状态都未必看得下来,何况已经消耗了这么多。” 孟帅算了一下,如果只是消耗一倍,那还绰绰有余,便要直接试探,突然想到了那声音的提醒,道:“消耗很长?多长?啊,不,现在什么时间了?” 那声音道:“若要详细看完,怕有几天,删掉没用的,恐也有三四个时辰。” 孟帅再次问道:“敢问前辈,我来这层楼上多长时间了?” 那声音道:“多长时间?好久没人问了,我都快忘了时间怎么算了。好吧,总有两个多时辰了。” 孟帅一算时间,道:“坏了。”立刻就想要下楼,却反手将那个匣子举起来,道:“前辈,能带出去么?” 那声音道:“可以,你能带出去三匣。” 孟帅大喜,将匣子收起,转身奔向大柜。那声音又提醒道:“就在拿这个匣子的那层选取,再往上你也看不了。不过你要真对自己有信心,可以再往上一层。只能一层,多了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孟帅答应了,蹲下身去看,但那柜子中的匣?都是两个字的提示,语焉不详,哪能分辨得出?时间有限,他胡乱抽出两盘,都是轮转匣子上层的。对于精神力,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见孟帅选好,那声音絮絮叨叨道:“你回去之后,要找一个空屋子,四面刷上白漆,越白越好。房间越大越好,最好不比这里小。圆形的最好,椭圆形的也可以,不过见棱见角的那种就不好了……” 他实在啰嗦,孟帅也没时间了,只得草草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定然无有不从。”说罢从楼梯上溜了下去。 眼见他离开,那声音才长长叹道:“又走了,什么时候再来人啊?” 孟帅一路往下跑,穿过藏书楼,回到了黑暗之中的第二层,道:“前辈,我回来了。” 那中年人从后面飘出来,道:“怎么才来?差点儿就赶不上了。” 孟帅道:“赶不上什么?” 那中年人道:“墟市。”[本章结束] 六九八 残魂挣性命,小船随流水 http://..org/ “墟市”孟帅重复了一遍,道,“是不是那个……鬼市之类的?” 那中年人道:“正是。墟市就是一群来自各个世界的人,私下交易的一种市场。入门极难,一旦进入,收益也是不小,里面当真有不少好东西。” 孟帅略一沉吟,取出那个带“墟”字的牌子,道:“可是这东西?” 那中年人点头,道:“这正是凭证。你别看长的破旧,整个五方世界,恐怕找不出三面来。” 孟帅点头,紧接着反应过来,道:“不对吧?那墟市是各个世界来的人,五方世界一共没有三块,那墟市里的人是谁?” 那中年人道:“我说的各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点地方。五方世界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世界而已,还不是个完整的世界。” 孟帅怔住,这些言语颠覆了他的认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中年人淡笑道:“以你的修为,本来不该这么早接触这些事。但谁叫你有机缘呢?境界不够,机缘够了,也能得知一些别人无法接触的东西,而且对你的将来也有好处。” 孟帅还要再问,中年人挥手道:“时间紧迫,详细的以后再说。先准备。” 他点了点手中的木牌,道:“这是墟市的进入凭证,不过等级不高,只能进入,不能组织。唯有手握最大权限,能够召集墟市的那么几位召唤,让墟市开市,你才可以进入。墟市的召开都是不定时的,或者隔数年,或者几日,全看有没有人召集,每次牌子第一次闪光,说明墟市在十二个时辰之后开放,你就要提前准备了。有什么东西要换的,或者有什么可以出手的,要准备好。过了时限就没机会了。” 孟帅惊道:“如此说来,我不是没时间准备了?” 中年人道:“我自然准备了……”说到这里,他轻咳了一声,道,“这墟市凭证,今后就是你的,想进去多少次都有。这第一次么,只是见识见识就可以。” 孟帅会意,那中年人指点他找到墟市牌,自然也有私心,恐怕他是自己想要去,只是没有机会,这才让孟帅代替。这墟市牌十二个时辰之前闪过一次,那时孟帅还没来,但中年人早已看见,算定了时辰,才叫他按时下来。 孟帅问道:“前辈可能同行?” 中年人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有心而无力。” 孟帅道:“那您有何指教?” 中年人道:“这里——”回身取出一个空间戒指,道:“我想兑换一些东西,你若遇到,不妨替我拿下。若是没遇到,那也没法强求,毕竟墟市有许多不确定……” 孟帅取出单子,扫了一眼,发觉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东西,不过大部分都跟“魂魄”有关,如养魂木,涤魂灵液等等,看来是中年人自己用得上的东西。而中年人准备交换之物,倒是孟帅见过的,但极其珍贵稀有,连林岭恐怕都没有几件。 他暗自乍舌,知道墟市对于自己,恐怕是太过超前了。凭他的身家,别看在五方世界首屈一指,若在墟市,怕是连起哄的份儿都没有。 中年人又取出一个斗篷,和一个鬼脸面具,道:“这个是标准的服装,人人都是这么穿戴。不要泄露自己的相貌,不要透露个人信息,更不要查探旁人的真容,尤其是用精神力窥探。这是大忌。” 孟帅点头,墟市这种地方,毫无疑问有一套潜规则,破坏的话肯定没有好下场。 接着,中年人又取出两个封印玉符,一前一后,给孟帅贴上。道:“进入墟市,有一次极远的空间移动,距离之长,远超你的想象。这种转移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以你的修为,很难毫发无损。只有用大挪移印保护,才能安全来回。” 孟帅低头看大挪移印,颇觉神妙,不自觉的起了探究之心。 中年人见他思索,道:“这都是小道,你若有心,一会儿挪移时分心感悟一下,或许会有前所未有的收获。” 孟帅点头,中年人又叮嘱了他几句,都是墟市之中的注意事项,孟帅一一记下。这时,空间一动,木牌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孟帅还未及道别,随着一道波动,身子已经消失在原地。中年人目送他离开,轻叹一身,背转过身。 正在这时,只听楼上一沉静中带有一丝锐气的声音传来:“练如升,你竟还不肯死心?还要挣扎?” 中年人脸色一沉,声音却依旧稳定:“蝼蚁尚且偷生,练某人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而已。” 楼上的声音冷笑道:“你也配和蝼蚁比?蝼蚁还是活物,你不过是个早死已久的怪物——你这样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为什么不认命化为尘埃,还要挣扎着碍人眼?” 练如升沉默了片刻,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恨我……其实你我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楼上的声音道:“好一个同病相怜!我和你之所以同样处境,是因为你把我拖下的水。落的今日模样,全是拜你所赐!我虽不能下楼,但一直深深地感觉到,你这罪魁祸首存在于我楼下,简直令我恶心的无以复加。你什么时候才能消亡?” 练如升闭上眼,轻叹道:“你如此恨我,可曾想到,楼上的段灵风也是如此恨你?你做的又比我强上多少?如今只剩下我们几人,还要互相怨恨,这日子不更加难熬了么?” 楼上的声音道:“那又如何?我对不起段灵风,他恨我理所当然。你对不起我,我自然就恨你,这矛盾么?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小小一座空之塔,聚集了这么多怨恨,它为什么不塌?倘若塌了,我们同归消亡,也好过如此……”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归于沉默。中年人不再说话,光影凝聚的脸上,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天旋地转!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各种斑斓的颜色在眼前交相闪过,变幻之剧,足以诱发癫痫病。剧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从耳膜钻入,直达脑海,在脑海深处不住嗡嗡作响。 前所未有的眩晕感之后,孟帅身子出现了另一处空间。 虽然已经停止了旋转,他依旧紧闭着眼,没有从恍惚中醒过来——正如那中年人所说,刚刚挪移的一瞬间,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状态,无数空间版图的变动,在一瞬间爆发,让他深深地陷入了对空间的参悟中。 “先生?怎样了?” 孟帅睁开眼,就见一女子在前面看着自己。 那女子面上覆着面纱,从衣着打扮和站立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侍女一流。 从参悟中拔出心神,孟帅再看了她一眼,瞳孔一缩——这个女子,竟是守一境界。 虽然戴着面纱,但看身材和头发,就知道是个年轻女子,如此年轻的先天境界,在北方世界已经是希望之星一类人物,在这里却只是个侍女! 霎时间,孟帅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墟市之中是个什么水准了,毫无疑问是垫底中的垫底,若非走运,恐怕根本摸不到门槛。 周围光线幽暗,似乎是深处一处岩洞之内,除了侍女之外,别无他人,孟帅猜到这大概是鬼市的一处入口,咕哝一声:“没事。”便不再说。他记得中年人叮嘱过,如无特别需要,不要询问,以免显得是初次到来,吃人算计。 那侍女见他有了反应,立刻低下头,取出一面木牌,一个水晶球,双手奉上。 孟帅得中年人吩咐,早就知道该如何使用,将木牌挂在斗篷外面,水晶球擎在手里。这两件东西都是墟市中重要物品。木牌上有序号,那是他的身份,而水晶球则是交易用的。 因为他动作标准,也没什么废话,那侍女自然认为他是老客,也便不多说,躬身道:“这边请。”说着沿着洞窟往前走去。 一路上行走,都没有遇到其他人,孟帅始终没看见墟市的影子。 行了一会儿,但闻得水声潺潺,似乎前面有河流。孟帅不觉奇怪,虽然中年人说每次墟市地点都不定,但幽暗的地下河,朦胧的烛光,层层叠叠的洞窟最符合孟帅对墟市的想象。 转过岩洞,果然见有一道地下河,河流湍急,冲向洞窟深处。岸上拴着一只独木舟。那侍女侧身道:“您可以自行上船,或者我为您掌舵。” 孟帅一扫之下,已经知道那独木舟是机封,自己能走,因此侍女说的也是“掌舵”,而非划船。这种船多半很容易开,不过孟帅还有其他顾虑。 “这条水路只有一条路么?”孟帅问道。 那侍女躬身答道:“前面有几处岔路,不过都是不同的会场,有指示标记。” 孟帅道:“那你来掌舵。”指示标记说来简单,但对于他这新手来说,可能就会困扰,还不如让旁人掌舵,他躲个清闲。 那侍女伸手请孟帅先上船,等他坐稳,这才站在船后,伸手一按,船上亮起了一盏灯火,亮如星辰,色作橘红,还真有些诡异。 水波一荡,小船悠悠离岸,顺水而下,往洞窟深处漂去。 六九九 千金不足贵,万物自有价 http://..org/ 洞窟深处,不见幽暗,反而越?越明亮。 孟帅开始以为是靠进出口,引来天光,但紧接着发现,水流向下,越走越深,绝非重见天日。但洞顶不知如何,变得明亮起来,仿佛石壁上方藏着无数日光灯,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荧惑苔藓?”孟帅略一思忖,暗自摇头,“不是荧惑苔藓,那种苔藓散发的光芒如荧光一样,颜色发绿,非这样纯净的白光。想来是其他异种。” 水流渐宽,在水面上出现了一丛一丛的植物,大多是花卉,或红或紫,怒放如锦绣。矮的如莲花浮在水面,高的如灌木能遮蔽小船,孟帅坐船在水中行进,便如置身桃花源一般。 这真是奇景,按理说洞窟阴暗,不该有如此鲜花,但这顶上的光芒明显代替了阳光,让花朵茁壮成长。而这些鲜花显然也是异种,许多瑰丽鲜艳,是孟帅从未见过的,也不知是天然生长,还是被人移栽至此。 随手捡起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孟帅虽不认得,却分辨得出其中灵气盎然,恐怕是上好的炼丹材料,这时却残红尽落,尽付无情流水。再次感叹一句,这墟市当真是大手笔。 这时,背后侍女提醒道:“尊客,除了私下交易之外,船头也有贵宾交易会的货单,您若要参加,三个时辰之后开始,现在就可以报名了。” 孟帅一看,果见船头放着一张鲜红的书柬。看起来是书柬,入手才知竟是薄如蝉翼的玉石,上面封印着远超书柬面积所能承载的讯息。 打开书柬,第一页便是货单,孟帅只看了一眼,眼神微缩—— 第一款,沃土世界一方。 下面有详细的标注,此世界面积多少,人口多少,有何出产,保存状况如何。看得孟帅目瞪口呆,若非有面具遮挡,这一下落在那侍女眼中,恐怕就要归为“土包子”一流。 第二款,百年寿元。 孟帅略感麻木,往下扫去,皆是各种意想不到之物,什么宗派山门,各族奴隶,神通天赋,血脉传承,无不位列其中。以至于孟帅看到后面一些看来霸气侧漏的“无极紫皇动心丹”、“九天引雷**”、“圣血须弥神剑”之类珍宝,反而欣慰,暗道:原来这里还有正常东西。 再往后看,孟帅看到一款“龙圣人与左越剑主三月十三决战留影璧”,心中一动,感觉留影璧可能就是自己在空之塔看到的那些匣中玉璧。这东西果然也是可以买卖的。不过想来着贵宾交易的留影璧,所含的对决定然惊天地泣鬼神,非自己手中的可比。自己那个五方轮转的留影璧,怕是白送都没人要。 那侍女问道:“尊客,要给您留贵宾位么?” 孟帅轻咳了一声,道:“不必。” 这份货单上,有不少“虽然不认识,但是很厉害的样子”的珍宝,孟帅也怦然心动,不过很明显,连排在最末尾的东西,孟帅都买不起。也就看看得了。 或许,当孟帅再往前进,到了更高的位置,他也能在这等交易会上有一席之地,甚至成为大豪客,只是那是将来的事儿了。现在的孟帅,还远没到那个层次。 那侍女也不失望,给每位尊客推荐贵宾位是例行公事,若能捡到豪客自然好,捡不到也正常。其实这样从分支来的顾客,能进贵宾位的少,真正那些大能贵宾,自有通道,是轮不到她这样的身份来接待的。 再往前行进,就见上方垂下无数蔓藤,如门帘一般倒挂,藤上结着一朵朵小小黄花,如满天星辰,那侍女柔声道:“尊客,您即将进入‘渐’位人座交易区。该区无入场费,交易抽成是三分……” 话音未落,小船穿帘而入,眼前豁然开朗。 日光般的光芒下,但见眼前的空间开阔非常,湖水茫茫,白烟蒙蒙,竟已经进入了一大片地下湖。湖中尽是东一丛,西一丛的花树,花丛如石、如墙、如带,点面交错,将本来开阔的水面构造出了一处处幽静的密地。 ?湖水中间,还有三座岛屿,虽然不大,但花丛掩映,植被茂盛,从茂密的林木中露出白沙洲,又有水鸟栖息,更是美观。 美景固然令人惊叹,但更值得注意的是,湖面上,花丛中,烟雾里,那一艘艘……小船! 终于见到活人了! 孟帅心中激动——虽然这里十分奇妙,但他又不是来郊游的。墟市墟市,重点还在市上。 那一艘艘小船,自然都是来交易的人。大多数船上只有一人,多的也有两三人的。基本上所有人都穿戴斗篷面具,颜色各有不同。也有只戴面具,没有掩住身形的,但那些人可不好惹。斗篷最大的作用,不是遮掩身材,而是掩饰修为。那些不掩饰的人,身上威势惊人,远高于八大山庄的庄主,和林岭不相上下。 混元期……还要往上! 孟帅暗自砸了砸嘴,果然这里藏龙卧虎。他这点儿修为还是低调一点儿好。虽然据说墟市会保证参加者的安全,但眼前亏也不能吃不是? 一艘艘小船,有的漫无目的的游荡,有的则在花树丛中掩藏,凡掩藏者,大半是在交易。 侍女道:“尊客?要去岛上挂标的么?” 孟帅略知规矩,在这种交易会场,有两个途径交易,一是自己闲逛,看到人凑上去,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当然这种都是撞大运来的,效率奇低,适合漫无目的的游客。 另一种,就是有所求而来,可以先去岛上挂上自己所求,又或者查看其他人所求,有的放矢,联系对方再进行交易。 孟帅来此,是一半一半,对中年人的交易,是有所求,自己的交易则是随意,是以打算两种方式同时进行,便道:“也好,去岛上吧。” 那侍女道:“是。岛上标的交易,抽成加至五分,想必尊客早已知道。” 孟帅咕哝道:“真黑。”说是收三分,其实进来的十个有七八个要挂标的,能成交的也大部分是这些交易,一律收五分,三分只是好听罢了。 小船划向岛上,孟帅却是不急,现在水晶球中输入自己想要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用精神力刻画。以孟帅的精神力,数千文字眨眼可成。到了岛上,但见白沙洲上矗立几面大屏幕,屏幕上滚动着一行行文字。孟帅将水晶球放在屏幕之侧,光芒一闪,屏幕上多加了许多内容。 孟帅所输入,全是那中年人需求,至于他自己,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本就列在上面的种种物品。 屏幕上有几件东西确实不错,但也没有特别让孟帅欲得之而后快的,只吩咐道:“绕三岛一周,仔细看看。” 侍女掌舵,小船绕着三座岛行进一周,孟帅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屏幕上不但有各种信息,有的还附有图片和详细介绍,让孟帅升起一种逛淘宝的熟悉快感。 “逆灵封**……还有这种东西。”孟帅咋舌,上面的介绍说是能剥离封法,将封印还原为印坯,听起来略玄幻,但确实很有用。很多封印无法复制,也难以解读,若是能直接从封底上剥离,或者可以再利用,或者研究。这种逆天功效的法门,反正五方世界里没听说过。 不过虽然感兴趣,孟帅却不知能不能得到,毕竟除了中年人给的东西,他带来的资本太少了。往后面一看,发觉主人求购的竟是灵药。 这么说……我好像能生产灵药吧? 孟帅摸了摸下巴,黑土世界确实有这个功能,能催生灵药,不过被他给荒废了,因为他自己用不上。自己不吃丹药,也没有生啃草药的习惯,要只为还钱的话,还是元玉更直接有效。 现在想想,龟门吃草不吃丹的规矩,极大的阻碍了孟帅的迅猛发展。如果不是这种规矩,以孟帅作弊的手段,修为可能爆到天上去了——当然也可以因为瞎吃药走火入魔死了。 虽然孟帅现在世界里没剩下什么好品种,但架不住年头长,也架不住可以变异。或许这还真是一条?财之道。 孟帅已经有了计划,一会儿去买几包珍贵的药材种子,往黑土世界里一种,拿如意珠一催,下一届墟市就可以等着卖钱买宝贝了。 他正想得很美,突然水晶球晃荡了一下,一个巨大的数字显示在上面。 交易邀请! 孟帅精神一振,顾不得别的,对侍女道:“去一百零六号。” 水晶球上的交易邀请,都是只发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就是交易场所的数字,一般指的就是湖面上几株花树围起来的小空间,交易人在那里等着,一切都要面谈。因为墟市中的交易者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掌握水晶球系统的墟市主人。 小船来到花树前,侍女躬身起立,从船上下来,站在水面上,对于一个先天修士来说,立于水面很正常。孟帅独自划着小舟进树丛。 花树中的空间很狭窄,已经塞了一条小船,孟帅再进去很费劲,其中操作让孟帅想到了驾照考试的“倒库”。 停稳了船,就见对方也是个斗篷武者,不同的是斗篷暗红,仿佛有一缕缕火焰在燃烧。 孟帅轻咳了一声,道:“什么货?” 那人开口道:“锻魂火。” 七百章 一物换一物,一坑接一坑 http://..org/ 孟帅迟疑了一下,记得自己没求购此物,道:“你记错了吧?是我么?” 那人道:“自然是你。我见你求购之物都是滋养灵魂,锻造魂魄的,我这锻魂火也是如此,比涤魂灵液效果更好,你绝对不亏。我可以给你看看效果,你若见了,再不想要其他。” 孟帅眉头一挑,觉得此人的口才,像是专门兜售商品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道:“你看中我的什么了?”明知道自己的货物非正版,还上门推销,恐怕是自己公布的东西有他想要的。 那人笑道:“兄台手中那团魄精,我也很想要。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看道友的需求,似有建立长期交易关系的潜质,如此才冒昧上门。” 孟帅讶道:“你说要撇开墟市,独立交易么?” 那人道:“这是寻常事。墟市开关不定,都等在墟市交易,不早就饿死了?只要在这里缴纳抽成,出去如何交易,谁来管你?” 孟帅道:“也是。”想了想,估计那中年人是给自己买来锻炼滋养魂魄,果然是什么都行,不一定非要清单上给的。其实那清单范围也很广,列举的东西很多都是重复的,应该也是普遍撒网的意思。 当下他道:“先看货。” 那人喜道:“你的选择没错。”说着将水晶球托出,水晶球内有一团火焰跳动。 孟帅没有过去,因为他自己的水晶球内也有火焰,水晶球的神秘空间是共享的,只需要在自己这里验货便可,不得不说,这个墟市的交易系统非常方便。 精神力送入,孟帅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跟火焰接触的一瞬间,被灼烧了一下,立刻缩回,那种焚烧的痛苦仍在,但精神力中的杂质却减少了一丝。 好强的效力! 孟帅十分惊喜,他的精神力其实相当凝练,但毕竟还不能至纯,这样就被锻炼了,证明火焰十分优质。 孟帅取出魄精,打入水晶球,道:“你也验验吧。” 那人验过,道:“是好货。”交易到这里已经截止,但双方谁也拿不到货。要等墟市散去,各自离开前统一支付纳税,才能离开。如此也保证了安全,在这里抢劫是没用的,东西都存在水晶球里,直到走的时候才回到客人手中,那时众人早已天各一方,谁也找不到谁了。 墟市的私密性是第一位的,这才是最与公开交易市场不同的地方。 确认了交易之后,那人坐的靠过来一点儿。本来两艘船已经十分靠近,几乎就是接舷,现在他到了边上,已经是饭桌对面的距离了。 笑嘻嘻的递过一张名帖,那人道:“老兄,这是我的店铺,你多关照。” 孟帅心道:还真有这样的。接过名贴,突然发觉那人的手皮肤深红,隐隐有一道道细纹,仿佛焦炭一般,心中一跳,暗道:这是哪个种族? 他已经知道天下存在许多异族,当初他在驯兽师考验中就战过许多,但不记得有这个种族了,心中纳罕,低头看名帖。名贴上当中是一团火焰,底下有几行文字,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状,不知是哪种文明的,唯有一行他看得明白,写的是“火焰大王销售商店。” 孟帅暗道:店名起的真是简单粗暴,笑道:“你这店铺是销售火焰的?” 对方笑道:“是。主营地火,兼营天火、兽火、木火,异火种种。只要是火焰,我们无有不包。” 孟帅心中暗动,道:“有地火源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他想到了自家的黑土世界。现在的黑土世界,本身属土,有木,有水,因为有矿藏,本身也属金,唯独缺了火。虽然用如意珠可以制造地火,但那样消耗太大,若是引起地火之源,就能事半功倍。 而且,封印到了后期,和炼器就有分不开了。后期的铸造师很难跟得上封印师的脚步,封印师就会兼职铸造师,那就要涉及到火焰运用,有地火在手也方便一点。 那人笑道“有。地火源嘛,我们的看家货。我们分九品十八等,贵客尽可以自选。”说着一挥手,一行行金字在水晶球中显示。 孟帅扫了一眼,暗道:擦,真贵。这里标注的都是元玉计价,动辄按照千斤万斤来计算,且都是上品元玉。他虽不缺元玉,也看的心惊肉跳。 而上三品的地火源,则不标价,显示只换不卖。 孟帅道:“上三品的都不能用元玉买么?” 那人摇头,道:“很遗憾。不能。”停了一停,道,“除非……” 孟帅额了一声,那人笑道:“除非你成为咱家贵宾。” 孟帅道:“怎么才能成为你家贵宾呢?” 那人抚掌道:“简单,你可以办贵宾金卡。预存十万斤上品元玉。存了之后,用卡上的元玉购物,一律九折。如果存二十万斤,可以八五折。” 孟帅又是“额”了一声,那人道:“有了我家的卡,实惠很多,不但打折,过年过节还有礼物相送。有了新品,也给您最快的通知……” 孟帅摆了摆手,道:“罢罢罢,我知道你们的套路。没想到卖异火的商店和理发店一样的营销……”他沉吟了一下,道,“好。” 那人赞道:“一看您就是大高手,大豪杰。端的慷慨凌云。”虽然戴着面具,也能听出喜不自胜,道,“我这就给您登记……怎么称呼?”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孟。” 那人三下五除二记录下了孟帅资料,起身递给孟帅一张帖子,道:“在下叫做烈旦,忝为店铺小执事,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孟帅办了一张十万的卡,也是暂时不缴费,到了最后一起结算。不过这个不算在岛上标的,抽成只抽三分。烈旦拍胸口保证,抽成由店铺一力承担。 既然已经成了大客户,孟帅要来了店铺的货单仔细看,挑了三品的地火源,然后挑了一朵“青莲转心火”,那火焰是专门用来炼丹的,孟帅觉得自己可以当个二道贩子,这东西应当好卖。 因为怕回头找不到那家伙,孟帅索性在店铺中连续采购,除了火焰之外,又买了一个炼器炉,一些火焰矿石——这些矿石可以当做母矿,在黑土世界中生出新的矿山来。 这一番采购下来,十万元玉被他花的七七八八,烈旦自然十分满意,和孟帅天南海北的聊天,拉关系。若非此地环境差些,恐怕就要喝上酒了。 据烈旦所说,他来自一处叫做“蒸炎世界”的地方,具体在哪里不得而知,反正那世界到处充满了火山岩浆,催生着各种烈火。地火这种东西在那里便如大白菜一样——当然他没明说,孟帅猜得出来,但也不觉得亏,毕竟跨界倒卖价格自然不能按当地的来。 从烈旦的言辞之中,孟帅推断那方世界并不大,恐怕只有大齐王朝那么大,但武学水平却高得多,原因是那里的人族,或者叫火灵族——他们这么称呼自己,先天受火气滋养,出生就有先天武者的体质,真气提上来之后跨入先天顺理成章,当真是羡煞人族了。 聊了一阵,烈旦依依不舍的分别——他要去地座市场交易,还邀请孟帅同去。孟帅得知那地方入门要万斤元玉,抽成达到一成之后,婉拒了他的邀请。 与烈旦分别之后,孟帅继续留在会场交易。 也不知是他运气不错,还是这墟市的交易量很大,不一会儿功夫,那清单上的东西便买到了一大半,孟帅估摸着也能满足中年人所需了。 于是他取消了岛上的标的,不是他买完了,是他没钱了。 那中年人可能不了解行市,又或者孟帅是个冤大头,反正他拿下货物的价格比清单上的价格贵得多,才买了六成,钱已经花净。他又不想自己贴钱,只能停止交易。 看着手中一大把名帖和贵宾卡,孟帅觉得还是自己是冤大头的可能性居多。 真正见鬼,当年他在拍卖场上叱咤风云,也是一方精?人物,怎么到了此地成了人见人爱的肥羊了?最可气的是好几个人,明明语言不通,还把孟帅宰了一道。 孟帅反省了一下,觉得是自己见识少,便如刘姥姥进大观园,都是没见过的东西,什么都觉得好,难免上当,等下次、下下次,应该就不会了。 回过头,他又把已经看上的“逆灵封**”换到了手,用了几株催生出来的千年灵药。他本以为这些药材种类普通,不入对方的眼,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灵药,在对方的世界竟是稀罕物,交易达成的很愉快。 孟帅方明悟——在这里用通用的元玉交换是最亏的,因为没有差价。只有用自家普通的货色换取对方世界普通货色,才能宾主尽欢。看来是时候回去收集一些特产了。 交易到现在,孟帅觉得心满意足,这时候人陆陆续续走了,他现在走,也可以算满载而归。 他吩咐侍女开船回去,经过岛屿时,扫了一眼屏幕。这时的屏幕已经不剩多少东西,唯有几行字,一目了然。 然而就在这么一扫之下,孟帅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突然道:“停下。” 那侍女停船,孟帅站在屏幕前,对着一行字若有所思—— “遗迹寻宝”。 七零一 秘境玄机大,言辞意味长 http://..org/ “真是超级便宜啊。”孟帅看着水晶球里的一块牌子,心中美滋滋的。 这块牌子,和墟市的木牌一样,也是传送链接的。不过是通往另外一个地方,号称“明心废墟”的地方。 那地方具体地址,孟帅也不知道在哪里,料想是在某个世界中。据说是一片巨大的门派和附属城镇。原本繁华之极。不过有一日天灾降临,火山喷发,整个城镇和门派被摧毁之后湮灭,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遗迹。 听起来好像是庞贝古城一样,但仔细想想,就会想到其中的凶险。那门派“明心本见宗”乃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宗门,别说实力如何,就说人口,也不在一元万法宗之下。派中高手如云,先天武者甚至只能做外门弟子。附属的城镇中,也不乏高手,一个小镇甚至不在一般的小宗门之下。 这样的门派,却被一场火山爆发毁了,那火山爆发的力量有多大?快赶上灭世大劫了吧? 事实上被摧毁的不只是宗门,还有整个空间。那次爆发之后,明心本见宗的山门所在空间发生断裂,和原有的世界脱节,成了一处独立的空间,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直到最近,一个新兴的,统一了整个地区的大宗门,无意中发现了这处空间,进入了其中。 可以想象,即使是这宗门已经是巨无霸级别,但得到上古宗门的山门秘境,自然也是兴奋的,立刻组织人手,进去淘宝。 哪知一进去,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那空间破坏的太厉害了,又经过了数千年的风化,灵气散佚,天上布满了裂缝,远处的火山还时不时喷发一下,已经成了一处死地。 既然不能再使用,总得捞点好处吧? 遗憾的是,好处也没有。地面全部布满了火山灰,灵药灵丹失效,神兵利器腐朽,秘籍更是早成了齑粉,连空间饰品都因为空间震荡的共鸣碎裂,成了破烂。而城中布满了遗体,死状可怖,更令人心里不舒服。 或许厚厚的火山灰下,还有什么完整的东西,但光是清理这些火山灰,耗费的成本就是天文数字,最后亏本的可能性很大。 那宗门只清理出了关键的几处地方,得到了少许未失效的宝物,门中高手又用精神力扫视了一遍,发觉实在没有灵气波动,也只好放弃了。 这秘地没油水,另后来宗门很失望,不但失望,还觉得心疼——光开发、清理秘地消耗的成本不在少数,更别说有被卷进空间裂隙中的人员损失了。如此血本无归,令人心痛,无论怎么样,也该再捞上一票才是。 事实上,人若是豁出去捞钱,怎么也能想出办法来。 自己清理麻烦,那就找人别人清理呗。可不是雇人清理,雇人不是要花钱?不但自家不花钱,还要让人倒找钱。 于是这个大宗门就轰轰烈烈的推出了“遗迹寻宝”项目。 开放秘境入口,只要交纳一部分费用,就可以进入寻宝,寻到宝物归自己所有。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以往要进秘境寻宝,那都要经过层层阻拦,种种危险,而最好的秘境早就归大势力所有,小人物根本沾不上边儿,现在有一个开放的秘境随便进,只要花一点点钱,这还不算天上掉馅饼? 一开始,这个遗迹寻宝,还真的忽悠住了不少人。甚至在各地兴盛过一阵,不过很快,就有人醒悟过来。这么多人乌央乌央进去,得到收获的人百不存一,而有收获的还大部分都没回本。而赔上性命的更不在少数。 高阶武者中,有傻子,但绝不到骗子也不够用的地步。 这遗迹寻宝的事,很快就冷却下来,偌大一个秘境,已经门可罗雀。 对这种情况,那大宗门的反应是——管我鸟事,接着卖。没人买就降价,反正没本钱。能捞一点是一点。各种交易会和墟市,都把这种通行证挂出去卖,卖不了拿回来下次再卖,要是遇到过信息闭塞的傻子就算抄上了。 这一回叫他们抄上一个孟帅。 孟帅当然就是所谓的消息闭塞人士,他所看到的,也就是清单上的介绍,什么明心本见宗的来历,什么火山爆发毁灭,整个宗门被埋,还有许多宝物没挖出云云,丝毫不知道里面没有油水可捞。 就算他知道情况,他也不在乎。那遗迹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坑爹的死地,对孟帅来说,却是真正的宝地。他要的不是什么留下来的宝物,而是满地的尸首。 上古宗门?武功高强的肯定多吧?高人如果没逃出来,也是会留下一具尸首的吧?而且还是孟帅从没见过的高境界尸首。经过火山灰的多年保护,精华还没流失。 对于黑土世界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一场盛宴啊。对于如意珠挥霍过度,周转不灵的孟帅来说,这也是久旱逢甘霖的美事。 不过就现在来说,孟帅还不能去。一来交易要最后结算,二来他还要做些准备。毕竟那地方也十分危险,且也是远距离传送,他需要再配一套大挪移印才能安全到达。再说他现在有任何在身,本来已经各种耽误时间,现在要再去其他地方,恐怕连林岭头发也要愁黑了。 这一次墟市收获不小,除了物质上的收获,就是一些贵宾卡和店铺联络方式,别看孟帅暗暗吐槽自己是冤大头。可是这些东西在五方世界,就是花钱也买不到。孟帅这个冤大头,是痛并幸福着的冤大头。 整理了一下最后的收获,孟帅跟着那少女回到了进来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付款之后,安全退出。当然若是没钱付款,数额不到一定程度,墟市也不会把你如何,无非就是没收一切,不许下次再进墟市。而如果数额特别巨大,乃至让墟市主人判断你达到了恶意的程度,那下场不免堪忧了。 孟帅自然是交情了货款,虽然他成交额放在整个墟市不算什么,但放在这渐位人座的小小区域,也颇为可观了,尤其对比他的修为,也算个小豪客。那侍女尽管戴着面纱,也透出异样的热情,道:“尊客,您的凭证中已经记录下五百分。再达到五百分,凭证可以升级,抽成可以少一分,还有一次免费进入地座的机会。” 孟帅暗自苦笑——连墟市本身也把他当做冤大头。这些人营销的手段真是一模一样。 从墟市出来,那中年人早已等在那里。孟帅将货物和剩下可怜的余款交给他。中年人清点一下,喜出望外,长出一口气,道:“如此,五十年无忧矣。” 孟帅心中一跳,却没多问,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那中年人摇头道:“没有了……”他上下打量一遍孟帅,神色复杂难免,道:“你与现任关系如何?” 孟帅道:“还……反正他对晚辈还算照顾。” 中年人道:“只是照顾?你们是否有血亲?是否是嫡亲师徒?” 孟帅摇头,中年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血亲……”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白,背转过身去,道:“言尽于此,去吧。” 虽然只有半句话,孟帅心中却如雷震一般,嗡嗡作响。他明白这是一句非常重要的暗示,虽然还不明白指的是什么,但是进入空之塔以来,种种怪异一一闪过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深深地鞠了一躬,此时此刻,道谢都惹嫌疑,只有深深一礼。 起身来,就见中年人依旧背着手,身形却似乎有些朦胧了。孟帅道:“前辈,我能出去了么?还要原路返回么?” 中年人道:“你下去,问楼下使者,她会指引你出门。” 孟帅谢过,一溜烟下了楼。中年人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楼上女子的声音冷冷道:“伪君子,假慈悲。” 中年人身子一僵,道:“你说我么?” 那声音道:“说的就是你。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么?还指点旁人,本就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中年人道:“若说造孽,你我都是一样的。至于伪君子……你难道不认为我是天良发现么?” 那声音冷笑道:“你也配——天良两个字和你绑在一起,没得叫人恶心。”恶狠狠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声音沉寂了下去。中年人露出悲伤至极的神色,呆立好久,道:“你骂吧,骂也骂不死我。日子还得过下去。”说着取出一滴养魂液,一点点的吸收了起来。 孟帅下了楼,就见玉像依旧矗立在那里。经过了楼上的几个看守,孟帅深信此像并非雕塑,而是第一层看守的一种存在形式,行礼道:“前辈,我回来了。” 那玉像口角微张,道:“你要离开了吗?继任者。” 孟帅道:“能离开吗?离开空之塔,离开空峰。” 那玉像一伸手,塔中同时打开八个出口,道:“你可以任选一个方向出去。祝你好运。” 孟帅无奈,感觉到底下这位可能智能真是不高,问也问不出道路,随意选了一个出口,道:“告辞了。” 提供全文字在线阅读,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高速首发补天道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669章七零一秘境玄机大,言辞意味长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七零二 东南西北中,同上雪山峰 http://..org/ 梅园的厅堂中,坐满了人,将一本不宽敞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追小说哪里快去眼快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各种形貌都有,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隐隐的威势,显示着这些人的修为都非同小可。 焦南山隐晦的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迹,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本来以为,就算宝镜找不到,至少还要等到了一元万法宗的地界,才会受到责难,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想最后的对策,实在不行只能走一直藏在心底的下策,却没想到现在就给人堵上门来。 他目光隐晦的扫过左首上首的三个人,眼中忌惮一闪而过。 一元万法宗…… 毫无疑问,这次发难的主使,就是一元万法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挑灯会武来的弟子得了什么风声,昨日一元万法宗三个长老,协同西方、南方和中州世界的人,声势浩大的登门,锋芒毕露,话里话外指责北方世界无能愚蠢,遗失重宝,简直是五方世界之耻,不配和其他世界并立。并要求北方世界立刻作出解释。 一想到昨天的场景,焦南山还心有余悸。三个一元万法宗长老加上两个中央乾坤四宗的高手放出气势,压迫的他气都喘不上来。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和强势世界的高手差距有多大,自己等八大山庄缩身北方,自诩为北方无冕之王,是多么的贻笑大方。他甚至怀疑只凭那三位长老,就能横扫八大山庄。 势弱加心虚,让焦南山毫无正面抗衡的勇气。只得来个一推二五六,说北方世界皆有雪山三冷做主,自己不懂,将这些煞星直接引上了雪山冰峰。 若在以前,纵然他有心推卸责任,也不敢这么不通气,直接带人上门,但现在他心中是有怨气的,尤其是对林岭。当初他好端端的提出计策,被林岭轰出门去,这还罢了,还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黄口小儿身上,生生耽误了两个多月,以至于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这是何等的不负责任?反正事情都被你耽搁了,现在找你负责总没错吧。 其实他心中已经不指望宝镜出现,在他看来,那姓孟的小子多半已经死在空峰,最后一缕希望断绝。他只希望凭借雪山三冷的强大实力,先顶过这一劫,至于之后,是树倒猢狲散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就再说了。 至于能否顶过……焦南山觉得还有希望。身为混元期高手,他总算还有些眼力,那几位长老给他很大的压力,但似乎还没到林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步。那几位长老除了有一个高深莫测之外,其他人应该还没有突破混元期,只是在混元期的修为要胜过他许多而已。 只是林岭果然孤僻桀骜,北方世界都已经岌岌可危了,一元万法宗长老都到了他门前,他还是不出现,似乎全不把其他世界的人放在眼里。 林岭不出现,压力还在焦南山身上,他明显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甚至到了爆发点上。 “啪——”一声拍案声打破了沉默。 坐在一元万法宗三位长老最下首的黑须老者喝道:“焦庄主,你说梅园主在这里,他到底在哪里?是不愿意见我们,不把其他世界放在眼里,还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想来也来不了了?” 焦南山额头见汗,道:“是……这个……梅园大人不至于……”本来他见惯大场面,不至于无话可说,但那黑须老者说话的同时,放出气势,压迫的焦南山呼吸不畅,一时便说不出话来。 这时,对面一紫衣人道:“马兄,稍安勿躁,想那梅园主何等实力,何至于有个三长两短?” 那黑须老者道:“这么说,高兄也觉得是林梅园故意不见我们?” 那紫衣人呵呵一笑,道:“也不应该吧?” 那黑须老者道:“中央世界和我们东方,都气不过他不出来,西方和南方的两位,你们怎么看?” 和中央世界来的两个高手相比,西方和南方来使就有些敷衍了事。南方只来了一子,不过好歹也是凰金宫朱雀首座以下第一羽翼,一元万法宗倒也听过她的名字,只是嫌人来的少,而西方世界就更过分了,竟然只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坐在紫衣人下首的红衣少妇微笑道:“梅园主是我们敬仰的高人,妾身怎好随意揣测他的意思?就如同我也不会猜度几位兄台的意思。” 黑须老者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坐在末座,笑容温和的俊朗青年,道:“梁夫人谨慎,小友你呢?” 那青年起身,道:“梁夫人尚且不贸言,岂有晚辈说话的份儿?” 黑须老者忽然起立,道:“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妥。不如咱们进去找一找人吧?万一真有什么意外,咱们也好出把力气。” 焦南山没想到他们要擅闯梅园的内室,林岭若发怒,这些人怎么样不一定,他肯定第一个倒霉,连忙起身,道:“各位,请……” 那黑须老者回头,瞪着他道:“焦庄主,我记得你说你做不了主?” 焦南山道:“是……” 那黑须老者道:“既做不了主,就少说话。咱们走。”说着当先走进后堂。说咱们走,但其实跟上的只有那位犹豫了一下的紫衣人,其他人包括西方南方,还有他自己的同门,每一个跟上的。 一元万法宗另外两人一男一女,都留在椅子上。女子是个青衣妇人,打扮很是寒素,木然坐在椅子上。最上手也是最高深莫测的那位老者,则一直老神在在,似乎与眼前的一切无关。 两人前脚进去,厅上众人陡然觉得一阵冷风吹来,身子一缩,连那最上位的老者也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众人都觉得自己眼睛花了,就看到两道重影同时从正门飘入。 定睛一看,进来的却是两个人,只是两人都是身材修长、一身白衣,且都有一头垂下的白发,再加上同样飘忽如幽魂的移动方式,看来就像是同一个幽灵的两个分身。 然而等两人并肩入厅,众人才看出两人不但相貌不同,且是一男一女。两张冰雪一样的面孔对着厅中众人漠然看来。 焦南山第一个起身,南方的红衣女子和西方的青年接着站起,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起身,只有最上首的老者慢吞吞做了个起身的姿势,道:“敢是二位冷君同时到来?” 林岭和尚素天同时从他身边掠过,来到前厅这才转身,林岭一言不发,尚素天冷声道:“你是谁?” 那老者略抱了抱拳,道:“老夫一元万法宗关化鹏,见过二位。” 尚素天淡淡道:“客气。”其他人也出言拜见,但林岭和尚素天再无一言,空气都因为他们的到来降低了几度。 等几人落座,焦南山问道:“梅园大人,您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林岭道:“什么人?” 焦南山道:“是……”这时一元万法宗那女子笑道:“没什么。” 焦南山只得闭嘴,在场的众人也觉得他们没碰上刚刚进去的人。因为林岭和尚素天不是从内堂进来,反而是从外面大门进来的,和进去的人根本没走一道,相隔时间也是前后脚,绝无照面的可能。 一元万法宗的女长老也寻思刚刚那师弟进去,只是压迫的手段,现在对方出来了,黑须老者还进后堂,未免失礼,回头悄悄地把他找回来,当做没这事也就罢了。 重要的是眼前。雪山的人也到齐了,好戏才能开场。 关化鹏微一示意,女长老起身,道:“梅园主,雪女二位封君,在下乃是一元万法宗宫淳梅。” 尚素天嗯了一声,道:“宫长老。” 宫淳梅道:“妾身也知道,这次来的冒昧,本不该如此唐突上山,但这次的行动,乃是妾身联络动员,若有责怪,都在妾身身上。” 焦南山一怔,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尚素天道:“何意?” 宫淳梅道:“雪女是问我为何组人来么?说起来,关系都在我一个蠢徒身上。” 焦南山越发觉得怪异,皱眉看着她,宫淳梅道:“说起我那蠢徒,人本愚钝,毫无出众之处,本是一元万法宗芸芸弟子中庸碌平常的一位。可是与我也有数十年师徒情分。如今他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忝为人师,总该对他有个交代,不能叫他人间蒸发。因此才请几位师兄和朋友一同上雪山来。” 她直视林岭,道:“我那蠢徒叫做范真宗,不知封君见过否?” 尚素天皱眉道:“我们怎么会见过?” 宫淳梅道:“雪女自然没见过。但我想问问梅园主,见过么?” 不等林岭开口,宫淳梅已经紧接着道:“我听闻林梅园修为高深,性情高傲,且惜字如金。正因为轻易不开口,所以平生从不说假话。想我那蠢徒算什么材料,不至于因为他就叫梅园主破戒吧?” 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请梅园主给我一句准话,范真宗,你见过,还是没见过?” ... 七零三 他横由他横,不动如山岗 http://..org/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宫淳梅的气势增长,咄咄逼人,竟要把林岭逼到绝境的地步。 以她的修为,和林岭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挑衅林岭,便如兔子挑衅猛虎,颇为不自量力,但她会借势,借来满堂东南西中之势,全压在林岭身上,竟也不容小觑。 焦南山心中暗自打鼓,心道:从没听说过什么范真宗的事,这娘们儿藏得好深?那小子有什么干系?是东方藏得杀手锏吗? 万众瞩目下,林岭开口道:“没见过。” 短短三个字,却如极利的钢针,戳破了整片阴霾。其实林岭的语气极淡,并没力,就是短促的几个字,却有千钧压顶的力量。 宫淳梅却是愕然,道:“什么?” 无怪她惊愕,因为她没有准备这个对案。她有十足的把握,范真宗是被林岭弄死的,而她就要以这个为突破口,一下子切入到北方世界丢失宝镜的事件中,一鼓作气,将北方整个世界打落在地。 正如她所说,林岭从不说谎。即使她心怀恶意,也是这样承认的。所以她有两种腹稿,一是林岭直言承认,她正好高歌猛进,乘胜追击。若是林岭含糊其辞,或者避而不答,那她就用言语挤兑,总之要林岭承认。 哪知道林岭干净利索的否认了。而且完全没有矫饰的意思。这让宫淳梅有一瞬间失措。 紧接着,宫淳梅怒上眉梢,喝道:“久闻林梅园光明磊落,有一说一。没想到全是讹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梅园主也是信口雌黄之辈。” 林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尚素天挑眉道:“刚刚说林岭从不说谎的也是你,现在说他信口雌黄的也是你。若论反复无常,你岂能让人?只是来我雪山挑事,胆子倒不小。” 这时关化鹏也道:“宫师妹,慎言。” 宫淳梅也知道自己无礼,凭她的身份,不到了全面占上风的时刻,是不能挑衅雪山三冷的,停了一停,飞快的筹措言辞,道:“妾身一时情急,只是因?师徒关心,口不择言的缘故。梅园主,你说没见过,当真没见过么?不打诳语?” 林岭淡淡的重复一句:“没见过。” 宫淳梅继续道:“你可敢与我下誓言?” 林岭漠然道:“凭你?” 淡淡的两个字,宫淳梅却觉得脸色涨红,道:“不是因我。是为了阁下的名声。若是不肯誓,恐怕小人言语,会把林梅园说成无信之辈。” 林岭淡然道:“随你。” 宫淳梅语塞,被林岭噎的说不出话来,对方的意思,好像小人言语,就是她散播的一般,瞪视林岭,道:“我知道梅园主修为高深,实力惊人,或许旁人无人敢当面指责,但公道自在人心,难道你一点儿都不顾忌么?”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缓缓道:“大风吹倒了梧桐树。” 宫淳梅霍然回头,就见说话的是西方来的青年,面上含笑,彬彬有礼,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焦南山知道后面半句是“自有他人论短长”,不由暗自纳罕,这西方的年轻弟子一向谦逊乃至谦卑,怎么会突然出口讽刺宫淳梅? 宫淳梅还要再说,关化鹏突然开口道:“师妹,你累了,坐下休息吧。” 宫淳梅颓然坐倒,知道自己出师不利,大好的局面已经扳不回来,心中疑惑:范真宗十成里有九成是林岭杀的,可是他这样否认……难道是那一成的意外? 说到底,宫淳梅虽然口头攻击林岭说谎,她却也相信林岭是不说谎话的,至少不会在这种小处说谎,连带着她对事情也有些动摇了。 倘若孟帅在此,恐怕会笑掉大牙。 林岭当然没说谎,怪只怪他们问的不对。 什么叫“见过”范真宗?林岭当然没见过范真宗。是范真宗在外面偷听,被林岭隔着门冻成了冰块。等孟帅将他拖进来的时候,已经不算人了,就是一坨冰坨子。最后的收尾还是孟帅处理的,岭从头到尾根本没见过范真宗一面。 倘若对方要是问,范真宗是不是你杀的,林岭依旧不屑说谎,不过答案可是大大不同了。 这等隐情,在座的没一个知道。关化鹏只知道第一局败了,宫淳梅心气不足,只有自己开口了,这时,他也忍不住奇怪——马师弟进去这么半天,怎么不见人影? 带着疑惑,关化鹏道:“其实我等这次前来,乃是为一件大事……” 不等他说完,尚素天冷笑道:“适才那位夫人说是为了小徒弟,现在你又说是大事。你们同路而来,是不是先把意见统一一下?” 关化鹏没料到尚素天如此利口,看来传说雪山三冷都是沉默寡言之辈可谓大谬,笑道:“范真宗的事,已经接过。刚刚梅园主说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林梅园么?我相信林兄从未说过谎,所以下一个问题你也一定不会说谎。” 他缓缓道:“听说北方的宝镜丢失了,是吗?林兄?” 林岭双目一睁,目中精光四射,尚素天已经接口道:“荒谬!这是谁在侮辱北方?” 关化鹏道:“雪君。我很尊重你,不过现在问的是林梅园,你贸然插口不合适吧?若真无此事,我想听林兄一个否认。” 尚素天冷冷道:“这么说,林岭的否认就是否认,我的否认就是放屁么?” 关化鹏哈哈一笑,道:“雪女何出此言?那么我就同时想请两位给个否认好了。雪女的否认已经给了,林兄难道吝啬几个字么?” 几道目光注视下,林岭开口道:“镜子从没丢过。” 关化鹏眼睛一眯,道:“是么?” 林岭道:“此等天生灵物,无人可为其主。从无人持有,又谈何丢失?不过是放置在某个地方,等人去取罢了。” 关化鹏哈哈大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领教了。” 焦南山苦笑,林岭这虽然是否认,可也算承认了。虽然这位拐弯抹角的辩解,已经很不容易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把北方推到了风口浪尖。 关化鹏道:“这么说,现在宝镜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等着人去取了?” 林岭道:“你不知,他不知,并不代表其他人不知。你非所有人,怎知无人知晓?” 关化鹏道:“我原本以为林兄沉默寡言,没想到是辩才无碍的策士。打得一手好禅机啊。好好好。”他鼓了一下掌,道,“正如林兄所说,宝镜乃是天生灵物,只付有缘。既然现在没现身,可能是缘分不到。然则……” 他突然圆睁双眼,道:“天弄人,尚可恕,人弄天,罪当诛!” 尚素天道:“什么意思?” 关化鹏冷道:“若只是宝镜不见,我们虽然遗憾,但还同情。可是若有人企图弄虚作假,混淆天机,让五方世界同陷不义,是否人人可以诛之?” 焦南山听到前面,已经有些惴惴,等到这句话出口,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响,如打了个焦雷,浑身上下入坠冰窖,登时抖作一团。 关化鹏的余光一直扫向焦南山,这时看到了他的反应,十分得意,嘴角笑容一闪而过,直接看向了林岭,道:“梅园,你说是不是?” 尚素天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关化鹏笑道:“二位封君。二位的品行众人皆知,我也信得过。可是二位居住在高山上,难免有些与世隔离,底下人早就蛇鼠横行,你们就不知道了。也亏了我等现得早,若真叫那件事公开了,那些小人固然死无葬身之地,二位的清白名声,也要遭到污染。” 林岭扫了焦南山一眼,道:“有话直说。” 关化鹏道:“好,在座的都是局中人,我就直说了。在雪山脚下,有贼人竟敢行瞒天过海的大罪,伪造宝镜,企图蒙混天机!” 一言既出,真是满座皆惊。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可思议。 焦南山再也支持不住,向后倒去,却有一双手撑住了他,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在耳边说道:“焦庄主,别急着昏过去啊。有些事情还等着你说清楚呢。”正是宫淳梅。 尚素天是从头到尾不知此事,皱眉道:“什么意思?别拐弯抹角的,一次说个清楚。” 宫淳梅道:“这件事焦庄主最清楚,不如叫他来说?庄主?庄主?”眼见焦南山如死人一般不动,笑了一声,道,“看来庄主说不出来,也罢,就由妾身代劳吧。” 她拍了拍焦南山的肩膀,道:“我们焦庄主可有本事了。他腹有奇谋,打算伪造出一个宝镜来,跟其他几方放对呢。” 尚素天不由匪夷所思,道:“你……这等事,你从何处听来?” 宫淳梅道:“可不是道听途说。我们亲眼见到了他的弟子出门购买铸造宝镜所需材料。不巧,被我一元万法宗的产业记下。如今我已经把人带来了。焦庄主,要不要把人带上来对质?” 尚素天脸色一寒,瞪着焦南山,现焦南山如遭雷劈的样子,心中也信了几分,立刻不住的思考其中缘故。 宫淳梅笑道:“焦庄主不反对?那我就带人来了。来,把那姓谢的小子带上来。” 七零四 仗势能欺人,在劫必难逃 http://..org/ 两个一元万法宗弟子,推推搡搡进来一个年轻人,一下子将他推到在地上。 那年轻人倒地,紧接着起身,道:“干什么?”就见他一脸的怒色,一身的狼狈,显然来到这里并非自愿。 宫淳梅笑道:“小伙子,我们请你来见你的师长,岂非好事?” 那年轻人往上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个好心。” 台上的林岭和尚素天同时一怔,尚素天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宫淳梅道:“我带这位谢小友上来,给焦庄主认一认。”她指着那年轻人道,“来,焦庄主,认认他是否就是你派出去那个搜集宝镜材料的谢离?” 问了几声,不见焦南山回答,宫淳梅一看他两眼发直,神色不属,暗自鄙夷他没用,笑道:“看来焦庄主不屑回答。那我就问谢小友吧。小友……你把刚刚在路上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年轻人道:“什么话?我不知道。” 宫淳梅也不生气,道:“你年纪不大,忘性倒挺大。没关系,现在我再提醒你想一遍。你可要看好了,这里坐着的都是四面八方来的高手,而你们焦庄主……”她指了指焦南山,道,“自身难保,你若有半句虚言,他可保不住你。” 年轻人转过头去,似在赌气,但也泄露了心中惊惧。 宫淳梅道:“谢小友,你是北方弟子,是不是?” 年轻人道:“我身在北方,自然是北方弟子。” 宫淳梅道:“这么年轻就是阴阳境界修为,想必在北方也是天才骄子,是不是?” 年轻人微露得意之色,道:“还好。” 宫淳梅继续道:“师长也很看重你吧?” 年轻人道:“还可以。” 宫淳梅道:“因此会交给你一些绝密又重要的任务,是不是?” 那年轻人道:“这个自然。” 说到这里,在座的已经了然,到底此人还年轻,别管是武力上还是计谋上,都不能跟老一辈相比,此时已经一步步上了宫淳梅的套。宫淳梅显然工于心计,善于言辞,若不是刚刚遇上了不通情理的林岭,也不至于出师不利。 宫淳梅笑道:“现在你就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是不是?” 年轻人“嗯。”了一声,宫淳梅立刻问道:“干系到宝镜,涉及北方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重任,是不是?” 年轻人戛然而止,宫淳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盯得他眼光躲闪,过了一会儿,才道:“是。” 宫淳梅哈哈笑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从来不说假话。我早听说北方世界质朴,年轻一辈都是血性少年,看来此话不错。年轻人,你要好好的记得诚实二字,不要和你们庄主一样,走上了邪路。” 年轻人面红过耳,神色讷讷,说不出话来。 宫淳梅继续道:“东西在你那里么?” 年轻人退了一步,一手背后,道:“不在。” 宫淳梅笑着摇头,道:“傻孩子,要否认,一开始就否认。现在才否认,已经迟了。东西拿出来吧。” 年轻人再退一步,宫淳梅突然一伸手,后发先至,抓住了那人手腕,提了起来。众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年轻人手上戴着一枚空间戒指。 这时,就听一人道:“宫前辈稍安勿躁,封君在座,何必动粗?” 宫淳梅一怔,见说话的是西方来的使者,暗自纳罕,心道:此人三番两次为北方说话,难道西方和北方联盟了不成?也不理会,只道:“只要谢小友把戒指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何必为难一个小辈呢?” 年轻人咬牙,道:“东西是北方的,责任重大。你是东方来人,怎么能给你?” 宫淳梅道:“这里也有北方的前辈,岂是我东方一家?还有南方和西方的来客。你戒指里有什么,就拿出来。难道没有的东西,还能凭空栽赃给你?” 楸年轻人道:“戒指里的东西和你想的关。”顿了一顿,道,“好,你要看,那就看吧。不过你要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的摆开,所有人都要看见。大家一起见证。” 宫淳梅略感诧异,随即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拿过来吧。” 年轻人一咬牙,将戒指摘下,扔了过去,道:“你也别后悔。” 宫淳梅暗自恼怒,心道:一个阴阳境界的小辈,竟敢跟我这么说话,若在一元万法宗,我早拔了你的舌头。不过现在拿到了罪证,一会儿便将你们八大山庄一扫而空,北方世界沦陷,还差你这个小鬼? 想到这里,也不计较,直接将戒指打开,取出一物,竟是一张纸。 展开信纸,宫淳梅笑吟吟道:“大家看看,还有图呢。”说着给四方示众,上面明明白白是一张镜子的图纸,不但画了镜子的图案,其中用到的材料也明明白白标示。 此图一处,焦南山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南方来的红衣女子长叹一声,道:“竟真有这样的事。” 中央世界剩下的一个老者拍案而起,道:“混账。北方世界一人作孽,要把我们都拖下水吗?那……那个地方一怒,五方世界血流成河。与其到时被拖累,不如咱们先一步清理门户。今日就……” 关化鹏开口道:“李长老,稍安勿躁。”他心中也暗骂李长老不会看形势,他们人虽多,但雪山三冷的实力超群,就算一拥而上恐怕也难以取胜,先动手有什么好处?转头看向上首,道,“二位封君,事已至此,你们二位怎么看?我相信此事和你们关,都是底下人混账。刚刚李长老虽然莽撞,但有句话说的不错,清理门户。与其我们这些外人来,不如二位自行动手,我们都可以做个见证。” 雪山二冷对视一眼,林岭起身,一步步走下,来到宫淳梅对面,道:“里面还有什么?一个个拿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 宫淳梅道:“好,今日#性摊开了,大家一起看清楚。”说着继续取出东西,先是一堆黄色晶体,她对着图纸看了一眼,道,“点星黄晶。这是制造镜框的主料。这样珍贵的东西,也亏了焦庄主收集到。” 紧接着,一件件材料摆出来,五光十色,晃花人眼。图纸上提到的材料都齐了,只剩下一面镜坯。 宫淳梅面上笑容越来越盛,道:“后的重头啦,大家上眼吧。”说着取出一个匣子,打来一看,正是一块颜色暗沉,几乎未经打磨的镜坯。 林岭看到这里,踏上一步,靠近宫淳梅。宫淳梅不自觉的退后。林岭也不追上,停在年轻人身边,伸手按住了他肩头,众人就听咯咯两声,似有骨节错位的响动。 就听在座有人叫道:“且慢——”声音一闪而过,在这等凝重的气氛下,竟人察觉是哪里来的。 那年轻人脸色发白,回头看了一眼林岭,露出恳求之色。 宫淳梅得意一笑,道:“梅园主,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他哪里能自己拿主意?要怪就怪焦庄主,做事荒谬,还这么不用心……”她抚摸了一下镜坯,道:“这也太粗糙了吧?尺寸倒是够了,可惜材料实在上不得台面。庄主既然已经花心血,弄了这么多材料,为什么不把镜坯好好打磨一下,让它焕发光彩?那还有一分可能性骗过人,现在么……” 除了她略显尖锐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北方的众人如凝固了一般。 关化鹏站起身来,轻咳一声,道:“事已至此,二位,给个说法吧?” 林岭没说话,尚素天冷冷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关化鹏道:“首恶必诛,从犯也难逃。这是塌天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就在此地,先将一老一小两个罪人就地正法,再杀下山庄,将余犯一打尽……” 随着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些言辞,众人只觉得一阵阴寒,连中央世界的李长老,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南方红衣女子梁夫人轻声道:“在劫难逃……” 关化鹏直视年轻人,道:“就由他开始。梅园,请动手……”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阵拍翅膀的声音,外面有人朗声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事求见。” 关化鹏听得外面人声音年纪甚轻,又口称晚辈,心中不屑,他正在逼迫北方世界的紧要关头,哪容得其他人打搅,喝道:“哪里来的小鬼,滚出去!” 林岭却叫道:“进来。”声音生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韵味。 关化鹏暗自恼怒,心知对方正好需要人来打搅,打断自己的气势,争取时间来想对策,只是他毕竟没把握胜过林岭,只得暂时袖手,心中暗自冷笑,心道:证据确凿,又有这些人为证,你还能如何垂死挣扎? 一元万法宗两个长老一起盯住门口,要看进来的是什么人,均暗道:这打搅的小鬼哪里来的?倒会挑时候。搅了我等好事,回头叫他血溅五步。 就见一个眉目端正的青年从外面走进,虽在众人注视之下,神态却还落落大方,显然非同俗流。走到大厅之中,正面向上座,叩首行礼,庄声道:“晚辈谢离,叩见众位前辈。” 七零五 始知镜是镜,不知我非我 http://..org/ 简简单单一个报名,却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登时激起无数烟尘。 宫淳梅一呆,无意识的问道:“什么,你叫什么?” 谢离回答道:“我是谢离。” 宫淳梅霍然转头,看向那年轻人,道:“你是谢离,他是什么?” 年轻人回答道:“我不是谢离。” 简简单单几个字,配合着刚刚的问话,充满了诡异,甚至暗藏幽默。在场众人心中都掠过一丝疑惑,很多人感觉到不对,却还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关化鹏骤然暴喝道:“小畜生,你弄什么鬼?”手指如钩,往那年轻人处抓去。 刚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冷,手指更是冷的如插入冰水之中,硬生生的停住,凝神一看,就见手指上竟已经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与此同时,宫淳梅眼前一花,漫天白色闪过,手中一轻,原本握在手中的镜坯已经易主,落到林岭手中。 林岭一动手拿到了镜子,却不留下,反手扔给了那位年轻人。年轻人脚步一动,已经到了谢离面前。 直视谢离,年轻人笑道:“谢兄,借你热血一用?” 谢离回答道:“自便。” 年轻人不再说话,手指一划,刀光一样的白光闪过,谢离胸口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飚飒而出。 鲜血去处,早有一面铜镜相迎。满腔的热血,迎头泼在暗哑无光的镜面上! 霎时间,天地变色! 从镜面上喷薄出一道通天彻地的豪光,照的满室皆明。众人的眉眼都被光芒映照,染上一层亮白。光芒中,就见镜面如水一般,闪过一连串的文字,而镜子背后那些黯淡的质地如泥胎一般粉碎,化为碎屑纷纷脱落。 眨眼之间,光芒熄灭,镜子脱胎换骨,由一面毫不起眼的镜坯,变成了光华如玉的珍宝。 宝镜! 只有真正的四方宝镜,才能完成这样的华丽蜕变,其他的镜子,哪怕再巧夺天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光华散去,众人兀自目瞪口呆,刚刚的一切争执,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极为滑稽。 年轻人起身,将镜子高高举起,镜面上一行字如流水一般闪动—— “谢离!” 他笑道:“诸位看清楚了,他确实是谢离。经宝镜验明正身,谁也做不得假。” 宫淳梅嘴唇一哆嗦,喝道:“谁管你谢离了,我问你宝镜——这是宝镜?” 年轻人笑道:“您说呢?” 关化鹏惊疑之后,骤然喝道:“小子,你是谁?” 年轻人举起镜子一晃,道:“您往上看,上面那行就是区区了。” 众人再次看去,但见谢离这行字以上,果然还有一行字,而且是顶头的第一行,也只有两个字: “孟帅”。 宫淳梅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但现在头脑一阵混乱,也抓不住那点印象,只是叫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就听有人道:“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贵门是什么意思?” 随着清冷的女声响起,尚素天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走下来,目光直视关化鹏,道:“你们一元万法宗派出高手,千里迢迢奔来,请来各方高手,堵着我雪山的门无礼指责,大有逼宫之势。这是什么意思?” 她走到孟帅身边,接过镜子,道:“为了给北方世界罗织罪名。你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先栽给我等一个丢失宝物的罪名,然后硬将真宝物说成伪造品,还捏造了一个欺骗天机的罪名,大有逼我北方自残之势。若非宝物有灵,岂不叫你们弄真成假,逼得我雪山血流成河?” 尚素天回过头,道:“几位贵宾,你们也看见了?一元万法宗何等霸道?没有证据捏造证据,也来喊打喊杀。今日轮到雪山,明日轮到你们。别以为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看见了楸一元万法宗问罪,从来不需要真凭实据,说什么就是什么。” 宫淳梅嘴唇哆嗦了一下,道:“你们……你们弄鬼!” 尚素天冷笑,林岭开口道:“蛇咬一口,入骨三分。一切都是我等的错?是我等叫你们远道而来,兴师问罪?是我等叫你们颠倒黑白,指真为假?还是我加你们挟持了我的弟子,当众逼迫他说谎?” 关化鹏一怔,道:“你的弟子?” 林岭指了指孟帅,道:“他是我亲传弟子,纵然不成器,也是雪山三冷唯一传人。将他绑上来构陷我等,是对雪山的最大侮辱。今日纵然有一元万法宗的面子,也要你们交代下一个结果,否则休想全身下雪山。” 宫淳梅脑海中光芒一闪,叫道:“这小子!对,就是这小子弄得鬼……”她突然抓住手边一张纸,道:“这是什么?这是打造宝镜的图纸。纵然宝镜是真的,可你们有心伪造,也是事实。” 孟帅叹道:“敢问前辈,那张纸上哪里写着是伪造宝镜的图纸了?” 宫淳梅一低头,果然见图纸上没有标题,确实没写明是伪造宝镜的图纸,还是喝道:“你当我们没眼睛么?这上面画的是什么?若非伪造宝镜,哪用得上这些材料?” 孟帅道:“那是保养修护宝镜用的。” 宫淳梅一呆,孟帅继续道:“您看见了,由于我等保管不善,宝镜竟然蒙尘到如此黯淡地步,岂非我等的罪过。因此庄主就起了傻念头,想要将宝镜重新打磨开光。亏了宝镜自放光华,才让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做鬼斧神工,没做那些画蛇添足的蠢事。幸好啊幸好。” 宫淳梅气得浑身抖,喝道:“牙口好硬的小鬼……” 关化鹏骤然喝道:“住口。” 这一瞬间,他想清楚了,结论和宫淳梅一样——毫无疑问,自己等人是钻到圈套里了,一步步被带到下不了台的地步。不管这圈套是不是雪山三冷主使的,实际的行者肯定就是孟帅这小子。 然而事已至此,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正如刚才自己等人胜券在握,占尽优势一样,现在是北方全面占领了制胜高点,面子里子都占全了,宝镜也捏在尚素天手里,人家一个套接一个套,布置了密实的罗网,后面的细节想必也已经想得周全。自己这边抛出任何疑问,都会被人踩回来,再证明一遍自家愚蠢。已然一败涂地,再纠缠下去,便如撒泼打滚一般。武力本就不占优势,形象若也一输到底,那就真成了大笑话了。 而且,自己等一行多少高手,被一个后辈小子牵着鼻子走,当猴儿耍了一整出戏,说穿了很有面子么? 因此他当机立断,觉得和稀泥糊弄过去,至少及时止损,当下笑道:“误会啊误会。都是我等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构陷……” 尚素天问道:“哪来的小人?” 关化鹏眼珠一转,道:“一个小弟子,姓慕的,他满口胡言,妄自揣测北方诸位的品行,真是个孽障。等我回去将他打杀了,人头送来,向各位赔罪。” 随随便便牺牲掉一个弟子,关化鹏继续道:“我原本就不信雪山三冷这样的高洁人物,手下会出现这样的龌龊事,现在果不其然。事实证明,北方诸位果然高风亮节,不计小嫌。且尽忠守职,将宝镜保存的很是妥当。这天下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元万法宗第一个放心。半月之后,敝门上下恭候北方诸位大驾光临。” 他下台阶下的彻底,姿态放的也很低,满脸堆笑,丝毫看不出来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如此识时务,到让人不能怎样,毕竟他还有一个庞然大物一元万法宗作为支撑。 林岭和尚素天对视一眼,尚素天冷笑道:“这么说,这真的是个误会了?” 关化鹏立刻道:“自然是误会。” 尚素天道:“既然你这样肯定,那就留下一笔字来吧。” 关化鹏脸色一红,随即道:“应当的,应当的,我们三个留下帖子给北方诸位赔罪。在座的……都是见证。” 林岭开口道:“我等无事,不过听了些闲碎言语,如清风过耳。这孩子却受了一番惊吓,诸位一路上对他,可不见得如何照顾吧?”说着指了指孟帅。 关化鹏看着孟帅,目光中不善之意一闪而过,这才想起自己等人一路上还真没把这小子如何,只因这小子太配合,没给自己等人机会,现在想想,早该觉得不对了。只是这时想起来也晚了,恼怒之色收起,笑道:“当然,我们会补偿贤侄的。贤侄这么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他咬了咬牙,“初次见面,就算不为这事,也该给个见面礼,现在更该加厚。” 想了想,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道:“我这里有一瓶灵药,对阴阳境界的修炼很有好处……” 林岭截口道:“他不吃丹药。” 关化鹏一怔,道:“我这里有一把好剑……” 林岭道:“他不缺武器。” 关化鹏干笑一声,道:“对对,梅园主也是封印大家,不缺封印器。那么林兄觉得什么合适?”他知道林岭必有目标,不由得暗自思索。 林岭道:“我这个弟子之后要去一元万法宗观礼。一元万法宗有几个地方,很适合修炼……” 关化鹏恍然,道:“不错。”心道这倒是惠而不费,他还真有这个权限,道,“我这里有一枚核心弟子的令牌。凭它可以享有核心弟子的权限。不过贤侄毕竟不是我一元万法宗弟子,我最多能给半个月的权限。”说罢将一枚令牌放上。 林岭点头,道:“是随时可支取,也可中断的?” 关化鹏干笑道:“那当然。” 孟帅上前,躬身道:“多谢前辈。”接过了令牌。 关化鹏心道:臭小子,别叫我下次找到机会。然而面上还是和煦的递过令牌,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使出暗瞪一眼这种小把戏。 东西交付之后,双方又开始一团和气。虽然以雪山二位的脸色,再和气也和气不到哪儿去,但总归和之前剑拔弩张不同。双方至少面子上过得去,说了几句客气话。但因为之前的尴尬,是不能进一步增进感情了。 最终,一元万法宗长老滴水未进,下了雪山。乾坤宗门的人也跟下去。南方红衣女子多说了两句才下山。唯有那西方世界来的青年安坐不动。林岭也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 等其他人走了,林岭才盯着孟帅,问道:“怎么回事?” 七零六 年少好生事,亲近恨轻狂 http://..org/ 孟帅笑道:“就是刚才那样子,您也看出来了吧。”他笑吟吟道,“就是我从空峰出来后,拿了镜子走在街上。陡然遇到一元万法宗的人。他们不由分说把我抓了,说我是天诛地灭的罪人,带上了雪山。我也在奇怪是怎么回事儿呢。真是飞来横祸啊。” 林岭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把人当白痴么?别说我们不是白痴,连一元万法宗也不全是白痴。” 孟帅嘀咕道:“这我倒没看出来。” 林岭瞪了他一眼,道:“老实交代。戏耍那些家伙也就罢了,怎的连我们也蒙在鼓里?唱独角戏,胆子倒不小。” 这时谢离道:“前辈,请让我来说吧。这本是我的罪过,是孟兄替我承担的。”刚刚孟帅划了他一刀,出血不少,现在脸色还有些白,不过毕竟只是皮肉伤,敷上伤口之后,已经没有大碍。 林岭漠然看了谢离一眼,转身和尚素天回到位子上。 雪山三冷的冷名绝非虚假,他们和孟帅说话如同正常人,带有种种情绪,只因和孟帅关系亲近,若在旁人面前,依旧是冷如冰雪,空如寒风。别说谢离这个年轻弟子,纵然是八大山庄庄主,等闲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谢离被骤变的气氛压得一沉,竟一时不敢开口。刚刚若林岭便如此冷漠,他恐怕不敢开口分辨。 孟帅见他栗然,便道:“谢兄,我来说吧。” 谢离摇头,振了振精神,道:“其实孟兄也未必知道前因后果,他是被卷进来的。一开始他们追的确实是我。我奉命采购材料……” 尚素天道:“这么说,还真有伪造宝镜这样的荒唐事?梅园,你知道不知道?” 林岭冷声道:“知道,也不知道。” 知道的意思是他知道焦南山有这个打算,不知道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焦南山胆子这么大,居然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私自重启了。 谢离等了一会儿,才道:“也是晚辈行事不慎,在进入北方的时候,被一元法宗盯上了。他们一路调查,将晚辈的行踪摸了个通透,知道我买了什么,目的为何,接着一路追下来,要将晚辈擒获。” 孟帅插口道:“谢兄还是很不错的。与那些家伙一直周旋了三日,没被追上,足以说明他机警敏捷,实力不俗。” 谢离摇头笑道:“别抬举我了。他们不抓我,一是没特别重视我这个小人物,二是要逼得我去找庄主,甚至找到制造宝镜的地方,好一网打尽。若真由那几位长老出手,我哪还有机会逃脱?” 他接着道:“我当时也不知所措。若不求援,只有等死。若回山庄求援,只有连累更多的人。因此我决定一死了结此事,死前毁掉所有的材料。正当此时,我遇到了孟兄。” 林岭道:“在哪里?” 谢离道:“在雪山的长寿峰下。” 雪山的长寿峰也是雪山的一座高峰,被凶兽占据,虽然不如冰峰和雪峰高大,可也奇险峻峭,谢离往那里逃走,恐怕有自投死地的意思。 林岭道:“你怎么在那里?” 孟帅摊手道:“您知道那鬼地方出来的地方没准,我是一出来就在长寿峰的。第一个便遇到谢兄,也算他乡遇故知吧。” 谢离道:“孟兄见我狼狈,问我情况,我便一一告知。并求他将材料转移走,这样我最后也能和庄主交代了。哪知道他问明情况后,提出一个新的构想。” 林岭道:“果然是他好事。” 孟帅笑嘻嘻道:“我可不是好事,是他们先动了怀心思,我不过将计就计。” 谢离道:“孟兄仔细询问了我的情况,得知我出于谨慎,一路上易容改妆,没有暴露相貌,便定下一计,叫我和他互换身份。他替我做被追踪的猎物,让我将存在山庄里的宝镜设计图和准备下的材料一起交给他。再约定时间,由我上山拜见,宣明身份,开启大幕。” 林岭冷冷插口道:“多余。你为了出风头。” 谢离一呆,孟帅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正如林岭所说,孟帅这一计,最根本的目的是反败为胜,但细节上处处都花了心思在装x。基本上,当他从空峰出来,手持宝镜的那一刻起,北方世界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他还是用心构建了这么一幕翻转的剧情。 将伪造宝镜的图纸和材料收起来,主动交到一元万法宗手里,让他们洋洋得意,最后再来一个宝镜现身,这种落差足够让东方灰头土脸。如果说这个剧情还是在为北方出气,打东方的面子,那么后来谢离长驱直入,孟帅取谢离心血,泼洒镜面,最后光华大放,宝镜现身的种种情景,完全是为了孟帅自己过瘾设计的——主要目的就是耍帅加刺激。 孟帅平时不怎么出风头,但他一向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要真让他抓住机会,各种效果叠加无上限,节操无下限,装了成百上千部小说电影在心中的家伙,绝非这个世界的土鳖可比。 其实谢离未必不知道孟帅在故意构造气氛,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配合了。孟帅的计策,可是自己承担了所有的风险,一旦出现变故,孟帅插翅难逃。而他却被孟帅置换出来,逃出生天,如此救命之恩,可谓重如泰山,相比之下,配合孟帅装装x算什么大事? 这个计策说穿了毫不复杂,难的是巧合。孟帅若不在关键时刻出现,安全取回宝镜,那根本没有机会翻盘。而当他以谢离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梅园中时,知道他行踪的林岭和尚素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后面的事情,两人都是以看戏的心态看完的。 已经理顺了前因后果的尚素天突然笑道:“你这样戏耍一元万法宗的人,有意思么?” 孟帅点头道:“我觉得有意思。” 始终神色冰冷的林岭道:“我也觉得。” 孟帅一乐,就知道林岭也乐在其中。最后那一下,若没有林岭的配合,将镜子从宫淳梅那里抢过来,效果哪有那么??这也算默契吧? 只有孟帅知道,林岭冰山一样的外表下,暗藏着怎样恶劣的趣味。 然而这时,就听有人道:“我觉得没意思。” 听到这个声音,孟帅无奈的咧了咧嘴,苦笑一下,转身道:“大哥。” 钟少轩坐在椅子上,直视孟帅,眼底蕴藏着丝丝怒火。作为西方来的使者,他一路上都谦逊少语,只在关键时刻说了几句偏向北方的话,这时却是脸色红,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恼怒非常。 他咬着牙,道:“我辈习武,固然不可贪生怕死,可也不是拿着父母给的性命当儿戏的。若是义无反顾,抛却生死也罢了,为了一时乐趣,孤身犯险,这算什么?” 孟帅哪能和他争辩,只得道:“大哥,我错了。”他这个兄长,宽厚温和,脾气极好,平时不生气,一旦真恼了,他是万万不敢触霉头的,只好眼睛一闭,任打任骂也就是了。 尚素天皱眉,道:“这是谁?” 林岭道:“孟会凌的徒儿,孟帅的哥哥。”他是认得钟少轩的,早在第一次天幕,孟会凌将钟少轩扔到雪地里的时候他就在,对后来的事情也知道个大概,说了一句,接着道:“教训兄弟出去教训。” 钟少轩起身道:“恕在下失礼。”看了孟帅一眼,走了出去。孟帅苦着脸跟了出去,这时候把刚刚指点江山,全盘在握的气势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岭叫他们出去,固然是让他们兄弟叙旧,更重要的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尚素天也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人四道目光,聚集在座下焦南山身上。 焦南山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如梦一般。 尚素天冷笑道:“还不醒来?一庄之主,耍这样的小把戏,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焦南山神色一动,缓了过来,垂道:“两位大人。”他刚刚固然吓得魂不守舍,但后来情势逆转,也不是没回过神。只是他如今里外不是人,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假作吓晕过去,希望先蒙混过这一关,这时知道上面两位不是能糊弄过去的,只好认命的回过神。 尚素天道:“若非孟帅回来及时,今日如何收场,焦庄主你想过没有?” 焦南山心中暗恨——若是孟帅回来早些,他又何必冒险?整个北方时间全都束手待毙,唯有他奋力一搏,现在反而成了罪人,这是什么道理?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雪山二冷不是他能抗衡的,咬牙道:“听凭大人处置。” 谢离突然道:“两位大人,请三思。焦庄主虽然有过,但孟兄刚刚已经申明他是为了修养宝镜,解释过去。倘若二位再出手惩罚,不是反而坐实了伪造之罪,惹人怀疑?还望……” 话音未落,林岭一拂袖,谢离身子飞出,狠狠地砸在墙上,额上鲜血直流。 尚素天冷冷道:“小小年纪,学了一肚子歪门邪道,只问利害,不问是非,小处还罢了,大处也如此,失了立身的原则,将来还能成人么?我等行事,难道不为俯仰无愧,反而为看其他宗门的脸色?焦南山,你误人子弟,害人不浅。” 焦南山一闭眼,长叹一声。 林岭道:“除你之外,还有谁?” 焦南山道:“除我之外,都是小辈,什么也不懂。” 尚素天道:“你一人将此事揽下也好。”说着一指点出,焦南山身上立刻浮起一层白霜,霎时间遍布全身,变成一个雪人。 任由雪人矗立,尚素天道:“有两个人入侵了你内室,现在人呢?” 林岭道:“不知道。没感应。” 尚素天眉头微皱,道:“是么?古怪。” 林岭道:“管他呢。” 雪山下,百里之外。 一路走出百里,一元万法宗众人才停下。关化鹏狠狠地一拂袖,轰的一声,一座小山登时塌陷,骂道:“雪山的老生,小畜生,这个事我记下了,且走着瞧。” 泄一阵,他见宫淳梅眉头紧皱,道:“算了,回去再说。” 宫淳梅摇头,道:“不是别的,咱们走得太急。马师弟给落下了。” 关化鹏一怔,道:“我倒忘了。你去雪山接应他回来。” 宫淳梅道:“我?” 关化鹏道:“难道是我?我才不去那鬼地方。”说着又是一拂袖,山崖再次晃了晃。 这时,就听砰砰两声,崖顶掉下两人,一人穿紫,一人黑须。 关化鹏愕然,道:“马师弟?” 宫淳梅上前略一查看,惊异道:“冻僵了?在这里少说一个时辰了。怎么会?” 两人头皮麻——他们亲眼看着两人进冰峰,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崖上?而林岭可是一直在他们面前,没有动作。何况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林岭也做不到。若他能做到,今天上山所有人恐都是他手中蝼蚁。 翻过马长老冻僵的手指,宫淳梅陡然叫道:“他手上有字……” 马长老的手上,赫然刻着一个“千”字。 宫淳梅一顿,失声道:“千……千古孤独?江轻雪?” 七零七 兄弟初过招,豪气干云霄 http://..org/ 钟少轩足足骂了孟帅半个小时,才歇了一歇。 对于脾气温和,性情宽厚的钟少轩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见恼怒到什么程度。他差点真的上去抽孟帅,但最后也没下手。 孟帅低头听着,一声不语,暗道:我这兄长看来真不会吵架,这词儿也太水了。没半点杀伤力,还老是重复。这要是我来,别说半个时辰,骂两个时辰不带重样的,还不带脏字儿。 从他如此胡思乱想,就知道对于钟少轩的训斥,他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钟少轩自然也看出来了,最后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到一边坐下,气咻咻道:“你就跟我对付吧。这次是没事,若真有事,看你如何后悔。” 孟帅嘀咕道:“有事我就死了,死了还怎么后悔?” 见钟少轩敛其怒容,孟帅收起杂虑,上前正容行礼,道:“兄长,别来无恙?” 钟少轩神色温和下来,伸手扶起他,道:“我自然一切都好。你这里如何?看你成长了许多,师尊和我便可以安心了。” 孟帅笑道:“小弟自然成长了,刚刚您没看见我意气风发的样子么?” 钟少轩脸色一虎,道:“什么意气风发?谁跟你提刚才的事儿了,我是说你修为强大了许多。看来没有松懈,和我不相上下了。” 孟帅也感觉到了钟少轩的修为,和自己一样是阴阳境界后期,只是到了后期巅峰,比自己更强半筹,道:“大哥也变得更强了。” 钟少轩眉毛一挑,道:“咱们过一场?” 孟帅喜道:“好啊。咱们兄弟还真没认真较量过。” 正如孟帅所说,两人别看关系亲近,相互之间从没真正动过手。原因自然是两人之间差距很大。从小孟帅的武功都是钟少轩手把手教的,就算交手,也只能叫做喂招。后来分别,钟少轩先一步到了龙虎山,孟帅留在大荒,差距自然更大。只有等到孟帅也到了五方世界,才慢慢追了上来。 从跟*兄长的小兄弟,到今日平手过招的地步,孟帅也是甚为荣耀的。 当下孟帅带着钟少轩到空场比武。冰峰的演武场大多覆盖一层薄冰,对孟帅这东道主自然有利,他却不肯占这个便宜,带着钟少轩到了一处土地面的空场。周围全是梅花树丛,北方一吹,幽香浮动。 钟少轩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宽下外衫,来到场中。 孟帅跟了进来,摆开架势,道:“兄长进招吧。” 钟少轩笑道:“自然是你先来。” 孟帅道:“我不是跟您客气,是习惯于后发制人。” 钟少轩道:“行,那我就先来。”身子一虚,已经扑了过来。 在孟帅眼前,钟少轩好似化作山君猛虎,霎时间有猛虎下山之势。 云从龙,风从虎,伴随着钟少轩的身形,还有扑面而来的劲风,从各个方向猛烈吹来,将孟帅包在其中。 好强大的风暴,好猛烈的身形! 孟帅对过的对手中,若论威猛,当以此时的钟少轩为首,完全看不出之前温和的模样。 不及细想,孟帅两手分开,一上一下,按照方位切向周围的劲风—— 破! 手掌上下撕裂了风圈,稳稳地接住了钟少轩如猛虎獠牙般袭来的虎爪。 呼—— 钟少轩打出的拳头,在空中发出虎啸一般的声音,飞快的从四面八方打下。虽然快得不可思议,但每一拳所蕴含的力量都威猛非常,竟无虚实之分。 而孟帅的掌力则始终在身前,移动缓慢,却如山一般,积蓄了浑厚的力量,不留丝毫的空隙。 以慢打快,以静制动! 随着阵法和空间奥秘的感悟,孟帅对于龟蛇延年的八卦手的精髓,已进入炉火纯青,甚至技近乎道的境界,一层层缠绕的劲力使出,掌控了周围的力量运转。在挑灯会武上,孟帅的八卦化劲不过初见雏形,在空峰炼一个月,经历了高强度的磨练之后,八卦化劲早已成熟,且从完全守御变成了攻防一体的武功,八卦生灭,全在一心。 只是,钟少轩的虎形拳力,也非等闲。一道道刚猛无涛的拳力击出,纵有打在棉花上一样的卸力,却始终能发能收,不曾让八卦真正化去劲力,劲力始终不衰。 两人一个进攻,一个稳守反击,一连串对练下来,竟不分胜负。一个进攻无果,却气势不衰,另一个稳守防御,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反击。 一连串的攻防对战,让两人都发了性,攻击防御都进入了状态,如行云流水一般,一口气不停歇的打了一刻钟时辰。 只是两人虽然尽力拼搏,却都没有使用大招武技。那本是没必要的。两人的目的不是将对方彻底打垮,而是看清对方的实力并较量个高下。用武技和用寻常进攻分胜负,都是一样的。都不使用武技,一样能分胜负。 打了一阵,两人稍微分开,孟帅道:“用兵刃么?” 钟少轩道:“也行。你先。” 孟帅手指一并,一道鞭影飞出,向钟少轩抽去。那鞭子奇长,竟有数丈,毛茸茸的如老虎尾巴,正是龙虎山传下的龙虎十节鞭。 钟少轩道:“小心了。”剑光一闪,长剑出手。 孟帅讶然,钟少轩的剑犀利无比,走偏锋诡奇之路,跟他的拳法大不相同。那拳法和身法明显来自龙虎山,皆一脉相传,偏偏剑法如奇峰突出,别开生面。虽不如拳法生猛,却如水银泻地,防不胜防。 心中一动,孟帅已经知道其来路,这是钟家钟不平传下的剑法! 钟不平的品性孟帅一直没好感,但他毫无疑问是位出色的大剑客。像这样诡奇偏门的剑法,一般是走速成一流,不能登堂入室,偏偏他从偏入正,走出了自己的一道,竟也通向剑法的高上境界。钟少轩如今的造诣已经不在钟不平之下,三尺青锋挥洒,诡极,奇极,更妙极。 相比较而言,孟帅的在鞭子上的造诣,就有些不够看了。 龙虎十节鞭同样是一门深湛的鞭法,只是孟帅没有特意研究,只停在“器械”的境界上,不似钟少轩已经开始和剑体融合,探索人剑合一的境界。虽然说一寸长,一寸强,鞭子对剑还是有优势的。但鞭子扫过的空间太广,鞭法变化对钟少轩来说,还有不少破绽。 两招鞭影过去,钟少轩已经看出孟帅的破绽,长啸一声,剑法如流星,长驱直入。 下一刻,鞭影突然古怪的闪了一下,蓦地横空出现在钟少轩前方。 从鞭法的走势来看,这一出现实在匪夷所思,钟少轩也没想到,险些中招,长剑横封,身子急速后退,才躲开这一下,惊奇道:“这下不错啊。” 孟帅脸色一红,刚刚那一招近乎作弊,是他用虚空转移的手段移过来的,故而完全打破常理,让钟少轩措手不及。若是正常对敌,别说用虚空瞬移,就是孟帅直接接掌空间,用空间裂隙将对方撕成碎片也是寻常,但和钟少轩对练,总觉得有些不公平。 既然摸到了使用瞬移的鞭法套路,孟帅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也不着急争胜,借着和钟少轩比试的机会,尝试着将瞬移和鞭法结合起来,形成一套有自己特色的鞭法。他知道这是个好思路,等到两者有机的结合,甚至彻底融合时,他才敢说在鞭法上有了自己克敌制胜的手段。 孟帅用钟少轩练招,钟少轩很快就察觉出来,笑骂道:“臭小子。”长剑一圈,不再全身进攻,而是专找孟帅鞭法的破绽,遥指引导孟帅改进鞭法。 对战变成了打磨招数,孟帅有些赧然,但跟兄长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将鞭法一招招的摊铺开,并以少量虚空奥秘为引导,将自己不断闪出的构想尝试融合,更结合钟少轩旁观出的破绽,一一改进。 如此半个时辰,鞭法渐渐脱出原有的窠臼,形成新的路数,孟帅却"今日已经够了,从雏形到完善,没那么容易打磨完成,不然太过儿戏,笑道:“大哥,小心了。”鞭法一顿,紧接着如毒蛇一般击了过去。 钟少轩长剑出手,撩向长鞭,便如指向长蛇的七寸。这时的鞭子比之前灵活了不知多少,反向一扭,击向钟少轩的另一侧。 鞭剑再次正式交手,势均力敌,一连串交锋之后,钟少轩略有疲怠之意,心知再斗自己要落下风,跃出圈外,道:“罢了,好鞭法。” 孟帅脸一红,心知自己的鞭法远远称不上好字,说到底还是占了攻击距离的便宜。钟少轩这种偏锋剑术,最注重杀招,定有许多必杀的手段,只是不对自己使用,坚持普通正面对战,还是自己占上风。当下收起鞭子,道:“多谢大哥指点。” 钟少轩还剑入鞘,道:“最后对一招。” 孟帅道:“大招?好啊。” 这个倒是最简单,却也最凶险。两人都是面色严肃,面对面站着,气势交替攀升。 真气爆发,带动了四周的空气,阵阵寒风从气场中升起,如龙卷风一样打着气旋上升,直冲天际。 武技的交锋,声势浩大! 暴涨的气势当中,钟少轩目中金光熠熠,双手合拢,十指如爪,向前伸出—— “开——虎——口!” 一张虚行的虎口,从指掌之间钻出,狠狠地咬向前方! 孟帅左手托住右掌,反向上撩,从一个奇怪的角度推出一掌—— “神龙摆尾!” 轰——龙虎相交,气冲霄汉! ... 七零九 后浪推前浪,大人压小人 http://..org/ 轰然,两道人影分开。 孟帅和钟少轩同时退后,无数余波从两人面前划过,吹起他们的头发与衣衫,却吹不动他们稳稳扎根于地面的身形。 各退三步! 调整好呼吸,孟帅从架势中站起,长出一口气,看对面钟少轩也是从容起身,适才的力量并没有撼动他的根本。 两人相视一笑,相向走来,刚刚那场兄弟较技便结束了。 钟少轩道:“刚刚你留了几分力?” 孟帅思忖了一下,如实回答道:“五分。” 钟少轩道:“跟我一样,真了不起。” 刚刚那场对战中,两人都是纯粹的释放真气,比得是爆发力和真气的雄浑程度,孟帅刚入阴阳后期,而钟少轩已经是后期巅峰,按理说真气应该更胜一筹,却没想到孟帅的真气比一般的武者更雄浑很多,两人在总量上竟不分胜负,因此钟少轩诧异之余,真心实意的夸奖了孟帅一句。 孟帅得他一句夸赞,高兴之余也略感羞愧,虽然看起来他比钟少轩年少,习武时间短,能追上是修炼速度更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修为是结合了多少奇遇和偶然才得来的。 虽然刚刚的战斗是孟帅并不真正擅长的,他还有好多真正的杀手锏隐藏,就算计算钟少轩的隐藏力量,应该也能稳赢,但他并不真心得意。他天生带了金手指,一次次的有高人垂青,闯秘境得奇遇,纵然其中有他的十分努力,但若无好风凭借力,断不能这样直上青云。 因此,钟少轩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年纪轻轻有这样的修为,孟帅是真心佩服,纵然排除他是自己兄长,依旧值得敬佩。 这时钟少轩道:“你凭自己努力到今日,比我艰难百倍,这就更不容易了。” 孟帅差点喷了,道:“您说什么呢?怎么把我的话抢了?” 钟少轩叹道:“不是胡说。我这两年都在龙虎山虎穴秘境中修炼,得到的机会很多,更得到一位高不可攀的存在垂青,这样才能修为暴涨,直追师姐,这一身功力多为侥幸。可你没有这样的机会,还能后来居上,怎不叫我羞愧。” 孟帅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放松多了。原来咱们哥俩都有奇遇,谁也别落下。这不是挺好?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总算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了。”他也没问钟少轩究竟有什么奇遇,就像钟少轩也不问他一样,这本是私人秘密。反正奇遇没落在别人家身上。 钟少轩道:“纵然你我都在进步,不过你将来的成就,定在我之上。今日既然追上我,恐怕将来就要越拉越远了。我不过是你远大前途中的一个中点。”说着在孟帅肩头捏了一下。神色不免有三分失落,但更多是骄傲和欣慰。 孟帅感觉到他的真诚和话语中蕴含着的希冀,心中感动,几乎鼻子一酸,随即笑道:“其实刚刚您本来还是胜我一筹的。奈何您刚刚骂了半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才成了和局。以后您少动怒,定能稳压我一筹。” 钟少轩笑骂道:“放屁。我骂你几句就平局。我若动手揍你,岂不是要大败亏输了?” 孟帅点头道:“好险,得亏您刚刚忍住了,当真有先见之明。” 钟少轩瞪了他一眼,道:“我倒不信这个邪。现在我还留着力气,先揍你一顿,再打一场看看是不是会输。” 孟帅忙摇手道:“您远道而来,岂能两次三番受此劳累。我带您去休息。”说着窜出一步,当先往后面走去。 钟少轩笑笑,追了上去,道:“先不着急,回去拜见两位雪山前辈。刚刚他们有正事,我不及拜见,现在应该去补上。我还有正事要禀告。” 孟帅点头,引他回正堂,道:“正事是关于五方轮转的事么?” 钟少轩点头,道:“按照这次的路线,北方第一站会下西方,我代表龙虎山跟北方先做个沟通。” 孟帅道:“五方轮转您也会参加吧?” 钟少轩道:“我会担任西方守卫。师姐参加西方的轮转挑战,其他人由龙虎山下院以及其他势力的弟子补齐。” 孟帅道:“这样的好机会您为什么不参加?防守可以交给老一辈啊。” 钟少轩道:“我有事,离不开西方。另外,这也不算什么好机会。如果知道内情的话。” 孟帅一怔,道:“什么内情?人人都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钟少轩微微摇头,道:“不能说,不过大体上五方轮转也有益无害。你要在五方世界一鸣惊人,锻炼自己,去参加没有问题。不过达到了锻炼的目的即可,不用要求太多。” 孟帅皱眉,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转眼间,已经到了正堂,正要进去,就见谢离摇摇晃晃的出来,脸色苍白,额上带着伤痕。 孟帅讶然,道:“怎么啦?谢兄,看你样子不好。” 谢离看了孟帅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孟帅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起来说话。”说着扶他起身。 谢离不肯起身,道:“孟兄……孟公子,求您为大家求一求情。那些参与宝镜制作的人,大多不过听命行事,绝非罪不容诛之辈。若有什么罪过,谢离甘愿一人承担,求二位大人不要牵连太广。” 孟帅怔了怔,只是略懂,道:“要株连么?你现在去干吗?” 谢离道:“两位大人吩咐,要我去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等都聚集过来。恐怕要……” 孟帅道:“那焦庄主……” 谢离摇了摇头,孟帅心中一跳,接着笑道:“既然焦庄主已经承担此事,估计便没大事了。两位前辈是何等高人,岂能妄加株连?你想太多了。让你把人带来,应该是为了提醒大家谨慎,不要想太多。” 谢离道:“当真么?” 孟帅道:“自然当真。去吧……别做傻事。”说着正色盯着他。 谢离道:“若是如此,要多谢公子了。”说着叩首,起身而去。 孟帅暗自摇头,进了正堂。林岭和尚素天依旧在座,神色冷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正式引见过钟少轩之后,孟帅道:“刚刚弟子遇到谢离……” 林岭冷声道:“和你有关系么?” 孟帅道:“没啥关系,我就是觉得他肯定是想太多,两位大人何等伟光正,岂能和他小人之心揣测的一样,牵连妄杀。所以我刚刚替您二位狠狠地训斥了他。” 尚素天态度稍好,道:“收起你那点小把戏吧。我们要处理这件事,自然是凭是非公断,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不是给其他人看。难道他还觉得我们要杀人灭口么?只要他不做傻事,就没什么。” 孟帅懂得她说的做傻事,是谢离私自通知其他人逃走,让雪山二冷找不到他们。这也想得太简单了,雪山三冷平时高高在上,但对北方世界有绝对的影响力,几个小辈哪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让谢离去做这件事,就是有万全的把握,也是给他一次机会,倘若他不要,那么活命之路就被自己掐死了。孟帅刚刚也提醒过谢离,想他是聪明人,应该可以理解。 孟帅不再提此事,道:“兄长……钟师兄过来,是商讨北方和西方在五方轮转……” 林岭道:“罢了,回头你们商议。” 孟帅道:“我?” 尚素天道:“从今日起,五方轮转这件事全交在你手里,我们赋予你全权,不必再跟我们汇报。” 孟帅道:‘这也行?“ 林岭道:“养尔千日,用尔一时。你如今也有些成就,还不该主动承担庶务,为师长分忧?除非你摆不平。” 尚素天道:“若真有不可抗的力量与你抵触,我们倒可以帮你一次……” 林岭道:“那也说明你没用。” 尚素天道:“总之除非你自认无能为力。不要来麻烦我等。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我先走了。”说罢飘然而去。 孟帅心道:哪里是什么考验?分明就是你们怕麻烦,一味偷懒。也罢,有事弟子服其劳,谁让我赶上了。道:“那我安排钟师兄在冰峰住下,应当没问题吧?” 林岭道:“随你。” 孟帅又道:“那么我先安排客人住下。哦,在空峰的事,过后跟您禀报一下。” 林岭道:“需要么?” 孟帅明白他的意思,林岭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既然宝镜已经追回,那么孟帅在空峰经历过什么,根本无关紧要。 孟帅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这次到了空之塔,还去了墟市这样怪异的地方,这些都需要跟一个有经验的长者交流一番,尤其是空之塔,他总是隐隐地感觉到其中有不同寻常之处,想要听听林岭的意见。因此他回答道:“我觉得有必要。” 林岭神色微动,道:“晚上来我房中。”又交代了一句,“好好招待客人。”便起身离开。这还是他给孟会凌面子,才留下一句场面话,不然说走就走。 孟帅一合掌,道:“这下好了。堂尊吩咐好好招待客人,那自然是以我们北方的风俗,不惜血本。正好梅园有窖藏的好酒,今天您有口福,可以都尝一遍。” 七一零 三杰松柏仙,大名彻雪山 http://..org/ 林岭既然说不管了,那就真的不管了,把一切事务都扔给了孟帅。 这些事务不但包括之后的商谈,甚至包括宝镜造假一事的后续处理,用林岭的话说,这说到底,还是五方轮转的延伸,自然归孟帅处理。 孟帅略感头痛,但还是恩威并施的处置了这些弟子和工匠。说是威,主要假借两位前辈的威严,而他主要唱红脸。将问题的严重性和各方的反应,以及两位前辈的痛心疾首声情并茂的讲述一遍,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除了收缴所有的材料之外,并没有多做惩处。 接着,孟帅双管齐下的为此事收尾。对外,是将发生在雪山上的事情散播出去。反正当时有不少证人,不用孟帅提醒,他们自然会帮着添油加醋的传播。添油加醋的方向,自然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如何灰头土脸,孟帅如何神机妙算,局势如何千钧一发时逆转,结局如何大快人心。这些都是大家伙喜闻乐见的内容,不必特意引导。孟帅任由此事发酵,因为他马上要正式独当一面,营造高大形象对今后的行事有利。 对内,孟帅写了呈报给八大山庄,内外两份。对外的一概否认北方世界曾经企图造假,只说是一元万法宗的阴谋,煽情为主,焦南山的牺牲也一并扣在一元万法宗头上。对八大山庄高层的私人信报,则阐明事实,逻辑严谨,并将事后处置以及焦南山的下场说得清清楚楚,也借到了北方二冷的签名印信,加以凭证。 总之,事情就在北方世界暗暗咬牙,把对一元万法宗仇恨埋在心底为结束。 之后,大雪山庄认命了新的庄主,焦青山。 大雪山庄虽然一向是焦家继承,却未必要在焦南山一脉,焦青山却是焦南山的亲弟弟。在焦南山获罪伏法之后,山庄之内颇有争议之声,焦青山的位置本来不稳,但孟帅以雪山的名义,力主让焦青山接位,阐明了祸不及家人的原则,并肯定了一直辅佐兄长的焦青山的能力,颇受大雪山庄内部的好评。 焦青山接位的当日,孟帅作为山代表出席。这是他在挑灯会武之后,第二次出席正式场面。只是第一次他是以雪山弟子的身份,这一次的身份则更为正式,基本上已经代表了雪山本身。其他几位庄主,也都认同了他的身份,比之上一次更加恭敬。 这一系列动作,紧赶慢赶,在七日之内完成,离着赶赴一元万法宗还有七八日时间,若是刨去路程,最多只有四五日。 这四五日,还有许多项目,包括和西方商议五方轮转的事由,还有选拔六名第一轮轮转弟子的事。这还是因为钟少轩一直安心等待,若非孟帅的关系,堂堂一方代表,岂能被搁置这么长时间? 一件件做肯定来不及,只好一起做。首先举行选拔大赛,选拔剩下的五方世界弟子名额,钟少轩作为使者旁观,然后晚上再商谈北方和西方的事宜。北方和西方关系一向不错,有西方使者旁观选拔赛,也是寻常事。 北方世界本有六个名额,现在剩下四个。孟帅自己占了一个,另外一个给了谢离。只因当时需要验证宝镜的真实,用了谢离的心血,因此他也出现在名单上。而宝镜的规矩,一旦出现在名单上,是不能够更改的。因此剩下的名额,就只剩下四人。 以孟帅的修为和身份,他占去一个名额,自然无人有异议。但谢离就不一定了。虽然他是挑灯会武的冠军,但那个冠军是限定年龄和辈分的。比他大上一辈或者半辈的,有不少好手,修为超过他的已经不少,实力比他强的更大有人在。只是这件事非人力可以改变,谢离就算想要让位,也让不出来。再加上是孟帅亲手赋予他地位的,让旁人顾忌雪山的面子,不敢公然非议。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武者打定决心,私下里要和谢离打过,纵然位置抢不来,也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敬长辈,捷足先登的狂妄小子。 其实就算孟帅,也未必无人不服。比起他的实力,还是他的身份更压人,认定他徒有其表,依仗出身的大有人在。不过在北方地?,确实无人敢挑战他,挑战谢离,甚至教训他,也是踩孟帅的一种方式。 这一日,选拔赛正式开始。 为了抢时间,选拔赛的赛程一定要短。因此报名的门槛高,而且赛制选择了最残酷的淘汰赛,只要输一场,就彻底出局。 报名的标准,是阴阳境界。 到了那日,孟帅才知道,原来北方世界还真藏着不少高手,当时大雪山庄的挑灯会武,一共才几个阴阳境界,现在已经能凑出三四十人。在这些人里,小一辈里最强大的少三杰,只能算是靠后的。 在这一次,孟帅第一次看到了众人口中的“中三杰”,也就是松、柏、仙三人。这三位一直在雪山深处修炼,数年未归,然而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场的欢呼。看来这老一辈人气的积累,更胜过年轻一辈。 松柏仙虽然年纪都在四十往上,但因为进入先天年纪轻,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男的俊,女的美,气质高华,果然非同俗流。而三人的修为无一不是阴阳后期,最强大的“松”甚至已经到了阴阳境界的巅峰。 他们一上场,就是压稳了台面,开头几场,不等他们出手,对手就自动认输。看样子一路高歌猛进,站稳名额是毫无疑问的了。 若是他们三个必进,那么其他人岂不只有一个名额可争?看来最后一个名额,竞争是相当惨烈了。 孟帅眼见他们这边没意思,就去看其他比赛。譬如他的熟人,少三杰。 少三杰居然全部在赛场亮相,连一向不参加这种斗争的白鹭也上场,可见这次选拔非同小可。而白鹭别看娇怯怯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手下可不弱,一路打上来,竟是不差半毫分。而玄彻和朱鹮也不含糊,同样是一路取胜。 孟帅冷眼看着,他几个老相识在这几个月中又有进步,实力比挑灯会武时强上许多。不过再强,也强不过飞越成长的孟帅。刚上雪山时,他还比不上玄彻,三个月挑灯会武时,他已经稳稳压住三人一头。到了如今他连番飞跃,看待少三杰已经如同下一辈了。 对战几场,众人心中有数。已经选定了几个种子。中三杰不说,另外一个位置有两个人最有竞争力,一个是大寒山庄的一名血气十足的战将,另外就是霜降山庄少庄主茹林。这两位之外,还有几人并少三杰,虽然也能一争,但就只有靠运气了。 当然因为这次是不容有失的淘汰赛,签运也有很大关系,纵然中三杰可以不提早相碰,其他人谁碰上谁,或者跟中三杰提早相遇,也全是看运气。这时便有人暗自不忿的看向台下的谢离——若非他早早抢占了一个名额,哪至于把赛事逼得如此惨烈? 孟帅从台上看下,自然也看到了这种质疑,且不光是对谢离,也是对自己。心中暗自冷笑,对谢离的由谢离去管,对着他的,他尽数接着。若有人敢出头,那就尽管试试,他还怕这些人不成? 而谢离不管怎么想的,神态很是镇定,孟帅也比较欣赏他的沉稳。 第一天赛事结束后,晚上八大庄主和钟少轩聚集,商论五方轮转的事儿。主要还是确认赛程,并提供一份儿大体的考核内容。这种提前告知考核内容的,是允许存在的,但一般只存在于友好的势力之间。像一元万法宗不会提供这样的内容,也不会有势力向他们提供。不过就算没有人提供,他们的考核通过率依旧名列前茅。 钟少轩交代完这些事,基本上就可以退场了,不过八大山庄的庄主纷纷邀请他留下来观赏比赛。钟少轩也不推辞,便留了下来。 散会的时候,韩摩和焦青山过来,低声道:“公子,今日宋千寒他们几人联合向我们提出了个要求,要求在比赛结束之后,增加个挑战的环节。” 宋千寒,就是松柏仙中的“松”,他们几个人,大概就是中三杰集体的意见。 孟帅眉毛一挑,道:“以那几位的傲气,想来是不屑于挑战谢离的。看来是冲来的。” 焦青山道:“是。其实我等一听就觉得无礼,本该直接打退。只是怕公子你反而不喜,认为我等多管闲事,因此问你的意见。” 孟帅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我没有意见。” 焦青山看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目的,不由得落下汗来,心道:我真是傻了,连韩摩都知道如今的孟公子有何等地位,不肯开口,竟让我来开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放心,就算他们挑战,也不过是以属下的身份,请您赐教……” 孟帅笑道:“我要争这个虚名吗?不过我只接受一个人的挑战,告诉他们想清楚了谁上,免得到时闹笑话。” 不过现在虽然不争,但其中当真有个虚名在,就是北方世界派出队伍的队长。虽然权力未必大,名分却重要。孟帅不贪图名利,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允许这个权利旁落。既然早晚要争,还不如一开始就压服所有人。 若是那几位老资格以为他新晋后辈可以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 七一一 大寒对小寒,长白与少白 http://..org/ 比赛到了第二天,进行到了白o化的地步。 从这一天开始,基本上每一场比赛淘汰的都是不俗的天才。而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一线机会争斗,再无放弃之事。中三杰的比赛也不再有人放弃,他们三位也终于出手了。 中三杰之名并非幸致,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几近秒杀。昨日还显得实力不俗的几个对手,在他们面前几无还手之力。看来对手认不认输,对他们没有一点儿影响。 而比他们年轻一辈的少三杰,则就差得多了。比起其他年长的弟子,他们的修为差的太多了。都是初入阴阳境界,比之阴阳中期,阴阳后期的武者,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即使掌握了强大的武技,能越级一战,终究抵不过修为的巨大鸿沟。 孟帅看来,这三位的出局,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的运气实在是不好,现在没成长起来,下一次五方轮转,又早已逾龄,注定与五方轮转无缘。话又说回来,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代的武者成长起来,能赶上大世的是少数。并非他们不幸,只是并非那一小撮幸运儿而已。 这三人中,朱鹮稍微幸运一点,一路上的对手并非太强。另外两位就差了,遇上了中三杰中的二位。 其中玄彻迎面撞上的,正是中三杰之“苍松”宋千寒。 以玄彻的个性,自然不会认输,反而直面宋千寒,动了攻击。宋千寒侧身避了两招,脚下一步未动,道:“如今的年轻一代,真是欠磨练。还能不能成器了?”说着一伸手,将玄彻丢了出去。 这个结果在孟帅意料之中,但令他惊讶的是,宋千寒居然出口讽刺玄彻。那宋千寒一路下来,不一言,似乎是个沉默少言的稳重性情,对人出手也不见得如何逼迫,也不像是激进之徒,对着玄彻可就有些折辱的味道了。 坐在孟帅身边的茹慈看出他的疑惑,道:“千寒出自小寒山庄。” 孟帅恍然。原来是被大寒山庄挤兑的生存举步维艰的小寒山庄,怪不得对大寒山庄出身的玄彻这般不客气呢。话又说回来,能从穷困潦倒的小寒山庄到今日这个位置,也说明宋千寒确实是惊才绝艳之辈。 大寒山庄幢住宅韩摩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狂妄。不过是长了几岁年纪,有什么可骄傲的?这样的心性去其他世界,也是丢我北方的人。”孟帅心知这是他们自家的矛盾,也不在意。 而白梦笙遇到的,则是中三杰中的另一位,“翠柏”白无青。 这一场的气氛就好多了,白梦笙上得台去,先裣衽行礼,道:“二哥。” 白无青本在三人之中最为骄傲,傲气凌人,大有俾睨天下之态,但见了白梦笙,也神色缓和,道:“小妹,你成长的很快。” 孟帅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兄妹,道:“兄妹同时入选三杰,白家很了不起啊。” 茹慈道:“不止。老三杰之中,也有一位,是他们二人的伯父,修为实力不可小觑。白家是唯一一个贯穿了整个百年,代有人才的家族。底蕴深厚。老中青三杰都有其名,不过排位是依次递降的。” 孟帅点头,这种传承在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地面屡见不鲜,可在北方确实是独一份儿了。 白梦笙道:“小妹最近略有长进,请兄长指点。” 白无青点头,道:“尽管进攻,让为兄试试你的本领。” 白梦笙不再多言,如鸥鹭一般,翩然飞来。白无青站立不动,大袖一扬,将这一进攻化解。 两人在台上拆招,你来我往,十分紧促,但不激烈。孟帅仔细观看,果然见两人是一路功夫,但又有微妙的不同。这不同并非是功力的高下,而是道路的不同。 白梦笙的功夫,偏“动”,明明是安静处子,动起来却翩如惊鸿,瞻之在前乎焉在后,无一刻静止,白无青的功夫却偏“静”,昂矗立,如参天大树。招式含而不,只在攻击的瞬间,有快如闪电的动作。 兄妹在台上过了百十招,白梦笙呼?略乱,白无青道:“小妹,你累了,到此为止吧。”突然一伸手,按在白梦笙肩头,白梦笙翩然飞舞的身形停顿下来,原地调匀呼吸,再次行礼道:“多谢二哥指教。” 白无青摇头,道:“这里太无聊了。也只有你,能让我活动活动。我只是在继续挑战那个人之前,做个准备。”说着抬头看向宋千寒,两人目光一对,战意弥漫,相互之间只看到彼此,再无他人。 孟帅在台上看到了这一场景,啧了一声,道:“真是基情四射啊。” 这一场比斗之后,中三杰再无激烈战斗。最后一杰“水仙”姚凌波始终没遇到值得一提的对手,轻轻松松进入了前四。宋千寒和白无青自然也是如此。 最后一个名额,则异常激烈,至少有数人有能力向这个名额起进攻,而几位庄主则体贴的将最出色的几个种子安排在一起,让他们避开了和中三杰正面碰撞。 在这一局还剩下四人的时候,朱鹮就被淘汰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的修为落人一筹,便处处受制。阴阳境界初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一路优胜劣汰,最后剩下两人,争夺最后一个名额,这两人就是孟帅昨天就看好,比其他人高出一筹的两位。一个是霜降山庄的刀客邱若意,另一个是小雪山庄的好手富合震, 这其中,又以邱若意技高一筹。她是极其少见的女刀客。刀以雄浑厚重为上,因此甚少有女子在刀道上有建树。这邱若意的刀比寻常柳叶刀还窄,走诡奇变化的路子,却也不失端凝,端的是个刀道行家。 富合震只是空手,但手上的一套拳法不俗,每一拳打出,都有雷霆之力,隐隐然紫气缠绕,最后的武技更是号称“震天雷”,一拳九震,威力无穷。他之前交手的几人当中,也有出色的好手,修为并不在他之下,但最后的震天雷只是摆出个架势,还没真正出,就已经迫使对手认输。 邱若意与富合震正是棋逢对手,一刀一拳,在台上你来我往。阴阳境界后期的实力爆出来,擂台上真气纵横,飞沙走石。 孟帅在台上看着,暗暗点头,这两人的修为实力,都不在当时的慕恒九之下,也就是说,隐然压着新年会武时的孟帅一头。别看孟帅当时战胜了慕恒九,但那是他封印高明,是以对一元万法宗有天然压制,若换其他宗门的来,恐怕败多胜少,毕竟当时两个小境界的修为压制,并非玩笑。 当然,现在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已不将这二人看在眼里,但孟帅还是在盘算北方世界的实力——倘若北方世界派出的六个人,最差的也有慕恒九,也就是一元万法宗核心弟子的实力,那也不失体面了。 而且,目光上移,孟帅看向并排站在高处的三人——北方世界的主力层次,要高出慕恒九不少呢。 在高台上,中三杰并肩俯视着擂台。三人关系其实并不要好,但到了他们的层次,与同辈差距天渊,只有其余两人可以并肩,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其中姚凌波跟两人关系都还可以,苍松和翠柏关系更微妙,虽然不无惺惺相惜之意,但平时却是不同路的。因此现在三人的站位,姚凌波站在中间,宋千寒和白无青分列两边。 看着台上的交手,姚凌波摇头,道:“看来北方确实无人了,除了我们,其他人只有这点水平,出去叫人笑话。” 宋千寒微一颔,道:“确实。家里也急功近利,为了好听,竟又捧出什么少三杰来。三个根基未稳的毛孩子,竟然捧上天去,也不怕拔苗助长。” 白无青挑了挑眉,其实他是同意宋千寒的话的,只是其中有他小妹在,听起来不舒服,冷笑一声,突然道:“我看这用刀的姑娘不错。凌波,或许能在你手中走十招。” 姚凌波脸色一沉,道:“你在开玩笑。” 白无青笑道:“怎见得我在开玩笑?太藐视对手,容易出差错。” 姚凌波冷笑道:“这话亏你说得出口。最目中无人的不就是你吗?一会儿见分晓,下一轮我遇到她,若让她在我上走了五招,便当我输了。” 白无青笑道:“也罢。你们战决,别耽误了我和宋木头的对决。” 姚凌波点头道:“不错,下一轮该你们了。看来你们是决心决胜负了。悠着点儿,你们不是还打算取胜后挑战上头那位么?自己拼个精疲力竭,可别叫人捡了便宜。” 白无青道:“我们的便宜,哪是那么好捡的?再说,谁说我们之间的胜者才去挑战那小子了?若那样,岂不是我们低他一头?” 姚凌波一怔,道:“难道失败的那个才去挑战么?那可太不给雪山面子了。” 白无青冷笑道:“雪山……哼哼……雪山。好大的名头。你等着瞧吧。” 姚凌波微微摇头,虽然一样傲气,但她毕竟是女子,心思细腻,没有其他两人不顾一切的倔犟,总觉得如此妄为会有后患,但她也管不了两人,只得随他们去。 这时,邱若意一刀将富合震劈出去,最后一个名额尘埃落定。 姚凌波道:“下去吧。”当先飘下,宋千寒和白无青同时踏出一步,几乎同时落在擂台上。 七一二 红颜舞金盏,翠色漫苍松 http://..org/ 四个名额已定,四人并肩站在台上,接受欢呼。 欢呼声稍停,韩摩起身,道:“按照道理,四个名额定下,会武已经可以结束。不过时间还有,尔等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把比赛比完。” 四人之中,唯有邱若意心思活动,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毕竟她的实力略弱,只能是第四名,再打下去意义不大。只是在其他三人面前,没有她先开口的余地。 姚凌波道:“庄主,两位师兄已经决定好,要趁此对练一番,小女愿为他们二人暖一暖场。” 韩摩无可无不可,道:“也好。你们两个先上。” 邱若意只得上台,和姚凌波对面站着。姚凌波伸手,比了个五的手势,道:“五招之内你若不败,就算我败了。” 邱若意本来有些胆怯,听到这话反而激起胆气,扬眉喝道:“纵你是三杰,怎能凭五招败我?”说着拔刀,一道刀光开路,人已经冲上。 柳叶成刀,一道三斩! 三道刀光接续而来,登时把姚凌波笼罩起来。姚凌波道:“来得好。”双手十指对在一起,掌心悬空,如捧着一朵火焰。 刀光到近前,姚凌波喝道:“生——”眼前突然拔出数道绿色长叶,一摆一摇,三道刀光已经如雨点般弹出。 邱若意正要跟上补刀,却听背后风声响起,略一回头,就见绿叶不知从哪里生出,四面八方缠来。她呵斥一声,刀锋四措,刷刷几声,砍退了叶脉。但那绿叶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砍不断,只在叶缘留下几个缺口。 为自己清理出一片空间,邱若意不再耽搁,人如刀,刀如人,人刀合一,往姚凌波头上砍去。 这时绿色的叶子已经蔓延如罗网,邱若意刀光所向,大喝一声,砍断了不少叶脉,已经到了姚凌波面前。姚凌波身子一动,身姿翩然,已经移了开去。 邱若意发了凶性,肆意大砍,将刀光化为长虹,往姚凌波处追去。姚凌波闪过两刀,突然双手一分,道:“开!” 邱若意只觉眼前金光一闪,暗叫不好,提刀再砍,却觉得手臂酸麻,头脑眩晕,不知怎的已经昏了过去。 而在众人看来,是无数碧绿的叶脉上,陡然生出一朵白色花朵,花朵张口,露出金色花蕊,将邱若意罩了进去,闪了两闪,花叶齐消。邱若意已经倒在地上。 胜负已分! 算是邱若意追砍的几刀,满打满算,也不过五招。姚凌波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台下一片赞叹,台上的姚凌波却殊无喜悦之意。这时白无青和宋千寒双双上台。白无青经过她身边,笑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见她追着你砍啊?连花景都逼出来了,这也太努力了吧?” 姚凌波脸色一沉,道:“五招已过,我赢了没有?你还想说什么?管好你自己吧。我看你今日不顺,怕是要被人虐。” 白无青道:“被宋木头吗?可惜你看相不准,今日倒霉的不是我,是他。”他挥了挥手,道,“赶紧找人把这丫头拖下去。我要和宋木头决战。” 当下有人把邱若意抬下去,姚凌波跟着下去。回头暗道:怪了,我略通相术,怎的感觉他果然有血光之灾?然则宋千寒的运势也不见得很好,难道他两人还能一起输了? 宋千寒和白无青对立,互相瞪视。白无青道:“宋木头,这是咱们第几次交手了?” 宋千寒淡淡道:“忘了。有什么意义?几次都是你输。” 白无青冷笑道:“你记性真好,净记着自己赢得,当初如何输的面如土色,转眼就忘了。这倒是心宽少烦恼,多活好几岁。”他缓缓道:“本该和你痛痛快快大战一场,不过考虑到之后还有余兴节目,看来今日只能小试一场。” 宋千寒道:“然。你划下道来。” 白无青道:“自上次一别,你可有新招数了?” 宋千寒道:“有一招。” 白无青笑道:“好极了,我也有一招。不妨就以新招术决一胜负。那些老招数都腻味了,再打也没什么意思。” 宋千寒道:“如你所愿。”身子凝立不动。 他这样一站,虽然普普通通,但却异常挺拔。有道是“站如松,坐如钟”,其他人的站姿虽直,却没有他如雪顶青松般卓尔不群的气质。若论相貌,他本逊于白无青,但这么一站,气度姿态,大为胜之,真如玉树临风一般。 白无青却是一脚独立,以一个怪异的姿态站着,一只脚一叠一晃,摇摇摆摆,远不如宋千寒稳当。脸色渐渐由白转青,好似覆上了一层绿色胭脂。 好浓郁的木性真气! 孟帅暗自赞叹。武功到了阴阳境界,越来越五行分化。阴阳境界初期,只是稍微有些五行拟态,到了后期便渐渐接触到五行的实质,再往上走,混元期就可以彻底定性。孟帅自己也在探索,他的特殊属性略杂,现在还在整理中,却没有白无青那般纯粹了。 白无青身上的木性真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形成一层鳞甲,青绿色闪动,在眼光下如青山林海般翠绿欲滴。 青气积蓄到巅峰,白无青大喝一声,两掌前推,漫天青色扑面卷去—— 千山叠翠! 青光闪耀,一层层如波涛般推动,又似青山推到,山石崩塌,压倒四方。 宋千寒凝立不动,神色木然。真正的木然。他皮肤变得暗沉,渐渐枯萎,如老树皮一般,一道道的裂纹遍布周身,形成了一层枯木皮层。 青气转眼就到,青色的波涛从各个方向挤压向宋千寒。而宋千寒始终站如苍松。只是皮肤上的木层越来越厚,一层层堆砌,往外延展,手臂和脖颈等外露的肌肤,已经好像镶上了木板夹层。 咔嚓——咔嚓—— 木纹皮层上本来就有一道道龟裂痕迹,这时在挤压中更是道道开裂,如此情形,似乎只要开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便要彻底破碎,将宋千寒暴露在真气波涛前。 现在情势青色波涛延绵不绝,而木层破碎已在顷刻,看来是白无青占了上风。 啪—— 就在这时,一处木层彻底破碎。露出一处大洞。 然而洞口并非皮肤,而是瞬间爆开一丛绿色,虽然只是一小团,但深绿的颜色,竟比铺天盖地的绿海更夺目。细看时,那绿色呈一丝一丝,如手指般展开—— 松针! 一团松针生长出来,立刻便如生出一个勺子,狠狠地挖下一块青气,让青色波涛有了一处缺口,紧接着,啪啪啪连声,便如放鞭炮一样,一丛丛松针生长出来。枯木般的皮层霎时间便被勃勃生气覆盖。 每一处松针展开,似乎都吸取了空中的青色真气,瞬间松针遍地,青气却衰竭下来。被松针淹没的五官都看不见的宋千寒陡然一抖身形,松针摇曳—— “千松乱舞!” 无数松针哗啦啦飞舞,钢针一般旋风形的突破青气,飞向白无青。白无青本在进攻,这时陷入松针海中,啊哟一声,双臂架起,真气防御全身,身形却也被松针淹没。 青气霎时间消散,宋千寒依旧站立,枯木皮肤消减,看着白无青在松针丛中抵挡。过了一会儿,松针停止飞舞,白无青却如刺猬一般,头上身上扎了不少松针刺,虽然没伤到筋骨,却少不了皮肉之苦。 过了一会儿,白无青起身,将全身松针抖落,只是白皙的皮肤上还落有斑斑点点的红痕,如出疹子一般,苦笑道:“宋木头,你好狠啊。” 宋千寒道:“防御不错。我本来以为怎么也得扎你几个窟窿,没想到竟没流血。看来你的修为也长进不小。” 白无青怒道:“什么,你还想扎我几个窟窿?好,我记得了,下次休想我手下留情。” 宋千寒随意道:“随你。” 这时台上韩摩道:“怎么样,无青,你认输了么?” 白无青悻悻道:“罢了,我输了。” 韩摩道:“这样,前两名就是宋千寒和姚凌波二位。你二位还要比试么?” 宋千寒木然道:“我随意。” 姚凌波道:“罢了,我认输。”她自忖实力未必比得上白无青,自然就更比不上宋千寒,反正中三杰的排名一向有定,她又不似白无青那般野心勃勃,承认不如宋千寒没什么了不起。 而且,她也想结束这场选拔赛,进入下一个环节。那才是她心中隐隐最盼望的。 韩摩道:“既然名额早定,现在就以宝镜验明正身,确认名额。” 白无青突然道:“且慢。” 韩摩暗恼,心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辈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说且慢,噙着一丝冷意,道:“怎么?” 白无青道:“听说最后还有一个挑战机会,不知能否开始?” 台下众人没听过这个消息,一时轰然,纷纷瞩目。韩摩皱眉道:“那不过是最后的助兴,自然要把正事办完了才开始。” 白无青摇头道:“现在擂台正热,大家情绪也高,为什么不一鼓作气?一会儿再下来冷锅冷灶,就没什么意思了。” 韩摩更恼,暗道:你是为了出风头么?我看你打错了主意。雪山弟子虽然年轻,实力非同小可,更足智多谋,你以为他徒有虚名?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找虐。当下看向孟帅。 孟帅早有预料,心道速战速决也好,当下点点头。 韩摩道:“好。诸位,挑战结束之后,四位晋级者若有意,可以挑战台上诸位。这算是庆典活动的一环。”他宣布之后,台下立刻轰然叫好。 韩摩道:“按照顺序,由高到低出场。第一名,宋千寒,你要挑战么?” 宋千寒目光一凝,道:“是。” 韩摩心道:你也要挑战?难道你们两个打算车轮战孟帅?道:“你要挑战谁?” 宋千寒目光上移,在孟帅面上掠过。孟帅暗自冷笑,只等他说出来,就下场迎战。 就听宋千寒一字一句道:“我要挑战——西方来使钟少轩!” 七一三 燕雀发衅语,虎豹降雷音 http://..org/ 此言大出意料之外,众人皆轰然,一起看向台上。 孟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额上青筋暴起。原本也是惊怒交集的几个庄主反而被他唬了一跳,纷纷关注他。 孟帅是真的很愤怒。 知道对方蓄意挑衅自己时,他感到几分不爽,但也没发怒。他一向很少发怒的,认识的人都说他脾气好。但事实上,倒不是他真的温良宽厚,只是他心宽,或者说冷漠,一般别人在意的事,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值得动气。 挑衅之事,其实很简单,谁骂他,他就骂回去,反正没人骂的过他。谁打他,他就打回去,大部分人也打不过他。 正因如此,挑衅这种事,从来不会牵动他的情绪,更别谈愤怒。 但牵涉到钟少轩,就完全不同了。 从感情上来说,钟少轩是他唯一承认的亲人,便宜老子便宜舅舅什么的,挂名而已,对钟少轩的挑衅就是对他的挑衅,甚至严重得多。从道理上来说,钟少轩远来是客,就被大庭广众之下知名挑战,这是极为严重的失礼,钟少轩固然尴尬,北方世界都无理。 而孟帅更知道,对方挑衅钟少轩,跟钟少轩无关。只跟煞自己的脸面有关。尽管他们不知道自己和钟少轩的关系,但也知道自己准备好被挑战,这个时候虚晃一枪,闪他一下,一是削他的面子,二也带有“本来就看不起你”的意思。 但是看不起就看不起,扯上钟少轩是什么意思?因自己的缘故,让兄长遭到挑衅,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说到底是自己处置不当,孟帅少有的感觉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 韩摩等几人也没想到他如此恼怒,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宋千寒挑战钟少轩,确实无礼,超出了原本设立这一环节的本意,显得北方世界不分场合,不知轻重,失了待客之道,让他们也觉得面上无光。韩摩当即喝道:“胡说八道,钟小友是客人,哪有挑战客人的?你懂不懂礼数?” 千寒一直在观察孟帅,孟帅怒发冲冠的样子,他也看到了,心中还颇感惊异,他当然想到此举会激怒孟帅,却没想到孟帅这样愤怒。他也不知孟帅究竟是恼什么,只因为这小子脸皮薄,自尊心强,因为自己没挑战他面子下不来,因此恼羞成怒。 其实对于骨子里极其自傲的宋千寒来说,他挑衅钟少轩原因很单纯,那就是修为境界。孟帅初入阴阳后期,而他已经是后期巅峰,而且还是同阶中极为强大的一位,让他去挑战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人,他绝对做不出来。而在场的人只有钟少轩的实力符合要求,他只管这个,至于礼数什么的,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孟帅的愤怒被他看在眼里,立刻多了几分轻视——一个武者,被人一句话刺激成这个样子,城府要有多差?如此心性,修为再高,也不过土鸡瓦狗,可以轻易击败,看来他的修为是靠外力灌注的,不足为虑。 宋千寒沉声道:“我辈武者,武乃立身之基,也是交友之道。我正是尊重这位使者,才出口请他切磋,这不是最大的尊敬么?” 孟帅冷笑,宋千寒这等狡辩之词,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起身道:“好一个尊敬之道。我竟不知你是个唯心主义者。只要心中有尊敬,就算挑衅侮辱也算尊敬之道了?也罢,那我便尊敬尊敬你。”起身离席,就听钟少轩道:“坐下。” 孟帅一怔,见钟少轩从台上下来,经过孟帅的座位,伸手将他按回座位。 此举,无异说明他已经接受挑战。 孟帅知道不论挑战如何无礼,武者总是很难拒绝,就算要分对错,也是打完了再分,但他还是道:“这是我的事儿,跟您无关……” 钟少轩点头道:“知道。剩下那个留给你。”说着指了指底下满脸挑衅的白无青。 孟帅道:“他?” 钟少轩道:“打两场比打一场好,你我各管一场。”说着负手从台上走下,道,“宋先生稍等,我下来了。” 望着钟少轩的背影,孟帅有一种感觉:大哥也生气了。 钟少轩的脾气,比孟帅还要好,而且是真好,宽厚温和,与人为善,孟帅记得他很少发怒,仅有的几次是牵涉到家人身上,包括自己。 看来宋千寒对他的挑衅,激怒了钟少轩。 也对,既然要教训,就两个家伙一起教训,一步到位,省下许多麻烦。什么中三杰,因为同阶称霸太久,智商难免下降,好歹不分,该有人叫他们清醒清醒了。 韩摩等人见钟少轩下去了,知道战斗不可避免,便道:“钟使者给你面子,下不为例。这场比赛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 宋千寒目视着一步步走下的钟少轩,神色也凝重起来。钟少轩神色自若,举止沉稳,和看来毛毛躁躁的孟帅大不一样。 是个劲敌! 虽然在同阶之中从无敌手,宋千寒也不敢大意。毕竟是西方来使,若无些本领,也不能充当龙虎山的脸面。 站如青松,宋千寒沉声道:“久闻龙虎山驯兽之技出神入化,且****一体,你可以让灵兽助战。” 钟少轩微笑道:“多谢关心,暂时不用。” 宋千寒哼了一声,道:“到时候再叫,恐怕来不及。”说罢神色木然下来,一层松树皮一样的木质皮层,再次覆盖了身体。 这是宋千寒独有的防御武技,身如朽木,刀枪不伤。而且和一般的防御武技不同,完全不影响其他攻击武技的使用,有这么一层防御,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适才和白无青的一场比赛,宋千寒全程守势,只在最后一击反攻,就已经反败为胜,但他如今却不打算如此稳守。一是因为他感觉到钟少轩的气势有压迫之力,若不先发制人,恐有不虞,二来,身为挑战者,却不进攻,反而后缩,会被人指摘。 五指从木质皮层中突出,化为五道青色的光芒,就如同一株老松树发新芽,长出了另一丛松针。 长长的五道松针,带着他的真气倏地向前冲去—— 瞬间,天地皆青! 原本不过松针般粗细的真气,却带有偌大的声势,劈开了擂台上的空气,青光耀眼。与这生气勃勃的青光相比,周遭的无色天空都显得浑浊了,只有那五道青气,是劈开混沌的救世主,将天空从污浊中解放出来。 这一招,带着天地大势,无可抵挡! 钟少轩双手只结了一个印,放在胸口,孟帅认得这是当时“开虎口”那个武技的姿势。 正在他以为,钟少轩会用那招武技对敌时,钟少轩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虎啸—— 虎啸!真真正正的虎啸! 从五指之间,带着偌大声威咆哮而出,而天雷一般响彻四方! 孟帅心中一动,惊道:“虎豹雷音!” 一声虎啸,天地为之一抖,而那穿空而来的青光,也为之一抖。 紧接着,又是一声。 这一声比适才更加强大,若说刚刚是有一虎啸林,现在就有百虎同吼。虎啸声穿林拍岸,震动四野—— 虎啸之中,青光粉碎! 而碎的,不仅仅只有青光。 第二声虎啸响起,宋千寒只觉得身子一抖,内外同时响起了两声爆响,与虎啸声共振。 外面那声,是身上的皮质层的裂痕声,原本坚不可摧的松皮防御,在一吼之中已经出现了裂痕,甚至超过了白无青的千山叠翠堆积多时的效果。 内中那声,是肺腑被雷音震动,发出的异响。很轻,但他捕捉到了。 松皮震裂,不算什么,他还有的是本领弥补,但内府受震,却是致命的! 宋千寒木然的脸上,闪过了惊慌,脏器的震动让他霎时间腹中如翻江倒海一般,若不解决,恐怕不是内伤那么简单。 不能拖延了,给我…… 全身真气化作青气,汇聚在指尖,宋千寒大吼一声,向前推去。 他吼得很响亮,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嘶鸣,但在场的没一个人听得见。 因此钟少轩的手指再动,发出了第三声吼叫—— 万虎啸天! 这一声咆哮,已经不像是虎啸了,纯粹像是雷声。从九天深处,浩荡苍穹传来,如雷劫一般降临,声震百里,小小一方天地,突然有雷电纵横,空间破碎的危机感。 只有那雷声中隐藏的无可挑衅的威严,才保持着山中君主百兽之王的虎威。 一吼之下,万兽齐喑。 那些被宋千寒拼命催动出来的青气,在雷声中抖动,如风中残烛,摇摇晃晃,终于在钟少轩身前五步,化作青烟。 宋千寒的耳边,分明传来又一声轻响。 不,是一声又一声的响动。 咯——这是五脏挪移的声音,脏腑距离的震动,让他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尺寸方圆。 哗啦啦——这是松皮碎裂的声音,原本视为牢固宝物的木层碎为粉屑,一层层簌簌而下,随风而去。 噗通—— 这是最后一声。在雷音停止的一瞬间,宋千寒再也支持不住,扑地倒下。 七一四 山崩地裂势,对此一扫空 http://..org/ 周围,霎时间安静了。 北方世界的观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千寒输了,而且输的如此彻底,他的对手甚至没有主动出击,一步未动,一拳未出,只靠着几声声音,硬生生把他震躺下。 这是何等的差距。 韩摩等人也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也觉得宋千寒无礼,甚至也做好了被打败的准备,但哪里想到会败得如此凄惨?这毕竟是北方的头牌,至少是出自八大山庄的王者,却如此脆败,难道说北方和西方的差距那么大吗? 如果说北方在西方面前都已经如此无力,那么遇到和西方并驾齐驱的南方,还有更胜一筹的东方,岂不是更加凄惨? 而且,这场选拔会算是北方出征的一个起点,当头炮便哑了,如此出师不利,岂非是大大的凶兆? 想着种种不利之处,韩摩等庄主也有些头晕。 孟帅在台上看着,道:“大哥是真的怒了啊。” 虎豹雷音当然也武技,而且是极其强大的绝招。钟少轩消耗的并不少,只是外表看不出来。且这等音波攻击的武技,消耗大之外,伤害也大,很容易造成穿透性的内伤。以钟少轩凡事留一线的性情,若非真正恼怒,是不会用这样的招数的。 看着宋千寒倒下去,钟少轩神色淡然,道:“承让了。”不再多说,走回看台。 台下这才骚动起来。宋千寒对台上无礼,但台下却有他许多拥趸,见他被如此重创,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一时嘘声哗声响成一片。不乏有人怒视钟少轩,钟少轩不以为意,上了台来,对八大庄主道:“唐突了。” 韩摩等人只得道:“哪里,是他先挑衅尊驾。”一面暗暗流汗,小寒山庄庄主更是隐含怒气。焦青山忙带人将宋千寒扶下,安抚道:“第一场挑战结束,胜利者是西方使者。宋千寒需要休息。比武受伤在所难免,好在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钟少轩走过孟帅身边,道:“下一场交给你。” 孟帅回答道:“请好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得有下一场才行。孟帅觉得,白无青要是个正常人的话,恐怕不会要求再进行挑战了。 不过显然孟帅所谓的正常人的标准,和白无青认识的不同。 焦青山处理完宋千寒的事,这才回过神,眼见白无青还在那边,道:“白无青,你身为第二名,还要继续挑战么?” 在他想来,场面这么乱,白无青最好识得大局,将此事揭过,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反正挑战也不过是额外的增加项,白无青不提,孟帅还能主动挑战不成?他甚至使了个眼色,叫白无青放弃。 哪知白无青一扬头,道:“自然继续。别说挑战,刚刚的擂台赛,倘若有人受伤,难道就终止比赛吗?”不等焦青山回答,突然大声吼道:“孟帅,你可敢跟我一战?” 孟帅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茹慈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混账……” 孟帅回头道:“没关系,这一场算内战,不伤和气。”说着往下走下。 不得不说,钟少轩狠狠地教训了宋千寒之后,他心平气和多了,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掌握局面。钟少轩是外人,只需要迎战,而他还要考虑后续。 这么想来,还是钟少轩的手段是正确的,不需要鏖战,要以摧枯拉朽的手段,将这几个刺头压下去,将他们坐井观天集聚下来的傲气好好散一散,省得将来五方轮转时麻烦。 另外,现在的局面也需要他大胜。钟少轩的优势众人都看见了,他如此碾压,很容易让人以为北方不如西方,减损信心。孟帅若是和白无青陷入拉锯战,就算胜利,也显得自己和整个北方都和钟少轩差一大截,于士气不利,他必须制造比钟少轩还大的优势,能抵消掉白无青和宋千寒的实力差距,才能在高端力量上将北方和西方拉平。 虽然说北方世界的面子不算休戚相关,但在其位谋其政,孟帅既然接过?事,就要承担这些责任。 所以,最快,最有效打击敌人的手段是…… 孟帅走下擂台,就见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白无青咬牙道:“你是不是和钟少轩关系不错?” 孟帅略感诧异,道:“不错。” 白无青冷笑道:“很好,原来那小子是替你出头来着。既然如此,我就在你身上先讨回一点儿利息。再去挑战他。现在挑战,倒好像我欺负他刚消耗一次,要捡便宜。等我赢了你,再去打败他,他就无话可说了吧?” 孟帅笑道:“对,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差点儿就忘了是宋千寒先挑衅的了。所以这场比赛也是我死乞白赖找你打的,你记得就好。下次有人问你属什么,你就说属金鱼的。”无视白无青的怒色,突然道:“怎么,你和宋千寒的关系也还不错?” 白无青道:“关系不怎么样,我早晚要打败他。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害的。” 孟帅心道:这台词听得耳熟啊。道:“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只有比他强的人才能伤害他。” 白无青被他堵得一愣,随即冷笑道:“说得好。只要你弱,被人伤害也没问题吧?来吧,不必留手,不然你后悔莫及。” 孟帅道:“一般来说,我对几种人会留手。第一,亲人。第二,好友。第三,美女。第四,不讨厌的人。第五,虽然讨厌但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微微一笑,道:“像你这样,哪条都不沾的,实在没有留手的理由,放一百个心吧。” 白无青大怒,他在中三杰中也算口齿凌厉的,但显然不是孟帅这个级别的对手,情知多说无益,怒吼一声,气势暴涨。 浓厚的木系真气,一层层的盘旋而上,便如刮起了一场青绿色的暴风。这种真气的爆发,比之他之前和宋千寒对战时的爆发,强上太多。 显然,他也和孟帅一样的想法,要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对手。不同于孟帅的长远考虑,他的原动力,自然是出于愤怒。 想法都不错,只要有匹配的实力。 真气龙卷风疯狂的旋转着,除了浓郁的木性真气,更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一层层,一叠叠,由天上往地下压来。 千山震动,地势倾颓! 如此一招,尚未发出,已经有偌大的声势,连台上的众庄主都变色了。一是惊讶于他全力爆发的真气厚度,二是担忧孟帅会倒在这一招下。 不是孟帅和他们有多厚的情谊,实在是孟帅身后牵扯太多,要是在这里有个意外,牵连进去的不是一个两个。 几个庄主争先恐后的站起,注视着擂台,打定主意若情势紧急,也只好出手了。 白无青这时全无杂虑,尽情的驱动着体内的真气,激动的情绪就如催化剂,催动着全身的真气,一次次攀上高峰。 与之相比,孟帅的身形显得尤为单薄,尤其是他全无动作,甚至没有提升真气的举动。 连钟少轩在台上看着,也不由焦急,真气的催发是要时间积累的,一瞬间提升的幅度有限。纵然孟帅的真气操纵更为精微,又何必舍易取难,给自己制造障碍?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就听白无青大吼一声:“死来——”真气奔涌,如山呼海啸一般,向孟帅冲去。 孟帅依旧不动,气定神闲。只是在真气扑来,映照的他眉目皆青时,突然伸手一划。 毫无真气的一划,却带来了不可思议的反应。 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就如一张黑色的大嘴,张开等着吞噬一切。 饲料就是真气。 铺天盖地的真气,横冲直撞的冲进大嘴中,霎时间消失,大嘴在几秒钟内合上,空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几声诡异的“滋滋”声,还在耳畔回响。 孟帅接着一指。白无青的动作陡然停止,身子就如定在空中,神态一瞬间定格,甚至忘了惊讶。他微微的抖动着,似乎在挣脱束缚,然而比起一般的武者,这样的挣扎太轻微了,几近于无,仿佛是被绳子捆了一百八十道,每一个关节都被束缚,才落到这种发力都无能为力的状态。 虚空禁锢! 下一刻,孟帅的身形一闪,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白无青身后。这个过程没有人能看清,因为根本就没过程。孟帅突兀的出现,白无青被束缚着,甚至不能回头看一眼。 无论是裂隙还是禁锢,乃至后面的瞬移,都像是一出哑剧。唯一的演员就是孟帅,台下是安静的观众,而台上的另一人,白无青,与其说是配角,更像是一个道具。 现在,是给这处短到不可思议的戏剧拉下帷幕的时刻了。 孟帅伸出手,因为动作舒展而轻松,所以在此时显得很缓慢,甚至跟周围的空间都脱节了,但他准确的以手刀击中了白无青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搁置在对方的颈动脉要害处。 紧接着,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还打吗?” 七一五 漫天风雨过,征帆济沧海 http://..org/ 极度的安静。 上台下,场内场外,都安静得近乎肃穆。连呼吸声都压抑着。 没有欢呼,也没有哗乱,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呆滞。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并没有观看一场比赛,而是在看……一场神迹! 孟帅的表现,实在太像神迹了,强大的毫无逻辑,用碾压都不足以形容其中差距,不如说是……掌控。 一生一死,尽在掌控。白无青就像是神灵脚下的蝼蚁,脆弱不堪。 倘若是混元期对阴阳期,这种表现还能令人接受,但对方明明不是混元期,而只是阴阳期,修为甚至不比白无青高,却上演了这样一出奇迹。甚至,就算是混元期,恐怕也没有这样统治极的表现吧。 这是在梦中么? 观众尚且如此恍惚,何况在局中的白无青。 他能感觉到手刀在喉间的触感,力度并不强,若是在战斗时,他有许多方法可以反抗,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反抗。 刚刚孟帅的一系列表现,摧毁了他的信心和抵抗欲。 在一瞬间,若有人对视他的眼球,会现其中先是完全失去了焦距,然后渐渐变的茫然,最后变成了强烈的恐惧。 自内心,肝胆俱寒的恐惧。 听到孟帅清冷的问话,白无青脸色苍白,过了好久,才吐出一字道:“不……” 孟帅松手,随意的将白无青放开,道:“明智。”说着转身上台,只留下台上游魂一样的白无青。 登上看台,从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个庄主身边经过,孟帅道:“几位庄主,我看现在此时不便再进行验明正身,不如另择吉日,进行这个活动。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应当有欢乐的气氛。” 焦青山等如梦初醒,忙道:“正是。”站起身来,讲了几句话,便即安排散会。 等到众人散了,刚刚那挑战的过程,才如星火燎原一般,迅在山庄中蔓延开,一直到八大山庄乃至其他势力人尽皆知,且越传越是神奇。 主题只有一个——雪山传人,很强!强大到不像人! 与此相比,同样飞解决挑战的钟少轩都被掩盖了,何况之前几场选拔赛,纵然再激烈精彩,也只是配角,主角只有一个,就是孟帅。 在武者尤其是年轻人群中,孟帅的名字一日三涨,迅成为偶像级别,或者更进一步,到了图腾级别,因为吸引到的不知是敬佩,更多的是敬畏和神秘解读。连原本抱着五方轮转凑数去的老一辈,也生出几分指望来。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儿了。 在擂台上的白无青,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抬头看了一眼孟帅。目光中充满了惊惧和敬畏。 孟帅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这是个不错的状态,白无青眼神中基本上没什么愤怒和仇怨。这也正常,孟帅刚刚的表现已经过了他仇恨的界限。人对于明显高出自己一个层次的存在,很难生出切实的记恨,因为对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过……过度的保持距离,对之后的五方轮转也不利,孟帅还得考虑缓和的问题。 这时,钟少轩下来,坐在他身边,道:“不错啊。” 孟帅笑道:“我也觉得不错,您看我威风八面的样子。” 钟少轩又好气又好笑,道:“再正经的事被你一吹嘘也不正经了。没想到你精通空间奥秘,和我对战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孟帅道:“刚刚您那一招,对战的时候也没用啊。难道是怕伤了我?” 钟少轩道:“那是杀招,怎么能对练的时候用?何况真用出来,还真未必伤得了你。你是封印师,精神力高,若是高过了我,便有反噬的危险。” 孟帅神色凝重,道:“这一招确实危险,您用来对付宋千寒,有些不值得。” 钟少轩道:“确实,不管是伤人还是伤己,都是不值。你既然精通空间奥秘,?了混元期可以改修空间一道,比五行属性强的太多。” 孟帅道:“我还没决定,五行属性中,也有我擅长的。” 钟少轩道:“我听说混元期最好不要分心,专修一道更好。不过我也不是混元期,所知不过一鳞半爪。你不妨请教梅园前辈,或者到了西方,请教师尊也可。” 孟帅点头,就听钟少轩道:“去看看那位宋先生吧。” 孟帅一怔,道:“现在就去?会不会太着痕迹了?” 钟少轩奇道:“什么着痕迹?本来我该去的。毕竟当时一时气恼,有些手重了。只是到底是外人,去了反而怕他们误会,你替我去看看他们吧。虽然傲气些,但是还是性情中人。他们的情谊也真挚,是我辈中人。” 孟帅拍了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钟少轩完全不是一个脑回路。 孟帅并非真正的好心人,他所想的,大多偏向收服人心,把握大局那一套。又因为在媒体时代,见惯了作秀,便由己及人,考虑立刻去探望宋千寒,会不会显得虚伪?要作秀也要做的天衣无缝些。 然而钟少轩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且宽和善良,行事自然先凭本心。他一时恼怒,出手伤人,后来觉得愧疚,便想去探看,甚至为对方医治,又有什么作秀不作秀,虚伪不虚伪了? 孟帅突然升起一丝明悟——是自己想岔了。实际上自己才是思路迥异的那个。中三杰明明就是直性的武者,虽然傲气,但没那么多心思,直接待之以诚便可,何必想那么多弯弯绕?不仅如此,武者世界有不少性情直率的武者,不过是好是坏,是友善还是敌对,都可直面对待,不需要那么重的心思。真遇到和孟帅一样城府深沉的,再打叠精神周旋即可。 当下孟帅心胸一开,道:“好,我会去看他们。其实姓宋的挑衅您,我始终看他不顺眼,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便是了。” 钟少轩道:“这话说的不错,大人有大量。你将来必然是大人。”说着起身,道:“我该回去啦。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回头东方见。” 孟帅心中颇为不舍,不过也没做小儿女之态,毕竟马上就再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和钟少轩安安静静喝了一顿践行酒,送他离开。 等钟少轩离去,孟帅去看了宋千寒,也没多说什么,态度淡然,也没特意亲近。只留下一瓶伤药,言明是钟少轩留下的。 宋千寒带着几分木然,白无青对着孟帅神色依旧僵硬。孟帅也没打算和他们立刻交好,直接退出。反倒是姚凌波追了出来,替两人向孟帅道歉,说他们本性傲气,并没有意无礼,请孟帅不要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孟帅倒是真挺欣赏他们三人之间的交情,态度便再和蔼了几分。让姚凌波带回话去,“往事不必提,前路却要同行,当与君子共勉。” 这话传过去之后,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在几天后的验明正身典礼上,自宋千寒以下,中三杰包括邱若意在内,从孟帅手中接过铜镜时,都是执属下礼的。 孟帅自不能坦然受之,推让一下,受了半礼。这也确立了孟帅在队伍中队长的身份,不必再另外商谈此事。 如此,北方世界参加五方轮转的队伍,就正式确立了。别管是不是铁板一块,但至少没有明显的裂痕,且在之后的种种经历之后,因为共患难和荣誉感,队伍的凝聚力还会上升,这也是孟帅的职责。 万事具备之后,孟帅再次确认了行程和注意事项,便带齐了贺礼,率队往东方进。 在路上,孟帅考虑到队伍中有薄弱的环节,对谢离指导一番。谢离的修为是差了一些,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就是阵法,只要阵法布置的精妙,越级挑战也未尝不可。孟帅在阵法上造诣不俗,正好能指导他一番,这比对练和武功指导来得快得多。 其实邱若意的实力也差一些,不过她是刀客,而且是成熟的刀客,和孟帅八竿子也打不着想要指导也有心无力。他便请姚凌波时时和邱若意对练,以此临阵磨枪。虽然姚凌波一样不对路,但至少对战还是有效果的。 白无青一直对孟帅存有敬畏之心,听到孟帅跟谢离探讨武功,便也有意无意的去听,奈何两人说的都是阵法,纵然涉及武功,也跟一般的武学大相径庭。白无青听了几次,如听天书,便颇为失落的离开了。 孟帅现了他的期望,便也在阵法之外,说些武功。其实孟帅不擅长一般的传道授业,理论功底也不算扎实,但那是和他自己比。与常年自行摸索的中三杰比,他好歹是经过多位名师指导的,见识上有优势,许多武学道理自然而然便讲出了,让白无青等受益匪浅。 之后宋千寒等也加入,便不是孟帅一人在讲,而是大家交流,孟帅也受益匪浅。但因为实力的缘故,宋千寒等还是不由自主的多愿意向孟帅提问,让孟帅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黑土世界中还有不少武学笔记,那都是孟帅强行记下来,还没研究透的。现在只好白天交流,晚上钻进黑土世界里临时抱佛脚,为了不丢人,为了装x,孟帅是拼了。 别说,经过几日的研究,再加上原本就精炼的口才,孟帅还真没露怯,形象更是一路飙升,成了众人眼中宗师级别的人物,博闻强识,见解独到,越深不可测。连宋千寒都对孟帅有些崇拜了。 总之这一路,孟帅获益匪浅,无论是武学理论的夯实,还是人心的归附,都远好于预期。 一行人便在紧张而充实的旅途后,赶到了一元万法宗。 一七六 一元生万物,万物各不平 http://..org/ 一元生万物,万物化万法。 天地一阔,万象更新,一元万法宗近在眼前。 不管孟帅喜欢不喜欢,一元万法宗都是五方世界现存最大的宗门,占地万里,属地人口上亿。别说那些附属的凡人和小势力,只是正式的入门弟子,早已超过了百万。 这些弟子中,普通弟子上百万,外门弟子数万。所谓外门弟子,就是先天弟子。一元万法宗有超过三万先天弟子。而内门弟子也就是阴阳境界的,也有二千来人。再进一步,还有核心弟子,真传弟子,一阶阶上去,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武力金字塔。 根基如此雄厚,高端武力更是足以威慑地方,执事,长老,太上长老,老祖,每一阶段,都有强大的队伍,昭示着一元万法宗深不可测的底蕴。 如此规模,如此实力,听说已经直追当年鼎盛时期的乾坤万象宗。只差一个五方朝拜,万武来朝。 而这,也是一元万法宗正在追求的。 至少在今日,已经有些八方来朝的气象了。 四月十二,是一元万法宗三祖的寿辰前三日,正是各方拜寿的来客纷纷上山的时候。若是寻常门派家族,拜寿当日来即可,放在一元万法宗,说句不夸张的,当日来,连寿宴的会场都赶不及,非要提前来不可。于是,从四月初十开始,四面八方的机封器,灵兽从天上,地下驶来,都停在山门以外,等着被一元万法宗弟子接引上山。 北方世界的弟子是乘坐雪橇形状的机封来的,宽阔华丽,前面还有八只北方特有雪云鹿拉车——其实根本用不着它们拉,雪车能够自动前行,但为了体面,就是需要拉车兽。这雪车比之一般山门口停着的机封要体面不少,毕竟不管实力如何,北方世界也是名义上与一元万法宗平起平坐的大势力。 比起一般的势力,北方世界享受了高一点儿的待遇,可以进第三道山门,也就是所谓的“内门”,这样的优待,并没让北方弟子们高兴起来。 因为进了内门,(有连绵不断的山峰,离着拜寿的正堂,还有住宿区都隔着多少座山峰,这些山峰显然都只能靠爬的。这样的不便显得一元万法宗对他们怠慢的很。 而接待他们的,倒还是一个真传弟子,乃是个相貌秀丽的女子,看样子是二十五六岁模样,和一元万法宗的所有人一样,纵然是带着笑容,也难免透出几分傲气。 按理说,孟帅他们一行虽然没有长辈跟随,到底也是一方来使,只让真传弟子陪伴,未免失礼,但一元万法宗的架子太大,能让和孟帅同样身份的真传弟子来迎接,已经是不错了。孟帅反正不挑理,因为一元万法宗做得再好,他的印象也已经很差,不会好转几分,而做的再差,也就是那么回事。 孟帅对一元万法宗是抱有敌意的,甚至有对面冲突的打算,但不是现在。他现在的实力,在一元万法宗这庞然大物之下,只如一只小小的蝼蚁,要与这个怪物硬悍,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时间在漫长,也会归结到某一点,就是那传说中的“总有一天”。 因此孟帅打定了主意,在这次一元万法宗中安分守己,礼数周到,对那真传弟子也是笑脸相迎。 那真传弟子还算客气,道:“妾身才杏棠,忝为真传第八弟子,奉命接待诸位北方来客,请跟我移步迎宾馆。” 孟帅客气几句,便带着人跟上。 大概一元万法宗弟子都是一个脾气,这才杏棠和慕恒九一模一样,说话只顾着孟帅一个人,将其余人视为无物。且她还不如慕恒九健谈,无论什么话题,说两句便停下,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冷场中,只好一路往前走,而她身后跟着的几个核心弟子,则跟木头人一样,毫无声息,另孟帅都颇有压力。 无奈之下,孟帅只好没话找话,目光一闪,看到队伍里有个熟人,一个青年刀客,长了一脸麻子,笑道:“那位孔兄,似乎来过北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是守一境界,三个月不见,已经是阴阳境界了。”<p> 才杏棠“嗯”了一声,丝毫不能理解孟帅为什么关注一个队伍里的内门弟子,她压根不认得孔不平,道:“可能是刚进入阴阳境界吧。他倒是会巴结差事。先谋取出使北方,又跟着来迎宾,看来是很缺贡献,这样还能晋级,倒也运气不错。” 她当面评论孔不平,便如评价地上一根野草,孟帅都觉得尴尬,孔不平在后面色如常。 才杏棠说完了这句,又看了孔不平一眼,道:“奇怪,他长得这样寒碜,为什么老参加这种门面工作?这不是丢我们一元万法宗的脸面么?” 孟帅更尴尬了,正要岔开话题,就听身后一个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启禀师姐,他是那个孔不平。” 才杏棠一怔,道:“哪个孔不平?” 那弟子低声道:“段师兄……” 才杏棠眼睛一亮,“啊”了一声,笑道:“是那个孔不平啊。难怪。段师兄隔了这么久,还记得这件事呢?” 那弟子道“段师兄贵人事多,我们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不过既然没发话说取消,那就这样呗,不然万一师兄想起来,谁来担待?” 才杏棠点头道:“也罢。”转头笑道:“孟兄,我门户中的小事,让你见笑了。” 孟帅含糊过去,他分明看到孔不平的脸色隐隐透出铁青,再谈论这个话题,与当面打脸一样。说实话,尽管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对于一元万法宗这种高级弟子将低级弟子随意扔在地下踩,同辈之间也互相嘲讽,充满恶意的风气非常反感,整个人都不舒服。北方弟子也是如此,宋千寒、白无青那么傲气自我的人,神色也变得不快起来。 随意找个话题,孟帅道:“上次孔兄是跟着慕恒九慕兄来的,不知道慕兄现在如何了?是否更上一层楼了?” 才杏棠道:“慕恒九?死了。” 孟帅心底一寒,道:“怎么死了?” 才杏棠道:“关长老处死了他,半个月之前,就在长老从北方回来之后,发了不小的脾气,处死了慕恒九还有几个相关的人,谁知道是什么缘故。” 孟帅脸色一变,想起了在雪山上发生的一幕。当时关化鹏已经认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小人挑拨,尚素天还问他是哪个小人,他便随意把帽子扣在了慕恒九头上,还说回头就处死慕恒九,将人头给雪山赔罪。当然慕恒九说不定也确实提供了些线索,但真正陷入坑里,还是他们上了孟帅的恶当。当时尚素天也不过将他们一军,根本没有追问,不过就是那么一提也就完了。 没想到,关化鹏回来真把慕恒九杀了。 关化鹏杀慕恒九的缘故,肯定不是为和北方交代,因为半个月时间过去,根本就没人提这件事,北方也早就忘了,唯一的缘故,只可能是……泄愤。 虽然孟帅和慕恒九毫无交情,不至于因此难过,更不会认为自己有责任而觉得内疚,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隐隐然有些不舒服,低声道:“那可是一个真传弟子啊……” 才杏棠道:“可不是?这种情况也很少见。他师父洪长老还因此发了脾气,让关长老赔了两件印坯才罢。不过托他的福,十二个真传弟子的位置又空出来一个。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可是不少。不过因为三祖的寿辰在即,门中事多,因此便搁置了。等到寿辰过后,五方轮转之前,肯定是要补充完的。” 孟帅越听越不是味道,才杏棠轻描淡写的态度和谈论路边砾石,以及谈论孔不平时一模一样,连最基本的“兔死狐悲”的心思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一群什么人啊?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弟子,莫非都是怪物么? 孟帅想起了百鸣山中对战过的黎佑生,也是一元万法宗的子弟,那小子就是在擂台上,一败涂地之后被自己的亲哥哥一脚踩死,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当初钟少轩就曾骂过他们全家都是畜生。 现在看来,还是骂轻了。一是范围不够并非全家,乃是全门派上下。二是用辞也不当,畜生尚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血亲。 才杏棠丝毫不觉气氛有异,反而因为刚刚说开了话,找到了不少感觉,变得健谈起来。一路上领着孟帅走过不少景点,随口介绍,成了个还算称职的导游。 一元万法宗的山水确实不俗,和北方又是两种风格。既有大雪山的雄伟,又不乏秀丽之处,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确实有万象更新的气象。 但藏着成见,孟帅看着眼前磅礴的山水,都觉得带了几分鬼气。而跟眼前这女子走一路,还要应酬,更觉得难受,恨不得立刻结束这段旅程。 好在路途终有尽头,才杏棠停步,往前一指,道:“前面就是迎宾馆了。” 七一七 石壁有六耳,水帘无洞天 http://..org/ 但见一座高高的山峰上,玉龙一样的瀑布倒挂。↑頂點小說,瀑布前有一汪深绿如蓝的湖水,深不见底。 才杏棠将几人带到瀑布前,道:“迎宾馆在瀑布后面,请跟我来。” 孟帅笑道:“这是水帘洞洞天么?” 才杏棠道:“水帘洞?名字倒也别致。不过这里正式的名号叫做鱼龙洞,是老祖取得。据说老祖曾在湖中见过金鳞鱼跃化龙的奇景。只是后辈无人得此眼缘,各位若有兴致,不妨在月圆之夜到湖边等等看。”说着沿着水潭中大石堆成的小路穿过湖水,进了瀑布。 瀑布之后是一条石洞走廊,虽然是以天然洞穴为基础开辟,却十分整齐精致,两边都是各色洞穴房间。两边墙上的灯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驱逐着瀑布外侵入的水汽。 孟帅点头道:“这里灵气盎然,当真不错。” 才杏棠道:“孟兄说的不错。有的人看我们把迎宾馆放在瀑布后面,说又潮湿又阴暗,分明是我们不懂待客之道,真是一群妄人。其实这地方乃是宝地,若非我们敬重各位来宾,怎会将如此修炼重地单开出来做迎宾馆?” 孟帅不以为然,心道:这里确实是又阴暗又潮湿啊。若说灵气,虽然不错,但也没到宝地的地步,这等程度的灵地,在八大山庄也未必算顶尖,何况你们一元万法宗?恐怕还是把一处高不成低不就,嫌费事的地方丢给外人住吧。 一路往深处行去,道路越来越长,斜斜向下,湿气也越发重了。两边点上的香火已经无法驱逐湿气,甚至自己也变得不稳定起来,火苗一跳一跳,颜色幽黄,宛如鬼火。 孟帅道:“我们住在最里面?” 才杏棠道:“里面是贵宾区,最是安静。且外面那些人就住三四日,寿辰结束便离开。你们要住到二十日轮转典礼之后么?若住在外面,几次大波人离开,走来走去,吵吵闹闹,岂不烦人?因此南北西三家,都住在最里面。” 孟帅心道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客气道:“有心了。” 走到最后,隧道突然一变,出现了数条岔路口,才杏棠道:“此地便是贵宾厅了。每一方世界住一条。”指了指最左边那条,道,“你们就住此地。”说着取出一个写着“北”的木牌子,挂在岔路口,以作标示。 孟帅侧头,见旁边的洞口挂着一面“南”的牌子,道:“南方的客人已经来了?” 才杏棠道:“并没全到,来了两个梳翎使者打前站。正使明日才到。这一次南方来了一位首座,师长们也十分高兴,恐怕那位未必会住在这里。” 孟帅心中一跳,道:“哪位首座?” 才杏棠道:“据说是朱雀大人。只是这么听说。毕竟朱雀大人是五殿首座之首,多年不动,若是亲自前来,可真是难得了。” 孟帅心中略感失望,跟着才杏棠进了岔路。 进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但见通道尽头是一处极大的石室,说是厅堂,更像是演武厅。只在最前面有几个座椅,中间场地十分空旷,打拳跑马轻而易举。 大厅墙壁上,能看见通往房间的门,一共十个。才杏棠道:“这厅室都归你们使用。平时修炼尽可满足。几位一人一间房间。余下的可做杂物室。” 孟帅点点头,虽然暗了一点,但布置的还算周到。对于武者来说,其他享受还在其次,最好能有练武的地方,毕竟拳不离手,能持续修炼才是要紧的。 才杏棠道:“此地安排了两位弟子服侍。你们可以叫他们住下,反正有空房,这样方便些。也可以叫他们呆在岔道口那边待命。”她指了指墙上的铃铛,“一日三餐叫他们送来,若有需求,也可以摇铃叫人。” 孟帅跟其他人交换了眼色,道:“便叫他们在岔道外吧。”毕竟一个厅里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方便些,外人在侧便拘谨了。 才杏棠道:“也罢。我身后的这几人,就是服侍的人选,你们选两人吧。” 孟帅伸手点了一男一女,其中正有孔不平,另有一个女子。选孔不平是因为他看出孔不平一直不自在,其中也有自己挑起话题的原因,便将他留下。选另外一个女子是因为她最安静,就算刚刚群嘲的时候,也没露出异色。不管她真正性情如何,至少不讨厌。 才杏棠并无意见,道:“孔不平,纪知晴。你们两个留下。我先告辞了。”孟帅拱手相送。 走到门口,才杏棠回头道:“诸位既然有演武的地方了,又有人服侍,三餐茶饭都可以伸手自取,自然也没必要外出了吧?” 北方弟子一听,都是神色一沉,没想到一元万法宗竟有限制自由之意,虽然作为客人,本就不会乱闯,但一元万法宗明说出来,还是叫人不快。 孟帅神色自若,笑道:“才师姐是在点醒我等么?” 才杏棠道:“谈不上。只是各方势力都汇聚迎宾馆,难免鱼龙混杂,有些不可亲近的人士。我知道几位都是名门高弟,自有分寸,可外面不是人人都如此。说句失礼的话,几位并无长辈带路,恐怕遇上些浑人,生出事端,未必能占便宜。” 她指了指洞口,道:“好在迎宾馆有规矩,来宾只许往外,不可深入。那些闲杂人等不会深入此地,外面又有弟子把守,此地绝对安全,你们放心吧。” 此话中还是含有令人不舒服的成分,孟帅依旧自然笑道:“有人要在寿宴期间生事,当真是胆大包天,一元万法宗恐怕会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才杏棠傲然道:“这个自然。后悔终身……只希望那人还有终身可言。三祖百年才有一次寿辰,早已说过,谁若是叫他一日不痛快,就叫那人一辈子不痛快。但凡懂事的人,都该知道不可自误。” 孟帅心道:好么,跟慈禧一个口径。摇头笑道:“刚刚师姐可是要我们去观看月下水潭中的奇景,这么说那与我们无缘了?” 才杏棠一怔,道:“也不是全不让你们出去……何况等寿辰过后,外面的人都走净了,你们还可以去看嘛。” 孟帅摇头道:“可惜,可惜。寿辰十五日,正是月圆之时,却没机会欣赏美景,我们也住不到下一个月圆之日啊。” 才杏棠一时语塞,顿了一下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日才是最好的。你们可以那天去看嘛。”觉得有些应付不来,道:“我先走了,孔师弟,纪师妹,你们好好服侍。”说着带人从隧道回去。 孟帅目送他们离开,对孔不平两人道:“两位可上去休息了。我们赶了远路,你们也忙了一日,都休息去吧。” 孔不平两人躬身离开,离开时只道:“此地是早卯时,中午时,晚酉时用饭,请各位记住。” 等他们离开,姚凌波皱眉道:“三餐定时,早上还这么早,这跟监牢放饭一样么?” 孟帅伸手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一凛,就见孟帅起身,围着墙绕了一圈,伸手在三处地方敲了敲,又在椅子上摸了摸,取下几块纽扣一样的东西,握在手里。 众人一愣,白无青反应过来,道:“窃听?” 他说的声音大了些,姚凌波皱眉,轻声道:“小声,你要叫所有人都知道吗?” 孟帅开口,声音正常道:“没关系,现在封印无效了。” 姚凌波吃了一惊,道:“这样都行?孟公子了不起啊。一元万法宗说是封印六圣之首,也不能和你比。” 孟帅摇手,道:“暂时的。我有一门暂时令所有封印无效的方法。但是不能离我十丈之外。”他皱眉道,“其实把所有的窃听封印和监视封印都取下来也不难,但那样过于招眼了。我们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叫他们听听无妨。若真有什么自家的事需要商量,我会把封印屏蔽掉。” 众人恍然,然而还是觉得神奇,因为孟帅什么都没有干,就能屏蔽封印,实在过于玄妙了。他们哪里知道孟帅指尖封印的奥秘。 因为不懂,所以几人看向孟帅的眼神更加敬畏,毕竟孟帅从挑战开始,一直在刷各种神秘感,高超的实力,深厚的理论功底,玄妙的封印,如此种种,一次次展现,很容易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又很容易带来崇拜,一次次巩固孟帅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孟帅继续道:“一会儿我会把各位卧室中的窃听器都取下来,量他们无话可说。平时的事也就罢了,连枕边事都要窥探,一元万法宗的品味够低的。” 几人点头,宋千寒道:“全仗公子。这地方让人不舒服,我想离开。” 白无青道:“再不舒服,以后还要再来,五方轮转说到底绕不开东方。” 孟帅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这次就如才杏棠说的,最好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我的意见是,该如何便如何,无谓为他们委屈自己。但若有什么事件,尤其是冲突,一定要给我报信,毕竟大家都是北方弟子,在外人看来拆分不开,也不要管什么麻烦不麻烦。分散力量和信息,才是最大的麻烦。” 七一八 南方杀人剑,东方狼子心 http://..org/ 这两日,孟帅等几人果然安安静?留在迎宾馆深处,纵然出去,也是去去就回。 如此安静,自然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只有第二日的时候,孟帅带人去拜见了南方来使朱雀首座。 朱雀首座是南方凰金宫朱雀殿的首座,除了传闻中飘渺无踪的凰金宫主,就属她地位最高。亲自莅临,就算是一元万法宗也不得不重视。本来一元万法宗也准备了更高级别的地面,但她还是选择了迎宾馆,理由是清净。于是一支比北方庞大的多的队伍住进了另两条岔路。 身为晚辈,孟帅自然要去拜见。北方和南方相隔太远,不似西方亲近,也不似东方冲突,只是很生疏,孟帅尽到了礼数也罢了。 那朱雀首座应该是五殿首座中年纪最长的,大概也有几百岁,望之却似二十许人,为人很和蔼,一点儿没有长辈的傲气,对孟帅也很客气。 在她的队伍中,有一人孟帅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当初跟着关化鹏去北方见证的梁夫人。她是朱雀座下第一羽翼,大概就是左右手的位置。朱雀也谈到梁夫人回去之后,对孟帅十分推崇,她也很看好孟帅,期待他在五方轮转中的表现。 客气了几句,朱雀便让梁夫人送孟帅他们出去。 梁夫人出来,指着另外一条岔道道:“这里面住的就是我们南方的第一批轮转使者,你们可以好生亲近一下。” 孟帅笑道:“确实应当亲近。我南北两方天高路远,一向少拜会。能有交流的机会,实在应该好好利用。” 梁夫人道:“可惜要留到寿宴之后了。寿宴前事情多,最好什么也不坐,坐等赴宴。” 正说着,就见一个人影从岔道处钻出来,停在道路口,看见梁夫人,身子一侧,立刻缩了回去,藏到了阴影里。 梁夫人眼睛一弯,露出笑意,道:“阿玉,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阴影里的身影一迟疑,还是走了出来。 乍一见那人,众人都是一怔。原来那身影当真娇小,看来也就是十来岁,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儿,背后背着长长的一把剑,剑几乎比她人还高了。 梁夫人笑道:“既然来了,跟师兄师姐们打个招呼。” 那女孩儿欠身道:“卫蝉玉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师兄师姐好。” 孟帅见她绷着小脸,举止如大人一般,便知是个要强的孩子,以礼还礼,道:“卫师妹好。在下孟帅。” 他身后的姚凌波讶道:“这孩子……莫非也是五方轮转的人选?” 梁夫人笑道:“正是。她是我们这次的主力之一。” 姚凌波惊奇道:“怎么会,这么小……” 卫蝉玉听闻,眉毛一竖,露出不快神色,孟帅若有所思的笑道:“我看卫师妹身有剑气,锋芒毕露,必然是个出色的剑客。” 卫蝉玉神色缓和下来,道:“师兄好眼力,不如过过招?” 孟帅一怔,梁夫人道:“阿玉,又忘了,怎么嘱咐你的?在此地不许拔剑。十五日之前,更不许挑战。” 卫蝉玉扁了扁嘴,露出几分小孩儿模样,随即收起,道:“是。孟师兄,今日不便,过后可要过招?” 孟帅道:“承蒙高看,敢不从命?” 卫蝉玉喜道:“回头我去找你。”说罢行礼退下,返回岔道。 梁夫人笑道:“孟贤侄不要在意,这孩子年纪小,有点儿不分轻重,又好武成痴,喜欢四处挑战。” 孟帅道:“刚刚夫人还说你我双方需要交流,这不就是好机会么?我看这位师妹的剑不同寻常。” 梁夫人颔首道:“确实,她背后是把宝剑。这孩子有大机缘在身,能得宝剑认主。若非如此,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脱颖而出。只是她虽然认为自己是大人,到底还是孩子,脱不了小性儿。”她沉吟了一下,郑重道,“我看那孩子对你印象不错。恕我唐突相求,若在外面看这孩子惹事,请帮她周全一下。?她遇到危险,也请施个援手。南方凰金宫同感恩义。” 孟帅心知这女孩儿必然在凰金宫地位非同一般,不然不会让梁夫人如此贸然请托到外人身上,当下笑道:“夫人言重了。贵我两方世界同气连枝,卫师妹便是我等的师妹。不独我自己,我北方弟子在外面见到她,岂有不照顾的?” 梁夫人喜道:“多谢孟贤侄。到底是孟贤侄,我南方一众弟子,哪一个比得上?” 孟帅摇摇手,道:“夫人过誉了。叫南方师姐们的听见,我便无地自容了。” 说话之间,孟帅等告辞,却见西方来使也到了。孟帅顺路去拜见,却见领队的是夏月洲。 见不是钟少轩,孟帅自然有些遗憾,但转眼便明白这是寻常事。毕竟钟少轩负责防守,也就是留守,夏月洲才五方轮转的选手。出使五方轮转的典礼,也是夏月洲比较合适。 夏月洲公事公办的客气了几句,示意孟帅留下来。孟帅便单独留下,让其他人先回去。 等其他人离开,夏月洲笑道:“怎么,看见我来是不是很失望啊?” 孟帅道:“怎么会?我刚见过大哥,却和师姐分别多年,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师姐。见到夏师姐来,别提多高兴了。” 夏月洲笑道:“你这嘴啊,这不像钟师弟的弟弟,也不像是恩师的儿子。照你这么说话,没人见到你不高兴了。”紧接着,她止住笑容,道,“你可知道,一元万法宗越来越嚣张了,还要有大动作。” 孟帅一惊,道:“一元万法宗当然嚣张了。他们还有什么动作?” 夏月洲凝目道:“我听说,一元万法宗已经部门满足和其他世界平分名额,要打算占据更多的名额。” 孟帅诧异,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一元万法宗是‘天老大,我老二’这般嚣张,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他们了。连天都不在乎了,要做个顶天地里的老大了。那名额是宝镜定下的,他们还有办法弄鬼?” 夏月洲道:“第一批人选,想必是没法弄鬼,可是不是还有追加的一批吗?我听说其中有漏洞可钻,据说可以置换掉其他地方的人选,虽然不多,但是六个人里面顶替一两个总是有可能的。” 孟帅道:“具体怎么操作呢?” 夏月洲道:“不知道。我们也只有些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真正的手法肯定没有那些处心积虑的人有算计。但有一点肯定,若是一轮轮转的成绩太差,恐怕第二轮保住满额的名额就很困难了。” 孟帅点头道:“责任重大,深感艰难啊。”他无奈的笑笑,道,“要是真有心,那么北方世界怕是第一个被盯上。毕竟实力来说最弱。” 夏月洲道:“是不是最弱,还要看一元万法宗的试探。如果我没猜错,寿辰之后,会有一系列的试探。不一定是公开的,可能是借着个人名义进行挑战。你要约束好弟子,不是说避不应战,而是把那些实力高些的推到显眼的地方,适当立立威,实力差点儿的藏起来,别让人摸出底细来。” 孟帅点头道:“师姐这一招,非常高明。我看师姐带的人也不错,寿辰之后我们也可以交流一下。” 夏月洲道:“可以试试,不过他们的实力我也不把准。我们两方体制都差不多,龙虎山就如雪山,地位崇高,但是和底下的关系没那么强。我们稍微好点,但龙虎下院和我们也非一套班底。让他们多战斗几场试试水也有好处。” 孟帅点头,道:“寿辰之后,别管是好意还是恶意,我们三方加上一元万法宗,可能会迎来互相对战的高峰。” 夏月洲道:“是了。不过你现在也别放松警惕,也未必寿辰之前便一定相安无事。” 孟帅惊奇道:“还剩一天了,一天还能惹事?难道一元万法宗弟子还真有敢在三祖的寿辰前闹事添堵的?” 夏月洲道:“未必就是一元万法宗弟子。前面迎宾馆住了不少东方的其他势力,他们或许会闹出事来。” 孟帅道:“东方的势力还有不忌惮一元万法宗的?敢在这里闹事?” 夏月洲道:“平时或许不敢,但后面若有人怂恿呢?” 孟帅恍然道:“一元万法宗可能拿他们当枪使,果然阴险。” 夏月洲道:“能挑事的太多了,可能是整个一元万法宗的意志,也可能就是某个弟子的手段。说不定还许诺了那些人一些好处,譬如加入一元万法宗,甚至第二轮挑战的名额之类。你们小心吧,若真像你猜测的那般,北方世界被盯上了,那么早晚会有人出头。” 得了一肚子坏消息,孟帅从西方驻地中出来,考虑怎么部署之后的几日安排。 刚一出来,就见谢离站在门口,有几分焦急,一见孟帅立刻赶过来。 孟帅心中一沉,面色如常,等着谢离靠近,才道:“怎么了?” 谢离有些无奈的低声道:“公子,麻烦来了。他们打起来了。” 七一九 拳打无眼汉,神镇邪心人 http://..org/ 孟帅听了,出乎意料的没有吃惊,反而沉声道:“谁?和谁?” 谢离见孟帅镇定,心中也安定了不少,道:“很多人,也有我们的人。主要是东方世界那些武者,先是围成一圈,争论武功高下,然后约定出外对战。我们本来是旁观者,不知怎的,糊里糊涂被卷进去了,跟着他们一起争高低去了。” 谢离虽然说得糊涂,孟帅竟也听懂了,冷笑道:“这不是跟做牌局圈套一样么?一群托儿糊弄几个肥羊,你们白修了这么高的武功,连这个也不懂。” 谢离唯唯诺诺,露出疑惑之色。他们这些北方武者,剽悍奋勇是够了,还没什么应对圈套的经验,老在雪山里对付凶兽,对付起人来就不怎么趁手。绕是孟帅点醒,他也不知道牌局骗局是什么,但上套倒是明白,毕竟他隐隐然也有感觉。 孟帅摇了摇头,道:“除了你留下来等我,其他人全去了?”他还不信,整个队伍里,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谢离道:“邱师姐说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姚师姐说跟着去,但不会上台,反而要拉住两位师兄,叫他们别胡闹。” 孟帅道:“倒还有明白人。不过一旦入了局,能不能清醒还是两说。说不定没拉住别人,自己也……看看去。”说罢便往外走。 谢离跟上,道:“除了我们,西方和南方也有人在。南方还有那位小姑娘。” 孟帅脚步一停,道:“卫蝉玉?” 谢离道:“是。那小姑娘好战,已经跃跃欲试了。” 孟帅气道:“这真是……罢了,小姑娘么,总是好胜些。倒是那些年纪一点儿都不小的,更不像话。你去给梁夫人报个信。我先去处理。”说罢加快脚步。 一路从隧道出去,并没看见有人聚集。料想这些人约架并不在此地。迎宾馆前半部分都很狭窄,不适合动武。 走出瀑布,外头水潭也是风平浪静。孟帅站在门口,放出精神力去,也没找到端倪。毕竟纵然他精神力有方圆百米,对一元万法宗来说也不算什么。 正在这时,两人从洞中出来,各挺兵刃,道:“快走,陈师兄等着呢。”往一个方向匆匆而去。 孟帅眉头一皱,暗道:好巧。是运气好,还是有人要引我过去? 就算是对方再要引他过去,他也不能不去。跟在那两人后面追去, 前面两个武者发现了孟帅,回头看了几眼,便往前走。又走了一阵,大概觉得孟帅实在是碍眼,又回头看他,一人喝道:“干什么的?” 孟帅道:“两位师兄,前面是不是有热闹看?我也想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骂道:“妈的,哪来的某明奇妙的小鬼。老朴,你收拾了他,我先走一步。” 那老朴显然对对方指派他很不满意,咕哝一声,道:“当我是收垃圾的么?”但还是转过身来,道:“小鬼,算你运气不好,遇上我朴正立。” 孟帅摇手道:“大哥,我没有恶意……” 朴正立喝道:“我管你有没有恶意——”拔出刀来,狠狠地砍落。 孟帅身子一侧,早已避过,九斜行步迈出,已经到了他身前,八卦掌由掌变拳,一记勾拳打出,将朴正立打出数丈之外,扑通一声砸在地下。 孟帅继续道:“我没有恶意,是你自己找死。”说着跨过他,往前面那人处追去。 既然已经出手,孟帅也懒得装相,长鞭出手,凌空一点,龙虎十节鞭的劲气一发,前面十丈之外疾奔的汉子大叫一声,倒了下来。孟帅追了上去,道:“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人倒在地上,兀自不敢相信,颤声道:“你……你要干嘛?” 孟帅道:“向你打听点儿事儿……”话刚出口,就听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当下道:“现在没事了。”将那人打晕,起身往欢呼处去。 只见一处山顶高台上,乌压压一群人围成一圈,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孟帅在远处看去,心道:怕不有三百来人,一元万法宗还真是大手笔,正经的客人不算,光好事之徒就来了这么多。其中有多少是被收买的,多少是看热闹的,又有几个是肥羊? 因为人太多了,一时挤不进去,孟帅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从泄露出来的气息判断,是两个阴阳后期在动手,其中一个人的气息略微熟悉……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人从人群中飞出,砸在地下。人群让出一条道路。 趁着这阵骚动,孟帅终于挤入前排,就见一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虽不致死,恐怕骨头也断了几根。另一白衣飘飘,从人群中走出,笑道:“就凭你这点儿本领,也敢口出狂言,还把我北方捎上。若在北方,似你这等水平,就算求我打你,我都不打,只因你的层次太低……” 说到这里,他突然戛然而止,神色尴尬中带着怵然,看着眼前一个圆脸少年。 孟帅看着白无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他一团和气的圆脸,丝毫看不出危险,但白无青觉得一阵寒气从心底冒出,额上沁出汗来。 这时背后人纷纷起哄,叫道:“白兄威武,已经连胜三场了。再打再胜……” 白无青看着孟帅的笑容,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喝道:“够了,到此为止。”说着就要从人群里挤出去。 众人背后一阵哄然,道:“这就不打了,才哪到哪儿啊?说好的连胜十场呢?” 白无青更是汗水直落,扭头喝道:“闭嘴,老子愿打就打,不愿打怎的?今日没了兴致,管你们死活。”说着便往外走。 就听背后有人阴测测道:“胜了几个杂碎,就要逃跑么?就这么点出息。” 白无青脚步一停,回头冷冷的看向背后的人。那人是个瘦长脸的青年,抱着一把剑,满脸嘲讽的笑意。 以白无青的傲气,就这一句话早已动手,只是孟帅在前,压力倍增。对孟帅的敬畏和自身的傲气一交战,霎时间分出结果,一咬牙,冷笑道:“我有没有出息,轮不到阁下评说。”说罢抽身便走。 那人冷笑道:“你有没有出息,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你爹。我只是可惜你们北方,号称悍勇无双,其实都是花架子,每一个有种,只知道抱头鼠窜……” 白无青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闭嘴,你要找死,我就成全……” 这时,孟帅从旁边上前一步,漠然看了那人一眼,道:“滚蛋。” 那人一愣,眼睛和孟帅一对,突然天旋地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天便倒。 众人霎时间寂然,孟帅瞪了白无青一眼,道:“还不走。”转身走出人群。白无青忙跟上,再无一人敢出一声阻拦,目送两人离去,才窃窃议论,尤有余悸,不知这圆脸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除了人群,白无青才小心翼翼道:“公子,你也太强了,而且越来越强。” 孟帅道:“小道而已,本就是阴人用的。” 刚刚那是纯粹的精神力攻击,别看像是秒杀,其中的凶险比一场武斗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对方精神力稳固,甚至不必强过孟帅,能稳守本神,击溃来犯的精神力,孟帅立刻便有反噬的危险。 不过孟帅的精神力早超过阴阳境界,又有空之塔和龟门的精神力秘籍,只对阴阳境界出手,还真是无往而不利。尤其是出其不意之下,简直是阴人和装x的利器。 白无青见他神色淡漠,心下越发惴惴,道:“公子,对不起……” 孟帅淡淡道:“没关系,你算受害者,暂时轮不到责难你。其他人呢?” 白无青道:“还在里面。” 孟帅回头望去,发现这片平台上不止一个圈子,圈子被人群分别围住,相互之间不怎么影响,道:“他们也上去打了?” 白无青道:“若是运气好的话……还没有。姚师妹一直拉着宋木头,不怎么叫他和人对上。宋木头不怎么受人挑衅。” 孟帅道:“是么?”放出精神力,去感应宋千寒和姚凌波。 贸然放出精神力窥探,也是一种挑衅,好在在场众人无一人比孟帅精神力高,竟也没有发觉,被他找到了两人。果如白无青所说,两人在圈中围观,还没出手。 孟帅道:“你在这里呆着。”说着一人挤进了人群。 他是为了找人,并不想引人注意,顺着人流以不起眼的速度挤了进去,靠近两人,道:“怎么样?好看么?” 宋千寒和姚凌波一惊,姚凌波笑道:“你也来了?” 孟帅道:“我来找你们。走吧。” 宋千寒一迟疑,姚凌波拉住他,道:“我早就想走了,这木头还看得津津有味。我说这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可看的?正好孟公子到了,一起回去便好。” 孟帅点头道:“姚师姐说得好,回去我也有事情要说。白师兄正在外面等着,先退出去再说。” 三人正要出去,只听队伍中发出一阵哄笑。 宋千寒忍不住回头,姚凌波忙道:“那些粗俗人没什么可看的。” 这时,就听有人大笑道:“小毛丫头也学人比武,当这里是过家家吗?快快回去吃奶吧。” 七二零 人小心不小,雏鸣作剑鸣 http://..org/ 孟帅一惊,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身影,无奈道:“真是一个个都不让省心。你们先走,白师兄在那边等着。”反身回到人群中。 这边的人群围得比白无青那边还严实,孟帅费了半日的牛劲,才挤进其中,看见了场中的情形。 场中一大一小身形对立。大的那个,身高九尺,比已经算高挑的孟帅还高出一个头,就算和孟帅对面站着,凭着身高也能气势稳压,何况对方比一般人还要矮小得多。 他对面是个小女孩儿,梳着一根长长的辫子,绑成一节一节,像大麻花一样。小小年纪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剑,比她人还高些。正是凰金宫的卫蝉玉。 这丫头半仰着脸,做出高傲的姿态,冷笑道:“敢不敢打?不敢打就滚下去。” 那高个子大笑,道:“你们听听,这黄毛丫头学大人说话,也像个样子了。丫头,凭你的力气,能不能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卫蝉玉手按在剑柄上,就听有人在耳边说道:“师妹,不要拔剑。” 她一惊,知道这是传音,往旁边一看,看到了一个熟人,正在微微摇头。 卫蝉玉迟疑了一下,气冲冲的传音道:“你是来阻拦我的吗?” 孟帅回答道:“梁夫人只是嘱咐,不要让你拔剑。其他的没说。”梁夫人当真是这么说的,孟帅也琢磨过其中意思。看来她觉得,不拔剑,卫蝉玉打几场架,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况且卫蝉玉跟他关系不深,不比白无青他们听从孟帅。孟帅就算真心要阻拦,也节制不了她,在旁边看护一二,已经是很够了。 卫蝉玉道:“不用你说,这人还不配我拔剑。”说着伸手一摘,连着剑鞘一起拿下,遥遥的指着对方,道:“敢接我一剑么?” 那大汉哈哈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又拍了拍胸口,道:“你往这儿来。我就用这两根手指接着,你若能破我这二指的防御,便将我砍了去。” 卫蝉玉道:“好,视死如?,勇气可嘉。”手指轻轻一颤,剑鞘发出“铮——”的一声长鸣。 这一声剑鸣并非洪亮,隔着剑鞘只透出一丝丝清越。先天武者要震出这样的剑鸣,实在不算什么,别说那大汉,就是围观者,也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 孟帅在旁边看着,神色微凝——唯有他感觉有些不对,剑鸣发出时,他的精神力产生了一阵波动,平时浑厚无比的精神力量,这时有隐隐被压制的感觉。 这把剑,果然不同! 这时,卫蝉玉动了。小小的身影和手中长剑,一起动了。 不见人动,唯见剑动! 耀眼的剑光如流星雨一般爆发,璀璨难言,一瞬间,天地为之一白。 下一刻,那九尺高的汉子如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没能发出惨叫,剑也没有发出砍劈入肉的声音。 事实上,孟帅隐隐约约的看到,剑虽出,却根本没砍在那人身上,离着那人还有一丈远,甚至剑华都没有及体,那人已经飞了出去。 噗通——直到那人落地,才有了第一声。 人人面上目瞪口呆,都被这场战斗镇住了。谁也没想到,小女孩儿矮小的身躯中藏着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 其实那大汉看起来高大,其实实力并不怎么样,也就是守一后期的样子。毕竟卫蝉玉暴露出来的修为,也就是刚刚先天的样子。除了大汉这样脸皮厚的,其他人都觉得欺负这小姑娘没什么意思。 但再没意思,那大汉也是守一后期,身强力壮一个武者,别说身高体重,就是修为也比卫蝉玉高两筹,却被干脆利索的一剑击败,而且对方连剑都没有出。 卫蝉玉打赢了这一场,不免得意,仰起脸来道:“还有谁?” 孟帅无奈,知道她是小孩儿心性,越赢越得意,拉也拉不住,咳嗽一声,传音道:“梁夫人要来了。” 卫蝉玉吃了一惊,四处转?看去,道:“哪里?在哪里?” 孟帅笑道:“我刚刚看她出来了,一会儿就到。” 卫蝉玉到底是小孩子,登时有些慌了,跺跺脚,道:“谁去告密的?真是可恶。”说着就要钻出去。 然而这时,却有人身子一动,挡在他面前。 卫蝉玉固然一愣,孟帅也是脸色一沉,竟还有&# 七二一 千丈闻火炮,积年遇故人 http://..org/ 声音来的突兀,所有人都是一怔。 紧接着,一阵恐慌蔓延开来。 是一元万法宗;元万法宗维持秩序来了! 在弛人,除了少量其他方界来的人之外,都是东方本土人士,对一元万法宗的畏惧根深蒂固,直入灵魂,一听到一元万法宗的名字,吓得路也走不动了。 孟帅也十分吃惊,暗自苦笑,心道: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叫人给堵上了。希望三杰他们先走一步,别给捎上了。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招了招手,孟帅示意卫蝉玉到这边来。卫蝉玉也吓得小脸发白,不过她的害怕,仅止于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的程度,和本地那些直面生死的恐惧不是一个级别。 见众人停手,那声音又叫道,“很好,尔等将兵刃放下,听候疵” 孟帅听到“放下兵刃”四个字,立刻暗叫糟糕,果然见卫蝉玉嘴一撅,露出不乐意神色。孟帅也知道,就算她乐意,她背后那把剑,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就听有人叫道:“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可以受长老“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火光一闪,那人无端端烧成了一团火球,惨叫之声还未响起,已经寂灭,原地只剩下一小撮炭灰,和袅袅而去的青烟。 什么鬼? 众人全都吓住了,因为谁也没看清楚那人是怎么烧起来的,周围更没有人其他人靠近,这人莫名其妙的就化为灰烬,增加了众人的心理阴影。这一下,跟刚刚那人同样心思的人,也没一个敢说话了。 其实来这里挑事的,就像刚刚那人说的,或多或少受了一元万法宗主使,但是谁又有凭证?就算有凭证,一元万法宗不认,又能如何?在此时此地,喊话的一元万法宗弟子便如何神明,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多嘴? 孟帅也唬了一跳,刚刚那个骤然燃烧的情形,很像林岭隔空将其他人冻成冰块的样子,然而林岭冰冻也需要一定的距离,隔不了这么远,难道说那人还强过了林岭? 不对! 孟帅回想起刚刚,觉得火焰不是真正凭空而起,也是从外面飞来,只是特别迅捷,让人看不清楚。 可能不是武技,而是封印,又或者是 骤然转头,孟帅远远地看向其中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的延伸线,通往一座山峰,至少在百里以外,即使以先天武者是视线,也不过远远看见乌涂涂的山峰。但孟帅感觉得到,攻击就是从那里来的。 真气疯狂的涌入瞳孔,孟帅加上了手指上的封赢力,以本就超常的目力远远看清了,高山上确实有人,三五个一元万法宗弟子站在那里,似乎修为也不过如此,并非长老一级的人物,他们凭什么能够 等等,那反光的是什么? 炮口! 孟帅猛地反应过来,那是一尊封于! 若在前世,他早就联想起来,但在这个武力世界反而忘了。其实这个世界也有炮的,而且在外型上与前世的大炮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驱动的不是火药,而是压缩真气和灵气,威力一点儿不比前世小。只不过因为笨重,封羽来耗时耗力,在一般斗武中派不上用场,并不普及。但在一定的诚,是非常有用的。 比如说现在这种诚,远距离狙击,比什么武技都可怕。 孟帅一见那炮口,就知道不可力敌。封喻的攻击距离超过武技太多,一旦被锁死,便是坐以待毙。他们这群人便是如此。周围人多,没有腾挪空间,也没有掩体,暴露在炮火之下,除了听命,没有其他疡。 手一捏卫蝉玉,孟帅传音道:“你的宝交能摘下来吗?放到乾坤袋里?” 卫蝉玉皱眉道:“不行,空间不能容纳戌,什么空间都不行。” 孟帅道:“交给我暂时保管行么,信得过我么?” 卫蝉玉道:“信得过虽信得过,但有用么?” 孟帅道:“可以试试。” 这时众人已经屈服,纷纷将兵刃放在地下。孟帅传音道:“你也弯下腰,对,跟着大家一起,将宝剑先放下”一面说,一面靠近。 卫蝉玉满脸不愿意的将宝剑连着剑鞘融手里,跟着弯下腰。她是不信孟帅能把她随身多年的宝剑冗的,只是做个样子,突然,便觉手中一空,低头看时,宝剑已经不见了。 吃惊的看着孟帅,卫蝉玉道:“怎么做到的?” 孟琐了个噤声的手势,心中暗自惊讶,这宝剑当真非同猩。为了怕自己的手跟刚刚那个窃贼落到一样下场,他可是没敢用手去拿,只用世界树的枝条卷住,抽进黑土世界里。但就在刚刚他内视的时候,世界树的枝条已经被那宝剑爆的粉碎,若非惯性,根本进不去。 现在那宝剑正在黑土世界里肆虐,见什么斩什么,逼得孟帅不得不动用黑土世界的本源力量镇压它。原住民蛤篼自己的住处给毁的不成样子,正在跳着脚的骂街,孟帅不去理他。 他正费灸思镇压那宝剑,对外界的消息接收的就缓慢了,只隐隐听到对面人吩咐所有人都原地坐下,其他人都按照吩咐行事,他当然也不能自外他人,跟着坐下,卫蝉玉郁闷的坐在他旁边。 过了一会儿,只听脚步声响起,一众一元万法宗弟子上前,将众人围了起来。 孟帅扫了一眼,群弟子大多只是阴阳境界初期,甚至还有些守一境界的。也就是说,也不过些普通的内外门弟子而已。在场的众人里,大多是阴阳境界中期以上,若真打起来,恐怕一元万法宗弟子未必是对手。但那并没什么卵用,一元万法宗弟子这几个字就是符咒,让在座的众人乖乖缴械投降。 一众弟子篱笆一样的巍了众人之后,就听有人道:“方师兄,在郴共八十五人,您看怎么处理?” 方师兄? 孟帅愕然,转过头去一看—— 就见一人被簇拥着缓缓走来,一身白衣更衬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方轻衍? 孟帅愣住了,在一元万法宗遇到方轻衍,其实并不湘,就算是没想到方轻衍正好管这件事,也只是感叹巧合而已。但有两件事,令他真是吃了一惊。 一是方轻衍被群弟子簇拥,且服饰好像是真传弟子。孟帅记得他不过入门一两年,怎么这么快就爬这么高? 若这还只是一般震惊,那下一个细节,就让孟帅吃惊无比了——他居然恢复了本姓? 孟帅记得,为了复仇,方轻衍是一直隐姓埋名,改名“何复”的,怎么现在一元万法宗都叫他方师兄了? 不是说一元万法宗里,姓方的都是叛逆么?怎么他恢复了本姓之后,地位反而高了? 种种难以索解之处一闪而过,孟帅神色恢复如初——在不知道方轻衍处境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露出异色,以免给他招惹麻烦,假装不认识便是。 方轻衍如其他真传弟子一般扬着头,标志性的目中无人,冷笑道:“好啊,看来一元万法宗多年不曾动怒,如今已经被人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感在这里动手。” 众人噤声,卫蝉玉大为不悦,哼出声来,孟帅忙按,考虑要不要先揭出身份来。毕竟他们还有使者一个身份,总有豁免权的。且一定要在卫蝉玉爆发之前告知,不然起了冲突,事情就大条了。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方轻衍目光扫过,在孟帅身上一停,顺势滑过,落在卫蝉玉身上,道:“怎么回事?哪来的毛丫头?” 卫蝉玉不悦道:“什么毛丫头?” 孟帅正要趁机解释,就听有人道:“这是妾身门下劣徒,不识礼数,让公子见笑了。”却是一红衣女子,正是朱雀首座,她身后梁夫人等一起跟随。 孟帅松了口气,他叫谢离去报信,让凰金宫的人带走卫蝉玉,终于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朱雀首座亲至,看来卫蝉玉身份确实不俗。 方轻衍一怔,道:“原来是朱雀前辈。” 朱雀首座笑道:“我这劣徒若有得罪处,我当当面向各位长老赔罪,今日就叫我将她带走如何?” 方轻衍目光扫了一眼卫蝉玉,道:“首座客气,这位师妹尚且年幼,活泼些也是有的。那么就请首座将她领回。这两日风大,还请首座看顾一下属下弟子,有个误伤就不好了。” 孟帅心道:他入了一元万法宗,沾染了不少这里的习气,小辈弟子竟然当面指点朱雀首座这样的前辈,也够狂的了。 朱雀首座却不生气,笑道:“这个自然——孟公子,你也在这里?” 孟帅知道这是给他套,笑道:“前辈好。” 方轻衍目光一动,漫不经心的道:“怎么,这也是您座下弟子?” 朱雀首座笑道:“这是北方来使,是我请托来找我这小弟子的。都是外来客人,不如请他一起离去如何?” 方轻衍嘴角一抽,道:“外来的客人当然可以离开过不如仿照南方例,让他长辈把他领走如何?” 孟帅咳嗽一声,道:“抱歉,这次没长辈来。我还想领走别人呢。” 方轻衍不信道:“当真?” 朱雀首座笑道:“这次北方来使,确实是孟公子为首。” 方轻衍道:“这样都混到首领了?看不出来啊。” 这句话外人听来无礼,孟帅却知道他是调侃,不以为意道:“混着混着就混上来了呗。若论混得好,在下差人远了。” 方轻衍嗤笑,挥手道:“还要领谁,点出来。快走快走,别耽误我门中正事。” 孟帅指了指在边缘的中三杰,道:“这三位,多谢宽免。” 方轻衍挥了挥手,孟帅和朱雀首座便即离开。在场并没有西方和中州来客,因此也没人能够再走。 等孟帅他们走了,方轻衍掉转头来,脸色一沉,立刻露出森然,道:“在持事,自然是藐视我一元万法宗了。三祖寿辰在即,不宜见血。一律打断腿,扔出山门。” [记住网址三五] 七二二 造物少积蓄,无道失人和 http://..org/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孟帅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说出来不好听,不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也就够自己走路,还的看人家心情,至于其他的事,轮不上他们管。 回去之后,朱雀首座将卫蝉玉狠狠的骂了一顿,关了她禁闭。孟帅交还她的宝剑,便带人离开。 北方回去之后,自然也要处理下,毕竟被人挑衅就钻进套子,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事儿,若不是有朱雀首座和方轻衍在,今天的事儿不堪设想。只是孟帅并非他们的长辈,纵然批评,也不可能训斥,只是将从夏月洲那里得来的情报,东方谋夺北方名额的事情说了一遍,叫其他人提高警惕。 最后,他总结道:“我也不要你们避战,纵然我们肯,对方还要变着花样挑衅。我只要求两点,一是寿辰之前,不可出手。二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战则必胜。” 他看了一眼谢离和邱若意,道:“两位师兄师姐不妨退让一步,先别和他们冲突。宋师兄几位则可以找准时机,果断出手。” 如今他在队伍中威信不弱,余人皆凛然遵从。到寿宴之前,果然不再出洞一步。听说南方和未波及到的西方,也都有此规定,于是寿宴之前的两日一片风平浪静。 空余下的一日,众人都静心修炼。孟帅倒是有时间研究一下事情。 比如那把宝剑。 当时把那把宝剑收入黑土世界,是一时权宜,那宝剑还在黑土世界里肆虐一阵,惹得蛤蟆老大不高兴。不过将宝剑收走之后,孟帅倒是收到了一点儿好处。 黑土世界,是有造物的能力的。 但这个造物,可不是空想,要取决于孟帅的意志或者有现成的东西。孟帅并不是神,没有神灵的思维,他能制造的,也只有他见过的东西。像那些神通广大的宝物,给他再多的如意珠也造不出来。 除非有现成的模板。比如这把宝剑。 那宝剑自然是至宝,卫蝉玉叫它“小风”,实际上大名应该叫做“剪风”,乃是一把三十重封印以上的“玄兵”。威力之大,品级之高,孟帅从所未见。就算林岭也制造不出来,必然是祖上传下来的。 像这样的宝物,已经通灵,有了自己的意识,这才有择主之事。而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深不可测,甚至涉及那飘渺的“神通”。 孟帅虽然并没亲手抚摸过此宝,也对其没有直观的印象,不过它既然在黑土世界中停留过,就已经被记下所有的结构与性质,只需要足够的如意珠,就可以制造出来。 可惜的是,这把剑却是风属性,其中的威力和神通,自然也是风属性无疑。孟帅武功的属性有水,有土,而没有风。甚至土性还是风性的对立面,这把剑肯定是不适合他的。但这种高端的宝物,能看一眼已经难得,若能深入研究其中特质,包括神通奥秘,加意参悟,必有所得。甚至有黑土世界一系列研究分析的机器帮助,孟帅说不定能改进出适合自己的宝物。 当然,现在只是想想而已。 还别说改造,光看仿制出剪风所需要的如意珠,孟帅就觉得一阵头晕。 天文数字啊,天文数字。 当初收了白蝶散人的一众战利品之后,孟帅的如意珠还是很宽裕的,但架不住他大兴土木,一通乱造。如今过了几年,早已所剩无几。余下的几颗,还需要留着最关键的时刻应急,哪有余粮来仿造宝物? 该死啊,去杀几个人好了…… 开玩笑的。 以孟帅的性情,直到今日也做不出杀人取珠的事情。何况杀几个人并没大用。和他差不多的人杀一个只有一颗如意珠,要连杀多少才能凑够一把宝剑?他又不是杀人魔王。 要是能弄死一两个林岭级别的人物,倒是能够用。但是孟帅还没到失心疯的地步。 无奈何间,孟帅只好对着屏幕里的剪风虚像一遍遍流口水,在梦里会见。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弄完,去整理遗迹的地面捞一把,看有没有上古大能陨落的遗蜕,给他捡个便宜。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五。 这一日,是一元万法宗的三祖寿宴的日子。在鱼龙洞闷了几日的来宾,终于可以出来了。 寿宴没什么可说的,总之就是一个字,“壕”! 从规模到陈设再到席面与歌舞娱乐,全都是最顶级的,花钱如流水,奇珍异宝不要钱似的堆积如山。 久在北方的众弟子被这样的场面镇住了,不自觉的起了艳羡之心,连孟帅这两世为人,见识丰富的穿越者,也觉得大开眼界。 代表北方献上贺礼。孟帅见到了一元万法宗的三祖,一个光头胖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孟帅能感觉到他体内蕴藏的莫大力量,恐怕不在林岭之下。 而一元万法宗最大的老祖和二祖,竟没有出席寿宴。据说这二位常年闭关,追求天人之道,不参与任何俗务。连一元万法宗的掌门,都不知二位实力到了什么地步。 再往下,就是掌门、十二位峰主、七十二位金印长老,数百银印长老。最普通的、多半连职司都没有的银印长老,一个个都不在八大山庄庄主之下。让孟帅深深的感觉到了一元万法宗的底蕴。 相比之下,北方的实力就太单薄了。若不是林岭等高端武力镇得住,北方要和一元万法宗并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 孟帅也能理解为什么一元万法宗想要做五方世界的魁首了。无论是谁,有了这样雄厚的实力,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名分,都不能甘心的。 因为代表北方,孟帅几人被安排的位置还是比较好,在台上。不过桌子上了点儿,几人并排而坐,显得拥挤。旁边西方和南方的桌子稍大,最大的是中央的桌子。 不过中州世界的偌大席位上,只寥寥坐了几个人,大半张桌子都是空着的。 趁着上面歌舞纷乱,孟帅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中州世界没来人吗?我记得他们来了不少人啊。” 众人摇头,邱若意突然道:“是来了,后来又走了。” 孟帅惊奇道:“怎么回事?你给说说?” 邱若意见大家都注视自己,略感赧然,紧接着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是东方试探中州乾坤宗门的口风,想要彻底将五方轮转的主导权抢过来,似乎还要四宗门交出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彻底定下名分。这要求把中州几大宗门都惹毛了,因此连夜退走了。” 姚凌波皱眉道:“这东方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就这么两天都等不及?好歹等寿辰之后再提啊。看来是真不把乾坤宗门放在眼里了。” 白无青道:“看来乾坤宗门还剩下几根骨头,不至于全然投降给一元万法宗。毕竟乾坤万象宗立宗的时候,一元万法宗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孟帅道:“乾坤万象宗是乾坤万象宗,四宗门是四宗门,还是不要混淆的好。”他又指了指座上,道,“剩下的几个人是干吗的?一元万法宗找来撑面子的么?那干嘛不把位子都坐满?” 邱若意摇头,道:“乾坤四宗门走了三个,还有一个留下来的,乾坤云中城。看来他们是倒向一元万法宗了。” 宋千寒皱眉道:“窝囊废。” 孟帅道:“乾坤四宗门分裂了?那倒不错。”突然他又笑道,“师姐知道的很详细啊。” 邱若意脸色微红,道:“我就喜欢串门打听消息,这种不是很机密的事情,聊聊天儿就知道了。横竖我也帮不上忙,若有及时消息和大家分享也不错。” 孟帅道:“我觉得师姐这一手很厉害,也很有用。我们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不过在一元万法宗串门可要小心些,也别特意刺探什么,不然易惹祸上身。”邱若意点头答应。 在热热闹闹的歌舞中,宴会一直进行到了晚上。 白天有各种庆典活动,晚上还有盛大的宴会。一元万法宗上开出了几百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不要钱一样端了上来。 北方弟子都好酒,虽然一元万法宗的酒不如北方酒烈,但也是一等一的佳酿,再加上孟帅也没说限制,自然便放量饮酒。以桌上这些酒的度数,自然也灌不倒这些酒精考验的战士。连姚凌波和邱若意都是一杯接一杯,豪爽之极。 孟帅却是不爱饮酒的,而且长时间的宴会和热闹,让他很疲惫,有心趁着众人欢闹的时候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这时月上中天,一轮银盘当头挂,月光好的如牛乳一般。只是因为地下便是灯光彩挂,让月色也显得黯淡了。 抬头看了一眼明月,孟帅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立刻起了兴致,向旁边相对清醒些的谢离道:“你看着点儿,别叫他们喝大了。我出去走走。” 谢离答应一声,道:“那您小心了。” 孟帅将桌上压酒的清茶一饮而尽,退出嘈杂的会场,往迎宾馆走去。 七二三 月色何皎皎,威名常栗栗 http://..org/ 月光下的瀑布,比昼日更雪白?上映月光,蒙着一层银色的光辉,真如天上银河坠落九天一般。一碧无底的潭水,在夜色中便显得深沉了,但正因如此,一亮一暗,互相印衬,形成了一处神秘瑰丽的风景。 噗—— 湖中一条鱼儿跃起,溅起水花,水珠在空中映着月光,闪烁如珍珠。 鱼儿落水,水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接着寂然。 好水,好鱼,好景色。 不过……我要看的不是这个…… 孟帅在岸上看了好久,水波与鱼跃,让他心旷神怡,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鱼龙变——据说鱼儿在月光下化龙的奇迹呢? 好吧……是他自己犯傻了。 若在前世,风景点宣传的什么神仙降落处,什么古代悲剧传说之类,他自然明白知道是编出来唬人的传说,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要把传说当真呢?从宴会里跑出来看这个,当真是…… 也算值得吧。 比起嘈杂无聊,近乎折磨的酒宴,在月光下独赏如此美景,也是一种升华了。 来到水潭边上,孟帅俯身下去,捧起一捧水。水在月光下变得银白,如一捧乳浆。稍一松手,水流从指间泻下,落在水面,发出轻轻地响声。 “咦——”孟帅讶然,发觉这时的水质,已经有些不同。其中微妙的区别,只有将水流握在手中,才能体察,但具体有什么不同,又说不明白。 心中一动,孟帅决定将这水流引入黑土世界,造了小水潭,再分析分析其中水质。 就在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回过头去。 就听有人道:“我还道只有我一人喜欢这里,没想到竟有同好,且还先我一步。” 一人从树林中走出,看来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平无奇,说是端正也可,只是太没特点,过目即忘。 然而,他身上的气质,却令他与旁人截然不同。孟帅觉得他好像天生就在月光下,与月色和夜色融为一体,脚踏银霜,乘月而来,月落便离去。 莫名的,孟帅想起了一个和这青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辉夜姬。那传说中的人物,和他竟意外地神合。 青年踏月而来,立在孟帅对面,道:“阁下面生啊,敢问贵姓?” 孟帅望着潭水,道:“若在白日,既见君子,当自报姓名。不过在月光下,何必做此俗务?都是月下来客,月升相见,月下各自离去,再见又是不同的人了,何必通名?” 青年一怔,随即讶道:“说得好,没想到兄台是个雅人啊。” 孟帅笑道:“在下俗不可耐,浑身没几根雅骨,今日好容易翻上几分雅趣,兄台可别给我泼冷水。但坐,闲谈。” 青年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说着坐在水潭边上,道:“有酒么?” 孟帅道:“有。”取出一壶酒,正是雪山上的佳酿,坐在他对面,取出酒杯各自斟满,道,“尝尝我带的酒怎么样。” 青年满饮一杯,道:“好烈,是北方的酒吧。” 孟帅道:“尝出来了?” 青年道:“我去过北方。北方的酒烈,惜乎大多失之粗粝,兄台的酒却甘醇细腻,又不失刚烈。这么说兄台是来自……” 孟帅摇手道:“又着相了不是?” 青年笑着掩口道:“是我的不是。就凭你这一壶酒,今日偶遇,正当其时。”说罢又饮一杯。 两人对酌几杯,青年笑道:“兄台出酒,我却无所贡献,不如说个故事佐酒?” 孟帅道:“好啊。” 青年道:“说可是说,你听听便罢,不必真信。” 孟帅道:“酒话么,上了酒桌谈笑风生,下来转眼就忘,有什么信不信的?” 青年翘起大指,道:“说得有理,那我说了。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鱼龙洞?” 孟帅摇头,道:“我听说此地有鱼化龙,堪称奇迹,莫非不是?” 青年笑道:“是,也不是。有鱼,但不是鱼化龙,而是人化龙。”他望着碧水,悠悠道,“据说此湖里有宝鱼,自潭底跃出,大方光华,内涵玄妙。凡能得此鱼者,必如金鳞跃龙门,脱胎换骨,直上九重天。” 孟帅笑道:“这个故事么,又比单纯的观鱼化龙有吸引力些。” 青年道:“据说几千年前,本宗的高祖就曾在此地得了一宝鱼,从此青云直上,实力飞涨。方光大了一元万法宗一门,有了今日的规模。” 孟帅诧异道:“真有此事?什么宝鱼这么灵验?是吃了之后直接提升境界么?” 青年道:“不知道。不过高祖曾留下箴言,五千六百年后,又有鱼龙出水,必成就真龙。” 孟帅讶道:“那么高祖距今……” 青年道:“五千六百年了。” 孟帅一激灵,酒意褪去,紧接着失笑,道:“那也太奇怪了吧?虽然箴言是虚无缥缈之物,但毕竟机缘难求。既然知道有此预言,十个人里面,总有一个信的,那人数也不少了。按理说,这水潭周围应该人山人海才是。怎的只有你我二人?” 青年笑眯眯道:“兄台很敏捷么。确实如此,可惜信的人别说十个里有一个,就是一万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 孟帅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青年道:“因为实在没法相信啊。我说,你不觉得五千六百年这个年数,很奇怪么?” 孟帅若有所思,道:“确实,还有零有整的。” 青年道:“因为这是第若干版预言了。第一版预言,可是说五千年整的。那时大家可是找了十年,什么也没找到。后来一百年后,传出预言说是其实是五千一百年后,大家又找了一年。之后又说五千二百年后……现在已经到了五千六百年了。你说,除了傻子,谁还会信?” 孟帅点头道:“确实,除了我等傻子,谁还会信?” 青年目光一闪,道:“怎么,你竟然也信?” 孟帅道:“我本来不信,不过刚刚摸了摸水,有点信了,这水里总给我不同寻常的感觉。怎么,什么叫也信,莫非兄台你……” 那青年道:“你看区区的样子,就知道我也是傻子中的一员。” 孟帅哈哈笑道:“那真是傻子说话傻子听,今日傻子开大会了。” 那青年端酒,道:“来,为傻味相投,干一杯。” 孟帅饮了一杯,那青年道:“我看今日鱼龙不会出现了,可惜,可惜。好在跟你喝了几杯,不算白来。” 孟帅道:“我是比较可惜啊,缘悭一面。不过兄台没什么可惜的吧?守着水潭,来日方长,倘若果然有机缘,早晚给你等到。” 那青年道:“确实。比起你来,我的机会比较多。要不这样吧。你若再来,赶上月圆时节,我让给你一个晚上。一晚上全归你,我退避三舍,怎么样?” 孟帅诧异道:“这么大方?果然是慷慨君子,来来来,再喝一杯。”说罢又满了一杯。 那青年饮了一杯,突然笑道:“酒就到此吧。再喝有人该昏过去了。” 孟帅道:“你说我?不能,北方人的酒量,你竟敢小看?” 那青年道:“不是说你,是说后面那个——方师弟,出来吧。” 孟帅诧异回头,只听身后丛林微响,过了一会儿,一人从树后走出,月光下只觉得脸色白的如瓷娃娃一般,正是方轻衍。 孟帅讶然,方轻衍看起来在后面不短的时间了,自己并没发觉,倒让那青年给发觉了。方轻衍出来之后,一声不出,似乎有点魂不守舍。 那青年微微摇头,道:“方师弟,我今日才知道,你竟有这么一个生死之交,难得啊。” 孟帅重复了一遍:“生死之交?”他和方轻 七二四 名岂有真假,水是无根源 http://..org/ 方轻衍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语凝重,近乎凄厉,但孟帅没有什么感觉。 段凌夜?听都没听说过。 方轻衍显然也发现了孟帅的不以为然,道:“总之在一元万法宗,你惹谁也不能惹段凌夜。他一个指头,可以随意碾死任何一个弟子。就连银印长老,金银长老,也不敢招惹他。峰主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三个老祖一起教出来的一个宝贝,地位和其他人相差太远。你看到了他的修为么?” 孟帅道:“嗯,他是混元期的。”说到这里,他不由感叹,到底是一元万法宗,年轻一代已经是混元期的了。北方就差的太远,虽然有阴阳期巅峰的,但没用,武学修炼一步一个坎,一个混元期瓶颈卡几十年都算少的,卡上个百年平常无比。看那段凌夜也并不大,似乎进入混元期很久了,说不定不止是混元初期。 方轻衍叹道:“核心弟子中有三个混元期,属他年龄最小,修为最高,其他两人加起来不是他一合之敌。若不是太年轻,且需要一个首席弟子镇住,就算给他单开一峰,他也坐得稳。” 孟帅道:“除此之外呢?若只是地位高,实力强,也只能说是有威望,不至于叫人怕成这样吧?” 方轻衍道:“因为不惹他容易,但随时随地会被他惹上。真的是随时随地,只要他高兴。一元万法宗等级森严,你也知道,他更是有生杀之权在握。或高兴,或不高兴,点到你头上,死了都是轻松,更可能受无穷无尽的折辱,一辈子跳进水里也洗不清。更没有翻身的那一天,因为他永远高高在上,如不动的乌云,笼罩在所有人头上。” 孟帅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道:“他是段师兄?你们这里是不是只有一个段师兄?” 方轻衍道:“如果你听核心弟子乃至真传弟子叫段师兄,那就是指的他没错了。” 孟帅脸倏地一沉,心中不快起来。开始跟段凌夜喝酒,只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也有几分豪爽,可以相交。就算方轻衍说他如何如何恐怖,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感同身受。然而一让他想起具体的例子,就不同了。 他想起了孔不平,生了一脸麻子,却被人取了个不平的名字,连本来的名字都失去了,还不能藏起来,被指使着去各种场合露脸,受尽嘲笑,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以此取笑,这样的折辱岂不比死了更难受? 或许段凌夜并没特意针对孔不平,或许他只是动了动嘴皮,自然有下面的人推波助澜,但一桩足以毁掉一个人的悲剧就从他开启,从一元万法宗的风气来看,这样的例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想到这里,孟帅对段凌夜的印象直线下降,交了一个朋友的愉快丧失殆尽,摇了摇头,道:“不提他了——他不会针对你吧?” 方轻衍道:“看起来倒不会。他喜怒无常,什么事情都会当面发作,倒是不会暂时记下,背后阴人。也是因为其他人和他相差太远,不值得他挂在心里。转眼也就忘了,把我也忘了,把你也忘了。” 孟帅松了口气,道:“他记不记得我没什么,过两****拍拍屁股就走。只要他不找你的后账即可。难得你有了成果,切不可因我毁了。” 他打量方轻衍,道:“说起来你也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当上了真传弟子了?在一元万法宗如鱼得水了?” 方轻衍道:“还可以吧。我有今日,也是借外力的多。如今忝居十二真传弟子之末,算上不上,下不下吧。” 孟帅道:“已经不错了。亏了如此,在一元万法宗中,头上的人越少越好。多压一个人,便多有一份受欺负的可能。” 方轻衍道:“别说,你才没来几天,竟已经深入了解了一元万法宗的精髓。正是如此,我刚进来时,虽然早已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也常常恨得想要大杀一场。” 孟帅道:“说起来,你怎么姓方了?莫不是……” 方轻衍竖起手指,压在唇上,道:“噤声——” 孟帅醒悟(来,道:“抱歉。” 方轻衍摇头,道:“里面许多曲折。我只能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孟帅想了想,道:“也就是你这边事儿没完结了?” 方轻衍摇头道:“差远了。我不过是暂时卡住了位置,刚上路而已。” 孟帅感觉到他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便顺势转了口风,笑道:“卡住位置就好,至少成了剥削阶级。不然看你被那么多人欺压,作为朋友,也难以心平。” 方轻衍轻轻一低头,道:“朋友……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比其他人更变本加厉,虽然上进时间短,已经恶名远播。你若见我欺压他人的情形,不知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孟帅道:“不用你说,我也想象得到。欺人者人恒欺之,一元万法宗的每一个人,都是大染缸里的一滴污水,谁都在忍受欺压的时候欺压旁人。说是可怜,也复可恨。只因你我的交情,宁可你去欺负人,不愿意你受人欺负,就是这么耿直。” 方轻衍沉默许久,微微一笑,道:“也不是所有人,有些人落到更残酷的境地,也不会同流合污。我想你进入一元万法宗,肯定跟我完全不同。” 孟帅道:“我加入一元万法宗?当真,白请我也不会来,倒找钱我也只要钱,还是不来。” 方轻衍笑道:“一元万法宗也不是全是坏处,不然不是早散架了?这里有数不尽的资源。只要你爬的够高,贡献积累的够多,就能得到修炼需要得到的一切。”他笑道,“你看我当上真传弟子之后,修为实力,可不是暴涨?丹药封印这些不必提了,就是那些秘境宝地,外面有多少钱也摸不到边儿。可惜我权力有限,若我是段凌夜,到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 孟帅笑道:“修炼圣地嘛,我们那里也有……”他突然想起一事,道:“我这里有这个东西。”说着把关化鹏在雪山上给他的那个牌子递了过来。 方轻衍道:“咦,核心弟子临时凭证?哪里来的?”他将牌子反复看来,道:“有这个东西,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进去。”他取出一面令牌,和孟帅的令牌对接了一下,摇头道,“可惜里面没有贡献,只能看,不能用。” 孟帅道:“贡献?”见方轻衍要解释,摇了摇手,道,“是门派贡献值吧?这设定我熟。”虽然没经历过,但那么多小说游戏不是白看的,门派贡献还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关化鹏只给了一张通行证,但没给充值,还是享受不了真正的待遇。想来一元万法宗的体系和许多小说里描述的相同,没有贡献值,寸步难行。就说这老儿怎么这么痛快,就知道一个牌子没什么用处。 方轻衍不以为意,道:“我这里还有点儿,回头我把贡献兑给你一份儿。” 孟帅道:“岂有此理。我用你的贡献像什么话?” 方轻衍道:“你就这十五天的牌子,还能浪费多少贡献?我就是把再多贡献给你,你也用不了。就是带你体验一圈,展示一下一元万法宗的美好生活,然后你就眼馋去吧。”他拍了拍孟帅,道,“明天寿辰结束不就没事了吗,我来找你。” 孟帅道:“行。若有挣贡献的任务,我帮你做。” 方轻衍笑道:“做任务换贡献?哪有那么便捷的事儿?还不是去抢。行,若是遇到你能打得过的对手,我知会你,你去给我抢点儿贡献来。明天我来找你。” 孟帅答应了一声,又道:“你我同时出现,没问题吧?” 方轻衍道:“本来我不想如此。不过既然段凌夜发现了,那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该如何便如何吧。我在一元万法宗也小有身份,至少在没做那件大事之前,你我相交,不犯忌讳,对你也有便利。不过我也有些不对付的人,他们若是因此找你麻烦……” 孟帅道:“找麻烦?那敢情好,谁找到我,就算找到二十四开纯金大麻烦了。” 方轻衍一笑,道:“就样,明天早上找你。”说罢转身而去。 孟帅等他离开,又回到了水潭旁边,先抽了一些水进入黑土世界。那水流十分绵密沉重,但抽入黑土世界之后,竟迅速退化成普通的水,用黑土世界的灵气留都留不住。 无根之水…… 孟帅心中有了数,这水流必然有秘密,秘密就在潭底。 可惜今日不是一探究竟的好日子,他已经遇到了不少人,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那边的宴会,应当已经快要结束了。 下次来的时候,他会探究到底。到底水潭下有什么玄机?还有那流传了五千六百年,一变再变,仿佛儿戏一样的预言…… 留下了一些疑问,以及对新遇上的段凌夜的复杂感觉,孟帅再次回到了会场之中。赶上了宴会的尾巴,在宴毕之后,和谢离一起送喝醉了的队友回到了迎宾馆。 ... 七二五 往事如浮云,故人似尘埃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一座恢弘的大殿从山腰上盖起,一直延伸到山顶,与山峰融为一体。大殿的穹顶,就是山的巅峰! “如何?很壮观吧?”方轻衍道,“那就是一元万法殿。一元万法宗的正殿。” 孟帅点了点头,中肯的评价道:“确实宏伟,不逊于天象。” 雪山虽然雄伟,却是天地生成,而这人工建造的大殿,竟可与雪山一争长短,称得上得造化之功了。一元万法宗的实力,可见一斑。 “山顶上……那是什么?”孟帅指了指大殿屋顶以上。 方轻衍忙按下孟帅的手,道:“无论什么时候,不可直指万法殿,那是无礼。”不过他也知道孟帅指的是什么,大殿上方,有一座石雕,周围的光线扭曲,让石雕若隐若现,看不清本来面目。 沉吟了一下,方轻衍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是一个传说。传说高祖他老人家得到了一个机缘,得以大兴我一元万法宗,为了纪念这个机缘,就把那机缘雕为石雕,竖在大殿之顶。又加了一层封印保护,让人无从得知。” 孟帅道:“这么说没人知道那顶上是什么东西了?” 方轻衍道:“是啊,恐怕老祖们都不知道。那是高祖亲手加的保护,除非封印强过了高祖,不然谁也无法破开。可是高祖是何等境界,后人只有仰望的份儿,如何能够企及?看来这应该是个永远的谜了。”说着叹息一声。 孟帅点点头,人都有好奇心,连他一听此事,也不禁生了探究之心,别说其他人了。只是他又发现了另一件事——方轻衍对一元万法宗的态度,和他想的有微妙的差距。 方轻衍因为仇恨,对一元万法宗是怀有敌意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有奇特的归属感,以自己身为一元万法宗弟子为荣。不过这也不奇怪,方家本来就是一元万法宗的世家,他父亲也是宗门的弟子,纵然陨灭,也有着深深的烙印。方轻衍的仇恨,应该是对着一元万法宗的掌权者,而不是这座宗门本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轻衍加入一元万法宗,不只是为了潜进来报仇,更是一种回归。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孟帅也不在意。他和乾坤四宗门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早晚有一战。但和一元万法宗顶多是不对付而已。真正和一元万法宗有仇的是方轻衍,他只是作为朋友,提供帮助,真正如何处置,还看方轻衍自己。 从一元万法殿下来,方轻衍笑道:“现在你可以随意去那些宝地了,想先去哪里?” 孟帅道:“客随主便。” 方轻衍沉吟道:“你对混元境界有没有认识?” 孟帅道:“阴阳合拢,乾坤伊始,即为混元。到了混元境,才开始摸到自己的武道门槛。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他的气海已经被打通,只要真气积累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的进入混元境,比同辈人已经领先一大步了。 方轻衍道:“那你对自己该走什么武道,已经有眉目了吗?” 孟帅皱眉道:“没有。还在犹豫,我打算请教一下长辈。” 方轻衍道:“请教长辈固然有用,但最好还是自己体验一下。走吧,我带你去走万象天途。” 孟帅喜道:“好,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两人从山上下来,一路往东方而去。那最为神妙的万象天途,就在极东之畔。方轻衍道:“万象天途需要预约,我早上已经以自己的名义预约了。真传弟子能占些便宜,不过也不保证立刻就能进去,说不定要等到下午。” 孟帅笑道:“没问题。为求一线机缘,十年二十年都能等,何况一两日。” 正这时,只听一声惨叫传来,凄厉的叫声极为刺耳。 孟帅一惊,回过头去,就见声音是从旁边一堵墙后发出来的,那堵墙高有三丈,绵延数里,好像万里长城一样看不见尽头。声音从墙后传出,又戛然而止,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孟帅问道。 方轻衍不以为意道:“墙后面是斗武场,刚刚在擂台上有人输了吧。” 孟帅这才释然,一个门派中有斗武场,也不足为奇,道:“你们这里的斗武场范围不小啊。” 方轻衍道:“占地百亩。不过也需要,要知道一元万法宗有几万弟子,藏了不知多少矛盾。同门弟子之间不许动手……” 孟帅愕然道:“怎么着?同门弟子之间不许动手?” 方轻衍嗤笑道:“奇怪吧?明明互相之间肆意谩骂侮辱,各种倾轧,偏偏规定了不许动手。要动手的话,只有一个可能——一击必杀。”他面色一寒,道,“如果能够一击废掉对方,那么对方无法还手,就不算动手了,也就不违背门规。” 孟帅道:“真是残忍的文字游戏。” 方轻衍道:“是以你知道为什么段凌夜可怕了吧?因为这个门规对他无用,任何弟子,他都能做到一击必杀,杀了就杀了,绝无人问他一声。不过其他人却不行,同级别的弟子,或者只差一个级别的弟子,不能够私自动手,只能压一部分贡献,在这里赌斗。”他指了指墙后,道,“上次我跟你说,贡献主要靠抢,说的就是这里了。只要找好对手,比斗一次,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孟帅道:“这也太好赚了吧?回头我也来赚点。” 方轻衍道:“不过比斗之间,还有些繁琐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挑战的。挑战比你高等的弟子,付出的代价极大。挑战修为差的,又得不到什么。除非身份很高,比如真传弟子,利用身份获得一些便利,否则要靠比斗轻松挣贡献也没那么容易。这里的最大用处,还是解决私人恩怨的。一元万法宗的私人恩怨很多。斗武场名义上不分生死,可是……总有办法的。” 孟帅点头,正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延绵不断的墙上推开一扇小门,几个弟子从中走出。 那群弟子如群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弟子,那弟子高昂着头,脸色如冰一般的冷漠。 就听有人笑道:“常师兄今日威武了,把姓刘的废了,叫他还敢无礼。” 旁边立刻有人呵斥道:“住口——什么叫常师兄今日威武?常师兄哪日不威武?” 几人不住的赔笑,突然说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看见了方轻衍。 方轻衍只是平平常常走过来,甚至没有侧目,众人却好像见到了恐怖的鬼神一般,连动都不敢动。连被围在中间的常师兄,也身子僵直,高昂的头也瞬间低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孟帅立刻想起了昨晚方轻衍见到段凌夜时的模样,也明白方轻衍说他自己“变本加厉”,恐怕不是虚言。 方轻衍不以为意,只和孟帅说笑,一路走过。虽然遭到了漠视,但其他人不怒反喜,都有庆幸神色。 反倒是孟帅看向中间那人,轻轻咦了一声。 方轻衍道:“怎么了?”脚步一停。 他这么一停步,其余弟子呼吸声都停了,汗出如浆,仿佛头顶压了千钧巨石。 孟帅见了这样的情形,神色平静,道:“没事。走吧。”转身离开,方轻衍便不理会,跟了上去。 等两人离开,众人才如释重负,一人轻叹道:“吓死我了,今天是流年不利,出门碰上这……” 另一人喝道:“噤声,他还没走远。” 中间被围着的常师兄深深的看了两人背影一眼,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刚刚怎么了?”方轻衍问道。 孟帅道:“那个中间的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人……嗯……叫什么来着?” 方轻衍道:“姓常。” 孟帅道:“对啦,你认识?” 方轻衍道:“不认识。刚刚不是有人叫他常师兄吗?看服饰是个核心弟子。” 孟帅道:“是啊。核心弟子身份不低吧?你也不认得?” 方轻衍道:“核心弟子有七十二个,还常常流动,我怎么认得?你呢,想起来没有,在哪里见过?” 孟帅皱眉,道:“我再想想……” 方轻衍道:“不用想了。”孟帅“嗯?”了一声,他继续道,“连名字都记不得的人,就算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孟帅点点头,突然心头一亮,抓住了一丝回忆。 当初,他第一次进入天幕时,因为秦无双的事情卷进了纷争,似乎就有一位一元万法宗的高手来捉拿自己。他逃入了封印师的图书馆,杀了那人两个童子,然后遇到了自己的便宜老子孟会凌。孟会凌给他龙虎玉佩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没想到在这里又见了一面。 不过现在想起来了,之后呢? 孟帅哂然,正如方轻衍所说——连名字都记不得的人,就算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高高的山峰上,四个大字昭然——“万象天途”。一道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蜿蜒向上,直入山巅云雾之中。 方轻衍指点道:“那里就是万象天途了。别看远看平平无奇,真踏上去,才知其中玄妙。走吧。”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二六 刁毒入五内,混元转五行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万象天途以下,是一间小小的石洞。洞口放着方桌。没想到在一元万法宗至关重要的万象天途,入口却是如此简陋。 那桌前的弟子,一见方轻衍过来,立刻起身,道:“师兄来得正好,请稍等,里面的人出来就是您了。” 方轻衍道:“进去多久了?” 那弟子道:“一个多时辰了。我看快出来了。” 方轻衍点头,对孟帅道:“第一次登万象天路,会慢一些,可能呆上大半天甚至一整天。不过时间越长,负担越大,毕竟有其极限。到后来再来,都是为一些小问题,就不会用那么长时间了。你第一次来,慢慢体会,不用着急。” 指了指孟帅,方轻衍道:“给他办手续,用我的贡献。” 那弟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孟帅,他的记性不错,又做看守久了,差不多的师兄都见过,不记得有孟帅这么一位。不过既然递来了核心弟子令牌,又是方轻衍带来的,自然轮不到他多问,麻利的办好了手续,却没扣贡献,毕竟要等到出来之后结算。 办好之后,那弟子请方轻衍和孟帅到一边休息,奉上了好茶。 方轻衍随意地问道:“进去的是谁?” 那弟子恭声道:“是曾明曾师兄。” 方轻衍眉头一皱,脸色沉下,道:“居然是他。” 正说着,石洞一闪,一人从中走出,那人身材高挑,面容瘦长,如竹竿一般。 那人出来,眼睛一眯,正好看见了方轻衍,冷笑一声,走了过来,道:“你这假冒伪劣的贱种,竟然在这里。” 孟帅一怔,转为大怒,就要起身,方轻衍却先一步冷然起身,道:“你这人面兽心的马脸也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那人道:“你这贱种,不要不知好歹。识相的现在跪下给我求饶,我就在下一次大比之中饶你一条狗命。不然下次擂台上,我便要踩断你的骨头,抽干你的血,叫你哀嚎七天七夜才死。” 方轻衍冷笑道:“你现在趴在地上学两声狗叫,我还有可能大发慈悲,比斗的时候只要你一只胳膊。不然我必斩去你的四肢,挖空你的心肺,叫你鬼不成鬼,人不成人。” 两人互瞪了一眼,那人扭头就走。 等那人走了,孟帅才从两人互相恶毒的辱骂中缓过来,皱眉道:“此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方轻衍神色淡然,道:“没什么,一般的敌对关系。上次擂台赛上有点过节。” 孟帅道:“一点儿过节为何如此挑衅?言语这样恶毒……”说到这里,他微一皱眉,道,“我看你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方轻衍道:“生什么气啊?都习惯了。再说,我不也狠狠地回击了他么?” 见孟帅依旧费解,方轻衍道:“在一元万法宗里,但凡关系不好的弟子,相见之后都是这么一套互骂,骂完了各自走路,该干嘛干嘛。听得多了,什么词儿都听过,都跟听鸟叫一样。” 孟帅匪夷所思的摇摇头,道:“好吧。这应该是因为门派不能私自动手的规矩,想要挑衅对方,让对方先动手的意思吧。” 方轻衍笑道:“开始应该是这样,不过后来慢慢的变得像一种程序一般,必须要说一套,谁不说就好像缺了一环。而且词的套路也是固定,先叫骂一句,比如你这个贱人、禽兽之类。然后宣布自己要打赢对方,除非对方要如何如何求饶,否则要把对方打得如何如何惨之类。用词或有不同,套路都是一样的。不用思考,张嘴就能说。” 孟帅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只有叹服道:“贵门的格调,当真是与众不同。” 想了想,孟帅又道:“我说你怎么退步那么多,当年你也是伶牙俐齿的,冷嘲热讽,绕着圈的骂人,无一不精。如今被这套路把灵气磨没了,只剩下词粗些,没什么破坏力。回头我展现一下我的本事,管教你门中那些井底之蛙大开耳界。” 方轻衍大笑,道:“回头若你要参加擂台赛,自有你大展身手的一日。如今别嘚瑟了,赶紧进万象天途要紧。”说着把孟帅推进去,眼见孟帅消失,摇了摇头,兀自满脸笑容。 门口看守的弟子吓得一缩脖子,暗道:今天太阳从那边儿出来了?方阎王都会笑了。 进了石洞,孟帅就觉得眼前一黑,四周倏地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全身一凉,似乎一阵冷风从头顶灌入,霎时间吹遍了全身。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一丝不挂,全部暴漏在空气中。 紧接着,一股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曾经在黑土世界的帮助下,进入过几次玄妙的状态,那种状态和现在有许多不同。譬如说当时他还是自己,肉身还肉身,只是精神意识超脱了肉身之外,现在却感觉自己的肉身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灵魂精神存在。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在这种感觉中,他同样觉得自己就是上帝,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譬如——再造肉身。 下一瞬间,孟帅的身体被重塑了,头发、骨骼、血肉,最后组成的身躯和他自己一模一样,他深切的知道那不是他的身体,但借由这具身体,他却可以做到比之前更多的事情。 一个念头闪过,无数澎湃的真气从丹田孕育,冲上膻中,阴阳合璧,化为一团,如混沌开天时,留下的一团混沌之气。 混元期,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混元期。 孟帅暗自了然,这条天途,应该能让人提前感受到混元期的感觉。而且这个混元期,不是普通的混元期。虽然说混元期要在体内形成一团混沌本源,但武者的本源,绝大多数不可能是无属性的。如果无属性,几乎就不能踏入自己的武道,而只能追求至公大道。 至公大道说来好听,但是走不通。人就是人,不可能扮演天的职责。要想攀登高峰,必要走自己的武道。 所以想在的状态,只是原始状态,如果他想的话…… 心中一动,腹中那团混沌之气变得凝厚沉重起来,往下沉淀,颜色也从无色变成了淡淡的土黄色。 五行属土! 这是孟帅为自己规划的一条道路。龟行厚重,龟门的功法有偏向土属性的一面。早在他没进入先天,罡气就已经走过厚重一性,且效果不错。且土性还有承载万物的一面,包容性很强,走土属性武道,对其他属性的功法,兼容性也强些。 属性转换,是从阴阳境界踏入混元境界的重要一关。一般会在冲关晋级的末尾进行,把真气凝合成真元,反过来沁入本源,这才能正式踏入自己的武道。 本源的属性转换,是比较漫长的过程,但在这里,速度无疑加快了好几倍,顺利如饮水一般,飞快的转化着。 看到本源不住的往土行转化,孟帅也有点紧张,因为这一块有一处非常关键的指标,即转化率的问题。 第一次转化,能转化为特定的属性几成?这是至关重要的。 一般来说,除了天才且运气好到爆的人,第一次转化是很难全部成功的。一般的武者转化都在五六成左右,超过七成便很不错。不到四成,便是庸碌之辈了。 不过,一个修炼到混元期的武者,资质再差,又有多差?绝不会如孟帅刚穿过来时一般,根骨低劣,不堪造就。一般若是武者转化率太低,多半是一个缘故——选择的道路不对。 当然这个概率也不高。武者在混元期前,是没有属性的,也没有办法检测,因为测也测不出来。这都要混元期之后才能真正检测,且并不只是先天的属性,跟后天的修炼功法,服用丹药也息息相关。 到了阴阳境界后期,武者已经能摸到一点儿五行运用的门槛,对自己的属性已经大略有了认识,确定道路之后,转化本源,十有**就是对的。若是还错,那就悲催了,证明武者先天和后天修炼完全背离,一开始就是错的,而且越走越错,这种打击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本源转错,除非有大机缘逆练,否则是没机会重来的。或许一次错转,就会断掉一个天才原本光明的前途。 还有一些人,本身练的是双属性功法,可能两种属性甚至更多都契合,不过程度有高有低。这就需要谨慎选择了,孟帅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而他除了土和水两种基础的属性,还面临更高深的空间属性的取舍。 所以,若有机会在这种可以重新来过的情况下进行模拟,当然再好不过。孟帅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那种契合度高的属性,而不用如此为难。 就怕两种属性都差不多,那时他的选择困难症,恐怕比现在发作的更厉害。 看着混沌本源一点点儿向土属性转化,孟帅紧张之余,还有点儿小得意—— 这契合度很高啊。都超过八成了,就算别的属性都低,选择土属性,前途就不差。 而本源,还是不停地转化,虽然速度在下降,但还没有到达极限,举步维艰的感觉。 八成五……八成八……九成了! 还在涨! 孟帅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本源越来越凝实,最终化作一团金黄色的光芒—— 十成!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二七 悠悠青石端,榜上有提名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十成? 孟帅惊喜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当真这么有天赋? 然而,他又有些犹疑,毕竟这只是模拟,从万象天途的状态来看,这里应该是最为理想的状态,和真实的冲关转化颇有不同,不值得得意。 为了证实自己的预感,他缓缓地将积蓄完整的土气逆转,浊气排空,混沌之气上升。转眼之间,那团气息变得清凉而轻灵,充满了湿润的水汽。 五行转水! 水汽越来越重,渐渐由轻灵转为澎湃,一团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水气本源逐渐成形,冰蓝色的光泽,胜过最好的水晶。 也是十成! 感觉到了水性的完全契合,孟帅没觉得高兴,反而叹了口气。这个空间果然做不得准,从来没人听过双属性都是十成的,这与情理不合。看来这里纵然不能将所有属性完全转化,也是有一定加成的。在这里要试探自己的道路,恐怕没那么容易。 孟帅收起水汽,再次转为向火。这一次却不灵,混沌本源并没随着他的心意变动,连点火气都不带。 这倒是不出意外,毕竟孟帅的功法和武功从来和火性不合。水性更和火性相冲,就算在这个空间,也凭空变不出来。 又试了金、风等其他属性,无一例外不通。倒是木性可以转化五成,孟帅还颇为惊异,仔细想想,或许是土和水都与木性相生,互相之间有所增益。让孟帅触类旁通。 不过其实没有什么用处,孟帅的武技和木性不合,如果转了木性,一身功夫没有助益,反而要落后于其他混元期的修士。 还有空间属性。这个孟帅就有些为难了,他试了几次,没能成功的将混沌本源转化出哪怕一点儿空间属性。原本心随意动的转化,在这时不灵了。但这种不灵通和风性、火性又不同,并非是不能,而是有些不得其门而入。 或许这个空间,不适合转化空间属性。毕竟孟帅能感觉到周围丰富的灵气,围绕着自身,一旦混沌本源变种,便有不同感受,但始终没能感觉到空间属性的气息,或许是因为空间属性另类,无法在这天途中塑造吧。 尝试过了属性的转化,孟帅是有些失望的。刚开始万象天途的神奇,让他以为在这里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疑惑,现在看来,果然没有这样的好事。这里的局限性依然很大。 但属性转化,只是这里其中一点特效而已,孟帅相信,还有其他更多的帮助。 毕竟这里是一道天途,而他现在还没上路。 收回转换的属性,孟帅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土性,这一次不再匆匆滑过,反而细细体味混元期属性转化之后的变化。 本源转化之后,武者和天地的关系完全不同。阴阳期以下的武者,不过能调动自己的真气,到了混元期,却可以通过本源感悟天地,调动些许外界灵气,增强己身。以天地之力加诸各人,实力增强何止十倍?这也是为什么混元期和阴阳期完全不能比较的缘故。 再往上修,走上武道,在感悟和沟通天地路上越走越远,也越来越艰难,但每一次进步,实力都是飞跃,和下面的层次拉开的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变成两种不同层次的存在,那又是后面的事了。 完全契合土性之后,孟帅分明感觉到周围的天地都不同了。原本一体的灵气,渐渐分出了层次,有用的,没用的,身体会自然选择,亲近那些厚重的灵气,排斥那些无用的,不合的灵气,甚至将它们视为废气。而土性的灵气和自己的联系沟通也加强了,甚至不用运转功法,真元一动,便有灵气扑面而来。 不过这里的灵气和外界颇有不同。不但充裕的多,而且分布均匀。事实上外界的灵气性质是有不同倾向的。如土性灵气,越亲近大地,就越充足。而水性灵气则分布于湿润的地方。到了混元期动手,反而要受环境制约,只是这种制约还有其他手段弥补。 适当熟悉了一下混元期的感觉,尝试了种种沟通手段,孟帅觉得是该尝试一下武技了。武者的立身之基还在个“武”字。只有把武功得灵气真元结合,才能把修为转化为真正的实力。 要体验武技的不同,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是时候上路了。 出发,去真正的万象天途! 往前一步踏出,周围的黑暗为之一空,天地亮了起来。 眼前是巍峨的高山,一道石阶蜿蜒而上,直通顶端。峻峭的山壁上,“万象天途”四个大字赫然在目,和外面看见的远景相似。若说有不同,就是在山下看来,这座山峰格外雄伟,仰头而观,心生栗然,可知高山仰止四字名副其实。 低头看自己,孟帅觉得自己也有微妙的不同,身材比例,一手一脚倒确实是自家的,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可能毕竟不是原装货的缘故吧。 若是原装的,也到不了混元期了。 来到石阶之前,孟帅抬头,就见万象天途下面另有一块玉璧,平滑如镜,镜面上闪烁着一行行名字,后面还坠有一个个数字。 是什么? 高居榜首的名字,孟帅已经熟悉了,段凌夜。他的名字比下面的大一号,后面坠的是数字是“七七九”。 孟帅目光下移,下面的名字他就不认得了,但排在第二名的名字后面的数字,仅是五零二。 后面的名字一排排下去,第三名是四七零。再往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分割线。再下面的名字,后面的数字也都是三百以下了,而且数字之间的间隔越来越近。后面数十个名字都是一个数字了。 孟帅心有所悟,这想必就是万象天途的排行榜,排名越前的人,攀爬的越高。想必是按照台阶数记的。段凌夜第一名的身份果然名副其实,远远超过了其他人。而前三名应该都是混元期,他们当然也和阴阳期的师弟妹们天差地远。 只是看来段凌夜也不曾登顶。虽然不知道这台阶有多少阶,但料想不是七七九这种当不当,正不正的数字。而以段凌夜的强悍,依旧不曾登顶,甚至可能还差得远呢。 孟帅还找到了方轻衍的名字,排在第十五,二百四十级台阶。看来他的实力还未必够得上十二大真传弟子之一。但以他的资质和背后的力量,早晚有名至实归的一日。 这榜单看过便罢,孟帅也没想一举冲上去。这些弟子有这些成就,不知道冲击了几次,才积累了这些成绩。而他不过新人,岂能一蹴而就,何况他的修为还不及那些真传弟子,甚至核心弟子中的高手,没道理占据魁首。何况孟帅不是一元万法宗的人,这上面的排名对他没什么意义。 上前一步,孟帅正式踏上了万象天途。 踏上一步,身子一沉,孟帅只觉得刚刚通顺无比的真气猛然一滞,退回到阴阳期以前的状态。但是和天地灵气的通路并没有断,那团土性的本源也还在,只是如套上了百十倍的枷锁,变得沉重起来。 原来如此,万象天途是要给与攀登者压力的,以此增加攀登难度。 不过,应该不止如此,别说只是锁住了真气通道,就算是修为全无,爬几百级台阶都是寻常事,断不至于只有区区几人爬的那么高…… 想什么来什么! 孟帅正自想象,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大的黑影从山石滚落,带着滚滚的烟尘和压抑的暴风—— 落石! 足有小山大小的落石当头压下,孟帅甚至感觉到周围的地面都被风暴激起扬尘。 来得好! 虽然落石巨大,但只是单纯的落石,根本不算什么。孟帅也不必动用武技,只凭**的力量,就足以和这样的山石硬撼。 落石看起来速度很快,但其实对于高手来说,反应时间很充足,孟帅不慌不忙,摆好了姿势,八卦掌一高一低,横在胸前,准备好了“推”的劲力,迎向落石的落点。 毕竟只是第一关的考验,一块落石而已,应付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至少现在,他是这么想的。 落石眨眼到了眼前,孟帅的双掌已经摆好了姿势,一前一后向落石推出。这一落点他找的很准,正是最便于卸力的位置。而他手中的掌力,也是一刚一柔。柔劲化解石头下落的力量,作为缓冲,后面刚劲补上,就能把一块大石整个推出去。这本是十拿九稳的方案。 然而,就在手掌和大石接触的一瞬间,孟帅的脸色变了。 石头巨大的下落力量,出乎了他的意料,仿佛巨石不是滚落的,而是凭空降落,带来了巨大的自由落地加成的力量。 而另一边,他的手掌却不能蓄力,运转不畅的真气,在这一刻带来了破坏性的后果,他这一掌连最初预想的三成力道都没有。 敌人比想象中的强,自己却比想象中的弱。这仿佛兵书上说到的不知彼不知己,最坏的情况,后果可想而知—— 碰—— 一声闷响,孟帅如断了线的风筝,从万象天途的台阶上滚落了下来。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二八 头顶压千钧,怀中抱混元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哎呦我去——”孟帅一时头昏脑涨,好容易才缓过来。 倒不是他受了什么伤害,一时不能缓解,而是心理上受到了巨创——才他么一级台阶,就走着上去,滚着下来,这也太夸张了吧。 得亏孟帅落下,还在天途之内,没给直接传送出去。倘若是直接传送到外面,给方轻衍问一句:“这么快就出来了?”,孟帅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定了定神,孟帅回忆起刚刚一幕,暗道:不对了。 刚刚巨石落下的力量,只有阴阳期后期可以抵挡,但孟帅的修为实力又被限制住了,简直连守一期都不如,这如何对抗?孟帅相信,即使是其他阴阳期顶峰,被限制住了一样无计可施,除非这种限制只针对他一人。 也就是说,这万象天途的难度,让大部-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分阴阳期高手一阶台阶都上不去。 但是其他人,为什么能踏上几百级台阶?若都是真传弟子还罢了,还有些核心弟子,甚至内门弟子都榜上有名。这些人修为都不如孟帅,凭什么能比孟帅好上那么多? 错的肯定不是世界,而是孟帅。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孟帅沉思片刻,心中突然一亮——那石头的来势,阴阳期难以抵抗,除非不是阴阳期—— 混元期! 想到这里,孟帅豁然开朗。在这个空间,把修为提升到混元期,难道是用来摆设的?即使压抑体力和真气,有一样肯定是不变的,和属性灵气的沟通能力! 只有学会沟通灵气,用名副其实的混元期能力,才能抗住落石,才能真正的踏上万象天途! 想清楚了这点,孟帅精神一震,在万象天途之下,开始打起神龟八卦掌。他自然不能直眉瞪眼再去闯天途,明白了沟通关窍,也不是说沟通就沟通的,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混元期。若不在底下练出个效果来,上去也是被丢下来。孟帅没兴趣摔第二次。 也许是万象天途压抑的缘故,孟帅明明感觉到土性灵气就在身畔,也随着自己的武技在动,但武技和灵气总感觉隔了一层。内中真气和外界灵气并没叠加,更别提更进一步的融合了。这样打出来的武技效果,或许比之前强些,但绝不是真正的混元期攻击。 八八六十四掌打完,孟帅没感觉到这种隔阂的松动,甚至连刚开始那种沟通的感觉,都有些找不到了。再打下去,恐怕短时间内难有进益。 果然,只靠单独的练习,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从阴阳期跳到混元期。 那么,只剩下两种选择。 其中一种,只有孟帅可以选,就是用如意珠进入顿悟状态。只要一颗如意珠,孟帅就能掌握到其他人数年才能达到的状态。 而另一种选择……大部分人,恐怕都要经历吧。 目光一定,孟帅如敢死队冲锋一般,再次踏上了天途。 轰隆隆——巨石滚落,尘土飞扬! 孟帅直视着落石,一手高,一手低,八卦虚抱,凝神静气,感受着上方来的压力,和下方来的尘土。 果然如他所料,尘土飞扬之下,土灵气变得异常活跃,那道沟通的桥梁,似也通畅许多。 而千钧一发的状态下,孟帅只觉得头脑变得空白,这种空白并非一般发懵,而是一种极限的专注。在这种专注下,之前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隔阂,也变得松动了。 似有所悟! 八卦掌前退,推向落石,这一次,与之前以卵击石的脆弱不同,他感觉到了力量的差距在缩小,推上落石时,落石的去势明显的缓了一缓。 然而—— 砰地一声,孟帅的身子再次飞出,落在地上,巨石在他飞出台阶之外后,便即消失。 又失败了。 孟帅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虽然失败,失败却是成功之母。孟帅明显感觉到,这次失败已经有点怀孕。土性灵气已经有些被带动,再不复当初的不着头绪。 只等失败怀胎十月,瓜熟蒂落,就能生出真正的成功果! 再来!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掸了掸尘土,再次上前。先打了一遍八卦掌,熟悉消化了之前所得,然后再次踏上征途。 不过片刻,孟帅再次被崩飞,落地之后,又一次爬起,打拳,再上,再被崩飞。 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孟帅身上尘土飞扬,也积聚了许多伤口。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能用黑土世界恢复,不片刻便周身疼痛,但他心情却极好,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土性灵气在运用中一点点如臂使指起来。 终于,当孟帅再次踏上征途时,心中有所预感——过关斩将,就在此时! 巨石落下,孟帅心中一片清明,手掌抬起,以比之前小的角度往上斜切。 这个动作本身用力很小,虽然带着柔劲,却也不足以将大石推开。但随着动作的进行,一丝丝土黄色的灵气被从空中抽出,与他的掌力合一,渐渐地,掌上如同浮了一层黄金。 掌风大作!无边无沿的掌力以八卦掌的轨迹推出,正印在巨石落下的着力点上—— 给我开! 掌到石飞,巨大的落石如皮球一般飞起,从石阶上飞出,眨眼间消失不见。石阶上一片平静,只有阳光从头顶洒下,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过了! 孟帅心胸一开,喜悦和释然同时涌上心头,登时有豁然开朗之感。又是一阵明悟,比刚刚的状态,又通透了许多。随手挥出一掌,土性灵气如自己的力量一般,收放自如,纵横有方。 混元期的攻击,初入门槛了。 孟帅纵然自我感觉好到飞起,也不会真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混元期的能力,不过是越过了那道门槛而已,一里一外,截然不同。但门中也有万丈高峰等待攀登,就如眼前的万象天途一般。 放眼量去,天途尚有百丈等待攀登。孟帅相信,若真能登顶,掌握天地灵气的程度,就算在混元期中也算佼佼者。 当然,那就非一朝一夕之功了。孟帅纵然自傲,也不认为自己能够现在登顶。若有机会,他不介意向巅峰发起挑战。 踏上一步,在孟帅脚尖踏上台阶的一刻,他分明感觉到背后一道金光闪过,浮现了一个“一”。 这是开始计数了! 孟帅恍然,在第一台阶失败再多次都无所谓,但只要过了第一关,就正式上榜。从此有退无进,再无后路。如果孟帅再次被轰下来,那就不是跌倒在台阶以下,而是直接退出天台,以及在山崖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如果他的名次足够上榜的话。 按理说,孟帅第一级台阶就已经千辛万苦了,第二级台阶恐怕就是天堑。但孟帅却有信心,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已经不会被区区几块落石限制住。 踏上第二阶台阶,只听风声响起,两块落石一前一后,同时向孟帅砸来。 来得好! 孟帅左右开弓,八卦掌同时前推,手掌到处,大石崩飞。两块比第一级台阶上的还大一圈的山石,连正式登场都没来得及,便谢幕了。 当真是轻松如意!孟帅感觉到背后的数字升了一格,变成了“二”,微微一笑,拾级而上。 一级又一级,孟帅通顺了走了上去。这些台阶的关卡,无非也是落石,一块又一块,数量不断增加。开始是大块大块的单个落下,后来大石小石,裹着泥沙粉尘,铺天盖地落下,好似山崩地裂一般。 但对于孟帅来说,这没什么难度。石头来袭的角度再刁钻,声势再浩大,也不过是个技巧问题。速度够快,武技够巧,就足以应付。真正难的是攻击有效,在第一关解决了灵气攻击的难关,其他技巧都是平时练熟了的,随手使来,轻松自如。 一关关的闯过,孟帅已经登上了一百级台阶。到了第一百级,落石如雨,泥沙俱下,真如天崩地裂一般。孟帅也有些手忙脚乱,只靠八卦掌已经不足,综合使用步法,身法,甚至绝招,才应付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孟帅也熟悉了其他武技和土系灵气的结合。神龟八卦掌本来便属土性,与土灵气结合最是自然,但其他武功土性没那么重,便需要孟帅用更多的力量带动。其中血影杀和土性完全不同,结合起来最费事。反而另一门乾坤绝技乾坤一掷,含有土性,尤其在这满地落石的环境中,如鱼得水,险些比八卦掌更好用。 在摸索武技与土性结合的过程中,孟帅已经有所领悟——要选择哪条道路,除了本源转化率之外,就要看哪一种属性对现在孟帅这一身功夫更适合,综合能力提高最多,而隔阂最少。虽然说有得必有失,孟帅现在身上杂七杂八的武技,倒是必有保留和舍弃,但得到更多,失去更少,总是划算的。而通过在万象天途的实验,孟帅能得到这个答案。 孟帅已经决定,这一趟征途之后,把本源换成水性,再来一遍。看看一身水性和一身土性,哪一种能发挥更强大的实力。 现在,他已经到了百级之顶,在山上的榜单也有一席之地,虽然排名不高。且他有所感觉,再上一层,所面对的考验截然不同。 整理心情,再上一级。 这一级的台阶,下面看来很狭窄,踏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了一片平坦的石台。石台上很干净,至少现在还没看见落石或者泥沙。 还没开始?孟帅踏上一步。 只听轰的一声,远处地面,有巨石升起。 怎么,不是天上落石头,反而是地下长石头? 下一刻,孟帅便觉得不对了,那石头不是之前的山石,而是…… 轰隆,石头一动,一个巨大的拳头往地下捶落。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二九 实力需打磨,勇气待考验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巨石傀儡! 孟帅心头一紧,精神却是一振。落石虽然厉害,但轨迹很容易摸清,挑战有限。对许多有技巧的武技,没什么锻炼价值。他现在正需要这么一个对手。 磨合属性武技远比登台阶本身重要,因此明知道傀儡上升时是打倒它的好机会,孟帅却不动手,静静等着对方正式登场。 傀儡从地面上升起,身躯高大,却还不到巨人的地步,大约有孟帅的两倍高,四倍粗,身材粗壮,从头到尾,由一块块巨石连起,巨大的头颅上没看到眼睛的痕迹,但竟有个长鼻子,能分别反正。 孟帅神色凝重,感觉到巨石傀儡身上有威压的痕迹,虽然只是混元初期,但却把它和无知无识的巨石截然分开。这傀儡纵然是个怪物,却也是个武者。 武者的对|优|优|小|说|更|新|最|快||战,当全力以赴。 虽然提高了警惕,但孟帅还是没有主动出手的习惯,原地等着巨石先出手。那巨石傀儡很是暴躁,咚咚咚的踏出几步,一拳打了过来。 先试试力量! 孟帅八卦掌一横,土性灵气布满掌心,与傀儡一碰。同时脚下一斜,往左前方踏出一步。 掌石相碰,孟帅身子一震,脚下险些踏错,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那巨石傀儡立刻追上,补上一拳,打向孟帅后辈,巨石的关节碰撞,喀拉作响。 孟帅再次斜行一步,身子一虚,已经落在巨石背后,从背后推掌,狠狠地击在巨石背后腹心部分。 中! 巨石被推得前冲两步,身上的石头堆叠的歪了歪,落下不少碎石粉末,猛然回头,孟帅却也退后一步,捏了捏手掌,神色凝重。 刚刚一番试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却有两个。 好消息是,这巨石傀儡正如孟帅想象的一样,身手不算灵活,关节之间的灵活性不比人类,尚算迟缓,动作破绽很多,若是修为同等,乃至孟帅略逊一筹,都可以轻易战而胜之。 坏消息,一是对方的力量非常强大,仅仅八卦掌,撼不动对方的防御,必须要出绝招才可。二是,这个空间果然对空间之道限制巨大,他刚刚的乾坤移位效果很差,几乎没有加成虚空解放印的效力,跟别提空间本身的力量了。 从眼前看,第一个坏消息影响更大。毕竟他本来的速度已经胜过傀儡很多,就算不用虚空手段,无非是差距并没有扩大而已,依旧能够应付,反而是不破防更加麻烦。但从长远看,虚空限制才是更大的难题,到后期肯定有速度更快的对手,那时他将束手束脚。 孟帅心中微一烦恼,紧接着心中一亮,暗道:我傻了么?难道我是来闯关的?我又不是一元万法宗的人,排名再高,对我有什么意义?不能用虚空力量不是更好么?我就是来磨砺土行和武技的结合,寻找自己的道路的,何必借助其他力量?失败了就失败了,只要自身得到提高,在这种地方失败一千次也不打紧。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用绝技强行破防的心思也淡了。孟帅决定不勉强,不释放,就以寻常招数磨砺自己。 现在他和土性灵气刚刚结合,融合的程度连半成都没有,在本身力量被压制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击破防御。但当他吸取经验,融合超过一成,甚至二成,难道还不能破防? 要么就在实战中把能力提上去,要么就输掉,总结教训,下次再来。孟帅只把这里当做练武场,试金石,再无杂念。打叠精神,和这巨石傀儡周旋。 万象天途之外,渐渐开始有人等候。 与真传弟子只要提前报名约时间不同,核心弟子以下,即使预约万象天途,也要到现场排队等候,到场才能排队,若是人不到场,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以往天途虽然抢手,也不算太过紧张。毕竟万象天途太贵,消耗的贡献以时计算。一般弟子攒好久才能攒到一两个时辰。而每天只要早早来排队,运气不算太差,应该能当天排上。运气实在太差,一连遇上好几个真传弟子预约那算倒霉。不过概率也不大,毕竟一共十二个真传弟子,哪能老遇上? 这一日,也有人早早的过来,然而一到场,发现众人都远远地围观,并无人上前排队。 后来的弟子十分惊异,不由问其他人道:“怎么啦?为什么不排队?” 前面弟子不耐烦的用下巴示意:“你不会自己看?” 那人一伸头,看清楚门口坐的一个少年人,立刻缩回头,失声道:“方阎王?” 前面弟子冷笑道:“你还可以叫的更大声点儿,让他听见。” 那人脸色一白,立刻道:“失言了,多谢师兄提醒。” 前面弟子道:“也亏了遇到我,不然你不付出几十点贡献点,休想了事。” 那人连声道:“是是是。师兄高风亮节,义薄云天。”奉承几句,又道,“既然方师兄等在前面,里面还有一人,至少要再等两个时辰。怪不得大家都不上前……” 前面弟子道:“两个时辰?你怎么算出来的?” 那人一怔,道:“不是么?前面一个人进去,再然后是方师兄进去。万象天途一般一两个时辰一位,就算大一点儿,两个人四个时辰……唉,那样就晚了,师兄还轮得到,可就轮不到我了。” 前面弟子道:“轮到我?什么时候轮到我?谁都轮不上。你以为方……方师兄在这里坐了多久?告诉你,已经这个数——”说着竖起两根指头。 那人道:“两个时辰?” 前面弟子道:“整整两天啦。” 那人目瞪口呆,道:“怎么会……这也太夸张了吧?以往第一次进去的人,比别的费时长些,也就大半天时间,怎么会有人进去两天呢?里面到底是谁?” 前面弟子道:“可说呢……就是这点令人费解。一个人占两天时间,实在混账。但更令人不解的是,以方师兄的脾气,怎能坐在这里两日没有怨言?那里头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连方师兄都惹不起。我们算什么?只能乖乖在这里等着了。” 那人咋舌道:“什么人连方师兄都惹不起?是段师兄么?还是陶、丁哪位师兄?” 前面弟子道:“不知道,说不定比段师兄来头还大……” 就在众人远远围观议论时,方轻衍心中也很郁闷。 说让孟帅不着急,可这也太不着急了吧? 两天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万象天途充满凶险,而且里面重塑肉身,任何丹药和外物都不能带进去,只靠身体恢复,毕竟有极限,一天下来,就算是阴阳期巅峰也受不了。孟帅怎么能支持两天?难道说他根本没攀爬,只是在山脚下借着灵气打坐? 而且,方轻衍也有点心慌了。倒不是因为远处有人指点,他还不至于把他人议论放在心上,而是——贡献快用完了。 万象天途可是一元万法宗最贵的设施之一,按照时辰扣贡献,即使方轻衍算一个土豪,又有真传弟子的身份可以打折,可也架不住这么流水价的花钱。两天时间也掏空了他的家底,再不行就要倒欠了。 怪只怪他在孟帅面前充大头,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孟帅没意识到这个是烧钱的老虎。不然孟帅顾忌他的荷包,也不至于如此尽情花费。 可恶,这样下去只能去抢了。 就在方轻衍发狠,打算去做个强盗的时候,就听一阵骚动,一人走了进来。 方轻衍一怔,脸色微变,只见那人容貌阴鸷,神色冰冷,正是真传弟子中排名第三的丁蜀立。 混元期弟子! 这位丁蜀立,正是真传三大混元之一,虽然仅仅是混元期中最弱的一人,却和阴阳期弟子有天壤之别。而他的脾气也一样乖戾,虽然不及段凌夜恶名远播,但一样在弟子中如同恶魔一般闻名。 与他相比,方轻衍后学末进,还差了几条街的距离。 丁蜀立进来,看也不看别人一眼,直接对看守道:“我要进去,开门。” 那看守战战兢兢,道:“丁师兄……里面有人。” 丁蜀立道:“怎么?我叫你开你不开么?” 方轻衍脸色一变,万象天途一次只允许一人进去,若是有第二个人进去,两人的神魂就要在里面碰撞,弱者被弹出来。倘若只是孟帅被弹出来,那还罢了,可是若是丁蜀立有心作恶,这神魂碰撞的瞬间,就能把孟帅的魂魄撞出永久的损伤来。 一般来讲,纵然一元万法宗弟子互相之间倾轧很多,但万象天途还是个有秩序的地方,不过一两个时辰,也不是非要抢那一会儿,何况神魂娇嫩,谁也不敢说碰撞之后只伤敌不伤己,因此倒相安无事。 但丁蜀立不是一般人,他不但脾气凶狠,毫无顾忌,更是修为高深,已经到了混元期。只要里面是阴阳期,根本没办法跟他比神魂强度,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因此他也不问里面是谁,只要不是排在上面的两个师兄,他是一定稳胜的。 那看守弟子看了一眼方轻衍,心中略一衡量,立刻分出高下,苦笑道:“是,我立刻开门。” 丁蜀立眼睛一翻,负手站立等着。 眼见大门打开,方轻衍情急,道:“丁师兄,稍等。”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零 不管你是谁,吃我大头锤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丁蜀立讶然,回头看向方轻衍,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排名最末的小子,竟敢阻拦他。 所谓的排名最末,是指真传弟子,丁蜀立看不起方轻衍,还记得他是十二真传的老幺,若是核心弟子,恐怕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方轻衍叫住了他,自己也很紧张,强笑道:“这里面……有其他人,不如我去把他叫出来,给您清场。您清清静静的进去,岂不正好?”他想自己修为比孟帅略高,且神魂巩固,应该能赢过孟帅。若能先一步把孟帅推出来,或可全身而退。 丁蜀立挑眉道:“谁在里面?” 方轻衍迟疑了一下,瞒下了孟帅的身份,道:“也不过是门中弟子。” 丁蜀立冷笑道:“方师弟在门中还有朋友?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你还是不是真传弟子?” 方轻衍道:“我是为了给师兄开路。” 丁蜀立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滚开。”往前一步,已经迈入了大门当中。方轻衍忍不住身子一拦,就觉得冷风扑面,身子重重的往后摔去。落到地上,阴寒之气兀自留在身体中,寒彻骨髓,身子发抖。 这时丁蜀立已经没入了大门之中。方轻衍撑起身子,脸色变幻不定,暗自咬牙气恼,也甚是后悔,没想到一番好意带孟帅来,却是害了他了。 然而过了一阵,大门中寂静无声,想象中的那种孟帅飞出来的场面并没出现,似乎刚刚并没人进入。方轻衍一头雾水,暗道:“莫非规则更改,万象天途竟允许两个人同时存在了?” “关键时刻,还是本身的功夫靠得住啊。”孟帅坐在台阶上,缓缓打坐着龟息功。 龟息功到了第五重,有一门附带的技能,就是“龟息养生”,增加自己的恢复能力,伤口愈合,体力重生。在外界,他很少用到,毕竟他有更大的外挂黑土世界。在这里,所有的外物被封锁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本身就会的这门能力,神妙无比。 虽然不及黑土世界立竿见影,但龟息养生也神奇的仿佛法术,满身的伤痕和疲惫,在一刻之间消失不见,甚至精神体力再度健旺到了巅峰。且这种效果是持续的,只要真气运转,立刻便能自愈。即使是被压制了大多数真气,也是如此。 正是凭着这种强大的自愈能力,孟帅一级级台阶挑战,不虞后力不济。他已经跨过了八十级台阶,还能继续战斗。不过因为里外的时间有所不同,他又专心战斗,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早已闹得群情激奋。 再往上,就是八十一级了吧? 一口气爬了八十一级,孟帅觉得也小有成就了。这还是他坚持以应用体验为先,不用蛮力强行闯关的情况下。若是强行突破,恐怕已经到了二百级了——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根基不稳,被踢出去了。 正当孟帅准备再上一级时,就觉得神魂一震,周围的空间暗了下来,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什么鬼? 孟帅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虚,凝聚过的身躯溃散,只留下了一团精神魂魄,正如刚进来时一样。 莫不是自己超过了时间,要被强制下线了? 孟帅正自胡思乱想,突然眼前一亮,已经出现了一团同样的光芒,和自己神魂很像。若论个头,比自己还大一圈,只是不如他的凝实。 这是……什么东西? 正当孟帅疑惑的时候,对面的光团已经扑了过来,仿佛碰石头的鸡蛋,不把自己撞破,或者石头撞飞,不肯罢休。 孟帅想要躲避,但空间之中好像有一股吸力,吸着他往对面光球冲去。双方就好像异极的磁铁一样,吗,猛地撞在一起。 碰—— 一声巨大的碰撞,孟帅就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好在立刻恢复了意识,发觉自己还在空间当中,对方也在,双方被各自弹开老远。 怎么回事?刚刚那是另一团魂魄么?又有人进来了? 孟帅心中一紧,倘若是另一个魂魄过来,那对方必定非同小可。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强过同辈太多,无论是量还是质,都是碾压级别。而对方的精神力竟然比自己还庞大,唯独质量稍逊一筹,综合起来和自己不分上下,可见他的修为必定远胜自己。 是个混元期? 好端端的,为什么有混元期来惹自己? 孟帅正自疑惑,就觉得身子又是一动,再次狠狠地撞了过去。对方也扑了过来。 又来? 孟帅无奈,只好调整自己的姿态,团着精神力冲了过去。 碰—— 痛! 一阵剧痛,让孟帅险些崩溃,只觉得灵魂被强生生撕扯掉一块,灼烧不已。精神力视角下,果然见自己的精神力少了一块,若非神魂稳固,未伤根本,这一下要受重创。 怎么回事?不是势均力敌吗?怎么这回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 回头一看,只见对面的光团不再是一团圆球,而是变了形状,从圆球的一侧,开了一张大嘴,里面生满了尖牙利齿,刚刚自己想必就是被咬到,撕扯了一大块精神力下去。 而看对方的样子,还意犹未尽,似乎在等待着下一刻将孟帅彻底撕成碎片。 去他娘的! 孟帅勃然大怒,虽然不算好斗,但他也不是肉包子,谁都能咬一口。而且是真的“咬”。 以为只有你会精神力攻击,我不会么?算你惹上了精神攻击的祖宗! 孟帅虽然已经拟定好了策略,却不急着动作。反而全身团紧,仿佛瑟瑟发抖。 下一刻,双方又被吸力拉扯着,狠狠地撞向对方。还在半空中,对方已经长大了口,满口牙齿仿佛磨好的刀叉,等着享用饕餮盛宴。 可惜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太贪吃要留神崩了牙。 孟帅的精神团成一团,眼见到了对方近前,牙齿都到了头顶,突然身子一震,霎时间化作钢针,从上到下,将对方刺了个对穿—— 惊魂刺! 这是他学会的第一个攻击技能,多次升级,已经到了稳准狠的极高境界。对方立刻颤抖了起来,若不是精神力不能发声,恐怕已经惨叫了。 接下来还有——孟帅从它神魂中穿出,身子变大,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锻神锤! 这一招是他新学会的,锻神法中的应用法门。可以用来修炼,也可以用来攻击。平时他都是用一部分精神力化作大锤来锤炼神魂,使其更为凝实,效果不错。就是十分痛苦,在锤落下锻炼,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自己修炼都已经痛苦万分,用来攻击呢?反正够对方喝一壶的。 霎时间,大锤从天而降,往那人精神上锤去,砰地一声,已经捶地对方一扁。 再接再厉,孟帅一阵暴捶,仿佛打铁一样不停地捶打着。没办法,这锻神锤就是这样,一开头就停不下来,所谓千锤百炼么。 对方的精神力不断地压扁弹起,几次想要逃跑,一来逃不出锤雨,二来还有吸力吸引,活生生落在孟帅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孟帅自己倒是神清气爽,以往都是锤自己,还真不知道锤其他人这么爽。 不知过了多久,刺啦一声,对方化为碎片,消失无形。孟帅缓了口气,从激动中解脱出来,颇觉疲惫,然而心情还是很痛快的。 下一刻,光芒一闪,四周再次亮起,他依旧站在万象天途的第一百八十级台阶上。 “啊——” 一声惨叫,一人从石门中弹出。 方轻衍心中一凉,心道:听这声音,这回吃的亏不小。忙上前要扶起孟帅,走了几步,却愣在原地。 躺在地上,抱着脑袋惨叫的,竟不是孟帅,而是丁蜀立! “这是……怎么回事?” 方轻衍脑子有点转轴,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 丁蜀立落地之后,精神依旧不稳定,头脑中仿佛还有一把大锤在不停的捶打,痛苦异常,趴在地上,嚎叫出声。 方轻衍更退了一步,那看守弟子却没他的自觉,反而凑上一步,道:“丁师兄,你……”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惨叫,丁蜀立一挥手,他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不知筋骨断了几根,落到地下依旧没了声息。 方轻衍更加紧张,连退几步,已经到了洞口。 就在他退出石屋的瞬间,就听一个森然的声音道:“站住——” 方轻衍一凛,转过头来,就见丁蜀立摇摇晃晃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方轻衍,目光中充满了血丝,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一声低沉的,带着怨毒的声音,从丁蜀立喉咙中传出,“说——那究竟是谁?” 方轻衍抿了抿嘴,道:“什么?” 丁蜀立一伸手,方轻衍就觉得身子被禁锢住,动弹不得,那股阴寒的冷气从各个穴位中钻入身体,直达骨髓,仿佛钻入了上百条毒蛇。 丁蜀立咬牙道:“我问你里头那小子是什么来路?别废话,你肯定认得吧?说出他的名字,你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不然我先杀了你,再弄死他。说不说?” 方轻衍脸色苍白,自从他入了一元万法宗以来,受到过无数威胁,但大多数威胁都流于一元万法宗招牌一样的嘴炮,不过听听罢了,只这一次的威胁,却是真真切切的。丁蜀立此时杀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敢说什么。 一瞬间,心中转了很多念头,方轻衍暗道: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大声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一位混元期前辈,修为实力强大之极。” 丁蜀立倒没怀疑,和他神魂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当然也是混元期的了,但此人不是一元万法宗门人,不然他定然认得,道:“混元期又怎样?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名字,什么来路?” 方轻衍心道:用谁的名字顶缸才好?需要愿意应承的,又能挡住丁蜀立的。听说西方好像是…… 他这么一迟疑,丁蜀立寒气一放,道:“少跟我玩花样。” 方轻衍险些冻僵,心一横,道:“那位前辈就是……” 这时,就听有人笑道:“哈哈哈,当真好笑,孟帅那小子什么时候是混元期了?”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一 天途尚可登,人心不可测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方轻衍大吃一惊,先被这句话的内容所惊动,暗道:“坏了!”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 丁蜀立也呆住了,直愣愣的望着门口,眼见一个神色随意,相貌平淡的青年长驱直入,结舌道:“段……段师兄……” 来人,正是一元万法宗每个弟子的噩梦,段凌夜。 虽然丁蜀立也是混元期,但他对段凌夜的畏惧,并不比其他人少半分,一看到段凌夜,浑身都僵硬,手一松,方轻衍立刻恢复了行动,一连串后退,退到墙边。 段凌夜并不管他们,一路上前,靠在桌子上,道:“你听到我说了没有?” 丁蜀立一怔,道:“什么?”紧接着觉得无礼,躬身道,“敢问段师兄有何指教?” 段凌夜道:“我说你是个废物。混元期跟阴阳期的比神魂,被人打得一败涂地,丢我一元万法宗的脸。” 丁蜀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跟他呛声,道:“是。师弟知罪。”不免狠狠瞪了一眼方轻衍,心道:这混蛋敢诈我,回头看我如何整治他。 方轻衍暗暗叫苦,他忘了段凌夜也认得孟帅,本拟段凌夜和孟帅还算熟悉,至少不该拆台,却没想段凌夜心里,哪有交情二字?对所有人都是一番恶意,绝无好事。 丁蜀立记下了方轻衍,想起刚刚被里面那小子暴锤,更是怒火大炽,道:“多谢师兄点醒,原来那小子不过一阴阳期蝼蚁。等他出来,我将他剁成肉泥,挽回一元万法宗的声名。那小子……叫……叫什么来着?” 段凌夜懒懒道:“孟帅。你要把他怎么样来着?” 丁蜀立道:“我将他斩成肉酱。” 段凌夜摇头道:“可惜了。” 丁蜀立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段凌夜道:“我原本不想现在就弄死你的。” 丁蜀立大骇,倒退一步,道:“师兄且慢——”其实这时段凌夜没什么动作,但他已经''得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连声道:“等等,等等……您……” 定了定神,丁蜀立方想出其中缘故,道:“您不让我杀那个孟……孟兄?” 段凌夜不答话,随手取了桌子上的登记薄来看,石屋中本有万象天途的看守,不过现在已经被丁蜀立打飞,登记薄摆在桌子上,随手可拿。 丁蜀立兀自觉得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段凌夜从册子上抬头,道:“问我?” 丁蜀立浑身一震,立刻觉得问错了话了,在一元万法宗之中,没有一个弟子有资格问段凌夜“为什么”,他也不行,忙摇头道:“小弟无礼,绝无此意。” 段凌夜不再理会,翻着册子道:“这小子进去时间不短了,花费不小吧?” 这却是问方轻衍,方轻衍苦笑道:“还好。” 段凌夜道:“你个小辈后进,能有几个贡献?这次记在我账上。” 此言一出,方轻衍和丁蜀立同时震惊。方轻衍又惊又喜,丁蜀立却是如坠冰窖,便知进去那人和段师兄关系匪浅,自己动不了,连方轻衍都给段凌夜看住,自己也动不了。 当下坐立不安,丁蜀立试探道:“师兄,我能走了吗?” 段凌夜道:“哦?你怎么还在?” 丁蜀立立刻躬身道:“师弟告退。”退后几步,退出门口,飞也似跑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段凌夜和方轻衍两人,段凌夜道:“你是不是也想问为什么?” 方轻衍心一横,道:“是。” 段凌夜漫不经心道:“因为很有趣。” 方轻衍忍不住一笑,道:“孟帅确实是很有趣的人。” 段凌夜挥手道:“孟帅也就一般有趣吧。我说的是你,很有趣。” 方轻衍怔住,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有“有趣”评价过他。 段凌夜道:“从昨天到今天,你至少做?两件有趣的事。在瀑布后面等了一刻钟是一件,刚刚面对丁蜀立,宁死不吐露孟帅的信息又是一件。这两件事,都很有趣。” 他缓缓道:“一元万法宗真是个很无趣的地方,每个人长得不同,性格有些不同,但剖开来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行事,一样的思想。对上层温顺如狗,对下层凶狠如狼。对相同的人要么勾心斗角,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是不是太无趣了?” 方轻衍触动了心弦,突然苦笑道:“我也是这样的人。” 段凌夜道:“别说你,我也是这样的人。但我总是有点意难平,所以看到有趣的事,总要出手保护一下,以免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事。今日你若随意将孟帅出卖,我自然不会出面,任你死活。同样的,你若维护的不是孟帅,而是其他随便什么人,我一样也会出来。” 方轻衍沉默良久,道:“多谢师兄。” 段凌夜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看着点儿孟帅,叫他早点儿滚出来。我的贡献虽然多,也不能这么糟蹋啊。”说着转身离开。 方轻衍目送他离去,这才释然坐倒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骂道:“孟帅这王八蛋,等他出来我非弄死他不可。” 光芒一闪,孟帅带着一身疲惫和满心愉悦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了方轻衍那有些扭曲的脸,不由奇道:“怎么啦,肚子疼吗?” 方轻衍给了他一拳,骂道:“你他么有时间观念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孟帅挠了挠头,道:“几个时辰了?不,有几天了?”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似乎时间太长,在万象天途中一心攀登,不顾其他,确实有点滞留过久了,别说别的,光消耗的贡献恐怕就够方轻衍心疼的。 方轻衍怒道:“快三天了。我都转世投胎好几次了。” 孟帅道:“抱歉。欠了多少贡献,我去给你抢回来。” 方轻楸道:“不是贡献的事。”想想也没必要把之前的事说出来,只道,“喂,上了几级?” 孟帅得意道:“二百三十二级。” 他确实得意,二百三十二级,已经在榜上排名前三十,这只是他第一次冲击,而且是用最辛苦的方法一点点磨上去的。若是一开始就冲上去,或者中间没遭遇到突然冲进来的神魂,消耗了许多精神,他还能再往上冲,冲过了方轻衍也未可知。 方轻衍又怒道:“擦,我还以为你都登顶了。二百多级也耗了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吃了?老子当年才二百级才花了四个时辰。” 孟帅道:“行了吧。我可以第一次,一口气上二百三十级台阶,成绩不错了吧?我发现你今天情绪很不稳定,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了?” 方轻衍挥了挥手,道:“二百三十级是还不错……但不是重点。你还是检讨检讨自己吧。引起公愤了你知道么?去外头看看,那些围观群众都是排队等你出来的。” 孟帅走出门去,只见目力所及之处,不见一人,又那里有什么围观群众了? 孟帅奇道:“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啊?” 方轻衍一怔,跟着过来,果然见外面没人,之前一直远远围观的弟子早就散去,点头道:“看来是段师兄清场了。” 孟帅道:“段凌夜?他来了么?” 方轻衍摇头道:“你别管了。总之这件事不会有麻烦了。下次见到段凌夜师兄……”他想了想,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应该道谢。” 孟帅更是莫名其妙,方轻衍问道:“怎么样?在万象天途中收获大么?可找到了自己的路?” 孟帅正容道:“收获极大。多谢。” 方轻衍道:“有用就好。” 孟帅说收获极大,自然不是虚言,至少如果转了土行,他对前路已经有了概念。不过遗憾的是,他一跌下来,就从万象天途中弹出,没给他转化水性再来一遍的机会,当然以他的状态,再转水性,恐怕一级台阶都上不去。 看来以后还要再来一次。 虽然有了打算,孟帅并没告诉方轻衍,用朋友的贡献一次已经很不好意思,岂能次次都用?下次若来,他就要自己挣到贡献了。 方轻衍道:“既然出来,先离开吧。我本来要带你多去几个地方,没想到你在万象天途耗了这么长时间,离着五方轮转典礼开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去不了几个地方了。” 孟帅笑道:“有这一个地方足矣。这一趟没白来。” 方轻衍道:“虽然如此,一元万法宗还有几处胜地,虽然不如万象天途,可不去一趟,也是可惜。若能挤出一点儿时间来,还是应当去看看。” 孟帅笑道:“那就多谢了。对了,我三天没回去,迎宾馆那边没出事吧?” 方轻衍哼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想必也没事。”他又有些不爽,在这里等三天,也真是不好玩,哪里又知道外面的消息了?不过想来无大事,不然从那些围观弟子处也能得到些风声。 孟帅颇为内疚,想自己身为队长,也不负责了些,道:“那我先回去一趟。你也回去休息吧。若还有空闲时间,咱们再出来。” 两人分别,孟帅突然心中一动,道:“方兄,你是木****?” 方轻衍道:“是。我的武道,是一早决定好的。” 孟帅问道:“你在万象天途中转化过属性吧?当时转了几成?” 方轻衍嘴角一扬,道:“说出来不要吓到你,九成多,接近九成五。如何。” 孟帅笑道:“非常好,谢谢你。”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四二 宝印深山藏,威名合派闻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回到迎宾馆,幸喜没什么大事。众人对孟帅三日不归表示担心,见他平安回来,也就放心了。孟帅自己是有些赧然,倘若其他人不归,少不得由他这个队长出面批评,现在不过仗着没人敢说他罢了。因此他还是郑重检讨一番。 问了一下,寿辰结束后,果然有一元万法宗弟子挑衅,然而孟帅不在,其他人也没回应。只有宋千寒和一个核心弟子打了一场,结果不错,将对方彻底压下。虽然只是排名靠后的核心弟子,但因为宋千寒手段干净利索,毫无争议,也让北方赢了一分印象分。连北方弟子自己都有了信心。 除了北方,西方和南方各有交火。其中西方较为克制,而南方却是和东方碰撞的火花十足。其中卫蝉玉更是大放异彩,一人单挑七场,无一败绩,在一元-优-优-小-说-更-新-最-快--万法宗里依旧大名远扬。 这让孟帅颇为诧异。本以为南方会把卫蝉玉藏好,没想到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任由她大杀四方,难道是改变策略了么? 另外,东方的挑战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他本以为有些挑战避无可避,可能会忙的一团乱麻,没想到其他几人出面,就能挡驾,又或者是东方还没有全面出动,甚至不打算动了? 然而一元万法宗的行动,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暂时风平浪静,肯定是下面还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既然暂时没事,离着五方轮转还有两天,孟帅便又挤出一天,和方轻衍四处游逛。 一元万法宗有几处地方,是分各个属性的修炼圣地。有五行属性,也有风、雷、云等各自属性。这些地方本是阴阳境界以后来修炼最为合适,但阴阳后期以后,就可以接触这样的修炼了。尤其是知道了自家的属性,找专门对应的圣地,提前感觉,不但能事半功倍,说不定还能悟得一丝奥秘,连本源契合度都有增长,也未可知。 孟帅主要去水和土两种属性的圣地体验了一下。土行圣地“大地裂隙”,水行圣地“深蓝之角”,这两处都是非常热门的修炼圣地,每人进入的人也不少。不过这地方不像万象天途,一次只能进去一个,而是十人一批,虽然也很紧俏,但还能轮的上。 先到大地裂隙逛了一圈,在一条大裂谷中,孟帅体会了土性的厚重,凝滞的灵气几乎如胶水一般黏满了身体,不停地往下坠落。身上糊了一层层的灵气,如同一具具枷锁,连重力都往上翻了数倍。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有些抵受不住,走了出来。方轻衍道,这还算长的,一般阴阳期的武者,第一次进去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 不过从裂隙出来,土性灵气散佚的一刻,仿佛摘下了身上的层层枷锁,一下子轻松起来,那一刻的解脱,让孟帅若有所悟,所得甚至超过了在裂隙中挣扎灌顶的感觉。 两人往深蓝之角走去,孟帅便问一元万法宗有没有空间性的圣地。 方轻衍摇头,道:“没有。混元期有人修空间道么?没听说过。” 孟帅道:“反正我们北方的老大是修这一道的,还有一座空峰,算是空间道的圣地吧。既然没有,那也罢了,毕竟空间道太珍贵。” 方轻衍似乎有点不服气,道:“一元万法宗地大物博,包罗万象。我想到了,虽没有空间修炼圣地,却有一处圣地,包含着空间至理,只是一般人无法感觉得到。” 孟帅感兴趣道:“哦?是什么?” 方轻衍一字一句道:“万印万法山。” 孟帅心中一凛,道:“好霸气的地名。” 方轻衍道:“那是我一元万法宗的圣地中的圣地,一般人进不去。” 孟帅道:“比万象天途还神圣?” 方轻衍摇头道:“完全不能比。万印万法山是我门中根基,有道是先有万法山,后有万法宗。万象天途虽然贵,却还是能用贡献换到。万印万法山却是多少贡献也不能进。每个弟子刚进门、升先天、晋阴阳这样的大境界跨越,允许到万法山前参悟一日,但也只能在山前站住。要想进山,只有等一百年一度万法山山门开启,才能踏入。且也只有十个名额而已。现在离着万法山开启,还有一年多时间,你这回是赶不上了。” 孟帅道:“一百年才开启一次,也就是说,你们弟子中谁也没人进去过了?” 方轻衍道:“是啊,进去的人要满足万法山的筛选。虽然现在也没人知道条件为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五十岁以下才有机会。也就是说,只有弟子一辈才有可能。我现在排名才第十二,慕恒九死了之后再上升一位,还是卡在线上,还需要挤掉一人才行。” 孟帅道:“还有一年多时间,肯定没问题。” 正说着,只见迎面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在万象天途下,跟方轻衍呛声的那人,孟帅依稀记得他叫曾明还是什么的。那曾明一见方轻衍,立刻眉毛一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赶了上来。 我擦又来?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到方轻衍之前,冷笑道:“贱种……” 孟帅直接截住,道:“这位是谁?一上来先自报家门,很有礼貌啊。” 方轻衍正蓄势待发,打算对喷一顿,却被孟帅一句话说的一乐,泄了气势,道:“别逗,这位是曾明……师兄。” 孟帅道:“我上次就觉得奇怪,这位师兄相貌如此意料之外,情绪如此不稳定,头重脚轻,一晃荡都是海浪的声音,怎的也能无人监护出门走路,想来是贵门也常常扶贫吧?” 那曾明愣了一下,紧接着勃然大怒,道:“王八羔子,你骂人?!” 方轻衍更想乐,他们这些互放嘴炮几乎习以为常的人,还说什么骂人,不叫人笑掉大牙? 孟帅神色自若,道:“我何尝骂人啊?人都不骂,何况骂你。倒不是我不想骂,只是找不到词。一来我是文明人,从不在贵方亲属前面加动词,何况从尊驾的长相推想,实在难生兴趣。二来你也配不上那些词汇。像我平时惯用的形容,什么畜群的淘汰者,行走的造粪机,会成长的胎盘,这些对你都是褒奖,你一个也比不上。还叫我如何骂你?” 曾明怔怔的听着,陡然反应过来,吼道:“老子弄死你——”上前一步,就要扑上去。 孟帅早就睁开了眼,曾明此时心绪已乱,精神力正是脆弱的时候,一击惊魂刺必倒,还不必动手。 但就在曾明扑过来的一瞬间,他旁边的人突然一伸手抓住他,道:“师兄且慢。” 曾明第吼了一声,道:“干你屁事,放开,今日不撕碎了他,我就……” 身后那人嘴唇一动,似乎传音了一句什么。 曾明身子在空中一僵,失声道:“段师兄?” 孟帅一怔,不知道又有段师兄什么事,眼见背后的人不住的传音,那曾明的身子越来越委顿,渐渐地再无半点凶狠之气。孟帅反而疑惑,不知这小子犯了什么病。 过了一会儿,曾明缓过神来,瞪了孟帅一眼,道:“怪不得……原来是有依仗……就知道仗势,你敢自己出头吗?” 孟帅道:“上擂台?回头在那等你。” 曾明恶狠狠道:“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不来就是……”他咕哝了一声,最后一个词也没说出来,转身便走,背影颇为狼狈。 等他离开,孟帅才问道:“打赢这个家伙,能得多少贡献。” 方轻衍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去,你也太毒了。像你这样骂人骂的精彩绝伦,五毒钻心的家伙,要是一元万法宗弟子,一定……” 孟帅道:“混的风生水起?” 方轻衍道:“活不过三天。” 孟帅擦了一声,道:“看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太优秀也是不好。” 方轻衍大笑道:“反正我若不认得你,第一个就想弄死你。”收了笑容,他正色道,“你真要跟他动手?他晋级阴阳巅峰也有十年了,功力淬炼的十分纯粹,我都比不上。” 孟帅道:“那么轻浮的家伙,没什么了不起。我也得赚点贡献备用不是?说真的,打赢了他到底有多少贡献?” 方轻衍道:“那要看你们约定了下注多少。少了三五点,多了上百也行。你要真有信心,我借你点数,赢个大的,回头咱们五五分成。” 孟帅不满道:“你这吸血鬼,抽成这么狠?” 这时,已经到了深蓝之角,原本排在前面的弟子,看到孟帅先是议论纷纷,紧接着争相退开,如退潮一样让出一大片空地,把位置让出来。 这让孟帅越发稀奇,他和这些人素不相识,怎么见了他如同遇到瘟疫一般?再联想到刚刚曾明也退开的十分蹊跷,孟帅更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但不管怎么说,位置已经让出来了。孟帅不进去,旁人更不进,就要僵持在这里,孟帅只得按照流程,站在一片大湖水前的石头上。 一个巨浪打来,将孟帅卷走,带入了深邃的深蓝世界。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三 榜首竟有名,后会自有期 http://..org/ 热门推荐:、、、、、、、 从深蓝之角出来,孟帅再次感觉到了收获,却也再次有些无奈。 土性和水性两种,确实是难分轩轾。他在大地裂隙里有多少收获,在深蓝之角便有多少收获,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看来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在两处取舍了。 不过,为什么要取舍呢? 孟帅越来越觉得,龟门的土性和水性,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舍弃哪一样都是可惜甚至错误的,只有将它们结合且融合,才是龟门的正确武道。 只是他毕竟只是暗自揣摩,还是要参考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本来若是师父水思归在这里,最合适不过,无奈他不在,只得询问孟会凌或者林岭,若能得到有用的建议,或许他便不会这么为难。 体验过了深蓝之角,孟帅便与方轻衍告别,回到了迎宾馆,第二天就是五方轮转的开启大典。 至开启大典之后,各支队伍就可以启程了。离开一元万法宗之后,想必便无差错,孟帅一直绷紧的心弦也可以稍稍放松。 到了第二天,五方大典开启,孟帅等人出席。 按照以往的成例,在一元万法宗的山巅搭建一个高台,摆上四方宝镜。正中央放上中央世界的镇台之宝,让五宝之光流转。开启大典才算完成。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比较尴尬。因为一元万法宗的霸道和急进,中央四宗门退出了三个,镇台之宝也不在,这个典礼就有点名不副实。好在还有云中城在撑场面,好歹弄了个云中阵压阵脚,勉强意思到了。真正四方归一,还需要到中央大世界补办。 这一日一早,孟帅就在台前等待,手中捧着的,自然就是北方宝镜。其他三方代表站在另外三个角上。那三位孟帅认得两个,东方段凌夜,西方夏月洲。倒是北方,孟帅以为是卫蝉玉,却不是,乃是一个高个子女子,一身明黄,凤眼上挑,长眉入鬓,是个英气勃勃的女子,想来就是凰金宫这一代的大弟子之类。 只听台上钟声响起,洪钟大吕,震荡人心。 孟帅心中暗想,此处的钟声本来就该有中央世界的宝钟敲响,声音深邃,直入神魂,天地为之颤抖。现在东方换了自家的封印钟,虽然也不凡,但人力和天威差距太大。 仔细看来,这台上台下,种种布置,虽然处处学着记载之中的范例,但到底都是山寨货,隐隐透出些古怪。孟帅甚至想,倘若四方宝镜不能交流,典礼该如何进行? 那可比北方用假镜子瞒天过海更恶劣,然而北方有东方带人问罪,东方的罪谁敢问? 虽然胡思乱想,孟帅还是捧着镜子上台,跟其他三方代表站在一起。中间一座高台上,现在空无一物,唯有一元万法宗的掌门站在当中。周围四方弟子各占一方,将他围住,而这个位置,以前也是中央使者的。 那掌门等钟声和音乐声停止,高声叫道:“请界神。” 祭台两边分开,一座石雕升起。石雕不大,丈许高矮,在场众人都能清楚看见界神雕像的形态。 那是一只……乌龟?! 孟帅暗吃一惊,没想到主祭的神像居然是乌龟像。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初拜师时,水思归让他拜的那头“祖师爷”。不过这乌龟可比祖师爷威风得多,头颅背甲,都雕刻的威风凛凛,不像乌龟,倒像是玄武或者霸下。但仔细看其特征,还是乌龟无疑。 这界神,和龟门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吧? 就听掌门长声道:“拜——”他只好先收了奔腾的思绪,跟着一起拜下,念叨一些不明觉厉的祝祷之辞,估计翻译过来,就是什么“界神保佑五方轮转成功吧”之类的意思。 拜毕起身,众人再次走向石像。就见龟背上放着一只巨盏。盏做白玉,晶莹剔透,中间盛着半碗白色液体,似水非水,清香扑鼻。 因为流程早已熟悉,孟帅知道这一关是要确认名单。他手中早有六人的精血,在这一刻和其他世界的弟子精血一同投入碗中,开启四方宝镜名单。 在投入的一瞬间,孟帅突发奇想——据说这玉盏也是山寨货。倘若精血滴入,竟没有反应,局势会变得怎样?一元万法宗会怎么化解这种尴尬,会不会恼羞成怒?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二十四滴精血入碗,立刻光芒大作。碗中液体旋转成漩涡,又爆裂开,往四面宝镜上溅去! 刷拉拉—— 每一面宝镜上,都出现了大量的字体,色作透明,一行行变化,就像在刷屏。镜面上光芒大作,且散发出的光芒和另外三面相辉映,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循环。 孟帅注意到一元万法宗掌门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显然他之前也有些惴惴,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大声道:“礼成,现在宣读五方轮转的第一批名单。名单一旦确定,不得更改。”说着他指使段凌夜将东方宝镜拿过,并示意其他人各归各位。 孟帅变走下台去,回到北方的队伍里。临下台时,看了一眼手中的宝镜,名单已经稳定下来了,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他也没有多想,因为当时一共只有北方六人的时候,他就排在第一个。或许因为是北方宝镜,北方的名单在最上面吧。 就听台上掌门大声道:“经宝镜确认,第一批名单如下:孟帅……” 孟帅一怔,没想到自己当真排在第一,莫非北方排在四方世界前面? 紧接着,掌门第二个念道:“段凌夜……” 刷——无数目光集中在孟帅身上,都带着不可思议——孟帅居然在排名上压过了段凌夜? 孟帅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居首,难道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的? 然而紧接着,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下去,南方左绮莞,西方夏月洲,以及东方陶逄等名字一个个念下,众人心中已经有数——这份名单,是按照实力高低排的—— 除了孟帅! 孟帅以不过阴阳后期的修为,十八岁的年龄,毫无道理的压过了众混元期弟子,毫无道理的高居首位。 而除了孟帅之外,其他北方弟子都在前八名之后了。北方世界实力的薄弱,可见一斑。其他世界都有混元期弟子,唯独北方没有。然而尽管北方没有,孟帅还是居首,名字排在第一行,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各色目光集中在孟帅身上,要把孟帅看个底掉儿。其中不乏有的带着敌意,尤其是一元万法宗几个弟子,目光中满是不忿。孟帅对此也仅有无奈。谁知道自己中了什么大奖,竟被宝镜这么看重? 莫非是…… 孟帅想到了祭拜的那只龟像,暗道:莫非这宝镜任人唯亲?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一道还算熟悉的目光,来自对面的段凌夜。与其他一员万法宗弟子的恼怒不服相比,段凌夜虽然一样带着探究,但还带着几分有趣的意味。 这种众矢之的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典礼结束。掌门吩咐散会,并宣布各自回家,五方轮转在五月正式开始。虽然四方弟子都聚集在此,南方的第一站是东方。但也不可能现在就开始。五方轮转每一个环节,包括每个世界设置什么挑战,怎样算过关,都有宝镜裁决,不是各自世界想要怎样就怎样。光是选定一个世界的考验地点,就需要一个月时间。 而孟帅等人,也要先回北方,因为要把宝镜送回。而正式踏入西方世界,同样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临行之时,孟帅和方轻衍道别。第一批二十四名弟子东方六弟子中,并没有方轻衍。毕竟一元万法宗人才济济,方轻衍资历浅,实力也还不够,不足以当此大任。他将留在门中,为夺得第二批名额努力。 方轻衍跟孟帅道别,提醒道:“小心曾明,你和他定下擂台之约,现在就这么走了,他或许要在半路找你麻烦。” 孟帅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找麻烦找我就对了。我就是麻烦。” 跟方轻衍告别之后,孟帅一行人出了山门。走过数里,就见有人在山峰上摆手致意。 孟帅定睛一看,对其他人道:“稍等,我去去就来。”便落下山巅,笑道:“段兄,怎么有此雅兴?” 段凌夜坐在山上,面前摆着一案一壶,两个酒盅,道:“上次吃你好酒,这回送你一杯。敢不敢试试?”说罢加满了一杯。 孟帅笑道:“北方武者,就是不怕喝酒。”说着一饮而尽。 段凌夜笑道:“痛快。孟兄,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能独占鳌头?” 孟兄道:“不知道。不过也许两年之后,就有答案了。” 段凌夜笑道:“两年就够用?那我就等你两年。后会有期。”说罢饮了一杯,洒然而去。 和段凌夜见面不过片刻,却替孟帅解决了大麻烦。那曾明果然联系不少弟子埋伏在路上,远远看见段凌夜,吓得望风而逃,哪敢找孟帅了? 因此孟帅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回到了北方世界。r1148 七三四 巍巍两界山,赫赫龙虎啸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去时匆匆,来时款款。 不急不慢的回到北方世界,孟帅等人受到了八大山庄的接待。 将在一元万法宗的事情告知各位庄主,包括焦青山在内的庄主一起松了口气,道:“没出什么事情就好。” 将宝镜交回,孟帅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西方?” 茹慈道:“根据以往的成例,要给一个月的时间,让西方世界布置试验,只要在半年之内完成就可以。你们把名单交给西方了吗?” 孟帅道:“会上交过去了。东方的名单我们也带过来了。” 五方轮转的名单以宝镜为准,向下一步目的地交付名单,多是出于礼节目的。茹慈接过名单,道:“自名单到目的世界手中为准,一个月时间为期。你们准时赶到北方世界与东方世界的交界线上,西方会有使者来接,跟着西方使者到达龙虎山,在宝镜确认名单之后,轮转才正式开始。” 孟帅听得头大,道:“这么麻烦?” 韩摩道:“你以为?这五方轮转不是儿戏。你们还罢了,只需要赶路,听从下一方世界安排,我们还要布置迎接东方弟子来访,更加麻烦。” 孟帅想起一事,道:“东方来的弟子可是挺厉害的,有三个混元期,其中一个在混元期中都是佼佼者。各位庄主要小心了。” 茹慈道:“那是自然,东方世界么,自然强大。不过不是我们小心,我们也不适合做守卫者,守卫者的年纪,必须要在百岁以下。这还是新的规则,以前都是五十岁以下,千寒你们几个,以往都是要留下来做北方守卫者的。” 姚凌波突然眼前一亮,道:“莫不是要把白叔叔他们请回来?” 孟帅疑惑,茹慈道:“正是,要把老三杰他们请回来。” 孟帅这才恍然,北方世界的三杰,足有三代。玄彻他们是年轻一代,宋千寒他们是中间一代,还有第一代老三杰,被称为“风雾霜”三位合一。 这才是打了小的,又来老的,三杰又三杰,往上翻了几翻了。 老三杰那一代,比中三杰和少三杰之间差的更多些。至少早了三十年以上,恐怕都接近八十了,当然对先天武者来说,这还算半个年轻人。因为年纪差距,现在这群弟子都是听着老一代的名字长大的,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他们。 白无青是老三杰之首“烈风”白启的侄子,自然更加兴奋,道:“叔父回来,叫他好好刁难一下一元万法宗的混蛋。” 茹慈摇头道:“我们北方世界,不做这样小肚鸡肠的事情,不然岂不是和一元万法宗一样?何况如何测试,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孟帅问道:“那是谁?堂尊他们?” 茹慈道:“是宝镜。宝镜选择测试地点,我等可以设置规则,不过还要宝镜认可。不然大家都乱设规则,叫你们一人战胜一个混元期,还通过什么测验?一元万法宗这样的地方,岂不早就乱来了?” 孟帅点头,道:“也是。宝镜比我想的智能多了。” 茹慈道:“你们也是一样。到了西方之后,接引使者会先确认名单,然后当面让宝镜选中测验地点,定制规则,公开宣布。一切都要按部就班,谁也不能胡来。你们也要看好了,凡是不按规则来的,切不可妥协。你们是受到宝镜保护的,不必怕他们。” 孟帅道:“宝镜会保护我们?谁敢伤害我们,会有护体神光保护么?” 茹慈道:“这倒没有。不过杀了你们会遭到天谴,他们不敢放肆。” 孟帅登时冷却,暗道:“我对我死之后谁来给我报仇,倒不怎么在意。” 茹慈道:“你们先不必担心。这回的路线不错,第一站是西方。西方和我北方一向交好,不会怎么为难你们。等到一关关过了,到东方至少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你们在轮转的过程中自然也有成长,有了更足够的底气。再回一元万法宗会比现在更加应付有余。” 韩摩皱眉道:“不过以前西方之主蛰伏不出,我们只跟龙虎下院打交道,和西方之主没什么交情。近几年他倒是越来越活跃了。听说此人行为怪诞,性格乖僻,或许藏有什么祸心,你们自己注意。” 孟帅脸色一黑,道:“不至于。” 虽然和便宜老爹不亲,但不代表孟帅能忍受别人随意指摘孟会凌,何况孟帅相信这一趟断不会有什么危险。在龙虎山这半年,算不得什么危急考验。 当下孟帅又回山一趟,拜见了林岭,说明自己要启程,且将五方轮转的事情禀报一番。林岭虽然说自己不管五方轮转的事,但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至少宝镜不认人,到时候选择试炼之地,若好巧不巧,选在了冰峰,难道林岭还能拒之门外? 林岭和孟会凌关系不错,也有书信和礼物让孟帅带上,连尚素天也让孟帅带了表礼。孟帅就留在雪山上,照常修炼半月,才再次下山。 临下雪山时,孟帅回头看了一眼如在云中的空峰,终于没有上去。他知道自己和空峰以及里面那神奇的空之塔尚有缘故未了,但不是现在要解决的,等他五方轮转结束,实力更进一步,或许才能再次前去一探究竟。 到了集合之处,众人已经等在那里。八大山庄的庄主以及北方耆宿前辈,也前来相送。孟帅在其中见到三位生面孔,看起来都不过二十许人,混元期修为,风度出众,锋芒内藏。其中一人与白无青有五分相似,想必就是老三杰,北方世界第一代的天才人物。 暗自称量了一下,孟帅觉得他们至少在丁蜀立之上,可还不如段凌夜,不知比段凌夜以下第二人如何,当光凭他们三人要挫尽东方锐气,恐怕还远远不够。 只是他人都要走了,怎能说丧气话?按照礼数辞别了各位前辈,背负着北方的希望,孟帅率队离开了北地。 乘坐雪橇大车,一路南下,不过两日便遥遥看见了北方和西方的界线。 西方也是以山地为主,山势巍峨,比雪山还峻峭。其实除了中州,四方世界都不是一马平川,不过山势风格各有不同。像西方的山峰就显得苍凉遒劲,峭壁突出,怪石嶙峋,猿猴难攀,飞鸟不度。 北方和西方的界山便是如此,远远看去,如一道道石柱直插入云,直上直下,除了中间开凿的小道,再无丝毫通路。 孟帅不禁叹道:“噫吁戏,危乎高哉——”若不是把语文课丢的差不多,这时早把蜀道难背出来,倒也大体对得上。 白无青笑道:“好一座高山,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记得宋木头来过西方,那时你是走这条道么?” 宋千寒道:“也不算来过。我曾经在西方边缘之地,和一个龙虎下院的年轻人动过手,当时不分胜负。不过始终不曾正式跨过龙虎山界,也没走这界山。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人也算龙虎下院的一个后起之秀,说不定已经是西方这一代风云人物。不知这一次能不能见到?” 白无青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打不相识,化敌为友了?也好,有认识的人方便些,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宋千寒道:“化敌是化敌,为友还谈不上。不过三十年一别,我还挺想见他的。” 白无青道:“孟公子你呢?我记得你和西方使者关系不错,以前来过没有?” 孟帅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跟这边关系还不错,算有些门路。”以前两人关系生疏,孟帅自不会说自家的事,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同在一个队伍,相互之间便放得开了。虽然孟帅不喜欢拿自己出身说事,但有些事也不必特意隐瞒,说笑道,“这回来就不用和东方那么紧张了。跟我一起去占他们便宜去。” 白无青笑道:“那敢情好。走后门的事儿,谁不喜欢?” 姚凌波瞪了他一眼,道:“别得意忘形了啊,别跟人家找麻烦。”她又问孟帅道,“您认得西方之主?知道那位是什么样的人?” 孟帅正色道:“你们别被传言惊吓,其实他老人家人还不错。”心里补了一句: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正说着,只听一声虎啸,远远从界山上传来。 众人心中一凛,宋千寒更是血液生凉,不由自主的响起了之前钟少轩用过的“虎豹雷音”。虎豹雷音带有天雷之威,已非凡间山林虎啸可比,可这一声虎啸中的威势,竟与天降雷音不相上下。 虎啸声平息,余威犹在,众人心中渗然,一时竟无人出声。 白无青道:“好厉害……” 话音未落,突听有一声长啸响起。 “吟——” 刚刚那声虎啸,只是钻入耳中,这一声长啸,却仿佛从心底响起,震颤之感从心头一直涌上头脑,震得骨头酥麻,浑身震颤。众人不由自主的抬头,往九天云端看去,因为在众人感觉中,那高高在上的青云,才是那一声长啸的归宿。 过了好久,众人才反应过来,宋千寒道:“龙吟?怎么会?莫非西方之主在此?”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五 南主定期限,龙吟为嘉宾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西方之主?何以见得?”孟帅惊异地问。 刚刚那一声确是龙吟,孟帅虽没听过,却能确信。只有龙吟,才有偌大的威势,如此的高傲,九重云霄锁不住,直上穹顶破青冥。 但何以见得龙吟声,就是西方之主在此?孟帅可不知道。 宋千寒神色凝重,道:“据说龙虎山有万虎一龙。那龙是真龙,一龙之威,即可灭一方世界。龙虎山曾长期衰落,却始终不曾被人觊觎,就是因为龙威在。之前龙虎山长期无主,纵有代管山主,都不敢称西方之主。只有这一代西方之主出世,才发生改变。这一代西方之主是真龙之主,只有他能震动龙威。有龙吟之处,必是西方之主亲至。” 孟帅和其余人一起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无青却是疑惑道:“西方之主会亲自在此?我等哪有这个面子?是他凑巧路过吧?” 姚凌波道:“你觉得恰好此时、此地、这个档口,我们来这里,西方之主恰巧路过的概率和他专门来此的概率,哪个更大?” 白无青想了想,道:“都不大。” 孟帅也心存疑惑,他倒是勉强能解释孟会凌会在此地的缘故。不过他也不确定,若是钟少轩迎接至此,那毫无问题,但父亲好歹也是尊亲,会为他屈尊降贵,来界山迎接么?在这个世界,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虽然疑惑,孟帅镇静道:“诸位,打起精神来。倘若果然是西方之主在此,咱们可不能失礼了,也不要弱了北方的声势。” 众人齐声答应,在雪橇车上坐直了身子。 远远地,已经到了界山口,能看见山前数人正在等待。孟帅停下车,一眼就看见了钟少轩,心中高兴。但又一细看,却没看见孟会凌,且钟少轩的位置正中,可见他就是此地为首的人,不由心中暗奇。 除了钟少轩外,身后还有五人,每人背后带着一只灵兽。钟少轩背后是他那只大老虎。老虎伏在地上,乖得像只花猫。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六 双目待造化,三字压千钧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虽然说孟帅要去的地方是龙虎山,但第一站还是龙虎下院。毕竟龙虎山就像雪山,是一方世界精神图腾一样的存在。真正的俗务,还是交给龙虎下院。 龙虎下院的院长已经带人迎接,且设下了丰盛的接风酒宴,这样的场合孟帅不去显然不合适。钟少轩却不进下院,把孟帅送到下院前的平地上,自己先去了,说过两日来接孟帅。 孟帅本以为龙虎下院就是一座学院,但到了地面,才发现自己想的幼稚了。想北方苦寒之地,还有八大山庄,人口数百万,身为西方最大势力的龙虎下院岂是一般规模? 高高的两座山峰如屏风一样矗立,四周的房屋建筑环山而建,一层层往外扩散。蔓延千里,就这一片建筑,比前世的大都市还密集。大体分为几个大区,仿佛当初沿海城市群。孟帅他们下来的地方,并非建筑群的外围,而是落在西面,深入建筑层中,离着高山只有百里。 龙虎山的西面建筑比较稀疏,但每一栋都高大精美,显然是有身份的人住的。周围显然被清过场,一道笔直的大路向前延伸,周围不见一个闲人。 其余人也下了灵兽,其中一个高个子女子上前,钟少轩不在,显然以她身份最高,笑道:“几位师兄师姐这边走,院长他们就在前面。” 孟帅笑道:“有劳带路。”目光一闪,就看见宋千寒神色郁闷,眉头紧皱。而同时,他旁边那个龙虎下院弟子神色也不对,看着他颇有忌惮神色,脚步后错,故意落后一步。 怎么了? 孟帅心中疑惑,但来不及细问,因为对面龙虎下院的院长已经迎上来了。 那院长倒是和孟帅想象中的学院院长形象差不多,是个胡须雪白,红光满面的胖老头,就是头实在突的厉害了些,圆圆亮亮,像个大灯泡。虽然和蔼可亲,但实力不容小觑,北方三冷以下,还没有和他比肩的人物。他背后跟着高矮不同的几人,实力个个不俗,不在八大山庄庄主以下,衣着也十分华贵,想来是本地实权人物。 那院长对孟帅十分客气,用辞不但热情,甚至有些姿态过低,孟帅总觉得他好想知道什么,也极尽谦逊,不能显出轻狂来。经过一番介绍,知道院长姓郝,下面有十个副院长,分别对应十二地支,但没有“寅”、“辰”两支。自然是因为龙虎山中,龙虎二相地位崇高。 在院长的带领下,几人沿着主干道,一路往最高的山峰行去。 最中央的高山,两山相对,中间有一道缝隙,仿佛刀劈斧凿一般,山地正面雕刻有大幅的浮雕,宏伟壮观,越靠近看得越清楚,左右山地雕的果然是一龙一虎。 出奇的是,左边的虎雕雕刻的栩栩如生,山君的每一根毛都根根清晰,仿佛钢铁,虎目圆睁,姿态活灵活现,仿佛要破山而出。而那龙雕却只雕了半个头,一只爪,身子隐在石壁中,壁上雕着大朵的云气,半遮半掩。 这个构思孟帅觉得不错,神龙见首不见尾,老虎虽猛,还有人目睹,神龙莫测,谁又见过了?雕刻师如此处理,可见功力不俗。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龙头上的眼睛,空洞无神,孟帅开始以为是没有神采,仔细一看,却是没有眼珠。 也就是说,这幅龙雕是副未完成的作品。 也许是看见孟帅在看那雕像,郝院长笑道:“小孟,你奇怪这龙像么?” 孟帅笑道:“画龙点睛……莫非是这龙雕鬼斧神工,雕工不敢画眼睛,一画之下,龙身就要飞走不成?” 郝院长笑道:“然也,小友有慧根。不过这不是人力所建,据说这石龙本是天成。天生就少生了一双眼睛。若哪一日神龙睁看目,那山壁便束缚不住,便是龙腾九霄的时刻了。” 孟帅赞叹一声。 几人到了山下十里,就见一排排宽阔的石屋列在前面,虽然不见多富丽堂皇,但确实宏伟,一层楼竟比寻常的三层楼还高。 郝院长似乎知道孟帅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西方的建筑都太高大,有些费料,是不是?” 孟帅笑道:“想是各方的风俗不同,对着这样高大的建筑,心情很是舒畅。” 郝院长笑道:“一方面是西方习俗,房屋要建造的高高大大才好看。另一方面,龙虎下院这边的房子要特别宽敞些。因为下院弟子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驯兽师。自己的灵兽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有的灵兽体积庞大,若是屋子小,怕是住不下。” 孟帅惊讶,虽然百鸣山也是驯兽师门派,但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每个人还是把灵兽放在院子里。就算是林岭爱鹤,也没有跟白鹤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不会有异味么? 暗自腹诽,孟帅跟着进去,到了正厅,已经摆上了酒宴。郝院长请孟帅等入席,道:“尊主有吩咐,请你们先住下,我们院里上上下下十分欢迎。今日你们长途跋涉,先用顿便饭,然后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各处游玩也好,独自修炼也罢,尽可随意。” 孟帅谢过,几人一起用膳。郝院长人倒随和,虽然是长了几辈,也有话题可聊,并不冷场。酒过三巡,郝院长道:“几位小友,除了小孟,还有来过西方的么?” 孟帅笑道:“我倒没来过,队里有人来过。” 郝院长闪过一丝愕然,显然没想到孟帅没来过龙虎山。孟帅更确认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以为自己曾在西方住过,笑道:“确实是初至贵宝地。我也算个驯兽师,还曾在百鸣山呆过,对驯兽师圣地一直向往。” 郝院长喜道:“原来小孟也是驯兽师,那来我们这里正是对了。下院中有不少驯兽师专用的修炼宝地,明天你们去转转……先去龙虎同心石看看,再去……” 这时,宋千寒突然道:“我以前来过西方。” 孟帅一怔,宋千寒沉默寡言,突然说这么一句,倒是奇怪。 郝院长笑道:“是么?那好极了,这位小友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宋千寒道:“三十年前。” 郝院长笑道:“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十年也是日月更替了。故地重游,小友感觉如何?” 宋千寒道:“物还相似,人有不同。” 孟帅心头陡然想起刚刚下来时宋千寒郁郁的脸色,心中一沉,预感到有些不好。 郝院长却没发觉不对,笑道:“这么说是没找到当初的朋友?这才第一天嘛,你想见哪一个,跟我说说,回头就给你找来。” 宋千寒道:“不算朋友,一个故人。他叫冯深河。” 冯深河三个字一出,气氛陡然一变。 郝院长一直没断过的笑容僵在脸上,其余的西方武者皆神色变化,有人端起的酒杯直直的落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宋千寒也是愣住了,他之所以问出来,是因为在路上顺口询问的接待的弟子时,被对方推托不识。他纵然不大会察言观色,也察觉出对方有意搪塞,觉得不对,便在场中找机会问出来。在他想来,那冯深河总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小一辈的人物,能有多大的干系?纵然出了什么问题,这些高层也不会说不出口。哪知现场的情形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不甚通人情,见此情景,追问道:“怎么了,他……”话音未落,就觉的脚下一疼,低头一看,却是被白无青狠狠踩了一脚。 抬起头来,宋千寒发现孟帅也瞪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再问,只得缓缓坐下,心中更是郁闷,攥着酒杯不说话。 郝院长过了一会儿,才哈哈一笑,道:“冯什么?倒第一次听见。怎么,小友和这个人交情很深?” 宋千寒闷闷道:“一面之缘,聊得比较好。” 郝院长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道:“既然只是寻常交情,也不是什么朋友,看来缘分不深。既然找不到,那就是缘分不到,倘若缘分到了,说不定自然而然就能见面了。”说完之后,又端起酒杯,笑道:“喝酒,喝酒。” 在场的西方武者纷纷举杯,仿佛要把刚刚那段揭过。孟帅也顺水推舟,跟着饮酒。除了宋千寒之外,都很有默契的把此话略过不提。 然而这三个字依旧如魔咒一般,将酒宴的气氛冰冷了下来,之后的席上,无论如何推杯换盏,都找不回最开始的气氛了。 同时,几个人心里,包括孟帅心里,也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刚刚阻止宋千寒,不过是出于礼貌,不代表孟帅对此事毫无感觉,刚刚那种情况,持续追问,也问不出结果,不如将此话按下不提,等之后再慢慢询问。毕竟人多口杂,知道此事的人不少,零零碎碎总是能拼出全貌的。 其实孟帅和此人全不相干,之所以起意打听,是心中有一种预感——刚刚在听到冯深河的名字,他便心中触动,觉得这个人,将来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但愿预感不要成真,不然恐怕又是一场风波。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七 十里朝圣路,但求与心同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从酒宴下来,自有人给安排住处。龙虎下院并没有安排他们进迎宾馆,而是专门拨了一个大院给他们住。大院十分宽敞,住下十多人也绰绰有余,里面应用之物一应俱全,是久居之所。 安排完几人住处,西方弟子先告辞离去,就剩下北方的几人。宋千寒心中不快,直到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才道:“都说东方狡诈,我看西方也未必坦坦荡荡,一定胜过了东方。” 孟帅摇头,虽然也心存疑惑,但他不能放任别人攻击老爹和兄长的地盘,道:“这些话不要说了,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千寒兄,你要打听没问题,不要刺激他们,旁敲侧击即可。这么大的龙虎下院,难道就没有几个嘴不严的?” 白无青呲牙道:“您叫宋木头旁敲侧击?这家伙从生下来就不会拐弯的,这难度太大了。” 孟帅笑道:“那就请白兄给盯着点儿。” 姚凌波笑道:“叫白师兄盯着?那本来要打架的事儿,弄成出刀子了。” 众人哈哈一乐,便即各自休息去了。宋千寒其实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说到底那冯深河并非他的亲朋好友,若不是龙虎下院捂盖子,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本不至于一路追究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有人来拜访。 一见此人,孟帅又惊又喜,道:“朱师姐?” 原来此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上界的百鸣山弟子朱徽冰。当日各奔东西之后,不想在这里见到。两年一别,朱徽冰相貌并无多大的改变,修为已经到了守一期的巅峰。 朱徽冰笑道:“孟师弟,不想在此地重逢了。这几****来招待你如何?” 孟帅笑道:“好啊。龙虎下院有心了。” 没想到龙虎下院竟能找到朱徽冰来陪他游逛,孟帅佩服他们的用心。看朱徽冰神采奕奕的样子,看来在龙虎下院过得不错。龙虎下院纵有水深,比一元万法宗的风气可是好多了。 两人在院中吃过早饭,便即出发,孟帅本想邀请其他人同去,没想到众人各有打算,有的甚至离开了,只有谢离还在。孟帅叫上他,三人一起出去。 游逛龙虎下院的第一步,自然是朝圣。朱徽冰指了指中间的高山道:“咱们先去双圣崖看看,只是不是驯兽师,不能走太近。” 孟帅道:“那中间是双圣崖么?不是龙虎山么?” 朱徽冰不由好笑,道:“人说不识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还没进山,就迷糊啦?龙虎山不在这个方向,在那边——”说着原地转了一圈,往后面指去。 孟帅果见后面有一座大山,远看黑沉沉的,山高崖陡,甚是猛恶,似乎藏了无尽凶险,道:“那一座便是龙虎山?” 朱徽冰好笑道:“你再看看,那明明是两座山。” 孟帅定睛一看,原来黑色山峰只侧,果然还有一座山峰,颜色乳白,竟与天色、云气融为一体,若不有意探寻,真容易忽略了,他脱口道:“想必白的是龙,黑的是虎。” 朱徽冰道:“这回对了。龙虎两山中间是一处山坳,那边是尊主所住之处。不过龙虎山太过神圣,我们不能接近。真龙真虎见不得,在双圣崖拜一拜石头就罢了。” 孟帅点头。三人沿着大路往前走。中间最笔直的大路直插双圣崖,路长百里,没有分叉。 今日的大路显然比昨日要热闹得多,不时有人行走过,也是朝着双圣崖去的。不过所有的人身边都有灵兽,且大多是坐骑。像孟帅他们这样全是人的,反而少见。 朱徽冰道:“这条路又叫朝圣路。是驯兽师必须要走的道路。考验的是****之间的默契。若不是驯兽师,只能走到龙虎同心石为止。” 说到这里,她伸手一指,道:“那就是龙虎同心石。” 只见道路中央横着一块大石,中间似乎被人劈了一刀,露出了一线缝隙。从形状上看,就好像是双圣崖缩小了千百倍,做成模型放置一般。 朱徽冰一招手,带出一只白色海鸥一样的大鸟,道:“此时此刻,必须要唤出灵兽同路,师弟,你也唤出来吧。” 孟帅看了一眼谢离,谢离并不是驯兽师,若是只有驯兽师能走,他只好落下了。谢离笑道:“公子走一遍吧。我去别处逛逛。” 孟帅点头,对朱徽冰道:“要唤哪一只灵兽来?” 朱徽冰笑道:“唤你最同心同德的那一只。这里不要求实力,只要求驯兽师与灵兽之间的契合。越是契合,越是走得远。” 孟帅考虑了一下,伸手取出一只脸盆大小的乌龟,道:“就是它了。”这是小八,这么多年,也长得这么大了。 朱徽冰笑道:“也罢。不拘是什么。”带着孟帅走过同心石上的缝隙。 刚过同心石,孟帅就觉得身子一沉,似乎有什么力量把他往一旁拉去,但紧接着又有一股力量把他往反方向拉拽,两边同时用力,倒还稳定在路当中。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道细细的光线,将他和小八绑在一起。一人一兽各往一边倾斜,但因为长线的牵绊,还能稳定住。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小八所有的情绪,比以前用心感知还要清晰。 朱徽冰在前面回过头,道:“如何?” 孟帅道:“有点进退两难。” 朱徽冰笑道:“中间那根线是同心线,只有****越信任,同心线越粗,栓的才牢固,才能往前走。越往前走越艰难,同心线一旦崩溃,人和兽都会飞出,朝圣路就断了。想要走的更远,就要不住的和灵兽沟通,契合到了****合一的境界,才能走通。” 孟帅举目一望,前面都是一对一对的****,并肩而行。人人都走的很艰难,姿态也有些怪异,一步迈出去就要谨慎斟酌,防止下一步就要崩断。 他还看见远处有人兽同时一震,往两边飞出。飞到一半,凭空消失不见,应该是被朝圣路淘汰出去了。 孟帅道:“走通的人多吗?” 朱徽冰笑道:“据我所知……没有。十里朝圣路,能走到五里,已经非常好了,出去战斗,心随意动,如臂使指不在话下。过了五里,一步一台阶,每一次前进都是一次飞跃。若能到七里,已经榜上有名。上一次龙虎山的钟上使走过七里半,很是轰动一时。” 孟帅很是高兴,道:“他破纪录了么?” 朱徽冰道:“近十年的记录。据说当初有人走过九里,离着走通就差一步。不过那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了。据说尊主当年也曾走过这个距离,只是没人确认。近一百年的记录是八里……”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一震,略过了一丝惊恐。 孟帅没发觉,追问道:“创纪录的是谁?” 朱徽冰踟蹰了一下,低声道:“别大声。我跟你悄悄说,你别外传。那个人……姓冯。” 孟帅遽然一惊,脱口道:“冯深河?” 谢离等他们进去之后,转身离开,这时迎面走来一人,道:“孟师兄他们进去了?” 谢离顺口答道:“在朝圣路上。”说完便和那人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他突然反应过来,猛然回头一看,却见背后空荡荡的,路上虽有人流行走,却没一个人是他刚刚见到的人。 再仔细一想,谢离悚然发现,刚刚那人的脸,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一股寒意从心底弥漫开来,谢离站在路中间,一阵恍惚。 孟帅和朱徽冰默默走了许久,路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每个人都在喁喁前行,只与自己交战,心神守一,朝圣路上异常沉默。 孟帅心中记挂,又因为和小八默契不错,现在这点路途,没感觉到压力,便忍不住问道:“师姐,现在没外人,你跟我说说冯深河的事吧。” 朱徽冰也还应付有余,迟疑了一下,道:“你真要听?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孟帅道:“昨日有人提起,连院长都变色了。我反而更加好奇了。” 朱徽冰叹了口气,道:“连院长都忌讳,看起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其实我来得晚,都是听别人说,不是很清楚。不过也正因为我没亲眼看见,所以说说也无妨。那些亲眼见证的人,说一两句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孟帅道:“那师姐说说看。” 朱徽冰道:“正如我刚刚所说,冯深河是龙虎下院的一个天才。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刷新了一连串的记录。什么修为啊,什么朝圣路啊,什么龙虎斗啊,反正没有他破不了的记录。同一代里,他是绝对的第一人,根本没人可以与他并肩。” 孟帅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一介碌碌庸人,怎样都不会制造轰动的。 朱徽冰道:“据说他除了实力强大,长得也非常英俊。院里想嫁给他的姑娘像天上的星星。但他好像私自娶了一位外面的女人,很快那女人怀孕了。很多人都很伤心,不过那也无损他的地位。据说他是最有机会上龙虎山进修的。” 孟帅道:“是个厉害人物。后来呢?” 朱徽冰神色沉郁,道:“后来……他成了叛逆。”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八 往事成禁忌,记录作古人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孟帅道:“怎么成的?” 朱徽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突然一个晚上,下院中传来砍杀之声。各种声音持续了一个晚上,大部分弟子都被严禁出屋,只是在恐慌中等待。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见前院已经血流成河。”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这么传说?” 朱徽冰道:“肯定有人目睹,不过我身份所限,并不认识那样的人。虽然外面的人没看见过程,但是结果大家都看见了。据说一晚上,整个下院死了上百人,其中大半是阴阳期,混元期也有十余人……” 孟帅吃惊道:“那人是什么修为?”他想冯深河三十年前和宋千寒不过不分胜负,也就是阴阳期修为,最多十年,能进步到什么程度?混元期也能打死十多个?那也太天才了。 朱徽冰道:“据说刚入混元期不久。那人的确是个天才,本来战斗力就很惊人,被逼到绝境之后,更爆发出了恐怖的破坏力。据说最后使用绝招,和好几个混元期高手同归于尽。其中……其中就有李院长。” 孟帅道:“谁,龙虎下院的某个院长?”龙虎山除了正院长之外,还有四五个副院长,孟帅也见过几个,实力不凡,若是个刚入混元期的后起之辈能杀死,确实足够惊人。 朱徽冰道:“是正院长,郝院长的前任!当时龙虎下院的第一高手!据说当时已经是混元期巅峰,只差一步就是灌顶,触摸到更高的境界,比郝院长更强大。这样的人物,竟在那一夜一命亡故。” 孟帅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道:“是他么?确实是他一个人做的?不是有什么帮手吧?” 朱徽冰道:“自然是他,虽然战况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冯深河的尸首,有好多人看见了。虽然因为同归于尽,半边身子都焚焦了,但是确实是他。而抓捕他的人也抬了好多尸首出来,可是其他人叛乱者一个都没有。只有他妻儿的尸首……” 孟帅一凛,道:“他妻儿也死了?” 朱徽冰道:“死了……真的很惨……”她抖了一下,道,“据说他一双儿女都没满十岁,双双被杀死。妻子还怀着身孕,人被烧焦,肚腹被剖开,胎儿挖出来……”说到这里,她脸色发白,掩住口,不再说下去。 孟帅脸色也难看,道:“就算是叛逆,做这种事……到底谁更凶残?” 朱徽冰吐出一口气,道:“反正就是惨。冯深河也惨,那些死去的人的家属也惨。后来当时还是副院长的郝院长带人来善后。宣布他为叛逆,将他家院封锁,不许大家再提这件事。其实他不说,谁也不愿意再提。就是原本喜欢过冯深河的几个女子议论过一阵,很快便被阻止。渐渐地,冯深河三个字成了禁忌,没人再提了。” 朱徽冰的话到此为止,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孟帅心中也很沉重,打定主意回去告诉宋千寒,便不许他再私自出去问话,以免触了忌讳。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朱徽冰道:“其实……后面还有传说。” 孟帅道:“什么?关于冯深河的?” 朱徽冰道:“不是……关于他妻子。他妻子死的惨,又是孕妇,阴气戾气双全,据说化作了厉鬼,常常在龙虎下院游荡。月亏之夜,常常有人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女鬼在周围游荡……” 这个孟帅反而没感觉,只是摇头道:“这种怪谈哪里都有……” 朱徽冰轻声道:“我看见了……” 孟帅道:“什么?” 朱徽冰道:“大肚子女鬼……半年之前,就在这里……我半夜起来方便,亲眼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路上走。我吓得僵住了,回过神来再看时,已经不见了。就像露水一样消失了。” 孟帅暗自摇头,笑道:“大肚子女人多了。龙虎下院这么多人口,还没几个怀孕的女子?许是人家孕妇也半夜起来方便呢?” 朱徽冰道:“不是。我住的是新弟子区,周围都是一心向武的年轻弟子,哪有什么孕妇?再说那女人苍白飘忽,根本不是真人模样,我不会看错的。” 孟帅依旧不信,只是也不好一直和她分说,便笑道:“师姐和此事毫无瓜葛,想来不会沾染什么因果。” 朱徽冰缓了口气,道:“但愿吧。确实就算她复仇,也找不到我身上。就怕她越来越厉害,作起怪来,殃及池鱼。”说罢连连摇头。 孟帅心中好笑,没想到性格高傲清冷的朱徽冰,会怕这个,当真是不可貌相。当下随意换了话题,聊起百鸣山故事来。 两人走了一阵,朝圣路的作用力越来越大,孟帅还好,他和小八很早就心灵相通,非一般灵兽可比,朱徽冰确实深感压力。走了一阵,到了四里开外,她突然停住脚步,道:“师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孟帅还游刃有余,点头道:“多谢师姐,师姐先回去休息吧,我能自己回去。” 朱徽冰点点头,道:“加油,破个记录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大力将她和海鸥掀开,在半空中便消失了。 朱徽冰离去,就剩下孟帅独行。一个人行走,虽然寂寞,却可以更好的体会朝圣路的玄妙,和小八作沟通,更觉默契。 朝圣路越靠近终点,路上的探索者越少,巨龙巨虎的石雕越近,一种之前感觉不到的威压压在心头。孟帅自己还能坚持,但怕小八坚持不下来,毕竟他已经看到前面的朝圣者自己还能站稳,身边的灵兽已经战栗不已,几乎无法挪动。 砰地一声,前面****分开,被蹦弹出去。 然而一转头,孟帅发现小八居然丝毫没受影响,不紧不慢的走着——当然它是乌龟,速度块不到哪儿去,可是连孟帅都收影响,它居然若无其事,也令人惊讶。 要说小八的实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孟帅这些年没少培养它,灵丹妙药不知道喂了多少,还有黑土世界这样纯天然宝地,可小八依旧长得不紧不慢,一点儿也不着急。实力虽然没实验,但若论绝对实力,恐怕还不到先天。当然爆发出来特殊能力,譬如好像吸取巨龟冰雪之类的奇迹就深不可测了。 不管怎么说,小八肯定不如前面刚刚出去的灵兽,也不如后面那些战栗前进,时走时停的大家伙,但它就是最轻松的一个,轻松到孟帅难以肯定它走的是和自己一条路。 孟帅陡然想起一个词,“血脉压制”。 似乎灵兽有这个说法,越高级的血统,对底层的血统有先天的压制。即使后者实力更强大,也逃不脱这种等级禁锢。像龙威,就是神龙对天地间所有禽兽压制的力量,甚至连人都会受到影响。这巨石雕刻,恐怕已经含有一丝龙威了。 然而小八不受影响,是不是说明,它的血统至少不在神龙之下? 说起来,古代也有四灵的说法,龙凤麟龟本是并列,这个世界的体系又有不同,但从“龟神创世”的传说来看,龟的血统也是非同小可,有“神”的意味。 看来小八真不同寻常。别看现在然并卵,将来说不定有成神的潜力。 既然比别人有先天优势,孟帅这一路也走的很轻松,五里那个坎很容易迈过,继续往前走,压力持续增大,但依旧留有余力。 五里……六里……七里…… 过了七里,孟帅感觉到了压力,他和小八之前的牵线并没有消失,但那种压力却让他行进有些艰难,说不定到最后,拖后腿反而是自己。 不能这样啊,太丢人了——孟帅一面推动阴阳磨运转真气,一面用观神法减损杂念。务求心无旁骛,专心前行。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孟帅和小八。孟帅减去多余杂念之后,果然压力小了,和小八沟通也更加流畅。无论哪一个方面,都没有阻止他前进的理由。 七里九……八里! 到了八里,孟帅吐出一口气,感觉心胸开了不少——近百年的记录,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破了。现在他已经和冯深河站在同一终点,而且还能更进一步。 咦……干嘛要和冯深河比?多不吉利啊。 正要继续前进,孟帅感受到小八传来的讯息——累了,要休息一下。 这小家伙,明明走的很轻松,怎么就累了? 孟帅虽然有些被打断的憋气,但还是顺着它,原地坐下,道:“消息一会儿,一鼓作气冲上去。我倒要看看双圣崖下是什么风景。” 取出灵草喂小八,孟帅自己也吃了些东西,虽然他早已可以不进饮食,但吃好吃的东西令人身心愉快,备有干劲儿——也就是所谓的解馋。 正在啃鸡爪子,就听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孟帅一愣,自从过了六里半,他再没看见一个人,怎么现在又有人来了? 出于礼貌,也出于谨慎,孟帅站起身来,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三九 书信传千里,情绪传两端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只见背后来的是一个女子,不到双十年纪,相貌颇有几分水秀,只是看起来清瘦的很,身材单薄的如纸片一般。 孟帅打量这女子,心中暗自思量,虽然这女子头发如一般少女一样梳成辫子,但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个小妇人了,只是没有一般少妇的珠圆玉润,看来其有几分枯涸。 若只是如此,孟帅也不会吃惊。但令他惊异的是,那女子是单独一人来的,身边并没有灵兽。若在其他地方,灵兽或能收入袋中,但在需要****平衡的朝圣路,不可能收起灵兽,更不可能没有灵兽。这女子是怎么走这么远的? 本来只是好奇,孟帅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胡吃海塞的小八给别人让路,却不想那女子来到孟帅面前,裣衽行礼,道:“敢问是孟公子么?” 孟帅诧异道:“我便是……你是?” 那女子道:“小女子不值一提,是有人给公子送信。”说着将一封信递过。 孟帅更是诧异,但还是接过来,展开一看,入目是一笔秀拔的字迹。 这字迹他熟悉,是钟少轩。 孟帅忍不住啼笑皆非,既然是钟少轩,何必弄得神神秘秘的?还吓他一跳。不过想来也不算奇怪,那女子来的也不突兀,只是出乎孟帅意料,有点惊讶而已。 那信也很短,就是个便条,无非让他明早早起,去等人接他上山。这是早有约定的事,孟帅也不在意,收起便条,道:“姑娘是龙虎山的师姐?”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哪有那个福分?给人跑腿罢了。公子受到信,我便告辞了。”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冒昧问一句,您是驯兽师,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那女子低声道:“我不是驯兽师,只是被人驯……”说罢转身去了。 孟帅被她最后那句话刺得生生打了个冷战,暗道:搞什么鬼? 等那女子离开,孟帅又看了一遍手中信件,收了起来,对小八道:“走吧。” 一人一兽往前走了一里,眼看已经到了九里,这时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滚滚的压力潮,从内压抑神魂,令人恐惧,从外拉扯身体,动人筋骨。种种打击接踵而来,令人窒息。孟帅觉得自己如大浪中的小舟,虽然会被浪头掀翻出去。唯一的生命线,反而是和小八的维系,正因为小八用绳子拽住自己,才保持着那一摇曳的生机。 在这种情况下,孟帅也不禁有些焦虑,甚至有些忧惧,甚至患得患失,一是不甘心百里之途毁于九九,二也怕自己拖了后腿,成了拖累,脸上无光。 这种忧惧顺着一牵心丝悠悠传到小八那里,孟帅心中一动,一阵意识反馈回来:“别怕!” 竟然来自小八! 孟帅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堂堂驯兽师,竟然要靠灵兽安抚,真是…… 真是什么?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人不能得到灵兽的安慰? 孟帅眼前一亮,陡然觉得开了一片新天地——不是说****同心,首重交流么?交流本就是相互的,为什么只有驯兽师安抚灵兽,却不能接受灵兽的安慰? 纵然人类比灵兽强大又强势,但到了需要接受对方的支持的时候,当然可以接受,还能因此得到助益,更同力合心,这不就是伙伴的本意么? 就好比家庭之中,虽然男人有保护妇孺的义务,但人非神佛,总有脆弱时,当男人脆弱无助,女人和孩子可以坚强的提供支持,支撑,甚至挺身而出,保护对方,这本是正常的事。人和人的关系如此,人和灵兽的关系也是如此。 如果人只安抚和教养灵兽,而不接受灵兽的安抚,那么只是说明,交流是片面的。灵兽向人敞开心扉,人却不愿意和灵兽共享感情。维持着驯兽师作为主人的尊严,或许也是一条道路,但和龙虎同心石的“同心”二字终究是违背的。 沟通有缺陷,终究不得圆满,没有人走过十里朝圣路,也是必然。再高的修为,再强大的天赋,可以把缺陷压缩到更小,但缺憾就是缺憾,永远也迈不出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孟帅瞬间释然,冲着小八一笑,便觉身子一轻,原本拉扯的巨大力量在一瞬间有所收敛。 抛却了沉重的枷锁,孟帅仿佛回到了七里之外,虽然艰难,但状态俱佳、游刃有余的阶段。他的心情很开朗,因为感觉到前途光明,充满希望。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情感染了小八,小八也变得昂首阔步,神采飞扬。又或者小八本就如此,他是被小八感染起来的。也许是两人共同感染,谁说的清楚呢? 九里五……九里八……九里九…… 只差一步! 这时,孟帅和小八同时一震,停下了脚步。 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力,铺天盖地降下。不同于那种漫无目的,覆盖百里的龙威,这一道压力,很明显是针对他们。就像一个林岭甚至更高的大高手,放开真元威压,去压迫面前的对手,连小八也不能对这种压力熟视无睹。 战栗,一种来源于生死恐怖的战栗,压迫的孟帅咬住了牙齿。他想要前进,但身体和精神、勇气和理智,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拉锯战,阻挡了他的前进。 压力的源头,在头顶! 孟帅现在的方向,正在龙雕的下方。远远地看时,他分明看见龙的头颅高高向上,现在到了近前,却觉得神龙在向下俯视,瞪着自己,没有眼珠的眼眶冲着自己,蕴藏着威慑与怒火。 龙……要睁眼么? 虽然知道那龙连眼珠都没有,谈何睁目,但孟帅确实有这种感觉。仿佛下一刻,神龙就是睁开双眼,腾空而起,将周围的一切碾为齑粉。包括他和小八。 小八也感受到了这种束缚,第一次躁动起来,脑袋一晃一晃,睁着小豆眼,一闪一闪。孟帅能感觉到它出现了犹豫的情绪,似乎也有些忌惮,但又有向前的**,在这种两难中不住犹豫。 孟帅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小八的抉择。他虽然有所敬畏,但武者就是在挣脱震慑威胁中前进的,这些压力他还顶得住。不过咫尺之遥,他有信心冲破障碍,一举达到。唯一的问题是小八能不能做出决断,如果它也愿意向前,他们便一起闯上一闯。 是顺其自然,还是鼓励一下未经磨砺的小八? 下一刻,小八自己给出了答案,突然伸长了脖子,嘶叫一声,四条小短腿一倒,以突破乌龟极限的速度冲了上去。这速度让孟帅一愣,紧接着,因为同心线的缘故,他也被牵引着往前拖拽。感觉就像被一辆开足了马力的跑车拉着拖上了高速公路。 我去……还没等孟帅下意识的破口大骂,就发现了大事不妙。 不知是否是小八太兴奋了,它好像全无方向感一般,直眉瞪眼往双圣崖上撞去。悬崖是石头的,而它的头脑,不过是血肉组成! 要撞上了! 孟帅心中一凉,身子已经动了,这个距离足以他进行瞬间移动,赶上任何距离的高速移动—— 乾坤移位! 下一刻,孟帅出现在小八的正前方。身子蹲下,双手合抱,拦在身前,正是小八头部所在的方向。 这时距离小八的冲刺还有弹指时间,也足够他摆出“八卦化劲”的姿势,半个太极图案在手中隐约现形—— 碰! 下一刻,小八精准无误的撞在孟帅手里。他只觉得手中巨震,小八的头颅已经突破了太极图案,往前撞来! 连阴阳境界巅峰的绝招都能挡住的八卦化劲,在小八的撞击下,如朽木一般脆弱。而小八越过这层防御,所中之处,就是孟帅的身体。 撞上了! 孟帅就觉得迎面挨了一锤,身子狠狠地往后砸去,石壁被他砸出一个凹陷,只听一阵咯咯声,那是他骨头受到撞击后发出的呻吟声。 大概是那个八卦化劲有点用,小八在最后关头收了劲力,也是他身体经过强化,比一般人结实,再就是他见机不对,主动向后退却,宁可用后背顶石壁,也要化解前方的大力,总之孟帅没被撞个对穿,只是和小八一起,被深深的砸进了石壁。 石壁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被砸出裂缝,却没有粉碎,甚至连一颗碎石都没有,只是如水一样被挤出一个缺口,硬塞进一个孟帅。好在没有像水流一样复位,不然孟帅难免被两侧回流的山石挤死。 种种情况,让孟帅在死去活来之余,暂时留住一口气。但还是惨不忍睹,在挤压的过程中,背后被蹭掉了一层皮,冲劲儿刚刚卸掉,整个人就顺着石壁溜下,跌倒在地。 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将孟帅的身前染红。现在他前胸后背都是鲜血,就像个血人。 鲜血顺着身躯缓缓流下,一滴滴落入石头,那石头却如海绵一般,把留下的鲜血吸收殆尽,看不出痕迹。 缓缓睁开眼,孟帅看到一双焦急的小豆眼,正是小八,强忍着一笑,低声道:“没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轰鸣声,从头顶响起!r1148 最快更新,阅读请。 七四零 路断人纷乱,石坚血燃烧 http://..org/ 朝圣上,还有不少龙虎下院弟在前行,大多数集中在五里之前的前半段。每个人都聚精会神,期望更进一步,超越自我。 就在这时,前方远处,传来分明的轰鸣声。轰鸣声并非一声,而是持续不断,好像是开足了马力的马达在不住转动,又像是一条长长的绳从铁面上刮擦过,良久不绝。 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档口,光芒一闪,众人就觉得同心线一崩,霎时间被崩开来,下一刻便已经传送出了朝圣。 众人从传送出来,眼睛一睁,发现自己身处双圣广场。 这倒是应有之义,从朝圣上出来,必然会传送到双圣广场。那双圣广场是一处相对密封之地,占地也广阔。弟从朝圣出来,必有所得,多半会在双圣广场就地打坐,消化所得经验,然后才出去。 相对于弹出来的弟,双圣广场还是比较广大的。且众人也心中有数,若看见人多了,多半会自己退出,让双圣广场保持相对的清净。 然而这一次,所有的弟一下被传出来,广场上轰然堆满了人,好似下饺一般,堆在一起,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广场上一望出去,只有黑压压一片。 倘若只是人,那还罢了,但同时传来的还有灵兽,这些灵兽有大有小,有凶兽有坐骑。大的与大的挤在一起,不免磕磕碰。小的落入大的中间,如石沉大海,一眨眼便看不见。 这么多灵兽挨在一起,立刻便激起不少本性凶残的灵兽的野性,不自觉发动攻击的也有,而它们的主人还不知落在哪里,无人约束,更是越演越烈。且这么多禽兽聚集,气味自然也好不了,受惊的灵兽更有当场便溺的。 一时间,牛嘶马叫,鸡鸣狗吠,嘈杂无比,更兼异味弥漫,好好一个双圣广场进修之地,比菜市场还乱。 朱徽冰本来在广场等待,她只是陪着孟帅来的,并没有好好准备这次朝圣,所获自然也不多,留在这里,本只是为了等孟帅,哪知骤然陷入下院弟的汪洋大海中,不由得不知所措。 被人挤得连跌几步,她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然而现在想问问题的不是她一个,人人都在发问,又有谁来回答? 她心中闪过一丝担忧:朝圣肯定出事了,莫非跟孟师弟有关? 无助的在人群中寻找孟帅的身影,自然一无所获,好几次险些被人挤翻在地,至于被踩了脚,挨挨碰碰更是难免。 就在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的时候,只听有人道:“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众弟正没主心骨,听到院长到了,不由得一喜,暂时停下了拥挤。就听郝院长的声音到:“各处弟听着,从东西两个口有序撤离。前面走,你才走,一个挨一个,没轮到的在原地等候。不要管灵兽,只管自己。灵兽会在之后发还尔等。现在撤离。” 众人心中安定下来,果然在原地等候。周围弟感觉到有了出口,便一个挨一个出去。朱徽冰在比较靠中间的位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左边出现缺口,便也跟着人出去。 到了出口附近,远远看见郝院长等几个人神色肃然,排成一行。她心中有诸多疑问,诸多担忧,但人流不住的移动,她也停不下来,只得跟着走了出去,只希望出去之后,能看到孟帅已经平安离开。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等众人离开,郝院长指挥几个强大的驯兽师将场中灵兽镇压麻醉运出场外。这些灵兽毕竟最高不过阴阳期,又都是驯服过的,以混元期的能力,轻而易举可以慑服。他们这些高层亲自前来,显然不是为了压服灵兽。 “怎么样?”郝院长皱眉。 一个副院长道:“里面情况依旧未知。张院长带着副手闯过一次,暂时还进不去。” 郝院长皱眉道:“朝圣毕竟非我等所能掌握,强行突破不是办法,就算是尊主,也未必能做到。到底怎么回事?有谁知道?” 众人皆摇头,郝院长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相貌苍老,须发皆白,实际上也确实是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实力不过平常,但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故事。现在众人之中,也只有他不是一头雾水,而是眉头皱起,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郝院长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忙道:“韩院长,你有什么见解?” 韩院长皱眉道:“我好像在典籍上见过这种情况……嗯,似乎是有人走通了朝圣,引发的异象。” 众高层齐齐一呆,异口同声道:“不可能吧?” 韩院长道:“没错,就是这样,四方轰鸣,朝圣断绝,典籍里清楚的记载。” 郝院长兀自将信将疑,道:“真有此事?我龙虎下院何时出现这样的天才了?”见韩院长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韩院长道:“那个……昨日北方使者刚刚来,今日便有人走通了朝圣,是不是巧合了?” 郝院长愕然道:“北方使者?北方人有这么大本事,他们都不是驯兽师……”说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对,就是他。原来是他!我就说么,虎父无犬,若是那位,倒也在情理之中。” 知道内情的高层纷纷反应过来,感叹道:“既然是他,倒是可以接受。尊主不把他留在西方,敢是怕他天赋惊人,刻意压制么?到今日才迎回来,果然一鸣惊人。” 郝院长心中略松,心道:既然是那位惹出来的,有什么麻烦,找他老兜住也就是了。便问道:“韩院长。典籍里记载,走通朝圣后会怎么样?” 韩院长道:“通关的会得到脱胎换骨的好处,那也不用说了。还有一个传说,据说石雕中的神龙,会被唤醒,然后……破壁而出!” 孟帅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 他本来就已经浴血,但此时的鲜血,并不只是他己的。 刚刚他虽然伤重,但已经恢复了意识,只要能动弹,就可以将黑土世界的世界树呼唤出来,快速的回复。 然而,正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响起,震得他一阵耳鸣,这还罢了,突然上面落下一团液体,将他整个的包裹在里面。 如果他有旁观的视角,能看到头顶的龙形石雕,正在从石壁中一寸一寸的挤出来。相对于它庞大的身躯,挤出来的速非常慢。但确实是在移动。龙头,龙身,同时移动着。龙身上本与石壁一体的灰色,正在渐渐地亮起来,鳞片上出现了层层深沉的光泽,仿佛在抖落灰尘,而没有眼珠的双目,也露出一丝活气。 石龙,在破壁而出! 只是,它的破壁过程,显然充满了艰难。龙身与石壁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摩擦声,鳞片被挤压着,一丝丝鲜血从鳞片缝隙中涌出,流过石壁,向下坠落。 虽然如此痛苦,如此艰难,神龙没有停止过挣脱,龙头大张着口,仿佛在发出无声的不屈呐喊。 而从鳞片缝隙坠落的鲜血,有一滴无巧不巧,正落在孟帅头顶上。 比起庞大的龙身,这滴鲜血不过露珠大小,但比之孟帅,却如同迎头砸下一盆血水,把他整个包围起来。孟帅瞬间被龙血淹了个通透。 被龙血临头是什么滋味? 若是孟帅还清醒,要大声告诉那些向往洗龙血欲的英雄少年们,要有准备,这简直不是人挨得。 一团龙血,就如一团火焰,霎时间将他淹没,酷热和剧痛快速的蔓延进了每一根骨头—— 痛! 身体燃烧了起来,痛楚和灼烧感令他近乎崩溃,只想痛痛快快的昏过去。 但是他不能昏迷。武者的骄傲和残余的理智让他的意识不能退出身体,让给未知的情况。随意放弃身体的控制,也许就是永远的沉眠。 虽然痛苦,他还是保留了意识的一点清明。以他如今的神魂强,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只要咬的住牙,所有精神力紧紧固守在魂魄周围,不让外力侵入,就算是身体变成碎片,他也能保证意识不失。 但也只是不失去意识而已,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还能内视。 他还能以内视的角,看清楚身体的变化,看清楚龙血是如何进入他的身体的。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龙血真的在燃烧。 龙血侵入皮肤,化为一丝丝小火苗,焚烧着一切挡的东西,肌肤血肉筋骨,在龙血的燃烧下,这些都不堪一击。 好在龙血并非肆意焚烧,而是组成了一线血流,以火苗的形式,做血水的流淌。从皮肤一点点深入,往内府和丹田沉下。那些龙血构成了线条图形,像图腾烙印一样深入体内。 同时,那些没被正面焚毁的身躯血肉,却受到了影响,形成了质变,在一点点蜕化,如脱胎换骨一般。 好的坏的变化,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什么。 七四一 神龟降神兽,石壁缚石龙 http://..org/ 一层火焰组成的花纹,往身体内部沉去。 目标是……心脏和丹田! 心脏,人血液的源头,丹田,武者气息的根本。只要这两处被占据,不论好的,坏的,都一定会产生根本性的变化,而且……不可逆! 孟帅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当然想要阻止。 虽然说龙血可能会对身体有锻炼甚至伐骨洗髓的好处,但外力侵袭,强弱不由自己控制,岂能大意?宁可不要可能的强化,也要守住最后一道底线。 可惜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有退守得的精神力,可以作为最后的屏障。 这中间,面临一个选择。 以有限的力量,固守身体的两处重要阵地,哪一处最为要紧? 孟帅没有迟疑,选择了心脏。 心脏关系到性命,心脏一毁,任你千般手段,无力回天。反之丹田被毁,最多最多不过修为尽废,还不一定会死。 当然对武者来说,修为尽毁和死来说也差不多,但孟帅还有逆天外挂在身,至少留下性命,就算伤残再大,也不至于无可挽回。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心脏这一关,其余的顾不得了。 精神力眼神出去,刚一动弹,灼热的气息冲了上来,险些令他昏过去。他一面强忍着痛苦,一面以精神力操纵着血管里的血液和经脉中的真气,往心脏处涌去。 精神力本身的防御力很弱,只能和精神力对撞,对真正来袭的实体能量,几乎没有抵御的能力,但精神力可以操纵力量,尤其是本身的力量。 在精神力的号召下,一部分血液结合真气集合成一层硬质的防御层,笼罩在心脏周围。心脏外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茧,带着本身心跳的律动,一收一缩,等待着攻击的来临。 来了! 从内视的角度,可以看见龙血燃烧着,如岩浆一般往心脏涌去。所过之处,血管和经脉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声音。但旋即被鲜血浇灭,只留下煅烧过的痕迹。 噗—— 龙血汇流,拍在血茧上,立刻将火焰带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响声。血茧如火上瓦罐,被烹煮着,灼烧着。 第一轮的交锋,并没有分出胜负。 火焰包围了心脏,但并没有突破重围。一层层的血茧在火焰中顽强屹立,并没有被打破的迹象。但是情况不如乐观。 虽然没有被突破,火焰却渐渐地改变了血茧的质地,让本就硬质的防御层更加坚硬,渐渐地变得干焦,甚至开裂。当龟裂布满整个表面的时候,就会如同碎玻璃一样,哗啦一声,碎成千百片。 同时,被包围在火焰中央的心脏,也受到了火气的影响。孟帅觉得心在燃烧,那种焦灼的痛苦无法形容。但这种煅烧也无形中让心脏更加强壮,越是被逼得紧急,越是强而有力的跳动着,那是一种从绝境中激发出来的生命潜力。如果能熬过这一关,恐怕心脏的强化,会带来整个体质的改变。体力、功能、自愈力,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能熬过这一关的话…… 心脏这边,不可避免的走向危局,丹田那边可想而知。因为孟帅的战略性放弃,重现丹田的龙血毫无阻碍的倾泻入体。 丹田之中,阴阳合璧的真气正在运转,那是孟帅的武道之本,修习龟息功练出来的磅礴真气,质量比同境界的武者强出一大筹。 但是龙血的侵袭,是不可阻挡的。火红色的血与火结合体,如决堤洪水扑来。与此相比,那团阴阳真气就太过渺小了。 感觉到了龙血的侵入,阴阳真气抖了一下,似乎有所避忌,这团真气开始变形。 霎时间,一头巨大的乌龟影子,出现在孟帅的丹田中。 倘若孟帅在此,恐怕要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自己练的是龟门武功,也知道龟门功法神奇,但从不知道体内的真气居然有这样的灵性。在他意介入的情况下,真气居然自己通灵化形,近乎神迹。 那巨龟刚刚成形,还模糊不清,但不过片刻便清晰起来。那团阴阳轮转的真气化作了龟甲,在它背后缓缓旋转,而头颅、四肢和短尾,都清晰可见。 巨龟张口,做出咆哮的样子,因为只在丹田之中,并没有出声。但一层层的音波已经鼓荡开来,壮大着它的声势。 神龟一吼,龙血的势力缓了一缓,好像忌惮着什么。 紧接着蔓延遍地的龙血回收了起来,无数小火苗集中,簇成一堆金红色的火焰。 在火焰中,似有一道龙形正在形成,龙头、龙爪、龙身一点点儿抽出来,就像凤凰涅槃,神龙也要在火中诞生。 然而……龙形最终没有诞生。 虽然龙身和龙头已经成型,在火焰中苦苦挣扎,要挣脱束缚,但终究力有不逮,几次要从火中出现,却功亏一篑,被火舌卷住,拖回了火焰丛中。几次三番,原本已经成型的龙身也开始虚化了。 真气龟本来严正以待的等着火龙诞生,但几次之后,也沉了下来,在龙头再次拖回火焰之后,突然张口大吼,这一次却不是迎战和挑衅,更多的鄙视,仿佛在以先驱者的姿态鄙夷这个成事不足的对手。 咆哮带着音波冲出,成了压垮龙形的最后一根稻草。火焰陡然一亮,龙身化为星星点点的火焰,消失在血火之中。 紧接着,撤退的大潮开始了。 仿佛在主帅被砍的大军,在神龙湮灭之后,龙血立刻如潮水般的退去,刚刚一往无前的气势丧失殆尽,丢盔卸甲,大败而逃。血管、静脉、脏器中肆虐的火焰纷纷加入了溃败大军,霎时间撤退的干净。 真气龟追了几步,直追到丹田的边缘,便停下了脚步。如胜利者一般仰天嘶吼。接着身形渐渐虚化,只留下一团阴阳真气,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 丹田再次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嗯?怎么回事? 正在苦苦支持的孟帅,突然发觉环境一变,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龙血攻势骤停,紧接着落荒而逃,不由得十分惊讶。 因为意识退守,他不知道身体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这是利好消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留下血茧保护心脏,但意识脱出,扩展到全身,收复失地。 这毕竟是他的身体,本体意识一到,立获响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纷纷重新被他纳入掌中。孟帅惊喜的发现,除了少数边角,其他的地方都没有龙血的痕迹。而经过这一番肆虐,虽然留下不少暗伤,但筋骨确实得到了强化,可说是有利无害。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孟帅还是一边检查身体情况,一边乘胜追击,把龙血的残余纷纷驱逐。 双圣崖下,孟帅的身体倒卧。 如果有人看见,就会发现这时的奇景。本来裹在血浆中的孟帅,身上如开了几百个泉眼,金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化作一条条汇流远离了他的身体。而孟帅身体上原本出现的纹身一样的条纹,也渐渐地变得黯淡起来。 他在排除龙血的影响,恢复正常。 头顶上,那正在一寸寸破壁而出的龙身,突然顿了一下,巨石的枷锁陡然收紧,半截龙身卡在石壁中,再也不能脱出一寸,龙身相上昂起,龙口大张,发出了无声的悲鸣,没有眼珠的双目,竟也透出几分悲凉。 挣脱的过程,被打断了! 原本光亮起来的鳞片,变得灰暗下来,仿佛蒙了一层层的灰土,随着石壁的收紧,鳞片中被挤压出一滴滴的鲜血,还在落下,但也渐渐失去了鲜红的颜色。最后滴下的鲜血也变成了灰色,凝在石壁上,与山石融为一体。 整个山壁再次化为一幅完整的雕像。只有半截昂起的龙身,记录着刚刚那场功亏一篑的惊变。西下的斜阳照在石像上,也照在倒在地上的孟帅身体上,最后渲染上抹悲壮的色彩。 这一幕剧变中,唯有一个小家伙,算是赢家。 小八在最开始,因为担心孟帅十分焦躁不安,但紧接着就被龙血吸引。 新鲜的龙血仿佛诱人的美餐,勾引的它双目发亮。小八顾不得其他,伏在孟帅身旁,大口大口吞咽着落下的龙血。 那仿佛火焰一样,把孟帅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龙血,对小八来说毫无威胁,就像喝牛奶一样吸进肚子里。 之后,孟帅的身体开始倒出龙血,小八就更兴奋了,它趴在孟帅身上,不住的****,哪里有龙血,它就舔到哪里,速度比以往跑路还要快。 那些龙血数量不小,一大滴龙血连孟帅都能包围,何况小八。但小八喝得毫无停歇,身躯仿佛个大水缸,灌下去多少也不见底。看它喝得痛快样子,好像别说几滴龙血,就算是一条活龙,它也能生吃了。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龙身被卡住,鲜血不再滴下,孟帅体内的龙血也消耗殆尽,小八的大餐只能停止了。 这让小八很不满意,它昂起头,瞪向石壁,仿佛在抱怨为什么上头不能产出更多的美食。 就在这时,一张面孔出现在小八的头顶,遮住了它的视线。 七四二 天数犹未到,约定已嫌迟 http://..org/ “谁?” 一张面孔出现在视线中,孟帅眨了眨眼睛。 在黑暗中沉浸久了,阳光有些刺眼,孟帅先闭上了眼,再睁开。 “白也?” 定睛定神,孟帅认了出来,正是神隐已久的白也。 再看一眼,孟帅道:“白兄,你好像又长大了啊?” 白也的成长,就像蜕皮一样,平时不长大,突然长大几岁,换了个样子。现在白也大概有十**岁的模样,跟孟帅同龄。相貌也越来越俊美,气质更飘渺出尘,若非孟帅心大,早就自惭形秽。 白也道:“睡了好久,醒来就这样了。” 孟帅道:“我说怎的好久不见你了,原来又冬眠了。”说罢起身,就见周围一片荒野,似乎已经不在龙虎下院内,道:“这里是哪里?” 白也道:“郊外。” 孟帅道:“这也和没说一样……是你带我来的么?还是朝圣路把我弹出来的?”他伸了伸手指,发现自己力量十足,没有半点伤损,刚刚的痛苦早就模糊了,更惊喜道,“状态不错啊,是你给我治疗的么?“ 白也起身,道:“我带你出来,但没给你治疗。你本来就挺好。被龙血洗过,身体会强化,生命力也增强,但会身体燥热,阴阳失调,容易走火。过了走火一关,身体便会带上龙族烙印,算半个龙族中人。你却是例外。身体也强化了,筋骨也洗伐了,但没带阳气,也没成为龙族。好处得了大半,坏处却没沾上,这样的好事可是不多见。” 孟帅也费解,道:“是么?确实奇怪。”想了半日,又笑道,“不过我运气一向很好,有天命护身么。”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主角光环,紧接着脑洞一开,问道:“你说那个阴阳失调,燥热走火,是不是需要阴阳调和,那什么……一次才能解毒?” 白也见孟帅笑得歪斜,不明所以,道:“阴阳调和哪有那么容易?除非有大寒之物,或者寒蟠、水麒麟的血中和。不然走火失调,经脉尽断,人就废了。” 孟帅兴趣索然,道:“这样啊。”也起身,往下四周。 但见自己身处在一处高崖之上,远远地能看见龙虎下院的一片房屋,但双圣崖就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两座耸立的高山,看不见壁上的石雕轮廓。 他不由道:“白兄,你这一拉,也把我拉扯的太远了。至少走出三百里了吧?” 白也收回目光,道:“是走得远了些。因为我不想看见它那悲伤地样子。”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喟然,几分悲悯。 “谁?”孟帅惊奇的问道。 被小八一头撞在石壁上,孟帅就已经意识不清,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石龙出壁的那一幕。他也就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龙血浴体,龙血是哪来的,他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这背后一连串的过程,也不知道白也所指。 白也轻轻叹息,道:“你不知道,那就罢了。这世上的苦难,原本是无穷无尽的。人是如此,禽兽也是如此。高贵如神龙,低贱如蝼蚁,都有挣扎于泥淖的时候。” 孟帅只觉得玄乎,道:“你说的是谁?我记得你神通广大,既然看见有人落在泥淖,为什么不伸手救他?” 白也轻声道:“救不了,不该我救。它劫难未尽。” 孟帅奇道:“我虽记得你高深莫测,但好像不是走佛道的路子啊,怎么说话打起机锋来了?管他劫难不劫难,该出手时就出手,没人出手,它的劫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白也摇头道:“你不懂。这是天数,不该着落在我身上,纵然我出手也没用。” 孟帅一听就头疼,他当年就不喜欢这种玄虚的理论,到了这个世界,感觉这里武风剽悍,并没几个人信这些玄道,道:“你信命?” 白也转过头,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对着孟帅,道:“我不得不信。如果你能看见他,就不得不相信他。” 孟抱着肩膀,道:“那就完了。我们这些不信命的在底下苦苦挣扎,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动辄以天命自固,画地为牢,又不肯出手。怪不得世间的苦难这么多。” 白也身子一顿,眼神涣散的更厉害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所以说,你才是打破命运之人。他的劫难还要着落在你身上。” 孟帅还是不解,道:“谁?” 白也皱眉道:“本来这次就是契机,可是为什么失败了呢?因为你与龟的牵扯太深,因此与它无缘了?” 孟帅倒是听懂了一些,道:“我本来就是龟门的人啊。” 白也自语道:“那个层次的气息都是互斥的。但错过了你这个机缘,下一次不知道等到何时。需要其他的臂助。眼前倒是有现成的……”连续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突然展颜道:“你想不想养一头龙?” 孟帅吓了一跳,道:“龙?在哪儿呢?” 白也皱眉道:“可说呢。” 孟帅无奈道:“别这么高台跳水行么?宣布好消息之前要确认一下啊。” 白也挑眉道:“若有,你敢养么?” 孟帅道:“有我就养。” 白也道:“想养就有。” 孟帅伸手道:“拿来。” 白也道:“不在我这里——”止住孟帅的牢骚,道,“我说的话从没实现不了的。龙虎山上有你一个机缘,你会多个朋友。到时候,记得再回来一次,了解这趟因果。”他想告诉孟帅,因为他贸然前来,让石龙多受了一次苦难,但最终没有说,只是默默走到一边,望向了一个方向,神色再次恍惚起来。 那里有一黑一白两座山峰。龙虎山。 孟帅见他没话说了,转身回去,发现小八在旁边看着他,两只小豆眼依旧滴溜溜的神采奕奕。仔细看时,他觉得小八似乎大了一点儿,但也就是大了寸许,看不太出来。不过小八难长,每一毫厘的成长,不知填进去多少大补之物,陡然长了这么多,必有奇遇。 而且,小八似乎还有其他的变化。 自从在大荒战场的寒冰洞里吸取了那巨龟的血,小八的体温便偏凉了。虽然不是冰冷,但把手指放在它背上,能明显有所感觉。然而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小八的背壳恢复了正常,甚至触手生温,润如暖玉。 和小八交流了一下,确认它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孟帅便放下心。至于小八会有什么改变,他其实不太在意。因为小八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寒冰洞那次灵光乍现,其他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孟帅也已经放弃了把小八当做战斗伙伴或者其他助手,只是当个可以心灵交流的同伴,那样也很好。只要它不受伤害,管它变成什么样。 收起了小八,孟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皱眉道:“怎么天还这么亮啊?太阳都不下山么?” 他记得走上朝圣路是早上,但行进一路举步维艰,十里路走了大半天时间,走到双圣崖下时应该是下午了,又折腾了一番,不应该夜幕降临了么?怎么现在还是青天白日,甚至太阳还偏东方? 难道说…… 白也果然道:“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孟帅一拍脑袋,道:“坏事,我还有约会——龙虎下院在哪儿?不,现在来不及了,龙虎山在哪儿?” 白也遥遥一指,道:“那里。” 孟帅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座黑山,正是虎峰,估算了一下距离,至少有几百里,非一两个时辰才能感到,苦笑道:“好吧,想必他也不会怪我。告辞了——”说了这句话,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跟白也用不上告辞,便道:“我要先走一步,白兄自便。” 白也随意道:“去吧。” 孟帅走了两步,转回头,道:“白兄,有一件事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从山上下来,孟帅一口气赶了几百里路。纵然他武功不错,长楸赶路也是辛苦。等他想起把风源马叫出来代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段路程了。 坐在风源马上,孟帅总算缓了一口气,调匀了呼吸。抬头看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这时心情反而放松,心道:迟到这么久,多一刻钟,少一刻钟能怎么样? 想到此处,他反而不特异约束风源马,只是信步由缰,往山峰赶去。 在一处岔路,孟帅与一行快马擦肩而过,只听得为首的人叹道:“找不到……如何与尊主交代?” 孟帅一怔,心道:莫非与我有关? 然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的马已经疾驰而过,去得远了,孟帅有约会在身,也不追上去,心道:倘若是找我,刚刚就看见了,怎么不打招呼?看来不是找我。何况我好端端的,早晚没事,回头再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继续纵马前行。到了一处山口,正是信笺上约定之处,孟帅就要嘞马。 哪知这时,风源马身子一抖,腿一软,就要趴窝,孟帅唬了一跳,连忙死死夹住,咬牙暗道:好好的,别掉链子行不?显得我驯兽无方似的。 好歹翻身下马,孟帅连忙将风源马收起,转过了身,一人一虎已经等在那里。孟帅笑道:“抱歉,来晚了。” 七四三 新人如旧友,故交藏锋芒 http://..org/ 只见山前站着一人一虎,虎是山,人是女郎。 那女郎相貌清瘦,正是上次在朝圣路上给孟帅送信的女子,见孟帅到来,裣衽行礼,道:“公子果然是信人,如约前来。” 孟帅摆手道:“羞煞我了,是我来晚了,难为你还在等。这么说,你是来带路的了?” 那女郎道:“是,这边请。” 说罢请孟帅坐在虎身上。孟帅坐下,那女郎坐在孟帅后面。好在这头老虎甚是高大,两人坐上也有宽裕。 那老虎自行向前跑去,跑的方向正是黑突突的龙虎山虎峰。孟帅坐在虎背上,一摇一晃,十分颠簸。 那女子坐在后面,始终不出声,孟帅略觉无聊,随意问道:“敢问姑娘贵姓?怎么称呼?” 那女子在后面不出声,就在孟帅以为她不肯说时,就听她低声道:“我姓闫。” 孟帅笑道:“原来是闫姑娘。” 那女子低声道:“姑娘这个称呼,恐怕已不适合我。” 孟帅早猜到她已非闺女,但她既作未嫁女打扮,显然没有丈夫,甚至也不是寡妇,若称她为“夫人”,亦有不妥。便笑道:“当然要称呼你为闫女侠。” 那女子神色微动,孟帅接着道:“或者我厚起脸皮,叫你一声闫姐姐?就怕你嫌弃。” 那女子终于轻轻一笑,道:“你多大?” 孟帅比了个手势,道:“十八。” 那女子道:“虚长你二岁,受你一声姐姐也无妨。” 孟帅笑道:“闫姐姐。那咱们不是外人了。” 闫女低声道:“本就不是外人……”又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孟小弟是从北方来的吧?” 孟帅道:“是,雪山弟子。怎么,闫姐去过北方。” 闫女微微恍惚了一下,道:“何止去过。北方怎么样?大……八大山庄怎么样?” 孟帅道:“一切都好,我虽然不是八大山庄的人,但是刚从那里离开,大家都很好。”心道:看她的样子,和八大山庄关系不浅,难道是北方出身?那也不足为奇。 他总觉得,闫女关心的不是八大山庄整体,关心的是其中某一家。只是因为不明的原因,说不出口,不敢细问。这种近乡情怯的感情也不难理解。又想:她说了一个大字,不是大寒山庄,就是大雪山庄,等我详细说说这两家的情况便了。 他回过头去,先道:“现在最强大的还是大寒山庄,实力强劲,后起之秀层出不穷……”说了一阵,见闫女兴趣寥寥,心中有数,道,“大雪山庄也不错。” 闫女果然精神一振,道:“嗯。” 孟帅笑道:“大雪山庄的后辈也是不错……”说到这里,心中又想:她也才二十岁,离开北方能有几年?我说些多年前就有的事情,她早就知道,我就拣最近的事说说便是。 当下笑道:“大雪山庄最近可出风头了。五方轮转那件大事,就是大雪山庄挑头的。”便将挑灯会武,东方挑衅,宝镜危机到最后选拔弟子一系列事情说出来,当然也有春秋笔法,把焦南山伪造宝镜,被雪山三冷处死的事情隐瞒,推说是东方势力逼迫。 闫女先还默默听着,渐渐有了感情,听到紧张处也是神色凝重,随着孟帅的叙述或喜或悲,待听得焦南山被东方逼死,不由得又悲又怒,道:“他们……果然都是一群败类。” 北方人骂东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但孟帅总觉得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闫女听完了孟帅的叙述,嘴唇哆嗦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了一下,道:“其他人都好……那就好了。” 孟帅觉得她还想问什么,但这女子实在内向拘谨,什么也不说出来,任凭孟帅再善解人意,也不能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处处先一步把她想知道的告知。且孟帅对大雪山庄并不熟悉,就算她问了,或许都答不上来,何况不问。 又沉默了一阵,前方路口分叉,闫女道:“停下。我?这里下了。你往前走吧。” 孟帅一怔,先看前方,有一条小径,通向两山之间一处峡谷。而另一边则通向另一边的山谷,问道:“我一个人走?” 闫女道:“虎丁会带你过去的。他在那里等你。我先回家了。” 孟帅道:“我送你。” 闫女一怔,道:“不用。你那边要紧。” 孟帅笑道:“当然是姐姐这边要紧。” 闫女终于忍不住,轻轻一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怎么这么会讨好?” 孟帅道:“都不是外人了,又怎能说讨好?这不是理当如此么?咱们快点去,我再折返回来。” 闫女迟疑了一下,终于道:“也好。我住的不远。” 老虎改道,往另一条路上走去。那道路弯弯折折,最终深入一处山谷。山谷中怪石嶙峋,甚是荒凉,只在山下盖了一处茅屋。 那茅屋十分简陋,孟帅见了摇头道:“姐姐,你住得太简陋了。” 闫女轻声道:“我本该死之人,却又苟活下来,能有片瓦安身已经侥幸,又求什么?” 孟帅抬头,道:“那也没有瓦啊。明天我去拉一车瓦来,给你换一个屋顶。” 闫女掩口轻笑,推开门道:“本来要催你回去,被你一说,倒有些舍不得。进来坐下,吃杯茶再走。” 孟帅道:“当然了,哪有过家门不入的道理。”说着跟了进去。 茅屋十分简陋,用栅栏两间房,唯有简单的家具。孟帅被让到外面,坐在桌边,闫女先进了里间。 透过栅栏,孟帅隐隐看见屋中放着吊篮,闫女走过去,轻轻晃着吊篮,露出微笑。 那微笑如此慈爱,孟帅一下子就确定,其中必是她的亲生子。便走过去,隔着栅栏看。 闫女哄好孩子,一抬头,正好看见孟帅往里面看的脸,唬了一跳,起身出来,埋怨道:“做什么,吓我一跳。” 孟帅笑道:“我外甥睡着了?” 闫女一怔,才反应过来,道:“睡了,他最近贪睡,一日有十个时辰睡着。” 孟帅笑道:“不都这样么?我要看看。” 闫女迟疑了一下,道:“去吧。放轻点。” 孟帅笑道:“那当然了。”说着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仿佛做贼一般探头探脑,闫女反而在后面笑道:“没必要这么轻。” 只见吊篮里,一个半岁大小的孩子正睡着。看着他的睡颜,孟帅想到了一句常用的形容词:“平静的像个刚睡醒的孩子”。 果然安宁静好这样的形容,与新生的生命最为相称。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婴儿,孟帅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道:“长得真好看。将来恐怕还要胜过了姐姐你。” 闫女眼睛一弯,道:“刚刚六个月,能看出来啥?收起你的贫嘴吧,你要不做武者,光卖嘴都饿不着你。” 孟帅掰指头一算,道:“六个月正好,我要在龙虎山住半年。能赶上小外甥的周岁礼,到时候我封一个大红包来。” 闫女笑出声来,将倒好的茶水给他,道:“喝了快走。哪怕完了事再回来呢。别磨磨蹭蹭让旁人等着,多不像话。” 孟帅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入口苦涩,比起茶水更像是野草汁,还是一饮而尽,道:“那我明天准到,等我啊。”说着转身出去。 眼见孟帅上了虎背,闫女突然追了出来,道:“孟帅——” 孟帅回头,闫女道:“要小心啊。小心……其他人。” 孟帅比了个ok的手势,不管她能不能看懂,驾驭着老虎一路去了。 老虎跑得很快,从岔路上转过,往另一边去。越走山道越是狭窄,到了两山之间的峡谷口,已经需要人和虎分别侧身穿过,合在一起走不过去。 过了峡谷口,里面的山谷也是狭窄。且两边岩壁高耸,楸乎往前倾倒,使得峡谷光线被遮蔽,十分阴暗。 孟帅从虎背上下来,一路向前走,感觉脚下潮湿,似有暗流从岩石缝里流出,浸蚀了脚下泥土,形成了黏糊糊的泥淖。他不得不踩着那些高出地面的石头,才能保持鞋袜不陷入泥污。 阴暗、狭窄、潮湿,这就是此地的印象。 这简直不像是人生活的环境。 到了此时,就算傻子也知道,这里不会有钟少轩在等着。但孟帅神色自若,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找到一块干净的岩石,孟帅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双手交叉,笑道:“我来了,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就听峡谷深处,有人道:“孟兄好潇洒。看孟兄的意思,已经了然于胸?” 孟帅道:“谈不上,有预感而已。你模仿我哥哥的笔迹很像,用词还差一点。多看几眼就能看出不对。” 山道中,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晰,那人缓缓道:“当然,那只是个复制品。但我没想到,孟兄竟已经想起我来了。” 孟帅道:“没办法,我在这里熟人实在不多。而且我也请教一个朋友的意见。能够通过朝圣路,被认可和人完全合体的灵兽有几种?他提到了几种。只有一种是我听说过的。” 他直视着峡谷中的人影,道:“就是寄生蝎。” 微微一笑,孟帅一字字道:“请现身吧,冯源,冯兄。” 七四四 残身和血冷,恨意彻骨寒 http://..org/ 随着一声似笑非笑,似叹非叹!声音,黑暗中的人影缓缓移动出来。 是移动,不是走。 孟帅见人影出来,微微一愣。他选的这个位置,离地大概不到两米,一般的人会比他矮一些,他看对方会有一个俯视的视角,这样会有一个先声夺人的感觉。 之所以这样经营,是因为孟帅深知这个冯源是个躲在暗处,心思诡异,乃至神秘莫测的人物。数年之前惊鸿一瞥可见一斑。他表面上神色自若,其实早有警惕,即使对方暴起发难,他也有办法应付。 然而对方出来时,比他想象的更矮,甚至比娇小女子更矮。 因为他是坐着的。 一架轮椅缓缓的移动出来,上面坐着个瘦弱的年轻人。 如果说闫女是瘦弱的可怜,这年轻人就是瘦弱的可怕,简直就是一具人形骷髅。除了脸颊上还有些肉,身上便如骨架子蒙了一层人皮。一件浆洗的发白的蓝衣垂下,遮掩住下半身,看不出他双腿如何。但看他坐姿,显然残疾十分严重,靠在轮椅背上,几乎无法坐直。 最可怕的是,那人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心拉到嘴角,破坏了整个面容的结构,使他原本清秀的五官显得狰狞起来。 如此相貌形态,配上阴森幽暗的环境,当真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让人不寒而栗。 孟帅心中一寒,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于任何残疾人小孩或者更弱势的人,他都不会露出任何异色,把他们当做正常人看待,他知道这些人更要强,露出轻视或怜悯,只会造成额外的不愉快。 因此他只是微笑道:“冯兄,神交已久,初次见面,是否愉快?” 年轻人的声音很低沉,压抑住了中气不足的问题,深深的看了孟帅一眼,道:“孟兄……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 他笑了起来,只是因为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看起来更是别扭,道:“强大,睿智,沉稳还有友善,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孟帅微笑道:“别捧我,无事献殷勤……当初见面,你便是云山雾罩的这么一套,其实什么也没说,只说见面详谈。现在我来了,你也在这里,总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冯源道:“亮话么……我是见不得光的人,一辈子也与‘亮’字无缘。不过既然邀请嘉宾莅临,我自然要坦诚相告。不介意我往后退一退吧。这里还是太亮了,我不习惯有光找在我脸上。”一面说,一面操纵着轮椅往深处退去,直到阴暗完全笼罩了他,让人和轮椅化为一团暗影。 孟帅忍不住道:“这样看不到表情,有利于交流吗?” 冯源悠悠道:“抱歉,因为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我才觉得安心。我就是一个黑暗中的老鼠。何况我能交流的人并不多。几年也遇不到一个。” 孟帅咕哝道:“随你便吧。”心中暗自警惕,此人似乎十分自卑,喜好自贬,自卑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可要小心了。 冯源道:“所以孟兄果然不是常人。倘若是他人在此,必会心存疑虑,疑我心存不轨。孟兄难道就没有这个顾虑么?” 孟帅哂然一笑,道:“怎么说,这里还是龙虎山。要在龙虎山害我,那也有些本事。” 冯源道:“不错,孟兄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自信,和令尊一样。”他重重的喘了几声,仿佛哮喘一般,接着道:“可是我确实有这个本事。” 孟帅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 冯源继续道:“我所说的,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别的地方不说,在这里,在龙虎山……我要加害谁,就一定能做到。就算是孟兄你,也是一样。” 孟帅听他口气微妙,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也是凝重起来,淡笑道:“怎么,冯兄转了主意,打算和我化友为敌么?” 冯源摇头,道:“我对孟兄从无恶意。我只是说,我有这个本事。话说回来,孟兄身为西方之主独子,继承中西双方?系血统,北方雪山唯一传人,是强大的武者驯兽师封印师,如此显赫高贵的身份,和我本是云泥之别。我若没有本事证明自己,足够资格辅佐你……威胁到你,又何谈投靠甚至合作呢?就算为了这个资格,我也要证明一下。”说到这里,他不知道又岔到了那根气管,突然喘了起来,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孟帅道:“听冯兄这意思,要给我个下马威么?是现在就来呢,还是有后招准备着?我倒是愿意接招,就怕兄台玩火过头,弄砸锅了。” 黑暗中,就听冯源粗重的喘息声传来,如拉风箱一般,听的人心中难受,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却完全转了话题,道:“孟兄,来西方一日,有没有听过流言故事?” 孟帅跟着他的话题,道:“倒是听说了些八卦掌故。” 冯源道:“以孟兄的聪明,有没有什么猜测?” 孟帅一怔,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道:“我就说忘了什么。原来是冯兄你,嗯现在有猜测了。” 冯源声音低沉,道:“既然孟兄有了猜测,就知道我心里有多恨。” 孟帅被他的声音激得一震,道:“我只是有个猜测,那位冯深河前辈,是你的……” 冯源道:“家父。” 孟帅暗自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当时你没死,是替换尸首假死的么?” 冯源淡淡道:“我哪有什么尸首?当时我还在母亲肚子里,只是个未满八个月的胎儿。为了留我一条根苗,母亲活活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将我取出来,让老虎叼着我逃生。我因为先天不足,后来又受了几次磨难,最终落得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孟帅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中恶寒。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听说过无数的惨事,但这样的悲惨身世还是镇住了他。冯源所受的残酷,以及因此催生出来的无穷恨意,细想起来,令人遍体生寒。 不过……孟帅陡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和他切身相关。 他缓缓道:“这么说,你恨的是龙虎下院了?” 若真是如此,孟帅起身就要准备接招了。虽然杀害冯深河的是龙虎下院中人,但龙虎山和龙虎下院本为一体,不能指望一个满心恨意的人区分清楚。而孟帅却有龙虎山之主独子的身份,若是冯源将恨意倾泻在他身上,也不意外。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刚刚冯源的“加害论”,就不是什么戏言,也不是自信,甚至不是威胁,而是吹响报复号角的预告。 面对孟帅的警惕,冯源道:“我不恨龙虎下院。” 孟帅轻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冯源道:“说全身不恨,也不可能,我的恨太多,自有龙虎下院的那一份。但我真正恨得不是他们。而是我的仇人。” 孟帅奇道:“你的仇人不是龙虎下院的人,那李院长什么的?” 冯源轻蔑的道:“他们?他们只是一群懦夫,被人踩到了脸上,不敢反抗,打落了牙和血吞,只好将黑锅扣在死人头上。纵然他们该死,却也让人可笑可怜,懒得理睬。” 孟帅诧异,道:“听你的意思,那个晚上动手的并不是龙虎下院的人?” 冯源道:“不是。我父亲为了我母亲,在外面得罪了人,一路逃回龙虎下院。当时他并没暴露身份,在西方和我母亲过了七八年的平安日子……直到那天!”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道:“大仇人得知了我父亲的消息,带领狗腿子进行了夜袭,将我父母兄姊杀害,也牵连了龙虎下院的人。李院长他们也是被牵连进去,同日殒命。” 孟帅道:“这么说,李院长不但不是你的仇人,反而在保护你们?” 冯源声音再次沉下,透出几分嘲讽:“保护,也不过是欺弱怕强罢了。李院长运气不好,那天晚上正好在附近,听到声音过来看了一眼,便卷了进去,连带着死了几个高?。除此之外,又有谁敢插手?后来他们知道了来人是谁,自然不敢触霉头,反而封锁了那片区域。只剩下我父亲孤军奋战,直至战死。后来再死的人,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孟帅恼道:“这么窝囊?我父亲呢,他没管么?” 冯源奇道:“你不是山主的儿子么?怎能不知道那时的情况?” 孟帅咳嗽一声,道:“我一向在外面……再说我还没出生嘛,不知道也正常。” 冯源道:“山主沉寂多年,直到最近才有所活动,那时……谁知道他在哪儿?” 孟帅算了算,二十年前,自己没有出生,而自己出生数年之后,还有孟会凌丢儿子十几年没想起来那一出,可见那时他确实不在状态,根本指望不上,不由道:“纵然我父亲不在,龙虎下院也非寻常之地。连他们也要避忌,任由对方来去,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横行霸道?” 冯源道:“那确实是他们惹不得的大人物。就是……乾坤万象宗!” 七四五 魔头阴影在,残魂缠不休 http://..org/ 孟帅愕然,心道:“怎么着,从我老爹那里转到我老娘那里了?” 突然,他反应过来,道:“不对吧。那时候乾坤万象宗已经崩溃了吧?我记得多是……三十年前就崩了不是么?” 冯源再次诧异道:“原来孟兄不但对山主的事情不熟悉,对乾坤万象宗的事,也不甚了然。” 孟帅咳嗽了一声,道:“老一辈的事儿么……你来说说。” 冯源道:“三十年前,执掌乾坤万象宗的乾坤家族一朝流散,那也没错,可是并没有分裂。” 孟帅怔道:“是么?怎么回事?” 冯源冷笑道:“你觉得凭现在乾坤四宗门,也配杀灭乾坤家族么?” 孟帅想起了唯东方马首是瞻的乾坤云中城,和被一元万法宗逼迫,灰溜溜的连夜赶回中州的几个宗门,想起了他们被血影来回穿插,不得不掩耳盗铃的样子,摇头道:“确实不像。莫不是有内幕?” 冯源道:“不是什么内幕,年纪大些的人都知道。乾坤家族领导的乾坤万象宗在末期已经走下坡路,只是虎死不倒架,总比其他人强些。这时,有一个强力人物横空出世,一举导演了乾坤家族的覆灭,而取而代之。他领导下的易主了的乾坤宗门,不但没有衰落,反而如恶魔一般强大,威服四方。可以说,乾坤家族流散后的十年,才是乾坤万象宗真正的鼎盛期。现在的一元万法宗,根本望尘莫及。” 孟帅惊讶道:“竟有这样的强力人物?是谁?” 冯源一字一句道:“中州大封君——元化闻。” 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分明的恨意,字字带血,然而孟帅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道:“这个人……很了得么?” 似乎刚刚吐出这个名字,让冯源丧失了不少体力,他粗重的喘息了一阵,道:“像恶魔一样。他的强大无法形容。乾坤家族的族长、太上长老,多少强大的族老,每一个放到现在,都是不逊于山主的存在,被他一人横扫。乾坤楸族几千年的底蕴,顶不住他一人的手段。” 孟帅脸色一变,道:“这么夸张?” 冯源道:“以我的描述,尚不足以形容万一。他便如乌云一般,笼罩在中州……不,五方世界所有人头顶上。谁要触犯他,万里之外必取人首级,纵然是封君甚至一方界主级别的人物也不例外。一元万法宗的老祖和他合作灭掉乾坤家族之后,曾想索取更多,被他一手捏碎,死无全尸。至今一元万法宗不敢提这件事。知道是他之后,龙虎下院不敢得罪,置身事外,也再寻常不过。” 孟帅道:“他亲自来追令尊?这么说令尊的身份也非同小可了?” 冯源道:“自然不是他亲自来。若是他亲到,死的不止李院长他们几人。来的不过是他心腹中的一人,也是杀人魔王。只是我得到的消息也少,不知是他七大将中的哪一个。是哪个都无所谓,不过是他手中的杀人刀,真正做害的,只是他一人。” 孟帅道:“这么可怕的人,现在去哪儿了?倘若他还在,乾坤四宗门不至于分裂吧?” 冯源道:“他已经消失十多年了。正如你所说,倘若他在,根本不会有乾坤四宗门。他才离开不到一年,乾坤万象宗已经四分五裂,节节衰退到今日。其实乾坤万象宗的底蕴早被他掏空了,当时架子不倒,不过是他强大的实力镇压住了,他一离开,便原形毕露。” 孟帅道:“那他去哪儿了……死了?” 冯源尖声道:“旁人会死,他绝不会死!” 说完这一句,他又喘了口气,道:“这不是我的妄想。他至今仍留有影响力。你知道掌控每一方世界的,都是封君界主,或一两人,或三四人。这些人都是和世界气运联结在一起,一旦死亡,立刻会引起波动。三十年前,元化闻杀死上一代乾坤家族的几个封君,自己成了唯一的中州大封君。现在还没卸任,只要他回归,依旧可以将中州纳入掌握。” 孟帅这才相信,道:“也?是说,现在的乾坤四宗门,只是明面上的,其实根本做不得主?” 冯源冷笑道:“就那么几块料,若能做主,岂能活到现在?如今也挺好,纵然做不得主,也有人抗住雷。若不是大封君还在,一元万法宗夺位岂能如此迂回?山主的大计岂能如此缚手缚脚?别说东方西方,没了元化闻,就一个血影,就能叫他们首尾难顾。” 孟帅乍听到血影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也知道血影?” 冯源道:“我自然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人。那么高的实力,又有大义的名分,也有些忠心的手下,这么多年不知在搞什么,半点事没成,简直没用。” 孟帅咳嗽了一声,虽然他也觉得冯源的评价有几分道理,但好歹也是血亲,他对血影的印象还不错,不愿听人如此评价,道:“其实说来,你们何尝不是同仇敌忾?你要借人手报仇,血影倒是合适。” 冯源道:“朽木难雕。我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出无尽的绝望。但有一分指望,我也早去试了。可惜他不成器。别说他,就算是山主,也不能成事。我宁愿等着你。” 孟帅暗自撇嘴,心道:好大的口气,在这里指点江山,你说看不上的那几位,谁看得上你了?却笑道:“多谢你的看重。不过我没人没实力,还没野心。连报仇的意愿都不强烈,我怕你看走了眼。” 冯源低声道:“你的潜力,自己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你只是缺少一个引动潜力的人而已。我就是那个人。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我能做到的,就是帮你成为翱翔九天的巨龙。” 孟帅笑了起来,道:“我若是龙,你是什么?风云,还是龙骑士?” 冯源轻轻一怔,明白了孟帅的意思,笑道:“既是合作,自然有主有从。强者为主,弱者为从。我不过一个残疾劫余之人,除了些许心思,百无一用。难道孟兄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孟帅笑道:“别激我,我脸皮特别厚,不吃这一套。不说报仇的角度,就算是从选择事业伙伴的角度,我也不觉得你是个好的选择。” 冯源轻笑道:“自然。我们本同仇敌忾,有合作的基础,但是否能合,确需双方选择。我选择你,是我一直在观察你,前后已经好几年了。你见我,也不过一面,又看见我藏身阴暗,不见光明,看不清楚也是当然。你若随意答应,我反而觉得你是莽撞之人。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表现,让你来接纳。” 孟帅挑眉道:“怎么,你还想要给我个下马威?” 冯源道:“下马威不敢,但今天的相见,只是个序幕而已。来日方长,你我还有再见,再相处,甚至再交锋的时候。下一次你我相见,会换一种方式。” 孟帅道:“说实话,就你我这样的见面,我觉得来一次就够了。我现在想起一个词来形容你刚刚那番话——阴魂不散。” 冯源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声如同鬼哭,道:“说得好,贴切。我确实是阴魂不散。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魂,身上缠绕着怨气和凶戾。仇恨不了结,怨气不散,我又怎么能散去呢?其实我比谁都希望能化作一道青烟散去,无知无觉,不受人间万苦。可是我不能,我还有必须要做完的事。所以孟兄,抱歉,你厌恶也没办法。” 孟帅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心中有些发毛。 他不是没见过身怀仇恨的人,方轻衍身上就背负着仇恨,而且性情也不乏偏激之处。但方轻衍的处境又和冯源完全不同。方轻衍有母亲,有照拂的长辈,衣食无忧,勤练武功。他的压力与其说来自仇恨本身,更不如说来自责任和母亲施加的压力,除了报仇之外,他还有其他的生存空间,还可以谈谈恋爱,交交朋友。 但是冯源,什么都没有,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活在世上就是一缕阴魂,以仇恨为名的阴魂,充满着戾气和怨气。躲藏在阴暗中二十年,满心的仇恨,处心积?的只有报仇一个目的。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以他的情况,说不定活着比死更痛苦。 对这样的人,孟帅别管是同情,还是厌烦,最理智的选择只有一个——赶紧抽身而退,离这家伙越远越好。 但是不行,这家伙好像缠上自己了。被这种家伙缠上,真如跗骨之蛆,甩都甩不脱。 真特么烦! 若是个身怀仇恨的美女主动献身,孟帅心情还愉快点儿,可他偏偏又不是。 想了想,孟帅冷笑道:“你要想做什么,尽管来。不过可别打错了算盘。我这个人,有人觉得吃软不吃硬,其实是软硬不吃。还是那句话,玩火必**,你**就算了,若要引火烧到我身上,我先焚了你。” 阴影往后退了几分,冯源的声音悠悠传来:“知道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拭目以待。” 七四六 下院万人嫌,虎山十弟兄 http://..org/ 从山上下来,孟帅还是骑着风源下山,先奔着龙虎下院而去。 这一趟途不近,走了将近一天,才到了相对熟悉的上。这时天色早已黑了许久,已经是半夜更,好在夏日天热,晚上反而有些凉风,夤夜赶,反而清爽。 越靠近龙虎下院,孟帅越是奇怪,原来龙虎下院灯火通明,人影瞳瞳,不像是半夜安寝的样。 若在前世,这倒是毫不奇怪,但对于几乎没有夜生活的武者世界,却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仅是山庄里亮着灯,周围的道上也不清净,时常有人马经过。孟帅还隐隐发现前方有卡,暗自奇怪:难道下院中走了通缉犯,正在连夜排查? 不过这与他无关,一来他不是贼,犯不着心虚,二来以他的身份和实力,也不必担心池鱼之殃。 眼见到了卡,有人在逐个排查,孟帅也策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道:“怎么了?” 卡上吊着两只灯笼,光线还算明亮,一个看来地位最高的弟正在看手中画卷,听到人声,抬起头来,露出惊愕之色,紧接着大声叫道:“找到了!” 这一声把孟帅唬了一跳,就见卡上的几个人呼啦一下,把孟帅围住,几有汹汹之势。 孟帅眉毛一竖,喝道:“怎么了?”暗道:我他么才出去一天,就变天了? 为首的弟又看了一眼孟帅,激动的叫道:“对对对,就是他,快发信号。”话音未落,一道火箭冲天而起,在天上炸开一道烟花。 孟帅分明看见远处有几道人影飞速赶来,各个方向都有,心中更惊,暗道:“莫非自投天罗地网?”刷的一声,已经拔出随身的长鞭。 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孟公,孟公在这里?”几人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一人孟帅在酒席上见过,似乎是龙虎下院十个分院院“午”院的院长。孟帅记性不错,依稀记得他姓高。 见到熟人,孟帅稍微放松,却一点儿也不敢大意,毕竟只是见过一面,对此人人立场一无所知,喝道:“怎么回事?” 那高院长一见孟帅满脸警惕,还拿着长鞭,不由一惊,忙道:“莫非是有敌人在后面?谁敢对公无礼?”不等孟帅回答,立刻大声道:“保护公!”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前进,在孟帅身后组成人墙,一幅誓死保卫的架势。 孟帅愕然,紧接着有些回过味来了,鞭先垂下,道:“等等吧,后面没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高院长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敌人追赶,公才……公,你这两日行踪不明,当真是让人心焦。又逢朝圣那边出事,我们都担心你有什么好歹。” 孟帅无奈,他这两日消失的也莫名其妙,去处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便道:“你们也小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了,离开一两天很奇怪么?用得着这样着急?” 高院长也暗自窝火,心道:若不是你老厉害,谁特么关心你去哪儿了?失踪两天跑回来看这若无其事的鬼样,可见是个自私的二世祖。若不是怕下院被牵连,老管你死在外面。 虽然这么想,他却不敢这么说,只笑道:“我们自然是没法管公的行踪,只是山上着了急。钟公早上赶到,据说尊主也要下来……“ 孟帅吓了一跳,道:“我哥来了?” 高院长道:“您跟我回下院,就能看见他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帅无奈,只得前去,心中不免惴惴。这时,就听高院长道:“那个,关于朝圣,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孟帅道:“什么?朝圣怎么了?” 高院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略有动摇,道:“朝圣异变的事儿,您不知道?” 孟帅听他探究之意满满,心中有些反感,道:“还真不甚了解。你说一下。” 高院长心中失望,道:“就是朝圣突然失控,将上的人弹了?去。过了半天又自己恢复了。我们去检查,别的没变化,就是壁上的石龙伸出半截身,好像是自己挣脱的一般。但石像还是石像,总不能自己活了,因此我们都很奇怪。” 孟帅心中暗动,想起了白也所说的话,与这样的情形能够对上。只是他当时不省人事,是真的不知内情,看来回头要再问问白也了。 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高院长眼中,立刻引起新的一轮猜测。高院长心道:果然与他脱不了干系,谁知道这小做了什么,会不会损了朝圣的根基?不行,要叫他说出来。 正当高院长要再次开口试探时,就听有人叫道:“二弟!” 只见一人飞奔前来,落在孟帅身前,一把抓住他,再次道:“二弟!” 孟帅道:“大哥……”声音未落,被钟少轩狠狠一推,就听他怒喝道:“去哪儿了?” 孟帅苦笑道:“也没去哪儿。” 钟少轩还待再说,见孟帅用手隐晦的指了指后面,看到其他人都在,心知他不愿在人前说话,压住了火气,道:“混账东西,别管去哪儿,岂有不说一声的?我来找你还罢了,明日恩师也要下来找你,看你要如何用一句‘没去哪儿’搪塞?” 孟帅只得道:“是我错了。劳您白跑一趟,对不起。” 钟少轩哼了一声,道:“先回去。明天跟我上山。”说罢转身而去。 孟帅追上,问道:“明天就上山?” 钟少轩道:“你还想住多久啊?才第一日就闹得鸡飞狗跳,再等两日,还不翻了天了?刚刚郝院长跟我谈,话里话外就是要我找到你后,早日把你这个祖宗请走。才住了一天,就闹的这样讨人嫌,你本事不小。” 孟帅叫道:“冤枉啊。别人不知道我,您能不知道?我真是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回也是,完全是意外,从朝圣上……”说到这里,他又停下,道,“回头跟您细说。” 钟少轩眼睛瞥了一眼身后,道:“罢了。回头恩师到了,你要仔细了。” 孟帅点头,心中却有些苦恼,怎么跟钟少轩说呢? 其实这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是冯源,又不是孟帅。但孟帅真不想把钟少轩和冯源扯上一点儿关系。冯源这人虽然现在没露出獠牙,但孟帅总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谁靠近谁倒霉,孟帅真不想让他和兄长有什么联系。 反倒是孟会凌,孟帅打算跟他提一下这个人。毕竟孟会凌才是龙虎山主,山中有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他理当知晓。 不过,孟帅隐隐觉得,孟会凌恐怕是知道这么个人的。若在雪山,有一个外人隐居多年,林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龙虎山有这么一位,孟会凌又岂能毫无察觉?而且,那冯源一个残疾人,能独立生活多年,且消息颇为灵通,其中是否有孟会凌的帮助? 孟帅有一个猜测,说冯深河是因为妻得罪了元化闻,这其中是否牵扯到乾坤家族?倘若牵扯到了,孟会凌和冯源,就可能有些渊源了。 两人一到了龙虎下院,出去寻找孟帅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其中包括北方弟。孟帅甚是羞愧,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扔下队伍了,虽然这一次他没责任。当下集合了队伍,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道自己上山,让其他人自行修炼。又留了几块联络用的封印,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下处,钟少轩已经等在那里,道:“我刚刚给恩师写信了,说明你的情况。我就说是你被朝圣的卷的飞出千里之外,刚刚醒来便赶了回来,现在没有大碍。别给我说漏了。” 孟帅道:“当然,本来情况也差不多。” 钟少轩侧头道:“这么说你真是被风刮出去的?” 孟帅道:“也不是……其中有点儿小插曲。” 钟少轩摇了摇头,他其实也非一定要追问孟帅去哪儿了,毕竟孟帅依旧平安回来,其余细节不必追究。只道,“我跟恩师释之后,他老人家就不用下来白跑一趟,只等我们上山去便是。也省的兴师动众。恩师也劳累,你也不自在。” 孟帅喜道:“多谢兄长。” 钟少轩道:“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跟虎辛一起上山。” 孟帅点头,正要离开,心中一动,道:“兄长,你的虎辛,是不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的那个辛?” 钟少轩诧异,还是回答道:“是啊。” 孟帅道:“那么其他的老虎有没有?虎甲虎乙……还有虎丁它们几个呢?” 钟少轩道:“老虎十兄弟都在山上,在虎王座下,也受恩师支配。不过有几只早年间似乎出山另有去向。怎么,你也想要一只老虎?那应该没问题,想必你一上山,就能得到。在龙虎山上还有有一只老虎陪伴比较安全。” 孟帅若有所指道:“也就是说,这几只老虎,其实都在体制内?” 钟少轩好笑道:“这是什么形容?虎峰的老虎,个个都归虎王管。” 孟帅展颜一笑,道:“多谢大哥指教。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七四七 纵横捭阖计,天下父母心 http://..org/ 第二日清早,孟帅跟钟少轩上龙虎山。 龙虎山就在那里,冯源也好,孟会凌也好,都住在一个方向,孟帅两次走的路也一样。甚至骑乘的坐骑都一样,不过是虎丁换成了虎辛。 不过到了虎峰下,道路开始有所不同,孟帅这次走的是大路,道路通畅,地势开阔,丝毫没有那种阴暗感。 仔细看时,虎峰上的岩石都是黝黑的乌岩,怪道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大黑山峰。 孟帅问道:“龙峰上的石头是不是白色的,质地跟玉一样?” 钟少轩并没骑虎,只是在他虎辛身边行走,道:“是白色的,白的非常漂亮。质地就不知道了,我没接触过。” 孟帅惊讶道:“您在龙峰上没接触过那种石头?” 钟少轩道:“我没上过龙峰。” 孟帅奇道:“那里上不去么?” 钟少轩道:“上不去。那里只有师尊可以上去,就算是师尊,似乎也要得到许可才能上去。” 孟帅道:“是因为那条龙……龙祖来着?” 钟少轩道:“不错,龙祖是龙虎山无上的存在,地位尊崇,你上了龙虎山,千万不可在言语上对龙祖不敬,私下里也不可以。”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老爹号称龙虎山之主,可有点名不副实啊。”一抬头,见钟少轩瞪着自己,忙笑道:“我胡说的。” 钟少轩叹了口气,传音道:“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说。尤其是这里还是虎峰。不过龙虎山三位主人龙祖、虎王还有师尊有排位。是龙、人、虎。” 孟帅也传音道:“这么说我们排在虎峰上面了,比我想象的强啊。” 钟少轩道:“其实也是强者为尊。本来龙虎山的排位是龙、虎、人。更早的时候,连人的位置都没有。二十多年前,恩师在龙虎面前争得一席之地,创立了地势谷。十年前,恩师独自战败了虎王及座下十虎,从此我地势谷便排在虎峰之上。十虎也听恩师调遣。否则你今日如何有机会骑在虎背上?” 孟帅点头,自己这位老爹以一人之力支撑龙虎山,内可并列龙虎强者,外则不逊南北各方,这番本事堪称绝世人物。除了孟帅之外,谁不敬仰?也就是孟帅先入为主,总觉得孟会凌脑中缺根弦。 他问道:“倘若有一日,我们战败了龙祖,那是不是就真正成为龙虎山之主了?” 钟少轩道:“理论上该当如此,但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龙祖是何等存在,就算恩师与它也有天人之隔。” 这时,他出声提醒道:“你我虽然是地势谷弟子,但在虎峰上也不可随意。需要有老虎相伴,我还罢了,你现在是新人,尚未被虎山群虎熟稔,最好不要离开老虎一丈之外。” 孟帅答应,心道:看来能在虎峰定居的,果然不是外人。 穿过虎峰,两人来到一处山谷。从谷口进入,立刻豁然开朗。但见入目苍翠,草木繁荣,又有飞禽走兽,鸟语花香,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和冯源那阴森森的山谷,恰如两个极端。 山谷当中有几座小楼,建造的甚至精巧别致,且风格文雅,很有意趣,和孟帅想象的高门绮户、富丽堂皇又有不同。 远远地,孟帅看见楼阁前有童子视力,身材矮小,最多六七岁的模样。走近一看,却是几只白猿,穿着人的模样,举止灵通,见了钟少轩行礼让路,似模似样。 钟少轩道:“山谷里的杂役都是白猿充任。恩师座下弟子稀少,除了夏师姐就是我。夏师姐率队离开之后,便只有我一人了。据说我们还有一位大师兄,早年就跟随恩师的。不过我没见过,他已经离开了。” 孟帅点头,眼见周围只有禽兽没有人,就想起了雪山梅园只有白鹤童子的模样,心道:怪不得老爹和堂尊关系不错,他俩有一样的癖好。 到了一处临水的屋宇,就见一青衣人站在阶上,看着孟帅,淡淡道:“来了?” 假装没听出孟会凌藏在淡漠声音下的激动,孟帅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您这些年可好?”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分别,再次重见,孟帅心中也很高兴,父亲两个字也能顺利出口了。 孟会凌道:“还好。若没你这不省心的孽障,还能更好些。”说罢转身进屋。 孟帅起身跟了上去,钟少轩迟疑了一下,便先退出。 孟帅见了小楼,见里面的装饰也是朴拙中透着雅致,书卷气十足,心中赞叹。 一闪眼,看见孟会凌正在桌前泡茶,孟帅忙道:“我来。” 孟会凌道:“你会泡茶?” 孟帅道:“不会,我可以试试。”说着去接茶壶。 孟会凌打了他手一下,道:“去,别糟蹋了我的好茶叶。”说罢沏出茶来,第一遍弃去,第二遍方倒出,只倒了自己一杯,坐下道:“一转眼你个子长高的了不少。都快比我高了。” 孟帅也不客气,自己也倒了一杯,道:“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么。” 孟会凌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气笑道:“什么破词儿就瞎用?胡说八道。”紧接着慢条斯理的道:“长个子算什么?别说人,门口的猴儿都会。要长本事才算数。” 孟帅笑道:“我身为您的儿子,肯定和猴子有本质的不同。” 孟会凌绷着脸哼了一声,低头拨着茶盅,道:“听少轩说,你还有些长进,能和他对上几招了?” 孟帅道:“是兄长让着我。” 孟会凌道:“我猜也是。少轩宠着你,有三分本事要吹十分。” 孟帅不以为意的接口道:“我也让着他。” 孟会凌手一停,道:“你还来劲儿了?都到了我这里,是骡子是马,你瞒不过。若叫我看出你不用功只会吹牛,我先打断你的腿。” 孟帅笑道:“我自然是马……又是猴,又是马,您干吗$把我往畜生上面贴?您这样自己也不是很光彩啊。” 孟会凌瞪着他,道:“一会儿叫少轩来,先过一过招。本来还想让你休息一日,现在看来,你活蹦乱跳的,压都压不住,根本用不着休息。也不知林岭和少轩怎么跟你处了这么多年,若是我,一天见一次头都疼。” 孟帅不以为意的笑笑,他当然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对钟少轩不说,反正在林岭前面,他可没机会这么贫。林岭不吃这一套,对着冰山说出花来没回应也无聊。倒是孟会凌,虽然板着脸,但看出来是喜欢的。 当下孟会凌再问雪山上的情况。孟帅收起玩笑,认真地回答,替林岭再次问候孟会凌,也呈上礼物,并递交五方轮转的名单和安排。 这些都是公事,公事自当公办,孟会凌道:“看来外头的形势很紧啊。东方咄咄逼人之势已成。连林兄给我的信里,都有担心之意。” 孟帅道:“嗯。东方势大,我去看了,别说北方,就是西北两方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对手。最多联合能够自保。若要真正抗衡,说不定连南方都要加上。亏了一元万法宗急功近利,得罪了乾坤四宗门,不然东中两方联合,剩下的就只有俯首了。” 孟会凌道:“看北方的来信,确有联合之意。不过我却不想。” 孟帅一怔,道:“为什么?” 孟会凌道:“我正在全心全意筹备一件大事,正在要紧关头。这时不想分心,也不想对付东方,折损了实力。” 他没说是什么大事,孟帅能猜到一二,叹了口气。 孟会凌道:“你叹什么气?莫非你想让我联合?” 孟帅道:“没什么。自然是以您的想法为主。我只是可惜,连您都如此,南方更无亲无故,更加难成。看来联合只是妄想,还是各自飞便是。” 孟会凌侧过身看着他,道:“你是我儿子,将来我的继承人,自然有作决策的资格。你来说说,只站在我的角度,你觉得联合有益么?” 孟帅道:“有益未必,至少能减损。何况若是经营得当,大势能成,将来这股势力可以借出去,自然也可以借过来。比如您的大事,也未必无所助益。” 孟会凌叹道:“想得还真好啊。” 孟帅笑道:“理想么,当然是越远大越好了。要说现实,现实是我连您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哪儿能说得出什么脚踏实地的话来?您为难我了。”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行,说这话还有些自知之明,不算天真到家。有些事情早晚也要告诉你,便不妨都一起说了,对你也是个鞭策。时间并不宽裕,别整天不知忧愁,吃喝玩乐,你真的过得太轻松了。” 这时,钟少轩进来道:“恩师,午饭好了。先用饭吧?给小弟接风洗尘。” 孟帅喜道:“好极,玩乐虽然没有,但是吃喝总是好的。”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吃饭就吃饭,洗什么尘?午饭之后先试试你的本事。还是那句话,倘若叫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就练了一张嘴,看我如何收拾你。” 七四八 生活似流水,往事如云烟 http://..org/ “碰——” 人影?开,孟帅和钟少轩各退几步。钟少轩退了五步站稳,孟帅则是观察着钟少轩的身形,等他站定才跟着站定。 钟少轩恢复直立,道:“二弟比上次有进步了,我已经完全不是对手了。”声音有些失落,但更多是欢喜。 孟会凌站在旁边,场上局势看的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道:“少轩不必夸他,他在力量掌握上有些心得,其实硬实力还不如你。若真生死相搏,你还能赢。” 孟帅一笑,输赢不说,孟会凌说他在力量掌握上的心得倒是不错。走过万象天途,对水和土的力量有了初步掌握,虽然因为实力所限,发挥不出,但有一二迹象,已经远远高过同辈人了。 钟少轩笑道:“二弟还有其他手段,刚刚还没发力。且就算现在还和我相差不远,将来必然更上一层楼,前途远超我。就算恩师……”说到这里,忙停住。 孟会凌负手道:“怎么不继续说?为了捧兄弟连师父都豁的出去?” 钟少轩脸色一红,孟帅接口道:“就跟说我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不高兴似的。”一面说,一面整理衣服,道,“不打了,吃饭去吧。” 孟会凌道:“你不刚吃过午饭么?” 钟少轩道:“不妨先沐浴休息一下,我带他去房间。”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真的过得太轻松。”说罢负手离开。 两人也离开,孟帅的住处就在一处小楼,离着孟会凌的住处不过十丈之隔,早上开窗子也能看得见,便问道:“有没有再……清净点的地方?” 钟少轩没好气的道:“恩师钦点,别挑三拣四的。反正白日黑夜都要出去练功,房子不过休息而已,哪里不都一样?” 孟帅道:“这么严格?” 钟少轩道:“这个自然。你没经过恩师的训练,若有懈怠,师父真要打人的。” 孟帅做了个鬼脸,道:“别看我平时不靠谱,练武是很认真的。” 钟少轩道:“你也知道平时不靠谱?每次都叫你把话说完了,我倒不好说你。休息吧,晚上我来叫你。” 孟帅道:“且慢,哥,借你的虎辛一用。” 钟少轩道:“要出去?” 孟帅道:“约好了见个朋友。” 钟少轩沉吟道:“现在出去,恐师父不喜。你先把门关上,悄悄溜下来。我带虎辛在谷口等你。记得早去早回,傍晚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可遮不住。” 孟帅道:“好。多谢。” 关上门之后,孟帅推开另一侧的窗户,偷偷跑出门户。其实他本也不用这么小心,比起钟少轩,他不怕孟会凌,不过他去见的人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等孟帅的身影消失,孟会凌从门口走出,望向谷口,失笑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这小混球,把少轩都带歪了。” 从地势谷出来,孟帅接了虎辛,一路往昨日的山谷而去。 他要去见闫女,昨天说过,今日要带一车瓦去给她修屋顶,虽然当时只是随口讨她喜欢,但孟帅说过的事情,还没有不算的。 好在他认路,或者说他有认路的技巧,就是在黑土世界制造即时地图,找准了进山的路,他很快就认出了去闫女小屋的地方。 到了屋外,孟帅下虎,道:“闫姐姐,我来了。” 闫女的脑袋从窗户中伸出来,道:“你怎么来了?” 孟帅道:“昨天我就说今天帮你修屋顶,你倒忘了?” 闫女先是一怔,紧接着缓缓失色,露出几分恍惚,道:“你竟然真的……”接着道,“等我一下。”说着从窗户退出。 孟帅不慌不忙的从黑土世界里拿出砖瓦,堆成一堆,还有铲子、泥浆等屋。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杂物,他想要,黑土世界立刻就能产出。 闫女走出,竟换了一件衣服。之前她的衣服甚是朴素,近乎素白,这回虽也是米白,但比之前温和鲜亮一点,一点点而已。 孟帅笑道:“我要开始干活了,不会吵到我外甥吧。” 闫女道:“干什么活儿,先进来坐啊。” 孟帅道:“不了,我得速战速决,傍晚之前赶回去。” 闫女埋怨道:“既然这么忙,还赶着过来,又不是等不得,选个松快些的日子不好?” 孟帅道:“都说好了嘛,说今日就是今日。”说着提着砖瓦上房。 闫女抬头看着他,嘴角微挑,静静地看着,就见孟帅刚刚上去,紧接着翻下来,面有难色,道:“怎么啦?” 孟帅道:“不行,这房子搭建的不行,粱不是粱,柱不是柱,屋顶吃不住劲儿。要用瓦顶,非压塌了不成。” 闫女轻笑道:“那就算了。我本来住的还行。进来喝杯茶吧。” 孟帅摇头道:“不成,我不能白来一趟。我想想——干脆从头来过。建一座房子。” 闫女迟疑道:“行不行啊?” 孟帅笑道:“不是我说,一座房子而已,区区小事。姐姐你的房子本来就差,选的位置也不好,不靠近水,离着山坡又近,万一有个滑坡落石,如何是好?等我重新规划,另起高楼。就是今天未必能完工,不过来日方长,我一手包了。” 闫女道:“你以前做过这个?” 孟帅道:“没有,但我有信心。”想了想,又道,“还有丰富的理论知识。” 闫女用手扶住额头,道:“随你便吧。” 孟帅当下在旁边转悠,一面转,一面催促黑土世界制造图纸。他所说的理论知识,就是在黑土世界建造房屋的经验。因为黑土世界一切都需要凭空创造,那些复杂的建筑,他先设计图纸,黑土世界会进行调整修改——至于怎么出图纸,建筑方面就是他去别的房屋走一圈,把结构记录下来,然后山寨。 只是小小一栋房屋,孟帅毫不费力?做出蓝图,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一点堪舆知识,圈了一块地,开始建造。 想了想,孟帅还是没把他的宝贝挖掘机带出来,一栋小楼而已,没必要太兴师动众了。 虽然他不是熟练工,但还是个先天高手,力大无穷,眼准手准,再加上适当的黑土世界辅助,一个人顶十个不止。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将基础打好,可以上盖楼板。 正往上盖,旁边递过一杯茶水,道:“喝点歇歇。” 孟帅接过,笑道:“其实不用,你看我连汗都没出。”还是喝了一口,道,“来客人了?” 闫女一愣,道:“你怎么……” 孟帅笑着转了一下茶杯,道:“蹭了一点儿胭脂。姐姐你是不用胭脂的吧?” 闫女一看,道:“是我没洗干净。一个朋友来过。”想了想,补充道,“我这里本来没人,没想到一天就来了两个。” 孟帅猜测那位可能没走,不过这不****的事,既然用胭脂,必然是女客,肯定不能是冯源。当下拉回话题,道,“今天应该盖不完,我用木架子撑着。过两日再继续。可不是烂尾。” 闫女笑道:“多长时间都行。”看了一眼图纸,道:“这也太大了。你要建多少啊?” 孟帅道:“三层小楼差不多。山间湿气大,不能住一楼。倒是你要养灵兽,可以住一楼。那就把墙壁打通,味道散的好一些,冬天用帘子遮上就行。” 闫女听了,看房间还有装饰的图案,道:“别给我装饰,我要自己弄。” 孟帅道:“当然了,装饰自己的蜗居,是生活乐趣的一部分。我怎么能越俎代庖?” 闫女突然怔住了,悠悠叹气,道:“我有好久不知道乐趣是什么了。什么时候都没有兴致。今日第一次动兴……谢谢你。” 孟帅道:“恕我说一句,有些事真的只有自己想得开,才能活得好。尤其是和负能量爆棚的人相处,若想不开,只有给人带的越来越沮丧,自己就把自己逼死了。” 闫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与他互相依存,没有选择……但抛开这些,我当然更喜欢你。”说了这一句,转身进屋。 孟帅也不多说,盖了第一层楼,看天色不早,便即告辞。 闫女送他到谷外,这才回转,幽幽叹了口气。 回到房中,吊篮前坐了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薄施脂粉,嘴唇点着两点胭脂,相貌娇美,风韵俱佳。 那女子瞟了一眼,道:“你怎么面带惆怅?可是对那小子不满?” 闫女叹道:“没有。只是感叹一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那里真令人羡慕。” 那女子不以为意,道:“谁阻止你去那个世界了?你若有心,总有人肯接纳你。是你自己想不开罢了。就如那小子所说,和那负能量的小子呆久,整个人都不对了。” 闫女诧异道:“你不是那人的……为什么这么说?” 那女子道:“本来那小子就让人心烦,亲戚就不能说了?别说跟外边那小子比,就算跟你比,我也更喜欢你。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死钻牛角尖,现在不也挺好?现在我再出现在姓孟的那小子面前,保证他认不出我。” 闫女奇道:“灵姐,你认得孟帅?” 那女子笑道:“见过一面。不过就算我没改模样,他也未必想得起我。虽然我们差点就成了夫妻,哈哈哈。”说罢笑得花枝乱颤。 七四九 骨血成亲戚,龙虎有传人 http://..org/ 孟帅回到地势谷,远远就看见一衣人在谷口独立。 他稍微一惊,便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远远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您老人家。” 孟会凌本来沉着脸,这时不由气笑,道:“看你这大摇大摆的样子,莫非是凯旋而归?” 孟帅道:“没,就是串门回来,劳您出门迎接,实在愧不敢当。” 孟会凌强迫自己沉着脸,喝道:“好大的胆子,谁许你在虎峰上乱逛,你当是来郊游的么?” 孟帅摊手道:“不是来郊游,也不是来坐监牢的吧?我不信您不许我进行正常的社交活动。” 孟会凌道:“好一个社交活动,我倒是好奇,你初来乍到,能做什么社交活动?谁跟你社交活动?” 孟帅心中一喜,暗道:转移焦点成功。当下趁机道:“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有一个人的情况我一直想问您一下,不然我总有不妙的预感。” 孟会凌道:“谁?” 孟帅一指谷口,道:“进去说?” 孟会凌哼了一声,走进山谷,孟帅趁势跟上。 进了山谷,就见钟少轩垂首站在正堂下,见孟帅进来,露出担忧神色。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下不为例,退下。” 钟少轩松了口气,向孟帅点了点头,缓缓退下。孟会凌道:“下次要做什么,自己担着,别再麻烦少轩。” 孟帅正色道:“是。” 到了正堂,孟会凌坐下,道:“你是真有话说,还是跟我搪塞?” 孟帅笑道:“当然是真的。我早就想问您了。您知道冯源这个人么?” 孟会凌端茶的手一停,随即若无其事道:“知道。” 孟帅道:“我就知道,若无您的许可,他断不能够留在龙虎山。” 孟会凌道:“倒不是我许可,他是虎王庇佑的人。当然我也不反对。” 孟帅讶道:“虎峰的虎王?虎王为什么要庇佑他呢?” 孟会凌道:“他父亲冯深河确实是个天才,是虎王认可的人。当初若非途中出事,或许他能被引上虎峰,更上一层楼。冯深河死之前,也是将冯源交给虎王照料。只是虎王毕竟没完全修成人身,且死者已逝,冯源本身没在它眼里,那照顾也就是给与容身之地,并不如何关照。” 孟帅道:“原来如此。虎王还会认可人类?我还道只有您这样的强者才能在他眼里。” 孟会凌道:“虎峰虽然比龙峰成员多,但也不过百十只,在这个人的世界里,能成什么事?虎王不只是强大的高手,更是个有远见的雄杰,他自然要培养自家的人。只是他对于天赋的要求,和一般武者还有不同。冯深河在外面只是一般天才,对于虎王来说,千年不遇。不过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孟帅道:“谁?” 孟会凌道:“就是少轩。少轩能得到虎辛,就是这个缘故。不过少轩更进一步,不只是得到这一任虎王的认可,还有虎峰传承的认可。这才是他能够进步飞快的原因。” 孟帅赞道:“不愧是大哥。” 孟会凌笑道:“少轩确实没辜负我的期望。我在龙虎山经营,坦白说,对龙峰和虎峰的传承不无想法。只是这两处厉害的传承都不适合我,只希望能有弟子得到。现在少轩已经得其一。剩下的一个……你可以试试。” 孟帅道:“龙祖的传承?我看难。”他之前差点被龙血换体,但还是没成功,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也隐隐猜到龙脉和他体内的力量犯冲,恐怕他是与龙族无缘。 孟会凌道:“是啊,本来机会渺茫。我只是要你去试一试,成与不成,也不必太过在意。我已经告知龙祖,他看在我的面上,同意给你个机会。你这两日就在地势谷静修,等候龙祖召唤。不要见冯源了。” 孟帅道:“我才不见他,见他一次,浑身都不舒服。” 孟会凌道:“你也这样?那小子……?来他还跟你有血缘关系,算是你的表弟。” 孟帅愕然,道:“啥表弟?他妈妈是您妹妹?” 孟会凌道:“两姨表弟。他母亲也是乾坤家族的,是你母亲的族妹。不算太近,但你们身上确实都留着乾坤家族的血液。” 孟帅略感不适,摇了摇头,又道:“这倒是对得上。他说了元化闻派人一路追到西方,想必是捉拿乾坤家族的人。说不定还是嫡系血脉,因此才这么兴师动众。” 孟会凌冷笑道:“元化闻……哼哼,元化闻。你也知道此人了?早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此人必是你将来不能躲避的一堵拦路墙。”他又摇头道,“本来我念在你母亲面上,想要将冯源收下,不料他和我不是一路人。” 他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已经很惨了,他还要把自己逼得更惨,一路往极端走。隔绝所有能让他变好的援助。你说见他不舒服,我见他也不舒服,因此有三年没见过他了。他如今怎么样了?” 孟帅道:“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孟会凌越发摇头,道:“别跟他牵扯。最多我们报仇的时候,带他去见识一下最后的胜利。仇恨了结,或许他能变成正常人。” 孟帅想说:我虽不想惹他,他还要憋着给我下马威呢。但是最后没说出口。 当真说出来了,好像孟帅在求援似的。借助老爹的力量,当然可以杜绝冯源的招数,但那就胜之不武了。 没错,孟帅心中,是想要胜过冯源的,这是他保留下来的好胜心。冯源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激起了一战的**。他倒要看看,那藏在暗处的阴魂,到底有什么手段。 冯源的事,就到此为止。孟帅便留在地势谷中,继续修炼。 地势谷身为一方世界的圣地,和一元万法宗与雪山一样,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当然要说地势谷比雪山好在哪儿,那就是土性充足。对于孟帅的龟门功法十分便利。另一方面,就是有孟会凌这个大高手和驯兽师在。 林岭是封印师,然而孟帅在封印上造诣本就不浅,当年基础是林岭亲手打下的,再上山时,已经有一身不俗的造诣,甚至不在林岭之下。在雪山上时,两人对封印一途已经是交流多于教授了。 孟会凌却不同,孟帅在驯兽一路上始终是半瓶子水。当初走大荒战场的驯兽路时得了些本领,又和白也交流过些心得,在朝圣路上也有所突破。但那都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他最需要的是有真正的驯兽大师将他的知识从头梳理一遍。 孟会凌就是这样的人,他在驯兽上的造诣,绝不逊于林岭在封印上的造诣。比起林岭,更有耐心,在不讽刺人的前提下口才也好的多。对孟帅当真是从头开始,将驯兽知识倾囊传授。孟帅仿佛又回到了在俗世跟随林岭打基础的时候,不过眼界不同,起点不同,接受起来比当初强得多。 倒是在武功方面,孟会凌没有太多指点,只是从新将传授给孟帅的几门武技“倒腾龙”、“龙虎十节鞭”,“神龙摆尾”等教授一遍。矫正了孟帅之前一些错误,让这几门武技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孟帅打算请教水和土以及其他武修道路的选择问题,孟会凌却没贸然指点,只叫他演示了两种道路,沉吟道:“若在别人,确实只能居其一,我也会鼓励他们勇于取舍。但对你来说又有不同。你是一种功夫两种属性,天生便相辅相成,若把其中一种强行舍弃,恐有不平衡之处。或许能考虑并存甚至融合么?” 孟帅追问道:“武道能融合么?” 孟会凌道:“能融合,不过艰难。但要成为人上之人,挑战人所不能本是常事。水土二道皆非我所长,只能辅助,不能指点你。你不妨多去有水有土的地方看看,或有所悟。武道即天道,水与土的结合,自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孟帅深觉有理,暗自点头。孟会凌又道:“你还涉及空间之道,也是至道之一,放弃可惜。只是我离得就更远了。倒是龙祖似乎涉猎此道,等他召见你,你可以去请教。” 至于龙祖什么时候召见,也没个具体章程,只好等着。 据钟少轩的透露,孟会凌是一位“严师”,弟子若有不好,打骂是寻常事。大孟帅丝毫也没感受到,反而觉得孟会凌有十二分的耐心和绝对的包容性,甚至有些纵容,孟帅纵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以鼓励为主。 孟帅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聪明勤奋,挑不出毛病,觉得应该是孟会凌不忍心责怪。别看孟会凌面上摆出严父的款儿,其实心中对十多年不见的儿子,是十分愧疚,甚至有些怯场的。因为愧疚,所以疼爱,甚至溺爱,都是正常的事。再加上有督促责任的钟少轩对孟帅也是十分纵容,孟帅感觉到轻松的同时,反而要给自己加压,以求扎实前进。不然不但对不起家人,更对不起自己。 过了一个月,孟会凌突然找到孟帅,道:“龙祖召见,快跟我来。” 七五零 空路藏奥秘,云端掩仙宫 http://..org/ 第一次来到龙峰,孟帅好像来到了天宫。 本以为白色的山峰就是白色的石头组成,但踏足之后,他才觉得,这山峰是云组成的。 一团团云气在脚下浮动,人明明站在山上,却好像站在茫茫云海中,四面八方都是云雾,竟不知往哪里驻足。 这样的山,爬得上去么?云是最虚浮的,踩一脚,不会掉下去么? 孟会凌站在他身边,道:“跟着我走。每一步都要踏在我落足的地方,不然掉下去,可没人能救得了你。”说罢大袖飘然,往山上走去。 他落脚的地方,也是云雾深处,但一脚踏下,人不落下,返往上升,就像踏上了一道云梯,一朵筋斗云,凭着云气的托生,安然向上走去。 孟帅暗道:有趣。便也随着踏出一步,一步踏下,便觉脚下一晃,人果然被托上一步,再跟着走,步步上升,如踏云端。 越往前走,孟帅越不知身在哪里。似乎是往上走,但又不是单纯的爬山,而是往山体深处走去。云海弥漫,分不清东南西北。孟帅甚至觉得,渐渐地走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这云中世界,几乎无法辨认途。唯有孟会凌潇洒的身影在前方,如明灯一般指引前进。 孟帅恍惚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也曾在那种茫然未知中,踏着别人的足迹,亦步亦趋,那是什么时候? 空峰! 果然,他就说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也充满了空间的奥秘。记得孟会凌说过,龙祖在空间一道上颇有造诣,果然与空峰有相似之处。当初他在空峰遭遇,当真是束手无策,然而今日,经过了空峰历练,经过了空之塔的考验,他已经再非门外汉,对空间也有了自己的理解,甚至掌握了一部分玄理。 那么这一处山峰,又能不能走通呢? 一旦动念,就压制不住,孟帅不免跃跃欲试,当即将自己对空间的感悟与眼前的情形对照,霎时间便觉眼前蒙着的一层轻纱缓缓揭开,有水落石出之感。 这里的空间奥秘与空峰有不同,但更多的是相通之处,感悟之后,渐渐便能把握一二。 渐渐地,孟帅专注了起来,玄妙的感觉一上来,状态都不一样了。 开始时,他还跟在孟会凌后面,只是没有特意的追着前方的脚步。但他每一步踏出,偏偏都精准无比的踏在脚印上。渐渐地,他越走越是轻松,已经赶上了孟会凌。 孟会凌在前方专注的赶,看来潇洒自若,其实也并不轻松。他来过龙峰多次,每一次都要慎之又慎的前进。因为在龙峰的道上,是不允许出一点差错的,即使是他,出现差错也可能把自己推出险境。且他其实不懂其中的奥秘,只是龙祖教给他走的步骤,他照样来而已,因此要加倍谨慎。 所以他甚至没有分心照顾孟帅,料想儿这么大人,虽然说话不靠谱,但其实颇有能力,断不至于跟不住自己。 哪知他正好端端的前进,突然见一个人影翩然掠过,抢到了自己前面。 孟帅? 孟会凌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大喝道:“回来。”抢上去要拉他,这一步却是踏错了,登时觉得脚下一空,就要坠落。 这时,前面走着的孟帅一回头,反手拉住孟会凌,往旁边一带,将他扶稳,道:“小心了。” 孟会凌站稳,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这小畜生胡闹……”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孟帅笑嘻嘻道:“您老消消气,别动手。这高台危,一不小心都跌下去,咱爷俩一起玩完了,可不算一段佳话。”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认?” 孟帅道:“眼前有,自然就认了。” 孟会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板起脸道:“那也不行。这不是你逞能的地方,休要节外生枝,老老实实跟我走过去。” 孟帅无奈,道:“遵命。”便退后一步,让孟会凌先走。孟会凌因为被打断,一时找不到径,孟帅想要指点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只静静等着。 好在孟会凌很快反应过来,再次踏出一步,孟帅跟在后面,稳稳地前进。如此云海漫步,确实烘托出一种仙境般的气氛,云中人如仙人一般。孟会凌本来就气高华的不说,连孟帅这俗人也多了几分翩然出尘。 走了几步,孟会凌道:“那边是龙祖居处。” 孟帅抬眼一看,心中一震。 虽然没见过仙宫,但眼前的景色,让他觉得,所谓天上宫阙,无非如此。但见云中一大片建筑半隐半现,朱楼玉宇,重阁叠檐,恢弘中又带着缥缈之气。似远似近,不可捉摸。 再仔细看,却见这片建筑的形制和一般所见不同,当中一处大殿巍峨森严,后面的屋宇仿佛沿着一道弯弯曲曲的山脊层叠而上,以游廊链接,整个宫殿群,就像一条金红色的带。 “这里就是……龙宫么?” 孟会凌道:“龙宫?龙祖的居处,也可以叫龙宫。”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道:“姓孟的小家伙到了,进来吧。”声音也不怎么苍老,反而清越悦耳,有几分公气。 孟帅道:“他说的姓孟的小家伙,指的是您不是我吧?”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龙祖,我把犬带来了。”说罢引孟帅进去。 进了大殿,但见正中有一席,对面设两座,其中一座上已有一人坐着,锦衣峨冠,玉面丹唇,果然是个年轻公。 孟帅暗自赞叹,这年轻公的容貌,当真的完美的有些不可思议,几乎虚幻了。但配着殿中仙意飘渺的气氛,却是最合适不过,给人一种果在天上的感觉。 孟会凌庄容道:“龙祖,您老人家好。” 龙祖笑道:“嗯,很好。你这小家伙也好?这是你儿?不错。” 孟会凌道:“正是犬,快上来拜见龙祖。” 孟帅依言上前拜见,心知这龙祖看起来不大,至少有个几上千岁了,受自己一礼,绰绰有余。倒是这位龙祖出乎意料的和善,并没自己想的威严。 龙祖上下打量孟帅,再次评价道:“真不错。小孟,我以前就说你孤独,因此过的十分艰难。没想到你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孩儿,我也替你高兴。” 孟会凌笑着答应,心中也暗自诧异,觉得今日龙祖异常和蔼。虽然他平时对自己也算和言语色,但那是他通过长年累月的表现争取的。第一次见龙祖,龙祖可是眼尾都不瞧他一下。而其他人更不在龙祖眼下。像自己的几个徒儿,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获得龙祖认可,可以见他一面。怎么他对孟帅这么和蔼? 孟会凌可不认为龙祖是看在自己面上。龙祖性情何等高傲,看不上就是看不上,绝不多加辞色,这么说话,是真的看重孟帅了。 龙祖道:“这么说,你想让他试试龙峰的传承了?” 孟会凌微微一震,他从没有明确说过,但龙祖已经猜到了,那也不必隐瞒,道:“不求传承,您能指点他一二,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龙祖笑道:“若是其他人,想得传承是痴人说梦,不过这小家伙么,倒可以试试。不过要先试试缘法。” 孟会凌暗喜,问道:“是考验么?” 龙祖道:“缘法,也算考验吧。一会儿带他去余庆谷,将那个蛋取出来。” 孟会凌一惊,随即一喜,道:“那位要孵化了么?” 龙祖道:“他迟迟不动,连我也有些急了,或是留待有缘。这孩上山,我心血来潮,恐怕是缘法到了。你将带回去,用心血之术催发,看能不能孵化。倘若能够孵出,你必然是命定的有缘人。接受龙峰的传承顺理成章。去吧。” 孟会凌点头,孟帅却还一头雾水,孟会凌微一示意,便即退出。孟帅跟着去,十分莫名其妙,心道:什么就见到了?什么又离开了?这也简单了吧。 等两人离开,龙祖神色一沉,喃喃道:“但愿这次找对了人,快没有时间了。” 突然,他神色一变,长身而起,道:“什么人?” 眼前空无一人,但龙祖便觉不对,猛然回头,就见一个白衣少年坐在自己对面,眸仿佛没有焦距,存在感为稀薄,以至于面对面坐着几乎感觉不到。 龙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哑声道:“你是谁?” 少年一对放空的瞳孔对着他,道:“原来是你做的。你做的很大的孽。为什么这么做?” 龙祖心中惊恐,紧接着生出怒气,喝道:“你是谁?!竟敢在我这里放肆。你是……”突然,他瞳孔放大,呼吸停顿,结舌道:“你是……” 那少年眼睛一眯,道:“你认得我?” 龙祖慌忙摇头,道:“不认得。从没见过。” 那少年在他身上盯了许久,才转过头,道:“是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是跟你说,能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龙祖额上汗出如浆,道:“您教训的是。” 那少年神色淡漠,道:“你没听进去。算了。反正劫数到头,解铃的人已经到了。好自为之。”说着身一动,竟在原地消失。 等少年消失好久,龙祖往后一靠,竟如瘫倒一般,半响起不得身,只道:“真的是他?怎么可能?他竟然还……” 七五一 本是真命子,自有真龙归 http://..org/ 从龙宫出来,又回到了白雾皑皑的龙峰上,孟帅问道:“现在去哪里?余庆谷在哪里?” 孟会凌看了他一眼,双臂抱肩,道:“你不是认得路么?不如你来领路?” 孟帅差点喷了,暗道:“你不是一方高人么?这么大岁数和小孩儿一般置气?”他自认心智成熟,大人不和小孩儿逗,况且是这种老小孩儿,主动退让一步便了。笑嘻嘻道:“我比您差远了。没您领路,别说我了,革命都不会成功。” 孟会凌虽不解后半句,但也知道他服软,哼了一声,负手走过,身型十分潇洒。 孟帅抓了抓头发,心道:“有什么可美得?您老人家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么?” 两人从神秘莫测的龙峰一路下行,绕到后山去了。孟帅还在不停的感应空间的变动,突然有所察觉,道:“啊,山谷在那里!”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这会儿又知道了?” 孟帅吐了吐舌头,伸手让道:“您先请,您先请。” 两人走了一会儿,突然云开雾散,露出一条山道来,在沿着山道下行,走入一处山谷。 那山谷居然十分清凉,周围是森森树木,丛丛灵草。正中间环抱着一潭清水,湖水碧蓝透澈,如一块无暇的宝石。 孟帅赞道:“竟有这种好地方,比咱们地势谷不差。” 孟会凌道:“你用地势谷来比,我是不觉得怎样,但小心龙祖不满。”他指着湖水,道:“看看,和地势谷的水面有什么不同?” 孟帅顺着他的指向一看,讶道:“龙!” 但见水中,分明有一条条龙的身影,在自由翱翔,龙身金鳞映着日光,闪耀无比,姿态又威严又清逸。小小一处水面,仿佛无限的天空一般,承载的起如此多的神龙。 然而他刚刚往前走了一步,水面一动,龙影消失了,只留下青碧色的湖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看见了刚刚那千龙竟游的奇景。 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道:“莫非是影像?光的把戏?” 孟会凌道:“不错。不过不只是影像。你看到的龙,虽然不存在,但确实有一缕精魂融入湖水中。这个潭水叫做龙魂潭。”说着往前走。 越往前走,孟帅越感觉到有龙威存在。不过自从他走到朝圣路尽头,被龙血洗涤过之后,对龙威就是全免疫的,他意识到有龙威存在,但没有感觉。就像麻醉之后的病人知道有刀切割,但不会觉得疼。 孟会凌神色渐渐凝重,却见孟帅若无其事,道:“你没感觉?” 孟帅道:“还好。” 孟会凌诧异之余,点头道:“看来这方面,你确实有天赋。这一步是走对了。这龙威不是好相与的。我修为到了,还能自持,若是少轩到此,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就没办法靠近一步了。” 两人继续靠近,孟会凌走得很慢,孟帅便也不走快了。反而仔细观察那潭水,只见水潭中有一丝丝银线,仿佛反射的光芒一样,闪烁不定,又像是奇怪的鱼,在水池中悠游。而再仔细看时,便能感觉到那银线中丝丝龙威,迫人魂魄。 那就是龙魂了?数量还真不少。 这得死多少龙啊? 孟帅忍不住问道:“不是说龙祖是龙峰上唯一的真龙吗?那这些龙魂是哪里来的?” 孟会凌道:“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龙祖的族人陨落之后,聚集于此。或许是对头的龙。被龙祖斩杀放在这里。” 孟帅道:“为什么放在这里?让它们安息么?” 孟会凌摇头,道:“你再看,看湖水中央。” 孟帅仔细往湖水中央看去,就见水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篮球大小一个椭圆的东西,表面时不时流过一层银色的光辉。 “蛋?”孟帅一怔,紧接着道:“龙蛋!” 孟会凌点头,道:“那应该是龙祖唯的后代,放在龙魂潭中滋养。我进山时,就曾经见过它,现在还在滋养。” 孟帅道:“您上山时?那不是几十年了?” 孟会凌叹道:“几十年算什么。少说也上百年了。据说这位龙子先天不足,凭本身的力量,根本孵化不出来。龙祖用龙魂龙血滋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维持着不上不小的样子。若要孵化,再一百年也没有指望。所以龙祖另想他法,譬如借势。” 孟帅道:“借势?怎么借势?” 孟会凌道:“有一门神通,可以将龙子和武者契订,借武者的血气保养龙子。龙子也分自己的血脉给武者,这就像……” 孟帅道:“灵兽契约!” 孟会凌点头,道:“是契约。不过是神通级别,其中的奥妙非一般心血契约可比。做成之后,契约的双方好处也远大于一般的驯兽师与灵兽。” 孟帅道:“这是双赢么?还是亏损一方补另一方?” 孟会凌道:“自然是双赢,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通,不是邪道。不然我怎么会答应?” 孟帅道:“这么说就是选定我了?来吧。”说着摩拳擦掌。 孟会凌好笑道:“你还挺有积极性的。这可是真正的神龙,是龙祖大能的血脉。养龙这种事,你一点都不惶恐么?” 孟帅道:“不惶恐。另外一位大能早跟我说过,我命中注定就要养龙。” 孟会凌不知道有白也这位神秘的存在,以他对孟帅的了解,认定这儿子又在胡说八道,道:“你给我仔细点儿吧。这可是龙祖的血脉,容不得有失。你在外面惹什么祸事,我还可以替你兜着,唯独这一次,若是养不好,我也护不住你。” 孟帅心道:我在外面有什么祸事,好像也没怎么麻烦您呐?笑道:“我明白。” 孟会凌盯着他,道:“但愿你真明白。”转过头去盯着那龙蛋,道:“要养龙——不,要获得养龙的资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步,你要得到龙子的认可。” 孟帅道:“要怎么做?” 孟会凌道:“你先站到池边来。我前面这个位置。” 孟帅上前,站在他前面,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清楚楚看到蛋的全貌。 还真是漂亮。 从形状来看,这蛋也是一般的形状,颜色也不过纯白,但蛋上的光泽,有一种神秘的流动性。仿佛水的波浪,又比水更纯净,更浩然。这纯净让人想起了黎明是的露水,这浩荡让人想起了无尽的汪洋。 欣赏了一会儿,孟帅问道:“然后呢?怎么样?” 孟会凌道:“等等。时辰还没到。” 孟帅一口气泄了,心道:早说么,害我白准备了半日。 这一等时间还不短,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平静的水面抖动了一下,原本悠游的龙魂银线陡然笔直,如阳光一样伞状围绕着中心。而中间的石台就像是太阳。 水面由碧蓝色变得纯白,泛着一层珍珠一样的泡沫。只听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中间的石台从水底缓缓升起。龙蛋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此时日上中天,阴凉的山谷在白日当头照耀下升温,而整个山谷的阳光集中在石台上,龙蛋变得半透明,泛着如玉一样的温润光泽。 孟帅再次感叹一下:“真是漂亮。” 孟会凌道:“每天正午,龙蛋要出来沐浴阳光,午夜则要出水映照月光,吸收日精月华。这是灵兽修炼的正途,神龙也不例外。你若有幸养龙,要记得了。” 孟帅点头,道:“这么说,现在龙祖正在龙峰上晒太阳呢?” 孟会凌瞪他道:“瞎发散什么,给我专心点。”他指了指龙蛋,道,“只有现在龙蛋可以碰触。你走过去,抚摸一下龙蛋。” 孟帅道:“从水上走过去?” 孟会凌道:“亏你还精研空间之学,看不出来里有一处空间凹陷么?从这里伸出手,就可以摸到龙蛋。不许走上水面,下面是龙魂,任何生灵不可凌驾于龙魂之上。” 孟帅道:“好。”仔细观察,果然见前方有一处奇妙的空间空洞,伸出手去。 孟会凌叮嘱道:“动作轻一些。你是生人,龙子恐怕会排斥,如果一下子摸个空,从龙蛋的影子里穿过去,那就是龙蛋的戏弄,他不愿意你去碰触他。” 说到这里,他回忆道:“当时我也得到允许,与龙子接触试试。不过光想要碰触龙子,就花了三年时间。每日正午前来尝试,试了一千次,方能抚摸它的蛋壳。虽然它也算接受了我,但毕竟不算有缘,我也不是他的命定之主了。” 孟帅正在伸手,暗道:您为什么不晚上也来试一次,那不就只用五百天就行了么? 不过他没说出来,不然保证这次尝试半途而废。 孟会凌道:“抚摸它之后,便要尝试跟它精神交流,问它愿不愿意被你捧起来,再问它愿不愿意给你走。这两步也千难万难。我试了三年,还没捧起过……” 话音未落,就见孟帅一伸手,摸到了龙蛋,反手一抄,把龙蛋抄在手里,从空间凹陷处伸了回来,把那蛋在手里掂了掂,道:“就像这样?” 七五二 华殿存珍宝,冰门拒外人 http://..org/ 孟会凌瞪着孟帅的手,出现了错愕的表情,且这表情僵在脸上。· 隔了五分钟,孟会凌吐出一个词:“妈的。” 孟帅一缩手,道:“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孟会凌缓过神来,道:“要不是你,我还真想动粗了。凭什么老子在这里磨了好几年,那个蛋还摆那么大架子,你一来它就从了?” 孟帅心道:怎么说的跟把妹似的?他认真的道:“看脸。” 孟会凌呸了一声,道:“得了便宜卖乖。戏耍你老子?” 孟帅道:“不不不,我是说真的。若论脸,我哪比得上您啊?想必是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这两年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自惭形秽,怎么敢跟您走?倒是跟我,能得到全方位的优越感,它就来了。” 孟会凌又好气又好笑,道:“得了吧。成日练功,不见你长进,倒是耍嘴越来越强。既然你能得到它,看来缘分果然在你这里,要收好了。” 孟帅点头,道:“我拿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孟会凌道:“带回去吧。当初龙祖跟我说,只要我能拿到,便将龙蛋交给我回去抚养。如今你拿到了,自然也是这样。” 孟帅道:“那这些龙魂怎么办?蛋不需要龙魂滋养了么?” 孟会凌道:“龙祖没提,大概是不需要了吧。想必百年时间,也滋养的差不多了。多滋养少滋养一两日也不算什么。只要能施展神通,龙蛋危机可解,龙魂潭都未必需要了。跟我来吧。”说着转身下山。 这次两人走的是另外一边,一路脚踏实地。两边树木越来越茂密,忽然从树荫下转出一条道路来。沿路而行,柳暗花明,从山道出来时,竟已经离着地势谷不远了。 到了地势谷,走的也不是平时到了的那个谷口,而是从另一端进入。那谷口窄小,又十分隐秘,以至于孟帅在谷中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出口。 从山谷进去,孟会凌却不走正堂,反而再次带他走了一条陌生的路。道路通向一处殿堂。 那殿堂建设的竟十分华丽,虽非富丽堂皇,也是雕梁玉砌,和谷中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倒和龙峰上的龙宫有些相似之处。 对孟帅来说,建筑的外形还在其次,更值得注意的,是建筑内外的封印。 这建筑的防御非常严密,从阵封、机封到边角机关的器封,设计的十分精密,一旦全力开启,别说孟帅,就是段凌夜那样的,也进不得大门一步,至于更高层次的武者,如孟会凌这种有多少威胁,孟帅还不好判断。 观察了一下,孟帅道:“这好像是堂尊的手笔啊?” 孟会凌道:“看出来了?不错。确实是林兄的手段。当初我盖这座‘崇光楼’时,请的梅园亲手设计布置,若论守御,地势谷无出其右。” 孟帅道:“这还是您亲手盖的?不像啊。难道那时候您的审美突变了?” 孟会凌道:“自然不是为我盖的,是为迎接龙蛋盖的。当初龙祖允许我尝试着去迎接龙蛋时便要求我盖一座新殿,专门给龙子居住。我还十分高兴,花费了许多力气建造了崇光楼,本拟马上用得上,没想到隔了十多年还是空的。如今给你用上了。” 孟帅道:“好家伙,一个蛋的排场还不小,居然还要盖省亲别墅。” 孟会凌道:“一方神龙之子,也值得。你先把龙蛋安置在这里,等选好良辰吉日,举行神通沟通仪式,才可收养。到时再看是你带着龙蛋回去住,还是跟着龙蛋住过来。” 孟帅心道:“什么?叫我跟着一个蛋住?难道我是专职保姆么?” 孟会凌一拂袖,殿门打开,正要进去,皱眉道:“少轩,你在这里干什么?” 原来钟少轩正在殿中,用尺子比着一根立柱,不知在鼓捣什么,见孟会凌站在门口,忙起身道:“恩师。” 孟会凌道:“你在这里……” 钟少轩道:“您不是叫我时时来打扫,并维修这里的机关么?” 孟会凌道:“是么?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原来确实是他曾经提过,让钟少轩保持此地的清洁,机关稳定。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由封印师来做,但龙虎山人少,找不到能力足够又可以信任的封印师,便勉勉强强让懂得机关术的钟少轩来做此事。 那还是有一次他想起来时,随口提起,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反而钟少轩兢兢业业,数年如一日的完成工作。 孟帅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忘了,暗道:我这老爹行不行啊?本道他已经医好了健忘症,现在看来真说不一定。 孟会凌挥手道:“我有事,你先出去。” 钟少轩道:“是。”收起东西,正要出去,孟会凌叫住他,道:“且慢。” 钟少轩停下,孟会凌道:“现在谷中只有我们三人,你我师徒,孟帅是你弟弟,都不是外人,也没必要隐瞒保密。正好也叫你跟着留神。跟我进来。”说着往后殿走去。 钟少轩也微感惊讶,他虽然奉命打扫保养,但只是前殿和周围,后殿他也没进去过。看了一眼孟帅,立刻被孟帅手上那如玉一样的龙蛋吸引了。 孟帅得意洋洋的道:“龙蛋,漂亮吧?” 钟少轩惊喜道:“龙祖给你的?” 孟帅道:“是啊,龙祖的后代。” 钟少轩赞道:“厉害。咱们龙虎山要有第二条真龙了。”不免伸手去摸,然后手伸到龙蛋三尺之外,突然身子一震,动弹不得。 孟帅心知他是被龙威所慑,道:“这位还很骄傲,等我把它孵出来,给您留着玩儿。” 钟少轩道:“不可如此说。毕竟是真龙,即使与你为伴,也要尊敬些,何况是龙祖的后代。” 孟帅知道他敬重龙祖,便不多说。这时孟会凌停下,道:“你们注意了。” 只见迎面是一堵厚厚的大门。那大门似乎是冰做的,晶莹白皙,但并不透明,像是河面上的浮冰,又像是磨砂玻璃,朦朦胧胧挡住了前后殿的连接处。 孟会凌道:“这一扇就是最关键的大门。除非是指定的人,否则进去之后会无差别的受到攻击,不死不休。连我闯进去,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说着,站到了大门前,在一处稍微光滑的冰面前站好,并用手掌按在冰上。 孟帅依稀看到,孟会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泽,紧接着,冰面似蒙了一层雾气,左边一扇大门缓缓打开,孟会凌走了进去。 孟帅正要跟上,孟会凌喝道:“站住了!” 孟帅一停,孟会凌正色道:“这扇大门是不许带人进来的,谁受到认可,谁就能进,其余人一律不许。我打开大门,你跟着进来了,就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么厉害?那谁受到认可了?” 孟会凌道:“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以后可以多两个人。” 孟帅道:“好吧。我也成了限量版会员了。” 钟少轩摇头道:“我就不用了。让小弟进去便是。” 孟帅不悦道:“岂有此理。大哥反而见外了么?” 孟会凌道:“少轩也进来。此地除了养龙,更重要的是十分安全,可以说是龙虎山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龙祖,连虎王都未必攻得破。以后我若不在,你们兄弟遇到了什么大危险,不妨逃到这里来,至少能够自保。” 钟少轩听他这么说,方道:“是。” 孟会凌接着道:“这里的认证十分繁琐。我先一次性说完。因为这认证是必须我进去把门关上才能进行的。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有人会胁迫你们进行认证,因为只要你们进去,把门关上,谁的威胁也不用怕。” 他指了指刚刚自己站的地方,道:“一会儿你要站在此地,眼睛看向前方,你会看见一道光芒,冲着光源看,然后把手掌放在那里,并放开精神力。” 孟会凌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又道:“此地打开的关键,是手掌,眼睛,和精神力。缺一不可。这是防止有人冒充。就算有人把你的手掌砍下来,也打不开这锁。” 孟帅暗自赞道:“这高科技呀。指纹和虹膜认定,再加上精神力,真是科学和迷信兼收,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孟会凌道:“还有一节。每个人只能认证一次,不能再认定第二人。我是当初林兄认定了,一会儿认证孟帅,孟帅进来再认证少轩。一个传一个。” 钟少轩道:“我先进去,把最后一个名额留给二弟吧。” 孟会凌脸色一沉,道:“不行。你还踏实些,他在外面谁知道会不会招些乱七八糟的人物进来?” 孟帅暗自腹诽,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招乱七八糟的人了?不过他也没意见,反正他也不需要,把自有认证的名额给钟少轩值得信任。 但钟少轩坚持,孟会凌也就罢了,只对孟帅道:“你要仔细。这里事关重大,不可以随便授权他人。不然出了事情,你知道后果。” 七五三 千金买虚位,一见如故交 http://..org/ 顺利完成了认证,孟帅这才进入神秘莫测的后殿。 一进后殿,便觉一阵寒凉,仿佛又进了之前山谷。原来大殿一片空阔,只在中间有一池水。一切的布置,和山谷颇为相似。只不过山谷的潭水是天然的,而此地的水池则是砌出来的。池水周围又一圈方砖,却非土石,而是如玉一样的质地。 孟帅惊讶道:“如心冰玉!这是雪山特产。” 孟会凌道:“你自然认得。不错,这是北方特产如心冰玉。是天下保质保温最顶级的材料之一。我花了极大的代价,才买了一千斤。至少付了半个地势谷的价钱。” 孟帅心道:堂尊老大太不讲究,这玩意儿我都用来当床睡,对外卖竟这么坑人。 在如心冰玉之中,一池淡银色的池水微波粼粼,无风起皱,便如有姣好的月光遍洒起上,一池水便如一池梦幻。 钟少轩也忍不住惊讶道:“这是乱银太华?第一养兽灵液?” 孟会凌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天下驯兽师莫不求一滴而不可得的太华液。滋养灵兽身魂,举世无双。” 孟帅见钟少轩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渴望神色,方知此物珍贵,笑道:“老爹,你不声不响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简直土豪无双。分我点儿行不?”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取吧,你们一人一瓶,不许多取。” 孟帅取了一瓶,其实他只要一滴回去,就能在黑土世界种出一大片,然后就可以和小伙伴们天天在太华液里面洗澡了,主要是为了让钟少轩取得想要的。一面取,一面笑道:“老爹,我看你这池水也不逊于那龙魂潭。” 孟会凌道:“当然。龙魂一物是天材,不可强求,但我自信人力所能及处,我已经做到了最好。龙魂潭若没有龙魂,也不过是一池清水而已。” 孟帅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那神秘莫测的墟市,那里连世界、寿命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能买卖,龙魂想必也不算什么,道:“您要是真想要龙魂,也不是得不到。” 孟会凌笑道:“我要龙魂干什么?我想要龙子,你已经实现了,那就够了。池水也好,冰玉也好,不过是身外之物,养完龙子,你们便可以把它分了。” 孟帅便不再说,心中却打定主意,下次墟市开启的时候,要跟几个亲近的人确认好,实实在在买点大家想要的东西,而不是漫无目的的瞎转,把机会都浪费了。 那池水中间,也有一处玉台,和龙魂潭中相似。不过上方搁着一面镜子。孟会凌解释道:“这是日光镜,翻过来是月光镜。通过封印将外面最好的日月光华接引进来,每日两次。龙蛋放在崇光楼中,你可以省不少心。” 孟帅喜道:“那感情好。”当下将蛋放在台子上,道,“看您准备的这些,我觉得这蛋实在是来晚了。” 孟会凌含笑道:“迟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这番心思没有白费。”看了台上的龙蛋一眼,目中的感情显然比孟帅深得多,道,“且放在这里,先让他适应一下环境。我尽快选一个吉日,让你们先进行初步的心血对接,然后再用神通订约。” 孟帅点头,孟会凌道:“这大殿以后你要常来,今日先走吧。”说着离开。 孟帅正要跟上,钟少轩道:“二弟。这孩子刚刚换了新的环境,必定紧张,不如你留在这里陪他。” 孟帅“啊?”了一声。孟会凌抚掌道:“少轩说得对,险些忘了。龙子虽然不同其他灵兽脆弱,但毕竟年幼。今天晚上你就留在殿中陪他,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孟帅无语,钟少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严肃的道:“二弟,你可是个驯兽师。” 孟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当下孟会凌和钟少轩离开,把孟帅和一个龙蛋关在一起。大门一关,周遭暗沉下来,仿佛最深的夜色。只有一池银光闪闪的水波在微微闪光。 空阔的大殿中,安静的近乎e寂。孟帅独自立着,显得渺小而孤独。 回头一看,隐隐约约能看见台上的龙蛋,完美的形状,晶莹的色泽,在夜空中真如一盏小桔灯,微弱,但充满希望。 这一刻,他真有“天大地大,只有彼此”的感觉。 不过…… 孟帅好像不是走这一路线的。他一向是以心宽好耍为上,除非没条件。就算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苦中作乐一番。 不如把朋友叫出来,一块玩耍? 心中一振,孟帅就要呼唤自己的灵兽,但随即停住。 这里,好像是个很危险的地方。没有经过认证的人是会被碾压的。纵然灵兽和他心血相连,他也不敢肯定这个大殿认不认。若是贸然放出一两个来,惹怒了这里的防御,说不定****一起玩完了。 当然孟帅也可以利用封印手段破坏这些防御措施,保证自己的平安。但他要真为了一时玩耍坏了整个大殿的防御,那才叫有病。 沉吟了一下,孟帅暗道:“有道是山不过来我过去。他们虽出不来,我可以进去啊。” 当下孟帅靠近水池,笑道:“龙兄,你在这里寂寞么?要不要跟我去玩儿?” 和孟会凌想的不一样,孟帅和龙蛋其实并没怎么交流过。孟帅甚至没有传过一句完整的话,也没得到过对方的回应,甚至连一般的****感情交流都没有。 但这不是说他们感情不好。 相反,孟帅第一次碰到那蛋,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熟悉感。 那种非常熟悉,几乎就在身边,积年老友的感觉。如果再高端一点,套一句经典句子——“这个妹妹我见过”。 几乎在孟帅抓住龙蛋的一瞬间,就差点脱口而出:“嘿,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呢?” 亏了他没说出口,不然他不但无法和孟会凌解释,也无法和自己解释。 他并不认识龙,也没养过龙,甚至来到西方世界之前,根本没哪怕看过活龙一眼,这熟悉感来的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排斥,因为这种感觉太自然了,没有一点儿造作,他拿着龙蛋走路,就像和一个老朋友,老同学在放学路上结伴而行一般,如此放松自在。 因此,孟帅没跟龙蛋正式交流过,但一开口,就是熟稔的口气。 一股波动在孟帅心底泛起,这是常见的精神交流,倒和一般的灵兽无二,传来了龙子的回答:“行啊。” 孟帅一乐,一伸手,虽然没有空间裂隙,也把龙蛋招到了手上。这一招隔空取物,一点儿也不难,先天之后易如反掌,然而孟会凌若见了,定会暴怒,骂他:“怎么这么随便?磕碰了一点儿你赔得起么?” 但因为是老伙计,所以无所谓,光芒一闪,孟帅依旧带着龙蛋进了黑土世界。 黑土世界,多年如一日的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孟帅的其他伙伴们正在各自玩耍,他进去之后,一如既往拉风的吹了个口哨,道:“伙计们,我回来了。” 除了嘀咕了一句“回来就回来,美个屁啊”,然后继续晒太阳的蛤蟆,其他的灵兽们争相跑了过来。孟帅身为一个驯兽师,不管技术怎么样,交流还是不错的。 然而孟帅没有像往常一样享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一众灵兽到了他身前五丈,突然都停住了,紧接着呼啦一声散开。那风源马尤其夸张,就跟有老虎追在屁股后面一样,四蹄翻飞,眨眼之间逃得无影无踪了。 孟帅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龙蛋的龙威把它们都吓跑了。灵兽毕竟还是兽,和人完全不同,不能克制心中的恐惧,何况还是来自灵魂深处,血脉压制的恐惧。 那么,不会对这种压制有反应的,来头一定不小。 譬如眼前这两位。 其中一个,是万年天真烂漫从不长大的小八,睁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孟帅手中的圆球。 对于它的若无其事,孟帅一点儿也不惊讶,虽然和小八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完全说不清它的来历,反正知道它来头很大,背景很深,是某二代就对了。别说龙蛋,就算是真龙又如何?小八还是一副模样。 不过另孟帅吃惊的是另一位。 老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用长喙整理一下绒毛,还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是,一点儿也没有胆怯。 自从孟帅会飞了之后,就不怎么用老灰了。其实老灰还是很好的,但看它的苦相,孟帅还是不好意思使唤它,便一只将它放养,在黑土世界中逍遥度日。 看到它的表现,孟帅才想起,这位也是非常不凡的,曾经几次展现出近乎神迹的表现帮孟帅脱困,绝非寻常灵兽可比,只是和小八一样,摸不清来路。 不知不觉间,孟帅也得到了不少高深莫测的伙伴,虽然老的老小的小,甚至还有没生出来的,但他也能自豪的说,哥们麾下,有的是神兽。 正当他得意的时候,小八已经爬近了龙蛋,好奇的转了一圈,然后用嘴拱了一下。 七五四 四海皆兄弟,片纸似惊鸿 http://..org/ 孟帅正和老八说话,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只见小八正在快乐的玩……玩球。 它正在用嘴拱着龙蛋,把龙蛋推着好像皮球一样滚来滚去,自己则在后面追。龙蛋咕噜噜前进,一路向前滚着。 孟帅咽了口吐沫,叫道:“祖宗!”忙抢了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小八一伸头,把龙蛋一顶,龙蛋叽里咕噜滚出,一头撞在大石上,发出清脆的碰一声。 孟帅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差点短路,紧接着扑了上去,几乎用抢的把龙蛋抱在怀里。 “让我看看,磕哪儿了……嗯?没事儿?” 但见龙蛋上光滑依旧,没有任何一点裂纹,孟帅悬着的心才放下。出了口气,感觉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仔细想想,这才合理。这毕竟是龙蛋,神龙的蛋,经过多少年龙魂滋养,也是一件稀世珍宝,岂能和鸡蛋壳一样,一碰就碎? 虽然有惊无险,孟帅还是把龙蛋拿起,对小八道:“不可以这样,不能乱玩。” “不……我要玩。” 一段意识传来,清楚地表达着这种意识。 孟帅一愣,转过头去——那段意识竟不是来自老八,而是来自……龙蛋? 怎么,这龙蛋的爱好竟是这么奇怪,是喜欢当皮球么? 虽然是他自己的意识,孟帅还是有些犹豫,这时发现小八也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放下龙蛋,道:“都是自家兄弟,你们小心了。” 也不知小八记得没有,反正它们很高兴的继续皮球游戏,在草地上撒欢,一会儿就跑远了。 孟帅呆了呆,苦笑了一声,道:“也行,我落个清闲。”说着做到草地上,仰天运起龟息功,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孟帅打了个哈欠,见一人坐在自己身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远处玩耍的小八和龙蛋,正是白也。 这时白也侧过头,侧面的轮廓完美的不楸实,出尘飘渺,仿佛天上仙人,那平静慈和的神色,又悲悯如神灵。孟帅想起初遇时,他还是个怪异的孩子,只觉恍如隔世。 白也没回头,道:“你醒了?” 孟帅起身,道:“白兄,什么时候出来的?” 白也道:“感觉有有意思的客人来了,便出来看看。” 孟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八和龙蛋还玩的不亦乐乎,这些小家伙真是精力旺盛,道:“你指的是龙兄弟?” 白也一怔,道:“龙兄弟?”随即微微一笑,道,“有趣的称呼。” 孟帅随口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么,龙不就在海里么?” 白也轻笑道:“也有在海里的,也有湖里江里的。有水的地方就有。不过它确实是海里的。” 孟帅道:“海龙?是不是很厉害的那种?” 白也点头,道:“高贵,强大,骄傲。它是最顶尖的真龙。你有机会养它,要好好待它。” 孟帅道:“说的我热血沸腾。上次你说我有机会养龙,就是它么?” 白也道:“是。上次我问你敢不敢,你说敢,现在呢?” 孟帅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已经在养了啊。” 白也微微摇头,孟帅一惊,道:“莫非还有什么困难不成?” 白也道:“没那么容易,先有一个阻碍……”说到这里,突然道:“有人来了,你先出去。” 不用他说,孟帅也有所感,虽然疑惑丛生,却也不得不出去,走时顺手把龙蛋抄走,留下小八寂寞的眼神。 刚一出来,寒冰大门打开,钟少轩走了进来。 于是落在孟会凌眼中的,就是孟帅站在中央,抱着龙蛋,有些不知所措的一幕。 钟少轩错愕,道:“你……你怎么把它拿下来了?你抱着它干什么?” 孟帅略一慌乱,胡言道:“我……我冷,抱着取取暖。” <> 孟帅忙道:“不愧是大哥,我正是在孵蛋。” 钟少轩笑骂道:“去你的吧。小心些,这蛋事关重大,你把那玩心收一收,要走心。把蛋放下,跟我出来。该练功了。” 孟帅松了口气,把蛋放回台上,道:“这么快就出去?我们哥们儿还没好够呢。” 钟少轩已经习惯他胡说八道,无奈的一笑,道:“先不必了。黄道吉日已经算下,就在三日之后跟龙祖确认过。这两****不必进来,这里要封锁,恩师会单独辅导你神通法门。等到三日之后,进行仪式,这龙蛋便正式归你了。” 孟帅道:“还挺麻烦的。”说着跟龙蛋摆了摆手,道:“先走一步,回头见,跟钟少轩出来。” 两人从大殿出来,大门缓缓关闭,隔开了两个世界。不过一日出来,孟帅险些记不得地势谷的道路了。 来到孟会凌的堂屋,两人正要进去,同时有所察觉,微微一怔。 屋里竟有外人。孟会凌正和另一人交谈,大门关闭。 孟帅讶异道:“地势谷还能有客人拜访?” 钟少轩摇头,道:“确实少见。我从没见过。纵然龙虎下院那些人,也是没资格上门来拜访师尊的。” 孟帅道:“感觉来人的修为不高啊,不一定比得上我。”虽然没有特意放出精神力查探,但武者之间有个基本的感应,如果真是了不得的高手,孟帅会感觉到威压的。 钟少轩同意孟帅的感觉,不过他性情稳重,不会擅自评论客人,只道:“既然有客人,我们去隔壁等等。” 两人正要从台阶绕上偏房,突然大门一开,一人走了出来。 孟帅和钟少轩同时惊讶,没想到来客竟然是个盛装女子,衣着华丽,头上珠围翠绕,水粉扑面,胭脂点红,还熏有香气,竟似去赴宴的贵女,哪像个武者? 不过她确实是个武者,正如孟帅判断的,修为也在阴阳期,和孟帅不相上下。 那女子一见孟帅,满脸堆欢,迎上去笑道:“啊哟,这是我那外甥吧?长这么高啦,真是英俊,一见他,就如同看见我那姐姐。”说着往孟帅身上揽去。 孟帅微微一动,竟没完全躲开,被那女子捏脸捏手,不住的道:“看看这模样,这修为,哪一样都是我乾坤家族的嫡系……”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乾坤家族?往门口看去,孟会凌正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这边。 那女子笑道:“这孩子,不认得我么?我是你母亲的妹妹,你该叫我小姨。” 孟帅迟疑道:“小……小姨?” 那女子立刻答应道:“唉。你看这孩子,聪明又礼貌。可比大人还强。”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那女子虽然是比他大几岁,但也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个子还没有他高,居然跟他明晃晃的充大辈。 这时孟会凌道:“不是你说有事要先走了么?现在没事了?” 那女子笑道:“啊哟,一见我这外甥,欢喜的我什么似的,连正事都忘了。”她回过头,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希望到时候你会改变主意。” 说到最后一句,女子的眼睛一眯,闪过一丝精光。 目送那女子离开,孟会凌哼了一声,道:“孟某做事,还很少有人敢指手画脚。”正要回去,却见孟帅神色恍惚,道:“怎么了?” 孟帅道:“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孟会凌闻言,心中一动,怜惜之色一闪而过,道:“她是你母亲的妹妹,虽然只是堂姐妹,但多少也有些她的影子。或许因此,感觉到有些熟悉吧。”他轻轻摇头,又哼道:“然而虽然是一个家族,这性情差的也太远了。这女人,给雁儿提鞋都不配。” 说着拂袖,走了进去。钟少轩看了孟帅楸眼,跟着走进。 孟帅失笑,他又不是本尊,对父母也不算认同,孟会凌还罢了,坤行雁他只知道一个名字,又不当真有什么孺慕之情,哪里来的什么熟悉感? 他是真的觉得这女人他在哪里见过。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莫非上次只是在人群中依稀见过? 又或者,上次见时,她长得跟现在并不相同? 抬头,发现钟少轩和孟会凌都进去了,孟帅手指轻轻一翻,露出了一抹白色。 那是一张纸,是那女子在孟帅身上乱捏的时候,塞在他衣袖里的,因为做的隐蔽,修为高深的孟会凌和近在咫尺的钟少轩都未曾发觉。 真因为察觉到她逗弄是假,传递消息是真,孟帅才没有阻止她,不然以他的修为伸手,躲开这令人尴尬的亲近也不难。 当然,刚刚那番动作,也未必全是掩饰,孟帅还是能感觉到那女子的戏谑,可是手中的纸条也是确实的。 既似曾相识,又给他传递消息,这人这事,恐怕都不简单。 虽然明知道这种机密消息应当等没人时再拿出来细看,但此时正有个机会,孟帅便有些按耐不住,将纸条搓开,瞥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孟帅的心陡然一沉。 纸条写得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字迹十分娟秀,却能感觉到其中强烈的语气—— “小心!” 七五五 独径自成路,不翼偏能飞 http://..org/ “所以说,这门神通的关窍是……”孟会凌讲到此处,突然一皱眉,喝道:“孟帅!” 孟帅一震,反应过来,道:“叫我呢?” 孟会凌脸色一沉,道:“你发什么呆呢?我刚刚说的要领,你听见没有?” 孟帅神色一僵,他确实是在走神。刚刚收到那两个字的警报,竟叫他心神不定,刚刚就是在想这件事,孟会凌说什么,全没听见。 钟少轩轻轻皱眉,道:“二弟,师尊问你契约印符的事儿呢。”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别插嘴。你想什么呢?” 孟帅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刚刚那阿姨的事儿。” 孟会凌怔了怔,才想起那阿姨是谁,皱眉道:“想那人做什么?我给你说神通,你竟想这些杂事。” 孟帅苦笑道:“是我错了,您再讲一遍吧。这回我保证不走神了。”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若再发呆,我便有让你发呆的地方。”说着再次道:“这个神通,是血脉神通的变种,要点在血印图……” 这回孟帅仔细听了,发现竟是驯兽和封印的变种,和一般的心血连接有所不同,如果算起来,还更偏封印一些,应该是类似于灵封的封印方法。 这封印十分巧妙,与现行的封印路数又有不同,跟孟帅掌握的其他类型的封印同样有所区别,似乎是另一个体系,繁复而精妙,孟帅也看不出其中奥妙,怪不得能以神通之名冠之。 孟会凌见孟帅依旧出神,以为他又在走神,喝道:“想什么呢?” 孟帅道:“我在想……封印这东西真是博大精深。具体有多少封印不说,光说封印世界有多少体系,都数不过来。就算穷尽一生,能研究一条体系已经不易。真是越学越觉得自己无知。” 孟会凌点头道:“这话还有些道理,学海无涯,纵然我等能活几百年上千年,在凡人眼中已经与陆地神仙无异,但与天地相比,无非沧海一粟。学识更是无穷无尽。你要时常怀敬畏之心,至少不会因为狂妄而裹足不前。” 说完,他又道:“来试一试。” 孟帅答应了,先用水尝试一遍,这一遍竟已经有八分模样,倒出乎孟会凌意料之外。 说到底,这也是封印的一种,虽然另辟蹊径,但并不算特别复杂,孟帅学封印多年,陌生的复杂封印接触多了,比一般人更有优势,他又不笨,自然能很快掌握。 孟会凌点点头,道:“这三****勤加练习,到时必能一举成功。” 孟帅答应了,孟会凌又嘱咐了钟少轩几句。毕竟是个仪式,孟帅负责施展神通,则布置操办杂事落在钟少轩身上,他办这些事也深有经验,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等到钟少轩离开,孟帅问道:“我那阿姨找您来做什么?”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她是代表乾坤家族的人来的,要找我参加他们的‘大事’。” 孟帅讶道:“血影找您?他改变策略了?” 血影的复仇策略,在孟帅看来,就是没有策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好大的威名,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倘若他知道外联孟会凌这个盟友,那还算开窍了。 孟会凌冷笑道:“不是血影。倘若真是他,我敬他算是个人物,又是雁儿的亲生弟弟,纵不加入,也得结个善缘。是那叫灵儿的女人自己拉起的一帮人。实力不堪一击不说,血缘和你母亲差了几百里地,简直就是乌合之众,这群货色想要套我的白狼,倒也好意思?我岂能如他们的意?” 孟帅突然灵光一闪,道:“灵儿?”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见血影的时候,曾有个老太太非要留他做种马,想塞给他的女人,似乎就是灵儿? 真的是一个人? 因为和灵儿打过一架,孟帅对她还算有印象,记得那个灵儿是个瘦小枯干,心理变态的女子,为了让逼迫她生产的母亲难过,自己扼杀了几个孩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和现在完全两样。他还记得老太太死后,灵儿半点不伤心,跟自己述说过完,令他毛骨悚然。 没想到现在她变成个浓妆艳抹还有事业的女人,虽然他也不喜欢灵儿现在的模样,但人家自己活得还有滋有味的。 可见一旦脱离了魔掌,自己若再不跟自己较劲,还是能够脱胎换骨的。 不过,这个女人为什么来提醒自己呢?是为了当年那莫名其妙的一面之缘? 她又提醒的是什么事儿呢?看她大摇大摆,不似是被人监视禁锢,既然自由,又不是没有机会,为什么写得那么简略,以至于让自己猜都没办法猜测? 难道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或者是……受人之托? 孟帅心中有许多疑问,一时不可索解,便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孟会凌道:“她一直要拉我入伙,见我不肯,说不定就要去找你。我不许她再入谷,在谷里没事,但若出去,小心她的策略。尤其是若要用亲情游说你,你可不要胡乱应承。” 孟帅答应道:“这个自然。我不是跟谁都有亲情的。唯一说得上的,便是血影,他是我亲舅舅吧?” 孟会凌道:“他是你舅舅,你母亲的弟弟,倒是有你母亲当年几分风采,可惜也是冥顽不灵。倘若他以后开窍了还罢,不然就算乾坤万象宗复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孟帅心中一动,从孟会凌的话中猜测,他挑战乾坤宗门,并不只是复仇,更多的是一种……野心? 不过,孟帅不会说破的,只是听过便罢。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孟帅就一直留在孟会凌的居处练习神通。孟会凌再三嘱咐他要练熟,到时龙祖也是要来看的,倘若不能一次成功,丢人不说,说不定龙祖不信他,便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当然孟帅还挺有自信,三日时间,让他掌握了其中要领,就算是封印法理都分析出一些,料想当时无妨。 这一日,天气晴好,正是孟会凌选定的黄道吉日。 孟会凌带着孟帅,在山口迎接龙祖。龙祖穿着一身金红礼服下山,更显得英俊飘逸,近乎完美无瑕,比之在山上,他的傲气收敛了不少,看到孟帅更是神态慈和,像个居家的长辈。 孟会凌笑道:“有劳龙祖下山,我记得您几百年没有走出龙宫,今日光临,实在是敝谷上下和这孩子的荣幸。” 龙祖笑道:“若是平时,我自然懒得动弹,但为了孩子,怎么也要动上一动。不只是你的孩子,还有我的孩子呢。你我的孩儿今日定结契约,那不就和联姻一样么?那你我不就是亲家了?我怎能不下来?哈哈哈……” 孟会凌跟着笑了几声,暗道:这老龙头什么毛病?瞎比喻什么呢? 龙祖笑了一阵,突然敛了笑容,眉目一沉,竟带着几分森然,道:“小孟,我虽欣赏你们父子,可丑话要说到前头。我只有这一个后辈,爱他如珍如宝,断不许他有一点儿损伤。小小孟,你若待他有一点儿差池,我们龙虎山为邻多年的交情也完了。” 孟帅虽不喜欢被人威胁,但想他也是父母,可以理解,正色回答道:“我自当以兄弟待他。” 孟会凌接着道:“我这孩儿知道分寸。且他是龙子亲自选定的,您也该相信龙子的选择。” 龙祖含笑道:“当然,我相信龙子,也相信你,不过是以防万一,提醒一句。” 这时钟少轩赶过来,道:“可以开始典礼了么?” 龙祖道:“嗯,客人都来全了么?” 钟少轩一怔,孟会凌道:“客人?这次没邀请客人啊?” 龙祖失望道:“都说相当于联姻,你也不叫些客人来。俗世间有大事还能摆酒呢,还收红包呢。咱们倒好,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孟会凌暗自撇嘴,心道:这老龙头今天吃坏了什么东西了么,发的什么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便笑道:“要说西方,龙虎山下自然没人配做嘉宾,也只有虎峰那位该请一请。我让弟子去请,咱们稍等片刻如何?” 龙祖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这么一说。我等着回山,今日便先如此吧。先把我孩儿请出来,咱们准备开始。” 几人来到崇光楼,进入正殿,来到冰门之前。 孟会凌道:“您先在这里等候,让他们进去把龙子请出来。” 龙祖道:“怎么,我不能进去?” 孟会凌道:“这大殿只能我们三人进去,任何外人进去,都要受机关封印的攻击。” 龙祖笑道:“你们的机关封印,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便进去,量他们伤我不得。” 孟会凌道:“区区小事,您何必在意?让他们带龙子出来,也是个尊重。来,打开大门,请龙祖在这里看着。” 钟少轩点头示意,这里需要孟帅出面。孟帅当仁不让,站在门口,扶住大门。 大门吱呀呀打开,一直全部打开,将后殿完整展现在众人眼前。 空殿,池水,玉台,一览无余。 然而…… 台上空无一物。 龙蛋,不翼而飞! 七五六 龙威压封印,人力抗雷霆 http://..org/ 一阵静默。 孟帅、孟会凌、钟少轩同时愣住了,平时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高手,此时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蛋……没了? 怎么会没了? 就在三人发愣的瞬间,后面的龙祖开口道:“怎么回事,去把龙蛋拿出来啊。” 孟帅身子一震,清醒过来,想到此时第一件事,是打发了这头老龙。开口道:“这就去……” 龙祖不耐烦道:“拖拖拉拉,本座自己进去。”说罢一闪身,已经进了大殿。 孟会凌忙道:“且慢,小心……” 话音未落,只觉的大殿一阵晃动,光芒明灭,似有雷霆万钧在其中引动。 孟会凌大声道:“你们两个快离开这里!” 此时,就见老龙一跺脚,厉声道:“给我镇压!” 金黄色的光芒从他脚底往四周绽放,如膨胀的气球,霎时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刚刚蓄势待发的种种力量,霎时间安静下来,便如有人给周围空间安装了个牢不可破的牢笼,锁住了所有不听话的力量。 场面得到控制,龙祖第一个冲了进去。孟会凌跟着进去,却一拂袖,道:“你们在外面等着……等着……”说这句话时,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孟帅神色渐渐镇定,道:“此事蹊跷,必有缘故——我不进去看到蛛丝马迹,定不能安心。” 孟会凌怒道:“糊涂,这是考虑这等事的时候么?快……” 这时候,就听到殿内隆隆的声音怒吼道:“人类!这是怎么回事?” 孟会凌咬牙道:“滚——”说罢一股劲风拂去。孟帅和钟少轩同时被推了出去,且分为两股,往不同方向落去。 孟帅在空中控制住身体,落下时已经到了谷口。止住身体,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龙蛋竟然不翼而飞,在那座号称地势谷最安全的殿堂内。那近乎完美的防御系统,竟然没有半点用处?!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孟帅可以想象,龙祖是何等暴怒。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而真龙一怒呢?恐怕天地都要为之一抖。 孟会凌当机立断,把孟帅和钟少轩赶出去,就是要他们避开锋芒,逃得一命。不得不说孟会凌行事老辣,知道轻重缓急。正如他说的,这时候细究端的并非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夺过欲来的风暴,然后才有其他。 按照最好的策略,孟帅应当是转身离开,但他却不能如此。孟会凌这个举动,对孟帅他们是好事,但却给自己留下了无尽的危险,因为在龙祖看来,那一拂是做贼心虚,足以让它盛怒之下要孟会凌的性命。 孟帅不可能坐视这种事发生。而且就算他不回去,钟少轩也要回去。只要回去,同样逃不过魔掌。父亲和兄长,在这个世界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了。若一并失去这两个人,孟帅简直不敢想象。 必须回去! 他还有一个念头,这件事蹊跷,非常蹊跷。若这么糊里糊涂成了龙祖的眼中钉,让事情坠入雾中,他怎能甘心?一定要亲眼看到才行。 这时,他心头闪过的,是纸条上那两个字: “小心!” 回到大殿,老远,听到那咆哮声隆隆回响,震天动地: “人类,我以为你和其他牲畜不同,没想到你也是卑鄙下等一类。我的孩儿好端端交在你手,现在没了,你要如何赔我?你的性命算什么?就是你一家的性命,龙虎山上下的性命,都不值我儿一片鳞!” 听到这个声音,孟帅反而暂且安心,孟会凌恐怕还活着。 就听孟会凌道:“龙子或许只是自己离开了,又或者藏在哪里,我们再找找。倘若是被人偷走了,咱们立刻去追,还能找回来。” 就听龙祖喝道:“一个蛋,你说他自己离开了h被人偷了,被谁?不是你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你轻描淡写一句话,被人偷了,说的好轻松!” 孟帅感觉到重重龙威如洪水一般疯狂涌来,足以把方圆数里生灵压得动弹不得,但这一切对他是无效的。他顶着龙威一路跑到后殿,来到寒冰大门前。 殿中一片狼藉,龙祖站在水池中央,须发皆张,双目圆睁,早已是不是当初俊秀和蔼模样,威风凛凛,看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龙。 而孟会凌,则在角落里。虽然显然是被迫近墙角,但还算镇定,脸色青白,却没有惊慌失措。右肩上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往下滴落。 孟帅瞳孔一缩,紧接着把目光往他身前移了丈余,虽然看不见,但孟帅能感觉到,在孟会凌身前有三堵无形的墙,把他出路完全锁死。 空间禁锢?! 孟帅心中一动,这倒是一条出路。他也会空间手段,且还不弱,更有封印辅助的优势,或许以此为凭,能偷出一线生机。 至少眼前这空间禁锢,他有八分把握能解开,再用上虚空解放印,使用瞬间移动,或许能先解了眼前围困。 不过他不打算瞬移进去救人,瞬移的机会只有一次,就是逃走的那一次。倘若提前用出来,龙祖有了防备,下一次或许就不能成功。他不能冒险。 因此,他必须走进去。 迎着漫天的龙威,孟帅大步走了进去。 他不过阴阳期,一进大殿,四道目光一起投来,都是又惊又怒。龙祖怒的是他可能是祸首,而孟会凌自然怒的是他竟擅自回来。 孟帅镇定自若,对着龙祖和孟会凌各自深深一礼,道:“拜见两位大人。“ 龙祖冷笑道:“好,你敢回来。” 孟帅抬起头,道:“问心无愧,我为什么不敢回来?父亲护子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不是置我们于可疑的境地么?情虽真切,理所不同,我不取也。一切需以道理说话。” 孟会凌瞪着孟帅,又是气恼又是无奈,道理谁不懂,但那老龙是讲道理的人么? 龙祖森然道:“你是来教我道理的?” 孟帅不是想当然的人,所谓分辨道理,只是为了牵扯注意力,伺机救人,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哪怕只是为了埋下伏笔。当下他朗声道:“我后学末进,懂得的道理最浅薄不过,我知道的自然您也知道,且比我知道得更多。您当然知道,我们这些人欢欢喜喜的把您请进来,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当然是深信能得到龙子伴随的荣耀了。至于出现意外,最疑惑惶恐的,当然是我等。既愧疚于失察之过,也忧心龙子安危。恨不得立刻出去将龙子找到,才能弥补万一。” 龙祖冷笑道:“这么说,你还想留着活命去找到龙蛋,找到了这件事就揭过了?” 孟帅道:“找到了自然还是有愧重托,但至少能换得龙子平安,纵然龙祖降罪,我也解开一个心结,少一桩遗憾。” 龙祖突然道:“你要去找我儿?去哪里找?” 孟帅一迟疑,道:“总有线索的。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便有交代。” 龙祖森然道:“我来告诉你去哪里找——孟会凌曾告诉我,这大殿防卫森严,只有你们三个人能进?倘若被人偷了,肯定是你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干的。” 孟帅脸色一变,脱口道:“不可能。” 龙祖道:“就算是真龙,没孵化也不可能长翅膀自己飞了。地势谷又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更别说大殿了。你自己说,除了你们师徒父子,还有其他的人么?” 孟帅脸色极其难看,他知道不可能是父兄,当然也不可能是他自己,但又找不到话辩驳——地势谷确实只有三人,能进大殿的也只有三人。除非那人厉害过孟会凌,不,还不够,至少要龙祖级别,不然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偷走龙蛋。 这是个死扣。 咬着牙,孟帅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龙祖脸色沉郁,道:“不可能?事实如此,别无其他可能。本座要找孩儿,必须着落在你们三人头上。也不必费神了,我一个个拷问过去,总能得到答案。比你出去找快捷得多。” 孟帅暗自咬牙,知道缓兵之计不行,只好带着父亲逃走。暗自往孟会凌那里凑过去。 龙祖淡淡道:“相比之下,你们父子一个留着,一个赶回来,稍微可信。倒是那个没回来的,最为可疑。看来就从他开头吧。我看八成是他干的。” 只听门口有人道:“不错,是我干的。” 七五七 语出寒冰冻,志定泰山移 http://..org/ 孟帅一惊,回头看去,就见钟少站在门口,神色肃然。 见到钟少轩平安,孟帅心中一喜,紧接着反应过来,失声道:“大哥,你说什么?” 钟少轩走了进来,缓缓道:“我说,是我干的。” 孟帅和孟会凌同时呆住,龙祖却喜道:“你承认了?” 钟少轩道:“为什么不承认?钟少轩做事坦坦荡荡,是我做的便是我了。我本来就要承认,是师……”他看了孟会凌一眼,道,“是山主将我推了出去,反而没机会,真是枉费了我准备的许多说辞。” 孟帅心中一凉,如坠冰窖,孟会凌额上青筋暴起,叫道:“孽障,你疯了?闭嘴,闭嘴!” 龙祖却喝道:“你才给我闭嘴。好小子,有几分骨头,你来说说,你是怎生偷得蛋,偷去哪里?” 钟少轩道:“这又有什么可说的?我一早就打算偷这个龙蛋,因此骗取了山主父子的信任。等他们把这里的布置交给我,我便进来,趁机将蛋拿走。不用费半点心思。” 龙祖有喜有怒,道:“你偷蛋是为什么什么?你也想养?” 钟少轩冷笑道:“我没兴趣——为什么,一来是为了钱,那龙蛋还是很珍贵的。二来是为了报复孟氏父子。我早就恨他们入骨,正好有机会叫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帅苦笑道:“兄长,你……” 钟少轩冷冷道:“兄长二字担当不起,原样奉还。我拿了蛋之后,卖给了东边来的猎商,到今天整整两日,你们想要追上是绝不可能的。认命吧。” 龙祖不住冷笑,孟帅又急又怒,突然扑了上去,拎起了钟少轩的脖领,怒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脑子进水了吗?给我闭嘴——”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对钟少轩出口不逊,更别提做出拎起他这种动作。 当然,他以前也做不出来,他以前只是个矮小的少年,跟在高大的钟少轩身后,而如今,他已经长得和大哥一?高了。 就在他怒吼的时候,突然觉得胸腹剧痛,身子向后跌倒,眼前一黑,便觉天旋地转。就听钟少轩冷声道:“给闭嘴的是你。孟帅,我一向厌烦你,为了让你狠狠摔个大跟头,才一直虚以委蛇。如今的滋味好受么?” 孟帅挨了他一下,倒在地上,意识不断地离体而去。但他却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肯昏过去,因为他知道,若是现在昏过去,醒来看到的就是钟少轩的尸体了。 或许连尸体都没有。 耳边嗡嗡作响,就听有人怒吼,似乎是孟会凌,有人的狂笑,笑声中充满恼怒,那是龙祖。 蓦地,龙祖的声音传来:“很好,你坦荡。但是偷了我的孩儿,想要死都没那么容易,你试试——”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头罩下,孟帅虽倒在地上,也觉得一阵窒息。眼前一片金华,那不是他的幻觉,而是龙祖力量的显化。 铺天盖地的力量中,钟少轩笔直的站着,看着扑面而来的袭击。 这时,他唯有自己承受,孟会凌也只能困在空间屏障中怒吼。 就在力量及体的刹那,就听一声虎啸传来,一头巨虎从旁边冲过,将钟少轩一头顶开,钟少轩飞向门口,被一个人接在手里。 孟帅勉强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山一样的大汉,满脸虬髯,黄发黄眉,身上披着一件皮袍,乍一看,几乎就是头人形大虫。仔细看来,他手臂两腮,还有黄黑绒毛未退,背后一条粗尾竖起,确是半人半虎,亦人亦兽。 那是谁…… 就听龙祖大喝道:“好啊,当真稀奇,虎小子也敢管我的闲事了?” 虎王么?孟帅闪过一个念头。 虎王大声道:“这孩子是我虎峰的传人,几百年只出了一个,不能叫他死在这里。” 龙祖寒声道:“怎么你们虎峰的传人是珍宝,我的孩儿便是野草么?你要保他也罢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虎王道:“我一人没这个本事,但是虎峰万虎,个个都要保他——”说着,只听外面万虎齐啸,震天动地。 这样的声音,比九天雷震更响亮百倍,就是熟睡的人都能惊醒。但孟帅却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不是被震晕,而是得知钟少轩有缓和余地,松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孟帅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了房梁。 好熟悉的房梁……孟帅认得,这是他在地势谷中的住处。 又回到了这里? 孟帅一阵恍惚之后,猛然坐起,接着头脑一昏,向后靠在了床头。 这时,他一眼看见了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孟会凌。 孟会凌的身材依旧高大,背脊依旧挺直,但孟帅却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疲惫。 “父亲……”孟帅调整好身体,发觉没有大碍,一边尝试站起,一边道:“我……我昏了多久了?” 其实他是想问钟少轩情况的,但生怕得到坏消息,竟一时不敢问出口。 孟会凌道:“也不过大半日。身体如何了?” 孟帅摸了摸自己的骨头,道:“还好。大哥总不能真伤了我。”迟疑许久,终于小声问道,“怎么样了?那风波平息了么?” 孟会凌看着他,神色也有几分恍惚,道:“平息?暂时压下去,平息还早着呢。”他突然脸色涨红,怒喝道:“钟少轩那混账东西!我真想掐死他!” 孟帅吓了一跳,道:“难道您真认为是大哥干的?” 孟会凌粗喘几口气,道:“怎么可能?就算是你干的,都不会是他干的。” 孟帅咧了咧嘴,道:“多谢您这么信任我们。” 孟会凌长叹道:“抛开信任不信任,也不可能是少轩。龙蛋有威,除了你,连我都受到影响。他走不到龙蛋三丈之内,又如何偷走龙蛋?” 孟帅道:“是。所以您说得对,比起他干的,我干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孟会凌走到床边,坐在床上,依靠着床柱,显得极为疲倦,道:“这孽障别的本事没有,大包大揽,给自己头上扣黑锅的本事一向不小。当年他不也是这么做的?” 孟帅想起第一次见孟会凌时,确认钟老头待自己不好,钟少轩就把这个责任揽了过去。为此狠狠吃了一番苦头,被弄得遍体鳞伤丢到大雪地里。要不是孟会凌本心并无恶意,钟少轩说不定当时便没命了。 然而龙祖可不是孟会凌,他是真正会杀人的。 虽然也暗恼钟少轩擅自轻生,孟帅却道:“大哥也是逼急了。他只是想救您和我而已。” 孟会凌怒道:“不是这么个做法,也这么大的人了,想法还这么幼稚。比你更幼稚。” 孟帅关心道:“后来怎么解决的?大哥没事吧?” 孟会凌哼道:“后来,后来龙祖和虎王有一场大战,我也莫名其妙的脱困了。我和虎王联手,在龙祖手上支持了一段时间。最后龙祖让了一步。” 孟帅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最后时刻发动的虚空解放印还是有用的,至少让孟会凌逃脱了空间禁锢,问道:“怎么让得步?结果是什么?” 孟会凌道:“先把少轩关起来,宽限三天时间。三天内找到龙蛋,可以揭过,三天找不到,别的不说,少轩第一个要死。” 孟帅皱眉道:“只给三天时间,太短了。” 孟会凌叹道:“也就是如此了。我和虎王加起来的分量,也就值三天时间。你可知道,龙祖现在的身体只是化身而已,本领恐怕不及本体的一半。若是本体到此,我和虎王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孟帅道:“化身?下来的是化身?那么我在龙峰上见到的是真身么?” 孟会凌摇头道:“也是化身。龙祖的真身还没人见过,只知道在龙峰的某个地方。真身若动,龙虎山只怕要翻个个儿。” 孟帅轻声道:“这么说来,这三日时间是死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在三日之内寻回龙蛋,救大哥出来?” 孟会凌道:“最好是如此。但太难,这件事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他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道,“好端端的龙蛋,在保卫那么严密的大殿中不翼而飞,岂不怪哉?今日之前,确实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直到大殿打开才发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接着道:“你昏迷的时间,我把大殿内外查看一个遍,没看见任何封印被破坏的痕迹,谷中上下也检查了,也没有外人进来的线索。”他一拂袖,道:“若不是我信得过你们,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们之中的谁把龙蛋偷了去了。” 孟帅道:“是啊。那么坚固的大殿……只有三个人能进去,可是都不可能。总不能是……” 孟会凌忙问道:“总不能是什么?” 孟帅道:“总不能是我那堂尊从雪山千里迢迢赶来,把龙蛋给偷了吧?” 孟会凌泄气,紧接着怒道:“孽障,什么时候你还在耍嘴?”他一挥手,道,“既然如此,索性也不要想了,做另一个准备吧。” 孟帅道:“什么?” 孟会凌道:“动手,劫人。” 孟帅道:“您有把握么?” 孟会凌道:“谈什么把握?但总有一线生机,比在这里枯坐无措强。在这里把头脑想爆炸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孟帅沉吟道:“准备动手劫人也好,实在不行那是唯一的办法。既然您去准备动手,那么就把查探龙蛋下落的事交给我吧。” 孟会凌一怔,道:“你有办法?” 孟帅微微摇头,道:“办法还不算,不过眼前还有三条线索。” 七五八 蛛丝可解析,毒心难测量 http://..org/ 孟会凌吃了一惊,道:“三条线索?我半条线索都没查到,你竟然有三条线索?” 孟帅道:“东拼西凑,也就是这三条称得上线索。” 孟会凌精神一振,坐在孟帅身边,道:“你说说,是什么线索?” 孟帅道:“第一条。能够正式从大门进去的,只有我们三个。” 孟会凌一怔,道:“这算什么线索?这不是事实么?” 孟帅道:“这就是线索。事实、痕迹、疑点都是线索。因为它能排除很多不相干的人,所以是至关重要的线索。虽然现在这个线索只能平添疑惑,但将来,或许就是揭开真相的突破口。”他凭空比划了一下,道:“所谓线索,就像是圈地的线,每条线圈出一块可能,排除大多数不可能,最后合在一起,就是要找的答案了。” 孟会凌道:“那你从线索中圈出什么来了?” 孟帅苦笑道:“圈出了一堆不可能,没看到可能。” 孟会凌叹了口气,道:“第二条线索呢?” 孟帅道:“第二条更模糊了。其实当天我进入大殿前,有一种感觉。很是不协调。” 孟会凌道:“什么感觉?” 孟帅道:“不知道,反而有所察觉,但是现在回想,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孟会凌道:“这也算线索?” 孟帅道:“算吧——所以我想问您,当时您有这感觉么?”见孟会凌皱眉细想,道,“别回忆,毕竟现在出了事,保证您越回忆越不对劲。我只问您,在我问您这点之前,您有过不寻常的感觉么?” 孟会凌摇头道:“没有。我现在回忆,还是没觉得不对劲。” 孟帅道:“好吧,这条线索便可以修补一下。那丝不对劲,我能察觉,您却一无所察,这又是反常。您的修为高过我许多,若是单独涉及武功方面,您当比我更难察觉。什么东西是我能察觉而您不能的?” 孟会凌道:“莫不是封印?” 孟帅道:“有可能。我还得去大殿查勘一下——现在那里还能进么?” 孟会凌道:“可以。虽然大战受了些破坏,但还可以用。林兄的本领不必说,这殿堂建造的出乎意料的坚固。你去看看,就算不涉及封印,或许也能找到我看不到的线索,毕竟你更有章法。” 孟帅点头,道:“是。” 孟会凌道:“第三条线索是什么?” 孟帅道:“是……” 他心头掠过两个字——“小心”。 迟疑了一下,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有了猜测。 孟帅起身,道:“容我确认一下再跟您说。在龙虎山上,我若有事找您,您能立刻出现么?” 孟会凌道:“当然。”顿了一下,摇头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都没十分把握了。”他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孟帅道:“这个你拿着,有事捏碎玉佩,千里之内我必在十息之内感到。” 孟帅接过,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孟会凌也是给了自己一枚玉佩,颇为感慨,道:“我要出去一下。请您稍安勿躁。回头再跟您说。” 孟会凌点头,道:“小心。少轩把虎辛留给了你,你尽可带着它去。 孟帅欠身道:“我先走了。” 到了谷口,孟帅找到虎辛,一路往山下赶去。 轻车熟路的沿着道路走,孟帅的神色沉郁下来,心中积郁着无尽怒火。但他却不能发作,反而要调动自己的思路,考虑怎么面对一会儿要见的那个人。 正在出神,就听有人叫道:“孟帅?” 孟帅回头,就见闫女远远地站在路边,跟他招呼。 孟帅并不停下,只是让虎辛稍微减速,遥遥拱手道:“姐姐,小弟无能,白费了您的一番提醒了。”说罢已经去远了。 闫女目送他背影离开,怅然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 再次进山谷,孟?依然对谷中的阴寒感觉到不舒服,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倍的不舒服。 来到上次坐的那块大石旁,孟帅冷笑道:“出来吧。你一定知道我会来,早已准备好了吧。” 黑暗中,轮椅缓缓移动,露出冯源半张面孔,因为伤痕掩藏在阴影里,竟显得有几分俊美。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暗哑,道:“有失远迎。公子孤身一人前来,胆色过人。” 孟帅转过头,四目相对,缓声道:“我觉得你才有胆色。以手无缚鸡之力之身,竟敢谋算武者高手。你可知道,你这身骨头,都不够我一个人拆的。” 冯源嘴角微挑,道:“要拆我的骨头么?尽可随意。冯源命远多舛,一身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回,不多公子这一回。” 孟帅道:“我倒忘了,你不是一般人,你对自己不当人。” 冯源轻笑道:“我不是人,我是鬼。不过公子大善,自会把我当人。因为我若真成了鬼,困扰的倒是公子自己了。” 孟帅怒火冲顶,只觉得牙齿发出咯的一声,紧接着咬住,运了运气,道:“你怎么做到的?” 冯源微笑道:“我还以为公子不会直接问,这样不嫌示弱么?” 孟帅道:“谁特么跟你一样光想着占别人便宜,老子没有时间——你等在这里,是要把龙蛋还给我么?” 冯源并不回答,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孟帅一怔,冷笑道:“是说时候不到么?拐弯抹角——快把条件开出来,让我看看是捏着鼻子忍着你,还是鱼死网破现在就把你剁了。” 冯源微笑道:“公子好大火气。其实我若是你,今日不会来,至少等到明天,这样不显急切,周旋的余地会大许多。” 孟帅冷笑道:“这时候你还来指点我么?多谢了,所以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直接进行玉石俱焚这一步了。” 冯源轻轻咳嗽一声,道:“稍安勿躁……所以公子此来,是要我指点龙蛋的去向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孟帅眉毛一竖,道:“早说啊。现在可以痛痛快快弄死你了。” 冯源轻轻一笑,道:“我知道公子故意如此急切,也是策略,要快刀斩乱麻。可是有些事情,真急不得。你又不是那真正无脑的莽汉,不但万不得已,不会走那一步的。就如同我虽然轻贱自己性命,但还有执念。大仇未报,我也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乃至引火烧身的事。” 孟帅道:“这么说,你还不想死?” 冯源道:“不想死,正如公子不想放弃。我们都有不想做的事,所以还可以谈。” 孟帅道:“说得好——你倒是谈啊。快摆明车马。我很忙,没时间听你拐弯抹角。我不喜欢你,不想花时间猜你的心思哄你。你想要什么?” 冯源缓缓道:“公子知道我想要什么,您不开口明言,恐怕还是心有抵触吧。” 孟帅道:“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你现在有把柄在手,所开出的条件肯定和当时不同吧?” 冯源微笑道:“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我是飘萍之身,根基浅薄,一无所靠。所以想多要点承诺而已。” 孟帅道:“只是这样?恐怕那承诺能制我一辈子吧?” 冯源摇头,道:“公子觉得我还有一辈子么?我所要的,不过最后这几年,能完成心愿。我所求的,只有最大限度的保证我能活着看到复仇的那一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也不会做竭泽而渔的事情,正如公子所说,以你我的实力差距,公子还是执掌生杀大权的。” 孟帅道:“说得很好——你都琢磨了多少年了,想必已经把那些承诺一条条列出来了?有没有稿本,给我看看吧。” 冯源微笑道:“公子明鉴。就在你旁边的那块大石下压着。” 孟帅一低头,果见大石下面压着一张纸,哼道:“果然准备好了。”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列着?条条款,密密麻麻,如后世的合同一般。 若非此时此景,孟帅还要赞他一句:有超前的责任意识。但现在看来,只觉得此人果然处心积虑,不可小觑。 随意看了一眼条款,孟帅抬头道:“同生共死?你和我?” 冯源道:“只是几年。公子能活几百岁,我十年都未必活得过,怎敢与公子同生共死,我只想要七年时间。七年,公子活着,我就能活,这不难吧?” 孟帅道:“七年?你觉得七年能报仇?” 冯源道:“七年是上天给我的时限,七年之内若不能报仇,我只有去死。七年之内我不能让公子报仇,是我无能,也该去死。” 孟帅只觉得瘆的慌,低头再看,在最后发现一个鲜红色痕迹,道:“这是……契订封印?” 冯源道:“公子是封印师,自然懂得这个封印。我本凡俗残废,若无订约,实在朝不保夕。至于质押,我愿压上所有的性命,公子只需压上几十年寿命,对您来说,也不算多。” 孟帅手指一紧,道:“条款太多,我回去再看看。” 冯源淡淡道:“当然可以。我虽短命,几日时间还等得起。只要公子也等得起。”说着身影往后退,渐渐消失在阴影中,“明天,或者后天。我在这里等候公子大驾。” 七五九 山穷水尽处,柳暗花明时 http://..org/ 回到地势谷,孟帅心情很不好。不管如何,被人要挟的感觉总是不好的。 别看冯源说得漂亮,他给出的种种条款,必有多种限制,甚至给他挖下了不知多少陷阱,今日一答应,后患无穷。 即使这些条款并非苛刻,但只凭这种立约的手段,就令人感觉到十分憋屈。 无论如何,他不想受人威胁。 而且,当他主动去找冯源,问他的条件时,不论他如何采用手段掩饰,事实上他已经输了。输给了一个身有残疾,连武者都不是的人。 输的一败涂地。 到现在,他还是一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就算有闫女传信,他知道是冯源做的,对于那家伙的手段,依旧是一无所知。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因为无法窥测冯源的本事,他心中起了畏惧之心。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不自觉地畏惧。这种畏惧让他不敢对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动手,即使对方看起来比纸片还单薄,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捏碎,但他不敢伸这只手。 心态上,望而生畏,场面上,任人宰割,这让他怎么接受? 但是能不接受么? 除非三天之内,他能够查明手段,绝地反击,否则,就要眼看着兄长甚至父亲送死。父兄的性命和自己的尊严前途,孰轻孰重,也不难抉择。 自他穿越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是真真正正的憋屈,因为确实被人卡住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虽然武者不如小说里的修仙者那样在意心境,但孟帅深深觉得,若解不开这个死结,他这一辈子的武道都要受影响。 无论如何,定要找出来,把龙蛋找出来,让冯源去死! 孟帅一回地势谷,便进了崇光楼,上上下下翻找线索,每一寸地皮都不放过。他还借助了黑土世界,建立了模型,又用精神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然而,一无所获。 一整日的时间,他耗费在崇光楼,一寸寸的查,却是虚耗时光。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站在内殿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果然那时的蹊跷感已经消失,也就是说,那天确实有手段留在殿中,只是他没抓到,现在已经消失了。 到了晚上,时间过去了一天。 孟帅坐在大殿前,只觉身心俱疲,时间还有,但最可怕的不是时间迫近,而是不知道如何前进。坐以待毙比绝命逃亡更让人绝望。 正当他枯坐时,就见人影接近,孟会凌走了过来,道:“怎么样了?” 孟帅无力的抬头,笑了笑。他自觉笑得还算轻松,孟会凌却是阅历丰富,岂有看不出来的?并不多问,只道:“你我武者,凡事还是用拳头解决,多思无益。我这里安排下劫人的事宜,你跟我去。别说少轩本是无辜,就算当真是他做的,也要护他周全。” 孟帅叹了口气,道:“也有道理。简单粗暴,至少落个痛快。”他想了想,道,“我能去见兄长一面么?” 孟会凌沉吟道:“我试试。少轩关在龙虎峰相接的接天涯,说好了是我等龙虎人三方皆不可探视,但是你的话,或能例外。” 孟帅点头道:“请为我安排一下。” 孟会凌道:“你若是见他,不妨等到两日之后,那时我的计划完全,你通知他配合,我们好杀出去。” 孟帅摇头,道:“不是那个——那时候就来不及了。我想要尽快见到他。” 孟会凌疑惑的看着他,道:“你要问他线索的事儿么?我看难,少轩纵是其他比你强些,思路比你还差得多了。” 孟帅摇头,道:“我不求证什么,我只是要见兄长一面,越快越好。” 得到许可,是第二天下午。孟帅被一只老虎带入一条深涧。 巍峨的悬崖夹着一道湍急的激流。崖上不见三光,崖下水声隆隆,是个阴暗,嘈杂,令人烦躁的地方。 钟少轩就被吊在山涧之中,脚尖刚刚能碰到激流。楸涛拍岸时,浪花四溅,把他全身都打得湿透了,也正因如此,他身上的血迹被冲刷的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些许露在外面涮的发白的伤口。 孟帅从崖上下来,缓缓靠近。他知道钟少轩身边有空间禁锢的枷锁,甚至有空间裂隙游走,攻击要靠近的人,每进一步,危险就增加十倍百倍。但他要靠的近些,方能查看其中有无漏洞可钻。 他不是来跟钟少轩谈心的。正如孟会凌所说,钟少轩在断事上远不如他明白,未必有线索。他只是来看看,钟少轩的处境如何,到底有没有可能用外力就兄长出来。 如果几乎没有救人的可能,孟帅别无选择,只有答应冯源的条件,以自己的七年时间换兄长一条性命,不能算是亏本。这是孟帅在逼自己接受现实。 但愿还有一线生机。 靠的越近,孟帅越是心凉,这里的重重禁锢,森严的令他窒息。他本来以为,监禁最常用的手段不过封印、空间两途,这两道他都擅长。就算修为不够,凭他的学识,或能偷取一线生机,然而到了此地,他才知道,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这里固然有空间禁锢手段,还有驱散余地,但更有一种手段,是他根本无法破除的,那就是势! 山势,水势,这世界的构成,竟被以大神通用作镇压手段,牵一发而动全身。钟少轩若是有半点异动,只怕这里的山水倾塌,会立刻将他埋葬。 这是他远远没有接触到的层次,略一靠近,便觉心惊肉跳,生出与天地对抗的渺小干。 这个层次的对战,远不是他能插手的,不知孟会凌那个层次可有应对手段? 然而,他浮现一丝疑惑——凭他的修为,尚且不能摸到这等层次的门槛,冯源凭什么能够插手?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钟少轩垂下的头微微抬起,正好看到他。 两人对视一眼,钟少轩哑声道:“你来做什么?” ?这几个字疾言厉色,充满了愤怒,但他已经憔悴到了极点,声音沙哑,听来不觉严厉,只觉得虚弱。 孟帅心一紧,想要挤出几丝笑容,却又挤不出来,停住脚步,在原地缓缓坐下,道:“我来看您。” 钟少轩不再看他,垂下头去,道:“我上次说的话你忘了么?” 孟帅道:“什么?” 钟少轩道:“我早就烦死你了,这次本就是存心报复,离我远点。” 孟帅沉默了一下,展颜笑道:“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嘛,大哥。等我将偷龙蛋的贼抓住了,把您放出来,您要怎么把这话往回收啊?” 钟少轩抬头,瞪了他一眼,孟帅又笑道:“您再骂我一句,出去就要请我一顿饭,必须是最好的,不上档次的我还不吃。到时候我连吃带拿,您等着破产吧。” 钟少轩噎住,侧过头去,过了半响,轻声道:“拿你没办法。” 孟帅笑道:“那当然,您脸皮没我厚,怎么跟我斗?” 钟少轩垂下头,道:“跟自家人贫贫嘴没什么,但你也渐渐大了。恩师面前,你要多尽孝心,家里的事也要担起责任来。” 孟帅听他有交代后事之意,心如刀绞,紧接着便想起了冯源,只恨得几乎吐血,却强笑道:“听说在家长面前孩子永远是个孩子,没想到您眼里我也有长大的一天。可是我还不想长大,等着您接着照顾我多少年呢。” 不等钟少轩说话,孟帅接着道:“眼前这点儿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您忍一两日便是。” 钟少轩道:“告诉师尊,不用来救我,就算来救,见到的也不过是个死人。” 孟帅脸色一变,道:“您要干什么?莫不是要做傻事?” 钟少轩道:“我若不做傻事,恩师就会做傻事。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来做。反正我做的傻事也不少。今日见一面,我也没有其他心事了。替我向师尊……还有师姐道个歉。” 孟帅又惊又怒,道:“万万不可,你……” 但想阻止,却知道钟少轩横下心来,就是孟会凌也阻止不了,急急道:“您不信任我了么?我他么可聪明了,绝不会用犯傻的方法解决的。您再我给我两天时间,等两天即可。擦——连那老龙头都肯给三天时间,您不能比那老龙还黑啊。” 钟少轩轻叹道:“我会等到时限到的。尽管放手去做吧。你若下定决心,就算对上龙祖,也未必便输了。” 孟帅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阵悲哀,兄长一向信任自己,可是自己的本事终究不值得信任。一时怅然,道:“哥,你说世上有以弱胜强的事么?” 钟少轩道:“自然是有。”停了一停,道,“不过也要看弱的多弱,强的多强。” 孟帅道:“强者如龙祖,弱者是凡人。凡人能胜过龙祖,您信么?” 钟少轩皱眉,摇头道:“这不可能。恐怕是吹牛。” 孟帅道:“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不是……咦?!” 突然灵光一闪,孟帅跳了起来,道:“或许真是如此!” 话音未落,就听钟少轩吼道:“趴下!” 孟帅忙往下一扑,一道空间裂隙闪过,切中了他原本跳起来的位置,他若晚反应片刻,早已身首异处。 钟少轩气极,怒道:“在这里也敢乱动,快滚出去。” 却见孟帅呆呆发愣,钟少轩以为他后怕,正要安慰一句,就见孟帅再次跳起身来,笑道:“就是这个!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满面喜色,对钟少轩道:“不说了,我先出去,咱们哥们儿还有日子说话呢。” 七六零 铁心挫龙威,空手套白狼 http://..org/ 一阵疾风一般回到了地势谷,正面撞见孟会凌。 孟会凌见他一来一回,神色全然不同,竟精神焕发起来,吃了一惊,道:“怎么了?”紧接着,便猜到了一二,道:“莫不是那件事有了着落?” 孟帅道:“有了思路,且稍等一下,等我整理一下。”说着回到屋中,把门一关,再不见人。 这一关门便是大半日,到了傍晚,孟帅才从屋中走出,然而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沮丧无奈之意再次爬上眉梢。 孟会凌一见,以为他失败了,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道:“这有什么。我这边的计划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是拼个鱼死网破。我辈习武,岂有不拼命的?” 孟帅突然道:“您老说鱼死网破,能不能鱼不死而网破?” 孟会凌沉吟一下,缓缓道:“不必虚言,一线生机而已。” 孟帅摇头,轻声道:“这么说,是死局。” 孟会凌皱眉,道:“未战先怯,这不是我孟家的家风。” 孟帅道:“其实我已经知道龙蛋的下落了。” 孟会凌惊喜道:“当真?在哪里?” 孟帅苦笑道:“知道比不知道更烦恼,因为真正是个死局。”他想了想,道,“我出去下,回来跟您说。”说罢走了出去。 孟会凌皱眉,道:“这小子三番两次出去,到底去哪里了?” 孟帅再次坐上虎辛,一面走,一面沉入了黑土世界,呼唤道:“白兄,我有事情找你。” 白也果然如幽灵一般出现,道:“什么事?” 孟帅道:“我现在陷入了绝境,唯有尽力求一线生机,想确认一下你的实力。” 和白也交涉过后,孟帅再次回到了那坐阴森的峡谷,这是他第三次进入,每一次,他心情都不同, 再次来到大石上,孟帅缓声道:“请出来吧。” 冯源的身躯半隐半现在阴影里,道:“公子来得好快。莫不是下定了决心?” 孟帅和他各种阴影对视一眼,突然一个大跨步,也进了阴暗之处。光线被两边山壁遮挡,将他和冯源同时掩入了黑暗世界。 黑暗之中,互相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孟帅道:“你别说,这地方带着,挺刺激。我就说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就算是一般人,也喜欢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思考人生,在这里呆久了,说不定能成个大哲学家呢。” 冯源眼睛微微一眯,道:“公子今日很有自信啊。” 孟帅笑了笑,道:“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是不是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那我来告诉你,你的感觉是对的。” 半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孟帅道:“我的家乡……的友邦,有一句话,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外,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冯源在座椅上,突然目光一缩。 孟帅并不看他,道:“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对。所以不妨试着以此为出发,来看看这件事。” 他竖起指头,道:“首先,因为放置龙蛋的大殿非常安全,虽然这点是判断真相的阻碍,但也确实是实打实的线索。托它的福,人选非常狭窄,我们可以迅速的排除大部分可能。剩下的只有寥寥几种。” 孟帅道:“我可以排除我、父亲还有兄长,排除的手段一点儿也不严谨,没办法,我就是信任他们。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很少了。” 他看了一眼冯源,道:“对了,我没排除你,因为你跟这件事完全没有狗屁关系,也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把你列入嫌疑和把山下的路人甲列入嫌疑效果一样,都是他么的自找麻烦。” 接着,他凝声道:“把所有人都排除,那么剩下的是什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拿走龙蛋的,不是别人,正是龙祖本人!” 冯源听到这里,双目一睁,接着身子往后一仰,悠悠叹了口气。 孟帅道:“只要能想通这个关节,之后的事情便非常明白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龙祖能做到。有两个可能,一是龙祖趁人不备,已经进入过大殿拿走龙蛋了。这其实有可能,因为大殿的防御对龙祖无效,他自己已经证明过这一点。不过殿堂到底还有重重报警机关,又在地势谷深处。所以即使是龙祖,也未必一定能无声无息的拿走龙蛋。所以我倾向于第二种解释——” 他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当时打开殿门时,龙蛋还在里面。” 孟帅一摊手,道:“我真怀疑龙祖是从哪里来的,在我们那儿,这种手段很寻常,但在这里,应该算是个创举吧?当时我就感觉,大殿有什么不寻常处,现在想来,就是空间波动。当时龙祖用空间分割的手段,掩饰住了龙蛋的身形,然后他第一个跑了进去。当然这里头有个意外,父亲为了给我们留出时间,挡了我们一下。但就算不挡,我们照样跑不过龙祖。他还是有时间把龙蛋第一个收起来,然后撤去伪装,龙蛋便由假失踪变成了真失踪。” 他冷笑道:“这也可以解释龙祖为什么轻信兄长认罪的话,并不追问龙蛋下落,要快刀斩乱麻的将他处死。因为他本来知道兄长无辜,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交代而已。” 孟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还是那句话,这种手段用排除法可以逆推,对我来说并非太难。但为什么我花了一天多时间才想出来呢?因为你在误导我。” 冯源嘴角微微一挑,道:“怪我?” 孟帅眯起眼睛,道:“不怪你,怪我蠢,上你的鬼当。你为了要显示自己的本事,吓唬我把我拉上贼船,真是什么招数都敢想。你情报能力不错,大概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龙祖和龙蛋的渊源,能猜到他要对龙蛋动手。于是你将计就计,把这件事暗示成自己做的,让我对你心生敬畏,糊里糊涂定下契约,这样就算将来反悔,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同生共死,哼哼,打得好算盘。” 他冷笑两声,道:“事情的关键,就是那‘小心’两个字的纸条。也不知是你故意漏线索给闫姑娘,还是压根就是你写的,有这么一张纸条,再加上你之前见我,云里雾里一番忽悠,把‘下马威’三个字铺垫出来,给我埋了你一定会算计我的印象。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我自然会觉得是你干的。至于我死活想不出来你是怎么干的,那正好说明我不如你,只有对你越发敬畏。” 他啧啧几声,道:“胆子真大啊,这才叫空手套白狼呢。像你这样的人,不搞非法集资,没法投机倒把,远离短信诈骗真是委屈你了。我替家里千万傻子谢谢你八代祖宗。” 冯源一直默不作声的停着,到最后才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 孟帅伸了个懒腰,道:“好了,言尽于此。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其实我本可以不来,让你在这里等到死。但是最近太压抑里,一口气说出来有益身心。” 冯源道:“公子言尽于此么?” 孟帅道:“差不多了。” 冯源道:“能容我说一句话么?” 孟帅道:“不行,我听你说话恶心。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没时间听你浑说。” 冯源道:“既然如此,我送公子。” 孟帅转过头去,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冯源道:“愿闻其详。” 孟帅道:“闻什么详啊,不过是……”突然一抬脚,整个轮椅飞了出去。冯源惊呼一声,落在地上。孟帅手快,一手把他抄起来,按在墙上。 孟帅冷笑道:“我觉得临走之前,应该先揍你一顿。”说着狠狠地一拳,打了过去,骂道:“别以为你身有残疾我就不能打你。你身世可怜我就不能打你。你要死不活我就不能打你。像你这样的王八蛋,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一打我十二个一起打了。” 拳打脚踢一顿,孟帅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道:“给你个教训,下次找傻子的时候,心别太黑。” 冯源倒在地上,低低呻吟一声。到底孟帅没下重手,不然别说他一个残疾,就是壮汉也早交代了。但也没叫他好受,至少皮肉之苦是够他受一阵的。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不想让冯源死,但也仅此而已,他既然没死,是好是歹,都和自己无关。 孟帅还有更重要的事,先来这里,算是个了结吧。 然而,就在他走出去的时候,只听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你……你要去找龙祖么?” 回头一看,只见冯源倒在地上,支持着抬起头,盯着孟帅。孟帅没打他的脸,但他脸上原本就有的疤痕依旧显得狰狞可怖。 孟帅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冯源声音微弱,但竟有一丝镇定不移的味道,道:“能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么?” 等了一会儿,孟帅不回答,他嘴角竟向上一挑,道:“还是你根本没有计划?” 孟帅皱眉,道:“你有什么毛病么?我有没有计划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源一寸寸的支撑起身体,道:“当然有关系。你是我早已选定的主君,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七六一 失策还有策,胜败岂无凭 http://..org/ 孟帅“哈”了一声,简直不相信己的耳朵,这时倒有些可怜他了,毕竟他可能是真有病,道:“你是不是有病?老子刚打了你,你还想贴上来,你要脸吗?” 只听哇的一声,冯源吐出一口血来,染得衣襟鲜红,地面上也落下一滩血迹,但他却摇摇晃晃支持了起来。 “我说过,我是戾气不散,滞留人间的阴魂,我连人都不是,要脸干什么?您可以质疑我的人品,我的底线,我的尊严。但不能怀疑我的能力。”一口血吐出,他似乎还精神了一些,语音中带着隐隐的亢奋。 孟帅道:“你的能力强弱和我有什么关系?哦,是了,你能力越强,越烦人,越想让人弄死你。” “事到如今,您这么看我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是我失策,到了这一步。”冯源终于坐直身子,缓缓道:“您说的一切都不错,可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两点。这两点不通,您这一切的线索都不通畅,” 孟帅道:“你说我的结论是错的?” 冯源道:“有对的,但是再这么走下去,结果一定是错的。” 孟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这时还是只有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冯源道:“我只说两个疑问,是与不是,您自己判断。第一——” “您以为,我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目光短浅的人么?只要绑在您的战场上,便万事皆足?得不到您的信任,没有您的倚重,我要这七年时间干什么?” 孟帅挑眉道:“哦?你的意思是?” 冯源道:“诚如您所说,我故意误导了您,要让您签下契约。但我既然敢揽这件事,就是有办法解决。只有让您了解我的实力,渡过难关,才能真正得到您的认同。不然您若有什么意外,我签那契约岂非自己找死?” 孟帅道:“就凭你?凭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放些嘴炮,吓退百万雄师?如今你这马后炮,反正不会有结果,自然怎么吹牛都行。” 冯源道:“不管您信不信。我和您签下那些条款,固然是我私心,但也是为了后面名正言顺的把事情解决。只可惜我低估了您,让您看破了我的诈局,让您和我之间提前崩裂,信任不在,往后的计划倒是为难了些。” 孟帅冷笑道:“这么说,看破你的局,损伤你的计划,怪我咯?” 冯源道:“当然怪我。失算之责,百分百在谋士身上。只是要再取信于您,让计划进行下去,需要更多的步骤。本该走直路,却要走曲折了。甚至一些计策永远也用不上了。” 孟帅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如你抱着你的计策去死吧。” 微垂下头,冯源道:“说的也不错,到了此时,我也只有去死一条路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是不是听我把话说完呢?” 孟帅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别卖惨。你到底还想说什么?若是献计献策,那不必了,我自有主张,只是不告诉你。” 冯源道:“献计献策,那是可信任的人才会有资格的。在下如今没这个资格。最多信口胡言,聊做假设。假设您和我签下那份信约,我至少能给您上中下三策选择。” 饶是孟帅不想听他说话,也不由的吃了一惊,道:“三个计策?” 这么多? 这三个字他没说出口,冯源自然猜到,道:“并不多。因为这三个计策皆非万全。因此我也并非说上策一定最佳,只是变数最少。孰优孰劣,您可自己判断。” “既然您已经知道龙蛋在老龙手里,那么对手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是龙祖了。很明显的事实,您不是龙祖的对手,加上山主,再加上虎王,依旧不行。那么就绝了力敌的路。” “与强者抗衡,自保为上。化解这场危机,阻力最小的一种方法,就是不对抗老龙,而是找到龙蛋为上。” 孟帅听着,不置可否。 冯源道:“我们假设,龙蛋还存在,并没有被砸"或者被老龙一口吞了。这可能性不小。毕竟那老龙和龙蛋斗争了多少年,若是能这么方便便把龙蛋处置了,也不用大动干戈了。所以龙蛋恐怕还在某个地方,或许就在龙宫里。” “只要把老龙调出来,进龙宫找到龙蛋,放在老龙面前,叫他哑口无言,危机便能解除。离着最后的期限还有一点时间,机会总能找的到。而能帮上你的同伴有不少,山主也好,虎王也好,都可以凭借身份找个借口将老龙调出来,其他人进入龙宫,搜一搜宫室,有五分以上的把握找到龙蛋。到时候请出虎王为证,把龙蛋出示,自然洗清了令兄。如果不想翻脸,那么再给老龙一点儿面子,可以编造一个故事,说是从外人手下劫下来的,不揭穿龙王。再言明自家不再养龙蛋,把这烫手山芋出手,便可了结此事。” 他叹了口气,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都是十全十美的事。如此平安了解,对龙虎山上上下下都好。” 孟帅听了,淡淡道:“这就是上策?” 冯源道:“当然不是,这是中策。因为变数太大。最根本一点,龙蛋还在不在,能不能找到,本就不可测量,若寄托于此,终究被动,岂能说是上策?若非我有十足的把握,把龙祖调出龙宫,这连中策也说不上。” 孟帅心中一动,道:“你有把握让老龙离开龙宫?哪怕他把最宝贝的龙蛋放在龙宫里日夜看守,也能被你调出来?” 冯源道:“能。因为龙蛋并非老龙最宝贝的东西。” 孟帅若有所思,道:“说了这么久,还就这句话,有点意思。” 冯源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道:“多谢,即使如此,这条计策也并不完全。我只是觉得,您向来不爱大动干戈,或许喜欢这个计策。” 孟帅似笑非笑道:“哦,你是这么看我的?你心里觉得我是个委曲求全,连火气都没有的蔫包儿?怪不得你敢随便刷我。” 冯源道:“恕我直言了。在我看来,您当然是个聪明果断,不骄不躁,顾全大局的人。但您也是个缺乏野心,厌恶风险,漫无目标甚至得过且过的人。因此有时候会退一步,我还以为这次也是这样。不过有些事实告诉我,这回和之前不一样。”说到这里,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手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所以这么消极的计策您不喜欢。我们不说了。”冯源道,“我说上策,和中策差不多,也是要先找到龙蛋。但要更进一步,双管齐下。找到龙蛋之后,并不交还老龙,反而要带出龙宫。龙蛋已入老龙之手,他定会下一些追踪的标志。一旦龙蛋离开龙宫,他自然有所察觉,会秉雷霆之怒而来,追踪不休。” “追出之后,龙峰会有一段时间的空虚。这时候是解救令兄的最好时机,想必山主也有底牌,足以打破牢笼,将令兄接走。到时候只要暂时离开龙虎山,让他追踪不着,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且把龙蛋带出来,算是给老龙一个教训,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唯一麻烦的是,把龙蛋带出来是个麻烦事儿。不过只要争取一点儿时间,可以把龙蛋藏回龙魂潭中。那里笨就可以隔绝老龙的侦查,而龙蛋就放在眼皮底下,这个灯下黑,也足以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说到这里,看着孟帅,道:“这种结果,您满意吗?” 孟帅道:“你说呢?” 冯源长叹道:“这么说,您是一定要不死不休了?” 孟帅道:“这点你没有想到么?” 冯源道:“有。那就是下策。我准备了硬碰硬的下策。但是成功率真的不高。” 孟帅道:“几成?” 冯源道:“三成。” 孟帅道:“那就是失败的计策,没有必要说。” 冯源沉默下来,孟帅道:“然而我真的有点兴趣,你的三成胜算从何而来?这等硬碰硬的对抗,本来完全用你不着才是。难道你抓住了老家伙的弱点?” 冯源悠悠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被激将法触动。不过我本来也要跟您说。您还记得我说过,您有两个疑点没有通畅么?” 孟帅道:“什么?” 冯源道:“您有没有想过,老龙借您的手把龙蛋取出来之后,为什么不立刻出现,取走龙蛋,反而神神秘秘,故弄玄虚,最后还非要一只替罪羊?” 孟帅眼前一亮,道:“莫非龙虎山上还有制约他的人?让他不敢公开胡来?” 冯源道:“不是制约他的人,制约他的事物,叫做化龙劫。”说着缓缓说出一番话来。 孟帅细细听了,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加上这三成,我就有七成把握了。” 冯源道:“您原来有四成把握?” 孟帅哼了一声,冯源重复道:“正好比我多一成?” 孟帅道:“说得好像我故意压你一头似的。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冯源道:“那您的胜机在哪儿呢?” 孟帅呵呵道:“你不是神机妙算么,慢慢猜去。” 冯源道:“我何尝神机妙算过?只是有些鬼蜮伎俩……到底在哪儿呢?明面上的实力,动武必输无疑。难道您有隐藏实力?或者是外援?那么……” 孟帅道:“你慢慢想吧。” 正这时,冯源道:“是了——有一个外援。” 孟帅挑了挑眉,冯源一字一句道:“朝——圣——路。可对?” 七六二 洒下黑白子,铸就钢铁堤 http://..org/ 从阴暗的山谷出来,阳光普照h孟帅的心也如云开见日,光亮了许多。 心力交瘁,几乎让他想立刻倒头即睡,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剩下最后一天时间,时间太过奢侈,不可能浪费在睡觉上。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孟帅还是先回了地势谷,到此时,该和孟会凌说开了。作为这里最大的人类高手,孟帅需要借用他的力量。 正好此时孟会凌和虎王正在谷中商议,见孟帅回来,皱眉道:“去哪里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今日先把你送走,明天还有事。” 孟帅摇手,随手布下了静音隔绝的封印,道:“两位,我有事说。” 听完孟帅一番陈述,这两个不世出的高手,一方雄杰都沉默下来。虎王拍案而起,道:“你确定么?还是胡说八道?” 孟会凌震惊之余,却迅速的冷静下来,沉吟道:“这么想来,这是唯一的可能了。虎兄,你自己想想吧。” 虎王轻轻哼了一声,道:“从道理上说,有些可能。但从情理上说,十分不通啊。老龙头干嘛要和龙蛋过不去?难道说……”他皱起眉头,道,“难道说……” 孟会凌道:“难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虎王道:“我听到有些传闻……什么传闻来着?奶奶的,想不起来了。” 孟帅愕然,孟会凌却是一向知道这家伙脑子不好使,虽然他也不知端的,但也能猜到几分,提醒道:“如此想来,龙蛋应当不是老龙亲子。” 虎王拍掌道:“对对对,就是这个。谁跟我说过来着,老龙和龙蛋不是亲子,反而有仇。” 孟会凌拍案而起,道:“虎兄,你早知道这件事,竟把我蒙在鼓里,未免过分吧?” 虎王尴尬一笑,道:“我忘了……这话是谁说过一次,也就那么一说,哪还能都记得?话说回来,龙祖为什么和龙蛋有仇来着?” 孟帅和虎王对视一眼,见对方慢慢的茫然,颇为无奈,道:“据说,现在那老龙并非真正的龙祖。” 虎王道:“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孟帅再次停下,用眼神示意虎王“你知道你说。” 虎王又道:“为什么?” 孟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第一代龙祖,就是开山的龙祖,已经去世了。现在这条老龙,是在真正的龙祖去世之后才上山来,盘踞龙宫的。” 虎王点头,道:“不错。就像我继承的是我老爹的位置,他也是继承人。可是我是虎王啊,龙祖没了,当然要有下一代龙祖。” 孟会凌在旁边也是直翻白眼,道:“他怎么能和虎兄你比?你是名正言顺继承的。若我没猜错,老龙祖应该另有继承人。”他看着孟帅道,“莫非是龙蛋?” 孟帅松了口气,还是应该和智商正常的人交流,道:“对,龙蛋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被老龙抢了去。那龙魂潭也不是老龙布置下的,而是龙蛋的保护屏障。那一条条龙魂,都是上代龙祖放养在龙魂潭中,一方面滋养龙蛋,另一方面,也隔绝了其他龙的觊觎。尤其是对血统不大纯正的龙来说,几乎无法越雷池一步。那老龙想要把龙蛋从龙魂潭取出来不知多少年了,可惜连余庆谷都进不去,只好假手于人。” 孟会凌道:“就是你我这样的倒霉蛋?” 孟帅道:“说不清谁更倒霉,现在看来,还是我吧,一来就拿出了龙蛋,让老龙的计划得以实现。” 孟会凌道:“按你所说,龙蛋和老龙有仇,现在或被老龙打碎,还要去找它么?” 孟帅道:“应该还没事。因为龙蛋对老龙还有用。是他化龙的关键一步。老龙现在还不是龙,而是一头金空蛟。” 金空蛟,擅长空间能力的蛟龙,离真龙只一步之遥。在万兽之中是顶尖的。但这一步,就是天堑。 虎王点头道:“对对对,我听说了。”见孟帅他们都不善的着自己,咧嘴一笑,“我老爹和上一代老龙是同一时代的,似乎家里留下一些记载。也可能是我看到过,也可能是谁看到过跟我说过。”他拍了拍桌子,道,“说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思?总之坏事都是老龙干的,咱们要去把龙蛋夺过来,把少轩救出来,是不是?要怎么干?” 因为虎王是外人,孟帅不能讲计划全盘托出,只说自己是为了偷蛋,拿出来给龙祖证明,也就是最稳妥的计划,才让虎王帮忙。如此虎王其实没什么风险,不过举手之劳,加上钟少轩的缘故,料想虎王不会推辞。 果然虎王道:“这个自然,那老龙头当真是个王八蛋,自己搞鬼,还赖在少轩身上,我就要看你狠狠打他的脸。我和老孟出手,把老龙头诳出来并不为难。老孟,你说想个什么理由好?” 孟会凌道:“老龙你自己想吧,我去偷蛋。孟帅这小子头脑不错,实力差了些,交到他手上我不放心。” 孟帅目光一动,却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虎王嘿了一声,道:“好吧。那就我来想想……什么理由……嘿,我最讨厌动脑子了。小孟,你脑子不错,你来想想?” 孟帅顺势道:“您说家里曾经有上代龙祖留下的记载,为什么不干脆说发现了些好东西,可能和龙祖有关,引他去你那里观看呢?” 虎王道:“什么好东西?老辈没留下什么好东西啊。” 孟帅笑着道:“所以是借口啊。不一定是真留下来的,只要像就行。您想想,想想又没什么东西比较像真龙的宝贝?” 虎王仰起头,道:“我想想……还真是……说不定有一件。那东西……放哪里来着?” 孟帅缓缓道:“没关系,您回去慢慢想,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到此时,他的事情就做完了,至于怎么把那件东西勾出来,塞给虎王,再通过虎王扔给老龙,要看那家伙的手段。 虎王和孟会凌确认了一下动手的时间,自行去了,只留下孟会凌和孟帅父子。 孟会凌道:“刚刚那些消息,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孟帅道:“总有知情人吧。眼睛特长,耳朵也特别长的那种。” 孟会凌道:“可信吗?” 孟帅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猜到是谁了,道:“根本不可信。但在眼前这件事上,暂时统一了立场。一起炮制出了一个计划。” 孟会凌道:“所谓的计划,肯定不止刚刚如此吧?” 孟帅笑道:“您怎么知道的?”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我说我要去偷蛋,你竟一言不发,这还像你么?有什么话当着虎王不好说,可以跟我说来。” 孟帅道:“您真了解我。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想让虎王一个人吸引注意力。您还可以去做别的事情。比如说,趁机把大哥放出来。” 孟会凌道:“打一个时间差?这倒可以。不过这和你之前说的要把这件事和平解决相悖。你莫非要和龙祖翻脸?” 孟帅抬头道:“您说呢?” 孟会凌森然道:“翻脸就翻脸。那老泥鳅欺人太甚,岂能这么善罢甘休?然而……”他盯着孟帅道:“要拼命也是我去,你要给人送菜么?” 孟帅道:“先前还说您了解我,现在又这么说?您觉得我是拿脑袋往石头上撞得人么?” 孟会凌左右看看,道:“确实不像。” 孟帅道:“我压根也不是。如果有一天我向着一块石头冲过去,手里定然举着另一块石头。” 孟会凌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考虑好了?” 孟帅道:“是。不过牵扯很多,每一步都要精准完成,不然全盘皆输。所以恕我大胆,希望您能听我调度。” 孟会凌沉默片刻,轻轻一闭目,道:“你有信心就好。” 孟帅道:“多谢。您还记得上次给我的玉佩么?就?一捏碎您就能赶到的那个?明天就以那个为时间约定,我捏碎了玉佩,您才能行动,否则万万不可出手。” 孟会凌道:“可以。” 孟帅道:“大哥身边有空间禁锢,不好解开,我这里有封印……” 话说到这里,孟会凌笑道:“收回去,你还真把我当跑腿了?你老子伸出根小指,也够你喝一壶的。少轩身边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么?这些天我琢磨的就是怎样救人,早有把握。还等着你来指点我?” 孟帅难得展颜笑道:“是我多事了,老爹威武霸气。旗开得胜。”他顿了顿,道:“您去的时候,要快点,我怕兄长做出傻事来。他一心不想牵连您。” 孟会凌沉下脸,道:“还反了他了。他最好别给我找事,不然回头打断他的腿。自杀,在我面前自杀试试,能动一根手指头,就算你们有本事。”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孟会凌道:“我这边没事。你要千万小心。若是不行,不妨放弃龙蛋,只要把少轩救出来,其他的损失不算什么。” 孟帅道:“好。您休息吧,我下山一趟。” 孟会凌突然道:“且慢。”孟帅回头,孟会凌道,“我相信你有全盘的考虑,许多细节我没想到的你也想到了。但有一件事你考虑到了没有?” 孟帅道:“什么?” 孟会凌道:“我们见到的龙祖,都是一个化身。他的真身,还没人见过。” 孟帅身子一震。 孟会凌道:“倒也不是大事。刚刚我和虎王讨论过这个问题。虎王不止一次刺探过龙祖的真身,虽然没找到,但也捉到些蛛丝马迹。有一件事我和他有所共识,他一直不露真身,应该不是真人不露相,而是受到了限制。恐怕想动也动不得。” 孟帅沉吟道:“是么?” 孟会凌道:“这真身既是一个威胁,也可能是一个机遇。若真身能动,你要早安排下脱身之计,以防万一。但若真身当真不能动,或许将真身捉住,就能兵不血刃的赢下战斗。” 孟帅道:“是么……然而我们不知道他的真身在哪里,就算有机遇也用不上啊。” 孟会凌道:“我猜想,那真身应该是留在龙虎山,你若有什么威胁他的举动,真身必有动作,到时我就在山上,倘若见到这边有异动,立刻出手,说不定能抓住大鱼。” 孟帅道:“正是这样。那我先去了。” 虽然如此,孟帅心中还是埋下了一道阴影,原本八分把握的计划,现在多了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甚至成了潜伏在暗中,随时可以吞没所有希望的怪物。 “白兄……”孟帅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在去往朝圣路的路上,他又得请教那位神秘莫测的高手。 白也安静的出现了,孟帅再次确认道:“因为和龙祖的战斗,我想要你拖延一段时间。你有把握么?” 白也淡漠道:“难说。” 孟帅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如此,之前他和白也确认的时候,也是这个答案,但他也别无选择。再次问道:“你知道龙祖真身么?” 白也道:“真身?指的是龙躯么?” 孟帅道:“就是那个。” 白也道:“那个,你不也见过么?” 孟帅一怔,道:“什么,哪里?” 白也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孟帅沉吟,白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身影一虚,就要消失。孟帅忙叫住他,道:“稍等,我再问一下,你觉得冯源这个人怎么样?” 白也歪了歪头,道:“谁?” 孟帅叹了口气,道:“没注意到么,那就算了,没什么。” 白也却接着道:“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么?我就得还不错。” 孟帅咦道:“还不错么?哪方面还不错?”能从白也口?说出还不错的评价,实在是太难得了。要知道他除了孟帅,一直当其他人是空气。孟帅随口一问,本没打算得到回应,没想到竟得到一个大出意料之外的答案。 白也道:“人品还不错。” 孟帅更是愕然,道:“受累问一句,你说的人品,和我理解的人品,是一个意思么?” 白也道:“能和动物用心交流的人,人品不会差的。”说完这句话,他身影又是一晃,再次从空中消失了。 孟帅若有所思,琢磨白也的话,缓缓道:“原来如此。倘若他有这个能力,那么强大的情报网倒也可以解释了……倒是人品嘛……” 他一面思考着,一面骑着老虎往朝圣路奔去,不过意外如何丛生,该做好的事定要做好,其余的,只要无愧无悔便好。 七六四 彼亦有所望,我亦有所求 http://..org/ 华丽的龙宫里,被称为龙祖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床上,双目合闭。 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然而他却在说话,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像是跟旁人说话。 “不像话……还不肯就范?抵抗,别妄想了……混蛋!” 如此不知所谓的话语,一句句蹦出来,男子英俊的五官不住的抽搐着,显得扭曲而狰狞。 突然,他睁开眼睛,目光中寒光闪烁。 “该死的!”他突然跳起来,暴吼一声,一拂袖间,已经把床前一张几案推到,摆设叮叮当当砸了个粉碎。 发过了脾气,男子喘了几口气,突然森然道:“谁?” 龙宫前的一面镜子,闪了一闪,出现了个黄眉大汉的影像,道:“老龙,一向可好?” 男子眼角抽了抽,道:“原来是虎王。” 虎王笑道:“你做什么呢?看来还挺激动的,简直不像你。” 男子目光寒光闪烁,道:“什么事情?快说!” 虎王道:“你来我这里一趟,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男子更显不耐,道:“今日不便,改日吧。” 虎王道:“不来?不来可别后悔。我这里有好东西,而且说不定和你有关。” 那男子冷笑之意一闪而逝,道:“什么东西和我有关?我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 虎王道:“那或许是我认错了?我是整理老王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地图,里头指了个地方,我一看,几块大石头中间埋着一个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下,约莫皮球大小,“这么大一个球,金黄金黄的,里面好像有个漩涡。” 那男子噌的一声,跳了起来,几乎要扑到镜子上去,然而迈了几步,定了定神,终于还是稳住了,哑声道:“什么样的漩涡?” 虎王道:“漩涡么,你没见过?一圈圈的,逆时针旋转的。” 那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突然道:“虽然是个奇物,你怎么知道和我有关系?” 虎王道:“你不是也有漩涡么?我见过一次。” 那男子森然道:“见过?什么时候?” 虎王咧嘴道:“干嘛啊?要咬人啊?哪里见过,我也忘了,反正我在你那里见过这样的漩涡,在哪里来着?”他似乎在努力想着,雪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那男子断然道:“不用想了,我去你那里。你在虎穴?” 虎王道:“我就在虎穴门口,你过来吧。” 那男子道:“等着。”一挥手,镜子变成了普通镜面。 独自一人站在龙宫之中,男子幽幽道:“见过漩涡?你这是找死。倘若真的是那东西……你们虎峰就不该存在了。” 匆匆出门,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龙宫深处,道:“等我把那件东西拿回来,你不就范又如何?我就吞了你,叫你成为我的养料。” 龙祖刚刚出门,龙宫便来了不速之客。 孟帅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来到龙宫脚下。 他这样的模样,谁都能一眼看见,但若走到他面前,却会觉得他毫无存在感,就像一块石头,一粒沙子,不会引起丝毫注意。 这是因为他隔绝了自己的气息,体温、心跳、声音,这些微小的特征全部收敛。除了用眼睛看,再强大的感应力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也算是武学时间的“雷达隐身”吧、 站在龙宫之前,孟帅再次欣赏了这座“仙宫”。 除了前头那座宫殿,还有后面延伸向远处的弯弯曲曲的游廊,好像是蜿蜒的龙身。 不过,这只是个比喻而已。谁能想到,这真的是龙身呢? 就连孟帅也不敢想象,若不是他早就知道的话。 谁能想到,一直隐藏着,从没人见过的龙祖真身,就在最显眼的地方,化为雄伟的宫殿,堂堂正正的摆在旁人眼前?不论虎王是孟会凌,其实见过不止一次,只是相见不相识而已。 不过,人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这位,却是见尾不见首。 眼前这巍峨大殿,其实是建造在它的尾巴后面。而它的龙头,还藏在游廊尽头,云雾深处。 纵然只是一头蛟,尊严也是有的,大概也不愿意把尾巴给人看,却把头埋起来。如此身位,自然是有缘故的。有身不由己的缘故。 孟帅这次的目的,便是隐藏起来的龙头。 得知龙宫是龙身的时候,孟帅震惊非常,但也心中暗喜——本来漫无目的的寻找龙蛋过程,变得轻松了些。 倘若老龙得了一个比性命还重要的宝贝。那么它会藏在哪里? 哪里都不如自己的身体可信。 然而它的身体已经化为了长廊,不管是不是伪装,看来都不好藏东西。何况龙身怎如龙头保险?最重要的宝物,恐怕就在龙头了。 沿着游廊攀上,孟帅却不敢走游廊里面,只是沿着龙身旁边往上走。虽然龙身很大可能已经不能动弹,但更可能保留了感应力。 这龙峰上,处处都是空间陷阱,若是换了他人,哪怕是孟会凌上来,都难免堕入其中,不得翻身。孟帅却能如履平地。没有被特别催动的空间布置,是难不倒他的。 越走,周围云雾越浓。孟帅极目远眺,终于在雾气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在那里了!龙头! 靠近龙头处,游廊渐渐变形,从精致的建筑物往龙身上转变——或者说,往龙骨上转变。 孟帅看到的,是一节节巨大的骨架,稀稀落落挂着几片龙鳞。龙鳞的颜色黯旧,没有半点光泽。骨头也灰暗,搁置在山体上,就像多年前的遗迹,甚至废墟。 这么说,龙头也…… 巨大的骷髅头出现在眼前,仿佛一座小山。孟帅还算中高的个头,及不上龙头的下巴,即使残余的龙威对孟帅无效,他依然在庞然大物之前,感觉到了一阵压抑。 龙死神威在。即使只剩下龙骨,已经有铺天盖地的威严。 不过……应该是没死吧? 然而纵然没死,也只剩下骨头了。孟帅想到了被困在石壁上的另一头龙,这一头龙的处境,当真比那一头好些么?不过看那老龙的化身依旧能够成为龙虎山的主宰,任意决定其他人的生命来看,到底还是赢家活得更有滋味些。 越来到龙头处,孟帅身上的光芒越浓,让他看起来越扎眼,但气息也越发消弭无形。他一方面小心翼翼,又一方面大摇大摆,成了个矛盾体。 孟帅心里有数,只要气息足够收敛,就算耀眼成了个小太阳也没关系。因为老龙看不见。 它没有眼睛。 并不是因为老龙成了骷髅,才说它没有眼睛,而是它本来就没有,如果它有眼睛,停在这里的,就不是一架蛟龙骷髅了。 蛟龙而已——孟帅抬头,看见了骷髅上的角,角直而短,就像匕首一样从头上凸起,并没有龙角一样繁复华丽,这是这只蛟龙功亏一篑的证据。 而同时,在他抬头看蛟头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另一件令他倒抽一口冷气的东西。 一根粗大的铁锥从头贯下,从骷髅的顶心穿过,直通地底。将蛟龙骷髅钉在地上。现在这根铁锥已经锈蚀斑斑,比寻常铁棒还不起眼,但依然能让人想起绝世凶器。 这就是老蛟龙真身腐朽,不得不以化身行走的缘故么?一根铁锥穿透而过,肉身固定在山巅动弹不得。这铁锥是何等的凶器,而使用铁锥的人,或者兽,又是什么样的强大存在呢? 遥遥遐想,孟帅不禁神往。 而此时,他又有其他疑问——天灵盖被击穿,那老蛟龙怎么还活着?人的魂魄都是藏在囟门以下紫府之中,万兽也是如此,被击穿头颅,理应形神俱灭。怎么这老东西还能(遥快活?莫非真是祸害活千年? 略带遗憾的移下目光,孟帅看向骷髅的眼睛。 任何骷髅的眼眶都是空荡荡的,但这头蛟龙的两眼,却是满的。塞在眼窝中的,并不是眼珠,而是两块巨大的宝石,每一块都比孟帅的人还高,闪烁着金色光芒。 金色的光芒中,各有一团漩涡,左眼逆时针,右眼顺时针。 孟帅认得那宝石,是传说中记载的“祝金石”,珍贵无比,据说拿出堆积如山的元玉,才能换到一粒沙子那么大一点儿,而现在这两块宝石竟然填满了整个眼眶,倘若消息泄露,恐怕五方世界都要为之疯狂。 不过,没听说祝金石中有漩涡图案啊? 仔细一看,孟帅恍然,祝金石上的图案,竟然是用暗金色的粉末画就得。且那图案本来是不动的,只是因为线条形成的错觉,让人盯住之后,容易感觉那图案是转动的。 能这么做的,只能是老蛟龙,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孟帅能猜到一点儿。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暗暗嘲笑了这老家伙一声,孟帅再走上几步,小心翼翼往龙骷髅下部看去。 再下面,就是骷髅的大嘴,嘴里生着一排尖利的巨齿。 而在交错的利齿之间,有一物尤为显眼,它的白色不比巨齿的惨白,而是像玉一样温润晶莹,光泽动人。 龙蛋! 七六五 白骨遍路野,游子归故乡 http://..org/ 果然在这里! 想到这么容易! 孟帅到了此时,又是兴奋,又是切齿。龙蛋果然在这里,就表明那老东西果然是贼喊捉贼,亏他还疾言厉色的说什么“唯一的后代”、自己又如何如何看重,全是装摸做样,从头到脚就是坑人。 既然是坑人,就要付出代价。 不过,那都暂且是后话,现在第一步,还是把龙蛋拯救出来。 靠近一步,孟帅尝试着跟龙蛋沟通。 精神力探了进去,陡然被一堵墙一撞,弹了回来。沟通失败! 这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防御!虽然明知道留下防御手段是非常正常的,但因为是老龙留下,孟帅还是把这老家伙的祖宗又往上骂了几代。 正当他要再尝试其他方法时,一段精神力直入脑海,竟将情绪和意义和他的魂魄对接上。 龙蛋自己传来讯息了! 孟帅又惊又喜,并瞬间接受了这段信息,理解了其中意思。调整了一下,站在龙骷髅头前,缓缓地将手伸了出去。 现在他离着骷髅头还有数尺之遥,胳膊不够长,但当他伸出一半时,好像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洞,他的手伸进去,便如消失了一般。而在下一刻,他的手一缩,缩回身边,龙蛋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这一切都跟他在龙魂潭中取龙蛋的过程一模一样。孟帅这才恍然——龙魂潭前的空间凹陷,竟是龙蛋自己开设的,他还以为是那老龙的手段。 现在,龙蛋已经到手,可以下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嗡”的一声,孟帅耳边震动起来,回头一看,那巨大的骷髅头在隐隐震动。 不好,老龙要现形! 然而虽然骷髅震动的厉害,但那扎在地面的铁锥却如定海神针一样,牢牢钉在地上,骷髅再行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孟帅心中略感安定,知道眼前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有危机,可虑的是老龙赶回来,所以要赶紧撤退。 同时,他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牌,通知虎王和孟会凌,该赶人赶人,该救人救人。 就在他捏碎玉牌这么一低头的功夫,就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忙一抬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骷髅头中的巨齿,不停地震动着,咔嚓咔嚓的往下落,一落到地,便如一个个成型的骨刀战士,往孟帅这边扑来。 我擦——牙齿成精了! 孟帅又惊又怒,险些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骨刃砍中,随即一掌推开牙尖,但觉手掌微麻。而被他推开的牙齿转了个圈,再次冲上。 瞬间,他便有了判断。这些牙齿精单体战斗力不算太强,能够应付,但一来数量很多,二来本体坚固,很难摧毁,一旦被缠上,容易陷入围困之中,不容易脱身,若被缠斗到老龙化身赶回来,那边糟糕了。 因此他当机立断——不能战,那边跑!他抱起龙蛋,往山下冲去。那些牙齿精们疯狂的追来,撵的烟尘滚滚。 一路下行,孟帅发现原本还有形状的游廊渐渐变形,露出白骨的模样,原本云雾缭绕的仙气也消散了,气氛陡然阴森起来。 更可怕的是,整条龙骨都在颤抖,现在它们受制于上面的铁锥,无法移动,但一条条环形肋骨却开始脱落,一头头骨头精眼看就要成形。 孟帅觉得头都要炸了——一头龙有多少骨头?要都成了精追过来,化为骷髅大军,岂不现成的赶上亡灵天灾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 赶紧跑吧! 孟帅一路狂奔,且顺着另一条路往下跑,离着龙骨架越远越好。这龙峰上满是空间陷阱,即使是他,也要谨慎思量,不敢乱闯。但到了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了。 说来也奇,或许是人被逼到绝境,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居然一路下山,冲过重重障碍,那些空间陷阱竟没能困住他,或有一二阻拦,他也使出手段,对冲、抵Φ、闪避,种种平时少用的本领,这回全部爆发出来,让他在如此混乱的空间环境中如履平地。 他的轻身法还是不错的,又有瞬移作为绝招,在如此幻境中倒也如鱼得水,一路没被围堵上几次。偶尔遇到刚刚生出的骨头精,用长鞭卷起丢出,扔给后面的追兵,看他们自相残杀,倒也消灭不少有生力量。 就这么一路下了龙峰,孟帅回头一看,那些牙齿精还在紧追不舍,叹了口气。他本来还侥幸希望那些家伙不能离开本体太远,追到一半就能停下,看来是做梦了。 被追赶是次要的,横竖这些家伙追不上自己。但是他们若一直跟住自己,让自己的行踪一直落在老龙意识里,那老龙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能堵上自己。之前所想种种取得龙蛋之后隐匿脱身,再下山到朝圣路放出石龙的计划,全部付之东流。 也不知其他人那边怎么样,倘若老爹已经救出了兄长,他们都一切顺利,偏偏孟帅这个总策划人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问题是这些家伙凭什么捉拿自己的?要说感觉,明明自己隔绝了一切气息。要说眼睛——这些家伙哪有眼睛?连老骷髅都没眼睛,他的牙还能有眼睛? 孟帅疑问片刻,立刻恍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紧紧抱着的龙蛋。 自己真是忙昏了头,把这么简单地道理也给忘了。这些家伙哪里是追着自己的?明明就是追着龙蛋好嘛。不把龙蛋放进黑土世界,这不是举着靶子给人射么? 正要把龙蛋放回黑土世界,孟帅突然手中一震,如被强电流集中一般。 手一麻,本来抱住的龙蛋扑通一声掉了下去。孟帅脸色一变,忙伸手抓向龙蛋。 哪知那龙蛋一落地,好似生了脚一般,咕噜噜往前边滚,孟帅一把没抓住,险些摔了一跤。 如此紧张时刻,那容得出这样的意外?孟帅一弯腰,一踉跄,后面的追兵立刻赶上。他忙回身用鞭子转了一个圈,抓起追在最前面的烂骨头往后一扔,扔到骨头群里,再奋力两掌,打退了扑上来的尖牙,这才勉强脱困,往前移动数尺。 再抬头一看,那龙蛋早就滚远了,一路往山下滚去。 怎么回事?是龙蛋自己要跑的么? 孟帅又是疑惑,又是恼怒,再次扑上去,叫道:“你跑什么?这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么?” 这一下,又没扑上。那龙蛋别看没脚,也谈不上什么身法,就是一个字“滚”,但是速度之快,远超孟帅想象,比他这个有脚的更加急速。别说从后面追上,就是用乾坤移位,在前面拦截,也往往截不到,被它从缝隙中溜走。 三番两次没扑上,孟帅也急了。索性不再扑,只是追着跑,心道:“我把你撵到有障碍处,让你滚不出去,看你往哪里跑?” 然而不知是龙蛋运气好,还是孟帅的运气差,一路滚来滚去,竟没遇到任何阻碍。有大石的地方,那龙蛋好像早有预料,提前偏了一点儿角度,便绕过了障碍。 孟帅几次失望,开始恼羞成怒,但随即发现了些端倪,暗道:看他的样子,竟似认路一般,莫非他特意要去什么地方? 然而平时他要去什么地方便去,今日却不同,孟帅等着要去完成计划,若迟慢一些,或许满盘皆输。因此非要追上不可,好在那龙蛋滚的方向和他想要去的地方差不多,就当是顺路人球分行,也不算太耽搁了。 只是孟帅没有察觉,因为追那龙蛋,他竟比自己逃命速度还快,且角度曲折,无巧不巧避开了许多障碍,让后面的追兵越落越远。而他离着龙峰也越落越远。 他只有一个隐隐的疑惑:怎么跑了这么半日,龙祖还是没赶回来呢? 跑着跑着,眼前突然一窄,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山道。 孟帅一怔,勾起了几分回忆,暗道:这里我来过,好像是…… 那什么山谷来着?龙蛋的出生之地…… 余庆谷! 果然,行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山谷,正是余庆谷。一抬头,银光闪闪,龙魂潭赫然在目。 原来它回到这里来了。 孟帅心中略微感慨,莫非是龙蛋经过一番冒险,发觉还是这里最安全,因此又要回来么? 这个念头生出,孟帅心生愧疚——龙蛋是因为信任自己,才肯从龙魂潭中出来,自己却没保护好他,以至于让他遭受磨难,现在他想回家,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愧疚是愧疚,孟帅却不能允许。他还有任务,需要龙蛋完成。纵然因此罔顾龙蛋的感受,也是说不得了。人总是自私的。 既然知道它要去龙魂潭,孟帅便不再在后面追,而是先一步拦截。发动了虚空解放印,孟帅跨过了数十丈距离,当先来到潭水边,张开双臂,道:“抱歉,兄弟,你现在还不能回去。我需要你……” 话音未落,那龙蛋如子弹一般,****过来。一下子撞在孟帅怀里。 孟帅一惊,紧接着身子被撞得向后便倒,扑通一声,人倒入了龙魂潭中。 七六六 百年转生死,一目变沧桑 http://..org/ 身子落水,孟帅第一个感觉是坏了! 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龙魂潭! 正如他想象的,一落水之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虚影扑面而来,仿佛一条条真龙近在眼前。比上面面对牙齿精骨头精更加凶险。遇到那些怪物他还可以躲闪,但现在却是四面八方受敌。且那些龙魂来得太快,短短一瞬间,已经将他淹没。 轰——一**虚影从他眼前闪过,紧接着深入脑海。他只觉得眼前、脑中全是龙,一条条飞舞盘旋的金龙,把他紧紧缠住,往深渊坠落。 事实上,他也是在坠落,往龙魂潭深处坠落。 龙魂潭意外的深邃,放置龙蛋的高台,也只是浮在水中,并没有接触水底。孟帅就这么缓缓下落,落过了台子,落到了黑暗的水下。如果有人旁观,会发现孟帅的周身缠绕着一条条龙身,这些金龙如枷锁,如重锚,拖着他往深处坠落。 更深处,是一片黑暗,如最深的夜色。 茫茫黑暗之中,唯有一点亮光闪烁。那是一块圆圆的石头,有着最纯粹的金色,而金光中,有一团逆时针的漩涡形状,正在缓缓旋转。 孟帅落到某一个地点时,金色光芒陡然大放,水流开始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转动,霎时间形成了漩涡,一切都跟金石上的漩涡形状一模一样。而孟帅就在漩涡中心,霎时间被洪流所吞噬,再也看不见了。 从上面看,龙魂潭依旧是一片平静,然而谁知平静下面,掩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缓缓睁开眼,他醒了过来。 虽然醒了过来,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醒。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传说中的“清明之梦”,虽然身在梦中,但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便知身是客。他能旁观,能活动,却不能脱离梦境。就在梦的世界里行动着,而且享受这种感觉。 所以,当他张开眼,看到眼前光鲜明媚的世界时,并没有有感觉到惊讶。 毕竟这里是另外的世界嘛。 眼前是一片宁静的小渔村,周围的滩涂上,晒着一张张大网,七八家似船似屋的低矮窝棚圈在一起,成了渔村的全部人家。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他感到好奇,但没有多想,可能是这里是梦,再荒诞的梦境都可能发生,无需细想。 而且,梦中的意识也模糊,无法负荷高强度的运转。他只需要看着,就好。 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三四个孩子从渔村中跑了出来,相互追逐嬉戏,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踩出一串串小脚印。在他们身后,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来。黄昏的太阳已经低落到了海平面上,眼看就要坠落,夕阳的昏黄色光线洒遍滩涂,犹如黄金一般,美不胜收。 童趣与沧桑,朝气与夕阳,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嗯? 本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却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每一个人,老人或者小孩,在他的视角下,都能看见一道弯曲的线,如漩涡一样旋转着。孩童的漩涡稀疏,而老人的漩涡紧密,就像老树的年轮。 而这位老者的漩涡,正在一点点转向合拢,马上,就要变成一个闭合的圆形。 那是什么……不要闭合……最好不要…… 然而漩涡的运转虽然缓慢,却一刻也不停止。某一刻,老人身上的年轮闭合了。 老人身子一抖,缓缓地弯下腰,拐杖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她倒在地上,溅起了点点沙尘。 她死了。 童子们惊呼着围住她,紧接着变成了哭泣。在高低起伏的哭泣中,夕阳渐渐往下沉落。 生离与死别,何尝不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本来见惯了这些,然而此时,却突然不愿意——倘若年轮还能往回转,老人便不会死。 为什么不往回转? 咄—给我回去! 随着他的意念发出,他的左眼陡然发出金光。 一道同样的漩涡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纹路,比老者的年轮更复杂百倍。 漩涡逆时针推动! 随着他的漩涡逆时针转动,老者的年轮悄然发生着改变。 已经闭合的年轮,突然倒转,往前推动了半格。仅仅半格而已,老者的身躯陡然震动起来,抓住了拐杖,站了起来。 孩童们有的惊喜,有的也恐惧,几个孩子哇哇大叫着跑开,仿佛见了贵。 哈哈哈……真是有趣。 仿佛做了成功的恶作剧,他的嘴角挑了起来,更加跃跃欲试。 只转半格足够吗?不,要再转,往回转—— 一面想着,他眼中的漩涡旋转着,就像齿轮一样,推动着老者的漩涡往回旋转。 老妇人的背渐渐挺直,一头苍白的华发变得黝黑、浓密,她丢掉了拐杖,挺直了身躯。 眨眼之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变成了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又过一刻,变成了青春貌美的少女。 哈哈,真有意思。 他的心中充满了兴奋,但神情依旧淡漠,只是将目光移动到另外一个目标上。 一个小毛孩子,年轮还这么稀松,那么往前转吧。 年轮往前移动,小孩子长高、长大,变成了英俊少年、高大青年,然后头发变秃,独自鼓起,变成了中年大汉。 真是有趣,我可以掌握他们每个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 肆意的扫视着渔村,在村中的每个人身上停留,调快调慢他们的年轮,看着他们一日之间忽大忽小,忽老忽少,看着他们惊恐奔逃,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兴奋。 渐渐地,兴奋平静了下来。 他又有些不满足了。 如此随心所欲的能力,如此强大的意念,浪费在这些凡人上,实在是可惜。 给我更大的舞台,给我更高的支点,我要的是世界,是宇宙! 猛然抬头,他看见了摇摇欲坠的夕阳。 太阳东升西落,是自然的规律么? 我偏不信,就算是永恒的规则,也可能因为强大的意念而改变! 来,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强大! 陡然张开了双眼,他看向了天边的太阳。夕阳并不刺眼,他敢于直视,且他现在相信,就算是正午最耀眼的阳光,他也不会避让。 应该是太阳避让我,而不是我避让太阳! 漩涡再次旋转起来。他隐隐看见太阳的中心,也有如车轮一般的漩涡,不住的向下转动。 转动并不快,但是力量澎湃,不可阻挡。他的漩涡带动,不过让漩涡微微抖动,并不能阻止夕阳一点点沉落。 天色一点点黯淡了…… 不行,我怎么能输给区区一颗星宿? 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让他睁大了眼睛,眼中金光比之前灿烂百倍—— 逆转,重升! 太阳的光芒一暗,紧接着变亮了起来。一团硕大的红轮缓缓地离开水平面,一点点儿往上升去。 随着太阳的上升,阳光也随之蜕变。金红色的光芒变化着,一点点露出耀眼的白金色。这才是如日中天,光耀四方的万光之源! 做到了,我做到了! 随着兴奋的情绪,他的身躯缓缓上升,从仰视变成了俯瞰,俯瞰这苍茫大地,芸芸众生,还是大海,甚至天空。 还不够,还不够。 太阳的升沉,并非我的终极。 我能掌握整个世界! 升到空中,升到如太阳一般当空高悬,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睁开的不是一只眼睛。 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只只的眼睛,随着他的睁目,一起睁开 每一只眼睛的瞳仁,都呈现无比璀璨的金色,中央都有一团漩涡在旋转。 漫天黄金眼,正如漫天星辰,又比星辰更璀璨。 转动——转动—— 金色的漩涡不停地转动,世界就像安上了车轮,被推动起来。 风起风息,日升日落。日月更替,轮回不休。 随着日月交更,海浪也在不停地奔涌。海潮起,海潮落,不停的变动着。 一开始,海潮的涨落都回回到同一条线上。渐渐地,海潮整体向后退去,水落石出,一片片滩涂露出地面。 滩涂开始潮湿,只有大块大块的礁石。接着,礁石被吹吹干,吹化,如粉末一样落下。变成了泥土。 又是不知多少轮回,泥土中长出的绒草,生出了树苗,树苗长高长大,变成了参天大树。 又有不知哪里的人来,挥动刀斧,砍倒大树,翻松土壤,撒下种子,长出了幼苗。春华秋实,硕果累累。 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一只眼睛一睁一闭之间。 一目开合,或是一瞬,却又永恒。 原来如此…… 我掌握了时间。 因为掌握了时间,我可以推动日月,改变陵谷,主宰生死。我将世界掌握在手中,又把宇宙合在眼里。 我如此神通广大,超脱于众生之上。众生强大,却陷入时间的维网中苦苦挣扎,只有我能扬升时空,跳出轮回。 那么,这么强大的我,是谁呢? 我是孟帅么?不,当然不是。孟帅只是个区区的凡人,与万千庸碌之辈一样,被太多规则与存在所主宰着。纵然我曾经与他一体,现在也不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我,是神。 七六七 请来一尊神,毁灭一座山 http://..org/ 龙祖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看!虎王,淡淡道:“喂,你快把那石头拿出来啊,不是你说的么,逆时针漩涡的石头,东拉西扯的做什么?” 虎王额上沁出一层白毛汗来,心中咆哮道:该死的,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他们的计划,是虎王只要负责拉出一段空挡,做好调虎离山计就行。他找个借口,把老龙叫出来,东拉西扯一阵子,然后就送人走。 至于怎么送走,本来不需他担心,因为老龙的老巢就要闹个天翻地覆,对方不可能没有感应,到时候自己就要走,他拦都拦不住。 因此,尽管和冯源商量借口时,被推荐了一个他根本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他还是顺口就答应了。虎王做事本来不怎么过脑子,当老龙一听有漩涡的金石头就急匆匆的赶来时,他还暗自高兴,这法子还挺有效的。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 龙祖来了,虎王按照计划,先给他上茶,又东拉西扯一番,上述当年和老龙祖的老交情,说多少年前的八卦,又强调了自己发现父辈珍藏的地图是如何潜心研究,历经磨难,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宝物。期间老龙几次显示出了不耐烦之意,但也没有翻脸,眼睁睁被他把时间拖了过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挺顺利的。 顺顺当当的,他等到了玉佩被捏碎的时刻,那代表龙蛋已经被孟帅取走了。虎王还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小子手脚还挺麻利。而且,在同时,他还看见老龙神色微变,那老东西喜怒不形于色,让他变色的,显然不是小事。 然而,接下来就有点不对劲了。 龙祖神色一变之后,紧接着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笑容,接着听他扯淡,仿佛听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 但虎王这边,已经没词儿了。他本来准备了不少说辞,当然是别人给他准备的,但他脑子一向不大好用,能记住的不多,拖到现在也词穷了。 尴尬了片刻,虎王探问道:“我看你刚刚神色不对,莫非家里有事?“ 龙祖身子微微后靠,笑眯眯道:“哦?你怎么知道是我家里有事?” 虎王尴尬,一时语塞。龙祖大笑道:“放心吧。家里纵然有事,我留下的手段也制得住。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宵小之徒一时得手,这里还是龙虎山,我的地盘。他照样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现在我不去理他,先看你那东西比较重要。” 虎王嘴角抽动了片刻,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外面一阵轰然,似有雷霆降临,劈在山巅。 虎王大喜,顺势抢出,但见西方黑白两山交集处,有阵阵光芒透出,知道是接天涯,孟会凌动手劫走钟少轩,道:“啊哟,那边出大事了。” 身形一闪,龙祖凭空出现在他身侧,悠然道:“是啊,多热闹。” 虎王见他悠然自得,纵然迟钝,也有些大事不妙的感觉,道:“你不管管?” 龙祖道:“该我管么?” 虎王急道:“那里关的不是你要的人吗?你要不管,不就给人劫走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惊,觉得自己好像又说多了。 龙祖长声而笑,道:“不劳阁下关心。我说了,这里是龙虎山,有什么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再说了,姓钟的那小子是死是活,我本来就不关心。被人劫走了就劫走,能逃出生天算他走运,逃不过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 虎王道:“你不关心?那你关心什么?” 龙祖道:“你说我关心什么?漩涡的石头,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看虎王无措的模样,龙祖再次大笑,道:“这么说,你果然是耍我了?在龙虎山上耍我,你胆子不小啊。” 虎王恼羞成怒,火气上头,道:“耍你了,怎的?” 龙祖背过手去,道:“看来是你胡编的了。也罢。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总无法抵赖了。” 虎王哼?:“什么?” 龙祖脸色一沉,道:“你怎么知道,我跟漩涡有关的?” 虎王一怔,脱口道:“什么漩涡?” 龙祖嘴角一挑,似乎要笑,但眉眼间没有丝毫笑意,道:“这个时候,你跟我装傻?” 虎王回忆起来,那漩涡和龙祖有关云云,全是听人说的,他自己半点也不知道,这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还未说话,就听龙祖森然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来。不然你这虎王还有满山上下虎子虎孙恐怕……呵呵。” 这最后两声呵呵,充满了轻蔑之意,虎王腾地冒出火来,吼道:“呵呵什么?又恐怕什么?你是在威胁我么?” 龙祖道:“你脑子还没笨到家。别以为你和我并称龙虎,就当真并驾齐驱。这里头有多少水分,你自己也知道。我不管你便罢,我若动手,世上就没有龙虎山了。” 虎王勃然大怒,他性情最烈,也十分骄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威胁?纵然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也绝不容忍,叫道:“好啊,我来看看你怎么动手。”说罢一声大吼,黄发黄眉,根根直立起来。 龙祖冷笑道:“不识抬举。”缓缓闭上眼睛。 虎王大怒,只道他轻蔑自己,身上的肌肉块块绽起,人也膨胀了一倍有余,猛地一拳打出,风声大作,仿佛猛虎啸林。 龙祖不避不闪,缓缓睁开眼睛,右眼金黄,其中有一轮顺时针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 虎王打出的拳头,猛然僵在空中,就好像有人按了停止键,任他如何用力,额上青筋一条条暴起,也不能移动分毫。 轻描淡写的禁锢住了虎王,龙祖懒懒道:“看在比邻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现在说出来,叫你少吃些苦头。” 虎王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呸!” 紧接着,他的身躯膨胀起来,原本光滑的皮肤生出了一层层金色的短毛,黄眉中央,一个巨大的白色“王”字赫然出现。 一瞬间,一个大汉已经化为一头白额山君,做出猛虎下山的威势。 “吼——”一声咆哮,四野震动。 在变身成功的一瞬间,猛虎浑身一震,脱开了束缚,往龙祖身上扑去。 龙祖淡淡道:“力气不小。”右眼的漩涡继续转头,前方的空间凭空出现了两道黑色的裂缝,仿佛张开的大嘴,等着撕咬猎物。 虎王猛然跃起,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两道裂缝,再抬头时,又是一道裂缝已经出现。霎时间,周围的空间已经布满了裂缝,他在其中左冲右突,避开裂缝的切割,如笼中困兽,狼狈不堪。 龙祖冷眼旁观,就听耳边吼声阵阵,从四面八方传来。但见山石后,树丛中,走出一只只老虎,眨眼之间,把他团团围住。 龙祖冷笑,置身虎群如置身闹市,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虎王,道:“别挣扎了,我一直在手下留情,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叫这些徒子徒孙上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虎王大吼,愤怒和悲壮之余,也有不屈之意。群虎听到它的吼声,无不龇牙,等着一声号召,扑上去将敌人撕成碎片。 龙祖视若无睹,道:“我说了手下留情,你不信么?好,我叫你看看,我若不留情,你会有什么下场。”说着伸手一指。 他指尖所向,是对面一头斑斓猛虎。 那老虎本来呜呜发威,被他一指,突然定住,紧接着周围的空间好像被人捏碎的气泡,啵的一声,湮灭了。老虎的身形随着空间的湮灭,闪了一下,霎时间消失,好像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连一滴血、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原本冲突不已的虎王看到这一幕,浑身一震,动作慢了一慢。一道黑色的裂隙从他旁边闪过,刺啦一声,留下一道整齐的切口,鲜血飙出。 龙祖淡然道:“你看见了?说还是说?你的孩儿们命运,听你一言而决。”说着,他又伸手指向了另外一头老虎,似乎等虎王拒绝,就将那一头跟着掐灭。 虎王仰天长啸,声音悲愤莫名,龙祖道:“什么意思?服还是不服?” 虎王咆哮以后,发出低低的声音,仿佛呜咽,群虎闻听,缓缓后退,有的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但没有抗拒停留的。 龙祖也不阻止,道:“聪明的选择。现在,恢复人形吧。” 虎王身子一震,恢复人形,黄眉大汉脸色又是沮丧,又是悲愤,盯着龙祖,似乎要把撕成千百片。 龙祖淡淡道:“我放了你全山上下性命,你不感恩戴德,反而仇恨,真是不可理喻。不过我也懒得理睬你。把漩涡的来处说出来。” 虎王咬了咬牙,道:“那是……”突然,往远处看去,神色充满了震惊。 龙祖不耐道:“现在还玩这个小把戏?” 但这时,他也有所感觉,脸色陡然一变,不由得转回头去。 只见龙峰的方向,一道金光通天彻地。而金光耀眼处,一道逆时针的漩涡缓缓成形,以恒定的速度转动着,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俯瞰着世界。 七六八 瞒天过海计,狭路相逢时 http://..org/ 金色的眼睛俯瞰大地,仿佛?灵之眼。 老龙瞳孔剧缩,一瞬间如同痴了一般。虎王看到如此情形,又是惊讶,又是暗喜,心道:你找死。一握拳头,狠狠地打了过去。 然而拳头及体的瞬间,老龙身形一闪,已经离开十丈外,接着闪了几闪,已经扬长而去,只能看见远远地背影,是往金色眼睛处去了。 虎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抹了一把汗,骂道:“该死的老泥鳅,竟这么嚣张。还有你们几个孙子,说话不说清楚,险些害死虎爷爷。” 龙祖一路往余庆谷奔去,途中路过接天涯,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接天涯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往暗处一缩,等老龙走了,才缓缓走出,正是孟会凌。 望着龙祖的背影,孟会凌若有所思,道:“刚刚是怎么回事?是帅儿弄出来的么?他并没有跟我说这一节啊。” 就听背后有人道:“恩师……您去看一眼么?” 孟会凌回过头,见钟少轩从暗处出来,神色虽然委顿,倒没伤到筋骨,哼了一声,道:“我正要去看。我刚刚说得撤离线路,你听清楚了么?” 钟少轩道:“是。可是小弟……”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才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老子第一个弄死你。”训斥了一句,也心急孟帅那边的情形,丢下一句:“我先去,你赶紧离开。到了安全处立刻闭关,难得因祸得福,找到了混元期的突破口,不可浪费了。现在你们两个修为太差,帮不上忙,若都再进一步,还有些益处。”说罢身子一闪,追着龙祖而去。 钟少轩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离开。 龙祖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现在满心只想着一件事:那东西已经现世了?为什么多年不见,突然现世? 莫非是有阴谋? 然而就算阴谋,他也要去,那东西几乎成了他的心魔,若不得到,死都不会瞑目。 一路狂奔,在空间能力的加持下,龙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眨眼之间,已经接近了龙峰。而此时,他也分辨出了光芒的具体位置。 余庆谷?怎么会在余庆谷?那不就在龙峰旁边? 紧接着,他便已经明白,暗道:我竟中了他的瞒天过海之计!原来那东西就藏在余庆谷,藏在龙蛋的下面!那个龙魂潭,不只是保护龙蛋,更是保护那东西的!亏我这些年上天入地的找它,竟不知它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喜又怒,怒的是自己被当猴耍了这么多年,白费了许多功夫。喜的是这么多年,那东西终于还是落在自己手里。 当然那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现世,恐怕是遇上了正主。但无论什么人,都休想从自己手里夺走它,死掉的正主,还算什么正主? 等着我吧!一面想,一面往余庆谷冲去。 到了余庆谷,只见一道通天彻地的光芒淹没了整个山谷,已经看不见谷口。 龙祖丝毫不惧,就要往里面闯,然而刚到了谷前,心中突然一动。 一种很多年未有过的,叫做“恐惧”的情绪,突然漫上心头,老龙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一抬头,就见金色巨眼盯着自己,其中轮转的漩涡静静的转动着,给了他无穷的压力。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神灵之眼么?我也有啊! 不服输的闭起眼睛,再睁开时,金黄的右眼中,同样有一轮漩涡在旋转。 顺时针的选择和逆时针的旋转,两团漩涡针尖对麦芒,正好对上。 只是两团漩涡虽然想象,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天上的漩涡曼延百里,宛如天象,而地上的那团漩涡,却是人力,小如萤烛之火。 金光交汇,老龙突然大叫一声,捂住了眼睛,一缕鲜血从指间落下,叫道:“我的眼睛……” 但同时,金色的漩涡也顿住了片刻,从中裂出一道缝隙。 缝隙一闪即逝,但老龙在重伤之余,竟也没有放过,吼叫道:“给我开——”全身真气化作一头蛟龙,狠狠地冲向金色漩涡。 缝隙闭合的虽快,蛟龙来的也不慢,大半龙身冲过了缝隙,只有小半没过,被生生截断。然而龙身本是真气组成,并非生灵,截断也没什么。老龙将蛟龙度过缝隙,立刻引爆,被压抑住的爆炸声透过金色光芒不住传来。 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金色巨眼上的裂隙越来越多,终于咔嚓一声,全部碎裂。金光一旦离开巨眼,立刻如冰雪见到太阳,霎时间融化,漫天金光在短短时间内消失无形。 天空中,只剩下一道身影。 第一眼看到那身影,龙祖都没认出那是谁。因为那人身边撩绕着一道一道的银光,就像是电弧,围着他游走不定。银光密集又耀眼,将他的身形、外貌、衣着统统掩盖住了,只剩下一团流光而已。 然而这些流光,不是普通的光芒。老龙和龙魂潭相斗这么多年,怎么会认不出来? 缠绕在那人身上的,是多年盘踞在龙魂潭中的龙魂! 龙魂被人收走了! 老龙再次勃然大怒。这些龙魂他是惦记了好多年的。虽然因为他们的阻碍,一直没能得手龙蛋,但他也早计划有朝一日,将龙蛋收服,再收了这些龙魂,吸收其中精华,令他更进一步,早日成为真龙。 现在,那东西可能被人收走了不说,龙魂也被人收走,多年筹谋,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叫他如何不怒?暗中已经把那人恨得咬牙切齿。 下一刻,就见光芒闪动,银光停止流动,从一点汇聚,最后汇聚到那人手里,变成一个银色的光球。那人手中托着光球,如捧着一轮明月。 此时,那人的相貌才显露出来,不过是七八岁模样,一张圆脸,竟是个小孩儿。 老龙一怔,并不认得此人,喝道:“你是谁?”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龙蛋孵化,孵出来就是这个模样?然而此人怎的如此普通,生得没有一点儿真龙风范? 那孩子眨了眨眼,道:“我是谁?我不就是……” 正说着,他突然顿住,低头一看,突然惊呼一声,道:“怎么回事?坏了,莫非我成了柯南?” 老龙疑惑,暗道:柯南是谁?真龙家族如此起名字? 那孩子惊呼几声,颇有手忙脚乱之意,紧接着道:“不对,不是这样。”左眼一挣,瞳孔化为金色,逆时针的漩涡出现。 老龙大怒,道:“好啊,果然被你得到了。” 在金色光芒的释放中,眼看着那孩子的身躯一点点长大,从幼稚童子,长成了少年,恢复了常人身躯,唯一不变的,只是手上那团银色龙魂。 老龙瞳孔一缩,喝道:“是你!”——这回他认出来了,这就是孟会凌家的那个小崽子,叫孟帅还是孟车的,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会一点儿空间术,被自己选作借力的梯子,把龙蛋带出来的工具。 没想到,他竟然坏了自己的好事,得到了那宝贝,得到了龙魂…… 正在这时,从孟帅耳后爬出一条半尺长的小兽,虽然小巧,但披鳞带角,正是一条小小真龙。真龙停在他肩头,盘在那里,如小蛇一般,全身白如玉,唯独眼皮粉嫩,打着哈欠,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龙蛋,龙蛋也孵化了! 老龙真的觉得自己要吐血了,他潜心多年,上天入地想要得到的,统统被这小子照单全收。亏了他之前还把那小子当了工具,现在看来,自己才是给他人做嫁衣。 “混蛋——”老龙咬牙之后,爆吼道:“我饶不了你!”猛然睁开眼,就要用常用的手段,将对方活生生撕成碎片。 然而他却忘了,刚刚和金色巨眼对峙的时候,已经伤了眼睛,这时强行睁开,立刻一阵剧痛,那种痛苦比撕心裂肺还惨烈,直接痛入灵魂,让老龙也不由得惨叫一声,低下了头。 使劲摇头,强行把痛苦压了下去,老龙再次抬起头,叫道:“你这混蛋……” 然而话音戛然而止,只见眼前空无一人,孟帅竟是消失不见。 老龙一怔,忙回过头去,在远处看见了孟帅的一个背影,紧接着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只见空中留下的余光。 跑……跑了? 老龙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在他想来,那孟帅得到神物,又得龙魂,刚刚出场时声威赫赫,宛如神灵降世,难道不是准备和他大战一场,以神眼对阵神眼,分出个真神么?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跑了! 难道说他自知不是对手,要回去将神眼威能消化,这才来跟自己一决雌雄么? 可是自己怎能如他的意? 得到神眼又如何,传说中左眼强过右眼又如何?不过是个人类小子,比自己的实力差的十万八千里,就算有神眼加持,也不够他一根指头碾压! 森然冷笑,老龙吼道:“小子,觊觎我的东西,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或者化为一道光芒,往孟帅身后追去! 七六九 本是天上人,何故落黄泉 http://..org/ 孟帅在空中疾遁,现在心中还有?莫名——刚刚是怎么了? 正当他做那个高高在上,宛如神明的清明梦时,突然世界破碎,时间轴紊乱,他从神明的状态中恢复,然后陷入了另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在那种状态下,他被一种奇妙的感觉所包围,周围充满了时机的奥秘,让他在无心又专心的状态下有所参悟,有所收获。 如果说在清明梦中,他获得那种主宰时间的能力莫名其妙,只是被梦境赋予,但在后来的参悟中,他是真的有所感悟,从最高无上的时间规则中偷去了一线奥秘。 接着,他清醒过来,只觉得刚刚梦境也好,参悟也罢,都是梦幻,但又无比真实。他所看见的,依旧清晰,所感悟的,依旧扎实。一切所得,都被得到了。 然后,他就有个念头:现在什么时间了? 糟糕! 他所设定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时间很紧凑的,根本没有时间浪费。他虽然也没呆太长时间,但是感觉也过了好几日。别说好几日,就是几个时辰,他也耽搁不起。 毕竟龙祖不是死的,他会随时发怒,他的怒火若不是孟帅承受,那就要换人承受。或者是拖延时间的虎王,或者是救人的孟会凌。 别说害了孟会凌他万死莫赎,就算是害了虎王,他也必然愧疚。 然而他虽有意识,却觉得身体沉沉的,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觉身处一片黄澄澄的光芒之中,与他对视的,只有空中一只黄金的巨眼,漠然无情,眼中的漩涡不住的转动。 好在外面立刻就有了动静,周围的空间粉碎,他掉了出来。 直到此时,他还懵然无知。黄金漩涡也好,缠绕上身的龙魂也好,突然孵化的真龙也好,都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一眼看见了龙祖。 “擦,正是出门不利。正撞见这老东西!” 一见到他,孟帅想到了自家的计划,立刻转身就走。他根本没想过和龙祖正面抗衡,至于什么金光护体,宛如神明降世云云,全是老龙自己想象,跟孟帅没半点关系。 意料之中,孟帅一动,老龙就追了上来。而且速度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追上。 擦,这家伙太快了! 孟帅和老龙的实力差的太远,别说甩掉,连被追上也是眨眼间的事。他在计划里并没有预料到有这场对面追逐战,因为这也太蠢了。本来他是要隐匿身形,迂回到达目的。没想到陷入这般绝境之中。 不过危机之中,他倒是发现自己的速度比以前快上许多,疑惑之余,赫然发现自己竟已经突破到了混元期。 什么时候突破的? 孟帅不明所以,不过他突破混元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只缺积累,大概在那个空间中积累够了,也就顺势突破了。 一入混元期,速度增加何止十倍,不然以他的水准,早被追上,然而这还是没什么卵用,该追上早晚要追上,不过早晚的事儿。 看来只能发动攻击,阻上一阻了! 孟帅一低头,看手上捧着的那团龙魂,其实他没有认出来那团是什么东西,不过感觉很厉害,扔出去能给龙祖制造不小的麻烦,当下不顾三七二十一要扔过去。 这时,就听有人道:“留着他们。” 孟帅抬头一看,白也凭空出现在前面。 指了指孟帅手中的龙魂,白也道:“这些都是活的龙魂,它们选择了你,你就要善待它们。我去给你阻挡片刻。” 孟帅道:“好,白兄没问题吧?” 白也道:“难说。”说着身子一闪,迎向龙祖的去路。 孟帅答应一声,知道他纵然不敌,也有脱身之法,便即全力冲向山下。 白也正和龙祖面对面,龙祖一停,道:“是你?” 他记得这人就是上次突然出现在龙宫里的少年,而且还有个可的来头,现在他想起来,还不由得微微发抖。 白也回答道:“是我。我叫你收手,你不肯听,是不是?” 龙祖咬着牙,道:“这等事情,是说收手就可以收手的么……你,你一定要阻止我?” 白也道:“我希望你自己阻止自己。现在回头,还可以保全。” 龙祖脸上肌肉抽动,突然大声吼道:“保全个屁!我要你来指点我?你算什么东西?当然,当年你确实了不起,但现在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别以为我怕你,你给我——”他身子陡然碰撞,背后一头蛟龙的形状隐隐成型—— “去死!” 金色的蛟龙张大了口,从背后飞出,狠狠地咬向白也。 白也左手张开,五指白嫩的手指变黑变长,犹如上升的黑色火舌,不住的搅动着。在他的五指之间,一头头厉鬼嚎叫着飞出,在他身边盘旋飞舞。他的背后,隐隐出现了黑色的大门,大门深处,有森罗的鬼殿,幽幽的长河,以及更多啸叫的恶鬼。 龙祖盯着鬼怪,道:“黄泉道?哈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龙祖露出了深深嘲讽的神色:“口口声声拯救宽恕的高士,不也走了黄泉道?当年你何等高高在上?如今堕落到这个地步,还在摆谱呢?你怎么不去死?” 一面吼叫,一面身躯暴涨,周围的空间在他的变形中不稳定的震动着,一道道裂缝布满了四面八方,疯狂的切割着周围的一切。无数鬼怪在切割中灰飞烟灭,那扇巍峨的大门也在震动着跟着摇晃,也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 白也神色不变,伸出右手,轻声道:“山野!” 他的手指仿佛握住了一块巨大的绿色翡翠,绿的清澈无比的光芒射向四方,一股清新无比的气氛霎时间弥漫开来。 那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气息,即使荒漠也能长出绿草,干涸的河流也能再次流淌出清泉,一切的一切,都如何安然祥和。 破碎的空间重新焕发了生机,开始自愈,一道道伤口重新愈合。空间就如同一个垂死的伤病员,得到了甘露的拯救,从死亡线上挣扎起来。 而另一方面,那些从黄泉来的厉鬼,却似乎没受到这样治愈的影响,反而越发的叫嚣着,往老龙处扑去。 老龙脸色变化,越发的暴怒,吼叫道:“你以为就此为止了么?我是真龙,岂能怕了你——” 一道道金光透体而出,老龙的身躯一丈一丈的暴涨着,皮肤覆盖金鳞,五指变成五爪,头、角纷纷生长,一头金龙正在成型。 那些鬼怪已经扑了上来,一口口撕咬着金鳞,誓要将这庞然大物撕成碎片,然而那金鳞的坚固非同想象,一只只鬼怪扑过来,无功而返,反而被缠绕在金鳞上的龙气震成粉末。 老龙狂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如何能攻破我的防御。又或者你这样的两道齐发,能坚持多久?以你的修为,能坚持一时三刻就很了不起了吧?” 白也并不回答,表情依旧漠然,只是脸色变得越来越白,白的半透明。 这时,老龙已经完全变成了金龙,只是头脸未变,还留着人形。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让开还是不让开?” “白兄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孟帅隐隐有些担忧。 对于白也的实力,孟帅一向是莫测高深,心存敬畏。但他也知道,白也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他就曾见过一次白也束手无策。那是在大荒中,遇到白蝶散人的时候。对那个老妖怪,白也根本不能抗衡。要不是他师父突然出现,恐怕那次就交代了。从这点来看,白也并非无敌,至少还不如水思归。 同样是妖物化人,老龙是蛟龙所化,恐怕不在白蝶散人之下吧?当然白也也成长了,可是究竟能不能力敌,还不一定。 孟帅也知道,白也解决不了的事,他更解决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去朝圣路,做自己要做的那一份。 但愿自己安排的那一手能用得上。 “不行啊,速度还是太慢了。”孟帅有些焦急。突破混元期之后,他的修为是变强了不少,身法也更快了,但此时再快的身法也嫌慢。他总感觉背后有老龙的追赶,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追出,道:“这里来!” 孟帅定睛一看,惊喜道:“老爹。” 来人正是孟会凌,向孟帅伸出手去。 孟帅到了近前,急切道:“老爹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用不着,您先离开。” 孟会凌道:“用不着?你以为我是来用这把老骨头给你抗雷的么?” 孟帅赧然,道:“不是?那就好。” 孟会凌哼了一声,道:“也不是不能,只是现在还不用。你不是要去朝圣路么?我带你一程。” 孟帅道:“带我,行么?” 孟会凌一把拉住他,骂道:“混小子,才刚刚进入混元期,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告诉你,你老子的本领,你还要再追十年。”说罢身子一轻,周身漫起层层云雾,将两人一起包裹起来。 “云龙九现!” 狂风骤起,云气包裹着二人,一路向山下刮去。 七七零 一瞬如万载,一步似天涯 http://..org/ 孟会凌的速度果然快,不过片时间,已经到了山下,朝圣路就在眼前。 俯瞰地面,孟帅也看见不少下院的人出来,对着天空仰望。想来下院有不少高手,也有比孟帅还强大的,自然不可能没感知到孟会凌前来,心中必是好奇。只是孟会凌威望很高,旁人不敢指指点点,公然议论,不过这件事解决之后,自然成了酒席宴后的谈资。 如果真能顺利解决的话。 若孟帅他们今日奈何不得龙祖,那么倒霉的显然不只是他们,这龙虎下院恐怕也有一场腥风血雨,还要胜过当年冯深河那次风暴。毕竟对强者来说,迁怒是最简单不过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略有愧疚,但孟帅也不得不进入朝圣路,至于是否拖累,从他对抗龙祖的决定开始,注定山崩地裂,其他人被卷进了也说不得了。 毕竟是孟会凌亲至,一路上无人阻拦,许多原本就有的制空措施更取消在开始阶段。孟会凌低头看了一眼龙虎下院,直接打下一道命令: “所有人等,退出下院西区,不得进入朝圣路周围百里。” 简简单单一道命令,龙虎下院立刻耸动起来,好在有院长等人出来维持,撤退和回避工作也井然有序。 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再多就看运气了。 眼见朝圣路就在眼前,孟会凌飞行缓慢起来,孟帅感觉到龙威越来越浓,竟不在当初龙魂潭以下,不由暗暗称奇:上次来朝圣路时,他可没感觉有这般的限制。 知道龙威对孟会凌的压力远比自己的强大,再行进下去,恐怕还没有自己亲飞的快,孟帅道:“就送到这里吧。父亲稍候,等我做成这件大事。” 孟会凌顿了一下,把孟帅放下,道:“小心。” 孟帅道:“我会的。您先退避……”话音未落,脸色一变。父子两人同时看向西方。 天界线上,一道金色身影冲过来,虽然远看只是一条线,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可见本体是庞然大物。 龙祖!龙祖追上来了! 孟帅惊怒之余,不免担忧:白也拖延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少,莫非被这老龙伤了?看来老龙的实力比自己想的更强大。 然而此时无暇细想,老龙威胁转眼便到,孟会凌一推孟帅,道:“去朝圣路。我替你阻挡片刻。” 孟帅咬牙道:“等等……”白也都不能阻挡多久,孟会凌前去恐怕更是徒然,此时此刻,能够拖延时间的唯有…… 一咬牙,孟帅道:“我来。” 孟会凌一怔,喝道:“你?你疯了?” 孟帅不回答,闭上了眼睛,缓缓睁开时,左眼变成了金色,逆时针的漩涡陡然出现。 孟会凌呆了一呆,停下脚步,站在儿子身边。 这时,老龙已经飞来,他的目力还在孟帅他们之上,早已看见孟帅停了下来,叫道:“不逃了?在这里等着我?好,纳命来……” 刚刚说到这里,就见孟帅睁开了黄金般的左眼。 老龙一惊,身子止住,忙要睁开右眼。但立刻感觉到一阵剧痛,右眼一直超负荷使用,连一点能力都发不出来了。 然而看到孟帅的左眼之后,老龙除了略觉头晕,并没有任何异常,正自奇怪,再看前方,发现情形已变…… 这时,孟帅脸色一变,惨叫一声,往下方坠落。孟会凌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道:“怎么回事?受伤了?” 孟帅按住眼睛,道:“没事,有点脱力。” 孟会凌担忧的看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龙祖,愕然发现龙祖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姿态还保持在某一刻,一点儿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也不像受了伤,更是惊异,道:“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 孟帅解释道:“我停止了他的时间。他现在保持这个状态千年万载,也只以为是一瞬。不过肯定保持不了那么久,最多几分钟……您先离开,我去了。”伸手一招,把老灰招了出来,骑上往朝圣路飞去,刚刚那一停止时间的消耗之巨,远超他的想象,若非时间紧迫,他真想昏过去一阵。 孟会凌目送他离去,回头看了一眼老龙,身子虚化,渐渐往下坠去,虽然脱离了战场,但是没有彻底离去,他要看看形势,有没有他能出手的地方。 孟帅伏在老灰身上,昏昏沉沉,想用黑土世界恢复精力,却发现无论注入多少生命力,他都没感觉到恢复,那种空乏虚弱,有气无力的感觉,几乎伴随着他的魂魄,根本不是外力所能扭转的。 果然啊,他暗自苦笑——这种神技岂是他现在的实力所能驱动的,刚刚这下恐怕透支了他在接受黄金眼时积蓄的所有能量,这还动了他的根本。若是以后再用,恐怕燃烧的就是他的生命力和寿命。 虽然他的寿命还长,也不是不能在关键时刻燃烧一下,但那关键时刻必须是很“关键”,若非生死相关,他绝不能动用。若是一直没有生死相关,那就一直不动用,恐怕就跟没有这本事一样。 说到底,还是他实力不够,看那老龙也有一只黄金眼,不是时不时睁开一下吓唬人,也不见他如何虚弱?说不定以后强大了,他也能用的很哈皮。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重要的是眼前。 朝圣路的尽头已经在望,两面龙虎峭壁再次映入眼帘。 真的是不一样了! 上次他从朝圣路出来,是被拖出来的,并没发现朝圣路的变化,但此时,他亲眼看见破出石壁一般的神龙,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真龙破出一半,而再次被封锁之后凝结在脸上的绝望,如此的真实,令他感同身受,胸中抑郁。 上次半途而废,真是对不起了。这次该到了破壁而出的时候了。 孟帅这么想着,指挥着老灰从天上降落。而降落的同时,从蛋中破出的小龙也升到了空中,盯着山壁,发出了一声龙吟。 “吟——” 一声龙吟,震惊百里。孟帅虽然不惧龙威,也受到了震撼,暗自惊讶:这小小的真龙,竟有这么大的威势。 他还不知道,自己收养的这条小龙在龙蛋中已经能做龙吟,还曾以此欢迎过孟帅的到来。 小龙吟啸之后,落在石龙头上,盘旋打磨,显得十分焦急。 孟帅却不急,强行支持疲惫的身体,来到石壁下,进行早已准备好的计划。 放出石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说艰难,是因为这石壁的镇压手段,非常强大,比龙祖更强大。还是第一代龙祖留下的,以孟帅的手段,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说简单,是因为困在里面的真龙本身,就在不住的突破封印,而且几次险些成功,只需要外力援手,助他一臂之力,就能自行脱困。 帮助石龙的路有两条,意志和力量。 简而言之,唤醒石龙的意志,增加石龙的力量,都非常有用。 唤醒意志,上次孟帅已经做到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反正据白也说,上次石龙之所以能挣扎出一半身躯,就是被唤醒了。即使是现在,那段意志也依旧在石龙体内燃烧,并没有沉眠,所以不必第二次唤醒。然而仅凭意志,不能令石龙脱困而出,上次的失败就是证明,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增加石龙的力量。 如何增加呢? 一切的真龙的骨血、魂魄、元气,都可以为石龙提供力量,这些孟帅根本不缺。 譬如最简单的,孟帅自己的血,也具备了一些龙性,可以诱发真龙的力量。当然他的血质量很差,想要诱发真龙的力量,除非一切热血都投进去。当然孟帅没那么大的觉悟,用自己生命献祭救龙出来。 如果用龙血,小龙的血质量要好太多。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真龙,血中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一滴?就可以抵得上孟帅一百多斤的身体。 只是幼龙太小,明知道放点儿血未必会损害它,孟帅也有些不舍,即使小龙自己也愿意放血救出石龙。 其实他还有其他选择。冯源曾经给我孟帅一颗珠子,就是传说中的“龙珠”,却不是召唤神龙的那种,而是类似于内丹一类,真龙体内精华所化。 冯源给的,虽然是力量精华流失大半的旧货,却也珍贵非常,自然不是他本来拥有的,他也没说哪里来的。孟帅怀疑是虎王家的珍藏,不知从哪里被冯源翻出来。虎王这马大哈,家里被冯源抄个底掉儿,还蒙在鼓里呢。 但那龙珠也不在孟帅手里,孟帅把它交给了白也,关键时刻,可以用之引动化龙劫,足够把老龙劈个半死。然而现在四周没有应劫的迹象,不知白也有没有用。孟帅依稀记得,自己把龙珠给白也时,他并不情愿,然而白也没有解释,孟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用,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白也的情绪。 现在看来,自己的感觉还是对了。白也果然没有用。 但不管怎么说,龙珠也不在他手中了。 那么,就剩下一个选择——龙魂。 七七一 澎湃真龙魂,桀骜真龙骨 http://..org/ 龙魂,孟帅有不少,托在手上跃动着澎湃的能量。 只是想起了白也的告诫,他也不免动容——这些龙魂是活的,也需要珍惜。 不过,管他呢,他又不是大慈大悲的救世主,个个都要要珍惜,人人都要保护,最后真要他来献祭么?孟帅也需要珍惜啊,世上只有一个。 手中一动,精神力和龙魂连接,只听一声吟啸,一道银光从光球中飞出,化为一条活龙,钻进石壁。 先钻一条试试,看效果如何。 石壁震动了起来,开始是整片的震动,紧接着,一丝丝裂纹布满了表面,瞬间,整个面层化为了碎片,一层层剥落下来。 剥落……剥落…… 从开头石壁的剥落,紧接着裂缝延伸到了龙身上,灰色的鳞片上,绽开了细碎的开片。 震动更剧烈了,紧接着,不同于震动的其他动作开始发生。 刺啦——刺啦——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泄露出一丝光泽的龙身,与石壁剧烈的交磨着,一寸寸的拔了出来。 孟帅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石龙,破壁! 一寸寸的拔出,鳞片与石壁的摩擦,发出吱呀呀的声音,比刮锅底还难听。孟帅看的牙酸齿冷,替这头真龙肉疼。他知道真龙也会疼痛,尽管它没有发出声音,但鳞片和石壁的交界,已经渗出了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孟帅连忙跳开,避免如上次一般被淋透龙血浇个正着。 如此艰难的脱困,无异于酷刑,却也如凤凰沥火,涅槃重生。相信石龙经过如此苦难,必能再度翱翔九天! 只是……太慢了。 孟帅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紧,毕竟那被停滞在空中的老龙不知何时就要缓醒过来,在这之前,孟帅需要真龙破壁,帮他获得正面对抗的资格。 可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他何德何能,能够加快一条真龙突破的时间? 要不然再投入一条龙魂试试?力量大些,或能突破的快些。 等等……加快? 孟帅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是可以操纵时间的。左眼带来的虚弱,直接未能消除,但也不是不能勉强。毕竟比起寿命来,眼前的危急更加要紧。 只是他怕自己昏过去,老龙若追来,自己意识不清,连躲都没处躲,何谈交战? 正在迟疑间,停在石壁上的小龙突然飞了起来,高高跃起。孟帅不知他是何意,目光追着他往上,就在他跳到太阳正中的位置时,突然狠狠地往下撞去。 “碰——” 幼弱的身躯狠狠撞在石壁上,鲜血四溅。石壁被它撞得一震,整片峭壁都为之颤抖,仿佛地裂一般,他自己也摇摇晃晃,落了下来。 鲜血渗入了石壁,正在破壁的石龙一抖,狠狠地往外一挣,挣出了一点点身体。 只是一点点而已。 滚下石壁的龙躯还没落地再次飞起,毫不犹豫的再次撞击——“砰砰”的声音,如此刺耳,又如此震撼。 “别撞了——” 孟帅看的血脉逆行,身子一跳,正好抓住了再次下落的龙身。 然而,真正抓到的一瞬间,他才知道真龙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五根手指根本抓不住,身体也跟着撞了下去。 砰砰! 两声,一声是孟帅,一声是小龙。 “妈的——”孟帅闷哼一声,只觉得撞得肺腑倒置,一阵翻涌。然而,他紧接着注意到,小龙撞了那么多下,并没有发出一声。 和石龙不同,小龙是可以出声的,他刚刚还放声吟啸过,但此时,身体撞得鲜血淋漓,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这就是真龙的骨气和桀骜么? 难道说……石龙也可以出声,只因为不愿意示弱,才一声不出么? 孟帅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发现小龙再次挣扎,使劲全身力气将它往外抛出,道:“一边儿去?这里有我呢。”说着打开了金色的左眼。 燃烧……生命的燃烧! 不同于上次,孟帅这次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焚烧着,像蜡烛一样点亮了那小小的黄金眼。黄金漩涡的旋转,每一个格,都是在以他的生命为代价推动。 头上的石龙似乎加快了破壁的过程,孟帅却无暇顾及,因为他正为自己的生命流逝感到痛苦,这就像个放水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 孟帅感觉到,他头上有一丛白发悄然生出,这是他燃烧生命的标志。再这么燃烧下去,纵然不死,恐怕也要少白头。他甚至苦中作乐的想着:这样他不用介绍,别人也知道是北方弟子,要不是脸差不止一个等级,说他是雪山三冷之一也有人信。 烧吧,烧吧,老子今年才十八岁,已经混元期,几百年的时间不够你烧的?还能烧死我? 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突然精神一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火稳定了下来。虽然还在熊熊燃烧,但似乎有另一处火源补充了过来,他损失多少,外面就补上多少,他不再有出无进,变得平衡起来。 睡在帮他? 孟帅回过头,就见肩头上落了个家伙,个头不小,他这么一回头,险些蹭到了下巴。 小八? 不知何时,小八从黑土世界里出来,伏在孟帅身上,主动地用精神力沟通了他,并将生命分享了过来。 孟帅下意识的要拒绝,但看到小八的模样,也便接受了。作为心灵相通,近乎合一的同伴,危急时刻借用一下也无可厚非。正如他不想让小八死一样,小八也全心全意不想让孟帅死。 当然还有一点打动了孟帅,就是小八出乎意料的生命力,让他想起了“千年王八万年龟”这样的宽解理由,虽这样对不起小八,但生死关头不让他胡思乱想基本不可能。 有了小八的补充,黄金眼顺利的运转着,石壁上的时间扭曲着,石龙一尺一尺的往外拔出,速度快了何止十倍?虽然它自己感觉不到时间的扭曲,但对外界来说,这是个极大的进步。 然而,这还是不够。龙的身躯太长了,即使以尺为单位,往外挣扎的时间也要许久,而此时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老龙不允许。 只听一声吟啸,巨大的龙身再次出现,老蛟龙已经挣脱了时间的束缚,来到了近前。 “妈的——好快!”孟帅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石壁上的石龙,甚至无法回头看一眼。而就算回头看了,也于事无补,不如把每一点时间都用在催化神龙上。 果然还是要落到争分夺秒的境地! 这种情形,他倒是早就考虑过,只是今日意外太多,让他拖延时间的手段提前用处,把自己逼得更窘迫了些,但殊途同归,还是回到了他和老龙斗时间的老路上。他此时心中倒是清明,只想:押上全部赌注,在此一举,死便死了,但要争到最后一刻。 因此他背向老龙,怡然不惧,仿佛遗世独立一般。 只是眼前金色的光芒,不住的跃动着,整个山壁都像刷了一层金漆一般。 老龙这时候,已经突破了时间的障碍赶来,因为时间波动的特殊性,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这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人都消失不见了,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前面金光闪烁,大量的气息涌上来,他可能一时找不到目标。然而这绝非好事,他若找不到孟帅,怒火却不能平息,自然要迁怒,而底下就是龙虎下院,正是他迁怒的对象。 龙虎下院那些至今还留在外面,“艺高人胆大”的围观群众,不知道他们在无意之中躲过了一劫。 老龙发现了孟帅,带着万分怒火冲了过来,紧接着发现了孟帅的目的,怒火之余,更添几分惊恐,怒道:“好啊,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放那家伙出来,这是要翻了天么——” 怒吼几声,他大声叫道:“我决不允许!”身子化为一道金光,往朝圣路上冲去。 朝圣路越来越近,他分明看见石龙的解放已经到了尾声,不禁惊怒,吼道:“去死——”五爪尖利,往孟帅身上抓去。 孟帅当然听到了背后的风声,但依旧没有回头。他已经下了死的决心,哪怕是死,也要讲石龙放出来! 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雷霆一击,以后背。 然而,这一击击出,旁边突然闪过一道劲风,黄黑相间的长鞭陡然拦住,和他爪子相交,竟不落下风。 龙祖一怔,略一侧头,就见一人骑着老虎跃在半空,刚刚那一鞭,是老虎的尾巴。 定睛一看,龙祖喝道:“是你?,孟会凌,你竟然还敢来?” 孟会凌冷笑道:“怕你不成?” 龙祖冷笑道:“手下败将,不过蝼蚁。看你……”突然看到他座下那头巨大的老虎,白色的额头上王字纵横,道:“虎王?” 确认了一遍,龙祖讶道:“你越活越回去了?大小也是一山之主,也有几百小弟围绕,现在又回去给人做灵兽?” 孟会凌笑道:“这还要多亏你啊,你倒行逆施,不得不把我们逼在一起,这样的结合最为有效。”说着大袖一摆,取出一根十节钢鞭,喝道:“我让你知道,孟某是个驯兽师,我和虎王的组合,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七七二 疾风知劲草,狂澜现真龙 http://..org/ 龙与虎的大战,在空中展开~ 自来说龙虎斗,但真正的龙虎斗谁见过?虎斗常见,龙却是翱翔九天,大部分人心里,虎是不配和龙斗的。 但现在龙虎斗真正的发生了,龙是蛟龙,虎是山君,一番大战,翻翻滚滚,日月无光,竟也一时不分胜负。 猛虎膨胀的也有十丈上下,头尾俱在,牙齿尖利,虎威如鞭,进攻十分犀利。只是在蛟龙面前,这种攻击并非致命,让他的爪子拍上龙鳞,不过划出道白印,即使虎尾抽上,也不过留下一道痕迹。老龙的一举一动,可是伤害巨大。 但老龙还是明显感觉到棘手。 原因就像孟会凌所说,一加一是大于二的。 虎王和孟会凌的组合,主力是虎王,孟会凌几乎不怎么出手,但他对坐骑的加成就太大了。尤其是虎王的短板,防御方面。周全防御,没有死角还罢了,那些龙祖的攻击,凡是及体的,都被孟会凌以各种手法卸开,转移出去,使得虎王在数次攻击中毫发无损。而其他力量和速度方面的长进,也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虎王伤不到自己,老龙却也焦急,心道:要这么磨蹭,收拾下两个蝼蚁还需要片刻,让那家伙逃出石壁怎么办?只好出绝招,速战速决。 正这时,就听虎王叫道:“好小子,你怎么不睁眼了?你那黄呼呼的眼睛不是吓人的很么?莫非你瞎了么?” 龙祖冷笑,道:“没有右眼,你这蠢猫照样不堪一击。”突然张大了口,深深一吸。 孟会凌眼尖,看清了他的举动,忙大声道:“雷音啸——”说着身上的真气通过灵兽的交流渠道,疯狂的冲入了虎王体内。 虎王张口,蓝白色的电弧亮起,紧接着,一声虎啸伴随着雷音,疯狂冲出: “吼——” 与此同时,龙祖也喷出了另一声****。那声音竟毫无响亮,肉耳根本听不到。但声波的震动却是震天动地,一层层的波纹四散出去,空间被震动,起了连锁反应,不住的破碎,乱流,湮灭。 有形的雷光和无形的声波正面冲撞在一起,顿了片刻,紧接着,引发了毁天灭地的爆炸!蓝白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因为电弧的缠绕和空间的切割,光焰显得不规律,光怪陆离,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瑰丽。 雷光消散,余波未平。空气中仍旧充满了看得见的电弧和看不见的乱流,好在爆炸的最高峰已经过去,烟气也渐渐消散,视野得到恢复。 老龙的身形在空中显现,只是比之前低了几百丈,之前他在高空翱翔,现在只能叫低空盘旋。比之当初,他变得狼狈许多,身上本来光鲜的鳞片蒙了一层烟尘,且破破烂烂,还有焦黑痕迹。而他那只本就闭合的右眼,这时彻底睁不开,鲜血流淌着,将他半边脸染得鲜红。 然而,他还是撑住了。别管高空低空,他在飞,并没有陨落。别管狼狈不狼狈,他还是完整的身躯,没伤到一根筋骨。 而他的对手呢? 环顾四周,没看到虎王的影子,老龙心情一阵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回响在四周,四面八方被刺耳的笑声淹没。 突然,他若有所感,低头往下飞去。 在他身下,另一处废墟下,露出了老虎的脑袋和半条尾巴——还有半条在十丈以外,很明显已经不长在一处。 此时的虎王,按头尾算来,也不过近两丈,这与寻常老虎相比已经算强壮,但与之前一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显然已经是“打回原形”,而一身溜光水滑如锦缎一般的黄毛,也被鲜血染得斑斑点点,不复之前的美观。 老祖见了,心情更是大悦,虽不降落,也从空中垂下头去,与虎王紧闭的双眼相距不过数尺,冷笑道:“蠢猫,和我斗?你也配?” 他接着找孟会凌,在他心中,孟家人更可恶,虎王不过一个冒失鬼,不足为虑,孟家从上到下,个个不是省油灯,且心怀叵测,连释放石龙也想得出来,当然也更具威胁,要一个个掐灭掉。 感应了一下,发觉孟会凌也在废墟下面埋着,居然没死,失望之余笑道:“你们一人一虎在最后抱团,不如死在一起——”说着再次长大了口气,一团无形的气波形成,蓄势待发。 值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股旋风当头充来,老龙身子一偏,被狠狠地砸到地里,轰的一声,溅起碎石无数! 这一下虽狠,砸的他七荤八素,却还不至于如何,老龙的脑袋从泥土中抬起,往上一看—— 只见天空中一头金色灵兽盘旋,百丈长的身躯遮天蔽日,五根金爪寒光闪烁,头上的长角分叉,宛如珊瑚。 真龙! 老龙瞳孔一缩,就见一张圆脸从龙背上探出,笑道:“终于赶上了!” 老龙惊愕之余,叫道:“是你——”话音未落,那龙张口长啸,周围土石被震得碎裂纷纷,一场巨震又在眼前,老龙惊怒,忙腾飞而上。 哪知爆炸却没预想中来的激烈,碎石震过一轮,便即安静,老龙逃向空中,镇定下来,心中惊疑,暗道:“莫非是个银样镴枪头?” 就听对面孟帅道:“老泥鳅别得意了,还有人在下面,岂能给你陪葬?现在过来领死吧!” 老龙心中一寒,转过头去,就见那龙躯如金刚一般,横在天空,身躯比自己更长大,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真龙之身,又恨又怕,然而紧接着,他又看见了龙头,还有那双眼睛。 石龙身上的灰土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金灿灿的鳞片和长长的鬃毛,但那双眼睛中,依旧没有眼珠。之前已石刻的形式存在,有眼无珠只觉得怪异,但真正出现时,空荡荡的眼眶让人觉得万分可怖。 老龙也是一震,紧接着咧嘴大笑,道:“好啊,在石头里埋了这么多年,出来以为你耀武扬威了?可惜当初你眼珠子被挖出来之后,不是个完整的龙身,还威风个屁!现在连看都看不到了,等着走路撞死吧!” 孟帅截口,朗声道:“你扯什么淡呢?有什么事就知道叨逼叨,叨逼叨,你特么不烦,我都给你烦死了。你还算个蛟?鹦鹉都没有你舌头长。打不打,不打夹着尾巴滚蛋。” 老龙大怒,喝道:“找死——”身躯一震,凭空便长,一只长到百丈以上,比真龙有过之而无不及。涨到了个头儿,他似乎信心百倍,张牙舞爪,往石龙处扑去。 石龙静静浮着,孟帅神色肃然,道:“放心,我就是你的眼睛——” “吟——” 一声龙吟震荡开去,周围千里无不知闻。孟帅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听到石龙发声,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龙吟声中,石龙腾云御风,与老龙战斗在一起! 如果说龙虎斗是风起云涌,那么两头真龙相斗,更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上下左右,方圆百里都是战场。孟帅本来顾忌周围有人,尤其是孟会凌和虎王还在下面,想要尽量远离一点儿,但此时的情形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两头龙,一头真龙,一头接近真龙的蛟龙一旦斗起来,任何不够强大的生物都插不上手。 孟帅不够强大,好在够亲近。因为身体的几次变化,他能免疫龙威,不然就两头龙的威压,足以让他化为齑粉。而他也能以感觉辅助真龙,为石龙指点方向,这是他留在战场上最重要也可能是唯一的作用。 除此之外,只有龙和龙的战斗。 龙之间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激烈的肉搏战,刺刀见红。孟帅也赞同这样的策略,远距离的攻击,对准度要求更高,没有眼睛实在吃亏,这样贴身肉搏,一旦抓住咬住,死不放松,受的制约还小些。 当然,比较惨的是,孟帅在其中的安全。两龙相交,别说老龙,石龙都未必有暇顾及他这个血肉之躯。何况老龙心中深恨他,但在攻击范围内,一定要抓他,想要顺手将他扯下,撕成碎片。孟帅几次躲避攻击,都是千钧一发时刻,再多来几下,恐怕这份侥幸也总有用完的时刻。他也无奈,只得凭机警苦苦支持。 只是这样的肉搏,石龙也并不占上风。 真龙的身体毫无疑问应该是更强大的,只是老龙也不差,这么多年一直修炼,身体锻炼的比真龙只差一步。同时石龙刚刚破壁而出,损耗了太多力气,也处在劣势。要说老龙刚刚被几次战斗拖延了,受了些伤,石龙从石壁出来,一身血肉受到的挤压只有更严重,种种优劣对比起来,还是老龙这边情形更好。 孟帅心中也很焦急,他也算旁观者清,看清楚场上形势,知道石龙支持的时间毕竟有限,而他也处在几次过度消耗左眼的虚弱期,不由暗自后悔,同伴都是一波一波的冲上去拦截,现在都无法战斗,以至于连个能够援手的人都没有。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即使心神俱疲,即使危在旦夕,但出在这样关键的位置上,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七七三 劫后逢生处,又有劫数生 http://..org/ 废墟一阵松动,一人从中爬出。 孟会凌掸了掸身上的土,发现手臂上给割出来一条条的口子,鲜血粘连了衣衫,现在结痂,处理起来必有一番痛苦,苦笑道:“还好,没有重伤。” 正要把虎王从废墟中拉出来,他却立刻被空中扑面而来的风暴所吸引,猛然抬头看去。 就见空中,两条龙真在翻滚打斗,声势洪壮,搅动风云,地面也在微微颤抖。 战斗进行中!这么说,孟帅赶上了? 作为知晓孟帅计划的人,孟会凌一阵大喜,石龙脱困,说明孟帅的计划成功了,且人也多半平安。这是安全送走了钟少轩之后,孟会凌又放下的一件大心事,只要他们平安,其他的损失都不算什么。 只是…… 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孟会凌的心又提了起来——若他没看错,那条真龙竟落在下风。 作为一个极其出色的驯兽师,他惯会从灵兽的动作判断它的状态,一眼就看出真龙的动作迟缓而散乱,几乎不像是一条龙在战斗。要知道,龙族强大而勇烈,天生便会战斗,且战斗智慧也高,每一次出击都有的放矢,就算不中也会有效的干扰对方和保护自己,不会像笨熊一般莽撞,做些毫无意义的动作。 是身体受伤了? 不对,是感官判断出了问题!很可能是视力! 孟会凌霎时间明白,暗自骂道:孟帅这混小子在干什么?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驯兽师和灵兽本来可以共用视角,四只眼睛有一只好的,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四只眼睛都一起瞎了么? 想到这里,孟会凌心中一紧,紧接着明白过来——孟帅虽然会用灵兽武技,但估计只会和自己的灵兽用,和这真龙用不出来。就算是收灵兽,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到心血相连,灵兽武技便失效了。 想到这里,孟会凌忍不住恼怒,骂道:“臭小子,叫你多学几门灵兽武技,总是不肯用心,现在束手无策。倘若有几门沟通手段,现在哪至于如此?” 正说着,就觉得脚下一动,被人拉扯,低头一看,原来是虎王拉着他的脚踝,从废墟里借力爬了出来。此时虎王已经恢复了黄眉大汉模样,也是一身狼狈。因为他体积大,落下的时候首当其冲,被孟会凌更惨,好在筋骨强硬,也没伤到根本。 看到虎王的模样,孟会凌忍不住愧疚,道:“虎兄,是小弟连累你了。”因为牵涉到自己和自家的子弟,他如何受伤都是应当,虎王却是无辜卷进来的,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 虎王狼狈不堪,骂道:“妈了个巴子的死泥鳅,老子和你势不两立。老东西在哪里?看我不拍扁了它!” 孟会凌往上一指,道:“在天上。” 虎王抬头一看,两条龙的战况立刻尽收眼底,看了一会儿,他怒意收敛,眼中浮现出一丝惧色,咕哝道:“好家伙,两个泥鳅本事不小。”言下之意,自有“自愧不如”的感慨。 孟会凌道:“虎兄且回去吧,今日已经有劳过甚,孟某若有来日,比登门拜谢。” 虎王道:“我走你不走?” 孟会凌道:“我儿子在这里,我能去哪里?何况我留下来还有用。” 虎王不以为然道:“有用?这是咱们能插手的吗?” 孟会凌摇头,道:“我有分寸,自然有用到我的地方。” 虎王哦了一声,道:“刚刚并肩战斗一场,虎某也没有丢下伙伴先走的习惯。你都有用了,某自然更有用处。” 孟会凌深深的看了一眼,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擦,这样不行啊——” 孟帅在天空上,也发现了自家的劣势。正如孟会凌猜想的,他尝试着和真龙共用视角,但是失败了,除了他们不能心血相连,魂魄强度的差距也十分重要。他远比真龙的魂魄弱小,自然是没有办法主动沟通。 因此他现在是采用迂回的战术,先把意识交流给小龙,由小龙传递给石龙。小龙和石龙也能沟通,但也不是心血连接,也有个滞后期,虽然很短,但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便错过了机会,遇到了危险。 孟帅急迫非常,但此时他的手段也用不出多少。刚刚几次强迫使用黄金眼,彻底进入了疲劳期,就算强行催动也发动不出,而这魂魄上的空乏,又让他其他的武功变得迟缓。刚刚想要趁乱抽老龙一鞭子,结果被龙尾一甩,鞭子都脱手了。 所以他现在除了充当眼睛,只做两件事,保护好自己,还有就是用黑土世界的能量为石龙恢复。 黑土世界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足以让石龙的身体无损耗,甚至之前的伤势也一点点恢复,不过没有对孟帅自己使用的效果那么立竿见影,毕竟两者体积差太多,也是寻常。 石龙的身体恢复,对长远来说当然是好事,若是这样一直打消耗战,虽然现在落在下风,但支持下去必然是他们获胜,但那老蛟龙肯定不会允许。 果然,那老蛟龙再次张大了口。 这一招孟帅见过几次,也有所防备,立刻发出警告,让石龙盘旋注意,他对金空蛟的制造的空间乱流有所评估,相信能应付得来。 哪知这一次,老蛟龙却不是直接喷出乱流起,在他口中,一团耀眼的光芒绽放着,金色的光芒压迫性的刺激着人的眼球。 那是什么? 紧接着,一颗滚圆的金色珠子冲了出来,狠狠地撞向石龙。 龙珠! 这老家伙竟然直接喷出不成熟的龙珠来进攻,就相当于进行灵魂攻击,这是要拼命了! 那龙珠来的太快,孟帅只来得及让石龙躲闪,龙珠擦着皮,打在石龙背后,只听轰的一声,石龙倒飞出去,掩在一团光芒中,狠狠地砸在地上。 轰隆,地上多了一团废墟。废墟中,石龙挣扎了起来,勉强飞上,一条腿却已经血肉模糊,鲜血点点滴滴落下,在地面上洇湿了一滩。 孟帅从龙背上扶起,吐出一口淤血,叫道:“妈的——”刚刚要不是龟门特有的铁背术护住了他的身体,刚刚那一下冲击,不死也得受重伤。就这样,他还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到底是龙珠攻击,好大的威力! 虽然祭出龙珠很危险,但一旦使用,便是真正的大杀器,许多修到境界的凶兽,最后一招拼命也是用内丹,没想到老龙这么狠绝。 既然对方用了龙珠,那就只好龙珠对龙珠了。 孟帅是这么想的,本来就是拼命,没道理对方拼了,自己这边不拼,何况本来就处在下风,若是不拼命,那就是送命。而且从质量上来说,蛟龙就是蛟龙,龙珠的质量离着真龙至少差一线,石龙的龙珠就算力量枯竭,只是对拼一下,应该也不会输才对。 然而,当孟帅把这个要求传达过去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或者该说,不是拒绝,是做不到。 “没有?你说石龙没有龙珠?”孟帅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龙用意识传达,大概解释了一下,石龙的龙珠当年被镇压的时候碎了,融入了身体,至今未曾恢复。若非龙珠的能力哺育了龙身,这么多年,石龙哪还有力量再战斗?要重新凝结龙珠,不知要多少年的苦功。 孟帅额上冒出冷汗,却也无法可想,那老蛟龙恐怕就是知道这个情况,才肆无忌惮的使用龙珠攻击,毕竟除了龙珠对龙珠,其他方法很难抗下这种大招。 正当他无奈时,龙珠再次飞来,这一次势头更猛,一下子打在龙身上,石龙倒飞出去几百丈,在空中打了个滚,没等沉下,龙珠再次飞来。 那龙珠如影随形,不住的攻击。它质量坚固,威力巨大,速度快又灵活,龙身何等庞大,岂能和龙珠相比?只有龙珠追着石龙大,石龙却连反击都难。 孟帅伏在龙背上,跟着石龙躲避龙珠的攻击,眼看着石龙被打的左右为难,心中烦躁之极。他身躯小,比那龙珠形成的光球大不到哪里去,躲避正面攻击并不难,但现在石龙才是本体,石龙若毁,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时,石龙仰天长啸,气势勃发。孟帅被他的气势震住,问道:“要做什么?” 就见石龙仰天冲起,竟不再躲避,被龙珠打得鲜血模糊,也不躲避,目光直视老龙,气势暴涨—— 要敢死冲锋吗? 也罢,那就最后一搏吧。 石龙蓄势,孟帅也跟着蓄势,他取出了一杆长枪——世界树出产,打算在冲锋的关键时刻,给老蛟龙一下子。若能将它刺死,那么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枉了。 下定了决心之后,孟帅平时一团和气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悲壮。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天色暗了下来。 是真正的暗了下来。 刚刚两龙相斗,打得日月无光,是因为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天光,显得黯淡,并非真正影响了日月的轨迹。 但这一回,是真正的变天了。 不知从哪里凝结的乌云,霎时间遮蔽了天空,将天压得低了一头,厚厚的云层中,有无数电蛇钻进钻出,闷闷的雷声隐隐震动着耳膜。 要下雷雨了? 不对! 孟帅陡然反应过来——不是雷雨,是天劫! 化龙劫! 七七四 天威不可测,神通难衡量 http://..org/ 真的是化龙劫? 孟帅有点不可思议——什么和什么,怎么就引动了化龙劫了? 老龙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大叫一声,回头便走。 孟帅怔住,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突然醒悟,叫道:“原来如此,是龙峰!” 他竟然忘了,眼前这家伙,只是一头化身而已,龙祖的真身在龙峰,要引动化龙劫,也该是在龙峰出手,对眼前的老蛟龙没什么用处。 这么说……还是白也出手了? 孟帅暗自惭愧,倒是他自己蠢了,早知道根子在龙峰,当初偷蛋的时候,就应该用龙珠将老家伙阴死,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不过仔细想来,化龙劫也未必就把这老泥鳅劈死,虽然他一直不敢渡劫,想是把握不大,但未必没有侥幸。要是他侥幸成功,化作真龙之身,孟帅又没石龙帮助,死的不要太难看。 那么,这老东西要回去渡劫,他该怎么办? 当然是跟上去。准备在他渡劫时阴一下子,叫他灰飞烟灭。 这么想着,孟帅招呼石龙,跟着老龙飞去。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响,天劫近在眼前。石龙还罢了,幼龙却明显感觉到焦虑,在孟帅肩膀上转来转去。 孟帅和他交流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原因。原来真龙一族是有许多规则在的。每一条真龙之间,决不允许互相残杀,不然就是自外于龙族。老蛟龙之前不敢对龙蛋真的下手,便是顾虑于此,一旦坐实他果真陷害龙蛋,他永远也化不成真龙,若强行化龙,一定会给化龙劫劈死。 但是现在老蛟也要渡劫,一旦他渡劫成功,也是真龙之身,被龙族规则承认,幼龙再不能将他置于死地,之前的仇怨也无法痛快报复,让幼龙很是担忧。 相反,石龙倒是很镇定。孟帅虽然没和他交流,但感觉得到,他并非有逃过规则的本领,而是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就算拼着被劫数劈散,也要老蛟龙的性命。 孟帅心中也不爽,龙族的规则对他也没用,但他不想看到老蛟龙有了真龙之身。所以他拍了拍幼龙,道:“怕什么?想要化为真龙,先问过我再说。” 此时,他明目张胆的跟在老蛟龙后面,也不怎么避讳。一来老蛟一心想着龙峰的事情,没注意到他。二来注意到了又如何?停下来战斗?那就打呗,拖延一点儿时间,让老蛟龙不能回援,他还不信凭那龙峰顶上一把被铁椎钉在地上的骷髅还能自己渡过天劫? 就在他计议已定,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的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风风火火往会赶的老龙,突然慢了下来。 难道是身体出问题了?又或者是他打算先跟自己放对? 就见老龙停了停,往后退了几丈,原地盘旋片刻,再次向前飞去。 什么意思? 孟帅若有所思的看着老龙,老蛟龙这样的飞行轨迹,莫非是表明他心中有所犹豫?因为举棋不定,才会有这样前进了又后退,徘徊踟蹰的表现? 可是他犹豫什么呢?化龙劫马上就要来了,难道他还能不回援么? 想到这里,孟帅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 就在老龙拖延了些时间的时候,天劫并不等他们,轰隆一声,一道雷电劈了下来,照的半边天雪白。 孟帅清楚的看到,粗大的雷柱,穿过九天层云,精确地劈到山巅—— “喀拉拉——” 震耳欲聋的雷声贯入耳膜,直通心灵,引发着灵魂的颤抖。 因为距离太远,孟帅看不见上面的骷髅头会怎么样,不过想来也不好受吧? 这么想着,孟帅又浮起了一个恶意的念头:山顶上那根铁椎,活脱脱就是个避雷针,哦,不,引雷针啊。绝对能保证每道雷电精准的劈到他脑袋上,想逃都逃不了。 “啊——”浮在天上的老蛟龙,突然翻滚起来,龙头不住的摇动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儿? 孟帅反而吃了一惊,这和他想的有点不同。化龙劫固然恐怖,但是威力是逐渐加强的,开头几道雷光不过是试探,真正毁灭性的雷电还在后面。老蛟龙也这么多年的积累了,至于头疼成这样吗? 然而眼前的情形确实如此,老龙就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不住的翻滚着,摇着头,似乎受到了头疼的无穷困扰。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雷电劈了下来,青白色的光柱把孟帅的注意力拉回了山巅。 轰隆——轰隆——哗啦啦! 一道又一道的雷电,精准的落在山上,一道颜色和一道不同,有青白色,也有橘红色,也有金黄色,每一道蕴含着不同的力量,却是同等的恐怖。 而老龙,则一直不住的翻滚着,嚎叫之余,似乎还在错乱的喃喃自语,只是雷声太大了,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孟帅越看越是稀奇,那老东西的头疼好像是一直持续的,并没有因为雷电威力的增强或者暂歇有所改变,甚至让他觉得,这痛苦不是化龙劫引起的。 那是什么引起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从魂魄中痛哭出来,就像遭受到精神袭击似的…… 精神?魂魄! 孟帅陡然一惊,暗道:“莫非是……” “他在挣脱。” 淡漠的声音响起,白也出现在他身前,白衣和俊美的脸庞一如之前。 孟帅惊喜道:“白兄,你平安无事,太好了。” 白也嗯了一声,伸手一抛,将一件东西抛还,道:“这个你拿着。” 孟帅接过,低头一看,不由呆住了,道:“龙珠?” 原来这东西,正是他给白也引动化龙劫的龙珠,他不由奇道:“你没给那家伙用么?” 白也漠然道:“凭他,也配拥有真龙的血脉?” 白也一向淡漠,难得有这么情绪明显的言语,孟帅不由暗暗称奇,然而紧接着问道:“可是化龙劫下来了啊?” 白也不动声色,道:“稍微隐瞒一点儿,把天劫骗下来即可。” 天劫……骗下来…… 孟帅呆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没关系,白兄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傻笑了一阵,孟帅突然道:“怎么,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白也道:“他在挣脱。” 孟帅道:“你是说他在挣脱本体么?我也这么猜想来着。可他是蛟龙的化身啊。” 白也道:“是。但这么多年,他有了自己的灵性。一颗石头也好,一根小草也好,有了灵性,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自己。” 孟帅点头,道:“这倒是,私心谁都有。所以他不想救援本体,反而想趁着本体虚弱,自己挣脱?这样有可能么?” 白也道:“可能。但要快,若不早早挣脱,本体死了,他也会死。” 孟帅眉毛一挑,道:“这么说,我要阻止了?叫这老家伙和山顶上那把老骨头一起去死。” 白也突然道:“我有个建议,你最好能收了他。” 孟帅道:“收了谁?化身?让我收他当小弟?” 白也摇头,道:“抹去他的灵性,将他的本体收了。你可知他的本体是什么?” 孟帅道:“不是蛟龙的一缕分魂么?” 白也道:“是眼睛。” 孟帅惊异道:“蛟龙的眼睛?” 白也道:“嗯。蛟龙得到黄金右眼之后,用自己的眼镜和黄金右眼融合,制造成的这个化身。他拥有黄金眼的所有能力,甚至比蛟龙还强大,只要切断了联系,就能成为独立的强大存在。” 孟帅道:“我收了他,黄金右眼也归我了?” 白也道:“右眼你可以收下。剩下的蛟龙目,希望你交给石龙,让他融合,重见光明。” 孟帅打了个响指,道:“那还等什么,冲上去收了他!”说着就要冲上去。 白也叫住他,道:“要收他不容易。最好的封印器,是老龙的头骨。” 孟帅一呆,往上看去,就见闪电还在一道道的砸下,山巅已经成一片火海,道:“要我去……捡老蛟龙的骨头么?” 白也道:“现在,不可等天劫结束。他若脱离成功,蛟龙头骨失去了制约作用。若不成功,则他也身死。石龙永难恢复光明。” 孟帅抬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山顶,咽了口吐沫,道:“我知道了。我去试试。” 就在这时,老蛟突然大吼一声,身子往山上冲去。 他要干什么?山上还有雷电呢!他要自寻死路么? 倘若在之前,他这么找死,孟帅或许乐观其成,但现在孟帅自己要去上面,岂能让他上去? 要拦住他! 不由分说,孟帅招呼石龙赶上去,拦在蛟龙身前。 在漫天雷光下,隐隐可见蛟龙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叫道:“滚开。” 孟帅叱道:“老实点儿!” 老蛟龙怒吼一声,扑了上来,石龙不等孟帅发令,听着声音便迎上,跟老蛟龙撕咬在一起。 双龙大战,再次爆发! 孟帅身处其中,十分焦虑,按理说这是个好机会,石龙缠住蛟龙,他就可以上去收集蛟龙本体的头骨,可是石龙双目失明,只能凭感觉战斗,没有孟帅为他指路,如何能抵挡蛟龙的进攻? 要不然托付给白也? 孟帅回头道:“白兄……”还没把话说出来,就见后面空荡荡的,哪有白也的身影? 七七五 阵前十一印,凭空二龙身 http://..org/ 双龙恶斗,在阴沉的天空下激烈的进行着。 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往下劈落,还有球形的、链形的,各色各态的闪电,不住的往下落。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嘈杂的震耳欲聋。 孟帅的心情极其糟糕,眼前的闪电让他很烦躁,除了声光的滋扰,就是在不停的提醒他,时间不够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随着闪电声势的不断加强,他真怕下一道就是最后一道,他便再也没机会了。 再有……望着漫天闪亮的闪电,孟帅真恨不得天色暗下来。若真的暗下来,有没有眼睛也不打紧了。他就可脱离战场去山上。然而,若天真的暗了下来,又是时限到了,大事去矣。 如果可以,孟帅真想把眼珠子挖出一个给石龙,反正至少能看得见一线天光,比现在强。 唯一比较幸运的,是那老蛟化身一直都没有放弃挣脱,自然也就魂魄痛苦不堪,常常打着打着,突然翻滚哀嚎,石龙自不会同情他,往往趁机进攻,在他身上咬出一条伤口。 然而,老蛟还是皮糙肉厚,且看不出要害,被咬了几个伤口,并非致命。这一场战斗还有的打。 又过了一会儿,老蛟再次头疼的翻滚,孟帅指挥石龙扑上去咬,自己却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这时,听到有人叫道:“孟帅!” 孟帅猛然回头,见雷光中,孟会凌骑着白额猛虎冲过来。孟帅惊异之余,叫道:“您干什么?” 这时石龙翻滚,把他的视线挡住,只听孟会凌道:“看着我!” 等视线再次开朗,就见孟会凌定在空中,手势不住的变幻着,就想在结印。 这是……驯兽手印? 孟帅惊讶,灵兽武技之中,原有一门武技是依靠手印的,原理和封印有相似之处,在驯兽师中算是极为高等和精密的手段。孟帅是到了龙虎山才开始接触的。不过这门驯兽术虽然难,他却有封印的基础,因此学起来非常顺利,反而比规的驯兽武技更容易掌握。 父亲这时展示这门武技是做什么?要我现在学么? 孟帅心中一振,想起孟会凌是极其出色的驯兽师,自然有许多增加灵兽威力的手段。自己和石龙一路配合不能说差,但也不算好,自己根本没给石龙带来什么加成,从这点来说,不是合格的驯兽师。 在翻翻滚滚的战斗中,他有空就盯着孟会凌的手势。孟会凌也真是耐心,特意放慢了速度,在空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手印武技,直到孟帅全部记下来为止。 一共十一个手印,孟帅记下来之后,在空隙中自己重复了两遍,觉得没有问题,在石龙暂时抽身出来之后,正式发动。 十一个手印在空中连成一串,压在石龙身上,一道热气从孟帅丹田涌出,流向指尖,然后…… 消散了…… 失败了? 孟帅手指一僵,暂时没回来,暴风中,传来孟会凌的怒骂:“笨死你算了。” 孟帅尴尬一笑,打叠精神,十一个手印一气呵成,但觉热气奔腾不休,顺着手指一泻千里,心中升起一团明镜—— 第二视角,开! 孟帅的脑海中,突然再次开了一个视角,正是座下石龙的视角,透过这双眼睛,孟帅看到了另一片天空。 原来如此,是可以和灵兽互相转换视角的武技,真是神奇! 坐下石龙显然也通过这个视角看到了光明,身子一震,纵声长啸,没有眼珠的眼眶中,竟落下两行泪水。 问题解决,孟帅安抚了一下石龙的情绪,便要离开,突然听得对面蛟龙也是长叫起来,只是声音痛苦至极,似乎撕心裂肺一般。 难道出结果了?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就见蛟龙翻滚一阵,突然身子出现了虚影,就在孟帅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蛟龙从中间分开,变成两条! 搞毛线,还带分身的? 然而这还没完,两条分身之间,另有一个身形成型,却是个英俊无比的年轻人,正是那人身的龙祖。 龙祖出现之后,满脸阴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言不发,往龙峰上飞去。 什么?他也去龙峰? 孟帅顾不得其他,叮嘱石龙一句,跳下身子,往龙祖那里追去。 然而他却忘了,如今有两头蛟龙,能分守两个方向。一头被石龙缠住,另一头横刺里杀出来,张开大口咬向他。 孟帅急怒,正要运气全身力量,给这家伙一下,就听有人喝道:“大胆!”一根钢鞭横出,当头冲着蛟龙打去,却是孟会凌乘着老虎到了。 孟帅大喜,和这老蛟对上,不管谁输谁赢,耗费时间是肯定的,他还要赶上龙峰去呢。当下从战团里抽身,叫道:“有劳您帮我盯着,我去去就来。” 孟会凌一面战斗,一面问道:“要我跟你去么?” 孟帅已经赶出百丈,遥遥回头道:“不用,您小心。” 孟会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去,刚刚那老龙的化身一出去他便看到了,修为已经大降,孟帅跟过去料无危险。这战局中孟帅一直主动推动,想来他的判断是不差的。 孟帅一边关注第二视角,一边往山上追去。在头脑里有个其他的视角,感觉十分奇妙,就像精神分裂一样。好在一般的武者都学习过分心二用的本领,再加上他魂魄强度足够,也能支持得住。 这老龙跑的还挺快! 孟帅一面追赶,一面暗骂。他就算轻身功夫不错的了,进入混元期之后,瞬息千里谈不上,瞬息千丈总是有的,这样也赶不上老龙。老龙的速度简直就像是飞,不,就像是瞬移。在一点消失,下一点出现。 瞬移,不错,正是瞬移! 金色右眼也好,金空蛟也好,都擅长空间武道,而移动速度,就算是闪电也赶不上空间啊。 孟帅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跟着用瞬移赶路,紧接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老蛟在某一点出现,天空中陡然分下一道雷电,正打着他头上,登时电蛇缠绕,青火燃烧。老蛟啪嗒一声,扑街在地。 老蛟爬起身来,半身焦黑,一头柔顺的头发和乱草相似。就看见一双眼睛还滴溜溜乱转。他摇了摇身子,一溜烟接着跑,这回却是不敢再瞬移了。 孟帅在后面好笑,大笑道:“哈哈,老泥鳅活该,叫你乱窜。”话虽如此,却也不敢再想瞬移的事,也老老实实往山上赶去。 越到山上,雷电越近,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雷电劈出来的深坑和未消散的电弧。就像垂落在地面的高压电一样,不用踩上,只是靠近都有可能触电。 一般能电死普通人的电力对孟帅来说不算什么,但这里的电弧都是天劫留下的,威力何等惊人?稍一中招,非给电个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好在孟帅也知道些常识,立刻用黑土世界赶制了简易木鞋穿上隔绝导电。至于还有简易避雷针什么的,能将电弧引开的东西,太过高深,孟帅便弄不出来。 地下的电气好躲,天上的雷电难避,孟帅还没进入雷电集中的地区,已经险险遭到两条雷电攻击,在他警觉地躲闪之后,两处落雷在地上砸出十丈深的底坑,深深的提醒着他天威的莫测强大。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骨头了。 在孟帅取得龙蛋下山时,龙身化作的游廊已经化成白骨原形,现在则连原形都不剩什么了。一根根白森森的骨头,现在十去七八,剩下的也残缺不全,许多落在地上,碎成粉末。唯有一条主脊椎还算完整,也处处是焦糊的痕迹。 至于那座富丽堂皇,曾给孟帅带来十分震惊的龙宫,早已在天劫中毁灭,留下来的那点残渣,连“断壁残垣”都称不上了。 孟帅心中不免可惜,沿着脊柱上行,发现地面有挣扎过的痕迹。几处骨头也在地下拖拽出几道深深的沟壑。看来天雷下劈的时候,龙骨并非毫无知觉,也曾经想要挣扎抵抗,但大概是因为头顶上铁椎的固定,使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被雷一道道劈成了碎片。 想想那情景,也是听悲哀的。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孟帅却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他,心中暗道:看这样子,老泥鳅的本体交代的差不多了,化龙劫莫非已经到了尾声了? 化龙劫并非无止无休,两种情况下结束,或者蛟龙挺过所有的磨难,历劫成功,则天雷消散,降下甘霖,龙族又添真龙。还有一种情况,是蛟龙被劈死,神魂俱灭,那么天劫也会消散,其余的能量不会迁怒其他生灵。 既然天雷未散,自然是蛟龙没死。 只是不知道他挺到什么地步,天劫可不会因为蛟龙奄奄一息便放小了威力,只要一息尚存,就以最大的威力一道加一道的劈下来,至死方休。 此时,孟帅赶到了山巅以下,眼见青白色的雷电血洗着龙头,电光太过耀眼,连骨头都看不见了。 唯一能看见的,是老蛟化身独立在前方的影子。 七七六 百变空间术,一心时效能 http://..org/ 迎着雷电,孟帅来到了山巅,一眼就看见了老蛟的化身。 老蛟背向着他,盯着雷电,保持着直立的状态。 孟帅在他身后停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孟帅上来,虽然是追着老蛟化身来的,但他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他是要去蛟龙的头盖骨做封印器的,然而这老蛟是干什么?他也是来取封印器的么? 就见老蛟身子不动,突然面前黄金光芒一闪,雷电光芒中,突然撕开一小片空间—— 空间创造?! 孟帅暗自惊异老蛟的空间造诣,就见老蛟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一声惨叫,老蛟从空中倒飞出来,砸在地上,本已经焦糊的身躯又黑了一层。 失败了? 孟帅看他的状态,心中闪过这个想法,紧接着便涌上来止不住的幸灾乐祸——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耿直。 不过,孟帅也大略证实了之前的猜想——老蛟果然要取什么东西,不惜冒险进入雷电深处,拼死火中取栗。 虽然那东西和孟帅要取的,未必相同,但有一点恐怕一样,必须活取。在蛟龙本体还尚存一息时取走,等蛟龙被劈死,一切都来不及了。 蛟龙显然不死心,摇摇晃晃爬起来,又是一阵光芒大作,就见他再次消失,而电光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空白的飞地,蛟龙就在其中。 空间置换? 下一刻,电光狠狠地劈在空间上,空间如泡沫一样碎了,老龙长声惨叫,接着出现在外界,全身上下一股焦糊味道,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又失败了?孟帅轻轻地啧一了声。 摇摇晃晃,蛟龙再次站了起来。紧接着,孟帅在后面看到了至少几十种进入雷电不成功的方法。 开始见老龙一次次的失败,每次都仿佛过了一遍烤炉,心中略爽。但紧接着,也为老蛟的手段赶到佩服。这些空间手段,奥非常,每一种都远在孟帅在空之塔中自己悟出来的手段之上。只是在天威面前,这些都显得小儿科,然而对孟帅来说,还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一面看着老龙的手段,孟帅一面在自己构思的进入方法。 确实,雷电的威力太强,老蛟龙虽然化为枯骨,但恐怕实力远在孟会凌之上,能把他劈成焦炭的天雷,孟帅是一定抵挡不了。正面不能抵挡,只有出奇技,空间手段算是一种能无事实力差距的手段了。 然而孟帅的空间武道绝不会比蛟龙高深,蛟龙进不去,他一定也难。 那么,其他手段行不行?时间……行不行? 孟帅这么想着,心中一亮,上前一步。 一步抢上,老蛟龙正好在孟帅面前,孟帅斜行一步,正好踏过他的方位,往雷电深处冲去。 这一下他冲的很猛,因为他心存恐惧。面对毁天灭地的雷光,不恐惧是不可能的。唯有鼓足一口气,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直接冲进去,才能克服这种恐惧。若是稍微慢一些,给了他反映的时间,他说不定真的会腿软。 然而,就在他要冲进雷光的一刹那,突然觉得身后一扯,被人抓住了。 回过头,就见老蛟抓住了他的衣袖,全身焦黑之中,唯有双目赤红,哑声道:“你要去哪儿?敢抢我的东西?” 孟帅又惊又怒,毫不犹豫的反手一掌,阴阳二力毫无保留的冲了出去—— “神龙摆尾!” 这一招是孟帅最强大的绝技,没有任何变招,全靠力量的强大。因为出手就是反推,所以这个角度意外的合适,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掌,刚刚混元期的新生力量水到渠成的狂涌而出,狠狠地拍在老蛟龙面上。 若在之前,老蛟龙没有分裂时,就算孟帅偷袭,这一掌也拍不上。但老蛟龙不但分裂,还几次被天劫劈落,实力损失大半,精神状态更是不好,靠一口怒意抓住孟帅,没防备,被他劈个正着,阴阳混合的真气轰然冲击,老蛟龙已是强弩之末,哪里经受得住,登时倒飞出去,仰天便倒。 然而孟帅也不好受。他这一掌发的太急,反受冲力,自己身子也冲向了雷电之中。 眼前一片雷光,孟帅的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之前种种想法,在这一刻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眼前,唯有金白二色。 白色,是雷光,白的耀眼,白的茫然。 金色,却是从他魂魄深处而来,由里至外,铺满了整个视野。 金色的漩涡,在一瞬间旋转,世界在这一刻改变。 时间啊……停止吧!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动作,只有一片静止的光芒,停留在空中,好像染色的布一样斑斓,却少了灵性。 孟帅是这个静止世界的唯一变量。他身躯一展,几乎用滚得,滚到了雷电深处。漫天雷光依旧在,却如另一个世界的,不能对这个世界的孟帅影响分毫。他就像滚过一些立体影像一般,滚到了头骨附近。 一见龙骷髅,孟帅心中一震,暗自庆幸:亏了来得早! 这时的龙骷髅,竟已经塌了。 完整的骷髅头,被劈成好几块,最完整的一块是头盖骨,趴在地上,露出焦黑的痕迹。其余的骨头,最大块的也不过车**小,小的连手掌都没有。 这样都不死……? 孟帅后怕之余,不由惊奇,就算龙族生命力强劲,这样难道还能活下去?也太强大了。 在头盖骨下,孟帅隐隐的看见了一道奇异的火光,虽然因为时间暂停,火光失去了灵性,但孟帅觉得,那可能就是藏着的魂魄之火。 魂魄之火熄灭,就是老蛟龙的死期了。现在能保存这一团魂魄的屏障,只剩下塌了一半的头盖骨。孟帅迟疑了一下,放弃了掀开头盖骨的选择。若是他收走这最后一道屏障,魂魄之火下一刻立灭,就算拿了蛟龙头骨也没用了。是以不但不能拿那个,还需要适当保护一下。 放弃了最明显的目标,孟帅急切地看向周围,想要找一个部位合适、大小合适、地方合适的骨头带出去。即使在满地碎骨的山巅上,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且他的时间并不多。暂停的时间消耗巨大,他又开始流逝生命了。甚至体力不支,生命流逝也不能持久,一到时间,世界必溃。 快一点选择……然而环顾四周,周围尽是碎骨,哪里能合用?难得进来一次,难道就要无功而返? 突然,孟帅眼睛一亮,在远处看到了一个环状的骨头,居然还算完好,看那模样,正是骷髅的眼窝部分的骨头。 就是那个—— 孟帅大喜,他要收的是蛟龙的眼珠,自然用眼眶骨最好。只是那骨头不知怎么被劈出去老远,不在眼前。 顾不得其他,孟帅合身扑上,这时,静止的空间已经开始摇晃,暂停的时间就要结束了。然而他此时已经身在半空,不可逆转,开弓没有回头箭,至少要摸到眼眶骨。 身子一扑,手中一实,他已经跌落在地,也把眼眶骨牢牢地抓在手中,高高的举起,就像举了个乾坤圈。 下一刻,静止的世界直接破碎了。 九天雷声灌入耳膜,雷光直接打下来。孟帅身处其中,如暴风雨中的小船,飘荡无依。 他倒地的姿势救了他一命,高高举起的眼眶骨如一道盾牌,稍稍阻拦了雷电,但孟帅只觉得一股焦麻从指尖蔓延下来,紧接着,浑身都燃烧了起来。 不好…… 这时,他又是一阵呆滞,甚至连痛苦都没感觉到,被漫天雷光所麻痹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一抬头,透过雷光,他看见了一个影子。 老蛟龙! 老蛟龙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了雷光的面前。大概是因为伤重,他已经没有继续闯雷电的力气,甚至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半蹲在地上,隔着雷电重光,和孟帅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让孟帅看到了他眼中的情绪。 那是怎样一种负面的情绪集合?愤怒,怨恨,嫉妒,幸灾乐祸,种种压抑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就如一滩污水,咕嘟嘟的冒出腐臭的泡沫,令人厌恶。 孟帅对上这一双眼睛,同样负面的情绪大量的涌出,他的眼神同样不好看。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怎么不去死?我要活着,让他替我去死! 紧接着,他突然记起了刚刚蛟龙展示的空间手段。有一招,特别合适,什么来着? 空间——置换! 下一刻,就有如两个勺子,在两处空间处同时挖了一下,孟帅的身形,从漫天雷光中消失了,出现在山巅以下。 孟帅从雷光中出来,身上依旧带着电弧,电光和电火依旧没有熄灭,只是成了无根之源,再无之前的声势。 刺啦一声,从黑土世界中绽开一个口子,将雷光电火收入其中,只剩下孟帅一人,满头满脸的焦糊,坐在那里。 此时他当然痛苦,雷电灼烧,并非儿戏,但他随即看到了被置换进雷火中,惨叫挣扎的蛟龙,冷笑道:“活该。”勉强支持起身子,握住眼眶骨,跌跌撞撞下山去了。 七七七 天涯相接处,大幕降落时 http://..org/ 从山上下来,孟帅一步步将自己?内残留的电火引导出来,恢复精力和体力。不知是不是因为电流刺激了神经,他变得异常兴奋。 这一场混战,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手中握着一段森森的白骨,孟帅感觉到了其中沾染的魂魄气息,和龙魂有相似之处,质量似乎不及,但力量远有过之。 这时,他已经到了蛟龙的战场,就见两头蛟龙,两个战团还没分出胜负,但无论孟会凌也好,石龙也好,都没落在下风。 孟帅来到战场中,举起手,示意石龙下来。 在共享视角下,石龙感受到了他的请求,轰然脱离战场,直接飞下,蛟龙在后面追赶。到了地面,石龙贴地飞行,巨大的头颅离着地面不过丈余,孟帅一跃而上,站在龙头。 石龙再次飞起,孟帅坐在龙头上,依旧不理会后面的蛟龙,掠过另一边战团,叫道:“父亲,抽身吧,后面的交给我。” 孟会凌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一催虎王,虎王腾空而起,雷电裹住身形,如一团流光射了出去。 那蛟龙一时失去了对手,双目圆睁,对向孟帅。 对上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孟帅反而笃定。看来他才想的不错。蛟龙分裂的时候,把大部分的力量留下,却带走了大部分的灵性。剩下的两头蛟龙,都是强大却没有什么智力的凶兽。 石龙冲着蛟龙过去,蛟龙也迎面咬来。然而下一刻,石龙一低头,巨大的身体往下沉去,蛟龙反应不及,和另一头蛟龙狠狠地撞在一起。 孟帅发出指令,石龙猛然提速,向上飞去,回头叫道:“两条蠢蛇,这边来。”说着石龙飞去,远远往龙虎山飞去。 两头蛟龙回过神,纷纷怒吼,跟着追了上去。 孟会凌在远处看着,道:“这小子,驾驭灵兽好像突然开窍了,莫非被雷劈醒了?” 虎王瓮声瓮气道:“跟上去吗?” 孟会凌道:“是吧。都围观了全程了,也不差这一段结尾。” 虎王道:“行,你说他们去哪儿?” 孟会凌望着孟帅的背影,突然道:“去……接天涯。” 正如孟会凌所说,孟帅至少在御龙方面,突然开窍了。 之前他一直被动着跟着石龙走,将自己放在辅助的位置上。直到第二视角开启,他能从更清晰地角度俯瞰战场的时候,才突然明悟——若要战斗更有效地进行,做主导的,应该是自己。而且,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驾驭一条真龙取得胜利。 当公用视角开启之后,他也明显感到石龙信任自己了,虽然还不是主从,但自己的指令更得它的遵从,这也是他接过主导权的基础。 现在,他要亲手结束这场战斗了。 既然是他来结束战斗,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战斗拖入自己的节奏。 孟帅的节奏,就是有条不紊,谋定而后动。在一步步推进的过程中,虽然没见太大的优势,但已经把胜势掌握在手中。现在也是如此,还在空中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 现在他需要一个狭窄的地形。所以他第一个想到了接天涯。那是之前囚禁钟少轩的地方,足够狭窄、复杂,是他最理想的战场。 飞临接天涯上空,孟帅指挥石龙盘旋了一大圈,已经将接天涯尽入眼底。这时天色依旧暗沉,虽有漫天雷光,但这边的视野并不好。山崖上的横风吹得人脸颊生疼,飞行的灵兽在此也必受到干扰。 不过,这也是个利处,对孟帅的计划有利。 一拍石龙,孟帅短促的命令道:“下去。” 石龙有一瞬间的犹豫,龙喜欢宽阔的天空,不喜欢曲折狭窄的山谷。但紧接着,石龙垂下头,飞速的下坠,往狭窄的山涧中飞去。 这时,蛟龙跟了过来,两头蛟龙一前一后赶到,从两个方向包抄,但石龙已经先一步下去,两蛟险些又撞一起。 孟帅回头看到,乐道:“就你们二位剩下的那点脑容量,竟还玩战术呢?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战术吧。”说着驾驭石龙沿着山涧往前飞。 石龙进入山涧,蛟龙接着跟下。一起在狭窄的山涧中穿行。石龙的速度有些变慢,蛟龙渐渐追上,变成了头尾相接。 突然,到了一处狭窄的地方,石龙堪堪减速通过,龙尾已经和蛟龙头不足一丈。蛟龙大喜,张口欲咬—— 加速! 仿佛打开了高速喷气引擎,石龙速度陡然提升一倍,轻而易举的躲过追击,蛟龙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另一头蛟龙擦着它的身躯挤到前面,填补了追击的位置。 换一个,也是这样! 孟帅驾驭着石龙,在山涧中钻来钻去。看似危险,但每次都有惊无险,反而后面追来的蛟龙,被一次次戏耍,两头蛟龙轮着撞墙,把石壁都撞下一层。 能够如此轻松自如,靠的不只是石龙,更是孟帅的驯兽法门。 就是他当初在大荒战场秘境中得到的驯兽法门,可以轻易的改变灵兽的速度,短途加速,变速,灵活穿挪,不在话下。 这一招他以前常常和风源马配合,还是第一次用在石龙上。之前他虽也指点方向,但在灵兽武技上的配合就太匮乏了。也因为石龙不是灵兽,一些武技无法使用。直到现在他和石龙进一步交流之后,许多武技便能水到渠成了。 一次次的戏耍和逗弄,当然不是为了拿蛟龙开涮。孟帅的时间也很紧张,没时间和他们玩耍。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最后的一招。 愤怒了么? 孟帅不住的观察到两头蛟龙的状态,终于看到了蛟龙露出疯狂的样子,两头都是。 猎物失去了理智,看来时候到了。 孟帅一声呼啸,石龙加速,往前方冲去。 前面,是一处关隘,狭窄的只能通过一条蛟龙。孟帅之前多次走过,都是减速通过,只是为了查探其中的情况。经过几番确认,认定了此地就是他想要的。 加速——冲过去! 石龙长啸一声,轰然冲过山涧,两边的鳞片各自离着石壁只有尺寸之遥,但没有一片和石壁剐蹭,整个穿行的过程干净漂亮。后面的蛟龙失去了理智,根本无法跟住如此的速度,跌跌撞撞的穿过。 石龙刚刚过峡谷,孟帅往上一提,龙背后仰,倒翻过去,从上方的关卡处回头穿过,这一回,对面的的是后面排队等着的蛟龙。 前面刚穿过关口的蛟龙惊怒,跟着往后翻,但它的灵活已经不比当初,这一后翻几乎无法保持平衡,狠狠地塞死了关口。同时,背后的蛟龙看见回来的石龙,张口咬去。 孟帅指挥石龙向下一头扎下,到了和卡在半途的蛟龙平齐时,后面的蛟龙正好咬到,眼见三头蛟龙就要在狭窄处碰在一起。 收—— 突然之间,那最为魁梧的石龙突然凭空消失,只剩下两头蛟龙,迎头相碰! 那不是瞬间移动,却比瞬间移动效果更夸张,那是孟帅才能用到的外挂——接引进入黑土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自然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石龙的突然消失,结果就是两头蛟龙头对头的撞在一起。短短的时间内,它们撞过好几次,但没有一次撞得这么准,这么狠! 就是现在! 石龙消失了,孟帅还在。刚刚石龙消失的一瞬间,他已经用乾坤移位,移到正上方,高高举起了蛟龙的眼眶骨,等的就是这一刻! 收—— 眼眶骨正面撞在两头蛟龙的长吻上,孟帅的身体,离着蛟龙满口的尖牙也不过咫尺。他放空了一切杂虑,用心催动着沾染在眼眶骨的魂魄痕迹。 吟—— 蛟龙的眼眶骨突然颤动起来,一丝魂魄的亮光从中升起,在骨头上方,形成楸一个巨大的蛟龙头! 龙头实在太大,比石龙的头还大,大张着嘴,足以吞天食地。 紧接着,蛟龙头低下,张口,将两头蛟龙分身一口吞下。 吞下头之后,龙头长鲸吸水一般,口角一吸,蛟龙的身躯如面条一般,被唑了进去,霎时间消失。明明蛟龙只有头,却如同有个巨大的胃袋一般,能容纳两头完整蛟龙。 孟帅在空中,抓住眼眶骨,就想抓住了一个挣扎不已的猎物。眼眶骨本身在挣脱他的手,而骨头中的魂魄分身,也在挣脱头骨的束缚。 稳住——给我老实点儿! 孟帅大吼一声,手中升起一道魂魄,将头骨整个的包裹起来。那是真正的龙魂,比蛟龙更纯粹,更强大的魂魄! 头骨落入龙魂中,就如老鼠落入了麻袋,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出范围。 而此时,天空中雷云汇聚到了一起,乌云中隐隐透出紫色。 最后一道天劫就要来了,这轮化龙劫就要结束了。 一切都要分出个结果了。 哗啦—— 一道紫色的雷电劈了下来。 那是从所未有的神威,紫气所向,地裂天崩,仿佛世界末日,地狱顿开。一道道雷电冲向四面八方,横扫周围百里的一切。 孟帅身为旁观者,只觉心惊肉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高度,不敢与这天威接近。紫色雷电所击处,山巅的正中央,赫然燃起了紫色大火! 正在这时,孟帅只觉得手臂一震,眼眶骨内的震动停止了。他的力量无所释放,手一松,无力的垂了下来。 结束了…… 蛟龙死了么? 七七八 眼中生黄金,普天降甘霖 http://..org/ 雷声停了。 火焰虽然依旧在熊熊燃烧,但是雷鸣声止歇,而且不会有下一道了。 每个身处天空下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天劫结束了。来自九天之上,那股令人战栗不已的神威力量,现在已经消失了。 那么,结果如何? 孟帅不急着把石龙叫出来,人从山涧中升起,头顶的乌云还没散去,视线依旧很暗。他将目光投向龙峰的顶点,想要看出个结果。 应该是死了吧? 孟帅这么想着,想起了骷髅被劈得四分五裂,只能以半块头盖骨遮盖的情形,心中还算安定。他已经收了那化身,蛟龙死,皆大欢喜。蛟龙不死……还得再战一场,而且面对的是一条新生的真龙。 正想着,只觉得面颊一凉,一滴水珠从颊上擦过。 下雨了? 孟帅抬头,就见星星点点的雨滴从云中落下,霎时间打湿了他衣衫。 那雨水落在皮肤上,清清凉凉异常舒适,孟帅便觉一身的疲劳,遍体的疼痛都是雨水的滋润下消失一空,整个人便如久旱的幼苗遇到了雨水,从头到脚的舒爽。 不对……这不是雨…… 这是甘霖! 孟帅心中一凉,如被冷水浇头,恢复体力的喜悦霎时间无影无踪——这是化形甘霖,渡劫成功才有的化形甘霖。甘霖之下,伤害尽复,渡劫者很快就能以全新的面貌开始新的旅程…… 这么说……蛟龙化形成功了?现在它已经是一头真龙? 孟帅只觉得头皮都炸了,更有一种万丈悬崖一脚踩空的失落感:这么多人,这么多筹谋,打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就在这一步卡住,功亏一篑?! 真的不甘心! 孟帅几乎要烦躁的要大哭大怒,但一切都强压下来,也不遵从安全的原则,暂且避其锋芒。反而要上山去,他要亲眼看看,真龙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时,他还不忘把石龙和幼龙放出。反正甘霖普降,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白给的治疗机会不要白不要。 沐浴着甘霖,孟帅往山上飞去,途中遇到了孟会凌和虎王。两人正往和他相反的方向飞去,一见到他,都是惊异,孟会凌喝道:“你去找死么?快走了。” 孟帅道:“我要去看看,至少要看一眼它变成了什么鬼模样。” 孟会凌沉声道:“不要去了。你做的已经很好,即使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是天意,非战之罪。何况我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现在一起离开,将来自然还有报还的机会。” 孟帅沉吟,石龙已经腾飞而起,往山上飞去。对于石龙来说,老蛟龙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管他变成了什么,都要和它死战到底。石龙一飞,孟帅也不再犹豫,道:“父亲请回,我去了结这件事。” 孟会凌一拦没拦住,道:“这讨债鬼。真是作孽。”只得也跟了上去。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永远不可能放手不理,没有别的选择。 快到山顶,孟帅果然感到一股庞大浩荡的气息,是真龙的气势无疑,只是和幼龙等真龙的气息又有不同,想来蛟龙化龙,和天生的真龙有所差异。打定十二分精神,等着出现的敌人。 然而想象中的老龙并没有出现,反而就见山顶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在甘霖中犹如一盏灯火异常耀眼。孟帅心中暗道:“莫非那老龙以逸待劳,等着我们上去才现身?” 这么想着,孟帅已经御使石龙上了山顶,就见顶端一地的碎骨,骨头上焦痕遍布,正是刚刚被雷光劈碎的头骨。从这些头骨看来,老龙的骨头并没有还原,莫非是降下造化,重塑肉身,再造龙躯了? 一抬眼,孟帅看到了金光的来源。 那是一根笔直的金色柱子,正插在最高的顶峰,不过丈余长的柱身,却仿佛顶天立地,贯通日月一般高大。在金色的柱体表面,一道光影若隐若现,仿佛活物。 <> 在金光柱子表面,正有一条龙影在游走,盘旋着从柱头游向柱尾,姿态神韵,皆肖真龙无二。连着这根柱子也好像是龙体化成。 这是什么东西?龙呢? 孟帅莫名其妙的立在柱子之前,茫然环顾四周。这时,他发现在柱前定立的只有自己,石龙和小龙都没有下来。一抬头,就见它们都在空中盘旋。他只道石龙是在寻找蛟龙的行踪,却怕小龙年幼,受了蛟龙欺负,招呼小龙下来。 哪知招呼几声,小龙始终不下来。孟帅十分奇怪,它对自己置之不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待要再叫一声,就听有人道:“他不敢下来。” 孟帅不必抬头,就知道是白也,这种地方莫名其妙的冒出来的,也只能是白也,道:“白兄,到底怎么回事?蛟龙呢?” 白也漠然道:“死了。” 孟帅愕然,道:“怎么死了?不是渡劫成功了么?” 白也道:“凭它那么点儿道行,怎么成功?连渡劫的资格都没有。” 孟帅吃吃道:“可是那化龙劫?那化形甘霖?” 白也微微一笑,道:“你误会了。渡劫的本不是这蛟龙,而是它。”说着一指前面那根金灿灿的柱子。 孟帅愕然,道:“一根柱子也要渡劫?” 白也道:“这不是普通的柱子。这是降龙锥啊。当时不知定住多少真龙神龙,被无数龙魂缠绕,龙性入骨。若论资格,比那蛟龙还有资格多了。只是天意也有偏颇,一直不给他渡劫的机会。” 孟帅突然明悟,道:“你说可以骗下天劫,莫非指的是……” 白也道:“宁可推他一把,不叫那家伙玷污了真龙的血统。现在它是真龙加身的灵宝了,与几位帝君手中的相差无几。再进一步,他也可以化龙、化人,成神,只是还不到时候。你把它收起来吧,不然别的龙永远不敢靠近。” 孟帅这才释然,靕:“这家伙钉死那么多龙,难怪小龙他们不敢接近。这宝贝……要给我?” 白也道:“不给你难道还能给别人吗?只有你能拿得起。你也会不好意思吗?” 孟帅道:“自然不会……呃……白兄,连你都会取笑了。”伸手一抓,将降龙锥抓在手里,一瞬间,耳边传来连绵不断的龙吟,仿佛千条神龙齐声吟啸,世界为之震动。 下一刻,他轻轻巧巧的把降龙锥托在手里,如抄一根长枪,肌肤被金色的椎体映成了淡金色,挥舞了一下,发出“揉——”一声风声,但觉手感、重量无不恰到好处,且使用时精神力融入椎体,就像和亲密的灵兽并肩作战,根本不像是生硬的兵刃,有了水乳-交融的感觉。 挥舞几下,孟帅得意的将之收起,道:“今日这个归我了。长这么大才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兵刃,我也是够瞧的了。” 白也道:“那东西你收着吧。”说着一指原本插在降龙锥前的一个圆球。那圆球大概有皮球大小,表面粘糊糊的、青油油的,好像粘了一层鼻涕。 孟帅一见之下,由里到外的嫌弃,道:“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透过外面那层表膜,似乎看到了若隐若现的金光。金光中更有一个漩涡,顺时针旋转。 黄金右眼! 孟帅大喜,将之捡起,紧接着便觉手掌也是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忙将右眼抛入黑土世界,取出手帕擦了起来。道:“什么玩意儿?老龙的鼻涕?” 白也道:“差不多,它的眼球——那是老蛟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件纪念了。” 孟帅笑道:“也不是。还有两件东西。”说着举了举眼眶骨。轻轻一倒,倒出两团不过核桃大小的珠子,外面一层好像是透明的寒冰,内中有两点光芒,漆黑如星。 这是老龙最后分化出来的蛟龙化尽的两只眼睛,亏了他自己分裂,省了孟帅多少麻烦。蛟龙的化身本是三部分组成,双眼加上黄金右眼。现在黄金右眼归了孟帅,这两只眼珠送给石龙,弥补它当初的剜目之憾,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如此,该平安的平安了,该死去的死去了,该得到的得到了。甚至还有意外地收获,孟帅觉得无比的满足。 虽然这场大战出现了无数的波折,也有不少惊险,但有了这样的结果,夫复何求? 哦,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孟帅微扬起头,清凉的甘霖落在他脸上,一滴滴仿佛露珠滚下,清爽无比。 真是一场好雨。 这不是一般的雨,是能滋润万物,洗涤身心的甘霖,只有天道才能降下,酬嘉不懈突破自身的努力者,是难得的造化。 一挥手,孟帅的伙伴们,小八、老灰、风源马、琼牛、小狗,连蛤蟆都算上,纷纷从黑土世界里出来,沐浴在这场甘霖下。 抬起头,孟会凌和虎王已经感到,孟帅伸出手来,笑道:“父亲,甘霖难得,如此否极泰来的好时刻,这正是天赐的礼物,好好享受吧。” 说着,他盘膝坐下,吞吐龟息功法,和同伴、和亲人一同消化这最后的甘甜收获。 七七九 絮絮谈往事,凿凿问将来 http://..org/ 云开月明,漫天风雨过,已经是夜晚。 孟帅伸了个懒腰起身,感觉竟然特别好,比在地势谷悠闲度日的感觉还好。这或许就是大功告成的成就感吧。 抬头一看,月明星稀,难得的好天气,孟帅招呼了一下自己的伙伴,就见孟会凌并不在这里,想来自己呆的时间不短了,毕竟他是用龟息功在修炼,龟息功的好处是效率奇高,坏处就是动不动就睡过去,看月上中天,他已经睡到了三更半夜。孟会凌虽然关心他,也未必要一直等着他起床,毕竟他不是小孩子,孟会凌也不是奶爸。 将同伴们收起来,发现少了石龙,再仔细一看,自己收集的眼眶骨也不见了。想来是石龙自己收走了,不由微感怅然,不过也不在意。毕竟他和石龙只是临时的战友,同仇敌忾,敌人解决了,自然就各自分开。 他只是奇怪,那眼珠是想安上就能安上的么?不需要人辅助么?又或者石龙已经找到人了?比如白也? 尝试着叫了几声白也,果然也找不到人,孟帅姑且将他们算作一起,也便放下心来。 最好白也快点回来,孟帅还有事问他,比如说那个黄金右眼。那东西不知怎么处理。 黄金眼的神通广大他当然看出来了,但消耗也大,一个左眼就够瞧的了,再来个右眼,他怕自己消耗不起,更怕左右黄金眼互相冲突,把自己给废了。再说,那东西粘糊糊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再次调息片刻,孟帅惊喜的发现,吸收化形甘霖之后,自己的修为大有长进,真气丰沛纯净,抵得上十年苦功。若非他积累不足,这一下就算冲上混元中期也未可知。这还不算对空间武道、驯兽术等武技的领悟。如此看来,这一次的收获实在不小,生死之间的战斗还是大有好处的。 最后一步,将山巅散落的碎骨收了起来,毕竟是蛟龙骨头,应该是有用的,封印中还能用得上。收的过程中,他发现骨头少了不少,心中一惊,以为是蛟龙化了一部分魂魄?走,紧接着反应过来,应该是孟会凌也收了一部分材料,剩下的是给他留着的。 收拾之后,孟帅沿着山顶下来,行至山腰,就见月光下一道身影等在那里,一双精光闪烁的瞳仁和自己对上。 孟帅诧异,没想到下山来第一个见到竟然是他,道:“冯先生怎么上来的?” 冯源轻声道:“恭喜公子如愿以偿。” 孟帅道:“同喜同喜。”他还是诧异,冯源这轮椅看来也不怎么高端,怎么能爬上那么崎岖的山道? 冯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道:“在下听说,公子这一路波澜丛生,屡遭意外,皆是源策划不周的缘故。愧对公子。” 孟帅道:“别客气,本来和你不相干。”他之所以这么说,确实冯源在这件事上没什么大用,但毕竟对他了解老龙根底有益。那些意外更不可能归咎于冯源身上,加上孟帅现在化险为夷,心情大好,也便不计较许多。 冯源接着道:“今后定不会如此。若再有险您于险地之事,源当提头来见。” 孟帅嘴角一抽,道:“先别提以后。你的口气让我想起了小人书里的人物。你该看点与时俱进的进步文学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孟帅道:“下山。”随手一推冯源的轮椅,推着他沿山路下去。 到了山下,孟帅道:“送你回你的老巢?” 冯源轻轻咳嗽一声,道:“不着急。现在是晚上,没有阳光,我呆的很舒服。正好和您聊一聊。” 孟帅哼道:“聊什么?” 冯源道:“很多……比如说,将来?” 孟帅又觉得头疼,道:“我和你的将来?” 冯源摇头,道:“我的将来无足紧要,是您的将来。” 孟帅哦了一声,冯源道:“您不觉得,自己一向过的太随意了?平时无事便好,有事便知艰难。譬如这次,是否在人手上觉得捉襟见肘?您运气不错,这里有您的父亲和虎王。但他们只是恰好在龙虎山,可以帮到您,这只是适逢其会而已。您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山主在龙虎山,也不能随身带。弱在外面遇到事情,谁来帮您?您还调配的开么?就算有计划,没有人手,许多计划不过一纸空文,只靠热血上头的拼命,实在是将自己的性命儿戏了。” 孟帅道:“你建议我招人手?” 冯源道:“我建议您给自己打牢基础,组建班底。班底稳固,才是您向上的阶梯。有了班底,就好比占领了实地,才有向外扩张的基础。” 孟帅扶额,道:“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 冯源道:“若不麻烦,要我何用呢?” 孟帅翻了翻眼,道:“不要老强行捆绑好么……从头到尾也没你什么事儿。” 正说着,只听有人大吼道:“喂,你这小家伙,怎么还在这里呢?”只见一个黄眉大汉过来,正是虎王。 孟帅道:“正好,让他把你捎回去。”说着推着冯源过去,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虎王,不由得惊讶,原来虎王身上臂上得的绒毛褪去了不少,皮肤变得光滑起来,身子也更加挺直,若说当时见时,他还半人半虎,现在已经和人无异。 虎王看他的样子,也不由得意,道:“那化形甘霖很有用处,我吸收了一些,又是大大的长进。看样子我离着真正的大妖也不远了。” 孟帅拱手道:“恭喜恭喜。虎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恐怕连之前的龙祖也未必比得上了。” 虎王摇手,道:“这个吹捧的过了。那老家伙确实了不起,不再练上一两百年,老子根本抓不住他的尾巴。”说完看了一眼冯源,道:“你怎么出来了?哦,我忘了,你们关系不错,想必是担心他出来看看。小子,让小冯从山洞里出来,你的面子不小。” 孟帅打了个哈哈,道:“是啊。”紧接着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关系不错?” 虎王道釩“他说的啊。你们关系很不错。上次老蛟龙要对少轩不利时,小冯给我报信,就说过你们关系很好。” 孟帅一怔,道:“原来上次丢失蛋的时候,您及时赶到,是他报信的啊?” 虎王道:“是啊。” 孟帅沉默片刻,道:“您都没有问他,他怎么知道的么?” 虎王一怔,道:“有什么可问的?小冯虽然身子差一点,但知道的可多了。我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我要是一件件问,哪里问的过来?照他的话去做不就行了?你看,他说要赶过去救人,我就赶过去,不是果然救下了少轩一命么?” 孟帅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虎王阁下,一下就抓到了要害。您是要回虎峰么?” 虎王道:“是啊。刚刚去找少轩,正好他晋级混元境界,便留了一会儿,现在他成功进阶,我也放了心,便回去了。” 孟帅大喜,道:“大哥进阶了?太好了。” 虎王道:“因祸得福吧。接天涯那地方,确实离着天近一点。等他稳固境界,我便收他入虎穴,好好锤炼一番,还有大长进。对了,这小子……”他指了指冯源,“我最近要入虎穴,一年半载出不来,这小家伙你帮忙看着点儿?” 孟帅垂目,看了冯源一眼,道:“行。” 等虎王走了,孟帅目送他背影离去,道:“头脑简单,作风勇猛。言听计从,从不坏事。名下有地盘,有产业,还有忠心的小弟无数。我觉得他适合你嘛。” 冯源咳嗽道:“您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点儿追求。” 孟帅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看得长远,所以提前留了后路。” 冯源道:“我说过,我不是顾头不顾尾的人。” 两人皆是指向冯源通知虎王的事情。若非虎王及时赶到,钟少轩恐怕早已身死,这件事能解决,最开始就是冯源未雨绸缪。 只是冯源也不是好心,他知道龙祖的谋算,通知了虎王,却不通知孟帅,反而因此大做文章,通知虎王只是防止事情走向不可控的境地,给自己留下后路而已。这一点,他和孟帅都心知肚明。 然而因此就否认冯源的作用,也是不对的,至少孟帅不这么认为。他是论迹不论心派,但有善行,不必在意有没有善心。有心为善远强于无心做恶。 想清楚这件事,孟帅缓缓道:“这篇揭过去了。” 冯源轻笑道:“您果然是仁慈而宽厚的人。” 孟帅道:“别吹捧了,刚见面吹捧吹捧也罢了,现在还不停地吹,不嫌恶心么?尤其是你有所求,我更不敢信你的吹捧了。”停了一停,孟帅道:“你以前一直考虑我的将来,没考虑过你自己的将来么?” 冯源低声道:“我?将来?我从没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过将来。” 孟帅道:“那是你看不到,或者说是蒙着眼睛不愿意看到。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残疾治一治?” 七八零 中峰闻喜讯,下院知风波 http://..org/ “啊……哈。”孟帅打了个哈气“平安无事啊。” 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的透过纱窗洒入屋中。孟帅坐在茶几旁,有事没事的撩着盖碗茶,悠闲地如纨绔子弟。 “闲得无聊了?”只听有人问道。 孟帅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抬眼一看,却是孟会凌在窗外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忙跳了起来。 孟会凌隔着窗户看着他,道:“看你悠闲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天下太平,屁事没有?” 孟帅道:“啊?难道有了什么屁事?额……”他自觉失言,陪笑道:“您老人家登门,定是无事不来,有什么吩咐?” 孟会凌冷哼道:“敢把你老子和夜猫子相提并论,我看你是欠教训了。出来吧,在屋里躺了三个月,不会发霉吗?” 孟帅推开窗子,轻轻一跃,跳出了窗外,无奈道:“您也太夸张了吧?虽然干掉龙祖之后这三个月确实啥事儿都没有,但我也不是在屋里躺着啊,我每天修炼。差一点儿……”他用手指比了一比,“就差这么点儿,我就进阶混元中期了。” 孟会凌盯着他的手指,道:“差一点儿,需要多长时间?” 孟帅想了想,道:“往少了说,十天半月,往多了说,谁知道呢,毕竟是瓶颈么。一味苦修也无济于事。因此我采取劳逸结合的办法。” 孟会凌道:“我看你也逸够了,起来劳动劳动吧。” 孟帅道:“您吩咐?” 孟会凌道:“我没什么吩咐,我是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正事?” 孟帅呆了呆,随即道:“五方轮转?!” 这么一想,他来西方世界已经四个多月了,离着限期不过一个多月。也是龙祖没了之后,他心情放松,简直无所事事,连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孟会凌道:“亏你还记得,月洲在南方早已闯关成功,现在都到了东方,你身后的东方弟子,也已经闯过了北方关口。你还在我这里泡着,再不动身,东方就追上来了。” 孟帅腹诽道:明明一开始是您留我住半年,不然早没那么多事了。 孟会凌知道他的心思,道:“我本意是叫你在这里突破混元期,现在你突破这么久了,早没有留你的理由。只是少轩自混元期后,一直在虎穴闭关,我本想等他出来就安排测试,这才一直没催你。现在也终于有了消息了。” 孟帅惊喜道:“大哥出来了?” 孟会凌道:“虎穴发来消息,愿意打开秘境,做你们五方轮转的考试场。虎王做主考,少轩做执行考官。日期就定在十日后。” 孟帅道:“虎王主考?您不主考么?” 孟会凌道:“你我父子,我理当回避。主考也好,考试科目也好,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需要宝镜通过。定下内容之后,要将内容报入镜中得到许可才能进行,中途也不得擅自更改。不然哪一方随意刁难其他世界,出下不可能完成的题目,五方轮转还不乱套了?” 孟帅道:“原来如此,宝镜这么智能!这也好,不怕东方那些恶心的人做手脚了。” 孟会凌道:“东方虽然恶心,骨子里却高傲,还真不屑为你们做手脚。嘲讽也不嘲讽到点子上。反而显得你脸大。行了,跟我下山,去龙虎下院宣布消息。” 孟帅想起山下自己还有支队伍,只觉得十分羞愧。天底下没有比他更不负责的队长了,三个月来,他也就传信回去过几次,简直就是脱队的状态。若是北方能做表决,第一个决议恐怕就是把他这个队长踢了。 时隔三个月再下山,龙虎下院景色依旧。之前蛟龙飞临朝圣路,曾有不少破坏,这些日子也尽数修补好了。院长等人听闻龙虎山主降临,率众迎接,道路两旁人山人海,排场又比孟帅来时高的太多。 孟会凌宣布了十日后的轮转开始,又道:“虎穴秘境开启难得,下院可以选十个年轻弟子,一同进入秘境试炼。尔等需仔细选择,不但要力出众,还要人品稳重。触怒了虎王,谁也保不住他们。” 众下院高层连声答应。地下弟子露出兴奋之色,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根本没机会踏上龙虎山,现在能去虎峰上的秘境,自然十分兴奋。 宣布之后,孟帅留在龙虎下院,这么长时间之后,再次回归,和北方弟子重新见面,真有些不好意思。 带着几分愧疚,孟帅问道:“你们怎么样?在下院可有什么不便处?” 姚凌波笑道:“没有啊,西方招待的很好,弟子也友善,比东方好上百倍。” 白无青突然道:“好端端的,提东方干什么?”众人一静,隔了一会儿,白无青道:“咱们这就要闯关么?离开西方?” 孟帅诧异道:“按行程确实如此,怎么,你还没呆够么?” 白无青道:“不如再呆一阵。东方的队伍离开北方,就要赶过来,咱们便留下,等着和他们碰头,好好的打上一场,消灭……” 姚凌波截断道:“别说这样任性的话啦。你要拖累整个队伍,整个北方吗?” 白无青闭上嘴,一言不发,转身出去。 姚凌波强笑道:“队长,他心情不好,你不要在意。” 孟帅眉头轻皱,道:“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姚凌波道:“队长不知道吗?” 孟帅正要说不知,心中一动,道:“可是和东方弟子在北方的试炼有关?” 姚凌波叹了口气,道:“正是。家里传来消息,东方弟子挑战北方,可是嚣张得很,不但把挑战不当一回事,还把守关人打伤了,其中一位伤势很重,听说有性命之忧。那守关人,就是……” 孟帅道:“是白师兄的叔叔。我记得了。” 姚凌波点头,道:“我们虽然不忿,但还克制得住。老白一听便目眦欲裂,便要冲过去。队长不在,我们差点没拦住。” 孟帅轻声道:“情急关心,也怪他不得。”他看了一眼周围,道,“也谢谢诸位冷静,以大局为重,替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是我失职,对不起了。”说着起身一躬。 众人忙还礼,姚凌波苦笑道:“队长高看我们了,我们说是大局为重,其实……不大敢和东方起冲突。” 宋千寒拍案而起,怒道:“说到底是我们实力不济。东方仗着本领高,实力强,就可以把北方随意戏弄,说打谁就打谁。我们要是有本事,就算掉回头杀他们个全军覆没又怎么样?现在只能坐在这里,气死人了。” 姚凌波咬了咬牙,道:“就你知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跟谁发火呢?” 宋千寒道:“我跟我自己。”说着气呼呼的坐下。 孟帅道:“既是自己人,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即使现在做不到,以后也会做到。孟帅虽然无用,但身为北方弟子,绝不会坐看北方受欺负。宋师兄不必懊丧,给我一点儿时间,也给自己一点儿时间。攻守之势必易。” 几人对视一眼,本来孟帅这些话有些空,结合他的实力不可信,但不知为什么,由他说出来,纵然没疾言厉色,也自有一股威信在,叫人不知不觉便有了信心。 说完这句话,孟帅道:“宋师兄,姚师姐,有劳你们二位看着他点儿,这时候还是伙伴的疏导比较重要。”宋千寒和姚凌波答应了。 简单交代几句,众人散了。孟帅留下谢离,问道:“消息里面有没有说,是谁伤了白前辈?是段凌夜吗?” 谢离道:“不是。段凌夜根本没出手,他下面第二个,姓陶的一个家伙,就已经横扫……”说到这里,他停住不说,大概觉得用词不对,横扫这个形容,越发把北方弟子形容的如土鸡瓦狗一般。 孟帅皱眉,道:“东方强到这个地步了?白前辈我记得是老三杰之首吧?” 谢离点头,道:“是啊,白师叔是北方小一辈中最强的了。但东方最强的是段凌夜,真是深不可测。据说面对北方的考验,一招没发,就让宝镜认可他了。” 孟帅道:“段凌夜啊……真应该对一对他。不面对一次,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 之前孟帅和段凌夜差距如天地,然而几个月后,他不但过了混元期,更有绝大的收获,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追赶的路上行进了很远。现在他已经渴望面对这个级别的对手,测试一下对方,也测试一下自己。 谢离不知道孟帅的收获,毕竟孟帅还没来得及表现自己,听他口出大言,只道他疯了,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将谢离也送走,孟帅独自考虑这件事。眼前当然是虎穴的考验最重要,但当西方的事告一段落,就要考虑其他了。真的要拖到进入东方再把矛盾爆发出来么? 正自想着,一个身影跳出来,正是蛤蟆,叫道:“喂,里面那位大爷点你进去。” 孟帅愕然,紧接着骂道:“滚一边儿去,还大爷,你大爷差不多。” 蛤蟆道:“你知道我说的哪位大爷,说大爷都轻了,分明是祖宗。你去不去啊?” 孟帅咬了咬牙,气道:“去——等着。” 七八一 基业在何方,事业靠何人 http://..org/ 黑土世界的一栋院子里,孟帅见?了冯源。 此时的冯源,安安静静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坐的很端正,不像之前想坐也坐不直那般虚弱,面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也淡了不少,这是调养和治疗的功劳。 他住的院子,建筑精致,布置清雅,还有个小花园,也是疗养的好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院墙高而坚固,不像是一般宅邸。 这是孟帅特别给他建的,在花园中单独开辟了一个地方,建立了这座独立的院落。把冯源放进来时,特意把他弄昏了,醒来之后也不告诉他这里是哪里,只说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让他安心休养。又让蛤蟆看着他,用作监视,也告诉冯源,若有急事,可以通过蛤蟆找到自己。 之所以把他放在这里,一来是为了给他治疗,看他半死不活,自己往死路里钻的样子,实在碍眼,另一方面,就是把他软禁起来,圈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省的这位心思深沉的定时炸弹又作出什么妖来。 这地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人没有,外面的动物也全是他的伙伴,且都不进院子,孟帅还不信,这小子还能察觉到什么? 不察觉最好,对他对自己都好,若真察觉了,他一辈子别想出去。 饶是唯一和他接触的只有蛤蟆,过几日蛤蟆也跟他抗议,说这小子缠死鬼,孟帅和他一比,简直就是小天使。 孟帅心中诧异,冯源别管如何心机深沉,对孟帅姿态放的还是很低的,近乎谦卑。难道在蛤蟆面前凶相毕露了?又或者为了压服蛤蟆,让他给自己做事,用的手段? 当然,还有可能,是蛤蟆挑衅,被冯源三下五除二压服了,自此翻不过天来,证明就是他虽然大叫冯源的不好,但追问细节,却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说了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来其中隐情不小。 对此,孟帅只是搁置,冯源不惹祸,他就随他去,反正看蛤蟆吃瘪也挺爽的。 冯源精神看起来不错,笑着对孟帅道:“公子来得好快。听说西方之旅就要结束了?” 孟帅哦了一声,道:“是啊。” 冯源道:“过了西方就是南方,南方多火山,气候炎热,景色瑰奇。在下思慕很久,只是一直未有机会,总算的得偿所愿了。” 孟帅道:“慢来,谁说要带你走了?龙虎山你不是呆的好好的吗?” 冯源笑道:“龙虎山虽好,公子不在这里,公子的基业不在这里,我当然也不在这里。” 孟帅只觉得一阵牙酸肉麻,道:“真是深情厚谊啊,我有点吃不消。” 冯源仿佛没听见孟帅的话,自顾自道:“本来公子虽离开,若把基业底盘定在西方,在下当留下来为公子经营。不过龙虎山毕竟有山主在,公子若再割地自治,抢夺的就是令尊的资源,徒生矛盾,且空间有限。不如将西方留下,另觅栖息地,与山主互为照应,可一举两得。” 孟帅又是无奈,道:“谁说我要割地自治了?我哪有那个时间?” 冯源道:“这就好比虎王有子,成长之后要自领地盘,也要离开原有的虎王,另觅他处。我心中规划了几个地方,不过都是纸上谈兵。正好公子要走遍四方,容我实地考察一番,再为公子建言。” 孟帅服了他自说自话的本事,只得到旁边倒茶。 冯源道:“西方的资源并不丰富,有限的资源都是龙虎山的。之前是龙虎人,现在山主应当能掌握全部了。不过公子是山主独子,带一些资源作为启动,料想山主不会介意。” 孟帅道:“别说我不需要资源,就是需要了,也从来不缺。” 冯源道:“当然,看到这里的一切,我也被公子的豪富震惊了。不过我说的资源,是指人。” 孟帅皱眉道:“人?人口?” 冯源道:“不是人口,指的是人手。人口当然也是资源,且是中坚力量,不过公子并非当真列土封疆,总不能从西方迁徙百万人口出去。我指的是您需要培养一些得力的人才,那才是您的班底,您事业的骨干,将来许多时候都用得上。” 孟帅道:“行啊,说得头头是道,你哪个大学毕业的?从事键盘工作几年了?” 冯源继续道:“我知道您有好几位出色的朋友,比一般遇到的人更出色。但您不止是需要几个最顶尖的精英,也需要一批能够驱策的第二等人才。这些人才不需要机遇,不需要运气,平常人里面就能筛选出来。只要您平时注意点儿就行。” 孟帅道:“怎么注意,看到不错的人就上去抓差?” 冯源道:“如果把抓差换成招揽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没错了。招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心,有时间,总是能照到的。关键是招谁,认清人,知根知底,知面知心,才是最重要的。您不打算建立大势力,那么身边班底的人数有限,给您犯‘识人不明’这种错误的机会也是有限的。” 孟帅虽然一脸不以为然,但不得不说,被他渐渐说的动摇了。因为刚刚他闪过一个念头,就是乾坤八门阵。 乾坤八门阵非常神奇,但需要八个人布阵,就因为凑不够可信任的人手,这样的至宝在他手中和废纸一样。倘若他有足够多可信任的伙伴,八门阵或者其他类似的法门,不是可以顺顺利利布置出来了吗? 冯源说的也不无道理,有时候人手不足确实是个制约。 冯源道:“您的眼光还不错,我指的是您交的朋友,没有谁是您看走眼的。不过您大概是靠直觉,效率不高。且有的时候,朋友和队友还是不一样,配合更重于感情。所以需要一点儿技巧,这点我可以帮您。我恰好精通一点儿看人的技巧。” 孟帅道:“这我倒是看出来了。别管成功不成功,你喜欢干这个。”能对着孟帅有限的资料拼出一个完整人生的人,确实够了得,别管对不对,至少脑补的热情不容置疑。 冯源笑了笑,道:“听说您从北方带了支队伍?” 孟帅皱眉道:“干什么?” 冯源道:“给我介绍一下吧?我想看看这些人的人心如何。” 孟帅道:“你还说干就干啊?好吧,回头我整理一下资料给你。” 冯源道:“不,我说的介绍,是请你将他们当面介绍给我。” 孟帅一怔,道:“你要出现在人前?” 冯源道:“看公子的意思。如果愿意,随便给我个什么身份便是。若是不许,那么就按照公子所说,将他们的资料给我,我也试一试。” 孟帅看着他,沉吟不语。冯源并不多说,道:“我听说这次西方试炼,不只是北方,西方也会派出最精英的几个弟子?” 孟帅点头,随即道:“你怎么知道?蛤蟆……”他有些气恼的转了个圈,没看见蛤蟆的踪影,气道:“这混球躲得倒快。” 要知道黑土世界与外界隔绝,能从这个世界窥探那个世界的,除了白也这大神,也只有蛤蟆这原住民了。白也当然不会那么无聊,跟冯源说这些,那么剩下的只有真正的大嘴巴,头脑也不在家的蛤蟆了。 冯源轻轻咳嗽,道:“在下唐突了。收集信息是我的本能,若有冒犯,还望公子恕罪。只是这次确实是好机会,您可以注意观察一下,有没有可用的人才。如果有的话,不妨上去延揽,西方的弟子都是龙虎山的储备。不过龙虎山一向抓得不紧,还不如虎王会寻找传人。就算您有心带走几个,山主不会和您计较。” 孟帅道:“这就要我切换到大老板视角么?我怕我切不过来。”紧接着,道,“问题是我不是大老板。大老板有钱,我没有。就算有点儿东西,抵得上龙虎山?让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背井离乡跟我走,可能吗?真要这样的人,我也不能要,这么蠢我还得照顾他们。” 冯源一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其实您非常有钱,只是没有开发。何况就是没有钱,还有理想呢。” 孟帅道:“你说让我用理想拐骗?” 冯源道:“您真是直言不讳。理想、感情、热情这些,都是真正存在的,您要忽视他们,那就是大好的资源不利用,反而暴殄天物。何况您并非画饼。跟着您这样的主君,将来是不会后悔的。” 孟帅呵呵道:“我差点儿忘了,你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还足。可是人人都能被理想骗走吗?总有那不上当的吧?” 冯源道:“倘若真是值得一骗的人才,那么没有理想,还有其他手段。您看见什么人才,就跟我说,只要真的想要,手段总是有的。” 孟帅背上一寒,道:“你越来越有智多星灵机一动,赚上梁山的风采了。你还是先好好休养吧,用心过多,可是对身体不利。原本就只有五分把握治好的身体,说不定连三分都没有了。我这里的医术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或许你康复之后,就会换个想法。记得每日按时治疗。”说着转身离开。 虽然如此,冯源这一番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孟帅出来的时候,看别人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带着一丝……贼光。 七八二 山前不速客,两两入夜色 http://..org/ 日落黄昏,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只余下天边一道橙红色的镶边,挽留着最后一丝余晖。 天空中,数道光华飞来,在暗色的苍穹中拉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彗尾。 突然,前面领头的一线光芒往下飞去,如抛物线一般直直落下,余下的光芒都停了一下,接着纷纷降下,跟着第一道光线。 第一道光线降落,却是一面如满月般的镜子,上面坐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他站起身来,随手收起镜子,道:“今日边驻扎在这里。” 他身后下来的,也有五六个人,每个人都坐着不同的封印器。听了他这句话,众人都默默不语。其中两个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应物事,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为首的青年抱着肩膀,突然道:“没有谁有意见吗?” 余下众人同时一震,纷纷摇头。 那青年摇头,道:“不对,你们肯定有意见。有意见就说,憋着多难受啊。”他扫了一眼众人,指了指一个紫脸的壮硕青年,道:“陶师弟,你说。” 被他点到的陶师弟脸色出现了一阵抽搐,咬了咬牙,道:“段师兄,这里离着龙虎山不过百十里,再飞几个时辰必到,何必在此露宿?” 段师兄轻轻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有问题就问,非常好。为什么呢?原因就是……没有为什么,我就想住下。” 这话分明戏耍,那陶师弟垂下头,怒意一闪而逝,却恭恭敬敬道:“多谢师兄指点。” 段师兄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道:“无聊。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啊。早知道就把方师弟带出来,他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一样无聊,但偶尔还会做些有趣的事。”他打了个哈气,道:“我先告诉你们。我们要在这里安住,不是今晚露宿,而是一直住着。” 几人都露出震惊之色,但谁都没说话。 段师兄随手又点了一个人,道:“丁师弟,你是不是有疑问??” 旁边一个青年脸色一白,道:“没有。” 段师兄道:“真的没有?欺骗我不是好事。” 那青年脸色发白,道:“那个……咱们要在这儿住多久?” 段师兄道:“很好,这个问题也不错。我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众人无语,如一排电线杆子一样戳着。段师兄再次叹道:“无趣啊,连个会吹牛拍马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凑趣了。你们不说话,我怎么往下说?好吧——”他伸了个懒腰,道,“我可以睡会儿,但是陶师弟。” 那陶师弟脸色一变,道:“有什么吩咐?” 段师兄道:“你带着张师弟去龙虎山刺探一下,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没有。北方的弟子走了没有?西方给他们的考验如何?探听完了,向我汇报。” 陶师弟松了口气,躬身道:“是。”给张师弟一个眼神,两人躬身退下,趁着夜色,往龙虎山行去。 那段师兄道:“明白了?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几人默然,这时那丁师弟躬身道:“师兄神通广大,就算不知彼,照样百战百胜。” 那段师兄瞄了他一眼,道:“不错,有进步。这种拍马屁的意识是好的,就是词句稍微生硬了一点儿,听着有点儿尴尬。下次找个高手给你辅导辅导。我看好你。”说完转身走近了帐篷。 他进了帐篷,场中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众人相继松了口气,各自归帐休息。 这边休息了,那陶师弟和张师弟两人却是乘着夜色赶到了龙虎山,虽然教程快,也赶了不少时间,到了山中,已经月上东山。远远地,龙虎下院的灯火星星点点映入眼帘。 两人到了边缘,同时停了一下,张师弟道:“师兄,这里头应该有不少硬手吧?咱们两个去刺探,行么?” 那陶师弟道:“你说呢?是龙虎山的硬手可怕,还是段师兄可怕?” 张师弟缩了缩脖子,道:“当然是段师兄可怕。” 那陶师弟道:“你知道就好。再说,西方又有什么好手,值得你忌惮?虽然从人数上来说,西方比北方稍微体面,但总的来说都是一样的,除了上面那几位高高在上的,余人都不足为虑。你忘了在八大山庄,那些人是如何稀松平常,一击即溃了?” 张师弟道:“对对对,北方那些人太差劲了,简直不堪一击。那什么三杰,简直是三截棒槌,被陶师兄横扫。那个姓白的口出大言,还什么要见识北方的血性,哈哈,那血性就是大头朝下倒栽葱么?也不知他死没死。还有那八大庄主,还敢违反规则出手,被段师兄一瞪眼,灰溜溜的缩回去啦。” 陶师弟得意道:“就算段师兄不拦着,难道他们还能伤了我?这次也是。只要龙虎山主不下来,就算是那院长过来,又能奈我何?” 张师弟连连称是,奉承不已。倘若段师兄在此,一定十分郁闷,他面前噤若寒蝉、戳都戳不出声的人换了个对象居然伶牙俐齿,谀辞如潮。 陶师兄享受了一会儿马屁,才道:“虽然不怕他们,不过咱们也不是来找事的。毕竟段师兄还在后面等着呢。一会儿先去抓个舌头,把大体情况打听清楚。譬如说北方那些人还在不在?倘若他们已经走了,那算他们运气,倘若他们还在……” 张师弟道:“那怎么样?” 陶师兄嘴唇舔了舔,道:“我先杀两个,开心开心。” 张师弟“啊?”了一声,咽了口吐沫。 陶师兄没理会他,目光幽幽,盯着灯火阑珊处,道:“这几天过得太压抑了。段师兄面前,不敢说话,不敢多走一步,没有酒,没有女人,我都要疯了。现在有机会,杀个北方蛮子,也算图个开心。” 张师弟目光回移,心道:看来陶绛和段凌夜一样危险,不因为他蠢些,比段凌夜好哄些便安分了。 看着陶师兄兴奋的模样,他转念又想:姓陶的说的轻松,其实什么时候强大到无人敢惹的地步了?在北边若不是段师兄顶着,那几个庄主就把他撕了。这回他要惹麻烦,我岂能跟着他陷入险地?且段师兄没叫他去,他自作主张,回头肯定要恼。我当然要顾着段师兄,不顾着他。我躲开这趟浑水吧。 想到这里,张师弟笑道:“师兄,咱们分头去抓人吧。这里面地方不小,分头去找也快些。” 陶绛没有多想,道:“去吧。” 两人分开,陶绛一路往西行,因为自信满满,他也不特意隐藏身形,就这么走在大街上。这时天近二更,灯火渐熄,街上少人行走。纵有一二行人,也没人注意他,即使走个对面,也并不惊讶他这个生面孔。 陶绛面无表情,寻觅着合适的猎物,突然,目光一动,看到了路边走来的一个人。 那是个美貌的女子,秀美中带着几分清冷,正是陶绛喜欢的类型。他跟着段凌夜,正如他自己所说,大气都不敢喘两口,更别说碰女人了,早就憋出火来。这时看见一个合胃口的女子,登时心痒难耐。 本来打算抓个舌头的,现在既然有了别的打算,自然就不急着动手,要到了清净少人的地方,才可大展手脚。他尾随着这女子,要跟她回去,在他想来,都这个时辰了,这女人必然是回家,一进家门,他便可以动手,先问自己想要的,再做兽行。就算家里有人,也可以清理干净。 哪知那女子走着走着,往中央一处院落走去,到了门前,敲门道:“孟师弟在吗?” 一个圆脸少年开门,惊奇道:“朱师姐?” 那圆脸少年一露面,陶绛便觉得面善,仔细一想,登时反应过来:这不是那日五方轮转大典上,作为北方弟子首领出现的那少年么? 这么说,北方弟子没走,就住在这里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陶绛兴奋无比,如此一来,自己要做的两件事可以一起解决了。尤其是这圆脸少年,据说和段凌夜有些关系,竟得姓段的照顾,让他早就不爽,这时一并解决了,了却一段心事。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陶绛突然心中警兆一闪,本能的身子一躲,缩在墙后。 刚刚怎么回事?竟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是……感到了威胁? 不应该啊,北方这些弟子他知道,最高的也没到混元期,怎么能有威胁自己的存在呢? 想必是感觉有误,自己身在外乡,太过警惕了。 想开了之后,陶绛心胸一开,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墙内,只见院中皆是漆黑,只余下里屋一点灯火。 他见了这等情形,暗中骂道:“好啊,原来是一对狗男女,半夜三更同处一室,能干什么好事?等我将他们捉奸在床,把那小子绑在一边,叫他看我和那娘们儿的好事……” 一面胡思乱想,他一面靠近了那间房屋。他虽然心思龌龊,但一身混元期的修为可不是假的,明明站在那里,却朦朦胧胧笼罩一层烟气,存在感极为稀薄,就算面对面也未必看得出来。 来到门口,他正要推门而入,来个突然袭击,就听里面一个女子声音道:“孟师弟,听说这次虎穴秘境里面有机遇无数,还有真龙重宝,是真的么?” 七八三 指鹿变为马,决死不能生 http://..org/ 从北方迎宾馆出来,陶绛心思全给占满了,走路都有点虚飘飘的。 一直走到路口,对周围人视而不见,就听有人道:“陶师兄?”他心中一惊,才缓过神来。 扭头一看,不出意外是张师弟,陶绛松了口气,道:“怎么样?” 张师弟指了指旁边,道:“清净地方?” 陶绛嗯了一声,两人一起走到一处僻静所在,张师弟立刻兴奋道:“师兄,我打听到一个大好的机会!” 陶绛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张师弟接着道:“原来北方弟子还没走,而且要在一处秘境中进行试炼。那秘境据说是龙虎山一处传说,里面有真龙……” 陶绛竖起手指,道:“噤声!” 张师弟立刻闭口,陶绛道:“你可听准了?” 张师弟道:“没错,我问了好几个人了。说是这几日就在举行选拔赛,要选拔出优秀弟子,和北方弟子一起进入秘境。要不是里面真有重宝,哪还能特意叫上自己人?” 陶绛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不要大惊小怪,西方有什么秘宝,能和一元万法宗相提并论?他们视若珍宝,说不定在东方连野草也不如。”。 张师弟道:“那可是真龙的……对,师兄说得对,北方西方都是群土包子,知道什么是宝贝?那秘宝定是刷了金水的黄铜,哦,不,废铁。” 陶绛满意的点点头,道:“走吧。” 张师弟道:“这就走?” 陶绛道:“不走等什么?有人留你吃饭吗?”说着便向外走。 张师弟只得跟上,问道:“师兄,你说要杀几个人开心开心,杀了吗?” 陶绛随口道:“没杀。” 张师弟一怔,道:“为什么?” 陶绛一窘,喝道:“没杀就是没杀,我之前想杀,现在不想杀了。你管呢?”说着,他冷笑道,“张师弟……最近你的话很多啊。” 张师弟立刻连连道:“不敢,不敢,我不说了。” 两人离开,陶绛一路若有所思,直到出了龙虎山,来到荒郊旷野,他才突然道:“今天你听到的消息,别告诉段师兄。” 张师弟道:“啊?要对段师兄隐瞒吗?” 陶绛喝道:“你还不知道吗?在段师兄面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以为你在报喜,殊不知什么地方惹到他,性命便交代了。这消息不过是空口传说,并没有证据,你现在告诉他,万一听错了,要如何补偿?就算告诉他,也要缓缓告诉,不能一回去就告诉。” 这话乍一听有几分道理,但细细琢磨,总觉得不是味道。张师弟神色为难,突然抬眼一看,就见陶绛面露凶光,分明是要杀人灭口模样,吓得连连后退,大声道:“我知道了,师兄叫我怎么说便怎么说,回去我一个字也不说。” 陶绛正是打算杀人灭口,但想了想,自己两个人出来,一个人回去,解释不清。虽然张师弟的性命在段凌夜眼中不值一文,但万一多问一句,自己无法交代。倘若推到龙虎山身上,怕段凌夜兴师动众立刻去问罪,自己的计划也受影响。 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立刻灭口的打算,道:“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北方弟子还在西方,马上要参加试炼,这种消息难道打听不到吗?倒是去哪里试炼,怎么试炼,这等机密消息他们隐瞒得紧,咱们就不知道了。”张师弟连连点头。 两人回去向段凌夜汇报,张师弟果然一个字不说,陶绛一个人把消息含混不清的说了一遍。 段凌夜听了,道:“张师弟有什么补充吗?” 张师弟一僵,道:“没有……没有。” 段凌夜盯了他一阵,道:“没有也罢。既然他们没走,那我们就等他们走了再过去。我没兴趣跟他们撞在一起,好像要和他们抢似的。他们也没资格和我并列。” 陶绛暗自点头,心道: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果然古怪。不过也?,留在这里正合了我的心意,到了那日,我正好找个借口出去,进了那秘境,独吞那宝物。倘若我得了真龙的宝物,段凌夜又算什么东西? 段凌夜目光一转,道:“不过要在这荒郊野地呆上几天,只是练功也太无聊了。不如干点儿什么取乐。喂,举办个大赛怎么样?” 陶绛和张师弟都吃了一惊,道:“现在……举办比武么?” 段凌夜道:“不要一听大赛就是比武,比武在门中没比够么?既然是娱乐,不妨来点儿新鲜的……唱歌怎么样?” 这句话说出,没得到回应,陶绛和张师弟都是呆若木鸡,段凌夜十分不满意,指了指两人道:“就这么定了。陶师弟去准备,叫大家踊跃报名。张师弟,我记得你通晓竹笛,就由你来伴奏吧。” 他说话一言九鼎,事情就这么定下,至于同门听到这个消息作何反应,他也不管。反正没人能违抗他的话,这个比赛是一定会进行的。 晚间,段凌夜在床上打坐,突然眼皮一抬,道:“张师弟,进来。” 门帘一掀,张师弟走了进来,行动缩手缩脚,很是畏缩的样子。 段凌夜丝毫不觉得奇怪,任何一元万法宗弟子在他面前都是这个样子,永远也站不直。不过他是奇怪,张师弟居然敢单独来找他,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要知道,平时那些人恨不得能离他远一点儿就是一点儿,从没有人往他身前凑得。 略感兴趣的看着张师弟,段凌夜道:“什么事?” 张师弟道:“那个……我有事请教师兄。听说您现在封印的研究方向是‘体封’?” 段凌夜更感兴趣了,在他记忆里,从没有人竟敢向他发问的。正因稀奇,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回答道:“是啊。我是灵封和体封双修,封灵入体,你听说过没有?” 张师弟继续问道:“据说您选择封灵的灵性是‘龙’?” 段凌夜眯起眼睛,道:“这是谁都知道的,你要请教的是这个?把脑子里的水控出来,你自己就想起来了。” 张师弟一震,忙道:“不不不,我是问,听说陶师兄的封印方向也是体封,而且选择的灵性也是龙?” 段凌夜用手支着下巴,道:“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儿趣味。不错,他也是体封,不过不是灵性入体的灵封,而是血脉入体的‘血封’。从封印方法上来讲,血封简单,见效快,而且前人经验丰富,在一元万法宗中有大量记载,具体可以看万俟长林祖师留下的《血封录》,大略可知方向。但血脉改造危险性大,极容易被反噬。纵然一时成功,潜伏几十年上百年,隐患突然爆发也是有的。灵封一路,高远莫测,许多途径还在摸索中。但若能引灵成功,便如雷动于九天之上,不再与凡人等同。我的研究,就是发前人所未发,纵然失败,也会在万印万法山中留下一笔。” 一口气说了许多,就见张师弟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兴趣,段凌夜身子往后一靠,刚刚述说的精神头散去,懒洋洋的道:“看来你不是来找我讨论封印术的。说罢,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师弟震了震,道:“我听传闻说……只是传闻……听说您不让他引龙血脉,因为那和您撞了……” 段凌夜冷笑道:“那是他师父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强行停掉的……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觉得自己十年原地打转是我阻了他上进之路,那也由得他。” 张师弟咽了口吐沫,道:“那此时……眼前若有真龙遗物在,让他得了去,是不是就能对您产生威胁了?” 段凌夜猛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盯着他道:“你说什么?真龙遗物?你说清楚些。” 张师弟躬身道:“是这样的……” 张师弟一直在段凌夜帐篷中呆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神色兴奋,脚步带风,就像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 然而他却没发现,在另一边,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在盯着他。 “这混球……”陶绛一字一句的吐出,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磨的声音,“竟敢私下去见段凌夜,很好,很好。” 第二天一早,段凌夜出了帐篷,就见几个同门在外面等他,神色都不对。 段凌夜诧异,平时不见出事,一旦有事,事情竟接二连三,便问道:“怎么了?” 排名第三的丁蜀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启禀师兄,张师弟死了。” 段凌夜眼睛一眯,意味不明的凶光一闪而逝,道:“怎么死的?” 丁蜀立道:“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就看他的尸体倒在前面,脑袋炸得和西瓜一样,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伤痕。” 段凌夜沉吟不语,丁蜀立道:“师兄,恐怕有敌人,是不是龙虎山的人?要不要加强防御?还是直接杀上龙虎山兴师问罪?” 段凌夜一挥手,道:“不用。这事儿我知道了,小事一件。” 几人面面相觑,一共六个一元万法宗弟子,不明不白死了一个,这还叫小事?然而几人立刻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张师弟得罪了段凌夜,被他处死了? 想到这里,几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提一句,更别说彻查报仇之类。 段凌夜转过头去,掩饰着目中危险的光芒,轻描淡写的道:“可惜了,张师弟的笛子吹得不错的。没了他,歌唱大赛谁来伴奏呢?” 七八四 常怀雄主心,也有英雄胆 http://..org/ 这一日清晨,龙虎山数年之中最隆重的盛事拉开序幕。 虎穴秘境开启。 北方世界六个人,西方世界十个年轻弟子,一起等在山下。郝院长带着他们,等候虎峰来人接待。 与北方弟子多少有点紧张不同,东方弟子则大多数兴奋之情更浓。虽然说西方归属龙虎山,但大多数人自入下院以来,根本没踏上过龙虎山一步。今日有机会踏足圣地,他们岂有不心情激动的? 龙虎山为首的那位,是龙虎山大师兄,相貌生得秀气,却是神采飞扬,雄姿英发,颇有豪气。他身后的弟子自觉退在后面,将首领的位置让给了他。他也确实有领头羊的气度。修为更高过所有人一筹。 他的大名在龙虎山人尽皆知,只是北方弟子或许认不得。毕竟他一直游历在外,接待酒会也没去,前几日刚刚赶回来,一来就夺得了选拔赛的头名——据说对手一招都没发,就让他夺得魁首,可见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 孟帅却是很熟悉他的,他就是龙虎山的第一弟子,号称“拟兽王”的徐千源。本来武功虽强,驯兽术却只是一般。但一次游历之后,不知在哪里得了传承,练就一身奇异的驯兽术,把驯兽术和自身实力融合为一,顿时实力彗星般崛起,远远把同辈甩在后面。 按照道理,他本来应该代表西方参加五方轮转的,地位仅在夏月洲之下,甚至可并肩而立,但不知为何,他主动放弃了五方轮转的机会,在龙虎山下来点人时,竟自行离去,不跟别人交代一声。连郝院长也十分恼怒。不过到底宝爱他是后起一辈中天才人物,这一次回来也并没把他如何,还是给了他去虎穴秘境的机会。 这些都是粗略的资料。孟帅所知远比这些详细。比如说他生辰八字,身高体重,家庭成员,兴趣爱好,成长经历……总之一句话,前世最狂热的私生饭知道什么,孟帅就知道什么。至于他常常使用的武功招数,灵兽资料,更不在话下。 不但是他,其他参加秘境的弟子,纵然不比喜好徐千源更熟悉,也差不多调查了个底掉儿,他们什么人,什么出身,什么性情,孟帅没有不知道的。 因为他背过嘛。 在拜冯源所赐,他把龙虎山值得记忆的弟子的名单及资料记得滚瓜烂熟。其中一部分是冯源收集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收集的。有些人冯源认为值得注意,孟帅不以为意,有些人则正相反。而重视的程度,两人的分歧就更大了。为了避免赌气式的纷争,孟帅把两份名单一起记下,尤其是重点记下要一起去虎穴的人,也许在虎穴秘境中能有新的发现。 至于其他人,孟帅随便找了个机会,把冯源放出来,留他在下院里呆着。自己去虎穴秘境的时候,随他去了。这也算一个小小的测验,如果冯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孟帅只好把他关在黑土世界里呆一辈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两人认知的人物中,只有三个人是两人一起认为最重要的。徐千源就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两个,一个在队伍里面,一个不在,纵然在队伍里面的那个,也并不突出,却得到了孟帅和冯源的一致认可。甚至比徐千源更重视。这两人分别交给冯源和孟帅。一个在虎穴中试探,另一个在下院里接触。 冯源还是那些话,让孟帅看情况应变,成与不成,都无所谓,他自己却是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不然是自己失职,愧对孟帅云云,颇有“我干了,领导随意”的风范。但正因这样,孟帅还不得不做点儿什么,不然脸上都下不来。 目光掠过那人的背影,孟帅若有所思,他这次进虎穴有两件要事,一件事是关于此人的,另一件关于另外一个人,他还在等着。这两件事都牵扯了他的主要精力。至于试炼这件事本身,都往后靠了,反正他如今自信满满,除非龙虎山出极大的难题,存心让所有人不过,不然他是绝不可能不过的。 这可能么? 孟帅观察过对方,便看向自家队伍。虽然大家多少有些#张,但毕竟都是一方高手,也不是毛头小子,都还镇定,甚至姚凌波和谢离还在说笑。宋千寒反正是面无表情,也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白无青。 白无青也是面无表情,不过他是反常,僵板生硬中透着一丝阴沉。 孟帅低声道:“静不下来?” 白无青神色稍霁,道:“见笑了,我没关系。纵然有点不舒服,不至于耽误事。” 孟帅道:“但愿,但愿你能尽快调节过来。要不然你这样子,大好的机会放在你眼前,你都抓不住。” 白无青嗯了一声,突然一怔,觉得孟帅话里有话,道:“什么机会?还是大好的机会?” 孟帅摇了摇头,道:“现在还说不定。横竖咱们也能联络,到了秘境,我若发现机会,会去找你的。” 白无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半空中一声虎啸,好像在云端上有老虎纵横,虎啸如雷音,声震百里。 紧接着,一虎开口,万虎齐啸,一声接一声,声音的源头,正是龙虎山。 只见一头白额斑斓猛虎风驰电掣一般冲过来。众人精神一振,知道是虎峰来人。孟帅本以为有人骑着老虎来接,哪知仔细一看,背上并无一人,先是一怔,紧接着暗道:是了,山上哪有人?大哥在虎穴里,我老爹总不能自降身份来接人。看来有一头老虎就够了。 老虎一直冲到众人面前,并不停止,反而绕着众人转了一圈,然后转身再次上山。 郝院长叫道:“快跟上。跟着老虎前去虎穴,我就不送你们了。”话音未落,一种弟子早已纷纷跟上,他们脚程极快,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郝院长目送他们离去,道:“应当没危险吧?有尊主的公子在,想必这一趟平安无事……” 这时,他突然一动,猛然回头,往一处看去,那里正是一面山壁。他跨了一步,立刻跨过百丈距离,到了山前。 沿着山峰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郝院长暗自疑惑,心道:“莫非看错了?” 十六个人一起上山,勉力跟上那老虎跑得飞快,且山壁越来越陡峭,它还伏高窜低,毫不减速。一路上踏着嶙峋黑石,直逼巅峰。 渐渐地,众人脚程分出高下,队伍也不那么紧致,变得松散起来。最前面徐千源一马当先,跟在老虎后面,看那架势,若非叫它领路,恨不得连老虎都超过了。像他这么潇洒的毕竟是少数。后面的人纵然跟得上,也没几个轻松自在的。 孟帅倒也能轻松跟上,但他还有队伍要带,至少在这一关隐隐的考验中,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掉队。不然淘汰的这么快,北方脸上也不好看。 好在队伍没让他费心,中三杰不必说了,邱若意如一阵秋风一般前进。纵然是谢离,修为略差些,但他那门步法很有意思。孟帅观察一下,似乎有阵法的门道在里面。一步踏出,比得上他人两三步,只要体力支持的下来,应该无妨。 这让孟帅松了口气,虽然他有帮助其他人的意思,但这毕竟是五方轮转,事关重大,随意作弊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天谴。 行了一阵,眼见众人都不掉队,孟帅便即放慢了脚步,越来越慢,渐渐从队伍中部落到后面,接着落到了最后。 这时众人皆全力赶路,十分专注,并没有察觉其他人的状况,孟帅就这么不起眼的落在最后,甚至和倒数第二名差的越来越远,眼见有跟不上的样子。 蓦地,他一个踉跄,顺势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黑黢黢的虎峰上,唯独他一人独自坐在荒郊,孤零零好像被遗弃了。风从他身边掠过,传来了前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空气中,似有寒气弥漫。 孟帅迷茫的看着天,似乎有些懵了。以至于完全不留心周围,远处的草动了一下,发出不然的细响声,他也没发觉。 正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公子?” 原来是前面的谢离终于发现不对,赶了回来,就见孟帅坐在草地上,吃了一惊,道:“公子,你……” 孟帅摇摇手,道:“刚才掉了点儿东西,回来找。” 谢离不解,什么东西不放在空间戒指里,还随身带着乱丢,只得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孟帅笑道:“找到了。”说完这三个字,拉住谢离,往前飞奔,道:“你竟敢找回来,不知道费时间么?快点吧,不然要追不上了。” 等两人离开,草丛中凭空钻出一人,皱眉道:“那小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怪了,那老东西察觉到蛛丝马迹还罢了,这么个蠢材也能发现我么?”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道:“不管了。好容易骗过姓段的,既然出来,就不能这么回去。今天谁阻拦我,都得死!”说罢身子一虚,再次消失。 七八五 黑暗中开始,指引下前进 http://..org/ 一路来到虎峰巅峰,老虎停了下?。 孟帅还是第一次来到虎峰,他以前也曾登顶龙峰,见到过最机密的老蛟龙的骷髅真身,也曾领略过天雷降世的赫赫神威,倒是虎峰还是第一次见。 虎峰顶上,也并非坦途,立着一大块岩石,仿佛山上又叠着山。 孟帅第一次见到那岩石,便觉眼熟,便听姚凌波道:“这好像是个老虎。” 他顿时恍然,往后走了几步,果然是个老虎形状,却不是整头的老虎,而像是一个虎头。 领路的老虎停了下来,在巨石前吼叫一声,就听一声低吼,从后面转出另一只老虎来。 引路的老虎比起一般的大虫,已经大了一倍,但和后面这一头比起来,就像小猫一般,后面那老虎大的出了号,足有两层楼高,轻而易举的俯视着来人,眼神中尽是冷酷,仿佛在衡量这些送上门来的猎物和牙缝相比粗细如何。 如此虎威之下,众人无不栗栗,唯独孟帅不怕,也不是如徐千源一般,面无惧色,但身体绷直,蓄势待发,他是真不觉得怎么样——这老虎一出来,他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虎王么,化作虎形我就不认识你了? 虎王在他心里,豪气之余,不免粗枝大叶,用俗话来说,就是“蠢萌蠢萌”的。 看来虎王并无揭示身份之意,围着大石转了一圈,突然大吼—— 吼声震天动地,山顶为之一震。众人心中也不免坠了一下,突然,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那虎头一样的巨石,陡然裂开一条缝隙,缝隙越长越大,就像是老虎张大了口。终于,虎口长到了最大,露出一处山洞。一阵风从里面吹出,带着一丝丝入骨的寒意。无数虎啸一样的风声灌满了耳朵。 明明知道那是风声,是风穿过洞穴产生的共鸣,但这虎头石如此形状,风声又此凌厉,,让人不自禁怀疑,这是一头巨虎在咆哮。 “进去!” 没有人得到指示,但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一起往前冲去。虎口很宽,众人冲进去之后并没有堵塞。孟帅跟在其中,进入洞口,莫名的心中一寒,仿佛受到了什么威势的压迫,又如被凶猛的捕食者盯上一般。抬头看了一眼,见洞顶垂着倒挂的石钟乳,仿佛一排排利齿,暗道:这就是羊入虎口的现场演示么? 而另一边,虎王见他们进去,蹲在一边,又吼了一声,虎口缓缓合闭,正在这时,光影一闪,一道人影穿过百丈距离,在千钧一发之际钻入虎口。 轰,虎头石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虎王直到合拢,才身子一晃,变成了人形,道:“还真来了,真有不知死的杂碎?” 虎头石合拢,内中登时变成一片黑暗。 这是纯粹的黑暗,暗无天日。暗到让人恐慌。 这里都是高手,若只是黑暗,也不会怎样,但若加上寒风、虎啸和无时无刻不在如芒在背的威压,以及“虎穴”这个令人遐想无数的名字,就足以构成一种直入心肺的恐惧。 莫非真的陷入虎穴了? 这种恐慌,在一瞬间的寂静中爆发了,众人沉默了一阵,轰的乱了起来。大概是洞穴中地形封闭,每一个声音都有无数的回音,十来个人的声音倒如同几百个声音同时回响,嘈杂一片,震得人耳边翁翁直响。 孟帅只觉得身边有数百只老虎围在周围,虎视眈眈。自己被逼到角落里,纵然作困兽斗,也免不了被撕成碎片的下场。 这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直觉,高手的直觉。那种冥冥中的感觉分明在警示他,陷入了群敌环伺的危险中。 他有这种感觉,别人当然也不会差,不知谁喊了一声,道:“有老虎!”众人更加哗然。好在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还不至于出现炸营。 这种乱象持续了片刻,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诸位,请静一静。” 孟帅心中一轻,暗道大哥出来了。 就听钟少轩缓声道:“欢迎各位来到虎穴秘境。我是此地引导使者,先祝各位行程顺利,大有收获。” 孟帅差点乐出声来,心道:此地是开游戏么?还让大哥做新手指导。莫非来这里还要倒贴钱么?反正我是不充值的。 钟少轩接着道:“首先,给大家一个提示。在虎穴里,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虎”字,若是心中有疑惑,那便跟着老虎走。” 众人一知半解,但心中都有了猜测。钟少轩又道:“虎穴中有千条路,但殊途同归。有几个关卡是大家都要经过的。我会在明天等在第一个关卡处,给大家做解说。若是明天日落之前不到的。也能前进,不过就没有提示了。” 孟帅听着,和众人一样,从他的话中抠字眼,掰开了揉碎了寻找线索。 钟少轩道:“我们这段旅程,可以叫做探险。探险的重点,本是一个探字。有所探,就有所得。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记住一个险字。危险时刻都在,切不可大意了。” 说完,他似乎停了一下,道:“我想刚刚那番话,还是劝不住诸位。毕竟学武之人,都有一颗勇猛精进之心,所以你们还是关注能得到什么。那么我说,进了虎穴,凡是看见的,摸得到的,你们想拿什么,就可以拿什么。但还是要记住,一个险字。但凡是真正的好东西,没有白得的。而你要看见什么密地,要进去也随意,还是那句话,要得到什么,就要有所投入,不论是风险,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要付出代价。” 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听他的意思,似乎不只是冒险,还有其他付出,不会吧,真的要我充值? 钟少轩接着道:“下面这句话,是对北方的弟子说的。虎穴秘境是你们五方轮转的考验。西方和北方向来是友好之盟,我和北方也有些情分。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只要我见到你的人,肯定便不忍心阻拦你通过考验。所以你们从现在开始,到出虎穴霷止,谁能见到我的面,叫我也见到我的面,就算通过了。” 北方弟子皆注意,西方弟子中有心思灵活的,也各自思忖:刚刚他明明说要在第一关卡等着,可是现在又说只要见上一面即可。难道说只需要在规定时间通过第一关即可?不,那也太简单了。想必第一关他出来提示时,也不露面。 说完这些话,钟少轩结束道:“言尽于此,下面就靠各位了。还是那句话,跟着老虎走。”说罢声音止歇,再不出现。 众人等了一会儿,知道不会再有提示,知道该走了。 跟着老虎走么?周围不是有许多老虎?哪怕并非真实,也是个提示。 孟帅闭上眼睛,不听不看,只专心感觉周围老虎的影子。 黑暗中,他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一头头老虎在周围穿梭,咆哮,甚至厮斗。有些老虎几乎就要扑过来,但一阵惊悸之后,却最终没有扑上。而是穿过他的身体,和后面的老虎斗去了。 这么多老虎,跟着哪一头? 蓦地,他感觉到老虎群中,有一头离开了群体,往另一个方向冲出去。 就是那里! 孟帅没有睁开眼,黑暗中睁眼也无用,闭着眼睛,跟着老虎的感觉往那个方向追去。 如果有人从上面看,会发现一众弟子几乎在几秒钟内分别行动了。每个人都往某个方向追去,但每个人的方向都不同。 “碰——”的一声,孟帅撞到了人,忙道:“对不住。”对方一声没出,两人擦肩而过,各往各的方向去了。 等人都走净了,钟少轩也要抽身离开,突然听到黑暗中有人森然道:“你就是虎穴使者?” 钟少轩皱眉,道:“你是哪位?还没找到老虎么?” 那人冷声道:“找什么老虎?我对蠢笨的大猫不感兴趣。我要找的是龙。” 钟少轩道:“龙,你找错了吧?这里是虎穴,要找龙去龙峰。” 那人冷笑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老老实实交出来,我不叫你受苦。” 钟少轩声音也冷了下来,道:“这么说,你不是试炼弟子,是来捣乱的了?” 那人道:“随你怎么说,我只要龙,给我交出来——”说着,风声骤起,那人已经合身扑了过来。 下一刻,那人一声惨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惨叫声兀自不止,好像被野兽撕咬般痛苦。 黑暗中,只听咚咚几声,那人突然狂吼一声,风声再起,却是往另一方向逃去。周围虎啸声连绵不绝,仿佛一群猛虎追着那人一起去了。 钟少轩拂袖道:“真是蠢货,敢在虎穴中跟我动手?若不是有人要我先放你一命……” 黑暗中,有人舍命狂奔,边跑边骂道:“畜生,滚开,不许追我,快滚——” 正在这时,远处一声长啸,穿透了黑暗,一直送到逃命人的耳朵里。 似乎是……龙吟!? 那人又惊又喜,狂呼一声,叫道:“天不绝我!”仿佛暴涨了无穷精力,比刚刚逃命还快的速度往那个方向扑去。 七八六 本是山中王,丛林做战场 http://..org/ 追踪着心中的老虎,孟帅一直往跑着。跑着跑着,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没有了人,又不知什么时候,天光一亮,赫然便走出了黑暗。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云雾缭绕,山高林险,竟是到了一处山林。 孟帅十分惊讶,他还以为出来应该在石洞里行走,没想到竟然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要知道那虎头石可是封闭的。难道是转移到外面来了?又或者,这些都是幻象。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道:“可怪的地方。” 他想说句话,却从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听着不像人声,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长着一身金黄带黑皮毛,四肢着地。 他竟变成了一头虎崽子! “搞什么鬼?”孟帅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下他确定此地是幻境了。不过能弄出这样的环境,这虎穴非同小可啊。 不过想来,秘境总是了不起的,一元万法宗种种秘境,难道就不奇妙了么?孟帅走过的混元路也一样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现在要干什么? 据钟少轩说,进了秘境,不知道路途的时候,应该跟着老虎走,可是他现在自己就是老虎,还要跟着老虎走么?难道有母老虎来接自己? 孟帅想着,不免跑跑跳跳,用老虎的身子做些平常习惯的动作,另有一番滋味。 这时,山林中一阵耸动,跳出一只野鸡来。 孟帅盯着这只野鸡,突然心中升起一个愿望——吃了它。 这愿望如此强烈,紧接着,自从升入先天以来就很少光顾的一位老朋友“饥饿感”找到了他,更如同在他心中点起了一把火。 说干就干! 孟帅眼睛发光,口中发威,猛地扑了过去,两爪往野鸡身上一扑—— 扑啦啦,野鸡被拍下一片鸡毛,身体却没受伤,惊叫着往远处窜去。 跑了?你跑啥?不就是要吃了你么?你跑啥? 孟帅一面在心中不爽的嘟囔着,一面往前冲去,一窜一扑,比野鸡跳的还高。 然而他跳的再高,也不能和带翅膀的比,那野鸡第一下没扑上,扑棱棱的飞远了。 一顿到嘴的大餐没吃上,孟帅颇有遗憾,像老虎一样贴在地上,呜呜几声,瞪大了眼睛,仿佛被人欺负了的小猫。 饥饿感越来越强,孟帅知道这时候不是卖萌的时候,没有爱心少女经过,卖萌也不管饭。身为一只老虎,他应该自己出去觅食。 缓缓地移动身躯,孟帅看着四周,尽量不发出动静。据说老虎捕猎就是如此,以静制动,蓄势待发,绝不浪费多余的体力。 蓦地,他敏感的发现,周围的草地上,有一点移动的痕迹。 在这里—— 猛地窜了出去,孟帅一爪子拍下,果然拍中了一只……地鼠。 好吧,虽然是地鼠,却也是血食,而且还挺肥。孟帅真情实感的说一声,看起来挺好吃的。 几乎没有犹豫,孟帅将地鼠塞进了嘴里,咬了起来。 噗嗤——一口鲜血。血肉团从喉咙咽下,落入了他的胃袋。 仔细想想,这件事非常神奇,孟帅自从进入先天,对食物需求逐步降低以后,越发挑食了。让他进食的动力,只有“馋”,真正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让他生吞活鼠,还咀嚼,简直不可思议。但他就是做到了,而且没有挣扎,没有犹豫,仿佛天生就该这么做。 这秘境竟也能解决这个问题,难道是控制了他的思想么? 这么想着,孟帅却心中一动,有了另一个想法。 所谓的跟着老虎走,未必是跟着某只老虎,而是跟着自己——身为老虎的感觉走。 想到这里,孟帅有些恍然。心中对虎穴秘境有了猜测。 但还没等他把事情想清楚,饥饿感又翻上来,刚刚那只地鼠,竟连一盏茶功夫都顶不上。 紧接着,帅便在山林里窜高伏低,撵鸡抓兔,开始了自己的捕猎生涯。一开始,当然收获不多,别说小动物隔着八丈远就知道他来了,就算到手的猎物,都能飞了。一边抓,一边吃,入不敷出。这里他饥饿的特别快,食物稍微一点儿跟不上,就饿的想挠墙。而且他还会疲劳,追捕的时间略长,便觉得后力不济,一身混元期的修为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的体力就是一头小虎崽。 不过,吃着吃着,他的成功率就越来越高了。一方面是他熟练了,习惯了老虎的本领,还自己研究出一些打猎的小技巧。另一方面,却是他本身在成长。 吃下去的食物,除了填满他的胃,更化作一道道热流,化入筋骨,增强他的体魄,让他的体力、力量、速度,种种素质不停地往上增长。虽然他的身躯并没有长大多少,但体力渐渐不下于成年老虎了。 孟帅并不奇怪,这在他意料之中,到了秘境,总得有点什么收获吧?武功没了,还不长身体,难道是来做荒野求生体验游戏的么? 话又说回来,大哥说好东西看到了就归自己,好东西在哪儿呢。刚刚在林子里捕食半日,别说天材地宝,连珍稀一点儿的野兽都没看见。吃来吃去就是些兔子、山鸡、老鼠,大一点儿的有山羊,还是他弱的时候碰见的,没扑上还挨了一蹄子。 还有,如果这是成长的经历的话,成长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如果是长成成年虎的话,孟帅怀疑自己等不了。虽然体力增加得快,可是个头儿增加的慢。等长大成虎,至少也得三五天功夫。钟少轩可是只给了一天。 不过,渐渐地他有了预感,树林中的猎物越来越少,最先绝迹的就是那些小兔野鸡等小兽。紧接着山羊、麋鹿等大件也折损殆尽。林中渐渐地安静下来,他转了半日,没见到一点儿其他野物。 真是破坏生态平衡啊。 孟帅叹息了一声,寂寞的走了一圈,心中有了主意:是时候去其他山头转转了。 俗称抢地盘。 孟帅这么想着,不紧不慢的走着,离开了此地。他料想这个决定也合乎流程。野兽的本能,猎杀与反猎杀,争资源占地盘,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当然还有一项本能,鉴于他现在是个孤家寡人,估计也用他不上。 如果抢地盘,应该是抢其他弟子的地盘吧?也可能是西方,也可能是北方。 孟帅暗笑,这虎穴秘境明摆着就是鼓励大家抢。若是人形,大家有认识的,便不会争抢,譬如他,便不好意思抢北方弟子的地盘。可是如今大家都一样,应该都是老虎,谁还给谁面子?若是竞争失败,也怪不得谁。就连孟帅也不能因为顾忌对方可能是北方弟子而手下留情,毕竟这还是考验,倘若北方有人竞争失败,那就是五方轮转失败了,技不如人。本来就该有淘汰,只要不是被卑鄙手段打下去的,他都不会插手。 而且,这种类似于蒙面竞争的也算好事,若是真的搞联合,北方六个人,龙虎下院却有十个,肯定是这边吃亏。现在大家见面不识,连人声也发不出来,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 孟帅从山上下来,小心翼翼穿过丛林,选择了一座山,缓缓登上。 一阵风吹来,树林沙沙作响。孟帅赶紧伏低身子,因为在风中草丛会被吹倒,也许会暴露他的身形。 风中,一阵血腥味传来。 孟帅吸了吸鼻子,感觉血气十分香甜,且出血量不少,不由暗道:这是谁啊?这么浪费?好好的血食不吃干净了,这都是美餐啊。 然而,走着走着,他却觉得有些不对。 一只山鸡从他身边飞过,飞的十分悠闲,似乎丛林中并没什么能威胁他的。孟帅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控制住自己将之一巴掌拍死的**,告诫自己这里还不是自家的地盘,先要克制。 这里的老虎是废物吗?山鸡这种小食,到现在都没捕捉清楚? 有些不对了…… 孟帅不好的预感,在看见草丛中的黄黑尸首时,得到了应验。 一只小老虎躺在荒草中,鲜血喷洒在草丛中,染红了大片的土地。金黄色皮毛被血污染的异常杂乱,充满了“虎落平阳”的悲凉。 死了? 孟帅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他还是要仔细看看这老虎的尸体。 小老虎的脖颈上齿痕宛然,是被人咬穿了喉咙而死。 莫非是有人捷足先登? 孟帅略感遗憾,倘若真是其他地盘上的老虎来过,那也怪不得谁。弱肉强食,本是丛林的法则,老虎是丛林之王,也不例外。至于老虎死了,人死没死,孟帅还不敢保证,也许没死吧。只是被淘汰出局。 这样想他心情好些,毕竟若真是死了,想到这老虎可能是北方弟子,他还是很堵心的。 孟帅又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动。往下伸头,用牙齿接触老虎的伤口。 不对—— 孟帅陡然一惊,这不是老虎的齿形。大小也不说,牙齿和犬牙的排列,分明是另一种物种。 什么东西? 孟帅心中一寒,倘若是其他老虎来杀人,他并不稀奇,可是若是多了其他未知的猎食者,就令人心悸了。毕竟最可怕的是未知。 什么东西?是虎穴安排下得危险么? 孟帅突然汗毛一乍,身子不假思索的到底一滚,一道身形与他擦肩而过,在他身上留下了血腥的味道。 七八七 山中第一战,对面是何源 http://..org/ >,! 一转头,孟帅看到了来袭的敌人。 饶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怪物啊?! 像猫不是猫,像狗不是狗,獠牙透出,头上长角,皮肤如干裂的地面,背上还有一个驼峰一样的鼓包,像个驼背,连眼睛都一大一小,总之和正常人的审美怎么逆着怎么来。 只看了一眼,孟帅就断定,这不是天地生成的灵兽。 不是他托大,经过孟会凌的教授,加上白也的修补,他至少在辨认灵兽上早已登堂入室,他辨认不出来的,或许有那么一些,但绝不常见。 而且天地生成的灵兽,别管如何丑陋,或许一眼看上去有点怪异,但至少都透着一股自然,唯独此兽浑身上下的别扭,像是个毁了容的人工混合产物,让孟帅想起前世科幻片中那种科学捏造出来的怪物,还是失败品。 哪里跑出来怪物来? 孟帅第一个念头,当然还是虎穴里产出来的,大概相当于守关怪物之类?然而又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心存疑惑,但眼前的形势却是很明朗。那怪物一上来,便眼放凶光,呜呜威。联想到倒在地上的小老虎尸,孟帅毫不怀疑对方的凶残。 既然如此,那就战斗吧。 孟帅决定之后,慢慢伏低,心存谨慎。 别管对方如何丑陋,体型比自己大一圈,獠牙比自己长更多,看来身强力壮,牙尖爪利。自己不能大意了。 身子俯下,下一刻,孟帅猛地扑了上去,对方也冲了上来,两只野兽立刻咬在了一起。 野兽撕咬,大体是差不多的。无非是看谁更强壮。一旦接触,孟帅现自己是不差的,对方看来体大,其实力量并不强过自己,敏捷更是差过自己。果然各种物种特征混杂,会有一种不协调感,不能和天地生成的相比。 几个回合下来,孟帅已经抓住了这种不协调感,并以此为突破点,狠狠地攻击。果然屡屡凑效。n于有一次,孟帅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脊背。 一口下去,牙齿内勾,孟帅一甩头,甩下一大块肉来,立刻鲜血飚了他一身。 那怪物吃痛,倒退几步,转头就跑。 “想跑?”孟帅哪能容他逃走,自然拼命要追,量他失血过多,后力必然不继,怎能跑得过自己? 然而那怪物跑了几步,背后的鼓包突然一颤,分出两只肉翼来。 这也行?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展开肉翼,往天上飞去,扑了一下没扑中,便再无可奈何。 天上地下,局势必然逆转。会飞的压制地下的,不要太容易。 孟帅半蹲着身体,看对方是不是要继续攻击。 那怪物显然也在犹豫,瞪着孟帅,背后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从高空落在草丛中,绽开了一朵朵的血花。 这短短的犹豫,显得如此漫长,终于,它怨毒的看了孟帅一眼,掉头飞走。 孟帅略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了,但到底自己也没有办法取胜,全身而退也就不错了。 然而,最后一眼,那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憎恨,却深深地印在孟帅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眼,孟帅就可以断定,这并非是此地生出的怪物,必是人类所化。只有人类才会有如此充满负能量的目光,如此强烈的憎恨,令人不寒而栗。 这家伙是谁?难道说每个人投胎都不一样么?然后死掉的那个不也化作了小老虎了? 又或者是…… 说不定是那家伙。 孟帅心中猜测,一面伏在地上调息。刚刚他虽没受伤,可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尤其是磕磕碰碰,有几处都撞得青肿了。按照禽兽的规矩,受伤之后,一定要找隐蔽处潜伏,最好洗掉血腥气,以防猎食者趁虚而入。 虽然这地方不应该还有猎食者,但万一还有来抢地盘的,自己连作战,胜算便小了。 正要回到草丛中,孟帅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 这种气味孟帅很熟悉,那是食物的香气。孟帅化作老虎的时候,每逢饥饿,闻到血气之后就会如此,然后就捕猎进食再捕猎,如此循环。 但是这次的香气却有不同,孟帅真正感觉到了垂涎欲滴的滋味,那种感觉,就算是他作为人,闻到最美味的美食,都没产生过。那是一种从魂魄中产生的诱惑。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孟帅想着,目光往草丛深处看去。 只见草丛中,静静的搁着一大块肉。 孟帅登时想起,这是刚刚战斗中自己咬下来的。虽然当时撕扯下来,但战斗紧张,他的牙齿不能占用,便先吐出来扔在一边,现在还留在这里。 美味的气息,就是从肉中出来的。 孟帅脑海中闪过那家伙丑怪的模样,一阵恶心,但口嫌体正直,身子已经扑了上去,三口两口将肉吞了下去。 这才叫生食其肉呢。 吃完了肉,孟帅觉得草丛里滴下的血迹也十分香甜,将草也啃了。本来他是不吃草的,但沾了血迹的草,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将血肉一扫而空,孟帅感觉从所未有的满足,转身离开,真的往林中走去。 一路上,也曾看见野鸡野兔从旁边经过,孟帅懒得理会,只管往能躲藏处找,看到一株大树下有个树洞,量了量身躯,便钻了进去。 刚刚钻进树洞,便觉肚腹中升起一团热气,便如大冬日怀中揣了个暖炉,十分受用。紧接着,这股暖气往四肢百骸流去,洗练他的筋骨。这和吃过食物长进的过程有点像,不过力量的厚度与强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这么一块肉,竟比吃了几百只野鸡还强。 除了流向身躯各处的热流,还有一团热气留在腹中,质量比其他热气高出太多,孟帅心中明悟,这团热气是最重的收获,可以帮自己在某一方面有质的突破,如同改造。 关键是怎么选择?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第一关孟帅很难再得到改造的机会,而其他人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这唯一一次改造,一定要到达实力飞跃,让他遥遥领先。 尖牙?利爪?护甲? 这些都不稀罕,孟帅想要的不是这些。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怪物的肉翼。那真是个好东西,能飞上天空太方便了。 但他有些怀疑,这点热量够不够肉翼的生长。那怪物的肉翼都不怎么高端,勉强支持身体而已。自己这点热量万一不够生长,弄出个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那就浪费了。 如果不能自己飞上天的话……那就把天上的家伙打下来! 孟帅心中笃定,想到了几种方法,最终定格在虎王的身上。虎王有一招,还是挺帅的,很配合他孟帅的名字。 闭上眼睛,孟帅缓缓地将热流往头上升去。 过了好久,树林中扑哧一响,一头老虎从树洞中挤了出来。 真是是挤出来,就像一个毛绒玩具,从真空包装中拿出来,砰的一下,从扁扁的状态一下膨胀了开来,变成一头猛兽。 “妈的,真是失策。”孟帅在心里骂了一句。 谁能想到,一次进化之后,好端端的会长大这么多?原本还算宽敞的树洞,现在已经被撑得慢慢的。这还算他运气好,若是多长一点儿,真要挤死在树洞里面,除非把树洞打碎,不然他就成了第一个挤死在树洞里的百兽之王了。 但这小小困扰比起他的成长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时的孟帅,光从体型来看,已经比他进去时长大了一半有余,一米多长的身躯固然不能和成年猛虎相比,却也明显脱离了幼崽期。而内中力量度等各方位的成长,更是不可思议。现在的他,比起之前实力翻了岂止一倍? 这还不算他隐藏起来的杀手锏。 刚得了好处,他是跃跃欲试的。恨不得立刻来上一下,打只山鸡试试。不过想到此物珍贵,还是不要浪费,毕竟使用一次代价也不小。 不过孟帅心中还有有些忌惮——自己只吃了一块肉,就有这么大的进步,那家伙全身长满了肉,该有多少能量?然而刚刚那场战斗,也没觉得他有多强啊?还是他没成长到?又或者它像唐僧一样,一身肉是宝贝,自己是个废物? 虽然孟帅希望是后者,但做好了前者的准备。不管如何,那家伙必须死,无论是兽形,还是人身。 一时找不到人,现在该如何? 继续抢地盘?孟帅倒不介意,不过他成长了这么多,再去抢地盘,不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么?就算那些兔子山鸡,也没多少吸引力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天色暗了下来。 几乎毫无征兆的,乌云压顶,天色暗沉。云中似有雷电蕴藏,雷声隐隐,电蛇细细。 变天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真正的戏肉来了?” “喀拉拉——” 一道雷电当空劈下,劈在了一座高峰上。紧接着,山火燃起,火焰熊熊,半边天空都被照亮了。 孟帅仿佛得到了指示,身子一窜,下了山去,往那座山峰奔去。 七八八 狭路相逢处,未必有勇者 http://..org/ >,! 雷霆天降,万物躲避。唯独孟?往雷光中冲去。 不为其他,只为了看见机会。 算算时间,这时候已经是第一日晚间了,只因夜幕没有降临,时间有些模糊,但离着第二天也只有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如何过关,却没有一点儿头绪。若不趁着个变数一探究竟,如时通过第一关就难了。 往前方赶去,一路上黑沉沉的,看不清楚什么,但无非就是山连着山,林挨着林,也没什么风景可看。 然而,就在一片黑暗之中,除了盛大的雷光,还有一点光芒在移动。 似乎是萤火虫? 不对,孟帅定睛一看,便即否认。如果是萤火虫,那光芒移动的太快了。要不是时候不对,他几乎以为是小轿车的车灯。不过比车灯小太多。 奔了几步,他总算看清楚了。 对面来的,是一头小老虎,就像他吃完了满山的野兽时差不多大小。额头上的王字在黑暗中微微亮,就像涂了一层荧光。 这也是同辈竞争者么?头上的王字亮是什么意思?标记么? 孟帅胡思乱想着,并没有在意,他如今的体型比对方大一半,体力更强的远了,如果出手,根本就是大人对付小朋友,也没意思。如果对方不挑衅,那就不必理会。 对方也看见了孟帅,看见他的体型,显然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把道路让给了孟帅。 孟帅见他识相,点头致意,往前跑去。他也不怕把后背卖给对方,如果对方在他后面偷袭,那就别管他不客气了。 雷电在山上交鸣,让孟帅想起了老蛟龙渡劫的那一次,那一次就这么雷电交加,天雷滚滚。难道说这里又有人渡劫不成? 往前走着,孟帅突然看见周围树上结了一个蓝色的果子? 雷击果实? 孟帅心中一喜,居然见到好东西了。他在山上过了一日,吃的都是寻常野兽,连一根带点灵气的草药都没吃上,这回竟然能和遇到这些宝贝。而且雷击果实和他刚刚选择的进化正好对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来到枝头下,一口咬掉雷击果实,孟帅也不着急咽下,含在嘴里,继续往天雷处跑去。边跑边想,都说好东西要冒险,我还道这样的宝贝定有看守,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却不知,大树下的树洞里,一头巨熊正在抱着脑袋瑟瑟抖。这家伙身强力壮,偏偏怕雷电,躲在树洞里不敢出来,活生生便宜了孟帅。 孟帅一面跑,一面让雷击果实在口中融化,化作冰凉的液体往下流淌。雷击果实蕴含的能量可以帮他进化,不过效力太猛,这样慢吞吞的方式比较适合他现在。 其实仔细想想,现在吃雷击果实有点浪费,毕竟身体不是孟帅的身体,要强化也不能强化到本体。若是到了外面,回归人身,雷击果实这样的宝贝等于白白消失。不过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现在只有一把刀,自然要磨的锋利些,还指望用这把刀砍下黄金藤来呢。 正往前飞奔,突然,一点灯光移动过来。 那灯光十分耀眼,远远看着,如灯塔一般明亮。孟帅吃了一惊,暗道:“王字?不会吧?” 看灯火的颜色,分明就像是老虎头上的王字闪光。可是若说刚刚那头小老虎的额头上光芒如同烛火,那么这一个至少也是皓月。明亮一团,耀眼生花。 这是什么家伙啊? 既然是王字,想必是老虎无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可是为什么它这么明亮?孟帅心中猜测,已经远远地看见了来者的模样。 果然是老虎,果然巨大。 那老虎的模样,比他还强壮三分。身长足有两米,双眼如铜铃一般,冒着绿光,差点儿就赶上一般的山中大虫了。 孟帅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老虎头上的王字亮与不亮,应该和成长有关。越亮的王字,证明对方实力越强。看这头老虎的模样,实力自然侪辈太多。 而这么增强实力,肯定不是吃兔子吃出来的。也不一定有孟帅的奇遇,那只有一个可能——不停地去收地盘,打败其他老虎,成为老虎中的老虎,王中的王。 额上的王字会亮,也是“王”的象征吧。 这么说,这家伙不但实力强大,还好勇斗狠。一般的老虎最多挑战一两次,应该不会变成他这样,说不定这家伙东西都没怎么吃,就顾着挑战了。甚至自己的山头都未必扫过,把打败其他老虎放在第一位。 和这么一位狭路相逢,想必不能善了吧。 孟帅戒备之余,也兴奋起来。这种兴奋一部分来自于他的好胜心,另一部分来自老虎的本能。作为山中王,老虎无疑是高傲,看到另一头老虎,绝不会怯于挑战。 当然,他也没忘记后面那个。如果他在等自己和前面那位两败俱伤,那就是算他抄上了。孟帅定会给所有的觊觎者一个大大的教训。 就在他准备的时候,双方四目相对。孟帅瞪起了眼睛,努力增加威势,气势的对决也是很重要的。 然而,就在他对视的时候,现对方的眼睛并不如何凶狠,反而有点……惊吓? 正在这时,那巨虎调转身子,转头疾奔。 跑……跑了? 孟帅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愣住了。 这么大这么吓人一头老虎,雄赳赳气昂昂一头山中之王,一个照面,连牙都没龇,转头就跑了? 开玩喜呢? 孟帅愣了一阵,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了,这时候当然是雷光那里的宝贝要紧,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纠缠的话,可能会错过了夺取宝物的好时机。那老虎定然审时度势,认为不必硬拼,才做战略性后退。 虽然这么想,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孟帅只得继续前进,远远地,看到了不少灯光,知道每一处灯光都是一个老虎,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算同路,也没打照面。约略一数,大概有十来头。看来减员不是很严重。不知道老虎相对,是必须分出生死,还是一方把另一方打跑,占了地盘便罢。孟帅直觉觉得,像那个直接在喉咙上咬出两个洞的,应该不是常态。 望山跑死马,孟帅觉得,应该叫望山跑死虎。 那天雷降落的山峰,明明看着不远,但他一路跑,一路觉得并没有靠近。这一奔跑就是几个时辰,跑得他腿酸气喘,不得不停下来歇歇,一停下来,不由自主的想坐在地上,几乎赶得上当初毕业考一千米了。 这时,他偶尔回头一看,背后已经没有人了。一直跟着他那头小虎崽,已经追不上了,落得连影子也没了。 孟帅有些明白,所谓一日过关,恐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赶得上就赶上,赶不上就只有落后,一部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疯跑了大半日,歇了两次,孟帅终于到了山脚下。雷电就在头顶,响彻四方,震得他耳鼓作响。光芒耀的他脸色变得忽白忽红,白色是电光,红色是火光。 正当他上山时,突然一道细细的雷电迎头降下,刺啦一声,在他身前落地,火星蹦起,霎时间成燎原之势,在他面前练起了一堵火墙。火墙熊熊燃烧,热气蒸腾,几乎霎时间隔离开一段无人区。 孟帅被火气热的退缩了一下,紧接着坚定起来——此时此刻,没有退路了。明摆着这应该是个考验,若是退出,恐怕连第一关都通过不了。 硬撞上去? 若是一般的老虎,只有这个选择,唯一的诀窍恐怕就是度要快,快到来不及燃烧,就能冲过火墙。 不过孟帅还有其他选择。 正好口中还有一点雷击果实,孟帅运了运气,便觉一股能量从身体往上流入口中。 张口,一团雷光成型,大放光芒—— 雷音炮! 一柱雷光喷出,狠狠地轰击在火墙上,霎时间雷电交鸣,火墙与雷光交集,颜色变化几次,甚至一面墙上布满了雷光。 火墙变成了火雷墙! 好在雷音炮正中的地方,毕竟冲开了一个口子,容一身通过。孟帅早有准备,身子冲起,轻轻巧巧冲过了孔洞。 下一刻,后面的墙壁合拢,差点儿夹住他的尾巴。 后面依旧是火雷墙,至于给后来者添多少麻烦,孟帅也不去考虑。 一进火门,孟帅便要再往上去,突然觉得环境一变,周围的光彩一阵扭曲,雷光火焰山色,统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相对静止的空间。 仔细看去,只见周围似乎是一间石头洞窟,洞窟宽广,除了石头,几乎没有其他东西。 也不是没有,地上东西两侧,各有一头老虎。 孟帅一眼认出,其中一头就是和他狭路相逢,古里古怪的大老虎,另外一头个头稍微小点儿,但至少不在自己以下,更有一股凶悍之气,是它对面的大个儿所没有的,伏在那里,也有百兽之王的气概。 这么说,这两位就是比自己跑得还快的胜利者了? 就听头顶有人道:“恭喜,第三个试炼者通过第一关。用时十六个时辰零一刻钟。” 七八九 左右两分较,唯独路一条 http://..org/ >,!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出乎意料之外,孟帅一抬头,就看见了屋顶上一个雕塑。 雕塑是悬在天花板上的,赫然是个巨大的虎头。虎头雕塑虽然抽象,却是神态威凛,尤其是一双眼睛,迥然有神,仿佛真有一头威风凛凛的虎王从上方俯瞰。 虎口一开一合,正是钟少轩的声音。 兄长果然在这里等着,也果然不露面,这试炼不是那么好过的。对面相见不相识,别说自己见不到钟少轩,钟少轩还不知能不能认得出虎形的自己呢。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虎头沉默了下来,孟帅学着前面两头老虎,也伏在地上休息。三头老虎对面对峙,倒也相安无事。 左右无事,孟帅也猜测这两个家伙是谁,是北方的,还是西方的? 想来,还是西方弟子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是第一头老虎的凶悍,还是另一头老虎的诡异,都不像是北方弟子,孟帅熟悉的那些人。看来北方被西方压了风头,是无可置疑了。 孟帅猜想,其中一人是徐千源,另一个人是…… 这一歇就是一个多时辰,可见孟帅和后面的大部队差距不小。过了很久,其他老虎66续续的进来,他们相隔时间比较短,体型也相似,纵比一头虎崽子大,也大不了多少。再没有前面三头老虎的魁伟。而且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有的身上皮毛还有烧焦的痕迹,也没有前面三个那么好整以暇。 孟帅突然想到,若是把前面三头老虎称为“三巨头”,倒也名副其实。 默默计数,包括前面三个在内,66续续来了十二头老虎。在最后一头老虎仔跌跌撞撞撞进了大堂,后面的门呼啦一闪,便即消失。 时间到了。 通过率是……四分之三,也有七成五了。 单纯看数字,似乎不算严苛,但考虑到这是第一关,就十分严格了。如果一套下来有那么七八关,不知能不能通过两成。 不过理论上来讲,被拦在外面的,还有机会,只是没了指引,通过的机会大大降低。只是不知十个以外,有几个是真正被淘汰的。孟帅至少知道一个,永远也不回来了。 大门关上,头上钟少轩的声音响起,道:“诸位,恭喜了,你们安全通过第一关。这里是个关卡的中转站,也是你们最后一处栖身之地。过去的一天,你们初步体验了身为老虎的生活,这只是一个体验的小游戏,不算什么。以后你们还要以老虎的身份在虎穴生活,直到最后通过试炼。你们下一个目的地,刚刚想必看见了,就在山顶上。现在你们在这里稍事休息,继续往山顶去。到了山顶,你们自然知道该干什么。” “对第二关的指点,我这里几乎不提供有效信息,你们定会怀疑这里没用。但其实,一是调整一下第一关的进度。一方面,先进来的人得到足够的休息时间,另一方面,又把你们拉到同一个起点,对后面那些也是有利的。”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对你们有用。”钟少轩继续道,“对于通过第一关的人,你们可以选择一个奖励。选择一项进化,或者从外面带进来一样东西。两种只可以选一种。” 众人都是心中一振。作为高手,他们早习惯于各种武技和外物的加持,陡然变成平平无奇的老虎,当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现在有办法稍微缓解一下这种尴尬,自然人人感觉兴奋,且又思索自己要怎样选择。 钟少轩道:“现在你们按照进来的顺序一个个做出选择。选择之后,就可以直接出去。当然也有先后,不过已经比之前短上许多。来,第一个。”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将那眼神凶悍的老虎罩上,霎时间便消失在原地。 孟帅暗道:原来他是第一个,跑得比那个就知道跑的‘虎跑跑’还快,看来是实力过人了。我看九成九是徐千源了。 大概过了二十息,第二道光束罩住了那个“虎跑跑”身上。 这一回等的时间长了,孟帅心中不免?动,心道:这家伙搞什么,莫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耽误后面的人? 要说这还真是个方法,孟帅要做也能做到。不过他没有那么无聊,且在前面有人的情况下,拖时间最终拖的是自己。 终于,过了一刻钟时间,孟帅总算身子一轻,往上升起。 上面是另一个空间,仿佛一团雾气浮在空中,孟帅浑身一震,恢复了人形。 只听雾气中,钟少轩道:“我不能出来见你。” 孟帅会意,道:“应当的。”钟少轩毕竟是裁判,他那个一见面就过关的承诺,包括了孟帅在内,他若现身,孟帅就不必试炼下去了。这是关系重大的正经事,钟少轩知道轻重,是不会公开给孟帅放水的。 钟少轩道:“那么你选择,是进化呢,还是带外面的东西呢?” 孟帅沉吟,钟少轩道:“怎么,没想好?” 孟帅听他的口气,心中一动,道:“您说呢?” 钟少轩略带责备的道:“我怎么能说?你先说一个。” 孟帅心中明了,道:“那么从外面带东西吧?” 钟少轩声调提高,道:“你确定?” 孟帅想了想,道:“进化。” 钟少轩问道:“进化哪里?” 孟帅心道:连确定都不问了,这还真是够直接。本来他也有自己的判断,但在虎穴中,他对其中形势的判断远不如久在其中钟少轩的准确,他便信任钟少轩的选择。 关于进化哪里,孟帅倒是早有腹案,他分别考虑过进化和取物两种方案,这时道:“尾巴。” 钟少轩诧异道:“尾巴?你要进化的是尾巴?” 孟帅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举了几个用得着的地方,问道:“能做到么?” 钟少轩道:“这倒是很新奇。能够做到。不过你只有一个机会,进化了就不能改了。” 孟帅道:“当然。劳烦您了。” 钟少轩沉默下来,黑雾忽明忽暗,突然,从中飞出一道黑光,落在孟帅身上。孟帅便觉一道暖洋洋的气息在体中转了一圈,慢慢沉淀下来。 过了一会儿,钟少轩道:“好了。” 孟帅转了一下身,道:“好了么?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钟少轩没好气道:“因为你没有尾巴。” 孟帅扮了个鬼脸,笑道:“差点儿忘了。我出去感受一下。” 钟少轩道:“因为尾巴的比例变得不一样,所以会有平衡的问题,出去要好好适应一下再行动,不可操切了。” 孟帅答应了,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为什么从外面带东西来不好?”他这么问一句,也未必指望钟少轩回答,毕竟可能事涉后面的流程,兄长也不便透露。 钟少轩道:“对别人无所谓,看个人选择,对你自然不好。因为你外面根本没东西。” 孟帅“啊?”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我……我至少还有一个空间戒指啊。” 他平时放东西,当然要放在黑土世界里。不过为了掩饰,都会带一个空间戒指,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值钱,但一定琐碎,这样把什么东西拿出来都不奇怪。现在也是的,在虎穴里他试过,没能感应到黑土世界,但在这里感应到了,他便想以从空间戒指里拿东西为掩饰,拿出些真正有用的好东西来。 钟少轩道:“我还骗你不成?就是没有。进虎穴之后,个人随身的东西都会被收走,在特殊的地方分别保存。每人一间,不会弄错的。别人多少都有空间戒指和武器,唯有你只有一套衣服和鞋子。我料你穿不上,还是进化方便些。” 孟帅百思不得其解,道:“不对啊,不对啊。我有空间戒指啊。”突然心中一动,道,“莫非给人偷了?” 他越想越对,道:“我想起来了,黑暗中给人撞了一下,那人也没吭声就走开了。说不定那时候把我的戒指顺走了。我说那家伙……可恶,手段还挺高,我都没觉。” 钟少轩哼道:“没出息,让人偷了东西去,人家暗中捅你一刀,你是不是也没察觉啊?” 孟帅气道:“别让我找到那家伙是谁,看我怎么碾死他。” 钟少轩道:“你没有空间戒指,还有人有好几个空间戒指呢。” 孟帅忙追问道:“是谁?” 钟少轩道:“我身为看守,不可能告诉你。” 孟帅眼珠一转,道:“您不说我也猜得到。一共十六个人呢,您可能没无聊到每个房间都查看一遍,挨个翻他们的东西。既然有印象,恐怕是刚刚遇到的。应该就是刚刚那两位中的一个。第一个才那么短的时间,恐怕不是他。我看他凶猛刚勇,说不定也要进化。那么就是第二个虎跑跑了。那家伙呆了那么长时间,恐怕是把偷来的戒指一个个翻拣,找最好的东西,是不是?” 钟少轩声音平静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孟帅听他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咬牙切齿道:“很好,敢动我的东西,就算他抄上啦。” 钟少轩道:“怎么算账是你的事,长记性才是真的。”一指旁边,半空中开了一扇门,道:“出去吧。” 孟帅行礼退出,到了门口,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黑土世界是自成一界,能不能不通过虎穴,拿出东西来?心念一起,沟通黑土世界。 一件东西无声无息落入孟帅手里,孟帅赶紧捏住,一伸头,从门中钻出,恐怕夜长梦多,被虎穴觉。好在一切正常,东西入手,也不必贪心,多一件东西,就已经是十分便利了,比别人领先一大步。 七九零 树掩石洞穴,雷击金果实 http://..org/ >,! 天昏地暗,雷电交鸣。 孟帅一落地,险些被一道水桶粗的雷电击中,吓得他连忙打了个滚躲开,接着跳了起来,继续往前行。 好险,若是一出来就交待在这里,那就乐子大了。尤其是下一位出来的时候,一脚踩着他脑袋落地,才知道前面是这么一位“遗迹”,岂不丢脸丢到家了? 躲避着雷电,孟帅找到了向上攀登的山路。山路固然陡峭,但看来还不艰难,主要是要在狭窄的山道上躲避雷电前进,需要些灵活性和警觉。 孟帅颇有经验,他曾经在天劫中登顶过龙峰,这些雷电还不在他眼中,料来无妨。别看刚刚险些被雷劈了,那是意外。 一路上山,雷电越来越多,一道道幽蓝色的电蛇在山道中狂舞,纵然不挨上,也觉得一阵麻酥酥,好像触了电一样。 突然,雷电中,看到了一个影子,孟帅定睛一看,正是那虎跑跑。并不上去,反而往下,靠近了孟帅。 一见这位虎跑跑,孟帅就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就偷了一个戒指,现在又来?是来挑战的,还是来碰瓷的?总不能是偷东西的吧?变成老虎,一身手段难道还能留下,那也太了得了。 若按照孟帅的想法,就该上去来一尾巴,即“抽丫的”,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猜到了这家伙是谁。 就是孟帅一直注意到的那位,他暂时还不想结死仇。 但孟帅也不是随便就拿捏的,这家伙要不识相,孟帅先要给点颜色看看,将来还方便些。 那老虎下来,隔着老远先裂开嘴,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也算“和善”。就是出现在毛茸茸的老虎脸上,加上头顶满天的雷电,显得有些古怪。 它一面下来,一面笑,还摇着尾巴,看模样,分明是挂着“无恶意,交个朋友”之类的来亲近,到了跟前还放慢了度,抬起一只爪子,竟似要和孟帅握手。 孟帅也呵呵笑了起来,缓缓走过去,两虎眼看就要相交,他突然加,从对方身侧掠过,直奔山顶扬长而去。 对面那老虎吃了一惊,望着孟帅的背影,随即恼怒,在原地蹦了蹦,一阵风一样追了上去。 孟帅过了虎跑跑,一路上山,现对方紧追不舍。他也加快了脚步,不能让对方反。 两人一个追一个赶,度奇快,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第一头老虎的背影。 孟帅微感惊讶,要知道他之所以能看见第二位,一是他们相隔不远,二来对方掉头回来,两边同时接近,自然容易。但这个是一开始就走了的,还要算上虎跑跑耽误的一刻钟时间,怎么这么容易就追上了? 紧接着,他现,对方是停下来了。 难道他也在等自己? 不对……那老虎并没转过身,反而背对着他等在那里。 感觉到背后有虎,那老虎回过头来,瞪着孟帅,目露凶光。孟帅露出一个笑容,缓缓走过去,心道:这才是现世报,刚刚我还说虎跑跑皮笑肉不笑,现在轮到自家了。 那老虎冷冷的看着他,但也没有攻击,孟帅往前走上来。现那老虎站在山涧之前,似乎是被悬崖阻住了道路。 垂往下看去,但见山涧中竟生长着一株参天大树。树冠繁荣,好似一张绿色的毯子,连接了两边山崖。 只看了一眼,突然天空中喀拉拉一个闪电下来,正劈在树上,山涧从下往上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孟帅忍不住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翠绿,那华丽的树冠依旧满眼苍碧,在刚刚那片雷击中,似乎一片叶子都没掉。 这是什么稀奇树种? 孟帅不由侧头看了老虎一眼,就见他盯着树梢,分明露出了喜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孟帅看见了树梢上隐藏在树叶下的那一抹金色,再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金黄色的果子,不过拇指大小,金色略淡,但已楸十分耀眼。 雷击金实? 孟帅又惊又喜,早知道此地有好货,没想到是这个宝贝。比起雷击金实,刚刚自己得到的那个雷击果实就根本不算什么。一个金实,足够叫自己实力上涨三成。 不过,看样子雷击金实并没有成熟。怪不得这大老虎也停在这里,想必是打这金实的主意。 看来这家伙是竞争的对手了。 孟帅往对岸看去,但见对面崖上正是雷击最密集的地方,一道道雷电如喝水一般往下砸,一片片的白光交相辉映。根本没有落足之地。 此路不通。 孟帅这样认为,那种雷电的密度根本无解,就算他现在算半个雷电体质,也受不了这样的雷击密度,别人更是不可能。所以正确的道路应该不是那里。 孟帅低下头,但见密密匝匝的树叶中,能看到树根处,有一点光芒,似乎是一处石洞。 看来是要往下走了。出口在山涧底下,而这棵大树就是现成的阶梯。 这时,哗啦一声,又是一道雷电劈下,登时又是一阵雪盲。 雷电停止,雷击金实金色又浓郁了一点。这种天材地宝正是吸收雷电而生,越是雷劈,越快成熟,看色泽,已经为期不远了。再等几道雷电,自然就是收获和争斗的时节。 另外,孟帅也明白了往下走的关键。这棵大树足够结实,一层层的枝桠如同阶梯,基本上顺利的落脚没问题。所麻烦的只有闪电,若是天上掉下来一道闪电,正好劈在树枝上,那么正在下阶梯的老虎凶多吉少。要平安下去,一是要度快,二是要拿捏好时机。 算了一下高度,孟帅看好位置,如果不出意外,三秒钟足以下到底端。刚刚雷电相隔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是否规律。倘若间歇相隔如此,那么灵活一些的,都能顺利下去。 只是若加上抢夺雷击金的时间实就不够了。雷击金实成熟,马上下去抢,飮在嘴里也不浪费多少时间,但若跟人争抢,只要一动手,别说三秒,三十秒都不一定够,到时候只有迅转移战场,若一个不好,所有争抢的老虎一起玩完。 如果他放弃雷击金实,现在就可以下去,八成把握能过了这一关,而且还能一举过第一虎,抢占头位,说不定这一步领先,就能全程领先到终点。 只是这千载难逢的雷击金实,就彻底和他无缘了。 是进是退,如何抉择? 孟帅略一沉吟,再看树枝上越浓郁的金色,有了决定——还是要争一把。 既然起了贪念,就争到底吧。若是不争,纵过了这一关,也会留下遗憾。带着遗憾修炼,终究是有障碍的。而且这虎穴,不就是一个机缘么?机缘就是要靠争,不争机缘,只顾平安,闯关为何?学武何用? 下定决心的一刹那,那边的大老虎仿佛有所感应,往这边看来。 孟帅毫不畏惧的和它对视,然后转过头,专心看着雷击金实。 这时,那虎跑跑从后面赶了上来,站在孟帅旁边。此时悬崖只有三只老虎,地方十分宽绰,本来大家一字排开,绰绰有余。那虎跑跑却不找清静凉快的地方呆着,非往孟帅这边凑过来。 孟帅警惕的看了它一眼,就见它还是挂着笑容,不紧不慢的张口道:“合作不?” 因为大家都无法说话,所以这三个字没有声音,但口型是做对了的。孟帅现这倒是个好方法,毕竟学武多年,对肌肉动作很敏感,唇语多少能看懂些。 不过对它的好意,孟帅还是敬谢不敏,对于一个小偷递来的橄榄枝,当然要怀疑有什么阴谋,十之**是糖衣炮弹。 因此孟帅并不理会,但那家伙并不死心,戳了戳孟帅,让孟帅转头,开口道:“我们两个联手,可以制得住那小子。”它用眼神示意,指的是那边的大老虎。 孟帅道:“没兴趣,各凭本事吧。” 虎跑跑道:“本事?本事就是你我谁也不是他对手,不合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帅置之不理,虎跑跑道:“那果子归你。我不要。” 孟帅微感惊讶,紧接着道:“那更不可信,你难道是活雷锋?” 虎跑跑道:“我要那家伙身上一件东西,你和我合作,果子是你的,我只要我的东西,且那件东西你绝不会想要。” 孟帅依旧不表态,虎跑跑道:“喂,你一定要我拿出诚意来么?我把计划说给你听,怎么样?到时候我可以先出击,牵制他,你先取果子。然后他肯定像你追来,你把果子收好,取一个假的果子扔给我,他肯定又向我来,我接住之后,再扔到山涧里,他必然又往山涧走,到时候我们都在他背后,可以一起偷袭他。如果情况不对,又或者直接走人,也不亏什么。” 孟帅若有所思,他倒不是想那虎跑跑的计划,而是自己的计划,虎跑跑确实提醒了他,有几处可以用的上。 等到想完了,虎跑跑也说完了,孟帅冲他一笑,道:“太长,不听。” 虎跑跑差点没噎住,就要暴跳,突然,一道雷电从空中劈下,漫天银光中,一丝金色异常耀眼—— 雷击金实,成熟了! 七九一 三方争鹬蚌,独有丑渔翁 http://..org/ 雷击金实成熟了! 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异香传开,沁人心脾。虽然满天雷电,却有置身鸟语花香的感觉。 三头老虎几乎同时扑了过去,速度之快,好似三道幻影。 虽然三虎皆快,但这快速之中,也略微分出上下。 反应最快的,竟然是虎跑跑,最落后的,竟然是孟帅! 不是孟帅反应慢,是他做了个多余的动作。他喷出一根小棍,架在耳朵上,然后才扑了出去。 如此,老虎竞速,他就输了一筹。 这时,那虎跑跑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把捞起来雷击金实,塞在口里,往下就奔。但它高估了自己的速度,那大老虎也就比它慢一线而已,马上就追上了它。 虎跑跑一回身,一道物品向孟帅飞来。 孟帅看的清楚,张口接过,几乎不停~无~错~小~说~歇的扔给虎跑跑。这就是刚刚那虎跑跑说的祸水东引之计,孟帅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东西是假的,他根本就不留。最可恨的是还是他现在发不出声音,若是人形,大喊一声“假货”,至少也能震一震虎跑跑,现在却是只能掷还。 大老虎被另外两个一掷一接弄得愣了,眼神在物品上晃了晃,最终扑向虎跑跑,虎跑跑没想到孟帅这么果断,才往下挪了两步,值得再次接住,这时知道孟帅是不会接他的包袱,当机立断,把那东西往外扔出。 那大老虎却似开窍了一般,竟不看那东西,再次一扑,拦在虎跑跑前面。两虎对峙,孟帅从后面赶来,落在上面的枝头上。 三虎相对,迟疑了一两秒钟,然后天上却不等人间,只听雷爆声滋滋乱响,一道闪电轰然炸响。 这时候,就看各人逃命的本事。孟帅早有准备,身子一弹,快速的回缩,就像是弹簧一样,安然落地。虎跑跑的大老虎反身跳跃,往岸上扑去。 还算幸运,大老虎一直追着虎跑跑,两虎都没深入,不需要往上跳跃,只需横着跳出一步,正好落在悬崖上。饶是如此,雷电劈下,两虎身上各自缠绕雷电,好似两个灯泡一般,在空中亮起。 因为几乎来不及反应,两虎落地的方向不同,虎跑跑往回落,正好落到孟帅同一侧。孟帅哪能放过,立刻扑了过来。 虎跑跑惊怒交集,想要撤开,但是身子被雷电麻痹,一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见孟帅扑来,勉强抬手,把一物扔了出去。 这一招连大老虎都瞒不过,何况孟帅。孟帅看也不看,已经冲了上来,爪子抓向虎跑跑的嘴巴,他想老虎全身只有嘴可以放东西,自然是掰开它的嘴来取,他没有时间,大老虎在后面已经要冲过来,孟帅不能多缠,简单粗暴把东西撕出来便是。 虎跑跑大恨,一抬手,一道金光飞出。 孟帅看得清楚,这一回是真的,虎跑跑万般无奈之下,真的把雷击金实扔出去缓解压力。 东西要紧,孟帅掉头追去,那虎跑跑出手角度刁钻,既不靠近孟帅,也不靠近大老虎,就在两人中间飞过,这个距离不短,两虎身法迅捷,也赶了三个呼吸时间。 两虎几乎同时赶到,同时扑向雷击果实。那金实尚且以抛物线的轨迹往下坠落,两虎都算好落点,等待到了距离,就发起攻击。 然而,就在金实要落下的瞬间,形势陡变! 从空中飞来一头奇丑无比的怪兽,一把抓住金实,拍着两只肉翼远远飞遁出去。 两虎同时被这变故惊呆了,孟帅认出那家伙就是和自己站过一场的丑怪,心中恼怒,大老虎全然不知道这家伙是谁,更是多了二百分的莫名其妙。 这时虎跑跑赶过来,看到这般情形,暗爽不已,咧嘴而笑。不留神孟帅和大老虎同时转过头来瞪视,一个给它一抓,一个给它一尾巴,抽了它之后,两虎同时追了上去。 虎跑跑挨了两下,捂住头脸,转个圈,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也追了上去。 那怪兽飞的很快,两虎在后面紧追不舍,却是越拉越远。突然,天上一道雷电劈下,正劈中了那怪物的半边翅膀,那怪物登时麻痹,忽忽悠悠落了下来。 孟帅等大喜,纷纷扑过去,打算等那怪物坠落,将之撕成碎片。 哪知那怪物忽忽悠悠往下坠落,居然在地面数丈之处,看看停住。孟帅跳了起来,往上扑去,却又扑了个空,只听砰地一声,竟和另一边扑起的大老虎撞了正着。两边都是用力,这一下撞得七荤八素,同时滚落在地。 双方本就焦急,火气都不小,这一下同时迸发,立刻大眼瞪小眼,眼看就要厮打起来。 这时,就听头顶桀桀怪笑。两虎抬头,但见那怪兽拍着翅膀又上升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前飞去。两虎面面相觑,孟帅打了个手势,大抵是说“搁置争议,一致对外”,也不知对方看懂了没有,两虎同时窜出去,追着那怪物。 那怪物虽然再次飞了起来,但似乎麻痹的效果未散,飞的慢了不少,且又要躲避雷电,不得不绕着弯子小心的飞,这回便不能甩开地下。孟帅他们能追上怪物,甚至超过,但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始终不能拿它怎么样。 追着追着,不知是时间过了,还是越过了范围,雷电越来越小,越来越稀疏。那怪物眼见恢复,肉翼似有越来越灵活的趋势。 孟帅本来留着杀手锏,是打算对付大老虎用的,但是眼见怪物真的要跑,也顾不得了,就要张口喷出雷光炮。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物品,头一摇,耳朵上的小棍落下,微微一晃,登时变成杯口粗细,数丈长短。 这正是孟帅从黑土世界里偷出来的降龙锥,降龙锥本来就有大小任意的特性,孟帅更附加了不少封印在上面。端的算一件利器。孟帅用爪子夹着棍子,往天上捅去。 一捅两捅,捅它不着。原来孟帅现在是跑步当中,但老虎奔跑,自然四肢着地。他现在用两只脚抓棍子,速度自然慢,老虎不能直立,哪还能追的上怪物?自然越落越远。 孟帅心急,一转眼看见了跑在前面的大老虎,心生一计,追上去跑到它身侧,示意它和自己合作。 那大老虎虽然没答应,但也不反对,只是疑惑的看着孟帅,不知他要如何动作。 孟帅一扑身子,正好骑在老虎背上,让它驮着自己,借他的速度,用降龙锥接着捅。 这回好了许多,几次差点把怪物捅着,然而始终棋差一招。孟帅捅了半天,又发觉了自己的短板。老虎的爪子怎能和人手想必?只能用抓一个动作,前后左右挪动已经了不起了,根本不能做出“抡”、“扫”、“挑”等高难度动作,杀伤力大幅度降低。 孟帅心中焦急,眼看对方又有加快速度的趋势,点了点身下的老虎,将降龙锥一晃,已经碗口粗细,变得和柱子一样,放置在大老虎脑袋上,抱着柱子,往上升起,立刻升起了数丈高,支持着孟帅和怪物升到了同一高度。 大老虎愕然,没想到孟帅得寸进尺,居然拿他当支座,就要摆头把他甩下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且顶着那柱子跑,加上一虎一柱的重量,竟也没慢多少。 孟帅升到了同一高度,虎踞棍端,盯着怪物。 那怪物没料到孟帅竟然上来了,然而看他抱着柱子的姿势,嘿然失笑,居然还有闲心指着孟帅,前仰后合,似乎嘲笑他蹲在柱子上动弹不得,是上来搞笑的。 孟帅用尾巴卷在柱子上,突然向前一窜,扑了过去。 那怪物吓了一跳,忙向旁边躲避,就见孟帅的尾巴越拉越长,如皮筋儿一般,窜出去多少不带断的,接着尾巴甩的力量,孟帅在空中也能转弯。转了小半个弧形,狠狠地抓住了那怪物的大腿。 因为孟帅用了尾巴绕圈的力量,这旋转力不小,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停下来的。结果就是他抱着那怪物以尾巴为轴心,在空中转圈,如风车一般。 孟帅转的就要吐了,但好在速度慢慢降下来,就在要静止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震,整个棍子往下倒,孟帅一个平衡不稳,往下掉落。连带着那怪物一起往下掉。 只觉得风声不对,低头一看,就见下面是万丈深渊。孟帅不明所以,不由得惊叫。 眼见要坠落崖下,孟帅忙爪子乱抓,正好抓到降龙锥一根,拉扯一把,居然是有根之木,凭借力在空中稳住。抬头一看,却是那大老虎在崖上咬住降龙锥一端,拉住了他。 孟帅松了口气,知道不是那大老虎有意害自己,大概是眼前突然出现沟壑,那老虎一个急刹车,头上保持不住平衡,降龙锥倒了下来。好在老虎反应很快,张口咬住,才没把他摔下去。 此时,那大老虎咬住降龙锥,降龙锥吊着孟帅,孟帅抓着怪物,三人在形成一串。 孟帅心中稍定,一面死死抓住怪物,不容他跑了,一面用尾巴再次卷住降龙锥,要把自己拉上去。 就在这时,上面的大老虎身子一震,好像被人撞了一下,也向外扑出。身子一出悬崖,三人同时失去了着力点,一连串的往下掉落。 第757章七九一三方争鹬蚌,独有丑渔翁: 七九二 雷停风波定,殊途又同归 http://..org/ 头脑一片混沌,睁开眼睛,一?天光照耀的眼前一片发白。 这里是哪里? 孟帅猛地坐了起来,紧接着关节一阵咯咯想,浑身酸痛,闷哼了一声。 就听旁边有人道:“你也醒了。” 声音有点熟悉,但大部分还是陌生,孟帅一回头,就见一人坐在自己身边,倒是个秀气的青年,但双目湛湛,神色威严,气质更有几分剽悍,虽然蹲坐在地,却好像猛虎雄踞山丘。 这是…… “原来是徐千源,徐师兄。”孟帅想起来了,此人就是龙虎下院的第一名大师兄,自己主要的观察对象之一。 打了个招呼,孟帅突然想起一事,啊哟一声,道:“不对啊,你怎么变成人形了?还有我……”他发现自己能够开口说话,再看手臂,早已恢复了五指,道:“我也变成人啦,这么说,我们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徐千源哼道:“我刚刚还在想这么问题,但或许是,还没有。”说着起身,指着自己的身上,道:“你看看。” 孟帅仔细一看,原来他只穿了一件兽皮衣,好似在身上裹了一条麻袋,如原始人一般。再低头看自己,也是差不多,身上的兽皮仅能蔽体。再看周围,自己竟身处岩洞之中。岩洞壁上有粗陋的雕凿痕迹。地上披着一层兽皮,角落里还堆着一堆白骨,看来不是兔子就是鸡。 “这是落到哪个原始人洞穴了吗?”孟帅跳起身,道,“是食人族么?我成了猎物了?什么时候开锅?” 徐千源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我刚刚想了半日,就没有想到过你这么新奇的角度。” 孟帅道:“那徐兄是怎么想的?” 徐千源哼道:“我想,我们是误入歧途了。” 他面上无奈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恢复了坚硬的神色,道:“我和你去追击那怪兽……” 孟帅道:“我们?啊,那大老虎果然是徐兄你。” 徐千源道:“自然是我,看来你猜到了。我倒是没猜到你。我还在想,哪个高手这么花样百出,原来是北方来客。” 孟帅拱手道:“见笑了。追击的时候,在下种种失礼处,还望徐兄见谅。” 徐千源道:“客气。开始大家争夺宝物,各凭本事,说不上得罪。后来同仇敌忾,我倒是很羡慕兄台的手段……和想象力。” 孟帅哈哈一笑,道:“这还不是见笑么。比起区区雕虫小技,还是徐兄实力过人,真是凭本事,我不是对手。” 两人相对一笑,徐千源接着道:“咱们追击那怪兽,已经走了很远了,老早就偏离了路线,只是一直在平地上跑,并没发觉。一直追跑,到了悬崖边上……那悬崖你看见了没有?” 孟帅摇头,道:“我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掉下去了。” 徐千源道:“问题就在这悬崖上,当时我正跑着,突然眼前便出现了悬崖,又宽又深,和夜色融为一体,险些便看不出来。所以我停止的时候晚了,把你甩了下去。好在我反应过来,把你抓住。” 孟帅道:“这件事真要多谢徐兄高风亮节。” 徐千源道:“不必谢我——一是本能的反应,并没多想,二来……我未尝不是因为雷击金实。” 孟帅想起了雷击金实,记得最后自己抱着那怪物脚爪时,曾经硬把金实掰了下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牢牢地抓着金实。那金灿灿的光芒异常诱人。自己一番折腾,又是掉崖,又是变形,竟没把这玩意丢下。 孟帅道:“徐兄真不用谦虚。我昏迷不醒时,金实就在这里,你唾手可得,但竟然不取,这份高洁我自愧不如。” 徐千源道:“抢夺是抢夺,趁人之危当然是另一回事。我想孟兄自然也能做到。” 孟帅道:“你还真是高看我。”倘若易地而处,他能不能做到呢?想了想,答案可能是“看心情”。原则他有,贪念他也有,还有感情,情绪来了,千金重宝视如粪土,若是心情下去了,一文铜板他也可能攥着不放手。 徐千源道:“本来你得到了金实,我拉住了你,把你拉上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至于上来之后你我如何争夺,那是后话。但是我正用力,后面来了个混蛋,从背后把我一撞,撞了下去。咱们就一起掉下来了。” 孟帅道:“果然是这样,那王八蛋,不用问,就是那个虎跑跑了。”见徐千源不解,解释道:“就是咱们俩中间那头老虎,也是膘肥体壮的,却是一肚子鬼心思。” 徐千源点头道:“我说也是他。除了他,没人会跟过来。这混蛋一定早跟在咱们背后,等着占便宜。之前我也得罪了他。他开头是叫我一起联手,我没理他。他后来找你了?” 孟帅道:“是啊,找我了。我也没理他。别说什么得罪,就算不得罪,难道他就不抢夺金实,不趁机偷袭了么?” 徐千源点头道:“就是个卑劣的小人。不知是谁,我看不是我下院的同窗。” 孟帅道:“不好意思,北方也不收啊。” 徐千源道:“不管是谁,他也别想好过。我掉下来的时候反手扯了他一把,说不定他也掉下来了。” 孟帅道:“这是卑劣小人活该的下场。” 徐千源道:“若是他死了便罢,若是活着,或许也变成人形。那时候,咱们就能见到这小人的真面目了。” 就听有人在外面怒道:“你们左一个混蛋,右一个卑劣小人,也骂的够了吧?”声音娇俏,竟然是女子声口。 这一声来的突兀,徐千源和孟帅都是混元期高手,除非再高一个层次,不然无声无息的接近他们是不可能的。不过到了此地,似乎修为和实力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灵觉也受到限制,再加上那人躲藏得好,两人竟没察觉。 这时两人同时起身,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少女走了进来,皮肤微黑,五官俏丽,一头黑发向后总起,梳了一个垂下的麻花辫,身上也是兽皮裹得裙子。俏丽满是不爽的神色,瞪着两人。 孟帅一见那少女,心道:果然是她。 徐千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那少女,道:“这……这是你们北方的师妹么?” 孟帅好笑道:“这什么时候是北方的,这是西方的……” 那少女双眉竖起,道:“我是龙虎下院的任盼盼。亏了你还是龙虎十院的大师兄,连队伍里的人都不记得。” 徐千源脸色一红,他常年在外,确实不大认得人,道:“一时蒙住了。” 任盼盼道:“不但糊涂,还虚伪。怎么你们两个争来夺取,就是各凭本事,无可厚非,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卑鄙小人了?是因为你们面对面,欺负我不在场么?背后说人,不知道谁才是小人。” 徐千源道:“我们是正大光明的对战……” 任盼盼道:“用武功争夺也是争夺,用计策争夺也是争夺,怎么分出高下?还是有些人不会动脑子,就把动脑子的都化作卑鄙一流了?” 孟帅笑笑,道:“这说的有点意思。其实动手和动脑子确实有分别。动手分胜负,胜了固然强大,输了也光荣。动脑子么,赢了是神机妙算,输了就是蠢。用卑鄙确实不准确。恰巧你没赢啊。” 任盼盼气得原地跳脚,道:“你这个人毒的很。看你的样子,一辈子别想强大,永远光荣。” 孟帅只是笑,徐千源道:“那你在后面把我们撞下去,总是有意陷害吧?” 任盼盼道:“谁有意了?那沟那么深,天色那么暗,根本看不到。我正冲过来,结果你一个骤停,我停不住,撞到你,有什么稀奇?倒是你反手拉我下来,才是有意的呢。” 孟帅笑道:“是么?” 任盼盼道:“不是么?” 孟帅笑而不答,这个解释若换了反应迟钝的憨厚人,还有三分可信,换一个灵活至极的小偷?说,能信几分就自由心证了。不过看在她是小女生面上,并不穷追猛打。 任盼盼道:“你们都不信我?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东西的下落。” 孟帅一怔,突然一拍腿,道:“我的降龙锥——” 任盼盼到:“就是你那根铁棍。我知道他的下落,特地来告诉你。可不是来偷听你们说话的。知道我是好人了吧?若我有心,早把你那根棍子拿走了,毕竟挺像个宝贝的。” 孟帅道:“辛苦了。我那棍子上有龙威,没吓到你吧?” 任盼盼脸色一红,觉得孟帅是揭穿她因为龙威无法靠近降龙锥才做顺水人情。但到底是孟帅有意,还是她自己心虚,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孟帅正要出去,任盼盼道:“咱们一起出去吧,谁也别落下,一起行动安全些。” 孟帅和徐千源同时一怔,道:“外面有什么危险?”徐千源紧接着说道:“是不是那丑怪物在外面?那太好了,我正要找他。” 任盼盼摇手道:“不是……总之,外面很危险的,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七九三 有缘来相会,何惧远征难 http://..org/ >,! 三人来到洞口,但见洞口一大片森林,茂密非常,天色暗沉下来。黄昏的光线晦暗不明,照的树林处处阴影。 徐千源道:“我早就出来看过了,就是树林,有什么稀奇?” 任盼盼做了个“嘘”的手势,道:“你听。” 几人沉默下来。静了一会儿,就听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树叶在动,又像是爬虫爬过,或者什么小动物在穿行。但因为在表面上看不见痕迹,又有黄昏的灯光照射,光听声音,不由得人毛骨悚然。 孟帅摸了一下手臂,确认没起鸡皮疙瘩,道:“是什么?” 任盼盼道:“花,还有草。” 徐千源道:“花草?” 任盼盼道:“这么大的花——”她双臂伸直,比了比,道:“一吸就能把人吸进去。还有那么长的草,一卷能卷起个老虎。还有,还有树藤果子,还有蘑菇,一踩就爆炸的那种。” 孟帅恍然,道:“食肉植物?” 任盼盼点头,又道:“还有虫子。有一种树,树下面特别香,藏着那么大个的蜘蛛。还有这么大的蝴蝶,吸血的。成群结队的马蜂,刺那么长……” 她连说带比,只恨自己胳膊短了,比到要紧处,恨不得自己蹦上三蹦。 最后她总结道:“特别特别危险。我本来也是在洞里的。看你们没醒,就出来逛逛。结果……” 其实她没说全部真话,她自然不是出来逛街的,恐怕是想要赶前一步,过两人,这才往前走,但现路途不是她一个就能走通的,因此再退回来。这事孟帅心中有数,不过对那任盼盼不能要求更高,她没趁机给他们一人一下,刺个血窟窿,就算天良现了。 抬头看天色,眼见太阳西沉,树林的光线越来越暗,孟帅道:“回去吧。也过夜,恐怕还就是山洞安全一点。“ 三人进了山洞,各自找个方向坐下,位置很像他们第一次在关卡中以虎形三头对坐的候,不过关系稍微轻松一些,气氛却很凝重。 孟帅道:“所以,徐兄对这个地方怎么想的?” 徐千源道:“我想我们是误入歧路。当时我看那悬崖就不对。悬崖对面黑雾笼罩,根本不像是走人的。就像在山崖上,看到雷击树对面的地面被雷光布满,无立足之地一样。摆明了此路不通。而悬崖下面才是路。就像那雷击树阶梯一样,是通向另一处路线的出入口。不过明显不是咱们要走的路线。” 他皱着眉头,道:“虎穴应该很大,但是开放给咱们的路线只有一条,那一条路咱们顺利走着,从雷光木下去,一关关的过,难度应当不大。就咱们几个我相信没有通不过的。可是咱们误入歧途,没了提示,也没有种种准备,危险不可预测,结果就……” 任盼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看,我们一出来,换了件衣服,东西也全没了,修为也全没了,像不像一开头变成老虎崽子的模样?只不过从老虎换成了人,可是起点还不如老虎,老虎长大了可是山大王,一开始也是能杀鸡吃的。之前的积累也没有了,又从头开始,还没有提示,外面又这么危险,能不能过关还真是……” 孟帅叹道:“真是从简单模式一跃而成地狱模式啊。而且咱们现在的位置应该不在悬崖底下。虎穴各个地图之间的链接不知是怎么样的,但应该不是一个平面空间。说不定互相之间隔着位面墙。甚至有可能是幻境,毕竟从外面看,虎穴只有一块石头大。证据就是咱们落下时根本不在外面,而是直接躺在洞里,这个山洞是封闭的,咱们是突然出现的。也就是说,咱们退回去,是绝不可能。” 三人同时沉默,山洞中静悄悄的,仿佛有无形的泰山压在各人心头。 孟帅长出一口气,道:“各位,怎么都是坏消息啊,就没有一点儿好消息么?” 任盼盼没好气道:“都到了这里,你还想要什么好消息?我们都看清楚对方长什么?了,出去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算不算好消息?” 孟帅道:“也算啊,换了人身了嘛。人身子总比老虎身好使唤。” 任盼盼气道:“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哪有这么虚弱?皮肤也没有这么黑嘛。” 徐千源道:“这应该是按照本体做的,不会出差错吧?你应该就这么黑。” 任盼盼怒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孟帅连忙打圆场,心道徐千源这小子确实不会说话,任盼盼抱怨两句,就是女孩儿矫情一下,有什么可较真儿的?若不是又帅又有本事,简直注孤生。 孟帅接过话题,道:“除了这个,还有咱们三个,至少现在同仇敌忾了。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是好的。尤其是我,我是北方来的,短短数日,却能在西方交到好朋友。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想必是天赐我的礼物。我与两位高才有缘,不胜荣幸。” 徐千源道:“孟兄说得好,徐某平时少与人交际,却偏偏与孟兄并肩作战,正是有缘二字。这个朋友我交了。” 孟帅看着任盼盼,任盼盼道:“没办法了,形势如此,总不能做伙伴还互相对付,我也看不出和你们冲突的理由。反正到终点之前,咱们站在一起。” 孟帅伸手道:“来,握个手。深山老林,同生为人,这也是一段奇缘了。” 徐千源身后,和他握住,任盼盼也伸手,三人握了一握,这才松开。 孟帅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比方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吗?你们从关卡中得到的东西也没了?” 徐千源摇头,任盼盼摊手,道:“真没了,又跟重生一次一样。我的刀子若在……” 孟帅讶道:“你要的是刀子?你一个老虎,刀子怎么用?” 任盼盼道:“含在嘴里……啐,别多问,我以为你比徐师兄会说话的。” 孟帅恍然。任盼盼那刀子,恐怕不是武器的刀,而是行窃用的刀片。他是听说有的贼功夫不只在手上,也在口里,一张嘴咬刀片,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东西弄到手,看来任盼盼也有这个本事。她那刀子是她用惯了吃饭家伙,说不定还有其他奥妙在。 徐千源道:“我当时选择的进化,现在吗,效果没了。” 孟帅道:“我选择的尾巴……”这都不必说了,他现在成了裸猿,本来没尾巴。 突然,他讶道:“可是我的降龙锥还在啊。” 徐千源和任盼盼同时一怔,道:“是啊?!这是什么道理?” 任盼盼道:“莫不是……虎穴出问题了?” 孟帅心中一动,想到这降龙锥是自己偷偷从黑土世界拿出来的,等同作弊,或许不受虎穴管也说不定。 还有一节,降龙锥来历奇特,本来实力就不凡,更度过了化龙劫,更有了龙性,那虎穴能不能管得住还是两说。 不深究这个问题,孟帅喜道:“这样太好了。不管如何,降龙锥还在,就有了第一把武器。要知道原始人有了第一把铁器,那可是越时代的意义,简直是坐上了历史的喷气式飞机。尤其是在满是怪物的丛林中,更是非常重要。” 任盼盼道:“别怪我扫兴。降龙锥搁在树林里,我去的时候,周围全是抽风的植物,可是不好接近。而且在外面搁上一晚,明天说不定给怪物吃了。” 孟帅摇手道:“什么东西敢吃我的降龙锥,我倒服了他。”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晚了,明天出去,先找武器,然后赶路。” 他正色道:“我们不可能永远止步不前,现在也没有人能给我们提示,给别说帮助,只有我们自己,还有身边的同伴。明天开始,披荆斩棘,戮力与共,就拜托两位了。” 两人同时点头,徐千源当惯了大师兄,任盼盼平时谁也不服,但此时两人不由自主的听从孟帅的话。 孟帅道:“天色不早,就在洞穴里忍一宿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环顾了四周,只有铺着的兽皮,还有墙角的白骨。 心中一动,孟帅拿起白骨,分给两人,道:“你们一人拿一个吧。晚上没有明火,骨头里可能有磷光,勉强照明,方便的时候用得着。” 夜色降临,三人分别睡下,到如今也不可能倒头就睡,都打坐睡觉。 睡到半夜,孟帅半途苏醒,就见眼前一片黑暗,在不远处,却有一点幽光闪烁。 鬼火?! 孟帅吓了一跳,心中一毛,紧接着想起,这应该就是白骨中的磷光。看来是他们中的一个起来了。 本以为他们是要方便,孟帅也没多管,但随即便觉得不对,那磷光始终在某个高度晃动,但却在缓慢的位移。 这时他渐渐习惯了黑暗,在磷火的光芒辅助下,多少看出来,原来是任盼盼。 倘若是徐千源,孟帅还放心些,对任盼盼却提着一颗心,当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现她背对着自己,面向墙壁站着,便轻声道:“干嘛呢?” 任盼盼身子一抖,“啊——”的一声惊叫。 七九四 壁上玄机长,谁解其中味 http://..org/ 这一声嗓子太亮了,反而把孟帅了一跳,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旁边的徐千源噌的一声跳了起来,喝道:“怎么了?” 孟帅摸摸鼻子,道:“是啊,我还想问,怎么了?” 任盼盼怒道:“你还问我——谁叫你一声不吭站在我后面,还干嘛呢。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 徐千源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误会,那就罢了。” 孟帅道:“先别罢了,你先告诉我,你干么呢?” 任盼盼哼道:“我起身方便……” 孟帅摇头道:“不对。” 任盼盼气道:“你听不听我说完?我起身方便,看到此地的墙壁有些怪,因此拿着灯来看一眼,你们看——” 孟帅接着她的骨头磷光,往墙上看去,果然见墙壁上若隐若现有许多图画,再仔细一看,画的是好多小人,分别有不同的姿态,在磷光照射下,小人的线条流动,一个个好像要活了起来。 “咦——”果然有点意思。 看到小人图画,学武的人第一反应是武功图谱,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些小人的姿态各有不同,但都不是一般人生活生产所能做出来的。若非武功,实难解释。 既然是武者,看到新鲜武功,就算是用不上的,也要观摩一二,倒也怪不得任盼盼,孟帅也起了心思,一起看壁上的画。徐千源也跑来看。 然而现在实在是黑暗,磷光能有多大亮光?若是原本身体,夜视能力也有,倒还能看得清楚,此时却是看得眼花。孟帅多看了几眼,便觉得小人要飞起来一样,一阵头晕恶心。 揉了揉太阳穴,孟帅道:“天色太暗了,明天早上来看吧。图案就在墙上,也飞不了。” 徐千源也正有此意,道:“不错,我白天的时候,也曾扫了一眼这壁画,只是以为是制造氛围的涂鸦之作,并没有细看。因此上错过了,如今知道了,明天早上大家一起观看。” 任盼盼还有些不舍,却也无奈,只得悻悻去了。 徐千源回到原处,正要合眼,想起一事,道:“孟兄,你能练内功么?” 孟帅道:“不能。”刚刚他试过了,以龟息功打坐,睡得倒香,暖烘烘的也有些热气,但半夜醒来,热气全部散去,半点也没留下。他倒也想得开,想是这里的设定,非人力所能更改,这种事他遇到过几次,也不足为奇。 徐千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能。失去了武功,就像猛虎失去爪牙,鸟儿失去翅膀。我们真的要这么走过这片山林么?” 孟帅道:“天无绝人之路——何况我们还没进森林呢,今日先满怀希望,这样睡眠质量好。” 三人同时沉默下去,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天早上,孟帅又是被任盼盼吵起来的。 就听任盼盼叫道:“坏啦,坏啦,不好啦,快过来看。” 孟帅翻身跳起,道:“怎么,有敌人?” 睁眼一看,洞里只有任盼盼,和跟他一样刚刚被惊醒的徐千源。任盼盼道:“你们快过来看。这壁画——” 孟帅一怔,看壁画,看见线条还在,依旧是满壁的壁画。疑惑的多看了几眼,孟帅一怔,道:“这个画……是不是和晚上看到的不一样?” 任盼盼道:“你也看出来了?正是呢。完全不一样啊。” 孟帅仔细看去,只见壁画上面也有不少小人,但除了小人,还有动物,植物和其他意象,单就小人的动作来看,也和昨日完全不同,画的是各种渔猎采集图,拼在一起,合成一个大圆圈,倒也丰富好看。 但是确实和昨晚疑似武功图谱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孟帅疑惑的想着,道:“莫非这些壁画白天夜晚显示的模样不同?” 任盼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唉,昨晚上使劲儿看,把图案都记下来就好了。看来还要等一天晚上。” 孟帅走过去仔细的抚摸着石壁,想从中找出白天晚上不同的根据,是荧光材料?还是石壁本身的封印?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背后任盼盼和徐千源已经争吵起来。 就听徐千源道:“任师妹,你不要任性。” 任盼盼冷笑道:“就只有你的道理是道理,我的道理就是任性?不愧是做大师兄的,这满肚子的道理,和别人不同。” 孟帅回头,道:“怎么回事?” 徐千源道:“孟兄,我也正想跟你说,我是不赞同留在这里等一天的。” 孟帅道:“为什么?” 徐千源道:“咱们哪有那么多时间?现在还在秘境里,那是有时限的。第一关计时,也只给了一日。现在咱们等于重新再过第一关,已经比别人落后一天,且身体条件还不利,这时候不早早地努力过其他人,哪有时间左一天,右一天的等着?要等到秘境关闭,咱们全部失败,那就后悔莫及。我们失败还罢了,孟兄你是要过五方轮转的,失败了要打道回府,你更耽搁不起吧?” 孟帅点点头,眼见任盼盼炸窝,问道:“那你有什么道理?” 任盼盼道:“我觉得这壁画出现在这里,必有道理,肯定是虎穴给的一处提示。若不详细研究,可能将来要吃大亏的。再说,凭咱们怎么出的去森林?倘若这真是武功,练成了功夫再出去,肯定是事半功倍。” 徐千源摇头道:“还练武功?练武功肯定要时间,十天半月够不够?咱们干脆住在虎穴里,永远别出去了。” 任盼盼道:“你先看看那武功是什么再说,人家说不定已经解决了时间问题。” 徐千源道:“这还是长远的,我问你,你怎么在晚上看?光源呢?用骨头那点光?要是有火种还好点,我们若有真气,燃起火苗还不算难,现在却是根本没办法,晚上看不见,白天看不到,就是白耽误工夫。” 任盼盼道:“我们可以钻木取火啊,还有打石取火,只要有心,我们还比不过古人?” 两人争吵半日,任盼盼道:“孟师兄,你来评评理。你站哪一边?” 徐千源道:“是了,你怎么想的?” 孟帅看了一眼壁画,道:“我觉得要留下一晚比较好。” 任盼盼大喜,徐千源摇摇头,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了。”说着转身便走。 孟帅道:“徐兄且慢。” 徐千源道:“你还要留我?我不可能等的。” 孟帅摇头,道:“并非留你,而是问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徐千源摇头,道:“总能出去——怎么,孟兄能教我?” 孟帅道:“不是我教你,是这壁画能教你——如果我没猜错,这壁画应该就是地图?” 徐千源一惊,忙回来细看,道:“这……这……” 孟帅道:“这组渔猎图,恐怕是拼起来的地图。你看每一部分的打猎采集,各有范围,恐怕代指的是每一处地图所分布的猎物。你若要出去,不研究透这张地图,恐怕没那么容易。” 徐千源仔细打量,孟帅道:“按图上所说,每一处都有猎物和猎手。作为人,是要学会捕猎和反捕猎的。技巧和提示都在图上。最后还表明了完成捕猎之后,怎么出去。诺——”他指了指一处,道:“事无巨细,很贴心吧?” 徐千源点头,孟帅道:“其实秘境我也走过,大体上就一个诀窍——别和秘境本身对着干。譬如咱们做老虎时,要捕猎长身体,吃血食,你如果说就不,要吃草,不吃肉,那么饿死了也进化不得,一样过不得关。” 他敲了敲壁画,道:“如今咱们的处境和老虎有什么不同?一样是弱小,一样亟需成长。一样被指明了成长的路,比老虎复杂。白天渔猎采集,晚上练武强身,积蓄力量,慢慢成长,最后走出这片危险的森林,获得新生。这样按部就班,虽然眼前慢些,才是最通畅最稳妥的路,前途可期,就像我们练武,打根基,培元气,最后展翅高飞。如果不相信秘境,不顺势而为,说不定还得罪秘境,何苦呢?” 孟帅说到这里,笑道:“徐师兄,咱们何不一起走大路。” 一番话娓娓道来,徐千源点头,道:“有道理。” 任盼盼嘿嘿笑道:“我说话你说我任性,你怎么不说他任性。” 徐千源道:“谁说的有道理我就听,这有什么,也不丢人。” 孟帅笑道:“徐师兄是通情达理的人。咱们也别闲着,白天要渔猎捕食,不然撑不过去。依我看,地图上显示,咱们附近这一片,应该是最安全的,也能得到简单的食物。不然任师妹当初便难以回来。如今咱们就按照这上面的提示,出去找食吃,晚上再研究武功。” 徐千源道:“火源怎么办?不说晚上照明,白天烹煮东西,也需要火源啊。” 孟帅道:“按照图上所显示,这附近有燧石,可以打石取火——让任师妹说着了。不过我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先出去找找,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我的降龙锥找回来。” ... 七九五 山间小乐趣,月下大动作 http://..org/ >,! “噗——” 一小撮苗从木堆中升起。红通通的火焰映照的人脸色红润起来。 “成了——孟兄,你的封印还真灵。”徐千源笑道。 孟帅不无得意道:“封印之道,得受于天。虎穴秘境恐怕还挡不了这个规则。”话是这么说,不过开始用封印聚集热量,他也是挺忐忑的,现在一举成功,自然把担忧抛开。 这样好了,有封印在手,又多了一张底牌。虽然没了内力,封印大受限制,但这有限的几种封印里,也有很多能帮上大忙。 孟帅把木柴加上,聚好了火堆,道:“好啊,把东西拿过来烤吧。” 徐千源拿起几根木签,每一根上面穿了巴掌大小毛茸茸一只黑蜘蛛,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就出了滋滋的声音。 孟帅舔了舔嘴唇,对缩在一边的任盼盼道:“你真的不吃?多少要吃点蛋白质。” 任盼盼大声叫道:“不吃,快拿开,谁要吃那种东西?” 孟帅摇头道:“遗憾了。闻起来挺香的。”说着把蜘蛛腿掰下来一个,咬起来道:“味道还不错,吃起来有点儿像螃蟹。” 吃了两个腿,孟帅转头现徐千源也拿着蜘蛛不动手,道:“怎么了?徐兄也不爱这口?” 徐千源道:“不……那个……我也没吃过。”咬着牙,也学着孟帅掰下腿来,半天都没忘嘴里放。 孟帅不勉强,把旁边收集来的块茎也放过来烤着,熟了之后分给徐千源和任盼盼,道:“你们不吃,就只好吃这个果腹。虽然也顶饱,我怕是营养不太够。” 任盼盼道:“我吃这个就够了。”说罢接过。倒是徐千源犹豫了一下,把蜘蛛腿塞进了嘴里。 孟帅笑道:“任姑娘,只有你喽。” 任盼盼咬了一大口块茎,道:“吃那些奇怪的东西,你们都要拉肚子。” 孟帅笑道:“你可别灵验了,不然我们两个你一个,失去我们两个劳动力,够你受的。” 任盼盼哼了一声,将一块大石打得粉碎,一面在碎石中拣选,找到一片食指长宽的碎石片,放在指尖,轻轻一动,碎石如同刀片一样转来转去,灵活如活物,道:“我有这个就够了。谁管你们。” 用过一餐朴素的晚餐,孟帅抽出一根树枝,做了个简易的火把,道:“兄弟们,练功时间到了,一起来吧。” 三人来到石壁前,一起点燃灯火,细细观看。 石壁果然又恢复了昨晚的图画,一连串小人的图案排列着,果然是一套武功。那套武功并没有内劲线路,只有一个个动作,摆出各种姿势。 虽然动作怪异,但孟帅他们都是学武多年的,修为不浅,见识也不弱,站在壁前各有所思。 徐千源道:“这应该是模仿兽形的一种武技,既习武,也健身,还有改善体质的功效。” 孟帅点头,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套五禽戏,就是模仿五种动物的行动,养气健身,坚持多年,还可延年益寿。” 任盼盼道:“那五禽戏的动作和这个相似么?” 孟帅笑道:“其实我不会五禽戏。” 任盼盼失望,充满了“不会你说什么呀”的表情。 孟帅道:“不过我现在学习武功,倒是和模仿动物有关。而且包罗万象,一般的飞禽走兽,都在模仿之列。不但是我,徐师兄不也一样?我听说你的拟兽术很是了得。” 徐千源喜道:“孟兄竟也听过我的拟兽术。自然,我的拟兽术是一门高深的武技,且我平时也常常模仿动物行动,刚刚化为虎形的时候,我比别人适应的也快些。不过这门武功和拟兽术又有不同,有些动作禽兽也做不出来,有点……” 孟帅也察觉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托着下巴想词来形容。 任盼盼道:“仪式感。” 孟帅和徐千源同时击了一下手掌,道:“对,就是这个。” 徐千源道:“这些姿势古里古怪,好像是进行一整套仪式。这么说,不像是武术,反而像是一种……” 孟帅道:“巫术。”他眼睛往上看,道:“既然是巫术这类的神秘术,那么除了动作本身,应该还有其他要素,比如说……”他指了指最上面一个圆圈,道:“就是那个,月亮。满月和午夜,是许多原始巫术的必备要素。联想到这个壁画只有夜晚出现,看来这其中也有联系的了。” 他又指了指许多,道:“还有各种草,灵草,花朵,骨头,真是原始的不能再原始的巫术啊。好在没有祭坛,省了好多功夫,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必要还是锦上添花。” 任盼盼道:“你懂得真不少,我看全是一堆线条。” 孟帅摇头,道:“纯属瞎猜。今天是满月不是?” 三人不约而同的走出洞外,就见皓月当空,满地银白。孟帅道:“真是好天气,好时节。就在这里试一试动作。” 任盼盼道:“就在这里?三个人排排站,做这些怪动作?好羞耻的。” 孟帅想象了一下画面,果然觉得画美不敢看,但还是板着脸道:“有什么可羞耻的?你以前没做过广播体操,啊,不,在广场上打基础练拳吗?和那个一样。” 任盼盼道:“没做过。为什么要在广场上练拳?” 孟帅无奈,道:“那你先在一边看着,我来做个示范。” 说着,他一个人走到月下,做了画壁上第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不算特别难,但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坚持做到位。就在他做到和画上同一个姿势时,柔和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一股软洋洋的气息从头顶灌下,登时浑身舒泰,舒服的他几乎呻吟出来。 直到那股热流消失,孟帅顺势做了第二个动作,又是一股热气散出来,仿佛浸在温水中,说不出的受用。 一直做到第六个动作,他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剧痛,仿佛全身肌肉撕裂一般,立刻无法行动,就地做到,身子一落地,剧痛消失,便觉得浑身酸麻,精疲力竭,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了。 徐千源和任盼盼赶上来,道:“怎么样?” 孟帅道:“有效。简直不像是武术,就像魔术一样快捷,当场见疗效。”他喘了口气,道:“就是累点,你们觉得呢?” 任盼盼道:“就我旁边看着,还是很羞耻啊。” 孟帅摊手,道:“做不做随意,反正我不勉强。不过做的时候量力而为,我的极限是六个动作,看你们是多少。” 两人分别尝试,孟帅因为难以移动,就坐在地上看他们动作,眼见他们比划着一个个诡异的动作,而且因为热流的影响,陶醉其中,突然有点懂了任盼盼所说“羞耻”的含义。 徐千源也能做六个动作,任盼盼稍差,做了五个便不行了。两人都是跌倒在地,和孟帅一样,失去了行动能力。 过了一刻钟时间,孟帅先起身,道:“还是有点儿危险。咱们三个一咕噜倒在这儿,真有个不开眼的东西进来,一只蜘蛛就要了咱们的性命。” 徐千源道:“咱们分别来做。这个还是挺有效的,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便感觉到体质有所进益。一套动作下来,纵然比不上当时,也顶个先天的武者。那些大老虎还未必赶得上我们。” 任盼盼瞄了一眼他,道:“那一套动作至少有几十个,做完也要好几天,你能等吗?” 孟帅笑道:“我倒觉得,走老虎路线的,不比我们快多少。开头杀野鸡兔子,算什么试炼?不过是个开胃菜,后面一系列下来,绝不是三五天能完的。咱们不必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 徐千源道:“是这个道理。虽然误入歧途,但这歧途也是虎穴中的路不是?没道理同是道路,相差有那么大的。” 孟帅道:“我们三个,本来就是领头羊,说明我们的实力比别人高出一筹,无论是什么道路,我们都该比别人强才对。这叫做没有差考试,只有差学生。就算我们绕了一点儿弯路,就算我们耽误了些时间,只要赶上去,前面的名次依旧不会他属。” 任盼盼道:“没错,第一名是我的。” 孟帅笑笑,道:“从明天开始,也不能如今日这般随意了。白天如何狩猎,去哪里猎获,如何分工合作,晚上回来按照什么顺序修炼,这些都是有章法的,要一一安排清楚。提高效率,也是很重要的,我们还是在试炼当中。”他对徐千源道:“守卫和狩猎我们多担待一点,让任姑娘多做些省心的工作。” 任盼盼道:“用不着。我说了,出去自由竞争的时候,第一名我也要。那是我争出来的,难道靠你们让么?”她接着对孟帅道,“你来安排吧,我看你挺公正的。可有一条,大家一视同仁。我当然修为差一点儿,可是会的可多了。不比你们哪个差。” 孟帅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巾帼不让须眉。既然如此,就劳烦姑娘今晚值夜如何?徐兄,咱们睡觉去了。” 任盼盼“啊?”了一声,徐千源突然笑了起来。 七九六 久别重逢后,故友少一人 http://..org/ 安安静静的大殿中,一头头威猛?老虎聚集在一起。这些山中大王每一头拉出去,就是能震山岗的存在,现在却聚集在这里,并不感觉到威严,反而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氛。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每头老虎都在虎穴中经历危险,也有收获。现在这一头头老虎,可不是之前那些牙都没长全的小虎崽子,而是一头头真正的猛虎。而且还都有不同的外形,有的背上生翅,有的头上长角,还有的一口寒光闪闪的尖牙,显然都进化过不止一次。 虎穴中的种种经历固然是宝贵的财富,却也让人紧张,大半个月在战斗中度过,即使是老虎也会疲惫,但今日,这条艰难的道路终于走到尽头。 这里是最后一关之前的关卡,冲过这最后一关,就是重点,虎穴之旅画上句号,还有一个重要的奖励。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在一路上,他们早已得到提示,因此在进殿之后,准备领取最后一次奖励,然后冲关。只是一直很准时的使者迟迟不来,他们也有些着急。 只是他们着急,却还不能和钟少轩的着急相比。 钟少轩隐藏在黑暗中,没人看见的面容脸色青白,焦虑之意凝结眉梢。 后面黑雾一分,虎王走了出来,不悦道:“少轩,你在耽搁什么?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赶紧发放奖励。” 钟少轩回过神来,道:“是。可是……” 虎王皱眉,道:“你在烦恼什么?嗯?这一路不是很顺利吗?”见钟少轩不语,道,“快说,跟我还要隐瞒?” 钟少轩叹了口气,道:“孟帅还没来。” 虎王道:“老孟的儿子?怎么会?我记得那小子很有本事啊,怎么会是他掉队了?”这么想着,他凑到黑雾边缘看去,道:“都是老虎,你怎么分得出谁是谁?我都分不出来。说不定他已经来了。” 钟少轩摇头,道:“他没来。早在第一关的时候,我还见过他,第二关就没影了,一路上我一直在找他的踪迹,确实没有。他……消失了。” 虎王道:“消失了?淘汰了吧?” 钟少轩道:“不是。被淘汰的话,不论是人也好,尸首……尸首也好,会掉出虎穴。然而我出去过好几次,没有看到小弟。” 虎王皱眉道:“怪了,迷路了?你沿着路途找过没?” 钟少轩苦笑道:“找过不止一次,每一处密地我都找过了,连影子也没有。” 虎王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啊……那就不好办了。等等啊,我想起一件事。” 钟少轩见到一线曙光,道:“什么?” 虎王道:“你等等,我有点混乱不清。我去问个人。”说着一转身,走了出去。 钟少轩愕然:这虎穴是虎王的财产,虎王不知道,别人怎么知道? 眼见底下人有些不耐烦,钟少轩用权限调整了大殿的治愈之光,众虎登时感觉身上疲惫丝丝消除,许多旧伤也痊愈,只道是最后一关的福利,立刻享受起来。 过了一会儿,虎王风风火火跑了回来,道:“问到了,果然是这么回事。” 钟少轩道:“怎么回事?” 虎王道:“这虎穴,乃是我们先祖无意中得到的一块奇石,里面的秘境自然生成,不是我们老祖变出来的。” 钟少轩神色一变,道:“所以呢?” 虎王道:“所以嘛,所以我们探索出来的路,只有变老虎的一条,因为正合了我族的身份,老祖以为是天授,就命名为‘虎穴’。” 钟少轩道:“其实这里面不止一条路?还有可能走到别的路上去?” 虎王道:“正是。不过其他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反正你走过几十遭,我们虎族这么多年走过几千遭,你看谁迷路了?偏偏孟帅那小子不知怎的,走到岔路里去了。也不知他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呢?” 钟少轩急急的问道:若是走岔了路,会怎么样?” 虎王道:“也不会怎么样吧?都是路,也没有谁好谁坏。不过是更加艰难些。比如说虎路,我们有多少年的经验积累,又给提示,又给辅助,一路上照管下来,保证他们不出大的危险,不过要是趟出新路来,那就不一定了。据说当年我祖上为了开荒,死了不少族人呢。” 钟少轩脸色发白,道:“我得去看看。” 虎王喝道:“你去哪里?你知道他走的哪条路?入口在哪里?现在在哪里?” 钟少轩道:“不知道,但也要去找啊。” 虎王扶额道:“当然不找也是不行。至少孟老弟那里交代不过去。你还没跟孟老弟说吧?” 钟少轩摇头,道:“恩师还一无所知。” 虎王道:“先不要告诉他,送走了这帮家伙,我带着山里的弟兄来找。虎多力量大,比你一个人效率高。但总而言之,要把试炼进行下去,等他们走了再说。” 钟少轩急道:“那小弟的试炼不就失败了么?” 虎王道:“那也怪不得别人吧?又不是咱们叫他走错了路。果然要是他自己走错了,最后出不来,那么就是失败了。不管是运气不好,还是实力不济,失败就是失败。宝镜也会有所判断的。” 钟少轩难掩忧虑,道:“小弟平时嘻嘻哈哈,我知道他也是有傲气的,实力又强,若因此失败了,他定然沮丧,恩师也会失望。” 虎王道:“那都是要找到他之后的事儿了,倘若找不到他,失望沮丧都算轻的……”见钟少轩失色,知道自己说得不好听,道:“你先去安排。我去找兄弟们待命。”说着出去,临走的时候,回头道:“是只丢了他一个,还有还有其他人?” 钟少轩道:“不知道,不过现在只剩下八个了,剩下的我去确认一下。” 虎王挥手道:“我去确认吧。娘的,若因此损失几个好的,我借出虎穴的好心反而成了祸害了。真是倒了血霉。” 大殿中光芒一闪,钟少轩出现在大殿中,被一团光芒笼罩,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形,反而像是神兵天降,金光护体。 众虎心中一振,尤其是北方弟子,见钟少轩人形出现,都是大喜,但紧接着见他面目模糊,又有些失望,知道他还是不出场,证明考验没有结束。 钟少轩缓声道:“恭喜各位,能走到这里。到了这里,已经过了及格线,就算最后一关不过,虎穴也有一份奖赏。当然,我是希望你们人人都能通过的。” 他一伸手,空中一闪,出现了一面镜子。北方弟子都认出,正是四方宝镜之一的西方宝镜。钟少轩道:“这最后一关,是宝镜主持的,我也插不上手去。只能在此观看,祝你们好运,在这一关是有性命之忧的,你们谁要退出,现在还来得及,且损失不大,还有赏赐。” 众人当然不会退出,钟少轩道:“很好,迎接你们最后一次进化吧。”说着退出大殿,大殿立刻被一阵灿烂的光芒所笼罩。 光芒过后,一片惊呼声响起,就见众老虎身子渐渐直立,一个个变出人脸来,也能直立,只是身上还遍布茸毛,背后还有尾巴,是半人半虎的形态。 半妖。 这就是兽类化作人形之前的过渡阶段,别看怪模怪样,可是能有人形态的妖兽可都是强大的存在。半妖兼具了人的灵活和妖的强横,比人类武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众弟子成了半妖形态,许多武技陡然结冻,实力增强了岂止一点半点。 最重要的是,终于能看清人脸了。 对着人,和对着老虎的感觉完全不同,大家都是承认的。对着老虎,始终有丛林搏杀的无所顾忌,对着人,各种各样的情绪就冒出来了。 重要的是,先找同伴。人同此心,北方弟子也好,西方弟子也好,不约而同的往自家人那边凑过去。现在一共八头老虎,凑数也方便。正好一边四个。 北方这边,三杰聚首,各都十分喜悦,还有谢离,竟也在此。四个人见过之后,同时问道:“孟师弟呢?” 确认了一下孟帅确实不在,四人面面相觑,白无青道:“孟公子被……淘汰了?” 虽然四人谁都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也无可置疑。谢离深受打击,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啊,公子那么强大……” 正这时,西方弟子也是一片惊呼:“大师兄不在这里?大师兄竟然会被淘汰?怎么可能?”他们信徐千源,比北方信孟帅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如何也不信这个事实。 姚凌波道:“看来虎穴真是危险啊,谁都有可能被淘汰。邱师妹也不在这里。” 比起孟帅,邱若意被淘汰,众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 这时,钟少轩的声音响起,声音平平,毫无感情,道:“诸位。不管你们怎么想,事实已定,与其难以置信,不如接受。之所以让你们相见,就是因为最后一关,你们不再是竞争对手,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不管哪来的弟子,外头有什么恩怨,你们要齐心协力,不然难度此关。来,看看你们唯一的对手。” 镜子一闪,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山巅,那是一头插翅巨虎,威风凛凛,如黄巾力士。 七九七 独力推八卦,众望当所归 http://..org/ >,! 高高的山上,一头猛虎雄踞巅峰,长长的羽翼折叠着,目光如炬,照亮着暗沉的天空。 好一头山君! 众人之中,自然有人改造了翅膀,不过多是肉翼,现在成了半妖还保留着,收在背后,看样子就像一只只蝙蝠,哪能和那个羽翼相比。 从体型上,巨虎和他们这些半妖也不是一个层次,更不用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居高临下,睥睨天地。这巨虎仿佛不是世间灵兽,而是从山海经中走出来的妖神。 虽然被震慑住了,但诸位弟子绝非轻易退却之人,一个个挺胸抬头,往前走去。 不过走着走着,队伍却分外两拨,西方一拨,北方一拨。 这是自然而然的,也不是谁号召的,众人就这么分成两股。虽然钟少轩说过,希望他们同心协力,不过他们信任的,当然还是朝夕相处的队友,而不是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外人。至于说什么并肩战斗,能当个盟友都勉强了,哪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不仅不合作,双方还存着斗气的心思。 白无青道:“一会儿大家加把劲儿,不可输给了西方那些小子。” 宋千寒道:“这个自然。队长折进去了,倘若我们也输了,北方颜面何存?” 姚凌波看了看对方,道:“他们也和我们卯上了。他们选出了个号令的。咱们也要选个头。这回是合攻,要有章法的。有组织的和无组织的,当然不同。” 白无青道:“宋木头呗,他一向是老大。” 宋千寒面无表情,道:“我不习惯筹谋全局。无青你上。” 白无青道:“难道我就懂?我心思也不在这上面,那就是凌波了。” 姚凌波道:“你们两个一个木头一个滑头,要叫你们号施令,我也不同意。可是我也不擅长,我推荐一个,谢师弟你来。” 谢离吃了一惊,道:“师姐别开玩笑,三位都是我的前辈,修为又高,哪有我来令的资格?” 姚凌波道:“谢师弟年轻些,修为是落后了一点,可他精通阵法,脱胎于兵阵。这样特殊的地形,岂不正是他一展所长的时候?” 宋千寒打量了他一眼,道:“行。我看行。” 白无青道:“那就是他了。我看孟公子和他交流阵法,说的头头是道,想必是有真才实学。” 姚凌波拍了拍谢离,道:“你看我们三个都让你,你还顾虑什么?” 谢离道:“既然如此,小弟僭越了。不过不敢做主,请宋师兄做领,小弟辅助。顺便请将三位的进化方向告知。” 几乎是同时,两边都商量完毕,一声呐喊下,两个队伍八个人同时冲向猛虎。雷光利爪钢牙,各种攻击落在山君身上。 钟少轩在远处通过宝镜看到了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说了让你们同心协力,还这么各自为战,这是不把虎霸王放在眼中么?” 好在他们除了各不合作,自己队伍里颇有章法,双方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袭扰战术,由双方会飞的队友在天上牵制,地下轮换进攻,你来我往,轮流出手。 而且因为是分队进攻,双方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反而造成牵制效果,让巨虎尾不相顾。不过因为双方并非统筹考虑,也不是考虑到老虎的状态进行轮换进攻,会有受打击不平衡的状况,一方吃力而另一方并不及时援助或者分开注意。这还是双方争胜,都想自己拿下的情况,不然一方把另一方当肉盾,拖死也不稀奇。 如此,和虎霸王维持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虎霸王受到不少攻击,且并没重伤一个,看来一直维持这样的局面,过关有戏。 钟少轩看着,暗暗摇头,心道:若是觉得虎霸王这么容易对付那就错了。不知他们有没有察觉,虎霸王根本没收到什么大伤害。而且,它还没有放出绝招呢。 当然,不是没人察觉。谢离在观察了场中的形势后,下令叫队友们回缩队,渐渐地离开战场。 姚凌波道:“什么意思?咱们不进反退?” 谢离道:“我看那老虎不耐烦,恐怕要……”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叫道:“飞起来了!” 几人回头,但见巨虎飞起来,巨大的羽翼一动,就是遮天蔽日。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仿佛有泰山压顶,众人脸色陡变,只觉地面都在颤抖。但事实上,那老虎还没出绝招。倘若出,威势何等惊人? 这时,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却,谢离突然大声道:“西方的朋友过来,我有一阵法,能防御稳固,需要八个人,咱们同心协力!” 对面四个人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但这时天上风云汇集,日月无光,着实骇人,不由自主的,四个弟子靠近了过来。 谢离并不多话,随手一抛,八根木枝插在地上,道:“站稳了方位,跟着我运气,来——” 八人站好阵法,谢离为阵心,在他的运营下,八人身上的力量连接一体,头顶冒出层层白烟,如云朵一样,盖在顶门。 这时,雷光降下—— 一道完全不输给天劫的巨雷带着隆隆的咆哮从天上降下,狠狠地劈在云朵之上。云朵巨震,白色的云气和雷光抗衡,震颤不已,但始终顽强不散。 过了不知多久,雷光消散,咚咚几声,阵中的几个人倒地。 他们是有些脱力的,刚刚和雷光对抗,身体和精神负担都极大,受到反震,跌倒在地,但并没有受伤。谢离站直了身体,透过云层,看向巨虎。 巨虎摇摇晃晃落下,虽然不是坠下,但也境况不佳,谢离大喜,道:“它正虚弱,大家最后努力一把,毕其功于一役!” 众人听到声音,心头大振,纷纷起来,谢离又道:“各位,最好的机会只有一次,希望大家同时出手,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还请按照刚刚的方位站好,把巨虎围在中间。” 他自行调派,井井有条。若在一开始,众人傲气,自不会听他调集,但经过刚刚一阵,谢离受到了众人的认可,再加上两边领头的本就不在,他顺势而为,众人也没有异义,不自觉的便跟着他走。 钟少轩在镜子外点头,心道:这个青年人纵然修为略差,但有大将之风。有些小弟的意思。 这时,最后的围剿生了。八种最犀利的攻击同时亮起,光芒笼罩之下,镜面被白光充满,一时看不清人影。 虽然看不清,但钟少轩知道结果。那巨虎是虎穴造出来的,巨虎崩溃,虎穴有感应,他也有感应。这时感到了反馈,钟少轩暗道:不过,虽然没有打死,但已经打得巨虎十去**,后面零星的磨,也该磨死了。 眼见北方的五方轮转就要成功,钟少轩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这么结束,孟帅是肯定赶不上了。纵然他最后赶来,但巨虎的战役他没有参加,宝镜不会承认,他也没资格继续五方轮转。 正自有些黯然,突然,宝镜震动了起来。 钟少轩愕然,道:“没有过关么?怎么又有从头开始的迹象?” 这时,一个影子从镜子边缘出现,渐渐地靠近众弟子。钟少轩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惊疑道:“那是什么东西?” 烟雾散尽,巨虎倒卧在地,羽毛凋零,落了一地。 众人看清结果,欢呼道:“好啦,它死了!” 紧接着,就有人现巨虎尚有呼吸,一股脑的像巨虎冲去。这时候巨虎连病猫也不如,却还有一口气在,谁若是给了它最后一下,不但是偌大的荣耀,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好处。因此谁都想捡这个便宜。 这个时候,当然也没有人听谢离的了。谢离也不出声,甚至没有向前挤,这时候大家各凭本事,他的硬实力是差一些的,挤不过其他人,因此也不凑这个热闹,反而默默退后。 有了刚刚那一幕,其他的事情还重要么? 这时,一只素手伸过来,姚凌波挑起拇指,道:“谢师弟,了不起!” 谢离脸色一红,道:“师姐过奖了。” 姚凌波道:“你比那两个混球可靠得多。也不知孟公子能不能赶上,倘若他赶不上,以后还要劳烦你多费心,可不能把什么事儿都交给那两个小子。” 谢离道:“但愿公子能赶上,他的能力比我强太多……”话音未落,突然怔住了,往天上看去,道:“那是什么?” 姚凌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一个阴影从天上飞来,越来越近。莫名的,她便感到一阵压抑,仿佛阴影并非落在眼前,而是落在她心里。 继两人之后,其他人也相继看见了,纷纷抬头,暗自疑惑。按照钟少轩的提示,这巨虎就该是最后一个敌人,怎么又有其他东西来?是敌是友? 阴影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众人不由皱眉,纷纷道:“是什么?是虎狼么?还是别的猛兽?” 白无青奇道:“我看那样子,像个蜈蚣。最后是蜈蚣怪么?” 终于,阴影显露人前,有人惊呼道:“是龙!” 七九八 此凶是彼祸,旧恨添新仇 http://..org/ >,! 那人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是看在的家伙浑身金甲,五爪带角的份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 众人一看,果然有些相像,乍一看,确实反应是龙。 然而……哪有那么丑的龙? 若说此物是龙,也太寒碜了,那张脸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三角眼,蜥蜴皮,青面獠牙,只像是童话里的妖怪,专门吃小孩子,吓唬小孩子睡觉的那种。 虽然这东西丑的玷污一个“龙”字,但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与传说中的“龙威”,何其相似?莫非真是龙? 众人议论之中,丑龙已经降临,突然仰天长笑,隆隆声中,竟有人声传来。 “果然是些蝼蚁,见到本神龙,还不跪拜?” 白无青皱眉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 那丑龙缓缓降落,就落在巨虎背上,道:“好没见识的小子,连真龙也不认得?” 白无青道:“什么真龙,明明是头拉长了的猪。” 这话刻薄,却也惟妙惟肖,众人不免大笑,那丑龙暴怒,喝道:“找死——”尾巴一扫,向白无青横扫过来。 白无青一闪,前面的一个西方弟子却遭了秧,扑通一声,横飞出去数十丈,落在地上,和破布袋相似,手脚不动,眼见不活了。 嘲谑的气氛登时一凝,众弟子凝重起来,纷纷后退。结成了一个队形。然而,少了一个人,八卦阵已破,再也不成型了。 那丑龙冷笑道:“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竟敢挑衅本座。我本来就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吃了,补一补身子,现在更是要切片活剥,个个做成不同花样,摆宴庆祝我的成龙之喜。” 它的目光扫过去,点了点白无青,道:“就从你开始,你这小子有点眼熟……莫不是姓白?” 白无青一惊,道:“你怎么认得我?” 那丑龙道:“认得你很稀奇么?本座成龙之后,记忆力大大增强,本来毫无印象的小虫子,现在又记了起来。你和北方那个被我废掉的小虫子有那么几分相似。长得一样讨人嫌,上次我还手下留情,没取他性命,这回要吃了你。” 白无青牙齿“咯”的一响,道:“你莫非就是那个陶绛?东方的王八蛋?” 姚凌波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丑龙道:“本座神出鬼没,想在哪里,就在哪里。现在就在这里,女娃娃,你站在一边,本座最后一个处理你,你该感恩戴德。” 白无青喝道:“去死——” 身子一团,竟化为虎形,往丑龙那里冲去,竟似要做舍身攻击。 谢离迅判断了一下形势,喝道:“并肩上——”也冲了上去。他选择的进化方向是度,竟一点儿不比白无青慢,冲过了白无青的身前。这时丑龙五爪如闪电般抓来,谢离冲的太急,被龙爪一抓,抓住了虎尾,往下狠狠一甩,砰地一声,砸的尘土飞扬。 白无青惊怒叫道:“谢师弟。”冲过去抱住他,要拉他出龙爪,一拉不动,眼见丑龙要再摔,当机立断,一斩之下,将虎尾斩断,把他拉出了前线。 这时,光芒一闪,空中炸开了一朵水仙花,那是姚凌波的攻击到了。 那花朵就在丑龙眼前,一瓣瓣绽开,吸取了大量的的风,接着砰地一声,炸成千百片。丑龙略一摇头,道:“什么玩意儿?”竟是毫不在意。 姚凌波失色,她短于体力,却把所有心血都用在攻击上,这水仙花的绝招,威力几乎与她在外界的武技相似,刚刚对付巨虎也立了大功的,现在却是如蚍蜉撼大树一般,可见对方何等实力。 紧接着,宋千寒等和其他西方弟子的攻击也到了,种种和巨虎时一样的攻击,落在那丑龙身上,却如灰尘落下,毫无知觉。 那巨龙笑道:“该我了——”突然张口,一团漩涡形成。那漩涡并非往外吐出,而是往里吸,周围的空气如?到了黑洞,瞬间盘旋着往龙口处冲去,无数砂石,草木收到吸力,纷纷冲进去。那巨龙张口不动,土石也好,树木也罢,进了它的口中,有进无出。它也不嚼,就这么鲸吞下去,似乎真在体内藏有黑洞,多少天地都能吸入其中。 众人在风中,几乎站立不稳,实力强大的,还能够站住,弱一些的只好蹲在地上,扶着地面自保。那被抽出去的弟子倒在地上,无人看护,立刻被卷入其中,一直卷进丑龙口中,一声惨叫都没有出,便消失了。 谢离比他幸运,白无青抱着他,顶风回来,姚凌波和宋千寒一左一右护住他,如一堵墙一般,挡住风暴。 谢离从龙爪下逃生,浑身断了几根骨头,有气无力道:“先撤了……它不是守关的,不……不一定要和他斗到底……” 白无青道:“可是他与我有仇……” 姚凌波大声道:“你要害死谢师弟么?”眼见白无青还在迟疑,大声道:“宋师兄,你怎么说?” 宋千寒寒着脸,道:“先撤。”说到这里,牙齿咬得紧紧地,显然撤退非他的本性,但考虑到谢离在,不得不顾全大局。 白无青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丑龙,道:“妈的,走吧。”抱着谢离离开风暴。 这时,对面的西方弟子也有了决断,剩下的三个人往另一边撤退。两边分开来,也算一种默契,增加一半的逃生机会。 丑龙双眼移动,道:“都跑了,那我先玩哪边为好?” 突然,它腾空而起,如闪电一般瞬间飞出百丈,轰然落下,两只前爪落在地上,分别按住了一个弟子。正是逃跑的西方弟子中的两个。剩下一个大骇,化作虎形奔逃。丑龙张口一吸,将那人吸过。 那位弟子的身躯一震,陡然分成两部分,原地留下一个残影,真身再次前冲,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远远地逃开。 丑龙咦了一声,道:“遁法有点儿意思啊。算了,沧海珠,也是有趣。”脚下一碾,将踩住的西方弟子碾成肉泥。 霎时间,西方弟子死三逃一,全军覆没。 北方弟子这边,看到这种情况,不由惊怒,宋千寒道:“别跑了,跑不过他。” 白无青道:“正是,留下来决一死战。” 几人情同此心,反而一起停住,谢离道:“放我下来吧。” 白无青将他放下,这时候也没什么带上还是舍弃了。反正大家一起拼命,众人若死,谢离也不能逃生,他不愿最后做一个病号也是寻常。 丑龙落在他们面前,竟没有如西方那边摧枯拉朽一般践踏,反而睁着怪眼,叫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们留在最后?” 白无青道:“因为你有说废话的**。” 丑龙怪笑道:“根据我的经验,一连串杀人中,越后面死的越是痛苦,给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也是寻常。因此我越讨厌谁,反而让他后死。如此看来,姓白的小子,你倒是可以最后死。” 白无青呸了一声,道:“屁话太多,无聊透顶。” 丑龙看了一眼姚凌波,道:“这个丫头美貌,我倒可以留下。最后好好炮制你。”他目光移向宋千寒,显然是打算先对他动手。 姚凌波冷笑道:“就凭你这长虫?” 丑龙呆了一下,道:“是了,我如今不方便。那么你惨了,你长得漂亮也没用了。我还第一个要杀你,将你的脑袋揪下来,看你这花朵一样的脸被血染红,也算一种艺术。这是你最后一个用处。”说到这里,突然龙爪压下。 白无青和宋千寒同时出手,两边用最大的掌力抵御龙爪。 龙爪在空中震了一下,突然五指一张,五根手抓同时伸长,如牢笼一般扣下,将姚凌波扣在里面。 姚凌波这时难以抑制惊恐,想道: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又一个念头冒出来:虎穴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把我们找来,就是个大阴谋么? 她却不知,钟少轩在镜子前面,也记得浑身冒汗。 纵然他们和钟少轩关系并不密切,可北方弟子无缘无故全军覆没,这也是天大的事。而且是在西方出了这么大意外。这怪物并非虎穴所有,却让他硬闯进来杀了这么多人,说到底是西方失职,责任重大。这还不提刚刚失去了龙虎下院中极有前途的几个弟子,龙虎山对龙虎下院也没法交代。 但若是在前面关卡,钟少轩就可以出手干预,但这最后一关,偏偏是他唯一不能插手的,在镜子前面看得坐立不安,偏偏无可奈何。 真的没办法了么? 丑龙扣住姚凌波,其他几人不要命的向它攻击,却如挠痒痒一般,没损失他半根毫毛。丑龙哈哈一笑,道:“急了么?现在看看你们的小美人,是怎么个结果。” 说着,就要一合爪子,将姚凌波抓碎,姚凌波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风声骤起,一道光芒从旁边飞出。 轰的一声,一根棍子从天而降,穿过了丑龙的爪子,将它死死地钉在地上。那棍子全身流光闪动,似有龙游。 是真龙的影子。 就听有人叫道:“我去你这丑货,你怎么还没死?” 七九九 三剑合一剑,假龙见真龙 http://..org/ >,! 随着一声呼喝,一道人影落下,正好落在丑龙脑袋上,丑龙一抬头的功夫,就觉脚爪生疼,惨叫一声,钉着脚的棍子被人生生的拔了出来,鲜血狂飙。 惨叫声中,三条人影终于落下,呈三头鼎立的姿态落在丑龙身前。三人皆是一身轻装,所服虽不华贵,却剪裁合度,加上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正是三位高手风范,和场中半人半虎的弟子们全然不同。 姚凌波等人齐声叫道:“队长?” 孟帅回头,拱手道:“抱歉,我……咳,绕了点远路,来迟了。” 姚凌波喜极而泣,道:“来得不迟,也不早,若是再晚一步,就见不到我们了。” 孟帅摇头道:“这其中很多曲折,一言难尽。等先了结了这个丑八怪,我再详细告知。”说完,他把目光收回,盯住丑龙,道:“你没死,还变成了这个模样。” 丑龙冷笑道:“我当然没死——你们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死。我是天命所归,气运所系。不但没死,还终究得了场造化。你们三个……”他目光往孟帅徐千源任盼盼身上一扫。 它大声道:“你们三个,也是走岔了路,走的什么路?人路么?真是无聊,当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还要当人。你看你们一身布衣,手里那铁棍,比外面还寒酸,白摸爬滚打这么多时日。我却是走的龙路!历经百劫,越过龙门,终于成了神龙!我一生的追求在这里实现了,你们羡慕么?哈哈哈……” 说着,它狂笑起来。 孟帅痛心疾叹道:“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成这样了?” 谢离轻声道:“好吧,至少斗嘴一方面,我们不会输。” 刚说这么一句,孟帅已经道:“第一,你忘了这里是秘境了?一切都是秘境安排,在这里成虎也好,也龙也好,或者成猪成狗成畜生,也就是一时,出去该是什么还是人们。就算变成小强,出去也成不了小强侠。还一生追求,你做什么梦呢?” 楸龙笑声戛然而止,孟帅继续道:“第二……你管这模样叫真龙,扪心自问,刨去自我催眠的因素,你自己信吗?别怪我说粗话,你现在模样,不就是把你与生俱来的那张丑脸,按在一个那玩意儿上,这要叫真龙,茅厕里扫一扫,满地都是真龙了。” 丑龙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周围同时出现了三个漩涡,每一个都在疯狂旋转,把风不停地搅进去。 孟帅微微抬头,道:“破——” 三人从三个角度同时出手,三道气剑同时打了出去,角度秒到巅峰,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响声,那三个有吞天灭地之势的气团如杯中的泡沫一般,飞快的散掉。 孟帅冲起身,道:“再来——”直接坠下,又是一道气剑,其他两人从左右两边同时出击,三道气剑看似汇集往一点,却毫无交集,以极其凑巧的方向擦身而过,在丑龙身上留下三道明显的伤害。 三人一刻不停,凭借三道气剑,三个身体,在场中穿梭,此起披落,每一次出击都有安排好的退路,每一条退路,都有人接应。仿佛一个运转不停的精密机械,每一步齿轮推动另一边的齿轮,机器扎扎前进,可靠之余,又兼具美感。 姚凌波赞叹道:“厉害——这才是配合呢。刚刚我们有点乌合之众了。他们配合的很好,哪里找来的这么默契的队友?是虎穴里早出来的么?” 宋千寒道:“而且实力比我们强。”虽然换了身体,实力和外面不一样,但高手的动作反应和机变,都处处有烙印。宋千寒眼光既高,性情也直接,便说了出来。 白无青多看了几眼,道:“当然强了,我若没看错,那就是西方弟子的大师兄啊,和孟公子一起失踪的那个,看来他们走到一起了。还有个女子是谁?修为不在我们之下,实力更是不俗。” 姚凌波道:“那两个人好像是以公子为,唉,到底是孟公子,到哪里都能压一头。” 谢离更目不转!,旁人只看到他们配合巧妙,实力强劲,他却隐隐看出阵法,似是三才阵的变种,但变化更加巧妙,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使用阵法的人更强劲,人托阵,阵托人,当真到了出神入化的理想境界。而刚刚强势的丑龙,在如潮水般的攻击下,渐渐地施展不开,攻少守多,落在下风。 只听噗噗几声,三朵血花绽开,丑龙身上同时中了三剑,顿时惨叫。 丑龙再不留在原地,一面逃窜,一面大声道:“你们三个打一个,好不要脸!” 孟帅道:“你这真龙还要和我们蝼蚁平手对敌么?不跌了你神兽的面子?” 丑龙暴怒,道:“别看我现在是神兽,出去了我就是东方一个弟子,和你们一样。你们三个打一个,还是西方和北方的第一弟子联手,对付我这个连东方第一弟子都不是的人,你们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孟帅呼啸一声,三人再次同时出手,丑龙险些又中招,逃得更快了。 追击之中,孟帅道:“他用了激将法,我不受激,你们怎么说?” 任盼盼不以为然的道:“那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徐千源道:“看你。若要单挑,我们三个中,也只有你最合适。” 孟帅若有所思,任盼盼道:“不会吧,你不是刚刚说过不受激吗?再说,我们一关关闯下来,方向都是你定的,是你决定的联手,现在反而要一个人出去逞英雄么?” 这话是没错。作为一路闯关而来的几个人,路上也不免一关关闯过,每一次闯过,都有机会获得进化的力量。作为人,进化的方向很灵活,但增幅并不大,不能和猛兽相比。是孟帅创造性的提出干脆以配合为方向,一开始就进行互补,把三个人作为一个整体选择进化。 第一次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其他两人还是有所怀疑,但孟帅成功的说服了他们尝试。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三人合作之后,远大于分别作战,跌跌撞撞闯过第一关之后,第二关第三关简直如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孟帅的方案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信。因此一路上都是以此为中心前进过来的。被姚凌波他们赞叹不已的默契,也是在一关关中磨练出来的。 但正因为三人联手,若拆开了,单人的实力不免下降,无法和外面相比,这丑龙实力不差,单独一人恐怕胜不过他。因此任盼盼现孟帅有单挑之意,才这么吃惊。 徐千源道:“你看如何?我想你的判断总是准确的。” 孟帅目光一动,道:“也罢,我试试。” 任盼盼跌足道:“你上了人家的鬼当啦。这么着,我们离你不远,你若不行,我们赶上去,好歹结果了他。总不能面子没了,连里子也没了。” 孟帅道:“多谢,单挑不成再群殴,虽然这样耍赖一点,但是我喜欢。”说着,气剑一散,手中抄着降龙锥,扬声道:“你想要单挑么,我来了。” 此言一出,姚凌波等北方弟子相继失色,丑龙却是又惊又喜,连忙道:“你可别后悔。”说罢停了下来。 孟帅道:“后悔什么,这不是你所求的么?” 丑龙暗喜,心道:“我还道这家伙有几分小聪明,看来也是个蠢货。这点子机谋也会上当,也是一个奇闻了。”表面上却道:“很好,算你还有几分骨气,没白学几年武功。敢和神龙挑战,就算死了,也算个英雄吧。” 孟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真的坚持自己是龙?我说,你有没有见过真龙?” 丑龙怒道:“真龙不就在你眼前吗?” 孟帅道:“不错,真龙就在眼前——来,出来给他看看。”手指一点,一头小小的龙出现,盘在他头顶。只见龙虽只有指头粗细,但金鳞五爪,正与画上画的一样。威风凛凛之余,外形也神骏非常,和那丑龙正是天上地下。 丑龙一眼看见真龙,露出又妒又羡神色,随即道:“你从哪里找来的玩具?这么小一点儿,唬人玩呢?” 连任盼盼和徐千源也觉得惊异,他们都没不知道孟帅有这么一条龙。有还罢了,关键是怎么带进来的?每一次闯关他们都在,孟帅从没提出过要求从外面带灵兽来的要求啊? 哪知道孟帅是作弊带进来的。他在每一关的修养殿堂中,都能联系到黑土世界,因此也老实不客气,多次从里面偷运东西出来,这都是规则之外的,但虎穴秘境也没找过他麻烦。因此他越来越大胆,最后一次直接把小龙叫出来了。 不过这话他连徐千源他们都不告诉,怎会跟丑龙说,笑道:“你看不起它,来,叫一声给这劣货听听——” “吟——” 一声龙吟从小小的身躯出,高亢入云,直上九霄,深深的震撼了每个人的心底。与那丑龙嘶哑的咆哮有云泥之别。 丑龙先是惊羡嫉妒,紧接着想起一事,突然失声道:“是你,原来是你!” 八百章 漫天风波乱,定鼎砥中流 http://..org/ .m. 丑龙情绪激动,瞪着孟帅,道:“真的是你?!” 孟帅摊手道:“什么是我?” 丑龙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到的龙吟,就是这个,我绝不会认错——对,这都是你,你引我来的,混蛋!” 孟帅不回答,但已经知道丑龙是明白过来了。 丑龙想的不错,陶绛来这里,本来就是孟帅引来的。 自从知道段凌夜跟在后面之后,孟帅就想把陶绛引出来杀掉。虽然北方和东方的争端由来已久,也不是陶绛一人所造成的,但他是最近这场风波的制造者,是白无青现在最恨的人,为队友计,早早除掉这家伙,对后面的行程有好处。 孟帅知道段凌夜的脾气,觉得他在后面不追上的可能性大,冯源也同意,言明段凌夜面上肆无忌惮,其实沉稳且谨慎,不会贸然追上来,可能会在后面驻扎,派人来刺探消息。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只需要让来人把值得陶绛出来的的消息带回去即可。 什么消息才能让陶绛跑出来呢? 唯有“龙”的消息。 这时便看出情报能力的用处了。冯源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一元万法宗几次真传弟子,除了方轻衍这样的后进,其他人的资料他都有,其中也有陶绛,对陶绛“血封”的情况一清二楚。 陶绛的血脉封印选择的是“龙”,但一直远远不如的段凌夜的“灵封”。他不说自己悟性不够,资质不足,只是怨恨几位老祖将资源,尤其是龙的相关材料都给段凌夜,觉得自己非要找到一条真龙,融合血脉,才能战胜段凌夜。 这种情况,只要有真龙的消息,不怕他不上钩。 只是这样一来,要防着段凌夜。段凌夜心思机敏,而且他也是修的“龙”相关,若叫他得到消息,难保他不出面。因此要引着陶绛来,又要阻止段凌夜。 冯源提出用寄生蝎,孟帅觉得主意还不错。 不过事情发展到后来,倒比想的顺利,因为段凌夜真把陶绛派出来了,让他亲耳听到消息,比找人传话更加方便。 陶绛一进龙虎下院的范围,孟帅就知道了,不得不说冯源在监控上确实有一手,不需要多少人手,就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孟帅找朱徽冰将陶绛引过来,故意谈起虎穴中真龙秘事,果然把陶绛镇住了。 至于那张师弟,孟帅是直接找人做了他,然后用寄生蝎附体的,他的用处就是敲边角,然后,也要激起段凌夜的怀疑。 其实陶绛孤身犯险,孟帅是可以当场弄死他的,不过考虑到陶绛修为不弱,若杀了他,难免惊动其他人,尤其是龙虎下院的人。孟帅不想将西方扯到北方和东方的争斗中,而且公开杀一个五方轮转的使者,恐有后患。只有把他吸引进密地阴死,才不漏痕迹。 另外,也要给段凌夜一个解释,不是孟帅去解释,而是让段凌夜猜到陶绛怎么死的,省得他疑神疑鬼,做出什么事来。当然如果他借题发挥,趁机找事,那是另一回事。 孟帅安排寄生蝎带着张师弟去见段凌夜,故意透露出些许消息,但又不确实,不把秘境透露出来,却暗示陶绛有异心。然后他立刻放开寄生蝎,让张师弟死掉,来个死无对证。顺利把段凌夜的疑心引到陶绛身上。 至于段凌夜会不会逼问陶绛,孟帅并不在意,且他知道陶绛是定然不会把事情告诉段凌夜,虽然他怕段凌夜怕得要死,但企图超过段凌夜一样是心魔,陶绛一定会咬紧牙根死硬到底,而且还是会拼尽一切,到那天偷跑出来进秘境的。 等到陶绛私自离开去秘境,段凌夜心中一定会有数,知道陶绛自己找死,当然他若以此找事,孟帅便接着,反正公然看来,是东方主动挑衅北方,算他们理亏,生死皆是咎由自取。 当然,还有一个风险,就是段凌夜直接把陶绛杀了。这在东方应该也是常事,尤其听说段凌夜喜怒无常,可能就为了方便,除掉了陶绛这个麻烦。若是如此,孟帅当然不会觉得惋惜,反而觉得趁便。当然不能手刃仇人,白无青可能会有点遗憾,但除掉了一个敌人,总归是轻松许多。 后来段凌夜是没有动手,陶绛私自跑了出来。孟帅一路把他引进秘境,让他成了那丑八怪。当然孟帅和钟少轩与虎王他们打好了招呼,不然段凌夜有什么本领,怎能一路顺利的进了这么重要的秘境? 不过这陶绛怎么变成这等丑八怪的,孟帅还真不知道,钟少轩他们也未必知道。他还以为陶绛和其他人享受一样待遇,到时候竞争时阴死对方就完了。没想到虎穴仿佛有智慧一般,给这个外来者弄了个如此不伦不类的身份。 这一切陶绛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未必没有感觉。毕竟他不是傻子,孟帅的筹划远远没有天衣无缝。不过利令智昏,陶绛一心想要真龙重宝,满脑子都是欺压段凌夜,自然不会深究细节,只是心底存在一个疑影。 直到刚刚,那声龙吟,把他的疑惑唤醒了。 那声龙吟,和他刚刚进入虎穴秘境听到的一模一样。当时就是那声龙吟,勾起了他的无穷贪欲,让他头脑发热,直冲进虎穴秘境中。 进了虎穴秘境,陶绛也经历过很多,心境早已不同,怀疑的种子更是层层萌芽,刚刚那声龙吟,让他心头陡然闪过一丝亮光,把一切都穿了起来,自然恍然,再看孟帅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和仇恨。 虽然被看穿了,但是孟帅不承认。因为这件事不光彩。 不是手段不光彩,而是过程不光彩。 倘若一切顺利,陶绛进来之后,飞速的被孟帅踩扁,在把他砍死之前,孟帅到可以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策划的一系列事件说出来,装个x什么的。但问题是事情并没按照他想的发展,反而大出意料之外,也就是说,失控了。 孟帅和陶绛几次交手,虽然没吃亏,可也没拿下对方,最后自己走岔了路,倒让陶绛修成了强大的身体,刚刚那一战中更连累死了不少友军,这些责任追根寻源,孟帅难辞其咎。这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让孟帅怎么承认?他虽然脸皮厚,可也没厚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地步。 因此他只是淡淡道:“你又想起什么倒霉事儿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陶绛暴跳如雷,孟帅都以为耻,他这个被一路耍过来的,当然也没荣耀到广而告之的地步,只是怒道:“你自己知道——因为你,我受了多少苦,付出多大的代价,变成了这个鬼样子,都是你害的。” 孟帅奇道:“你不是刚刚还吹嘘自己变成真龙,快乐无比吗?” 陶绛语塞,他岂不知自己现在和真龙离着八丈远?无非一直自我催眠而已,这时怒吼道:“我说之前——我要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 孟帅轻描淡写道:“嗯,我早知道了,来吧。” 陶绛仰天狂吼,身体陡然膨胀了起来,那是极度的膨胀,如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他之前还有一片片鳞片附体,皮肤崩开之后,鳞片一片片落下,筋络如一条条蛇一般在皮肤上绽起,如晒干的裂痕。如此身体,再配上他那副尊容,丑怪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然而,他的气势在暴涨。绽开的鳞片飞舞出去,每一片都引起了一个个漩涡,空中被漩涡布满,每一个漩涡都在疯狂的吸收空气,空气被漩涡们撕扯着,产生了混乱与分裂,整个空间充满了肆意暴虐的乱流。 孟帅在空中稳住身形,喝道:“你们先离开。” 任盼盼等人在不远处,自然受到了波及,连徐千源也在这等暴虐之地立足不稳,任盼盼更是摇摇晃晃,险些从空中坠了下去,她惊呼道:“怎么办?下去,还是上去?” 徐千源眯起眼睛,看着孟帅的背影,道:“下去。” 任盼盼道:“由他一个人扛着,行么?” 徐千源道:“行。”见任盼盼焦急,道:“你没发现,他特别稳么?” 任盼盼一回头,就见孟帅在乱流中背影,果然异常稳定,在如滔滔洪水般的乱流中,如中流砥柱,纹丝不动。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被徐千源一拉,两人向下落去,将战场彻底留给了孟帅和陶绛两人。 肆虐的风暴稍稍停止,一个个漩涡却没有散,反而有规律的围绕在陶绛的周围,像他的护体祥云。 这时候的陶绛,身子已经如一个扎紧的火腿,鼓鼓囊囊,脸也肿胀的不成模样,这时,别说和龙,就是和任何一种已知生物,都扯不上任何关系。他睁着两只水泡眼,盯着孟帅,道:“你倒是会强作镇定。” 孟帅微笑,仿佛不是置身风暴,而是沐浴在暖春的微风里,道:“不是强作镇定,是无所谓,你太弱了。” 陶绛一惊,冷笑道:“吹牛很累吧?” 孟帅道:“不是吹牛——你知道世上最混乱的乱流是什么?”他手中也开始形成一团气旋,不过和对面的漩涡有精微的区别,“是空间!” 八零一 脱胎留残血,死地而后生 http://..org/ 刷刷刷—— 风暴的乱流霎时间安静下来,然而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轰! 下一刻,空间爆了起来。 这是真正的乱流,每一寸空间都在开裂,每一似空气都在爆炸,风以一丝为单位,疯狂的转动着,如狂舞的落叶,往各个方向溅开。 噗噗噗—— 刚刚那些风形成的漩涡,爆炸的更加惨烈,每一个都中心开花,混乱的连看都看不清。但众人的耳中,还是传来了除了爆炸之外,另一种声音,那是气刃割开血肉的声音,大概是因为丑龙的皮肉更厚,割出来的声音比寻常人更钝,也更响。 徐千源在下面看着,惊异难言,道:“是空间乱流,他怎么做到的?” 任盼盼道:“空间属……奇怪吗?那就证明他是混元期,而且走的是空间属武道呗。虽然稀奇,但也不是没有。我听说你的属性也是特殊。” 徐千源道:“我是重水属……但我用不出来,这里的身体最多只恢复到先天,怎能运用自如到这种地步?他也没选择这方面的进化啊。” 任盼盼也是不解,不过为了不服输,便道:“那不是老孟嘛,什么都有可能。你猜不到很正常。” 不但他们,连北方众弟子也是又惊又喜,他们当然知道孟帅是空间高手,可是同样不知道孟帅怎么做到在虎穴也运用自如的,不过对于孟帅他们更有信心,信任的更加盲目,因此就和任盼盼说的,孟帅什么都有可能。 没有人看见,孟帅的衣袖掩着,一缕金光在闪烁。 黄金右眼,那是蛟龙用以纵横龙虎山的神器。孟帅连小龙都偷渡出来了,何况这个宝贝? 亏了他没融合右眼,因此才能把它当做物品一样拿出来。只是没有融合,他只能动用其中很小一部分力量。但是对付如今的丑龙,足够了。 空爆停止。露出丑龙的身躯。 如今的丑龙,不仅丑,更狼狈。上几乎没有几块好皮肉,被各种空爆的余波撕扯的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成了个血葫芦。龙尾削下一大块,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孟帅却是暗道:到底是龙身,防御力真不错。刚刚那空爆利用天时地利,引爆了本就混乱的空气,却是比寻常威力大上百倍,竟也没要他性命,看来也非重伤。 丑龙喘息着,突然大吼道:“混蛋,竟敢如此对待我这真龙,我要杀了你!” 孟帅道:“说过一遍了,也许还不止一遍,你要怎样?” 丑龙浑身发抖,身子剧烈的震动着。丑脸更加膨胀,如圆球一般。 孟帅见了,就知道他在憋大招,不肯让他憋完,手指一动,又是一轮空间风暴轰过。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丑龙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炸开。 它自爆了? 丑龙自爆的威力不小,空间受到了震动,向外发出冲击波,孟帅后退了一点儿,让开正面的冲击,神态却是凝重,他直觉这次自爆不简单。比起这么大的身躯,自爆的威力实在太小了,不像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紧接着,一团模糊的骨肉,从空中坠下,砰地一声,落地散成一滩。那是丑龙的身躯。 而空中,还留着一团血。 那大概是偌大龙身所有的血液了,在空中好大一团,竟有三尺直径的一个血球。血球周围,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包裹着,将血腥的球体装饰的有几分神秘。 封印?! 孟帅认出来了,那些纹路都是封印图,而且高深繁复,并非一般封印可比。如果孟帅没认错,那应该是一个相当偏门的分支——血封! 一重……两重…… 十九重。 孟帅数了清楚,竟有十九重。超过了封灵师十八重的极限,达到了封灵大师的境界。心中暗自佩服,有句讲句,以混元期到封灵大师的水平,确实是天赋不错,孟帅然早有理论水平,但至今未做出一件十九重的封印器,就不能证明他已经是封灵大师。 当然,血封有其特殊性,尤其是对自己的血脉,封印起来相对容易。但陶绛也不愧是一元万法宗的得意弟子。 孟帅飞快的回忆着血封的知识,寻找如今这种情况的解释。就见血球突然一动,无数金符收回血球内,霎时间金光流动,血球变化,已经成了一条龙形。 这是真正的龙,除了鲜红的颜色,一鳞一爪,都和小龙一模一样,甚至身上也有淡淡的龙威,而狰狞的血色也在金符的光辉下变得鲜艳起来。 “血魂转生!”孟帅陡然想起来了。 血龙开口道:“不错,你竟然认得。”声音不再如陶绛一般,乌鲁乌鲁的,显得有些奇怪,不像是人声,很像是共鸣出来的声音。 孟帅回忆着这门法门的内情,皱眉道:“你根本没有实力完全转生,现在不过是个怪物而已。而且存在不了多久。你的封印力量消退之际,就是你身死魂灭之时。而且既然把一身鲜血逼出来,之前的人身你也回不去了。你胆子倒是不小。” 那血龙吼道:“要死,我也要拉你一起。我要你跟我一样,永世不得超生!”说着,血龙的身躯扑了过来。 好快! 孟帅大吃一惊,身子一闪,就要退开,突然就觉得身上一僵,全身都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血龙要了过来,一张大口已经咬下。 不好! 金光一闪,孟帅突然消失,出现在数丈之外,紧接着,鲜血狂喷。 众人大吃一惊,任盼盼失声道:“孟帅?”几个性急的就要冲过来。 孟帅一摆手,道:“别动——不碍事。” 他确实受了伤,不过不是攻击,而是被黄金右眼反噬。刚刚他骤然被封锁,有些心急,调动右眼的力量大了,身体支持不了,受了些伤害。也亏了这是右眼,不是左眼,受到的反噬还是有限的。 仔细想来,他是有些太紧张了。那禁锢并非空间禁锢,这等锁定很容易破解。孟帅开始惊慌,因此处置过切,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同。 眼见队友还要再上来,孟帅扬声道:“都别过来,我没事……我要放大招了,你们别过来。” 徐千源等一怔,停在远处,不知他是硬撑还是真有大招。那血龙大笑,道:“有什么大招你要发出来,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孟帅道:“自然,你也快点用吧。你才是有今天没明天,有一会儿没一会儿了。我看你现在不用,真是后悔的机会。” 血龙道:“我正要给你一个惊喜。”说着身上的符文加速流动,一缕缕金光缠绕身体,仿佛真正的金龙。 孟帅双手合十,道:“有一招,我从来没用过,但是很适合你。今天就送你一程。”双手之中,金光毕现。 金光之中,还有一丝血光。 而这边血龙,金光也是越来越盛,而血色和金光交织在一起,同样灿烂的有些悲壮。 这时,两边出现了同样的景色,都是一团金光裹着血色。但双方的对比,也是十分明显。 血龙这边,身长过丈,全身都笼罩在金光之中,血色更是掩饰不住,从金色中透出来。真如一轮金日。 而孟帅这边,双手之间笼着那团金光与之相比,连星辰也算不上,只是一团萤烛之光。那丝血光更是几乎看不清楚。 一大一小,一明一暗,已经如此天差地别。更有一节,血龙的金光和血光,越来越强大,孟帅的金光却是始终不变,只在手心一团。双方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 猛的,血龙一抖,金光冲天而起,分明蓄势待发。而孟帅,只关注手中的金光,并没有什么动作。 还没有准备好么? 旁观者都焦急了,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他们无法靠近,在他们眼中,孟帅的动作迟缓的如百岁老朽,几乎是“束手待毙”的状态。 吼—— 一声狂吼,血色突破了金光的禁锢,如流星一般冲向孟帅,而金光也跟上,竟追不上血光,以至于落在后面,成了血色的一抹彗尾。 那金光的速度已经如闪电,可见血光快到什么地步。 而孟帅这边,说得好听,叫做不动如山,不好听,简直是呆若木鸡。 他真的只有一个动作,合拢的手,往外推出。 金光停留在手上,仿佛胶水黏在手里,死活推不出去。一点点光芒在血光的侵蚀下,显得如风中残烛般虚弱。 推出的手再次合拢,合成一个圆形,就像一个孔。 疯狂的血色冲来,所面对的,也正是这一个孔。 呼—— 鲜血的颜色对着这个孔,如满池的水找到了下水口,汹涌奔腾的扑过来。霎时间,那个金光缠绕的空洞一翕一合,大口的吞咽着。 血龙的虚影在空中挣扎,然而这有一个挣扎的动作,下一刻,便随着奔腾的血色,完全进入孔中。 吸进去了?! 漫天血色吸入一孔,直至消失,也不过三秒钟时间,但众人眼中,这却是一个天地的毁灭与诞生。 血色收敛,孟帅的神色才开始凝重,汗水落下,似乎比之前更费力。 他吃力的把合起来的手攥紧,攥成一个拳头。 最终,这个拳头紧紧地被他捏住,一丝丝血气,从指间泄露。 这时,他才释然一笑。 “这一招,叫做乾坤血影杀——涅槃!” 八零二 向来烟霞散,归去杳无踪 http://..org/ >,! 孟帅最后这一手,惊呆了众人,了一会儿,才有北方弟子欢呼起来。徐千源惊叹一声,任盼盼却是喜悦之余,哼道:“干嘛要报招数名字,我们很想听么?” 虽然这么说,任盼盼还是先迎了过来,孟帅举手制止,道:“稍等,我的招数还没完。” 任盼盼一怔,道:“怎么啦?那家伙还没死?” 孟帅道:“不,应该是死了。只是招数才一半。”说着脸色渐渐变白,显然用力很多,突然一张手,一只小小的血色雏鸟从孟帅手中飞出。 那小鸟不过桃子大小,从轮廓来看,像个平平无奇的小鸡。然而,众人却觉得,这只小鸡身上,有不逊于小龙的威压。 孟帅也很为难。这只小鸟,是血影杀最后一招涅槃出来的血灵。别看现在小巧,其实现在是幼体,只要孟帅一个念头,就能瞬间成熟,长出华美的羽毛,动毁天灭地的进攻。 作为这一套高妙武技最后一招,它不但威力奇大,而且代价极高,是真真正正两败俱伤的绝命杀招。 之前孟帅修习过这门武技,不过一次也没有用过。因为它的代价是要凝合全身的鲜血,凝出这么一个血灵。血灵的强弱,和鲜血的多寡有关,但最羸弱的血灵,也需要全身一半以上的鲜血。 即使是先天武者,失去大量的鲜血也不是玩的,更何况还需要精血为引,这是一招非死即残的杀招,除非拼命,根本用不上。孟帅自然也没机会用。 虽然没机会用,孟帅可是很想用的,至少想看看这招威力有多大。因为这种杀招跟一般的招数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代价越大,威力越强,孟帅很想知道自己舍命攻击的话,能制造多大的力量。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 刚刚看到血龙的时候,孟帅一个想法陡然萌动——自己的鲜血舍不得,别人的鲜血可以用吗?那血龙一身的鲜血,当真是好材料。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越想越是有理,孟帅自己被自己的想法惊艳了?简直要崇拜自己。 不过怎么把这么暴跳如雷的一块大血球挡了材料,这才是技术问题。 血影杀的涅槃中,原有凝聚鲜血的法门,非常霸道,能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凝聚全身鲜血,孟帅想的办法是逆用这法门,使对内改为对外,把对方当做鲜血的引子,直接抽取。 不过他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还是在战场上临时用,实在太冒险。万一不成,说不定逆用又变成顺用,又吸了自己的血,还加上承受对方的攻击。 好在他还有明镜印。 其他的武技或多或少需要修炼,一旦换了身体,威力大幅度下降,唯独这明镜印无妨,只要手法到位,真气引导,立刻就能使用。而明镜印的功效,就在于吸收,龟门的手法,同样霸道异常。 以明镜印的手法加上血影杀的诀窍,孟帅水到渠成的做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壮举。还有一节,是保护血龙的层层金符,被孟帅看出虚实,击在虚弱的地方,保护不了血龙了。因此血龙在孟帅手中,便成了真真正正的一注营养剂,催成了血灵。 所以说,血灵才是真正的杀招,但孟帅没用到它,就已经把对手解决了,反而这血灵诞生之后,没有用处。 现在把血灵放掉,不拘攻击个什么,倒是可以见证一下血灵的威力。而且用带了龙血脉的鲜血凝结,必定非比寻常,释放威力肯定能令人大开眼界,且满足一下孟帅的好奇心和装x欲,让西方北方弟子都敬服。 但实在是太浪费了。这血灵是救命的东西,今日放出去,可能就是放走自己一条命。 可是这东西不能长久,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就像个定时炸弹,等到自己控制不住,那就麻烦了。 可恨这时黑土世界不在身边,不然他还真有可能把这东西完整保存下来。现在……真的要把它随意的放出去么? 孟帅纠结片刻,只得下定决心,暗道:最后大招要漂亮些,一定要漂亮。 正要想个漫画一般的酷帅姿势放开血灵,突然,天空一震,周围暗了下来。天上再次积聚了层层云雾,仿佛如当时雷电交加的情形相同。 又有天劫来了? 孟帅抬头之际,突然神色一变。 黑土世界,连接上了。 孟帅几乎没有犹豫,意识一动,血灵消失不见,紧接着身子便僵住了,被一团光芒所笼罩。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无一例外,被各色光芒所笼罩,不但在场,远处有一朵光芒也点亮,那是刚刚逃走,最后一个西方弟子的身体。 虽然都有光芒,但光芒颜色不同,大多数人是黄色光芒,有的灿烂,有的微弱。其中北方弟子的白光大多灿烂,尤其最亮眼的竟是谢离。孟帅等三人却是白光,都十分灿烂耀眼。 而其中孟帅的光芒最为奇特,白光之中,还带着丝丝红色,耀眼之光,遍压全场。 随着光芒亮起,周围的景色暗了下来,开始只是天色暗,渐渐地,一切光芒都消失了,就像一出大戏之后,熄灯落幕,舞台恢复了黑暗。 众人沉浸在黑暗当中,纷纷想起之前来到虎穴,第一关之前,也有这么深沉的黑暗,不过此时的心境与当时自然是全然不同了。 虎穴之路,应该是走到尽头了。 众人只觉得光芒收入体内,化为丝丝热流,冲刷着各人的身体,带来种种好处。这个身体是真正的身体,不是半人半虎,或者换了人身。早在光芒笼罩的时候,众人已经各归各位,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热流之后,众人都感觉到了进益。每个人都到了自己所在小境界的巅峰。隐隐感觉到了突破的征兆。若非虎穴中不适宜突破,早有人想要立刻突破了。 北方三杰尤其喜悦,毕竟他们是卡在阴阳境界巅峰多年,始终没找到突破契机,而这一次能够突破,自然是质的飞跃。不单他们本人有所飞跃,对北方队伍更是重要飞跃,队中开始一个混元期都没有,在南方半年修炼,竟有四个突破,情势再也不同了。 似乎很长,似乎很短,黑暗之中亮起了一盏灯光。灯光中,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现出身形,道:“各位,恭喜了。” 北方弟子一怔,认出他是虎穴之中的引导者,就是他说,见面三分情,只要见面,就算过关,但在虎穴中,他始终不露面,这回露面,就是考验通过了。再看那青年手中果然拿着一面镜子,那正是西方宝镜,五方轮转的宝器。 西方弟子认出的更多,任盼盼道:“钟上使,果然是你。”徐千源虽然傲气,却也认得钟少轩,行礼道:“拜见上使。” 钟少轩颔示意,向徐千源拱手还礼,道:“诸位好。凡是能留到这时的,都是了不起的后起之秀。” 众人纷纷谦道:“不敢当上使夸奖。” 钟少轩道:“进来十六个,出来八个,通过率是五成。你们觉得如何?” 任盼盼道:“我觉得挺不错了。有一半呢。” 徐千源瞪了一眼,怪她说话莽撞,不过黑暗中任盼盼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乎。 钟少轩也不生气,微笑道:“我也觉得不错。至少在之前,山主和虎王两位大人都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通过。尤其是北方弟子,竟然六中有五,更是令人佩服。” 徐千源等略感羞愧,谢离却道:“敢问上使,我北方还有一位邱师姐,她是出去了,还是……” 钟少轩道:“虎穴秘境,很少是真正死人的。你们在路上遇到过不去的关卡,或者被伤害,就会被传送出去,会虚弱一段时间,但是性命无忧。” 众人松了口气,毕竟许多弟子关系不错,同伴没死,当然是好事。 钟少轩神色微沉,道:“但有个例外,那丑货,你们看见了,他应当是个例外,他杀死的人,恐怕是没办法复生了。” 西方弟子脸色难看之极,最后一关,有不少弟子死在丑龙手里,倘若他们不能复生,西方就有实打实的损失了。 钟少轩也很遗憾,道:“那确实是意外,也是我等的过失,钟某第一个有失责之罪。抱歉。”说着躬身一礼。 众人也只得叹息,毕竟武者攀登武道,那是时刻都有性命之忧的。意外身死再正常不过,众人进虎穴之前,就有心理准备。能够不死是幸运,死了也怨不得其他。且毕竟是龙虎山在主持,西方弟子也没法如何。 钟少轩换了颜色,道:“不管如何,恭喜各位,每个过关的人,除了刚刚的修为奖励,还有其他奖励。先说大家共有的,然后再确认北方五方轮转的过关情况。” 众人精神一振,变得期待起来。 钟少轩道:“第一番奖励,都有虎穴提供。虎穴不仅仅是秘境,更有数不清的宝藏积累。能得到什么,全看你获得多少认可。”他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卷轴,道:“各位的表现,虎穴都有记录,从高到低,可以选取奖励。” 展开卷轴,虽然早知道内容,但看到卷轴上第一个名字,还是微微一笑,道:“我叫到的便可上来。第一个,孟帅……” “孟帅?” 叫了几声,并无人回答。钟少轩茫然看着周围,突然大怒,道:“去你妈的,怎么又不见了?” 八零三 对窗怒气冲,隔门血色盈 http://..org/ >,! 周围都暗了下去,唯独孟帅这)没暗。 说是没暗,也不准确,在某一刻,周围的一切突然消失了,不管是刚刚波澜壮阔的景色,还是那群伙伴,都消失不见。 在那种茫然的情况下,他全身的真气陡然一转,势如破竹一般突破了混元期中期的门槛。真气流转,几乎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倘若这种度能保持住,不用多久,孟帅连孟会凌都能过。 这当然是不可能,下一瞬间,修为固定,眼前亮了起来。 眼前只有一处殿堂。 这殿堂空空荡荡,两边的空间仿佛无限延伸一般。孟帅独自站在如此空旷处,当真觉得有点毛。 不过,这大殿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生起,孟帅摸着下巴沉思不已—— 在哪里见过呢? 孟帅正在思考,眼前出现了一道宽大的石门。 这等石门,孟帅更是见过太多。不过这个门倒是很精致繁复。在大门上,密密麻麻雕刻着不少石雕,大多都是百兽。不过图案颇为抽象,就像一堆几何图形的拼装,即使孟帅如今对灵兽知识丰富,也有些认不全。不过有些特征好认的,倒是能看得出来,譬如在最中间,有三个图案最大,占据了一般地方,有龙有虎,还有人。 这三个图形不但大,而且看着耀眼。只因龙头虎口和人手的位置上,各自镶嵌着一枚珠子。龙头为蓝,虎口为黄,人手为红。 一看到这三个珠子,孟帅心头一亮,想起来了。 这不是以前见过的辟水辟尘辟火三珠么? 之前他也闯过了一个秘境,当时便得到过这三个珠子,怎么,这里又见到了? 这些秘境难道是一个单位开的,奖励都设置成一样的么?那也太偷懒了。 他记得,这三个珠子好像…… 孟帅一伸手,去拿最上面的辟水珠,轻轻一抠,蓝珠落下,落在他手里,原地剩下一个洞。 这算不算毁坏公物啊? 孟帅略感愧疚,不过这不能阻止他继续上前,一个个把珠子扣下来,三个珠子放在手里,光芒各不相同。 果然,如孟帅记忆中的一样,一阵光芒融合,三个珠子合拢,成了一个白色的圆珠。 略一读取其中信息,孟帅点头,和上次的一样,也是传送的信物。至于是不是传送一个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初孟帅得到前一个珠子,觉自己全身真气不够传送一次的,经过这么多年,他修为大有提升,已经感觉到自己能掌控这个珠子了。不过也就是勉强而已。 他当然不会现在怎么样,一来这不是场合,二来他感觉自己驱动这个珠子只是勉强,也就是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要等他游刃有余的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收起珠子,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甬道。 孟帅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大厅。 那大厅倒不空旷,一般院落的厅堂大小,且因为摆的满满都是柜子,还显得有些局促了。 那些柜子不像是书柜,也不是一般的储物柜,如果非要比较,很想孟帅前世见过的大型冰箱,一个个单独矗立,往前的大开门,柜门都是半透明的,模模糊糊能看见里面有东西,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也看不清。 因为看不清,面对着满屋的半透明冰柜,孟帅有点毛——他想到了各种恐怖片的场景,科学怪人实验室什么的。 “这冰柜里,不是人头吧?” 正如思乱想,就听有人骂道:“去你妈的,怎么又不见了?” 孟帅一惊,脱口道:“大哥?” 循着声音找过去,但见最里面墙壁也是透明的,不似冰柜模糊,是真正纯正如玻璃的透明,仿佛一扇落地窗。从里面看出去,能看见钟少轩举着镜子和卷轴,面对着其他人,都是一起进出秘境的同伴。<p> 一看钟少轩的脸色,孟帅就知道要糟糕,他很少见兄长这么生气,气得衣袖都在抖。 孟帅忙叫道:“大哥,我在这里!” 他自觉喊得声音不小,可是对面的钟少轩显然没听见,只是沉默了一忽儿,道:“很好,他不在,我们不必管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孟帅再次叫道:“喂喂,我还在这里……”叫了几声,钟少轩充耳不闻,孟帅对着窗户狠狠地砸了几下,好像蚍蜉撼树,一动不动,气道:“我去你娘的,隔音还有单方面的?” 可惜他再喊,也没什么用处,就见钟少轩叫谢离上来,要他挑选奖品。 谢离的修为平常而已,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人中最低的。但在孟帅来之前,他是战斗的指挥,总没有亲自杀伤,却比其他人都重要。再加上前面的分数没有落后,若非孟帅在最后单挑了陶绛,谁也比他不过。相对而言,徐千源和任盼盼虽然也有功劳,但因为没有大力杀伤,反而落后了。 谢离跟钟少轩说了几句,钟少轩点头,手指一点,孟帅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 就见背后一个巨大的冰柜缓缓打开,其中一件东西飘了出来。飘过孟帅身前时,看清是个丹药瓶。丹药瓶飘出来之后,后面的冰柜缓缓合上。 丹药在他眼前飘过,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感觉到自己可以把东西停下来。 那不是冲动,而是他真正的感觉,自己有这个权限,只要他想阻止,就能阻止。哪怕其他什么人要把东西拿出来,自己的意志都可以凌驾其上。 当然孟帅没多事,眼睁睁的看着药瓶穿过落地窗,虚飘飘出去,落在谢离手中。谢离登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孟帅气道:“什么玩意儿。药瓶都能穿过,我穿不过,这地方有生物歧视。” 虽然如此,孟帅却也恍然——这地方,恐怕是虎穴秘境最核心的区域,藏宝室了。 谢离他们千辛万苦,凭借积分才能换取一些好东西,可是自己直接进了藏宝室,好比把一个老鼠放进了米缸,想吃就吃,想拿就拿,不要太爽。 莫非真有这样的好事? 孟帅总觉得有点太梦幻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岂不是把这里搬空都行?别人没有这个能力,他黑土世界在身,恐怕真有这个本事。 想了想,孟帅觉得还是谨慎,这可能和空之塔一样,看似叫你随便挑,恐怕到了一定限制,自动就结束了。自己若是不挑食,见到就拿,可能拿了一堆废品,就被踢了出去。 不过,谁知道这些柜子都有什么?冰柜上面没有标签,孟帅也不敢随便打开,把打开一个就算数,把他的宝贵机会浪费了。 孟帅转头在柜子中穿行,通过模模糊糊的影子判断里面的东西,还是觉得很像“人心人脑婴儿尸体”这等陈列物。 倒是穿行中,有几个冰柜打开过,从里面飘出不一样的东西,有的是丹药,有的是封印器,还有材料果实等七七八八的东西,不必问,定是其他人选的,孟帅将每一个柜子的东西记下。 不过不知道他是眼光太高还是怎的,其他人要的东西没有一件能入他的眼。孟帅之前满怀兴奋,蠢蠢欲动。不过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原来他真是很富足,比起一般武者,已经拥有许多东西,且一些天材地宝他都堆在黑土世界中没有用,又何必再求外财呢?若再渴求,那就是“贪婪”二字作祟,让他永远不满足。 想到这里,孟帅心情一松,仿佛脱离了沉重的枷锁。 这枷锁,就是“名利”二字。 松快了一下身子,孟帅穿过重重冰柜,寻找出口。这时的冰柜对他陡然失去了吸引力,他也不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想出去而已。比起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他更头疼怎么和钟少轩解释。 然而,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一个冰柜吸引住了他。 本来,所有的冰柜都是一样的,不打开的话,根本不值得侧目,但这个不同。 这个冰柜,竟然是红的。 也不是外表是红的,外面也是一层半透明的外壳,但里面的鲜红色透出表皮,隐隐泛光。 什么东西? 鲜血…… 孟帅心中一阵寒,这可不是他强行把这里和恐怖片联系,实在是不祥之意昭然若揭。若非鬼怪,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一柜子鲜血? 然而…… 不知是否隔着冰柜看不真切,他竟觉得,这鲜血不只是红色,还有一层更绚丽的色彩。就是这种色彩,给了他一种诱惑,一种冲动。 打开看看? 孟帅舔了舔嘴唇,再也抑制不住这种冲动,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能存在这里的鲜血,一定并非凡物,肯定是灵兽之血,说不定比那丑龙的血脉还高贵,正好再做一只血灵嘛,相当于给自己添一个护身符,来这一趟,也值得了。 这里他又能连接黑土世界了,有黑土世界兜底,料想也能控制得住。 想到这里,他调匀真气,一手暗掐明镜印,运转血影杀,一手握住冰柜的把手,把心一横,往外一开—— 哗啦—— 血色弥漫! 八零四 归来诸事毕,离去也飘然 http://..org/ “很好。最后一个也挑完了。”*少轩点头,对着最后一个西方弟子道。 这个西方弟子,就是最后在丑龙之威下唯一逃生的那个。比起活着的人,他自然分数最低,换不到什么好的奖励,但比起死去的人,他又幸运的多了。 强撑着执行完自己的职责,钟少轩只觉得异常疲累,可是他还不能休息,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挥手道:“现在你们出去……” 话音未落,空间陡然震动起来,众人鼻端闻到一股鲜血的味道,紧接着,眼前一片血色。 怎么回事? 其余人还罢了,都以为是虎穴本身的流程,钟少轩却知道绝无此事。忙尝试着沟通虎穴。 哪知道平时能够感应到的虎穴种种权限,在这一刻全部失效,钟少轩惊怒交集,未及处置,突然眼前一花,换了个天地。 天高土黑,变回了虎峰。 脱离虎穴,众人庆幸不已,西方弟子固然只有高兴,一众北方弟子却还挂念着孟帅。钟少轩更是在原地愣住,他出入虎穴向来自由,还没被强制踢出来过。 正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就见不远处坐了一个人,看背影正是孟帅。 孟帅竟然自己出来了? 钟少轩又惊又喜,又是恼怒,大步赶过去,抓住他道:“你这小……” 孟帅一回头,和钟少轩打了个照面。钟少轩浑身一震,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孟帅面上,一头一脸尽是鲜血,身上衣服也给染得鲜红,背面看不出来,正面好像个血人似的。 钟少轩一见,好似冷水浇头,满腔恼怒化作惊惧,道:“你……怎么回事?” 孟帅露出一分歉疚的笑意,道:“没事,不是我的血。”心中还暗自后悔,在外面看着一柜子鲜血没多少,哪知打开竟如洪水决堤一般。原来这里头竟是空间封印器,那么多鲜血差点把他淹了,要不是及时把血引进黑土世界,他还要再狼狈十倍。 现在黑土世界里,多了个血池。 钟少轩松了一口气,一番情况变化下来,也没力气生气了,只长叹道:“你这上辈子的讨债鬼,我真跟你着不起这急。” 孟帅惭愧之余,也暗自庆幸,又混过一关。其实混过钟少轩很容易,大哥心肠软,又死疼他,只要他拉的下脸,怎么都能赢,只是他不愿而已。 至此,虎穴之行告一段路,在西方的行程也告一段落。 总的来说,北方弟子在西方过的半年,还算是愉快。有不少收获,却没什么损失。众人出来之后,在外面见到了邱若意。得知她虽然早被淘汰,却是在关卡中被自然淘汰出局,并非丑龙所杀,因此只是化身损失,自己没什么损害。不过因此就失去了再次前进的资格,北方一行的人数由六个减为五个。不过这是常事,哪一届五方轮转都免不了的。 西方就惨了点,最终存下来的有五个,包括任盼盼和徐千源在内。剩下有两个是被自然淘汰,留下一条性命,其他人却是死于陶绛之手,再也活不转了。 为此,龙虎下院的院长十分悲愤,怒斥东方卑鄙,誓要讨还这笔血仇。不过这话听听便罢,让这几位去东方讨债,料他们不敢。除非有孟会凌出面,他们跟随响应还差不多。 虎穴之后,从西方转到南方已经越来越近,半年时限也要到了,再不走就算弃权。不过孟帅他们还是多留了一段时间。只因虎穴之后,众人都要突破,西方相对安全,是可靠地闭关地点。 数日之后,中三杰各自来到了混元期,十分顺利,孟帅巩固了自己混元中期的境界,连谢离也到了阴阳期巅峰,离着混元期一步之遥而已,队伍的实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邱若意已经告辞,孟帅给了她报平安的信笺,送她离开,然后才率队启程。 启程之前,孟帅又去找了徐千源和任盼盼告别。 徐千源道:“孟师弟先,我过半年便跟上。” 孟帅怔了一下,道:“怎么,你也要参加五方轮转么?作为西方弟子的第二波?之前不是不感兴趣么,怎么改了主意?” 徐千源道:“之前是对奖励没兴趣,不过现在想来,去参加也好。能见到许多如孟师弟一般风华绝代的人物,岂不快哉?” 孟帅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能得徐兄称呼一声风华绝代,感觉人生又有了新的意义。” 他又问任盼盼,道:“你呢?你也参加下一波?” 任盼盼眼珠一转,道:“听说南方凰金宫特别富,墙上刷的都是金子?” 孟帅疑惑道:“不知道啊,是么?” 任盼盼道:“我跟你去看看嘛。” 孟帅暗喜,却道:“你跟我们?跟着北方弟子,方便吗?” 任盼盼道:“怎么不方便了?这边反正没人阻拦,除非你不欢迎我。” 孟帅道:“你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可没什么好吃好玩的。” 任盼盼道:“你们跟着我,要什么好吃的都有,没有好玩的就变出好玩的来。有我在的地方,总不会苦着自己。” 孟帅拱手道:“妙极,如此反而使我们傍着姑娘了。不过我跟你打个商量,既然南方豪富,你肯定是要去打土豪,分大户了。我们队伍里那些穷酸,还比姑娘更没钱,一路上姑娘就高抬贵手吧。” 任盼盼挥手道:“你放心,我哪儿能那么不讲究?”为表示诚意,她豪气的一挥手,就把偷来的空间戒指还给了孟帅。孟帅表示出感谢和欢迎。 这么简单拉一个人入队,孟帅心中是有些得意的,回头就去问冯源,看他成果如何? 没等他问,冯源反而先问道:“听说公子成功请到了任姑娘?” 孟帅倒也佩服他是个包打听,道:“是了,你呢?” 冯源道:“只要任姑娘启程,我这边的那位就启程了。” 孟帅疑惑道:“那人也入队?” 冯源道:“暂时还不入队,但是会一起启程。” 孟帅皱眉道:“什么道理,不是皇帝的新装吧?” 冯源有些疑惑,紧接着道:“那人会远远地缀在后面,不会离开任姑娘太远。” 孟帅呆了一下,道:“我擦?变态跟踪狂?” 冯源道:“不是跟踪狂那么简单,这一段缘故就深了。反正一路上时间多,就看公子如何处置了。” 孟帅嘿了一声,暗想冯源去找的人,和他一般是个诡奇人物。但是自家队伍里多了一个尾巴,可需要留心了。 任盼盼到底是外人,孟帅需要和队伍里的人说一声。好在任盼盼是个美貌少女,又没有展现出偷鸡摸狗的手段,很容易就得到了队伍的认可。尤其是姚凌波,因为邱若意回去,队伍里只有她一个女子有些不快,多了一个活泼的妹子十分高兴。 歇了两日,孟帅正式辞别了父兄,带着队伍离开了龙虎山。临走的时候,又找到了闫女,道:“姐姐,回家吧。你若不肯回八大山庄,可以去雪山上的雪峰,你的好朋友还等着你呢。” 闫女叹了口气,怔然不语。 离开了龙虎山界,行了半日,孟帅突然有所感觉,往上一看,但见山崖上站着一人,仿佛凌空虚立,相貌平平无奇,却是气度出尘,迥然独立。 段凌夜! 没想到段凌夜竟然出现在队伍之前,如此姿态,似有拦路响马姿态、众人不免如临大敌。孟帅却是镇定,上前拱手道:“段兄,好兴致啊。莫不是来欢送我的?” 段凌夜微笑道:“欢送还轮不到我,我是来感谢你的。” 孟帅笑道:“哦,这我倒是不懂了。我又没做什么,段兄干嘛要感谢我?” 段凌夜笑道:“我来感谢你,替我省了一番手脚,处置了姓陶的。” 孟帅叹道:“你说那陶绛?唉我正想说呢,他竟然糊涂至此,主动前来偷袭,情非得已,我只好特事特办。放心吧,我是绝不会把他和东方弟子的整体素质以及贵我双方的深情厚谊联系在一起。” 段凌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当然,你我心照不宣。少了一个陶绛,我队伍里清静多了。昨天我开了一个歌唱大会,可惜少了孟兄观礼,实在有些无趣。”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敛,道:“可惜我还是东方弟子,东方弟子死与外人之手,我纵然心中乐意,却不能不有所表示。孟兄通情达理,当体谅我的难处。” 孟帅笑道:“应当的。在哪里表示?这里?” 段凌夜道:“这里不合适。到了五方轮转结束,你我踏上中州领土,我自然会有所动作,孟兄到时候要小心了。” 孟帅叹道:“段兄真是厚待我。这不就是相当于没有表示么?难道说没有此事,你我在中州争锋,你就会留手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相对大笑。段凌夜道:“我说实话,真恨不得现在就和孟兄争一长短。可是孟兄还没到最好的时候,我怕提前拔苗助长,影响了这场盛宴的口味。如此,我就耐心多等几日了。孟兄,保重了。”说着衣袖一摆,扬长而去。 八零五 闲说南方事,误闯地狱门 http://..org/ >,! 一路往南走,便觉得越来越炎热。 本来现在是年底,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寻常凡人早已换上了棉皮厚衣,学武之人不畏寒暑,这才一直穿着单衣。但冷然还是知道的。哪知一路往南走,越觉得天气飞的往夏天跑去,拉都拉不住。甚至到了平时夏日也没有的高温。 再往南走,但见地面由黑土变成了焦土,焦土之下,是裸露的赤色岩石。那都是熔岩矿石,本来天气就热,满天满地的赤色更令人燥热,连孟帅这等高手也觉得口干舌焦。 北方弟子生长在寒冷地带,虽然已经不怕热,可也觉得烦躁,白无青雪白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就像是一个雪人要化掉一样,道:“这什么鬼天气,到了地狱之门了么?” 孟帅道:“不可这么说,万一给南方弟子听见了不好。你就是娇气,你看姚师妹,任师妹两个女孩子都没说什么。” 姚凌波道:“我倒是挺喜欢这里。这里人都穿纱,比一般穿皮毛的好看,款式也多。” 任盼盼道:“就是这个穿纱,顶顶不好。穿的这么透,还要人干活么?穿厚衣服的时候,人的感觉都迟钝,方便多了。” 姚凌波奇道:“什么干活?” 孟帅咳嗽一声,道:“离着凰金宫不远了,咱们把礼物准备出来。” 北方给各地都准备了礼物。凰金宫的礼物也十分丰厚,甚至比西方还要丰厚。因为西方是传统的盟友,南方则要争取,因此额外加厚三分。 姚凌波将礼物准备出来,笑问道:“上一次在西方,因公子你的关系,并未吃苦,反而享福,不知道这回公子有没有关系介绍?” 孟帅脑海中,一袭白裙如惊鸿掠影,闪过后笑道:“没有,哪能全都有关系?我可是下界来的,论人脉其实不如你们。” 任盼盼眼珠一转,道:“你没说实话。” 孟帅笑道:“怎么见得?” 任盼盼道:“我看你若有所思的模样,定然是有所想了。南方山主是你父亲,难道这边是你母亲?” 孟帅道:“不是,差得远了。” 任盼盼笑道:“那就是你的小情人。” 孟帅道:“更不是了。”但他神色之间,还是微见忸怩。 任盼盼拍手道:“猜中了。哈哈,果然是小情人,快说说,长的好不好?” 众人闻言都靠了过来,八卦是人的本性,就算是高手也不能幸免。尤其是亲近的人,更关心这些风流隐情。 孟帅好气又好笑,道:“说了没有,休要听她浑说。”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道,“我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 任盼盼道:“不要转移话题。” 孟帅不理会她,道:“南方有人要杀我。” 众人悚然一惊,任盼盼失色道:“谁?” 孟帅陷入回忆,他记得当初在下界的时候,曾有南方凰金宫的使者企图对他不利,但是他一无所知,是被同样下界的雪女挡了回来。 他是上界才偶然听到雪女提起过这件事,不过其中缘故,雪女也不知道,他也猜不透。 想了想,道:“咱们远到是客,也不可无礼。一切按照凰金宫的规矩来,不过若遇到青鸾属下,记得要提防一点。” 众人这才知道他并非浑说,心中皆是一沉。青鸾是南方凰金宫五座之一,地位然,倘若她要和他们为难,恐怕南方之行并不好过。 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远方腾起一道烟柱,直冲云霄。 那烟柱黑烟滚滚,火光迸现,不停地向上喷薄着,响声隆隆,如毁天灭地一般。 宋千寒惊道:“好厉害,是什么人在交手?” 孟帅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是人力,恐怕是天威。” 话音未落,只听轰轰连响,一道有一道的烟柱冲天而起,每一道都好像要把天冲出一个窟窿一般,无数烟尘的喷,卷起了浓重的灰烟,遮天蔽日。 众人是飞在半空的,但也能看见随着烟柱的喷,地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远方有红色的滚烫液体顺着地缝流淌下来。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火山,岩浆,真是恐怖。”这让他想起了传说中的地狱位面,恐怕这里的地貌,比那里不遑多让。 众人惊悚之余,皆道:“都说北方是不毛之地,这里比北方凶险多了。” 任盼盼不以为然,道:“这里虽然凶险,可若是有火属的混元武者,简直就是天堂了。就像在我们那里练金属性的,事半功倍。” 孟帅道:“说的也是。你们有没有练火属的?” 众人皆摇头,白无青道:“咱们北方,重水,次重木。我和宋木头都是木性,姚师妹是水。没有修火的。” 孟帅道:“这里的土性也很浓厚。我就兼修土性,谢离,你是不是修土的?” 谢离道:“是。不过惭愧,我还没混元呢,谈不上属性。” 孟帅道:“在西方咱们四个人进了混元,你争取在这里进阶。这样咱们全混元阵容出征东方,那才有些威风。” 谢离点头,道:“我会努力的。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时,姚凌波道:“已经到了南方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有人来接我们?当时西方可是一直到了边界上接人的。” 孟帅道:“这也没办法,总有亲疏远近的。快看……” 只见烟尘当中,一行红色的大鸟从远处飞来,穿行在烟柱当中,挥洒自如。有时遇到正喷的火山,把天都烧红了,偏偏不能烤焦那些鸟的一根羽毛。 “火仙童!”孟帅认出来了,这是南方特有的鸟类,天生辟火,又擅用火焰,是一种极其高等的灵禽。 一行火仙童中,有一个身影深处其中,上下都被火仙童围绕,就像坐着一辆翎羽大车。 孟帅眼尖,一眼看清那人是个红衣美妇,且是个熟人,道:“梁夫人。” 火仙童队越靠越近,梁夫人看见了他们,指挥着鸟雀飞了过来,道:“几位,怎么在这里?” 孟帅一怔,道:“夫人不是来……哦,我们是来五方轮转的。”他本来以为梁夫人是迎接他们的使者,没想到竟然只是路过。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想的,这时脸色却不好看——听梁夫人的意思,南方压根儿就没把五方轮转的事儿记在心上,这也太过无理。 梁夫人脸色微变,苦笑道:“对对对,五方轮转,你们怎么走这条道?” 孟帅道:“怎么,我们走的不对么?” 梁夫人道:“这里是地狱道啊……哎呦,你们竟不知道。通往凰金宫有两条路,一条天堂,一条地狱。天堂道上平安无事,地狱道上全是凶险。尤其是这个季节,是地狱道的地狱之门打开的时节,我们本土的人等闲都不往这里来的。今年尤其是大年,火山活动比往年更烈,连座们都有些为难,因此这边都封住了。 孟帅脸色一红,道:“怪我们走错了。” 其实这些功课也该提前做好的,只是北方大概真没怎么了解过南方,而西方,孟会凌大概以为他们定然有所准备,也没提这一茬,因此上他们糊里糊涂都闯了进来。 梁夫人叹道:“既然来了,不要走了。我送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一个个大有前途,若断送在这里,岂非罪过。来,进来。”说着让火仙童让开一个口子,让孟帅他们进来,队形再次合拢。 也不知火仙童是什么异种,被这些大鸟包围之后,温度竟奇迹般的下降了几度,一点儿也不感觉燥热了。孟帅道谢不已。 群鸟包裹之下,众人返程。有火仙童开路,飞跃一座座火山,果然轻而易举。就是迸射的岩浆,也早被这些翅膀挡了回去,孟帅等暗自庆幸,若非有此偶遇,让他们坐着北方的雪橇穿越火山区,下场堪虞。 飞着飞着,孟帅问道:“既然此地大家都不来,夫人是偶然路过的么?” 梁夫人脸色一沉,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唉,说了今年闹得厉害,一个两个都不信邪,都以为自己比别人强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们。” 孟帅恍然,猜到她是来找人的。想来地狱之门喷的时候,火土二元都异常浓厚,倒是修炼的好地方,只是就要冒风险了。 学武之人最不怕的就是冒险,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得天独厚,气运所钟的奇才,哪一个肯听劝?有的叛逆劲儿上来了,哪里越危险,越要去哪里。 孟帅道:“是朱雀座下弟子么?不要为了我们耽误了找人,要么一起去找吧?” 梁夫人摇头,道:“我都找了好几日了,想来也不差一时半会儿,先送你们回去。说起来,那人你也认识,就是……”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变,喝道:“蝉玉!”火仙童仿佛和她心意相通,立刻往下降落。 孟帅低头一看,只见一座火山口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攀登,单弱的身躯却背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剑,不是在东方见到的小丫头卫蝉玉又是哪个? 八零六 宝剑投火焰,鸿鹄在青冥 http://..org/ >,! 原来是这个小丫头。孟帅暗自点头,原本在一元万法宗就看她有点娇纵,果然又闹出事来。 梁夫人一见她,又喜又气,再次叫道:“蝉玉,在那呆着别动!”一面说,一面往下降落。 孟帅他们因为跟着火仙童,自然也随着下降。 就见卫蝉玉闻声转头,看见梁夫人,连连挥手,梁夫人只道她求救,叫道:“别怕,在那儿等着我下去!” 孟帅心中一动,道:“夫人,我看卫师妹不是那个意思,她好像是叫你……别下去。” 梁夫人一怔,愠怒道:“她叫我不下去我就不下去么?还反了她了。”说着继续往下降。 卫蝉玉回头,雪白的小脸露出为难着急的神色,微微一跺脚,转身就跑,跑的方向竟然是火山口。 梁夫人惊怒交集,叫道:“小丫头,你疯了?”说着驱赶着火仙童飞去。 卫蝉玉边跑边回头,眼见梁夫人越来越近了,突然一拍背后的长剑,化为一道剑虹,冲了出去。 这一下,连孟帅也愣住了,她跑步不要紧,那剑光何等迅,一时三刻就跑钻进火山口里去。虽然那火山看来并没喷,但此地何等凶险,地热活动恐怕特别剧烈,谁也不敢保证哪个火山是一定没问题的。 梁夫人的愤怒是不用提了,身子一轻,往前冲去。一个混元后期的武者度快到何等地步,那些火仙童竟然追之不上,和孟帅他们一起落在后面。 孟帅远远看去,见梁夫人度固然快,但卫蝉玉的剑光更快,两人的差距反而拉大了。这时谢离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孟帅道:“别管他,有我们什么事儿?插手人家的家事,费力不讨好,除非……” 正说着,突然便觉得一阵地动,孟帅等人霍然回头,但见梁夫人和卫蝉玉所向的火山口,开始冒出黑烟。 要喷了? 孟帅等均面上变色,那火山委实宏伟,比其他火山更雄伟十倍,火山口一点儿余烟变比得上别的喷了,这要是全力爆,要有多少威势? 岂不真的毁天灭地了? 孟帅急忙道:“你们在这儿等着。”说着身子一闪,也冲了出去。 他的度也快,但跟前面又不是一个等级。任盼盼看着,道:“不行啊,不行啊,还没我快呢。”说着连连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孟帅的身影凭空消失了。下一刻,在远处再次出现,连续几闪,硬生生把落下的距离拉平。 任盼盼看得目瞪口呆,道:“这也行?” 孟帅几个瞬移,已经赶上了梁夫人,道:“夫人放心,我带她回来。” 梁夫人喜道:“有劳公子。” 孟帅闪了几闪,破开重重空间,已经到了卫蝉玉前面,道:“姑娘,还认得我么?” 卫蝉玉御剑飞行,度快如闪电,哪里想到孟帅竟在这里,吃了一惊,道:“快让开!”剑光已经冲向孟帅。 孟帅一闪,让开来剑,已经又被她落下几百丈,暗道:这样不行啊。他不是梁夫人,对卫蝉玉没什么威慑力,纵然追上,也拦不下她,除非动粗。可是这么快的度,就算他强拦,恐怕也拦不住,说不定还要和那把奇剑对上。 正在他沉吟时,耳边传来轰的一响,烟尘气浪扑面而来,霎时间呛得满口烟灰。却是那火山喷了。 孟帅暗骂:我最近也是倒霉催的,西方是一个雷接一个雷,南方是一座火山接一座火山,这也太衰了。 此时此刻,便也顾不得了,猛的一闪,出现在卫蝉玉正上方,道:“姑娘,咱们回去——” 他想得很好,卫蝉玉的剑在脚下,他便从上方把卫蝉玉抓住,只要把卫蝉玉和那长剑分离,料这小丫头,怎么是自己的对手?且他也不担心那长剑会丢失,毕竟那剑是有些灵性的,和卫蝉玉应当有什么契约,只要卫蝉玉在,剑就不会丢。 哪知?一伸手,抓住卫蝉玉的胳膊,想要把她抓起来,却是纹丝不动。他大吃一惊,自己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竟拉不动这小丫头,他一开始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卫蝉玉,这时受挫,立刻加力,却依旧撼动不了分毫。 孟帅不信邪,双手去拉,硬生生把她抱住,结果身子反而一沉,也落在剑上。 卫蝉玉一抬头,道:“别管我。” 孟帅有些恼羞成怒,道:“我就管了,怎么样?” 卫蝉玉怒道:“你管不着!” 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重复没营养的对话,突然觉得酷热难当,往前一看,但见一片金红,脚下是滚滚的岩浆,原来已经到了火山口上方。 孟帅只觉得脚下的热流要把他融化了,这温度比一般炼钢的火炉还恐怖,大声叫道:“快跟我出去。” 卫蝉玉道:“我正要下去,你要不想死,就抓紧我。不然你化了别怪我。”说着长剑一沉,已经直直的往火山口深处插下去。 轰—— 火山彻底爆。大量的浓烟流火冲天而起,在空中蒸腾起一股蘑菇云,孟帅和卫蝉玉的身形,霎时间淹没在烟火中。 离着比较近的梁夫人,在远处观望的北方弟子,一起呆若木鸡。梁夫人更是被内心的惊恐和外界扑来的热浪交替攻击的立足不稳,险些也一个跟头栽进岩浆里,好容易定住身形,望着火山口,呆呆愣。 北方弟子也完全愣住了,眨眼之间,就见队长被岩浆吞噬,这其中的刺激不必说了。任盼盼颤声道:“喂,刚刚孟帅……死了?” 众人沉默,白无青干笑道:“当然没有。” 几人都是一喜,任盼盼道:“怎么,你看出他没事了?怎么回事?” 白无青强撑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是孟公子嘛,肯定没事。”说着,他用夸张的语气道:“你们想一想,一路从北边出来,孟帅离队多少次了?又遇险多少次了?哪次不是逢凶化吉,且还因祸得福?所以咱们队长是有运数在的,咱们根本不用担心的。” 这话并无道理,众人却都沉默,似乎多说一句,就否定了孟帅生存的可能。唯独任盼盼道:“那你说,孟帅的生机在哪里呢?” 白无青无法回答,这时,就听一人哭道:“这可怎么办,我怎么交代啊?”却是梁夫人。就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一脸的哭丧像,抹泪道:“蝉玉这孩子没了,我怎么和朱雀座交代?怎么和圣女交代?我也去死吧……” 正哭着,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铃铛声。铃铛仿佛从天上传来,叮铃铃叮铃铃,悦耳之余,更有钻入灵魂的力量。 这声音传来,梁夫人连哭声都止住了,脸色刷的一下惨白,道:“不好,座到了,快——别说我来过。”说着连火仙童也不要了,就要往地下沉去。 众人一怔,没想到竟然是凰金宫五大座到了,不由得提起几分好奇心,往空中看去。 只见空中远远飞来一团白光,仔细看时,却是一只只大鸟集合在一起,那些鸟儿虽只略见形状,却都觉神骏,比起来,他们身边的火仙童却有些名副其实的童子相了。 这时,只听得风声又起,却是梁夫人又回来了,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道:“不是朱雀座,竟然是……” 大鸟越来越近,众人才现,大鸟之中,还有一辆车子。那车子说华丽也华丽,说朴素也朴素,明明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透出一种雍容华贵,在群鸟的衬托下,也更显得仙气十足。 大车上,站着四位美貌女子,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女。虽然那四位女子也风采出众,但一坐一站,已经显出身份不同。何况纵然同列,那中间的白衣少女的气度也高华出尘,有冰雪仙姿,见之忘俗。 任盼盼看得眼都直了,暗道:这女孩儿就是座了?看起来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似乎比我还小几岁。 她自负天才又美貌,小小年纪,已经混元修为。眼见这少女年纪比自己小,容貌比自己出色,修为看不出来,但既然看不出来,自然是比自己高了。对方处处把自己比下去,心中不免有些吃味儿。 眼珠微转,她已经打了不少主意,心道:看你的样子,身上有不少值钱的宝贝,一会儿叫我逮着机会,把你偷得裤子都没了。 然而除了她,其他人都被这少女的容光和气度所折服,一起肃然。梁夫人上前,恭敬的行礼道:“参见鸿鹄座。” 北方弟子暗道:原来她是五殿座中的鸿鹄,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在以前见过的朱雀座以下。 鸿鹄点头,道:“你在这里。”似乎漫不经心的看了北方弟子一眼,道:“这些人是北方来的?” 梁夫人暗自惊讶,没想到座会过问这件事,之前南方来的时候,纯白殿根本没过问,座也只是出来见了南方的队长一面而已,道:“是。” 北方弟子都来见礼,鸿鹄起身还礼,目光一扫而过,道:“就你们几个?”口气略微微妙。 梁夫人心中一凛,道:“座的意思是?” 鸿鹄脸色一沉,道:“本座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为了一个消息。凤凰的消息。” 八零七 三万六千岁,凤凰待时归 http://..org/ “呼——好热!” 孟帅呼叫一声,连连摇头。 “你行不行啊?刚刚看你那个模样!”卫蝉玉没好气的说,“现在安全了,你该抬头了吧?” 原来刚刚孟帅眼见要扎到岩浆里,闭上眼睛,死死地低头,做出英勇就义……不,鸵鸟就死的姿态来,因为他抱着卫蝉玉,便抵在她后面,差点钻的比小丫头还矮。 孟帅闻言抬头,但见眼前金红一片,除了自家身前不到丈余的距离被一个奇怪的光罩笼罩之外,其余的地方全是亮红色的岩浆。 果然来到了岩浆的世界! 不看的时候,虽然感觉热,但还可忍受,一看见如此红光闪烁的颜色,孟帅更觉得浑身像燃烧起来一般,口干舌焦,道:“我去,我还活着,为什么要进焚化炉?” 卫蝉玉鄙夷道:“就你这也算北方的青年领袖?不要因为你丢了整个北方的面子行不行?我记得在东边你也威风得很,谁想到竟是个银样镴枪头。” 孟帅无奈道:“不要把正常状态和紧急状态比较,要是你事先不知情,往岩浆里扎进去试试?若是面不改色,那定然是吓晕过了。再说你别看我这样,那是应激反应。若有危险,我还能保护你呢。” 卫蝉玉道:“我等你保护我?那我白长这么大了。” 孟帅好笑,道:“你长多么大了?你再长大,也改变不了我比你先长好几年的事实。” 卫蝉玉撇嘴道:“那我现在撤离保护,你猜你还能不能继续长?” 孟帅咳嗽一声,道:“卫姑娘,你怎能在岩浆中平安无事?可是你这把剑的功效?” 卫蝉玉摇头,道:“小风虽然厉害,可是它是风属,并非辟火,我之所以能平安,靠的是这个。”说着指了指颈上的一串项链。 那项链是水晶穿成,那还罢了,最为惹眼的一处,却是项链中央那颗珠子。孟帅开始以为是珍珠,紧接着发现不是,那珠子比珍珠更光泽动人楸其中更透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神秘感。 只是……为什么这么眼熟呢? 孟帅脸色古怪,手一翻,手心中也有一枚珠子,道:“是不是这个?” 卫蝉玉吃了一惊,道:“咦?你怎么有这个?我那可是独闯秘境得来的宝贝,水火不侵,一尘不染的。你为什么……” 孟帅笑道:“这样的宝贝难得,但也不是举世无双啊。”心中暗道:我都糊涂了,这珠子不是辟尘、辟火、辟水三个合一的宝贝么?既然分开来有这样的功效,没道理合在一起反而不行啊? 有了这珠子,孟帅心头安定,终于不受小丫头威胁了。也学着卫蝉玉,将珠子用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也别说,这珠子就是增光添色,别说卫蝉玉这漂亮小姑娘戴上了更见容光,连孟帅也自觉臭美不少。 卫蝉玉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有,还不从小风上面下去。” 孟帅摇头道:“这却不可,我怕你溜得不见了,我找不到你,白下来一趟,没法和几位首座交待。” 卫蝉玉气恼道:“你又不是我凰金宫的人,和她们交代什么?再说我好好的,既没有危险,又不是去犯险。” 孟帅道:“那你实话告诉我,你去干什么?好好的扎进火山口,说不是犯险,可有点解释不通吧?” 卫蝉玉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下来都下来了,再说不叫你知道,也不可能了。不过你虽然知道,可不许乱说。” 孟帅道:“那个自然,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么?” 卫蝉玉道:“这火山下面,有凤凰栖息。” “凤凰?”众人异口同声。 不但北方弟子都惊异非常,连梁夫人也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道:“首座,你说的是凤凰?” 鸿鹄淡淡道:“我料你们不信,不独你们,连其他几位首座都不信。不然你们来此,见到的绝不止我一个人,该是五宫齐至。” <> 鸿鹄道:“你有印象最好。你来给北方的客人解说一下,我们凰金宫的来历。” 梁夫人道:“是。我凰金宫建在落凤山上,是上古凤凰陨落之地。传说三万六千年前,有龙凤在天上盘旋,争夺气运。后又有创世神龟与龙凤相斗,战而胜之。真龙负伤逃脱,凤凰坠落在山上,顶上九昧火焰沉入地下,引动了地脉,形成了南方火山群。又有凤凰尾巴上五色翎毛,化作五道神通深涧,被五位女武者所得,悟出五种神通,建立了五座金屋,就是凰金宫的前身了。” 几人点头,每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传说。谢离道:“龟神创世,大战龙凤的传说我也听说过,没想到溯源竟落在这里。” 梁夫人轻声道:“传说罢了。我们五大圣女神通广大自然无可置疑,不过说是得凤凰五色翎毛传承,也只有传说可印证。” 任盼盼道:“我倒是相信是真的。”他对着其他人道:“你们不也看见了么?龙虎山里就有传说中的真龙,孟帅还有一只呢。没道理只有真龙是真的,凤凰便是假的。说不定第一代龙祖便是那个真龙啊,它负伤逃脱,便在龙虎山栖息,传下了龙虎山的传承。这边凤凰没了,却又有五色翎羽传下,又有了凰金宫的传承。你们看,这不是非常严谨么?” 众人都觉得她脑洞太大,唯独鸿鹄道:“说的有道理,果然严丝合缝。” 任盼盼点头道:“是吧?你果然是明白人。” 众人无奈,碍于鸿鹄的身份,不便如何,只得随她们去了。 鸿鹄却道:“你说的虽然有理,却有一处不对。” 任盼盼奇道:“什么?” 鸿鹄道:“凤凰虽落,却没有死,它还活着。” 任盼盼大吃一惊,道:“怎么会?都三万六千年了。隔壁的真龙都死了两轮了。” 鸿鹄缓缓道:“凤凰不是龙,它是不死鸟。它不会轻易留下后代,但是会一次次浴火重生。纵然一时蛰伏,终究要从灰烬中冉冉升起,再次翱翔九天的。” 梁夫人惊道:“是了,就是这个传说。”她神色恍惚,道:“传说凤凰虽落,却在万千地火中蛰伏生息。三万六千年之后,凤凰浴火重生,将地狱之门打开,从中飞出,降临世间……”她惊诧的看着鸿鹄,道,“这个传说由来已久,可是并非确实。大家都不当做真事,难道首座你当真了?” 鸿鹄道:“我为什么不当真?近年地狱之门活动非比寻常,今年更烈,你都没感觉到么?” 梁夫人道:“地脉活动,有剧烈有平静,朱雀首座也曾勘察过,并没有什么稀奇啊。” 鸿鹄道:“以人力推测天威……你既然不信,你就回去。” 梁夫人道:“是……可是……”她想到卫蝉玉,心中惴惴,想要回去,可又不敢回去,生恐一下子要面对朱雀首座的追问,道:“属下留在这里,伺候首座。” 鸿鹄道:“岂有此理。这几位都是来历练的北方弟子,你不送他们回去么?” 任盼盼道:“其实我也想看看凤凰长什么样子。” 鸿鹄瞥了她一眼,道:“要看凤凰,那要看运气了。我也不知道凤凰在哪里,一个个火山口去找,十天半月也未必找得到,你耽误得起?” 任盼盼道:“我没关系。为了见凤凰,别说十天半月,十年八年也没关系。” 鸿鹄道:“好,那其他人呢?” 众人微一犹豫,鸿鹄道:“你上车来。” 任盼盼大喜,她早就看那车很好,起了心要做一做,便即坐了上去,就靠在鸿鹄的身边。鸿鹄随意挥手,道:“我带这妹子去找凤凰,你们都走吧。梁夫人,北方弟子的安排有你统筹。”说着白色大鸟展翅,竟带着任盼盼飞走,眨眼之间,只剩下一点白色。 梁夫人目送她们离开,转头道:“咱们……走吧?”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白无青道:“不能走,我们要确认孟公子的生死。” 梁夫人暗自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再等一等。” 任盼盼坐在车上,兴奋之余,也有些管不住自己,忙把手藏在后面,以免忍不住便顺手牵些东西出来。她早前虽想偷鸿鹄一下子出气,但这时为了看凤凰,却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忍得还挺辛苦了。 就在她为了转移注意力,东张西望的时候,就听鸿鹄道:“你也是从北方来的?北方有趣么?” 任盼盼道:“我可不是。我是西方来的,跟着他们出来见识见识。我还想去北方玩玩呢,听说那边大雪山可壮观了。” 鸿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紧接着道:“你知道北方有什么人么?就刚才那几个?” 任盼盼道:“还有一个啊,就是孟帅嘛。” 鸿鹄眼睛微微一亮,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是了,孟帅——孟帅去哪儿了?” 任盼盼叹了口气,道:“可能死了……喂喂喂,你怎么了?” 八零八 列队火使者,聚会五色翎 http://..org/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那凤凰?真的在下面?”孟帅的口气,带了几丝疑问。 越往下走,越是炎热。孟帅不得不一路运用真气抵御。卫蝉玉原本白生生的小脸也渐渐落下汗来。眼前金红一片,哪有一点儿其他的影子? 卫蝉玉本来就心焦体热,听了孟帅的话,更加焦躁,道:“你爱信不信。反正你现在有辟火珠了,不信就上去,我不拦着你。” 孟帅道:“不过有没有凤凰,你只要不走,我是不会走的。我只是为你担心。” 卫蝉玉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有小风在,谁能伤我?” 孟帅道:“我是担心你,你看你现在气势惊人,一往无前,就算是梁夫人拉你,你也不回头。倘若找到了凤凰,那么大家都好,倘若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呢?到时候你一个人困在岩浆底下,路又找不到,回去又会被责难,进退两难,你说你会不会哭鼻子?” 卫蝉玉脸色一变,回手打他道:“胡说,我为什么会哭鼻子……我才不会哭。” 孟帅知道她心虚,笑道:“所以我来给你作证啊。我作证,你不是故意不理会梁夫人,而是不小心坠落下来,又被火山里的凶兽缠住,一系列偶然,这才耽搁了。有我在,不叫那些首座为难你。” 卫蝉玉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不过也没拒绝,想来孟帅这几句话对上她的心思了。 孟帅道:“你若找到凤凰,要怎样呢?要收它做灵兽么?” 卫蝉玉吃惊道:“你倒是敢想——收凤凰做灵兽,你怎么不收真龙做灵兽?” 孟帅道:“我已经收了啊。那你要怎样呢?” 卫蝉玉道:“我想收她的一根翎羽。” 孟帅道:“这野心也不小啊。你刚刚不是说,凰金宫五位圣女才各得一根翎羽,创下了这偌大的基业。你也要一根翎羽,难道你也要创下新的宗门道统不成?” 卫蝉玉道:“我可没这么想……几位圣女得的是凤凰的尾翎,一头凤凰最多只有九根尾翎,我可要不起。我要一根胸翎或者项翎就够了。也不是我自己要,小风需要。” 孟帅道:“你的剑么?” 卫蝉玉点头,道:“我只所确定有凤凰,也是小风告诉你的。小风和凤凰,冥冥中是有联系的。”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想到了自己的降龙锥,也是和真龙有关。天底下神奇之物多了,也不独自家。不过这也不能解释,现在完全没看见凤凰的踪迹啊。 卫蝉玉也想到了这点,小脸露出懊丧来,正要再给自己圆个面子,突然一惊,道:“你看——” 漫天岩浆当中,一道身影翩然行动。 那是一只大鸟,有金红色的长翎与优雅修长的身体,双翅展开,洒然在岩浆中穿梭着,滚烫的岩浆仿佛它的乐园。 卫蝉玉惊道:“凤……凤凰?” 孟帅定了定神,道:“不对,不是……是火使者!” 如果说火仙童是火山地区高级的灵禽之一的话,火使者就是火山栖息的禽兽中的顶尖王者,它们不仅仅能不避喷发的火焰浓烟,更能穿梭烈焰,遨游岩浆,甚至有人说,它们可以飞到太阳里去。 不过火使者非常少见,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一般,它们并非群居,而是独行。一大片火山中,最多最多只有一只,而且神隐巅峰,轻易不让人看见。 连从小在火山区长大的卫蝉玉都没见过,惊道:“就是它么?好漂亮,我还以为见到了凤凰。” 火使者确实漂亮,那一身舒展的金红色翎羽,那修长的身姿,和骄傲的神态,确实如画上的凤凰一般。不过…… “那只是火使者,并不是凤凰,凤凰的优雅,胜过它十倍百倍。据说火使者只是凤凰座下的信使,不过比前驱侍奉的火仙童更高一筹而已。” 卫蝉玉长长叹息一声,如同梦呓。 这时,火使者展动身形,已经要飞?,孟帅突然一拉卫蝉玉,道:“跟上去。” 卫蝉玉不解,孟帅道:“你可听说过,百鸟朝凤么?” 两人追着火使者,往岩浆深处前进。行着行着,眼前一亮,又是一只火使者飞来,与火使者并肩而行。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一只只火使者飞来入列,整齐的前行,那高高在上的火山王者,如今竟也整齐的仿佛一队大雁。 卫蝉玉咂舌,道:“这真的是……有凤凰么?” 孟帅道:“鸿雁传书——唯有凤凰在,火使者才恢复了信使本色。” 两人一路追上,突然间,前面的火焰一变,变成了一团龙卷风一样的漩涡。火使者鱼贯而入,投入漩涡中央。 孟帅道:“或许就是这里了,咱们也进去。我怕里面吸力大,咱们拉着手。”说着抓住卫蝉玉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心发凉,也全是汗水。 两人捏紧辟火珠,一起冲进火焰中。 一阵天旋地转,热浪穿透辟火珠,烧烤着二人的血肉乃至骨髓,滚烫之意直入魂魄。一瞬间,孟帅的头脑都是懵得,除了一个“热”字,全不知死活。 下一刻,热浪褪去,耳边传来声声鸟鸣。 鸟鸣声此起彼伏,有的清脆悦耳,有的高亢入云,还没细看,就已经钩织出一片鸟儿的绚丽世界。 一睁开眼,入目的是五颜六色的翎毛。一只只或大或小的禽鸟,栖息在一处繁荣的小谷中。 小谷地形狭长,地上铺了一层茸茸的草甸,草垫上,又是一层茸茸的……鸟垫。大大小小的鸟儿把谷中每一寸地面都占了,以至于无处下脚。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人耳畔嗡嗡作响,但若听得久了,又能从中听出许多美妙的旋律来。 卫蝉玉惊喜非常,道:“这是哪里?一点儿都不热呢。” 的确,这里虽然温度不低,但完全可以归入“温暖”一类,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觉得这里很舒适。对于从滚烫的岩浆中钻出来的卫蝉玉来说,简直如同天堂一般。而那些鸟雀,看来也可爱。 她正欢喜不已,却见孟帅有些出神,神色很是奇怪,碰了碰他,道:“你怎么啦?这地方不好么?” 孟帅清醒过来,道:“奇怪了,这地方似曾相识。” 卫蝉玉奇道:“怎么会?你以前进过岩浆么?” 孟帅道:“不是,我说的是这山谷……还有这些鸟。”他若有所思道,“我以前,也在一山谷见过这群鸟集会的情形。” 卫蝉玉道:“自来只有百鸟朝凤凰,难道那边也有凤凰不成?” 孟帅摇头,四处看时,总觉得这里又有些怪异,似乎不像是一般的山谷。 这时,就听卫蝉玉讶道:“你看,头顶上!” 孟帅抬头看去,只见天色一碧万顷,蓝的令人心醉。然而头顶上,却有五条彩带横贯,一道道如飞机飞过拉出来的彩条,又比那个更清晰,更有质感,仿佛是丝线,又仿佛是金线。 孟帅仿佛被扣动了某根弦,闪过一个念头,但紧接着又消散了。再想也抓不住灵感了。 卫蝉玉却是兴奋,叫道:“凤凰肯定在前面了,咱们快去——”说着往前跑去。 孟帅道:“小心些——”忙追了上去。 卫蝉玉这时显出熊孩子的一面,横冲直撞,如虎入羊群,惊得群鸟乱飞,一时间嘈杂无比。 孟帅追上去,道:“小心了,别惊动了凤凰。” 卫蝉玉道:“哪里有凤凰,我先见到了,才谈得上惊动。” 孟帅无奈,道:“小心踩一脚鸟粪。” 卫蝉玉惊叫一声,停了下来,孟帅上前挽住她,道:“别乱闯了,跟我走。” 两人一路向前,走了两里多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蘅芜蔓藤,如门帘一般挂了下来,挂的密密麻麻。 眼见前面没有路,两人停了下来。卫蝉玉叹道:“都找到这里了,还是见不到凤凰。这些鸟儿不是来朝觐的么?怎么不见它们朝拜呢?” 孟帅继续往前,挑开蔓藤,伸出手去抚摸山壁。卫蝉玉好奇地看着他,就见孟帅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卫蝉玉上前,学着他伸手一摸,入手尚温,微微的磨手,断不是石壁的手感,讶道:“木头的?” 孟帅道:“是木头,而且坚硬如玉,质比金铁。” 卫蝉玉点头,紧接着惊讶道:“山壁是木头的,也就是说,不是天造的了?这么大一个山谷,难道不是天生的,是用木头垒起来的?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梧桐木?” 孟帅道:“不像是……嗯,这有一道裂缝。”他挑开蔓藤,露出一道通彻的裂缝,裂痕发黑,狰狞的裂口一直向内延伸,不知道伸入多远。裂口的四周,有焦黑的痕迹。 孟帅轻声道:“雷击木……”他霍然抬头,指着头上彩线,道:“五道彩线,雷击木,你想到了没有?” 卫蝉玉歪着头,道:“你说的是……” 正在这时,只听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一声接一声,霎时间如山呼海啸一般。 两人同时回头,登时看见了平生罕见的奇景。 八零九 一曲朝凤引,千年放悲声 http://..org/ >,! 只见谷中雀鸟,纷纷离地而起h向天上飞去。数以万计的鸟儿展开翅膀,五颜六色的翎羽霎时间铺满了整个天空。 山谷如同加盖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盖子,一抬头,就是满眼的绚丽。 而这些鸟儿并非乱飞,而是有目的的形成队列——不,如此规模,应该叫做队伍。 它们有组织的飞在一起,如军队,如潮水,如繁星谱,遮天蔽日。 卫蝉玉叹道:“好美丽——”小孩子就是喜欢眼里饱满的色彩,一见就喜欢。然而孟帅看着这些鸟,只觉得恐怖。 这铺天盖地的鸟儿,要是如军队冲锋一般俯冲下来,有多大的力量?恐怕混元期高手也顶不住吧。到时候这层美丽的羽毛,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头土。 孟帅紧张的扫视着山谷,要看看偌大山谷中有没有他们两个的藏身之处。 鸟儿们离开地面,山谷中的地形一览无余。 这片山谷,除了四面山壁,地下居然是平的,平的如瓶子底一样,唯有地面上零零散散有五六处柱子,柱子下粗上细,如同一座座小宝塔,笔直的指向天空。 孟帅看了几眼,不得要领,这时,就听头顶翅膀声越来越大,似乎头顶的鸟儿开始躁动了,他心中一凛,将卫蝉玉拉在身后,道:“小心!” 好在鸟儿并没如他想的那般飞下,反而成群结队盘旋,飞往的方向,是天上的五彩丝线。一队翎羽掠过丝线时,出了一声清音。 “铮——” 声音清越无比,穿入耳鼓,直达心魂,仿佛魂魄深处被一个小手挠了一下,酸麻之中浑身舒泰。 “似乎是琴音……:孟帅轻声道。 “不是吧,琴音哪有那么好听?”卫蝉玉神色迷茫,带着一丝沉醉,声音也变得模糊,仿佛从远处传来。 孟帅道:“天上的琴音,真正的天降纶音……”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琴音传来,动人心魄的力量再次直达心神。 一声接一声的琴音传来,渐渐地连成一曲,曲调动人,琴音悦耳,便是天籁。孟帅和卫蝉玉开始还出赞叹,渐渐地沉浸在琴音之中不可自拔,那琴曲的声音构筑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青山绿水风景如画的世界,让他们在其中畅游,如鱼儿如海,感到无比的自由和快乐。 渐渐地,孟帅从站直的姿势改成坐了下来,靠在蔓藤上,透过蔓藤,他能感觉到背后的山壁在震动,但他的头脑都已经被琴音占满,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为何会如此。 他的心上,正仿佛有一道清溪流过,将以往积下的尘垢一点点洗涤感觉,只留下越来越明亮的心田,和越来越清冽的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止歇,两人还沉浸在琴音世界中好一会儿,直到卫蝉玉率先跳起来,道:“真好听——” 孟帅长出一口气,道:“此曲只应天上有——还真是天上有了。” 卫蝉玉抬头,但见天上的群鸟依旧还在,不过飞到了更高的高空,五道彩线依旧横在当空,不过不知是否错觉,彩线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孟帅抬起头,细细盯着彩线,若有所思。 卫蝉玉突然惊奇道:“咦,我的资质好像提高了。跟小风的契合也更好了。真不可思议!” 孟帅道:“是么?有这样的好处?” 卫蝉玉道:“所以说不可思议啊。我的资质很不错呢。师父说,我的资质在凰金宫也是数一数二的,跟小风的契合更是千年之中的头一次。根本上不可能有更好的了。可是听一曲就能提高,莫非是神迹么?对了,你的资质呢?” 孟帅自检一下,道:“我倒是没多大变化。” 卫蝉玉露出遗憾之色,大度的拍了拍他,老气横秋的,道:“没关系,努力也能成功的。” 孟帅好笑,他之所以没多大变化,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资质太高了。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孟帅的资质简直不堪入目,可是经过这么多次奇遇机缘,他是硬生生把自己的资质洗成了天下无双的良才美质,不然他也不会违背修炼的规律,后期修炼比初期还快,且越修炼越快。 当然这和他的运气有关,尤其是在空之塔吸收了水镜本源之后,孟帅的根骨已经如金似玉,近乎完美无瑕了。纵然天下还有能帮助他的再上一个台阶的天材地宝,也不是这琴音。 不过那琴音也并非没好处,真正的好处,是在神魂上。孟帅便觉已经很强大的神魂又上一个台阶,比之同辈已经有云泥之别,就算和再高一个层次,混元期之上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 一琴音,有如此奇效,果然可以称作神迹。 卫蝉玉道:“刚刚那一曲,好像是古曲。有点儿像是百鸟朝凤。” 孟帅道:“是古曲么?我是一窍不通的。而且刚刚那曲子的旋律我已经忘了,就记得好听。” 卫蝉玉道:“其实我也不懂,但是这曲子是我们宫中常常演奏的,每一场大庆典都要演奏,据说是五位圣女留下来的传承古曲。不过和刚刚那个旋律有些不同,也没那个好听。奇怪,鸟鸣为什么会出琴音来呢?” 孟帅摇头,道:“你以为是鸟儿出来的么?你就没现,我们所在的山谷,就是一把巨大的琴么?” “啊?” 呆了一阵,卫蝉玉反应过来,道:“这么说木头的山壁是……” 孟帅道:“琴身。” 卫蝉玉指了指头上的丝线,道:“那该不是……” 孟帅道:“琴弦。古琴五弦,和现在的七弦琴还不同。” 卫蝉玉指着那些高柱,道:“那莫非就是琴珍?那么我们就在琴腹里面了?刚刚进来的莫非是龙池凤沼?谁用的上这么大的琴?要百鸟来演奏?是不是凤凰?” 孟帅道:“若仔细究,就是如此了。曾听人说,大地为琴,河川如弦,天空为盘,星汉为子,形容大气魄,如今在火山深处,也见识了一番。就是不知道……” 卫蝉玉道:“什么?” 孟帅道:“是琴太大了,还是我们太小了?” 卫蝉玉打了个哆嗦,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恐怖。” 孟帅也深深的感觉到了那种渺小。本来兴致勃勃,要见凤凰一面,甚至动了觊觎的心思,但还没见到凤凰的一根羽毛,就已经被一把琴惊动,产生沧海一粟的渺小感,这上古神兽的威能,不是自己能够企及的。 比起自家从蛋里爬出来的小龙困在石壁多少年的龙卫,这才是真正的上古遗留的存在,只该在传说中出现,不应该出现在人前。 卫蝉玉已经起了退却之心,可是又有些不甘心,仰头看着天上,道:“这些鸟都弹完了,为什么不下来?” 孟帅也不知道,顺口胡说道:“可能还有下一曲。” 这时,只听一声长鸣,却是头顶的鸟儿在鸣叫。 一声鸣叫,千鸟齐鸣,漫天的飞鸟同时张开嘴,大声鸣叫起来,一时间各种音色混合在一起,嘈杂无比,简直是世上最难忍受的噪音,和刚刚天籁一样的琴音恰是两个极端,震得人耳鼓作响。 卫蝉玉捂住耳朵,道:“吵死了,吵死了。”然而她的声音淹没在鸟鸣声中,哪里听得见? 孟帅也捂住一只耳朵,却留下一只耳朵听着,他总觉得天籁琴音之后千鸟齐鸣,其中应该有其他的深意。 听着听着,他还真听出一些味道来。 这些鸟儿叫的声音不同,有高有低,有的尖利,有的嘶哑,乍听似乎在乱叫,但听得多了,却从中听出几分情感,成千上万的鸟儿,情感都是一样的。 那是伤感与期盼混合的感情,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在大声呼唤自己的母亲,“母亲,为什么不回来?” 它们在呼唤凤凰! 孟帅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满山满谷的鸟儿,皆有一个心思,等待凤凰归来。 因为期待,它们常常集合,弹奏那曲古曲,期盼百鸟朝凤,但每一次都失望,琴曲再好,引不来凤凰,也是枉然,因此它们又再次悲鸣,表达自己的哀伤。 这种情形,恐怕在火山底下重复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被他们看见了,倘若他们没看见,这样的情形也会继续重复,直到鸟儿再也飞不动- 想到这点,孟帅觉得有些感慨,同时,刨去那一点点残留下来的伤春悲秋,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说,此地没有凤凰了? 这里有一群凤凰留下的百鸟,有凤凰留下的古琴,有凤凰留下的古曲,唯独没有凤凰,恐怕这一趟是白来了。 当然也不算白来,他至少听了一美妙的古曲,得知了火山之下,还有这样美丽而奇妙的地方。 头上百鸟悲鸣声越来越凄厉,不知最后还有什么仪式甚或悲狂的场面,他有些毛了,道:“咱们走吧……”刚要带卫蝉玉走,突然一道身影从下而上,飞入百鸟群中。 孟帅一怔,觉得这个身影略感眼熟—— “老灰?!” 八一零 石缝梧桐叶,水面凌波仙 http://..org/ >,! “啊?凤凰已死?” ?任盼盼大吃一惊,失声道。 鸿鹄道:“你那么吃惊做什么?这事儿奇怪么?” 任盼盼道:“本来不奇怪的。一万年的老凤凰,死了有什么奇怪?我只是好奇,你费尽心力的出来找凤凰,我还想跟着你过过眼福呢,突然说凤凰死了,这不是前后矛盾么?我看你精神有点不大对,情绪那么低落,现在又突然说这个,是不是恍惚了?” 鸿鹄皱眉道:“谁恍惚了?刚刚我是……且说凤凰的事,你说矛盾,其实一点儿也不矛盾啊。我们翻阅古书,查阅典籍,还找到了实证,证明凤凰的存在。我和好友志同道合,一直在找凤凰的踪迹。不过前两日,她突然分析出了结果,证明我们找到的尾羽,是从死凤凰上得到的,也就是说,凤凰确实已经死了。” 任盼盼道:“好吧……可是……可是你刚刚还说过,凤凰是不死鸟,它是不会死的。” 鸿鹄道:“因为我说了,我不信凤凰会死。她得出结论是她的,我却不认可。或许那羽毛真是在死去状态下的凤凰褪下的,那也只是状态而已。凤凰死而复活,有什么稀奇?” 任盼盼道:“对对,说的有道理。”她其实完全没有立场,只是哪边热闹大,她就支持哪边,显然凤凰不死比较好玩,那她就支持凤凰不死。 鸿鹄道:“可惜不是谁都觉得有道理的。我们因此分道扬镳了。原本因为兴趣相投,关系比谁都好,后来一事不合,有了矛盾,闹得不好看,便比谁都差。且分开的时候,说话也不好听。”她皱眉起来。 任盼盼道:“这也是常有的事。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到凤凰,把凤凰的证据拿给她看,那才算真正的胜利。其实你们吵架还是你便宜。只要找不到凤凰的尸,她就没办法证明凤凰已死。反正凤凰的尸这么多年已经化了,悬而未决,还是没死的可能性大啊。” 鸿鹄道:“然而不现活着的凤凰,也可以说是死了,这就是个死结。且五大座中,本来就我们两个认为有凤凰,现在她也不在我这一边,我便孤军奋战了。” 任盼盼暗道:原来她的朋友也是座,这倒是了,凤凰旁边岂有凡鸟?道:“我看这一次就能找到。你赢定了。” 鸿鹄道:“哪有那么容易,你看那些火山……” 突然,她神色一变,道:“你感觉到了没有?” 任盼盼低头一看,只见正下方有一处高山,正是个好大的火山口。只是这火山口也出奇,别的火山都是一片连一片,里许之内,有七八个烟柱同时冒烟是寻常事。但这个火山却是独一份,周围别说是火山,连高些的山峰都没有,罕见的形成了一大片低洼地。再加上这火山本身也奇高,宏伟异常,真可说的是一览众山小了。 不过这个火山,却是个死火山。火山口没有冒烟,从天上俯瞰,能看见山口当中,已经形成了一大片火山湖。不知是否是周围红色的燧石映照,湖水看起来居然是红色的,像一块鲜艳的红宝石。 虽然是奇景,任盼盼却没看出不同,问道:“这个火山怎么了?” 鸿鹄道:“好浓烈的火气!” 任盼盼这才明白,她是金属之身,并不能感应火气,道:“这里是火山地带,有火气不正常么?” 鸿鹄摇头,道:“你不懂。这火山中的火气,大多是掺杂了一丝土属地气,尤其是在没喷的时候,几乎算半火半土,这里的火气却纯正的多,而且浓烈的惊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若细细分辨,还能分辨出一丝木气。火中带木,你想到了什么?” 见任盼盼反应不过来,鸿鹄道:“你往凤凰上想。” 任盼盼恍然道:“梧桐!” 鸿鹄道:“正是,总没有凤凰,也有不同,来,快降下去。” 华美的大车缓缓降下,然而越靠近火山口,火气越是浓烈,渐渐地有些难以?近。鸿鹄身边的侍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许多人汗流浃背,只是鸿鹄不说停下,大车还是在往下降落。 鸿鹄摇了摇头,道:“罢了,车不要下去,我下去看看便是。你怎么样?”她问的是任盼盼,现这女孩儿倒是神色轻松。 任盼盼笑道:“小事一桩。咱们下去?” 鸿鹄点头,离开大车,将身上原本华丽的披帛和大氅留下,带着任盼盼缓缓降下。 火山口越来越热,两人还算平静的面对,只是任盼盼不修火气,比鸿鹄吃力些。到后来红色湖水映照在两人脸上,宛如打了胭脂,倒也红扑扑的可爱。 到了火山口上,鸿鹄暂时停住,目光在脚下逡巡,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湖边的岩石,道:“你快看!” 任盼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但见湖边一块奇石,生的满是窟窿,正是寻常的火山石灰岩,道:“那石头怎么了?” 鸿鹄道:“石头缝里。” 任盼盼再看,就见石头缝里,依稀有一抹绿色,然而这依旧不足为奇,道:“是青苔吧?” 鸿鹄道:“地狱之门的火山,从来不生青苔。”伸手一招,石缝中的一抹绿色脱离石头本体,飘飘荡荡来到她手里。 那是一片嫩芽,-尽管任盼盼对植物不怎么了解,也知道那不是青苔,定是树上的东西。 她问道:“这是什么?” 鸿鹄低声道:“梧桐……”任盼盼没听清,正要再问,就听鸿鹄大声叫道:“这是梧桐树的新芽啊!太好了。”说着转身抱了任盼盼一下。 任盼盼也是脸上放光,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 两个少女笑逐颜开,击掌庆祝。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却还因为兴奋而面有潮红,就像擦了上好的胭脂。 任盼盼道:“快把石头掀开,就算把这里掀一个底朝天,也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鸿鹄道:“当然——” 两人正要动手,突然湖面一荡,一丝波纹凭空生出,好像有风吹皱了水面一样。 可是此时干燥无比,哪有风吹过? 无风自动,恐有玄机。 两人目光转回水面,就见一道波纹起,又是一道波纹赶上,波纹此起彼伏,不知从何而起,却已经成了浪潮。 四周无声无息,唯独波纹丛生,水面震荡,真有几分诡异。 任盼盼有些毛,道:“什么鬼……” 鸿鹄突然一伸手,阻止了她,道:“这是声音。” 任盼盼不解,鸿鹄继续道:“底下有声音传来,虽然没能入我们耳朵,但震荡了湖水,才有如今的波纹。” 任盼盼觉得有理,道:“那又是什么声音呢?” 鸿鹄道:“这怎么知道呢?”突然轻轻挥手,一把瑶琴凭空出现。 她虚坐在空中,双手按琴,只听“铮——”的一声轻响,这边的湖水也起了一道皱纹,和对面的波纹正好来路相反,双方一碰,无声无息的抵消,湖水霎时间恢复平静。 任盼盼目瞪口呆,道:“好厉害!你……” 鸿鹄摆手,道:“这是以琴辨音的法门,两方对冲,说明我弹得对了。你别出声,我要专注的看。” 任盼盼立刻闭嘴,且用手掩住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只见鸿鹄凌空虚坐,瑶琴横膝,一双如水葱般的手在琴弦上勾挑弹拨,清冽的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 开始,那琴音不过一个个蹦出来,波纹也是一道道荡出,渐渐地,音符连结成曲,形成了一动人的旋律。 琴曲优美之中,却带着一种盛大的雍容,仿佛礼乐,虽然有些庄重,却又悦耳入魂,令人心旷神怡。受琴音影响,一道道波纹荡开,和对面的波浪迎面相对,如出同源,携手而归于平静,湖水就在这种迹般的激荡和平静中循环着。 任盼盼一面看湖水,一面欣赏琴音,偶尔回头,就见鸿鹄一头青丝披下,与雪白的肌肤黑白分明,更衬得丰姿如玉,更别说弹琴的时候,仿佛缠绕在身上的那股飘渺仙气,更令人难以忘怀。 她不觉得心中一荡,一阵迷醉,暗道:我的娘,我看了都这样,要换那些男的看来,还不醉死在这里?可是她如此仙姿,哪有人配得上她? 这么感叹着,她的目光再也不看湖水,只专心看鸿鹄,从她的柔顺黑一直看到指尖,越看越是沉迷,耳边的琴音,已经成了衬托鸿鹄的背景音乐。 过了良久,又或者只是片刻,鸿鹄手一抬,琴音一收,万籁俱寂。再看湖水,已经恢复了平静,显然湖水下的声音也停了。 任盼盼清醒过来,拍手道:“好好好!好的不能再好!这是什么曲子?” 鸿鹄道:“百鸟朝凤。” 任盼盼道:“真好,对冲声音冲出曲子来啦。” 鸿鹄道:“不是我妄弹,底下有人在弹这曲子,我弹一曲,与他相和,方有这样的效果。我要下去看看,你去不去?” 任盼盼毫不犹豫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两人携手,一起往湖下沉去。 等两人下去很久,火山口上又出现一人,全身乌黑,仿佛一只乌鸦,喃喃自语道:“居然下去了。这样就可以躲过我的追踪么?等着。”说着也往下沉去。 八一一 不识灰头羽,谁知其中魂 http://..org/ >,! “老灰?” 孟?不可思议的叫声中,灰色的身影从下而上,穿入百鸟群中。孟帅也不知道,一向在黑土世界中安安静静的老灰,怎么会突然出现,但事实上它确实出现了,且和蛤蟆一样,没有经过孟帅的同意。 孟帅来不及感叹自己的黑土世界如公共澡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只是单纯的吃惊,老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就见老灰一入百鸟丛,便如滚油中滴了一滴水,轰的一声,立刻产生了爆炸性的效果。原本有秩序飞行的百鸟,好像受到吸引一般,一窝蜂的往老灰这边冲来,霎时间将它的身形淹没。 孟帅大吃一惊,顾不得其他,就要冲上去给老灰撑场面,突然心血一跳,便觉得之前和老灰绑定的心血契约变得微弱起来。 死……死了? 心血契约一旦绑定,非死不得松,或者有主人松开还可,孟帅没有松开,那么越来越微弱的表现,只能是老灰要死了。 孟帅心中一痛,抽出降龙锥,就要冲上去,给这些鸟畜生些厉害,卫蝉玉一怔,顺手拉住他,道:“干嘛去?” 孟帅正要挣开,突然感觉到心血一动,又有微弱的感应传来。似乎是老灰,但又隔着一层纱一样,若隐若现,远不如之前沟通顺畅。 老灰还活着,只不过……离自己远了。 这是孟帅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紧接着他也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 这本是不可思议的,寻常灵兽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孟帅紧接着想到了自己和老灰的初遇。 当时自己无意中将项圈套在老灰头上,没经过拉锯,直接定下,当时他就没有出什么力,被老灰单方面主导,连他想要放生也不能。不过后来主从也算相得,孟帅就把这些小事忘了。现在想来,老灰想要跟自己订约便订约,想要解约就可以解约,有什么稀奇? 这么说……自己给人……不,鸟抛弃了? 太惨了! 卫蝉玉见孟帅神色变幻不定,拍了他一下,道:“喂,你怎么了?刚刚那是你的鸟么?” 孟帅回过神来,但还没反应过来,胡乱“嗯”了一声。 卫蝉玉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鸟上去了?” 孟帅刚刚思路跑偏了,没想到这种浅显的问题,抬头看天,仍然只见漫天翎羽,看不见老灰的身形,迟疑了一下,道:“老灰是从一个很像这里的地方来的,可能是它想家了。” 一句话说出,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灵光一闪,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用言语表达。 正在这时,一声长鸣从空中传来。 这是鸟鸣声? 这是鸟鸣声! 那声音如此高亢,如此悠长,仿佛穿越了九天十地,穿越了上下千年,悠悠然传到耳畔,穿过重重帐幕,直达心底。之前也有百鸟齐和,千鸟齐鸣,声音也嘈杂刺耳,但这一声鸟鸣,却把千鸟万鸟的声音一起压住,普天之下,仿佛只有这么一声鸟鸣。 孟帅被鸟鸣声震住,这时,只听嗡的一声,却是卫蝉玉的剑,好像有所感应,出了连绵震动,卫蝉玉脱口而出,道:“凤凰?” 只能是凤凰! 孟帅几乎一听这样的鸣叫,就认定是凤凰,他听过真龙的龙吟。只有龙吟,才能和刚刚的鸣叫相比。龙凤并称,非他物所能比肩。 卫蝉玉的剑不住的颤动,仿佛按耐不住心中激动一般,就要脱鞘而出,她忙按住剑柄,惊奇的道:“怪了,眼看着没有凤凰,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凤凰?刚刚那是什么?” 孟帅心情难以言表,卫蝉玉不知道,他如何不知?明明百鸟绕琴而鸣,千载余悲,凤凰不至,怎么突然又有了凤凰?这其中只有一个变故—— 老灰! 刚刚那声凤鸣,是老灰出来的? 老灰是凤凰? 虽然不可议,但仔细想来,又有合理之处。譬如说,老灰出现的地方,也有这么一个群鸟聚集,如同仙境一样的地方,还是在荒原黑色地带,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绿洲,现在想来,也可能是因为老灰在,才有百鸟存在,围绕四周。老灰走,绿洲失去本源,也就毁了。更不用说它跟随自己以来,表现出了种种神迹,只是那些奇迹远不如其他如小八之类显眼,往往被忽视,仔细想想,有种低调的奢华感。 然而,虽然有道理,孟帅却一时不能接受。要他肯定自己身边那只不起眼的大鸟竟然是凤凰,自己竟曾是个龙凤双全的幸运儿,实在是难以置信。 显而易见的一点,哪有那么丑的凤凰? 老灰的卖相,别说是传说中的神鸟,连刚刚看见的火仙童火使者都比不上,什么时候看,也只是头行将就木的老鸟。说这鸟是凤凰,简直是对凤凰的一大抨击。 卫蝉玉却不知老灰的来路,刚刚也没看清,睁大了眼睛,道:“快快散开,我要看看凤凰的样子!” 孟帅道:“你看了说不定会失望。”想起之前的话,道,“早说你要它的胸毛,我倒早可以给你拔一撮儿,要哪儿的羽毛都有。” 卫蝉玉道:“那你现在还能给我拔一撮儿么?” 孟帅道:“悬。也许它翻脸不认人。” 正说到这里,凤鸣止歇,万千翎羽缓缓散开,却是没有彻底四散,反而如花环一般一圈圈围绕,中间露出老灰的身形。 老灰的身形,和之前并没有区别,也没有如孟帅想象的那般华丽蜕变,反而显得更加颓丧了,身上的皮肤灰扑扑的,褶皱的越明显,看它在空中飞着,都不免要担心他是否会掉下。 如此卖相,自然沉重打击了卫蝉玉的少女心思,不免失望道:“这样难看?” 然而,这一声不大的感叹却仿佛传到了天上,天上的老灰往地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孟帅并没有直接对上,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心悸,再看卫蝉玉,仿佛过电一样,浑身都不动了。孟帅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从心底升起的恐惧。 孟帅反应过来,先一步上前,挡在卫蝉玉身前。凤凰若怒,卫蝉玉自然无可抵挡,孟帅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连结,不知能否从中调解。若不能,他也必须上来,保护年幼的女孩儿,是他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老灰低头看了一眼,并没什么反应。再次高昂起头。 孟帅稍微松了一口气,只听耳边“铮——”的一声,剑鸣声传来,一道银光从他背后飞出,直往天上飞去。 卫蝉玉大惊,叫道:“小风!”连忙尝试约束,然而从相识以来如同一体的长剑,这时毫不犹豫的破空而去,哪里约束的住? 就见剑光停在老灰身前。老灰昂展翅,往天上飞去,穿过那五道丝线,登青天以上。不过眨眼之间,已经不见了。只听哗啦啦声响,万千禽鸟纷纷跟上,前面的是十多只火使者,仿佛拖尾一样追在后面,再后面有各种猛禽大鸟,中等乃至小鸟只能跟在更后面,队形有条不紊,霎时间如铺出一条五彩缤纷的天路。 若不是领头的老灰,简直如同画上的凤凰出行图。等到老灰看不见了,那条鸟儿组成的五彩带,还飘扬了很久,很久…… 孟帅目送群鸟离去,百感交集。正怅然,就听有哭泣声响起。低头一看,就见卫蝉玉正自抹着眼泪。 孟帅道:“怎么啦?” 卫蝉玉哭道:“我的小风啊……” 孟帅无奈,道:“这没办法了。我也才失去了老灰。有失有得,这才是人生常理。”说起来,卫蝉玉没了剑,是她一定要来找凤凰,可谓自作自受,孟帅却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唯一的鸟类灵兽没了,虽然还有一丝联系,但看样子老灰非昔日老灰,自己也没福分了。 卫蝉玉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孟帅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你的总是你的,你若和小风还有缘分,凤凰也夺不走。别伤心了,结果还不一定呢。” 卫蝉玉抽噎不止,连孟帅这种明显哄小孩儿的动作也没抗议,平时她是一定要以大人自居,不肯让人摸头的。 孟帅叹了口气,正要趁机把她带出去,毕竟天上的群鸟飞光了,琴谷空空荡荡,且四壁封锁,路径不通,此处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且这里深埋地底,火山在头顶肆虐,只是岩浆海中一处孤岛,凤凰离开后,恐有变故,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就在此时,孟帅悚然,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卫蝉玉抽搭了一下,迟疑道:“是不是有点儿……热?” 孟帅失声道:“正是这个!”便觉得一阵热气从脚底传来,低头一看,原本草甸覆盖的地面,无声无息的裂开几道缝隙,一股股热气从中冒出。 “不好!” 孟帅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卫蝉玉,道:“快出去了!” 虽然有辟火珠,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险地。比起岩浆的热流,一个巨**宝崩溃时造成的混乱危害性更大。 抱住卫蝉玉,孟帅往前面龙穴出口处飞奔,度不可谓不快,他知道崩溃来得也快,看到裂缝之后,每一秒都可能是末日。 碰—— 刚刚离开,原本的地面彻底崩溃,毁出一个大口子,岩浆如喷泉一样从中喷出! 八一二 绝处逢生地,一落千丈心 http://..org/ >,! 噗噗噗—— 几乎不分先后,地面一处处碎裂,一道道岩浆喷泉从地面上喷出,将土石喷向空中。 现在的琴腹,就像个漏了底的船,一旦被水漫灌进来,就离着船毁人亡不远了。 孟帅抱着卫蝉玉,在岩浆流中穿梭,那岩浆流喷的实在太快,难以躲避。好在他有瞬移和辟火珠两个利器,勉强能够自保。 然而最危险的,不是被火焰燎上,而是被破碎的木头打中。这些木头或许不耐冲击,被火焰破坏后粉碎,但不代表它们不坚硬。这都是万年不朽的神木,比钢铁更坚硬,在火焰的加成下,四散的碎木如同云爆弹一般四射,杀伤力惊人。 孟帅身体经过几次洗涤,可算坚硬,几乎可说是金刚不坏,但也被这样的爆炸擦伤了几处,为了保护眼睛,他索性闭起眼,只靠着精神力外放探路。至于更娇弱的卫蝉玉,只有被孟帅牢牢抱在怀里方能躲过四面的侵袭。 一团混乱中,孟帅要找的是可以出去的出口。 现在琴腹的漏洞很多,理论上处处都是出口,但是这些出口无一例外,都在喷射滚热的岩浆,孟帅不可能逆流而上,冲击岩浆出口,就算他可以,卫蝉玉也顶不住。 还有没有安全的出口? 孟帅不熟悉琴的构造,只勉强知道,琴下应该是有透气孔的,所以他的目标放在地面,一寸寸的扫描着地下。 突然,万千火海中的一处净地出现在精神视野中。 找到了! 左前方有一处空洞,不知是否是结构问题,其他地方处处岩浆,只有那里有一处近乎真空的清净地面。孟帅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哪里奔去。 这时,背后的火焰已经袭来,灼热烧的背后干燥焦热,孟帅几乎下意识的一闪,凭空闪过百丈,出现在空洞前。 空洞虽然是空的,却有风吹来。那是仿佛风洞一样的烈风,吹得孟帅几乎倒退三尺,孟帅大吼一声,往后打了一掌“神龙楸尾”,真气后喷,人接着这一逆推之势,硬生生扎进了风洞口。 进了风口,孟帅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那风呼呼地往前灌,要把他顶风吹回去。孟帅一面以真气抗衡,一面心中暗骂,他倒是想要出声骂一句,吃了一口风便彻底闭嘴了。 一直顶到某个临界点,突然风向陡变,原本逆风陡然变成顺风。顺风的风势和逆风一样凶猛,孟帅被一溜跟头吹了出去。糊里糊涂钻过了穴眼。 好容易定住身形,就觉得四周热风一退,变得干爽起来。 睁眼一看,四周尽是红色燧石,显然是进入了一段没有岩浆的干净山体。在大火山下能有这么一处栖身之地也是不容易。孟帅吐出一口胸中燥气,感到了劫后余生的愉快。 将卫蝉玉放下,孟帅道:“没事么?” 卫蝉玉小脸煞白,但是没受什么伤,孟帅保护的还不错。她抬起头,道:“你……你流了好多血。” 孟帅一怔,随手一擦,现衣袖上尽是鲜血,叫道:“哎呦我去,要糟糕。”紧接着,刚刚因为紧张忘记的疼痛一起涌上来,更是手忙脚乱,取出外用的伤药胡乱擦上。 折腾了一番,孟帅取出毛巾擦去血迹,再涂抹脸上伤口,道:“我的娘,若不是我本来长得就那样,这一下不就破相了?” 卫蝉玉噗的一笑,紧接着道:“谢谢。” 孟帅没反应过来,道:“谢什么?” 卫蝉玉道:“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那样,关键时刻竟然这样。”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什么这样那样,到底怎么样?”转头看了一下四周,道:“别管怎么样,先出去吧。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离不开南方火山地界。大不了刨个隧道出去,总不能白学这么多年功夫。” 卫蝉玉垂头丧气,道:“是啊,出去。可是我的剑没了。出去不知道怎么和师父她们交代。” 孟帅道:“非战之罪,若只是怕被责怪,只好说是凤凰叼走了,我来给你作证。不过我还是相信,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卫蝉玉道:“谢谢……”突然双眼圆睁,惊叫一声。 孟帅一回头,就见石缝里钻出几头怪物,好像是蚰蜒,但又能直立,且多脚的身子上能看到清晰地头颅,两只眼睛上竖,丑怪非常。 “燧精?”孟帅陡然想起来,这是火山区特有的一种凶兽,栖息在岩体之内,肉食性又有毒,性情凶猛,危害巨大。 这燧精……太大了吧?! 孟帅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据资料看,燧精最大也不过一尺来高,颜色深红而已,这些燧精竟差不多有一人高,颜色黝黑中稍微带点红色,几头并排,竟然把路挡的严严实实。 看来这巨大的火山之下,恐怕环境不同,催生了这样的怪物。 眼见这些燧精目露凶光,显然不能和平共处,孟帅拔出降龙锥,道:“你到后面去。” 卫蝉玉不退反进,道:“我来。” 孟帅一怔,道:“你要动手?你不怕?” 卫蝉玉道:“怕什么?一群虫子而已。” 孟帅摸了摸鼻子,道:“不就是因为虫子才可怕么?”想当初任盼盼那么混不吝的丫头,看见蜘蛛也退避三舍,没想到这女娃娃不但是个武痴,而且确实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还怕被师父责骂,简直不像个女孩子。 卫蝉玉伸手,做出个拔剑的姿势,却一把拔了个空,脸色刷的一白,小嘴又扁了起来,孟帅在后面看着,取出一把剑轻轻抛给她,道:“接着。” 卫蝉玉反手接过,手一抖,长剑出鞘,中宫直刺。这一接一抖一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兔起鹘落,干脆利落,孟帅在后面看着,也是暗暗喝彩,这女孩儿在剑术上有真才实学。 这一剑稳且准,正中其中一只燧精的身体,只听当的一声,仿佛用钟杵敲了一下钟,除了出一声金铁交鸣,燧精微微晃了一下,再也没有变化。 中剑的燧精顿了一下,两边的燧精却是毫不迟疑的扑了上来,卫蝉玉吃了一惊,身子拔起,又是刷刷两剑,各斩中了燧精身躯,又是两声交鸣声,燧精不过一满,就再次扑上。 这一下孟帅也看的大皱眉头,虽然只这么两剑,但他也看清楚了,结果分明显,不破防。 卫蝉玉也看清了,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出剑。她的剑术确实精湛,以一敌三,攻多守少,似乎不是以单敌众,而是以众欺寡。那几个燧精身上连连中剑,谁都不能伤她半毫分。可是她几次出招,甚至是蓄势已久的杀招,也不能在燧精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 如此战斗,虽然她一时占了上风,可也不是了局,时间一长,恐怕她要体力不支。孟帅在后面支招道:“试试用武技。” 卫蝉玉点头,突然剑光一抖,身子连贯出去,一剑如流星一般,点在其中一只燧精头上。只听当的一声,燧精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小裂口,流出了些许蓝紫色液体,但它也只是抖了一下,再次扑了上来。 卫蝉玉呆了一下,道:“这也不行?” 孟帅眉头紧锁,他也看出来了,燧精的实力不过尔尔,但若是坚硬到无解的地步,那可是有些麻烦了。 这时,受伤的那个燧精的头部裂开一个口子,好像突然张开了一张嘴,一股腥臭气隐隐弥漫开来。 不好,凶兽要放毒。 孟帅顾不得其他,身子一闪,来到卫蝉玉身后,燧精面前,降龙锥出手,随手一划,啪的一声,抽在燧精脑袋上。 只听噗地一声,好似打烂了一个西瓜,紫蓝色喷成一团,那燧精当时就倒在地上,摊成了一滩浆糊,一口毒药也没来得及喷出,只留下地面上,渗入岩石里。 孟帅反而愣住了。刚刚他虽然是强力出手,但也非全力,且主要是一个横劲儿,想要达到的效果,是把对方打出去,叫毒药偏离方向,倒没打算一棒子打死,毕竟在他意识里,这些燧精壳子坚硬,恐不是那么好打的。 哪知道这一下子,居然好像敲个瓷罐一样敲碎了,难道说燧精要吐毒药的时候,会变得特别的脆弱? 怀着疑惑的心情,孟帅道:“让一下,我来试试。”说着赶到卫蝉玉之前,用八分力气,一棒子一个,将燧精打中。 噗噗两声,燧精毫无悬念的倒在地上,被敲得筋断骨折。霎时间,三个和卫蝉玉缠斗不休的凶兽,在孟帅手里如纸糊的一样,被摧枯拉朽一般横扫。 这一下,孟帅确认了,这燧精身体的硬度,就和它的力量度相匹配,并没有特别坚硬,别看长得这么唬人,在孟帅的手里,真的就是个大号的靶子。 这么说来…… 孟帅的目光移到卫蝉玉哪里,尽量不带有其他的意思。 卫蝉玉的脸色越来越白,变得失魂落魄,手一松,剑尖垂下,插入地面,喃喃道:“原来……不是它们太强大,是我太弱了。” 八一三 能明心见性,且失而复得 http://..org/ >,! 卫蝉玉所说,其实和孟帅所想大?小异,但她说出来,孟帅却不能赞同。 她神色惨白,变得沮丧而彷徨,身上那股勇悍不让须眉的精气神一下子散了,变得和一般的小女孩儿一样娇弱无助。 孟帅笑道:“不要这么沮丧,你只是不习惯而已。毕竟小风不在了。” 卫蝉玉反问道:“没了小风,我就不行了?” 孟帅有些难以回答,他也觉得这小姑娘大概是太依赖那把剑了。她的剑术和身手在同辈中毫无疑问是佼佼者,唯独攻击力一塌糊涂,这应该是因为小风自带的攻击力几乎无敌,让她完全不必因此担心,也就忽视了这方面的修炼。如此她一旦脱离了小风,力量一下子降到了比同辈还弱的地步。 卫蝉玉不等孟帅回答,自己喃喃道:“我七岁第一次见到小风,就和它签订契约,十岁便先天,同辈之中,连上一辈都无人能比。我最喜欢带着小风四处挑战,打败那些比我年长比我成名早的高手是我的乐趣。别人都称赞我是千年不遇的天才,我也很高兴别人这样夸我,因此我越喜欢挑战。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错了么?其实我根本没有天赋,都是借小风的光么?” 孟帅想了想,卫蝉玉反思自己也是好事儿,也不用一味的虚言安慰,但还是鼓励为主,道:“是,也不是。” 卫蝉玉不解,孟帅道:“你说以前你厉害,有小风的功劳,当然是对的,但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旁人把你和小风一体考虑,称赞不已,这也没错,你和小风本来就是一体的。就像其他天才和本身的天赋也是一体的,那些天赋过人的人,你说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实力,只是借天赋的光呢?” 卫蝉玉有些糊涂,道:“可是小风是外物……” 孟帅道:“说是外物,也不尽然。外物应该是指和本身无关,谁都可以用的东西。小风可不是,它就是你的,你可以凭借它大杀四方,别人碰也不能碰,这就是你的天赋。别人凭借天赋,修炼容易,年纪轻轻就当高手。你凭借天赋,和小风沟通,更胜过了那些高手,又有什么不对?” 卫蝉玉嗯了一声,也不知懂了没有,不过脸色好看多了。 孟帅道:“你现在失去小风,退一万步说,万一找不回来了,也不是失去了外物,只能说是失去了一部分天赋,这是件憾事。不过也没事,那么多人一夜之间天才变成废柴,一穷二白,还不是从新站起来,再次逆袭了?” 卫蝉玉怔道:“很多人么?” 孟帅道:“反正不少。且你又不是真的变成废柴,反而以前许多天赋被掩盖了,因为小风显露不出,其实你是有太多其他潜力的。现在是个机会,正是你重新做选择,打磨其他光彩的时候,反正也不晚。一个人可以尝试修行两条道路,这不是大好事么?”他拍了拍卫蝉玉 肩头,道,“反正我是相信你的,我眼光一向很准,这回也不会例外。” 卫蝉玉脸色渐渐恢复,道:“是么?” 孟帅道:“当然了,人人都有天赋,看人准是我的天赋。将来我要没了其他天赋,光这一项抱大腿也有饭吃。” 卫蝉玉展颜一笑,道:“谢谢你啦。你也是个天才,对不对?” 孟帅叉腰道:“当然了,你有什么怀疑么?” 卫蝉玉道:“你跟别的天才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傲气,特别随和,就算我们殿里最和蔼的大师姐都不会像你一样。” 孟帅哈哈一笑,道:“你这是夸我,对不对?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卫蝉玉认真道:“当然了,我真的觉得你很好。那你说我以后要选哪一条路呢?”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你不妨回去先问你的师父,她必定最了解你的情况,远比我的建议有用。然后你自己再想想,如果还想要参考其他人的意见,不妨来找我。最近我一直留在凰金宫。” 卫蝉玉道:“一言为定,回去我肯定找你。” <>正说着,就听得石洞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卫蝉玉眉毛一竖,就要拔剑,却是手一动,又放了下来。 只见岩石缝里,钻出大大小小的燧精,密密麻麻一片,至少也有数百,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把两人围在中间。 孟帅觉得自己的密集物恐惧症都要犯了,这些燧精每个都有丑陋不堪的脑袋和两排毛脚,再密密的排在一起,微微蠕动,简直是挑战人的胃液。 卫蝉玉脸色也不好看,道:“我……你上去吧,我现在打不过它们。”话虽如此,还是捡起了扎在地里的长剑,毕竟是个武者,只有手中拿着武器,才能感觉到安全。 孟帅扫了一眼四周,道:“我也别上了。这是它们的主场,打是打不完的。跟我突围出去。”说罢拉住卫蝉玉的手。 这时,一些燧精已经扑了上来,孟帅单手用降龙锥一扫,扫空了前面的一大片,拉着卫蝉玉往前行进。好在降龙锥可以伸长,那些燧精又不经打,随手一扫,就能清开路障,倒也能打开一条道路。眼前石洞宽敞,但只有两个方向有出口,其中一个是来的方向,那里进去就是风洞和火海,自然不能去,孟帅只能选择另一个方向。那是洞窟深处的一个洞口,看不清深浅,或许是死路,但也只有进去再说。 卫蝉玉不出手,便只跟着孟帅往前进,不时回头,看着后面的局势。孟帅的行进度是非常快的,快的足以让后面的燧精追之不及,渐渐地将前面清空的同时,后面也空出一段安全距离。 孟帅自然看见她在往后看,道:“正好,你帮我看着,有要吐毒液的告诉我。” 卫蝉玉点头,正说着,就见许多燧精两边一分,露出几头较大的燧精出来。寻常的燧精已经有一人高,这些大燧精就比人还高出两个头,如水桶一般粗,相貌丑怪也不用提了。 卫蝉玉叫道:“坏了,燧精霸王出来了!” 孟帅一回头,反手一?卫蝉玉,道:“你到前面去,开路。”说着反手一掌,神龙摆尾,气劲狂飙,先制人,打中了其中一头燧精。 那燧精顿时飞了出去,拍在了岩壁上,摇摇晃晃要起来,终于扑通一声跌倒,眼见是不活了。 一掌打翻了一个,孟帅却依旧暗自警惕,这大个儿燧精比小的难缠的多,小的挨上这一下,没等上崖就要碎了。这大个儿居然还能抢救一下。 只是这么几只不足为惧,但愿不要再多了,或者还有更大个儿的boss在后面……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尽管孟帅没说出来,但想了一想,就见燧精队中,那些大个儿越来越多,且仿佛是从一个方向来的。 不好——根据孟帅游戏的经验,这样的情形,定有大头在后面。 就算没有,看这源源不断的趋势,也不能久留。 看来,必须要用瞬移了。他之所以不用瞬移,是因为这里的空间环境太复杂,瞬移的方向控制不准,容易一下子掉到凶兽窝里,或者撞上墙壁,这种阴森曲折的环境,实在不是动用空间手段的好地方,可是比起身陷重围,还是瞬移害处较小。 孟帅正要拉住卫蝉玉,就见卫蝉玉正用剑正在左右砍杀,她的剑法依旧犀利,不过比起之前的稳准,这时有些狂的感觉,一味的冲杀,章法渐渐散乱。 看来她还是放不下,这也难怪,毕竟年幼,这种事情怎能说想开就想开了? 但武功这等事,不是有志气和勇气就行的,她纵然用尽全力,但是效果甚微,最多把燧精弹开,并不能真正杀敌。 孟帅有些无奈,要稳住卫蝉玉,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事,立刻从黑土世界中取出一物。 卫蝉玉越打越是烦躁,只因一向自尊又好胜,不肯露出委屈神色,但剑法也变得散乱,这时,突然银光一闪,一道剑光到了近前,就听孟帅在她身后道:“接剑!” 卫蝉玉也是一愣,她现在手中有剑,怎么又接剑?但此时她十分信任孟帅,反手一抓,正将那把剑接在手里,一抖之下,剑光出鞘,但见剑刃颜色银中透出一抹青绿,亮如秋水。 卫蝉玉呆住了,那长剑的修长的身形,无与伦比的亮色,不正是她的那把小风么? 小风回来了? 紧接着,她便知道不是。小风固然长短形态和它一模一样,但银中白,近乎透明,没有这样沉郁如水的颜色。 何况握住这把剑,还有一丝微妙的不同。 可是天底下除了小风,难道还有另一把如此相似的剑么? 如此疑惑,卫蝉玉将长剑一横,扫了出去。 哗啦啦—— 一众刚刚看似坚不可摧的燧精,在剑锋下如同朽木败絮一般,被瞬间撕裂,比纸糊的还不如。 神兵利器,无坚不摧! 卫蝉玉惊喜中带着迷惑,道:“真是和小风一模一样……可是……” 孟帅赶了上来,道:“怎么样?” 卫蝉玉道:“这到底是什么?不是我的小风么?” 孟帅咳嗽一声,道:“这不是你的小风,不过……算有点渊源吧。根据你的命名规则,你可以叫它……小水。” 八一四 水从风中起,石从空中来 http://..org/ >,! 卫蝉玉重复了一遍“小水”,?然疑惑不减,可也没继续问,手持新的长剑进入战斗。得了从前的战斗力,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立刻爆了极大的力量和战斗热情,左右砍杀,挡者披靡。 孟帅也松了口气,卫蝉玉倒没刨根问底,不然他也不好解释。 这把“小水”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他复制下来的。 之前在一元万法宗,他曾经收藏过这把宝剑,以他雁过拔毛的性情,自然是不肯白干的,早留下了一个模板。不过他的如意珠一向处于紧张状态,也就没动手。 后来他在路上无聊,就研究了一下。小风确实是神兵利器,品阶过他所见过的任何兵器,也过林岭所做的封印器,虽然没有封印,但以封印的角度看来,恐怕还要胜过他现在最大的认知,二十七重封印,甚至过了三十重。这样的宝贝,当然谁都想要,但却不一定适合他。 因为小风明显是风属,而他偏向水土,属性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那么能不能将复制品改变属性呢? 按理说,有黑土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但事实上也不是那么容易。黑土世界是无所不能的加工厂,但需要强大的设计师。孟帅若不把小风的结构吃透,最多只能造出个四不像来。 这把小水,就是他研究了一路的结果了。以他分析,水属和风属离得更近,成功率更高,不过那也是相对的,为了出这么一个宝贝,他制造了十倍的废品,那些废品可都是如意珠,黑土世界是不管回收的。 好在这唯一的幸运儿还是不错的,与小风纵无十分神似,也有八分形似了。看卫蝉玉的攻击力,可算有黑土世界以来科研事业的一大成果。 不过卫蝉玉杀得兴起,孟帅却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喝道:“不要恋战,跟我来。” 他逃跑时本来是抱着卫蝉玉的,不过卫蝉玉有了剑,便成了队友,若非不得已,只需并肩战斗,因此他说了之后,示意卫蝉玉跟上,便用降龙锥开路。卫蝉玉并肩而行,清除后面的追兵,两人一路前进,行动顺畅,配合越来越默契。 只是山道漫长蜿蜒,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甚至不知道对面是不是有出口,无非走一路看一路罢了。边冲杀,前面挡路的燧精渐渐稀疏,两人都放下心来,渐渐有了闲心。 卫蝉玉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变冷了?” 孟帅道:“是有点。不过离着火山越来越远了,也该降温了。” 卫蝉玉道:“不是那种降温,是有冷气。” 孟帅感觉了一下,似乎确有些冷气从前面吹来,道:“这是好事。有风吹来,说明对面是活路。” 这时,又听黑暗中一阵响动,数只燧精从岩石中爬了出来,拦在路边。 卫蝉玉本就不怕这些凶兽,又有宝剑在手,底气更足,冷笑道:“又来找死。” 就听孟帅道:“坏了。” 卫蝉玉道:“怎么啦?” 孟帅道:“你看那个燧精,最左边那个。” 卫蝉玉定睛一看,就见那燧精少了几只脚,道:“奇怪……怎么了?” 孟帅道:“刚刚那一只我们肯定见过。是被你砍伤的,刚刚还在我们后面,被拉下老远,现在跑到前面来了。” 卫蝉玉道:“那……” 孟帅道:“两个可能性——”他一面说,顺手砍倒了几只,其中一只正是被砍了脚的,之前逃过一劫,如今又来找死了,“也不知道哪个更坏些。” 卫蝉玉见他动手,也挥剑砍杀,道:“什么可能?” 孟帅打飞一排,道:“第一个是,我们看似向前走,其实走的是回头路,甚至被鬼打墙迷住了,在原地转圈。” 卫蝉玉打了个哆嗦,道:“确实可怕!不过不可能吧?原来那地方没有冷风,现在有了冷风,肯定不在原地,第二个呢?” 孟帅道:“冷风这东西本是你!感觉,而感觉是可以被操纵的。”见卫蝉玉唬的脸都白了,便不再说,其实他也觉得第一个可能性不大,他有手段探查,应该不是虚妄,道:“第二个可能性——这帮家伙抄近路包抄过来的。” 卫蝉玉点头道:“有道理,真可怕……不对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可怕在哪儿啊?” 孟帅道:“可怕在……你看这些家伙有脑子么?它们那点智力,够做分工合作,近路包抄的事儿么?那定然是后面有……” 话音未落,周围的岩洞震动了起来,半面山壁开始塌陷,隐隐然有兽吼声传来。 孟帅手指一紧,顺手把卫蝉玉搂在怀里,转身就跑。 在他背后,墙壁已经塌陷,露出一个大洞,一张丑陋至极的面孔从中伸出,同时伸出的还有数十只毛茸茸的虫脚。 卫蝉玉被孟帅抱着,脸还是向后的,一见那丑脸和兽脚,血液都凉了。她是不怕虫子,但不代表不怕放大了几百倍的大虫子,事实上就算是一只蚂蚁一个苍蝇,放大了几百倍都是要吓死人的。 就在大虫子钻出洞口的一瞬间,突然,从它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洞口不是开在石壁上,也不是开在哪个凭依处,而是凭空开在半空中,就像一个黑洞,充满了神秘和深邃。 卫蝉玉心中一寒,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无穷力量,那是毁灭级别的力量,咬牙道:“真是个大怪物……” 话音未落,那黑洞突然收缩了一下,像一张从旁边伸过来的利口,一下子咬住了那怪物的头,没有出任何声音,但卫蝉玉耳边仿佛响起了粉碎的咔嚓声,零星的碎甲从黑洞中抛了出来,但大部分被吞噬的身体变得无影无踪。巨虫剩下的半个身躯还在往前爬,然而只剩下半个,变得异常诡异。 下一刻,冲天的紫色腥臭液体喷涌而出,剩下的多足肉身从石壁中倒下,倒在地上,余下的几十只脚朝天蠕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卫蝉玉看得目瞪口呆,道:“这……这是什么手段?是玩火**么?” 孟帅一直抱着她往前冲,道:“死了么?看来还挺准的。” 卫蝉玉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孟帅一下,道:“你干的?厉害!原来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真是,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早用?大头都死了,还跑什么?放我下来。” 孟帅头也不回道:“不能不跑,这空间手段最忌讳在复杂的地形中使用,容易引连锁反应。所以尽量离着远一点儿……你大爷的,控制不住了。” 就见原本越缩越小的黑土,突然横向裂开,如墙皮的龟裂一般,往四处蔓延,所到之处,山石尽毁,壁障倾颓,只听阵阵咔嚓声响起,显然裂痕已经破坏了山壁的结构。 卫蝉玉就感觉到四周被一股连锁的劲力推动着,不住的颤抖,虽然还没开始大面积的倾颓,但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抖动的令人心悸。 孟帅喃喃道:“早知道还不如直接用空间裂隙,这特么空间湮灭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可劲儿的往下倒,要坏菜了。” 卫蝉玉不知道什么多米诺骨牌,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末日临头,带着哭腔道:“你说怎么办?” 孟帅还没回答,头顶上哗啦一声巨响,泥沙俱下。 霎时间,洞里被灰土充满,已经看不见人了,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下,霎时间在地面上垒出一座假山。小型的洞穴已经被填死,大部分山道崩塌的没法过人。 孟帅抱着卫蝉玉,左突右闪,从碎石中穿过,前路几次被堵死。孟帅心道:去他么的,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便用空间裂缝开路,遇到障碍,直接破开,也不管后面会引什么,反正先躲过这**祸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孟帅灰头土脸的从一处塌方中钻出,狼狈不堪,但竟然没有受伤。卫蝉玉自然也好好的,孟帅受伤,也不会让这个小姑娘受伤。 卫蝉玉这时才睁开眼睛,确认了自己和孟帅都安全之后,才吐出口气,道:“还好。刚刚吓死我了。” 孟帅道:“有惊无险。”这才把卫蝉玉放下。 卫蝉玉落地,突然道:“好冷啊。”一口气吹出,化为了白雾。 这可是过了一般气温的底线,卫蝉玉好歹也是高手,她都觉得冷,可见已经酷寒。 只见前面的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还带有一丝蓝盈盈的光芒,孟帅眯起眼睛,觉得光芒十分熟悉。 在冰峰的玄风洞中,他也曾看过这样的光芒,那是寒冰自身出的莹莹微光。 前面有冰? 火山下面,还有冰山? 这可真是造化神奇了。 正要前去探看,就听卫蝉玉道:“靠近这边就会暖和一点。这边。” 孟帅回头,就见卫蝉玉靠近后面的塌方处,做出伸手取暖的姿势,心中诧异,不过是一般岩石,纵然比冰山温度高些,怎么会温暖? 然而这时,他也隐隐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暖意,仔细一看,就见岩石缝中,有金红色透过来,他呆了一下,紧接着毛骨悚然,喝道:“回来,是岩浆!” 八一五 强横不强大,相见不相逢 http://..org/ >,! 话音刚落,一块岩石崩开,一小股岩浆喷涌而出。 卫蝉玉忙往后一跳,裙子给烧了一个小洞。她惊呼一声,跑回了孟帅身边。 这时,那小洞中不断地涌出岩浆,开头如自来水龙头,后来渐渐如泉水,口子有越来越大,最后决堤的趋势。 岩浆落地,金红色缓缓地蔓延,热流扑面,和寒冰洞吹来的寒气恰成冰火两个世界。 孟帅头疼,不知道刚刚的空间湮灭捅漏了哪一层天地,连岩浆都招了下来,亏他还以为这个动静比较小呢,看来以后这些牵一而动全身的大招,切切慎用。 如果有以后的话…… 抛开不吉利的念头,孟帅再次抱起了卫蝉玉,道:“快走吧。” 两人往寒冰洞深处跑去,冰山传来的冷气,抵消了后背传来的热气,热力和冷气相交汇,半边冷半边热,极其不舒服。 眼见冰面的反光越来越强,冰山就在眼前。后面的岩浆流动的并不快,渐渐地冷意胜过了热力。 然而…… 眼前一亮,巨大的冰山出现在眼前。 孟帅一见,大叫不好。 他本来以为,冰山就是一座山,没想到却是一座峭壁,一道屏障。从上到下,将前路完全堵死,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那哪里是冰,分明是一层厚厚的玻璃窗,隔开了里外两个世界。 他停在冰山之前,一时无所适从。 卫蝉玉也看见了,她把手放在冰山上,被冷的一哆嗦,紧接着往里面看去,惊叹道:“厉害——里面好像个梦幻世界!” 孟帅也看见了,倘若这只是一堵墙,他也死心了,只得回头面对岩浆。但这又不是,这只是一扇窗,一扇透明的窗户,透过冰面,能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世界。 里面,是冰雪的世界,光滑的冰面,冰山冰谷,倒垂的冰柱,各种光怪6离的冰雕,确实像童话里的世界。尤其在冰晶略带浑浊的透射下,更加楸氲朦胧,如梦似幻。 背后是滚滚岩浆,如同地狱,眼前却是如此美丽,只要穿过这个屏障,就是新的世界。这如何不让人渴望? 卫蝉玉使劲的捶打冰面,道:“我要进去。”却哪里能撼动分毫? 孟帅从冰面的情况看,觉得厚度并不大,按理说应该容易破碎。然而看似如冰,却未必是冰。他来自冰峰,至少见过几十种看起来是冰,却比冰坚硬千百倍的物质,每一种都可以克制先天以上的高手全力一击。 他喝道:“蝉玉,别打了,换点正经的方法。” 卫蝉玉道:“什么正经?”接着反应过来,道:“我出剑试一试。” 孟帅道:“用最强的剑招,时间不多了。” 卫蝉玉点头,手按在剑鞘上,脚步后移,小小的身躯,突然出了冲天的气势。 那是锋锐的剑气! 孟帅微感心惊,卫蝉玉出的剑气,连他都感觉如芒在背,仿佛要被洞穿,可见犀利无比。刚刚她失去剑的时候,也曾全力出手,生死之交自然没有藏私,但没有出过这样的气息。比起现在的卫蝉玉,情急拼命的她仿佛都人畜无害了。 暗自感叹,卫蝉玉果然还是与剑一体的,她离开剑,或许还能再进步,但就真的少了一个人剑合一的怪才了。 这时,孟帅已经决定,回头会把小水赠给她,不为别的,为成全这个前途无量的天才。 霎时间,煞气一收,接着,大放—— 出剑! 炫目的剑光闪过,暗沉的空气为止一亮,这样的切割,几乎不逊于空间裂隙的切割—— 剑光准确无误的斩在冰壁上,横贯了整个冰面,从左至右,划出一道整齐的裂口。 卫蝉玉收剑,仿佛精疲力竭一般往后倒,孟帅在后面撑住她。 卫蝉玉往前一看,惊道:“怎么会?” 原来那无比炫目的一?,留下的伤口虽然长,却不深,只是浅浅一道口子,别说切割冰壁,连一半都没有切到。 她奋力挣扎起来,道:“我再来!” 紧接着,令她吃惊的事情生了,那长长的裂口,以肉眼可见的度变浅,变窄,转眼之间,恢复如初。 现在,两人面前又是一面无暇的冰墙。 卫蝉玉又惊又怒,道:“怎么会?刚刚是我最强的剑招了。虽然不如小风,至少也有八分了,这么会这样……” 孟帅惊异之余,也颇感无奈——不是我军太无能,奈何对方黑科技。 从绝对实力上说,孟帅碾压卫蝉玉无压力,但若论单体武技的攻击力,孟帅的大招也很难于卫蝉玉的人剑合一了。剑的加成和人的真气结合,释放的如此锋锐无比的剑招,也只有这个结果,岂不令人绝望? 但是绝望,也不能坐以待毙。 孟帅定了定神,道:“你让开。”他将手指捏紧,攥成了拳头。 全身真气鼓荡,孟帅的拳头从重锤一般狠狠地打了出去—— 碰! 这真气狂涌的一拳打在冰面上,打开了一个裂口,四面出现了龟裂。 有效果! 这一招还是他最强的绝技“神龙摆尾”的变种,之所以变掌为拳,是因为要加强冲击力。有些材料耐切割不耐冲击,或许正面打击能够将之瓦解。 现在看来,还是有效的。 但不过几秒钟,裂口立刻恢复起来,孟帅忙第二拳打在同一处,又是一波冲击,让裂口再次出现。 一拳又一拳,真气一次次冲击,每一次都击在同一处。一次次的龟裂,一次次的崩碎,似乎卓有成效。 然而,这裂口并没有扩大加深,孟帅如此勤力的打击,只能维持裂口不恢复,只要稍微一松,裂口立刻恢复。孟帅的拳头就像给将死之人续命,最终只能徒劳无功。 这样不行啊。 力气耗尽,孟帅的拳头软了下来。人也缓缓坐倒。 卫蝉玉也坐倒在他身边,道:“完蛋了?” 孟帅打起精神,道:“什么完蛋了?我先休养生息,一会儿再战。” 卫蝉玉道:“快没时间了。” 不用卫蝉玉说,孟帅也感觉到了热气扑面而来,背后的冰山都有些压不住,耳边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那是岩石爆裂溶解的声音。 岩浆虽然慢,但是终究还是来了。一旦来了,就是铺天盖地,无路可躲。 孟帅道:“蝉玉,先来一剑,在前面划一道沟。” 卫蝉玉听了起身,随手一斩,刺啦一声,在前方三十丈远处划了一道深沟。这一道沟深达十数丈,宽有丈余,又在那么远的地方,可她随手划来,轻松随意,剑上的威力可见一斑。同时也可见,那道冰壁是如何坚固。 刚刚划完。岩浆便到了,眼见滚烫的岩浆呼噜噜的落入沟中,看来也不能阻挡一时三刻。 卫蝉玉再次出手,连续划了三道沟,如壕沟一般拦在身前,却急道:“这也是权宜之计,到底怎么办啊。” 孟帅正在尝试直接用瞬移的方法,移动身躯,看能不能跨过屏障,直接进入。然而他这个瞬移也只是形似,并非真正斡旋空间,随心所欲。那屏障拦住了两边的空间,也隔绝了他的精神力,精神力不透过去,人也没法穿过去。这道屏障对他来说,真是铁幕。 还有什么办法? 孟帅看着镇定,心中也不无紧张,毕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生死间有大恐怖,他并不想死。 到底……还有什么底牌?让时间静止么?空间湮灭么? 然而这里的空间仿佛被锁死,他那点儿空间手段,根本无效。而时间,燃烧生命,换取片刻苟安,只是饮鸩止渴。 卫蝉玉却仿佛突然轻松了,被转过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屏障里的世界,叹道:“真漂亮,真想去里面看看。” 孟帅正自思考,没理会她说什么,却听卫蝉玉惊呼一声,道:“有人来了?” 孟帅一个激灵,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的意思,毕竟这也太过荒唐,紧接着反应过来,转头往对面看去。 就见冰壁对面,有人影翩翩而来,仿佛一只仙鹤一朵轻云,穿过梦幻般的冰雪世界。 冰壁朦胧,只能看见那人的影子,五官一团模糊,但凭那轻盈的身姿,孟帅却直觉认定,那是个绝代的美人。 而且,似曾相识。 如此荒唐,却又如此真实。让孟帅猛然站起身,趴在了冰面上,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身后迫近的熔岩,只想全心全意的看清楚那人。 那人越来越近,可依旧如此模糊。孟帅脸贴在了冰壁上,目光透过冰层看去。 对方到了冰壁之前,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伏在冰壁上,将脸贴上。 两张面孔隔着一层寒冰彼此面对,四目相投,相互之间的瞳孔透射出了对方的倒影。 对面,是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孔,秀雅中透着几分依稀相识的娇俏。 真的见过。 很久以前见过,在梦里也曾不止一次的见过。 孟帅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瞬间天地都消失了,只剩下对面那个隔冰相望的倩影。 记忆深处,轻而易举的寻出了那个名字,接着滑到了舌尖,自然地出声。 “小鸿……” 八一六 再见仙子面,又闻凤凰讯 http://..org/ >,! 对面的少女,正是他多年未见,却时刻相见的小鸿。 说也奇怪,当时他和小鸿也只相处过两次,第一次小鸿正年少,他虽年长,也只是小孩儿身份,两人相处想得,但其实并没有觉得特别,之后也就是天幕那一次,似乎见了,但其实缘悭一面。算来交往最深的,也不过是大荒那次,同乘一车,携手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逛过一次。当时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仔细想来,也什么都没说。 但越是分别的久了,越是从心中渐渐想念。在孟帅心里,有亲人,有朋友,但能挂在心上的女子,大浪淘沙,只有这么一个。 乍见小鸿,孟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我快死了,临死之前念着她,因此看见了她的幻影? 然而,当对面的面庞露出了惊喜交集的神色时,他也知道,这不是幻想,是实实在在的。在冰雪壁的对面,有一个自己挂念的女子,两人咫尺之遥,却相隔天堑。 该死的壁障! 孟帅气恼万分,再次狠狠地锤着冰壁,一下接一下。 这时,卫蝉玉在后面惊叫道:“来啦,止不住啦!” 孟帅回头,就见滚滚的岩浆以无可抵挡之势蔓延过来,越过一条条沟壑,离着自己咫尺之遥。 怎么办? 孟帅翻着自己的记忆,想要寻找底牌,一时间各种念头如喷泉一样涌出,一团混乱。 杂虑之中,他猛地抓住一物,脸贴在冰壁上,咬住了口型,道:“退开百丈。” 鸿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有迟疑,身子飘然退后,给对面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样方便多了。 孟帅拉住小鸿,也退了开去,不过他已经无后路可退,只有退到侧面。紧接着,他伸出手,一只鲜红的小鸟出现在手掌上。 那小鸟不过拳头大小,红艳艳的十分珍稀,卫蝉玉看着也喜欢,却迷惑不解,道:“要干什么?” 楸孟帅单手结了个印,伸手一指,道:“去——” 小鸟拍着翅膀,往冰壁上飞去,度还不如投火的飞蛾。 卫蝉玉更加奇怪,道:“这是什么……”刚说了四个字,突然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小鸟飞临墙壁的一瞬间,突然膨胀,仿佛丑小鸭的蜕变,展开了翅膀,霎时间拥有了最华美的羽翼。长长的尾巴分五色飞舞,光芒照耀四壁。 “凤凰,又是凤凰——” 血凤合身扑向冰壁,碰触的一瞬间,血气瞬间弥漫。卫蝉玉只觉得自己的瞳孔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血纱,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暗红色。 霎时间,世界变成了血色,鲜血带来的恐怖暗示,直入魂魄,吓得她身子都僵硬了。 暗红色中,唯有一处最为显眼,那是血凤的身影,不顾一切的扑在了冰壁上,仿佛泡沫一般,化为一滩,印在冰墙上,侵入了雷打不动的冰层。一丝丝颤抖从冰层深处传来—— 咔嚓—— 冰壁,第一次出现了漏洞。 那些血迹如跗骨之蛆,往四处蔓延,将冰壁腐蚀出了一个个洞孔,坚不可摧的壁障,霎时间漏的跟筛子一样,血色透过冰壁,化为血滴,顺着对面的墙壁流了下去,就像是冰墙流出了血泪。 还不够—— 虽然冰壁的障碍被打破了,但出现的孔洞,最大的不过是血凤身躯溶出来的,手掌大小,根本不能进入。但对于孟帅,有漏洞,就有了机会。 感应到了空间! 虚空解放印瞬间点亮,孟帅的手上金光闪烁,黄金右眼也在手,他对空间的掌握达到了自己的极致。 乾坤移位。 手指一紧,孟帅的卫蝉玉的身子突然虚化,消失在了原地。而在下一刻,凭空出现在了冰雪世界之中。 回过头,还能看见对面的血气未散,依旧是一片鲜红。只是那筛子一样的小洞已经愈合,唯?那中间的孔洞还在挣扎,看来也是转眼间就要消失。除了墙上斑斑点点的血痕,几乎无法看出这面冰壁曾遭过一场劫难。 然后,就见另一种红光闪现,奔腾的岩浆如惊涛拍岸一般,拍在壁障上。冰壁却也如高岸巨石,在激流中岿然不动,把地狱一般的灾难彻底挡在外面。 千钧一,安全脱险! 劫后余生,孟帅也不免兴奋,做了个早已过气的剪刀手手势,这时,白影一闪,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入怀中。 孟帅一怔,紧接着头脑一片空白。但空白之余,他的身体本能的抱住了对方,不需要他做一点儿思考。 卫蝉玉在旁边看着,十分咋舌,只是她被孟帅牵着,孟帅去抱那人,顺便把她放开,让她小心思里觉得有些不快。 定睛一看,那白衣人正是个娇美少女,再看一眼,卫蝉玉吓住了,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良久,少女才从孟帅怀中出来,道:“你这个死鬼,怎么在这里?” 孟帅满心高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到了这里。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这就是缘分。”紧接着笑道,“这么快都叫我死鬼啦?形势一片大好啊。”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道:“我听人说你死了,才叫你死鬼。你这死鬼怎么又活了?” 孟帅道:“我本来就要死了,突然想起死前还没再见你一次,不知你现在出落得如何花容月貌,简直死不瞑目,因此又活过来了。” 少女刮了刮脸蛋,道:“你这哄人的话也不新鲜,没有诚意,回去重说。” 孟帅道:“好,那我说正经的。”他吸了口气,喝道:“哪个王八蛋造谣我死了,出来走两步,保证不打死你。” 少女噗嗤一笑,就听一个惊疑的声音道:“鸿鹄……鸿鹄座?” 鸿鹄低头,看见了卫蝉玉,笑着道:“哟,蝉玉也在这里?我听说你偷跑出来,朱雀师姐生了好大的气呢。”她瞪了孟帅一眼,道:“不是你给拐跑的吧?” 孟帅摇头道:“冤枉啊。这孩子……”他想了想,要怎么解释让卫蝉玉不至于受到太多责难,倒是他自己不用摘清,鸿鹄也不过和他逗趣,还有梁夫人作证。 卫蝉玉却没想自己的事儿,她还在懵,这一切来源于鸿鹄。作为凰金宫新一代的真传弟子,她当然认得鸿鹄,但真因为认得鸿鹄,才分外难以置信。 五大座,虽然高高在上,但亲信弟子见得多了,也知道她们性情不同。五人之中,数鸿鹄最为孤僻,难以接近。她倒不是冰冷,但性情有些微妙的各色,我行我素,和平常人不怎么交流,独爱专注自己的事,也不爱在大场面露面,更不主持事务,因此被弟子们评为最“神秘莫测”的座。卫蝉玉平时受尽宠爱,但和鸿鹄说话也是不多的。 但今日竟看到鸿鹄笑靥如花,主动投入另一人怀抱,卫蝉玉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颠倒了。 鸿鹄见她震惊,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不过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也不解释,只对孟帅道:“你们都活着,那就好了。” 孟帅道:“你听人说我死了,伤心了没有?” 鸿鹄哼了一声,道:“当然有一点,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我马上就去找凤凰了,谁还记得你啊?” 孟帅神色一变,道:“啊,刚刚是什么声音?” 鸿鹄一愣,道:“什么声音?没有啊?” 孟帅煞有介事的道:“是了,那是我心碎的声音。我要伤心死了。” 鸿鹄一呆,噗嗤笑道:“去你的吧。” 这时,就听卫蝉玉额了一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奇奇怪怪。” 鸿鹄神色一正,碰了碰孟帅,低声道:“正经点,这里有孩子呢。” 孟帅也收了嬉笑,道:“你也是来找凤凰的?看来凤凰的消息在凰金宫不稀奇。” 鸿鹄道:“这么说,你也是?” 孟帅点点头,鸿鹄道:“你找到了没有?” 孟帅道:“算是看到一点迹象吧,但也不能说找到了。你也没找到吧?” 鸿鹄道:“我找到了。” 孟帅道:“说的是,凤凰哪有那么……你说什么?”愕然看着鸿鹄。 卫蝉玉别的听不懂,这一句却是听懂了,道:“鸿鹄大人,你找到了凤凰?” 鸿鹄点头。孟帅追问道:“活的?” 鸿鹄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活的。你们要看么?” 卫蝉玉叫道:“要看啊,当然要看啊。”孟帅也点头,不过心中暗奇,难道那凤凰是个展览品,谁想要看都能看么? 这么听起来……不像是活的啊。 鸿鹄道:“那你们跟我来,就在那边。”说着转头领路。孟帅赶上一步,和她并肩而行,卫蝉玉有些不甘寂寞,从他们之间钻了过去,跑到了前面。 孟帅笑道:“这孩子,跑那么快,认得路么?” 鸿鹄笑盈盈的看着卫蝉玉,道:“小孩子都这样,活力十足。” 孟帅好笑,这话好像鸿鹄脱离孩子很久了一样。 鸿鹄突然道:“刚刚那个厉害的宝贝,你还有么?” 孟帅摇头,道:“独此一份。怎么啦?” 鸿鹄道:“那可坏了,我还希望你用它救人呢。” 孟帅道:“什么?还有你的同伴遇险了?” 鸿鹄道:“临时的同伴,说来你该认识,就是任盼盼啊。” 八一七 玉封凤凰尾,冰封凤凰神 http://..org/ >,! 孟帅咦了一声,道:“任盼盼,们怎么在一起?” 鸿鹄道:“说来话长,我出来找你……不对,是找凤凰。”她脸色微微一红,重复道:“找凤凰。” 孟帅点头道:“听见了,古有凤求凰,今有鸿鹄找凤凰。” 鸿鹄呸了一声,道:“我出来之后,正遇到你们的队伍。恰好任盼盼在,她说要跟我去看凤凰,我就让她来了。” 孟帅道:“我队伍没事吧?” 鸿鹄道:“没事啊,就是他们以为你死了,士气有些低落。” 孟帅苦笑道:“真是苦了他们了,这一路上我就没好好呆着过。没事就好。” 鸿鹄接着将自己在火山口现池水,池边弹百鸟朝凤的过程略一说明,孟帅听得十分赞叹,暇思道:“可惜我没有听见,回去你要弹给我听。” 鸿鹄一扬头,道:“看我心情。”接着道:“我们下了湖水,当时有两条路,一条对面热流澎湃,显然是火山,另一边却冰冷寒冽,那是我从没感觉过的寒冷。” 孟帅道:“就像这里?” 鸿鹄道:“倒没有这么冷。但我们这里,一年到头都是炎热的。我离开南方出去游历之前,没见过冰雪。更没在凰金宫万里之内感到过寒冷。” 孟帅点头,也可以理解,道:“你若想看真正好的雪景,不妨来我雪山,我带你去冰峰和雪峰玩一玩,那里终年积雪,雪景好看。不过确实冷,我给你准备一件好的皮裘,保管比绫罗绸缎还漂亮。” 鸿鹄道:“好啊,我当然要去。” 孟帅道:“去了还可以不走。” 鸿鹄道:“为什么……呸。”她反应过来,瞪了孟帅一眼,道,“你还听不听我说话了?” 孟帅道:“听啊,我正奇怪,有冰和火两条路,一般来说,凤凰不该在火中么?为什么要往冰地走?” 鸿鹄道:“我本来是想走火路的,可是鸿翎告诉我,要走冰路。”她指了指颈间。 孟帅仔细看去,就见她颈上带了一串明珠项链,明珠颗颗浑圆,光晕照人,更增容色,然而珠链的坠子,却是十分奇怪,似乎是水晶,但却是个琥珀的质地有些像,只是是白色的。 再仔细看,坠子半透明的材质中间,有一条弯曲的线,不过头丝细,手指头长,像是什么动物的毛,他问道:“这是什么?” 鸿鹄道:“这是我白凤殿代代相传的鸿翎,就是凤凰的尾翎。” 孟帅讶道:“这么细?这么宝贵的东西,你竟然随身带着?” 鸿鹄道:“真正的尾翎当然是供奉在殿里,我这个是翎羽上的一根绒毛,最短最小的那根,真正的尾翎比十个你还长呢。”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挂坠,道:“带这个是我鸿鹄的传统,这虽然没有凤凰的威能,却残存了一丝凤凰的灵性,在关键时刻,常常有不可思议的作用。它告诉我,要走这条路,我便走了。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孟帅道:“那么你当真看见凤凰了?” 鸿鹄道:“看见了,凤凰就在——” 话未出口,就听卫蝉玉一声惊呼,停住了脚步。 孟帅抬头,看见了又一面冰壁。 如果说,他之前被阻挡住的冰壁是一扇窗户,那么眼前这一座,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水晶宫。冰面无限延伸,向四周延伸,也向内部延伸,透明的冰壁,比山还厚,比海还深,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冰川。 冰川中间,有一个影子。 那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影绰绰,藏在冰山内部,但即使模糊,即使朦胧,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无比的震撼。 震撼!惊艳! 那是一个美丽的倩影,修长的身材,华丽的羽毛,仿佛凌空翱翔的姿态,都和孟帅想象中的凤凰一模一样,仅仅远远一个影子,就已经把鲜活的老灰比到了爪哇国去。 唯一想象不同的,是这个倩影只是纯白,洁白无瑕,并没有记载中的五彩缤纷的华美羽毛,但正是因为少了绚丽,便多了几分圣洁,令人心生无尽的仰慕。 孟帅只看了一眼,就升起了一种满足感。他辛辛苦苦追逐凤凰,几次遇险,又是岩浆又是冰雪,只为了看这影子一眼,也不亏枉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然诗有点错位,不过谁在乎呢。 不过有些遗憾,那凤凰的位置,在冰山深处,从这里看去,还是太远了,那凤凰的姿态又太引人倾慕,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甚至钻进冰里去找它。 孟帅几乎把持不住,卫蝉玉更是已经这么做了。她踏前一步,要去贴着冰山看清楚些。 鸿鹄突然喝道:“小心了!”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卫蝉玉。 卫蝉玉一怔,孟帅跟着上去,拉住了她,问鸿鹄道:“有危险?” 鸿鹄道:“那冰山的寒气不是玩笑,碰一碰,就要冻住。你们想要和任盼盼一个下场么?” 孟帅道:“她冻进去了?” 鸿鹄叹了口气,道:“看到凤凰的时候,她跟你们一样激动,不管不顾就这么一趴。便冻成冰坨了。” 孟帅啧了一声,道:“惨啊,冻进冰里的滋味可难受了。” 鸿鹄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好像你试过似的。” 孟帅摆了摆手,叫她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道:“这么说,是因为她冻进冰里,你来找救援的了?” 鸿鹄点点头,道:“她冻上之后,我连忙把她拉开。现在想想,那也有点冒险。如不是我有鸿翎保护,恐怕我也冻上了。好在我还没事,把她拉到远处,我也想尽办法,用烧也好,用砸也好,要把她解救出来,可是都没用,冻得太瓷实了。我也没办法,就想去找找有没有解救的方法。正好遇到了你。你刚刚那个红色的宝贝很了不起,连冰壁都能融了,说不定也能溶解她周身的冰。” 孟帅点头,道:“血灵现在没有了,不过也能做一个。不过那东西破坏性太大,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我试试别的方法。” 鸿鹄道:“你有办法?” 孟帅道:“有几种。冻进冰里这种事,我专门研究过几种解救的方法。说不定能碰上一样有用的。” 鸿鹄道:“是么,你可真闲,连这个也研究?” 孟帅轻哼一声,说起这个,那真是一部血泪史。之前在打基础的时候没办法,后来上了雪山,他是没少琢磨怎么能从冰冻中解放出来。 当然最理想的是从冰层内部自救,但是很难,尤其是冻在冰里的状态,几乎很难耍什么手段。孟帅就想通过在身上封一些裂解冰层的封印,以达到效果,并为此花了大量时间研究。 在雪山上两年,奇奇怪怪的解冰封印研究了不少,不过至他下山为止,还没有上演过一次成功的冰里逃生大魔术。孟帅只是有时候在山上溶解千年寒冰泄愤而已。 这个过程,显然林岭是知道的,只是冷眼旁观,大概是觉得孟帅胡闹,也不理会。当然如果孟帅成功了一次,那有什么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孟帅道:“反正有些本事。成与不成,先试试。如果不成,再想暴力手段。任盼盼人呢?你把她放哪儿了?” 鸿鹄道:“这边。她的冰太大了,我带着不方便,她又是活人,不能装进空间饰里,我只好把她先藏起来。就放在那块冰的后面。” 孟帅一看,那里果然有一处突出的冰块,好像礁石一般,确实是理想的藏匿地点。 两人一起走到冰后,只见后面空无一物。孟帅道:“你藏得还挺隐秘,人在哪儿?” 问了一句,并没得到回答,孟帅转头,就见鸿鹄脸色雪白,颤声道:“不见了……” 孟帅“嗯?”了一声,鸿鹄大声道:“不对了,我刚刚就放在这里的,那么大一个人呢,现在不见了!” 孟帅微微一寒,道:“你记准了?” 鸿鹄道:“这怎么能不准?我就放在这里的。”她咬了咬牙,四周环顾,道:“是谁?是什么人?还是凶兽?还是……鬼怪?” 孟帅皱起眉头,鬼怪自然不予考虑,若是凶兽,此地又实在不像是凶兽的环境。那么说,还是人的可能性大些。然而…… 低下头,孟帅略一沉吟,有了猜测,立刻行动起来。 鸿鹄虽然惊慌,却没失了方寸,想起一事,道:“蝉玉,快过来,外面危险。” 卫蝉玉听到招呼,走了进来,却见孟帅在原地转圈,道:“他在干么?” 鸿鹄抓紧卫蝉玉,提防着不知在哪里潜伏的敌人,定住心神,道:“你现什么了么?” 孟帅道:“**不离十。” 鸿鹄惊喜道:“是么?她在哪里?” 孟帅道:“是啊,我也想知道在哪里,是在……”他突然出手,手中一满把铁莲子扔了出去,往左边打去,“这里?” “还是这里?”又是一把,扔向右边,铁莲子空飞,砸在冰壁上落了下来。 “那么,是在这里——”说罢回头,再次扔出。 鸿鹄诧异非常,只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然而这时,就见空中飞舞的铁莲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壁障,凭空坠落,出噗地一声。 孟帅冷笑,道:“原来是在这里!”说着伸手一拉,一道幕布被从空中拉下,露出一整块完整的冰块。 八一八 曲意问情事,直言敲藏人 http://..org/ .m. 山湖石一般大小的冰块从幕布下显露出来,泛着幽幽的蓝光。 光芒之中,可见一个少女如雕像一般置身其间,俏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那是她冻进冰块中时的表情。 果然是任盼盼! 鸿鹄惊呼一声,道:“盼盼!”扑了过去,伸手抚摸,喜道:“果然是你。”松了一口气之余,也问孟帅道:“你怎么做到的?” 孟帅呵呵了一声,道:“藏起她的是个高手,胆大心细,手段高明。善于隐藏,也知道人的心理,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他就用隐匿手段,将任盼盼藏起来,叫我们以为她被人掠走,等我们走了,才带走任盼盼。这份胆量确实了不起。手段也不错,就算是我知道他在,也不敢肯定位置,只有试出来,佩服。” 鸿鹄看他的神情,讽刺中也带着点儿警惕,便知那人必定还在这里,暗暗提起神来,面上却笑道:“你说的是谁啊?这么厉害?我倒想见一见他。” 孟帅笑道:“我也想见,可是这位高人不肯现身。这个人非常厉害,但他若不出现,你要靠自己找到他,难上加难。他从西方开始,一路上跟着我们,我几次想要抓住他的痕迹,见他一面,始终不成,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鸿鹄脸色微变,道:“他一路跟着你?” 孟帅道:“不是跟着我,是跟着任姑娘。” 鸿鹄道:“这么说,她也一路跟着我了?我一点儿也没发觉。” 孟帅道:“那也不奇怪,这是位奇人么……”他目光一直转动,突然盯住了一个地方,道,“他若不想见,谁想见也没用。就是勉强叫他出来,大家伤了和气,又有什么好?他毕竟还是没有恶意。好在任盼盼在这里,也没丢,也没伤,且她要脱险,只能靠我们之力,靠旁人是不行的。我想那位也考虑清楚了,不会再出来阻拦。双方罢手,揭过这一页吧。”说着直接转过身,仔细看任盼盼的冰块。 鸿鹄白了他的意思,便跟着他一起看任盼盼,绝口不提那人的事。 孟帅敲了敲任盼盼身上的冰层,若有所思,鸿鹄先是看着,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道:“能打开么?” 孟帅道:“了不起,比堂尊造出来的冰厉害多了。” 这是当然的,林岭造出来的冰又不会碰一下就把人冻上。且就算他能造出更厉害的冰,也不会用来冻孟帅。 然而,若论寒冰,冰峰上有的是奇种,也未必都逊于此处的坚冰。那些寒冰,孟帅都摆弄过,纵然没见过,也积累了许多经验。 而且,他进入混元之后,是修炼水土之道,对冰有了不一样的感应,对其中性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寒冰,除了水气,还有他熟悉的味道。 “这里面有些空间规则在。”孟帅敲了敲冰面,说道。 鸿鹄道:“空间是最难掌握的,你有把握么?” 孟帅道:“试试看。空间虽然飘渺,也也能掌握,只是怕伤害到里面的人。你先退开,我试试看。” 鸿鹄点头,摘下珍珠链,将它戴在孟帅脖子上,道:“小心了。” 孟帅笑道:“我没有危险,不要紧张。再说这珠子是女孩儿戴的,给我像什么话?” 鸿鹄道:“你戴不戴,不戴我再不会给你东西。” 孟帅投降道:“我戴。”摸了摸珠子,道,“这样的珠子,配了我这模样,真是名符其实的明珠暗投了。” 带上珠子,孟帅并没有感觉到和寒冰多了什么牵连,却冥冥中感觉到一种感应,一回头,目光投向了坚冰中的那抹倩影。 冰凤凰…… 之前孟帅看冰山中的凤凰,仿佛看一个绝美的艺术品,纵然有所遐想,也不过是对着雕塑感慨,并不投入。但当他带上项链之后,他突然仿佛和凤凰有了一种感应,直入神魂,牵动情感。 他恨不得立刻转身,砸开冰面,将那个影子放出来。比他把任盼盼放出来的心情还要迫切。 怪了…… 是所有人带上项链都会如此么?鸿鹄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来啊? 还是他的感觉和一般人不同? 但因为他理解这种感觉是坠子里的鸿翎带来的,知道不是自己的感情,因此不予理会,纵然要探究凤凰,也要在释放任盼盼之后。 研究了一阵,孟帅取出笔刀,在坚冰上刻画。 那寒冰十分坚硬,孟帅的笔刀是特制材料,差点划不动,但好在划出封印图之后,不会自动愈合。 一共划了二十四道封印符,孟帅停下手,绕着冰块走了一圈,道:“暂时便这样吧。” 双手结印,平平向外推出,两个手指尖同时闪光—— 引导印!虚空解放印! 破! 砰地一声,冰块碎成千万片,四散飞出,好似一个烟花在原地爆炸,一片片碎冰泛着不同的幻彩,比烟花还要绚烂。 孟帅身处其间,也被爆炸的火花卷入,然而他早有防备,在周围制造了一片真空,碎片穿过他的身体,直接飞向后面,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噗通,任盼盼的身躯倒在地上,还保持着在冰里的姿势。 鸿鹄迎了上来,向孟帅挑了挑指头,扶起任盼盼,道:“没事吧?” 任盼盼脸色青白,在冰中凝固的惊喜表情消失了,剩下一脸僵硬和惊恐,动了一下嘴唇,似乎吐出几个字。 鸿鹄抱着她,道:“说什么呢?” 孟帅道:“她说‘卧槽’。” 鸿鹄瞪了他一眼,道:“那是你,盼盼怎么会说脏话。” 任盼盼咳嗽了一声,突然反手扑在鸿鹄怀中,啜泣道:“鸿鹄姐。”顺势哭出声来。 鸿鹄不忍,由她抱着自己痛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孟帅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还是做女孩儿爽,想扑到谁怀里?行,男的女的都可以。不过他也不能肯定任盼盼是做戏,她虽然性情刁钻,毕竟还是少女,也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受了如此大罪,哭一场也是寻常。 眼见她们一个哭一个安慰,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这头卸磨的驴,孟帅只好先转身出去,趁机看看冰中的凤凰。 不知是否带着那个坠子的缘故,当孟帅站在冰前,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原本只有一个影子的凤凰,突然在他脑海中展开了完全的身形,那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立体影像,大到身姿形体,小到绒毛脚爪,每一寸都在他心头有完整的显现,让他仿佛站在凤凰之前,单独的欣赏它的形象。 那种亲近熟悉,仿佛亲人一般的感情,又在他心中涌起。而这一次,他是不打算抑制住了。 一伸手,撑在了冰上,冰山的寒冷,透过掌心传到了他的心底,但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伤害,反而加剧了他急迫的心情,“进去,打开冰山,让它出来。” “让谁出来?”后面有人问道。 孟帅一回头,发现是卫蝉玉出来了,忙道:“你离着这里远一点,危险。” 卫蝉玉果然停住,孟帅道:“里面还没完么?” 卫蝉玉撅了嘴,道:“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为什么那么能哭?我三岁之后就不哭了。” 孟帅笑了笑,并不答这孩子气的话。 卫蝉玉又道:“没想到鸿鹄大人,是个很好的人啊。” 孟帅道:“她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卫蝉玉道:“因为她……反正她不那么容易接近。喂,你要和鸿鹄大人做什么?是不是要和她交……那个朋友?” 孟帅好笑,道:“你小孩子懂什么,说这种话?” 卫蝉玉道:“我什么都懂,我年纪不小了。但是你这样不好。” 孟帅道:“有什么不好?诶——”他突然想起了一事,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规定,比如说首座必须守身如玉,不能嫁人什么的?” 卫蝉玉道:“没听说过啊,青鸾首座都有了好几个了。她们说……都是你一样的。”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不是这种设定。好几个?是同时的还是先后的……啊,不对。”他想起了卫蝉玉是小孩子,不该和她说这个,咳嗽一声,道,“既然没有规定,你又说什么不好?” 卫蝉玉道:“恐怕青鸾首座不会允许。” 孟帅愕然道:“什么允许?青鸾首座是什么人,要她来允许?不对,那个青鸾首座不是你刚刚说的么,她不是自己有好几个么?” 卫蝉玉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青鸾首座对鸿鹄首座看得很厉害,很多事情她都不允许……” 正在这时,便听鸿鹄道:“说什么呢?”她走来,任盼盼跟在后面,虽然眼圈红着,但看到孟帅后,在鸿鹄看不见的角度,大大的做了个鬼脸。 孟帅轻咳一声,道:“我说……”他指了指那冰山,“从这里开一个洞,我们去找凤凰。” 鸿鹄道:“能做到么?” 孟帅道:“可以试试。你刚刚也去找出路了吧?那边是冰壁,又被岩浆封死,还不在这里开洞出去,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 鸿鹄点头,孟帅又把珍珠项链戴回她颈上,道:“它还是配你。小心了。” 任盼盼又做了个鬼脸,孟帅突然转过身,道:“若要在冰中行走,上下左右皆透明无碍,任何藏匿的把戏都是无效,就算你本领通天彻地,也跟不住我们。如此,你还不肯相见么?” 八一九知面不知心,何如不闻名 http://..org/ >,! 一连问了三声,无人应答。孟帅摇?摇头,道:“走吧。” 任盼盼道:“怎么了,跟谁说话?” 鸿鹄忍不住道:“你还问?冻在冰里,你难道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么?你冻在冰里,还有五感么?” 任盼盼道:“哪有什么感觉?人都傻了,你们把我放出来,我才恢复知觉。” 鸿鹄看着孟帅,以眼神询问,孟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知道。鸿鹄突然道:“藏头露尾,连现身的胆量都没有,这种人谁看得上?一辈子只能跟在后面。” 孟帅道:“也许人家追求的就是那种自虐的暗爽,走吧。“说着来到冰前。 突然听背后有人道:“且慢。”声音低沉沙哑。 只见一人从冰后走了出来,一身白衣,身材适中,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半遮住脸,露出的五官端正之余,也没什么特色,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任盼盼仔细一看,讶道:“这不是……杨师兄么?” 鸿鹄道:“你果然认识?” 任盼盼道:“龙虎下院的杨师兄么,我们见过几次。好像都在课上,你……你是叫杨成飞是不是?” 那杨师兄低声道:“杨成云。” 任盼盼笑道:“你看,我就说有个成字么。” 鸿鹄看着杨成云,又看了看任盼盼,略替他心酸。孟帅道:“杨兄,你的方向感很好,对于咱们下一步怎么走,你有什么意见?” 杨成云道:“没意见——我只在跟人的时候有感觉。你开路吧。” 任盼盼啧了一声,道:“开路,说得好像孟帅就该打头阵似的。” 孟帅不介意,自己走到冰壁前,道:“我看过了,这冰雪世界虽大,但没法辨认方向,走出去要很久,这冰山还是个出路。纵然不是出路,能进去看一眼凤凰,也是好事。不过进这个冰,有个前提,是要能不被冻住。鸿鹄肯定是没问题,但我们还需要其他东西护身。我有个想法。”他取出一个泛着白色光芒的珠子,道,“这东西我有八成把握可以避开冰冻。但是需要试一下。本来该我自己来,但我若被冻住了,没人能救我。那么就请杨兄……” 其实他和杨成云第一次见面,如此危险的事交给对方,容易引起对方误会,但此地除了他俩之外,都是女孩子,他总不能交给别人,因此先问了杨成云。 杨成云果然默然,鸿鹄道:“交给我吧。”说罢把项链摘下,放在孟帅手里,顺手取过了白色珠子。 孟帅低声道:“行么?” 鸿鹄笑道:“什么行么?不就是摸一下?倒是我有事,你要及时来救我。” 孟帅竖起手指,道:“像毛爷爷保证,一刻不迟。” 鸿鹄一笑,上步向前。任盼盼这才有些觉,碰了碰卫蝉玉,道:“这俩是不是有什么?” 卫蝉玉道:“当然了。” 任盼盼点头道:“我说呢,看不出来,孟帅这小子居然会喜欢人。我还道他面热心冷,没什么感情呢。” 卫蝉玉道:“孟帅是很好的人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任盼盼道:“这和他是好人又不矛盾,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鸿鹄来到冰前,一手握着珠子,一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冰层。接着,她轻轻一颤。 孟帅忙问道:“怎么样?” 鸿鹄回头一笑,道:“好冷。” 孟帅松了口气,道:“果然。”那珠子是辟火辟水辟尘三珠合一。既然能躲过酷热的岩浆,自然也能躲过寒冰水汽的侵袭,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收回珠子,孟帅将项链给鸿鹄戴上,道:“我这里有个珠子,蝉玉那里有一个。这珠子不比项链只能一个人戴,走的近一些,可以管两个人。那么就让蝉玉带着盼盼。杨兄,委屈你跟我走了。” 其实那珠子孟帅有两个,倘若他和鸿鹄单独在此,自然一人一个?但既然是杨成云,自然不会和他分享。这还是他厚道,顾念杨成云是难得一见的隐匿追踪的人才,主动带他出去,不然他们一走,杨成云没有躲避寒气的法宝,只有冻死在这里。 杨成云默默地走到孟帅身边。孟帅却不出封印,而是凝目站在冰前。几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都只是干等着。 过了一会儿,孟帅突然出手,手中出现了两个刷子一样的东西,道:“这是我用破冰封印造出来的封印器,杨兄,咱们人手一个,先擦开一个洞来。” 杨成云一脸怪异的接过刷子,道:“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孟帅道:“刚刚。山人自有妙计。”他才不会说刚刚进入黑土世界加工了一套出来。 鸿鹄道:“好东西,还有没有?我们都来一套,度快一点儿。” 孟帅道:“暂时没了。我们在前面开路,你们后面跟着就行。咱们有的是时间,快一点慢一点不打紧。”说着伸手一刷,登时如同刮水一样,把冰面刮下一层来,笑道,“行,挺管用。” 杨成云跟着一刷,便觉真气在刷子中一转,立刻引动了其中封印,放出了不一样的力量,果然轻轻巧巧的刷下一层来,看了孟帅一眼,继续埋头刷冰墙。 两人的体力不错,动作也快,咔哧咔哧,跟刨墙一样,瞬间刷出一个洞来,孟帅量了量,道:“行了,能过人就行。别浪费了,往里面刷。让她们在后面等等,咱们先刷出几丈来再让她们进来。” 杨成云默不作声,一路刷进去,孟帅从另一个方向开刷。杨成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两人埋头干活,很久不交谈一句,但效率还不错,通道的度能以十分钟一米的度推进。 一直推出十几米去,两人刷到了中间,相聚不远,杨成云低声道:“她对你另眼相看。” 孟帅“啊?”了一声,道:“啥?” 杨成云道:“任姑娘。” 孟帅这才反应过来,道:“没有吧?就是一般的队友。” 杨成云道:“这还不够?她从不和人做队友,倘若对谁亲近,一定是想要下手。跟了你一路,竟不下手偷窃,这简直不可思议。” 孟帅呵呵一声,道:“是么?简直深情厚谊。” 杨成云道:“你对她也不错。” 孟帅道:“我对谁都很好。你去问一问,有口皆碑。” 杨成云道:“你刚刚叫她盼盼。” 孟帅愕然,杨成云道:“你以前都叫她任姑娘,为什么现在叫她盼盼?是不是我一出来,你就故意用这个名字?” 孟帅愠怒,道:“你特么给我闭嘴,我的女朋友就在后面,叫她听见了我要你好看。”顿了顿,道,“你他么无聊透顶,谁跟你一样整天琢磨这些。” 杨成云低声道:“我确实无聊。” 孟帅吐出一口气,心中有些后悔,本来对这个人的痴心有些可怜,故意把他叫出来,也是为了让任盼盼见他真人,万一有进一步的可能呢?但现在看来,此人心思敏感,性情压抑,很可能还小心眼,实在不是良配。作为朋友,他反而要暗中叫任盼盼远离此人。若是任盼盼由此受到伤害,反而是他的错了。 开出道路,其他人在后面跟随,一路往凤凰那里行去。凤凰开始只是一抹影子,渐渐地越来越放大,走了一阵,众人已经感觉到那凤凰实在是庞然大物。 挖着挖着,就见冰中光芒一闪,一角痕迹露出,孟帅伸手去拿,便觉的冰冷刺骨,缩了一下,道:“鸿鹄,你来看。” 鸿鹄赶上来,用手抓住,轻轻一抽,众人眼前一亮,已经抽出一根光带。那光带约有一人来长,泛着纯洁无暇的白光,一见就是稀世珍宝。 卫蝉玉定睛一看,道:“羽毛?这么大?” 鸿鹄神色肃穆,目光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道:“是尾翎!和宫中供奉的差不多,就该如此。这必定是活凤凰尾上的翎羽,到底是我赢了。” 孟帅道:“先收着,咱们继续挖掘,那么大一只摆在那里,别说一两根翎毛,就是薅光了也行。” 鸿鹄白了他一样,道:“不要乱说。这白凤凰,就是鸿鹄,那是白凤殿的象征啊。你要客气些。” 孟帅一笑,继续挖掘。挖了片刻,又挖出一根羽毛。任盼盼要拿去玩,鸿鹄便给了她,孟帅诧异,两人关系进展的挺不错。 越挖越近,那寒冰也越来越坚硬,渐渐地只靠封印器已经不足以撼动。孟帅叫杨成云退后,自己用封印和虚空解放印一点点的刨冰。这真是水磨工夫,半个时辰刨出不到半米,倒把他累的够呛。 眼见还有一米有余,似乎伸手就能抓住凤凰的脚,这时凤凰跟人的对比已经很明显,众人的身高,最多只有凤凰的喙一半长短,仰望凤凰的身姿,更是震撼不已。坐下来休息,鸿鹄取出羽毛,给他扇风,孟帅笑道:“在冰块里满头大汗,也就是我独一份儿了吧。” 鸿鹄道:“你先休息,我来替你。” 孟帅摇头,就听任盼盼道:“咦,那是什么?” 孟帅一回头,就见一望到底的冰山中,一个身影竟如穿梭在空中一般翩翩而来,定睛一看,道:“又是它?” 八二零 生死难分辨,惊鸿即永恒 http://..org/ >,! 那在冰中遨游的,不正是孟帅的“前”灵兽老灰么? 老灰本来难看,但在冰中行进,却异常舒展,如同大鱼游在海里,鸟儿飞在天空。和孟帅这边蜗牛一般的推进度简直天上地下。它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光芒,在冰中如在异次元穿梭,充满着不真实感。 虽然孟帅他们只离着白凤咫尺之遥,但咫尺便是天堑,硬是眼睁睁的看着老灰潇洒的穿过百丈距离,到了凤凰的身前。 老灰本来有一人高,但和冰中凤凰相比,如花比之树,只有凤凰头颅大小,它停在凤头上,与之四目相对,把后背留给孟帅他们。 不知为什么,老灰出场之后,气氛变得异常肃穆,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孟帅也起身,怔然看着老灰。只有卫蝉玉低声道:“这……要干什么?” 孟帅摇了摇头,就见老灰俯下头,在冰风头上不知做了什么,然而孟帅却觉得冰凤的感觉一下子变了。 之前的凤凰,虽然隔着一层冰壁,却能感觉到活生生的气息,那是一种说不清的灵性,就算没有带那串项链,也能感觉到,面前的是一尊沉睡的神兽,一个等着被唤醒的睡美人,但当老灰呆了片刻,孟帅却觉得这凤凰一下子失去了质感,活气全无,好像变成个塑料娃娃。 这种感觉持续了几个呼吸,下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 “咯——” 众人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响。众人心同时一沉,仿佛受到了震荡。 下一刻,就见凤凰的表面从里到外,蔓延出无数细碎的裂纹,就像被太阳晒干的大地。 孟帅咽了口吐沫,下一刻,哗啦一声—— 凤凰……碎了! 众人目瞪口呆中,刚刚那个震撼人心的庞然大物,陡然碎成了千万片,连着冰山都塌陷出了一个大洞。原本连结一体的冰层,陡然出现了一个断层,就像无尽汪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咔嚓—— 随着气泡的产生冰层的坚硬被攻破了,孟帅他们掏出来的洞穴也支持不住,和大冰洞的间隔壁障因为太薄先垮掉,两个洞穴联通了。 孟帅因为站的最靠前,受到震动,一路滚了下去。 若在平时,他还不至于因此失去平衡,但这时一来他心中震撼,二来也顺势而为,顺着洞穴一路滚下。 落在冰洞中,孟帅坐倒在冰面上,这才深切体会到凤凰之前的巨大,那冰洞的体积,就是凤凰原本的体积,孟帅坐在其中,如石子落在水缸,根本掀不起水花。 抬起头,老灰赫然在他头顶徘徊,孟帅有些无奈的看着它,喃喃道:“你又在干什么?” 老灰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漠然。 其实老灰以前的目光,也很难说有什么表情,只是因为孟帅的心理作用,对其中的冷漠感觉特别强烈。 然而,就这一低头的时候,孟帅现了老灰的口中,竟叼着东西。 那是一只雏鸟,又小又弱,皱皱巴巴,十分丑陋,被老灰叼在口里,眼睛也睁不开。从外形看,就像是老灰的亲孩儿。 然而,孟帅心中却是一动。他现,那雏鸟湿漉漉的,好像刚刚破壳而出…… 不,未必是破壳而出。 孟帅的心中,陡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小鸟,莫非不是孵化出来,而是……重生而来? 从刚刚那个破碎的冰凤凰身体中重生? 虽然只是个纯靠猜想的念头,但他觉得,那可能就是真相。如此,才能解释老灰的到来,这从外面归来的老凤凰,是为了完成同辈的新生使命。 老灰低头之后,再次抬头,往冰壁上撞去。只听咔嚓一声,撞出一个大洞。它顺着洞口往前进,行到哪里,哪里就出现冰洞,它是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来,效率和孟帅相比,那真是天上地下。它一边开路,一边头也不回的飞走了。度奇快,开始还能看见它的身形,来就只能看见它离去留下的空洞,就像彗星划过的彗尾。 孟帅目送它离去,神情怔。这时,就听有人轻声道:“没事么?” 孟帅回头,就见鸿鹄担心的看着他,展颜一笑,温言道:“没事。” 鸿鹄也报以一笑,任盼盼跌足道:“这可真是……没头没脑!就差一步啊,差一步我就能摸到凤凰了!那老丑鸟为什么不晚一时半会儿?我摸一摸凤凰,从它身上拔一根毛下来就满足了,只要一根毛!” 鸿鹄笑着打趣道:“人家都是雁过拔毛,你是凤过拔毛,又比别人高一筹。”又指着她手中那根白羽,道,“你不是有一根么?” 任盼盼道:“刚刚蝉玉缠着我要,我给她了。总不能还反悔吧?” 鸿鹄笑道:“蝉玉,把翎毛还给姐姐,一会儿我把我这根给你。” 任盼盼摆手道:“不要。这脱落的羽毛我不要,等我找到那凤凰,自己拔一根才好。” 几人说笑几句,任盼盼道:“现在去哪儿?” 孟帅道:“跟着老灰走。”说着指了指头顶上的冰洞。 任盼盼迟疑道:“行么?谁知道它们去哪里?” 孟帅道:“应该没错。”虽然他跟老灰之间的联系已经很微弱,但他还是感觉到,老灰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猜测,老灰去时故意打开一条通路,就是为了引他出去。要知道老灰来的时候,是穿梭在冰层之间,来去无痕的。走时却留下一条路,难道和他无关吗? 这时孟帅能够单独做决定,鸿鹄她们自然听他的,杨成云也是从无二话,几人便沿着孟帅的路线前进。 那通路还算宽敞,老灰本有一人来高,开出来的道路并排通行两个人有余,孟帅打头阵,让杨成云压在最后,其余人走中间。 一路越走越高,越走越陡,到后来如攀登峭壁。任盼盼忍不住道:“这是往哪儿走呢?” 孟帅道:“往上面走是对的。咱们可是从火山口进来,往地下深了十万八千尺了。往上爬还要爬好久呢。鸿鹄,知道咱们现在的方位么?” 鸿鹄道:“早转向了。七拐八拐,我可不知道在哪里,我是鸿鹄,又不是鸽子。” 孟帅摊了摊手,几人接着往上爬。爬着爬着,周围完全透明的冰变成了半透明,如玉一样的质地,接着渐渐不再透明,变得浑浊乃至粗糙,由玉变成了石头。在冰山中穿行,变成了在山洞间穿行,渐渐地失去了所有与众不同的效果。 周围变成石壁之后,周围迅的暗了下来,变得昏天黑地。孟帅他们修为不错,自然也有夜视能力,只是在黑暗狭窄的地方行进,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孟帅在最前方,用一块封印石照明,如引路明灯一般照亮了前方数丈。突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处微光,虽然光芒依旧黯淡,但却很是显眼。 孟帅摆手止住后面人,单独一人往前探索,探出洞口,就见眼前豁然开朗,外面是一条甬道。甬道周围用白色的汉白玉砌成,墙壁上装点有铜灯,建造的十分华丽。 “这是挖捅了哪一处地道了?”孟帅自然知道,这不是老灰的手笔。必然是某处建筑早就存在,老灰的道路和这里联通,算是走回了正轨。 只要到了建筑,就算找到了人烟,游子回归,让他如释重负。 左右走了几百米,确定了各处无人,孟帅才把人叫了出来。几人从洞里爬出来,走在地砖之上,都有庆幸之色,与之相比,与凤凰差一步接触的遗憾都不算什么。 任盼盼出来,吸了几口气,又捏住了鼻子,道:“空气好浑浊,光线又这么暗,不是进了哪处墓道吧?” 孟帅道:“还真有点像。要是进了墓道怎么办?” 任盼盼道:“那算你们运气好,我对墓道布局有些研究,跟着我总能找到出路的。” 孟帅心领神会,道:“没想到任姑娘还做这个副业。” 任盼盼略一尴尬,随即道:“过去的事儿了,这个又累又脏,找起来麻烦,也不赚钱,我早不做了。” 鸿鹄开口道:“行了,你们瞎说什么?什么墓道不墓道,这里是我们凰金宫的地方。” 孟帅和任盼盼一起吃惊,道:“是么?这就到了凰金宫了?” 卫蝉玉点头道:“修饰确实是凰金宫的风格。尤其是铜灯,不过这里应该不是凰金宫吧?按照地狱之门的距离,我们走三天三夜也到不了宫里啊。” 鸿鹄道:“不是本部宫殿,应该是哪处行宫或者祭庙,有一点你们说的对,应该是地道。在地狱之门中,也分布着许多我们的建筑,有些已经废弃了,有些暂时封存,我也未必都知道。不过,这里的装饰看风格,应该是我们白凤殿座下的产业。”她托着下颚,道,“我倒是有几个备选地方。” 孟帅道:“那太好了。你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鸿鹄道:“这个自然。若是我白凤殿有人驻守的几个地方,咱们这趟冒险之旅,就可以彻底告一段落了。往这边走。” 八二一 其乐融融处,偏生平地雷 http://..org/ 甬道也很长,长的几乎走不到头。然而这时众人心中都十分镇定。大概一是道路规范,行走起来轻松随意,二是有鸿鹄在前面带路,因此心中有底。比起刚刚辛苦开路的情形,现在简直如同郊游。 鸿鹄虽偶然会停下来辨认方向,但大体上还是非常熟悉,有时简直如自家后院一样,随意往偏僻处一走,便走出一条道路来。 走了一阵,就见隧道尽头出现了一座大门,两扇门紧闭,似乎在背后落了锁。 众人看着鸿鹄,鸿鹄道:“虽然不知道成不成,不过白凤殿的下属各门锁,我这坠子都能打开。” 她将坠子贴在门中心处,只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仿佛两片生锈的铁片摩擦,大门缓缓开启。 孟帅道:“听声音,有日子没打开过了。” 打开门后,但见对面是一座石室,也是地下室的格局,但建造的更加漂亮,石室呈五角形,每一面墙壁上,都刻有精美的壁画。 虽然画的抽象,但大家都看出来了,壁画上画的是凤凰,这种上古意象画风格的壁画,居然还很带感,朴拙之中,透出一股魅力来。 除了四面壁画,屋中还有桌椅和普通的家具,甚至还有一张石床,没有被褥,墙角放有几口大箱子。 孟帅笑道:“这地方不错啊,看来像个久居之地。” 鸿鹄道:“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任盼盼道:“离着上面远么?不远的话就算了吧,上去见了天光,怎么休息不行?” 众人皆点头,地下的空气实在不好,虽然不至于有毒,但也令人气闷。也是他们修为不错,内息早成,不然说不定就要昏过去。 鸿鹄也同意,道:“那就从对面那扇门出去。那里应该连接的是向上的阶梯。”不过还是好奇的打量四周,道:“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修地下室的常有,把地下室修成住人的模样倒是少见。”、 任盼盼点头,道:“一般地下住的,要么是牢饭,要么是避难。我看这地方像避难所。” 孟帅道:“有道理,你们看,这有个好玩意儿。”顺手拿起桌子上一块石头。 众人都往他手里看,但见那块石头平平无奇,都不明所以,唯有小鸿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见过这东西。” 孟帅道:“这是个很小巧的封印器,有的有线,有的无线。”他伸手一提,石头离地而起,并没有线索连接,“看来是无线的,很高级么。能够监听顶上的情况。若不是隐藏避难,要时刻关注顶上的情况做什么?” 任盼盼道:“是么?我要看看。”说着取过来,放在耳朵边,听了一听,道:“什么也没有啊。” 孟帅道:“一来,上面有声音你才听得到,没声音当然听不到。二来,也不是这么个听法。”说着接过,轻轻一掰,石头从中间分开,旋转起来,成了一块板子,“这才叫殊途同归,我们那边有个叫手机的宝贝,也曾这么设计过。” 任盼盼再次拿过,这回卫蝉玉也伸手去拿,任盼盼无奈,让给了卫蝉玉。卫蝉玉凑近耳朵,孟帅提醒道:“用真气,这还是个封印器。” 卫蝉玉点头,凑近去听,任盼盼在旁边问道:“怎么样,听见了没有?” 卫蝉玉道:“听到了一点儿。声音好杂,就像一群蜜蜂在嗡嗡。” 孟帅道:“连信号问题都这么同步。世界果然是平的。”接着道,“上面估计没人,听也听不出什么,行啦,放下咱们走吧。” 卫蝉玉正要放下,突然手一紧,道:“听到了!” 起码有三个声音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卫蝉玉露出困惑神色,道:“上面有人。” 这四个字平平常常说来,众人却都觉得心中一紧,紧接着,孟帅先笑道:“又不是什么绝地,有人还不正常?是不是凰金宫的人?” 卫蝉玉手指一紧,道:“是而且是……”她脸色变得很奇怪。 任盼盼已经迫不及待的凑过去,听了几句,笑道:“喂,是姚姐姐嘛。还有白无青,就是他们几个在啊。” 孟帅一喜,道:“太巧了,原来他们在这里,省的我们去找了。看来我们也没走多远,离着下来的地方也在一片儿。” 任盼盼道:“还有一个人,我不认得。是个女人。” 孟帅道:“梁夫人吧?她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任盼盼摇头,道:“梁夫人我还不认得么?不是她,是个年轻女人,声音还挺好听的。可能是凰金宫的人。” 孟帅点头,这也不稀奇,道:“是使者吧?” 卫蝉玉道:“不是使者。是……青鸾首座。” 众人齐齐一惊,鸿鹄道:“青鸾么?她怎么在这里?” 卫蝉玉道:“是来找鸿鹄首座的吧?首座一出来这么久,她肯定担心。” 鸿鹄轻哼一声,道:“她担心我?谢谢她了。来,我听听。” 孟帅道:“介意大家都听听么?”将板子一摆,嗡嗡的声音,霎时间传遍了全场。 一个声音响起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队长的去向。”正是白无青的声音。 孟帅一怔,道:“怎么说起我来了?” 只听一人幽幽叹了口气,道:“太可惜了,你们若能告诉我他的去向,我必有厚报。你们在南方想要什么,有我在,都可以办到。现在这些报酬和你们无缘了。” 这个声音孟帅并没有听过,正如任盼盼说的,这声音很好听。不过不是鸿鹄那种清脆悦耳的好听,而是带着几分娇媚,几分慵懒,仿佛猫一样的声音。孟帅能从中脑补出一位千娇百媚的窈窕少妇倩影。 只听姚凌波的声音道:“好东西我们也想要,可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我们就不心急队长的下落么?我们找了他好久了,若不是火山喷发的太厉害,我们早就进山口找了頟可是找不到……我们的心急你哪能知道?”和白无青不同,她的口气冲得多,甚至有咄咄逼人之势了。 青鸾道:“这么说,他确实是死了?”声音懒懒的,但孟帅却觉得心里一寒。 姚凌波道:“听你的口气,我们队长死了,你是幸灾乐祸了?” 青鸾道:“怎么会?你没发觉我很伤心么?”说着,下一句已经抽噎起来,道,“孟郎啊,你若这么去了,我该怎么活?” 这句话一出来,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震惊。鸿鹄目瞪口呆,盯着孟帅。孟帅回之以同样的呆若木鸡。这是名副其实的大眼瞪小眼。 良久,姚凌波替鸿鹄问出了心里的话,道:“你叫他……什么?” 青鸾叹道:“你们不知道,这也难怪。我与你们孟队长,本有一段露水的姻缘,虽然没能成事,但到底有旧情在。且我现在午夜梦回,常常想起他的好处,别人比不上的。我本来想,他若到了,还可再续前缘,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没想到他竟然……这真是上天断我的好姻缘……”说罢真的啜泣起来。 鸿鹄目光通红,瞪着孟帅,孟帅一时发蒙,往日的便给口齿一时全部下线,懵然不知所措。 突然,鸿鹄取过石头听筒,往孟帅身上狠狠地扔过去,转身摔门而出,自顾自的走了。孟帅呆了片刻,才俯身捡起,破口骂,道:“擦他大爷的,哪来儿的女疯子?” 这时,他才想起那句经典的台词:“你听我解释——” 然而伊人芳踪已去,连另一句词“我不听”都没能留下。孟帅咬了咬牙,抄起石头,穿过对面的门户,往鸿鹄去处追去。 眼见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卫蝉玉道:“不是吧?连青鸾首座也……也……” 任盼盼道:“不对,我看不像。”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成云突然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任盼盼挑眉道:“我就是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知道他今年十八岁也不到。这种年纪又有什么前情往事了?” 杨成云冷笑道:“男人十八岁还小么?十四五岁都可以有女人了。” 任盼盼瞄了他一眼,道:“你多大了。” 杨成云默然,任盼盼道:“有女人要受年龄限制,没有女人倒是不受限制。该没有的,多大也没有。” 杨成云脸色阴沉,盯住她不语,任盼盼道:“怎么?一言不合要动手么?我怕了你不成?” 杨成云再次沉默下来,低低道:“我不会对你怎样。” 任盼盼道:“你倒是想怎样。” 卫蝉玉半懂半不懂,这时拉住任盼盼,道:“任姐姐,咱们也去追吧。我也信老孟没事,青鸾首座的话,本来做不得真。咱们去追上他们,解释明白,不就没事了?” 任盼盼道:“要那么容易就好了。好吧,反正咱们也要出去,追上去吧。”说着跟着卫蝉玉,一起进入了对面的大门。 杨成云在原地静默一阵,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了,过了片刻,他才如一个幽魂一般,钻入了大门中。石室恢复了寂静。 八二二 恶意生恶语,虚言对虚心 http://..org/ >,! 一出大门,孟帅就暗叫不好。 原来门对面也是甬道,光线昏暗,且曲折分支,哪里看得见鸿鹄? 这可真是“鸿飞冥冥”,名副其实。 孟帅一面放出精神力去探查,一面沿着道路且前行。 他走着走着,越想越气,气得心里堵得一团棉花一般,窝火之极。 哪里跑出来的疯子,不明不白的就给他挖了个大坑?还信誓旦旦,说谎都不眨眼。孟帅可以肯定,自己压根不认识她。 当然,他也不是没结交过来历神秘的朋友,但绝不是这人的声音。而且,他就算有女性朋友,也没有任何过界的举动。和鸿鹄在冰山前的拥抱已经是尺度最大的,什么露水姻缘云云,纯熟胡说八道。 然则,这个青鸾信口胡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孟帅边跑边想着,要从这纷乱不堪的线索中得到一个解释。 先,可以肯定是,这女人是纯恶意的。 当时在大荒,就有两个凰金宫的人企图杀害自己,被雪女阻止,雪女后来告诉他,是青鸾属下,可见她一向对自己有杀心。这份杀心现在也没散,甚至到孟帅生死不知的时候,还要恶意造谣,可见恶毒到何等地步。 然而这杀心因何而起呢?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倘若青鸾是男人,那结论就简单了,为了鸿鹄,一点儿也不新奇,莫名其妙的吃干醋,牵连无辜,那本是每天都在生的狗血事。 但青鸾是女人…… 孟帅觉得,身为新世纪的人,不应该有性别偏见,感情从来不分男女。纵然青鸾是女人,照样可以喜欢女人,而且可以把男人为争女人做出来的烂事毫无分别的做一遍,而且做得更刁毒,因为有世俗的成见做障眼法。 当然,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毕竟孟帅连面都没见,不能断定内中因由,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另外……原因固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若是搞不明白,那也不必深究。这女人多次对自己出手,难道还想探究其因,化敌为友么?知道她对自己有恶意,见招拆招罢了。 那么,先想到的是如何拆解眼前的这招呢? 孟帅一面思考,一面继续向前,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孟帅咬了咬牙,选择了向上的那条路。显然这条路是通往出口的,鸿鹄应该也是想出去看个清楚。 他接着想到了一个关键——青鸾说出自己和孟帅有旧情,是故意的么? 这个故意,指的是她知道孟帅和鸿鹄在听么? 应该不是吧。 青鸾又不是神仙,怎能预料到他们从冰山里钻出来,来到地下室,又凑巧弄到了能听到上面声音的封印器? 按照一般想来,青鸾大概只是借别人的口散布谣言而已。通过孟帅这边的人散布谣言,让他们再把谣言带回凰金宫,出口转内销,效果更好,让人加倍相信。 他和鸿鹄听到,这应该是个意外。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是坏事,是因为当面听来,对鸿鹄的刺激更大,她抽身离去,根本没给孟帅解释的机会,结果已经很糟糕了。如此爆炸的效果,恐怕青鸾都未必想得到。 但也有好处—— 这种消息,乍一听很冲击,但因为是无头无尾的一面之词,冲击过后,很容易引起怀疑,甚至反过来全部推翻。而如果慢慢散布谣言,文火慢烤,那就不同。会让人先经历不信,再到将信将疑,最后深信不疑的效果,近乎洗脑。那才是难以反转的。倘若青鸾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她恐怕更倾向于后一种。 不管鸿鹄会不会反应过来,孟帅反正是知道了。 孟帅知道了青鸾的恶意,而青鸾却不知道孟帅知道。这种局面,反而是孟帅掌握了在暗处的优势。虽然他已经输了一招,但因为这个优势,他还有反阴回来的机会。 当然一切,还要等他见了青鸾再?。他有几个反击的计划,都要看到真人才能决定。最重要的是,他要看到青鸾的修为和实力,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简单的说,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是一拳打飞还是以力破巧。 如果青鸾的修为不如他,甚至高出一点点就好了。那就可以直接用拳头解决问题。让那个女疯子永远闭嘴,她不就不能造谣,也不能伤害孟帅了? 不过这不大可能——凰金宫的五大座,应该相当于雪山三冷级别。纵然凰金宫的座们不是像三冷那样全靠实力碾压,但基本上的实力还是足够镇住台面的。鸿鹄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青鸾不大可能比鸿鹄还年轻。而鸿鹄,面对面时,孟帅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必胜。 好在他还有底牌,就算青鸾实力再强些,有八大山庄的庄主那种层次,孟帅不能正面战胜,背后阴人总还是可以的。 若是青鸾有林岭或者孟会凌的实力…… 孟帅一想就头疼。他本来以为,自己遇上那种程度的对手,不是在一元万法宗就是中州乾坤门,若是在这里就遇到一个,那真是“惊喜”。 说到底,他还是实力不够,在这个充斥武力的世界里,实力不够,感情也不能好好谈。 正自胡思乱想,手中的连接板中,又传出了声音,“怎么啦,小姑娘,你不信么?” 就听姚凌波道:“我觉得队长不是那种人。” 孟帅叹了口气,有人质疑自然好,不过这种理由,太容易被压服了。 果然,青鸾懒洋洋的道:“他是什么人,你自然不知道。他穿着衣服是什么人,你或许知道一些,他脱了衣服是什么人,难道你也知道?还是你见过他脱衣服的样子?” 姚凌波沉默下来,孟帅听得火大,暗道:此人没皮没脸,对付的时候可得小心,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时,只听谢离缓缓道:“前辈,能给我们讲讲你和队长的故事么?我们都想听。” 青鸾道:“什么故事?” 谢离道:“当然是你们之前如何相遇,如何相处,如何分别的故事。既然你常常梦到队长,牵肠挂肚,死了还为他一哭,这些事情恐怕刻骨铭心吧?如今人已去,你独自回忆,恐怕要痛断愁肠,何不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分担你的忧伤呢?” 孟帅大喜,道:“还是谢离顶用,这一招问得好。” 果然这时候青鸾沉默了一下,姚凌波立刻跟上道:“说的是,我也很好奇,你们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过情啊?总不能连这个都说不上来吧?” 就听青鸾笑了起来,笑声娇媚入骨,若是平时听到这么媚的笑声,孟帅也要心中荡漾,但这时却觉得一阵恶寒。 青鸾道:“我和他当然是在大荒认得的。我当年下大荒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也算是青梅竹马吧。真是往事依稀如云烟啊。” 孟帅暗自恼道:对了,她可以把和鸿鹄的故事都按在自己头上,别人也听不出破绽。 谢离道:“是么?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青鸾道:“什么?你为什么要见过我?” 谢离道:“我也是和队长在大荒认识的啊。我从小就和队长认识,比邻十多年,一起去大荒游学,一起上界,他的事我知道十之**,怎么连你的面都没见过?难道说你神隐了?” 一番话说得孟帅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他也是在胡说。以胡说否定胡说,以诈对诈,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谢离这一招也很漂亮。 果然,青鸾又是一阵娇笑。人在紧张或者尴尬的时候,总是会以笑声来掩饰。 孟帅忍不住遗憾,鸿鹄这时候走了,否则应该叫她来听一听,保管能听出更多破绽。 青鸾道:“你是孟帅的小?可笑,真是可笑。我怎么没听过你?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提起过你,可见你这个小,在他心里只是一般啊。” 谢离道:“我们是小,又不是青梅竹马,为什么要时时提起?我和他是朋友,不会出现在什么资料里,但没人能否认。” 孟帅听到这里,知道谢离把资料都说出来,已经快摊牌了,不觉有些心急。他怕青鸾恼羞成怒要动手,不是他看不起自家的队友,纵然青鸾水平再差,绝不会差过三杰,更别说谢离了。 若真是谢离因此受伤,也是被孟帅牵连,孟帅心中自然不安。 过了一会儿,青鸾的声音懒懒的响起,道:“罢了,别争执了。回头见到孟帅,你们自己和他确认。你要真是他的小,回头仔细想想,是不是听他提起过我。你要慢慢想,说不定便想起来了。” 她突然偃旗息鼓,大出人意料之外。谢离没有再说话。孟帅的耳机中一下子沉默下来。 孟帅听到突然安静了,心中再次担心起来。恐怕这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还是青鸾开口道:“好了。我们被困在这里。还不知几日能离开。纠结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有什么意思?不如聊聊开心的事,等着地狱之门的烈火熄灭,才好返回宫中。” 八二三 地狱中门开,往事如云烟 http://..org/ >,! 强行的扭转了话题之后,这段令人不快的对话戛然而止。 孟帅却听到了其他有用的信息——他们竟然是被困在此地的?怪不得谢离他们好好的,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和青鸾走到了一起,想来经过了许多曲折。 一面听,一面向上走,孟帅不由得有些烦躁,暗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离着地面这么远?这就是十八层地狱也该生了吧。” 这时,就听白无青道:“说来这一次地狱之门爆,还要多亏小姐救命,否则我们恐怕难逃一命。” 青鸾笑道:“罢了。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我把你们引来,也只是顺路,可没指望施恩图报。” 她言语中暗有所指,谢离他们都不接口。唯有白无青刚刚和她没生龃龉,说话倒可轻松些,道:“不知小姐可知,这地狱之门的火焰,什么时候熄灭?” 青鸾道:“这可不知道了。这种事我也没经历过。” 白无青诧异道:“怎么,地狱门不是常常爆么?” 青鸾道:“不是,地狱之门有周期性的爆,那是寻常,但这样天昏地暗的喷,以至于空气燃烧,四面大火,连落脚点都找不到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息,不过,总不能等几年吧?” 原来上面的情况已经这么恶劣了么?孟帅暗自寻思,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无青道:“就算等上几年,也不是等不起。和小姐同在屋檐下,也不觉得烦闷。只是我们队长还有宋师兄不知所踪,心下挂念。” 孟帅暗自一惊,心道:原来宋千寒失踪了。 宋千寒一向沉默寡言,平时大家聊天,他都不怎么出声,刚刚一直没听到他说话,孟帅也不奇怪。没想到他是真的不在场。 青鸾道:“那就没办法了,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宫中的梁使者也不见了,但愿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幸运,能无意中找到一处庇护所。” 白无青奇道:“这里是无意中现的么?我还道是小姐平时游玩的别所。” 青鸾道:“当然不是了,地狱之门如此危险,谁会在这里建造别所?不过说到底,这还是我们凰金宫的产业。看样子,应该是以前的祭坛。” 白无青讶道:“祭坛?祭祀用的?” 青鸾道:“不错。当初凰金宫以供奉凤凰神明为己任,年年都要举行祭祀。且喜欢修建祭坛,南方世界,包括地狱之门中,也修建了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庙宇祭坛,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她软腻腻的声音变得肃然了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从何时开始,祭祀的风潮衰落了。凰金宫也不再行使神使的责任,变得和一般的势力没有区别。这些祭坛也渐渐消失在尘埃当中。就连我想要去寻找,除了在故纸堆里能看到些许记载,几乎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白无青道:“小姐还特意去找过?” 青鸾道:“找过。我一直想找到凤凰的痕迹,当然要去研究凤凰的故事。据我猜测,之所以能长时间兴起祭祀凤凰的风潮,是因为当初的先辈们亲眼看见过凤凰的真迹。至少那时,凤凰还有遗泽被下。只是渐渐地,凤凰的痕迹消失,人们也不再相信它还会回来,甚至连凤凰本身都予以否定,祭祀便衰落了。但当年亲眼看见,亲身相信的人,一定会有记载留下,找到了这些痕迹,离见到真正的凤凰,就更近了一步。” 述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依旧轻软,但带着一层智慧与坚定,这让她细腻的声线出现了新生的魅力,和刚刚的慵懒判若两人。 听她有条不紊的叙述,孟帅的心中陡然闪过了鸿鹄的影子,随即暗骂道:“呸,这娘们儿哪里去和鸿鹄比?我简直疯了。” 青鸾接着道:“我其实一直在找这些古庙,找到过几处,都荒废坍塌,只剩下一片遗迹。没想到在火山地带还留下这么完整的神庙,倒也因祸?福了。” 白无青道:“恭喜了。” 青鸾道:“我要查探一下。白公子,你来不来?” 白无青道:“好啊,我正想要看看。凌波,谢离,机会难得,咱们一起来吧?” 姚凌波哈气一声,道:“我累了,要歇会儿。” 谢离道:“我也算了。白师兄请代表北方和南方前辈友好交流吧。” 青鸾一串娇笑,道:“白公子,你我单独同行,岂不更好,你还要别人来做什么?”又恢复了滑腻腻的声线。 孟帅觉得一阵恶寒,心道:“白无青这小子,不是吃了这女人的美人计了吧?” 只听石板中传来一阵移动的声音,但并没有减小,反而觉得更近了。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响起,道:“就是这个!” 声音巨大,几乎如打了个雷,孟帅连忙将石板从耳边移开,移出三尺远,堪堪够用。 孟帅猜测,这窃听的范围相当大,刚刚那些对话,其实只是生在窃听范围的边缘生,青鸾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窃听中心来了。 就听白无青道:“这是什么?脏兮兮的。” 青鸾道:“这是神龛,你看,这里还有倒塌的香炉,供桌已经塌了,但有石刻倒在这里。神龛里还有东西。好极了……” 只听一阵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擦拭的声音,青鸾道:“把灰尘除尽,就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了——咦?” 白无青道:“似乎不是神像啊。好像是什么文字。” 青鸾嗯了一声,道:“是古时候的文字。我在哪里见过来着……” 孟帅心道:“好么,这就进入了考古状态了。”这时,他攀爬的路线越来越陡峭,道路一直往上,几乎如爬山一般。而且没有楼梯,只是道路倾斜,走起来不舒服。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周围巨震,天旋地转,孟帅脚下一抖,险些栽倒。慌乱之中,随手一抓,抓住了一根绳子。 好容易稳住身形,孟帅觉得自己拉扯的绳子入手粗糙凉,不像是绳子,似乎是一根铁链。忙借着灯火,仔细一看,果然拉住的是跟铁链。 而这跟铁链还不是拴在别处,而是从上方垂下,孟帅顺着铁链往上看去—— 一扇门户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的头顶。 原来只要爬上去就行! 一不小心找到了捷径,孟帅暗自得意,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当下伸手抓住铁链,往上攀爬。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修为,飞天遁地也可,还要爬铁链显得有点傻,不过这是惯性,就像看见扶手想扶着,看见东西想吃一样,无伤大雅,便遵从习惯。 往上攀爬着,孟帅也暗想:刚刚是怎么了? 正这时,就听青鸾笑道:“哦哟,不是说累了么?怎么现在又进来了?” 姚凌波哼了一声,谢离却回答道:“刚刚火山又喷了一次,火浪把楼下卷了。我们上来躲一躲。” 白无青道:“又喷了?这还没完没了了?现在把第一层卷了,回头再来一波,第二层不知能不能保住?” 青鸾道:“哦哟,瞎说什么呢?这可不是好兆头。还是过来看这个吧。” 姚凌波道:“这是什么?” 沉默了一阵,谢离道:“这文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青鸾道:“你见过?你怎么会见过?这是我们南方的古字。我也认不得几个,你还能认得?” 谢离道:“我也认不得,但是确实见过。若是公子在这里就好了,他博闻强识,或许认得。” 青鸾冷笑一声,道:“孟帅,他……”说到一半,突然有些卡住,紧接着转了语气,道:“不错,孟郎读过好多书,他或许见过。可惜了,他不在这里……” 孟帅也暗自冷笑,心道:差点儿露馅了不是?你孟爷爷读过的书多着呢。 孟帅本来就记忆力惊人,又在几位高人座下学习过,练功之余,便是读书,若论见多识广,还真不差于人。何况他又有黑土世界辅助,许多文字失传了的,他都能破解硬生生一二,涉及到阵法和封印知识的古字更是谙熟,和谢离也讨论过,因此谢离才有此一说。 这时,就见头顶一黑,门户就在眼前。孟帅暗道:“谁说我不在,我这不就隆重出场了么?” 伸手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户动了一下,但没打开。似乎是堵死了。 正要再用力,就听姚凌波道:“什么声音?” 青鸾也道:“刚刚有声音,是人,还是……” 孟帅这时要喊一声“是我”,估计外面能听见,不过那就失去了突然降临的新奇感,他憋着装x,故意不说话。只是再次开门。 谢离道:“这里有古怪。咱们躲远点儿。” 这时,白无青突然道:“这里好像有机关啊。” 青鸾大声道:“喂,别乱动——” 然而这一声显然说晚了,孟帅就觉得一阵轰鸣,比刚刚火山爆那一下更猛烈,手中的铁链陡然断裂,人也随之往下落去。 八二四 天旋地昏暗,此散彼相逢 http://..org/ >,! “玩大了!” 天旋地转,孟帅从上方落下,一下子陷入黑暗中。 以他的修为,凌空飞度并非难事,纵然铁链断掉,他也不至于掉落。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毫无抵抗之力的掉了下去。仿佛重力一下子打了千百倍,把他生生的拉扯了下去。 与此同时,窃听板里还传来了一阵惊呼声,上面似乎也生了什么意外,紧接着,石板的声音戛然而止,恢复了一片死寂。 在死寂中坠落,孟帅震惊之余,还现了两件更可怕的事。 一是黑暗。 孟帅一直是带着类似于灯火的封印石的,封印石只需要少许真气支持,不用燃料,不会熄灭,最稳定不过。然而,就在他落下的一瞬间,封印如同烛火被风吹灭一样,陡然暗了下去,让他的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尤其是,黑暗是和石板声音停止在同时生的,一下子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即使是孟帅胆子不小,也陡然惊恐,浑身僵直。 这是一个恐惧,所有人处在此时此地,都会感觉到的恐惧。而另一个恐惧,只有孟帅自己能感觉到。 是空间的变动。 根据他的感知,在他坠落的时候,周围的空间生了明显的位移,就像七巧板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上下左右全部变换了时空。也就是说,就算他停下来往上走,也回不去原来的地方。而出口在哪里,已经是个无法想象的难题。 甚至,他可能被永远困在某个空间……或者亚空间中,与世隔绝,再也出不来。 孟帅的惊恐随着下落的到底而跌到谷底,只听咚的一声,身子已经砸在地下。 他至少落了几十秒的时间,下落也不知几百米,砸在地上的度力量可想而知,但出奇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仿佛只是掉了一两层楼,而以孟帅今日的肉身强度,也没怎么受伤,甚至也不怎么疼痛。 但是,还是那么黑暗,那么寂静。 在黑暗中独坐了一会儿,孟帅觉得浑身毛,忍耐不住,叫道:“有人么?” 寂静中,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何况是这么大的声音?四周立刻如同响了声惊雷,一个字一个字的传了开去。 自然,没有回应。 孟帅心中烦闷,想着是不是把小伙伴叫出来,哪怕是那只罗里吧嗦的蛤蟆,也能排遣寂寞,就听远远地有人叫道:“有人么……” 那声音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传到孟帅这里,已经十分微弱,但孟帅却兴奋的浑身抖,世上最好的珍宝,也抵不过短短几个字。 辨认了一下,孟帅确认声音应该是谢离,心中更高兴了。这几个熟人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谢离,其他人虽然也是队友,但离着“朋友”还差些距离。 按理说,他能听见谢离的声音,谢离应该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没反应呢? 孟帅略一思忖,便即失笑。刚刚太惊讶了,光顾着喊,没加真气,能传出去多远?谢离的修为也差点儿,没听见很正常。 确认了一下方位,孟帅起来走过去,因为黑暗的缘故,他不能走得太快,且也不能笃定能走过去。毕竟这里有空间法则在,或许距离不远,却是两个位面,走到死也走不过去。 好在没有生那么恐怖的事,孟帅靠近之后,试探问道:“谢师兄?” 谢离惊喜道:“队长?!你在这里?” 两人各自确定了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各自伸出手去,碰到了对方,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人是需要五感的,现在视觉无效,没有嗅觉,听觉也备受压抑,触觉能挥作用,一下子便真实了许多,有些找回自我的感觉。 谢离叹道:“真黑啊。” 孟帅同意道:“确实黑的不同寻常。” 这时两人面对面,却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轮廓,这实在不寻常。要知道本有一定夜视能力,高手的夜视能力更强,现在都已经适应黑暗了,还一点儿东西都看不到,这已经不是自然了。 而且,纵然看不见别的,也该能看见对方的眼睛,现在连眼睛也看不到,只能说明,在这片空间中,眼睛算是废了。 两人感叹了一句废话,谢离才想起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帅道:“我是从火山底下爬上来的,倒是你们,你不是在上面么?怎么下来了?” 谢离道:“这还的怪白师兄……咦,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呢?” 孟帅哼道:“我从下面上来,隔着门听见你们说话了。要不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我早就‘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了。现在好了,天空倒是响了,我连抹黑出场都不行了。” 谢离“啊”了一声,道:“原来你听见我们说话了。那你听见了……” 孟帅道:“青鸾嘛,前因后果没听见,最关键的倒是听见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谢离道:“是了,就是那个。这么说,那女人说的,果然是假的了?” 孟帅气道:“那能是真的么?我看你之前还为我据理力争,言之凿凿,把那女人的话堵回去,正感叹知我者谢离,莫非其实你也有点信了?” 谢离嘿嘿一声,道:“这种事情……因为不能用常理判断,所以总有点活动啊。何况根据常理判断,女子名声更重要,她都主动承认,确实让人怀疑……何况她毕竟是个大美人,一般人也无法拒绝的。” 孟帅道:“那女人长得还挺漂亮?可见心灵美和外表美从不挂钩。我就是个正例,她就是个反例。” 谢离忍不住偷笑,笑过之后,又奇道:“怎么?你没见过她?我还想她既然和你无旧情,那就是有宿怨了,莫非你们素不相识?” 孟帅道:“还真是素不相识。我是没见过她,她倒是可能见过我的画像。不过有宿怨倒不假,至少是她单方面的。这个青鸾,为了我和鸿鹄的事……”他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把他想的那个大三角猜测说出来。只是一来这是儿女私事,说出来似乎无聊,二来他来自开放年代,可以无障碍的考虑百合,谢离却未必接受,说不定会认为孟帅妄想。 谢离却惊奇道:“青鸾?鸿鹄?是指五大座中的青鸾和鸿鹄?那女人是青鸾么?” 孟帅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这倒怪了,我是闻名不见面,你是见面不闻名。咱们都是瞎子摸象了。” 谢离不可思议,道:“那信口开河的女人是青鸾?我们竟然和青鸾座走在一路。真是……奇怪啊。” 孟帅道:“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们怎么和青鸾走一路的?不是和梁夫人么?宋师兄怎么不见了?” 谢离道:“说来话长……” 孟帅道:“既然话长,不妨边走边说。”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道,“虽然这里黑咕隆咚,但是还是要前进的。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说着取出封印器,果然不出亮光。他想了想,又取出了火刀和火石。 嚓的一声,火星燃起的声音传出,黑暗中,隐隐听到了火在燃烧。 孟帅举起了火折子,道:“感觉到了么?” 谢离道:“好像有热气。” 孟帅声音凝重,道:“确实有热气,说明火已经点着了。但是看不见亮光。也就是说,没有光是因为这里不允许有任何光亮,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暂时只好放弃用眼睛,用精神力还可靠些。” 谢离无奈道:“我试过,精神力放不出去,就像套了枷锁一样。” 孟帅也试过,虽然受限制,但是能放出三米左右。这也不奇怪,他的精神力本来就比同辈强太多,何况是还没混元的谢离,道:“我这里还有点用。我带着你,你跟我走。就当你是盲人,我来导盲……” 说到这里,孟帅觉自己好像带入了“人类最好的朋友”,轻咳一声,道:“反正要探路,边走边聊吧。遇到其他人,可以叫他们入队。相比他们也在空间中的某个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谢离道:“其实之前也很简单。你下去之后,我们都不想先离去,要留下来找你。哪知道昨日突然火山爆。那场爆太邪性了,就像天上落火一般,无处不燃烧。连我们身边的火仙童都烫死了一片。我们几个用真气撑着逃离,只是到处都是火焰,而且酷热难当,我们渐渐受不了了。” 孟帅算了算时间,觉得那火山爆可能和自家在底下搞出来的事脱不了关系,反正他和鸿鹄等人在底下冒险的时候,上面的人也经历了一场生死冒险。 不知道鸿鹄他们怎么样了。鸿鹄比自己走得早,有没有可能已经脱险了?任盼盼他们坠在后面,可能被连累了,不知道在黑暗的哪个角落。 他这么一走神,谢离已经说完了自己队伍的一些冒险,道:“于是我们就走散了。当时周围都是火,走散了也没觉,只觉得真的要被地狱吞噬了。突然,就看见了那女人……青鸾。” 八二五 埋头为研究,故意做大戏 http://..org/ >,! “当时天上地下都是火焰,我们)被冲得头昏脑涨,一起走散了。远远地,就听到姚师姐在喊:‘还有人在吗?’,我连忙赶过去,就见世界一身狼狈,正在躲避火石侵袭。当然,我也没好到哪去。我们相见了,互相说了几句,她就问:‘千寒呢?无青呢?’” “这时,就听有人叫道:‘我在这里!’我们一回头,就见白师兄到了。” “到是到了,他可不是一个人到的。是一个很美貌的女人提着他来的。白师兄还受了伤,被那女人提着,有气没力的样子。” 孟帅道:“这就是青鸾的出场了?” 谢离道:“是。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情况紧急,我们也没说几句话,白师兄介绍了一句:‘这是凰金宫的师姐,他刚刚救了我。’我们自然道谢,青鸾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暂时躲避。’” 孟帅问道:“你看清她的修为了么?” 谢离迟疑道:“看不出来。我修为太差了,没准其他人看出来了。比如说白师兄,也许他看出青鸾是混元期,不然不会叫师姐,后来又称呼‘小姐’。” 孟帅道:“那倒不一定,纵然是高手,女子没几个喜欢被人叫‘前辈’的,往小了叫总是没错的。譬如雪女大人,我若叫她姐姐,她也应承。那么她就带你们去那个祭坛里躲避?” 谢离道:“一开始不是。她本来要带我们去一处山洞躲避,结果快到的时候,山洞突然塌了。我们正没奈何处,旁边的山体塌陷一大半,从灰土中露出了这处祭坛。” 孟帅道:“这里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谢离道:“挺奇特的,充满了上古风。不大好形容。不过是个依山而建,一直修到了山腹里的建筑,外面的楼不过是个门楼,里面还有很深。” 孟帅点头,这倒是合理,他们一路都是钻山洞,最后也从山腹里出去。 谢离又道:“我们固然是第一次来,青鸾也是。大家一起像探险一样探查这处筑,走到最里面,居然是两层的山洞,有一道石梯可以上下。下面有桌椅,能够休息,上面就是神龛了。” 孟帅听他的描述,构想着山上的情形,当然没想出来,毕竟太简略了。 谢离道:“劫后余生,大家都挺高兴的。虽然少了几个人,但开始气氛也不错,互相聊聊天什么的。后来那女人就开始问你的行踪,越问越详细,姚师姐先觉得不对,问她要做什么……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孟帅点头,道:“这女人信口开河,正好被我听见……还不止我一个人听见。我也听见了,你后来质问得很好,她不过信口开河,你随便诈她,她也没法反驳。回头我再给你透个底,你再去诈她,保准让她颠倒错乱,再不能胡说八道。” 谢离道:“好啊。我就说她是胡说,有你给的信息,我自然立于不败之地。不过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当面对质?” 孟帅道:“这种事不能直接去对质。她一看就是很会利用自家优势的人,我上去问她,别管说的多有道理,她来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就叫人有嘴说不清,反而越来越狗血。我是要见她,但是要等到她的面目已经被揭穿时才出场,最后坐实她的谎言。这种事必须一次成功,多来几次我可吃不消。” 谢离道:“既然你成竹在胸,那便听你的。说起来你好像经验丰富,说起来头头是道,不愧是队长。” 孟帅道:“我是理论经验丰富。当年追了几百集……我说这个干什么?” 这时两人已经走出去很远。突然,孟帅一拉谢离,道:“停下。” 谢离一停,道:“怎么了?” 孟帅道:“再过一刻,你的鼻子就能撞在前面的墙上。” 谢离一惊,道:“到头了?” 孟帅嗯了一声,伸出手去,缓缓地向前伸展,终于摸到了一面障壁。 障壁没有任何质感,非铁非木,只是感觉到有东西当着,再也过不去了。 孟帅神色凝重,这绝非好兆头。本来就看不见,不知深处何处,现在又感觉到了边界,而且这不是墙,而是凭空的障碍,令他怀疑到底有没有出路。 黑暗中,一面有门的墙和一堵无缝的墙可能是一样的,都足以堵死一个看不见前路的人。人能感受到墙壁的拦阻,却看不见出口,油然产生一种自己被囚禁的感觉,会分外绝望。 正如现在,一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关在黑暗中,真真正正的不见天日,孟帅觉得自己要炸了。 不过,孟帅不会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反而道:“既然到了边界,看来出口也不远了。咱们沿着墙边走。有门就出去。” 谢离沉默了一下,道:“好。” 孟帅知道他也有所担心,不过同样没有说出来。两人都回避了这个问题。 一路探查着墙的边界,孟帅转了话题,道:“最后你们在神龛里看见什么了?” 谢离打点精神,道:“那神龛里面供着一个石碑,石碑上有字。是那种上古文字。我记得你以前给我介绍过这种文字。” 孟帅道:“左右无事,你不如写几个来给我辨认。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线索呢?” 谢离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忘了。” 孟帅愕然,谢离不好意思的道:“那文字我又不认得,看来和鬼画符一样,最多觉得眼熟,哪里还能记得?” 孟帅无语,道:“你以前不是研究阵法的么?什么鬼画符没见过,这也记不住?一个字也记不得了?” 谢离道:“啊,我还记得两个。你等下。”说着在孟帅的手中写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当然曲折繁复,果然如谢离所说,如鬼画符一般。倘若按照封印的一般难度计算,至少也是九重以上。对一个不是封印师的人来说,确实难了些。 孟帅确认了两遍,道:“当真是上古的文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古文。” 谢离道:“我觉得这文字太奇怪了,有些无法理解。” 孟帅道:“难怪你这么想。很多上古文字虽然失传,但其中一部分其实融入了现在的文字,也算是文字的轫之一。但这一套文字是另一个体系,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我怀疑可能是表音文字。” 谢离道:“表音?” 孟帅道:“就是……顾名思义,就是记录语音的文字。”他也不是专家,不过想用专有名词说一说,再多说就不免露馅,道,“这个我得去研究一下。” 谢离奇道:“去哪里研究?”就觉得孟帅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么个人。 他不知道孟帅去黑土世界里搞研究了,只道孟帅全心全意在思考,只得噤声,心中却暗道:这当口研究这个这么投入,本末倒置了吧? 他却不知道,孟帅是真心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看到希望的。孟帅对现在的处境,比他还要悲观得多。 等了好久,谢离有些等不了,毕竟此时此地太寂静,太压抑了。孟帅去研究之后,连路也不走了,两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雕塑一般。 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他问道:“怎样?” 短短两个字问出来,立刻将寂静打破,声音传的很远。 就听对面有人道:“谁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一个焦雷,唬了谢离一跳,他定了定神,反问道:“谁?” 对面人道:“这个声音……你是谢离?” 谢离定了定神,认了出来,这竟然是青鸾的声音。 倘若他没遇到孟帅,在黑暗中这么久,听到一个活人的声音,纵然是青鸾,也会高兴,不过现在却不同,更多的是存了一份警惕。他用手碰了碰孟帅,示意青鸾来了。 “是前辈啊。我是谢离。你在哪儿呢?” 谢离再次吃了一惊,因为刚刚这句话,也不是他说的。 不是他说的,当然就是孟帅说的了。而且孟帅是用谢离的声音说的,模仿的一模一样,连谢离都差点以为自己在说话,汗毛倒竖。 什么意思?谢离不是笨人,相反十分机灵,立刻就猜到了:孟帅要隐瞒自己的存在! 这好理解,青鸾实力高,恐在两人之上,又敌友未辨,说实话,还是敌人的可能性大,孟帅自然要隐藏自己,保留一点儿优势。只要青鸾不察觉其实有两个人,就算之后有敌对,也多了一线胜机。 说话的同时,孟帅动了敛息术。谢离登时感觉自己周边空了,孟帅的一切痕迹全都消失,咫尺之遥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心中暗自佩服。 只听脚步声响起,青鸾往这边过来,喜道:“好容易见到活人了。虽然是你。你在哪里?” 谢离迟疑了一下,两个人扮演一个人,就怕演乱了,要是两人同时开口,说出的话还不一样,岂不可笑?那是自己说话,还是全程闭嘴,让孟帅去说? 然而孟帅却沉默了,谢离只得道:“我在这里。” 只闻一阵香风,一只温软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青鸾道:“找到你了。” 八二六 虚伪似热情,事实常冰冷 http://..org/ >,! 一只细腻温滑的柔夷入手,谢?却没有半点受用,只觉得浑身一僵,险些就要条件反射的反制。 他的紧绷当然让青鸾觉了,青鸾轻轻一笑,道:“咦,你紧张了?” 谢离脱口道:“谁紧张了?” 青鸾更是笑不可支,道:“当真不紧张?”一口热气吹过,吹到了谢离耳边。 谢离往后一躲,青鸾死死地拉住他的手,道:“小谢,你刚刚在这里干什么?” 谢离正要回答“没干什么。”心中却是一动,暗道:谢离啊谢离,你怎么前言不搭后语了?是被她降住了,还是孟帅在边上,不知所措了?这还成什么话?纵然我修为不如别人,不可连场面也输了。 当下强自镇定,露出微笑,虽然青鸾看不见,却让他自己安定下来,道:“我?我在找出路啊。” 青鸾听他恢复从容,暗道:这小子倒还镇定,比我想的要有用。只是他不受我的魅力感染,莫非是天性如此冷淡? 她哪里知道,谢离不受她魅惑,却有一部分原因在孟帅,孤男寡女独处,和旁边有第三者,那是完全两回事。谢离一想到孟帅在旁边看着,什么兴致都没有。 青鸾开头遇到人,自然是高兴地,然而想到了谢离刚刚在上面质问自己,自己又早存了杀心,不免再次起了恶意。 但她一想到,在这个孤寂的黑暗世界里,若把身边唯一的活人杀了,自己又要落入寂寞中,不免犹豫,心道:且先留着他解闷儿。横竖这小子修为不足,等我找到了出路,把他永远留在黑暗里就是。到时候看他还如何捣乱。 做了决定,青鸾笑吟吟道:“那你找到出路了没有?” 谢离道:“没有。你呢?” 青鸾道:“我找了好久了,出路没找到,只找到了你。” 谢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出路。” 青鸾道:“唉——咱们两个说说话,是为了互相鼓励,可不是为了互相丧气的。你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谢离道:“不丧气的话,只好继续走了。你从哪边来的?” 青鸾道:“那边。”她指了指,才意识到谢离看不见,道,“我从你对面来。” 谢离道:“那边没有路么?” 青鸾道:“没有。我已经靠墙了,只好往这边走来。” 谢离浑身一冷,道:“我这边也到墙了。难道说四面都是墙么?” 青鸾被他说得也寒,打了他一下,道:“胡说。天无绝人之路,天尚如此,何况此地。纵然没有路,我们不是死人,难道开不出路么?” 谢离强笑道:“说的不错。那我们往侧面走。按照我原来的路线沿着墙走,或许能找到出路呢。” 青鸾道:“也只好如此。” 谢离和青鸾同行,也不知孟帅跟上来没有。反正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就听青鸾道:“谢小弟,你当真是孟帅的小么?” 谢离不意她突然提起此事,道:“自然是,怎么?” 青鸾笑道:“其实你不是的。你是故意跟我抬杠,是不是?这可真不是个习惯呢。” 谢离笃定的道:“我和孟帅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关系非常好。”他已经跟孟帅确认过,青鸾绝非孟帅的情人,而他又有孟帅的背书,因此说出话来斩钉截铁,底气比之前足得多了。 青鸾本来认定他在诈自己,但听他如此肯定,也有些动摇,缓缓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天天在一起。何况他辗转多地,你自然有和他几年没相见的时候。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过?” 谢离嗯了一声,道:“还真有。” 青鸾道:“是吧?果然如此。” 谢离道:“大概是孟帅八岁的时候,我们家曾经搬走过一次,一直到十二岁时又见面,然而就没有分别过了。这么说,他八岁到十二岁之间,确实做什么都不知道。这小子可是早熟的很,说不定十岁就会干人家二十岁的事儿了。我是凡俗人,自然无法理解。” 青鸾暗生愠怒,心道:好啊,你敢耍老娘?你若顺水推舟,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须怪我不得。 正在她心里给谢离判了死刑的同时,谢离突然喃喃道:“复活?” 青鸾嗯了一声,道:“什么?” 谢离刚刚不自觉的念出这两个字,却是孟帅突然在他手中写了两个字,他仔细辨认,方认了出来,便念出口。 青鸾听见了,谢离也无法否认,心中一横,索性道:“我在研究刚刚那石碑上的文字。” 青鸾道:“你认得那文字?” 谢离道:“记不得了。不过我刚刚想起队长曾跟我说过的一些破译文字的窍门,便想出了两个字。” 青鸾道:“复活……你说这两个字在石碑上?” 谢离道:“没错。只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青鸾眉头皱起,道:“复活,复活……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记载。复活……祭坛……凤凰……哎呀,就差一点儿了。在哪里呢?” 谢离道:“若有全文就好了。只凭两个字,确实是管窥蠡测。”他是在替孟帅说话,虽然孟帅并没直说,但他揣测,孟帅突然写这两个字,就有让他询问之意。 青鸾道:“全文么?我倒是记得。” 谢离惊喜道:“记得么?你全都记得?” 青鸾道:“当然,你把手给我,我写给你。” 谢离伸过手去,青鸾果然一笔一划,在他手上书写。 石碑上的字数不少,书写的过程很长,青鸾一面书写,一面故意戳谢离的手心,捏他的手掌。然而谢离满心要记得这些文字,要一笔不差的复制给孟帅,哪里顾得上她的挑逗?只是嫌她手不稳,暗自腹诽,却不便明说。 青鸾有郁闷,她挑逗谢离,并非有什么企图,在她眼里谢离已经是个死人,只是习惯而已,饶是如此,对谢离这样不解风情的,她也忍不住暗自气恼,只想:人若该死,总是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的木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写完最后一划,谢离道:“完了?” 青鸾没好气的道:“可不是完了?你快把碑文的内容解释一遍,咱们的死活全看你了。” 谢离道:“哪有那么快的。我在这里破译,你也要想一想,那个复活祭祀什么的,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青鸾道:“我当然会想,想不起来我有什么法子?” 两人沉默了下来,青鸾陷入了回忆,谢离却无所事事。真正在破译碑文的是孟帅,他可不会,因此只是无聊。 出路遥遥无期,孟帅又不给回应,谢离觉得也该说些什么,道:“前辈,抛开复活不说,你知道为什么祭坛会塌陷下来么?” 青鸾道:“这祭坛年久失修,塌陷了有什么奇怪?” 话是这么说,她也知道自己的说法不靠谱,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落下来,是白无青触动了机关,这机关可不是自然形成的。而这黑暗的环境,更是特意造就的,恐怕是当年凰金宫的祭祀者们的手笔。经历过千年万载的风雨,机关依旧灵验如此,连她也陷了进来,可见非同小可。 一路上,她也在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机关,机关下面的黑暗深渊,又是做什么的? 她已经有了几个答案,其中最接近真相的答案非常可怕,她自己避免想起。 谢离却道:“有可能,这里不仅仅是祭坛,也是一处避难所。如果有敌人来到,只要一按机关,所有人都会掉下来,从地道逃走。” 这个分析青鸾也想过,赞同道:“若是这样,咱们就肯定能找到出路。地道就是给人逃走的。最多多年不用,有些淤塞,清理干净就可以了。” 谢离道:“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机关不是给祭祀的人准备的。” 青鸾脸色变了,但黑暗中,谢离看不见,接着道:“祭坛上出了祭祀者,还可能有一些人……” 青鸾喝道:“别说了——” 但与此同时,谢离已经说出了口:“就是祭品。”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青鸾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说出来了。” 谢离无奈道:“因为很可能是事实啊。” 显而易见的事实,那就是如果这是为祭品准备的陷阱,那他们就不可能逃出生天了。因为这里必定是绝路。祭品就是为了牺牲,岂有为祭品修一条出路的道理? 若真是如此,他们真的可能永远的留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枯萎,永远的在世界上消失。 这是青鸾一直回避的事实,谢离却无情的说破。 青鸾恼怒,道:“很好,这是事实,然而呢?清醒的谢离公子,你说怎么办?如果真的如此,你要如何?” 谢离沉默下来,突然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青鸾道:“这时候你还有好消息?” 谢离道:“当然——好消息是,碑文已经被破译了。” 青鸾精神一震,道:“行啊,无声无息,竟然破解了。坏消息呢?” 谢离苦笑道:“可怕的事实成真了。我们这回是九死一生了。” 八二七 祭文如悼文,翻脸似翻书 http://..org/ >,! 青鸾心往下一沉,却娇笑道:“好啊,你也学会故弄玄虚了?快说出来,别危言耸听了。” 谢离沉浸在孟帅给他的信息里,过了一会儿,道:“碑上的文字,远比我们想象的简单。不能算正式的碑文,也不是什么经文之类。” 青鸾道:“不是碑文,为什么写在碑上?写在碑上,就算狗屁不通,也是碑文了。小鬼,你说话不合逻辑。” 谢离听出她有强行打趣的成分在,暗叹一口气,道:“依文字看来,那石碑也不是石碑。” 青鸾更莫名其妙,道:“不是石碑是什么?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石碑,上面有碑文,下面还有赑屃驮着,不是石碑是什么?” 谢离道:“石碑不是石碑,碑文不是碑文,赑屃也不是赑屃。”虽然看不见青鸾的脸色,但料想她不快,解释道:“石碑不是石碑,只是一块精致的甲片。赑屃也不是赑屃,就是只乌龟。碑文不是碑文,是卜辞。” 青鸾惊异道:“占卜用的卜辞?” 谢离道:“卜辞的文法用辞和现在不同,我也不能尽解,不过翻过来,大意无非是:这次祭祀的吉凶如何?吉。献上祭品,愿凤凰神复活。很简单吧?” 青鸾听了,只觉得心越想越凉,道:“祭品就是……” 谢离道:“第二层大概都是祭台吧。碑文和祭品都堆放在那里。一启动机关,就掉下深渊。卜辞和”他又道,“我们看到的是石碑的一面,依我猜想,背面或许还有字,可能是祷文,献祭凤凰的祷文,那里面应该有更多称颂凤凰的文字。不过我们看不见了。只能猜测,之所以用龟驮着,大概是因为传说中,凤凰是被神龟打败,陷入长眠,因此做一个被镇压的乌龟,希望凤凰归来,能将神龟打败吧。” 青鸾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口气,道:“我真不爱听你说的这些。可是也很有道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谢离微感脸红,这当然不是他的判断,是孟帅的。包括赑屃只是龟的判断。他也叹服孟帅的博闻广识和分析如理。 不过孟帅同样没什么可炫耀的,能认得古字,还靠黑土世界帮忙,与此相比,后面的分析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一向有自知之明。 青鸾低声道:“你是个人才。只凭认得上古文字,就能衣食无忧。我们宫中还有许多典籍,只因无人识得,都已经蒙尘。你若愿留下整理研究,凰金宫自有重酬。” 谢离好笑,并不答话,反而把话问孟帅,问他如何对答。 过了一会儿,孟帅将答案传回,谢离替他说出来:“我自幼学武,寒暑苦练,死中求生,不是为了一个衣食无忧。” 青鸾哼了一声,道:“会说漂亮话。” 过了一会儿,青鸾道:“我本来……现在倒有个想法。” 谢离道:“什么想法?” 青鸾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们堕入黑暗,再无生路,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除非侥天之幸,我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那时我会找你,还有一番说法。” 谢离莫名其妙,但也只好不提,说实话,他现在情绪也很低落,孟帅能解决文字上的问题,却解决不了生死的大问题。相反,正是因为得知他们沦为万年之后的一批祭品,才真正的感到绝望。 生死间有大恐怖,即使是最有胆气的武者也如此。在刀光剑影中拼杀是一回事,在无尽黑暗中等死,又是另一回事。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得知四周没有出路,两人连继续前进的动力都没有了。不约而同的停下,缓缓坐倒。 谢离绝望之余,便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早年间穷困潦倒,好容易有了学武的机会,日夜苦练,一步步攀升,越同辈,获得更好的机会,至如今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论武功论才智,都不弱于人,将来还有更好的前途…… 难道这一切,都在这里终结了么? p>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明明是温软的素手,却陡然变得生硬,一下子卡住了他的脉门,谢离大骇,一挣没挣开,骇道:“你要干什么?“ 黑暗中,只听青鸾喘着气,道:“谢离,我好绝望,我要死了。”她声音本就甜腻,这时带着喘息声,更令人浮想联翩。 然而谢离却觉得一阵寒,道:“那怎么样?” 青鸾道:“我很害怕,我要疯了……我不能这么等着疯,我要做点什么。” 谢离道:“你要做什么?” 青鸾道:“只有两件事能让我暂时忘掉痛苦……杀人……还有****!” 谢离好容易明白了她所指,没想到一个女子会直白的说出来,道:“你要杀我……还是要睡我?” 青鸾的脸贴了过来,虽看不见人,却能感觉到热气扑面,“为什么你不是两个人?如果是两个人就好了。杀一个,睡一个。双倍的快乐。” 谢离只觉得头晕恶心,咬牙道:“可我只有一个人。” 青鸾道:“那就只好……” 谢离脱口道:“先奸后杀?” 一连串娇笑出,青鸾道:“很好,你很懂么。做过么?” 谢离怒道:“我怎么可能做过?” 青鸾笑道:“是么?假正经,我做过好几次了。仅仅在地狱之门里,岩浆地下,化开过无数的美少年。不是我说,谢离,你长得还差远了。平时我见到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 谢离狠狠道:“就跟你长得好看一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着血盆大口蛇精脸,若不是靠奸杀,休想有男人对你感兴趣。” 青鸾冷笑道:“你这是不想好死了么?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得难看。如果你再说一句,我只好不奸你了。” 谢离道:“你以为这是威胁?” 青鸾道:“我肯奸你,你才能在死前最后体会一把********的快乐,死的舒服一些。否则的话,呵呵呵……” 突然,青鸾只觉得一件冰凉的东西扑到自己脸上,唬了一跳,伸手一抓,那东西一蹦,蹦的远了,出呱呱的声音,却是一只蛤蟆。 就在她一松手时,被控制住的谢离突然动了,就听他身子滑动,出刺啦一声声响。 青鸾怒喝道:“哪里跑——”伸手再去抓,一把抓住人手,却觉得对方手指坚硬,反手抓过来,两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掌。 这一掌对上,青鸾竟然没占上风,吃了一惊,道:“不错啊。小子。”合身扑上,和对方颤抖在一起。 谢离坐在远处,惊魂甫定。远处呼呼地风声响起,有人在打斗,那和他没关系。他只是被控制时,突然听到对方惊呼一声,接着手一松,恢复了自由,然后背后着地,被人推出数丈,远远落在外面。 倒在地上,听到那边已经交手了。他知道那边是孟帅和青鸾,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庆幸,更有几分担忧,暗道:这女人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平时还装的有几分人样,没想到剥开光鲜外皮,竟是如此混蛋。也不知孟帅是不是她对手?若是不能胜她,真的要惨死了。 虽然死在黑暗中,一样凄惨无比,但好过死在这女人手里。此人分明不是正常人,若落在她手中,恐怕凭谢离正常人的想象力,都无法想象会遭到什么。 好在听阵阵风声,双方不分胜负,谢离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孟帅武功固然强大,但最厉害的还是层出不穷的底牌,如果平手相斗不落下风,那么最后的结果,应当是孟帅赢。 那么,自己要不要上去帮忙? 按理说,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他总不能坐视同伴冒险而无动于衷,奈何他的修为实在是差了一筹,这等级别的战斗,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这时,他也忍不住暗恨自己无能。倘若自己修为更高一点,哪怕只是混元,至少也能稍微添一助力,不至于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风声渐渐停下。 谢离心一提,暗道:莫非出结果了。 风声一顿,就听青鸾道:“没想到啊,你有两下子。比我想象的强得多。你在平时隐藏了修为?” 黑暗中,孟帅沉沉道:“你杀不了我。” 谢离一怔,随即苦笑,孟帅用的还是他的声音——扮演游戏还有瘾么? 不过他也能理解,对付青鸾,当然要用尽手段,既然能瞒住多一个人的事实,何不隐瞒下去? 青鸾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打过才知道。你有点手段,但论修为,还差得远呢。” 孟帅道:“这种环境,不适合打斗。既然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不如暂时罢手如何?” 青鸾道:“不必。如果注定两败俱伤,那就战斗到死。反正落在这鬼地方,也是要死,死在战斗中,刎颈刀剑下,岂不是我们武者死得其所?” 孟帅缓缓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知道绝地之中,还有一线生机,所以抱歉,你若要死在刀剑之下,尽可自杀,我不能陪你去死。” 八二八 千百寻觅路,九死得一生 http://..org/ >,! 谢离和青鸾同时一呆,青鸾失?道:“你说什么?” 孟帅道:“还有一线生机,我要做百分百努力,你要想破罐破摔,尽可随意。恕我不能奉陪。” 青鸾呆了一下,冷笑道:“我破罐破摔?我看你是想要垂死挣扎吧?生机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孟帅淡淡道:“那是要用脑子想,才能想到。你光用肾上腺激素和多巴胺思考,能够想到才怪。” 谢离差点笑出声来,虽然他也不知道孟帅后面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这句话是典型的孟帅式语言,专门蹦出些不明觉厉的词语,他是见怪不怪了。也亏了青鸾根本不熟悉孟帅,要不然凭这一句话,认不出才怪呢。 青鸾大略懂了孟帅的嘲讽,虽然恼羞成怒,却还顾念着自己的性命,道:“那你来说,生机在哪里?说得出来便罢,说不出来,哼哼,看我怎么炮制你。” 孟帅道:“少来了,我跟你说,是可怜你一条性命,你还拿捏得住我么?我来告诉你,所谓的生机,还得是上古遗留下来的。” 青鸾冷笑道:“上古?上古人建造的祭坛,原为献祭,他们会为祭品留生路么?” 孟帅道:“当然不会给祭品留生路。那么凤凰呢?” 青鸾一呆,道:“凤凰?!” 孟帅道:“如果说,祭坛建立在凤凰的栖息地上,那么凤凰如果醒了,能不能脱困而上?如果凤凰能过脱出,我们能不能脱开?” 青鸾喃喃道:“还有这么一说……”紧接着,她冷笑,道:“凤凰是凤凰,我们是我们。别说没有凤凰,就算真有,凤凰的实力我们怎能相比?它能扶摇直上九重云霄,我们早就摔下去了。” 孟帅道:“所以我才说只有一线生机。先,我们要找到凤凰的道路。若能上去最好,上不去……试试找到凤凰。” 青鸾道:“什么?” 孟帅道:“如果只有凤凰能上去,那就找凤凰去上。这个道理很难明白么?上古先人用祭品祭祀,就是奉献给凤凰的,说明此地很可能真有凤凰存在。我们去找,有沉眠的凤凰,就去唤醒它,它能重生,就有我们的一线希望。” 青鸾道:“那都是上古的事,当故事听还罢了。过了几千几万年了,有凤凰也早死了。” 孟帅道:“凤凰会死么?” 青鸾呆了一下,道:“你怎么也说这种话?万物有生就有灭。天地都可能一夕毁灭,何况凤凰?” 孟帅道:“或许你说的对,过几千万年,天地都能化为灰烬。可是我相信区区千年的时光,对凤凰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如果凤凰要醒,可能就在此时。我总觉得,我来此地,是有某种使命的。” 这话听着中二,但孟帅还真有依据。当然不是他自认天命之子,而是因为老灰。 当初老灰从冰中掠过,砸碎了冰凤的虚影,让小雏鸟重生的那一幕还在他眼前。这让他想起,老灰从冰中千里迢迢来此处,恐怕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要重演在冰山中的一幕,从黑暗中再次唤醒一只凤凰。 如果说有使命,那应该指的是老灰。孟帅只是为了堵青鸾的嘴,故意说得神秘一些。当然,若扯远了,他也是老灰的主人,是把老灰带到这里来的人,若说天命有十分,他也该沾上那么一分半分的吧。 青鸾道:“听起来像个玩笑。” 孟帅道:“若从成功率来说,确实和玩笑差不多。但我也想试一试。你可以不去试,一边嘲笑我异想天开,一边等死好了。”说罢转身走开。 青鸾呆了一下,道:“别走,谁许你私自走了?”忙追了上去。就听啪的一声,前方人摔倒在地。青鸾噗嗤一笑,道:“好啊,叫你美,美不过一时三刻,就要现原形。”说罢走上前,竟然扶起了他,牢牢抓住,道,“老老实实跟我走。真要是有凤凰,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对你只奸不杀。” 谢离真是哭笑不得。本来孟帅出面后,算把他给解脱了。只想远远地看戏,没想到孟帅居然走过来,无耻的来了个平地摔,硬把他又推了回去。现在青鸾抓住的又是他,他想要脱身都脱身不了。 虽然谢离能够理解,毕竟只有孟帅可以做到隐身敛息,不被青鸾察觉,他自己若跟在后面,非露馅不可,现在两人再次换位,恢复到之前的局面,又可以将孟帅隐藏起来。 然而现在和当初怎么比?当时青鸾只是少露敌意,还可以暂时同行,而现在,可是刚刚演出一场奸杀未遂的戏份,让谢离怎么面对此人?被青鸾抓住,就如同一条毒蛇缠在手上,稍微一动,就可能被咬中,万劫不复。 青鸾却没自觉,道:“现在你说说,要怎么走?” 谢离咬了咬牙,道:“要我说也可以,你先放开我。” 青鸾道:“怎么,有美人倚靠,你不受用么?” 谢离道:“太受用了,我没办法思考。放开吧,除非你不敢。” 青鸾笑道:“跟我玩激将法么?”虽然这么说,还是放开,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谢离松了口气,就听青鸾道:“你说往哪儿走?” 谢离一停,耳边闪过孟帅的传音,道:“哪儿走都行。我也不知道。你别指望一时三刻能找到去路。就算走几日几夜,甚至几个月,几年都可能。” 青鸾道:“好啊,咱们就慢慢找。我不会害你的。你找多久,我就跟你多久,最多无聊了,掰下你一根手指头嚼着吃。”说着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谢离的这一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黑暗中,没有时间的概念,先天武者也不必吃喝,只是在疲劳的时候休息片刻,他们就以这个世界计算,一次休息大概是一日多。 除了休息,就是没日没夜的走路,在黑暗中行走,没参照物,感觉不到前进,已经是个巨大的负担,这还在其次,青鸾还无时无刻不在挑逗和挑衅。一时好一时坏,好的时候要扑进他的怀里,坏的时候感觉下一刻就要把他大卸八块。谢离只觉得如泰山压顶,重负难堪。 休息了三日之后,他们终于又到了围墙边上。 伸手确认了围墙,青鸾神色改变,许久不见的暴躁一下子回到她身上,喝道:“姓谢的,你这个大骗子。你说有出路,我问你,出路在哪里?四面都是壁障。我们分明是被圈死的,你靠骗人挣了几日性命,太便宜你了!” 就听谢离道:“太好了。” 青鸾愕然,道:“你说什么?” 谢离什么也没说,这话是孟帅说的,他闭嘴等着孟帅的判断,他也想知道,这里是绝境,怎么有“太好了”三个字出来。 就听孟帅道:“我一直在找壁障的薄弱处,终于叫我找到了。” 青鸾道:“你是说……” 孟帅道:“从这里开一个洞,撕裂壁障,闯出去。” 青鸾道:“开什么玩笑,这是空间障碍……你懂空间?” 孟帅道:“略知一二。这点小手段,还是有的。” 青鸾闭上嘴,过了一会儿,道:“那你试试。” 孟帅道:“你站远点儿,我动手时看不见你,别误伤了。” 青鸾退开,谢离想自己要不要退开,孟帅却抓住他。 黑暗中,只听刺啦一声,一道与周围不寻常的黑暗闪过,在空间墙面上留下一个凹陷。孟帅一伸手,把谢离推了过去,自己翻过,道:“这边,过时不候。” 青鸾早有准备,轻轻巧巧一扑,果然无碍的通过,只听背后开水一样的声音,空间壁障再次合拢。 孟帅道:“也不过和上次那个相似,还简单些。” 青鸾落地,心中颇为感慨,过了一会儿,道:“你要是孟帅便好了。” 孟帅“嗯”了一声,惊得他变声也忘了。不过一两声感叹词,倒是听不出区别来。他连忙变换了声音,道:“什么意思?” 青鸾道:“如果你是孟帅,她……她喜欢上你我也不奇怪。毕竟你有才华,有实力,理智可靠,还常有惊喜,相貌也不错。” 孟帅之前听得还挺美,听到最后一句,翻了个白眼,暗道:你这死颜狗,竟然鄙视我们长相一般的。就凭以貌取人这一条,你连鸿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青鸾道:“现在我们出了一层牢笼,然后怎么样?往哪里走呢?” 孟帅没答话,他其实也不知道,就听谢离道:“这里有东西。” 孟帅也觉得脚边有异物,伸手一抓,将一件物品抓在手里。 青鸾也被吸引,弯下腰去用手去摸,道:“这是什么呀,一大堆。” 原来他们面前,有一堆物品,堆得像小山包一样。孟帅手中的,不过是成百上千件物品中的一件。 孟帅伸手在那制品上抚摸,入手冰凉,触感介于金属和石头之间,道:“是块牌子——上面还有字。两面都有。下面是……” 牌子下面,是一个雕塑,摸起来像是乌龟。 孟帅再无怀疑,惊喜道:“竟然是占卜甲片!终于给我找到了。” 八二九 本是非常人,自有非常情 http://..org/ >,! 青鸾也觉得是占卜甲片,然而她也一伸手,从物品中摸出一个,也是同样的造型,道:“你那个是甲片,我这是什么?” 孟帅不以为意的道:“你那也是甲片,这些都是。上古时代,这里不知进行过多少占卜,每一次都打开机关扔下来,堆积如山了。” 青鸾道:“真是巧合……不,应该是有什么规则在,祭品和甲片掉到不同的地方。”她抚摸着甲片上面的文字,道,“现在我们找到了,然后呢?有什么用处?” 孟帅道:“有字啊。有文字就有信息。果然如我所料……”他伸手抚摸甲片的两侧,道:“果然如我想象,正反两面都有字。正面的文字,是你叙述的。反面还有字,更规整,恐怕是祝词。” 青鸾喜道:“是么?快翻译一下,说的什么?” 孟帅嘘了一声,道:“安静,给我一点儿时间。” 青鸾闭上嘴,安静的等在一旁。难得她肯按照别人的话去做,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孟帅轻声道:“青鸾……” 青鸾道:“干什么?” 孟帅道:“没叫你……”说到这里,他想到了谢离不应该知道青鸾的名字,忙反问道:“我说青鸾你答应什么?” 青鸾也想到了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犹豫了一下,道:“谁答应了?我是顺口搭音。你为什么说青鸾?” 孟帅道:“根据上面的记载,原来此处祭坛所祭祀的,正是五方神鸟中的青鸾。据说青鸾属暗,所栖息之处,尽是无边黑暗,光芒不存。唯有等它苏醒,才有绽放的光明。” 青鸾不悦道:“胡说,睁开眼天亮,闭上眼天黑,那不是烛龙么?跟青鸾有什么关系?青鸾主风,更和黑暗无关。” 孟帅道:“我知道青鸾主风,鸿鹄主水。鸑鷟主电,听起来和这个像一点儿。但人家就这么写的,你和谁说理去?同一种图腾,有不同的意思,在寻常不过,别跟设定较劲了。”他抬头环顾,“何况四周如此黑暗,恐怕词中所写,大有道理。” 青鸾道:“谁知道他们祭祀的是什么邪神?叫青鸾的名字罢了。” 孟帅心道:倘若青鸾是邪神,倒是和你般配。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冻在冰里的白凤凰,应该是鸿鹄,也正好有鸿鹄在。现在黑暗中的凤凰是青鸾,又有青鸾在场,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 如果说五色凤凰都沉眠等待唤醒,那么唤醒它们的老灰是谁? 是五色凤凰中的一位么?也不像啊。 青鸾道:“还有什么信息呢?” 孟帅道:“祝词的辞藻还是挺漂亮的,不过翻译起来,没什么内容,无非就是青鸾**好,普世价值高之类的。唯有一句恐怕有用。” 他一字一句道:“神鸟出东方,天下至此平。” 青鸾道:“没说一样,青鸾本就是东方神鸟……你是说……”她神色微变,道,“要找青鸾,要往东方找?” 孟帅点点头,不过想起她看不见,道:“正是。” 青鸾轻笑了一声,道:“那么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东边在哪儿?”她算方向感好的,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了这么多日,能分清左右已经不错了,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 孟帅笑道:“这很难说么?有指南针啊。” 青鸾呆了一下,道:“你连指南针都有?” 孟帅道:“有。这些东西不该是居家旅行常备之物么?”说罢取出,道,“但愿这里的磁场没有乱。不过应该没问题,黑暗和磁场并不冲突。” 他准备的指南针有些像罗盘,不过外面是罩了一层玻璃,他手指用力,把玻璃摘下,用手抚摸着指针,道:“好了。往右边走。绕过这堆东西,若是能找到路,这盘棋或许就活了。” 刚要走开,孟帅又道:“拿一个甲片带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上面的信息。” 青鸾顺口答应,取了一个甲片抱着,跟了上去。孟帅趁着她一低头的功夫,走到谢离身边,无声无息的隐藏起了身形,只把指南针塞在他手里。 谢离简直头大如斗,若不是青鸾在侧,真想把孟帅拎起来吼道:“你有完没有?能不能别拉上我了?我看你和那疯子相处的不也挺好的么?放过我好么?”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爆,只能郁闷的接过这个任务。 这一次上路,谢离却感觉到了一丝微妙,青鸾的态度又生了一些变化。譬如两人往东方走去,谢离始终以罗盘掌控着方向,而青鸾并无异议,谢离矫正方向,她也跟随前进,这在之前是很难生的。以青鸾的性格,早该常常质疑挑衅,甚或直接将罗盘抢去引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对。安静地任由旁人引导才是怪事。 仔细想来,每次和孟帅交接过后,他都能感觉到青鸾的变化。就好像一个高傲无比的女魔王渐渐落地,成了并肩而行的同伴,甚至将来主从也会颠倒。 这种变化是十分细微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中就有了区别,孟帅和青鸾没有察觉,但谢离因为间断性的接手,却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对此,他也暗自钦服孟帅,即使是青鸾这样难缠的人,只要表现出足够的魅力和安全感,一样可以征服。 或许对于平时自由散漫,一团和气的孟帅,这种处境危险,一片黑暗,绝望之中求一线希望,又看不见脸的地方,才是他最适合展现风采的舞台。 走着走着,青鸾突然道:“如果能出去,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么?” 谢离一怔,道:“应该有吧,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想不起来什么。” 青鸾道:“你想要什么?实力和修为?财富和荣耀?还是美女和珍宝?” 谢离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道:“这些东西人人都想要,我也不例外。不过它们也算不得什么愿望吧。” 青鸾道:“那么都给你呢?” 谢离莫名其妙,道:“什么?” 青鸾道:“我记得你出身不高,早年间过的很苦。北方虽然给了你机会,但并没有最大限度的培养你。在团队里,你的修为最弱,但其实你有才华,有天赋,却落于人后,这不是不公平么?” 谢离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鸾道:“加入凰金宫,我青凤殿需要一护法,你正可胜任。纵然你修为低些,但我殿中有的是珍品丹药,也有其他辅助修炼的圣地,都可以提供给你。只要你来。” 谢离轻轻叹了一声,道:“人才到哪里都是人才啊。” 青鸾道:“什么?” 谢离感叹的是孟帅,他自然知道,青鸾起心招揽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孟帅。对孟帅,他只有佩服,抛开出身师承种种光环,依旧可以引人注目,只是不知道,青鸾若知道自己倾心招揽的是她之前还恶意构陷的人,会如何作想? 青鸾接着道:“你不会舍不得五方轮转的机会吧?我来告诉你,有点消息的人都知道,五方轮转没什么了不起,最多长长见识,比起前面的拼杀激烈,风险危机,后面的奖励根本不值一提。你有了护法的位置,五方轮转简直不值一提。” 谢离沉默,突然道:“你应该还有别的要求。” 青鸾道:“你说我另有所图?” 谢离道:“纵然不是另有所图,至少有附加条件。” 青鸾道:“就算有吧,和我开出的条件相比,附加条件不值一提。” 谢离道:“你还是先提出的好。” 青鸾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事。一句话的事。” 谢离忍不住失笑,道:“又是孟帅的事吧?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造谣,你为什么非要坚持到底?这样对他固然有害,但对你又是什么好事了?你和他到底有什么过节?” 青鸾道:“我和他没什么过节。也并不想如何害他。” 谢离哈哈一笑,道:“多滑稽啊。造谣中伤,难道是为了好玩么?” 青鸾道:“你觉得难以理解么?想想也不难吧。造谣中伤,算什么厉害手段了?何况只是些桃色流言。对于女子清白,或许有些杀伤力,对男人,难道算严重的杀伤?区区不才,忝为凰金宫地头蛇,一宫座,真想要害一个人,难道拿不出点狠毒手段来?又或者你以为我是善良手软之辈?刚刚我怎么对你,你也看见了。我为什么要用这点花招来伤敌?” 谢离沉默,说实话,这番话简直神逻辑,正常人绝不会有这种思路。但对于亲自领教过的谢离,居然有些微妙的认同了。 青鸾道:“所以你该知道,我找你做的事,对孟帅或许有伤害,但绝不致命。稍微损伤他一点,你就可以脱胎换骨,这个权衡不难吧?” 谢离突然道:“我记得孟帅曾经说过,当初凰金宫有人要害他,那个人就是你吧?你可是要取过他性命的,现在说这些恐怕难以令人相信吧。” 青鸾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是想要他的命,不过和仇怨无关。我只是想要避免伤害。现在么……哼哼。我想要伤害的并不是他。” 八三零 先感凤凰意,又闻故友声 http://..org/ >,! 谢离不知道前因后果,本来半挑?的话,仍是一头雾水,道:“那是谁?” 青鸾把心中积蓄的恶意说出来之后,突然意兴阑珊,道:“言尽于此。你觉得如何?我要你证明,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不需要你确实指证,只需要含糊其辞,最差也不置可否。只需要一点模糊的暗示,甚或只需要你什么也不说,就能得到你以前得不到的一切,你觉得合理么?” 谢离道:“合理。” 青鸾道:“很好……” 谢离道:“但是我拒绝。” 青鸾脸色微变,道:“你确定?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谢离道:“这是什么好机会?而且错过了真的没有了么?我倒觉得,世上别的机会不多,卖友求荣的机会实在不少,孟帅的敌人不少,只要我肯卖,买主总是找得到的——只是我不肯而已。” 青鸾冷笑道:“真是感天动地啊。不知道孟帅听了你这番话,会不会把你损失的东西补回来?你高风亮节一时爽快,回头修为停滞,身死命陨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莫及?” 谢离道:“和孟帅有什么关系?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么?拒绝不想要的东西,自己痛快了,这还不够?我要是不痛快,才要找人给我补偿,否则最应该奖赏我的,就是我自己。”他突然笑道,“对了,这些做人的道理,你不懂。” 青鸾大怒,道:“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谢离道:“你刚刚演示过了,谁不信谁就是傻子。你以为我拒绝的时候光知道你在利诱,不知道你在威胁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双方同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青鸾开口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热血上头,听不进去也是有的。我可以给你时间。到我们离开为止,” 谢离想嘲讽一句:“换句话说,我现在留着你还有用,是吧?”但想这女人是个疯子,还是不要过度刺激她,毕竟她什么都干得出来。也便沉默下来。 经此一事,气氛急转直下,原本还算缓和的关系又绷紧了。谢离索性只管手中的罗盘,一心一意找路,当青鸾不存在。 时间缓缓流逝,沉默和压抑让人麻木。突然,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鸣叫传来。 那是一声虽轻,却高亢的鸣叫,仿佛从九天云上传下,直入心灵。 青鸾讶道:“凤鸣?” 这时,她便觉得颈上一热,原来她颈上也带了一串链子,却是翡翠串珠,追了一个绿色的宝石坠子,坠子中也有一根羽毛。 那是上古青鸾的尾翎。 一股混合着熟稔和触动的感情从心底升起,她骤然觉得,前方有东西在召唤她,那是她等了多少年的人,在向她招手。 几乎没有犹豫,青鸾道:“我在这里。”身子一轻,往前飞去。在黑暗中,因为视线不明朗,她都是很谨慎的,行走很慢,唯有这一次,她身轻如燕,比在外面还要迅捷,一眨眼功夫,就已经走得远了。 谢离道:“你去哪儿……”要追上去,然而黑暗中,连人影都看不到,又去哪里去追? 几步追不上,谢离缓过神来,突然觉得一阵轻松,一直拴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自己离开了,这不是很好么?又追她做什么? “终于走了——”轻轻叹了一声。 就听旁边有人道:“对不住了,谢兄。” 谢离“啊”了一声,竟给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是孟帅出来了,苦笑道:“吓死了。” 孟帅道:“不至于吧……我不是一直在旁边么?” 谢离道:“是在,不过……闷得太久了,缓不过神来。孟公子,你满意了么?” 孟帅如何听不出他没好气,正色道:“对不起。谢谢。” 谢离道:“回头请我吃饭吧。” 孟帅道:“岂止吃饭而已,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孟帅铭感于心,当有重谢。” 谢离反倒不解了,道:“虽然我也算替你受累,你请我吃个饭也是应当,怎么又扯到什么大恩上去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孟帅道:“一点儿也不夸张,就在刚刚,你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真心谢你,绝无虚假。” 谢离依旧不明所以,不过这一路上,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横竖虱子多了不痒,便不再问。 孟帅道:“跟上去看看吧。” 谢离道:“追的上么?她都没影了。难道你能追踪她?” 孟帅道:“她去追,是追她的那只凤凰,而我要去追另一只。殊途同归,肯定能碰上。你也跟我来吧,纵然不想见她,但出路只有一条。” 青鸾渐渐地兴奋起来。 她固然心思曲折,城府极深,这几日费心费力,盘算心思不少,但她心中最看重在意的还是凤凰。从小她就立志要找到凤凰的踪迹,这几乎为了心结,她为此耗费了无尽的心力和巨大的代价。 甚至抛弃了她最珍惜的一段情谊。 可以说,一切的起因都是凤凰。虽然在不久之前,她因为一些原因,宣布“凤凰已死”,并停止寻找凤凰,但在她心底,一直还存着一份执着。 现在,当她感受到了凤凰的召唤,她浑身上下都兴奋得抖,之前种种盘算,孟帅也好,谢离也好,甚至她最在意的那个人,都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黑暗中沉眠的凤凰,我来了! 凤凰的召唤越来越急,她也越行越快,甚至拿出了全力,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全力的奔跑了。 正在奔跑,就听一阵风声,旁边似乎有人赶来。 青鸾满腔兴奋,顿时化为警惕,喝道:“谁?” 此时,她心中惊怒焦急,仿佛小孩子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怒火冲天,几乎要把对方烧成灰烬。 这时,只听对方道:“是你?” 只两个字,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将青鸾的怒意浇灭,她竟然呆了两秒,道:“小鸿?” 对方冷哼一声,衣襟风声远去,已经越到前面去了。 青鸾呆了一下,立刻赶上,道:“小鸿,你怎么在这里?” 前面人冷冷道:“和你有关系么?”声音清甜,是少女的声音。 青鸾心中难得的烦乱了一下,道:“你等等——”说着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喝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青鸾道:“谁跟着你了?你我本来就同路……你,你也是去找凤凰的?”说到这里,她才想起关键,脸色变幻不定。 倘若是别人,要和她抢着去找凤凰,哪怕根本没见到凤凰的影子,也不用多说,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只有前面的那位,才让她犹豫,一时难以抉择。 就听对方道:“我从来都是要去找凤凰的。倒是有些人,口口声声说凤凰已死,说别人痴心妄想,还来这里做什么?” 青鸾叹道:“罢了。都到这里了,我也不说别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方道:“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比我想的,要更无耻,更卑鄙。我现在想想你就恶心。” 青鸾又是一停,突然大声叫道:“鸿鹄,我看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一直让着你,你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鸿鹄冷笑道:“你这么说,我更加不明白了——难道说,我们以前有什么情分么?” 青鸾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时蒙住了,紧接着,她只觉得一股邪火窜上来,大声道:“好,说得好。既然如此,凤凰的事就各凭本事。你要挡我的路,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脚下加,已经如风一般窜了出去。 五色神鸟中,青鸾主风,青鸾的身法也是除了高高在上的朱雀座之外所有座中最好的,一旦法力,登时把鸿鹄甩的远远的。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风声响起,青鸾听到风声有异,回头看去,然而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觉得一道森然之气从身边掠过,而寒意之中,带着森森水汽。 这是什么? 剑气? 青鸾突然想起一事,大声道:“是卫蝉玉那丫头跟你在一起么?”然而剑光太过迅,一瞬间便掠过了她,她的质问也没有得到回应。 鸿鹄坐在剑上,道:“蝉玉,你做的很好。” 卫蝉玉得意道:“要是小风在,还能更快。”想了想,她又担心道:“这么得罪青鸾座,是不是不太好?” 鸿鹄道:“怎么会?她只是那么一问,随口猜测,并不知道你确实在,我不会承认的。纵然她要迁怒,还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对你不好的。” 卫蝉玉点头,又道:“虽然都是座,但我想要帮你,青鸾座不是好人。” 鸿鹄轻轻叹道:“连小孩子都知道好人和坏人,以前我竟然分辨不出。多么可笑。” 卫蝉玉道:“你也觉得她是坏人?那孟帅就是好人了吧?” 鸿鹄一怔,道:“去,小孩子知道什么?” 卫蝉玉道:“你干么老带上小孩子?小孩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鸿鹄好笑,正要说她人小鬼大,突然就觉得风声陡变,一股巨力从上方击来,几乎要把两人掀翻。 八三一 千里追踪迹,一笑释前嫌 http://..org/ >,! 鸿鹄叱咤一声,手中羽毛横扫,一道寒气扫出,迎向那巨力。 然而,那巨力来的太突兀,鸿鹄这一扫明明扫中,却毫无用处,身子一软,被巨力推下了宝剑,一跤栽倒。 宝剑悬空,她这一下是从高空摔下,落地时虽然调整姿势,还是几乎摔倒,又惊又怒,喝道:“什么东西。” 只听空中一声鸟鸣,又是一声尖叫,另一声落地声响起。卫蝉玉骂道:“搞什么鬼?” 鸿鹄听到卫蝉玉的声音就在身边,苦笑道:“蝉玉,你也下来了?” 卫蝉玉愤愤道:“是啊,该死的!” 鸿鹄道:“没受伤吧?”卫蝉玉回答还好,她放下心,道:“人没受伤还罢了。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我看也不是青鸾。” 卫蝉玉道:“不是青鸾,是那个……那个老灰。” 鸿鹄奇道:“老灰是什么?” 卫蝉玉气道:“就是孟帅养的那个老鸟嘛。我认得它的叫声。那老鸟很难看,还说是凤凰,哪有那样的凤凰?” 鸿鹄诧异道:“凤凰?孟帅养了凤凰?” 卫蝉玉道:“他是这么说,可是我看不像。其实你也见过,就是冰山里出来钻洞,把咱们引来的那个大鸟嘛。很丑是不是?” 鸿鹄沉吟道:“原来是它。我看它还挺友好的啊,为什么刚刚要阻拦咱们?” 卫蝉玉道:“哪里友好了?在冰山里,就是它把凤凰弄碎掉,让咱们隔着那么近不能碰一碰。我看它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挨着凤凰的一点儿边儿,你看现在,不是又来阻挡了么?” 鸿鹄皱眉,总觉得其中还有难以索解之处,然而,就听半空中有人叫道:“下面是谁在说话呢?咦,不会是鸿鹄妹妹吧?” 鸿鹄平静的心境立刻被打破,咬牙道:“青鸾。” 青鸾道:“我记得妹妹先走一步,怎么在这里滞留呢?莫非有什么麻烦?不妨和我说说?” 鸿楸道:“我好好的,有什么麻烦?” 青鸾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是你只是在这里歇脚了?有道是笨鸟先飞,想来妹妹自认冰雪聪明,要把先飞的机会让给我这只笨鸟了。好吧,那我先走一步。妹妹歇好了就过来,我在前面等你。”一头说,一头声音渐渐远去,旋即听不见了。 鸿鹄气得浑身抖,狠狠地跺了跺脚,道:“蝉玉,你的剑呢?” 卫蝉玉哭丧着脸道:“又给老扁毛畜生顺走啦。上次就是它夺走了我的小风,现在连小水也要拿走,所以我说它不是好东西。” 鸿鹄无奈,咬牙道:“没有剑,咱们两个恐怕追不上她——那也要追。走,我带你去追她。” 两人正要启程,就听后面有人道:“是鸿鹄吗?” 鸿鹄脸一板,道:“不是。” 后面人道:“不是么?那么那位仙女是谁?” 鸿鹄嘴角一弯,紧接着竖眉道:“少跟我油嘴贫舌的,我不稀罕。” 后面孟帅赶上来,喘了口气,道:“你不稀罕我,我稀罕你,所以你别动,我过来找你。” 鸿鹄低声道:“要死啊?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孟帅赶到她身边,道:“找的你好苦。” 鸿鹄垂下头,默默不语。 孟帅上前,抓住她的手,鸿鹄一挣,最终没把手抽出来。孟帅道:“咱们好了吧?” 鸿鹄道:“好什么?有什么不好了?” 孟帅便知她想的差不多了,只是脸皮薄,不肯开口,那也没关系,鸿鹄脸皮薄,他脸皮厚啊,让她一让有什么关系,道:“本来就没什么不好。你千好百好,尤其肯相信我,更是好上加好。” 卫蝉玉忍不住道:“这都什么词儿啊,听着好冷。” 谢离更是震住了,他没见过鸿鹄,就听孟帅把平时用不上的言语一套一套往外搬,生生的吓住了,他又不比卫蝉玉?半懂不懂,他是懂得这些情话的,登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亏了此地还是一片黑暗,好歹有个掩饰,可以让他安安静静的装死人,不然更尴尬了。 卫蝉玉这一出声,让鸿鹄想起这里的场合,忙道:“别闹了,这里有人呢。” 孟帅不以为意,不过鸿鹄既然不肯,也就不再说,道:“你和蝉玉聚在一起了?任盼盼他们呢?” 鸿鹄道:“不知道。我那时出去……本来想要上去,但不知怎地,不想见人,所以就选了一条下行的道路,想要找个地方等着,一个人静一静。跑着跑着,突然天就黑了。我就坠了下来。茫无目标的走了一阵,便找到了蝉玉,其他人却找不到了。” 孟帅点头,道:“蝉玉呢?” 卫蝉玉道:“我也一样啊。出来找你们,后来就天黑了,我和任姐姐他们走散了,只好四处寻找,偶遇鸿鹄姐姐,就一路同行了。” 孟帅道:“你们倒是一路省事,没遇到麻烦人物。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么多人,真正麻烦的人物只有一个,就叫我们遇到了。” 鸿鹄道:“你们遇到了青鸾?”虽然她想通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不快。 孟帅道:“说起这个……我有个好东西给你。”说罢把一个东西塞进鸿鹄手里。 鸿鹄一捏,似乎是块石头,道:“这是什么?” 孟帅道:“录音石,一种封印器,能够录下人的声音。里面录了一段特别有趣的对话,你听了就知道。对了,这次要谢谢谢师兄。” 谢离若有所悟,或许这就是孟帅所说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笑道:“什么谢谢谢的?看来是我的姓姓的不好。” 卫蝉玉道:“青鸾怎么和你们在一起?她刚刚走啊。” 孟帅神色微凝,道:“你们也遇到青鸾了?她没对你们怎么样?” 卫蝉玉道:“有啊,她把我们过去了。” 她说的不清不楚,孟帅转而问鸿鹄,鸿鹄道:“就在之前,我们本来漫无目的的行走,突然蝉玉感应到了小风的存在,小风和凤凰在一起,我猜想恐怕有脱困的契机,因此就和她一起去追。半路上遇到青鸾,我们和她追逐一会儿,让她抢先了。” 孟帅这才知道,道:“被她了有什么关系?人没事就行。” 卫蝉玉咬牙道:“我的小水又没了。” 孟帅道:“怎么,她夺走了你的小水?” 卫蝉玉道:“不是,是你的老灰夺走的。” 鸿鹄见她说话不清不楚,道:“是这样的……”将之前自己往那边赶,老灰把她们打下来的事说了,道:“这件事莫名其妙,现在我们已经落后了。咱们先追上去吧。” 卫蝉玉道:“对。不能叫她抢先。我们赶紧追。要不然你先追,我记得你跑的可快了,比小风还快。你先追上去,也把她打下来。然后咱们就能抢先找到小风和凤凰了。” 孟帅道:“等等……”他转向鸿鹄,道:“确实是老灰把你们打下来的?” 卫蝉玉抢先道:“确定,就是它没错的。” 孟帅沉吟道:“要是这样……我不去追,你们也别去。” 鸿鹄一怔,道:“怎么了?” 孟帅道:“你们应该没有受伤吧?” 鸿鹄摇头,回答:“没有。” 孟帅道:“既然你们没有受伤,那我还是坚持我的判断,老灰没有恶意。它和我共处多年,我还是了解它的,它本性纵不善良,也绝不邪恶。且它又认得你们两个,因此阻拦你们,并非攻击,而是……” 鸿鹄道:“不想让我们找到凤凰?可是它没有阻拦青鸾,难道说……”她突然噤声。 孟帅道:“恐怕赶去那里,并非好事。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谢离,你想起了没有?” 谢离摊手道:“完全没有,你直接说?。” 孟帅囧然,暗骂道:“这么不配合,打断气氛。”轻咳一声,道,“就是祭品。” 谢离登时如醍醐灌顶,道:“对了!按照祝词所说,青鸾复活,必用祭品牺牲,这么说,复活的时候到了,谁要是赶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孟帅道:“理当如此。老灰一个个唤醒沉睡的凤凰,上一次唤醒的时候很容易,不代表这次也是如此。看来是需要有人活祭。这不是更好?凤凰不复活,我们都出不去,可是要凤凰复活,必有人牺牲。我们怎么能牺牲同伴?大家的性命都很珍贵。” 谢离道:“所以叫那个疯子去正好。她那么着急的赶去,可见是命中注定,谁也没害她。就算害她又怎么样?她害我还不够么?” 孟帅道:“正是如此,咱们不跟着去,不过也不能在这么远处等着。万一凤凰复活后,脱困的契机只有一瞬间呢?咱们就坠在后面,慢慢赶去,伺机而动就好。现在,先休息片刻吧。我先坐下歇会儿,刚刚追的很累。” 卫蝉玉道:“好。”也跟着坐在地上。谢离跟着坐下。 这时,只有鸿鹄站着没动,孟帅虽然没看见,但他感觉到了,道:“怎么了?” 鸿鹄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可是……我不想让她死。” 八三二 惊凤凰睁目,喜雏鸟啼鸣 http://..org/ 孟帅愕然道:“什么?” 鸿鹄轻声重复道:“我不想让青鸾死。” 孟帅道:“你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么?她如今不是你的朋友了。” 鸿鹄道:“她自然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可是我和她的关系依旧抹杀不了的。她是我之前十多年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孟帅道:“可是她现在要害你。” 鸿鹄轻声道:“我知道,我也和她撕破脸了。我和她对骂,对打,甚至打压她,叫她滚出凰金宫,我都乐意,可是看着她去死……我还是做不到。” 她继续道:“她不止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是我半个长辈。上一代首座去世,我年纪还小,接掌鸿鹄之位实在勉强得很,是她一直支持我,指导我,有大恩于我。” 孟帅沉默,鸿鹄道:“我说个不恰当的比方,我知道你不爱听,她对我,就像你兄长对你。” 孟帅果然不爱听,道:“我敬重大哥,第一是他的人品,第二才是他对我的恩情。” 鸿鹄道:“她人品或许不好,但她对我很好。倘若……倘若说你兄长和你反目了,也只是互相攻击,并没有结成死仇,你能坐视他去死么?” 孟帅突然想到,钟少轩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和鸿鹄有一段露水姻缘,现在还想着她……”,顿觉天雷盖顶,雷得外焦里嫩,忙暗自责备自己胡思乱想,混账之极,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懂你的意思。” 鸿鹄轻轻叹了口气,道:“谢谢。” 孟帅道:“不必,那你不忍她去死,你要怎样呢?” 鸿鹄道:“我要去提醒她。你们留在这里。” 孟帅起身道:“你一个人?你觉得可能么?没遇到我,那还另说,遇到我,不可能叫你一个人离开。” 鸿鹄道:“正是如此。我本该一个人去阻止,但你一样会发现,不是么?我不可能一个人离开,也不能坐视不理,与其如此,还是该叫你知道。” ?孟帅缓缓道:“好吧。你只有一个选择,我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跟你一起去,要么我让你也留下来。” 鸿鹄道:“你选择哪一个?” 孟帅反问道:“那要看你。你打算阻止到什么程度为止?提醒一句,还是拼死阻拦?” 鸿鹄道:“尽人事,听天命。” 孟帅道:“行。那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要听我的。我说要停下,你一定要停下。” 鸿鹄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你也有这样霸道的一面。好。” 卫蝉玉道:“真的要去?” 鸿鹄道:“你在这儿留着。” 卫蝉玉道:“我要去,不去我就不放心。” 孟帅道:“你不许去。谢离,她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的看着她。”说罢突然拉起卫蝉玉的手,塞在谢离的手里,道,“抓住了不许放。若是放开,回头我找你算账。这个给你联络。你们休息片刻,慢慢的追在后面赶过去。”说着将一块石头塞给谢离,拉着鸿鹄,人已经远远离开。 这整个过程十分干净利索,没超过几个呼吸,两人已经走远了。卫蝉玉差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道:“这……这就跑了?太不像话了吧!” 谢离呼了口气,道:“突然离开,对他是常事。我们都习惯了。”虽然拉着一个拖油瓶样的小丫头,但比之前和青鸾同行,已经好得多了。至于又被孟帅随手甩包袱这种事,正如他所说的,已经习惯了。 孟帅带着鸿鹄,几乎是去瞬移的方法赶路,很容易便赶到了前面。他倒也想过,故意拖慢行程,拖死青鸾,但转念一想,既然答应了鸿鹄,耍这些小心眼实在没趣儿,不如就去追,给青鸾一线生机,不落亏心就是了。 然而,他用心赶路,反而没发现青鸾的踪迹,这黑暗中,也实在不适合追踪。追了一阵,他自己觉得有点追过头了,道:“先停下吧。” 鸿鹄停,皱眉道:“找不到她了。” 孟帅虽然觉得找不到也好,但既然答应了,也不便说这等三心二意的话,道:“殊途同归,你我先赶去青鸾,我说的是真的青鸾那里等着,不怕她不来。” 鸿鹄同意,两人转向。 只是这一转向,又出了问题。之前鸿鹄追踪,其实是靠卫蝉玉追踪小风的痕迹,而她自己,是不会追踪的。孟帅的追踪,则是追踪老灰,然而他和老灰的血契联系本就削弱了很多,这时有些不灵了。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往哪里去追。 就在这时,仿佛有人按下了开关。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光芒大放! 那不是一盏灯火,或者漫天灯光,而是就像一轮白日凌空,光耀四方。霎时间日夜颠倒,极致的黑暗走向了极致的光明。 这种在黑夜霎时间变为白昼的感觉,对于久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应当是一件极大地喜事,然而光芒太耀眼了,以至于孟帅他们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孟帅甚至觉得自己要瞎了,立刻闭上了眼睛,要适应片刻才能再睁开。 然而,还没等他适应,光芒再次熄灭,一切又恢复到了黑暗笼罩中。 孟帅怅然若失,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此往复一次造成的落差,连他也有些受不了。 鸿鹄也是一片茫然,刚刚还满眼光明,现在却连对方的眼睛都看不见,过了良久,才如梦初醒,道:“刚刚怎么了?” 孟帅呆了一阵,大脑缓缓的恢复了运转,一连串文字闪过脑海,喃喃道:“睁眼如白昼,闭眼如黑夜。果然如此。” 鸿鹄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到底怎么了?” 孟帅道:“就在刚刚,凤凰睁开眼睛了。” 鸿鹄哦了一声,想要说什么,但都没说出口。 两人静默一阵,孟帅道:“也许我们晚了一步。” 鸿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凤凰若睁眼,就是醒了,恐怕已经享用完了祭品,那么青鸾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弯下腰来,几欲呕吐。 虽然想要吐,但又吐不出来,也没有眼泪,她只觉得浑身空虚,百无聊赖。 孟帅抚着她的后背,一时也无法开口。 这时,只听得一声低鸣,悠悠鸟鸣传入耳鼓。 那声音极轻,却极富感染力,只听了一声,忍不住便被吸引。 孟帅道:“老灰?” 这声音听起来,倒有些像老灰的声音,但仔细一听,觉得比老灰细嫩,像是雏鸟的声音。 鸿鹄突然轻声道:“叫我么?” 孟帅根本没听出那雏鸟的方向,鸿鹄却已经走上去,弯下腰,往黑暗中一捧。其实她也看不见什么,但就是这么一伸手,却笃定的抓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孟帅的精神力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对她手上的东西,却一无所知。她手上好像捧着一团真空,完全谢绝了他的精神力窥探,让他感觉异常怪异。 他忍不住问道:“你抓到了什么?” 鸿鹄道:“你来摸摸看。” 孟帅依言伸手,往她手中摸去,刚一触动,登时手指一痛,被狠狠地啄了一下,不由叫道:“啊哟,什么玩意儿?” 鸿鹄道:“你叫的那么大声做什么?至于么?难怪蝉玉说你,平时还挺可靠地,但有时候会突然没用起来。” 孟帅气道:“这丫头片子这么编排我?不对,我不管她怎么说我,刚刚是我被啄了,你怎么不关心我,反而提别人说话?” 鸿鹄捧起手来,道:“你说这是别人?” 虽然被啄了一下,但孟帅心中已经有数了,道:“是只小鸟……不,是小鸿鹄?” 不是孟帅吹牛,他也算出色的驯兽师,又有龟门功法为外挂,纵然是野兽无知,遇到他也是亲近的。禽兽又没有人的审美观,会把亲近的顺序放在鸿鹄之后的禽兽,只有和她对口的神鸟了。 鸿鹄得意道:“是。你认得的,它应该就是那个从冰中重生的孩子。” 孟帅立刻回忆起,老灰叼着雏鸟回头看来的情形,喟然道:“它果然活了。它怎么在这里?” 鸿鹄口中,发出了细细的鸣叫,似乎是鸟语。孟帅也粗通兽语,不过对鸟语一窍不通,就站在那里等着。 过了会儿,鸿鹄道:“凤叫他来的。” 孟帅道:“谁?” 鸿鹄道:“应该指的是老灰。” 孟帅点了点头,道:“老灰果然是凤凰。不对,好像叫‘凤’,是我理解的意思么?雄性的凤,雌性的凰?” 鸿鹄道:“应当是这样。” 孟帅知道了老灰的性别,显然没什么卵用,再问道:“然后呢?叫它来做什么?” 鸿鹄道:“老灰叫它问你,不是叫你们走么?为什么又要来?” 孟帅道:“你告诉它……” 鸿鹄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的理由。” 孟帅道:“好吧。它怎么说?” 鸿鹄道:“它说让我们赶紧走,别打扰了祭祀的举行。” 孟帅道:“我倒是想……等一下。”他抓到了其中的关键,道,“他让我们不要打扰祭祀,也就是说……” 鸿鹄一字一句道:“不错,祭祀还没开始,我们还有机会。” 八三三 百鸟聚集处,别有阴暗声 http://..org/ >,! 孟帅和鸿鹄行走在黑暗中,这一次,不是漫无目的的前进,而是接受了小鸿的指点。 小鸿,就是那只雏鸟,鸿鹄喜爱它,将自己以前的名字送给了它。 本来小鸿是老灰派来阻挡他们的,但小鸿软磨硬泡,也是这小家伙年纪小,没见过什么,最终答应了带小鸿去祭祀的地方。孟帅也稍微放心,有小鸿带着,总不会直接带进鸟肚子里去吧。 走了一阵,周围开始出现声音。 鸟叫,各种鸟叫。 低沉的,尖利的,高亢的,各种鸟鸣如开了锅一般,出现在耳畔,震得翁翁直响。 虽然看不清,但孟帅却已经能脑补出外面是怎么样的情形。在火山底下,他曾经见过一次百鸟云集的情形,想来此地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里的鸟儿品种应该不同,火山下的百年,大多都带些火的属性,这里的鸟儿大概都有些黑暗属性? 想到这里,孟帅紧张起来,黑暗属的禽鸟,凶残者众多,万一有个炸窝,自己等人还不在两眼一抹黑中被撕成碎片? 他是习惯性紧张,鸿鹄却轻声道:“凤凰之畔,必有百鸟,果然如此。可惜我看不见,不能看到这五彩缤纷的美景。” 孟帅道:“多亏看不见,我们这裸猿在人家鸟类中多显眼?就这还要担心我们的声音和它们不同,被围观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学鸟叫?” 鸿鹄道:“好啊,你先学一个听听?” 孟帅无奈道:“我哪有那个本事?你能听懂鸟语,是不是?” 鸿鹄道:“这可不敢说。我能和小鸿交流,但可不敢说听懂所有鸟语,它们又不是通用的。而且大部分鸟语,很难说是一门语言,没有明确的意思,最多只是包含一些信息和情感,大略知道它在表达什么已经很好了。” 孟帅道:“那也比我强,我就靠你了。” 鸿鹄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实实跟姐姐走吧。” 孟帅和鸿鹄按照小鸿的指点前进,突然脚下一软,踩到了什么东西,就听旁边一阵咯咯咯的鸣叫,就知道踩到其他禽鸟的脚爪,被它抗议了。只能停下,伸手一摸,前面一簇簇都是羽毛,各色鸟雀占满了地方,不容他们这些后来者往前挤了,稍一移动,便有各种鸟叫抗议。两人站在丛中,不一会儿后面也有羽毛团凑上,显然后来者又围了一层,心中略感荒谬,就好像自己去挤什么大庙会般熙熙攘攘,不过这是鸟国的庙会。 从自己的感受来看,周遭的鸟类被火山底下的要大上许多。这倒是印证了孟帅“黑暗多猛禽”的猜测,然而他还是不解,在黑暗中走了几日几夜,他可是一只活物都没看见,所以这些大鸟之前藏在哪儿呢?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孟帅也不知道这些鸟儿聚集的中心有什么,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只能静静地等着。 突然,周围的杂音一瞬间消失了。 若不是周遭乱哄哄的羽毛还在,他都要以为这成千上万的鸟雀一起消失了,因为他简直不能想象,这么多鸟雀竟能同时安静。 紧接着,众鸟一起出了鸣叫,千鸟鸣叫,合为一声,震耳欲聋。 这种千鸟齐鸣的声音,孟帅也在火山下听过,但这一次又不同,这回的鸟鸣,从音质上更加雄浑,比上次低了一个八度,而且并非一成不变,竟有些抑扬顿挫。 莫非是…… 鸿鹄张口,道:“它们在……”然而说了一句,被鸟叫声掩盖,她自己也听不见了。无奈之下,只得用精神力传音,哪知精神力在此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竟传不出去,一时间成了哑巴,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孟帅的声音传过来,道:“它们在唱歌?” 鸿鹄点头,又想孟帅看不见,情急之下,拉过孟帅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三个字“祭祀歌”。 孟帅觉得她手指冰凉,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又觉得手掌也?凉的,粘粘的都是汗水,知道她紧张,传音道:“放心,有我呢。” 等了一会儿,不见鸿鹄回答,孟帅恍然,恐怕她不能传音,毕竟此地除了他这种精神力强横异常的,其他人都受到限制,传音道:“你试试束音成线。” 鸿鹄恍然,还有这一招。束音成线是用真气把声音束成一线,传到特定的人耳中,算是门技巧。不过那是后天武者的手段,声音出唇,便容易被听见,远不及直接精神力传音来的方便隐秘,因此到了先天便可弃之不用。她也好久没用过,以至于差点忘了。 她传音道:“它们在唱祭祀的歌曲,唱完了,就该祭祀了。” 孟帅回道:“现在动手么?” 鸿鹄无奈道:“怎么动手?人在哪里?” 孟帅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尖叫,道:“滚开,扁毛畜生。” 这一声两人都听得明白,不是青鸾是谁? 孟帅心道:她倒是还中气十足,看来没吃什么苦头,真是遗憾。 不管怎么说,这一声倒是为两人解决了一个难题,就是知道了青鸾的位置。 从声音判断,青鸾和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远,也就是十余丈。但这中间至少堆叠了几百只各种禽鸟,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阻碍,要过去可是不容易。 孟帅正要和鸿鹄商量,怎么大招推开群鸟,就听到有人道:“小姐,稍安勿躁。” 人声! 孟帅和鸿鹄都惊住了,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就好像把骆驼扔在羊群里一样不和谐。且竟然还是陌生的声音,这证明,在这黑暗的深渊中,除了他们,竟还有其他人。 是什么人?听起来是个男子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虽然短短一句话,但孟帅觉得,此人定然不是和青鸾一起并列的祭品,因为他的语气听来那么悠闲,有一丝散漫的意味。 说起来,青鸾正常的声音也是透着几分慵懒的。倘若两人平时相处,听起来像一种人,不过现在青鸾的声音却激动的多。 就听青鸾再次重复道:“滚开,扁毛畜生。” 那人微笑道“小姐,你弄错了,我是人。” 青鸾冷笑道:“畜生身边自然也是畜生了,你也配叫人?给我滚开。” 那人声音阴冷下来,道:“很好。我和畜生混在一起,你就说我是畜生,一会儿你就要和吾神合为一体,那你是什么?” 青鸾道:“那我也是神。永远比你这卑贱的畜生强上百倍。” 那人的声音反而熄了火气,懒洋洋道:“好,你是神,你说了算。阿周,把这位将来的神扶到祭坛上去。” 就听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青鸾再次叫道:“拿开你的脏手。” 对方那个叫阿周的并没有出声,反而是先前那人悠悠道:“阿周,你不妨对这位小姐温柔一点儿。她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就听一声闷哼,听不出来是谁在出声,接着陷入了沉默。 孟帅挤在鸟群中。心情很是压抑。就听小鸿传过来声音,道:“我感觉很不好。” 孟帅点点头,道:“氛围太差了。” 老实说,倘若这里只有鸟,青鸾是被神鸟吃了,他并不会觉得怎样,弱肉强食,这也是法则的一种,毕竟是青鸾自己找死在先。但一旦掺杂了人类,那性质就全变了。变得阴暗阴损,充满“邪-教”的气氛,弥漫着罪恶与**。 这让他突然第一次真心实意想要把青鸾救出来,因为比起青鸾,刚刚那个人更让他恶心。可以说这种人是他最恶心的一种。 就听咚的一声,似乎是放置东西的声音。孟帅心中一动,倘若那就是青鸾被扔在祭坛上的声音,那么他就知道了祭坛的位置。 他捏了捏鸿鹄的手,传音道:“你先撤。” 鸿鹄断然道:“那怎么行?” 孟帅道:“听着,我已经有了个计划。这里不是战斗的地方,我打算用瞬移,一瞬间移动到祭坛中心,抢过青鸾就跑。这需要出其不意,我越轻便越好,你不会瞬移,到时候反而为难,不如先离开。” 鸿鹄这才允可,道:“那怎样汇合?” 孟帅道:“我给你联络用的封印器,到时候我们再汇合。对了,那根凤凰的羽毛在不在?” 鸿鹄道:“有。我拿给你。”说着也不问缘故,连着戒指一起取下,递给孟帅。 孟帅接过。捏在手心里,他要考虑的,是一会儿离开遭受追击的脱身方法。那个人暂时不考虑,关键在这么多鸟,铺天盖地冲过来,够他喝一壶的。 他想要一个护身的,让这些禽鸟有所顾忌,那羽毛是凤凰的褪羽,或有用处。实在不行,还有老灰在黑土世界留下的几撮毛。只是那些毛卖相不佳,不知有用没有。 把东西交割完毕,拿了联络用的封印器,鸿鹄按照约定,往外退去。只是这里全是鸟,道路不通,又怕惊动了它们,引起骚乱,退出的过程就很慢。 孟帅静静地等着,要等小鸿退到安全地方才动手,只听得台上有人大声叫道:“有请神鸟!” 八三四 擒贼先擒王,声东再击西 http://..org/ >,! 神鸟? 是老灰么? 孟帅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家那只来历奇特的老灰 就听耳边啾啾声响,空中有拍翅膀的声音,显然是鸟儿摸黑隆重出场。 然而,就是这一声鸟叫,却让孟帅失望了。 不是老灰。 老灰虽然不常鸣叫,但相处多年,他也很熟悉老灰的声音,更别说之前几次老灰作凤凰鸣了。这禽鸟叫声确实有气势,但少了凤凰那种直入神魂的力量,显得有些……凶戾。 那人大声道:“恭迎神鸟,请神鸟主持祭祀。” 只听远处一阵扑腾,鸟叫声不绝于耳。孟帅离开鸿鹄,根本听不懂鸟语,只觉得这神鸟似乎在演讲,情绪还挺激动,声音抑扬顿挫的。 那人在旁边道:“这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多年的等待,都在这一刻终结。吾神就要降临,照耀世间……” 他说了一大套话,无非都是神棍忽悠的言语,孟帅懒得听,一面寻找机会,一面暗道:这孙子自说自话么?除了我,这里都是鸟,谁听他的废话?可能是不用眼睛久了,舌头分外闲不住。 那人说着说着,正越说越激动,突然,神鸟一声大叫,打断了他的话。 孟帅突然觉得,场中气氛一变,周围的鸟类开始骚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孟帅提起了警觉,本来就用敛息术藏好的身体更往后缩了起来。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听那人喝道:“神鸟降喻——有不法之徒混进来了。围起来!” 周边的禽鸟陡然骚动起来,就在孟帅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时,就觉得禽鸟往一个方向奔去,而那个方向和自己背道而驰。 不是我么? 孟帅惊讶,紧接着提起了心——莫非是鸿鹄? 但那个方向,也不是鸿鹄离开的方向,孟帅猜测,或许是其他什么人? 这时,鸟类骚动的更厉害了,黑暗中,除了嘈杂的鸟鸣,还有叱咤的声音传来,依稀听着,是女子声口。 女子……卫蝉玉?不对!是姚师姐! 孟帅心中一紧,自己见到了同行的几个人,但一是任盼盼他们,二是北方几个弟子,都失散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就听那人大声叫道:“抓住她,抓住她!竟敢私闯祭坛,必然是上天降下的祭品,抓住她一起祭神!” 孟帅心急,暗道:“这都什么和什么?那个没救出来,这个又来了!我哪能救这么多?” 姚凌波和青鸾相比,当然不用选择,孟帅立刻放弃了青鸾,要去救姚凌波。 这时,另一个方向响起人的声音,道:“吵什么?我在这里!” 白无青! 那人又叫道:“好啊,还有其他的小虫子,你们以为逃得了么?抓!抓!抓!” 连续三个抓字,群鸟又往那里奔去。 只是众鸟虽然听指挥,但这里聚集的鸟雀太多了,它们并非训练有素的军队,同时往两个方向拥挤,登时呈现乱象。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还有这一招!” 当机立断,他扬声道:“喂,这里还有,你要不要都抓了!” 声音传遍四周,孟帅心中默默计数,数到十,就觉周围的鸟雀汹汹而来,立刻打开虚空解放印,瞬间出现在数十丈外,换了一个声音,大声叫道:“看来我们找着了,这里有好戏看!” 他几次变换方向,出现在几个地方,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避免出现规律,一时间,各色声音回荡在场中。造成了不知多少人一起出场的混乱。 那人也有些懵,吼叫的有些疯狂,吼了几声,突然安静下来,冷笑道:“好好好,同伙不少么。可是你们人再多,比得上这里的鸟多么?给我——”声音提高了八度,仿佛一个雷含在嘴里,爆出来“抓!” 孟帅见火候差不多了,不楸横向移动,往擂台上移去。 他还是要先带走青鸾。 倘若姚凌波一人在此,他当然直接带走她,但白无青也露面了,还在不同的方向,他没办法两人都带上还全身而退,只得釜底抽薪,先把祭坛上的青鸾带走,引得大部队来追他,才能让两人趁机脱身。 孟帅还记得祭坛的位置,只是这时精神力不能及远,移动过去就难免有所偏差,不过料想那里暂时空虚,能给自己几秒钟矫正时间。 一闪,一现,孟帅凭空出现! 脚踏实地,孟帅随即伸手一摸,什么也没摸到。 空降失败! 也不能说失败,只能说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失败的概率太大了,只要不在自己手掌可碰触的范围内,就根本找不到人。 无奈,孟帅只好用原始的方法,叫道:“青鸾,你在么?活着就吱一声。” 这时,他用了谢离的声音,因为这个声音算是青鸾的熟人,她更容易回答。 果然,身畔三丈之外,青鸾惊喜道:“在,我在这里。你来了?!” 孟帅正要赶过去,突然,一股巨风袭来,孟帅身子一仰,躲过了这个突然袭击,一阵劲风擦身而过。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这里的黑暗本是绝对的暗夜,不见天日,也看不见眼睛。他跟这么多人同行,从没看过一双瞳仁,只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双眼睛。 尤其是,那眼睛竟不是暗色,而是鲜红色的,红的如两颗红宝石,在黑夜中看来,却意外的鬼气森森。 紧接着,红眼睛的主人扑了上来! 扑棱棱的声音响起,那是羽毛摩擦的声音,来者必是鸟,而且,十有**就是那只所谓的“神鸟”! 孟帅只觉得迎面翅膀扇来,手一挡,便如挡在了钢铁上面,咯的一声,小臂骨都受到了震动以他如今的身体,就是真的斩在钢铁上,断的也不该是他的手臂,而是钢铁,但就是这禽鸟的一根肉翼,让孟帅体会到了许久没有体验过的疼痛欲裂的感觉。 该死,这是什么品种啊! 那红眼鸟再次扑了上来,往孟帅脸上身上狂扫。 孟帅一时被它缠住,黑暗中,他无法辨敌,只能用精神力笼罩周围的地方,等到对方攻近才能反应。这一来大受限制,再加上那红眼鸟虽没什么花样,但身如玄铁,势大力沉,度又快的诡异,一时间把孟帅全面压制。 孟帅恼怒非常,在黑暗中盯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就觉得浑身血脉逆流,暴怒欲狂,因为暴躁,几次险些被击中,陡然一惊,心道:“不对,这眼睛有问题,不能看!” 然而打斗中不看那双眼睛何其困难,孟帅想要闭上眼睛,但就算闭上眼,那眼睛也仿佛穿过了他的眼皮,明晃晃的印在他脑海深处。 这时,他已经感觉到心慌气短,后继乏力,显然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 戳瞎了它,一定要戳瞎了它! 一个声音在孟帅心底怒吼,和其他情绪一起,把孟帅推向暴怒的边缘。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说不清是好主意,还是疯念头。反正在他逐渐失去理智的思维里,简直是个干净绝妙的好主意! 你有眼睛了不起么,就跟谁没有一样! 孟帅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这时,眼前无边的黑暗退散,只剩下一片金黄。 黄金左眼——时间之眼。 停止吧,时间! 一瞬间,世界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一瞬间就够了。 孟帅伸出手指,直直的往红眼睛里戳去! 灵犀一指! 这是他珍藏已久的武技,真气澎湃,尽在指尖,一指出,所向披靡! 其实他已经争取到了绝对的时间,对方没有还手之力,他只需寻常用手戳过去也无妨,但这时他已经热血上头,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杀招。 指出,灯灭! 噗哧一声,鲜血四溅,周围唯二的两点光芒立刻熄灭了一盏。孟帅缩回手指,半个手掌都被血染红了。 时间恢复——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黑暗中出,声音如锥子一样尖利。孟帅立刻感觉到劲风扑面,却不是向着自己,而是往四面八方散去,显然对方狂了。 孟帅毫不迟疑的退出几丈,让过这只疯的畜生,往旁边摸去。 再次摸空,孟帅有些急了,他记得明明就是这里,怎么找不到青鸾? 就在他要再次出声询问的时候,就听那人叫道:“神鸟,你怎么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机会难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家伙一起杀了,不是更干净? 就在这时,那人身上气势暴涨,吼道:“什么东西,敢伤我神鸟?” 孟帅瞬间打消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原因很质朴——打不过啊! 这小子别看神神叨叨,修为可是实打实的,在孟帅之上。虽然也在混元期内,但已经是混元巅峰,纵然孟帅可以全力一搏,也不是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下。对方有群鸟相助,应该也远比他熟悉黑暗,种种不利,这时候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还是按照原计划,带着人跑吧。 然而……人在哪儿呢? 就在此时,只听那人再次叫道:“什么人?该死的,都给我回来——祭品跑了!” 八三五 或差在人和,或败于天时 http://..org/ 什么?跑了? 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跑了?被人救走了?他还没干什么呢。 紧接着,他又想到——莫非是诈自己? 然而,下一步的举动又再次排除了这种可能,只听一阵混乱,那人的身形离去,连子哇乱叫的神鸟也顾不得了。 真的有人来救青鸾?谁? 任盼盼么? 孟帅的想象力也算可以了,但他能想到的人选也只剩下一个,只是也很荒谬。鸿鹄已经远走,白无青和姚凌波还被困着,其他的他知道在地下的人里,只有任盼盼和杨成云不在。可是也不合理,任盼盼和青鸾没任何交情,也没那么心善,为什么会冒险救青鸾?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帅想了想,突然听到姚凌波的声音,暗道:我还是先管我自己人吧。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姚凌波身边,道:“是我。” 姚凌波惊喜道:“队长?” 孟帅回答道:“是我——”不由分说,一个血影杀放出去,立刻扫空了一大片,然后抓着姚凌波,几闪之下,已经退出了群鸟聚集之地。将姚凌波按住,道:“在这里别动。” 接着,他如法炮制,将白无青也从漩涡里拉了出来。虽然群情汹汹,但那人一离开,群鸟无首,趁乱救人并不为难。 将两人聚集在一起,孟帅松了口气,道:“好歹没都折进去。” 姚凌波两人又惊又喜,孟帅道:“往西边走。谢离在那里,你们汇合之后便先等着。若有机会离开黑暗,立刻就走,不要等我,我还有事情要做。”说罢脚不点地,追随那祭祀人去了。 青鸾的下落,他其实并不关切,只要离开祭坛,去哪里都行,最多确认一下她是否脱身,算给鸿鹄一个交代,但他却不能任由那祭祀人跑了,若他猜得没错,要从黑暗中脱身,恐怕要着落在那人身上。 只是黑暗中追踪,十分困难,好在那人很贴心的解决了一个难题,因为他边跑边喝骂,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想要追丢都难。 孟帅一面追踪,一面用敛息术隐藏,就听前面人骂道:“该死的叛徒,你竟然和这个女人联手。你是色令智昏了么?” 孟帅心道:原来是他们自己人。我就说,能趁乱赶到祭坛前面的,除了我这个挂比,也就是他们内部的叛徒。等等,那里还有其他人么? 他依稀记得,祭祀人有一个仆人,就是把青鸾架到祭坛上的那个,莫非就是他么? 果然前面那人喝道:“阿周,你现在把那女人放下,我还能饶你一命,我数五个数,不放心你就等死吧。五——四……” 孟帅觉得他凭空喊口号的姿态略蠢,但紧接着,一股一点儿也不蠢的其实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孟帅在背后看着,也不由得一震。 只见原本浓稠一色的黑暗,竟然颤抖起来。黑中更有一团更深沉的黑色,仿佛能把黑暗都吸进去。 厉害的武技! 这种武技让孟帅想起他第一次用的空间湮灭,就是如此毁灭一切的气势。这种武技在黑暗中使用,恐怕更有惊人的效果。 只听轰的一声,前方的黑暗震动了一下,随即寂然。 结果如何? 就听祭祀者大声笑道:“怎么样,粉身碎骨了吧?背叛者就只有这个下场——” 突然,就听一声冷喝,一阵风声响起,祭祀者叫道:“怎么可能——”紧接着纷乱的风声响起,似乎前面出现了战斗。 孟帅有些无奈,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精神力受限制的地方,获得信息太难了。他只依稀知道,前方又发生了战斗。而且,应该是青鸾出手。 这时,他才想起来,青鸾也是五大首座之一,实力比鸿鹄有过之而无不及,修为也不在那人之下。她出来战斗才正常,刚刚被人架在祭坛上的模样,本就不合理,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非常手段。 战斗时不分胜负,孟帅用耳朵听着,那祭祀者占了上风,但青鸾也没有败落。只是在黑暗中打斗,青鸾肯定比不上久在黑暗中的人,因此十成实力最多发挥五成,落在下风也合情合理。 孟帅这时已经到了跟前,他若上去插手,和青鸾联手,应该稳赢。但是黑暗中和人联手不是那么容易的,极易敌友不分,他和青鸾根本谈不上“默契”二字,上去恐怕还是添乱居多。 这时,突然听到有短促的哨音响起。 听到哨声,孟帅明显的感觉到了青鸾的动作发生了变化,只听“砰”地一声,似乎是击中了什么。紧接着,那祭祀者喝骂的声音更加厉害。 哨声时长时短的响起,孟帅已经明白——那声音是有人给青鸾的提示,听到提示,青鸾能更准确的对祭祀者的动作进行判断。 那人必然是对黑暗了如指掌,也对祭祀者的实力了如指掌。莫非就是那个“阿周”? 果然祭祀者骂道:“该死的东西,你能活到今日,全靠我恩赐,你竟然恩将仇报,去死吧——”说着,黑暗再次震动了一下。 刚刚那种黑暗的风暴,再次出现,范围比刚刚扩大十倍,只听青鸾闷哼一声,似乎跌倒了。 那人放声大笑,道:“小贱人,你还想和我斗?” 孟帅却是精神一振——就在刚刚,他发现了那种黑暗风暴的源头。也就是说,在那黑暗风暴发出的时候,他能够锁定对方的位置。 这就足够了! 孟帅不动声色的滑动脚步,渐渐靠近,准备伺机而动。 只是那人却不急着再次放出大招,反而不紧不慢的靠近,道:“你们两个,本来只需要一个祭祀,尤其是你,阿周,你本来能活到下一次祭祀,是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我要把你们两个一起祭了。这样我神一定会苏醒。” 这时,就听青鸾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道:“你是我暗神的一部分。” 青鸾喝道:“我是青鸾,我就是你的神!”说着扑起,再次和那人交手。 孟帅暗自惊讶,青鸾还真是精力十足。她可是连续两次被那种黑暗漩涡打到,莫非那招声势浩大的武技是银样镴枪头? 这时,那人也惊疑道:“不可能,中了我的粉碎暗手,你怎么没受伤?” 青鸾道:“我说了,我就是你的神。” 那人勃然大怒,喝道:“你只是神的食物。” 两人在那里颤抖,孟帅却听出点味道来。青鸾所说的话,并非只是戏耍他,要知道他祭祀的神,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凤凰之一青鸾。而青鸾首座手中,却有青鸾留下的尾翎,是不是那东西对祭祀人的招数有抵抗力? 那祭祀人却是想不到这点,只是喝道:“渎神的混蛋,去死吧。” 说着,气势再次暴涨。 孟帅眼看着对方的身躯,成为了黑暗的中心,一个恐怖的漩涡从中诞生,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样,旋转扩大,有吞噬八方之势。 就是现在! 乾坤移位! 孟帅久违的用眼睛锁定了目标,身子跟着移了过去,这一次,没有偏移! 刺—— 灵犀一指! 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理应用最强的武技,孟帅有几个选择,但他鬼使神差的,将刚刚才用过一次的灵犀一指用了出来。 一指刺破黑暗,准确无比的点在了中心。 那人向后便倒,然而倒之前,手中那释放了大半的漩涡,顺势往孟帅头上扣去。 干! 孟帅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他已经准备好再次瞬移离开,然而就在漩涡罩来的一瞬间,便觉得空间骤然被锁死。 不好!虽然还没有发动,但孟帅直觉感到,这时强行发动瞬移,定会失败,还损失了反应的时间,当机立断,放弃瞬移,手指移,再点出一指—— 灵犀一指!硬碰硬! 指尖传来了撕裂的震动,孟帅可以清晰地看见黑洞移过来,和他的指尖就要碰在一起。 虽然没有结果,但他已经看到了结局,这一碰,必然是两败俱伤! 就在这时,眼前的黑暗,陡然亮了起来。 又是那种天上蹦出个金太阳般的光明,一瞬间,所有的黑暗为止一空。 而孟帅眼前的那个黑洞,在阳光出现的一瞬间,便如积雪遇到了太阳,瞬间化为无形,孟帅的这一指继续前伸,狠狠地戳在了一个东西上。 噗,鲜血四溅。 那毫无疑问,是对方的身体,只是戳在那里,伤口如何,孟帅完全不知道,他刚刚又被突然亮起的光芒闪的满眼金光,连对方在哪儿都没看清,何况击中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对方绝对好受不了。他的灵犀一指强力无比,挨上一指都够呛,何况两指?只是对方也真是倒霉,第一下是被偷袭还罢了,第二指挨得更瓷实,却是名符其实的“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孟帅跟着上去用重手将他制住。这时,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光芒再次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 孟帅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穿着一身青绿袍子,便再次陷入黑暗,无奈的笑笑,看来刚刚又是神一睁眼的杰作了。 将那人死死地制住,确保他再也起不来,方扬声道:“行了,我搞定他了!” 就听背后青鸾大叫道:“小心,那东西在你前面!” 八三六 喃喃念祷词,曈曈见光明 http://..org/ >,! 孟帅开始没反应过来,但紧接着他好像抓住了“那东西”所指代的的意思。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一直凉到脖颈,就像有一股冷风钻入衣领,孟帅一寸寸的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他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他却能感觉到,有什么在那里。 那种感觉,有些像他站在锁住石龙的山壁下瞻仰时的感受,高山仰止,难以言喻。一种近似于惶恐的惊栗,从心底升起,并占据了他的头脑。 “快跑——”他挤出几个字。 接着,他提高了声音,叫道:“青鸾,你他么干什么呢?还不快跑?”说到这里,他已经准备跑路,不过没立刻脚底抹油,是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虽然青鸾和那个什么人,和他没半点关系,但是有同行者在,遇到危险让其他人先走,自己断后,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是下意识的行为,与对象无关。 这时,就听有人道:“走不了了,祭祀已经开始。” 声音黯哑,有些阴郁,孟帅几乎认定是那个祭祀者的声音,喝道:“闭嘴——” 但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不对,那祭祀人是他亲手所伤,能有一线生机就不错了,哪能还这么清楚的说话? 而且声音似乎是另外一个人,是纯的陌生的人。 是谁—— 没等孟帅问出口,那声音继续道:“该闭嘴的是你,除非你不想活了。” 孟帅涵养很好,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停了停,道:“你是那个……阿周?” 阿周,似乎就是那个祭祀人使唤的仆人,后来好像是他把青鸾救走了,当时情况混乱,孟帅也没搞清楚,不过他从没听过的声音,也就这么一个了。 那声音急促的道:“冥季……还活着么?” 孟帅道:“谁……哦……”他已经明白,在这里,他知道名字不知道声音的只有一个,知道声音不知道名字也只有一个,就是他手上提着的那位。 随手按在那祭祀者的脖子上,感觉到了脉搏,道:“还活着。” 对方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一只手摸了过来。 孟帅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凉而有力,将冥季塞在他手里,道:“还活着,不过也差不多了,有事要快点,趁热,晚了就凉了。”反正这个冥季死了大半,就算是黑土世界,也不能让他立刻满血复活,孟帅也不怕对方玩出什么花样。 阿周的手接过了冥季,只听到一阵响动,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紧接着,就听他道:“你们听好了。暗神已经睁眼两次,第三次再睁眼,一定会苏醒。暗神是个邪神,苏醒之后一定会吞噬血食。我们离着这么近,定会受到攻击。活命的唯一办法,是主动祭祀。” 他开始说话十分生涩,似乎多年没有开口,但说着说着,便流畅了起来。 孟帅道:“祭祀不是乱来的吧?你会么?” 阿周道:“会,就算不会,也要会。我们运气不错,这里有现成的祭品。”不知他怎么摆弄,就听冥季闷哼了一声,便此寂然。 孟帅道:“不会死了吧?” 阿周道:“死了就完了。对,我是主持,还需要两个副祭官。一个第一副祭,一个第二。你们两个谁来做第一?” 孟帅道:“我做第一。” 青鸾突然出声道:“我来做第一副祭。” 孟帅毫不犹豫道:“不行。你排后面,对你有好处。” 青鸾喝道:“你这是跟我说话?” 阿周突然干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也建议这位小姐做副祭。她的血统……不过既然你坚持,你到我身边来。记得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千万不可擅作主张。” 孟帅道:“这个自然,我还想活着。” 黑暗中,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阿周在翻找什么,就听他道:“找到了。第一副祭——” 孟帅道“我在。” 阿周道:“把手给我。我要画个符。” 孟帅答应了一声。就觉得对方手伸过来,画了一个封印图。孟帅默默地记下,丢到黑土世界里研究。 就听得远处好像有震动的声音,像是地动,又像是野兽在嘶吼。几人心中暗中心慌战栗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对面的怪物苏醒,已经迫在眉睫。 就听啵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洒了出来,孟帅便觉得身前一热,似乎有人在几步之外燃起了一堆篝火。 接着,阿周仿佛念经一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他念念有词,似乎在念某种祭文,但孟帅只能听见一个一个的音节蹦出来,根本听不懂任何意思。但这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一字字震荡在他头脑中,砸的他耳边翁翁直响。 这是什么经文? 孟帅知道,这个世界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有很多有神奇的事情无法解释,如果他感觉到那段文字有魔力,那么或许就是真的有魔力。 不管怎么样……先录下来再说。 这时,就听青鸾凑在他耳边,道:“他说什么呢?” 孟帅正在录音,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大为不爽,道:“别说话——我怎么知道?” 青鸾接着道:“你不是熟悉上古文字么?怎么听不懂?”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意有所指,声音略高。 孟帅正一面和魔音抗争,一面录音,听她又来啰嗦,十分不悦,只是若他也说话,更加分心,反手按住她的口,接着专心听。 青鸾大怒,反手挡下,就要一抓将这无礼之人插出五个血洞,突然想起一事,暗道:不,不是他!一时间失魂落魄,竟从此寂然无声。 虽然被青鸾逃开,但她既然不吵,孟帅也没空理她,只是专心听这段祭祀文字。 这篇文字越到后面,念得越急,效果也越强烈,孟帅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被如此文字洗脑到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他嘴唇微动,也跟着念了起来。 真是奇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明明是一堆无意义的符号,却能流利的出口念诵,就像中了邪一样。 好在,他的精神力很强大,虽然不自觉的念诵,自己的意识还清醒,或者说,还有一部分清醒,就好像从迷迷瞪瞪的主人格里,硬生生挖出一块清醒的独立人格,进行着紧张的思考。 这是本来就该如此,还是被拉下水了?带沟里去了么? 孟帅支着耳朵,并没听到青鸾的喃喃自语,看来她比自己清醒。莫不是真有血统这个优势,她不受干扰? 就在文辞越来越紧,便如一歌到了**,突然,天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天亮,和之前不同,之前就好像天上突然出现了一轮烈日,从夜晚转到正午,又从正午再次变成午夜,骤黑骤白,无从过度,以至于孟帅除了眼睛受到了刺激,什么都没看见。 而这一次的天,是一点点儿亮起来的,就像太阳在冉冉升起,又像是隔绝光线的铁幕被一点点拉开。只是比之日出,还是要快得多。 因为这份渐变,孟帅将眼睛从黑暗中抢救出来,一点点,一点点看清周围。 周围是一片岩石地面,出乎意料的宽敞,宽敞的不像是地下。周围的空间一望无际,似乎还能看见地平线。 但孟帅并没有多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的目光,全被眼前吸引了。 在他眼前,之前见过的青袍人,也就是那个叫“冥季”的,正躺在那里。 他的身子,呈现了一个大字姓,青袍敞开,露出白花花的**。在他的身下,有一个大大的封印图,就像许多电影里描绘过的祭坛一般,将他撞在里面。封印图仿佛是以血绘制的,显红色的线条和人体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哟妈呀……目害。 孟帅恨不得自戳双眼?他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这样。眼前这种情形,充满了诡异和残酷,如果祭坛符咒上躺的是个一丝不挂的美女,那么这个场面会有些残酷的美感,但换上了一个裸男…… 赶紧把目光移开,孟帅看到了站在冥季旁边的人,那个身上只穿了短褂和布裤的男子,乍一看,好像只是个苦力。 阿周正双手合十,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着,口中念念有词。他的状态比孟帅疯魔多了,边念边颤抖,很像是孟帅以前见过的跳大神的巫婆念咒时的状态。 光芒越来越亮,孟帅心慌的厉害。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就见脚下也踩着一道鲜红的痕迹。 血色阵法的范围,远比他想象的大,把他也包括在里面。 果然! 孟帅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背,一个同样的封印用鲜血画就,在光芒下异常夺目。 果然…… “果然是你。”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孟帅不用看人,就知道是青鸾。 “果然是你,你是孟帅。”青鸾大声道。 孟帅一回头,这才第一次看清楚青鸾。 果然是个猫一样的女人。白净的皮肤,修展的身姿,那双上挑的凤眼,似乎含了一层水雾,让孟帅想起了优雅慵懒的波斯猫。 如果在旁人看,这是个大美女吧?至少也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但孟帅并没觉得惊艳,只是暗道:人声合一,就是如此了。 青鸾打量着孟帅,渐渐露出几分失望,道:“鸿鹄的眼光,还真是——”说到这里,她突然戛然而止,盯着对面。 孟帅也回过头,就见在白昼中,唯有那个方向,有一团青光在闪耀。 八三七 一只凤凰影,万千青火灯 http://..org/ 青蒙蒙的光芒,在东方闪耀。似乎近在咫尺,但又似乎远在天边。虽然光芒本身没有形状,但它们聚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巨大的朦胧的蛋。 孟帅心一提,莫名的想起古时的传说盘古开天地之前,世界一片混沌,就像一个鸡蛋一样,没有天地之分。是否就像是这样? 就听旁边的阿周大声吼了一句,念咒的声音陡然停止。底下的血阵在同一刻,发出剧烈的光芒,也是青光! 倒在阵法中冥季,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的瞳孔却是涣散的,整个人微微颤抖,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升起来,一点点往上升去。 就在那冥季离地三尺有余的时候,周围一点点明亮的天空,已经到了巅峰。 所谓巅峰,就是指,周围的明亮,已经如前两次瞬间光明一样,达到了无死角的白昼。 如果这是暗神睁眼的话,那么现在,它已经彻底睁开了眼。 突然,青光不再如蛋一样聚拢,而是出现了破裂和散射。 散射,是从蛋的上方开始的。圆弧形的穹顶,开始破裂,青光往外喷薄,溅射。 这种过程,就像是真正的蛋在破壳,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那些青光,往上喷出,大▽部分落在巨蛋周围,孟帅他们的距离,已经是比较远的了,但仍有少量的光点在附近落下。 青光坠地,如陨石砸落。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点星芒,砸在地上,都砸出一个深深的陨坑,砸的地面震动。孟帅觉得脚下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止,周围霎时间,被砸得千疮百孔,连血祭阵中也不能幸免。 好在青光毕竟稀疏,他还能躲避,便顺势越退越远,甚至退出了血祭阵图的范围。 这时,就在阵图中祈祷的阿周突然大声吼道:“你往哪里去?!” 孟帅道:“哪里安全,就去哪里。” 阿周叫道:“哪里都不安全,留下来,你是副祭,忘了么?退出去打断祭祀,大家都要死!” 孟帅停了一下,似乎在迟疑,最终还是道:“好,我会留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鸣叫从东方传来。 孟帅猛然回头,就见青色的巨蛋只剩下一半,一片光影从中升起。 说实话,光影的轮廓很模糊,很难说是具体的什么东西,只能靠想象。但若要想象,孟帅恐怕会把它想象成一只正在张开的羽翼。 羽翼正在舒展,有翎羽正在孵化。 光影展开的速度很慢,孟帅更觉得眼前的情景十分漫长,好像每一刻都是地老天荒,但他偏偏被无形的气势压住,连呼吸也不能高声。 就听青鸾在背后道:“终于……苏醒了。那是凤凰……我的……凤凰!” 声音微微颤抖,但与其说是惊惧,不如说是兴奋,兴奋从骨子里发出,再也遮掩不住。即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波折,几次经历生死危险,青鸾对凤凰的渴望依旧没有衰减。 孟帅却再没有如她一样的兴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后的应对,充满了紧张。 缓缓地,羽翼全部展开,那翅膀下的身躯,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现。 一只完整的禽鸟倩影,在空中浮现。 即使见过几次凤凰,这一次的凤凰倩影,依旧优雅完美得可以令他动心,不辜负凤凰二字的美名。 然而,孟帅却觉得,比起冰山里的凤凰,这一次的凤凰,少了一些活气。 冻在冰里的凤凰也不是活的,同样是冷的、硬的,就像雕塑,然而那样身姿依旧可以让人浮想翩翩,几乎勾勒出当初鲜活的形态。 然而这一次的凤凰影子,虽然形象上不相上下,但姿态上总欠缺了那么一分神韵,按理说,那光芒还在跃动,比冰冻的身躯更灵活,但动起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味道,就像是个精致的皮影戏。 难道说……影子只是影子,真正的青鸾还没登场? 孟帅刚刚这么想,就听到另一声鸣叫,从侧方传来。 这一声实在太熟悉了,孟帅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该来的终于来了 老灰! 老灰的身形,从他旁边一掠而过,抓都抓不住。当然他也没想去抓,他只是松了口气,眼前的应该是真正的凤凰,因为老灰所到之处,必有凤凰的行踪。 这就是“实力认证”。 果然,老灰的身形一路穿过,从青色的影子里穿行过去。 随着它的身躯穿过,青影一晃,忽然噗地一声 碎了! 原本完整的凤凰倩影,便如一块碎玻璃,碎成了千百片,只是这些碎片不曾落下,而是悬浮在空中,静静地飘荡着。 “啊”一声惊叫传来。那是青鸾的声音,声音透着震惊、痛苦和愤怒。 念咒的声音戛然而止,阿周显然也被镇住了。没有咒语,浮在半空的冥季不再上升,停滞在空中,摇摇欲坠。 唯有孟帅,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释然,反而觉得这样合理当初在冰中,它不也是这么做的? 老灰的影子在凤凰碎片中一闪,便已经再次展翅飞离,这一次,它没有回头。孟帅没能看见它口中是不是还叼着一只雏鸟。 回头,看到青鸾脸色苍白,孟帅却是暗自好笑鸿鹄也只见了冰中凤凰一面,就破碎了,你还能得到它不成? 然而,青色凤凰的影子消散,组成的青光并没有散去,相反,有越来越盛的趋势,半边天青蒙蒙的,好像有青色的火焰在燃烧。 孟帅瞪视那一跳一跳的青色火焰,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跳一跳,那是危险的警兆。 仿佛应验了一般,下一刻,那些火焰突然化为火舌,飞快的往这边扑来。 青光一动,漫天皆青,映照的几人脸上都笼罩了一层青气。 阿周突然从懵然状态中清醒,大声叫道:“暗神来了,准备祭品。跟我一起祈祷!” 孟帅问道:“祈祷什么?” 阿周大声道:“盖尼亚此!” 孟帅同样大声喊道:“那是什么?” 阿周大声道:“暗神万岁!” 孟帅跟着喊:“暗神……”后面两个字没喊出来,倒不是他觉得羞耻,而是那丛青色的火焰已经扑了过来,近在咫尺。他觉得眼前就是一片青,看不见其他。 更近……不知是否他盯着那火焰太久了,他眼前出现的不再是一整片的火焰,而是一个个的光点组成的群体。 再仔细一看,他知道自己没看错果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密密麻麻的青色荧光虫联合在一起,看来如风如火。 看清楚其中真相之后,孟帅不觉得轻松,反而越发头皮发麻。人类对虫子和密集物的恐惧大概是刻在骨髓里的,而且他深知,这世上最凶猛的,不是那些庞然大物,而是铺天盖地的奇虫。任他多么高的高手,在无穷无尽的虫海下,都能被嚼得尸骨无存。 所以说……还祭个狗屁祀啊,跑啊! 孟帅几乎毫不犹豫,转身就退,然而那虫海来得更快,几乎是一瞬间,青色的火苗就已经扑到跟前。 这时,冥季已经到了三丈高的地方,悬在几人头顶。 首当其冲! 在阿周近乎吼叫的呼唤声中,冥季的身躯瞬间被淹没。空中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是咀嚼,但每个声音都很细小,组合在一起却有嗡嗡作响的效果。 孟帅光听声音,就觉得炸了,身子一轻,人已经处于半虚化的状态,似乎随手都要消失。 然而这时,他手上光芒一闪,一道封印出现,把他固定在原地。 就听阿周的声音道:“身为副祭,你怎么先走呢?” 孟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禁锢封印?你要干什么?” 阿周从大神附体一样的状态中恢复,居然异常清醒,盯着他道:“等着。如果暗神享用了祭品,它满意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不满意,就是你这个副祭上了。” 孟帅切齿道:“所以说,副祭不是指副祭祀,是指副祭品么?” 阿周裂开嘴,原本平平无奇的相貌变得诡异起来,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早猜到了这个副祭没好事,所以才主动把那个女人的位置顶了下来,不是你舍生取义么?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现在又要跑?留下来牺牲不好么?全了你的高尚。” 青鸾愕然,孟帅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封印,道:“确实,我对你有点戒心。但不是舍生取义,我只是不习惯事态不受我控制。至于这个封印……” 是禁锢封印没错。但是…… 孟帅露齿一笑,“老子可是封印的祖宗!” 他突然一闪,终于完全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阿周身后。阿周大惊,反手去抓,孟帅一伸手,已经把他的脉门扣住,然而反手,把自己的手背印在他脸上。 手背上的封印,就像是用彩笔画上去的,完完整整的印在阿周脸颊上,只是和一般的印章不同,孟帅手背上的封印,同时消失了。 他一手把阿周压在地上,目光盯着天上的青色火焰,道:“该祈祷祭品够用的应该是你。不然你就等着喂虫子吧。” 八三八 前方和所在,新世界大门 http://..org/ >,! 两人从交流,到反杀,度奇快,一瞬间就已经完成。 阿周落在地上,脸色一片死灰。青鸾过来,冷笑道:“我说他怎么救我,果然不怀好意,现在就把他喂了虫子。” 孟帅摇头,道:“看情况。万一够用,留着他做下一顿。” 阿周本来已经绝望,听到这句话,双目中光芒一闪,露出愤怒和疯狂。 青鸾见了,突然伸手一指,往他眼中插去,孟帅手一拽,将他拽的偏了几步,这一指插在他脸上,立刻插出一个血窟窿。 青鸾冷笑道:“都说妇人之仁,我看你不如我这妇人。你看他这眼神,你饶他一死,他连庆幸都没有,立刻想到了日后怎么杀你。倘若有机会,你若不死在他手里,就算我瞎了这双眼睛。” 孟帅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圣母,会放他活着离开?我看他是触动了什么心事,倒未必是有了筹谋。” 这时,青色的火焰一闪,冥季的身体消失了。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足够了么? 下一秒钟,有了答案。 青色火焰闪了一下,往下扑来。 孟帅叫道:“分开跑——”身子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青鸾化作一道青色风气,往远处窜去。 虽然说是分开跑,但两人并没有约定方向,相差也不远。而上方的青色火焰,顿了一下,立刻分为两股,向两个方向同时追来。 孟帅是瞬移前进,比青鸾行进如风还要快些,随手把阿周扔给青鸾,道:“给你个肉盾。” 青鸾根本不接,隔空推了回去,道:“拿着恶心,快拿走。给你了。” 孟帅道:“卧槽,我也没地方搁。”突然转过身,身上血色弥漫,往前退出—— 血影杀——杀戮! 血影杀瞬间淹没了一大片青光,但还没等他看出效果,血影杀没有覆盖的青光已经涌了过来,丝毫不顾及之前的同伴,孟帅只得转身就跑,顾不得再放一招。 不行,攻击很难凑效。 孟帅的血影杀,已经可以算群攻的大招,攻击范围相当广泛,身前一百二十度都可以攻击到,但青光铺天盖地,上下左右没有死角,孟帅攻击一面,其他几面都会压过来,挤压他的空间,一旦被包围,再想脱身就难了。而孟帅虽然有护身真气,但他不敢尝试,这真气能不能顶住青色虫群的冲击。 好在他的度是绝对够用的。 和青鸾并驾齐驱不久,他渐渐地越,并一路往前去,只是青火虫度更出他的预料,连续瞬移都没能甩开。就听青鸾惊呼一声,回头一看,她已经被青火虫包围。 孟帅吃了一惊,正犹豫是不是回去搭一把手,就见青色火焰绕着她转了一圈,便即离开,紧接着也往孟帅这边扑来。 卧槽?怎么回事? 孟帅呆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青鸾的身份和血统,本来就跟青鸾神鸟有关系,或许这些青色火虫认得她的气味,并不伤她。 所以,猎物就剩下他一个了? 孟帅忍不住暗骂一声,再次启动了瞬移。 虽然瞬移甩不开这些虫子,但是保持距离,还算有富余。孟帅有黑土世界在手,精力充足,就算耗上几日几夜,也能跟这些家伙周旋到底。 然而,更坏的情况生了。 原本刺眼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如之前一般陷入黑暗,但看这样的趋势,恐怕也是迟早。 孟帅头皮麻,背后还有一片凶恶的虫子追着,要是再恢复那种黑暗,他不知道往哪里去躲,一个不小心,就移动到虫子中央。那时候,四面八方都是来啃噬他的嘴和牙齿…… 光想想,孟帅就觉得自己要吐了。他一面疯跑,一面四处乱看,想至少这个掩体躲藏一下。可是四周全是白光,看样子就是一马平川,又去哪里躲藏? 这时,就听阿周哑声道:“往左边转。” 孟帅嗯了一声,道:“什么?” 阿周道:“你不是要逃命么?我让你往左边走。” 孟帅举目望去,左边也是平坦大路,道:“那里有躲藏的地方?” 阿周道:“走就是了。这里我比你熟。” 孟帅哦了一声,道:“那就走吧。”说罢往左边移动。 阿周没想到孟帅这么容易就听他指挥,反而一时怔住,过了一会儿,道:“你耳力怎么样?” 孟帅道:“一般水平。” 阿周冷笑道:“那么一旦暗下来,就只好听我的指挥了。你最好现在把我放下,好好对待,不然天色一暗,就是我的天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孟帅心道:我的耳力确实一般,不过少说了一句,精神力还不错。也不说破,道:“你比我跑得快?跑得比青火虫还快?” 阿周哼了一声,道:“看在你算个人物份上,我帮你这一次。你要是知道轻重,就老老实实听我的。不许多问,不许多说。最快的度往前走。”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任由孟帅提着他,好像是被人抬着八抬大轿一般轻松。 孟帅算看不惯他的模样,但还算心宽,假作没看见。还是一路往前赶。赶着赶着,已经将青火虫落下一段距离。 然而,天黑了。 天色终于暗沉下去,周围恢复了寂静和黑暗。光明得而复失的感觉并不好受。孟帅只觉得心情压抑。 但好在……青光还在。 那些虫子不知是什么来历,周围一切暗了下去,连火光都不出来,虫子本身却还清晰可见。孟帅回头,感觉背后追了一团火,一片光,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却知道它们在哪里。 想想也很荒谬,明明背后是危险,却是唯一的光明。只是这光明只照着自己,丝毫没照亮其他。除了虫子本身的轮廓,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孟帅突然有所感觉,前路出现了变化。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周突然道:“上台阶。” 孟帅腿一抬,正好踏在一级石质台阶上,紧接着一级级,拾级而上。 有台阶,有人迹? 在台阶上,孟帅的行动稍微受阻,但他紧接着现,身后的青火虫似乎受到了干扰,追赶的度慢了下来。到了台阶之前,似乎徘徊不前。孟帅再往上走几步,渐渐和青火虫拉开了距离,最终,他确认自己登上了救生的船,安全了。 仔细辨认,他果然在台阶上辨认出封印的气息,虽然不算明显,但他却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好家伙,厉害。”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道,“这是什么遗迹么?莫非也是祭坛?有上古遗留的气息,因此能够控制青火虫?” 阿周突然道:“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不好意思,这里不是遗迹,而是一个聚居点。” 孟帅反应过来,道:“聚居点……这里有活人?而且还有不少?” 阿周道:“是。这里有冥族聚居。” 孟帅脚步一停,道:“冥族……冥季的种族?” 阿周道:“是。冥季是冥族的大祭司之一。” 孟帅彻底停住身子,道:“这里面,全都是冥季那样的?有多少?” 阿周道:“一百多个。冥季在族中也是修为比较高的,和他一样的,最多四五人,比他次一等的,还有七八人,其余人等皆不足虑。” 孟帅算了算,道:“那也打不过。我看算了吧。就在这儿躲一会儿,等他们散了再出去。我就不信,这些破虫子还真能阴魂不散。” 阿周道:“你不想上去了?” 孟帅道:“什么?” 阿周急促的说道:“你不想到地面上去了?还是你想一辈子留在黑暗里,和冥族人一样,就像一群不见天日,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到最后变成一群怪物?” 孟帅道:“你……你说冥族人是怪物?你不是冥族人了?” 阿周怒道:“我当然不是,你怎么敢污蔑我……刚刚你看到冥季了,没现他和我,和你的不同么?” 孟帅回忆了一下,道:“没现,擦,当时你把他撸的白条鸡似得,很好看么?我又没那爱好,当然不看了。” 阿周冷笑道:“算你运气好,也运气不好。错过了一个再也难得一见的奇景。冥族人大略上和我们长得一样,不过他们没有眼睛。” 孟帅道:“没有眼睛的意思是……眼睛是瞎的?” 阿周道:“不是,从额头开始,到鼻梁,都是完整的皮肤,眼睛的地方,就像白板,连缝隙都没有。” 孟帅闻言,立刻想到了深海中的鱼,紧接着联想到了人脸,不由打了个寒战,道:“当真如此……你是什么人?” 阿周道:“我是个误入此间的客人。其实和你一样,不过比你早几年,运气又差得多。我一来,就误入了冥族的领地,被抓了起来,成为了奴隶和预备祭品。” 孟帅哦了一声,道:“敢问你的本名?” 阿周沉默了一下,道:“周铎。”停了一下,又道,“好久没有人问我的本名。仿佛那个阿周就是我的真名一样。” 孟帅道:“不管如何,你能活到现在,也了不起,有手段。” 周铎道:“你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付出的代价,是你所不能想象的。而且和我同行的人,三十多个,除了我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我是踩着同伴的尸活到现在的。” 孟帅沉默,只道:“既然是伤心往事,就不必提了。” 周铎道:“我本来不想提起。只是我这么多年做牛做马,唯一的收获,就是摸清楚了冥族的底细。” 八三九 既非我族类,可鱼目混珠 http://..org/ >,! 孟帅的兴趣被提了起来,道:?底细,冥族人?” 周铎道:“正是。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多年,凭借应对,也渐渐获得了一些接近他们核心的机会。且他们都把我当做预备的祭品,现在不死,将来也要死,一个注定的死人,倒可以不必特别保密。所以我知道了他们一个惊天大秘密。” 孟帅听得心痒难耐,道:“你别光用形容词,快说点实质的。啥叫惊天大秘密?” 阿周道:“你别和听绯闻一样,这是正事。冥族人……或许根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孟帅一怔,先想到的就是穿越,不过冥族人有一百多号人,难道是群穿? 倘若是群穿,那么真够废的。他一个人穿来,上辈子又是百无一用小白领,没什么建树还说得过去,一百来号人穿过来,哪怕有那么几个理工科人才,加一两个经管高材生,这么多年不建立个横扫世界的帝国,已经很丢人了,何况还被人赶到不见天日的老鼠洞里? 任是阿周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孟帅在开什么脑洞,道:“你一定觉得,冥族人和我们本是一源,无意中迁入此地,经过多少年变成现在这个样的吧?错了,根本就错了。” 孟帅道:“不是么?” 周铎道:“不是。他们和我们的起源就不同。上溯万年,也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和我们的关系,就像我们和猴子的关系一样疏远。” 孟帅道:“倘若你说的是真的,他们就像……外星人?那还是我们和猴子的关系更近。不过你有什么证据?” 周铎道:“我自然有。我参加过他们的祭祀——以预备祭品的身份。深知他们的历史和我们不同。我们是龟神创世。他们却是凰神。” 孟帅道:“起源说不同?那算什么?别说不同种族,就是相隔几百里的两个部落,都可能有不同的神。” 周铎道:“什么?不同的神?你在开玩笑么?我说的不是保护神,很多部落确实有不同的保护神,不同的图腾,但是谁否认龟神创世了?天神开天,龟神创世,这是不容否认的历史。就是最偏僻村落里的小孩子也知道。我们身上,都流着龟神的血。” 孟帅迟疑了,以他前世的经验,全世界都统一世界观,显然不太可能。但周铎如此言之凿凿,也不知是他见识少,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倘若真是所有人知道,那孟帅也只得承认——和设定较劲,毫无意义嘛。 周铎道:“然而他们的神是凰神。而且凰神在传说中,是龟神的手下败将,被打得坠落火山底。他们就是凰神的部属,凰神的后代。本来是从外界降下,随着凰神一起沉入深渊。但还肩负着坚守的任务,等待着凰神东山再起的一日。” 孟帅类比了一下,大概可能是炎黄子孙和蚩尤子孙的关系。虽然“另一个世界”云云,还不能得到证实,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确认无虞。 周铎咬牙道:“这帮孙子心中仇恨我们,仇恨我们每个龟神子孙。他们还打着等凰神复活,再次打败龟神的主意,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翻身,奴役我们。在此之前,他们只能藏在黑暗里,隐藏的都变态了,一有机会,捉到我们这些上面来的,就百般折磨,比猪狗都不如。把他们一个个都杀干净,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孟帅道:“这倒是。不过我们势单力孤,想也没用。你可以骂几分钟消消气。在此之前,你能不能谈一下出路的事情?” 周铎哼了一声,道:“这些冥族人打算有朝一日反攻地上,你以为他们只是想想而已么?不,他们还留着一条通路,只是暂时封死而已。如果有一天,他们的神真的清醒了,他们会从这条路上去,对地上世界展开征伐的。” 孟帅心道:凭这剩下的一百多个人?不是吃多了就是喝多了。别说一百多个冥季,就算是一百多个我老爹那样的,出去也没戏。 要是一百多个水思归,那么……还……可能? 抛开无聊的念头,孟帅追问道:“他们果然留了通路?你知道在哪儿么?” 周铎道:“我摸索了几年,摸到了一点儿边。只是一是没有确认,二来那地方守卫很森严。我一个人闯不过去。” 孟帅道:“所以你带着我来闯?谢谢你的信任,我一定会令你失望的。” 周铎道:“我没指望你硬闯,你的修为还不如冥季,硬闯还不是找死?不过你好歹也是一条劳力,多一个人多一分机会,我有两个设想。” 孟帅道:“其一?” 周铎道:“我记得你有好几个同伴?修为实力都不弱?” 这倒是提醒了孟帅,孟帅在这里,还真有不少同伴。鸿鹄卫蝉玉任盼盼杨成云谢离姚凌波,白无青,如果勉强加上青鸾和这个周铎,连上孟帅自己,正好凑够十个。虽然依旧是以寡敌众,但好歹也算一股力量,如果做尖刀使用,策略得到,或有一战的机会。 但是光把他们找回来,就要费一分手脚。其他人还罢了,任盼盼和杨成云两个人失踪了,纵然留有联络用的封印器,也未必管用。至于青鸾……敌友未辨,孟帅也不敢就把她加上。 “其二呢?” 周铎沉声道:“其二,冥季可以利用。” 孟帅略一思索,愕然道:“你不会是……” 周铎冷笑道:“没错。冥季死了,但其他人又不知道。我们就算有足够的力量,没有确切的情报,打进去也找不到路。只有先获取足够的情报,才能事半功倍。我看你就很机灵,适合伪装成冥季,混进去探查。” 孟帅道:“等等——你特么以为这是吃大白菜呢?还混进去?我和冥季八竿子也打不着,对冥族一无所知,你让我混进去?还说不是找死?” 周铎道:“你急什么。我开始有这个念头,一路上都在想,现在已经有了思路。冥季这个人,非常适合冒充。此人狂妄自大,在冥族中人缘非常不好,虽然有亲戚,但没有直系亲属,独人独居。他有自己的理念,就是在祭祀上,和其他祭司选择的方式不同,对凰神的解读也不同,因此在族中被称为‘异类’,这一次他出去祭祀,就是因为他认定最近是暗神出世额日子,但族中其他祭司并不这么认为。所以他两个副祭都没带,就把我带走了。旁人还等着在族中看他的好戏。” 孟帅道:“可是事实证明是他对了。” 周铎冷笑道:“人都死了,对不对有什么要紧?他要是错的,还能多活几日。反正他回去,没有几个人想要欢迎,估计就是灰溜溜的回房去。不过他地位也高,一般人不敢质疑,这样也少了许多诘难。” 孟帅道:“听起来倒是不错。然而我和他完全不一样啊。难道他们都是瞎子么?哦,对,他们都是瞎子。可是他们难道就没有辨别同伴的方法?谁想冒充就能冒充?” 周铎道:“他们当然有方法。主要是通过气味,其次是声音。冥族人每个人都有特殊的气味。但是你不用担心,冥季最后的空间戒指,是在我手里的。所以我有这个……”他从黑暗中拽出什么,轻轻一抖,哗啦一声,“冥季穿过的斗篷。” 孟帅道:“我擦,不是来真的吧?” 周铎道:“什么真的假的,这就是冥季穿过的。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当然,你也有体味,但是作为先天武者,敛息屏气总会吧?到时候你就改装,自己没有气味,再穿上他的气味的袍子,别有几分相似了。”说着一扔,把斗篷塞在孟帅手里。 孟帅抱着袍子,吸了吸鼻子,还好,没什么浓郁的气息。大概冥族人长得是狗一样的鼻子,和人的鼻子构造不同。 周铎道:“冥族人的传统服饰都是斗篷,从头遮到脚。当然既然都看不见,也不算优势。不过一条斗篷的气味可能太淡了。我建议你多穿几条,叠加在一起,大概就有一个生人的气味了。” 孟帅脸都拧了,道:“不是吧?” 周铎冷冷道:“虽然受点委屈,但为了找到出路,为了不永远沉睡在地下,你连这点事都忍不了?” 孟帅长吸一口气,道:“要只是这样……也不是不能……将就。” 周铎道:“反正第一关就是这样,以后怎样,还看你的本事。哦,你还要再熟悉一下冥族的常识。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进去,算你的仆人,就像平时跟在冥季身边那样。遇到麻烦,我可以给你解围,但以我的身份,有些话是插不上的。你要做好准备,打叠精神,努力周旋。” 孟帅道:“知道了。我会给同伴信,让他们赶过来。不过他们散落在四方,赶来恐怕也要几日的时间。在此之前,我就先进去一趟。单元在他们集合之前,我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八四零 大门关风险,袖石传佳音 http://..org/ >,! 上台阶,九十九阶,孟帅站在了最终的大门旁。 大门他当然是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那庄严的门户,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里里外外都是危险。 周铎这家伙……果然特么不靠谱。 他都不知道,这扇大门需要冥族人的血统才能打开。 孟帅站在大门前翻了一顿白眼,正打算趁势撤离,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听打开的动静,只打开一线。 前面,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怎么?还打算有人来迎接你么?” 孟帅松了口气,又立刻提起了警觉,学着那冥季的声音道:“不该有人来迎接我么?” 那沙哑声音一停,冷笑道:“哦?你倒说说,为什么有人要迎接你?” 孟帅道:“你们刚刚……”他差点顺嘴说出‘没看见’这几个字,好在及时收住,道,“你们没感觉到么?暗神睁眼了。这都是我祭祀的功劳?” 那沙哑声音冷冷道:“没感觉。” 孟帅又在斗篷下翻了个白眼,刚刚天色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有眼睛的人都该感觉到,奈何这帮人都没眼睛。又问道,“你刚刚听到百鸟聚集的声音了么?那是暗神召唤群仆,证明我祭祀有功。” 那沙哑声音冷笑道:“你又在梦?百鸟聚集等待暗神,那是每年都在生的事情,今年有什么特别?说是你祭祀的功劳,你的妄想越来越严重了。” 孟帅无奈,就听那沙哑声音道:“你既然说自己祭祀有功,得到什么神启了?” 孟帅正要顺口说没有,心思一动,道:“当然有。我还要当众宣布。” 那沙哑声音道:“宣布?就你的那些异言?还想公开宣布,你想得美。倘若真得到了只言片语,回头跟大祭司说去。” 孟帅道:“我当然要说,什么时候?” 那沙哑声音道:“等着吧。等大祭司什么时候有心情再见你。”说着,转身走了。 好在他没?大门关上,孟帅趁机出溜进去,大门在他身后关闭了。 大门后的冥族世界,他是看不见,不过心中有数,就和一般的村落差不多。一百多人的聚点,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不过,据周铎说,这里曾经繁华,最鼎盛时有几千人口,也建立了一座城池,但随着人口的减少,城池渐渐衰落,只剩下一小片地方还有人在。 这也可以想象,这黑暗的地下,能有多少资源?资源的稀少,养不了多少人口,族群自然衰落。据说那些豢养的祭品,有时候也会被宰来吃。而初生的孩童都要经过筛选,体弱者会被淘汰。 孟帅走得很慢,生怕一脚踩空摔倒,好在他有精神力为支持,可以探身前几尺的道路,就好像牵着一只优良的导盲犬。 看不见,就谈不上什么风景,孟帅竖耳听着,周围偶尔也有人行,不过都在远处绕路,不知是因为冥季身份高,还是讨人嫌。 走了一阵,周铎上前,低声道:“左边,你家到了。” 孟帅停下,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果然是一套房子,大概是石屋,比起旁边的屋子,这个房间大概有十倍大,在地面上也算豪宅了。 孟帅径直进去,据说冥季独居,并没什么家人,因此进去倒不必顾忌。 进了屋,孟帅按照方位找到了主屋,摸索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到椅子还铺了一层毛皮,倒还舒服。 刚刚坐下,周铎已经含怒开口道:“你刚刚什么意思?神启?你得到什么狗屁神启了?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孟帅道:“没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刺探,摸清楚所有情况,要多久?不如想个方法,把他们调动起来,最好能刺激他们在出路上有所动作,浑水才能摸鱼啊。” 周铎道:“你还不知道水多深,就想搅混水?也不怕淹死。” 孟帅道:“摸着石头过河。我自有分寸。” 周铎哼道:“我倒不道,你是这么狂妄自大的人,和你一起做事,或许是我一大错误。你知道他说的大祭司是谁?” 孟帅道:“冥伯?” 周铎惊道:“你怎么知道?” 孟帅道:“猜的。按照起名规律……如果冥季是老四,那就这样了。” 周铎道:“原来是蒙的。蒙对了名字有什么用?你知道冥伯是什么样的存在么?那是冥族的主宰,所有冥族的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其他几个祭司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你想见他,活腻歪了么?” 孟帅正色道:“那人实力很强?” 周铎道:“当然。实力群,绝对在混元期以上。” 孟帅脸色微变,在五方世界中,混元期是各大势力的普遍高层层次,在一元万法宗中也能当长老,再往上高去——就是林岭那个层次了。 要与林岭那个层次的高手为敌?孟帅自问还远远没有那个本事。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莫非是春秋笔法?我让你说的以为冥季就是顶尖高手了。” 周铎道:“除了冥伯,冥季就是顶尖高手了。你看到那个跟你说话的冥叔了么?别看排行在前,实力还不如冥季。” 这倒是真的,孟帅有所感觉,那家伙给他的压力并不强,应该能战胜,但是,然并卵,“武者对决,人数不是问题,最高层次才是问题。一个顶尖高手,足以碾压一群次级高手。别说我有十个同伴,就算有百八十个同伴,也别想和那种存在抗衡。” 周铎道:“我当然不会叫你做无意义的事情。你以为想见冥伯就能见到么?那冥伯虽然修为高深,可也到了行将就木的年龄,大部分时间在密地闭关,只在大祭祀的时候出现。你只要躲过这个时间,动作快一点,穿过通道逃上去就不怕他了。” 孟帅道:“你说得倒轻松,你知道那通道有多长,离着那家伙闭关的地方有多远?你怎么肯定能有时间钻这个空子,让我们能够顺利逃脱?” 周铎道:“我没有把握。但若没有把握,你就不做了么?从黑暗中逃脱何等困难,难道还能一点儿风险都不冒?你要是怕了,还可以离开。无非就是一辈子不见天日罢了。” 孟帅哼了一声,用手扣住太阳穴,突然道:“你不知道冥伯在哪里闭关?” 周铎道:“不知道。” 孟帅道:“我有不祥的预感。或许他闭关的地方,和逃脱的地方或许很近,甚至根本就在一起。” 周铎惊道:“为什么这么想。” 孟帅道:“直觉,就是瞎猜。但是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一件倒霉事你预感它要生,那它就一定会生。” 周铎无言,道:“那你还敢瞎预感?” 孟帅道:“控制不住……”突然有所感觉,手伸到袖子里,果然一块联络石在热。黑暗中光他是看不见了,唯有热才能感觉。 用精神力往石头中送去,孟帅顺利的读取了其中的讯息,心中一热,反过来送回一段信息。就这么一来一往,便觉得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他这么旁若无人的联络,不代表真的无人,周铎听到孟帅彻底沉默下去,心中略慌,他本来数年没有开口,已经心如止水,陡然和人交谈之后,却已经不想再回到寂静中去,急问道:“你在干什么?” 孟帅哦了一声,道:“我已经和同伴联系上了。” 周铎道:“谁?那个有暗神血统的女人?” 孟帅道:“不是她,有点像。另外一个女人,不过和那位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周铎道:“女人还有分别?” 孟帅道:“当然有——你不是男人么,难道在你眼里,所有女人都一样?” 周铎道:“我只知道女人脆弱,我们同被抓来的一批人里,女人死得最快。最后和我竞争生存名额的,一个女人都没有。” 孟帅道:“饱暖思……生存都没解决,其他当然一无所有。我理解。不过我的同伴,刨除男女之别,也是个好的同伴。她已经到了附近,我和她约定,明天去找她。” 周铎道:“为什么不今天呢?” 孟帅道:“今天我还有事。第一件,我没有冥族人的血统,进出大门并不自由。这怎么行呢?我要找个人放点血。” 周铎道:“不错。这倒是一件大事。你可以再等几个时辰。等晚上出去。” 孟帅讶道:“这里还有日夜之分?” 周铎道:“没有日夜,但冥族人会有周期性的睡眠。到了一定时间,大部分人都会沉睡,我管他叫晚上。这么多年,我也渐渐养成了习惯,也会按照时间点困倦。到时候我提醒你,你出去就行了。” 孟帅道:“也好,那我就等着。是不是所有人的血都能用?” 周铎道:“不是,祭司以上才可以。我看你还是先定目标。毕竟晚上出去,随便碰到一个就是祭司的概率可不大。” 孟帅道:“很好。那你告诉我。祭司一层的人物里,最弱的是哪个?” 周铎道:“冥仲。” 孟帅怔道:“这是老二吧?听起来级别很高啊。” 周铎道:“对,但他多年前就残废了。现在空有名而已,不过是看他当年地位高,没有像其他老人一样遭到放逐,但也已经在等死。我带你去找他。” 孟帅道:“不,你告诉我,我去找,你就顺应生物钟,好好睡觉吧。” 八四一 凯旋归来日,夜半私语时 http://..org/ .m. 半夜——假设这时是半夜,孟帅出了门。 孟帅并没有穿那件斗篷,斗篷上气味太重,他穿的都是新衣服,而且用敛息术收敛了全身气息,再加上行动无声,在没有眼睛的世界,就是真正的隐形人。 根据周铎的提示,他很容易找到了那座冥仲的屋子,比冥季的还要大一号。 据说冥仲屋中有仆人服侍,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共一百多号人的部落,每一个人都很宝贵,多高的身份也不能随意豢奴,预备祭品有富余的时候,倒是可以使唤,但据周铎所说,几十年来,祭品从来没有宽裕的时候。 孟帅从大门进入,精神力外放,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声音,一边摸了进去。 果然有两个呼吸的声音。 怎么在一起? 骤然听到两个呼吸亲近挨在一起,孟帅怔住了。但紧接着,听到那种不同于一般呼吸的粗重喘息声,夹杂着好久没有听到过的呻吟和低语,孟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 我勒个去——不是说老东西早残了么?难道还身残志坚? 孟帅这么想着,收拢心思,准备出手。像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是个人就会放松警惕,自己大可趁机下手,少了多少麻烦。 就在他等着出手的时候,就听床上一声低吼,想来是完事了。 听声音是一男一女,至少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就听女子喘着气道:“满意了么?” 男人道:“你这个……小妖精。” 孟帅用手抵住额头,只觉得额上青筋直爆,这种词真听到耳朵里,比他亲自上床还羞耻。 就在他打算强行终止这段午夜小剧场的时候,就听女人道:“那么别忘了你的承诺。” 男人再次开口,这回孟帅听清楚了,声音果然带着几分苍老,道:“我当然不会忘,你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吧?明天?还是后天?” 那女子道:“不出意外,就是明天。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也该有个结果了。” 孟帅心中暗动,暗奇道:有事!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子是谁,有什么行动? 男人喘了口气,道:“好,终于来了。很好……我们再来一次。” 孟帅暗自“卧槽”了一句,心中骂道:死不了的老色鬼,再来一次,来个屁啊!老子在这里听墙角,要听的是具体消息,谁要听你再来一次?听你这半死不活的声音,说不定下一发就死在床上,真特么要色不要命。 就听得床上声音一动,不像是又进入程序,反而像是有人坐了起来,就听那女子道:“不行了,明天我还有事。你着什么急呢,又不是要糖吃的孩子。等行动结束,咱们日子长着呢。” 男人喘着粗气,道:“长不了。你们成功了,我就该死了。” 气氛陡然一变。 孟帅虽没听到女人的回应,也感觉到了空气中一下子出现了暗流,就像绷紧的弓弦。 良久,女人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渐渐平静下来,声音平淡,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意思。你们功成之日,就是我身死之时,这还用藏藏掩掩么?” 只听得风声一响,孟帅听出来,是利刃破空的声音,不知谁在动手。但只有一下,对方并没有还手。也没有戳中血肉的声音。 女人冷声道:“所以,这是个圈套么?你玩我?” 就听一阵低笑,男人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放心吧,这里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 孟帅心道:胡说八道,我不是人么? 女人再次喝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道:“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是我愿意帮你。哪怕是你利用完了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女人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为什么?” 孟帅心道:不会是狗血的真爱吧?也是,谁规定夕阳红就不能真爱了? 男人淡淡道:“我老了,残了,早就该死了。只是一直不死。族人也都厌弃了我,都等着我去死。我本来以为就会在冷硬的床上慢慢死去,却遇到了你。你给了我最后的温暖,你的身体让我温暖,你的体贴让我欢愉,这就够了。” 女人道:“你刚刚也说了,我在利用你。” 男人道:“有什么关系?这把年纪,这具残躯,能给人利用一把也算合算。你给了我温暖,我受用到了,快活到了,理当有所表示。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可给的,一条老命而已。你不要把他当感情,当做交易就可以。我愿意为你付钱,仅此而已。” 女人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你倒是看得开。为了付钱,把族人都卖了也无所谓么?” 男人道:“你说冥族?他们像我一样,也是风中残烛,早已病入膏肓,等死而已。不过他们自己还不知道。我也是在床上躺了几十年,才看得明白,他们却还在发梦。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不像我一样,在最后能享受一把抵死缠绵,可能会有点不甘心罢了。” 女人干笑了一声,道:“你果然看得开……也豁的出去。既然你这么放得开,那我要请教一下。如果不小心,我是说不小心,我们计划出现偏差,把你们族里的大祭司冥伯引了出来,我们要怎么应对?” 孟帅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有什么法子没有。 男子道:“如果你真的惹到了冥伯……”他听了听,笑道,“那你回来死在我身边,我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孟帅泄气,那女子更是嗔道:“胡说什么呢?” 男子声音沉重下来,道:“我没开玩笑。我是乐意见你们成功的,但是冥伯又是你们绝对惹不起的。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在他手中就像灰尘一样。所以,如果你们和他碰上了,说明天命并不在你们,你们的命数和冥族的命数一样到头了,还是顺应天命吧。” 女子怫然道:“命数?天命?你是祭司,固然真信这个,我们武人却是信人不信天的。” 男子道:“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说天命,给你们个忠告好了。冥伯……真正是神的使者,神的宠儿。能打败他的……只有神。” 孟帅过了很久,才回到冥季的宅邸,刚一进屋,就听周铎道:“怎么样了?” 孟帅一怔,道:“你不是睡了么?” 周铎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快说,把冥仲解决了么?” 孟帅道:“没有。”停了一下,道,“我把冥蒙解决了。” 周铎愕然,道:“冥蒙?排名第十的祭祀?为什么选他?冥仲要简单的多了。” 孟帅道:“因为他住的离冥仲最近么,搂草打兔子,就是他了。”他想了想,道,“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冥仲一点儿都不简单。我在他家呆了很久,始终没有把握,这才放弃了。” 周铎费解道:“冥仲?不简单?不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老棺材瓤子么?” 孟帅没好气道:“要是你只有这种眼光,那你给我的所有资料,我都要推翻重建。我是真不想这么麻烦。对了……你说冥仲有仆人,那仆人是谁,你知道么?是和你一样的祭品,还是冥族族人?” 周铎吃力的回忆道:“这我怎么记得住……是冥族族人吧。我说了,他们的祭品不够用,只出不进,这么多年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一个。” 孟帅道:“若是这样,看来我这次用的冒充**,可就是不算原创了。至少也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周铎再次追问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没什么……你说地底的原住民,除了冥族,还有其他种族么?另外,从地面上误入地下的,一定会被发现么?” 周铎思索了一下,道:“第一个问题,估计没有了。冥族人很霸道,在他们全盛的时候,有过征伐的记录,应该是把所有其他种族扫平了。亡族灭种,就算现在他们衰落了,其他种族也不可能繁衍。第二个问题……还用问么?你自己不就没被发现么?” 孟帅道:“有道理……所以说,如果有其他不速之客,也不足为奇。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看来还有好一顿折腾。”说着,他回到了床上。盘膝运行龟息功。 第二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养精蓄锐才是。 第二天一早,孟帅居然是被吵醒的。 “咚咚咚……锵锵锵!”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又是钟鼓,又是锣镲,夹杂着类似于唢呐的管乐的声音,让孟帅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前世,遇到了唱大戏的。 “搞什么?”孟帅翻身起来,“地底下也有庙会?还是哪家结婚了?” 周铎也起身,皱眉道:“不是结婚,是得胜令。” 孟帅道:“什么?” 周铎道:“就是他们狩猎之后,凯旋时奏的音乐。这帮野人,不知道什么叫音乐,就会敲锣打鼓,像耍猴一样。”他侧耳细听,突然道:“不对,今日怎么这么隆重?我寄的这种情况是……”他突然一拍腿,道,“抓到了俘虏!” 孟帅悚然一惊,道:“什么?”连忙起身,抢了出去。 八四二 阶下十五囚,恐有旧相识 http://..org/ >,! 一出大门,就是大街。远处锣鼓喧天,更加嘈杂。 孟帅披着大斗篷,往那里行去。 他第一次现,原来冥族有这么多人。原本街道空荡荡的,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排排的人,挤在前面。 孟帅心中着急,但多年练出来的城府还在,并没有跟着挤,那也太不符合冥季的身份。 心中一动,他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周围的人一静,紧接着用潮水一般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还挺有效——也不知道这些人让路是敬畏还是避嫌。 锣鼓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掺杂着脚步声,就听旁边有人道:“好。这么多年没有新的祭品,这一回竟然抓了这么多。”此人年纪不小,应该是个祭司。冥族人的生存压力很大,能活这么大岁数的,一般都是祭司。 有多少?孟帅侧耳听,数着脚步声。俘虏似乎都用绳子捆着,走路有拖拽的声音,倒是能和一般冥族人的身份分开。 一……二…… 一连数了七八个,孟帅有些惊诧了,怎么这么多? 十五个。 确认了十五个人,只多不少后,孟帅反而放下心来,他的小伙伴一共才七八个,哪能凑到这么多人?自然是另外的一拨了。 是什么人?是无意中误入的一拨武者,还是…… 他想到了昨晚听到的对话,心中暗动。据说今天或者明天就要行动了,是不是这样? 就在他打算离开,静观其变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接着旁边有人呵斥道:“老实点。” 孟帅心头一震,差点说出什么来。 好熟悉的声音。 凭借一声惊呼,很难分辨到底是谁,但孟帅肯定这个声音他听过。不是鸿鹄,如果是鸿鹄,他不会分别不出,也不是卫蝉玉,没有那么娇嫩。 那么……现在人选还剩下两个。 孟帅心中闪过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任盼盼! 原来她到了这里,不知怎的,和其他一些人混到了一起。是跟那些人一样来做事的,还是纯粹的池鱼之殃?杨成云呢?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倘若任盼盼真是被牵连的,孟帅自不能袖手不顾,就算她是有目的而来,孟帅也得在旁边看着,确认她安全无虞。一起来的,应该一起走。 孟帅有种感觉,自己隔岸观火不成,恐有被卷进去的趋势。 正要离开,就听得旁边有问道:“真是稀奇,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孟帅脚步一停:这也是个女人,也是个熟悉的女人。 不过熟悉的时间并不长,就昨天晚上吧。 这就是那个在冥仲床上交谈的女人,看来她果然有另一重身份,足以公开露面。 孟帅顺势站住,就听另一人道:“三天前,就有猎人现了一个祭人的窝点,叫了咱们族里大半武力去,埋伏了两天,昨天动手,才把他们一举擒获。可惜跑了两个,抓了十五个。咱们的人阵亡了两个,也有七八个人受伤。” 冥族人管上面来的人都叫祭人,意思是祭品预备役,也不管能不能抓住,都视之为囊中物,脸皮也是够厚的。 那女子道:“哦?这些祭人实力还可以啊,竟然伤了咱们的战士。” 那冥族人道:“是啊,是些凶顽之徒。可惜在这里,我族人是无敌的。虽然战斗中没杀了他们,但后来为了抚慰英灵,七长老现场杀了他们两个祭奠。” 孟帅心中一紧:两个?有没有熟人在? 那女子显然也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笑道:“有点浪费了。” 那冥族人道:“是有点。不过难得一次补充这么多,大家都高兴了。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叔祭祀打算举办盛大的祭祀。再用祭品。” 孟帅又是一惊,那女子已经替他问了出来:“又要祭祀一次?什么时候?” 那冥族人道:“三天后吧?叔祭"测算的吉日。据说得到了大祭司的认可,事关整个冥族的福祉,需要四个男女祭品。” 那女子道:“四个……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知是否孟帅的心理作用。他从女子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慌乱。 纵然他没听错,那丝慌乱也是稍纵即逝,倒没引起什么怀疑,那冥族人道:“确实啊,千载难逢。据说当年咱们和祭人部落互相征伐的时候,常常一次俘虏上百,一次祭祀就用上百祭品,那才是真正的盛事呢。如今可再没这样的盛事了。好容易来一次,大家都等着看呢。对了,祭祀还需要神女,可姐姐,你要参选么?” 那女子道:“我倒是想。可是要照顾仲祭司,恐怕分身不及。” 那冥族人道:“仲祭司……辛苦姐姐了。”言谈之中,自有不少轻蔑露出。这种轻蔑不是对那女子,而是对她身后的人。 那女子道:“对了,水牢很多年没用过,你们打扫了没有?别把祭品关出病来。” 那冥族人道:“没关系,这些祭人不放在水牢,只放在东边的矿牢。这是叔祭祀吩咐的,矿牢最近有祥瑞之兆,关押祭品对祭神有好处。” 那女子道:“是了。你们要好好看管,死了少了,都是你们的事。”说着转身离去。 那女子套出关押祭品的所在,孟帅也跟着受益。那女人走了,他也回去,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倘若不是听到任盼盼的声音,孟帅根本不操心祭品祭祀的事,最多也就是围观一下对方的行动,看看有没有趁虚而入,浑水摸鱼的机会。 但是现了任盼盼,那就不同了。祭祀需要四个人,两男两女,如果孟帅没听错的话,这一批人里根本没几个女人,任盼盼被选中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孟帅只觉得头疼,好在他知道,任盼盼并非无助的被抓进来,而是有目的的进来,不至于坐以待顽,但这种情况有可能出于他们意料之外,身在囹圄,他们也无法完全避免危险。 当然,那些人这几天也不会什么都不做,那女人已经知道了监牢所在,为了避免伤亡,或许会加紧行动,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冥族人的地面上不会太平。 可是什么都不做,由得那波人动手,自己伺机而动,能确保安全么?孟帅不习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 主动出击?要在那伙人面前露面么?或者找机会暗示自己的存在? 孟帅一路走回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叔祭司,您再稍等,季祭司去看凯旋,马上就回。” 就听沙哑的声音道:“凯旋……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看这个热闹了?”正是那个和他在门口对峙的冥叔。 孟帅一怔,没想到还有客人上门,清咳嗽一声,打算说两句寒暄,但紧接着想到冥季的性格,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 冥叔听到了他的声音,冷笑道:“凑够了热闹了?” 孟帅分析了一下他的语气,觉得两人关系应该不好,因此也不废话,道:“有事么?没事可以走了。” 冥叔道:“我是不想来,但到底是关于族中的大事,我还是来了。” 孟帅道:“什么大事?” 冥叔道:“三天后,我要举行祭祀,你知道么?” 孟帅道:“听说了,我要提醒你,你的解读根本不对,祭祀必不成功。” 这句话是他即兴挥,倒是合了冥季的性格,冥叔冷笑道:“我是最正统的祭司,除了大祭司,是全族祭司之。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祭祀。这一次我要用最经典的祭祀方式,需要两个副祭,你来帮我。” 孟帅一愣,立刻想起了周铎弄出来的那个坑爹的副祭,心道:怎么着,又要把我也填进去?紧接着明白,这应该是真正的副手,和上次周铎居心叵测的祭祀完全不同。 他入戏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让我帮你?” 冥叔放缓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即使解读不同,你还是族中数一数二的祭司,我需要你。这是咱们族中多少年来,最重要的祭祀了,一旦成功,全族的未来就有希望。冥族大兴,你我也会成为传说,流传永世,死后也会被凰神保佑,得到永生。为了冥族,为了你我,我希望你来帮我。” 见对方不开口,冥叔狠了狠心,道:“也罢,只要你答应,你看上的那套玉琮,还有那颗珠子,都可以给你。下次你要祭祀,我会承认你的功。” 孟帅不置可否,反问道:“两个副祭,除了我还有谁?” 冥叔道:“还有冥仲。” 孟帅这一次真吃了一惊,道:“冥仲,你找他?他还能行?” 冥叔道:“他虽然身体废了,但在祭祀程序中,还有不可磨灭的作用。若论对古祭祀的见识,你我都不如他。也只有大长老能稳压他一头。也只有他配和你我站在一起。最顶级的祭祀,配上最顶级的三个祭司,才相得益彰。这一次我要求完美。” 孟帅沉吟道:“看来你是真的赌上了全部。也罢,看在你的野心面上,倘若你真的把冥仲请来,我做你的副祭又如何?” 八四三 云散又云聚,日月照乾坤 http://..org/ “你有病么?”周铎怒吼道。 孟帅不以为意,道:“没有。你有病的话,自己吃药,不用担心传染给我。” 周铎呆了一下,继续吼道:“没有病你惹这些事做什么?你拒绝的话,因为冥季与冥叔不和,根本没人怀疑你。” 孟帅道:“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不要,不是太浪费了么?” 周铎怒道:“好机会?这分明是坑人。你知道什么叫祭祀?你有一点儿祭祀的常识么?把你拉出去祭祀,除非当祭品,不然走三步就露馅。你自己露馅不要紧,我也跟着你玩完,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孟帅慢悠悠道:“自作主张?我自己的事情当然自己做主了。不会祭祀不要紧,我可以学,恶补总是有用的。要紧的是,在之后的大祭祀里,做一个祭司,拥有更大的主动权,便于掌控局势。至于冒险,风险总是要冒的,这不是你说的么?” 周铎越发气恼,道:“你……你说得倒轻松。祭祀,祭祀是想学就能学的么?谁来教你?反正我不会,别说我,冥族这么多人,十个里面有九个不会,纵有会的,也不会教你。你就等着拆穿西贝货,一命呜呼吧。” 孟帅不以为意道:“我知道你不会,也没打算找你教。我会找人教。至于我能不能学会,呵呵,别把我和你这等碌碌凡人相提并论了。到时候我自有分教。”说着转身离开。 周铎被孟帅突如其来的“酷炫狂霸拽”镇住了,反应过来,道:“你去哪里?要去抓祭司学习么?” 孟帅摆摆手,道:“我早就抓好了,现在是去找我的同伴。”说罢扬长而去,留下周铎咬牙切齿。 再次从大门离开,出乎意料的顺利。孟帅尝试了用祭司的血统封印石,轻而易举打开大门。然后卸下那身伪装,按照约好的方向,往前摸索。 正走着,孟帅突然发现前方有人,紧接着感觉到,那绝非自己要找的人,立刻发动敛息术,整个人融入黑夜之中,就像消失了一样。 无声无息的走了几丈,就听旁边有人“嗯?”了一声,声音很轻,是个陌生的声音。 立刻有人接口道:“怎么了?” 先一人停顿了一下,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息。” 第二人沉声道:“是人么?冥族人?” 先一人迟疑道:“不像,没有冥族人的气味,也不一定是人,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第二人道:“你的感觉太灵敏,倒不是不可能有错觉。只是非常时期,宁可过度敏感,不可粗疏,走,咱们搜一搜。” 他二人分两边搜来,孟帅却已经离去,那人的感官固然敏锐,但也只是在孟帅没有特别留心的情况下,方能捕捉到一丝痕迹,一旦孟帅小心,他便再也摸不到影子。 孟帅掠过他们,心中暗忖:这些人应该也是那一拨人吧?看来他们人手很充足,已经开始在外围结网包围了。 不知道自己这边人和他们有没有交叉? 一路行来,孟帅又遇到两三拨巡视的人,对这些人的人丁兴旺有了更深的认识,按照他们的人手计算,怎么也有百人以上,说不定还更多。若不是冥族人是地主,又有大门和种种秘法保护,恐怕强攻都能攻得下来。 到了约定的地点,孟帅捏住了传讯石。就听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孟帅,你来了?” 声音是以束音成线的方式送进孟帅耳中,孟帅再无怀疑,回道:“鸿鹄——” 风声轻动,柔软的身子已经扑了过来,孟帅顺势将她抱住。 闻到鸿鹄身上淡淡的清香,孟帅心神一荡,正要低头顺势吻住她,鸿鹄手一紧,拉住他急急道:“这边来,这里不安全。” 这一声把孟帅的念头打散,只得跟着她一路跑。 一直跑了十余里,鸿鹄轻声道:“到了。大家都在这里。各位,”她扬起声音,“孟帅回来啦!” 只听四周几个声音同时欢呼,孟帅立刻分?出了好几个熟人,有卫蝉玉,也有姚凌波,问道:“大家都在么?” 鸿鹄道:“在。蝉玉和你们北方的弟子都在,只有盼盼和杨成云不在。还有……青鸾也不在。” 孟帅知道任盼盼的下落,不关心青鸾的去向,此时心中安定,道:“大家都在,那就好了。” 突然肩膀一痛,被鸿鹄戳了一下,道:“好,好在哪里?别人都在,你跑哪里去了?你可知道这几日我们多么担心?” 孟帅无奈笑道:“我说咱不能翻脸不认账吧?我是为了救你的那位青鸾才冒险的,你都忘了?” 鸿鹄道:“什么我的青鸾……你遇到危险了?怎么样了?受伤了不曾?” 孟帅道:“没有,别担心,我好好的。大家既然在这里相会,想必都遇到危险了。你们不也一样么?遇到冥族人了?” 鸿鹄道:“冥族人?就是那些地底人吧?是啊,遇到他们了,不过他们倒还罢了,麻烦的是另外一拨人。” 孟帅道:“你说那些祭人……其他人?怎么称呼他们呢……” 鸿鹄道:“日月族人,他们不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 孟帅道:“日月族……原来如此。他们叫这个名字。” 谢离这时候开口道:“他们给自己起的名字,其实并非一族人。日月族,就是说他们曾经生活在日月光照,朗朗乾坤下的武者,不是那些不见天日的地底人。” 孟帅点头道:“听起来倒也有理,你们对他们很熟?” 谢离道:“还算熟吧。这两日没干别的,就和他们纠缠了。” 孟帅道:“你们和他们交手了?敌对关系?” 谢离道:“也不算纯粹的敌人,或者该说是……亦敌亦友?敌友未辨?之前我和蝉玉在的时候,偶遇他们,曾遭他们盘问过身份,当时他们言语无礼,行止粗鲁,一言不合,我们就动上了手。现在想来,固然他们无礼,我们也操之过急。” 就听卫蝉玉哼了一声,孟帅心中已经有数,谢离可不是急躁的人,这小祖宗的脾气却是很大的,发起来自己都怕,定是她先动手。 谢离接着道:“当时我们两边都是两个人,动手之后还是我们占上风。只是后来打伤了他们中的一个,他们便叫援军来,一呼啦五六个人,追着我们打。要不是后来遇到了鸿鹄姑娘,我们就倒大霉了。” 鸿鹄接着道:“我也是返回来时正遇到他们,见他们被追杀便帮着他们。将他们都打散了,又遇到了凌波和白先生。我们一路打,一路走,和他们交手过好几次,有时占上风,又是又被压下,就来到了这里。” 孟帅道:“这么听来,就是对头,何来亦敌亦友?” 鸿鹄道:“后来我们遇到了冥族人。你知道的,同仇敌忾,也算并肩战斗过。但战斗完了也没全和好,打跑了冥族人,还是不对付。是了,前一日,日月族人中有人过来见我们,有修好的意思。” 孟帅道:“他们人多,咱们人少,若是他们主动言和,那也可以接受啊。” 白无青没好气道:“虽说是言和,但话里话外都是招揽之意。他们只想我们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孟帅哦了一声,谢离接着道:“而且招揽的态度不算太好,也不算重视。领头的那个跟我们谈话还算客气,也介绍了自家日月族人的来历,问我们愿不愿意加入。但他旁边的人却是冷嘲热讽,言下之意,我们若不加入他们就完了。这自然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策略,我本来想,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又有共同的敌人,暂时联合也没什么。但他们看我们,就像是随便的一群碎催,连条件都懒得开。分明没有诚意,加入他们并非上选。” 孟帅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你们拒绝之后,他们没有翻脸?” 谢离道:“暂时没有翻脸,我们也很客气,用的是缓兵之计。主要是推脱我们的首领不在,要m他回来才能做决定。” 孟帅道:“你们说的首领是……” 谢离道:“当然是你。” 孟帅呼了口气,道:“我就知道。” 鸿鹄道:“好了,现在你回来了,你觉得我们应该加入他们么?” 孟帅道:“等等吧,我刚回来,什么都没了解,不可能现在就做决定啊。至少得见到他们的人才能权衡吧。” 鸿鹄道:“那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或者马上,或者过一会儿。昨天他们说过,今天还要来一次。哦,是最后一次。” 孟帅道:“最后一次?也就是说你们不归顺,他们就要动手了。” 谢离道:“倒没这么说,只是他们暗示,日月族人已经打通了上升的渠道,只差最后一击,倘若我们还不加入,那就永远别想搭上这一趟车了。” 孟帅点头,他已经有点头绪了,知道日月族人指的“上升渠道”在哪里,正要说什么,就听不远处有人扬声道:“几位,按照约定,我又来了。” 八四四 座中谈来往,脑内较高低 http://..org/ >,! 对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声音低沉但悦耳。 从声音判断,这是一个沉稳理智且拥有强烈个人魅力的人,孟帅心中下了判断——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实力。 论修为,当然是要远强过他的,但这没什么,修为比孟帅高的人很多,但只要在混元期内,他还没怕过谁。但这个人,确实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又道:“哦?多了一位,这位朋友就是你们一直在等待的领么?” 孟帅暗自佩服,他没有特意使用敛息术,但因为习惯了收敛,存在感是很低的,对方竟然隔着这么远就能感觉到,果然实力不俗。 他很平静的回答道“幸会,在下孟帅,有劳兄台久侯了。” 对面的那人哦了一声,道:“孟兄……没想到你怎么年轻。我闻到你的气味,知道你是少年俊才,没想到听到你的声音更年轻,真是英雄出自少年。” 孟帅暗道:这家伙鼻子这么灵?凭气味辨人,那不是冥族人的技能么?难道说在黑暗里呆久了,可以进化? 这时对方已经走近,孟帅感觉到有三个人,一前两后,中间那个人应该就是说话的那位。其余两个也不是弱手,只从表面上的修为算的话,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却是能压制自己这边的。 “在下日月族人,先忝为族中主事之人,名乾承。”一只手伸了过来。 看这个姿势,是要握手么?孟帅略感诧异,这个世界的日常礼仪中,并没有握手这一项。 他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被乾承感觉到了, 乾承缓缓道:“在这地底下,谁也看不见谁,只是行常礼没有意义。何况目不视物,大家都缺乏安全感,只有互相碰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才能够安心。孟兄以为然否?” 孟帅笑道:“承教了。”说着伸出手去,跟他握了一握。握手这种事他在现代常做,也不会觉得别扭,道,“请坐。” 鸿鹄他们暂居的地方,是有些乱石作为家具摆设的。 乾承坐下,他身后的两个人却还站着。孟帅刚坐下,对方已经开口道:“孟兄,咱们武者喜欢痛快,我就不绕圈了,你对加入我族是怎么考虑的?” 孟帅笑道:“乾兄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不知你们对我们的定位是怎样的?” 乾承道:“孟兄此问,看来是有意来投,只要条件合适了?” 孟帅道:“有益则合,有害则分。既然要对我的同伴负责,那么我本人没有任何倾向性,权衡而已。” 乾承哈哈一笑,道:“好,果然直率。先,我要说明,我对招揽诸位诚意十足。日月族人要展壮大,每一分力量都必不可少。毕竟我们几乎无法繁衍,扩张全靠各位加入,而人员来源又实在稀少,若不抓紧每一个人,部落早散了,我们也早被冥族人吃光了。” 孟帅道:“这一点我是十分敬重你们。在地底生活不容易。” 乾承道:“每一个进来的人,只要成为我们的族人,就是自己人,也是战友。与子同袍,同仇敌忾。我们保证庇护每一个人,照顾每一个人,当然,每一个族人也会为部族努力贡献力量。” 孟帅道:“真是理想的天国。” 乾承笑道:“孟兄真是聪明人,我言下之意你是懂了。在我们族里,每一个族人都值得重视,但总有一些人值得特别重视。他们都有过人之处。比别人强大,比别人聪明,或者有特殊的本领。要想成为这样的人,就要展示出自家的本事。” 孟帅笑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乾承道:“孟兄有意试试么?” 孟帅道:“先等等……” 话音未落,就听乾承背后一人道:“别啰啰嗦嗦的,咱大哥叫你拿出点本事来,你若怕了,就老老实实当个族人,若是不怕就过来动手,我看你配不配。” 孟帅笑道:“稍安勿躁。”说着,精神力如潮水一般冲了过去,牢牢锁定那人。 他的精神力在地底世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这是和他自己比,和一般精神力被锁住,连体外都出不去的武者相比,他还有碾压性的优势。 那人后面的话被猛地堵住,整个人也僵住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股柔和的精神力传过来,似乎要融化孟帅禁锢的精神力。 孟帅见好就收,不和那股精神力接触,直接解除了锁定。 从刚刚两股精神力的擦肩而过来判断,对方的精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深不可测,孟帅也不奇怪,能把日月族人集合起来的领,理当本领出众。 孟帅也不追击,收回体内,道:“我说了稍等片刻。” 乾承道:“刚刚你不是开始了么?你说开始就开始,说收就收,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孟帅道:“刚刚是我冒进了,我只是想说,还没有说在前头就动手,那就死错误的前提,前提都错了,无论后面怎么演进,都是错误的结果。” 乾承道:“还要说清楚?难道还不够清楚么?咱们较力,若你赢了,在族中大事中可有一席之地,若是输了……我也能保证你们不受欺负。” 孟帅摇头道:“如此说来,不分成败,我们都要归你们?这怎么可能?只有分与合两种结果。合则宾主尽欢,分则一拍两散。” 乾承一笑,他背后又有人喝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一拍两散要散到哪儿去?” 这是另外一个跟来的,之前那个被孟帅用精神力刺激的现在都没能开口。 孟帅很诧异,乾承居然带了两个炮仗过来,两人性情一模一样,那带出来有什么作用?不应该带一急一缓两个人搭档着效率才高么?是日月族没人么? 乾承道:“如此倒也痛快,还有么?其他条件?” 孟帅道:“我希望矫正一个词,我可从没说过投顺,我建议换成‘联合’。” “胡说八道!”两个声音一起响起,刚刚那个没开口的也进入了暴跳如雷的队伍。 “你他么是什么东西,你们就那么小猫两三只,也配和我们说联合?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端了你们,看你们还敢嚣张……” 孟帅掏了掏耳朵,心道:我就说不能带两个炮仗出来,活脱脱俩二踢脚,除了响,有什么意义?至少要带一个能冷嘲热讽的出来才够趣。不然斗嘴都没意思。 “不知足下的人的意思,是否就是足下的意思?”孟帅问道。 乾承沉吟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道:“很好,虽然条件开得很高,但也是条件啊。不过孟兄,我提醒你,条件越高,需要的能力越强,若是没有与之相比的实力,恐怕是……” 孟帅道:“自取其辱,我知道。” 乾承道:“好。你说联合,双方联合,自然是平起平坐了。也就是你我身为双方领,也要平起平坐了?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和我平起平坐的本事?” 孟帅笑道:“可以试试。” 乾承身后两人也不由得诧异,他们领的本事,他们都知道,只能用神龙见不见尾来形容。从没人敢挑战领的权威,这小子也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领肯答应出手,也够稀奇的。要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亲自和人动手了。在他们看来,领屈尊降贵,亲自出手,已经是给了那小子天大的面子。 鸿鹄也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要动手,不由皱眉。她是凰金宫座,修为不在孟帅之下,见识不俗,她能感觉的出来,对方的实力惊人。说实话,她一点儿也不看好孟帅,即使偏心,也不认为哪怕都打成平手。 孟帅岂能不知双方的差距?他也感觉到实力有差距,不过仗着自己有些底牌,看哪一笔能诈对方一下,把这一场接过来。 乾承笑道:“其实在这里动手并不合适。这周围还有冥族人,动静大了,恐惹麻烦。最好选择动静小一点儿的手段。” 孟帅道:“比如……” 乾承道:“刚刚我们不是差点交锋了么?不如趁此机会继续?” 精神力交锋? 孟帅略一沉吟,精神力交锋确实动静最小,而且能挥他的优势。他本来就是精神力强大,可以越级挑战。 而且……他还能作弊。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精神力是他最可以作弊的一项,尤其是最近他对黑土世界的掌控越来越娴熟之后,有些作弊的方法,能让他看起来精神力像神一样。 他之所以沉吟,不是不敢,只是在想这家伙是不是不安好心。精神力交锋固然方便快捷,但是很危险。一旦纠缠起来,就像是对拼真气,很难收手。两败俱伤的可能性也很大。孟帅很怀疑对方不安好心。 不过,既然出了题目,他就不能退避。 孟帅点头,道:“可以。” 乾承道:“请君入瓮。” 孟帅觉得这话简直不吉利,闭上嘴,放出了精神力,对方的精神力已经蔓延过来,两人精神力立刻交接在一起。 孟帅就觉得身子一震,立刻换了个天地。 八四五 何物山河动?火星撞地球 http://..org/ 周围陡然明亮起来。 对于在黑暗中滞留了太久的人来说,光明很美好。 一刹那,孟帅以为又是暗神睁眼了,知道他看到了周围的世界,和之前看到的地底世界完全不同。 这是一片蓝色的世界,天上有一碧万顷的云,地下有蔚蓝的河水。河水弯弯曲曲在他脚边流过,汩汩流向远方。 这是……幻术? 不对,孟帅看着自己的身体,虽然和平时一模一样,但却是虚化的,这证明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精神体。就像他进入黑土世界一样。 这个世界……可能是虚构的世界,这是——摄魂入念! 卧槽,太强了! 孟帅心中一紧,这才知道对方的强大。至少在精神力方面,这应该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一个人。精神力已经能构筑世界,如此完整,还能把其他人的精神摄入自己的世界,这已经近乎神通。对方应该是专修精神力的顶尖存在。 他的精神力根本没法和对方相比,不管是量上,还是质上。他现在的精神力攻击,还停留在变幻形状,要么成刺,要么抡大锤的地步。而对方已经能构筑完整世界了。就好比一方已经星际殖民,一方还在石器时代一样。 如果不是质量差距如此之大,他也不会一交手就脆败。被摄入对方的世界,虽然还没受到伤害,但实际上已经输了。在对方的主场,他没有翻身的机会。 除非…… 孟帅正在想,前面一虚,对方出现了。 这还是孟帅第一次见到乾承的人,之前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声音。乾承看来三十多岁年纪,相貌端正,气质温和,略有一点短髯,就像个带有书卷气的学者,而不是武者。 紧接着,孟帅的目光就放在对方的衣着上,对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袍,宽袖缓带,十分潇洒。款式却是外面不常见的。 蓝色长袍外,还绣着一个大大的符号。孟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似乎是第一次见。 总之这个人从头到脚,从衣饰到相貌,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孟帅绝对是第一次见到他。 乾承也在打量孟帅,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孟帅道:“真是不错的地方。”他一面打量这里,一面开始做准备。 乾承道:“你也看出这个世界的好来了?不错,这里是我的国土,我的乐园,我可以为所欲为。孟小弟来这里,不妨客随主便。”说着,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孟帅的周围,陡然升起了高墙,三面严严实实的环绕着他,只留下一面露出光线,就是面对乾承的方向。 孟帅陡然想到了漫画中一招经典的招数,大概可以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暗道:不是来那一手吧?但愿我的外挂有效,不然老子今日要归位。 表面上,他还是礼貌的笑道:“客随主便,本是常理。只是不知道足下待客之道如何?” 乾承嘴角一挑,扯出了一个过分的,近乎阴森的笑容,道:“我的待客之道,就是倾其所有。”一面说,轻轻一抓,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根短枪。 嗖—— 短枪飞了过去,擦着孟帅耳根飞过。 好快! 这把枪是从他的手上瞬间出现在孟帅身前的,没有经过空中的飞行,就像穿越了空间一样,根本不给孟帅躲闪的机会。 脸颊一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血。 正好擦过他的脸颊,划过一道伤口。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预兆可是不妙。 孟帅摸了一下,道:“我确认一下,在这个世界受的伤,不会带出去吧?” 乾承眯起眼睛,道:“我本来应该主动给你解释的,没想到你已经察觉到了关键。不会,这个世界的所有伤害都不会直接表现在外界,最多磨损你的精神。直到精神磨损殆尽。你也不会死,最多变成行尸走肉。” 孟帅道:“还好,虽然我长得一般般,但是还不想破相,有了女朋友之后,更不想了。” 乾承笑道:“英雄出少年,你现在还这么冷静,倒令我佩服。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话音未落,数根铁链凭空出现,从孟帅的脚上缠起。孟帅伸脚踢开,铁链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比活蛇还灵敏。 移形换位—— 孟帅身子一动,立刻在另一边出现。脚下的铁链顿了一下,消散了,然互从他背后凭空生长,霎时间将他缠住。 乾承目光炯炯,开口道:“不要徒劳了。我说过,在这个世界,我无所不能。你的武力都不值得依仗,唯一值得依仗的,只有你的意志力。” 这时,孟帅已经被缠的紧紧地,如同一个打好的包裹。墙从他背后出现,铁链的一头挂在墙上,把他挂了起来。 乾承道:“本来我最讨厌人挑衅我,不过看在你年少轻狂的份儿上,可以给你个认输的机会。你认输,我放了你,加入日月族,我还可以好好的培养你,善待你的伙伴。” 孟帅尝试着挣扎,稍微一动,铁链就再次捆得近了些,渐渐地勒进了肉里。 好在他没有特别用力的挣扎,只是尝试了一下,他是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和世界主人较劲儿的,只是确认他想要确认的信息而已。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慌乱,一举一动都有目的。连乾承都感觉到了他的镇定,诧异的看着他,道:“怎么样,同意,还是拒绝?如果拒绝,我们可以直接走下一步。顺便说一下,缓兵之计无效,在这里的世界就算过了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孟帅道:“在外面也只像是一秒钟。是不是?”真是一模一样啊。 乾承道:“其实你我交手,在你进入世界之后就可以结束了,进我的世界,你已经输了。只看会输多少,会不会连性命都搭进去。再问你最后一遍,认输么?” 如果他的副手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乾承居然会一再给对方机会。要知道乾承面上如沐春风,其实心狠手辣,行动就会杀人。他现在看起来咄咄逼人,其实比起平时,已经显得优柔寡断,甚至婆婆妈妈了。 孟帅在铁链的绑缚下,叹了口气,道:“我是真不想拒绝。” 乾承目光森然,道:“但是……” 孟帅道:“没有但是。我只是说,我确实不想拒绝,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动手折磨我。” 乾承道:“你怕疼?” 孟帅道:“我自然是怕疼。我的意志力也够薄弱,而且心眼小。你一动手,不管之后如何结束,我肯定会记仇。其实到现在为止,我对你印象还不错,真不想改变。” 乾承道:“到现在你对我印象还不错?” 孟帅道:“奇怪吧?我也奇怪。因为有一种……”他咽下了“亲切感”三个字,道,“你别以为我跟你套磁。我是说,趁着现在还来不及,换一种方式吧。” 乾承道:“比如……” 孟帅道:“正面放对。” 乾承正想大笑,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突然,就觉得脚下一震。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天上地下开始摇晃。 地震了! 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是他构筑出来的世界,被他全盘掌控,他不动,一根草也不会动,怎么会有地动? 然而地既然动了,他的心自然也动了。 一瞬间的失神,铁链立刻出现了裂缝,孟帅一挣,立刻挣脱。 乾承回头盯着他,孟帅伸手往上指去,道:“别管我了,看天上。” 他抬头,就见本来碧空万顷的青天,竟塌陷了半边,有东西正在接近。 那是另一个世界。 有山,有水,有土壤的鲜活世界。 那世界正在毫不停顿的靠近,靠近一寸,周边的世界就崩溃一寸,蓝色的环境碎开,被白昼般的天色所取代。 乾承脸色越来越白,这些碎掉的世界,不只是虚构的幻影,也是他的精神力,每破开一寸,都是对他的精神力的侵害,他的身体也开始虚化,甚至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晃起来。 咚—— 一声巨大的碰撞,两边土地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这一次引发了从所未有的大地动。让乾承站立不稳,一路踉踉跄跄跌了出去。 等在在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震动停止了,只留下一幅奇景。 两块土地,以垂直的角度咬合在一起,相接处仿佛山壁突出,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然而土地的颜色,一边灰,一边蓝,又泾渭分明。 不仅仅是地面,天空也像是积木一样插在一起,蓝色天和白色的天同样以一条明显的界限相接,过度的如此明显,又如此自然。 乾承盯着双方的接缝,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见眼前人影一闪,有人越过了界限,站在对面。 从乾承的角度看,对方是站在九十度垂直的土地上,随时都要掉下来,但对方偏偏站的很稳,很直,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一点儿也不吃力。 孟帅笑着看着他,道:“你看我的世界怎么样?” 八四六 开诚为缘故,心照本不宣 http://..org/ 黑暗中,两声闷哼。 双方等候的人立刻围上来,道:“怎么样了?” 刚刚孟帅和那位首领约定精神力比试之后,各自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在黑暗中,这种寂静尤为诡异。虽然明知精神力比试本该如此,双方众人还是紧张了起来。尤其是根本看不见两人表情,也就根本分辨不出输赢。 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煎熬,终于有了动静,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又再次紧张。 胜负如何? 就听乾承开口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这话一开口,孟帅这边的人立刻就是一喜,孟帅接着道:“承前辈相让,勉强算个平手。这样也好,以和为贵。?” 如此便越发确认了结果,众人都把心放下,平手结束,也没撕破脸,省了多少事。只有乾承两个副手暗自诧异:没想到这小子并非不知天高地厚,是有真材实料了。 乾承道:“第一局以和论,那就再比第二局吧。” 孟帅脸色一沉,心中暗恼此人不知好歹。他说是作平手,哪里真的是平手了? 就在刚刚,两个世界互相咬合,主动权完全在孟帅手里。同样是世界,一方是虚构的,另一方却是有实体的。黑土世界奥妙无穷,孟帅精神力虽然比不上对方,但只需要一分精神力,就可以驱动万方土地,再凭借黑土世界本身的神妙,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在那种情势下,孟帅再催动一下,把对方的世界撞毁也是寻常,但孟帅还是止住了。一来,为大局着想,对方是一个大势力首领,掌握力量远胜自己,无论是彻底毁了他,还是重创他撕破脸,都是后患无穷。在对方正在策划大事的当口,这么做殊为不智。 二来,算孟帅的私心。他早就言明,虽然乾承没做什么好事,但他还是心存莫名的亲切感。再加上敬对方在精神力上的惊人艺业,存了惜才之心,这才住手。两人虽然没有言明胜负,但应该也是心照不宣了。 没想到出来之后,乾承居然还老起脸皮要求第二局,孟帅暗自恼怒,道:你是觉得我好欺负么?虽然上一局是有些其他因素,可你也输得毫无侥幸,再来一局我怕你么?这回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声音放凉,道:“请出题。” 乾承缓缓道:“还是那句话,你我正面动手,会引起轰动,要比试,就要选一种无害的方式。现在附近有不少冥族人出没,你我现在出门,各自取一个首级,谁回来的快,级别高,就算赢,怎么样?” 孟帅哦了一声,道:“也好。” 回头跟鸿鹄交代一声,两人各自离开。 离开数里之后,孟帅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道:“什么事?” 在他身后,乾承的声音同时响起,道:“就在这里说罢。” 两人同时说话,都是一怔,乾承笑道:“看来我们还算默契。我还担心你误会。” 孟帅道:“误会什么,你不是找我出来,有话要和我说么?难道你还真要再比一次?” 乾承道:“再比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换种方式,现在出去抓人,靠运气定胜负,太粗糙了。” 孟帅好笑道:“说这样比试的也是你,说粗糙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 乾承道:“不如把战线拉长一下,只看我们在后日的行动上,谁出的力气多,就算谁赢,怎么样?” 孟帅听到“后天的行动”,心中暗动,道:“什么后天的行动?” 乾承笑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以你的本领,若说在冥族之中,半点风声都没受到,我是不信的。” 孟帅呆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怪我反应太慢,叫你给诈出来了。你怎么看出来的?闻味道闻出来的吗?” 乾承道:“说是闻出来的也差不多。精神力分辨,本来就是与闻差不多。你身上淡淡的冥族人的气息没有散去,那也不是你本身的味道,应该是冒充了冥族?吧。而且级别还不低。像是祭司以上的味道。” 孟帅只得佩服道:“这样也行?我服了。”他想了想,道:“你既然发现了,本可以做条件谈出来,掌握先机,却又瞒下其他人,单独出来跟我说,这是变公事为私事么?” 乾承道:“公事已经结束了。在精神世界,你赢了。我来找你,本就是为私事。再斗一场,更是私心。你若不肯,那也是本分。” 孟帅哦了一声,对于他直言认输,感觉稍好,道:“既然如此,再斗一场也无妨。可是以你这个比法,不管输赢,都要到最后才见分晓,那时我们或者已经重见天日,或者都命赴黄泉,输赢还有意义么?” 乾承道:“与公事无关。我刚刚说了,你赢了。就按照你说的,我会以日月族的名义与你们订立盟约,你我携手,做成这件事,也可以分享胜利果实,这是绝不会变得。至于下一场,是我们之间的游戏。可以挂一点儿彩头,如何?” 孟帅听他说得诚恳,便接受了他的善意,轻松道:“什么彩头?能请教你怎么分辨气味么?” 乾承道:“这都是最寻常不过的精神力技巧,你精神力已经到了由虚化实的地步,难道不会这些么?” 孟帅略感尴尬,道:“其实……我对精神力的掌握,还差得远呢。” 乾承皱眉道:“怎会如此?那不是浪费了你的天赋么?你我血脉倒置,在习武上终究难有成就,付出如此代价换来了强大的精神力,你怎能如此不用心?” 孟帅正要哈哈一笑,陡然一惊,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蔓延,打了个冷战,道:“血脉倒置?” 乾承“嗯?”了一声,道:“怎么?你不是坤系的?”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我是。” 果然! 怪不得他感觉这么熟悉,还有如此的亲切感,这和他当初见到血影时的感觉如出一辙。怪不得那身蓝衣服也觉得眼熟,血影的衣饰和他的穿衣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血影时大红色,他却穿蓝,两人身上的徽记,也有位置的区别,他一时没想到。 乾承满意道:“我就说么。除了我乾坤家族,哪还有这样天赋秉异的精神力天才?孟帅是你的化名么?你真名叫什么?” 孟帅道:“不,这就是我的真名。我就叫孟帅。” 乾承愕然道:“你真姓孟?为什么?” 孟帅啧了一声,道:“为什么这个问题,可就有点难以回答了。简单来说,我姓孟,是因为我爸爸姓孟。” 乾承竟不觉的这是玩笑,愕然道:“你真姓孟?父亲不是乾坤家族的人?” 孟帅道:“不是。我母亲是。” 乾承连声道:“怪哉,怪哉。家族虽也有外嫁女,但是外嫁女的乾坤血统是不会外流的。没听说外姓人能继承乾坤家族血脉的。” 孟帅道:“是么?这么说你们家的基因在y染色体上了?” 乾承哪里知道孟帅在鬼扯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道:“奇怪,奇怪。倒不是说不可能有女子传接,只是能凭女身流传血统的,血脉一定极其纯正,必是嫡系中的嫡系。这样的女儿,家族怎能允许她外嫁?” 孟帅耸耸肩,道:“家族都没了,家规还有什么用?我老爹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可也不算辱没了乾坤家族的门楣。” 乾承失声道:“什么家族没了?你在说什么?”他突然语气转厉,喝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家族没了?”他伸手去抓孟帅,孟帅听到风声,身子轻轻一转,乾坤移位挪开。 远离了几步,听到对方在黑暗中喘气,显然情绪激动,孟帅琢磨了一下,道:“我说前辈……你在地底下呆了多少年了?”乾承看来只有三十多岁,但这样的修为早不能用外表判断,实际上有几百岁也不稀奇。 乾承仔细回忆,道:“嗯,多久呢?我有点忘了,地底下没有日夜,也很难清四季……三十年,还是四十年了?说不定有五十年。难道说,我落到地下的这段时间,家里有什么变故么?” 孟帅道:“你肯定落下来三十年以上了……因为……三十年前……”他想了想,想用什么婉转的说法来徐徐告知,就听乾承哑声道:“家破人亡?” 孟帅沉默,就是默认。 黑暗中一阵死寂,紧接着,就听得一声呻吟,似哭泣,又似悲嚎,但只有一半,便戛然而止,仿佛一口水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吐不出,半悬空得格外难受。 孟帅也觉得难受,他和乾坤家族谈不上感情,但也渐渐有了牵连,再加上恻隐之心,心情也很压抑。毕竟,对于一个在地底下生活三十多年,一直向往出路,马上就要成功的人来说,黎明之前听到这样的噩耗,痛苦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仿佛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若断若续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听乾承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家族现在怎么样了?请你仔仔细细告诉我。” 只短短片刻,他的声音往下沉了一个八度。 孟帅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所知不多。你看我的年龄,就知道我没赶上。不过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八四七 故事里的事,计策中的计 http://..org/ 将从血影、孟会凌、包括冯源那里等到的信息综合了一下,孟帅将往事告知。换来的是一片死寂。 乾承没出声,孟帅感觉他坐在了地上,姿势像一座雕像。 过了一会儿,乾承开口道:“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乾子他们几个了么?” 孟帅道:“我认识的,就剩下那么几个。” 乾承长长叹气,道:“支离破碎,真是倾天之祸。不幸中的大幸,其他人都去世了,乾子和坤女的血脉都没断绝。按照族中传说,只要这两支还没断绝,乾坤家族就不会断绝。” 孟帅道:“乾子我知道是血影,坤女应该就是……” 乾承道:“行雁,我落下之前,她还是个来去如风的少女……你都不知道你母亲当初的身份么?” 孟帅道:“我知道她,但没见过她。” 比起真正的母子,他的情感谈不上强烈,但到这个世界久了,对自己身份认同感越来越强,情感便越来越真实,这句话也掩藏不住淡淡的怅然。 乾承听出来了,此时他心中也不免百感交集,道:“行雁是个骄傲的丫头。她虽然是女子,行事比男子都大,只是我们都说她太骄傲了,将来如何能够延续血脉?当然坤女也可以终身不婚,那就只能从小一辈的女子中再选一个继任者。只是那一代,正好她和乾子是姐弟,血统又极其纯正,简直就是族中典籍中记载的最完美的双子。若是不能直接以血脉留存,实在可惜了。我们当时都说,谁配得上行雁呢?” 孟帅静静地听着,乾承道:“她既然留下血脉,就是没有死在大劫中了?她后来怎么样了?” 孟帅有些迟疑,道:“去世了。” 对于坤行雁怎么去世的,他一无所知,只知道她确实死了,孟会凌也因此心死,甚至后来有些疯狂,但他并没有谈到过妻子死去的详情。孟帅也没问,说到底,他并没有特意关心过。 乾承道:“这么说,世上坤女的血统,只有你一支了为族人的报仇的重任,就落在你和乾子身上了?” 孟帅道:“该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这个世界的角色,为母族报仇,已经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乾承道:“很好,很好。如果叫我重见天日,这仇恨也有我的一份。” 孟帅道:“冒昧问一句,日月族人的意思,应该就是乾坤的意思吧?” 乾承道:“当然。日月光照,乾坤朗朗。这名字便是为我纪念家乡取得。” 孟帅问道:“这么说,日月族人就是乾坤族人了?乾坤家族在地下,还留下一支足够的人脉么?” 乾承无奈道:“哪有那么多人呢?日月族现在一共一百一十四人,真正属于乾坤家族的也不过是最开始和我一起落下的十二个人。你知道我是坤系倒置,我身边的人自也不是家族的精锐。要么血统不纯,要么和我一样倒置。刚刚那两个护卫,也是我在家族中的护卫。除了忠心,其余可取之处并不多。” 孟帅道:“乾坤倒置虽然会阻碍修为,但你不是也拥有了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样算下来也不吃亏啊。” 乾承叹道:“你果然不懂。乾坤倒置的血脉,确实有可能在资质以外获得某方面超出寻常的力量,一般乾系倒置力量暴增,坤系倒置精神力超强,可是那几率也非常小。譬如你我这样获得了好处者百不存一,一般学武的资质废掉倒是肯定的。我的修为还是父亲用药喂出来的。这也是因为我从小展现了精神力天赋,有培养的价值。不然也不会在我身上砸那么多丹药。别说别人,我收养了一对孩儿,从小就引导他们展现天赋,也只有一个成才,另外一个……” 孟帅心道:这么说我就是那个资质废掉,其他长处也没有的平庸之辈了。 乾承道:“刚刚你说想要请教我精神力使用的方法,等我们上了地面,你来找我,我自会倾囊教授。咱们乾坤家族有一套自己的精神力技巧。” 孟帅大喜,道:“多谢前辈。” 乾承道:“前辈便生分了。你是行雁的孩儿,我们之间的辈分还是很清楚的。你可以称呼我为舅公。” 孟帅算了一下,舅公比自己长两辈,略有些难以启齿。 乾承也不勉强,道:“等我出去,见到乾子再确认吧。家族的族谱,应该在他手里。” 孟帅道:“说的是,怎么样也要先上去地面才是。不如先说一下后天的行动。” 乾承道:“这是正事。后天的行动,我已经策划了很久,应该有八分把握。不过再加一重保险也是好的。正好,留你的人做一招暗棋。” 孟帅道:“就是我们假装不相与谋,然而暗中照应么?” 乾承道:“正是。一会儿回去,我们可以联手演一场戏。” 孟帅道:“好啊,我最喜欢演戏了。不过一般演戏都是给特定的观众看得。一会儿回去,我们身边有需要看戏的观众么?” 乾承沉默了一下,道:“你很聪明。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演戏给谁看。希望我们是在白费力气。因为一旦用得上你这招暗棋……” 那说明乾承他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孟帅道:“希望我坐享其成,什么也不用干,就搭您的顺风车便是。” 乾承道:“无论如何,你要注意安全。我也不问你在冥族干什么,只要你别心急,别暴露。既然是暗棋,越暗越好,除了你,没人知道最好。倒是我们的计划,你应该心里有数……” “砰——”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虽然出了一声,但留下的人都感觉到了两件东西同时落地,只是因为间隔太短,只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是冥族战士,一等战士,首领级别。”孟帅先开头说话。 “我这也是狩猎队的首领。”乾承立刻接上。 “奇怪,这里好像只有一个冥族队伍,还有两个楸领么?”孟帅诧异地问道。 乾承笑道:“只有一个吧?除非有人杀小卒子冒充。” 孟帅哦了一声,道:“反正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只听乾承身边的人一声怒吼,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赖上咱家首领么?” 孟帅道:“岂敢,我还没提别人呢。” 乾承道:“少年人,说话要注意些。有些指桑骂槐的话,说出来别人笑话,给家里人抹黑。” 孟帅大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乾承不紧不慢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半句都嫌多,何况再说一句?” 孟帅冷笑道:“好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有你这句话,输赢都不重要了。” 乾承道:“输赢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孟帅笑道:“我看结果已经分明了。” 乾承道:“结果已经有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孟帅道:“将来谁后悔还不一定呢。” 乾承道:“好。” 两人一句顶一句,如行云流水,旁人只听得一愣一愣,哪里插得上话? 等反应过来,乾承和孟帅已经停下,只余下空中浓浓的火药味。 就在其余人以为下面将有大战,也绷紧了弦蓄势待发的时候,乾承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看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孟帅道:“到底是乾先生,黑灯瞎火的,连天色不好都能看得出来。好走不送。” 乾承转身就走,他的两个手下立刻跟在后面,走到半路,突然道:“孟小弟,既然大家从此没有关系,我就最后提醒你一句。这附近冥族人出没,你们要小心,别遭遇不测。” 孟帅扬声道:“谢谢你啦,看好你的族人吧,别走丢了。” 等到乾承离开,鸿鹄等人才如梦初醒。鸿鹄道:“所以刚刚你们是谈崩了,对不对” 孟帅道:“不错,你真聪明。” 鸿鹄打了他一下,道:“你跟他说话阴阳怪气,怎么跟我也这个调调儿?找打。” 孟帅求饶道:“我错了,女侠。你想听什么就点,我都说出来。” 鸿鹄反而略感忸怩,只叹道:“谈崩了也好。我们谁也不依靠,就靠自己。说实话,他们我信不过。” 孟帅道:“说的也是。不过接下来要小心了。除了冥族人,日月族人也要保持警惕。” 谢离道:“下面我们怎么行动?” 孟帅道:“虽然说不依靠日月族,但不耽误我们利用他们。至少在他们行动的时候,我们要跟在后面。不过最近几不在。这里由……”他迟疑了一下。 鸿鹄道:“交给谢离。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指挥。” 孟帅点头,道:“那就劳烦谢离了。”他其实也觉得就能力偏向来说,谢离比较合适,只是从身份上来说,鸿鹄更高。在五方世界中的地位,鸿鹄比孟帅还高不少,要她服从北方一个寻常弟子,是比较失礼的事情。现在她认可谢离,孟帅也就放心了。 谢离道:“多谢信任。”又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去?怎么又不在?到底我不如你,你老是不见人,我真怕关键时刻顶不住。” 孟帅道:“我正要说这件事。我已经混进了冥族。”他大概说了一下,道,“他们的计划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将计就计,我说一下我们的计划。” 八四八 读书有百册,掘地需三尺 http://..org/ 简单交代了一下计划,孟帅再次?了回去。.xshuotxt 作为双方甚至三方较力的交汇点,孟帅确实很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真有些“日理万机”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他一面赶路,一面抽时间回了黑土世界一趟。 回到黑土世界,光明再次降临,孟帅感觉舒服了不少。 这一次,他直奔一座小院。小院中一个消瘦的青年坐在椅子上等他。 这人就是冯源,和之前的冯源又有不同。大概黑土世界真是个风水宝地,别看冯源现在还是那么消瘦,但至少已经是正常人的范围,和之前随时要死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尤其是之前深入骨髓,和他本人几乎拆分不开的阴厉气质,现在几乎消失不见,他斜倚在椅上,竟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见到孟帅,冯源从椅子上撑起身子,道:“公子……” 孟帅忙往下按手,道:“你坐下,别动,我真怕你又一头栽倒。” 冯源好歹还是站起来,用手扶着椅子站稳,笑道:“有劳公子关心,不过源如今已经没那么脆弱了。” 孟帅道:“那就好。多修炼养生的内家功法,纵然不能习武,至少能增长力气。” 冯源道:“多谢公子关心。”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道:“公子要的东西在这里。” 孟帅道:“好极了,就等你呢。”接过竹筒,却感觉轻飘飘的,微微一怔,打开一看,空荡荡的竹筒里,只有一根铜条。“这是什么?” 冯源道:“公子要的资料,我锁在箱子里了。这是钥匙。” 孟帅点头,道:“我去取来。” 冯源道:“我带您去。”说罢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他走路很慢,但好歹还算稳定,走到屋中,指着柜子下面道:“在那里。” 只见他所指处,竟有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孟帅吃了一惊,道:“这么多?我不是就叫你把祭祀的流程和知识整理出来么?”一面说,一面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摆着一排书册,箱子装满了大半。 冯源道:“是。上面一部分,正是您要的祭祀方法。不过为了您方便,我还多整理出了一些冥族人的生活背景、常识、风俗以及其余应该了解的资料,都放在里面。哦,还有一册地图。主要是冥族内外的图册。内部的详细一些,外面的就粗略了点。您弄来的那人是个祭司,不是战士,对外面的情况知之不详。” 孟帅点头,道:“效率很高。我才把人给你一天而已。” 他早就有心了解一些祭祀的知识,因此昨晚抓了那个倒霉的叫冥蒙的祭司,扔在黑土世界里,叫冯源替自己审讯。 本来这种事他自己也可以做的,不过一来他没时间,二来也想趁机看看冯源的手段。 这位大爷从西方出来,在黑土世界里就是治病修养,嘛事不干,吃喝都是孟帅负责,他也不能白养这么一位吧? 不过事实证明,冯源还是很能干的。毕竟冯源不是武者,不会用一些简单快捷的精神力手段,在短时间内能有条不紊的从一个祭司身上整理出这么多资料,手段果然不凡。 至于用的什么手段,孟帅不会去想,也不能细想。 翻了翻最上面一本祭祀的流程,孟帅只觉得虽然个个都是熟悉的文字,但组合起来如同天书,看来要下一番功夫研究了。 而且,不止这一本,还有下面一大堆…… 孟帅揉了揉额头,道:“这工作量不小啊。” 冯源道:“您没问题的。我知道您在悟性和记性上都超出常人。” 孟帅道:“承蒙高看。你把那家伙处理掉了?” 冯源道:“没有。我还要继续挖掘。” 孟帅愕然,道:“还要继续挖?你都挖出这么多东西了——”他伸手一指箱子,“那就是个普通的祭司,又非核心人员,还能挖出什么来?” 冯源笑道:“其实是我在挖掘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旦挖掘到底,对公子的大计都有帮助。” 孟帅道:“等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有什么大计了?” 冯源道:“您忘了么?之前我们商议的,建立您的基业的事啊。” 孟帅这才稍微想了起来,这个还真有提过,不过是冯源在说,他一直没什么概念,反问道:“一个冥族祭司的记忆,和我的……基业有什么关系?” 冯源道:“我不是一直在说,您需要一个立足点么?如今五方世界寸土寸金,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您要是想要抢一片地基,一定要赶走另外一个势力,这并不容易。反而如今,倒是有一个好机会。” 孟帅愕然道:“你说地底世界?你打的这个主意?这黑洞洞的世界我一天都不想多呆,还要在这里建立立足点?” 冯源道:“我倒觉得,这里非常合适,足够隐秘、独立,还有前人留下的财富。至于黑暗……也不是没有转机。” 孟帅皱眉道:“转机?转机在哪里?” 冯源道:“等我再挖掘一下,整理好了向您汇报。您可以先看看资料,对了,这几日找机会,多接触一点儿冥族的历史和知识,我需要更多的材料。” 孟帅道:“也罢,就看有没有机会。不过我这几日已经忙的要死,你还给我加工作量。” 冯源道:“恕我无礼,您应该把这件事放在比较优先的地位上。毕竟这可是您自己的事。” “草——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孟帅一面查看祭祀的典章,一面心中暗骂。 隔行如隔山,每一门学问从入行开始,循序渐进,怎么也得几年苦功。祭祀也是如此,虽然孟帅认为这东西形式大于内容,但光形式流传了这么多年,也已经繁复无比,不是外行人能够掌握的。 孟帅的悟性算是天下少有了,但也消化不了这些繁琐的知识,无奈何,只好把这些知识一股脑的记住,到时候就生背出来,临阵磨枪,总是有用的。 这时他才觉得有人做文案工作的好处,若非冯源将这些知识系统的梳理出来,归纳总结,强行成文,他连背都无从背起。之前觉得自己可以冒充祭司混过关去的想法,果然还是天真了。 周铎见他一本正经的背诵,冷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看你怎么蒙混过关。” 孟帅道:“我若混不下去,你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你替我记一部分,到时候提词。” 周铎道:“我?我是什么身份?根本上不来台。我上不了台,你下不了台,倒是合适。” 孟帅正要说话,就听有人道:“季祭司在么?” 孟帅微感讶异,道:“她怎么来了?” 原来此人就是冥仲身边的女人,孟帅没见过,但听过她的墙角,也知道她是日月族人,来这里卧底已久。一瞬间,他以为此女是乾承派来联络的,但紧接着觉得不是,他和乾承约定,只做真正的暗棋,不会跟这边人有联络。且他隐藏的身份连乾承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会知道? 那么她来干什么? 孟帅还没想好,对方已经进来了,道:“季祭司安好?” 孟帅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必对她太客气,直接道:“怎么?仲祭司有事?” 那女子道:“是。仲祭司问您,是否要参加后日的祭祀?” 孟帅道:“参加。” 那女子道:“既然参加,仲祭司问您要不要去看祭祀台?” 孟帅微感惊讶,道:“祭祀台好端端在那里,每年都要启用,需要去看么?” 要知道冥族人的生活很单调,基本上除了狩猎就是祭祀。祭祀有专用的祭祀台,以前是每月都要祭祀。三天一小祭,七天一大祭,各种年节祭祀层出不穷。后来人口减少,祭品也不够用h慢慢就荒废了,但每年几次祭祀还是要保证的。冥蒙的记录里解释的比较清楚,孟帅才刚刚复习过。 那女子道:“您有所不知,叔祭司对这一次祭祀非常重视,不用寻常的祭祀台,启用了祖地老祭坛祭祀。” 孟帅哦了一声,道:“这么隆重?”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祖地老祭坛,顺嘴答应而已。 那女子道:“正是呢。那祖地有多年没进去过人了,叔祭司倒是进去过几次,却不叫上您二位,这样在最后的祭祀中,主动权不都在他一人之手了?因此仲祭司觉得应该进去看一眼。” 孟帅心道:这挑拨的毫无技术含量。但他对这件事非常有兴趣。大概是被冯源提醒过,要多接触冥族的历史渊源,从中挖掘隐秘,他有个预感,这或许就是他的一个大好机会。 当下他问道:“仲祭司行么?自己去?” 那女子道:“仲祭司最近身体恢复了不少,精神更旺。纵不能自己行走,有我扶他去,耽误不了您二位的事儿。” 孟帅心道:莫非她也要去祖地刺探?有什么任务么?便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去看一看,祖地如今什么模样了。” 八四九 行动如朽木,出语似惊雷 http://..org/ 第二天一早,孟帅到了冥族祖地!入口。.xshuotxt 亏了他有一天时间缓冲,晚上又进了一趟黑土世界,补习了一下祖地的知识,不然今日就蒙圈了。 只是冥族祖地是冥族最神圣的所在,就算是一般祭司也休想靠近,能够搭一点儿边儿的,只有四大祭司,正好到冥季截止。冥蒙最多只知道祖地的入口,里面是一眼都没有见过的。 孟帅也只需要知道入口,还有一些常识而已。 据说这祖地是冥族存在时就有的,与凤凰传说有关。孟帅本以为这里应该和冥族传说中那个能够离开的通道有关,结果问了周铎,说完全不在一个方向。这片祖地只是一片死地,格外神秘而已。 考虑了许久,孟帅还是带着周铎去。他需要有人在合适的时候支开那女人,让他方便行事。其实周铎本人挺机灵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人中独自活下来。只是大概活得太压抑,现在脾气有些暴躁,甚至有默默变态的倾向。 临去之前,孟帅提醒周铎小心那女子,隐晦的点明其身份不简单,周铎道:“我早就觉得这样。冥可服侍冥仲很长时间,完全没得到回报。一个妙龄女子,服侍一个行将就木,而且失去权柄和财产的老头,又不是亲戚,若说没有目的,这可能么?” 孟帅想了想,道:“说得有道理,其他人没怀疑过么?” 周铎冷笑道:“冥族人有时候也算是……单纯吧。他们不往那里想。大概是觉得冥仲到底是个祭司,带点神圣气息,有人倒贴也情有可原?” 孟帅道:“反正你别被坑了就行。她叫冥可,我应该怎么称呼?” 周铎道:“以你的身份,称呼一个‘可’就行。除了和你一样的几大祭司,没有一个值得你加称呼的,一律直呼其名便是。见到几个大祭司也就加个祭司。其实冥族人的称呼非常简单,部落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到了祖地入口,孟帅便感觉两个人正等着。从精神力感应来看,应该是一个人搀着另一个人。被搀着的,当然就是冥仲。 靠近冥仲,孟帅才发现他真是个老人。身上一股腐朽的味道,即使在空场中也弥散不去。孟帅很奇怪当初在他房中竟然没察觉,大概是当初浓浓的味道把这种腐朽盖住了吧。 冥仲感觉到了孟帅的靠近,道:“季祭司来了?” 孟帅道:“仲祭司好。进去?” 仲祭司道:“这地方只有咱们俩能进。走吧。你搀着点儿我。” 孟帅上前搀扶,冥仲离开冥可,一下子压在孟帅胳膊肘上。孟帅顿觉手臂一沉,仿佛架了一个大麻袋,顿时心中暗骂:这老家伙不是把全身重量都压我这儿了吧?你道你是美女么?还要我抱着你。 祖地入口是一个洞口,有一道向上的斜坡。不知道是否是冥族人没眼睛的缘故,一般的建筑都不用阶梯,反而用斜坡。孟帅也只在大门外面遇到过一个阶梯而已。 洞穴越来越深,变得湿润起来。这是好地方,地下世界资源非常有限,包括水资源。冥族城中只有有限的几眼泉水,好在人口少,并不吃紧。 走着走着,孟帅突然一僵,险些停步。冥仲道:“怎么了?” 孟帅道:“没事。” 原来前方隧道,竟有若隐若现的灯火。 在遍地都是瞎子的冥族人聚集地中,竟出现了灯火,火光还能被看见,这不是天大的怪事? 但孟帅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扮演的冥季也没有眼睛,断然不可能看见灯火,若是表现出破绽,恐怕瞒不过身边这老狐狸。 走了几步,灯火越来越近了。孟帅这才发现,这是一盏巨大的长明灯,灯的造型有些像是凤凰,当然因为抽象,有点看不准,里面盛的灯油已经见底了。 接着这盏灯火,孟帅能看到周围甬道的开凿的痕迹,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这里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他从冰雪世界出来,过一段甬道,当时鸿鹄就说那是凰金宫的风格,和这里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说,什么凰金宫风格,冥族风格,恐怕同出一源了? 路过灯光的时候,冥仲突然叹气道:“不知道灯火灭了没有?” 孟帅道:“还……还真不知道。”刚刚那一句问的突兀,他差点说秃噜了。 冥仲道:“据说这里点着一盏长明灯。一旦灯灭,就是我族气运结束的时候了。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灯火什么时候灭?” 孟帅闻言,不由得往灯里看了一眼,看了那浅浅一层油底,暗道:你们族的气数要尽了。 冥仲缓缓道:“我猜气数要尽了。” 孟帅心中略一紧,总觉得这老家伙意有所指,道:“我不这么看。” 冥仲哦了一声,道:“你觉得冥族还有美好前程么?” 孟帅道:“当然。”不知为什么,在这老头儿面前,他总是觉得紧张,尽量少说话,学习冥季的声音也力求完美。 冥仲道:“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我听说你对族人的前途特别悲观,甚至认为族里人完全错了,所以你才出去私自祭祀。听说你甚至想要抛弃族人,独善其身。” 孟帅暗自警惕,道:“你在指责我么?” 冥仲道:“没有,我怎么会指责你?我只是感叹,殊途同归。族里的危机,咱们几个都感觉到了。叔祭祀呢,是不肯放弃,大搞祭祀,要逆流而上。你呢,是另辟蹊径,企图绕道而行。我呢……我看得开了,顺势而为,已经不介怀了。” 孟帅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继续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道:“叔祭祀痴心妄想,你……呵呵……” 冥仲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也罢,既然你还想试试,就在祖地里找找灵感吧。你还记得祖地的传说么?” 孟帅道:“这我岂能不记得?”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说说而已。 冥仲道:“人皇补天之后,灵土四散,万类神兽皆争土。我凰神就是那时和恶龟争土败落,本身灵源丧失十之七八,牵连我等族人。冥族在那时被夺去了光明,夺去了风雨雷电,草木霜露,从那时起,我们就注定是残躯。” 孟帅心中一跳,凤凰与龟的战斗,他曾听过不止一次,但这个叙述似乎涉及的层面更深,甚至不像个神话了。 冥仲继续道:“当初我们的族人,之所以没和那些四散的叛徒一样,主动融入龟神的世界,一是为了信仰,二来是凰神有所期许。希望凰神还有归来的一日,我们都是它忠实的使者,神之下,便是我们掌握。现在看来,祖先当初的选择错了。” 孟帅听得不住思索,答道:“纵然祖先知道今天这个结果,当初也会那么选择。” 冥仲道:“这话简直不像是你说的。你以为祖先真的只是传说中的圣人么?我们一族,是凰神的直系血脉,受到凰神牵连最大,直接失去了眼睛,就算不跟随凰神,恐怕也难以立足。除非积极和外族通婚,但我们的血脉就会混杂。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等待下去,等待到苦尽甘来的一天。只是未必真的有这么一天。” 孟帅道:“那些叛徒未必过得就好。或许也早死光了。” 冥仲道:“不,他们过得很好。不但血脉延绵至今,还在地面上还建立了大势力。叫做什么金宫……” 孟帅暗道:凰金宫?但这三个字决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因此就没接这句话。 冥仲继续道:“总之今日我们如此,有当年种下的因,也有我们自己防范不严,走了歪路带来的果,不可救药也,不可救药也。” 孟帅听着渗然,他虽不是冥族人,谈不上感同身受,但也察觉出那种绝望,尤其是在黑暗中,望着那盏摇摇欲坠的孤灯,感觉冥族人的性命就如灯中清油,走向枯竭。 冥仲道:“你知道老虎么?” 孟帅愕然,道:“我……”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怪冥仲说话天马行空,让他来不及反应。 冥仲道:“据说是地面上的猛兽。它活着的时候,威风凛凛,如同天上神明,但死之前,什么豺狼鬣狗,什么兀鹰秃鹫,都敢觊觎它,这就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就如我们冥族人现在。” 孟帅心中一沉。如果说刚刚那番话他只是感觉意有所指的话,这几句话就毫无疑问了—— 冥仲果然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他怀疑自己么?还是其他? 孟帅警觉起来,然而并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毕竟眼前只有一个老头,在有灯光的情况下,不超过他的瞬移范围,他随时都能制住对方,反而不着急打草惊蛇。 他只是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有宵小觊觎我冥族么?谁?” 冥仲嘿嘿冷笑,道:“危险就在身边,也许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许是我们最亲密的人。”他缓缓道,“你觉得我身边的那个女孩儿怎么样?” 八五零 烛光照斧影,内外皆惊魂 http://..org/ 孟帅他们进去一段时间,周铎默默等待。 这时,只觉得香风及体,莺莺呖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周。” 周铎猛然一醒神,道:“可姑娘?” 说话的正是冥可,她凑近了,温热的气息轻巧的吹在周铎耳边。周铎忍不住退后一步,却被一只纤手揽住,柔软的声音在耳畔说道:“你躲什么?” 周铎只觉得心跳加速,道:“可姑娘……你什么意思?” 冥可轻声道:“不要紧张,我只是跟你说说话。阿周,我记得你来冥族已经十多年了,是不是?” 周铎放平了呼吸,道:“十二年了。” 冥可道:“十二年,你的同批早都死伤殆尽,作为祭品尸骨无存,就你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活得这么如鱼得水,你很了不起啊。” 周铎道:“如鱼得水?你说我?” 冥可道:“不说你说谁?冥季祭司是咱们族中最有实权的祭司之一,你又得到了他的信任,在族中的地位比一般的祭司都不差呢。” 周铎双目睁开,无人能看见的瞳仁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他能活到今天,最重要的依靠是谨慎,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要知道这种地方,没事还会祸从天降,何况自己惹是生非?孟帅觉得他还挺暴躁,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就遇到孟帅一个还算可以相信的人,情绪发泄的多了些,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冥族人,他全身上下都是武装板甲。 因此冥可一跟他说话,他立刻警醒起来,觉得此人对自己有所图谋,只是顺着她说话,固然不得罪,也绝不说什么嫌疑的话。 现在听到冥可充满诱导性的话,他每根汗毛都炸了起来,下警惕心到了极致。 然而,正因为如此警惕,他反而接过话头,道:“季祭司何等人物,我哪配得上他的信任?” 冥可笑道:“你不用谦虚,听说季祭司连祭祀都带着你。你还能学到祭祀的本领,我们这些人都没机会。” 周铎琢磨她的意思,道:“仲祭司不常出来,不然姑娘早已是副祭司了。” 冥可道:“我可没那个想法。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哪一日仲祭司少了祭品,把我也祭祀了。” 气氛急转直下,周铎都没想到她会如此直言,道:“你……你什么意思?” 冥可道:“啊哟不好,一不留心把实话说出来了。不过,纵然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吧,别看你现在安全,早晚……你也是个祭品。” 这话要是几日前说,能把周铎炸懵,然而这时他却冷静得多,只道:“你想说什么?” 冥可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早就认清楚现状了吧?如果有机会,你一定想要脱离冥族,甚至……回到地面上?” 周铎脸色一变,立刻想到自己和孟帅的计划泄露,强压下恐慌,道:“机会?机会哪有那么容易?” 冥可道:“是啊,机会虽然不多,但总是有的。就怕机会送到你面前,你却抓不住。” 周铎神色变化,心道:不对,不是指的是我们,那么就是他们?孟帅说她身份有问题,看来是不假。然则她找我干什么?道:“哪里有机会?我怎么看不见?” 冥可的手往前伸,揽住了他的脖子,越发凑得近了,道:“冥族有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你听说过么?” 周铎道:“略有所闻。你到底是什么人?” 冥可的手微微一紧,压迫得他略感窒息,但她的手法异常娴熟,这点点窒息并不让人感觉到威胁,反而令人觉得隐隐的……兴奋。 “你确定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她低声道,“知道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铎微闭上眼,道:“想知道。绝不后悔。” 冥可道:“好。我们是和你一样,想要离开这里的人。我们算是老乡呢。” 周铎呼吸都急促了,道:“你们?你们有多少人?敢说离开这里,你们有什么本事?” 冥可道:“啊哟,直接就来探底么?好吧,我给你个表示。人比你想象得多。我们是早就筹谋等待,等待机会的人。我们的人手遍布冥族,已经安插了许多内应,你看看我就知道,连冥仲身边的心腹都是我们的人,你还不相信我们的实力么?” 她的手再次收紧,道:“现在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你身边那个?”孟帅反应了一下,“你的女人?” 仲祭司喘气道:“就是她,你觉得她怎么样?” 孟帅道:“是个……很迷人的尤物。” 仲祭司道:“是尤物,也是毒蛇。就是觊觎将死的猛虎中的一员。” 孟帅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冥可的身份,而是震惊冥仲居然说了出来——说好的温柔交易呢?那床上的话全是哄人的话么? 他定了定神,问道:“为什么那女人会是毒蛇?她不是族人么?” 仲祭司冷冷道:“早已不是族人了,她是个奸细,混到我身边就是想要为他们的阴谋铺路。” 孟帅真情实感的问道:“你既然发现他是奸细,为什么不杀了她?纵你杀不了她,还可以出首,族人自然替你杀了她。”他是真不明白,紧接着暗道:莫非是舍不得她的身体?先吃干抹净了再一脚踹死,老家伙够毒的。 仲祭司淡淡道:“杀了她不难,但我留着她还有用。” 孟帅道:“什么用?”暖床用? 仲祭司道:“你觉得,咱们冥族现在第一大祸害是什么?” 孟帅道:“外敌?” 仲祭司冷笑一声,道:“你莫非在玩笑?” 孟帅沉默下来,他觉得再说下去恐怕要穿帮。冥仲冷冷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冥族第一大祸害,就是冥伯。” 孟帅一抖,差点失声问道:“为什么?”但好歹咬住了,没吭声。 冥仲道:“难道不是么?以一族养一身,穷奢极欲,挥霍无度,这都罢了,最可恶的是嫉贤妒能。当年怎么对待你,怎么对待我,我就不说了。这几年咱们族中有多少好苗子,就是被他生生扼杀。他当政的这一百年来,冥族衰减了三分之二。再让他作下去,还用什么外敌,自己内杀就死了。” 孟帅没想到是这个演变,试探道:“当年你的旧伤……” 冥仲低吼道:“没错,就是他害的。他嫉妒我在祭祀上比他有才华,害怕我超越他,就下那样的黑手。还有你这几年连番被排挤,明明是族中祭司中最有天赋的,却屈居叔祭司那个废物之下。一些正论被打成异论,遭人孤立,都是他一手推动。” 孟帅大概找准了脉络了,心思也活络起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能把他怎样?” 冥仲道:“所以我才要推动这件事。我不能拿他怎么样,就驱狼吞虎。让人来收拾他。” 孟帅道:“你还真看好那些人。你确定能引来猛虎,至少是群狼?冥伯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冥仲道:“我知道,但我也没全指望他们。我对他们的期望并不高,只要他们给我杀掉冥伯的走狗冥叔,再把冥伯引出来就行了。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去死了。至于冥伯……我会有办法的。” 孟帅道:“什么办法?” 冥仲道:“告诉你也无妨。诅咒,我会用诅咒杀他。” 孟帅一惊,这他还真知道,恶补的知识里面有这一条,诅咒是冥族除祭祀之外的另一大秘术,且更加神秘,冥蒙那种层次只闻其名而已。 他试探着问道:“可是诅咒的代价……” 冥仲道:“代价就是我的生命。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孟帅也猜到一点儿,诅咒的代价很高的,冥仲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寿命,就算死一次,都未必够得上诅咒死冥伯。 除非……死一万次。 就是一般所说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看来冥仲真把冥伯恨到骨子里了。 孟帅倒是不在乎冥仲死不死,他只在乎冥仲会不会把天捅漏了收不了场。一旦冥仲按计划把冥伯引出来,他那个诅咒又不管用,这个锅不知道往哪里砸。 唯一的好处,就是孟帅现在知道了冥仲的计划,他便可以选择,是静观其变,还是扼杀这个心机深沉的搅棍? 倘若他不想要这个变故,现在一头放倒冥仲,可以阻止这个危险的变化,但同样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譬如乾承他们的计划要很大程度上仰赖冥仲。倘若冥仲半途死掉,计划必然胎死腹中。 本来一个计划夭折不算什么,但两天之后就要祭祀,若不能动手,任盼盼他们可能有危险。孟帅同样不能冒险。 这时,冥仲道:“我死之后,冥族就靠你了。” 孟帅道:“靠我?你还真有信心。你刚刚自己也说了,冥族已经病入膏肓,谁也救不了。就算你咒杀了他,最多出一口恶气,到底也不是回天之术。” 冥仲道:“我知道。我没要你做首领,我要把冥伯引出来的另一层意思你知道么?” 孟帅道:“愿闻其详。” 冥伯道:“他占据那个地方太久了。等他出来之后,我要你把族人安安全全的护送到理想国去。” 八五一 千尺壮丽画,一梦理想国 http://..org/ “这就是理想国。” 祖地的中心,是一处巨大的祭坛。 孟帅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祭坛。其他能与之相比的建筑也少见。祭坛修建得富丽堂皇,通向上方的阶梯都是黄金做的,上方缀着数颗宝珠,氤氲生光。 孟帅在祭坛前惊叹,暗道:这么奢侈的祭坛,却给全族都瞎的冥族用,这不是做戏给瞎子看么? 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黑暗的地底么?不是所有光源都会被吸收么?怎么这里又能看见了? 还有之前的灯光也是…… 孟帅心中惊喜:莫非此地能看见光亮,脱离了绝对的黑暗? 这真是个好地方。孟帅再次打量起来。 祭坛的形式非常独特,唯一觉得眼熟的,就是前面立着的一个碑。这个碑孟帅没见过,但是摸到过。底下一直乌龟,驮着巨大的石碑。和之前堆在外面的卜辞甲片一模一样,只是型号放大了几十倍。石碑越有三丈高,旁边立着数根铜柱。每根铜柱上放着一个……骷髅。 黯淡的珠光下,一个个骷髅在铜柱上并排放置,黑洞洞的眼窝对着孟帅,仿佛黑洞。孟帅咽了口口水,扭过头,不会承认自己身经百战,竟会被普普通通的骷髅吓到。 这些都是当初的祭品吧? 骷髅头上全是积灰,祭坛上装饰的黄金与黄铜也被蛛网覆盖,看来是荒废已久了。这些华丽的装饰没了人气,与顽石何异? 孟帅正在打量,就听冥仲道:“我刚刚问你,还记不记得理想国。“ 孟帅道:“我自然……”说话时回头,突然把半截话咬住,差点咬住舌头。 因为在黯淡的灯光下,他第一次看见了冥仲的脸。 传说中,有一种鬼怪没有脸,夜里会出来吓人。孟帅听到过传说,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没脸,就能吓人。 直到看到冥仲,他才知道,无脸鬼一定是一种极其恐怖的鬼怪。 面前的冥族人,只是没有眼睛,好像在头上蒙了一块白板,在灯火映照下,已经令他毛骨悚然。饶是孟帅胆子不小,还是忍不住退后一步,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忘了。 冥仲道:“以前我们讨论过,你说理想国应该是虚幻。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地面,现在你还这么认为?” 孟帅额了一声,亏了他在跟冥仲走来此地的时候,跟黑土世界确认了一下,略知道了理想国是什么东西,道:“你觉得是真的?理想国没有崩溃,还留在这里?我们进了理想国之后,就会拥有一双眼睛?” 冥仲道:“我也不信。失去光明是神的诅咒,我们无力改变。但我相信,凰神留下了神土,神土便是乐园,那里衣食无忧,百草丰茂。只要到达那里,那里丰富的资源能救活我们剩余的族人。他们能快乐的生活,就想到达了彼岸天堂。” 孟帅不以为然道:“我看连上古的理想国都是故事。根本没有这么个地方。”他说出口,突然有点后悔了,因为刚刚那句话,是他自己的观点,而不是冥季的。亏了从前面的对话中能看出来,冥季和他持有相同的观点,不然这一下就要露馅。 冥仲道:“我以前也是半信半疑,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世上真的有那片乐土。冥伯就是凭借乐土里的资源,才能爬得这么快,以至于到了近乎神的地步。他并不是神,却拥有神国,有神的供奉。凭他也配么?那片乐土是冥族人的,他不配独享。” 孟帅依旧不以为然,但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冥季,不负责引导冥族人,何必和他争论?因此闭口不言。 冥仲往前走了几步,道:“如果你还是不信,再来重温一下理想国的描述吧。”说着走上祭坛,伸手在栏杆上抚摸。 孟帅这才看见,栏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浮雕。对于冥族人来说,浮雕只能一点点用手来摸索,但对于他,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楚。 正因为看清楚,孟帅才不由得暗自吸气—这浮雕手笔不小,整片栏杆都是一幅画,结成环状,如长长的画轴。 浮雕虽然精美,图画本身却抽象,人物风景有上古遗风。但正因为简明,大体内容还是看得懂的。 那是一幅近似于地图的风景图,画的是一只凤凰在前,一群人在后,浩浩荡荡的走过一段路途。路线的,是一座城池,城池里不断涌出队伍,如果孟帅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指的他身后的冥族居城。 路途在半途分为两条岔路,一条往上升,一条往下沉。每条路都备注着三个古字。就是祭祀用的文字,孟帅如今已经认得不少,看出一条是“神之路”,一条是“人之路”。 但与常识相悖的是,下沉的才是神之路,而人之路是往上升的。 神,落在地下,人,却要往天上去。颠倒乾坤,令人不解。 神之路的尽头,是一团云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好在还有标注,标注的文字孟帅仔细辨认—— “神之沉眠之地。” 孟帅默念这几个字,就见一只手摸了过来,正好摸在字上,却是冥仲,他没眼睛,不能像孟帅一样随便看看,只能用手指沿着线条的痕迹摸索,神态却是专注的近乎虔诚。 本着关爱残疾人的原则,孟帅退开一步,把好位置让给他,自己去看其他的画。 人之路的半途,又有变化,再次分向两条路,一条笔直向上,路途中间,画了很多厉鬼,和从城中出来的人在打斗,如果孟帅没理解错的话,这些乱成一团的线条,指的应该是打仗。 地下的人,通过人之路冲到地上,和地上的人打仗。 是这个意思吧? 孟帅想起周铎曾说,冥族隐藏着一条上升的通道,是为了神清醒以后,再次征服地上世界所用的,当时他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反攻地上世界,应该是冥族天生的使命—— 但是有几分可能性,就是另一回事了。 图画的后面,描绘了冥族人征服地上之后,生活在太阳下的美好画面,地面上有太阳,有树木,有豪华的宫殿,有数之不尽的珍宝。在画面里,这些都归胜利后的冥族人所有。 “白日做梦。”孟帅默默评价了一句。就冥族人的那点本事,上去抢八大山庄都不够,还想坐拥金山,征服世界? 不过这也不能小觑,当年被堵死的欧洲佬也想去并不存在的黄金国度,虽然没去成,也把世界祸祸一圈。脚底下有这帮家伙虎视眈眈,感觉不会好,趁早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才是真的。 而另一边,画图上还描写另一群人没有走地上那条路,而是走了另一个分叉。那条路的尽头,也通向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画的就更模糊了,孟帅很疑惑,那图上描绘的究竟是什么世界啊? 怎么看也不像是理想国啊。 孟帅觉得,从图案上看,那应该是一团火焰,或者一个大熔炉,里面的线条都是火苗。有人居住在其中,就像是钢铁在火炉里煅烧。 这是地狱吧? 从道理上看,这幅画明明就是描绘,不上去打仗就下地狱的景象啊。 然而,和一般地狱不同,里面的人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很享受。而火焰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理解成宫殿和珍宝也可以。 而且,在石壁上,还刻着两个古字。这两个古字孟帅查询了一下,就是“理想”两个字。 这就是理想国?哪里理想了? 孟帅本来就不信什么理想国,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更加不信,只觉得留下画面的人必有其他表达,只是被人曲解了。也是,冥族人没眼睛,只能靠摸得,盲人摸象,管中窥豹,都只得局部,看不清全局,谁知道他们怎么理解歪了的? 这么说……这个画作应该不是冥族人画的了?冥族人因为视觉限制,绘画、文字都处于非常低端的水平,孟帅不信他们能画出这种大幅作品。 冥仲还在画面上摸来摸去,一路摸到理想国那里,深深叹了口气,道:“这里……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而冥伯闭关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手指的地方,就是地上路和理想国的交叉点。孟帅刚要嗯了一声,突然想到自己应该看不见,忙跟着用手去摸。 冥仲突然反手,去抓孟帅的手,孟帅手快,立刻躲开,喝道:“干什么?”可不能让他抓住,孟帅的手和冥季的手完全不同,一抓准露馅。 冥仲道:“我让你了解清楚。冥伯名义上盘踞在这里,是看守地上通道,但他真正看守的是理想国的入口。我诅咒他之后,你带着族人从他身边穿过,进入理想国,繁衍生息,壮大力量,再等待凰神苏醒召唤,完成复兴,明白么?” 孟帅看了看冥伯的位置,心中已经有数——只要冥伯在那里,不说理想国,他们根本打不开回去的通道,要想回去,冥伯是绕不过的一座山。 吐出一口气,孟帅回答道:“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做。” 八五二 临机做决断,纸上能谈兵 http://..org/ 从祭坛出来,还是孟帅架着冥仲出来的。xshuotxt 一出来,冥可上前搀着冥仲,娇声道:“仲祭司,你可出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冥仲笑道:“这丫头,担心什么?我想着你,怎么也要出来的。” 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情中走得远了, 孟帅听着他们的言语,又有另外一番感慨。之前还以为他们是纯洁的肉体关系,现在想想,双方一层皮囊下,还有更惊心动魄的算计。 这年头连卖肉都这么不可靠了。 转回头,孟帅对周铎道:“咱们也走吧。” 周铎“啊”了一声,道:“嗯,好。” 孟帅暗自诧异,心道:这小子怎么失神了? 两人回到屋中,孟帅又进了黑土世界,把理想国的事情跟冯源说了一遍,道:“这估计就是你选定的地方了?” 冯源很是满意,道:“果然有这个地方。公子,你真有天命庇佑。” 孟帅道:“我可不觉得那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那里是火焰地狱。你别想得太多,若能把冥伯逼出来,我宁可选择上地面去,那条路更明白。” 冯源道:“这两条路不冲突啊,您可以让别人先上去,您去探探路。至于理想国的尽头,或许真如您所说,有火焰缠绕,但并不是说它就是地狱。就像水镜界也不是水牢一样。” 孟帅道:“等等……水镜界?” 冯源道:“对。您知道这个名字吧?” 孟帅道:“听过。” 冯源道:“这就是了。水镜界全是水,但依旧是梦幻世界,理想国也可以充满火,而依旧是理想国啊。” 孟帅无话,其实是他想不起水镜界在哪儿听过了。他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要是别人,父兄或者朋友,哪怕是姚凌波这样的队友,甚至卫蝉玉这样的小丫头,他也是不懂就问的,唯独不愿意在冯源面前询问,这可能是他一直憋得一股气——既然不知道他说什么,那就出去问明?了再说。 冯源见他不接口,也就先不提。他虽然时刻把“基业”挂在口中,但毕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眼前的事。 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冯源道:“现在是时候,可以整理一下冥族这件事了。”打开盒子,道,“不介意我用个梳理线索的小道具吧?” 孟帅摇头,道:“这是什么?” 冯源道:“拼图。” 孟帅伸头看了一眼,就见里面都是五颜六色的碎片,就像积木,又像七巧板,看起来略感眼熟,问道:“你以前也用这样的道具么?” 冯源道:“以前也有一套,没有带出来,这一套是新做的。蛤蟆兄替我做的,它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尤其是在造型反面,我觉得不错,就采纳了。” 孟帅道:“这家伙还挺新潮,玩具没少玩啊。” 这时,蛤蟆跳出来,道:“干什么?就许你白白使唤我?不许我有点乐趣?” 孟帅道:“我几时说不许?随你便了。” 蛤蟆道:“那最好,今日你又让我打白工,我这还没找你算账呢。” 冯源笑道:“说起来蛤兄今日也有功劳,你要是算账,可以给他多算一点儿。” 孟帅道:“你们俩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冯源笑道:“蛤兄是个有趣的朋友。”正色道:“我先跟公子列一下如今的情势吧。” 说着,他从箱子最底部拿出一块板子,那是插拼积木用的,“我们把这部分当做冥族城,现在城中内外,一共有多少势力?我们且把一种势力用一种颜色表示。最多的是冥族人,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口人。” 孟帅道:“你统计的还挺精确。” 冯源道:“这应该是最基本的情报了,冥蒙就知道,我若还不能提供,您要我何用?一百三十六口人,战士七十二口,祭司十五,大祭司四人另算,减去冥蒙。剩下的是没有战斗力的孩子,还有极少数老人。” 孟帅道:“战士的比例很高,差不多全名皆兵了。” 冯源道:“就这样还是勉强生活,实在养不起人了。战士的功夫有高有低,不过大部分不高,既然是估计,那么索性就笼统一些,按照首领四,大战士二,普通战士一来归纳。祭司则按照五来计算,祭司的本身能力并不如战士,但他们会在特定的场合发挥巨大的作用。考虑到最后的决战应该在所有人云集的地方,那么应该把加成都算上。我宁可都高估他们为五……” 孟帅听得暗中翻白眼,他其实不笨,相反还相当有智慧,也有条理,但这种琐屑的事,尤其是数字工作,他还真不顺手。 冯源继续道:“这么算下来,冥族人的势力大概在二百六十。这里我没有计算大祭司,因为这里的大祭司实在很复杂。”他用手指指了一下拼插图片,道,“一个格子算十,我就算他二十六个格子。您能理解么?” 孟帅道:“四维数据表现。很专业。” 这回冯源倒是不大懂,道:“冥族的力量可以再往下调,毕竟要算像冥可那样的卧底,那是双倍的减量。只是不知道他们渗透了多少,应该也不算太多。不然他们不会又弄进来十五个俘虏备用。估计个整数二百五,左右不差多少。”说着拿起了黑色积木往盘上按去,按住了二十五个格子,已经占去了一大片。 孟帅道:“吉利的数字,正配他们。” 冯源道:“现在算日月族人。这个我是真有些为难了。信息太少,您了解的也不多。”他一面说,一面选了白色的积木,放置在盘子上,道,“按照道理,他们应该和冥族人在伯仲之间。如果他们远胜,应该早就动手了。如果他们差的太多,也不该现在就动手。我私心希望他们有二百左右的力量。太差了固然不行,若超过了冥族人,说句难听的,您就不好自处了。” 孟帅道:“确实,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也是个麻烦。只是乾承没有交底,当然我也没跟他交过底,这个阶段也就这样。” 冯源道:“这是跟冥族人正面抗衡的力量,他们的强弱直接决定我们应该如何做让战局达到我们想要的局面。我不希望模糊不清。现在我们只有两个消息源,一是您和乾承的交流,二是冥可。哦,还有第三个。” 孟帅道:“第三个在哪里?” 冯源道:“那群俘虏。您应该抽空去见他们。” 孟帅道:“跟他们交流?我倒是有这个打算。有一个人,我是该见见她了。还挺让人担心的。” 冯源道:“内线且不说,我想要从派进来的内应的修为、构成比例和精神状态反推出他们阵营内的情况。总比现在一无所知的强。” 孟帅道:“那就交给你了。” 冯源道:“但愿不负所托。至于怎么见他们,您应该有所安排了吧?” 孟帅反问道:“是么?我有么?” 冯源微笑道:“公子何必故作惊奇?我不信您不知道。” 孟帅也是一笑,道:“我知道……也要看情况的发展啊。” 冯源笑道:“幸与不幸,都在一念之间,您知道我说的不是您。”他拿起第三种颜色,黄色,道,“这算是您的力量。理该您来判断,我给个评价您看合适不合适——五十。” 孟帅道:“差不多——我说除了我。” 冯源笑道:“那就比我的评价高了。我是包括您的。” 孟帅道:“你还真够没信心的。我打算给我自己加五十。” 冯源笑容略一停,紧接着更盛,道:“有自信是好事。” 孟帅道:“不是我狂妄,我作为几方势力的唯一交汇点,关乎战局左右,给个关键加成不过分吧?” 冯源道:“我们先按照五十计入吧。我觉得您可以跟冥伯归在一起。成为独立的点。不算在阵营里面。” 孟帅道:“也行,继续摆吧。” 冯源当下把黄色积木摆在盘子上,摆到四十五时,道:“这里头还有一个变数。关系到这五点能不能加上去。或者说,要加到哪里去。” 孟帅道:“稍等,马上就可以揭晓。” 黑暗中,周铎无声无息的坐了起来。 他久在黑暗中行走,行动早已无声,起身站立,就如幽魂飘荡在空中。 侧耳倾听,他听到了孟帅的呼吸声,非常均匀,呼吸悠长,这是出色的武者熟睡的声音。 确认孟帅睡着了,周铎起身,一步步来到孟帅身边。 他看不见孟帅,却能从听觉和嗅觉以及微妙的感觉来判断孟帅的存在。 孟帅的头,四肢,躯体,都有位置可循。 周铎伸出手去,缓缓地移动,抓向孟帅,这种强无声息的缓缓移动,不带任何气息,就是神仙也难以防备。 还差几分,就抓到孟帅的手。 周铎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这是一段沉默和凝滞,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静止。 静止了不知多久,他的槽牙突然发出“咯”的一声,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伸手,直接推孟帅的手,道:“起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八五三 咬牙赌机运,转身换柱梁 http://..org/ 孟帅翻身坐起,道:“干嘛,打扰我睡觉?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 周铎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想安安稳稳的觉?我瞧你等着长眠不醒还舒服些。” 孟帅打了个哈气,道:“你把我叫起来,是想吵架么?等我清醒清醒,养足了精神跟你吵。这方面我还没输过,看我怎么碾压了你。” 周铎道:“我没那么无聊。我是跟你说一件大事。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冥可有问题么?” 孟帅哦了一声,道:“对,我是说来着。” 周铎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 孟帅道:“我知道。” 周铎道:“她就是……什么?你知道?!”他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住,紧接着吼道:“你竟然知道?开什么玩笑?” 孟帅道:“这算玩笑?好笑么?” 周铎惊讶平复,转而大怒,吼叫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让我很被动!” 孟帅给他吼得耳边翁翁直响,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脑补了他青筋直爆,大声咆哮的画面,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疯成这个样子?” 周铎稍微平静下来,气咻咻道:“事到如今,我真想说,什么事儿也没有。但事已至此……”他表现的太激动,覆水难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对了。 又停了一会儿,周铎才道:“那女人是外头来的奸细,你知道吧?” 孟帅道:“知道。那天晚上我听墙角听见的。” 周铎道:“你不早说?在外面你们都进去,她拉我入伙来着。” 孟帅道“哦?拉你入他们族?” 周铎道:“什么族?” 孟帅道:“看来她邀请你的诚意不足啊。就是他们的部族,你可以理解成冥族对立的一群人。也有一百来号人。” 周铎道:“我还不知道。当然,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就算她有诚意,也不可能一下子透底给我。总之她向我展示了力量,要我加入他们,一起赶走冥族,重返地上。” 孟帅道:“说的很虚。一定是为了让你做什么事吧?” 周铎道:“不错。她给了我一项任务,说是投名状。要去取你的信物……” 孟帅道:“不是我的性命?” 周铎道:“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停了一下,道,“当然她许诺,到后面会要了你的性命,如果我愿意,也可以让我亲自取。” 孟帅道:“真是吓死人啊。取了冥季的信物,去干什么?” 周铎道:“去矿牢,把俘虏放出来。” 孟帅愕然,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这么大胆,直接放人。不过算算,距离祭祀还有一天时间,放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奇道:“凭着冥季的信物,能放走俘虏?” 周铎道:“不能,但是能见到俘虏。她说只要我能见到俘虏,他们自有安排。” 孟帅道:“只是这样?” 周铎道:“他们说若无事便罢,有事就把罪责都推到冥季身上,让冥族内讧。” 孟帅道:“想的倒是容易。不过且不论他们有什么安排,他们还真信你能拿到信物?不说你我,如果这里真的是冥季,你能瞒过他么?” 周铎道:“我这里有她给的……”他取出一物,孟帅用精神力扫过,道:“针?” 周铎道:“据说是麻醉针。只要一针下去,你就不知不觉半日,和死了一样,且醒来还是毫无察觉。” 孟帅道:“你信么?” 周铎道:“信什么?强效力的麻醉针很稀罕么?我虽然不擅长药物,但也知道至少有几十种药物可以做到。” 孟帅道:“我不是说麻醉。我是说无知无觉。你相信冥季被人迷晕了一日,起来一点没怀疑?一旦怀疑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看来他们对你的诚意不足啊。” 周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怒道:“难道你的诚就足了么?你明明胸有成竹,却什么都不说,亏我如此信任你。” 孟帅道:“你那么信任我?” 周铎道:“我若不信任你,这些话我会跟你说?倘若真是冥季在此,别管如何收场,我一定会扎他这一针。就算是你我,勉强算同伴,可也没什么渊源。我和你联合,与他们联合,有什么区别?他们势力还更大,联合起来更有把握。只是因为我额外信任你,才肯选择你。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孟帅微微一笑,也不揭穿。周铎做的选择,和信任实在无关,只和权衡有关。 而且他权衡的过程,全在孟帅眼里,至少在心里。 周铎和孟帅确实只是搭伙,谈不上信任,只是周铎只是怀疑,无法采取什么行动,孟帅却已经严防死守多时。譬如孟帅进入祖地的时候,他绝不会任由周铎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独处,他留下了自己的眼线,没错,就是蛤蟆。 蛤蟆一直被孟帅放在外面,周铎和冥可的话,孟帅全都知道。综合分析之后,周铎不知道的事,孟帅也知道,之后冥可要怎么行事,他也能猜出一二。 这些料想周铎不知道,但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告诉了孟帅。除了权衡以外,应该就是趋利避害的直觉在起作用。比起那女人,孟帅似乎更可靠。因此周铎尽管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对此,孟帅尽管知道其中曲折,依旧欢迎他如此。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潜伏在身边的敌人强上太多。孟帅也不介意对方是如何衡量的,正如他不会把自己做的许多暗事告诉周铎一般。过程无所谓,结果是对的就行。 他正色道:“无论如何,恭喜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周铎道:“但愿是正确的。可惜要最后才能揭晓答案,就算是错的,我也没法改了。现在怎么办?我还去不去矿牢了?” 孟帅道:“去。我也跟着去。正好我要去那里一趟。”他伸手一抛,道,“他们的信物应该是这个。拿着去,去见俘虏。” 周铎接过,放在手中一揉,果然是个信物,冥族人的信物都是多面体,要求独特的触感,外观一点儿也不重要,道:“你怎么去?你要去,他们会怀疑的。” 孟帅道:“你往前走就是了,我跟在后面,不会有人察觉的。” 周铎道:“这怎么……”说到一半,突然身子一僵,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他突然觉得,孟帅在他面前消失了。 刚刚还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现在突然消失无形,就算是两人只有咫尺之遥,他又久在黑暗中,有一套不用眼睛察觉环境的方法,竟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孟帅的存在。这一刻,他没必要说后面的话了。除了暗中佩服,也无话可说。 他问道:“走么?” 问了几句,没得到回答,好像孟帅真的已经消失了。 周铎无奈,道:“够入戏。”站起来,道,“走吧。” 刚迈步一走,就听后面有人道:“把针给我。” 这一声把周铎惊得一震,竟也冒出一身冷汗来,道:“干嘛?不是消失了么?” 孟帅道:“有什么可惊讶的,我一直都在。针拿来给我用一下。” 周铎将针递过,就觉得手里一轻,针已经没了,但他完全没发现孟帅是怎么拿走的。就像一阵阴风,把针刮走了一样。 真邪门,他想。问了几声:“可以走了么?”没得到回应,只得自己出门。 走到一半,他突然一停,转身要往回走,就听孟帅道:“怎么了?” 这一回他倒是没吓住,而且他发现了更恐怖的事情,道:“我觉得不对劲。” 孟帅道:“怎么不对劲?” 周铎咽了口吐沫,道:“我觉得……屋里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发涩,显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惊惧。 孟帅道:“屋里没人,你感觉错了。” 周铎道:“我不会感觉错的。” 孟帅道:“我认为你错了。不要理会,走吧。” 周铎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你说走就走吧。” 两人离开之后,屋中陷入了一阵寂静。 又过了一阵,有窗户摇动声,脚步落地声,这些声音都很轻,很轻,如同落叶。 一只手摸到了床上,停在了一具身躯的脖颈上,探了探,发出了一声轻笑。 “没问题,他已经中了‘醉长天’,至少十二个时辰动弹不得。药力会消耗他的真气,就算活了,也再不复当初。”这声音略微低沉,似乎是个中年男人。 另一边,一个更年轻的声音叹道:“没想到这么顺利。那小子还挺有用的。” 先一人道:“能在几年中战胜所有对手活下来,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倒是个人才。” 后一人道:“这样的人才,留给我们所用,不是很好么?” 先一人道:“其实留下他也无不可,不过可姑娘认为他心机深沉,不知根底,留下来太冒风险。也是,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个人冒险,我们已经很危险了,在群狼中,乱发善心是要遭报应的。” 不等第二个人说话,道:“不必说了,把这个冥季长老处理干净,我们还有任务要做。” 八五四 无端金刚锁,困死英雄汉 http://..org/ 矿牢,顾名思义,就是矿场下的牢房。/xshuotxt 冥族也是有矿场的。曾经。 曾经,冥族人百业兴旺,也有矿山、冶炼坊、锻造坊一系列产业。不过随着资源枯竭,人口降低,充足苦力的奴隶都被祭祀,一条龙的链条都断裂,当年的矿场也不可避免的沦为了荒原。矿洞就剩下一个作用,废物利用,修成了牢房。 当然,牢房也得有人可关。最后一代祭祀品耗尽,牢房已经空了数年,直到最近一批俘虏关进来。 虽然新进了俘虏,但把守并非特别严密,冥族的人手实在不充足。不过能在这里看守的,都是百战精英,也不容小觑。 离着祭祀还有最后一天,时间已经是晚上,按照冥族人的生物钟,最是打瞌睡的时候。 就听脚步声响起,有人靠近。 守在第一道门的战士立刻警惕起来,喝道:“谁?”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把一个信物扔了过来,道:“验一验。” 信物入手,守卫立刻一惊,各族人的信物虽然每人不同,但是都分等级,基本上和重量成正比。这个信物的重量,至少是大祭司一级的。 “季——季祭祀?”守卫松了一口气,季祭祀虽然也是大祭司,但其实并没有权力,当然地位不是他能得罪的。 对方冷冷道:“开门,我要进去。” 守卫迟疑了一下,道:“好。不过您的进入要记录在案。” 对方道:“随你便。” 守卫让开通道。 然而,就在他让开通道的同时,突然感觉到周围钻出很多人。一下子将他围拢。 守卫大骇,一面举起武器,一面就要呼叫,突然觉得手中一疼,原来是一根针尖盯在手掌中,那守卫顿时全身僵硬,往后倒下。后面已经有人接住了他,让他倒地也没有声音。 “好了,下一个。照猫画虎。”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四周脚步声轻响,有人影闪过。 周铎的声音冷冷传来:“我看你们轻车熟路,早已准备好动手,需不需要我其实无所谓。” 先一人道:“怎么会呢?没有阿周兄弟,我们门都进不来。兄弟,请往前走。” 周铎不答话,心中突然感到庆幸:如此情景,让他越来越怀疑对方的诚意。亏了他选择了孟帅,不然现在被裹挟上了贼船,连退步都没有了。 矿牢一共有三道岗哨,第二道也轻而易举的过了,只剩下最后一道。 周铎来到第三道岗哨前,还没开口,突然警兆突起,身子往后一仰,一支箭从头顶掠过。 “有敌人——”周铎叫了一声,立刻侧身,隐蔽在就近的一个缝隙里。 显然他们在外面并不谨慎的行动已经引起了里面的警觉,第三道岗哨恐怕没那么轻松跃过。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铎听着外面风声大作,却是纹丝不动,只一味的躲在缝隙里,任由双方交手。 武力的事,本来就不该他解决,他已经成了棋子,再自告奋勇去当炮灰,那就是真傻了。 战斗进行了不长的时间,周铎侧耳听着,似乎这边占极大优势,眼见就要打败对方,突然听到头顶铃声响起。 不好——定然是报警铃声! 这可不是独善其身的事了,若是引来大部队,恐怕大家都要完蛋,周铎正要想办法处理,就听铃声响了两声,突然戛然而止,刚刚那铃声就像是做梦一般。 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周铎松了口气,这时打斗声也停止了,他从缝隙里出来,一出来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皱眉道:“怎么回事,打成这样?你们干脆也别偷袭了,明着来吧。” 对方没出声,倒是另外一个嗓子高些的怒道:“有你什么屁事?刚刚你干什么去了??到哪个耗子洞里了?胆小鬼……” 那低沉的声音截住道:“阿周兄弟见机很快。刚刚斩断了铃声,没让这里的事扩散出去,不然大家岂不都危险?” 周铎心中奇道:怎么是我斩断了铃声? 随即明白:倘若不是他们斩断的,那就是孟帅了。只有他方有这样的机变。不过孟帅不出面,这个功劳他就领了。 这时,另一人道:“现在怎么办?见血了。” 那低沉嗓音道:“还能怎么办,收拾好了,按照原计划办。开牢门。”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道守卫了,里面就是矿牢。内外有栅栏阻拦。众人分成两批,一批清扫战场,把死去的守卫拖出去,另一批人开锁。 通过他们的动作,周铎数清了人数,一共是六个人。他心中暗道:我还以为他们有多少人,好像浩浩荡荡,看来也不过如此。欺负这里的守卫还罢了,凭他们要偷袭冥族主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过,如果这六个人都是卧底,至少说明这些日月族人对冥族人的渗透有些成效。要知道冥族大门不好开,每进来一个都是巨大的成功。 只听四处都在响动,对于黑暗的气氛来说,显得有些嘈杂。周铎也有些心急,或许是被环境影响,或许是刚刚被发现的后遗症,他总觉得这里要出乱子。 果不其然,就听有人道:“普大哥。这锁打不开。” 那声音低沉的普大哥喝道:“怎么会打不开?打不开就砸开。” 那人道:“砸也砸不开,太结实了。” 普大哥骂道:“没用的家伙,让开了。”伸手去抓,抓住了锁头,用手抚摸,只觉得入手沉重粗糙,非金非铁,确实是不常见的金属。 他用真气灌注其中,用力一崩,只听隐隐发出“咯咯”的声音,锁头丝毫无损。 这一下他才真吃惊了,他的实力在场中最强,将近混元期,又以战斗力强著称,这么一崩,就算是金刚石也崩碎了,何况区区一个锁头?直到用了几次力量,都如泥牛入海,才知道这东西不可小觑。 他沉吟了下,索性不管锁头,用手掰住栅栏,往两边分开,只听兹兹几声,栅栏在他的扳动下,也是纹丝不动。他那几下真如蚍蜉撼树一般。 这时,外面打扫的人进来,道:“怎么样?” 普大哥咬牙道:“该死的。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邪门?” 周铎在旁边咳嗽一声,道:“恕我多嘴——钥匙会不会在看守身上?” 那普大哥一呆,有些讪讪道:“有可能。搜。”说着他自己搜那看守,搜了半日,没摸到钥匙,皱眉道:“怎么回事,没有啊?” 周铎眉头皱起,道:“我知道水牢的钥匙是在看守那里,难道矿牢不一样?” 普大哥咬牙道:“若不打开牢门,后面的计划全坏了。怎么办?”最后一句话不知道问谁。 周铎也皱眉,不自觉的想问孟帅。虽然他谈不上喜欢孟帅,但还是觉得孟帅有本事,现在一时无错时,便想起来了。 然而孟帅没有表示,周铎也不能开口问,众人无奈间,就听脚步声响起。 众人立刻警戒,然而仔细辨认,脚步声来的方向,竟然不是外面,而是里面。 牢里有人出来了?怎么会? 普大哥压低了声音,道:“谁?”他倒不是很慌张,牢里的人应该都是自己人,他半露出声色,若是自己人,便能认得出来。 果然对面人有了反应,道:“普大哥么?” 普大哥松了口气,道:“小李?” 对方答应一声,喜道:“你们来了?按计划行动么?” 普大哥略感尴尬,反问道:“你们怎么样?都在一起么?” 小李答道:“我们都还好,都在一起。在下面,有很深的矿坑。我们就是给关在地下,刚刚听到上面的声音,我出来看。” 普大哥道:“很好……”突然疑惑道,“听你的声音,没有被束缚么?他们只是把你们关在一起,连手铐脚镣都没有一副?” 小李答道:“原来有,后来给解开了。” 普大哥道:“怎么解开的?谁会解锁?”他有些急促,或许突如其来困扰他的问题,又有意想不到的转机。这确实是意想不到的,要知道解锁可是偏门的手段,会这样本事的都是特殊人才,他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人? 小李道:“这都是任姑娘的本事。什么锁在她手里都和玩具一样。要不是等着您的指示,我们自己都出去了。” 普大哥一时想不起那是谁,但总归是个惊喜,道:“你快把她叫来,我们要开锁,按计划把你们接走。” 小李道:“是了。”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道:“原计划是从上面走么?一定要这样么?” 普大哥有些懵了,道:“什么意思?” 小李道:“其实任姑娘有了其他计划,我们也正在实施。” 普大哥惊怒,对那任姑娘的印象一落千丈,喝道:“什么人姑娘鬼姑娘?谁许你们私自计划了?好大的胆子。因为你们的计划,破坏了首领的计划,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小李被吓住,立刻转身去找,普大哥又道:“回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怎么又能在牢里实施了?” 小李期期艾艾道:“就是牢里实施啊——其实简单,就是挖地道。” 八四五 素手拆铁壁,何曾让须眉 http://..org/ 脚步声响起,一个轻快的声音?来:“哟,人来了?” 普大哥听到这如同银铃一般的少女声音,脸色变了几变,想要把怒气发泄出来,但又觉得和小姑娘生气低了气度,道:“你就是……任姑娘?” 那任姑娘道:“任盼盼就是我了。” 普大哥想了想,并没有想起任盼盼这个名字,道:“我是普龙,潜伏在冥族的暗舵舵主。你是我族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任盼盼道:“是啊,我是新人。刚刚加入的。” 普大哥皱眉道:“天承日月……” 任盼盼道:“孤夜永明。说了我是族人,你把我招来,不是叫我开锁,反而是来盘问我的么?” 普龙听她对出暗语,虽然不快,也得承认对方确实是族人,道:“我是确认下,毕竟身在敌人中,不得不小心。你们这群人组长是谁?”他倒想问问,这个任盼盼是什么人,为什么组长任由她胡来? 任盼盼道:“那就是我了。” 普龙一呆,失声道:“你……你竟然是组长?凭什么?”要知道进来潜伏的俘虏人数不少,执行的又是危险的任务,组长的位置很重要,只比手下人数,那一组比他带的人还多呢,怎么能交给这小姑娘? 任盼盼道:“没啥,老乾信任我呗。” 普龙吃吃道:“老乾……是谁?” 任盼盼讶道:“你连老乾都不知道?你不是级别不低么?” 普龙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爆,咬牙切齿的道:“你说的是首领?” 任盼盼道:“对,你们这么称呼他。” 普龙突然觉得无话可说,道:“你……你开门吧。” 任盼盼走过去,普龙就觉得一只手从栏杆中穿出来,握住了锁头,和他有一瞬间的交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动作干净利索,几乎不像是女子的手。 就听任盼盼道:“退开。”这两个字短促犀利,和刚刚清脆如百灵的声口完全不同。 普龙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任盼盼继续道:“不够……你们所有人,退到三丈以外。” 普龙忍不住想说道:“凭什么?”但一时竟然无语,下命令道:“退后。”众人都缓缓后退,退出三丈之外。 周铎在后面看着,心道:这女人倒有气势,比他们那个冥可强,怪不得独当一面。然而,他却觉得任盼盼要求人退后的命令里还有其他目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周铎暗中沉吟——他似乎抓到了某个关键点,但紧接着又把思路放跑了,最后一头雾水。 只听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是摆弄锁头的声音,过了片刻,任盼盼道:“好了。” 普龙道:“这就好了?”话音未落,就听吱呀一声,栏杆被打开了。 这时,不管他之前怎么想,也忍不住道:“佩服。”他暗想:首领确实重视专业人才,她有这一手绝活,或许真让她掌管一方也未可知。 然而……就算会开锁,也不能胡乱改命令,还做挖地道这种儿戏的事啊。 大门打开,普龙对其他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老高,小金,跟我进去。” 这时,周铎也往前走,普龙伸手一挡,道:“阿周,你就不用进去了吧?” 周铎听他的口气变得生硬,称呼上也去了“兄弟”两字,暗道:这过桥抽板还真是迅速。但愿你们确然已经过了桥,再也用不到我这块板,不然叫你们掉到河里去。 只听得栅栏又一响,该进去的都进去了。矿洞外恢复寂静,周铎在外面等着,突然想起一个念头——他们都进去了,孟帅进去了没有? 应该进去了吧,孟帅可不是他们能拦住的人。 紧接着,又一个念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刚刚任盼盼让所有人退开,是不是为了让孟帅先进去? 他忍不住为自己这个念头发笑,这怎么可能?任盼盼为孟帅方便之门,那需要他们非常熟识。然而任盼盼是日月族人,怎么可能和孟帅有交集? 普龙从矿洞下去,来到作为矿牢主场的主矿洞,就觉得空气压抑。 他一进去,就听任盼盼道:“各位,普龙舵主到了。” 底下响起了“普舵主好。”“拜见普舵主”的声音。 普龙道:“诸位兄弟们辛苦了。”一面说,一面侧耳倾听,道,“这里有七个兄弟。其他兄弟怎么样了?” 要知道他们一共派来十五个,虽然知道俘虏一定会有折损,但若是一来就折损一半,那损失可太大了。 任盼盼道:“大家都没事。其他人在地道里干活呢。” 普龙道:“你们平时都有这么多人干活么?” 任盼盼道:“当然不可能。时间这么紧迫,哪能留这么多人在这里?这都是为了拜见舵主特意上来的。平时留两三个把风就不错了。” 普龙气往上升,道:“叫他们都上来。” 任盼盼道:“对,叫他们上来,拜见普舵主。” 普龙喝道:“不是拜见我,是让你们干正事。你们是不是忘了让你们干什么来的?” 任盼盼道:“你急什么?就你记得任务,我们都不记得么?不就是进来配合大部队么?我们正在干这件事。” 普龙怒道:“内应和挖地道有什么关系?命令是让你们安静等着,等我把你们接应出去,到指定地点埋伏。然后到了祭祀日里应外合,打开大门,放大部队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任盼盼道:“说到命令,老乾让我来的时候,给我四个字‘便宜行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普龙道:“怎么可能?首领那么严谨的人,每一步都计划的很精确,怎么会叫你便宜行事?” 任盼盼道:“老乾可比你想的要强多了,连‘临机决事’都不懂?你把我们安排去夺门,简直就是开玩笑。我勘察过大门附近……” 普龙喝道:“等等,你怎么能勘察过?” 任盼盼道:“大门离着不远吧?勘查一下很方便。” 普龙道:“可是……你怎么出去的?” 任盼盼道:“我能让你们进来,怎么就不能让人出去?” 普龙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任盼盼道:“当然,我自己没出去。派人出去查看的。大门附近地形一点儿也不适合埋伏,而且一个冥族人的血脉支持开启的时间很短,大门强行关闭的力量也大,不是一般的障碍就能阻止的。而且还有完善的警示封印。一旦大门打开,里面的人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会陷入混战。” 普龙道:“所以……” 任盼盼道:“所以还是挖地道安全。这处矿山正巧,离着冥族城池的边缘非常近,冥族上面的土地有气味,往下挖十丈就是普通土地了,一路向斜下方挖,挖三里地就可以出去,运人进来,神不知鬼不觉。” 普龙呆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这座矿山在城池边缘?” 任盼盼道:“我勘察过。” 又是勘察,普龙又气恼,又有些无话可说,道:“随便派人去勘察,倘若被发现了怎么办?纵然没被发现,那也是运气好。还有一天,一天的时间就是约定的日子,你们挖地道这个工程要多久?族人可耽误不起。” 任盼盼道:“所以我们连夜加班加点,今天晚上便可见分晓。” 普龙道:“你们挖通了?” 任盼盼道:“一步之遥而已。你要不要去看看?” 普龙略一犹豫,任盼盼已经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带普舵主下去。” 立刻有人应道:“是。二位小心。” 任盼盼道:“这边请吧。” 普龙听到任盼盼令行禁止的势派,比自己在分舵中的威望不差,终于不得不承认任盼盼这个组长是实至名归,这丫头有些本事。当然,这不代表他就承认了任盼盼随意更改计划。 任盼盼推开一块板子,道:“钻进去。” 地道是一孔仅可容人的石洞,普龙跟着任盼盼爬进去,道:“开得这么小?” 任盼盼道:“等咱们打下这座城,我可以扩容十倍供人观光。” 普龙哼了一声,只得矮着身子半爬着进去,伸手在石壁上一摸,居然觉得出奇的光滑,不像是挖出来的,更像是用锋利的刀片将石块如切豆腐一样一块块切下来的。 他不由再次摸了一把,发现石壁上工具几乎没留下痕迹,看不出出力的是铲子还是刀,从圆润的弧度来看,又像是旋刀,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工具?总不能是进来之前就准备好挖地道了吧?”这些俘虏进来之前肯定被搜过身,不过在有空间戒指的情况下,带武器进来不算奇怪。一个戒指而已,含在嘴里也好,塞在哪里也罢,本也不是难事。但是提前准备挖掘的工具就很奇怪了。 任盼盼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吧,一会儿你应该会看到,就是封印器。工具本身平平无奇,但加了封印就顺手了。” 普龙惊奇道:“你还是封印师?” 任盼盼道:“我不是。” 普龙暗道:你不是?那谁是? 隧道当真不短,普龙记得任盼盼说有三里,如今看来,加上曲折,只长不短。他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长的地道,这些人是怎么在三天的时间里、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挖出来的? 行到将近结尾,普龙已经能听到轻微的声响,但那声音实在是太轻,根本不像挖掘。 他正要上前去探查一下,到底什么工具这么神奇,突然听到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哗动。 前方人声一下子变得响亮起来,似乎有很多人在。 任盼盼扬声道:“怎么回事?” 哗动中,有人欢呼道:“任姑娘,我们挖通了!” 八五六 曲折的前因,注定的结果 http://..org/ 隧道中,有轻轻的声音。那声?与其说是挖掘,不如说是刮擦。 与此同时,一个轻的近乎落叶一般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隧道尽头,有人警惕的喝道:“谁?” 孟帅笑道:“是我。杨兄,进展顺利么?” 对方显然放轻松了些,过了一会儿,杨成云的声音道:“是你。你终于来了。” 孟帅走到尽头,抚摸着光滑的石壁,道:“这里的隧道挖的比对面不差,却是杨兄一手挖掘,杨兄真是干大事的人。” 杨成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若没遇到你,压根儿也没有这种事。” 孟帅笑道:“杨兄遇到我,确实是受累了。我遇到杨兄,却是三生有幸。” 说起来,这浩浩荡荡的地道工程,也算是始于孟帅。虽然这一次是孟帅第一次来矿场,也是第一次再会任盼盼。 那天孟帅从外面回来,着实做了不少事,譬如说,在大门周围,巧遇杨成云。 孟帅的敛息术可称得举世罕见,可是杨成云的藏匿本领也同样天下难寻。他跟着任盼盼来这里,竟瞒过了其余所有人的耳目,众俘虏也不知道,冥族人也不知道。他就像一个背后灵,默默地跟着任盼盼。任盼盼有需要的时候,他就出来,譬如需要有人出来勘察的时候。 这一晚杨成云出来查勘,正好遇到孟帅。两人走了个对脸,同为隐匿天才,感觉到了不对,互相试探了一番,最终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两人各自交换了处境,孟帅也知道了任盼盼来这里的理由。任盼盼和杨成云一直走一路,他们的运气有些不好,一开始遇到了冥族人,苦战之后,险些直接被抓进来。好在遇到了乾承。 乾承本来只是顺手解救了一个可能的族人,但发现任盼盼居然自行打开了他们一直以蛮力才能打开的枷锁,深为惊讶。同时,以他深厚到不可思议的精神力,也发现了杨成云的存在,并同样欣赏他的隐匿能力。 详细了解了两人的性格和能力,乾承便有了决定,他也是真有魄力,竟打破常规,将率俘虏潜伏奇袭的任务交给了任盼盼。 孟帅听到之后,颇为惊异,一是佩服乾承的胆略,二也有些质疑他的决定。任盼盼是什么人,孟帅最清楚。若论专业,那没的说,人也机灵,也颇有魅力,但作为一个首领,计略和决断都欠缺,可以说没有领导能力。当然,十几个人的小队,也谈不上领袖,但深入敌后,到底也需要相当的才能来保证小组的安全。 不过和杨成云详谈之后,孟帅才发现,抛开杨成云疑似斯托卡的行为,他倒是可有才华的人,有能力,能判断,譬如小组进来之后的一系列安排,大多出自杨成云之手。不过杨成云确实比较闷,不爱出头,宁可在背后做一个影子,若把他放到台面上,恐怕什么也做不出来,愿意追随他的人也不多。 没想到杨成云和任盼盼作为一阴一阳的镜子两面,倒也是绝配。孟帅对杨成云也大有改观。 跟他讨论了一下,杨成云不看好从大门攻入,孟帅也研究了一下,大门周边确实有一些防御措施,不是说不能进攻,但必有损耗。 孟帅提出地道的问题,杨成云不是没考虑过,但有一个绕不开的门槛,就是工具。开一条地道,工程量不小,即使他们都是武者,连续不断的开山碎石,一者疲累,二者动静也太大。 这对孟帅不是问题,他有黑土世界大工厂,立刻就能赶制一批合手工具。他还特别为杨成云制造了一个强力升级版,比其他的工具更省力几倍。 至于另外一个难题,线路规划,杨成云倒是早有腹稿,孟帅听了他的勘察,两相定计,找出了一条比较合理的线路。 不过,孟帅这么热心,当然也有假公济私的一面他提出来,要多修一条分支。 当然是给自己同伴用的。 杨成云很是不满,因为另外这条地道虽然要求更低,但要保密,完全要归他和任盼盼两人动手,不,应该是归他一个人。任盼盼一是抽不出时间,二来估计也不肯。而让他一个人做这么大的工程量,就算有全套工具,那也是加班加点,没日没夜,还不一定能完成,他当然很不乐意。 当然杨成云有个特点,就是任劳不任怨,经常摆出一副不爽的姿态,但是该干活的时候还是去干了。孟帅动嘴能力更强,立刻送了一大堆高帽,拍了一连串马屁过去,把他吹得像圣贤一样,便把他哄动了。 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这个进度,孟帅自然更加高兴,没说的,又是各种吹捧的话砸过去,务要哄他舒服了。 杨成云受捧,心中得意,不还是冷冷道:“我提醒你一下,可不一定能及时完成。” 孟帅早在确定位置,道:“还有几十丈,也不远了。” 杨成云道:“虽然只剩下几十丈,但时间也不多了。现在离着祭祀还有几个时辰。我觉得不够用。” 孟帅道:“我已经让他们在对面挖掘,两边一起挖,会快一点。对了,你把任盼盼叫过来。你们两个呆在这里。” 杨成云怒道:“你使唤我还不够,还要使唤她?与她何关?” 孟帅正色道:“听着,我并非要使唤谁。只是明天的祭祀必定乱成一团。日月族人都成了众矢之的。你们在里头很危险。我认为你们应该提早撤离。但整个冥族城池,安全的地方不多。这里就算个好地方。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们这边的人过来,你们加入进去,跟着自己人不是更安心么?” 杨成云这才点头,又道:“我是没问题,盼盼现在身居要职,一举一动都有人关心,她撤不出来。” 孟帅道:“到了最后时刻了,撤不出来就强撤,引入怀疑也不要紧。只要自身安全就行。日月族人来不及反应,应该不至于有大的变动。” 杨成云沉默下来,显然在默默规划怎样保证任盼盼的安全,孟帅道:“任盼盼是组长,如果任盼盼离开,有没有人接替她的位置?” 杨成云道:“有一个,就是副组长。不过副组长是没有任何权力的,只是在组长没了的时候顶替他的位置。” 孟帅道:“这倒是合理的制度。副组长安分么?会不会盼盼前脚走,他后脚就急着补位?” 杨成云道:“不怎么安分……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孟帅笑道:“加油。这一次你出力这么大,盼盼会记住的。以后你大有前途,我看好你。” 杨成云道:“我会做好的。顺便,你能别再叫她盼盼了么?” 从矿洞出来,普龙还没从那边出来,周铎还在门口等着。孟帅靠近他的时候,发觉周围几个人都隐隐围绕,几乎要把他夹在中间。那架势分明是看犯人。 周铎倒是表现的非常安静,完全没有被当犯人看管的不满和焦虑。孟帅这才想起,他也是个很能忍的角色。 过了一会儿,普龙走出来,道:“你可以走了。” 周铎道:“跟你们走?” 普龙道:“我们的人都要留在这里。怎么,还要我们欢送你么?” 周铎道:“好。”也不啰嗦,转身就走,突然回头道,“你们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普龙笑道:“少不了你的。”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话语之中,怎么听也透着一股冷意。 “他居然就这么放我走了?”周铎离开矿区,才不可思议的道,“我还以为他在那里就要黑了我呢。” 孟帅道:“两个可能。第一,是他们留着你还有用。” 周铎沉默了一下,道:“你不觉得,他们若留我有用,刚刚就会更客气一点儿么?” 孟帅道:“很好,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那么就是另一个可能。他们不用杀你,有地方给你死。” 周铎道:“什么地方?” 孟帅反问道:“你说呢?” 周铎再次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道:“你要帮我。” 孟帅道:“当然,有我罩着呢。” 两人回到冥季的屋子,周铎深吸了一口气,道:“进去了?”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发现孟帅又消失了。此时此刻,他又感觉到了孤独。且一想起之后自己要面对的局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狠了狠决心,周铎几乎用冲的进了大门。 就在进门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一阵危险,身子一偏,让过一道风声,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自己,突然双臂一紧,被人从后面锁住。 周铎一挣,却是被人死死控制住,一点儿也都动弹不得。他睁开了眼睛,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心中的恐慌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 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么紧张的……这不是意料中事么? 他压低了嗓子,道:“谁?” 只听前面有笑声响起,虽然声音很低,在黑暗中听起来却极其刺耳。 有两个人,周铎心想,至少有两个,一前一后。 前面那人慢悠悠道:“欢迎回来,阿周。你不认得我么?我是冥季啊。” 八五七 人之该死者,可恨又可怜 http://..org/ 周铎失声道:“你是冥季?不可能!” 倘若他真的麻翻了冥季,冥季跳起来还有可能,但冥季早就死了,假冥季孟帅一直跟在他身后,哪里又出现了一个冥季? 而更骇人的是,这个冥季的声音,也和真冥季一样。 这一瞬间,他真以为是冥季的鬼魂来找他索命,吓得腿软。 好在对方继续开口,破坏了阴森的气氛:“有什么可能不可能?我就是冥季。即使以前不是,现在也是冥季。而你……已经不是阿周了。” 周铎反而定下心来,道:“什么意思?我不是阿周,谁是?” 对方道:“你背后那位,是新任的阿周。” 周铎想要回头,颈部已经被锁死,咬牙道:“你们和冥可是一伙的?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是真不错。” 对方笑道:“不拆你,难道还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么?可惜你没有这个本事,已经没用了。还要谢谢你帮我们干翻了冥季,省了我们很多事。现在你只剩下一个价值,把冥季和阿周的习惯告诉我们,让我们演好最后这一出。” 周铎冷笑道:“然后我就可以去死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话音未落,只觉得肩膀剧痛,被人生生的往后拗去,他强压住惨叫,但额上已经冒出冷汗。 对方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虽然看不见人脸,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可以想象:“这可不是你不想说就能不说的。冥族人没文化,你是地上人,应该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再说,没有你的指导,难道我们就不能动手了么?不过是稳妥些罢了。你说了,我们给你个痛快,你不说,对你是件大大的坏事,对我们却毫无影响。” 周铎喘着气,道:“毫无影响?明天冥季要去祭祀,你们知道祭祀是什么意思?要什么流程?上去三步被人发现,等着找死吧。” 对方道:“你是在谈条件么?还是拼着更惨十倍,来嘲讽我们?” 周铎道:“我是在嘲讽你们,你们简直滥充数,贻笑大方。比起真正的有心人,你们算什么玩意儿……” 对方大怒,喝道:“你找……”突然,便觉得头脑一飘,似乎人飘到了空中,异常的轻松。 不对,飘上去的是……脑袋! 噗,鲜血四溅。但没人看见。 与此同时,周铎便觉得身后同样一声轻响,就如麻布被利刃切出来的噗声,温热腥气的液体如喷泉一样泼出来,泼了他一身。 咚,下一刻,他才听到身体落地的声音。 周铎一下子跌到,坐在地上,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喘着气道:“你终于出手了。” 孟帅道:“我倒是还想拖一会儿,但是不行,再晚一点儿,你就该把我秃噜出来了。” 周铎道:“你倒说得轻松,给你来一下子试试?” 孟帅道:“纵然他们要从背后偷袭我,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你的实力真是差到令我吃惊,比起战斗力,你的修为明明还可以啊。” 周铎道:“我倒是想可以,但你知道我已经有多少年没和人动过手了么?在冥族人看管下,我连多走一步都不敢,何况伸展拳脚?比起拳脚,装孙子更有利于生存。我的警惕性也放在其他地方去了。” 说着,他自己也伤感起来,自嘲道:“我也差不多废了。” 孟帅反而安慰道:“在地下呆得久了,会变得烦躁阴毒,实力不进反退。不仅仅是你,其他人,包括这些日月族人也是如此。” 周铎道:“我就不明白,我长得那么招人恨?我并没有碍他们的事。为什么非要杀了我?” 孟帅道:“为了方便吧。别说把你看成草芥,实际上,在这么残酷的地底世界,不是一伙儿人,性命也就是草芥了。杀你大概是早决定好的,怎么杀,估计是看个人的性情。刚刚那两个,到哪里都不是善茬。” 周铎骂道:“这帮日月族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一群败类,和冥族人一样。” 孟帅道:“也不能这么说,日月族人说是族,其实也就是个大杂烩。因为需要人手,所以没有挑选的余地。什么人都往里收。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们的首领倒还是个人物。” 周铎怔道:“你替他们说话?你和日月族有交情?” 孟帅道:“算是有合作吧。” 周铎道:“刚刚你下手可一点儿没留情。” 孟帅道:“我和他们有合作而已,又不是真有什么交情。他们在挡我路,不清理掉怎么行?” 周铎道:“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孟帅笑道:“你以为我是大馅儿肉包子吧?我是不怎么杀人,但是该杀的时候还是要杀。譬如冥季这个人物,在祭祀中只能有一个。他们占了,我去哪里摆?现在也没地方沟通去。干掉一了百了。好了,就这样,该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等着明天最后的结果吧。” 周铎睡下,孟帅还要连夜和冯源最后过一遍细节,大概是今夜无眠了。 明天,不容有失。 前面一系列暗潮涌动之后,那场传说中百年未有的祭祀,还是拉开了序幕。 一大早,孟帅就换上了祭祀的服装。别看这些冥族人没眼睛,根本看不见各人穿什么,但服饰设计的居然还挺全乎。 孟帅比族人都早起,一大早就往祖地那边赶去。半路上,遇上了冥仲。 冥仲居然是坐车来的,孟帅听到车轱辘滚地的声音,差点没反应过来。那大车也没有牲口拉,应该是个封印的。听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也是有年头了。 大车停在孟帅边上,冥仲道:“季祭司,上来同车?” 孟帅道:“也罢。”在车边上一扫,发现冥仲身边已经有人了,不用问,自然是冥可。 冥仲拍了拍冥可,道:“你先下去,让季祭司上来。” 冥可娇声道:“是。” 和孟帅擦肩而过的时候,冥可将一件东西塞到孟帅手里,轻轻盈盈的放在孟帅手里。孟帅顺手一接,两人便交换了位置。 这一刻,孟帅才想起来,自己是双重扮演。除了冥季这个身份,还有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冒牌货日月族人。冥可给的讯息,就是给那人的。 这么一想,自己在各方势力间纠缠的一塌糊涂,就像个多方插头,他自己都要混乱了。 孟帅一落座,车辆继续向前,冥仲道:“还记得我说,冥族大害是谁?” 孟帅愕然,没想到他突然问这种问题,没头没尾,莫名其妙,道:“你干么?这是大路上。” 冥仲道:“你果然忘了吗?” 孟帅心思电转,道:“你非要我提他的名字?你不是把我给卖了吧?” 冥仲道:“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么?” 孟帅突然抓到了灵感,故意不耐烦的道:“不就是去你的理想国么?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了?” 冥仲呼了口气,道:“很好,你还是你。” 孟帅心道:果然。作为一个外表残弱,心如明镜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对冥可他们的冒充行动一无所知?倘若昨日真给他们替代成功了,也过不了这老家伙这一关,道:“如果你指的是昨夜冒犯的宵小,我已经打发了。” 冥仲道:“好。是我多虑了。” 孟帅道:“要是我被替代了,你会怎样?” 冥仲道:“不怎样,认命呗。” 孟帅道:“我不信。” 冥仲道:“纵然你死了,我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是冥族的命运我管不了了。” 孟帅道:“这点我倒是佩服你。冥叔那边怎么样了?” 冥仲道:“提那个蠢货干什么?反正就是准备祭祀,打算借这一次的功名正言顺的当上第一祭司。跟将死之人有什么客气的。” 孟帅道:“这么一想,他是有点可怜的……” 正在这时,只觉得车一震,停了下来,冥仲道:“怎么回事?” 就听冥可道:“叔祭司的车过来了,要我们让路。” 冥仲道:“我给他让路?” 冥可道:“我说了这车上是仲祭司,论长幼尊卑,应该我们先行。但他们蛮不讲理,而且车更大,强行挤过去了。” 孟帅无语,道:“我收回刚刚的话,可怜这个词和他八百年扯不上关系。” 冥仲往后靠了一下,扬声道:“罢了——随他去吧。”他喃喃道,“将死之人,和他计较什么?” 孟帅也侧过头,道:“这几没找我演排过,到时候出了漏洞怎么办?” 冥仲道:“这就是他找我们来的目的了。无事,他独揽功劳。有事,就推你我上前,到时候有了漏洞,自然是我来补的。但若没有漏洞,你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他要疑你抢他的功。” 孟帅道:“不排就不排吧。估计不会有什么漏洞,因为熬不到有漏洞的时候。” 冥仲呵呵冷笑,孟帅一面说话,一面用手指抚摸冥可递送来的讯息,这应该就是日月族需要冒牌货配合的关键。 那是一小块木牌,打磨到刚刚好能用掌心握住的大小,上面刻有字—— “鼓响三刻,先刺冥叔,再杀冥仲。” 八五八 危急四性命,关键三通鼓 http://..org/ “咚——咚——咚——当的啷?……” 肃静的钟鼓声响起之后,音乐声紧接着响亮起来,在黑暗中越发显得震耳欲聋。 冥族人生存都有问题,再加上没有眼睛,文化上自然乏善可陈。唯一稍微发达一些的,就是音乐。虽然谈不上丰富,乐器还是全的。 乐器声中,孟帅等人一起登上了祭坛,冥叔站在中间,开始了祭祀的流程。 说实话,冥族人祭祀的花样不多,因为看不见,好多在地面上用于炫技祭祀动作,在这里毫无意义,所以区分一个祭司的祭祀功底,主要着落在祝词和诗歌朗诵上。 冥族的祭祀诗有七百多种,当然大多已经沦为故纸堆里的陈迹,现在还在使用的不过一百多种,这个数字也很惊人了。一般的祭祀掌握了十种以上,就可以单独祭祀,优秀的祭司要会几十种,冥季这样的大祭司需要会上百种。 其中会的最多的,毫无疑问是冥仲,他会将近三百种,许多已经死了的祭祀诗,只有他一人会念。这也证明他当初确实有才华。冥季会两百种,而冥叔却只会一百来种,从这点来说,无怪冥仲鄙视冥叔,认为他是水货草包。 但孟帅又不能和冥季比,他只会冥蒙那里得来的三十多种,这还是他记忆力逆天,生生背下来的。冥仲要是不和孟帅讨论冥族未来,而是讨论祭祀细节,保准孟帅撑不过三分钟就露馅。 好在这次冥叔采用的方式,是最经典最复古的大祭祀。虽然已经很少人用,但却是每个祭司入门的必修课。整个过程有七种诗歌连结,唱诵完,基本就是祭祀结尾的时候。 祭祀的另一个要素是祭祀法阵。这个虽然也很艰难,但非常单一,只有三大经典法阵。这是冥族正统所在,不可修改。冥季自己试图创造第四个,被冥族视为异类,受尽非议,这还是他地位颇高,轻易动弹不得,其他人若这么干,早有杀身之祸。 孟帅能记得祭祀规程就很不错了,哪里想着标新立异?亦步亦趋的按照步骤走。一面仔细扫描周围的情况。 到底是祭祀,冥族人来了不少,场中大概有七八十人,余下的人大多是四方的守卫。冥族人的安全意识不错,虽然外敌不多,居然还记得守门。只凭这一点,今天日月族人的进攻就不会那么顺利。 那么现在,日月族的埋伏到了哪里了? 孟帅也很苦恼,他的精神力一直受到限制,只能扫视周围几丈方圆,这个距离内当然都是冥族人,他无法感知后面日月族人的活动情况。然而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如芒在背,危机感如巨石一般,压得他呼吸都不均匀。 这时,冥叔念完了一大长串不知所云的祝祷诗,大声道:“上——祭品!” 人群分开,两男两女被压了上来。 孟帅听着四人的脚步声,突然心中一紧。 不对,其中有人的脚步,怎么那么熟悉? 任盼盼! 孟帅有些紧张了,心中又是惊异,又是恼怒,暗道:不是叫他们暂时撤退么?怎么还当祭品?杨成云怎么办的事? 然而,紧接着他就更诧异了。 两个男祭品中,竟然也有杨成云。 怎么可能?! 如果说任盼盼在里面,是没有及时撤离,杨成云怎么也在?杨成云可是自始至终,是个透明人。在地底世界,他几乎可以算不存在的。就算是那十五个俘虏,其实也没有杨成云在。杨成云是自己以隐匿的身份飘进来的。正因为如此,他一个人挖掘地道的时候,也没人发现少了一个。 可以说,十五个俘虏里面别说选四个祭品,就是选十五个祭品,也选不到杨成云头上。 然而他确实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孟帅的思路有一瞬间停滞,就听冥叔喝道:“季祭司?!” 孟帅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冥叔道h“接过祭品,你负责左边。” 孟帅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按照冥族人的祭祀程序,祭品需要副祭司亲手处理。副祭司有一个职能,就是当刽子手。 左边的两个……任盼盼在!孟帅松了口气,任盼盼归到自己手里,不怕发生什么意外。然而杨成云却不在。孟帅虽也有些担心,但毕竟没有任盼盼那么关切。没办法,亲疏内外,孟帅是个大俗人。而且杨成云的能力,比任盼盼可靠得多。 孟帅上前,从精神力判断,拉住了任盼盼的绳子。就在这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嚓”的一声。 这一声特别轻,若不是孟帅靠的太近,根本听不见,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咳嗽了一声,把这一声和下面另外一声遮掩了过去。 因为他清晰的听出,那是割断绳子的声音。 几乎不用考虑,他就认定是假装俘虏的日月族人在挣脱,他当然要为其掩护。不过对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在解围。他也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 牵起绳子,孟帅将任盼盼两人带到一侧,取出手斧。 不错,冥族人处理的祭品的方式,就是斧子砍头。一脚将两个祭品踹到,孟帅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要用斧头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 这时冥叔还在念不知所云的祝祷词。孟帅正要考虑,是不是要和斧子下的任盼盼联系上,就听冥叔结束了祝祷,大声道:“响鼓,上祭!” 响鼓? 响什么鼓? 对了,宰杀祭品需要响三声鼓。 这个念头下去,另一个念头立刻迫不及待的翻了上来——“响鼓三声,动手”! 原来节点在这里。 孟帅一想明白,立刻犹如看到了电影放映之前的龙标,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动起来,等着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他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好戏的一部分——还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脚下的祭品,还没有动作。以任盼盼的性情来说,很是沉得住气了。 “通——”一声鼓,孟帅抬起斧子。 “通——”二声鼓,脚下的祭品有了撑地的动作。孟帅假装没发现。 “通——”第三声鼓响起,任盼盼和另一个祭品弹起,如鲤鱼打挺一般,往上冲去。 孟帅,并没有按照日月族的提示,刺杀冥叔,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他只做了一件事——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随着惨叫声响起,孟帅向后就倒,实力扑街,躲过了脚下祭品窜上来的那一击。 虽然这一声是装相,但确确实实拉开了这场大戏的序幕。 轰—— 台上祭司的惨叫,立刻引起了一片混乱。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被这一声惨叫叫的发毛,本能的问:“怎么回事?” 可是当所有人都在疑问的时候,就成了哗动。 紧接着,哗动变成了动乱。 几乎一瞬间,混乱仿佛雨后春笋一般冒起,夹杂着恐慌四处蔓延,脚步声由远到近,霎时间到了跟前,和会场众人的哗乱融合,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嘈杂声。周围人都在喊叫,什么也听不清,尤其是周围一片黑暗,谁也看不见的时候,本能的都会竖起耳朵,以声音判断自己的位置,当周围的声音无法提供信息的时候,恐慌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只听“啊”的一声,有人惨叫,接着一声又是一声。在一片骚动中,惨叫声高出几个分贝,能轻易分辨出来。 此时,几个重要人物中,最不知情的冥叔听到惨叫,先是懵了,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季祭……”就觉得风声骤起,忙低头闪避,刺啦一声,头上的祭司冠被人扫了下去,凌厉的风声又卷过来。 “有敌人!”他大叫起来,第一个念头是转身就跑。比起性格凶残的冥季和老谋深算的冥仲,他应变能力和斗志都?塌糊涂。但是身法还是挺快的。 这一声有敌人,倒是唤醒了一部分冥族人,当即有人叫道:“战士们!有敌人入侵,跟我过来!” 这是冥族的一个大战士,素有威信,在祭祀的场合中,他不算重要角色,但论起战术素养,可说是冠绝全族。 那大战士抽出兵刃,一双长戟,当当当的敲击,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嘈杂声中清晰可闻。 这是冥族人的战斗方式,完全没有眼睛的冥族人,对于声音的运用,可算是繁衍到了极致。在战斗中用声音召集队伍的手段再寻常不过。且不同的节奏,有不同的意义,只有他们本族人可以理解。 一时间,许多六神无主的冥族人,听到声音凑拢了过去。 当然,这声音不止能召集自己人,也能暴露位置给敌人。只是敌人大多是从外面围拢,而冥族人则在内圈,离着大战士比较近。在外人靠近之前,一个冥族的战斗队伍已经形成了。 这时,外面的人还在涌进来,里面的人却要出去。冥可大声道:“听炮动手——”话音未落,突然戛然而止,却是被人从背后卡住了脖子,她只觉得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真舍不得你。”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台上,还剩下四个祭品是内应。他们还有任务。 任盼盼从地上起来,虽然没刺杀成功,却也往前方凑去,这时她心里很兴奋,直到凭空出现一只手,把她死死拉住。 任盼盼大骇,反手刀片划过,却再次被人抓住,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道:“安静,别动。” 八五九 战端初启时,各自怀肚肠 http://..org/ 任盼盼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帅道:“我本来就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任盼盼道:“我去破坏祭祀阵图啊。就是那个冥族力量的源泉。” 孟帅记得那东西,就是祖地中间勾画好的祭祀阵图,在上古时代,祭祀的一个目的,就是用敌人的血激发阵图中蕴藏的能量,增加族人的血气。只是随着祭祀的衰落,这阵图也渐渐失去了作用。就算是今天,四个祭品一起人头落地,所出的血祭也不够激发一次的。 不过那东西确实是邪道,毁灭了也好。 然而任盼盼不能去,孟帅一拉她,道:“你老实呆着,我去。” 任盼盼道:“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六零 外八方混战,内寂静消亡 http://..org/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孟帅一般感觉到空间波动,但几乎每个武者都能感觉到危险。 一时间,冥族人日月族人一起抬头,战斗有一瞬间的停滞。 下一刻,各方都有了自己的决断。冥族人高呼:“战士们,守护使来了,冲啊。” 与此同时,日月族则有人高喊:“贼子要放大招,打断他们。” 孟帅抬头看着,无法反光的瞳孔扩大,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头顶的可怕,仅仅是那怪物出来的空间风暴,就几乎比得上空峰的一场小型风暴。 哗啦啦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孟帅很久以前听过这个声音,这是甲片抖动的声响。 但是孟帅是在凡间听到,俗世的重甲骑士甲叶动的声音,比现在这个万一都不如。 “吼”一声仿佛狂风呼啸的吼声响起,众人心中惊栗,又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变得分外恐慌。 轰 仿佛陨石砸在地面,地面抖了三抖。 看不见的庞然大物,终于落地。精神力还能外放的武者,大多已经有了自己勾勒的轮廓。 那是一个身高数十丈的庞然大物,一只脚的大小,赛过一头猛象,一个人的渺小身躯,连他的脚趾也比不上。 当当当 这是冥族人召集战斗队形的声音,大战士敲动兵器,让自己的战士往玄冥甲士的方向靠拢。有这么一尊神器,就好像部队装备上了火炮,面对粗陋的冷兵刃部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听有人吼道:“上,一个大蠢材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声音孟帅听过,是乾承身边的一个炮仗,虽然脾气不好,但实力还是有的。孟帅当时靠精神力压制了他,若是平手对手,还要费一番功夫。 他可是乾承身边的人,他都来了,乾承还远吗? 这个疑问还没得到解答,思路就被打断,之后一声大吼,接着是“砰”的一声,又是一声碰撞的巨响。这个响声发生在空中。靠谱的推测,应该是那炮仗已经冲上去,与玄冥甲士交上了手。 下一刻,只听一声闷哼,空气一震,一个身体落地的声音传来。而所有人都感觉到,头顶的庞然大物岿然不动。 既然玄冥甲士不动,那么动的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一招秒 孟帅给了个评价。众人虽然和他用词不同,但结论是一样的。日月族人为之一挫。冥族人却是士气大振。 只听那大战士大声笑道:“该死的祭人,还不在我冥族守护使脚下领死……啊”嚣张的大笑,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就是这点太可怕,无论出现什么变故,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只能靠猜测,而这种猜测往往会往最恐怖的地方走。 不过这回的恐怖寂静没持续多久,大战士的声音消失之后就再没起来,紧接着,各种鬼哭狼嚎开始,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听不出是哪一方的。伴随着的,是玄冥甲士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响到哪里,哪里的惨叫就停止了。但周围又传出十倍的惨叫。这时的场面比之前双方对垒最激烈的时候还要混乱百倍。 该不会是……孟帅忍不住道:“这家伙不认人啊?谁都干?”日月族的炮仗挑衅,固然被打飞,刚刚大战士离着近了些,也被踩死了。看来现在是一路如推土机一样踩过去,不管踩得是哪方。只是之前冥族人响应号召,聚集在玄冥甲士的周围,这么看来还是他们倒霉的比较多。 冥仲冷笑道:“冥叔这废物,什么好东西到他手里都糟蹋了。玄冥甲士虽然操控不易,但还是可以操纵的,却还没几个呼吸就失控。他是真没用了。” 孟帅心道:原来是失控了,我说冥族的守护使不能是个自杀神器,跟着冷笑道,“就知道会这样。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 冥仲道:“他没用了,杀了他吧。”说着转身而去。孟帅忙跟在后面。冥叔刚刚一通乱窜,孟帅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看冥仲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猜测,大概召唤玄冥甲士需要特殊的地点,这个地点对冥仲不是秘密。 两人从慌乱的场面中穿过,突然脚下一低,就往下坡走。似乎是进了一处弯角。冥仲淡淡道:“叔祭司,好了没有,外面乱作一团了。”他虽然杀气在胸,但语气只是寻常,仿佛是最平常的打招呼一般。 无人应答。 冥仲也闭上了嘴,显然十分诧异。孟帅用精神力扫过,发现前方确实有一根柱子,柱子上似乎搁着水晶球一般的大宝石。若在外面稍有光线的地方,大概就能观赏宝石中美轮美奂的光泽,然而在这里还是无差别的一团漆黑。 而柱子上,靠着一个人,从形体判断,九成是冥叔。然而…… 冥仲也发现了冥叔,和孟帅的精神力扫视不同,他是凭借气味判断的,便走过去便道:“你在这里躲什么?外面已经……”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拍冥叔。然而一只手掌落在冥叔身上,再也不动了,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过了一会儿,冥仲才道:“他……死了?” 孟帅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冥叔死的蹊跷。这地方显然很隐秘,孟帅至今不明白来这里的路线,周围也一个人没有。而且冥叔说是废物,本身武力并不差,刚刚还听到他大声召唤玄冥甲士,现在却无声无息死在这里,未免太过……灵异。 !--over-- 八六一 虽灯火点亮,是无边黑暗 http://..org/ 一语既出,如腊月寒风席卷大地,霎时间把场面冰冻。 冥族人也好,日月族人也罢,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紧接着,冥族人小声的哗动起来。 一个名字渐渐地出现在冥族人口中,紧接着化为了整齐划一的欢呼。 “大祭司大祭司” 声音如此高亢,充满着兴奋和狂热。他们欢呼的整齐划一,好像在呼唤神明。 日月族人这边,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听到大祭司,有见识的也猜到了,暗自悚然。黑暗中完全看不到体型,托刚刚玄冥甲士的福,众人的脑海中,又勾勒出另一个庞然大物。 大祭司轻轻咳嗽一声,全场的欢呼立刻停止了。霎时间,鸦雀无声。 令行禁止,百战精兵,不过如此。 大祭司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其他冥族人,他的语调竟有一丝别样的温暖,仿佛太阳一样,道:“族人,站到我这边来。” 冥族人立刻往他的方向聚拢,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却语出如山,无人质疑不说,连日月族人也不敢阻止。 然而,并不是全无阻碍。 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脚步声,往冥族人这边转来。玄冥甲士在靠近。 只听得平静之中,起了一阵骚动,显然冥族人还没死人,已经吓到人了。 大祭司冷笑道:“混账,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过来”最后两个字吐气如雷,震得周围空间震动了一下。 玄冥甲士立刻停止了动作,好像被镇住了。接着,调转方向,往大祭司这边走来。虽然依旧步履沉重,却没有伤人。 冥族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欢呼,那横冲直撞的杀戮机器,轻易地就被大长老收服了。 大祭司感觉到了玄冥甲士靠近,点头道:“很好,现在背转过身,面向敌人。” 玄冥甲士缓缓地转过身,大祭司满意道:“现在举起剑,出击” 就在他说的同时,玄冥甲士果然举起手中剑,往外劈出 然而 风声凌厉,黑暗波动 大祭司喝叱一声,大袖摆起,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黑暗中劈来的剑光,身子也被激得稍微往后退去。而剑光的余波四面散射,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立刻收割了一大片冥族人的生命,留下遍地鲜血和断肢。 “畜生……竟然反噬?”大祭司不可思议,突然反应过来,“好啊,你被控制了” 下一刻,他五指如钩,往前凌空抓出,就像一把无形的巨钳,牢牢钳住玄冥甲士,令之不能行动一步。 大祭司压制住了玄冥甲士,冷笑道:“好了,贵我双方都已经到场。你这个首领还要藏头露尾,不免小气了吧?何不现身一见。” 在冥族伤着止不住的哀嚎当中,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道:“足下就是冥族无人不知的大祭司冥伯吧?刚刚那句话有意思,纵然我现身,你又如何一见呢?” 大祭司朗声笑道:“说得好。只是你的见识太浅陋了,怎知我不能相见?”说着,他手指轻轻一捻。 一点灯光,在指尖显现。 漫漫黑夜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灯光,如此的耀眼,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洁。 日月族人齐齐的盯住了那朵灯火,如在梦中。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灯火越扩越大,越来越亮,真的如明星一般照亮了四方。 借着这点灯火,众人看清了周围,也看清了执掌灯火的人。 那是一个衣着朴素,看来平平无奇的老者,一手捧着灯火,如怀中抱月,一手前伸,牢牢地钳住了前方的玄冥甲士,他的神态相当轻松,轻松的近乎清高,每一条褶皱中都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神秘感。 “卧槽”远在地下围观的孟帅,发出了一声真情实感的惊叹。 “怎么了?”近在咫尺的冥仲问道。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我听到有人说,老东西点了灯火。” 然而他真正吃惊还不是这个。他惊异的是,那老头的模样,活脱脱是个正常人。 对,冥族人是没有眼睛的,无论什么样的俊男美女。失去了眼睛,都像个怪物。但这个老者有一双丹fèng眼,双目斜飞,炯炯有神。孟帅还能看到从他瞳仁中倒影的曈曈灯火。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不是冥族人?还是…… “有灯火,照亮了么?”冥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竟有一丝颤抖。 孟帅张了张嘴,道:“我怎么知道?” 冥仲道:“是真的……是真的……传说是真的”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拼命的伸手往前抓,“你听见了么?冥季,传说是真的理想国里有光明,真真正正的光明啊神啊,我们冥族还有希望啊” 孟帅灵活的躲过他的一抓,本来他就避免和熟悉冥季的人近距离接触,何况他真不想看见那张没眼睛的怪脸。 但对于冥仲的感叹,孟帅也有所触动。之前冥仲和他说的种种关于理想国的事,他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那种传说虽然未必没有真实依据,但若纯然相信,未免荒诞不经,异想天开了。他一直以为冥仲在妄想。 然而当灯火亮起,看到正正常常的冥伯时,他动摇了。 !--over-- 八六二 严肃黑甲士,冷酷杀人兵 http://..org/ 霎时间,土地变成了沃土,而那些黑色甲片,就如同雨后的春笋,目不暇接的涌出来。 日月族人开始以为那些黑甲如玄冥甲士一般,是被召唤出来的个体,但接着发现不是,甲片,只是甲片而已。 一幅幅铠甲从地面长出来,如雕塑一般,矗立在原地。 冥伯喝道:“族人,着甲!”一群冥族人瞬间冲上,每个人冲向一副铠甲。他们虽然都看不见,但每个人都好像知道铠甲在哪里,而且仿佛早有了特定目标,一个人冲一件,几乎没有人重复,更别说发生矛盾。 乾承也喝道:“阻止他们!” 底下日月族人闻言,也纷纷冲上。冥伯喝道:“滚——”大袖一拂,一道黑色的光线闪过,地面上登时现出一道深深的壕沟。 这一道壕沟又宽又深,但还不足以阻拦高手。只是一招打出沟壑,显示了他十足的实力,却能震撼人心,只要镇住对方片刻,冥族人都能得到盔甲,对方再上来也无用。 然而,总有不怕死的,或者说,悍勇到无畏地步的。 一个彪形大汉脚步一跃,已经越过了壕沟,冲到一幅黑甲面前,这时一个冥族人也已经到了黑甲边上。那大汉一拳打过去,势大力沉,竟把冥族人打飞了出去,然后一手抓住了铠甲。 然而,就在他抓住铠甲的一瞬间,原本如铁铸的面容,突然出现了一丝扭曲。 “啊——”惨叫声响起,他抓住的,仿佛不是冰凉的铠甲,而是烧红的烙铁,让这个铁汉也忍受不住,惨叫不已。 冥伯淡淡道:“蠢材,我冥族的甲胄,也是你能摸得?” 乾承叫道:“接他回来。” 有两个族人赶到壕沟边上,那大汉也强撑着往壕沟退回。来到沟边,突然身体一晃,扑通一声,掉进了沟里,再也看不见了,连惨叫声也在一瞬间停止。 死……死了? 刚刚混战中,也不是没人死去,但眼睁睁看到一个己方高手莫名其妙的死在面前,余人却无能为力,都让人深觉恐惧。 冥伯冷冷道:“觊觎我冥族重器,这就是下场。还有不怕冥族的诅咒的,尽管来试试。” 乾承沉默不语。其实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刚刚一来一回的功夫,其他的铠甲早已落在冥族人之手。 按说这么严密沉重的铠甲,穿戴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但冥族人一触摸铠甲,立刻便如附体一般,整个人没入其中,立刻变成了身穿铠甲的战士。 一只黑甲军队,诞生! 在蒙蒙的光线下,一群如雕塑一样的甲士持剑肃立,和一群穿着白袍的冥族人的视觉冲击力完全不一样。那种百战精兵一般的煞气,令人心中惊悸。 然而,乾承却是眼睛眯起,发现了一丝不对。他的精神力强悍无比,早已覆盖了全场,除了冥伯周围好像有一堵墙,隔绝了自己的窥探,其他人在他意识中都全然掌握。 但当黑甲士武装完毕之后,乾承发现,自己精神力控制范围内的冥族人消失了。 那不是隐匿手段,也不是隔绝手段,他知道那些人还在那里,但是,没有活气了。 当这些冥族人穿上盔甲的一瞬间,他们变得和死人一样。而这些人如雕塑一样的站在那里,也符合他得到的信息——一群并非训练有素的乌合之众,霎时间变得如此素净,倒像是一起变成了活死人。 “你做了什么?你把族人怎么样了?”乾承问道。 冥伯哈哈大笑,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在光明处和你们决战么?我来告诉你,虽然冥族没有眼睛,但我有。只要我有,所有人都有。没错,现在的冥族,只需要一双眼睛!”他说着一挥手,所有人都举起剑来,发出了“擦”的一声摩擦。 大几十个人,举剑,只发出了一个声音。如果是训练出来,不知道要训练多久,甚至就算训练许久,也可能有些许不齐。但这些适才还乱杂一片的冥族人做到了。 “木偶……”乾承终于确定了,“你把他们都变成了木偶。” 冥族人还有些许人,并没有进入铁甲,正环绕在冥伯周围,听到乾承的声音,微微战栗,但并没有其余动作。 冥伯大笑道:“是铁战士!”一伸手,众铁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微一停顿——冲锋! 众铁战士如潮水,疯狂的冲了上去,越过壕沟,进入了日月族人的阵地。双方再次拼杀在一起。 当初双方在黑暗中搏杀,势均力敌,甚至日月族人还稍占上风。但那是在黑暗中,冥族人有地利,按理说若在光明下,理当日月族人更高一筹。然而事实却绝非如此。黑甲士再次冲来,如猛虎入羊群,纵横来往,挡者披靡。 日月族人在黑色巨剑下,纷纷落败,鲜血横飞。有人用武技反击,倒也能阻止片刻,但立刻有人补位,后面的人赶上来,挡路的被扫开,前面人顺势前进,一举一动,皆配合的行云流水一般。且那黑甲不知什么材料做成,这么多人攻击,竟无一人能够破防。 乾承喝道:“分散开,分散开——”他看出来对方主要是配合的如精密的机器,阵型严密,没有人能吃得消,倒是个体本身实力虽有提高,也不是那么难以抵挡,因此上叫众人分开,分化他们的集群优势。 冥伯冷笑道:“想要分头逃窜么?”又是一摆手。几十个甲士分为几组,往各个方向冲去。 这些小组每个都是由几个分工合作的甲士组成,哪个攻,哪个守,哪个围,自有分内,有条不紊,而机动灵活。一个小组五个人,遇到比自己人数少的,自然所向无敌,遇到和自己相同人数的,也是几回合拿下。而遇到人数更加多的,也能接环成阵,拖延片刻,立刻有旁边的小队过来增援。 这些甲士的配合当真是天衣无缝,每个小组内部,小组与小组之间,整体的布局,都配合得如教科书一般。让人怀疑这不是许多人在打斗,而是一个人在利用程序造出来的兵种在攻略游戏。 而这可能就是事实。 乾承站在上方,纵览全局,看着自己的人折损越多,心中也很沉重、但他并没有加入战团的意思。他的优势在于强大的精神力,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指挥者,但不是一个优秀的战将。他的加入会让队伍的战斗力提高一点,全局的把控损失大片。 战将的事情,交给专业人来做。他手里,也有这样的人才。 站在玄冥甲士头上,乾承大声喝道:“结阵——巽位!” 日月族人也有战阵训练,虽然和精兵没关系,但基本的号令都是听得懂的。乾承发出指令之后,所有人放弃了四散,往巽位奔去。这时候场中还剩下六七十人,可见这些高手虽然进攻不力,自保还算得力。 众人在一起的时候,对面冥族人也集合在了一起,又形成了那带着压迫的整齐阵型,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剑光连接,令人心寒。 冥伯道:“很好,抱成一团去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说着一挥手,队形再次变幻。两翼分开,中间如锥形,形成了非常经典的三角战阵。 这是要发动最后的冲锋了。 孟帅在远处看着,也非常紧张,手心全是汗水。这种架势,很容易让人想到了最后玉石俱焚的前夕,看着日月族人的队伍,竟有几分悲壮。 心急之余,他也有些无奈。这时候谁也做不了什么,别说孟帅的人没到,就算到了,也不过是火里添油而已,谈不上力挽狂澜。 这时候,他不免庆幸,自己制定的计划里,一开始就没让自己人到战场来,若是来了,他还要比现在紧张十倍。 这时,就听冥仲道:“战局怎么样了?” 孟帅道:“我……”顿了一顿,道,“我觉得似乎是冥伯要赢了,正如你说的,日月族人指望不上。你要不要出手?”虽然他现在也没弄懂冥仲要怎么出手,但他若出手,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冥仲道:“这才哪里到哪里?他都没有亲自出手,我就出手,那之后怎么办?连他亲自动手都不能逼出来,这群祭人也太废了。” 孟帅道:“万一他们就是这么废,这就要死光了,怎么办?” 冥仲道:“那等他们死光了再说。反正他们这些废物,合该去死。” 孟帅无声的吐了口气,这也寻常,自己算是他们的半个盟友,反而冥仲是敌人,自己不去救人,难道指望敌人去救么?要笑掉人的大牙。 看来还是得自己动手啊。 不过…… 这时,冥仲突然道:“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那帮人还有后招。” 虽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孟帅也觉得,正要开口,突然低低的“啊——”了一声。 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那边已经有所动作。这边冥族人冲锋,而对面日月族人,也有人冲了出来—— 但令孟帅目瞪口呆的是,冲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八六三 神强无漏算,力大破千军 http://..org/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团火焰,如飞火流星一般往黑甲士那边冲去,定睛一看,那团火焰却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红的好像火焰在燃烧一般的人,直直的冲向前方。 虽然人像火焰,但架势,好像前面才是火焰——飞蛾扑火。 眨眼之间,人已经到了阵前。 冥族甲士的长剑,已经等候多时。最前面的数把剑整齐划一的刺了出去。 “哈——”一声暴喝,红衣人抽出一条大棍,横扫出去。 叮叮叮—— 一阵金属交击声响起,接着,就见长剑四处乱飞,大棍却是稳如泰山。 以一对多,狂扫! 那人便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就这么只人单枪,冲入敌阵,左突右杀,横扫千军。那情形和刚刚黑甲士凭借配合与防守碾压日月族人何其相似,只是攻守之势逆转。 而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而已。 孟帅在暗中看着,不由暗自心惊。这红衣人的勇猛,他前所未见,不像个武者,倒像是俗世斩将夺旗的猛将。只是比一般猛将强得多。强悍到孟帅几乎不相信此人不算是个武者。 没错,虽然此人勇猛无双,但作战方式,包括无及使用,让孟帅确定不是个正常武者。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没有真气。 到了先天,武者无论如何都会有真气附体,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层,除非特意收敛。但在战场上,怎么会特意收敛?自然是要留着护身的。现在没有真气,只能说明,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武者。 可是不是武者,为什么会这么强?凭孟帅的观察,是因为此人的力气,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虽然没有真气,但力量,速度,爆发能量,还要胜过武者,这不是强悍是什么? 其实这样的人,在真正的武者对决中,十分吃亏,因为武者运用真气,是能做到很多更神妙的事的,并非只有猛攻快打这一套,但对付黑甲士却是再好不过。因为黑甲士的攻击也是一样的。剑刃上虽然有剑气,却也是用冷兵器杀伐。只是因为配合、地利、坚固等原因,特别容易发挥优势,这才取得了这突出的战果。 而这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力气,说是天赋异禀都太轻了,简直和乾承的精神力一样,是个奇迹。 说到精神力……孟帅突然想起了一事,紧接着豁然开朗。 乾坤倒置! 孟帅记得,乾承澎湃的精神力,是因为他倒置坤系血统,有了特殊的天赋,他好像还说过,自己收养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也有特殊天赋,难道是这位? 等等……力气很大,是乾系倒置吧?坤系倒置是男子,乾系倒置是……女人? 孟帅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但见那人转过半面脸来,果然比一般男子线条柔和,但因为速度太快,他也没看清。 不过那人穿着打扮,确实是男装,且身材也像个挺拔男子,若说是女子,也是个英气勃勃类型的了。 眼见红衣人以一己之力扭转胜败,黑甲士终于有了动作。周围的黑甲士慢慢围拢了过来。也不进攻,如一堵墙一般往中间挤去。越往里挤,给予的空间越小,渐渐地把红衣人挤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 红衣人感觉到了压力,停止了进攻,竖着大棍,独自站在包围圈中。 这时,孟帅才清楚地看清那人相貌。果然是个女子,但几乎和孟帅差不多高矮,身穿红衣劲装,显得腰细腿长,鹤势螂形,如白杨一般挺拔。 与她矫健秀拔的身材相比,她相貌不算突出,也算个秀气大方的少女,不算惊艳,但孟帅看到了之后,心中却涌起了难言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眉眼中,有淡淡的熟悉感,比乾承的熟悉感更加亲切,仿佛流淌在血液中一般。 这种熟悉感,让孟帅血一下子燃烧起来,下定决心——如果对方陷入危险,孟帅一定会出手救她。 但红衣少女的神态,看起来并不像是需要救助的。即使周围被甲士包围,她依旧平静,只是微微挑起的眉梢露出淡淡的骄傲。仿佛周围并非凶神恶煞的黑甲士,而是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 “好帅的姑娘。”孟帅暗自赞叹。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周围已经举起长剑的冥族人。 “突——”群剑齐刺。 这一次的攻击,依旧是配合非常精妙,几十把剑并非在同一平面上,而是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同时出手,风雨不透。 不好! 孟帅心中惊动,只觉得这一下完全无处可躲。若是陷入阵中的是自己,除非用空间瞬移瞬间离开,又或者开启所有防护硬抗,否则也是无计可施。而那少女,第一是不会空间手段,第二是硬抗估计也抗不下来。没有真气护体,力量再大,也是血肉之躯,无论如何扛不住这么多剑器。 只听咔嚓一声,仿佛插金属积木一样的声音,数把剑器插在一起,互相并没有碰撞,而是像栏杆一样,插成了一个铁牢笼。一根根的铁条插在一起,中间的空间连一只鸟儿都容不下,何况一个大活人? 然而……孟帅心一提,紧接着又放下。刚刚金属碰撞声非常纯粹,纯粹到没有任何杂音,包括血肉被切开的声音。那少女必定逃脱了! 那么,人去哪儿了? 孟帅若有所感,猛然抬头,一抹红衣影子,在头顶闪过。 在上面! 孟帅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上去的?刚刚那一下,可是把她上下左右都封死了。她也没提前起跳,若是能避过这一绝杀,必定是在所有剑器合拢之前,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冲出包围,到了高空。这是何等的速度? 不对,不只是速度。如果她还有下一步的精准动作,那么就不只是有速度而已。 这么想着,孟帅的眼睛盯住了少女的手。少女的手臂伸直,舒展,还握着另一件东西。 是长长的兵器,但不是她之前的那根大棍,棍头上多了一道银光闪闪的锋刃——镰刀! 她手把着镰刀,在落下的同时,旋转着挥舞,如一团鲜红色的旋风—— “凤舞九天!” 镰刀卷起的旋风,如龙卷风一般暴烈,同样暴烈的,还有她收割人头的速度。 一道旋风卷起,无数人头落地。孟帅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颗人头飞起,连着黑色的头盔一起抛向空中。随之喷薄而出的,还有漫天遍地的鲜血。无数鲜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泼洒,让人几乎以为自己的瞳孔蒙了一层阴翳。 这是黑甲士第一次见血。之前他们也曾被击退,但刀枪砍在身上,从没能破开甲胄的防御,他们被击退之后,立刻卷土从来,仿佛是神操纵的不死之躯。 现在,红衣少女用镰刀告诉其他人,他们并非不可战胜,最多是披了层更硬的乌龟壳而已。 孟帅惊叹之余,更确认了当初的判断——她果然是掐着时间起跳的。起跳晚了,固然身死,若是早了,这些甲士可能会收起刀剑,不能插成这般暂时动弹不得的造型,一招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要把握这么好的起跳时间,不只是需要强大的爆发力弹跳力,更需要对时机的判断和把握,简而言之,需要强悍的精神力。 乾系倒置,恐怕是没有这样的精神力的。孟帅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人,往上方看去,正好看见乾承平静无波的目光。 是他在后面指点么?超强精神力和无敌体力的结合? 虽然没有证据,但孟帅突然觉得,乾坤二系若真的结合,恐怕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黑甲士倒地,甲胄分离,身首异处。刚刚那一拨,少女的镰刀下至少收割了十余个黑甲士。虽然并非大半,但加上她刚刚突杀的一部分,黑甲士也损失了不少。而且,那镰刀在她手,有第一招就有第二招,她握住镰刀,神色冰冷,就像是从地狱之门走出来的死神。 黑甲士,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虽然还有一大部分留下,但他们如虹的气势已破,日月族人这边却被激发起了高昂的斗志,看来逆袭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这一仗有希望? 在日月族人不由自主的欢呼声中,孟帅的目光改向冥伯望去。 冥伯的眼睛眯了起来,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刚刚那一波攻击,也只是让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些,现在已经恢复如初。 “嘿嘿……嘿嘿……”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山壁上,形成了一连串的回音。 “快——”冥仲突然伸手,向孟帅抓去,“我们去准备了。轮到我了。” 孟帅一怔,道:“这就到了?” 冥仲道:“刚刚你听到他的笑声了么?当这个笑声出现,代表他要出手,那些祭人完了,我们要早做准备,晚一点儿,他们都死光了。” 孟帅忍不住道:“未必吧?” 冥仲道:“你在胡说什么?冥伯的实力你不知道么?一会儿你就该明白,什么叫做摧枯拉朽。” 八六四 漫天飞凶鸟,群人不聊生 http://..org/ 冥伯的笑声,在日月族人中的反响并没有很大。n∈,此时他们气势如虹,连对手都有些不重视了。 唯一感觉到了不对的,是乾承,他的强大精神力带给了他极其强大的预感。此时他竟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抿了抿嘴唇,乾承大声道:“你还不投降么?带着冥族人退出去,我们饶你不死。” 他甚少说话这么大声,这时突然开口,近乎呐喊,也有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掩饰自己心虚的问题。 冥伯微笑,道:“投降?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吧。”说着身上亮了起来。 之前,他身上是一套近似于纯黑的斗篷,现在从身体上泛起一丝丝光芒,覆盖在斗篷上,越来越亮,变得青蒙蒙的,似有青光护体。 在青光中,他的双眼缓缓闭上,神色安详。 乾承神色变化,他心中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却不能决定,是否要撤离——他也算是个果断人物,但这时候他只要说一声撤离,刚刚好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必定一泻千里,崩盘如泥沙。他一时沉吟,没有下这个决定。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赶紧跑,离位撤退。道路已经打通了。” 乾承一怔,立刻惊喜,扬声道:“集体转身,后队变前队,有序前进。走离位,道路打通了,出!” 众人一声欢呼,立刻按顺序退开。乾承稍微安心,至少这个理由不至于立刻带来混乱。同时,他也忍不住用精神力四处扫视——那小子在哪儿? 这时,就听冥伯道:“想要离开,哪有这么容易?”他依旧是闭着眼睛,伸手去遥遥一指。 噗,一颗人头爆开,冲上天去。 令人愕然的是,这个爆掉的人,竟然不是日月族人,而是一个冥族人。那冥族人也没套上铠甲,就寻常的站着,竟然遭受无妄之灾。 紧接着,从他倒下的无头尸体上,出了微微荧光。一头光芒组成的大鸟从中飞了出来。 “去——”冥伯一指,大鸟撵上了最后的一个日月族人。那人虽然小跑,但队伍都在前面,他跑不快,立刻就被大鸟扑个正着,修长的喙如啄木鸟啄向朽木,一下子从那人头顶插了进去,然后…… 一道道白光从那人身上抽出来,如流珠一般滚入大鸟的神色,大鸟变得光亮了一点儿,紧接着往第二个人身上飞去。 “什么东西?”随着一声女子娇叱,红色的身影已经拦在巨鸟之前。 少女眉梢挑起,杏眼圆睁,用镰刀劈向光鸟。 锋利的镰刀划过光鸟,毫无障碍的穿过,仿佛划得是空气。光鸟继续向她扑去。 少女吃惊,往上一跃,度快如闪电,已经躲过了这一扑,光鸟扑向了她后面的人,瞬间,中招死亡。 少女又惊又怒,手中镰刀疯狂的切割着,一瞬间已经割出了数刀,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但那光鸟和她不在一个世界,无坚不摧的刀锋挨不到它半点边儿。 “混蛋!”数次无功而返之后,光鸟终于扑到了近前。这回就算是少女,也无法避开。 撕拉—— 突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从旁撕扯,光鸟被从头到尾撕成两片,光芒点点,在空中散开。 乾承的身子从空中降落,大声道:“继续走。这怪鸟只吃精神力攻击,大家有序离开,我在这里阻拦。” 他保持声音的稳定,日月族人也还保持着秩序,虽然恐慌无声的蔓延,但毕竟敌人已经消灭,下一波敌人出现之前,至少还不用太恐惧。 噗——又是一个人倒地。这一回还是冥族人,不过是穿着玄甲的冥族人,倒地的时候尸分离,脑袋带着头盔咕噜噜滚远。身体的创口再次化为了鸟。不过,这一回是红色的。 冥族人全身的血液流在了一起,化形成一头血红色的大鸟,飞了起来,度比刚刚的光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乾承双目一睁,精神力如沸水一般灌去,然而刚刚把光鸟如纸片一样撕碎的精神力,与这巨鸟又是隔绝的。 他这么一眨眼,巨鸟又到了身前。这回乾承退去,红衣少女大喝一声,镰刀劈出—— 血鸟被精准无误的斩成两片,化为鲜血四溅。乾承在后面看得清楚,立刻把少女脱开两步,没被鲜血兜头浇上。然而少女红衣上被沾上一点,霎时间冒出青烟,灼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砰砰砰数声,仿佛爆炸了一串鞭炮,一大片冥族人分别倒地,不管穿甲的,不穿甲的,都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的伤口中飞出了两色大鸟,穿甲的是血鸟,不穿甲的光鸟。 青红二色的大鸟,瞬间飞起,连成一片,青蒙蒙和红灿灿的光芒照亮了天空,一时间祖地的洞窟每一寸石壁都被染上了这两种颜色。 这种场景固然美丽,但这种绝色的美丽下,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与杀机。 “撤退——”乾承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号令了。不过这一次他号令晚了。 轰——人群炸开,往外跑去。 逃离的,不只是日月族人,还有冥族人。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冥族人死得远比日月族人快。即使冥族人拥护大祭司,他们毕竟还是要命,因此出现了不少逃亡。只是跑的大多只是没穿甲的那部分人,穿甲的甲士一个个如雕塑一般矗立,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早已是一群死人,只是等待着更明确的死亡形式而已。 然而所有人都要走,祖地本来就地势狭窄,出口曲折,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一时间人流涌动,出口霎时间被堵死。倘若只有日月族人离开,那么到底还知道秩序,但冥族人也在其中,双方刚刚不死不休,哪能片刻之后就和衷共济,自然是把对方当做与自己争夺生存机会的敌人,霎时间兵戎相见。 与此同时,上方盘旋的双色鸟一下子冲了下来。无论是血色鸟还是光鸟,都有极大的破坏力。度比一般的族人快上太多。何况以空对地,本就是优势,地下的猎物们更聚集在一起,目标如此明显,哪有不得手的道理? 血鸟还罢了,那光鸟只有精神攻击有效,在这人人都被限制了精神力的地底世界,有几个人有能力动光鸟?有光鸟造成的破坏,血鸟也不容易打到,人和鸟的战争,人越来越无力。 这些鸟无论如何杀人,最后都有一步,是吸食人体。光鸟抽出来的是光,血鸟抽出来的是血。光鸟抽过之后,人随后倒地,并无异常,只是变成了蜡像一样的死尸。血鸟吸食之后,人却变成了干皮,血肉消失了。 以死亡的形势来说,血鸟恐怖,但若论无影无踪,无可抵挡,又是光鸟可怕得多。 但无论哪种恐怖,都比不上死亡和群体恐慌恐怖。当你头顶盘旋着死神的时候,当周围人都在恐惧中不知所措的时候,谁也冷静不了。 出口依旧被堵死,头上的群鸟扔在。不减反多。 虽然新的牺牲者没有出现,但无论是光鸟还是血鸟,吸食了人体之后,会变得身上亮,当亮度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分裂,霎时间变成两只。本来不过一部分冥族人变成鸟,数量远远没有人多,经过一轮此消彼长,双方的数目逼近,已经不分上下。最后哪一方留下的多,甚至完全淹没对方,已经显而易见。 出口还在拥堵。恐慌还在继续。嘈杂的声音遍布洞窟。 这时,完全听不见谁是谁的洞中,突然有一道清晰的声音,道:“往这边来,出口在这里。” 那声音是清脆的女声,如黄莺出谷,又脆又亮。 “任……任盼盼?”只有少数人认出了这个声音,乾承就是其中之一。 乾承知道她,他曾派这个女孩担任重任,让她主持一组的工作。本来她也完成的很好,但最后竟然临阵脱逃。 乾承现了任盼盼的逃离,心中不是不愤怒的,日月族人要是一个个都要逃跑,那他的队伍也别带了。但他最终没有下手处置任盼盼,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隐隐猜出了任盼盼是谁的人。 对于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准盟友,因为些私人感情,他还是留了几分颜面,假作不知,继续留着任盼盼作为祭品。当然,不出意外,一旦正式开战,任盼盼又不见了。不过他看重任盼盼,是看重她的开锁能力,现在既然用不着,一个小丫头,丢了就丢了。 现在,任盼盼出现了,乾承先是吃惊,然后松了口气:“他终于肯出手了!” 这个他,不是指的任盼盼,而是乾承在等得另一个人。 毫不犹豫的,乾承大声命令道:“听任姑娘指挥,往那边靠拢。”人群有了新的出处,虽然还是乱成一团,但比之之前,又多了一层希望。 这时,人群撤离,乾承再次布命令道:“阿次,阿七,帮助任姑娘维持秩序。扰乱者,杀无赦。九队,十三队留下来。” 他点的几人,都是精神力不错,平时也得力的族人,这时能留下来当帮手断后,能保证其他人有时间撤离。 紧接着,他回头对红衣少女道:“英儿,咱们也留下来吧?” 八六五 提铃探路去,持刀挣命来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众人按照任盼盼的指引,一路往离位而去,那里果然有一处通道。 逃生心切,众人几乎要蜂拥进去,重现刚刚堵死出口的那一幕,就听有人喝道:“迅速排成一队,一个一个来,谁敢越矩,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昏暗的光芒中,只见一个娇艳少女手中拿着一个管状铁器,站在通道前,大声道:“不想死的排队,要死的,现在就可以死,不要拖累其他人。” 这时,两个精干汉子从人群中出来,道:“任姑娘,首领叫我们帮你。” 任盼盼点头道:“你们叫他们排队,一个个过来,谁要是扰乱秩序,杀无赦。你们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现在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一路往前走,往上的通道已经打通,上去就是阳光。谁要是想死在黎明之前,谁就尽管闹。” 经过一番混乱到平静,众人到底还是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的进入了通道。其实最后能剩下的族人并不多,几十号人,只要按照顺序,很容易就能撤离。 出了通道,冥伯点起的灯光一直衰减,到最后又恢复到了无边黑暗。众人心中也渐渐沉下。 好在,他们已经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虽然紧张,不至于慌乱。而看不见身后的威胁,也让他们如掩耳盗铃一般放松下来。 第一个人来到出口,因为是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由一阵迷茫。只听得一人缓缓道:“你是日月族人?” 那人道:“我是。”手中一沉,被塞了一件东西,就听那人道:“往前走,前面有人给你指路。边走边摇铃铛,如果你停止摇铃,就是你死了。” 那人接过铃铛,摇动几下,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很远。走了几步,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日月族人?” 他再次回答:“是的。” 那女子道:“摇着铃铛跟我来。”说罢往前走去,她身上似乎也系这铃铛,但声音与那人手上的一串并不相同,更加清越,仿佛玉石碰撞。那人迷迷糊糊的跟着她走,手中还机械的摇着铃铛。 自他之后,所有人出来,立刻给塞了个铃铛,受到的指令无一不是“跟着铃声走”。他们虽然懵懂,但听到前方确有叮铃铃的铃声传来,心中略安,顾不得分辨其他,就跟着前面人走了。 此时,祖地之外,形成了一道铃声形成的大路。虽然没有人能看见,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在哪里。路上的人忐忑,谨慎,亦步亦趋,但也怀着希望。 分发过铃铛之后,白无青松了口气,也暗自悬心,心道:还不到五十人,减员这么厉害么?不知道孟帅怎么样了? 紧接着,他眉头皱起,转头道:“你为什么不走?” 原来从里面出来的人,个个都带着铃铛走了,唯独留下一个,踟蹰不去。 那人道:“我在等人。” 听他声音,白无青感觉是个半大小子,声音还没全变,皱眉道:“你等谁?” 那少年道:“等父亲,等姐姐。” 白无青道:“你父亲和姐姐在里面?” 那少年道:“对,他们留下来战斗,我要等着他们一起走。” 白无青道:“你既然担心他们,为什么不留在里面?” 那少年道:“我修为太差了。在里面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所以我出来了。” 白无青哼道:“你还知道自己实力差啊。”他早就发觉了,那少年的修为,只有举重境界。就算在大荒,这个年纪这个修为,也算得上平庸了,在五方世界更是差到不可思议。当然,地下世界因为缺少资源,大部分武者下来之后都陷入停滞乃至倒退。倘若这少年从很小的年纪就下来,修为远比不上地上的同龄人,也很正常。 但无论如何,十五六岁的少年,还在举重境界,那他的资质真是连“庸碌”都算不上。 白无青接着道:“既然知道自己会拖后腿,还不赶紧离开?你在这里又有何益?” 那少年道:“在这里至少能够安心。如果父亲和姐姐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白无青皱眉,喝道:“说什么蠢话?前辈们去世,小辈自然要活下去,这才是一辈辈生生不息的道理。像你这样,大家都灭绝了。” 那少年道:“别人灭不灭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性命有我自己决定。” 白无青暗自称奇,心道:这小子当真牛性古怪,不像个正常人。不以为然之下,只道:“随你便,你可以呆着。不过你若妨碍到我,我便杀了你。叫你知道,你的性命不止你可以做主,我也可以做主。” 那少年道:“知道了。” “刷——”蓝色的光芒闪过,有一个光鸟被撕裂。 这时,天空中的双色鸟竟已经损失过半。 没了碍手碍脚的人,这里剩下的都是能够战斗的主力。他们结成了防御自保,分头对付两色鸟儿,效率提高了太多。且没了血食供应,双鸟也不再分裂,数量不增加,便慢慢衰减了。 劈散了一只血鸟,红衣少女挑眉,道:“这些家伙没什么了不起的。” 乾承无奈,自己这个养女,其他都好,就是骄傲,骄傲就容易轻敌,轻敌就容易失败,道:“你警醒些吧。真正的决斗还在后面。” 红衣少女怔道:“怎么?还有什么鸟人?” 乾承望着一身清光笼罩的冥伯,道:“他其实还没真正出手。这些巨鸟,只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小花招。真正的大招还在后面。英儿,一会儿鸟除尽,若还有空隙,你要先走。” 红衣少女皱眉道:“我怎么能先走?不是我小看您,父亲你没了我的帮助,实力打个五折都多了。” 乾承头疼,道:“你忘了华儿了么?你若不走,我们一起损失了,他怎么办?你我全死了,他一定活不下去。” 红衣少女道:“那不是很好?我不能离开您,他不能离开我们。今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干净利落,大家省心。” 乾承呆了一下,无奈道:“也罢,你们姐弟一条心。那就放手一搏吧。” “首领——”这时,几个分头进攻的人回到乾承身边,他们那边的清除任务差不多了,来找乾承汇合。 乾承道:“人都走光了?” 几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回答道:“都出去了。首领也撤吧。” 乾承道:“嗯,慢慢退过去。按照顺序。老吴第一,阿旭第二……”将顺序排好,把自己和养女放在倒数第三四的位置。后面还留下两个勇将断后。 英儿道:“出去之后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么?” 乾承道:“应该是的。不过也要看那边的情况。毕竟道路是他们打通的。” 英儿问道:“到底是谁?您不是也派人在这边进攻的同时,也派人去奇袭看守路径的人了么?” 正如她所说,乾承虽然比较了力量,最终做出了集中人力,直接摧毁冥族的决定,但还是留了后路的。他也派一只精锐去偷袭看守路径的冥族人。甚至那边比这边更重要,那边若打通,这边成了佯攻也未尝不可。 乾承道:“我们的人在打通道路,不过看来最终完成的应该是那边。不然任姑娘不会出来说话。” 英儿等人都不知前因后果,听得一头雾水。英儿再次问道:“您说的到底是谁啊?” 乾承道:“一个……合作的朋友。” 英儿道:“朋友?在地下世界,我们除了族人,还有朋友?” 乾承道:“现在说朋友还早,还是合作伙伴吧。我知道他藏在暗处,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看来,是直接去偷袭地下出口的通道了。” 英儿虽然还不了解,也皱眉道:“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他只负责偷袭,那不是太便宜了?况且我们的人也去袭击了,到底功劳是谁的,还说不定。倘若那边也是我们的人打通的,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搭顺风车,又算得什么合作伙伴了?” 乾承道:“不必说这种话,若能上去,大家皆大欢喜,不必闹不愉快。若是还有变故……恐怕还有需要他的地方,更不能交恶。” 英儿暗自纳罕,乾承话里话外,对那人十分看重,那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不过地下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外人,乾承也没有其他表现。 这时,众人已经缓缓退到边上。双色鸟在众人一系列攻击下,也数目零落了,任盼盼最后说了一句:“在这里。”自己先钻入了入口。 有人皱眉道:“她怎么先走了?” 不过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是人之常情,众人也没多抱怨,便即入内。 一路从狭窄的通道钻入,加快步伐,霎时间到了对面,第一个人先出去,众人跟着鱼贯而出。一面出来,一面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么顺利。 刚刚脚步落下,就听面前有人说道:“各位为什么急着走啊?且等等么。”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六六 要光就有光,是神不是神 http://..org/ 带着刚刚绝处逢生的喜悦,骤然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如凉水浇头,打了个寒战。 出了祖地,这时已经是一片黑暗。黑暗本就让人压抑,再加上突如其来的言语,更令人恐惧之后,萌生愤怒。 英儿率先喝道:“你也来了?好啊,我们放你性命,你竟然不要,那就要你死!” 乾承本想让她少说话,但转念一想,如今已经不死不休,说几句大话也没什么,哪怕是为了发泄一下。 只是他难以置信的是,为什么冥伯的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他们钻出来的出口,狭窄无比,几个人还是排成一列,没有给人超越的空间,可对方竟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只能是……瞬间移动?! 说到瞬间移动,他想到了自家的乾坤移位。那是乾坤家族极其经典的身法。当初在精神世界里,他也是凭借此功确认了孟帅的身份,只是就算是乾坤移位,恐怕也不能真正做到瞬间移动,只是看来像而已。这老家伙的本事,当真神奇。 他忍不住想到,不知道那个会乾坤移位的小子,现在在哪里呢? 这时,一团漆黑中,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回亮的,不是灯火,而是一片天地。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小片独立世界,是上下方圆都有界限的结界,里面是光明天地。虽然只有三丈方圆,却与黑暗做了完美的切割。 光明的世界里,有一头大鸟。 那是一头青色的鸟儿,有华美的羽毛和优雅的姿态,身上笼罩了一层飘渺的青光,延伸出去,化作照亮了空间的光明。这种形象,只在书里和故事里见过。 “那是什么鸟?”英儿皱起眉头。她落下黑暗世界太早了,甚至没读过什么书,看到这样的身姿,并无概念。 “凤凰……青色的凤凰,是青鸾?”乾承惊道。 “是神。”冥伯的声音传来,出自光明世界的青鸾之口。 青色的大鸟舒展了翅膀,几乎占据了整片光明的世界,也充满了众人的视野。几双眼睛里,同时铺满了青鸾的影子。 “我就是神。”冥伯继续说道,“你们这些蠢物,不过是地上蝼蚁,竟敢挑衅神的尊严。你们统统该死。” 舒展了翅膀,青鸾的羽毛缓缓张开,往四方散开,仿佛孔雀开屏,紧接着羽毛化作四散的碎花,往外飞去。 每一点羽毛,都好像是一盏灯,发出清濛的光,划破了黑暗,带了一线光明。周围被星星点点的光羽包围,就像黑夜中繁星闪烁,仿佛梦幻。 这些光芒如此美丽,对黑夜中的人来说,有莫名的吸引力。虽然知道是从凶恶的敌人身上发出,还是令人心生向往。队伍中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抓光羽。 “砰——” 手指一碰到光明,立刻就如干柴碰到了火源,一下子燎了起来。光明中羽毛上瞬间蔓延到那人身上,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团里。 光团越来越亮,亮的刺眼,霎时间把那人的轮廓都遮蔽了。众人最后看清的,不过是在光影中一个模糊不清,充满怔忡的面孔。 光芒熄灭,什么也没剩下。 众人同时脸色急变。英儿道:“怎么了?” 乾承大声道:“有古怪。别碰那羽毛。” 然而漫天羽毛,如何能够躲开,霎时间,又有一人碰到了羽毛,在一团光芒的照耀下,凭空消失了。 这一回乾承看清楚了,那人在光芒中,竟然也光化了。成了一片光,混入光芒之中,随着光芒一起熄灭。 这……这是攻击么? 乾承见识不可谓不广,在地上的时候,见过各门各派的武技,但从没有一门武技,可以把人直接化成光芒。 “莫非是神通?”他忍不住道。 这句话显然被冥伯听到了,他回答道:“不是神通,是神。” 说话间,他一张口,一道光芒照耀。 他正面,自然有日月族人,乾承想要叫道:“闪开!”但他还没有开口,光已经到了。 那不是武器幻化出来的光,是真正的光。真正的光速是人类无法闪避的,当看到光的时候,光就已经到了。所以人总是沐浴在光中。 但有的光,是非常可怕的。譬如眼前这一道。 几乎没有任何挣扎,那人化作一道光芒,融入光里,随着光芒绽放,随着光芒消散。 光芒熄灭,一个人消失,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但造成的影响,却深远得多。 从乾承以下,到英儿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同伴消失,都陷入了呆滞。这种呆滞除了震惊,就是恐惧。因为在刚刚一瞬间,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躲开,因为那是真正的光,只来自天日,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无论是最老辣的乾承,还是最骄傲的英儿,在这一刻,都有一种“我命休矣”的绝望。 冥伯很满意在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来的绝望表情,以青鸾之口说道:“知道什么是神么?神,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今日要你们死,也是如此。心意一动,你们就死了。这就是神。” 如此狂妄的话语,竟无人反驳,因为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冥伯目光平视前方,他前面是剩下的几个人,他看着他们,但没看见他们。因为他们不值得入眼。他看到的,是自己无上的荣光。 “你们这些蠢货,还有三个呼吸的时间反省自己。反省自己为什么不找个洞安心等死,偏偏要入侵冥族。” “你还敢提冥族?”一片绝望的死寂中,有声音仿佛九天雷震,打破沉默。 众人一惊,连冥伯也忍不住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披大斗篷的人站在背后,他并没有被光明笼罩,只能借着些许光芒,看到他朦胧的身形。 乾承等人不认得他,只觉得他的服饰似乎是冥族人,但认不出具体的身份。毕竟,对今日才开眼的几人来说,根本没见过冥族人的服饰,更别说具体的等级划分了。 冥伯也皱起眉头,这个人的服饰他认出来了,是大祭司一级别。但是到底是谁,他又认不出来,毕竟冥族人都没有眼睛,相貌什么的不足为凭。倒是对方的声音,他依稀听过,只是……记不得了。 这倒不能怪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首席。其他几个虽也有大祭司的头衔,和他不是一个等级。他也没必要记得那些人。何况他这些年一直闭关,和那些人断了往来。唯一记得比较熟的,就是他还算得力的走狗冥叔的声音。 不过,反正就是那么两人,冥伯想了想,道:“冥仲?” 对方喝道:“亏你还记得我么?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疯了。” 冥伯一展翅,喝道:“放肆,你就敢对我无礼?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你是自绝于冥族么?” 冥仲悲愤大笑,道:“冥族?亏你还记得冥族、你既然以大祭司自居,为什么刚刚杀起族人来毫不手软?你杀的族人,比外人杀的还多。冥族要绝种了,你是第一个大罪人。冥伯,你是不是外族派来的奸细?” 冥伯道:“闭嘴,你也想死么?” 冥仲悲愤的吼道:“你都杀了上百族人,难道还差我一个么?想要杀就杀吧,你这样伤天害理,乾坤倒置的老贼,一定活不长的。” 冥伯大怒,张口,一道光芒瞬间淹没了他。 直到冥仲被淹没,英儿才愕然道:“这人出来干什么的?就为了找死?” 乾承一手拉过她,道:“别说话,趁现在赶紧走。”他沉吟了一下,道,“这边来。” 英儿反应过来,连忙悄然退走,虽然那冥仲以一条命换来的时间并不多,但万一有一线生机,便要做万分努力。 没想到他们走了好几步,冥伯居然还没追来,英儿略觉奇怪,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啊”了一声。 乾承听到女儿惊呼,回头一看,也不由呆住了。 只见光芒已经消散,冥仲依旧站在原地,连一片衣角都没有乱。刚刚那道光线,不像是杀人的光芒,只像是开着闪光灯给他照了张照片。 乾承忍不住喃喃道:“他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做到的?”几乎在同一时刻,冥伯也这么问道,比起乾承纯粹的震惊,他在惊诧之余,还带着几分暴怒。 冥仲负手而立,道:“你说什么?” 冥伯怒吼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逃脱神的制裁?” 冥仲道:“你并不是神。” 冥伯怒道:“我是神!你没看到我的伟大么?我无所不能,我想要光,于是就有了光。” 冥仲放声大笑,道:“你不觉得你这话非常羞耻么?你不过是在理想国里得到了一些光明的启迪,又幸运的掌握一些力量。可是你的光武道,对我毫无用处。不,应该说是对冥族人毫无用处。” 冥仲隐隐有些发慌,道:“什么意思?” 冥仲道:“你还记得自己的根本么?冥族人,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享受光明的权力。” 八六七 孰能辨真假,只因淆虚实 http://..org/ 冥仲的声音,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回荡:“我们生而远离光明,固然受到黑暗的诅咒,可也受到了黑暗的保护。保护我们不受光明的侵害。” 他冷笑道:“现在还多了一条,保护我们不受你的侵害。” 冥伯大怒,道:“不可能——”双翅煽动,一串串金光发疯的射出,照耀四方。登时把冥仲的那一片地方照的纤毫必须。强烈刺眼的光芒,刺眼非常。 等到光芒熄灭,冥仲的身影再次出现,不动如山,只是多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现在如何?” 冥伯双翅扇动,大声叫道:“该死的东西,你以为我动不了你吗?”一面说着,一面向前扑去。 就见冥仲身子一轻,身影没入黑暗中。黑暗无边无沿,冥伯虽能照亮一片空地,但终究不能照亮整个世界。大鹏展翅,不知几千里,他虽不能及,却也快如闪电。身子一动,黑暗中就闪过一道光线,就像流星的轨迹。 然而流星虽亮,照不亮苍穹。冥仲的身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 他疯狂的在黑暗中流窜着,去找冥仲的影子,但每次一头撞向某个方向,照亮一条通路,直到他自己认定的尽头,这才回头,就像一头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猛兽。黑暗中到处留下他的咆哮和光影。 寻觅好久,他突然停了下来,笑道:“你已经死了吧?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听背后有人道:“我若死了,岂不趁你的意?” 冥伯立刻转头,往那个方向扑去。 然而,当他到达时,那个声音的主人再次不见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不知所措,双目却因为暴怒蒙上了一层血色。 “我在这里。”背后有人叫道。 冥伯几乎就要撞过去,但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冷笑道:“装神弄鬼。你除了装神弄鬼还能干什么?我都忘了,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大声道:“六十年前,你这个蠢货因为自己的愚蠢,丢失了修为和大半的健康,是我看在你有把年纪的份上,留下你大祭司的位置,舍你一碗冷饭。不然你早就和其他的老废物一样,丢在山洞里等死了。” “冥族,你还口口声声说冥族?冥族早就抛弃你了,你就算贴上来,冥族还是不要你。你还在自作多情么?我要是你,只是担心今后,没人养活你,你要怎么办?这把老骨头,到老还是要活活饿死,真是太惨了。” 他越说越是大声,夹杂着放肆的笑声,风度尽失。 就听有人道:“我本来没想活着。但是冥伯,你也要死。”声音苍老,老的音质都在颤抖。 冥伯的笑声突然停止,诧异道:“你是谁?” “那家伙好厉害。”英儿一面跑,一面诧异道,“居然耍的冥伯团团转,怎么做到的?” 乾承道:“是啊,怎么做到的呢?” 这时,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光芒笼罩之地,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除了英儿之外,没人再关心后面冥伯如何,只关心眼前。 一人道:“首领,现在去哪儿?” 乾承道:“先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带路的人。” 众人点头,无不心道:首领当真算无遗策,这时还安排下了引路的人。 就听前方有人道:“这边来。” 乾承松了口气,紧接着奇道:“怎么是你?” 前面人愕然道:“怎么不是我?你不是在等我么?难道你等的是别人?” 乾承道:“我自然等的是你……然而天上那个不是你么?刚刚那个冥仲?” 前面人道:“是我。赶紧过来,一会儿老家伙追过来,我可管不了你们。” 这时,后面的人有人道:“我在这里。”正是那冥仲的声音,离这里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方向相反。 乾承回头指了指道:“你不是在上面么?” 前面人笑道:“一点儿小把戏,障眼法。糊弄糊弄他,其实没什么用。这老家伙比我想的更暴躁,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轻易炸毛呢?这边来。”一面说,一面引路。 众人离着上面的战场越来越远,那冥仲的声音还在四处回响,一回头,就能看见远处天空被冥伯的身形拉出一条条光带。虽然明知后面是险地,但因为只有在后方才有光明,所以还是本能的回头去看。 英儿年幼,最忍耐不住,回头看了几次,忍不住道:“那上面是你?你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啊。你的声音很年轻,也不比我大几岁。” 那人笑嘻嘻道:“我本来就不大啊。不过冒充的那家伙年纪大了点,我用他的声音说话而已。” 英儿又问道:“你冒充的?就是说你不是冥族人了?” 那人道:“我当然不是,我是纯正的地上人,令尊认得,我是孟帅。” 乾承开口道:“确实,孟小弟是我们的盟友,不过之前一直隐藏在暗中。让任姑娘通知把通道打通的也是你吧?在外面也派人接应了,辛苦了。” 孟帅道:“惭愧。这场大战正面战场还是日月族人在硬抗。我们人小力单,只能做些投机取巧的事,我安排人在上方通道那里等着,等那老家伙出来,就进去扫清障碍。现在通道清理出来,大家都可以走,岂不正好?” 提起这事儿,英儿忍不住道:“是你一家打下来的?没别人帮助?” 乾承轻咳一声,道:“我派去的人不懂规矩,孟兄应该救了他们一命吧?” 孟帅道:“那是应该的。只是我们也是尽力而已,而且因为地道的缘故,到达的也比较晚,实在不能阻拦的,那就爱莫能助。” 英儿包括其他人,都不解两人的对话。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明白。乾承也派人去打通通道,但他并不知道,通道里面有冥伯在闭关。要动手,只有冥伯离开才能动手,不然撞到冥伯手里,多少人都是个死。 按理说,派出去的日月族人应该全军覆没,倘若没有覆没,那就应该是知道内情的孟帅在阻拦,至少是他那一方的人在阻拦。 乾承也不确定孟帅有没有救人,毕竟双方的联盟太松散,孟帅的人若为自保甚至争功袖手不理,那他也无法追究。听孟帅的意思,自己这边族人被救下来,他便松了口气。 不过孟帅也暗示,其中一部分可能是死了,乾承也没在意。毕竟今日死的人太多了,能多活一个都是侥幸,死了便死了。 英儿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她一直有个疑问在心头萦绕,道:“你真不是冥族人?” 孟帅道:“确实不是,怎么了。” 英儿道:“可是你不是说……就是冥仲说,他之所以不受光的侵害,是因为冥族人隔绝光明么?可是你不是冥族人啊。” 这话一问出来,连其他人也不由留心,刚刚孟帅在冥伯神一样的光化中屹立不倒,确实惊人。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冥族的根脚,就信了他的解释。可是仔细一想,孟帅分明不是冥族人,那他的解释就不对了。 孟帅道:“你说那个啊。我骗他的。” 英儿道:“真的是骗他的?可是你确实平安无事啊。” 孟帅道:“我要是给他当面照上,一样要完蛋。不过是没照上我而已。” 英儿呆了一下,道:“虚像?” 孟帅笑道:“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正如英儿猜测的,孟帅不能免疫冥伯的攻击,但他的影响可以免疫。托这里黑暗的福,光影非常不稳定,孟帅利用了这里的环境,用类似成像的封印器,给自己造了几个分身,其中一个就是开头指责冥伯的那个。 既然是虚像,那么不被光影响,就很正常了。因为虚像本来也是光的把戏,第一次被光照,已经虚化了,可是只要封印器在,分分钟又变出一个,肯定是杀不光的。 这种把戏要在地面上做,当真笑死人,再逼真的影像,也不可能和真人混淆。但在这个黑暗而诡异的世界里,竟然意外的合适。只要把握住了神出鬼没的气氛,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而孟帅则是营造气氛的高手。 冥伯一是自大,本来就不认得人,二来营造的气氛出来了,其中人便不自觉的被影响,又被种种诛心言语刺激,竟一时没有察觉。 等到孟帅的身形死而复生,再次以藐视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冥仲心中只有不可思议和压制不住的恐惧,哪里还能想到其中有假。就算是旁观的几个人,若非孟帅亲自解读,也想不到其中内幕。 英儿也不由啧啧称奇,道:“你这人真会说,明明全是作假,却说得那么头头是道。” 孟帅笑道:“骗他一骗,惠而不费。再说,骗过他这一次,给了他冥族人不能用光战胜的印象,之后的行动就方便些。” 英儿奇道:“你还要有行动?” 孟帅道:“不,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算是我的……临时队友?” 这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冥伯惊怒交集的“你是谁?”响彻全场。 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冥仲啊。” 八六八 最后的登场,无尽的赌注 http://..org/ “冥仲?” 天上?下,好几个人在愕然念着这个名字,一样的不可思议。xshuotxt 冥伯固然没反应过来,乾承他们也一时莫名其妙,英儿去看孟帅,只看到一片黑暗,心中也只有一片谜团,道:“他是冥仲?你是谁?” 孟帅道:“我是孟帅啊。” 英儿道:“不是,你上面那个身份是谁?” 孟帅道:“哦,那个人叫冥季,四大祭司之四。” 英儿道:“可是……” 孟帅笑道:“没什么可是,老家伙认错人了呗。他想不起谁是谁,随便说了一个,我就认下呗。能把他弄糊涂,算是意料之外的效果。是无青么?” 黑暗中一个声音道:“队长,是我。你们人都来了?”正是白无青的声音。 孟帅简短的道:“人都在。除了你,所有人都离开了吧?” 白无青道:“都离开了,这里只有我,还有……” 就听一个尚带稚气的少年音道:“父亲在么?姐姐在么?” 乾承和英儿一起叫道:“小华!” 那少年道:“父亲,姐姐,放开我!”最后一句话,还伴有挣扎声。白无青道:“得了,别闹了,该把你移交家长了。” 说完这句话,脚步声响起,少年已经扑了过来,道:“你们还好么?” 不管他们亲人团聚,孟帅问白无青道:“怎么样了?” 白无青道:“我收到信息,那边已经一切具备。任姑娘也平安到达了,我们的人都平安。那边收到日月族人六十一人。其中伤员二十四人,重伤员五个。” 孟帅道:“好的……我说,现在重要的事。都过来,每人拿一个。”说着挨个的塞了一对远远地东西在手里。“这是耳塞,每个人都塞着。然后一个拉一个手往前走。无青领路。大家听不见了,要牢牢拉住前后人的手。” 英儿道:“还要塞住耳朵?又看不见,又听不见,不是很可怕么?” 孟帅还没解释,突然心中一动,大声道:“快点,来不及了。” 在空中,冥伯好容易从自己制造的混乱中挣扎出来,道:“你……冥仲?你也来了?刚刚是冥季?” 冥仲冷冷道:“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都是被你陷害,恨不得你死的人。” 冥伯道:“说得好,一群蝼蚁,本来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你们一个个跳出来找死,我就成全了你们。”他一面说,一面鼓起了翅膀,一片片光芒绽开,把他青鸟的身姿衬托的异常华丽。 到底,孟帅刚刚那番胡说八道,让他产生了动摇,不敢轻易对冥族人施展光的手段,不然这时就不只是原地徘徊了。 冥仲道:“冥季是个滑头,他或许想要活命,现在已经逃了。但是我,你说的没错。我是来找死的。冥伯,我要你死。”他的手飞快的做了个动作,发出轻微的铃声。 他的手上,竟套着一串铃铛,当动作挥舞的时候,发出“叮铃铃”的轻响,虽然动静很轻,但仿佛魔音入脑一般,直入人心。 冥伯先是疑惑,紧接着大声道:“诅咒,你竟然要用诅咒。” 冥仲一字一句道:“暗神在上,我咒你……” 冥伯再也按耐不住,化作一道光线,狠狠地撞了过去。他虽然认为光不能杀死冥族人,但他用自己庞大有力的身躯撞过去,要强行让对方闭嘴。 然而,在冥仲说出“我咒你”三个字之后,他的周围陡然出现了一层暗幕,将一切的光线隔绝。本来冥伯自带的光芒,能够照亮他的周边,也能依稀看见一个身穿祭祀袍的身形,现在重新回归黑暗,即使冥伯到了他跟前,也照不见他。那一片光明世界,仿佛被人用勺子挖出了一块,有了一片独立的黑暗。 该死的,他定然准备了好久了! 冥伯脸色急变,他潜心研究光的武道,早把之前冥族那套本领丢了,然而当听到诅咒时,曾经的学识一点一点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所谓的诅咒,就是以献祭为代价,求暗神的力量,以最恶毒的方法咒杀敌人。在他从理想国里取得力量之前,诅咒是最接近神的一种能力。因为只要代价足够,诅咒接近无所不能。 不过,诅咒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动辄燃烧寿命,献祭生命,甚至献上灵魂,远远不及祭祀来的好用。人在能用别人的性命换取好处的时候,很少用自己的。 没想到冥仲竟然要咒杀自己,可见他恨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诅咒的过程,是受到暗神的保护的。不过是要得到了暗神认可之后,才能保护。也就是说,先呈上祭品,完成诅咒的一大部分才能受到庇佑。现在冥仲已经受到庇佑,证明他已经把自己压在了祭坛上,不过诅咒是成是败,他都是死路一条。 冥伯心中有些慌,勉强自己定了下来,暗道:这家伙疯了,但也没有必要太紧张,他算什么东西,他的命哪里值得换我的命? 要知道诅咒绝非等价交换,并非一命换一命,而是要付出比对方大得多的代价。只有高贵的命,才能换取低贱的命。低贱者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最多轻伤到高贵者。 当然,暗神之前,高贵和低贱并非一般世俗的概念。暗神的信徒,比不信者高贵,虔诚者比浅信者,祭司比一般人高贵。真正的祭司献祭生命,可以咒杀比自己修为实力高出几倍的武者——只要满足了所有条件。 但是冥伯不同,他身为大祭司,尽管暗中的信仰成疑问,但不妨碍他在冥族,在暗神前是最高贵的。冥仲想要咒杀他,死十次都不够。 但即使他性命无碍,被诅咒一次,元气大伤是少不了的,他爱惜自己的性命胜过一切,无论如何要阻止冥仲的发疯。 几轮攻击,被暗神的庇佑挡住,冥伯低吼一声,身躯迎风便涨,两翼展开,尾羽便长,几乎有遮天蔽日的趋向。 如果说,他刚刚还只像一个身披华美羽毛的青色大鸟,几番增长后,已经变得更接近传说中的神鸟青鸾了。 呼——他身上的光芒,形成了光的风暴,野蛮的冲着黑暗卷了过去,风暴狂躁,几乎有湮灭一切的威势。 那小片黑暗,被光风暴摇晃的不住颤抖,然而那一层暗幕却如铁幕一般,牢牢地锁住了冥仲的身形,丝毫不露。 该死的,他到底献祭了多少?为什么暗神的庇护那么强? 冥伯心中不住狂骂,但又不禁恐惧,因为他清楚听着黑暗中,一声声咒文传来,每一个字都如一把重锤,敲在他心上。 “咒愿——彼冥氏伯,目而无明,耳不入声,食而无味,知而五绝,百感俱废,命格四破……” 那是诅咒最重要的“言灵”,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都蕴含着暗神莫大的力量,当周围咽下最后一个字,就是诅咒生效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他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了,似乎是生命在流逝。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诅咒还没生效,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行,不能这样!他这样怒吼着,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那个蚁贼? 种种不甘之下,他心中起了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虽然是临时而起,却在他心头徘徊多日,只不过以他的出身和处境,并不想走这一步,走那一步他会得到不少,但会损失更多。 但是眼下,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原本已经非常膨胀的身体,再次变化。这一次,他的本体没有变化,但身上笼罩的光芒,开始变色,青白的光芒,越发往纯净的青色转变。 而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他之前的目光虽然不乏冷漠,但也充满了情绪,有恼怒,有轻蔑,有理智,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总而言之,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但现在,那眼睛中的冷漠迅速侵蚀了感情,把一切人类特有的鲜活情绪排挤出了瞳孔,同时,他的瞳仁亮了起来,即使在全身都光亮的情况下,双眼的亮度依旧瞩目,就像是两盏大能量的激光灯。 这时候,他的身上,也笼罩了一层光芒。他本来也散发着光芒,但这一次的光不一样,它好像是从外界来的,并非来自冥伯本身,这种光芒越来越强,到后来甚至以客犯主,有压倒冥伯本身光芒的趋势。 如果说相似,他身上的光芒和笼罩在冥仲身上的黑暗铁幕倒是相似,都是不知从何而来,却能给与接收者力量的未知能量。双方身上的气息都越来越浓厚,而且总量都趋近于相同。 一明一暗,两种神秘而庞大的力量笼罩着两个不死不休的对头。光与暗,天生的对立,在这一刻更是剑拔弩张。 “这是怎么了?”身处一片死寂中的孟帅,抬头看着两人,因为听不见,他只能通过氛围来判断情势。 “冥伯有点不对啊,看他的样子,莫不是和冥族彻底划清界限了?”孟帅猜测着,只是他住的地方,几乎不存在神祗祭祀的氛围,他所知也有限,只是通过气氛,有了自己的判断。 仿佛在印证他的判断,冥伯突然大吼一声:“驱散黑暗,我神——”飞扑过去。 八六九 光暗双岔口,前后两抉择 http://..org/ ,! 冥伯的背后,陡然展开了一大片芒,往两边同时散开,形成了羽翼的形状。一个皓老者,背后张开光羽,周身笼罩光芒,看来就像一个天使。 而他身上,圣洁的光芒也形成了光幕,要远比冥仲的暗幕显眼。光幕护住了他的周身,光翼则则让他的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他的身体像光电一样划破了空间和黑暗,扑向了冥仲。 孟帅在后面看着,只见光与暗正面相交,立刻碰撞且互相渗透在一起,如浓稠的浆糊纠缠,只剩下一片阴影,连里面的两个人都看不清了。似乎这场斗争已经和冥伯冥仲两个人无关,纯粹是光暗本身的斗争,只是借了两个躯壳。 他心突突乱跳,暗道:这是什么画风?和我们住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是地底世界的战斗方式么? 在他印象中,地底世界尤其是冥族的战斗方式很原始,基本上以势大力沉的直接攻击为主,比地上世界的武技还差得远了,怎么此时冥伯和冥仲都展示了近乎神迹的力量?冥伯还罢了,冥仲怎么也有这样的力量?诅咒的力量真的这么强。 这时,他眼角一瞥,现乾承张嘴在说什么,但因为堵住了耳朵听不见。这时英儿也现了,伸手去取耳朵里的耳塞,孟帅忙一手按住她。英儿皱眉,伸手一甩,孟帅竟拿她不住,震得手臂麻,心道:“好大的力气。” 他连忙用精神力传音道:“千万不可取下耳塞。诅咒还没有结束。那言灵在运作,谁听见了咒语,谁就会被卷进去。” 英儿将信将疑,张了张口,但她没有精神力,因此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剩下的人中,只有乾承和孟帅能用精神力传达信息。 乾承却道:“这是冥族这等地下种族的神武道。你们不知道便罢了,毕竟和我们所学完全不同。我看冥伯是背叛了冥族的神,祈求了另一个神的庇佑。因此现在是两个神的对战,非武者所能介入。” 孟帅诧异道:“冥族还有别的神么?” 冥族的神武道,孟帅倒是略知一二,还是来自于冥蒙的记忆。 所谓神武道,听起来唬人,其实还是祭祀那一套,无非就是换取神的力量,孟帅虽然不练,但前世类似的东西不是没听过,但据他所知,冥族信奉的神是唯一的,就是上古凰神及暗神。每个祭司都是从暗神那里祈求能力,无非是虔诚不虔诚,没有背叛一说。 因为没有其他神祗,叛也不知道叛向哪里。 但是冥伯潜修了数年之后,好像找到了新的归宿。居然想叛神就能叛神了。 显然他刚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背叛冥族,但受了暗神诅咒之后,为求解脱,悍然叛神,倒也算果敢。 只是按照神武道,冥仲咒冥伯时,冥伯在冥族的地位尚高于冥仲,应该对诅咒有一定抵消能力的,然而他现在叛神,不止失去了暗神的庇护,反而拉到了仇恨,诅咒的作用应当加倍惨烈。这一得一失之间,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只有看结果了。 这么想着,几人慢慢撤退。孟帅本来是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的,但结果固然重要,自家性命更重要,因此众人先跑路才是正事。 离得战场越远,越陷入黑暗中。毕竟所有的光芒都来自冥伯。 然而跑了一阵,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光芒。便如漫漫黑暗中一点灯塔,充满破开迷雾,指向光明的希望。 孟帅一怔,道:“那是什么?” 他说了这句话,自己没听见,想起了原来耳朵还被堵住,用手指捏住耳塞,轻轻地将耳塞拉开耳膜半寸,听到没有诅咒的声音,才敢全部拿出来。 就听到英儿问道:“那里是哪里?” 乾承道:“那方向就是通道吧?” 孟帅无奈,合着自己万般谨慎,旁人全不管那一套,早把耳塞拿下来了。好在没出问题,就不必多说了。 仔细一看,那光芒来处,果然是向上的通道,也就是冥伯闭关的所在。越靠近楸芒越亮,到最后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光源是从一个洞窟里传来的。 洞窟以外,站着一群人,不必说都是熟人,幸存的日月族人都聚集在一起,还有孟帅的队友。孟帅一眼看见了鸿鹄,正向他招手。 孟帅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鸿鹄道:“通路就在这里。自从那老儿出来之后,通道里无端冒出光来,这黑灯瞎火的,反而有些恐怖,是不是?” 孟帅点头,往石窟中看去,能看见一条隧道通向光芒来处。但直视光源是很刺眼的,孟帅多看了几眼,便挪开眼睛,没能看清最里面的样子。 孟帅之前叫他们先走,自己随后赶上,但显然自己这边的人也好,日月族人也罢,都聚集在这里,并没先走,一方面是他们讲义气,另一方面恐怕也心存怯意,对这样的光源之地,有本能的恐惧。 就听乾承道:“小孟。咱们分配一下撤离的顺序。我这里加上我们几个,一共还有七十二人,你那边八个。要撤离也快些。” 孟帅道:“其他人按顺序撤离,区别就在,你和我谁来打头阵,谁来殿后?” 乾承道:“不错,这两处都很危险。我来殿后吧。你带人进入隧道。” 孟帅道:“你认准了?若是冥伯没给咒死,他过来你没有治他的方法。” 乾承反问道:“难道你就有了?” 孟帅道:“我虽没有,但是对他得弱点略知一二。你带着族人走吧。我留下来断后。” 乾承道:“上去的通道崎岖,你认得路么?” 孟帅道:“认得一点。” 乾承道:“我就不认得。你看,两边都需要你。你若断后,最多大家死的概率小一点。你若领路,却能带领大家求生。你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么?” 他说话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也罢。英姑娘跟我走。” 英儿毫不迟疑道:“父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没有我,父亲连拖延时间的本事都没有。” 乾承苦笑,算是默认,又道:“你把华儿带出去。” 稚嫩的少年立刻道:“我跟着父亲和姐姐。” 英儿听了,一巴掌糊了过去,道:“你没资格说这话。我有本事,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本事不行,我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少年的脸憋得通红,怒目而视,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孟帅见他们暂时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冲白无青一点头,白无青仍以之前的姿势将他架走。 孟帅冲着乾承点头,又向自己的人示意,当先进了洞窟,丝毫不惧那诡异的光芒。乾承向日月族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将指挥权移交给了孟帅。 若在之前,这等空降的指挥权移交绝不可能那么顺利,但此时人人如惊弓之鸟,只希望有个领路人,也顾不得其他,且又被白无青他们以铃铛引路带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些敬畏,在乾承严令之下,便安静的随着孟帅走了。 刚刚众人围着洞窟,明知道里面是通路也不敢进去,只因为无人领头,个个怵怕。但有人领头之后,形成了羊群效应,众人鱼贯而入,一个跟着一个,也不觉得害怕了。 事实证明,洞窟中的光明并没有危害性,而且走入其中,现光亮也并非那么耀眼。毕竟众人在黑暗中久了,一点点光便觉得如太阳一般,其实更靠近些,才现不过是些灯泡。 有光的地方,比没光的地方温暖。洞窟仿佛开了暖气,如沐春风。孟帅拉着鸿鹄的手,迎着光芒往前。 两人走了一程,道路除了一片光明,倒也平平无奇。孟帅本来比鸿鹄走前面半步,希望有事能第一个抵挡,后面鸿鹄走上来,和他并肩而行,孟帅和她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放缓了身形。两人旁若无人,悠游而行。 鸿鹄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阳光下逛街。” 孟帅道:“是啊。之前不知为什么,总是在晚上和你同行。不过这也不算阳光下吧?” 鸿鹄道:“马上不就到了地面上,就是阳光下了。” 孟帅笑道:“是啊。”至于是否能顺利到外面看到阳光,那也说不定,但是他不愿意说破。鸿鹄也未必没有担忧,但她也不愿意破坏这种充满憧憬的感觉。 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岔路口,左右两边,一边有光芒传来,而另一边则趋向黑暗。 鸿鹄自然而然往左边走,孟帅一伸手拉住她,道:“哪里去?” 鸿鹄指着光明的那一边,道:“自然是这边走。” 孟帅摇头,道:“应该走这边。”指向了黑暗。 鸿鹄愕然,看着他,十分疑惑。 孟帅道:“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通向神的国度。我们要去的是人的世界。所以要往这边走。” 鸿鹄点头,遗憾道:“可惜光明的地方不能去,光看这里就令人向往。” 孟帅经她提醒,才意识到让一群并非熟悉的人走黑暗之路,显然有些困难。甚至可能备受质疑,所以要下点别的功夫。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七零 亮希望灯火,做无悔选择 http://..org/ 几息之后,后面的大部队赶到,发现了岔路口,纷纷停下。 孟帅等在路口,道:“各位,出现了岔路口,看来要谨慎选择了。” 谢离等人都看着孟帅,其余人则不由自主的看光明的路口。 孟帅一指光明的道路,道:“我看这里更像出路,你们怎么看?” 众人默默点头,孟帅道:“我虽然想走,但心中有些疑影,似乎里面有什么危险。我的预感还是很准的。若在外面,我一个人就走了,现在要对你们负责,所以不能轻易做决定。毕竟这种预感一旦发作,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他言之凿凿,众人又大多惊恐,被他说得心里发毛。谢离略一沉吟,道:“那你说黑暗那条路,看起来安全么?” 孟帅道:“倒还安全,至少没有提起我警戒的感觉。不如这样,我们先探光明路,若有危险,再掉头回来。料想里面有危险,我们这么多人,也不会都死了。” 他这么一说,分明是增添恐慌,众人都觉得心里发毛。 孟帅不管其他人,走到光明路口前,道:“来,跟我走。”说着跟我走,其实一步没动,那架势分明是要别人上去探路。众人谁肯上前?纷纷踟蹰不动。 “吼——”一声低吟,从光明路上传来,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来自远古的蛮荒巨力,仿佛九天雷震,直入心底。 孟帅顺势转身,道:“不好。”当先扎进了黑暗之路中,众人便如尾随而上的羊群,一股脑的冲入了黑暗之中。 谢离走在前面,跑的不够快,霎时间被超过,落在后面。这时姚凌波过来,低声道:“刚刚那声音是队长的那条小龙吧?” 谢离竖起一根手指,道:“看破别说破。队长必定是有把握,才引咱们去黑暗路的。咱们跟上。” 姚凌波点头,几个北方弟子跟在后面,他们不慌张,也就不跟队伍抢在前面。 进了黑暗洞穴,光线慢慢暗了,但众人都敏感的察觉,这种黑暗和地底那种吸收一切的暗无天日,有本质的不同,之前的黑暗令人绝望,排斥一切光明。然而此时的暗色,只如黑夜一样,是光暂时小憩的时间,人在其中,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着光醒来。 这时,谢离突然想起一事,伸手取出了火折子,轻轻一摇,火焰在手中腾起。 一点火光如此微弱,却霎时间照亮了他的心。 即使冷静如谢离,这时也忍不住欢呼道:“火!能点火了!我们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这一点火焰,如燎原的星火,霎时间带起一大片灯火。人人都不由自主的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火炬、蜡烛、灯笼等取亮之物,纷纷点了起来。有的人已经在黑暗中待了数十年,早用不上灯火,可是这灯火种子一直藏在怀里,没有片刻离身。 或大或小的灯火,如繁星一般亮起,不过几十个人,便有漫天星海的感觉。灯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每个人都面带喜色,目光中都是希望之光。 到了这时,他们才确信,自己终于脱离了那黑暗的深渊。 不知谁起头,一声欢呼爆发,紧接着阵阵欢呼声响起,响彻云霄。随着欢呼声,多年的郁闷之气一吐而尽,人人都觉得痛快淋漓。 谢离平静下来,只把火折子收拢,虽然眼前看不到出口,但这条路是绝对没错的,到底是孟帅,判断从不出错。 正这么想着,就见身边人影一闪,有人逆着前进方向往回走,谢离一怔,道:“队长……” 对方一挥手,把他拽住,从人群里拽了出来,拉到了相对清净的角落,低声道:“叫什么?” 谢离道:“是,队长,你这是……” 孟帅正色道:“我要回去一趟。” 谢离愕然道:“你说的回去,是指……” 孟帅道:“就是你想的,回到来处。” 谢离惊道:“怎么回事?”他略一冷静,便想到,作为断后的乾承父女,始终没有回来。刚刚折腾了不短的时间,他们还没有赶上,这恐怕说明……凶多吉少。 迟疑了一下,谢离道:“恕我直言,虽然这么说冷血,断后的本意,本就有牺牲小我,成全大部队的意思。不管是谁断后,你,我或者其他人,都是如此。倘若断后的人没赶上,前面的人再回头去找,那就没有断后的意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一起留下战斗到最后一刻。你又是首领,这些人都等着你带路,这么赶回去,有点……” 孟帅道:“不负责任。” 谢离默然,显然是默认。 孟帅道:“我该负的责任,就是把他们都安全的带出来。现在其实已经是安全地点了,有我没我已经不吃劲。但是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剩下的事情,鸿鹄会领着他们出去,希望你也跟着,若有变故,你能随机应变。” 谢离用手支着额头,道:“孟帅——孟公子,您这么神出鬼没的,谁能吃得消?我本来是最懒散的人,现在被您支使得懒骨头都散了。” 孟帅笑道:“真是非常非常不好意思。所以这回麻烦你了。” 谢离拱了拱手,孟帅道:“多谢。”身子一轻,已经离开。 大部队已经进了洞窟,黑暗世界冷静了下来。 英儿道:“他们都走了,好像也没危险了,咱们也走吧?” 乾承道:“再等一等,我计算过地下地上的距离,纯靠脚力,这么多人需要一柱香的时间才能脱离危险,我们等够了时间便是。“ 英儿道:“好吧,我陪着爹爹。” 两人静静的等着,英儿突然叹道:“不知道华儿将来如何。” 乾承听她语气,略带悲伤之意,转头一看,接着洞窟中照来的光芒,看见少女半边侧脸雪白,英气逼人的眉眼露出了几分惘然,心中疼惜,道:“英儿。” 英儿“嗯?”了一声,乾承道:“你觉得爹留下来断后,是否轻率?” 英儿吐了口气,道:“您的决定,我没有意见。不过说实话,我有点吃惊。” 乾承道:“吃惊什么?” 英儿道:“您可是杀伐决断的领袖,虽然是个大英雄,可不是那种……那种舍己为人的英雄。您为了族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乾承道:“到底是你,说话直来直去,别人包括阿初他们,都不会这么直言。其实我也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我现在没有之前那么惜命了么?转变似乎只是这几天的功夫。如果硬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找到了后路,便放下心了吧。” 英儿道:“什么意思?” 乾承道:“倘若我死了,你和华儿将来……” 英儿不悦道:“爹爹!” 乾承抬起一只手,道:“别打断我的话。我不是说这一次一定会死,现在看来,平安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小。但平安出去,就能平安终老么?我刚刚知道,我的家族,我们的家族,已经被一股穷凶极恶的势力给毁了。所以我们即使出去,也是没有家的人。” 英儿惊怒道:“谁干的?” 乾承道:“一个很强大的人,带着一股很大的势力。倘若我们能出去,我会说给你听。总之我们一出去,还要面临残酷的战斗。敌人比今天只会更强大。我们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因此就算今日不死,哪一天死在战场上,也最寻常不过。” 英儿道:“有我在,定然护得你周全。” 乾承一笑,道:“我们当然都要尽力,不过如果我有意外,你和华儿一起去找孟帅。” 英儿奇道:“刚刚那个人?鬼头鬼脑的那个?” 乾承道:“是,你觉得他怎么样?” 英儿道:“还好吧,有点本事,可是没法和爹爹你比。你干嘛要我找他?” 乾承道:“一来,他是我们的血亲,这是最要紧。我若没了,他说不定就是你们姐弟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英儿嗯了一声,她虽刚勇,却注重亲人,听这一句话,便认可了大半。 乾承继续道:“二来他有能力,他的精神力不逊于我,你的力量需要有精神力强大的人配合,他是最佳的选择。其实华儿若能觉醒精神力,你们姐弟最为合契。可是他始终不得要领,你只能找孟帅。为父会把和你精神力搭配的法门传给他,让你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英儿道:“华儿……唉。” 乾承道:“说到华儿,他也是我考虑的。孟帅的人品非常好……” 英儿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乾承道:“这就是多活了几百年的好处了,看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因此讲交情。也能照顾弱小。华儿对旁人来说,是个累赘,只有托付给孟帅那样的人,才能放心。至少一辈子平安终老,也是福气了。” 英儿道:“若他真的这么好心,我便尽力帮他。若他对华儿不好,我不找他算账已经很好了。”她道:“说到底,还是父亲你在最放心啊。” 乾承道:“我尽力,就算为了照顾你们两个。”他算了算,道:“时间到了,看来这关过了。咱们走吧。” 英儿喜道:“好,咱们走。” 就听有人森然道:“走,你们走到哪儿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七一 顶心升明月,灵台见青天 http://..org/ 这个声音出现的突兀,英儿悚φ,乾承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终于来了!冥伯! 然而,当他转头看见冥伯的时候,大吃了一惊——这是冥伯么? 从轮廓看来,倒是有点像, 此时的冥伯,恢复了人形,还是老头的模样,然而整个人充满了诡异。 诡异在于,这个人完全是分裂的。 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和一般的焦黑不同,是纯粹的黑暗,黑皮黑肉,黑到了骨子里。唯独有几个地方,是亮的。 对,不是白,是亮。 一般人的黑,最多便白,他的身体却有一部分在发光。也不多,便是脸和心口,心脏的位置那一小圈。除了这两个地方亮的出奇,其他都是一片乌暗。 他就像个坏掉的人形霓虹灯,只在头脸和心脏部位留下几个灯泡在发光,在光线角度的诡异,让他的五官也变得异常诡异,远胜于电影光影制造出来的鬼怪。 乾承略知道诅咒的事,一眼看见他,便暗道:可惜了! 功亏一篑,没咒死这老家伙。 冥伯身上的乌暗,应该就是诅咒留下的痕迹。身上所有的亮色,都被暗神夺走。然而,他后来投靠的什么光神,毕竟庇佑了他,至少保留了他的头颅和心脏,让他维持住生命。对武者来说,头和心脏还存在,其他的都失去了也能活着,甚至还能再生。对于这种没什么人味的老家伙想必也是如此。 不过,毕竟是冥仲用重大牺牲换来的诅咒,纵然没有夺取冥伯的性命,也极大的削弱了冥伯的实力。至少当初乾承面对冥伯,那种如高山仰止,生不出对抗之心的威压已经消失一空。 而且,理论上受到诅咒的部位,应该不能再动了。就算冥伯实力超群,他也不能只有脑袋和心脏打人吧,那要怎么操作?蹦起来来个大头锤么? 想到这里,乾承安定下来,道:“英儿,准备战斗,没什么可怕的。” 冥伯见他打量自己,就知道他的心意,冷笑道:“你以为我弱了,不,现在的我才是最强的。我刚刚觉醒了!”一面说,一面浑身一震。 他的头顶亮了起来。原本他的脑袋就是亮的,但那种光亮,只是一盏灯笼,此时他的头颅,便如一轮明月。 接着,明月变成了真的。 他的背后,升起一轮圆满皎洁的光轮,如月亮一般银光熠熠,照耀四方。 在银光的照耀下,连他这样诡异的身躯,都变得有些圣洁了。 光的照耀不需要时间,月亮升起,银光遍地。乾承父女自然在光的照耀之下。 霎时间,两人同时一震,便觉得银光如同枷锁,将两人束缚住。以乾承的精神力强大,以英儿的力大无穷,竟丝毫不能动弹,更别提挣脱束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束缚从何而起。 望着霎时间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冥伯哈哈大笑,道:“滋味如何?你们不是想要趁虚而入么?现在怎么不动手了?” 一面说,一面缓缓地走了过来。 乾承盯着他的动作,发觉他走路的姿势异常僵硬,根本谈不上快捷,连习武之人最简单的轻巧也没了。看他的动作,连一般先天武者都不如,倘若自己和英儿有一个人能动,打败他易如反掌。 假如能动…… 乾承苦笑,这不是废话么。武者对决,假如两个字最是扯淡。假如对方不能用某种招数,我就能赢,这话简直愚蠢至极。事实上对方就是能用那招数,哪怕就一招,制住了对方,就是赢了。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个道理。 冥伯或许本身没什么实力了,但他把乾承和英儿变成了雕塑,就算一个三岁小孩儿拿着刀来,一刀一个也捅死了。这一局,乾承他们必死无疑。 眼见冥伯一步步走来,乾承便觉得绝望,他留下来,已经想到了战死的结局。然而他最多想到奋力一搏,最后不敌身亡却没想到会束手待毙,被几乎没有实力的对手磨死。 磨死……定然不是好死。 乾承太熟悉冥伯的眼神了,那种戏谑、恶毒的目光,代表着如毒蛇一样的猎人,会用最毒辣的方法把猎物戏耍至死,这样扭曲的人物武者中并不少见。只是没想到落到自己头上。 到此时,他已经彻底绝望,这种局面无可扭转,因为根本没人会来救他们。如果有人回来,那就违反了他们断后的本意了。如今他也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只是可怜英儿,好好一个女孩子,恐怕死前要…… 英儿虽然不如乾承见识多,但见了冥伯的神色,本能的觉得厌恶,破口骂道:“老混蛋,滚开!” 冥伯冷笑道:“小丫头,事到如今还真精神。你说我是老混蛋?你知道我怎么混蛋的么?” 英儿呸了一声,唾了他一脸,冥伯动作不灵活,竟没躲开,抹了一把脸,道:“很好,这是你自己作死。在我的世界里,竟敢这么嚣张。” 突然,听到乾承大声吼道:“英儿,别怕。” 冥伯一转头,就见乾承灵台以上,一点蓝光闪过,紧接着,以他的头顶为中心,一圈圈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蓝色不仅仅是光芒,还如同一潭水一般,往四周辐射开,挤占了银光的空间。 这情形,和之前冥伯的手段何等相似? 只是其中也有本质的,一来,银色和蓝色的质地不同。银色的是光,光洒遍了空间,空间还是空间。只是加了一层光泽。而蓝色的质地,则是推开了外面的空间,从全方位与外面的世界较量,几乎是引进了新的世界。 二来,如此全方位的推进,当然辛苦,蓝光扩散的速度极其缓慢,尤其是蓝色在乾承的身边形成了一层保护层之后,几乎难有寸进,和银光的较量,异常辛苦。 冥伯惊骇莫名,他从神那里得到力量,自忖虽然武功大失,依旧可以纵横无敌,哪知道对方竟弄出这种动静,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这种失控的感觉非常不好。 英儿却是惊喜,道:“爹爹?”身为乾承的女儿,她自然看得出来,乾承在释放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就是一片蓝海,她也曾进去玩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只是她也有疑惑——据她所知,乾承的世界是个纯精神力构造的虚拟世界,只能把人的精神摄入,不能外放的,怎么现在竟然和银光公然抗争了? 这时,乾承的身体转过来,能看到他满面苍白,汗流浃背,显然很是辛苦。一双眼睛圆睁着,眼底布满了血丝,让他看来也变得可怖许多 只是看向英儿的时候,乾承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柔,低声道:“英儿,别怕。” 英儿鼻子一酸,大声道:“爹爹,我不怕,咱们一起打倒这个老贼。” 冥伯哈哈大笑,道:“打倒?拿什么打?你把身上染成蓝色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把脑袋染成了绿色,也不过……” 话音未落,就见乾承的身子一动,往前迈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小步,却是石破天惊的一步。就像瞎了的人第一次睁开眼睛,尽管只能看见微光,却是本质的不同。 他这么一动,一切的局面都被撬动,尽管只撬起来一角,但一旦撬动,就可能整个翻盘。 冥伯一震,如过电一样,差点就要溃败,但紧接着,他发现乾承的姿势,也非常怪异。 乾承走得很慢,非常慢,一步步挪着,仿佛带了几千斤的枷锁,一步一摇,踉跄蹒跚。 冥伯精神一振,道:“好啊,我的世界哪里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你这蠢货,是在走路呢,还是在爬?你这龟速,我一个指头,就戳死了你。” 乾承扯出笑容,道:“嗯,那你来啊。我看你能不能伸出指头来。” 冥伯道:“我这就来。”一面说着,一面过去。 然而他的姿态,也不比乾承潇洒多少,走路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伤的蛤蟆。 两人以极慢的速度接近中,过了好久,才走到对方面前。面对面瞪视,一时互相无言。 隔了一会儿,仿佛清醒过来,两人同时大吼一声,出拳往对方身上打去。这两拳歪歪斜斜,简直比庄稼把式还不如。 然而,砰砰两声,两拳同时打中,一中下颚,一中肚子,各自发出了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露出痛色,然而谁也不停,立刻接着向对方打去。只听砰砰砰几声,几手王八拳互殴之下,两人皆摇摇晃晃,一个拉扯着一个,滚倒在地。 倒在地上,打斗也没有停止,他们依旧艰难的往对方身上打去,且使出了街头斗殴的招数,拉衣服,扯头发,又抓又咬,只求尽可能的伤寒对方。也想要把对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但对于都深陷沉重枷锁的两人来说,地上更难借力,以至于两人的动作更加吃力,四肢抬起都难,笨拙的如两头狗熊。 两个一方首领,绝代高手,这么毫无形象的扭打,若放在外面,恐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然而英儿看到这样的情形,却已经泪流满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七二 归来或王者,降临非神明 http://..org/ 这场战斗,姑且说是战斗,虽然远谈不上精彩,但十分激烈,且持续时间不短。.xshuotxt 不短的意思是,虽然回合不多,但每一回合都持续很久。 只是持续时间久了,难免便分了胜负。 很明显的,冥伯渐渐占了上风。 乾承的精神力,始终没能扩展出去,覆盖了自身,自保而已,且随着乾承的动作,震颤不已,而冥伯头顶的圆月,却覆盖了大地四方,无论怎么动作,银月都没有丝毫晃动。 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乾承身上的蓝光,渐渐有消退之势,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他的力不从心。 英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由叫道:“父亲,你往这边来啊。” 她想的是,明显乾承的世界能解放在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只要蓝光接触到她,她也能解放。 只要英儿解放,那么和冥伯肉搏的事情交给她来就行。这方面她才是专业的。乾承惯用精神力,别看修为不弱,和人肉搏却没几次,根本不在行。而对于英儿来说,每一次战斗都是身体力行,就算同样带着枷锁,也强过乾承百倍。 然而她既然能想到这一点,比她老练百倍的乾承怎么会想不到呢?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乾承每一步,都是催发自己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外放世界已经突破了他现在的极限,何况还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他是在和自己熬油,每一点精神力都是挤出的生命力,这种情况下,能分身去战斗已经不错,还哪能做多余的事? 虽然他奋力挣扎,但颓势一点点显现,英儿知道,他自己知道,冥伯更知道。冷笑道:“你这个自不量力的蠢货,我要把你亲手捏成骨头渣。” 乾承的瞳孔略微扩大,有一瞬间的涣散。他盯着头顶的月轮,心道:这东西为什么不能散掉呢? 冥伯在他的瞳仁中,看到了银月的倒影,便知道了对方的心事,道:“别做梦了,你们死了,光依旧在。那不是你这样的凡人的力量,那是神的力量。神,与天地同在,在天地之上,亘古不变。” 说着,他已经压倒了乾承,用膝盖将对方压下,五指成钩,一寸寸的往他喉咙插去。 英儿急的浑身冒汗,眼睛都湿了,道:“爹爹——” 叫了一声,正抬头,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影。 人影?这时怎么有人? 英儿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让泪水从睫毛上落了下来。眼前稍微清明了一些,再看时,那人影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而且熟悉。 她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人,就在刚刚,父亲还提起过他,并且给过评价:“是个好人。” 当时自己不以为意,但这时亲眼看他接近时,这句评语深深的化作了钟鼓,在她心底敲响。 果然是个好人。 英儿咬住下唇,忍住哭泣,眼看对方从洞窟的光影里接近,越来越靠近自己。 不对……不好! 她陡然反应过来,这里的银光却是有神性的,无论是谁进来,哪怕是一百个,一千个过来,都会被困住,倘若救援的人也被困住,那就是彻底吹灯拔蜡了。 因此她失声大叫道:“别过来!” 这一声很响,让冥伯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去看。 但是冥伯反应过来,她想要提醒的那个人却没有,一路跑出来,迈步就进了银光,然后…… 圆脸少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定在银光之中,满脸古怪,道:“哎嘿?动不了了?” 英儿本是悲愤满胸,这时竟被他气笑了,又笑又怒,吼道:“孟帅,你是来玩笑的么?” 孟帅身子怪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冥伯本来见有人来,颇为惊慌,然而见了孟帅的表现,一颗心立刻放下,戏谑道:“哪里来的愣头小子?特地前来找死?” 乾承见孟帅回来,血液都凉了,惊怒道:“谁叫你回来的?你还知道轻重么?”这么一恼怒,一分神,蓝光迅速退去,力气大失。亏了冥伯也被分散了精力,没有趁机进攻。 孟帅苦笑道:“真了不起。这就是神的力量么?” 冥伯道:“这就是神的力量。小子,等我打死这个蠢货,就来收拾你。”他想孟帅已经动弹不得,自然还是乾承威胁更大,让孟帅呆在那里也无所谓。 说着,他继续去抓乾承,乾承奋力架起手臂,去挡他这一抓。 孟帅奇道:“乾伯父,你怎么能动?” 乾承一怔,按照辈分,孟帅比他低两倍,叫他伯父都是占便宜了,但此事没工夫想这件事,经他提醒,立刻想起一事,大声道:“孟帅,快把精神世界放出来,只有精神世界占据外方世界,才能够解脱。” 孟帅道:“外放世界就行?好嘞!” 乾承接着想到,构筑精神世界和精神世界外放,是两个不同的境界,孟帅在这方面恐怕还不如自己,应该放不出来。他自己是用了压榨潜力的方法,强行提升境界的,这法门孟帅可不会。 若在平时,这种自损八百的法门是断不该传给前途无量的孟帅的,但此时顾不得了,叫道:“我传你一门方法……” 话未完结,便戛然而止。因为孟帅睁开了眼睛。 孟帅的眼底,变成了一片金黄,随着他的瞳孔变黄,周身也被一层薄薄的光芒笼罩着。这时,他抬起了手。 是的,轻轻易易的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抓的姿势。一道黑色的裂缝,在他背后无声无息的裂开,澎湃的生灵气息和泥土的芬芳已经传了过来。 孟帅正要动作,突然道:“咦?我已经能动了?那还要不要再召唤世界了?” 正如乾承判断,黑土世界他是放不出来的,比起乾承的精神世界,黑土世界更不受他控制,虚与实的界限更难以(越。 但有一点却是优势,黑土世界其实是“实”的世界,它来到外界应该远比精神世界化为实地容易,理论上来说,借助空间之力即可实现对接。 可惜孟帅的空间能力虽然小有成就,但还没进行过如此乾坤大挪移的动作,不免有些不踏实,所以他要借一点外力。 比如……神之眼的力量。 没想到,孟帅刚刚动用黄金右眼的力量,立刻从银光的世界脱身,束缚解放,轻而易举。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反正不是坏事。 沉吟了一下,孟帅决定,继续召唤。这是个好机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若能成功,将来便能多一个手段。 想到这里,他的右眼光芒流转,空间裂隙里澎湃出来的力量,越来越浓厚。 仿佛受到了挑衅,仿佛置身世外的银色的月亮发生了偏移,越来越往裂隙上靠近,而银光越变得不均匀起来,似乎要以银光为盾,抵御黑土世界的出现。孟帅感觉到了黄金右眼兴奋了起来,疯狂的旋转着,源源不断的抽取他的力量,更紧迫的招呼着黑土世界。 银光和黑土,在还没碰面的时候,就开始较量,较量的境界极高,让孟帅都有些插不上手。黄金右眼几乎是自行运转的,孟帅只充当了补给的作用。 那应该算是另一个层面的战争了。孟帅暂且称呼他们为“神”的斗争,他要去解决的,是人的战争。 缓步走进,孟帅没觉得自己受到了限制,因此他赶到那边狼狈不堪的战场时,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冥伯脸色极其难看,银光的变化,倒没给他直接的困扰,他行动受限制是因为被诅咒了,整个人虚弱至极。他能和乾承打得旗鼓相当,更占上风,是因为对方限制比他更大。但若来了个完全不受限制的生力军,自己简直不堪一击。 虽然孟帅长得一团和气,此时还带着几分笑意,不像个凶残的人,但以己度人,冥伯怎么看孟帅怎么像笑面虎。一想到自己刚刚准备用在乾承身上的手段,他便暗自发抖,落在对方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要如何是好……只有那一招了么? 孟帅其实是从不折辱敌人的,他也没有透心术,哪里知道对方怎么想的,赶过去之后,他第一个动作是踹开老家伙,第二个动作是扶起乾承,都没多看冥伯一眼。 扶起乾承之后,孟帅立刻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虽然刚刚打得惨烈,但乾承应该没受多少伤,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白的不似活人,气息也微弱的像死了一样。 孟帅问了一句:“怎么样?” 乾承道:“去……英儿那里。” 孟帅奇怪,但还是扶着他去找英儿。冥伯也不急着处置,那老贼就算跑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英儿虽然还不能动弹,但看见孟帅把乾承解救出来,已经喜不自胜,笑靥如花得等着两人过来,若不是受限,早扑了过来。 孟帅也笑道:“英姑娘……” 话音未落,就听乾承吼道:“小心——”身子一扑,将英儿扑倒在地。 “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八七三 孤注一掷绝,临终百交托 http://..org/ 得益于这一声提醒,孟帅也有所?应。 他如今的反应速度,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且与不会武功的人相比,第一个想法不是趴下,是开防御,除了自身的真气护体,就是龟息功中的铁背术。 当然,趴下是第二个动作,而且也不慢。 堪堪趴下,就听得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孟帅趴在地上,兀自感觉巨震,险些被掀飞。身上更觉得被刀刮一般,险些刮下一层皮来。若无铁背术,他身上必然穿几十个窟窿。 这是什么招数?这么大威力? 孟帅震惊之余,也不免奇怪——刚刚那老家伙半死不活,眼看三拳两脚就能解决,为什么突然用出这样的大杀招?有这样的杀招,一开始干嘛不用? 虽然被砸的不轻,孟帅却不敢歇着,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什么后招?一般这种大招过后,都是要补刀的,他趴在地上,就和案板上的鱼肉类似。 弹起身来,孟帅回头一望,不由一怔。 第一眼,他没看见冥伯的身形。 糟糕! 他首先想到,对方隐匿起来,要给他来个奇袭。 提高了精神力,孟帅扫视四周,以他可算是强大的精神力,在有光源脱出了黑暗世界的束缚的情况下,放出去十丈之后,竟什么也没发觉。 他有些慌了,比起打不中敌人,发现不了敌人更可怕。那代表连还手的可能也没有。孟帅如今的武功,除非更上一个层次,到了孟会凌甚至更高层次,其余人根本不可能找不到。冥伯不在他够不到的境界,怎么会凭空消失? 怀着疑惑,孟帅往前走了几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似乎是血腥味,但比一般的血腥味难闻的多,带着特别的腥臭,仿佛的血肉,不由自主的闭上呼吸。来到冥伯之前站的地方,就见地下有一摊暗红的血浆,恶臭难当,正是异味的来源。 他心中一动,有了个猜测,要找证据佐证。低头一看,就见脚边有一件东西,伸手捡起,但见乌黑一团,尚带血肉,仔细辨认,乃是一截手指。 孟帅连忙将那脏东西扔了,暗道:“我说呢,这老东西自爆了。” 怪不得冥伯一直没放这个大招,原来这一招只能放一次。也怪不得他没后招,要有后招就真的见鬼了。 确认了冥伯自爆,孟帅心一下子放松下来,紧接着因为肌肉放松,刚刚收到波及的皮肉又疼起来,虚踢了一脚,道:“他么的,老家伙你死便死了,为什么要临死玩个大的?你不乱动,我最多给你一下痛快的,何必落得尸骨无存?” 当然对冥伯来说,自己死和拉个垫背再死区别也不小,孟帅和他的想法当然完全相反了。 不再理会冥伯的遗迹,孟帅回头来,笑道:“乾伯父,大敌已除,你们……” 正这时,就听英儿哭叫道:“爹爹……” 孟帅脸色一变,暗道:“坏了。” 刚刚那一下,乾承是扑到英儿身上的,他可没有铁背术,又被束缚,这一下不是好挨得。 孟帅赶过去,就见英儿伏在乾承身上,乾承浑身上下全是鲜血,如血葫芦一样,看样子便凶险非常。 孟帅忙过去,打算用黑土世界给他治疗,一联系黑土世界,却是联系不上,一抬头,就见空间裂缝里,黑土世界正一点点移出,跟银色月亮对峙。 坏了,真可真是屋漏更逢连夜雨,正这样关键时刻,竟指望不上黑土世界,孟帅额上落下汗来,蓦地想起一人,叫道:“白兄——白也,出来一下。” 突然,有人伸手将他抓住,虽然力气不大,但动作凶狠,仿佛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听乾承道:“小孟……贤侄。” 孟帅回过头,就见乾承满脸血污,盯着自己,目光并不涣散,反而有些狂热,他心中暗叫不好,这很显然是死前的回光返照,道:“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乾承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我……有一件事求你。” 孟帅道:“闭嘴,这种话不可乱说,太不吉利。你本来好好的,说了这话也要没命。” 乾承道:“我自己知道……” 正说着,突然身边白影一动,一个神色淡漠的少年凭空出现,正是许久不见的白也。 孟帅松了口气,仿佛见到了大救星,道:“白兄,你看看他,救他一命。” 白也嗯了一声,微微低头,看着乾承。 乾承摇头,道:“我刚刚为了对抗那老贼,强行透支精神力,往而不复,已经废了。你纵能救我一命,将来也是废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白也开口道:“他说得没错。” 孟帅心中难受,道:“你真的不要命么?至少要为你的儿女想想。”他倒是能理解乾承的选择,对武者来说,失去了武功和安身立命的能力,沦为废人,确实比死了还难受。但孟帅还是认为人在武者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理解,但不认同。 乾承听到儿女,握住孟帅的手指紧了一紧,道:“我就是为此……求你。我只有英儿和华儿两人放心不下,希望你……你照顾好他们。英儿潜力无穷,她能帮你,只是华儿,一直没什么起色,性子又倔犟,怕要……要拖累你。” 英儿听了,五内俱焚,泣道:“爹爹。” 孟帅毫不犹豫道:“这个没问题。” 乾承道:“多谢。你们……别的不论,英儿,叫他一声哥哥吧。” 其实按照辈分,孟帅应该管英儿叫‘小姨’,管华儿叫‘小舅’,但他显然不愿,不然不会一直称呼乾承为伯父。乾承也知道自己留下的儿女需要照顾,不是给孟帅当大辈儿的,当然双方毕竟隔得远了,本就不必深究,乾承此时顺水推舟,让英儿和孟帅兄妹相称。 英儿泣道:“父亲,我……我……” 乾承突然喝道:“叫啊!” 孟帅叹息一声,也不阻止,英儿最终低声道:“哥。” 孟帅回答道:“英儿妹妹。” 乾承道:“她的大名叫做坤芷英,华儿大名叫乾庭华,都是我取得,按照乾坤家族的姓名取的……但还没在族谱上。你见了乾子,让他把他们加……加……” 孟帅道:“加入族谱,认祖归宗,我会办妥这件事的。” 乾承松了口气,微笑道:“如此,我便真的没心事了。” 孟帅暗叫不好:人到最后,是有一口气支持的,若是没了这口气,就彻底没气了。他想说:“支持住。”但又不知有什么意义,对方没有要支持的意思,自己说支持住给谁听呢? 果然说完这一句,乾承就换换闭上眼,突然道:“我去了,我的精神力还能留下来。” 孟帅嗯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道:“不能吧?” 精神力说得再厉害,也是人的精神所化,没了人,精神力就是无根浮木,如何能够保全? 乾承道:“我构架世界时,有世界之源,我死了,世界之源还在,我的精神就在。我也……也希望保全……我的精神……一生的精华能留下,就好像……好像我还活着。”他说到这里,眼神开始涣散,但灵台上本来飘荡不定,有涣散之势的蓝光,渐渐凝聚,最终化为一点。 一点深蓝色的光芒,如萤火虫一样的飞起,虽然光芒淡淡的,但透着一种绝然的深邃,看一眼,便如被吸进去了一般。 孟帅拍了拍英儿,示意她去拿,英儿颤抖着手去接着,然而雪白的手指穿过了精神力球,仿佛穿过了虚空。 白也在旁边道:“精神力,用精神力接着。” 孟帅见英儿束手无措,只得放开了精神力。他的精神力蔓延开来,如同一张大网,网住了那团精神力。那精神力立刻如鱼得水一般沉入。 那精神力进入孟帅的精神世界,立刻如冰雪一样消融,无?信息闪烁,就想要爆炸一样。孟帅忙调动精神力将精神种子包裹住,不让他扩散。 稳定住情况,孟帅道:“我会帮你把世界之源传给庭华。” 乾承略一摇头,道:“我这是给你的……他不行……” 孟帅道:“这里面有很多您一生的感悟和精神力技巧,我都不客气收下了。但是精神力本源是力量,理应传给您的儿子。这件事我来操办,您放心吧。”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乾承本来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了一下,盯着孟帅道:“那我还……担心什么?英儿,好好跟着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很好的……”最后一个很好的说完,手一僵,失去了力量,眼睛也终于闭上。 英儿感觉到了父亲力量的消逝,同时也感觉到了一抹温暖的永远离去,心一寸寸的冷了下来,眼眶中泪水滚滚,却哭都哭不出来,只是身子伏下,浑身发抖。 孟帅也觉得心中沉闷,吐出一口闷气。身子微微后仰,坐在地上,觉得身心俱疲。 这时,白也开口道:“你还有事情要做。” 孟帅打起精神,道:“对,我要安排英儿离开。” 白也道:“你不应该先报仇么?” 八七四 荧光生怪物,金色见真龙 http://..org/ “报仇?”孟帅莫名其妙,“他不是……死了么?” 正这时,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四面星星点点,亮起了一点点的黯淡星光。∮, 星光是从土地里飞起来的,乍一看,就像一阵风吹过,漫天飘起了蒲公英,然而这些美丽的,甚至带着些许梦幻的光点,却让人分外恐怖。 恐怖,来自于光芒本身的强烈气息,也来自于刚刚白也的暗示。 孟帅闪过了一个念头:这老家伙……莫非还活着? 混蛋! 他为什么不死?自爆了还不死? 我们这边都死人,这个老王八蛋不死的理由在哪里? 即使他如此愤怒,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两个凝聚在一起,突然爆出澎湃的气息——如同漩涡一样聚合在一起。 芷英一下子站了起来,泪水未干,怒意澎湃,喝道:“好啊,老贼还活着。好极了,我要亲手杀了他,给爹爹报仇。” 只听漩涡中,有人冷笑道:“杀了我?嘿嘿,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了。” 光芒聚合扭曲,再次显露出冥伯的身形。 每次见到冥伯,他都或多或少有所差别,奇形怪状,各不相同。这一次的差别更大。 之前,他有过人形,有过鸟形,这一回是半人半鸟。他的脸还是人脸,但一头白已经全成了羽毛,身体是鸟的身体,脚是鸟爪,唯独从翎毛覆盖的胸口伸出两只人手来。 他终于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不过很难说,这个怪物是不是真的存在,因为他的身体全是光形成的。之前他成为青鸾的形状,至少还有实体,现在则是一片虚无。 孟帅看他的模样,心中突然一动,道:“你已经死了。” 冥伯哈哈大笑,不知是否因为是鸟形的缘故,他的声音尖利非常,就像被踩了脖子的鸡。 “我死?”他边笑边抖动羽毛,“我是不死身,纵然你杀了我,我也能复活。” 孟帅冷静的道:“你确实死了,崩溃,精神消亡。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缕残念,甚至只是一点执念,被所谓的神操纵着,按在一个虚无的身躯上,只有存在,没有理智。和厉鬼一样,可你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活着。真是蠢得可笑。” 他凝声道:“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如果你还能低头的话。然后再仔细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是冥伯吗?还是那个‘你’吗?” 他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完全把冥伯说愣了。原本充满了恶毒和疯狂的眼神微微恍惚。 孟帅坚定的看着他,神色充满了怜悯,更增加了他的怀疑。芷英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冥伯,不甚明了他的存在方式。 他们不明白,其实孟帅也不明白,他说的话也不过是自家猜测,而且里面的逻辑他自己也没理顺。但他要装作明白的样子,抛出一大堆似通非通的高深理论,还引入了糟践透了的哲学概念,一通砸下去,连好人都砸晕,何况冥伯头脑确实已经不清楚了。这些话,冥伯不细想还罢,越细想只会越糊涂,甚至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混……混蛋。”冥伯呆了片刻,突然怒吼道,“我当然不是冥伯,我现在已经是神。我和神融为一体。我是你们的神啊。我没有身体,是因为神无所不在,神无所不能!你们这些蝼蚁,以人的眼睛看神,当然不懂。你们懂个屁。” 孟帅扶额,道:“封信迷信害死人。好端端的一个老高手,死不瞑目不说,还变成了这么一个头脑不清的神棍。” 这时,突然有人道:“他确实像神。” 孟帅愕然,现是白也出现在身边。 孟帅咽了口口水,白也这话说得太不好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算了。关键是白也从不乱说话,说话必有因,白也说他像神,孟帅便不免动摇,虽然孟帅不是耳根软的人,但白也的话,不可避免给他造成了暗示,信心都有些受挫。 他苦笑道:“白兄,你没弄错吧,就这玩意儿……” 白也道:“但他没你像。” 孟帅奇道:“我像?我像什么?” 白也道:“像神。” 孟帅先是惊愕,接着又好气又好笑,道:“感谢您给我增长信心了。原来神就像我这个德行,那么也没什么了不起。很好,勇气大增。”一面说,一面提起精神,手中一晃,已经把降龙杵擎住。 这边英儿也提起了镰刀,盯着那鸟人。 冥伯双翅拍动,直接光华大闪,照向孟帅。 英儿失声道:“这一招!”她记得清楚,之前冥伯也用过这一招,化作青鸾的时候。能够释放一种光华,人在其中会被光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当然之前孟帅战胜过这种光化,但那不是他的本事,是他耍诈。这也是芷英的印象,孟帅聪明、稳重人品也不错,但是实力是不怎么样的。之前打败强弩之末的冥伯,根本不算什么真本领。 光芒瞬间吞没了孟帅,并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这也是寻常,没人能反应的过光。 芷英惊呼一声,就听孟帅道:“你在干什么?” 就见光芒中,孟帅身披一层金色,手中降龙杵,仿佛怒目金刚,瞪着他,看样子完全不受光芒影响。 冥伯一惊,孟帅从光芒中走出,虽然没有消弭光芒,但周身笼罩的金色,让他看起来很显眼。他笑道:“你还要借助神的力量么?醒醒,神的战场在上面!” 冥伯不由自主的抬头,才现自己头顶上银色月亮和黑土世界的对冲,从未停止。只是这边战斗时,忽略了天上的情形。而此时,黑土大6已经完全显露真身,连同上面的山水森林,林中奇花异草,头顶日月星辰,就像一个世界楔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而对面,只有一轮银月。银月明亮皎洁,清冷孤高,虽然只有一轮孤孤单单的倩影,却似亘古的法则,永垂天际,人力难及。 即使如此强大的两个存在,它们的斗争也谈不上恢弘,更无想象中火星撞地球那般激烈壮丽,只是彼此一寸寸的接近,你退一份,我进一分,我让一分,你欺一分。来来回回的拉锯,场面十分僵持。 但其中蕴藏的凶险,却是能让人感觉到的。只要一想到分出胜负,另一方崩溃的情形,就叫人不寒而栗。纵然是获胜一方的凡人,恐怕在那种巨大的倾天之祸面前,也难保自身无虞。 孟帅自己说的时候,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中,突然有所领悟:原来我已经掌握住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若说掌握力量的是神,我也算摸过神的一点儿边缘。白也说的不错,我们都像神,只是沾染了一点儿神的气息,只是神光下的一个小卒罢了。 所以,刚刚白也那句话,实在没什么了不起,不用多想了。 孟帅转而盯住冥伯,道:“你不是神,我也不是。神的归神,人的归人。所以……接招吧你!”说着,往冥伯那里扑去。 冥伯一振翅,双翅的光芒打如盾牌一样挡在前方。光变形的度极快,孟帅冲的再快,也难免撞在上面。 然而孟帅冲到一半,身形一闪,突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出现在冥伯背后,降龙锥挟着激烈的劲风,往下挥去。 挥个正着! 降龙锥像刀子一样,斜着切下,将冥伯一切两半。若是一般的对手,这一下便结束战斗。 但冥伯不是一般对手。 降龙锥就像切过了空气,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任何伤害。冥伯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就像放映机出了故障的电影影像,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样。 孟帅一怔,紧接着突然一抖,降龙锥中升起一道幻影,张牙舞爪,向冥伯咬去。 真龙! 这才是经过化龙劫历练过的宝器的力量。其上的龙性,几乎不弱于孟帅养的小龙。而存在的形态却是另外一种虚幻。以虚对虚,或能凑效? 咬住了! 金龙扑上,死死地咬住了鸟人的一只羽翼,霎时间光影斑驳,点点光芒四散,就像是羽毛乱飞。冥伯大吼一声,显然受到了伤害。 一只鸟被咬住了翅膀,无法用力,是极其危险的。因为鸟爪的长度注定无法救援,而翅膀被咬住,无法悬空,就要从天上坠落。 然而冥伯不同,他除了是半个鸟,还是半个人。他除了羽翼和鸟爪,还有两只手。 两只灵活的人类手臂。 痛苦之中,他猛然伸出两只手,环抱住了龙身,用了一个卡的动作。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好笑,毕竟这个动作不容易用力,对武学来说,不是个好动作,一般只有熊才会如此“抱杀”,武者即使贴身肉搏,也不会用出这样的动作。 然而这一下又异常凶猛。一抱之下,光龙瞬间被制住,噗地一声,断为两截。 生生扼杀! 下一刻,冥伯从痛苦中解脱,身体再次复原,刚刚被咬住的伤口消失不见,只是脸色还是狰狞了几分,看向孟帅,种种怨毒令人不忍直视。 孟帅冷笑道:“瞅啥瞅?你以为只有你会复原么?”真气澎湃涌出,降龙锥上金影乱晃,五条金龙同时离开柱体,扑了过去。 八七五 纤手指明月,神眼定残魂 http://..org/ 五条金龙瞬时间就将冥伯这个鸟人围在中间。他们每一条都凶猛而强大,相互之间犹如一个头脑一般默契,进攻围堵,有条不紊。 事实上它们确实只有一个脑袋,那个脑袋就是孟帅。 孟帅用真气和降龙锥连接在一起,瞬间拥有了所有龙形的指挥权,就像是他的魂魄分裂了几丝,每一丝化作一条龙,这些龙都不是普通的龙,而是他的分身。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分身不是那么好分的。人能一心二用就已经很了不起,没有到达一定的魂魄,分裂灵魂只会让自己陷入混乱。孟帅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他使用降龙锥的时候,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确实发生了,而且操纵了,且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仿佛天生便会。 简直像个奇迹。 孟帅不认为这是奇迹,这是因为他和平时有所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眼睛一直处于黄金之眼的状态。 不是他不怕消耗,实在是头顶黑土世界就像一个不断抽取能量的机器,不开黄金之眼,瞬间就会倒退回去,而他的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开了黄金之眼,纵然消耗巨大,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好处。无论是什么力量,是不是黄金之眼本体的空间力量,他都能轻易掌控。连人的心思,他都能一眼看透,包括在一旁的芷英。 这或许就是接近“神”的状态吧。 这种感觉确实酣畅淋漓,如饮美酒,但孟帅不敢沉醉其中,他要醉过去,不用多一会儿,这里就剩下一具干尸了。 必须要速战速决。 孟帅毫不犹豫的尽全力催动,五条金龙同时前扑。在半空中如孟帅本体一样消失。 然后,下一刻它们个个出现在了冥伯的周遭,两条缠绕,两条撕咬,另一条从空中扑下,五爪插入了冥伯的脑袋。 “啊——”惨叫声中,冥伯的光影剧烈的晃动起来。 噗——一声闷响,冥伯的影子碎了。 这一次他碎的更彻底,断肢残羽乱飞,就像刚刚自爆过一样。 孟帅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死去,盯着冥伯的身躯,要看他怎样复原。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一复原,就让金龙再次咬下。最好把他一口口吃了,咽到肚子里,看他怎么爬起来。 然而…… 断肢残躯之中,有一小块血肉光芒一亮,从战场后撤,脱离了中心之后,突然掉过头,玩命的往后飞奔。 孟帅发现他的时候,那小玩意已经如流星一般远远遁走,别看个头小,速度却如电光一般惊人。 不好——是冥伯的魂魄?! 孟帅想起来了,冥伯的身躯早已散掉,剩下来的不过残魂,身体都是光影重组的,散掉也没关系。恐怕真正关系到冥伯存亡的,就是那一小块魂魄。 然而这时候,它已经飞得足够远了,孟帅简直追赶不及。 这时,孟帅突然大叫一声:“拦住它!” 这一声十分突兀,芷英一怔,暗道:是叫我么?我怎么拦住?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啊。 然而此时此地别无他人,不叫她还能叫谁? 就在这时,前面有一道影子出现。 芷英不知道出现的是什么,在她眼里,蓦然出现的,就是一道光。 青色的光。 之前冥伯化身鸟形,也曾化作青光,但是和这道青光一比,立刻便黯淡了一筹,不正了太多。倘若这一次青色是青帝的颜色,那么之前的青色,最多算夺色的贼寇。 见到这么纯正的青色,芷英想起了生命、百草和春风,清淡的色调仿佛充满了温暖。 那一道光芒,其神秘莫测,比起上方的碰撞毫不逊色,也像是神的色彩。 “应该不是人吧?莫非是冥伯叫来的神,来拯救他的?”芷英这么想着。 接着,青光中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逃逸的残魂捏住。 这么一个动作,芷英就知道,来的不是冥伯一边的,因为自己人是不会像捏苍蝇一样捏住脆弱的残魂的。 仔细看去,那只手虽然动作干净利索,但手指纤细,皮肤雪白,像是个佳人的柔夷。 莫非是女子? 她刚刚这么想,青光微散,一个青衣女郎缓缓从中走出。 一见那青衣女郎,芷英忍不住惊叹,这惊叹中带着十分的赞赏和艳羡。这女郎的美貌,让她不由自主的惊羡。 其实她幼年就堕入黑暗,真正对于美貌是没什么概念的,但女子的美貌,是令人发自内心感觉得到的。且那女子从光中走出,如仙女降临,更带了十二分的神秘气氛,更衬托得她飘渺莫测,令人仰止。 一瞬间,芷英忍不住想道:莫非这就是那个光神? 倘若是这样的光神,确实值得敬仰。这样的神,谁不敬仰? 正想着,就听孟帅恼怒道:“你刚刚死哪儿去了?” 芷英愕然,就见那女郎掩口轻笑,道:“孟帅,这是你对刚刚帮了你大忙的朋友的态度吗?” 孟帅冷笑道:“帮了大忙?你是占了大便宜?我问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明明是你叫我回来的,青鸾!” 青鸾笑道:“我只是给你报个信而已,告诉你你的人遇到了危险。他们是你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我告诉你已经仁至义尽,何况还出了手?你不感谢我也罢了,还要倒打一耙,我对你的人品很失望啊。” 孟帅冷冷道:“这么说,在新信息后面,你暗示自己要出手,还许下重酬要我帮你收拾冥伯,都是一派胡言了?” 青鸾笑道:“我暗示了么?纵然我暗示了,你也没信我啊。你不是一直当我不存在么?战斗的时候也没叫我,当然我让你履行的承诺,你更没放在心上。要不是他最后逃到我这边来,你还当我不存在呢。这样还指责我么?” 孟帅道:“我早知道你靠不住。就算早早叫你,你也会装听不见。你只会等我打得差不多了出来捡便宜。又或者等我倒霉出来补刀。难道还指望你来帮我么?” 青鸾道:“你这么了解我?这么说你也知道,进了我手里的东西,是吐不出来的。”她一面说,一面摇了摇手中的光芒。冥伯的残魂落在她手中后,光芒一直没熄灭,但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孟帅看了她一眼,道:“我对那东西没兴趣,你留着玩吧。”冥伯是他的大敌,但仅限于活着的时候,他对冥伯最后怎么死没兴趣。 青鸾道:“哦,那你对头顶的东西也没兴趣么?”她往上一指。 冥伯虽然解决,头顶的银月依旧闪耀,孟帅的黑土世界也不能收起,金色的神之右眼不停地旋转,体内的真气如泄洪一般消逝。而看双方对峙的样子,孟帅的供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孟帅更觉得体力不支,却装作不动声色,道:“你什么意思?” 青鸾道:“意思就是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把它收起来。” 孟帅道:“你?你凭什么?那可是冥伯制造出来的。” 青鸾道:“就凭你已经信了,现在不过是嘴硬而已。激将法对我没用,你答应我,我收了这个神迹,你也解脱。你不答应,我们就等下去。” 孟帅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会答应。我——”他突然缓缓垂下眼睑。 空中的黑土世界一震,立刻往后退去。背后的空间裂隙摇晃起来,仿佛一扇等待关闭的大门。 青鸾没料到孟帅说撤就撤,丝毫不顾及后果,喝道:“你疯了?你知道一旦崩盘的后果么?” 孟帅道:“知道,死的不是我一个。”一面说,一面缓缓下垂眼睑,一旦眼睑合上,就是黑土世界彻底消失的时候了。 青鸾感觉到了空间因为孟帅的搅动,变得动荡不安,皱眉不已,终于狠狠道:“好吧。谁叫你是孟帅呢。我若收了银月,你帮我不帮?” 孟帅道:“我不必自谦,你知道我一诺千金。” 青鸾道:“好吧,信你一回。”突然一抬手,纤长的手指指向月亮。 刹那间,银色月亮光芒大放,刺目至极,简直不似月亮,而像是烈日。 然而这样的爆发之后,归于沉寂。月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下来,暗哑无光,最后彻底消散。整个过程,似乎很漫长,但又像是弹指一挥间。 与此同时,孟帅的眼睛完全合上,金色的瞳仁再也看不见了。天上的裂缝瞬间合拢。黑土世界完全退回了裂隙之中,踪影不见。 片刻之前,天上还是风起云涌,龙虎际会,仿佛有灭世大战,眨眼之间风平浪静,仿佛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晴好天气。 芷英抬头看看天色,满脸震惊,再低下头看看青鸾,又看看孟帅,更是一阵发懵。只觉得今日以来见过的种种,经历过的种种,统统都是梦境。而其中最像幻觉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青鸾挥了挥手,仿佛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随手将捏在手里的冥伯收起,笑道:“孟大侠?孟公子?这下子你满意了?现在跟我走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七六 窥探的青鸟,疯狂的神棍 http://..org/ 孟帅闭起眼睛,没有理会青的话。.xshuotxt倒不是他不屑回答,而是太累了。刚刚一直维持黄金眼的运转,消耗非常大,保持紧张时还能支持,一旦放松下来,立刻便如虚脱了一般。 青鸾敌友未辨,孟帅不知道自己一旦露出颓势,青鸾会如何动作,为了保持状态,他不得不强自镇定,抓紧一切时间恢复,说话这些小事也顾不上了。 倒是芷英好奇,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不是冥伯请出来的吗?” 青鸾眯起眼睛,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芷英道:“我是……” 孟帅突然开口道:“她叫芷英。”他不想把坤这个姓提出来,尤其是对见多识广,心思难定的青鸾,因此强撑着出来说话,“你爱回答便回答,不爱就不说。” 青鸾道:“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却不许这小妹妹知道,你可真是自私。我偏要说。小妹妹,你说的不对,凭这个老货的本事,有什么资格释放银月?不过是他借助神威罢了。而他的神,就是我。” 芷英惊愕,孟帅只得开口道:“她胡说八道,你别信。” 青鸾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当然我现在还不是神,但已经有了神的权限,冥伯不过刚刚归附,些许神力,都是乞求而来,如何能和我相比?我要断掉他的根基,轻而易举。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早晚会成为真神。” 孟帅安心调养,不愿意说话,但听她越说越是离奇,比冥伯更加神棍十倍,不由得心烦,正好他突然联系到了黑土世界,立刻从中汲取了力量,感觉好得多了,分出精神道:“你是在忽悠人,还是自己也信了?” 青鸾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是因为你头脑迟钝,总是以老黄历看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一个武者,最多是凰金宫一个首座,冒称神祗,是糊涂了?不是的,恰恰相反,是我糊涂了这么多年,今日反而清醒了。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在召唤着我,我以为我研究凤凰是好奇,我已经我的事业只在凰金宫,其实都不是。我的事业在这里,我的终极也在这里。我来到这里,是使命,也是宿命。” 孟帅叹了口气,好好的女子,就这么疯了,亏了她是大半个敌人,要是鸿鹄或者其他朋友,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青鸾在失踪的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反正是变化巨大。虽然小的性情其实没变,但整个人变得狂妄、虚幻、莫名其妙,和之前最现实的女子反差极大。 孟帅道:“你是怎么知道你是那个……神的?是在冥族的祖地找到的线索么?” 青鸾道:“不错。就是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刚刚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说起来当时我就帮了你,你还没有谢过我。” 孟帅道:“帮我什么?杀了冥叔是帮我?是你出来的时候他碍了你的事了吧?反而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一直装死。与冥伯决战的时候,我呼叫过你,那时候你可当我不存在。” 当时冥叔莫名其妙死在祭祀途中,孟帅就觉得不对,精神力一扫,便发现了青鸾藏在暗中。不过那时冥仲也在场,他不便多说。另外青鸾和他的关系微妙,也不是非要叫破的关系。 孟帅和青鸾打了个招呼,青鸾也回应了一下,但随即便沉默下去,到后面再联系他也联系不上。 倘若青鸾是朋友,孟帅定然十分恼怒焦急,但因为不是,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料想这女人不是早走了,就是在后面看风色,等着做黄雀。战局半点不指望她,因此索性当她不存在。 本来后来的发展太多,孟帅把她忘了,但当他带人离开时,居然又收到了青鸾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倒也简单,就是说断后的乾承和英儿被冥伯截住,但双方实力接近,现在赶回来,可以将冥伯杀死,人也能安然。当然后面还有青鸾需要他帮忙的暗示,上面也确实提到了重酬。 如青鸾所说,孟帅赶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帮她的忙,)酬云云更不在意,他只是回来把乾承他们带走。 其实断后就意味着牺牲,其他人都知道,孟帅也心知肚明。虽然心中难受,但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他不会贸然回头的。做好领路的事,使他最重要的责任。 只是青鸾将这边的情势说清楚了,孟帅判断了一下,前方已经安全,后方若能回援,救下乾承的性命,岂不皆大欢喜?如此地心一次经历,也算圆满,不至于留下遗憾,因此他还是赶了回来。 哪知他回来的终究晚了,处置也非得当,终于只救回了一个,在这个过程中,青鸾没露面。 孟帅能若隐若现的感觉到青鸾的窥探,但对方不出来,他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不是朋友,对方出不出来他管不着,无非是关系不会变得更好而已。不曾危难相扶,将来更谈不上交情。 直到冥伯逃向青鸾的方向,孟帅才叫破,青鸾也果然出手,当然不是因为孟帅让她出手,而是她想要出手。孟帅一直猜到她想要冥伯,大概是要冥伯身上的东西或者更虚的,神的权限之类的。 总之两人都知道彼此存在,也算在一场战斗中出过手,但远远不是战友的关系。孟帅虽然没有加深对她的敌对,但对于她的袖手旁观,在心里更划清了界限。料想自己生疏还是信任在青鸾心里也根本不当一回事。 当然青鸾也不是没有帮到孟帅。就在最后这一下,把银色月亮收起,让孟帅停止催动黄金眼,抽离黑土世界,这是非常大的帮助,甚至可以说救了孟帅半条命。只是这不是白来的,而是马上要还回来的。 对此孟帅倒没有意见,他不介意欠朋友人情,但这种不是朋友的,欠人情最好别过夜。 孟帅想了想,对英儿道:“你先离开吧。我要和她去一个地方。” 英儿迟疑了一下,道:“好。”说着便直接往洞中走去。 孟帅道:“且慢。”转头对青鸾道:“若我没猜错,你要去的是冥伯修的地方吧?叫什么理想国的地方。” 青鸾道:“什么理想国?是神土。” 孟帅道:“想来你我说的一样。芷英,咱们有一段同路,我送你半程。” 芷英喜上眉梢,这时纵然她胆大,毕竟年幼,亲人又刚去世,哪能不惶惑?只是她一向要强,纵然心中难安,不肯露出怯意,更不会开口要求同行,那样会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子,只强撑着离开。这时听到孟帅和她同行,心中放下一半。 她道:“稍等,我将父亲的遗体带回去。”说着就去装乾承尸首。在这个世界,资源和封印器都非常稀少,乾承有一个封印戒指,她都没有。当下取下乾承的戒指,将他的尸身暂时装好。只是见到父亲尸首的时候,忍不住再次落泪。 孟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叹道:“她也可怜。虽然一直养在伯父身边,但黑暗之中,脸也没见过几次,恐怕之前父亲的形象全凭想象。好容易今日见了,一时三刻便是阴阳永隔,造化弄人,何等无情。” 青鸾目光一转,道:“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孟公子,心思细腻,伤春悲秋,比我们女人的感情还丰沛。只是我想问一句,你怎么可怜的老是女孩儿呢?还都是漂亮姑娘。” 孟帅一番感慨全被她打破,恼怒道:“你见过我可怜几个漂亮姑娘了?就开口胡说八道。这干你什么事?” 青鸾懒懒道:“是啊,当然不的事。不过干鸿鹄的事吧?鸿鹄刚刚离开你几步,你就又可怜起别的女子,我倒是可怜我家小鸿鹄了。” 孟帅道:“你家?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鸿鹄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说你还没放弃?” 青鸾道:“放弃什么?” 孟帅道:“放弃搞破坏,你看着我们要好你心里不痛快,有事没事就挑拨,你是不是闲的?” 青鸾笑道:“我可不闲。当初我确实处心积虑的要拆散你们,不过现在没这个兴致了。我有了更重要的事,不过能提醒鸿鹄注意,挽救她于水火,我也是乐意的。” 孟帅冷笑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吧。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青鸾道:“我现在不管,是我不想管,倘若我想管了,你拒不拒绝都没用。而且……有朝一日,或许你要求着我管你。” 孟帅皱眉,总觉得青鸾话中意有所指,忌惮她又有后招。只是面上不服输,冷笑一声,道:“那你等着吧。” 这时,芷英收拾好心情,道:“走吧。” 三人进入洞窟。临走之前,孟帅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世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黑暗世界的一段冒险,总算告一段落。纵然其中有激烈,有悲伤,还有许多的遗憾,但能够全身而退,且自己重要的人也平安无事,也该满意了。 八七七 暗语探前因,明言邀信仰 http://..org/ 孟帅第二次走过隧道,这一次情稍好。xshuotxt至少背后没有时刻可能冒出来的追兵。 只是当时虽然好似逃命,和自己并肩的是鸿鹄,现在却是青鸾,这么算起来,这一次反而不如上一次了。 走到岔道口,又是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之前孟帅毫不犹豫选择了黑暗的道路,现在却要走上另一条路。 在岔路口停下,孟帅拍了拍芷英,道:“你往这边走了。大部队就在那里。你回到族人身边,也可以安心了。” 芷英点头,突然道:“虽然说是族人,毕竟也不是什么血缘亲戚,我有什么可安心的?哪里不都是一样?” 孟帅道:“还有你弟弟呢?” 芷英精神一振,道:“对,还有弟弟。哥——” 孟帅怔了一下,才想起芷英是在叫自己,忙道:“怎么?” 芷英道:“我们那里有一般族人,也有亲族,大概有十来个人吧。本来父亲是首领,现在首领没了,父亲应该是将继承权交给你了。我带他们跟你吧。” 孟帅道:“好。你带他们先去找……谢离吧。看起来迷迷糊糊的那个。等我出去再安排他们。”他本来想说找鸿鹄,但想青鸾在这里,别给她抓到了什么把柄,因此临时改了谢离。 英儿道:“好。不过有些族人是很桀骜不驯的,除了父亲,别人他们不认的。我也没办法,也许他们会走。” 孟帅道:“你只要让他们留下来等见我一面就行。若见了我的面还要走,那是我的错,我就不配让乾伯父托孤。辛苦了。”最后一句话,语气甚是温和。 英儿眼圈突然红了,道:“你保重。快来找我们。”说着转身离开。 青鸾等她走了,才道:“我说你会撩拨女孩儿,果然如此,又逗住了一个。还真是风流。” 孟帅道:“我风流?你对风流这个词是怎么误解的?” 青鸾道:“旁人风流是明着风流,你是暗风流。风流不明显,但是好处一点没少。” 孟帅道:“多谢。比起这个,我更相信我虽然不明着帅,但暗帅。” 青鸾咯咯笑起,道:“帅这个词,无论明还是暗,都和你无关。不管怎么样,你我又并肩同行了,是不是?” 孟帅收敛表情,看了她一眼。青鸾话中有话,又并肩同行,仔细想来可做思量。自己公开身份,根本没和她同行过。只有一段他被周铎抓住,自己去追而已,然而便分开,再没见过。 说到并肩同行,也只有之前那一大段。孟帅和谢离两个人,却以谢离一个人的身份和她同行。这么看来,她很可能知道当时孟帅的身份了。 知道了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她会因此感觉愤怒甚至憎恨么?从常理来看,似乎不至于如此。毕竟那段同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甚至已经有些同伴的意味。不过青鸾的思路和孟帅完全两个世界,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你居然敢耍我”这类理由,莫名其妙的产生怨憎。 孟帅对青鸾一直很提防,现在也是如此。只是不露出警惕的神色。 青鸾并没说下去,孟帅沉默的反应让她轻轻一笑,道:“我们走吧。你就像以前一样,护着我。” 孟帅确认了她是在试探,刚刚自己的沉默便是默认,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索性来个充耳不闻。和她一起走入了光芒的来源。 走在光里的感觉有些奇怪。和之前走过的石窟不同,光中上上下下,全是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似乎每一步都走在光交织的虚空中,但又像是脚踏实地。 孟帅虽然惊讶,但他一路走来,各种秘境、绝地,不可思议的地方去的多了,并不觉得如何神奇,何况他要提放着旁边的人。以前他去过的地方,或者只有一个人,或者虽然有人,不管是敌是友,大家面临的挑战都是一样的,偏偏这里可是青鸾的半个主场,他要同时提防两方暗箭,还要防着双方合起伙来坑他。 这样的状况下,他全心注意还唯恐不够,何况其他?这一路变得异常沉闷,虽然光芒灿烂,双方的气氛却如乌云盖顶一般。 沉默的走了一阵,青鸾道:“你为什么不开口?我记得你还挺爱说话的。” 孟帅道:“没精神说话。没什么可说的。” 青鸾笑吟吟道:“是没可说的,还是跟我没可说的?” 孟帅脚步一停,道:“什么意思?” 青鸾道:“你没跟我说的,我有话跟你说。你信神么?” 孟帅道:“你说的是相信,还是信仰?” 青鸾略一怔,道:“相信怎么说?信仰怎么说?” 孟帅道:“我不信仰神,也不打算信仰。但我……相信神的存在。” 青鸾道:“很好。你比我想象的强,许多武人一张口就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仿佛不这么说,就不能显得他们意志坚定,格调崇高。可是那不过说明他们见识浅薄,根本接触不到最高层的存在。无论他们如何否认,神是存在的,无法抹去。区别只在于如何看待神。” 孟帅不答,其实在前世他当然是无神论者,但是经过了穿越,又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深知用那个世界的道理来套这个世界是很荒谬的。 当然,前世他也不能算坚定地无神论者,他只是不相信有神,并非相信无神。他的世界观本质上是无所谓,无节操的,因此随时推翻也没有关系。 青鸾接着道:“你相信神,却不信仰神,是还没有决定信仰谁么?” 孟帅道:“我干嘛要信仰神?我活得挺快活,好端端找个信仰做什么?” 青鸾道:“信仰神,当然是得到神的庇佑。” 孟帅道:“所以说信仰有好处?” 青鸾略一沉吟,道:“你这么说,未免不尊重。但就是这个意思吧。” 孟帅道:“信仰神,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有所惧。我现在无求又无惧,因此不信。” 青鸾道:“也有道理。不止你不信,那些武者都不信。不是他们不信,是神离得他们太远。他们接触不到,因此不信。倘若神离得近一些,让他们看见神威,感到恐惧,又降下神迹,让他们知道好处,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吧。” 孟帅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心中一跳,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道:“神不是高高在上么?会这么无聊?” 青鸾悠悠道:“神只是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特别强大而已。他们的性情如何,那可就说不定了。现在他们离着这里很远,所以不信也没关系。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降临,到时候,不信神的人,连生存都难呢。” 孟帅沉默,其实他不信神,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不是信神的世界。每一个武者,都在追求自身的强大,最多最多,为宗门家族,各自的势力付出,并没有信神这一条。而高层次的武者,类似于水思归,在凡人眼中近乎无所不能,和神一样,也没有以神自居。人人不信,像地下世界反而成了异类。 但若真如青鸾所说,神是存在的,现在离着他们很远,等有朝一日,或许为期不远,有大批的神明降临,所有人都必须信仰神,那整个世界或许会从源头上倾覆。 就算不考虑什么飘渺的神明,按照青鸾的说法,把神看成极高极高的大武者,一群大武者凭空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所引起的动荡也是可想而知。到时候这个世界的大势力,大高人,是否会被重新洗牌? 每个人需要信仰,也就是说,都需要躲在那些那些神的羽翼下,才能生存。 到那时,会变得怎么样呢?孟帅会不会至少在表面上,找个神信仰起来? 孟帅想着这些问题,精神一阵紧张,又一阵迷惘。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件事,好像不关他的事。或者说,他再紧张,又有个卵用? 他的出身不错,也见过一些厉害角色,但不代表他就是那个层次的人。他的目标,眼前是五方轮转,再往上,说大了是乾坤宗门、中州界主元化闻,再加上一元万法宗。就这些家伙,就算是庞然大物了,再往上想,就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别说他想这些是自寻烦恼,倘若那些号称神明的存在,当真要降临,就算是孟会凌、林岭这一层次的人物,恐怕也无能为力。 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但能顶这个破天的高个子,到底在哪儿呢? 孟帅唯一想到,可能有影响的,就是水思归了。如果他能见到水思归,倒可以说几句,好歹让这个世界的顶端人物有个准备,如果连水思归都见不到,那他真是束手无策。 他这么胡思乱想,青鸾下面的话就没听见,就听青鸾道:“你觉得怎么样?” 孟帅猛的回过神,道:“抱歉,你说什么?” 青鸾道:“你是真没听见呢,还是假作不知呢?好吧,我再问一遍:倘若真有那一日,你愿不愿意信仰我?” 八七八 自诩神明者,种种说神性 http://..org/ 孟帅这一回听得清楚,但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青鸾再次道:“信仰我,你愿不愿意?” 孟帅道:“你在开玩笑么?你是谁?有什么值得我信仰的?” 青鸾道:“我是神——现在还不算,但马上就是了。.xshuotxt” 孟帅道:“你是不是真疯了?咱们两个平手放对,比未必就比我强,你说自己是神,那我岂不也是了。” 青鸾道:“你想当么?你信仰了我,我把你收做神使,将来你立下功劳,我可以让你当我座下的附属神。” 孟帅只觉得头疼,道:“好好一个女子,疯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有救么?” 青鸾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我跟你慢慢说。说真的,当我知道我能够成为神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作为神使的,就是你。对于你,我是有所优待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会像其他凡人那样粗暴。” 孟帅道:“我真谢谢你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青鸾悠悠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当然是找到了自己的根本了。你知道要成为神,最重要的是什么?” 孟帅道:“不知道。” 青鸾道:“第一重要的,就是有神性。有了神性,便能产生神力,驱使神通,掌握神国。最后成为真神,无所不能。想拥有神性,一是实力高强到不可想象的地步,打破了神与人的界限,自然而然拥有神性。第二种,就是继承。继承前神的神性。只是这继承,并非谁都可以,要有血统,也要有机缘。我在冥族的祖地,找到了自己的机缘,觉醒了神性。你猜到了吧,就是光的神性。” 孟帅道:“所以说你现在已经……” 青鸾道:“我已经是预备的神了。” 孟帅道:“那你已经举手投足,毁天灭地,无所不能了?我若不答应你,你会不会一根手指把我碾死?” 青鸾道:“还不能,倘若我能,你绝不敢如此出口不逊。我只是预备神,只差一步,就是真神。现在我正在去补齐这最后的一步。” 孟帅道:“最后一步?是什么?” 青鸾道:“神土。我需要神土,有了神土,才能被天地承认,成为神。没有神土,终究差了一步。”她目光平时前方,道:“前面,就有我要的东西。” 孟帅道:“理想国?” 青鸾点头,道:“理想国,就是当年凰神的神土,我继承了她的神性,现在来收取她的神土。等收取神土之后,我就是新一代的凰神。孟帅,你何其有幸,见证一代新神的诞生。” 孟帅听到这里,觉得荒谬与现实相交织,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从他以往的认识来看,青鸾的话荒诞不经,如同梦呓,和正常人不在一个维度,可是她如此煞有介事,又有地底世界以来,种种蛛丝马迹佐证,渐渐地可信起来。连孟帅也慢慢察觉——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这或许是真的。 这个和他一直关系微妙的青鸾,真的可能就要成“神”了。这个神是不是青鸾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神明还有待商榷,但极有可能是和孟帅这样的“人”完全不同的存在。 此时,他突然感到心慌,萌生了退意。他并不胆怯,但对于未知,还是保留了本能的恐惧,尤其是预感告诉他,青鸾要他来,不只是观礼那么简单,一旦青鸾成为神,不知会发生什么。 孟帅停下脚步,道:“前方有敌人么?” 青鸾道:“没有。冥伯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敌人?” 孟帅道:“你要成神,会遇到什么危险么?” 青鸾道:“什么事情都可能遇到风险,比较起来,现在成神的危险,并不大。” 孟帅道:“那么其实你也不大用得着我了?” 青鸾露出笑容,道:“孟公子,你打退堂鼓了?” 孟帅道“我可没说。不过成神之事何等重要,我们可不是什么朋友伙伴。你放心得下我在一旁观看这么?” 青鸾道:“放心。” 孟帅一滞,被她堵得无话可说。青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纵然你对我有敌意,对敌时不会手软,但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纵然你我各怀鬼胎,你看到我危难时,不管会不会相救,但至少不会落井下石。这样的人品,已经出于众人之上了。” 孟帅道:“那是我没有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你别以为我是天生的善人。我一旦遭受了威胁,我要跳墙就跳墙,要咬人便咬人,趁人之危算什么,再卑鄙无耻也干得出来。” 青鸾笑道:“可是我不会把你逼到那个份儿上的。” 孟帅愕然,青鸾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又知道你的逆鳞,我们又没有根本冲突,我干嘛要逼你?我有毛病么?我不但不逼你,我还要给你好处。给你不能拒绝的好处。你放心,我待你会比别人更好,所以你就只好也待我很好。” 孟帅道:“什么时候,你有这样的好心了?就算你真的这么想,直接说出来,这样好么?你不怕我有个防备?” 青鸾笑道:“一定要直接说出来。你这人其实非常聪明,对你用阴谋,九成九要失败了,失败了就会受反噬。还不如堂堂正正用阳谋,你就无可奈何。” 孟帅哼了一声,道:“如果你说的阳谋,就是给我大大的好处,那我还真就笑纳了。只要你不怕肉包子打狗。” 青鸾掩口笑道:“孟公子,你平时都这么口不择言么?你形容自己还真形象。” 孟帅道:“比喻什么的且不说,我就问你要给我的种种好处,在哪儿呢?” 青鸾正要说话,眼睛一亮,道:“就在前面。” 孟帅也把目光往前投去,只见眼前一片金黄。他们一直走在光中,本该习惯了光明,但眼前那团光明太耀眼,不只是光,更是烈焰、是太阳、是万光之源,既夺目的令人不能直视,又温暖的让人想投入其中。 孟帅立刻想到了祖地的壁画,那所谓的理想国,不就是一团火,一座熔炉?里面的生灵在光焰之下,生生世世受到煎熬。难道就是这里?想到这里,他也起了窥探之心,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定住脚步。 青鸾却是兴奋异常,一阵阵红晕泛上,从双颊蔓延到耳后,更添几分娇色,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仿佛自己是寒风冒雪的旅人,前面是冰天雪地中一个大暖炉,深深吸引着她。 走了几步,青鸾回过头,见孟帅留在原地,道:“你为什么不上来?” 孟帅脸色难看,道:“我走不了。” 青鸾沉下脸,道:“都到这个档口,你还反悔么?” 孟帅恼道:“谁跟你反悔?我特么的……”他用手按住胸口,道,“走不过去。一走,头疼,心口也慌,就像耳边有几百个炮仗在闹,胸口有大石头压着。” 青鸾见他脸色铁青,不似寻常,不免有些信了,道:“你当真?” 孟帅道:“我骗你做什么?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一面说,一面脸色越发难看。 青鸾又信了几分,心中略一权衡,孟帅固然难受,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那是天大的吸引力,别说孟帅,就是她自己受了重伤,爬也要爬过去,当下道:“那你等着,可能是你没有血统,受了排斥。等我先进去,掌握了神土,就把神土对你开放。”说着转身走去。 孟帅没有表示,此时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他刚刚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不是他不想上前,确实是他不能上去了,只是这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前进的原因,不是来自于前面的光芒,而是来自于他自己体内。 那是黑土世界在阻止他。 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黑土世界虽然是在孟帅体内,但孟帅一直没弄懂它究竟在里,以什么形式存在。毕竟孟帅进去的时候,是精神体,但又能把其他实物存放进去,似乎虚,似乎实。介乎虚实之间。孟帅不知道它存在在哪里,是他的紫府?丹田?还是身体的其他什么地方? 孟帅的感觉,那地方似乎是另一个次元,孟帅并没有掌握那世界的本体,而是只拥有了一个出入口,黑土世界和武者世界,是平行并存的两个世界,互不干涉。 但这种状态,在最近开始起了变化,起因应该就是在乾承的精神世界里,孟帅把黑土世界放了出来,从那时起,他便打开了一道门,一道隔绝黑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闸门,让黑土世界对他的影响,变得现实起来。 之前,黑土世界别管怎么变化,封闭也好,升级也好,都不能影响他的本身,就像他随身带着一个电脑,电脑启动也好,关机也好,哪怕染上了病毒也好,最多影响他使用电脑,是断不会影响他的身体的。 可是现在,这个黑土世界确实影响到他的身体了,他的头脑嗡嗡作响,感觉到精神中,一座黑土大地正不住的震动着,震得他头疼欲裂,动弹不得。 原来黑土世界果然在我的脑子里,用这里的话怎么说来着……紫府吧? 他也不知道黑土世界是怎么影响的,但他和世界本有意识交流,能感觉到,黑土世界的目的,是阻止他靠近光源。 这让他有些不爽,他不希望有自己的意志以外的东西左右他的行动。黑土世界不想让他前进,提出意见可以,但是直接把他的行动锁住,却超过了他的底线。 从这里出去,他是一定要解决这件事的。但眼下还不行。虽然黑土世界蛮横的阻止了他前进,但也和他的本意不谋而合。他的直觉告诉他,前面危险,不能过去。黑土世界的限制,反而成了他停止的借口。 他停下,青鸾却一直前进,她的眸子里全是倒映的光芒,成了一片金色,几乎看不出以前的乌黑。 她伸出手,手指触及了那倒金光。瞬间,手指也变成了金色。 “啊?” 八七九 金身何所入,黑土何所出 http://..org/ 青鸾的手,触到了金光,立刻染上了一层金色。 这不是比喻,是真正的变成金色。 从手指尖开始,金色一点点蔓延开来,霎时间往后延伸,一个手掌变成了金色,霎时间手臂也染上了金光,紧接着,躯干、头脸、腿脚,纷纷化成了金色。 霎时间,青鸾变成了一个金人,宛如黄金铸造的雕像。 孟帅在后面看着,因为青鸾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是一个人从彩色变成了纯金色,他还是看出来了,觉得十分稀奇,问道:“这是怎么了?你继承神的仪式吗?” 问了一句,青鸾没有回答。 孟帅心里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大声道:“喂,青鸾?!听到我说话了么?” 青鸾没有回答。 孟帅只觉得有点懵,叫道:“喂喂——你不是真冻住了吧?你在搞笑么?刚刚跟我胡吹大气,说的这里跟你后花园一样,结果刚进来就给化成了金子。你……” 说到这里,他往上走了一步,伸手去碰青鸾。 就在他伸出手去的一瞬间,就听后面有人道:“别动。” 孟帅的手停下动作,道:“白兄放心,我不会动的。就是做个动作。” 这种一碰就会受到牵连的东西,孟帅之前就见过,当初的冰山不也是么?不过当时他们有好几种宝物,能够免疫那冰山的冰冻,可是那些宝贝,包括避水珠,恐怕都不起作用。 孟帅虽然有些懵,但并没乱了方寸,更不至于慌不择路舍身去拯救青鸾。倘若是鸿鹄在此,他可能还要有些慌乱,青鸾就断不至于。 他只是确认一下青鸾的处境,倘若能救人,不损及自己,他不介意举手之劳,倘若损害了自己,那就对不起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青鸾依旧一动不动,看来是真的化成了金子,孟帅皱眉道:“白兄,这是怎么回事?” 白也道:“她要被神土带走了。” 孟帅道:“什么被神土……” 话音未落,突然见青鸾动了一下,金色的身体往前一倾。孟帅以为她能动了,正松了一口气时,就见她的身体如旗杆一样笔直,直挺挺的往前方倒了下去。 前面,就是金光源头,那一团耀眼光明所在。 青鸾的身躯倒进光里,瞬间淹没在光华之中,看不见了。 消失了。 是真正的消失了。青鸾倒下,本来露出一角金色长裙,但片刻裙角如同金色水流,流入金光之中,彻底消失。 “死……死了?”孟帅看到金色化掉,突然想到了被冥伯的光武技化掉的武者,没想到青鸾能轻易收服冥伯的光,自己也成了光的一部分。 霎时间,他有点不舒畅。倒不至于伤心难过,但是心底总有些压抑。 然而,下一刻,他就从压抑中缓过来,或者说,轮不到他压抑了。 那团光芒微微一黯,然后猛然大放光明—— 光焰暴涨! 一团光焰四射爆,霎时间吞没了周围,把光芒笼罩的范围往前推了百丈。而这个推进,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光的度,对人来说,根本捕捉不到,霎时间,就完成了扩充。 而这个时间,孟帅就在百丈之外,依旧是在光团边缘,险险的,没给罩进去。 虽然如此,他也是脸色难看,身子微微颤抖,那不是受伤,而是后怕之余的自然反应。 好险! 能从里面,一瞬间跑出百丈以外,当然是要靠瞬间移动,可是瞬间移动也要准备时间的,尤其是需要他反应的时间。倘若等到光焰增长,他才行动,一定来不及。事实上他是看到光明黯淡那一下,心中突起警兆,这才移动,险险的避过了这一下。又算他运气好,瞬移刚好落在光焰扩张范围以外。倘若少移动两丈,或者反应慢了半拍,现在大概落得和青鸾一样。 “尼玛,这什么玩意儿……”孟帅后怕之余,自然是大骂。 还没等他展示自家的丰富词汇量,光芒又一次暗了一下。 “又来?”甩下一句,孟帅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光芒再次暴涨,又侵进了百丈余。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提了,那光焰数次暴涨,孟帅数次退避,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且每次之间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稍一不留神,就险死还生。虽然光芒似乎无意识,但它确实在撵着孟帅落荒而逃。 一路追追逃逃,孟帅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处洞口。 那里好像是……来时的岔路口? 孟帅心中浮起一丝荒谬。就在不久之前,他和青鸾风风光光走进这处光明路。那时别说青鸾,连他也带了一丝踌躇满志的豪气。然而不过几刻功夫,就剩他一个人跑出来。来时似龙行虎步,去时如风卷残云,还把青鸾赔了进去,简直丢人现眼。 他心中有预感,只要出了这岔路口,光芒就不会再追上。但他只有一条路,就是从暗路走上去,如果脚程够快,说不定能追上芷英。 真要这么撤退?明知无可奈何,孟帅还是觉得大为不爽。 “你真要如此撤退?”一个身影出现在他前方。 这种神出鬼没的身形,舍白也其谁?孟帅苦笑道:“白兄看我的样子,有别的选择么?” 白也道:“转回去,对战。” 孟帅道:“我,和光?”和人对战,哪怕是和再高的高手,好歹还有点余地,和一团无所不化的光芒对战,他简直无法想象。 白也道:“不是叫你,叫你的神土。” 这一句话让孟帅心头一亮,道:“是啊——卧槽,我先躲躲。”原来后面那光团追了上来,孟帅不及细想,连忙又是一闪,出现在百丈以外。 这一下彻底安全了,因为他终于退出了光明道路。正如他所想的,光焰在岔路口截止,并没越雷池一步。 “呼——”暂时脱离了危险,孟帅松了口气,道:“现在我叫神土……黑土世界出来,和它硬抗?” 白也道:“之前你也这么干过。” 孟帅记得,就在当初他放出黑土世界和银月对抗,倒也有声有色。这个光团和银月应该是同源的。既然上次能够对抗,这一次当然也行。 孟帅想着,闭上眼,就要变换黄金眼。 突然,就听白也道:“不可以。” 孟帅一顿,白也道:“你不要借助眼睛的力量,要尝试真的与黑土世界沟通,召唤它,掌握它。它是你的神土,你应该能做到的。” 孟帅道:“实事求是说,做不到啊。”这真不是说些鼓励的话就能改变的,他若能做到,之前也不用冒着吸成人干的风险,不停地运转黄金眼的。 白也道:“之前你做不到,现在能做到。之前你还感觉不到黑土世界的存在呢。” 孟帅心中一亮,不由自主的将手指抵住太阳穴。在他头脑中,黑土世界还在震颤不已呢。 确实,自己之前只能得到黑土世界的好处,却感觉不到黑土世界的本体,但现在不也不同了么?他能感觉到黑土世界,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可以试着把世界叫出来了? “试一试!”白也在后面道。 这句话正和孟帅的心意,他再次闭上眼,集中精神力,联系黑土世界。 一瞬间,他进入了黑土世界中,就像往常一样。 睁眼看见这片天地,看见如画风景,孟帅一点儿也不高兴——错了。 他并不是要进入黑土世界,他要从外面把黑土世界拖出来。 给我——出来! 下一刻,他的精神体出现了另一片汪洋之中,这里,就是他的意识海。 孟帅的意识海,是一片混沌。其实所有人的意识,都是一片混沌。凡人不用说了,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意识海存在,其他武者,只有能够内视,都会进入意识海。如果精神力足够强大,也会有意识的改造意识海。 一般的改造,就是在意识海中留下一点种子,甚或一片6地,作为凭依,但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只有精神力强横到不可思议,譬如乾承的境界,才能把精神力世界完全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譬如那蓝色世界。 而孟帅的精神世界,混沌得和别人不同。 他之前也曾尝试改造过精神世界,但不知怎地,都收效甚微。好不容易才改造出一片空地,稍一放松,立刻变回原样。孟帅一直莫名其妙,只当是改造的方法不对,但紧接着,他便现,是自己的精神海和别人不同。 他的精神世界,不止是原始的混沌状态,更存在一种混沌的气息,那是把一切打回原始状态的力量,来自于本源的不可知力量。 这让他颇为为难,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他原生的力量。至于来路,孟帅也只有猜测而已。 当然这和他现在的目的无关,他要做的,是要在他灵台意识海中,寻找黑土世界。 在意识海中,他的存在形式可以各种各样的,这时他正如水母一样摊开了身体,去寻找黑土世界的踪影。 一片阴影飘过,在混沌世界中留下一道异象。 找到了! 八八零 爆发小世界,随我去战斗 http://..org/ 孟帅在岔道外,神色肃然,正在打坐。 他的脸色非常严肃,几乎如万年不动的冰霜。在孟帅那张圆脸上,甚少见到这样的表情。 不仅如此,他额上还挂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显示出他紧张甚至痛苦的状态。 白也在孟帅身边,淡漠的眼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仿佛看到的不是他平平无奇的相貌,而是直接看透了他的内心。 “慢。”他吐出一个字,“为什么这么慢?” 他若有所思,便即点了点头,道:“是了。定然是他压力太小。”说着一抬手,一道绿光飞出,把孟帅的身子托了起来。 那绿光十分轻柔,可能是孟帅太过专心致志,竟没察觉,也没醒过来。绿光一路把孟帅拖到了岔路口,离着光芒不过一步之遥。 一——二——三—— 绿光如一只大手,把孟帅悠了两下,扔进了光芒之中。 在被光芒吞噬的一瞬间,孟帅陡然惊醒,就看见眼前一片金光,愕然之中带着震怒,吼道:“白也,你大爷——” 话音未落,他已经投入了金光之中。 轰—— 金光包围了孟帅的一瞬间,孟帅的眼睛陡然睁大。他的眼神一片漆黑,似乎就是瞳仁最普通的颜色,然而黑色所带来的气氛,和蕴藏在其中,不可捉摸的深邃,一如他当初睁开了神之黄金眼的时候。 轰——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偌大的大陆挤了出来。 就像一个受压迫的弹簧悍然反弹,黑色的土地蛮横的挤开了金光,占据了一大片空间。不仅仅是土地本身,还有土地上方的天空,都占上了位置,把金光从天到地,硬生生的挤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两个世界对峙的景观,再次出现。 不同的是,一面不同于有轮廓的银月,是无形无边的金光。而另一边的黑土世界倒是没怎么变,唯一变得,是站在黑土世界上的人。 孟帅站在黑土世界最高峰上,神采飞扬,气度浩瀚悠远,与黑土世界融为一体,仿佛神明降临。他的眉目中,有神性的高傲与淡漠,也有人性的兴奋,与……恼怒。 兴奋,是他在千钧一发时刻,终于放出了自己的世界,在黑土世界从他身体涌出,与外界融合在一起的一瞬间,他终于把握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掌握了这片土地。这让他骄傲,让他兴奋,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存在。 而另一方面,他也恼怒,刚刚那一瞬间,他是体会到了绝望的。绝望到了不得不爆发的地步。本来他一直在意识海中沟通黑土世界,用意识一丝丝牵引剥离,颇有成效,但最后一步怎么释放,还没有打算。没想到被白也一把扔进了光芒中。霎时间面临生死瞬间。不释放,只有死。 然后他就水到渠成的释放了黑土世界。整个过程有点糊里糊涂,古有爆发小宇宙,今有爆发小世界,这都是没有道理,说不清楚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做到了,黑土世界能放就能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一次很勉强,下一次,下下次就会顺遂。当孟帅真的掌握了黑土世界的力量时,他将获得远远超过他本身的能力。 当然,那都是后话,他现在要做的,是和眼前这道光决一胜负。 现在,他站在山顶上,体会着黑土世界每一寸和自己融为一体的默契,也体会着对面光华中蚀骨彻心的敌意。 之前银月和黑土世界的斗争,孟帅虽然没时刻注意,但也大略看了全程。给他的感觉,就四个字——“简单粗暴”。 那场战斗,宏伟是宏伟,但谈不上精彩,双方没有意识可言,更遑论技巧,就是个子凭借气势和力量,不住的对撞,侵蚀,消磨对方,以期把对方压倒,打灭。 不过也可以理解,黑土世界和银月,是两个恐怖的存在,但并无真正的灵性,更扯不上智慧,能够做到的,就是凭借本能去冲撞,直到方精疲力竭为止。 现在孟帅掌握了黑土世界,当然不同了。他的意志,就是黑土世界的意志,他的智慧,就是黑土世界的智慧。 知识按理说,他有智慧,对方也不过是个寻常世界,应该是大占便宜的。但孟帅却感觉到了不对。 他对面的那团光,别看无形无质,却有和之前银色月亮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灵性。 为什么要决一胜负呢?孟帅早已忘了,但他脚下的土地,还有心中的信念,乃至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冲上去,把那团光打下来,收起来,占据它的空间,接收它的存在。 既然他这么想,黑土世界也这么想,看来就应该这么做。 孟帅深吸一口气,黑土大地周围,升起了一层屏障。 他毕竟还是武者,思维是先防守,再进攻。黑土世界是他的根本,损伤不得。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防御。 然后,他还是一个穿越者,所以他想到的防御方法,和这个时代的古人不同。 黑土世界之外的屏障,并非只是简单将世界整个包起来,而是一层层的将世界裹成了一个形状,整体呈流线型,上下略扁,前方有尖,两侧有翼。 那是银河战舰的形状。孟帅心思一动,就把自己的领地,变成了前世梦寐以求的战舰模样, 当然,这只是虚拟的,黑土世界的本体还是那样,孟帅能改造的,不过外面一层屏障,还是无形的屏障,能用精神力感知,却不能看见,因此他精心设计的外观是没有观众的。只能他自己心里爽一下,站在山巅,就好像站在母舰上,俯瞰星辰大海。 只不过,亏了这外形没显形,倘若真现形了,恐怕就剩下现眼了。他又不是设计师,凭印象建立起来的外观诡异更胜过威风,黑土世界本体有太大,首尾难顾,所谓的战舰,其实更是个光怪陆离的怪物。 对面,则是一团光。 那团光的范围,一直在缩小。但不是被压制,而是主动回收。对方像个刺猬,团成一团,反而把尖利的刺外放,可攻可守,极具威胁。 正因为这样的守御姿态,孟帅才觉得,对方是有灵性的。 双方各自摆列好阵势,互相一寸寸的靠近。 说是一寸寸靠近,有些夸张,双方靠近的速度并不慢,但是相对于两个庞然大物来说,这个速度就好比两个人在一寸寸的挪动身躯。 孟帅站在山巅,一直提着心,盯着双方的进程。别看一开始的靠近并不快,可一旦到了一定距离,便是山崩地裂的对决。 正在这时,只见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光芒射来。原来对方那光团以外,起了大片的光刺,如同炮弹一样射出。 来得好—— 孟帅心随意到,脚下黑土立刻生出无数根枝,在表面布下了层层树网,霎时间风雨不透。光芒打在树网上,立刻被阻隔在百里之外。 原来如此,孟帅恍然大悟,他之前只想着两方对撞,却没想到就好像海上的船舰战斗,若不想开火还罢了,只是互相碰撞,若要开火,接舷战之前,必然要先打一轮炮战。远距离攻击,用火炮对轰,若是分不出胜负,再直接对撞不迟。 黑土世界虽然不如光源本身灵活,但元素齐全,有的是攻击手段。孟帅当下毫不犹豫,道:“起——” 土地之中,涌起无数巨石,雨点一般砸了过去。 苍翠的树林里,无数树藤伴着针叶,化作钢针,似天女散花一般飞舞。 水面上,大团的水汽弹起,形成一个个水炮弹,铺天盖地的弹射而出。 远处的火山,轰然爆发,大朵大朵的火焰喷射而出。埋藏在土地之下的金属矿藏也动了起来,形成了一道道利刃,藏在火焰中,成了杀手锏。 这些杂乱的手段,虽然不如单一的光华强力耀眼,但胜在花样繁多,五行俱全。这是黑土世界的特性确定的。 孟帅经营黑土世界,已经数年,开始只有土、木二行,渐渐地开水源,引地火,埋矿藏,五行俱全。又有日月天照,黑土世界已经是个完整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比,精微处不如,但大的构架已经不逊色。如果再算如意珠的特色改造,可算是各有千秋、 不过这一轮攻击尽管花样繁多,没入光芒中,还是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正如那些光芒入了黑土世界的防御圈,也如鱼儿入网,毫无挣扎的余地。 孟帅大概明白,大概是这些外放的手段,和双方本体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两家都一样,重本身而轻手段,因此别看打得再热闹,也休想在接触以外分出胜负。 虽然知道最后终有一撞,孟帅却不能停下攻击,毕竟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只是他发现这种攻击是需要消耗的。当然不是往常需要用到的如意珠,而是黑土世界本体的能量。他倒是可以用如意珠来补充,但那样消耗就太惊人了。往常能建起一整个建筑的如意珠,连一波攻击都不够用。 而另一边,发动攻击抽取的黑土世界力量,对世界本体来说,花费不过九牛一毛。然而这些流逝的能量要补充起来,却又需要漫长的时间。 不知道对方的消耗大不大?倘若能通过拼消耗把对方熬死,倒是不用硬拼。不过可能性不大,对方也是积累了万年的老魂,说不定底蕴比黑土世界更丰厚。 站在山峰上督战,就见人影闪过,一道白影出现在孟帅背后。 孟帅不必回头,便笑道:“白兄,你看我这回怎么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八一 详说黑土界,认定天生神 http://..org/ 白也站在孟帅身边,从他的角,能看见全部的风景。.xshuotxt对面的光球就像另一个太阳,耀眼巨大,且在一点点靠近。除此之外,就是漫天飞舞的各种攻击,缤纷杂乱,虽然无用,但也好看。他冷眼看了一会儿,道:“乱七八糟的。” 孟帅也觉得乱七八糟的,只道:“我第一次战斗么,算是积累经验。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不就轻车熟路了么?” 白也道:“应该不会常有这样的机会的。你这样的层次,接触神战还太早。” 孟帅道:“神战?神的战争么?原来神战是这个样子的。”心道:原来我已经这么高端了,神战……哈哈,我和神是不是差的有点远了? 白也道:“只是看起来像,因为你们都有神土。但也有本质的不同,因为你们都没有神性。” 孟帅想起青鸾曾经说过,成神最重要的是神性,道:“神性那么高端的东西,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有了。你说的神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黑土世界什么时候成了神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土这个词就出现在他的印象里,开始指的是理想国,后来白也开口,称呼他的神土,他默认便是黑土世界,但是其中怎么转变过来的,现在还糊里糊涂。 虽然说神土这个名字很威风,但孟帅还是觉得是个很荒诞的词,尤其是他一直把黑土世界视为“超于世外”的外挂,一下子把它拉回现实世界,套一个早已存在的名词,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白也道:“你的世界,就是神土,一开始我就知道。” 孟帅想到了第一次看到白也,那个淡漠的孩子见了孟帅,立刻说他“有好闻的味道”,跟着他离开五方,来到大荒。之后更进入黑土世界中沉眠,如同回家一般。 他正想问,白也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轻易分辨神土这种高端货色?白也已经道:“你是天生的神。” 孟帅吓了一跳,道:“天生的神?那是什么?很厉害的样子。天生的神,难道还有后天的神么?”他自来到这世界上,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处,也有些自命不凡,甚至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像那些什么书里描写的有气运加身的主角,但听到天生的神这种中二爆表的称号,还是有些脸上发烧。 白也道:“当然,神有先天,也有后天。先天的神,先有神土,再醒神性。后天的神,先起神性,后收神土。无论先天后天,要想成神,那么必须要神土和神性齐全,然后才能拥有神力。神土、神性、神力,三者俱全,方是真神。不过你只是像是天生的神,离着成神还有太远的距离,不用着急。” 孟帅道:“我没着急。”他想起了青鸾所说的神性的事,道:“我听说神的要素中,神性最重要,是不是?” 白也道:“当然不是。神土最重要。先天神和后天神完全不一样。先天神十个里面,有九个能成为真神。后天神,十个里面不一定有一个成神。有了神土,从神土中悟出神性,只是时间问题。有了神性,收服神土却是难上加难。如果自不量力,修为不到就要收服神土,更是找死。很蠢。” 孟帅心道:这好像跟刚刚我知道的不一样。 白也和青鸾的话出现冲突,信谁是显而易见的事。尤其是白也现在就在孟帅身边,而青鸾的下场…… 他问道:“一般来说,要收服神土,需要什么修为?” 白也道:“我见过你的师父。” 孟帅一怔,随即想到确有此事,当时白蝶散人行凶的时候,孟帅曾通过手背上的金字,呼唤过水思归。而令当时的白也束手无措的白蝶散人,被水思归秒杀了。 白也道:“再比你师父高一点儿,超过武道,就可以求神道了。”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水思归在他心中,那是高山仰止,高不可攀,反正就是强大到没边儿的存在,连他都不能求神道,可见神道何等艰难? 不过细想也是合!,就算这个世界的神和他那里的神定义再不同,那也是神啊。若不能俯瞰众生,主宰生灵,叫什么神? 他又问了一句:“那么……拥有神土,觉醒神性需要什么修为?” 白也道:“也差不多。” 孟帅哦了一声,登时大失所望,道:“那先天神也没有多少优势啊。” 白也道:“能有神土的先天神,很多一生下来就有这个修为。在神土中修炼几年,自然而然就拥有了神性。” 孟帅明白了白也说不会时常有这种机会是什么意思。像他这样的奇葩,恐怕是不多的。孟帅有黑土世界,但他没神性,修为还差得可以。偏偏而那光团也只有神土,没有神性,大概那个光就是神土本身,修为么,在神土里面也应该强不到哪里去。双方都是半残,这才能有一战。倘若有一方齐全了,还不把对方碾压了? 也就是说,即使以后孟帅遇到真神,那也必然是神性神土俱全的,孟帅这半吊子根本没法打,若连神土也没有,那就纯是武者决斗,自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以后他大概也遇不到这么个旗鼓相当的半残了。 白也道:“所以,你要赶紧把那女人找回来。” 孟帅道:“哪个?哦,你说青鸾?” 白也道:“就是她,她被神土收走了。” 孟帅吃了一惊,道:“她……现在应该还活着?” 白也道:“是。活不过一时三刻。” 孟帅惊讶非常,他可是亲眼看见青鸾化成了金光,融入光团之中,按理说应该真正的与光明融为一体,断无生还之理,然而白也又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道:“她真的按照所说,去收取她的神土了?刚刚那一下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白也道:“哪能是好事?我说了,是神土收了她,又不是她收了神土。” 孟帅想了想,大概懂了其中意思,道:“对,她修为差劲,算自不量力,不能收神土。所以说……所以说……遭到反噬了?” 白也道:“不是被动反噬,是她被神土收了。她需要神土,神土也需要她。她身上有神性。” 孟帅惊疑道:“神土主动收了她?难道神土有意识么?” 白也道:“你的世界也有意识,你知道么?” 孟帅道:“好像是吧……世界之灵是有的。但是黑土世界听我的啊。”黑土世界的世界之灵,与其说是意识,不如说是个大cpu,可以处理黑土世界所有的功能,但服从孟帅的操作。孟帅不操纵,黑土世界就只是日常运转而已。就在刚刚,他把黑土世界召唤回来,更感觉到世界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在外界,他离着神八百丈远,但在这个世界,说他是世界之神,并不夸张。 白也道:“因为你是神土之主,你的意志在神土上形成烙印,压制住了神土的灵识。可是如果没有你的意志压住,黑土世界的灵就会滋长,不出几百年,就有了自己的意识。而这个神土,已经存在上万年了。他比一般的人还要聪明。” 孟帅喃喃道:“所以神土早就成了精了。那么……”他突然道,“你说……你说这个神土,不会就是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吧?” 白也道:“你才知道么?” 孟帅只觉得冷水浇头,霎时间想到了很多。他一直就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似乎背后还有更深的缘故推动。最明显的,就是冥伯好端端的,突然信仰了新的神明,而且还从中得到了力量?要知道地底世界几百年没有其他神,现在却冒出来一个,岂不突兀? 再往后,就是青鸾的举止突然大变,也变成了一个神棍。青鸾虽然心怀鬼胎,但并非一个喜欢妄想的人,相反,她非常现实。而能骤然陷入这样的狂热状态,必然有人在背后灌输了她。不但灌输了一套完整的理论,还必须有切实的好处。 确实是切实的好处啊。青鸾举手投足,就制服了银月,那不是虚妄。孟帅本来疑惑是不是真有神明看重了她,现在听白也所说,却可能是个神土所为。既然冥伯的力量还源于神土,青鸾的力量也来自于神土,那么青鸾压制冥伯,简直轻而易举。 应该还不止这些。 如此一来,线索便可以串起来。冥伯闭关的地方,就是理想国,也就是神土的所在。他闭关的时候,定然得到了许多好处。 孟帅自己也有神土,当然知道拥有一片神土,能得到多少好处,尤其是在地下世界这种资源匮乏的地方,冥伯独享理想国这样的神土,纵然他不是和孟帅一般,名正言顺的成为神土之主,依旧可以获得强大的实力。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光的神土培养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青鸾一出现,就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显然那神土更看重她,甚至抛弃了培养多年的冥伯。 孟帅私心猜想,大概是青鸾拥有“神性”? 青鸾的神性,大概不是神土能赐予的,反而是它要夺取的。当然青鸾能觉醒神性,大概确实和神土有关,青鸾可能本身有神性的潜力,神土便指点青鸾觉醒了神性,然后把她引诱过来,之后…… 白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要快,如果让它吸收了青鸾的神性,它就能成为真神了。” 八八二 五行轮转过,独定一天性 http://..org/ 果然是这样! 孟帅刚刚也想到了这个关键,神土都一样,暂时没分出高低,但对方拥有了青鸾的神性,纵然不能一步登天,恐怕手段道:“我倒想快一点,可是你看这……” 他们在这里不紧不慢的谈话,外面的炮战可是一直没有挺过,铺天盖地的攻击五色缤纷,虽然没什么用处,可是真正热闹非常,跟唱大戏一样。 虽然热闹非常,可双方相对移动的速度还是那么缓慢,看这样子,光靠近,就要好一段时间,那时很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白也道:“一方面,要加快。一方面,你也不要急。” 孟帅道:“不着急,我可以试试。但加快……要怎么做?” 白也道:“跑得快些。” 孟帅道:“这……不是和没说一样么?”他要能跑快,早就跑得快了。 白也道:“你看你和那边,谁比较快些?” 孟帅经他提醒,忙观察对面,登时有所察觉,原来双方的速度都不快,但是还是对方的绝对移动速度快些。只是双方都在靠近,靠的是相对速度,哪个快哪个慢都一样,因此他没发觉。 “为什么?他比我强?”孟帅问道。 白也道:“你们虽没有神性,但有属性。它是光。” 孟帅恍然,道:“对,光当然要快——不过也没快到哪儿去啊。”要说速度,所有性质中大概没有比光更快的了。可是对方的移动速度也不过比他的黑土世界快一点,就算他也提速到对面那种程度,又有什么用? “等等——”不等白也说话,孟帅已经反应过来了。 刚刚那光团追杀自己的时候,速度一点也不慢,瞬息百丈,从最里面一直到岔路口,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现在却如此凝滞,分明是有意控制。 这是明摆着的,孟帅和对方可不是一条心,孟帅希望越快越好,对方正好相反,越慢才越合适,最好拖到神性被吸收,就不用和孟帅硬磨了。也就是说,对方根本没有起速度,只是和孟帅磨洋工呢。 孟帅道:“你说我应该……应该改变黑土世界的性质?能做到么?” 白也道:“合格的神土之主,能做到。” 孟帅道:“那我没理由做不到。”说罢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力更好的和黑土世界融为一体。 那么,变成什么性质最好呢? 黑土世界集齐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理论上来说,五行是世界的基本构架,应该可以转换成任何性质。但那些高端的性质,恐怕很难驾驭。纵然能改变,速度未必提得上去。 那么,孟帅熟悉,又快速的性质是什么? 孟帅武道的属性,非常不巧,是水土二性,最慢的两种。水性似乎稍见体面,但洪水湍流再快,和风光电这等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那么火呢? 孟帅曾为黑土世界引进地火,形成了地缘火脉,如果把火脉当做助推器,像火箭一样推着走,那么…… 等等!有一个他非常熟悉,而且速度恐怖的属性啊!虽然难度大一点,可是…… 孟帅猛然想到了,立刻精神一振。全部放开精神力,和黑土世界进行深入的交流。 他这个动作很大,为此需要全部的精力,甚至还未必够用。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更深入的掌握黑土世界,而不是满足于现在这种天赐的程度。 有压力,才有动力。 孟帅坐在地上,双眼合上,似乎在休息,但外松内紧,其实是最艰难不过的探索。因为艰难,所以需要专注,那些远距离的炮战他是没时间监督,任由黑土世界自己发挥。金木水火土攻击如繁花一样喷洒,好看倒也好看,就是没有个章法。 这时,从黑土世界的一处小屋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走路慢吞吞的,一步三摇,好像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了一般,来到孟帅身后,道:“公子?”p 孟帅专注在联系黑土世界,完成性质的转变,并没理他。那人见孟帅不出声,也不多打扰,转头看见了白也,道:“白先生。” 白也转头看他,略作思索,道:“冯源?” 冯源微笑道:“白先生认得我,真是荣幸。”他一向住在黑土世界,白也也住在里面。两个人也算邻居,而且是偌大黑土世界为数不多的两个“人”。只是白也神出鬼没,除了孟帅不理人,性情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冯源也大约明白,他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因此不再尝试交流,没想到白也倒还记得自己。 然而白也只是记得而已,看了他一眼之后,不再说话,眼神只盯着孟帅,且涣散没有焦距,似乎连孟帅都没看在眼里。 冯源早知道白也的性情,也不在意,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天上,道:“打仗么?这两天不太平啊。” 这两天孟帅不止一次把黑土世界拉到了战场,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冯源在黑土世界里,围观了好几次战场,开始时不免惊恐,后来便定下心来,反而在观察黑土世界的战斗。这时摇头道:“这打斗没个章法,如何能克敌制胜?” 白也突然道:“你有章法?” 冯源道:“纵无攻无不克之奇谋,五行相生相克,攻防进退,总是不难。” 白也道:“也对。你来指挥?” 冯源道:“我?区区乡野闲人,没那么权力。” 白也道:“你跟孟帅去说。” 冯源道:“不敢打扰。我纵出面,最多左右三分平衡,他身系生死安危,又在紧要关头,我不便打扰。” 白也道:“没关系,他能分一点儿心。给你些权限,你们各司其职,效率高些。” 冯源道:“也好。”上前去找孟帅。 走到孟帅之前,孟帅没有睁眼,冯源低头,还没说话,孟帅突然抬起一只手。 冯源一怔,孟帅开口道:“稍等,一会儿轮到你。” 冯源立刻住口不言,顺势坐在孟帅身边。就见孟帅睁开眼。 一瞬间,冯源认定孟帅又用了神之眼。他见过孟帅用神之眼的目光,深邃而神秘,冷漠得如同在云端,仿佛俯瞰众生,震撼神魂的力量直击心底。 然而,他紧接着又觉得不是。 现在孟帅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黑的如深沉的夜空,眼中的光芒,又如夜幕上的寒星,湛湛熠熠。而且,是双眼。 没有如平时睁开黄金眼时的左右择其一,他的双眼都如此深邃,平视的目光,更加震撼。 而随着孟帅睁开眼,黑土世界,突然有了动作。 震动—— 原本一寸寸,缓慢而平缓前进的黑土世界,突然巨震,若非冯源已经坐下,这一下非趴在地上不可。 冯源大概知道他在干什么,虽然他刚刚出面,但早就听着孟帅和白也的谈话,知道孟帅要改变黑土世界的性质。他从屋中出来,也是为自身计。惟恐世界发生改变,会将自身单弱残躯席卷,莫名其妙遭了池鱼之殃。在孟帅周围,至少安全些。 在他想象中,孟帅睁眼之后,整个世界都要改变。或成一色,或者有更玄妙的变化。 在内,大概有景观变化,在外,应该立刻加速,冲向对面光芒,甚至还要遇到正面阻碍,颠簸乃至震荡,种种爆发,近在眼前。 然而,事实上,震动立刻停止。 周遭,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树木山川,不见变化。 而在外面。也并没有发生黑土世界陡然加速,乃至于横冲直撞,如流星赶月的奇景。 正好相反,黑土世界——定住了。 真正的定住。原本一寸寸前进的世界,突然止步不前。连一直喷射不已的万般攻击也一瞬间停止。 之前各种攻击,形成了嘈杂的环境,但因为太杂乱,听不清楚,反而容易被忽略。只有等到这些响声全部静止,才让人感觉到了安静。 安静的有些恐怖。 黑土世界安静,对面的光还在不住的袭来,然而光雨是没有声音的,一丛丛光芒默默地打在防护的树网上,四溅散开,不停地闪烁,闪的人眼前生花。 但是,没有声音。 这简直如同一出哑剧。光影纷乱,偏偏寂然无声。 冯源心中一寒,深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必然是为了爆发,他要集中一切精神,在爆发中存身。 震动! 震动再次发生,然而这一次更加诡异。 冯源坐在地上,身体与土地相接,他如此敏感的人,深深的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并没有任何动作,身体当然也没有被震动牵连,好端端的坐在地上。 然而他却觉得自己在狂震。 这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的摇动。天在摇,山在晃,树木丛林不住的摇曳。 但那不是本身的摇曳,而是空间在扭曲,他眼前看见的是,是一幅扭曲的图像。就像一台老旧的录像机中的画面,摇动令他头晕。 下一刻,摇动静止了。 冯源感觉到了不对。山还是山,树还是树,一切景物如常,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他猛然醒悟——是光! 光的来路,出现了问题。 他记得光本是从四面照来,最平常不过。但现在的光线好像来自地下,光被黑土大地本身遮挡,产生了大片阴影。 为什么光源会在地下? 紧接着,就听孟帅喝道:“落——” 轰——!/p 八八三 神土交汇处,白刃接舷战 http://..org/ 成功了! 巨大的土大陆,轰然向下坠落,下方是金黄色的光团。 整个大陆,横跨了整个空间,直接到达了光芒的上方,然后下落。相当于武者打架,一方跃顶,往下砸地,俗称“一屁股坐死你”。 这是空间移动的效力。 孟帅本人会空间移动,但其实是个半吊子,比真正的神通差之千里,凭他的空间手段,带个把人还可以,带一小队人已经困难,何况带着一片大陆?纵然要移动的不过眼前这些距离,可消耗的力量是惊人的。 除非他动用黑土世界的力量,而且是全部。 空间力量是一种属性,但又不同于属性。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互轮转并无障碍,然而要把五行的实体大陆转化为空间属性,却是难于登天。 孟帅以自己的空间理解为引,以掌控在手的全部力量为基础,要跨越这个鸿沟,依旧千难万难,以至于他第一道把五行中的力量抽取转化空间这样最底层的关卡都被阻拦。 某一瞬间,孟帅差点再次开启了黄金眼。纵然黄金眼和黑土大陆并不契合,但对于空间的操纵早已出神入化,有黄金眼帮助,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最终忍住了诱惑,他知道自己若不能以本身的力量完成这次转化,恐怕以后黑土世界就和他无法完全契合了。 黄金眼也关乎于神,让黑土大陆永久的染上其他神的气息,将来必有变故。 孟帅甚至觉得,宁可将黑土世界转化为水世界,以洪水之力顺流而下,也不可借助外力。除非他想要黑土世界永远只当个外挂,不成为他的“神土”。 到最后,他还是解决了问题。 帮助他解决的,是乾承留下的精神力经验。那些经验就在他脑海里,被精神力包裹着。他本来是打算回头慢慢研究,然而在艰难之下,随意翻阅了那精神力的留影,发现遍地都是财富。 尤其是,关于构架世界。 其实乾承的武道并无空间属性,他对空间的认识还不如孟帅。但他却亲手构架过世界。他的世界是单一的精神力属性,偏水,但以精神力构架时间,空间是绕不开的步骤。若无空间意识和空间能力,怎能无中生有,造出偌大的世界来? 乾承虽然在原理上懵懵懂懂,但在具体操作上,有大量的经验和阅历。也就是说,他虽然未必懂科学,但他掌握了技术。 这些技术和经验,都是孟帅急需的,他抓住了其中一部分核心,近乎照搬的打开了空间与世界的一个缺口。 这是他的运气,他同样没想明白了,但他做到了。不求甚解,至于之后追根究底,那是之后的事了。 打开了空间属性与其他属性转化的通道,立刻便如水坝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他成功了完成了全部的空间转化。 这中间还有一道关卡,就是力量的抽取。要把一个世界凭空移动,需要多少力量?孟帅负担不起,只有让黑土世界自己负担。这一下就让黑土世界退回几十年。若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孟帅定要心疼死。 为了把所有力量换给空间,他在一瞬间是断绝了五行的。只是空间力量无形无色,看不到转化的结果,但冯源看到的世界静止,景物扭曲,就是五行之力被夺的瞬间结果。若时间静止,他能细看,能看见火山熄灭,洪水断流,树木枯萎等种种异象,为了这么一个飞跃,孟帅也好,黑土世界也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好在最后成了。当孟帅驾驶黑土世界横空出世时,地下的光世界都笼罩在黑土世界的阴影之下。气势上,已经高低分明。 “落!”随着孟帅的呼喊,黑土世界砸了下来。 孟帅出现的地点掐的很准,正式突破了最外围的光环防御,所有的防御都是最外层最坚硬,在紧内层也有一层硬质的防御层,但内外两层之间算是灰色地带,纵然有所防御,也非坚不可摧。黑土世界移?过了第一层,受到的阻力就小得多了。 事实上落下的时候,也确实受到了阻力,黑土世界本身重力不提,还有主动下冲的力量,速度应该达到恐怖的地步,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快,光环就像一个被压扁的弹簧,越压反弹的力量越大。 然而黑土世界下坠的力量本身也太可观了。下坠到后面,加上的速度几乎可以抵消阻拦的速度,因此黑土世界几乎是匀速坠落的。 坠落的距离不短,但用时并不长。孟帅随着黑土世界下落,一边控制着黑土世界不要倾覆,一边顺手把冯源按在地下,以免他自己摔倒,摔出个好歹来。 至于白也,孟帅可没本事管他,有那功夫还不如管管自己。 轰—— 数秒的失重之后,最后一下碰撞终于到来。 孟帅毫无悬念的被震的飞上去,然后重重的摔下,要不是他最后牢牢地抓住一条树根,落地的速度恐怕没那么快,来个空中飞人并不奇怪。 抬起头来,但见周围到处都是光芒。与之前远远地看光源,就像在看天边的太阳不同,这时的光团就在前方,猛烈的撞击着外层的防御。同样,黑土世界的泥土洪流,也在往对面泄去,冲击着光芒的范围。 接舷战! 就像用炮战形容双方的远距离对轰,当双方轰然撞在一起时,也可以用海上战斗的接舷战来形容。和船上战斗一样,双方经过了比拼火力大小、船体坚硬之后,终于开始了船上战斗力的对决。 现在,世界接壤,决定胜负,除了世界的体量,就是世界中用于战斗的单位力量高低。 此时此刻,双方刚刚接壤,还只是世界自发的战斗。等双方的头脑缓过来,就开始组织有序的进攻了。 双方的头脑,在这边自然是孟帅,在对面……应该就是那个已经形成意识的灵性吧。 孟帅抬头看了一眼,颇为吃惊道:“咦?对面也是土地啊?” 他本来以为,对面是一片光华,全部都是虚无,没有实地。没想到在耀眼的光中,一片金色土地赫然在目,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见遥远的一条地平线。就土地的面积,甚至不比黑土世界小。 白也在旁边,用平静的声音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神土么?”经过这么激烈的撞击,孟帅难免狼狈,他却依旧平静淡然,超脱于世外,甚至雪白色的衣纹都没有乱。 孟帅道:“原来如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神土,神土,必须是土,其他的属性都是附加,是这个意思么? 他这么想着,道:“一般神战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才算赢?把对方彻底击溃?” 白也道:“也可以。” 孟帅道:“除此之外呢?” 白也道:“杀死神土之主,慑服神土之源。兼并神土。一般神战都是为了夺土。完全击溃对方,反而少见。” 孟帅道:“原来如此,这倒合适了。”如此看来,对方如果杀了自己,当然是赢了。而自己呢,应该就是要抹杀对方产生了意识的灵性了吧。 当然,无论是他抹杀对方,还是对方杀他,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们都可以调动世界的力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两人都稳居自己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一寸土,一棵草,都是保护神土之主的力量。在神土力量没有耗尽,战斗的单位没有覆灭之前,他们是不会见面,的,何况对决。 王尚且不见王,何况是神? 除非…… 孟帅略一沉吟,突然对冯源道:“你怎么样?” 冯源这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比之筋骨强壮的孟帅,他细弱的身板受到的冲击可不小,这时脸色还是惨白的,道:“什么?” 孟帅道:“我记得你说相生相克,进退进攻之道你很熟啊。” 冯源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对战之道略通一二。有事属下来做。您可以休息一下。把黑土世界力量的指挥权借我一用。” 孟帅道:“好。”随手一指,一个高台拔地而起。层层叠叠,仿佛祭天的祭坛。他指了指高坛,道:“站上去,黑土世界所有的元素都归你指挥。” 经过几次沟通,孟帅在黑土世界的权力越来越大,现在不必特意使用工具,举手投足就可以把世界改造翻覆。他想要一个指挥台,就可以即刻建起来。冯源可以获得仅次于他的权力,也可以被轻易收回所有权限,都是他一念之间。 冯源登台,踏上顶端的瞬间,登时觉得眼前展开了新的世界,明明不过高出地面几尺,整个世界却全都在他眼中,毫无死角。 心念一动,土地中升起了一个个石头人,石头石脑,列队在前,眨眼间便有了千军万马,如撒豆成兵。冯源压下心中喜悦,拱手道:“多谢公子信任。您可暂时休息,兵阵交锋,交给源即可。” 孟帅道:“本来就是交给你。但我可不是为了休息,我还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八四 美人如金玉,战局似雷霆 http://..org/ 金光闪烁的大6上,最中心的光芒仿佛不是最盛的。 和其他地方金色之外,一无所有不同,金光大6的中心,有一座高大宏伟的神坛。高高的神坛上,除了精致的栏杆和台阶,就只剩下了一个雕像。 一个金色的,美人雕像。 自古道美人如玉,这座黄金雕像的美人却一点儿也不逊色。不但五官精致到完美,连神态中那丝慵懒和妍媚也栩栩如生。 美人在不仅雕刻极美,全身也在熠熠光。仿佛有一层朦胧的云霞笼罩,添了几分不可捉摸的仙气。 然而,即使如此,雕像也只是雕像,不过“如生”,并非真的鲜活。这一座雕像却有一点过所有人工造物,就是美人的一双眼睛。 全身金色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是黑色的,仔细看来,那双瞳仁也蒙上了一层金色,但比起完全如金子一样的皮肤,这双眼睛好保留着黑色的幽深。 透过淡淡的金光,能看到那双瞳仁中,充满了人类的感情色彩,有震惊、愤怒、惶恐和些许倔犟,这些复杂混合的情感,必须只有真人才能拥有,任何雕刻大师恐怕都不能表现出来。 而这些复杂的情感,却受到了威胁。 她身上、头上的金光,不停地散出来,一波又一波,就像涨落的潮水。每一次金光涨上,都会在瞳孔中蒙一层金光,霎时间将其中情感遮蔽,但紧接着,金光褪去,美人的眼睛再次鲜活起来,且眼中的惶恐与绝望一点点压下,多的是恼怒和不屈。 “啧啧啧——”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从祭坛下生出一个小小的金人。 那金人好像竹笋一样,飞快的从土地里长出来,出来之后摇头晃脑,冲着台上的金美人笑。仔细看来,那金人也有眉眼口鼻,不过比起美人的鲜活,他的五官非常粗糙,表情也很僵硬,就像个不算精致的木偶。 金人来到了祭坛上,笑道:“怎么,还不肯死心?啧啧啧,没想到你(么拧。” 美人没有回答,她粘合在一起的口齿,也不允许她说话,但眼神却变得愤怒,如利刃一般透出彻骨的寒意。 金人走到美人面前,想要伸手去捏她的脸,但因为身高未能成行,只是捏了捏她的胳膊,道:“别挣扎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处?” 美人的目光还是那么冷,金人继续道:“这样你也不快活,我也不痛快,干嘛要这么强顶?你不是一直想要成神么?放开怀抱,和我融为一体,你也能成神。我们一起做金光世界的主人,我会把你的雕像永远的留在神坛上,以后有了神国,有了信徒,一千人,一万人,都来膜拜你,你会得到永生,这样不好么?” 美人无法回答,看他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嘲讽。 金人冷笑,道:“其实你也知道,你被打散,和世界融为一体,本是迟早的事。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纵然自保,难道抵得过世界的消磨?又或者,你还指望有人救你么?” 不等美人答话,金人猛然转身,道:“你当然刚刚感觉到了震动,是不是觉得有希望了?你错了,来的那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我和他玩玩罢了。他的神土就和你的神性一样,迟早是我的囊中物。” 美人露出了嘲讽的眼神,金人道:“你若不信……” 突然,从地底下,伸出了一只手,金人一怔,被那只手抓个正着。 金人大叫一声,突然往下一顿,脚下的土地陡然爆开,登时如井喷一样,喷出数丈高的土壤。喷溅之后,原本的地面上,只剩下一个深坑。 深坑中,什么都没有。刚刚那只手仿佛灵异事件一样,眨眼就消失在阳光下。 金人动作一停,猛然回过头。 就见祭坛上的金色美人,竟然不翼而飞。 金人又是一停,粗糙的五官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孟帅带着青鸾的雕,正在飞奔。 他本能的要把青鸾放入黑土世界,却没想到黑土世界已经放出来了,根本无法使用。但扛着青鸾实在不方便,忍不住道:“死了没有?”倘若要是死了,就可以放在空间戒指里了。 就听有人道:“没死。” 孟帅吓了一跳,一回头,正好跟金色的面孔对了满脸,越吓得一抖,随即现是她背后的青鸾,道:“你能说话?” 青鸾道:“能说,但不能张嘴。”果然她的声音是从喉咙里出来的,仿佛腹语术一般,声音比平时略显沉闷,但能听出青鸾特色的音质。 孟帅道:“能说刚刚怎么不说?” 青鸾道:“你说呢?我和那土灵有什么话说?” 孟帅心知她可能是示之以弱,道:“那你身体能不能动?” 青鸾道:“不能。我外面糊了一层金色皮,完全被锁住了。声音只能震动声带。内力倒是受影响小些。倘若我血液骨髓乃至精神都给他控制了,人也早没救了。” 孟帅道:“这样还好,我来的还算及时。”一面说,一面背着她在金光中穿梭。 青鸾突然笑了一声,因为是闭着嘴,这声笑容略带诡异,但能听出欢愉之意。 孟帅没有回头,道:“你笑什么?” 青鸾道:“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孟帅道:“不然呢?让他把你吸收了?那不是麻烦了么?” 青鸾笑道:“没想到你还记挂着我。” 孟帅突然觉得有点牙疼,道:“你什么意思?” 青鸾道:“单纯表示一下惊讶,没什么意思。” 孟帅见她这么说,倒无法接口,只得道:“这是关键时刻,你别说多余的话。” 青鸾道:“我要理解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啊。暂时还算安全,说句话玩笑一下有何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金光一闪,无数金色力士从土壤中长了起来,一个个拿着兵刃将孟帅团团围住。 孟帅略一停顿,道:“所以我说不能乱说话。什么安全啊,悠闲啊,太平啊,这些词都是给找死的人说的。”一面说,一面晃起降龙锥,往前横扫。 黄巾力士被降龙锥扫过,大部分退后,让出一片空地,孟帅并不前进,刷的一声,向前横移,已经用空间移动拉开了距离。 然而他刚刚落地,周围已经又有金光力士围拢。他们也不是从旁边赶来,而是即可从地底生长起来的,一片片的生长,比下雨后的蘑菇长得还快。 青鸾道:“这样不行。所有的神土都是那土灵的地盘,就好像他的身体,想要多少力量,就有多少力量。你客场作战,吃亏太大了。” 孟帅岂不知这个道理?因此他绝不恋战,所依靠的就是用强力打出一片空间,然后飞快的用瞬间移动走人。好在金光世界的属性中,没有空间这一项,那土灵也不能把空间锁死,孟帅还可以挥来去无踪的长项。不然他也不敢孤身犯险,将青鸾带走。 只要把青鸾这个隐患消除,剩下的无非较力而已。孟帅对黑土世界有信心,纵然不胜,也绝不会落败。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背后一头黄金龙从地上升起,恶狠狠的向孟帅撞来。孟帅反手就要用降龙锥扫过。扫到一般,那金龙突然一晃,抖了一下,啪的一声,如泡沫一样碎了。 怎么回事? 孟帅愕然,他当然没动手,难道是土灵突然松手了? 这时,就听青鸾道:“安心跑路吧。我也帮你看着点后面。” 孟帅惊讶无比,道:“刚刚是你做的?你怎么做到的?” 青鸾道:“我说过,我还是神。” 孟帅翻了个白眼,都冻成金人了,还这么自信,倒也稀罕。不过孟帅大概也猜到,青鸾虽然无法掌握神土,但神性一直在身,大概是对这些光造出来的东西有制约作用吧。这倒是个意外惊喜。 他从黑土世界赶来的时候,一路上隐匿到了极致,凭借空间属性和龟息功,硬生生从对方的观察间隙偷出一条道路,来解放青鸾,来的时候还罢了,走的时候,他早就预料到会有重重阻碍。他甚至有过念头,青鸾能救便救,若是不能救,就算毁了,也不能叫神性落在对方手中。 现在把青鸾背出来,这个念头也一直没变,不过是暂时没放弃努力而已。 然而青鸾居然不仅仅是个累赘,还能帮他战斗,这让孟帅松了一口气,两人通力合作,能量大增,只要回到黑土世界,就能安全了。 正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地面又震动了起来。周围的金光力士晃了几晃,变得暗淡了许多。而孟帅再移动时,拦路的力士从力量到质量,下了一个层次。 青鸾觉了,道:“似乎你这里压力减轻了?” 孟帅道:“前线吃紧,后方当然空虚。冯源干得不错。” 青鸾道:“他连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不懂?擒下了你……” 孟帅道:“谁知道呢?”他心中有数,虽然他是世界之主,但现在前线也在开战,明显有人指挥,那指挥的人更像是世界之主。孟帅反而像是一般的打手,来执行任务。土灵判断主次出现了失误,孟帅这边的压力就松了、 孟帅道:“总之我们运气不错,一起杀回去吧。” 青鸾道:“且慢,我们现在有了空闲是不是?” 孟帅道:“什么意思?”他又有不好的预感了。 青鸾道:“不如我们去找神土吧。”[本章结束] 八八五 金光生发处,建木独擎天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孟帅一呆,道:“什么?你还不心?你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青鸾道:“只因为我成这个样子,才必须找到神土。如果我跟你回去,你能把我变成原来的样子么?” 孟帅道:“等土灵死了,你不就复原了?” 青鸾道:“土灵死了,我就能复原么?你怎么知道?倘若我不能复原,你有办法么?还是你不关心我能不能复原?” 孟帅语塞,其实他是要把金光世界纳入掌握的,倘若神土都给他兼并了,那么一切权利也尽归于他,自然想怎样就怎样。让青鸾复原也很平常。 但其实青鸾说的也不错,孟帅对她能不能复原,并非情切关心。而且以两人的关系,这是正常的,青鸾没资格要求孟帅一定要关心她。不过现在两人正在敌后,最需要团结一心的时刻,孟帅不会说挑起矛盾的话,只道:“难道你就有办法了么?” 青鸾道:“只要我能主宰神土,土灵我也能举手可灭,何况其他?” 孟帅道:“你开玩笑吧?土灵就是神土的灵,他现在掌握着神土的一切。你不把他杀了,如何能够掌握神土?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青鸾道:“土灵?只是他那么叫而已。它做的最不该的事情,就是把我拉入这个世界,叫我知道了它的底细。它根本没有彻底掌握神土。只要我们找到金光之源,就可以把它禁锢甚至消灭。甚至我们还可以驱使他,叫它成为我们的马前卒。” 孟帅皱眉道:“你确定么?上次你这么自信满满的说话,下场可不好啊。” 青鸾道:“这一次没有错。你要和它正面对战,什么时候才能赢?我看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倘若输了,别说我,你也要赔进去。不如跟我走一趟,彻底的掌握胜局。” 孟帅沉吟,突然,耳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猛然回头,看向一个方向,道:“你说的世界之灵,是不是在那个方向?” 青鸾道:“是。你怎么知道?” 孟帅道:“那倒是可以去看看。” 战场上,双方对垒已经到了白热化。 黑土世界的入侵,并非如想象中,一个个兵甲武士列队进攻,反而是一片汪洋。 铺天盖地的洪水,往对方的土地中灌区。对面的金光阻拦,水流却无孔不入,能被金光拦截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水流顺势淹没了金光掩映下的土壤。如大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水流中,大量的尖木半沉半浮,顺势而下,一下下撞击着对面穿着铠甲的金武士。金光武士虽然被塑造的身材高大,但在近乎天灾的水流冲击下,早已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另一边,与洪水遥遥相对,冲击的不是水流,而是泥沙石流、泥沙土石缓慢的移动,虽然无法与洪水的速度相比,可是推进的毫无阻碍,凡有阻挡,一律推平,无不成碾压之势,对面的光芒和兵员,在泥土洪流之下,如同螳臂当车。不过数个时辰,便已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泥土之中,有金铁掺杂其中,如同锯齿一样,割碎了残留下来的硬茬子,保证平推过去的,如一滩烂泥一样,再无能站起的力量。 再往远处,还有更爆裂的火山岩浆流,焚天灭地,无所不催。 这些洪流彼此相离,又遥遥呼应,合了五行轮转,互相生克之道,已成大势。在高台上居中指挥的,则是身材瘦削,弱不禁风的冯源。 冯源此时虽然单弱,却露出兴奋的神色,目光中尽是热情,手指不住的屈伸,似乎在掐算。 “水木配合也有奇效。火金则不尽如人意,或许该换一种方法。”冯源一面说,一面拍了拍高台上的栏杆。 远处的洪流出现了变化,洪水中,突然炸了一团团火光,火焰从水中升起,炸开了对面金光土地的防线。 “水中生火,有趣的实验。”冯源眼中的兴奋越来越浓,接近疯狂,“早就想要试试这样的感觉了。五行转化,尽在掌。以五行之力行兵事,真是天赐良机。难得对方愚蠢,不如多试几种搭配。” 他却是将此地的战斗,当做他实验搭配的试验场。也不知身在险地的孟帅听到他的话该怎么想。不过孟帅向来只要结果,只要冯源能保持全面的胜势,为他争取时间和空间,他才懒得管冯源要怎么耍。 真正听了冯源的话要吐血的,恐怕是被他评价为“愚蠢”的土灵。 “该死的!给我上——”小金人在对面怒吼着,吼声中,金光武士和更强壮的甲兵不要钱的土壤里钻出,然后纷纷被各种洪流吞没。 虽然消耗的快了点,但这些甲士本就是消耗品,要多少有多少,本不值得心疼。让他心疼的是,那些水土侵入金光世界,一点点腐蚀了自家的神土,对方在扩张,自己在缩小,一点点被蚕食的感觉令人难受。 当然,这种蚕食虽然改变了双方的力量,但推进的效率实在缓慢,恐怕十天半月也推进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这也是寻常,这种互相蚕食对拼的神战,进展都慢得令人发指。只凭最后消耗取得胜利的,少之又少,因为不但太花费时间,胜者都会元气大伤。所以神土的较量只是舞台,最终的较量还看神的本体。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对方怎么样不知道,土灵是不会和对方硬拼的。它是依托神土而生的,本身没有可以战斗的本体,就算对方来和它战斗,它也选择躲藏。它本是神土的一部分,可以在神土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没有人可以抓住它。 而此时,它就在前线督战,虽然它在哪里都是一样,但为了安心,它还是在这里。 “该死的混蛋,如果它早承认我,我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根本不会容许人上门来欺负我。我早已脱离了土地束缚,成了真神!” 金人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身子一震,道:“好啊,在那里!他们到了那里!”说着身形一晃,已经消失。 它走后没多久,本就一边倒的战局倾斜的更加厉害了,金光武士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被平推出多少里去。然而它们的主人却如消失一般,始终没出来力挽狂澜。 正面的战场,胜负已定! “这地方真够——显眼的,没问题么?”孟帅来到青鸾指点的地方,抬起头道。 之所以要抬头,是因为他需要往上看,眼前的目标很高,笔直通天。 眼前,是一道光柱,通天彻地,竖立在金光大地的正中。比起这根光柱,周围的一切变得黯淡了许多。天上地下,仿佛只有眼前一道光芒。 然而奇怪的是,这道光柱如此耀眼,本该在几十里外甚至更远的地方就该看到,然而孟帅直到到了近前,被青鸾指出来,才看到了光柱的影子。 等到他看到了,就无法把目光从光柱上移开。 这是世界柱? 不对,世界树! 孟帅终于确认了,他就说之前怎么这么熟悉,原来这光芒中的立柱,分明也是一颗参天大树。一如当初他初进黑土世界时的世界树。 当时的世界树,不也是独木擎天,贯天彻地?还是他经过数次进化之后,化树木为森林,才把这种景象改造过来。后来世界树便以森林和森林中的树屋形式存在。再不复当初君临天下的气势。 从这点来说,孟帅倒觉得这个世界相当原始。世界树是这样的形态,完全没有分支。也没有其他景致,他一路走来,连植被都没看见,唯一的建筑就是放置青鸾的祭台。可见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好好经营过。那些金光只是先天的属性,后天的改造一无所有。 看来那土灵也真是懒散,真不知道它这成千上万年在干什么。 到了树下,孟帅将青鸾放下,道:“是这里吧?” 青鸾落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直视大树,虽然表情不动,激动之情依旧可以透过眼神清晰地看出来,道:“是,就是这里。” 孟帅道:“我把你送到了。你和它对话吧。”一面说,一面目光往其他地方看去,若无其事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青鸾道:“等等。” 孟帅回头道:“干什么?你不是和它交流么?快说服它把世界大权让给你,你好三下五除二,把那金子人干翻。” 青鸾道:“我怎么跟它交流?它没办法交流。它只有意志,没有意识。” 孟帅道:“那你要怎么样?” 青鸾道:“不用拿到它的许可,我只要到了地方,取得世界之源便可以。如果我没感觉错,世界之源就在头顶。” 孟帅仰头一看,但见世界树的本体直入云霄,看到最上面被茫茫云霭遮蔽,根本看不到顶端在哪里。孟帅记得自家的世界树最高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壮观。 等等……他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孟帅问道:“你这个样子,大概是没法上去。所以你的意思是……” 青鸾道:“对了。你背我上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八六 轻身可上树,顺水能推舟 http://..org/ “我特么的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孟帅爬上树干的时候,还这么问自己。n∈, 爬树这种活儿,他有日子没干过了。自从会飞之后,谁还爬树啊? 只是这一次却非爬不可了,纵然青鸾不要求,他也需要爬一趟,用一句老话说“来都来了。”他孤身犯险,不仅仅是为了消除青鸾这个隐患,更希望釜底抽薪,彻底解决问题。既然到了树下,为了掌握世界之源,怎么也得爬上来。 只是带着青鸾麻烦一点。青鸾这个活宝贝,装不下,撇不开。孟帅一个人根本无法靠近世界树,只有拉上青鸾,才能被世界树接纳。 从这点来看,青鸾吹过的牛并非全部是话说八道。 找了根带子,将青鸾绑在背上,孟帅勤勤恳恳的攀上树枝。 即使此时不能飞行,他依旧身轻如燕,青鸾的麻烦最多是体积上的,而不是重量上的。 爬到第一个树梢,孟帅一低头,就见金光灿灿的大树上,一头肥大的虫子正在瞪视自己。 那虫子怕不有三丈长短,长得倒不凶恶,但是身上那层粘液和软绵绵的虫身,让人感觉一阵恶寒。那虫子张开的口中,若隐若现的钢牙也显示此物绝非善类。 孟帅上了树梢,立刻稍停了一下,判断这虫子是否造成威胁,倘若有威胁,自然要先解决。 青鸾在背后道:“别理它,它不会攻击你的。” 孟帅道:“你怎么知道?” 青鸾道:“我的神性让它不敢冒犯。” 孟帅一听她说神性,就觉得头疼,然而走了几步,就见那虫子果然瑟缩了一下,然后往后退去,最后钻进一片大叶子中,再也看不见了。 莫非还真是有效? 孟帅心中一喜,不再理会其他,一跃而上,飞快的向顶上爬去。 等两人的身形消失在金蒙蒙的光芒之中,土地下钻出一个金人,仰头看向树顶,模糊的五官,居然露出了一丝喜色: “果然到了这里!这老东西不认可我,要认可这些来路不明的外人,那我就让你认。等你把东西交出去,不但东西我要,你这个老树根我也给你刨了。” “那金人在下面。”高高的树枝上,青鸾道。 孟帅头也不回,道:“我知道。” 青鸾道:“你都没看,你怎么知道?” 孟帅道:“本来就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把你带出来?他一开始就打算把你放出来,让你来找这世界之源。大概是他拿不到,要假手于你吧。我来找你时他顺水推舟而已。你没觉后来那些金武士围剿的时候,已经很敷衍了么?” 青鸾沉默,道:“你早就觉了?倘若我们不来这里,直接回去呢?” 孟帅道:“我没有尝试,不过想来放水只是定向放水,回去的路走不通。唯一的出路就是这里。所以我们必须来这里。” 青鸾道:“你既然知道是陷阱,还要过来?” 孟帅道:“他顺水推舟,我将计就计,不是很好么?他倒是想夺走我的东西,可是我能让他得到么?反正这世界之源我是要定了。各凭本事,如此而已。” 青鸾顿了一顿,道:“是我的世界之源。” 孟帅道:“如果只有你能拿到,那当然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两人一路往上爬。便觉得光芒越来越盛,渐渐感到了压力。 青鸾倒是罢了,孟帅清晰地感觉到了金光不再是无形无质的光芒,而渐渐有了质量,这质量就是压迫感。一阵阵的压迫,阻碍他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平台,不同于之前的树梢,这一片平台是从树干上突兀的长出来的。平台光滑平坦,天然很难形成。 孟帅暗道:莫非到地方了? 抬头一看,就见上方依旧是树木参天,还有看不见头的树干,哪里就到了终点了? 莫非是专门设计叫人休息的地方?倘若是这样,这地方倒也贴心。 既然都准备好了,孟帅也不客气,把青鸾放在地上,自己休息片刻。 青鸾站在平台上,金色的皮肤熠熠生光,和大树散出来的光芒交相辉映,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孟帅远远地眺望出去,就见天边一片火红,似有火焰在燃烧,猜到了应该是前线在战斗,然而此地是腹地,隔得毕竟远了,只能看到远景,也不知道战局如何了。他对冯源的能力还算信任,但毕竟这是对方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战局,还不知道胜负如何。 转回头来,孟帅道:“我说……” 刚说了三个字,便戛然而止。孟帅瞪着眼睛看着青鸾。 就见青鸾身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道道树藤,树藤也是金色的,和她的肌肤相似,乍一看,就像一整块奇形雕塑。 孟帅吃惊之余,叫道:“有妖怪。”将降龙锥抽出来,摆出个降妖除魔的姿势,就要打下去。 这时青鸾道:“慢来。” 孟帅一怔,青鸾道:“左边。” 她无法做多余的动作,孟帅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去,就见旁边的大树上,不知何时已经长了一张人脸。 老树皮张着人脸,是一件极其恐怖诡异的事情。孟帅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黑土世界的中央,也有这么一座树屋,树屋中间的木头墙壁上,也长着一张人脸。当然比起那个全靠想象的抽象人脸,这张树上的人脸要形象太多,不但五官俱在,连脸皮上皱纹也都栩栩如生。 人脸这种东西,越形象越恐怖,这么形象的面孔,令人心中寒。 好在孟帅早有经验,也算胆大,惊了一下,便反应过来,道:“怎么回事?” 如果拿黑土世界的经验来套,这就是树灵,也就是世界之灵了。当然这里的神土之灵应该是下面的土灵,这树上的东西则是另一个存在,连土灵都不得不顾忌的存在。 仔细一看,那张脸下面的一个孔洞里,伸出了数条蔓藤,将青鸾牢牢捆住。可见始作俑者就是这张脸了。 虽然这个可能是他要找的正主,但也不能任由它把青鸾拉走,孟帅再次举起了降龙锥。 这时,还是青鸾道:“住手,你看它的脸,它有话说。” 孟帅闻言,再次往那张脸上看去,就见那树皮的嘴唇一开一合,果然是像在说话的意思。 凝目细看,就见它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考验开始。” 孟帅看向青鸾,道:“你的考验就要开始了?” 青鸾道:“只要我愿意,我跟着树藤去,马上就能开始。” 孟帅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青鸾道:“你在这里等我,等我胜利的好消息。” 孟帅哦了一声,总觉得有点不对,好像是给人当了梯子,然后被一脚踢开的感觉,确认道:“我什么也不用干么?” 青鸾道:“你等着我。等我成了真正的神,我会来找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柔和,孟帅竟无端脑补出她嫣然一笑的样子。 真见鬼,青鸾怎么会做出温柔的表情?就算做了温柔的样子,背后也必有算计,说不定下一刻翻脸,就能把人生吞活吃了。 但此情此景,孟帅也不可能阻止,拱手道:“祝你成功。” 青鸾冲他眨了眨眼睛,就见光芒一闪,树藤往后回拖,立刻将她拖到了树脸处,树脸一张口,将她吞下,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孟帅目送她消失,觉得这个消失的方法不怎么优雅,乃至有点恐怖。倘若那就是被考验的方式,那这个树精可真够不礼貌的。 真是考验么?不是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了吧? 不过倘若这里是狼窝,那也是她自己要来的,天堂有路她不走,那么什么结果当是她自己承担。 孟帅在树上等了一会儿,寂然无声,看不出青鸾在树洞里有什么结果,他心中有事,关心战局,想要离去,却还有事情未能了结。也不好走。 来到平台旁边,孟帅望着远处,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这时,肩膀若有所感,仿佛有人在敲他,孟帅一回头,就见一根树藤像触手一样,在敲他的肩膀。 这一下当真令人毛骨悚然,孟帅不假思索,降龙锥往后就挑,一下子把树藤挑开,如扔活蛇一般远远地扔了出去。 转过身来,孟帅正好和那张树脸面对面,就见那张脸依旧在一开一合,张口说着什么。 好像跟刚才一样? 孟帅立刻退出更远的距离。刚刚青鸾是自己送上门的,她倒是自信,进了那样诡异的树口,好像是去大宝藏探险一般,不惊反喜。孟帅可没那么自信,他光看那张口,就觉得不是善地。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被树藤缠住拖进去的。 倘若对方要用树藤拖他,那么只好在这里开战了。 好在那树灵的触手似乎只是碰了碰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口中依旧一开一合。 孟帅觉它说的话和刚刚略有不同,再次读口型,对方正在重复另一句话: “试炼者,你还在等什么?” 八八七 故友重相见,斜眼看试炼 http://..org/ 孟帅一怔,道:“谁试炼?刚刚试炼者进去了,我是在这里等的学生家长。” 那树脸并没和他对话,只是嘴一张一合,自顾自的重复着:“试炼者,你还在等什么?” 孟帅皱眉,暗道:莫非只要上来的人,都是试炼者?不管我是来干么的,都要试炼? 要这样,孟帅倒想先下去。可是底下还有金人在,他若不想面对一个尽享主场之利的怪物,还就得在上面呆着。 那树脸继续道:“上去吧,试炼者。” 孟帅道:“不用……上去?上哪里去?” 就听咯吱一声,面前的树脸突然向旁边移了一丈,露出一条向上的阶梯。 那阶梯看趋势,是沿着树盘绕而上,一直往上通去。终点依旧是金光以上的树顶。 “通道已经打开,试炼者可以前进。” “等一下——”孟帅有点糊涂了,“这是试炼的通道?那刚刚是什么?” 那个把青鸾卷进去的树藤口,是什么东西? 孟帅觉得有些不对了。如果说这是正式的试炼,很明显,从台阶上去比较像话,至少显得像个真的试炼场。而把人从嘴里吞进去,怎么也像是邪魔外道。 那么青鸾…… 孟帅咽了口吐沫,不由得有点替青鸾心塞,这家伙也太惨了,几次三番兴致勃勃,跳的都是陷阱,说不定还一次比一次惨。若再和她之前踌躇满志的言语相对比,滑稽的近乎可悲。 这时,他看了一眼台阶,并没有决定要不要走上去。 青鸾刚刚踏入的,很可能是个陷阱,然而眼前这个,焉知不是陷阱?只不过是包装更精致的陷阱而已。 因为知道了青鸾的下场,孟帅才觉得她可悲。但他若随意踏入陷阱中,焉知其他人不笑他可悲? 这时,树脸还在喋喋不休,好在没有声音,孟帅也不觉得聒噪。走到了平台边上,眺望远处。 就在这时,只见天边一点影子穿过了万重金光,往这里飞来。 金色的穹顶,本是一望无际,如整块的黄金镶嵌,没有任何杂色。这一点影子,如同玻璃上的划痕,清晰可见。 黑土世界和金光世界的战争,并没有涉及空战。金光虽然可以不受空间限制,全方位的散射,但土灵并没有有意识的通过空中发动进攻,因此也谈不上空战。同样,孟帅也没有,五行中也没有天上的战斗单元。当然,这是因为他并非亲身指挥。冯源的思维限制了他不会单独采用空战,要是换孟帅上去,到可能在后面攒出空军来。 所以这道影子的到来,非常突兀。 “终于来了。”孟帅伸出手打了个招呼,顺便侧了一下身子,给对方让路。 这时,就见地下金光一闪,一道金色的利箭飞上,插向那影子。 金光很快,用箭来比,实在是委屈了。它就像一束光,看到它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眼前,没有躲闪的余地。那影子也只是一偏,就掉了下去。 “不好!” 孟帅毫不犹豫,就要下树,哪知道下一刻,就听到一声鸣叫,直上九霄。 他松了一口气,听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没有受伤。 紧接着,底下还有各种声音传来,有鸣叫声,也有吼叫的声音,只从声音听来,就知道下面在进行着一场争斗。 在孟帅还没下去看个究竟之前,又是一声鸣叫传来,飞来的影子已经一路上升,霎时间来到平台上,底下只剩下怒吼声和近乎惨叫的嚎叫。 争斗结束了,一击脱离,倒也爽快。 这一次没有再升枝节,孟帅顺利看到了自己等着的影子,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老灰。” 上来的大鸟,正是孟帅当初的灵禽老灰,自从在火山底下老灰一去不返,双方也不过远远见过几面。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老灰的一举一动,对孟?的影响可是不小,可说孟帅一步步来到此地,背后都有老灰的影子。而孟帅对老灰的来路还模模糊糊,虽然有许多提示,但至今没有得到确认。 其实孟帅和老灰的心血联系一直没有断过,这一次他是受到了老灰的传讯,才肯赶来,不然只凭青鸾,他不会走这一趟。 老灰缓缓降落,发出一身低鸣,和之前高亢凤鸣有所不同,露出了一丝痛楚。孟帅一惊,往下看去,但见它一只翅膀上鲜血淋漓,鲜血还在不住的往下滴落,伤口上隐隐有一层金光缠绕。 这定是被刚刚那丛金光射伤,看来它遭遇偷袭,果然还是不能完全避免。孟帅忙过去查看。发现翅膀处有一道贯穿伤。 这时,他还发现老灰的爪子握着,紧紧地抓住一件东西,是个金灿灿的圆球。 什么东西? 孟帅顺手抠了下来,老灰也没勉强,松开了脚爪。他发觉那圆球形状有些眼熟,摸起来黏黏糊糊,还粘连了一些金色液体。 ——卧槽! 孟帅陡然反应过来,将那东西抛下,因为他想起那东西像什么了——那东西,分明像是个眼球。 不用问,定然是地下小金人的眼珠子,上面粘的东西,就是所谓的“血”了,老灰虽然遭了暗算,但刚刚那场争斗也没吃亏,生生把对方的眼珠子抠下一个来。 伸了伸大拇指,孟帅由衷的叹道:“你厉害。” 老灰伤口还流着血,孟帅有些犯难,他向来会储存不少疗伤药物,但因为有黑土世界,也便不随身带东西,现在没了黑土世界,可谓是一穷二白。他也深为警惕,以后需要把鸡蛋多放在几个篮子里。 为今之计,只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孟帅撕下了一截衣襟,给它裹上了伤口。处理的还算熟练。 这个过程中,老灰始终没什么表示,看来似乎很是高傲。不过这本是当初的相处模式,比起和小八的亲近与蛤蟆的斗气,孟帅一直对老灰很尊重,老灰平时看来也比较冷漠,不过平时因为没精打采,神色发蔫儿,怎么也看不出傲气来,现在虽然受伤,精神却比平时更健旺,往日垂下的头颅,高高的扬起,看起来像是傲气十足一般。 孟帅给它裹好了伤,道:“老兄,怎么着?” 老灰身子略低下身子,孟帅熟悉这个姿势,这是让他上来的意思。 作为孟帅唯一会飞的坐骑——小龙不算,孟帅当然不能丧心病狂的骑着一条麻绳,他们这样搭配过不止一次。当初孟帅可是骑着老灰横跨过整个大荒。 不过,那都是当初的事了,一来孟帅早已会飞,二来老灰这么来一次神秘消失,让孟帅对它感觉大为不同。尤其是隐晦的知道了“凤”这个身份,它这么主动让孟帅骑乘,孟帅颇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既然老灰邀请,孟帅也便上去,和以前一样坐在它背上,拍了拍它脖子,如当初一般抚摸它颈上的翎毛,道:“走吧。” 老灰展翅,像上方飞去,所沿的方向,正是那道阶梯。 这算不算作弊? 孟帅忍不住有这个疑问,他现在去的地方,应该是那个什么所谓的“试炼之地”,这种地方应该要求自己上的吧?就如同刚刚他勤勤恳恳背着青鸾上来一样。若能用飞的,他自己也能飞啊。 话说回来——孟帅忍不住脑洞大开,该不会是因为青鸾不是自己爬上来的,才没能成为试炼者,反而便宜了真正出力的自己吧? 要这么说,现在换自己被背上去,那么……呃? 孟帅连忙祛除杂念,往前看去。 一路上升,前方金光越来越盛,只见阶梯上方,一道屏障凭空竖起,上面有点点金色字符。 那应该是试炼的关卡吧? 孟帅身子一倾,做好降落准备。 然而—— 老灰展翅高飞,哪有丝毫降落的意思?只听呼啦一声,灰色的身影一闪,已经从屏障上一穿而过。 穿……穿过去了? 直到金色的屏障在背后闪烁,破裂的洞口滋啦滋啦作响,孟帅才如梦初醒。 刚刚是不是没有通过考验,直接穿行过去了? 硬闯啊! 你牛! 老灰挥洒着翅膀,好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把那神秘莫测的屏障甩在了身后。 这让孟帅想起了前世硬闯的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富二代们。不同的是,老灰比那些二代还嚣张,简直连闯的意识都没有,只是挥了挥翅膀,连头也不回。而比起最多被拘留罚款的闯收费站,这样直接闯过了试炼关卡,后果恐怕更加严重。 但是究竟有什么后果,真是难以预料。反正恐怕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试炼者敢硬闯关卡,孟帅恶意猜测,大概那树灵也懵了吧? 而孟帅本人,当然一开始也有些发懵,但紧接着,突然一阵放松,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有趣!”笑声朗朗,远远地传了出去。 “想我孟帅,也算一个守规矩、讲道理的五好青年,可是偶尔来这么一下,也很有趣是不是?灰兄?” 在孟帅的笑声中,老灰展翅高飞,沿着光芒向上,飞上了更高的天际。 八八八,树影真精怪,金光假境况 http://..org/ “这也太夸张了吧?”孟帅坐在老灰背上,多少还是有点惊悚的。 一路上,老灰毫不停留,各种关卡一跃而过,简直比逛街还轻松。 孟帅跟着一路上来,也曾见到好几处诡异艰奥的关卡,甚至还有光怪陆离的幻境,这些关卡虽然只能窥见一斑,但想来应该是十分艰难的,连他在老灰背上旁观,也觉得头疼。 然——并——卵—— 现在这些,对孟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走马观花的掠过,便已经扶摇直上。 其实孟帅也有点奇怪,老灰这么酷炫狂霸,藐视一切也罢了,为什么那个树灵或者其他的什么主持或者看守毫无反应呢?他们都不来阻止一下这个规则的破坏者么? 难道是阻止了,但和关卡一样,被老灰彻底无视了,还是默认了它的强力,连阻止都免了? 无论哪一样,都说明老灰强大还在孟帅意料之外。 一路上升,原本还是金色缭绕,看不见其他,渐渐地周围有了景色, 渐渐地,空中浮现出了种种幻景,有山川河流,有树木鲜花,山上有亭台楼阁,林中有飞禽走兽,再上空还有大团云霞雾霭,灵禽仙鹤绕飞其中,如同仙境一般。 只是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因为色调的朦胧,尽管这一切都栩栩如生,还是沉浸在一种梦境一样的氛围中。 之前孟帅也见过很多幻境,就是这世界树制造出来的,虽然只是一掠而过,却也能分辨出这一次和之前种种幻境的不同。之前的幻境,不管如何变化,都能在其中看出一丝凶险甚至猛恶。唯有这次的幻境不但气氛如梦似幻,更充满了宁静和友善。 终点应该就在眼前了。 如果是前面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看到了这样的美景,大概会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畅快欢喜,孟帅却体会不到那种喜悦了。当然他也不在乎,轻轻松松一路开挂上来,那是另外一种的痛快。 金色幻境的最后,是向上的阶梯,一级级的台阶通向最上方。 孟帅遥遥看见,台阶上方有一个身影,看它的位置,应该是迎接人到来的最后接引者。这位的出现,应该证明这场试炼到了尾声。 是不是应该下来?最后这个仪式还是要自己走吧?不然也太明目张胆了。 孟帅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事不归他管,老灰依旧是一展翅,直接从台阶上空飞过,落在了大殿之前。 要嚣张,就要有始有终。 落下之后,孟帅从老灰背上下来,站在金光闪闪的大殿之前。 说是大殿,最顶端的建筑物和一般的殿堂有明显的区别。与其说是大殿,更像是一座亭子。五根金灿灿的立柱支持着如翼般五角屋顶。四周没有围墙,是通透的。 因为通透,亭中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内中没有任何杂物,唯有一座石碑,考虑到金黄的颜色,也可能是一座金碑。 这个金碑,孟帅倒有点眼熟,虽然他没看清楚碑上的字,但他认得驮着碑的乌龟。 乌龟驮碑,这是当初引得众人下到地底的标志物,没想到兜兜转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在这里看见了。 孟帅不禁走近亭子,但见金碑上模模糊糊有字,只因为金色耀眼,不易读出,字迹又密实,非要再靠近才能看清楚。 然而再走近一步,孟帅的目光又越过了金碑,发现了五根柱子中,有一根与众不同,光泽和其他不一样,似乎上面还雕刻有其他东西。 不过这也要靠近才能看见。说实话,看了这么久的金色,孟帅深深觉得视觉疲劳,再看金色有点想吐,揉了揉额头,打算再进一步,直接进到亭子里去。 这时,就听有人叫道:“少主——” 孟帅脚步一停,忍不住回头。倒不是他认为那声奇怪的招呼适合自己,而是如此空旷寂静的地方,无论谁出一声,都会引得他回头。别说叫的是“少主”,就算叫的是“蠢货”,他估计也能回头。 当然从意外性来讲,少主这种莫名其妙的称谓,比蠢货还稀奇。 孟帅一回头,就见到说话的那位。 一见那位,他先吃了一惊,原来在他背后,站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木偶。 说是木偶,都算过份,这应该算是活树精吧。 一个小树干一样的家伙站在背后,树干上端有分明的五官,比那金人更加细致,也没有下面树脸的诡异,倒是像个寻常雕塑脸。头顶上时一条条枝条和嫩叶组成的头发,比起一般的树,这些枝条更加柔顺,像是披肩长发一般。 如果只是小树干长着脸,其实不算违和,但最奇怪的是,这树居然有四肢,不但有四肢,还穿着衣服。 树干上裹着一套衣衫,从这个世界人的目光看,可算是奇装异服,但对于见惯前世各种时尚风格的孟帅来说,倒觉得还好,不过是款式怪了些,谈不上多诡异,只是和这时人的普遍服装相比,明显来自两个世界。 那衣衫自然也有衣袖,从袖口里面露出木枝子一样的手指,倒是衣襟下摆拖地,看不出是不是有脚。 那树人上前一步,道:“恭迎少主。”双手拱起,做了个行礼的手势,不过大概是一根木棍没法弯,免了弯腰这个步骤。 孟帅还了一礼,道:“不敢,你称呼哪位?” 说到这里,他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称呼老灰吧? 仔细一想,这还合理一些,老灰来头神秘,倒真可能是什么少主,自己搭顺风车上来的,可算就算个添头。一根树称呼一只鸟少主,意外的和谐是不是? 想到这里,孟帅忙转头去找老灰,然而转了一圈,竟没发现老灰的踪影。它似乎消失了? 这时,树人已经道:“当然是称呼您啊,我的少主。” 孟帅回过头来,既然老灰不在,那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称呼他。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接受,孟帅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和素昧平生,刚刚你还给我取名叫‘试炼者’,现在怎么又称呼少主了?” 树人木头雕出来一样的五官,居然露出了尴尬之色,道:“之前是属下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来,只以为您是普通的试炼者。到您扶摇直上,来到庭前,属下才如梦方醒,原来是少主的大驾到了。” 孟帅阻止道:“且先别说得这么入巷。从头说个明白不好么?你是什么人?少主是什么?试炼者又是什么?” 那树人道:“少主不记得我了?我是留下的守灵人啊。试炼者……嘿嘿……这个试炼者是一个玩笑。属下穷极无聊,弄出来的把戏,少主万勿放在心上。您看……” 它突然一挥衣袖,一阵清风飘过,霎时间从天上席卷到地下。半空中金色的山川河流,楼台宫阙霎时间一扫而空,只剩下蒙蒙的金光而已。 “都是虚假,您不要放在心上。” 孟帅瞳孔一缩,刚刚如梦似幻的场景,霎时间如泡沫破碎,让他心中一寒。 一是这树人的本事,让他觉得恐怖,偌大仙境,竟是凭空造成,想来之前种种关卡,种种幻境也是他一手制造,这是何等的本领?当然,它恐怕是神土的某位关键灵魂,在神土范围内能制造种种奇迹,这也能理解。孟帅也能在黑土世界中做出平时做不到的事情,但不是白白做,需要如意珠来换。而且就算扩大能力范围,也没有他这样的神迹。 但仅仅是恐怖,还不至于让他心寒。他是想到了自己。 对方说什么?试炼种种,尽皆虚妄? 可是若没有老灰,他会怎么样?是不是最后会以试炼者的身份上来? 倘若自己千辛万苦走过重重关卡,经过种种磨难,结果只是经历了一场虚妄,被人挥手驱散,这算不算可笑?令不令人心寒? 思之,不寒而栗。 当然,对方可能在解释的时候,故意说了一些贬低试炼的话,但看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这所谓的试炼,也真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孟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神色也从刚开始的一片轻松,甚至带着有趣感觉的笑意变得严肃。 眼前此树,需要加意应对。 他并不是什么少主,他自己心知肚明,到时候那树人要怎么翻脸,从刚刚他的态度便可见一斑。这可能是个比土灵还危险的不定时炸弹,触发了某种条件,就可能爆炸。 不过现在,还不能去触发。他所处的位置离炸弹这么近,又没有防护,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先以他口中的身份暂作周旋,若能骗到了目的,那为最好,实在不行,至少还要全身而退。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 他脸色的沉下,树人也看见了,他误会了孟帅的心结,小心翼翼道:“少主,不是属下自作主张。您久不归来,那土人却步步紧逼,我不得不做个第二准备,哪怕在您来之前做个过渡,不然有点拖不下去了。” 孟帅经他提醒,想起下面还有一个,他本以为那是神土的灵,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位更像,那位就多余了,顺势问道:“土人?你说谁?” 树人道:“那土人?它是神土的灵啊。” 八八九 神躯一分四,神性五合一 http://..org/ 孟帅道:“哦?他是灵,你怎么回事?” 树人有些苦闷,道:“我也是灵。唉,这都是当年我主……哦,我绝无对我主不敬的意思。”他枯枝一样的手指连连摇晃,道,“总之当年我主灵昧陨灭之前布下种种布局,都是为了等少主归来,重掌神土。” “当时我主的身躯、神性、神土还有我,分为四分,分别放置。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少主您,您身为神血的继承者,最后合而为一,当然是您来执掌。神性不得已四散,还等您来补全。剩下的就是我,我主留下的神仆,暂时代管神土,还有神土本身。” 孟帅道:“你能管神土?” 树人的五官再次尴尬的开裂了,道:“您也看出来了。毕竟神土是我主的神土,我只是当初守护在神土上的一只神仆。当时给我的权限有限。短时间还罢了,时间越来越长,神土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就诞生了那个怪物。” 孟帅大略知道了过往,道:“这么说,如今神土是谁说了算?” 树人道:“我不能下树。现在我还拥有裁决的权力,但他拥有一般事物的权力。神土被他改造的乱七八糟,我也管不了。” 孟帅道:“嗯,你是法院,他是政府。你们缺一个……国会,所以三角缺了一角?” 树人不解,只听懂了最后半句话,道:“三角缺一角,确实不错。不过虽然我有神土上裁决的权力,但土灵越来越强大,强弱已经开始逆转,他又野心勃勃,不住的图谋我的位置。如果您再晚来几千年,我恐怕就要让位给他了。” 孟帅道:“你定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吧?” 树人道:“当然,我是我主留下来的神仆,存在了多少岁月,见识过多少天地?那土人从土里长出来才几年?一身的土气未除,怎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的能力限制住了。对神土的支配力先天不足,因此束手束脚。我想,只我一个人是没用的,我不可能挣脱主布置下的格局,所以需要人来帮我。” 孟帅闻言,突然灵光一闪,道:“你找到了那个老头?” 树人道:“您说那个没眼睛的家伙?当然他长了白胡子,但跟我相比,也不算老头。嗯,我就找了他,我给了他力量,让他去找神性。只要有了神性,我就能成……”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孟帅心中雪亮:这孙子也要当真神,和土灵是一样货色,不过他受到制约更多,大概不能和土灵一样无下限的胡来,但用的心思一点也不少。如今他尊称少主,其实不知道转什么鬼心思,万万不可给他迷惑了。 树人道:“那个没眼睛的家伙要力量要的很勤,其实半点用处没有。我怀疑他给土人诱惑了,是个两面派。但外面人太少,这家伙别的不会,多吃多占有一手,把外人全部隔绝,我找不到别的人选。只好将就着用。后来我也看出来了,那家伙不成器,栽培一万年也没用,索性放在那儿当个明子,吸引土人的注意力,我再徐徐布置暗子。” 孟帅道:“后来你找到了?” 树人道:“我找到了暗子,不,是胜负手了。您也知道吧,就是您送上来的那丫头。她是神性的罐子。” 孟帅嗯了一声,道:“我送上来的?” 树人道:“您……您当然是早有预料,早就知道那丫头身系神性,因此把她送来这里。可笑那土人,竟然在我召唤那丫头回来的时候横插一脚,企图直接把她身上的神性据为己有。她哪里知道您的筹谋,一翻手间,就把她带了过来。现在咱们有了她在手,现已经胜了半局。到底是您,就算是我,要在神土内部把一个人完整的带出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孟帅暗自好笑,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又哪有那么多筹谋?无非是土灵想要自作聪明,作到他头上罢了。话又说回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少主”,那土灵又哪里知道去? 他问道:“你现在有神性在手,又是神土的守护使,怎么才说胜半局?” 这才是问题关键。凭树人的一些表现,孟帅便断定它才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赤胆孤臣,一心为了守护神土,之所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定是有求于他。然而据它描述,神性在,他又拥有神土裁判权,应该已经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还有什么所求? 那树人道:“是啊,好容易得到了一点神性,我现在稳压住他,已经没问题了。可是真要是把神土全部收回,至少要收集齐了所有的神性才好啊。” 孟帅皱眉,道:“所有的……神性?” 那树人道:“对——您这边看。”一面说,一面进了亭子。它移动起来很平稳,简直就像坐着轮子车。 孟帅跟着进了亭子,见树人枯枝的手指着一处柱子,道:“您看,这不是——” 孟帅一抬头,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五根柱子中其中的一根,也就是东边那根柱子上,描绘着精美的雕刻,仔细看去,那图案正是一只凤凰为背景,中间站着一个女郎。 青鸾! 那女郎面目如生,形容娇美,不是青鸾是谁?看样子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笼子里,关着一个的女子。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把这画面想象成一幅艺术品,但孟帅却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眼睁睁的看着青鸾被带走,转眼间她就出现在了柱子上,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她本人!人入树口,最后的归宿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孟帅如何不心寒? 和青鸾交情尔尔是一回事,但看到刚刚还鲜活的人变成了黄金雕塑在眼前展览又是另一回事。孟帅立刻想到了当初看小说,看到的变态,也不过是把人收集起来,漆上石膏,描上彩绘,做成艺术品收藏展览。那已经是猎奇恐怖小说的情节,放到他年幼时,要做噩梦的。 他在这里思之欲呕,金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道:“您看见了么?五根柱子苏醒了一根,其余几根,也已经饥渴难抑。您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五根柱子填满,然后——” 它高高举起了枯枝一样的爪子,指着顶上,“神性彻底苏醒,神土复活。您会成为真神。” 孟帅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看见了亭子金色的穹顶。 穹顶上,雕刻满了一层层的绘画,就好像那些大教堂中的彩绘一样,不但精美,而且充满了神性。小小一片穹顶,却给人浩瀚苍穹,满天神佛一样的感受。 彩绘与雕塑的中央,一个硕大的雕刻分外醒目,那是一头巨大的金色鸟。 老灰? 孟帅凝目,差点呼出声来。 然而仔细一看,那并不是老灰,那是一只羽毛华美,神采飞扬的神鸟,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凤凰,但他一路行来,各种各样的凤凰看得都快吐了,唯有这一副,让他一眼觉得,正是老灰的形象。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也不对,神也不似,老灰无精打采的样子,和这器宇轩昂的凤凰半点也不相似,但总之就是相似。孟帅作为老灰多年的同伴,只能说一句,相似就是相似,没有为什么。 话说回来,老灰去哪儿了?刚刚它把自己带上来,糊里糊涂给自己弄了一个“少主”的帽子,然后再次鸿飞冥冥,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孟帅正自疑惑,树人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那么后面四位,也拜托少主了。” “什么?”孟帅猛然一惊醒,道,“还有四位?” 树人发现了自己这个少主老是走神,但也不好直说,只得再次重复道:“是呀,神性一分为五,您是知道的。现在找到了一个,还有四个啊。神性一日不找全,您也不能成神啊。” “您放心吧。原本咱们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五个神性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两眼一抹黑。不过现在找到了一个,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其他四个神性,应该也在四位女子身上沉眠,她们应该就是这小丫头的同伴。” 如果说孟帅刚刚只是一般的悚然,这时陡然心中巨震。 鸿鹄! 他心中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寒意和怒火交织着窜了上来。 这怪物要把鸿鹄也变成这样! 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孟帅道:“哦?你要出去找她们么?” 那树人愁道:“我倒是想去,可是我离不开神土。只能还麻烦您了。您有我主的神泽庇佑,当然马到成功。” 孟帅暗中冷笑,道:“我未必找得到她们。” 那树人道:“她们一定就在附近,您神通广大,找上几年,总能找得到啊。” 孟帅心念电转,道:“我倒是想出去找,可是那金人还堵在下面。你也知道,我如今神力未复,这个家伙非常讨厌,我出去,他必然阻拦。我本来就不一定找得到,再加上他跟着,更别找了。” 那树人露出沉吟的神色,击了手掌,道:“没办法,为了给您争取时间,我豁出去,把他先扣下了。” 八九零 高山决洪水,长空卷金龙 http://..org/ 天昏地暗,洪水滔滔,彼时的前线,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无弹窗..】 前方正在厮杀,只因杀得不是血r之躯,不曾有流血漂橹的惨烈景象,但若论战斗的残酷,也丝毫不弱。双方土地上层出不穷的战斗力量在互相绞杀,只为了推进几尺毫无意义的土地。 在如此惨烈的斗争中,有人心情还不错。 冯源的心情从没这么好过。 战场上吹来的风,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吹过他的面颊,吹得他脸上泛起丝丝红晕。 目光粲然如星,尽是兴奋神色,配上满脸的红晕,任谁都看得出,他处在情绪的顶峰。 他在激动。 有生以来,他能激动的时间不多,纵然激动,也是负面的情绪。憎恨、悲痛、渴望、疯狂,这些负面的感情能调动他的心,但那些激动中,从没掺杂过一点点的快乐和欢喜。 其实就算不激动的时候,他也极少快乐,简直可以说,他从生下来之后,没有几日快乐过。他身上从没被动的发生过任何好事,当然就不值得快乐。如果说有时略觉愉快,那就是他的计策谋划成功时,一瞬间会带来的成就感。就那一瞬间的愉悦,几乎构成了他近二十年所有的美好记忆。 直到被孟帅转移到了黑土世界,得到了治疗,摒弃了y暗的环境,他的心平静了一点。过了几日安详的日子。 安详,宁静,但并不快乐。 快乐是什么感觉,冯源其实毫无认知,他本以为,不痛苦就是快乐了,所以在黑土世界里的那些时日,他就以为自己过得愉快了。至于寂寞,对天生的天煞孤星来说,根本不存在。 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畅快是什么。 对他来说,快乐就是掌握足够的力量,用自己的手段将力量捏起来,打出去,打到天崩地裂,亲眼看见战果一点点积累,战局一点点胜利。这期间的快乐也如胜局一般堆垒起来,形成的愉悦令人心醉。 当然,他还没尝到过如此大局,最后胜利的瞬间是什么感觉,但是第一次,就快了。 战线在疯狂的向前推进,不过几个时辰,已经向前推进了百余里。这在真人的战斗中根本不可能,但在神土这样的冲锋战中,却被他做到了。同时,这么快速推进,若是真正大战,是要考虑补给后援和机动的能力的,在这里则完全不必。神土扩张到哪里,兵员就开进到哪里,有土地,就有源源不断的战斗员。 剩下的一切,就是打!打!打! 用尽一切实力,一切手段,打打打! 这一的攻势,可谓畅快淋漓,如果说有什么不痛快的,那就是……冯源觉得,对方有点敷衍了事的感觉。 双方刚刚对垒的时候,你来我往,还算是硬仗,但随着战局的深入,他这边都调动起来了,各种进攻层出不穷,对方却不见起势,反而越打越退,气势渐渐低沉。甚至还不是被打得,而更像是自家出了问题。 冯源一面乘胜追击,一面也心存警惕。他本是疑心重的人,纵然兴奋得头脑发热,依旧记得提防对方的拖刀计,生恐对方诱敌深入,还有埋伏。 但观察了一阵,依他的判断,似没有这样的迹象,且神土的战斗和战争不同,重势更甚于重力。掌握了大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要神土扩张了,碾过去就是碾过去了,对方的埋伏再周详,也只是笑话而已。他便在保持底牌的情况下,再次尽力扩展,这一扩张,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过,这些战斗现在已经满足不了冯源了。 他的心在涌动,心思已经不放在前方,而放在侧面,那里有他费心谋划的一份大礼。 如果对面有对手,且对方心思细腻谨慎,能从一团乱麻的战场上抽出目光,观察一下周围,就会悚然发现,周围的地势已经在悄悄发生改变。 现在的战场,如同一个勺子的中心,周围半圈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山脉,山脉不算奇高,更不险峻,反而连绵不断,仿佛一堵城墙。 这种高山岭谷的变化,在外界是不可思议的,纵然高手如西方之主,也不敢说顷刻能移山填海,但神土的世界,一切都有可能。这一切,仅仅是冯源的布局而已。 他目光及远,看着眼前的战场,神色兴奋中,带着一丝漠然。 那是天地俯瞰苍生,视万类为刍狗的漠然。 他在等待机会,等着完成他的一次华丽演出。 一只手抬了起来。冯源目光霎时间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轰—— 仿佛九天雷劫降落,又似万马奔腾,咆哮之声,震动山岳。 环绕的群山,瞬间崩塌,漫天的洪水倾泻而下。 霎时间,山河震动,日月无光,连对面的金光都在滔天洪水中被冲散,一切的声音,一切的土壤,一切的生灵,在这一瞬间,都被洪水所淹没。千百里神土,瞬间成泽国。 高坝决堤,洪祸千里,威力恐怖如斯。 冯源站在高台上,在水中央。因为他是水与土的主宰,仅仅凭借尺寸之地,却能屹立于山洪中不倒,反而如凌波仙人,悠然自得。看着洪水遍野的战场,他心中的快意,和着洪水一切倾泻了出去。 这就是兵书与战阵中常常出现的“水攻”了。 水火攻击,凭借的是天势。然而此时此地,天势亦可人为。还有比一手将天人共策的大计掌握的瞬间,更能令人满足的么?冯源深深吸了一口气,水汽扑面,如三月春风。 洪水的咆哮奔腾不息,震耳欲聋。冯源虽然掌握着力量,但耳朵还是常人的耳朵,便有些吃不消,略靠在栏杆上,用手指掩住耳,只用眼睛看着自己一手造出来的战果。 不用千里目,也知千里外的情形。本来就节节败退的金光世界,被瞬间冲垮,这一推进,又是几百里。而且成横扫之势,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虽然这是两个神土之间的战争,神土也自宽阔,但毕竟只是陆地,并非天地,终究是有其界限的。几百里几百里的吃下来,差不多就吃到了中间了。 掌握扫平之后,冯源的视界随着水平线扩展了千百里。举目所及,全是洪水痕迹。对方的领土、兵员,甚至金光,都被洪水笼罩。 视界之内,只有一条笔直的水平线,分割了水天两界。除此之外,竟无其他突出的奇峰,过水的奇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在刚刚那波水流中湮灭。 这一招,似乎已经鼎定乾坤,决定胜败。 “效果……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啊。” 冯源倚在栏杆上,眼中的兴奋渐渐褪去,露出一丝疑惑。 这也太顺利了吧? 在他心中,这一招固然是胜负的关键手,但更重要的作用,是把一直隐藏不出的幕后人迫出来。毕竟对方在局面对自己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始终隐匿不出,未免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冯源不会为此放松警惕,他倒,当成山呼海啸之势,沦陷不可阻挡时,对方还能不能沉得住气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不出面,任由神土沦丧。 要知道这些水,并不是普通的水。黑土世界蕴含五行,五行可互相转化,水土可以互生。这些水都是黑土世界的延伸,水过去了,土就过去了。当然,现在水只是浮层,但只要再对面神土上驾临的久了,一定会慢慢沉淀,渗透,最后完全占据。 可以说,对方若是一味的置之不理,就是拱手让出几百里的沃土,甚至是大半神土的控制权。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对方眼看一败涂地,还不出面? 冯源心中明了,如此试探还不出来,恐怕就是真的出不来。 对方不止自家这一个战场,应该还有一个,就是孟帅那边。这边形势危急,说不定那人身边的形势更危急,已经到了自顾不暇的时刻,那么财产土地的流失,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到底是公子啊。”冯源长叹一口气,自己这边占尽资源,反手成云,覆手为雨,调动力量万千,到底还比不过孤军深入的孟帅,看来这次绝佳的机会,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自己要想立下奇功,得到真正的重视,还不知要多少时日。 到底是公子,无论平时如何无所事事,心无大志,一旦认真起来,果然实力手段高人一等。 不过冯源却不知道,孟帅这次成败,和实力手段实在没什么关系。 正当冯源遗憾的时候,目光一动,突然看见远处天际,一道金光在摇曳。 那金光可算通天彻地,应该是如龙吸水一般壮观,然而毕竟离得远了,冯源之前竟没看见。这时发现了,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然而下一刻,金光骤然消散。原本仿佛擎天一样的光柱,霎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冯源愕然,没想到自己刚看到异象,便已消失,还不知那边情况。 下一刻,原本平静的江泽陡然搅动起来,漩涡升起,一个金灿灿的小人从水中蹦了起来,大骂道:“混球,竟敢暗算你老爷。” 八九一 人造千里水,天降镇河碑 http://..org/ 冯源一怔,又惊又喜,没想到费了那么多周折没激出幕后之人,就在自己快放弃的时候,对方居然自己出来了。:6d 终于要正面对决了? 金人一出来,先是仰天狂骂,指天骂地,不堪入耳。紧接着看见了冯源,喜怒交加,大声道:“啊哈,小贼,你在这里?咦你不是那个小贼?你到底是哪个小贼?” 冯源道:“就是要你命的那个小贼。”说到这里,他突然看清,那金人虽然栩栩如生,但只有一只眼睛,左眼处只有一个大洞,仿佛被生生挖出了一只眼睛。 这情形要是活人,当异常可怖可惨,但因为是金人,长得本来就少几分活气,倒不觉的那么恐怖,只觉得诡异。他暗忖:看来是公子的手段。 金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狂妄的毛贼,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一直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知道么?我稍微认真一点儿,就叫你们灰飞烟灭。” 冯源道:“愿意领教。” 金人大吼一声,身上发出无数道金光,化作光球,狠命的向冯源打去。 只见光球漫天,把天地都染成了金色。水面倒影曈曈,仿佛映照着无数个太阳。 如此壮观景象,金人犹嫌不足,不住的发射金光,且一面发出,一面捶胸顿足,怒吼不止,仿佛在发泄怒气。 直到光芒稍息,金人一口愤懑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方停下来。 然而等光芒散去,就见对面开阔的水面上,一人悠然独立,仿佛凌波踏水,安闲如仙。 “你?你没事?”金人目瞪口呆。 冯源神色不变,道:“你在等什么?我说了愿意领教,你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他露出了夸张的惊讶神色,“我已经领教过了?” 一句话刺激的金人怒火又升,吼道:“你给我死”说着扑了过来。 冯源已经是平静如水,只是眼睛微微一眯,心道:终于来了。 就在金人飞跃到中间是,就见天上金光汇聚,在头顶处形成了一块石碑。 那石碑遮天蔽日,怕不有百十里宽,然而从金光开始凝聚,到最后成型,所用时间不过一弹指间。 冯源刚刚反应过来,已经感觉天都黑了。 石碑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自然便觉黑暗。然而冯源感觉到的黑暗,比之金人感觉到的黑暗,尚不及万一。 金人一抬头,看到了石碑的模样,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然而他要跑,石碑来的更快,只听轰的一声,石碑落地,下方正有广大水泽,溅起了大片水花。那金人惨叫声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头顶金光消散,只余下滔滔洪水,还有一座镇河碑一样的石碑。 这回轮到冯源呆住了。 什么和什么?怎么金人就被镇压了?他还有招数没动用呢。 莫非是孟帅的手段? 按理说,只有这个解释,但冯源隐隐觉得不对。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对于武学见识并不弱。孟帅的手段他虽不尽知,但也看得出来,刚刚那不像孟帅的手笔。 那金光凝聚的手段,反而很像对面金光世界的一贯手法。可是金人就是金光世界的代表,怎么反而被金光镇压?难道金光世界内讧了? 饶是冯源心智不弱,也猜不出其中的曲折。 下一刻,空中出现了一辆金车,缓缓下降。那金车落到水面上,上面坐了一个人,全身也是金光笼罩,好似神明降世。 若是常人见了,必定以为金光世界又有了新神,冯源却知道不是,因为……车上的人,他认得。 遥遥拱手,冯源道:“恭迎公子凯旋。” 孟帅还礼,又转身道:“那我先走了。” 冯源又是好奇,那车上只有孟帅一人,他又跟谁说话? 下一刻,他更是惊奇非常。车后一根旗杆一样的东西突然开口,道:“恭送少主。请少主注意了,只有一年而已。一年之内,至少要送一个来。” 孟帅道:“我记得了。” 旗杆道:“最好下次见到少主,少主把人全带来,那时您就可以成神了。” 孟帅点头微笑,道:“好。后会有期。”那车子自行飞起,遥遥去了。一天金光消散,除了水天一色,不见其他。 孟帅从车上飞下,片刻间已经到了冯源的高台上,道:“辛苦了。做得好。” 冯源笑道:“不辛苦,反而愉快。绝非谦虚。” 孟帅道:“这本是你的舞台,我相信你喜欢。” 冯源闻言,第一次有知己之感,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公子。” 孟帅回头,但见烟水淼淼,浩浩汤汤,道:“你做的?” 冯源道:“是。” 孟帅道:“先收起来。” 冯源不说话,看着孟帅,孟帅察觉出他的意思,道:“那便等等。”说着手扶在高台上,高台一阵抖动,突然改变了形状,栏杆拧在一起,形成四面墙壁,高台地基沉下,台板浮起,硬生生从一个台子变成了一艘小船。 此时此地,是孟帅的地盘,他要做什么总能做到,和在金光世界简直是两个物种。 小船载着两人,掀起一路白浪,扬长而去。 水面虽广,但大部分淹的是金光世界,黑土世界的腹地却是没水的。冯源考虑到了自家的土地问题,特地做了围堰。 小船一直行到搁浅,孟帅下了船,顺手把冯源带了下来,道:“去你的屋子休息。” 冯源抬头一看,发现自家房屋正在前方,不由奇道:“我的屋子不在这里?”他在房中住了月余,四周景致认得清清楚楚,这时觉得十分陌生,哪里是自己房屋了? 孟帅道:“我累了,懒得走那么远,就把你的房子搬过来了。你若想换换花样,就搬到这里来住,若念旧,一会儿我给你搬回去。” 冯源笑道:“您真是无所不能。” 孟帅道:“仅限此地,这叫耗子扛枪窝里横。” 两人进了屋中,分别坐下,冯源问道:“公子可是旗开得胜?” 孟帅道:“谈不上。暂时没输罢了。” 冯源甚是惊讶,道:“竟是如此么?我看那金人被您随手镇压,难道不是大获全胜?” 孟帅道:“差得远呢。那土灵不过是眼前小麻烦。眼前的麻烦解决了,还有后续的大麻烦。譬如说,我是去找人的,你看人不是没找回来么?” 冯源心道:你也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但他不会明说,道:“您没能救人出来?难道是不幸遇难了?” 孟帅道:“没有,给人扣下了。” 冯源神色严肃,倘若说死了,那么最多节哀顺变一下,该走就走了。但是若是人被扣下了,那么这件事没完,还有后续,问道:“被谁?那个旗杆?” 孟帅道:“是他。” 冯源若有所思,道:“我刚刚看他对您毕恭毕敬……” 孟帅道:“你一定还听他叫我什么少主,这些渊源说来话长,但总之,那都是假的。他扣着我要救的人,但我与他虚以委蛇,暂时没变成绑匪和苦主的关系。他还暂时认定我们是一头的,但我也不能从他手里抠人。” 冯源点头,道:“既然是绑架,必有要求,他的要求高么?” 孟帅道:“非常高,是我绝对给不了的。不是给不起,是不能给。说句冷酷的话,他要的远比他扣住的人质价值高太多。” 冯源道:“这也不错。” 孟帅道:“哪里好了?” 冯源微笑道:“您说的这样斩钉截铁,便说明这双方在您心中的分量悬殊,那么需要做选择的时候,就不会左右为难。只要您不犹豫,解决的办法总是有的。” 他没明说,孟帅知道他还有一层意思。既然被绑走的人比另一方价值差那么多,可见本身的价值也很有限,那么就算最好要舍弃,也并不艰难。 只要苦主豁的出去,又怕什么绑匪了? 还没谈如何救人,就想要舍弃,确实冷酷,可也很现实。孟帅自己也想过舍弃。青鸾和他的交情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算不上朋友,更别提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搭上鸿鹄。且对方根本不是要用鸿鹄换青鸾,反而是直接要把凰金宫一勺烩了。 若是只有青鸾被扣押,孟帅大不了狠狠心,用好言好语把那人蒙住了,抽身就走,不受他的威胁。反正这老小子窝里横的更厉害,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儿,这么多年连个培养对象都找不到,要不是青鸾一头撞进来,他还不是把希望都放在冥伯那老家伙身上?孟帅只要一离开,保准他只能跳脚。且以他被土人压住的智商,能不能反应过来还在两说。 但是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孟帅道:“若只有一个人质,那还好办了。但他手上不止有一个。” 冯源惊道:“您还有哪位同伴被抓住了么?”暗自皱眉:这公子的同伴,怎么那么多不省心的? 孟帅摇头,道:“他抓住的不是我的同伴,恰恰相反。你刚刚看见土灵,也就是那个金人被镇压了么?他就是第二个人质。” =b: 八九二 来去两神土,偷得一天机 http://..org/ 冯源不解,孟帅叹道:“那金人是个大祸害。【无弹窗..】我们刚刚把他联合镇压了,但是只能镇压一年,若我一年之内不回来,他就会脱困而出。到时候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冯源这才恍然,问道:“您说这个金人麻烦,我怎么没看出来?” 孟帅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冯源道:“这金人是今日才放出来的么?似乎不是吧。既然如此,他之前就是祸害。可是祸害归祸害,并没害到您吧?咱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啊。他在地底,咱们马上回地上了。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通道封死。最多最多,他祸害到地底下,别说冥族人没了,就算还有,也不干咱们的事啊。” 孟帅道:“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那金人本来只配在神土中生长,祸害不到外面,可偏偏他有可能得了神性,就是我要救的那个人。只要他得到神性,哪怕只是五分之一,也会得到神力,那时候天翻地覆,地底根本拦不住他。你见到那个旗杆,我见到的那个木桩,没法和他相比。” 他摇头道:“其实这是个死结,青鸾和金人,我总要解决一样,要么带青鸾走,要么彻底杀死那金人。可是这两样现在都不在我手里,都在那个木头人手里。最最可气的是,我还奈何不了他。”他说着吐出一口气,心中略感郁闷。 说起来还真烦,土人这祸害,放出来是个公害,本来到可以找大个儿来顶着。奈何这土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倒是和拥有神土的自己是一条道上的,为争土地,若要出来,先抢得必然是自己。 而且,神土这东西,孟帅之前只把它当做天外飞来的外挂,那是只属于自己的,谁也夺不走,谁也不知道。但当神土出现在外界,他已经有了危机感——这东西,终究也是可以被拿走的。 如果金人出现在外界,神土的秘密被外人得知,那么孟帅黑土世界这个秘密,终究也要被人所知,那时觊觎孟帅的,可不只是这个非人类,还有很多更强大、更狡猾,得孟帅无处存身的高端存在,孟帅焉能不急? 无论如何,金人不能放出来,一定要扼杀。这个金光世界若能收还罢,若不能收,至少要永远被湮没,决不能现世。 这个理由他没跟冯源说,冯源却看出了他的态度。坚决的,不容置疑的态度。 对冯源来说,孟帅有如此的态度,那么理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孟帅决定做什么,他只负责建议怎么做。 冯源道:“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孟帅道:“你有什么办法救出青鸾?” 冯源道:“我没办法,不过如果您一定要制住金人,我倒有一点机会。” 孟帅惊讶,要知道金人是被树人镇压,他都没法c手,冯源不过旁观了这一幕,怎么就有了办法了?问道:“怎么办?” 冯源道:“您确定那木头压制住金人,是比较勉强的么?” 孟帅道:“他是这么说。” 冯源道:“那我们来压制金人,不用他,行不行?” 孟帅沉吟道:“你这个思路很令人惊奇啊。第一,我们能压得住那金人?第二,就算能压住,那树人会把金人交给我们?” 冯源道:“第一,应该能。我有一点一直比较模糊,不知您能不能解惑。那金人很强大,是不是?” 孟帅暗道:这叫什么疑惑?道:“自然。” 冯源道:“是真的很厉害,还是像您一样,恕我无礼,窝里横?” 孟帅陡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卧槽——险些被他们蒙住了。” 冯源微笑道:“您是有些当局者迷。其实不光您迷,他们比您迷得还厉害。因为他从来足不出户,在外靠的是扶持使者,在家里那是无所不能。所以他们就真因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可是他们所谓的强大,难道不是依附在神土上的么?若是剥离了神土,您还有一身的武功,他们还剩下什么?武功没学过,脑子……呵呵……只要把金人带出来,到了您这里,您担心镇压不住么?” 孟帅点头,道:“所以我们的问题,从如何镇压金人,到如何把金人运过来。好吧,至少解决了一步。” 但是把金人从金光碑下面拉出来,运到黑土世界,难度系数也很夸张。 不过孟帅这时倒不急了,因为有人胸有成竹,他还急什么? 冯源面带微笑,道:“与其咱们把他运来,不如等他进入黑土世界。” 孟帅只觉得又有一丝明悟,但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冯源笑容更盛,道:“您忘了那个碑,现在哪里?” 孟帅陡然明白,道:“在水里!” 冯源深深点头,道:“正是啊。那水是什么,是您的土转化的,也就是您的领土。现在那金人,就在您的领土范围内啊。当然,现在的水下还有对方的领土,可是咱们可以侵蚀、可以占领,最后把那些土地全部融入您的神土之内。到时候,不是他被树人镇压,而是压在您的领地之内,我想,那样应该就能掌握了吧。” 孟帅吐出一口气,道:“正是如此。” 这时,他才想到自己要退水,冯源阻止的意思。原来那时冯源已经想到了这一条了。不过他不知道要把金人运回来,但肯定早有打算,要留着那些水,一点点侵蚀对方的领地,双方对弈时,谁多占一分,对方便少占一分。这一分分的差距积累,最终就会化为不可逆转的胜负大势。 孟帅想清楚了,道:“很好,解除了金人这个威胁,他就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剩下的只有……” 只有青鸾。 孟帅脑海中,青鸾困在柱子中,仿佛雕塑一样的身影一闪而逝。他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道:“大局有了,却有些细节未定。” 冯源道:“公子请说。” 孟帅道:“要侵蚀对方的土地,又不叫他发觉,只有长时间潜移默化。好在树人不是土灵,对神土的掌控并非完全,也能做到,但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冯源道:“当然,公子有其他事着就行。” 孟帅道:“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但我在黑土世界投资太多,有点离不开。若真放着黑土世界在地底和金光世界咬合,我自己先上去,我很难习惯。有些事情也做不得了。” 冯源道:“这倒是。这并非我所长,您不妨问问另外一人。” 孟帅立刻知道他说的是谁,起身道:“白兄?白兄在么?” 白影一闪,一个文秀的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孟帅身边。 孟帅点头致意,白也怎么出现都不奇怪,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灵一样,出现在哪里都是灵异事件,问道:“白兄,我想离开这里,可是黑土世界必须留下,可以做到么?” 白也道:“可以。你不是一直这么做的么?” 孟帅愕然,道:“一直?” 白也道:“你以前一直想进来就进来,难道你问过谁么?” 孟帅道:“可是黑土世界一直在……等等,你是说,其实我能进来,本来就是因为我有这个权限,而不是因为黑土世界在我身上?” 白也道:“自然如此。相反,因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的灵台里,所以限制了你的出入。你以前只有意识能进来,是因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身上,你若离开,世界没有凭依,所以你只能以魂体方式进来。” 孟帅琢磨了一阵,懂了这个关系,黑土世界在孟帅身体里,无法放出,所以孟帅若是身子进来,黑土世界也要跟着身体走,可是孟帅又在黑土世界里,这成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好在孟帅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为此烦恼,直接按照黑土世界的选择,以灵魂状态进来,还觉得这是正常,其实并非如此。 孟帅道:“那还是现在好啊。以后黑土世界可以真身进出,有些事情也方便了。”最简单的,就是可以逃跑。原谅孟帅第一个想到这个。 倘若他被人到绝路,若能身体进入黑土世界,等于有了避难所。否则只有灵魂进入,身体留在外面,岂不成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蠢得可笑? 可是黑土世界不能老留在地底,倘若要回到孟帅身边,那么他除了身体,还有别的可以装载黑土世界么?大概一个空间戒指是装不走的吧? 那不就回到原点了? 孟帅略一想,发现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呢。按照他一般处事的原则,这种解不开的问题,就留到以后再想,俗称——抛在脑后。他毕竟还有很多眼前的事需要应对,这些繁杂有趣但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也没机会再想起来了。 当下他起身,正色道:“如此就没问题了,这里交给你了,冯先生。”说着拱手为礼。 他换了称呼,这是正式承认了冯源的身份和指责。这是他对冯源能力的肯定,也是要交托重大责任的必行步骤。 冯源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竟增色不少,深深一礼,道:“属下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八九三 坐拥世界树,等着兔儿来 http://..org/ readx;冯源不解,孟帅叹道:“那金人是个大祸害。.xshuotxt我们刚刚把他联合镇压了,但是只能镇压一年,若我一年之内不回来,他就会脱困而出。到时候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冯源这才恍然,问道:“您说这个金人麻烦,我怎么没看出来?” 孟帅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冯源道:“这金人是今日才放出来的么?似乎不是吧。既然如此,他之前就是祸害。可是祸害归祸害,并没害到您吧?咱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啊。他在地底,咱们马上回地上了。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通道封死。最多最多,他祸害到地底下,别说冥族人没了,就算还有,也不干咱们的事啊?” 孟帅道:“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那金人本来只配在神土中生长,祸害不到外面,可偏偏他有可能得了神性,就是我要救的那个人。只要他得到神性,哪怕只是五分之一,也会得到神力,那时候天翻地覆,地底根本拦不住他。你见到那个旗杆,我见到的那个木桩,没法和他相比。” 他摇头道:“其实这是个死结,青鸾和金人,我总要解决一样,要么带青鸾走,要么彻底杀死那金人。可是这两样现在都不在我手里,都在那个木头人手里。最最可气的是,我还奈何不了他。”他说着吐出一口气,心中略感郁闷。 说起来还真烦,土人这祸害,放出来是个公害,本来到可以找大个儿来顶着。奈何这土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倒是和拥有神土的自己是一条道上的,为争土地,若要出来,先抢得必然是自己。 而且,神土这东西,孟帅之前只把它当做天外飞来的外挂,那是只属于自己的,谁也夺不走,谁也不知道。但当神土出现在外界,他已经有了危机感——这东西,终究也是可以被拿走的。 如果金人出现在外界,神土的秘密被外人得知,那么孟帅黑土世界这个秘密,终究也要被人所知,那时觊觎孟帅的,可不只是这个非人类,还有很多更强大、更狡猾,逼得孟帅无处存身的高端存在,孟帅焉能不急? 无论如何,金人不能放出来,一定要扼杀。这个金光世界若能收还罢,若不能收,至少要永远被湮没,决不能现世。 这个理由他没跟冯源说,冯源却看出了他的态度。坚决的,不容置疑的态度。 对冯源来说,孟帅有如此的态度,那么理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孟帅决定做什么,他只负责建议怎么做。 冯源道:“这件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孟帅道:“你有什么办法救出青鸾?” 冯源道:“我没办法,不过如果您一定要制住金人,我倒有一点机会。” 孟帅惊讶,要知道金人是被树人镇压,他都没法插手,冯源不过旁观了这一幕,怎么就有了办法了?问道:“怎么办?” 冯源道:“您确定那木头压制住金人,是比较勉强的么?” 孟帅道:“他是这么说。” 冯源道:“那我们来压制金人,不用他,行不行?” 孟帅沉吟道:“你这个思路很令人惊奇啊。第一,我们能压得住那金人?第二,就算能压住,那树人会把金人交给我们?” 冯源道:“第一,应该能。我有一点一直比较模糊,不知您能不能解惑。那金人很强大,是不是?” 孟帅暗道:这叫什么疑惑?道:“自然。” 冯源道:“是真的很厉害,还是像您一样,恕我无礼,窝里横?” 孟帅陡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卧槽——险些被他们蒙住了。” 冯源微笑道:“您是有些当局者迷。其实不光您迷,他们比您迷得还厉害。因为他从来足不出户,在外靠的是扶持使者,在家里那是无所不能。所以他们就真因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可是他们所谓的强大,难道不是依附在神土上的么?若是剥离了神土,您还有一身的武功,他们还剩下什么?武功没学过,脑子……呵呵……?要把金人带出来,到了您这里,您担心镇压不住么?” 孟帅点头,道:“所以我们的问题,从如何镇压金人,到如何把金人运过来。好吧,至少解决了一步。” 但是把金人从金光碑下面拉出来,运到黑土世界,难度系数也很夸张。 不过孟帅这时倒不急了,因为有人胸有成竹,他还急什么? 冯源面带微笑,道:“与其咱们把他运来,不如等他进入黑土世界。” 孟帅只觉得又有一丝明悟,但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冯源笑容更盛,道:“您忘了那个碑,现在哪里?” 孟帅陡然明白,惊喜道:“在水里!” 冯源深深点头,道:“正是啊。那水是什么,是您的土转化的,也就是您的领土。现在那金人,就在您的领土范围内啊。当然,现在的水下还有对方的领土,可是咱们可以侵蚀、可以占领,最后把那些土地全部融入您的神土之内。到时候,不是他被树人镇压,而是压在您的领地之内,我想,那样应该就能掌握了吧。” 孟帅吐出一口气,道:“正是如此。” 这时,他才想到自己要退水,冯源阻止的意思。原来那时冯源已经想到了这一条了。不过他不知道要把金人运回来,但肯定早有打算,要留着那些水,一点点侵蚀对方的领地,双方对弈时,谁多占一分,对方便少占一分。这一分分的差距积累,最终就会化为不可逆转的胜负大势。 孟帅想清楚了,道:“很好,解除了金人这个威胁,他就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剩下的只有……” 只有青鸾。 孟帅脑海中,青鸾困在柱子中,仿佛雕塑一样的身影一闪而逝。他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道:“大局有了,却有些细节未定。” 冯源道:“公子请说。” 孟帅道:“要侵蚀对方的土地,又不叫他发觉,只有长时间潜移默化。好在树人不是土灵,对神土的掌控并非完全,也能做到,但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冯源道:“当然,公子有其他事要做,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孟帅道:“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但我在黑土世界投资太多,有点离不开。若真放着黑土世界在地底和金光世界咬合,我自己先上去,我很难习惯。有些事情也做不得了。” 冯源道:“这倒是。这并非我所长,您不妨问问另外一人。” 孟帅立刻知道他说的是谁,起身道:“白兄?白兄在么?” 白影一闪,一个文秀的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孟帅身边。 孟帅点头致意,白也怎么出现都不奇怪,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灵一样,出现在哪里都是灵异事件,问道:“白兄,我想离开这里,可是黑土世界必须留下,可以做到么?” 白也道:“可以。你不是一直这么做的么?” 孟帅愕然,道:“一直?” 白也道:“你以前一直想进来就进来,难道你问过谁么?” 孟帅道:“可是黑土世界一直在……等等,你是说,其实我能进来,本来就是因为我有这个权限,而不是因为黑土世界在我身上?” 白也道:“自然如此。相反,因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的灵台里,所以限制了你的出入。你以前只有意识能进来,是因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身上,你若离开,世界没有凭依,所以你只能以魂体方式进来。” 孟帅琢磨了一阵,懂了这个关系,黑土世界在孟帅身体里,无法放出,所以孟帅若是身子进来,黑土世界也要跟着身体走,可是孟帅又在黑土世界里,这成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好在孟帅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为此烦恼,直接按照黑土世界的选择,以灵魂状态进来,还觉得这是正常,其实并非如此。 孟帅道:“那还是现在好啊。以后黑土世界可以真身进出,有些事情也方便了。”最简单的,就是可以逃跑。原谅孟帅第一个想到这个。 倘若他被人逼到绝路,若能身体进入黑土世界,等于有了避难所。否则只有灵魂进入,身体留在外面,岂不成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蠢得可笑? 可是黑土世界不能老留在地底,倘若要回到孟帅身边,那么他除了身体,还有别的可以装载黑土世界么?大概一个空间戒指是装不走的吧? 那不就回到原点了? 孟帅略一想,发现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呢。按照他一般处事的原则,这种解不开的问题,就留到以后再想,俗称——抛在脑后。他毕竟还有很多眼前的事需要应对,这些繁杂有趣但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也没机会再想起来了。 当下他起身,正色道:“如此就没问题了,这里交给你了,冯先生。”说着拱手为礼。 他换了称呼,这是正式承认了冯源的身份和指责。这是他对冯源能力的肯定,也是要交托重大责任的必行步骤。 冯源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竟增色不少,深深一礼,道:“属下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八九五 故友重相见,心情各不同 http://..org/ 时隔数日,再次见到自己的队友,孟帅百感交集。.xshuotxt 虽然对于他的我行我素,他的朋友们也不无抱怨,但能平安相见,到底还是欢喜得多。 再三确认了彼此平安,一起说笑一阵,便终于散了。剩下的都是和孟帅有话说的。 倒是孟帅发现没有宋千寒的身影,问道:“宋师兄哪里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神色都黯淡了几分。白无青道:“自从那天失散,再没见他。宋木头……唉……” 几人都沉默了。白无青他们都是在风暴来时,被青鸾引入祭坛躲避的。其中白无青也受了伤,若无青鸾相救,白无青凶多吉少,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那么在那场风暴中消失的宋千寒,恐怕也很难说下场。 即使他们都是混元期的高手,在天地灾难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遇难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还不似仇杀,连仇都没地方报。 孟帅心情也很沉重,就算不提宋千寒的交情,他身为队长,队员有损失,他责无旁贷。 众人散去,谢离留了下来,道:“幸不辱命。” 孟帅道:“实在是多谢了。若没谢兄,孟帅丢三落四,早就捅了大篓子。” 谢离道:“您言重了。总之大家一切平安就好。顺便问一下,青鸾没回来?” 孟帅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青鸾,道:“她……没回来。怎么,你关心她么?”他是有点奇怪,若说这些人里面,和青鸾关系最差的就该是谢离了,毕竟差点被青鸾先奸后杀。 谢离淡淡道:“我恨不得她永远回不来。她若回来,怕要杀了我。” 孟帅道:“这倒不至于,我们还是北方的轮转使者,她不至于乱来。” 谢离道:“其他人没事,她定会杀我。” 孟帅不解,谢离道:“咱们之间,她会杀一个,喜欢一个。很明显,她喜欢的是你,自然要杀的就是我了。” 孟帅目光微动,道:“都说女人心,海楸针,你倒是敢猜青鸾的心思。我可猜不透她。” 谢离道:“我只有这么感觉罢了。她在地底,对着那个‘谢离’就是分裂的,一部分想要撕成碎片,一部分却也喜欢,大概是她心中最完整的两种欲望的结合吧。后来,她大概察觉到了我们是两个人,两种感情就分裂了。喜欢那一部分给了你,剩下的杀意,就是我的。” 孟帅觉得他虽然不无道理,但也太玄了。什么两种欲望、分裂云云,比起分析,更像个神棍,还不是这个年代的神棍,是他前世号称心理学大师那种神棍。 但他说青鸾已经知道那个谢离是孟帅和谢离两个人的综合,孟帅倒是相信,青鸾不止一次试探过,到后来孟帅也默认了。而青鸾喜欢孟帅……大概是吧。 如果那什么我当神,就点你当我的神使这种算爱的话。那就算爱吧。毕竟她也不可能给出更好地爱了。她上一次还算有真心的人,对待的方式就是冒称和对方的心上人有一腿。 孟帅道:“你若不喜欢她,那倒是可以放心了。她一时半会儿,一年半载,至少在咱们离开之前,她是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永远回不来的话。 说到了青鸾,忙道:“有人问你青鸾的事么?朱雀首座他们?” 谢离道:“青鸾的事?我说什么?当然什么也没说。” 孟帅道:“我们和青鸾同行的事……” 谢离道:“我说这个就是有病了。就算我们相处愉快,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何况又不愉快。没有人知道我们同行过。” 孟帅放心道:“那就好。”说起来,他和青鸾关系也算密切,但都发生在两人之间,唯一有外人参与的,也就是谢离,其余人包括鸿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谢离不说,孟帅矢口否认,就没有人会把青鸾的下落着落在孟帅身上。 谢离看孟帅的神色,就知道他愿意告诉别人,道:“您放心吧。从一开始就没人知),所以也没有人去问。她的存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有些古怪。 孟帅发现了他的异常,道:“怎么了?” 谢离道:“没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跟青鸾没关系。如果硬要说的话,最多……是白师兄对青鸾有些好感。” 孟帅愕然道:“白无青?对青鸾?怎么会?” 谢离道:“毕竟是救命之恩。不过青鸾不在,这件事没了下文,也没关系。” 孟帅点点头,道:“倘若是这样,那还是他运气好。”要知道青鸾可不是一般人碰得了,孟帅都要敬而远之,何况其他人。最好把苗头及时扼杀在摇篮里,省了很多事。 谢离道:“最好这件事快过去吧。地下世界虽然糟心,但也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有五方轮转的正事呢。” 孟帅心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倘若只是多出来几十人口,那不过是小事,但是青鸾丢失,那可是一宫首座没了,凰金宫里非闹个沸反盈天。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自己摘出去,准备五方轮转。 要摘出自己,还不能和南方闹僵,毕竟在五方世界内,他有两方亲友,两方寇仇,南方决定了他到底是亲多还是仇多,立场很重要。 正这时,只听有人叫道:“哥?” 孟帅定睛一看,就见英儿从后面出来,喜道:“啊,芷英。” 芷英进来,笑道:“我可等到你了。我一直担心你呢。” 孟帅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你怎么样?” 谢离见他们叙话,虽不知道孟帅哪里又出来一个妹妹,但也知道他们必定要说体己话,起身告辞。 等谢离出去,芷英才道:“我还好,就是华儿他们还给关着呢。说要审查,你说那些人什么意思?我们好端端的,有什么可查的?” 孟帅道:“这也没办法,就像是上面突然有许多人落在日月族的领地里,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们先筛分清楚,才敢吸纳?” 芷英道:“他们要吸纳我们么?” 孟帅道:“这倒不是。地面的世界特别广大,谁家也不缺人,因此不需要吸纳外人。到时候大概会放其他人离开吧。” 芷英叹道:“那时候日月族是不是就散了?” 孟帅道:“会吧。你也知道,日月族只是地上的人为了对抗冥族建成的联盟,回到地上的时候,很多人还有自己的家,他们都归心似箭,恨不得早早和家人团聚。因此会散掉。最多剩下真正的同族人罢了。” 说到这里,孟帅低声道:“你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这里的人对乾坤家族态度如何?” 芷英奇道:“对乾坤家族?不知道啊。” 孟帅道:“她们的态度没有表现出来么?” 芷英道:“她们又不知道我们是乾坤家族,怎么表现?” 孟帅越发惊奇,道:“她们审查身份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说乾坤家族么?这是你的主意么?” 芷英道:“不,是华儿的决定。我上来的时候,他们就决定好了。我问过他,他说据说家族在地面上被灭门了。那敌人定然势力大,且欲把我们我们上来之后,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贸然露了行迹,让敌人注意到。” 孟帅诧异非常,道:“这是华儿的见识,可以啊。” 芷英道:“你也觉得他有道理?我也觉得,不光我觉得,族人都这么觉得,所以都听他的。” 孟帅点头道:“这孩子年纪虽小,见事明白。若能和乾伯父一般觉醒了精神力,前途便不可限量。” 芷英听孟帅夸赞庭华,心中欢喜,但听到后面半句,心却凉了,道:“那有什么用,他若真有父亲的天赋,哪还需要,哪还需要……” 孟帅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便有转机呢。既然他可以让族人听他的话,那么就是可造之材。你见到他,让他将族人聚拢,从这里离开之后,便找地方安置。我带他们回归本宗。” 芷英道:“好,我相信他能做到。不过他真的太年少,实力也压不住。族人的领袖还是应该是你。” 孟帅笑道:“暂代一程,我是责无旁贷。不过说到底,我还算外姓。薪火相传,要传的是你们姐弟。” 两个眼前的大难题,一下子解决了一个半,孟帅心中舒畅多了。乾坤家族的事可以暂时停下,剩下的就是青鸾的事。孟帅再问了英儿一句,英儿说道,她其实不懂青鸾和孟帅的事情,两人的对话也听不懂,只是记得青鸾最后和孟帅走一路,她一个人先离开。且只对鸿鹄说起过。 孟帅将资料收集齐全,便可编纂自家的内容了。他和青鸾单独离开,虽然只有英儿知道,却也是事实,若一味否认,也可能露馅,不如承认下来。 但他需要另外一套解释。 正说着,鸿鹄进来,急急道:“孟帅,你准备好了么?” 孟帅道:“怎么?这么快朱雀首座就要找我谈话?” 鸿鹄有些焦虑,道:“哪里是朱雀首座?是圣女大人!” 八九六 金宫见圣女,圣女笼烟霞 http://..org/ 五方世界中,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譬如北方的莽莽雪原和广袤粗犷,西方的巍峨高山和天然野性,东方的万法万象和权威莫测,属于南方凰金宫的,除了喷薄的火山,就是凰金宫的精致绮丽。 进了凰金宫,每一栋建筑,每一道走廊,甚至每一根梁柱,每一处栏杆,都充满了艺术感,景美且搭配巧妙,使得整个宫殿,就像一个巨大的,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尤其是越往中心走,越有这种感觉。每更进一层院楼,前面一层看见的美景都变得平平无奇,眼前总能出现新的惊喜。走着走着,不免会想道: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好么? 答案是肯定的。 还能更好,更奇妙,简直超乎想象。 孟帅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便觉两只眼睛不够看,恨不得多生两个眼睛才好。 “你心真宽啊。”卫蝉玉在前面带路,也啧啧称奇,不过感叹的不是艺术,而是孟帅本人。 “阖宫上下,不,整个世界中,谁见到我们圣女不紧张?连我都见过好几次的,都有些紧张,你竟然还有心情四处乱看。” 孟帅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紧张?我紧张的腿都软了。” 卫蝉玉哼了一声,道:“你在这里浑不在意不要紧,进去见到圣女,一定要仔细,不然我也不能救你。” 孟帅拱手道:“多谢姑娘提醒。”顿了顿,又道,“我倒是奇怪了,怎么是你给我带路?” 卫蝉玉道:“凰金宫中,能见圣女的寥寥无几,圣女身边服侍的人又不能出来。内外能走动的,掰着指头也数的出来。最近来说,也就是我了。” 孟帅道:“哦,这么说你很了不起了?” 卫蝉玉道:“还可以啦。” 孟帅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小小的得意?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比五大首座还厉害?” 卫蝉玉摇摇头,道:“那可不是。圣女只喜欢小孩子。过了及笄的年纪,她就不爱见了。几位首座年幼的时候,都曾在圣女面前服侍,我也不算特别。” 孟帅惊讶道:“几位首座都曾服侍过圣女?这可奇了。鸿鹄跟我说,她心中的圣女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连样貌都记不清楚。” 卫蝉玉道:“鸿鹄首座不同的。虽然每一位首座的候选都养在圣女宫中,但上一代鸿鹄是意外辞世,这一代鸿鹄首座接位特别年轻,所以似乎在圣殿呆的时间短。而且据说首座出身不同,在宫外也有亲人,小的时候常有出宫的机会,还去非常远,非常偏僻的地方。这是别人都没有的。”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 孟帅想到自己和小鸿结识的地方,果然如卫蝉玉所说,离着凰金宫十万八千里,现在他也不知道鸿鹄为什么要跑到那种偏僻地方去。 这时,就听卫蝉玉道:“不过就算鸿鹄首座养在圣殿,她现在应该也记不得圣女的模样。” 孟帅心中一动,问道:“哦?那是为什么?” “这件事……”她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是一件怪事。宫里很多人当年都服侍过圣女,有的还是贴身仆从,当然对圣女很了解了。可是她们出去之后,就会慢慢忘记圣女身边的一切,连圣女的的模样都忘了。除了我们现在服侍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圣女的样子。” 孟帅轻轻一凛,道:“有点恐怖啊。” 卫蝉玉道:“不恐怖,圣女那么高贵神圣,还挂在俗人心里像什么话?就应该都忘掉。我们现在服侍她的,虽然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也多少了解一点儿她的性情,但绝不会和别人说起,一个字也不会提。” 孟帅啧了一声,他想起了昨天和鸿鹄的一番对话。 “不能形容?”孟帅有些惊奇的问道,“你不能形容圣女?是因为太崇高,太神圣了,所以你不想在背后议论她么?” 鸿鹄摇头,道:“不是,或者说,不全是。倘若别人问起,我自然一个不许妄言便打发了,可是对你,我是想形容的。但想来想去,想不出怎么形容。” 孟帅也被她说的有些晕了,道:“是不是你不熟悉圣女?她老在圣地之类的地方呆着,闲人免进,所以你没见过她几次?” 鸿鹄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或许吧。圣女确实是一直住在圣殿里,除了每年的大祭祀,几乎足不出户。我们也就是一年能见她一两次。可是我总觉得,我和她应该更熟悉才是。似乎我以前常常见到她,但又想不起来了。或许她是天上的神仙,和我有天人之隔,才让我没法形容她?” 孟帅愕然,鸿鹄并非一个故弄玄虚的人,但是她这话说得,有当初被忽悠傻了神棍青鸾的风格了。 孟帅忍不住道:“她最近找你问话了么?” 鸿鹄道:“前几天就找我了。” 孟帅道:“你们前几天刚刚见过面,也没有办法形容她么?” 鸿鹄道:“很奇怪是不是?昨天我应该是和她面对面谈过,但我记得她给我喝的茶,记得她面前点的那炉香,我还记得圣殿里的琴声,但我记不得圣女的模样和感觉了。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在梦里见过,再要仔细看,梦一下子就惊醒了,醒了就回不去了。怎么也找不到梦里的感觉。” 孟帅听得不得要领,只得感叹道:“要不人是圣女呢,就是不一样。”他想了想,又道,“那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么?” 鸿鹄道:“就说了些闲话。她问我地底下世界的事,我自然一五一十的告知。那地下世界就在凰金宫下面,宫里本该留神。她听了之后没有追问,接着便青鸾的事情,我只说不知道。本来我也不知道。自从她和我抢道,扬长而去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孟帅点点头,道:“那你说了芷英跟你说的,我和青鸾最后走一路的事情了么?” 鸿鹄道:“没说过。虽然我对谈话的内容都有些模糊了,但那天我还没见过芷英,本就不知道你们走一路,我怎么说呢?” 孟帅松了口气,道:“这个没说就行。我知道了。” 鸿鹄道:“我知道你有顾忌,和青鸾走一路,对你对她名誉都不好。最后她的下场不明不白,对你也不利。但圣女也是公正的人,若非特别,牵扯过大,你便和她说清楚,说清楚就没事了。省得你无端背负嫌疑。” 孟帅回答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细想起来,除了鸿鹄没有把自己和青鸾走一路的事情说出去,她几乎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孟帅当时就觉得那圣女笼着一层迷雾,现在再听卫蝉玉这么一说,对圣女的“神秘莫测”,有了新的理解。 “也就是说,虽然圣女行踪并不神秘,举止并不神秘,可是她却是最神秘的。” 卫蝉玉道:“行踪不神秘啊,圣女一直在圣殿中修行,不见外人嘛。” 孟帅道:“外人是指的谁?平时连五大首座都见不到她么?” 卫蝉玉道:“倒也不是,重大节庆的时候,一年一度祭祀的时候,首座们是能见到圣女的。除了青鸾首座。” 孟帅问道:“为什么除了青鸾?圣女不喜欢她?” 卫蝉玉道:“那倒不是不喜欢她。但是圣女只见冰清玉洁的女孩儿。那种……”她想了想形容词,“有了欢好的,她就不见。” 孟帅明白了,这倒是不稀罕,圣女这个称呼,本身就带有几分禁欲的意思,有所偏见也不奇怪,只道:“她连有了男人的女子都不见,还肯见我这泥做的骨肉,真是受宠若惊。” 卫蝉玉道:“对呢,就是这一点奇怪,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停下脚步,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圣女可能本来就不爱见你,你若不小心,她不会客气的。我虽然给你说了很多好话,但是圣女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孟帅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担心了。” 卫蝉玉道:“为什么?” 孟帅道:“你都替我说好话了,鸿鹄怎么能不说?你们都说好话,不喜欢我的青鸾首座却不在,在也见不到圣女,圣女自然对我印象不错,我还怕什么?” 卫蝉玉好笑,但仔细想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看那里——” 只见眼前高大的树丛中,露出一角屋檐。 看到那角屋檐,孟帅便觉得心中一震,好像万绿丛中见到一点嫣红,耀眼夺目,舍却此外,都不是颜色。 天底下竟有如此精致优雅的屋檐!区区一角,竟胜过之前经历的万千殿宇。 孟帅竟有些呆住了,越盯着那屋檐越是移不开眼睛,仿佛那被树荫蔽住的檐角,更胜于绚丽缤纷的大千世界。 除了屋檐本身的美轮美奂,那檐下还挂着一串风铃,通体由无暇白玉雕成,晶莹温润,随风而动,发出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 孟帅并非没听过美妙的乐曲,他听过高手吹奏的箫声,听过天地间最大一把古琴演奏出的百鸟朝凤,也听过直达九霄的龙吟,然而他现在听到这几声铃声,登时把记忆中其他美妙的声音忘得一干二净,只余下风铃一声声最自然不过的碰撞声。 所谓天籁,不过如此吧。和它一比,连凤凰鸣叫都俗了。 不由自主的,孟帅踏着铃声,往屋檐下走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宫殿也没了,树木也没了,带路的卫蝉玉也没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方屋檐,耳中,唯有那串铃声,心中,只想看看殿中的圣女,是怎样一番模样。 转开大树,一座楼阁出现在眼前。 与那样完美的屋檐相匹配的,必然是同样完美的殿阁。眼前那座大殿,就配得起这“完美”二字。 无论从结构,布局,装饰,细节等等,殿阁都称得上完美,而且完全没有因为完美而失去颜色,工整却不古板,轻灵绝不轻浮,这座建筑堪称神作。 然而,孟帅却没注意到建筑的模样,他的目光,全被殿中的那道身影所吸引。 一道倩影站在屋檐下,白玉风铃正垂在她头顶。洁白无瑕的美玉和她乌黑的秀发对比分明,引发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那秀发如瀑布垂下,衬得下面的容貌,又是玉一样白,少女的印象,被这两种鲜明的颜色所瓜分。 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孟帅不是没见过美女,他见过各色美女,各种气质性情,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认为最美丽的女子,毫无疑问是鸿鹄。鸿鹄配得上所有美人的形容词。 但这个女子,他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 那是一种与尘世隔绝的美丽,女郎的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气,似烟似雾,朦朦胧胧,比雾里看花还模糊。 虽然朦胧,他的心却在狂跳,一阵阵血气上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蓦地,少女轻启朱唇,道:“来的可是孟公子?” 孟帅“啊?”了一声,竟没反应过来,忙道:“是我啊。”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礼,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孟帅见过圣女阁下。” 少女裣衽还礼,礼数十分周全,竟不似高高在上的一方世界的圣女。 微微一笑,少女侧身道:“客从远来,请里面用茶。” 孟帅道:“不敢当。”说不敢当,连多一句推辞也没有,跟着少女进了大殿。 殿堂之内的布置,也和殿阁本身一样,没有一处不精美,没有一处不和谐,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孟帅只觉得在殿内随意一处地板砖上站一站,都是无上的享受,何况少女还带着他进了大殿,让他坐在一面屏风前,给他倒了香茶,一切如款待上宾一样。 闻着香炉里传来非兰非麝的奇妙香气,品着眼前那一盏碧莹莹的茶水,孟帅深深吸了一口气,免得让自己彻底沉醉。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屏风后面有琴声响起,琴音清越婉转,与清茶淡香相得益彰。 孟帅闭目细听,道:“好琴。” 少女微笑道:“问琴音知雅意,公子是个雅人。” 孟帅脸一红,道:“不,其实在下对这等雅音一窍不通,喊个好,可不知为什么好。” 少女轻轻一笑,端起一杯茶来,道:“公子过谦了。今日得见孟公子,蓬荜生辉。公子且坐,小女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 孟帅忙道:“何敢言敬?我拜访圣女,已经十分荣幸,该是我敬你才是。” 少女笑道:“这一杯一定是我敬。一是为了给公子接风,二是为了赔罪。” 八九七 座前香袅袅,屏后琴悠悠 http://..org/ 孟帅手一动,差点没洒出茶来,忙道:“圣女何出此言?孟帅一路以来,受到凰金宫的种种热情款待,只有受宠若惊,何言得罪?” 圣女道:“我身为凰金宫圣女,每一个弟子都是我的孩子。.xshuotxt她们的荣誉归自己,罪责归我。普通宫人如此,首座也是这样。所以青鸾的罪责,也在我身上。她得罪了你,我向你谢罪。” 孟帅再次道:“圣女言重了。青鸾首座和我并无恩怨,更谈不上得罪。” 圣女道:“公子当真不饮么?难道还有芥蒂?” 孟帅无奈道:“您这样我怎么说话?茶我自然饮了,赔罪还是不敢当。”说罢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那茶水清凉,却当真如酒一般,饮下去一股热流入腹,熏熏然甚是舒服。 茶香和熏香,依旧圣女身上淡淡的烟雾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不饮自醉。 圣女轻声道:“青鸾是个能力出色的武者,也是合格的首座。在宫中,她的实力和能力不比朱雀差,年纪虽不大,但胜过了上一代首座。鸿鹄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当然,她的缺点也很明显,她的私德一直为人所诟病。即使她位高权重,也拦不住物议非非。” 孟帅道:“想来青鸾首座是有才华的。”就那样的人,要没有才能,早给人打死了。 圣女道:“公子身为北方雪山的继承人,将来自然是一方魁首,那我想请教你。你说一个人才,是才重要呢,还是德重要呢?” 孟帅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么奇异的问题,这个问题不知被多少人在多少平台上讨论过多少次,当然是没有结果的。但在这种清茶瑶琴面前问这个,有些微妙的煞风景。不过不知是否刚刚的熏然之意未退,他觉得头脑懒懒的,不愿意多加思考,凭着本能道:“交朋友自然是人品第一,任人任事首重称职吧。” 圣女道:“所见略同。所以尽管青鸾行事任性,所做的事也不是我凰金宫的体面,但我还是没特意管束。说来算我失职。但个人的人品由个人负责,那是谁也替代不了的。虽说不上善恶到头终有报,但若因为恶行遭了报复,也怪不得旁人。” 她一面说,一面用春葱般的手指捏着茶盏轻轻转动,道:“所以她死在你手里,我一点也不怨怪。” 孟帅“啊?”了一声,浑身一震,道:“谁?死在我手里?” 这时,屏风后面的琴音一停,四周一片死寂,孟帅和圣女四目相对,气氛霎时间冰冻。 圣女轻笑道:“公子别急,我说了,绝不怨怪公子。只怪青鸾自己。”她开口,又有琴音响起,如春风拂柳,温暖和煦,立刻将气氛解冻。 孟帅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从椅子上坐起身子,道:“怨怪不怨怪是一回事,可是事情要说清楚!就压根没有那样的事?死在我手里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圣女,也不能胡乱敲定砖角。”他说话时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度,仿佛要喊出来。 圣女道:“公子稍安勿躁,这其中必有隐情……” 孟帅道:“我倒是想稍安,可是我一稍安,您这大黑锅就扣在我头上了。一宫首座,您一张口,就说我弄死的,我还能安下去?” 圣女和他对视,两人相持片刻,她轻声道:“照公子所言,青鸾应该还活着么?” 孟帅怒道:“我怎么知道?她他么的自作自受,还牵连了我,我还没找她……”他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气氛再次凝滞,空气中,但听得喘气声,孟帅正喘着粗气,情绪一部分顺着呼吸喷出,在空中化为袅袅的白烟,另一部分顺着血管冲上额头,暴起了道道青筋。 过了一会儿,圣女微笑道:“公子别激动啊,再喝一口茶?” 孟帅缓缓坐下,道:“不喝了,这茶喝起来辣喉咙。” 圣女笑道:“那是公子喝的太急了。静下来,慢慢品,才是滋味呢。” 孟帅把茶盏扣住,看向圣女,圣女笑道:“你看,我是其中必有隐情吧。公子可愿意和我细说分明?” 孟帅往外看了一眼,道:“我若不说,今天还能出这个门么?” 圣女笑道:“公子言重了,您远来是客,来去都自由啊。不过我相信以您的通情达理,是不会连个信都不肯报来的。” 孟帅道:“我当然肯报,本来我也要说的。”他说着,又饮了一口茶水,道,“圣女阁下,刚刚你说青鸾首座私德不好,我看还是说得轻了。” 圣女道:“哦?依你看来呢?” 孟帅道:“她就是个疯子。她觉得自己是神。” 圣女目光一动,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想来是一起落到地下,有些糊涂了。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不得真。” 孟帅道:“确实是莫名其妙的话,她非要我做她的信徒,还要封我做神使。她说她成了神,第一个就要让我也当神,你说是不是有病?” 圣女道:“听来确实有病,不过您说这个没有前因后果,倒不知道她怎么起的病。不妨从头说起。” 孟帅道:“好,我从头说。就说我和鸿鹄从冰雪世界出来,就要到了地面上,结果遇上她乱来,一扣机关,不知哪里来的劲力,把我们一起送入了地下世界。这是她第一次连累我。” 圣女道:“有一必有二。” 孟帅道:“对啊,坑人的还在后面呢。”当下把自己和谢离如何相遇,又再次遇到青鸾,青鸾如何要杀谢离,自己和她怎样周旋,竟是事无巨细,全部说的一清二楚。这些话他本来全不打算说,但此时竟一点也没隐瞒。尤其他和谢离两人扮作一个人,骗的青鸾团团转这种事,说的还分外曲折。 圣女听得掩口微笑,道:“公子竟还如此调皮。小女倒是没想到。后来怎样?”这句后来怎样,问的不像是圣女,倒像是听故事的女孩儿。 孟帅道:“然后……天就亮了。”他接着说,便将天突然亮起,然后青鸾仿佛得了启示,骤然离去的事情说了,道,“我们好好的走一路,有了好的预兆,她不跟别人说,自己走了。把我们扔在那里,这是人干的事?这是她第二次坑我。” 圣女笑道:“那确实是她不对。可是她坑你,是没有好结果的?” 孟帅道:“那是后来的事。她以为自己是去找凤凰,其实是去找死。我当时就和鸿鹄首座他们说了,前面没有好事,谁走的快些,谁就离死近些。倘若当时她叫我一起去,后面就不会那么倒霉。” 圣女道:“那倒是。青鸾的性情确实如此。不过孟公子是个仁义君子,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忍见她无端丢了性命。所以你去救了她?” 孟帅道:“我并不仁义,不过鸿鹄首座叫我救她,我就去救了。” 圣女突然笑道:“叫鸿鹄首座四个字,会不会太长了?” 孟帅道:“什么意思?” 圣女道:“你称呼青鸾都不加首座两个字,怎么称呼鸿鹄又加上了?莫非你觉得鸿鹄比青鸾还见外?还是……”她轻轻一笑,道,“欲盖弥彰了?” 孟帅神色略见别扭,道:“那就称呼鸿鹄好了,有什么特别?我去救她了,正赶上百鸟聚集,冥族人祭祀,她给人逮住做了祭品。我去救她。不仅仅是我,我的朋友,北方来的同伴,这么多人救她一个,也算尽心尽力了吧?” 圣女正色道:“北方弟子的厚谊,我凰金宫上下记在心里。” 孟帅道:“言重了。就算不看在鸿鹄面上,就凭我们南北双方的交情,也不能坐视不理。然而我千辛万苦的追上去,一有机会,青鸾便自己先跑了,把我留下,若不是我机警,说不定就要把命送在冥族人手里。这是她第三次坑我。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她连坑我三次,这都不说明她多坏,只能说明我蠢,蠢的一块石头绊倒了三次。” 圣女道:“好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虽然不说因祸得福,却也化险为夷。不但逃过了那一劫难,反而趁势潜入了冥族之中。” 孟帅道:“你都知道了?这件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冥族人也出场了,后面日月族人,哦,就是宫里扣住的那批人也出场了,再加上我和我的朋友们,三方混战,我一张嘴简直说不完。” 圣女笑道:“慢慢说啊。” 孟帅道:“那就慢慢说吧。”将三方混战的情形,包括自己如何冒充冥季,与冥仲密谋,挖掘隧道,最后和冥伯决战,引人离开种种过程一一说来。虽然叙述的过程中,不乏一些错漏,但从大走势到细节,竟无一句假话。 叙述的时候,孟帅的眼睛始终看着圣女的眼睛,似乎盯着那双眼睛,记忆的闸门便如被千斤顶吊开,回忆如洪水般决堤,倾泻而下。 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件错综复杂的事情说完。圣女再次敬茶,道:“辛苦了。” 孟帅哼了一声,道:“辛苦倒没什么,当时更辛苦。这种关键时刻,始作俑者始终不出现,你说可气么?” 圣女道:“确实,她并不仗义。后来你去而复返,终于把剩下的小姑娘就回来,也算功德圆满,那么之后,你和青鸾去了哪里?” 孟帅道:“我们去了理想国。” 八九八 内外双娥眉,内外两心机 http://..org/ “原来如此,这么说,青鸾不幸,落到那位手里了?”听完孟帅的讲述,圣女缓缓叹气道。『≤, 孟帅道:“我这么猜测。你若要查她,不妨去找那位。” 圣女微笑道:“我若去找,公子愿不愿意提供帮助?” 孟帅道:“我不愿为青鸾出力,倒是为了圣女,为了鸿鹄,愿意全力以赴。” 圣女微笑道:“多谢公子啦。”说着再次敬了一杯茶。 孟帅饮茶,道:“反正我知道的,都说完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反正无愧于心。” 圣女道:“我岂有不信公子的?我有生以来,从未不信过别人,何况公子你。” 孟帅道:“从未不信……一直相信么?” 圣女道:“是的。从来都相信。” 孟帅道:“你从不相信人会说谎?” 圣女道:“我听说人会说谎,但没人对我说过谎。公子,我相信你也不会。” 孟帅的目光在她面上一转,就见原本白如脂玉的脸上,隐隐透出珊瑚色,清丽之中,更添一分娇艳,脱口道:“我当然不会。” 圣女道:“我知道。多谢公子前来报讯。对了,除了我们宫里的家事,公子此来,还有五方轮转的事情在身,这是大事。” 孟帅道:“是要事,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凰金宫出了大事,我们的事缓一缓也可。而且,我们这边少了一个同伴,我也想先去找他。一起来的,总不能将他抛下。” 圣女道:“我们这边的事不必在意,也不用因此拖延行程。倒是北方少了一个弟子,要着落在我们身上。这样,我先让朱雀安排五方轮转的事情。寻找贵同伴的事情,就交给鸿鹄。我们自己的事,有鹓鶵她们也够了。” 孟帅再次道谢,圣女和他寒暄几句,便送他离开。 送走了孟帅,圣女回到殿中,琴声犹自不绝,只是有一声,无一声,音不成调。 圣女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道:“你说,他说的是实话么?” 只听“嘎吱”一声轻响,满绣的百鸟朝凤屏风移开,露出里面一道倩影。 那是个形容消瘦,眉目如画的女子,因为太瘦,显得气色不好,让原本端丽的眉眼变得黯淡了许多,又显得眼睛特别大,几乎占去了巴掌大的小脸的一半。大眼睛睁开,却有些散光,找不到焦距,仿佛蒙了一层阴翳。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把瑶琴,修长的手指捻动琴弦,出不成曲调的琴音。 少女抬起头,面对着圣女,道:“你问我?” 圣女道:“是的,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少女道:“你从不问我的意见。没有人比你更有自信,别人的意见不比你眼前的烟灰更有意义。” 圣女道:“别人的意见我不问,你对别人的意见我也不问,但他对你来说,恐怕不是别人。别人不会让你的琴声散乱。” 少女峨眉耸起,声音提高,道:“你?你能知道我的琴声乱?” 圣女轻声道:“你别忘了,我能看见最细微的变化。我眼前的烟气被你的琴声吹得乱了,我知道你的琴声乱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少女手指一停,将琴弦往下压去,只听嘣的一声,琴弦断裂,她推琴而起,走到圣女面前,直言道:“我觉得他在说谎。” 圣女道:“哦?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谎。” 少女冷笑道:“你又不信我的话,何必问我。” 圣女缓缓道:“不是不信你,我的能力你知道。没有人能逃得出去。那么你认为他在说谎,根据是什么呢?” 少女道:“直觉。” 圣女道:“就是没有根据了?” 少女不悦,就要起身,圣女一伸手拉住她,道:“别走,我知道你的判断来自于固有印象。你当然认识他,不用否认……”她制止了要说话的少女,道,“你来说说,他是个撒谎成性的卑劣小人么?” 少女沉下脸,道:“不是。他人还不错。” 圣女又道:“那么他虽然不算坏人,但是花言巧语,轻浮无常?” 少女道:“也不是。他有时吹牛,但吹牛时把吹牛两个字写在脸上,倒不容易认错。” 圣女道:“既然他非轻薄无聊,又非撒谎成性,你为什么断定他说谎?” 少女道:“他比撒谎成性更糟糕。因为他不是用言语骗人,而是用诚实骗人。你看他平时不说假话,但其中都在关键时刻说一句假话,叫你万劫不复。他平时懒懒散散,别人推一步才走一步,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事到临头,突然难,便叫你之前的一切化为泡影。他就是那种最可恶的人。平时不说谎,但时刻准备着说谎。” 圣女叹道:“你这么了解他,肯定被他伤害至深,那么你刚刚看出他的破绽了么?” 少女道:“没看出——我若看出来,就不会被他伤害至深了。我只是提醒你,不管怎么样,他可能在说谎。” 圣女微微一笑,道:“刚刚你说他一定说谎,现在又说他可能说谎,比起他来,你不也不可靠么?” 少女冷冷道:“我就是不可靠,因此你可以不信我。我言尽于此了。这几年来我陪着你,不是没见过你做出错误决定,可我也没干预过,这回算我话多了。” 圣女依旧笑着,但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只是掩藏在她如春水般暖意背后,不易察觉,道:“看来,这几年我让你失望了不止一次啊。不过抱歉,这一次我还是要叫你失望了。他不会说谎。虽然他并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是谎言。当然,有时候隐藏一些事实,结果便如说谎一样。但我会把后面的真相挖出来,再把他叫过来,让他亲口完完整整的把真相告诉我。” 少女哼了一声,道:“好,我知道了,我可以走了么?” 圣女微笑道:“虽然我不信你毫无根据的猜测,但你我相伴多年,我会给你个机会。他伤害过你,便如伤害凰金宫人一样,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允许你趁这个机会报仇。” 少女道:“你让我向他报仇?你想让我找死么?” 圣女道:“我可以借你力量。这些年你成长了很多,你在暗,他在明,你又有我的帮助,机会还是有的吧?除非你甘愿放弃,之前的事情都当做没生过?” 少女沉默,突然冷笑,道:“都说妄杀五方轮转弟子要遭天谴,看来传言不虚。连你这样的人,都要借我的刀。” 圣女道:“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甘愿放弃,没有人能逼你。” 少女咬牙道:“你能借我多少力量?” 圣女道:“凰金宫的力量,你不能动,但我个人所有的财物和人力,都可以借给你。你在我这里多年,哪一样好用,你心里有数。” 少女沉吟,圣女继续道:“离着他们离开,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我会把时间拖满。你还有的时间慢慢筹谋,有心算无心,机会应该不小吧。” 少女神色变换,那双涣散的大眼睛中,竟也跳动着幽幽的光芒,过了片刻,她毅然道:“好,一言为定。”说着转身离开。 圣女突然叫住她,道:“且慢,你的计划只能针对他一个。当然,他北方来的同伴,牵连了也就牵连了,但决不可牵累我凰金宫的人。包括你深恨的鸿鹄,也不可以。” 少女脸色一白,接着便是一红,那是盛放的怒火,沿着双颊一直烧到了脖颈,喝道:“你说什么?谁恨她了?我为什么要恨她?” 圣女悠悠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种心情很微妙,我也能理解,可你不能做多余的事。” 少女的呼吸粗重起来,肩膀微微抖,道:“你说什么因为他得罪了我,所以要杀他。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鸿鹄吧?你也好,青鸾那个疯子也好,你们这些人,全都为了鸿鹄!” 圣女嘴角弯起,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更恨她了?但是那没用,你还是不能伤害她。我不喜欢说威胁的话,但是你知道我的。如果你轻举妄动,那么后果,你要自己承担。” 少女急促的呼吸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变得细不可闻,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涣散了,低声道:“知道了。” 圣女道:“下面我还要见几个人,你要留下来抚琴么?” 少女想也不想,脱口道:“不用了,我没心情。” 圣女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香炉口升起的烟气,道:“可惜了,香烟告诉我,你的琴声很不错。” 少女转过身,背向圣女,用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去死吧,你这个矫情、愚蠢、做作的要死的贱人。”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刚刚那句话声音并不小,有耳朵的都应该能听得见。但圣女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色不曾变动过分毫,目送她离开,道:“下面一个该找谁了?那个叫英儿的小姑娘?” 9-9-9-w-x.c-o-m,sj.9-9-9-w-x.c-o-m,。9-9-9-w-x.c-o-m 八九九 洞察心底事,九真一伪存 http://..org/ “好恐怖的女人啊。”孟帅从圣殿出来,一路上都转着这个念头。 一直走到了住处,孟帅吸了一口冷气,脑子才清醒,又重复了一遍,道:“好恐怖的女人啊。” 到了住处,谢离迎了上来,道:“刚刚有人把英儿接走了,说是去见圣女。” 孟帅毫不意外,道:“料想如此。” 谢离低声道:“那姑娘知道你很多事,可是你们走的时候前后脚,并没来得及串词,到时候说差了怎么办?我倒想提醒她几句,可不知道该提醒什么。只让她谨慎。” 孟帅道:“没关系,反正提醒了也没用。” 谢离一怔,道:“圣女很难对付?会套话?” 孟帅道:“不是那种难对付,是釜底抽薪。不要说芷英,就是你们……等会儿我进去说。” 进了屋子,众人都在,孟帅坐下,道:“刚刚圣女说了咱们五方轮转的事,我说要等宋师兄,所以暂时不会进行。可能又要等几个月,没问题吧?” 白无青当先道:“当然,我们一起来的,也要一起走。宋木头……就算找不到,也要找足了半年再走。” 姚凌波瞪了他一眼,怪他说话不吉利,道:“等着怕什么?不光要等,还要去找,找到为止。”众人纷纷点头。 孟帅道:“定然会找到。哦,对了,一会儿圣女可能要找人谈话,你们要注意了。” 姚凌波道:“找谁?” 孟帅道:“找大家,应该会找每一个人。” 几人互相对视,白无青道:“你说注意……是怎么个注意法儿?” 孟帅道:“注意大方得体,别怯场,要有我北方弟子的气派。好了,大家休息吧。” 然而众人都没动,面面相觑,白无青问道:“就这样?” 孟帅道:“就这样。还有问题?” 白无青道:“那我们要说什么?” 孟帅正色道:“有什么说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咱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么?”见众人摇头,点头道:“没有吧。既然没有,那还有什么问题?散了吧。” 众人一头雾水的散去了,只有谢离若有所思,看了孟帅一眼,张口欲言,孟帅直接道:“别问,没什么可说的。”说着转身离开。 回到了屋中,孟帅自己关上门,摸了一把额角,发现汗水津津,长出一口气,第三次道:“好恐怖的女人啊。” 这个圣女,端的恐怖,除了实力高深莫测,让孟帅看不出来之外,更可怕的是掌握人心的能力。 不是形容洞悉人性,智慧通神的那种掌握人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和鸿鹄谈圣女的时候,孟帅还只以为那是个高深莫测的仙子,但卫蝉玉和孟帅说,离开圣女时,众人连圣女的样子都忘了时,孟帅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这圣女,不是会催眠吧? 一语成谶。 当孟帅看到屋檐的时候,他还真心感觉精致,看到少女的时候,真心感觉到美丽,看到屋中布局的时候,真心觉得优雅。 直到听到琴声,他陡然惊醒。 惊醒之后,就是一身冷汗,他意识到,刚刚他的心神,完全失守了。 然而此时,已经身在局中。 从一开始,万千树丛中,露出一角屋檐开始,他就被拽进了局中。他所看见的一切,一切的优雅、美好、和谐的事物,都是在把他引入一个气氛,放松戒心,松懈警惕的气氛,当他融入气氛之中,防御一点点瓦解,那就是他毫无秘密的时候。 能做到这些,气氛只是其次,最重要的,应该是圣女特殊的能力。让孟帅这样表面嘻嘻哈哈,其实心里戒备和刺猬一样的人都能放下心神,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入彀。 若不是有琴声,他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就说出了他想说的,不想说的一切。 那琴声当然不是好意,正好相反,那是一种攻击的手段,攻击孟帅的心神,让他更快的瓦解。然而,却是弄巧成拙。 孟帅最不怕的,就是实质性的精神攻击。 圣女的手段,绝非精神攻击,而是类似于前世的催眠术一般,直接作用于人心的特殊能力,无形无质,无影无踪,却已经将人的思想情绪控制住。那是心理学的东西,又要远超过前世的心理大师。 但那琴音,却只是一种还算高明的精神攻击,本来不是单独作用,只是配合圣女的手段,让接受者变得更脆弱,更容易控制。 可是落了行迹。 孟帅的精神力本就强大,在地底世界,获得了乾承的感悟,又以精神力将黑土世界召唤出来,进行了一系列的大战,无论是强度还是手段,上得可不是一个台阶。当琴声攻击了他的精神世界,立刻起了一系列反应,就像开启了防御的开关,警报系统打开,让他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孟帅一阵后怕,虽然面上力求不动声色,还要顺着之前的沉醉表演下去,可是背后却出了一身一身的冷汗。 但后怕无济于事,接着该怎么做? 他第一个念头是,对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一定非常自信,这时他要骗人,绝对一骗一个准。 但紧接着,他蓦地控制住了自己,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随便说话,可以么? 孟帅自认防范心重,还算机警,更别提精神力过人,他都这么容易坠入彀中,何况其他人? 若只是一般的套话,甚至威胁利诱,他都可以确认他身边的人,至少鸿鹄他们不会背叛自己,可是这是不想背叛就能不背叛的么? 尤其是联想到之前,卫蝉玉说的,很多人出去之后,连圣女的模样都忘了,那么自己说了什么,恐怕也记不得了吧? 霎时间,他想明白了。 推翻之前所有的腹稿。因为他之前准备的说辞,全都是在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假设他的朋友会替他隐瞒,甚至欺骗才成立。而他现在必须假设,所有的人,鸿鹄也好,谢离也好,无论他们忠诚或者谨慎,聪明还是直率,所有人看到圣女的时候,都会说出他们知道的一切,无法隐瞒。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他说出的话,和任何一人所知道的相悖,就会成为一个漏洞百出的大笑话。他能稍微改变的,只有那些完全没有目击证人时发生的事情。留给他的余地,实在有限得紧。 孟帅的头脑急速的旋转,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想的也太复杂了。 他需要隐瞒的,有那么多么? 谢离看见的他耍青鸾也好,鸿鹄知道的他和青鸾的纠葛也罢,还有他在冥族的一系列手段,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业绩,可是终究不是见不得人的龌龊吧? 他真正想否认的,不就是青鸾的下落,和神土的存在么? 若是没有芷英看见他最后和青鸾一起走,那么整段都可以湮灭,只是到底还是给芷英看见了。 现在这件事只有芷英和鸿鹄知道,但就他刚刚设定的前提来看,芷英一定隐瞒不住,圣女一定会知道。 所以青鸾失踪是事实,他最后和青鸾走一路也是事实。他需要的,就是解释青鸾的下落,无从推卸。 青鸾既不是他杀的,也没有被扣在神土中,等着他把其他首座绑架了去换,如果说两人自然失散,青鸾走丢了,显然听起来不像真的。 需要有人来接住这个黑锅。 急切之间,编出一个足够黑的黑锅,真是一个考验,孟帅也犯难,所以他不厌其烦的说之前的经历,不管是露脸的,还是丢人的,一律说出来,且细节唯恐不精细。 说这些大段的原委,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说的事实越多,在关键时刻掺上假话,才越容易取信。尤其是这些细节将来可以和其他人的证言对上号时,就更增加了他的可信。 东拉西扯,孟帅不停地叙述着,也不停的思考着。 最后的最后,他急中生智,拉出来一个背锅侠,自认为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凤凰……”孟帅轻声的重复着。 只有凤凰带走了青鸾,姑且像话。孟帅急切之间,将金人树灵的事改头换面,再结合冥族人的传说,虚构出一个青鸾被凤凰利用,带入沉眠之地,以至于生死不知的故事来。 因为有事实作为基础,孟帅的故事编的比较圆,只是有些细节没想好,回来之后慢慢编,编好之后,还要自我催眠,要让自己都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圣女的催眠术非常可怕,也许下次他便没那么好运可以保持清醒。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就不用对阵圣女的催眠术了,因为根本没有对抗的本钱。因此孟帅根本没有提及,甚至在其他人面前,连提示的话都没说,这样他们往外倾诉的时候,就能把孟帅坦坦荡荡的态度传达过去,多少还能再次消弭对方的疑心。 这真是个大麻烦。 因为圣女的能力,接下来的时间,孟帅需要步步为营,因为他身边再也没有可靠的朋友。任何朋友亲人,在圣女面前都变成了漏洞。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如果圣女只是一般的询问,那还罢了,如果她对自己有恶意,那么情况将会从所未有的恶劣。 他站在窗边,远远眺望,平复自己的心情,突然眉头皱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道:“弹琴的人……怎么有些熟悉呢?” 九零零 桩桩大事件,有头没有尾 http://..org/ 惊涛骇浪之后,总算迎来了一段静期。 青鸾和宋千寒的下落,算是那场大冒险的余波,但一直没有下落,余波也就翻不起浪来。 正如孟帅所想的,圣女把所有人都叫去,包括芷英和北方弟子,还第二次找了鸿鹄,将他们所知的情况都问了出来。众人回来之后,都有些浑浑噩噩,说记不得圣女跟他们说了什么,似乎就是些闲话。但孟帅知道,他们能说的都说了。 把所有的情况汇总,圣女自然得出了结论。那个结论应该和孟帅营造出来的相差不远。纵然有所怀疑,也找不出破绽。而孟帅猜想,圣女应该连怀疑都不怀疑。 虽然短短一面,孟帅已经知道,圣女是个极其自信的人。自然不管是谁,掌握了能叫人无法说谎的本领,都一定会自信,甚至认为自己执掌人心。像这样自信的人,一旦有了判断,谁也动摇不了,别人越质疑,她反而越坚信。只要她觉得那个结论是自己判断出来的。 当然她就算信了孟帅的说辞,未必就对孟帅无恶意,孟帅一直提着警惕她对自己有什么行动。毕竟凰金宫不是龙虎山,除了鸿鹄,任何人都可能敌视自己。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很平静。三条线,青鸾、日月族和宋千寒,都在继续。但只有日月族人那边有了结果。 凰金宫最卖力气去寻找的,不用说是青鸾。她们甚至还下了地底世界去寻找,但徒劳无功。要知道地底世界是一片黑暗,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去也难免抓瞎。且她们下去之后,地底世界发生了几次大地动,通道垮塌了几次,凰金宫的搜索队都填进去几个,却没找到青鸾的一点儿影子。 对此,孟帅表示默默围观,虽然说他提供了假线索,让凰金宫去追凤凰,追的没头苍蝇一般,但这可不算坑害他们。如果她们真的闯入了黑土世界和金光世界,那损失绝对更大。毕竟那是她们首座都栽了的地方。 至于那些大地动怎么发生的,孟帅更不知道,说不定和神土战争的波及无关呢。 几次无功而返之后,出口再次沉寂下来,圣女收束了队伍,只留下了两支小队在地底撒网,其余人撤了回来。出口的禁地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孟帅知道,让她们放弃地底世界是不可能的,除了青鸾的下落,冥族人的历史、祭祀、圣地种种,分明和凰金宫大有渊源,她们绝对会下力气研究一番。只是估计现在还没到时候,还有孟帅这几个外人走,真正大面积铺开,应该是清场之后。 表面上,凰金宫已经平静下来,除了青凤殿还在骚乱,其他四殿都渐渐归于常态。只是孟帅听说,因为青鸾的失踪,青凤殿座下有人指摘鸿鹄,说她与青鸾的失踪有责任。青白两殿气氛紧张起来。但他是外人,不了解其中情况,问了鸿鹄几次,鸿鹄并不多说。孟帅知道这本是凰金宫内务,鸿鹄不说,他也就不多问。 连青鸾都找不到,宋千寒就更不必说了。 按理说,宋千寒失踪的地方是地狱之门,比起环境来,比地底开放,但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多因为有光亮,搜寻起来的难度小一些,可是那么多活火山,每次喷发都是一层山灰,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东西。更别说一个个火山口,就像是吃人的怪兽,也许就把人生吞了,尸骨无存。 比起一开始浩浩荡荡的情乱搜索队伍,派出搜索宋千寒的便寒酸了,好在这件事是鸿鹄主持,还是倾一殿之力大力支持的。只是众人搜索许久,始终不见结果,连北方弟子都渐渐相信,宋千寒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月之后,孟帅将队伍回撤,分成两队,轮流出去寻找,一队出去时,另一队留在凰金宫休整。毕竟这么干熬着,熬不出结果,之后的事情也没法进行。众人悲伤之余,也慢慢接受,武者的性命说强大也强大,说脆弱也脆弱,战斗和探险,实在不是平安无事的工作,半途夭折的武者数不胜数,身为武者,要准备好,面对自己亲友的骤然消失,也要准备好,哪一天到自己。 在这些坏消息中,唯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日月族人最终被细筛过后,分批放了出来。 从地底平安脱险的日月族人,有六十余人,个个都是武者,而且最少先天以上。地底世界是个极其残酷的世界,能生存下来的,只可能是实力强劲的武者,除了庭华。 这些武者误入地下,多的几十年,少的十几年,也有新进几年的倒霉鬼。但更老的就少。因为作为首领的乾承,就是四五十年的事情,他下来之后,慢慢搜罗人才,拉拢族人,才有了日月一族的景象。在他之前,地上人落下来无不各自为政,难有联络,更别说整合了。如此散兵游勇,当然会被冥族人各个击破,慢慢的也就没剩下什么人。 对于一个先天武者来说,四五十年不算短,可也不算长,当年的家人故旧,多半都还在,也都记挂着家里或者门派。一旦被查证身家清白,可以离开,都归心似箭。无非和这些年比较亲厚的朋友打个招呼,再辞别一下乾承留下的姐弟,便纷纷登程而去。 剩下的,便是乾坤家族的七个人,还有两个无家可归的。地底世界毕竟出口有限,就在南方世界下面,所落下的,十有是南方世界武者,或者世家,或者浪子。世家可以回家,浪子本就浪迹天涯,也无所谓去哪里,走了就走了。唯有本有家庭,但在地下几十年中,家族遭了巨变,以至于无所着落的,一时迷茫,这才留了下来。 从本质来讲,乾坤家族的人,也是如此。别看他们聚集在一起,不乏高手,但本质也是一群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现在乾坤家族这个小集合,乾承是交给孟帅的。不过孟帅倒觉得英华姐弟更加名正言顺。只是他们实力不高,虽然血统正统,但武者的世界,终究还是看实力的。孟帅便将他们集合起来,显示了一下强大的精神力,借了一点黑土世界的势,仿佛带他们进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其实孟帅的实力本就在所有人之上,他硬实力就足以压服众人,但展示和乾承一样的手段,容易唤起众人的亲切感,就像是乾承还活着一般。对于他这样的空降领导者,这是收服人心的捷径。 当然长远讲,如此模仿,容易留下前任领袖的阴影,于后期放开手脚不利,但本就打算自己过渡,让庭华挑起大梁的孟帅并不在乎。 果然效果不错,乾坤家族的人几乎热泪盈眶的欢迎这位继承了乾承精神力特征的新首领,孟帅平时不多经营,一旦他起意经营自己的人脉,无论是实力还是魅力,都不容置疑。包括英华姐弟在内的乾坤家族分支,从此便有了新的领头人。 不过这里毕竟还是南方世界,不是他们立足之地,孟帅遣他们先往西走,在龙虎山边境觅地存身,料想孟会凌看在妻子面上,不会干涉他们暂且存身。同时,孟帅也派人和血影也就是乾子联络,把这边还有族人的事情告知。同时,乾承去世前,是想要让自己的骸骨与姐弟都回归家族的,这件事孟帅也需要办到。 孟帅决定将去南方的族人先由芷英组织。却把庭华留在身边,因为他要尝试能不能用乾承留下的精神力给这孩子启蒙,毕竟他除了执拗一点儿,头脑还不错,也能决断,悉心培养,也是个可造之材。不过饶是孟帅用可以构建世界的精神力之源为他灌顶,收效都不大。孟帅都有些急躁,但庭华自己倒是不急,也许是从小长到大,早已习惯,只道:“您不用为我费神,我有姐姐,有您,还求什么?实力大小无所谓,我只要活得开心太平就好了。” 他这么说,孟帅却不这么认为,这个世上开心太平和实力挂钩,没有实力,顷刻间连命都没了。孟帅不可能老照顾他,宁可一劳永逸,让他快速拥有自保的实力,不用给自己扯后腿,还能帮上忙。 倘若黑土世界没进化,功能还那么简单粗暴时,倒是可以嗑药改造一下,就是打造一个翻版的孟帅,可惜现在不行了,孟帅只得把他留在身边,慢慢想办法。 一面考虑培养下一代,一面寻找宋千寒,协调队伍,等待五方轮转,一面还要兼顾黑土世界内神战的进程,孟帅表面上悠闲,其实忙的焦头烂额。时间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时间,他是杂务缠身,分心太多,修为便也没怎么长进。不过他毕竟进入混元中期不久,指望短期再有进步也不现实,倒是研究精神力卓有成效。一方面是为了培养庭华,潜心研究乾承留下来的经验,教学相长,自己也有提高。另一方面也是心中提防那操纵人心的圣女,他很忌惮那种不知不觉将人掌控在手的能力,唯有提高精神力,方能抗衡,也是倍感压力。 如此压力动力交织的情况下,再加上在地底世界多有精力,厚积薄发,他的精神力的进步堪称恐怖,在这方面突飞猛进,纵然别的方面并未提升,也让他的综合实力上了一个大的台阶。 修炼与杂务,让他忙的连鸿鹄也没见过几面,虽然同处一宫,两人并没有得到太多独处时光。况且鸿鹄身为首座,同样要处理太多的事情。宫务加上寻找宋千寒的任务,以及应对青凤殿的责难,也让鸿鹄应接不暇。好在两人知道对方就在左近,纵然不见,心中也安宁。 直到这一天,鸿鹄终于有空来找孟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零一 千般难成事,转身求丹缘 http://..org/ “噗——” 一团蓝光消散,屋中静了下来,只剩下孟帅和庭华两人四目相对。xshuotxt “怎么样?”孟帅问道。 “和之前一样……”庭华道,“感觉挺好的。” “唉……”孟帅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和之前一样,就说明这回的尝试不成功,后面那句感觉挺好的,只是庭华懂事的安慰之词。 其实他如何感觉不出来,庭华的精神力毫无变化?只是多问一句,求个侥幸罢了。 看出孟帅失望中带着一分烦躁,庭华笑道:“哥,都这个点儿了,我都饿了,咱们吃点什么?” 孟帅收起了异色,道:“好啊。” 其实孟帅进入先天之后,就不大会饿了,所有的亲友中,只有庭华才需要吃饭,不过孟帅还会馋,始终没放在对美食的热情。当然如果没有好吃的,他是拒绝用餐的。恰好凰金宫是个美食如云的地方,不知是否地热的缘故,凰金宫的厨子都有一手好火功,纵然选材调味不出奇,只凭火的香气,便能叫人胃口大开。孟帅之前偶有郁闷,就靠美食调节心情。 反而是庭华,大概是从小在黑暗中生存,资源有限,吃不到美食,对食物的味道几乎没了分辨能力,再好的美食都不觉得好吃,难吃的也不觉得难吃,只是饿了吃饱而已。对此孟帅深表同情,差点觉得这比一辈子不能练武还惨。 一打开门,就见一袭白衣站在院中,少女的笑靥如二月鲜花。 孟帅又惊又喜,快步出来抱住了她,道:“你来了?” 鸿鹄笑道:“今天突然想你,我便来了。” 孟帅一低头,轻轻吻住了她,两人瞬间便忘了天地宇宙,紧紧相拥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鸿鹄抬起头来,笑道:“怎么今日敢更进一步?我还道你是块木头。” 孟帅抑制不住地笑,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有了冲动,一切只能说是水到渠成,道:“要等着你来找我,我确实是块木头。本来我该时常找你的。” 鸿鹄道:“你现在开窍了,也不迟。”她说完,俏脸一板,道,“你开窍的这么晚,一定是第一次吻女孩子吧?” 孟帅立刻举手道:“向毛爷爷保证,前世今生第一次。” 鸿鹄轻笑道:“前世的事情谁能说准呢?倒是下一辈子……说不定还可以期待一下。” 孟帅道:“我们好好练武,这一辈子就是永生永世,与天地同寿,在一起的日子都享用不完,哪还需要下一辈子。” 鸿鹄又是一笑,道:“也不怪我们迟慢,像今天这样独处的日子,实在太少了。” 孟帅道:“是啊,我是大大的俗人。俗人总有俗事。”一面说,一面想起了庭华,道,“那孩子呢?” 鸿鹄道:“哪个孩子?哦,是你认的那个弟弟?” 孟帅道:“是他。这孩子……”一看后面没有,就知道他定是先溜了,庭华年纪小,可是挺聪慧,就知道孟帅和鸿鹄身边,最好没有人。 鸿鹄携着孟帅的手走进屋中,道:“这孩子是你亲戚吧,我看长的和你有点像呢。” 孟帅愕然,道:“是么?”不知是否对自己的脸太熟了,他至今没看出任何人和自己像。孟会凌也好,血影也好,这些跟自己很近的亲人,尚且没看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何况八竿子未必打得着的庭华? 当然有一件很悲伤的事实,他也承认,他的亲人都比他帅气俊美,和他们长得不像,纯粹是他自己的不幸。 鸿鹄确定的道:“没错,这孩子的眉眼像你。我能看出来。” 孟帅在这种事上耳根软,别人坚持,他就信了,何况是鸿鹄说的,不免越想越觉得不错,道:“我说这孩子怎么面善,原来是像我,哈哈哈。” 鸿鹄噗嗤一笑,道:“既然像你,自然前途无量。” 说起这个,孟帅叹了口气,道:“我倒是认为他前途无量。奈何他的潜力总是潜着,发挥不出来呢。我试过几次,收效甚微,那些精神力他不吃,都给我自己增长了。用尽手段,总是不行。” 鸿鹄道:“果然用尽了手段都不行么?你都给他吃什么丹药了?” 孟帅道:“吃……等等,丹药?” 鸿鹄见他一脸震惊,自己也惊住了,道:“怎么,你说的用尽手段里,不包括吃丹药这一条么?这不是最寻常的手段?” 孟帅一拍脑袋,连声道:“哎哟我去,我怎么都没想到呢?” 不怪他想不到,他的成长过程中,就少了丹药这一环。龟门的规矩,吃草不吃丹,他又有黑土世界相助,连草也不吃,因此人人都最熟悉的丹药一路,和他是绝缘的。 不光他不吃,庭华也不吃。他是没机会吃,地底世界的资源何等匮乏,饭都找不到,何况丹药?纵然那些武者包括乾承下来时带着丹药,也不会带着启蒙用的丹药,那些先天丹药若给他吃力,恐怕先爆体而亡。因此他和芷英都是没经过丹药培养的,自然也想不到丹药这条路上去。 一想到丹药,孟帅顿觉豁然开朗。这个世界上,他这种不吃丹药的才是异类中的异类,真正的世家子弟,门派精英,甚至有师父传承的武者,没有不吃药的,跟资质无关。资质高有资质高的吃法,资质低有资质低的吃法。差的可以雪中送炭,好的更加锦上添花。 就譬如乾承,纵然他从小精神力惊人,但对于修为没半点用处,资质所限,修为境界还是上不去,但他被家族重点培养,硬生生用药堆出了不俗的修为,方能有次成就。这种事在世家大族中很多,家族不愿培养是一回事,愿意重点培养,自有扭转乾坤之力。当然,纵然不是重点培养的弟子,只要身份在,多少都会享用丹药,不会比寻常弟子差。 倘若芷英姐弟一直在乾坤家族生活,凭乾承的关系,成就断不至如此,芷英这有神力天赋的人才,好比另一个乾承,早就被堆出不凡的修为。就是没什么培养价值的庭华,至少能比现在强,说不定已经捞到一个先天修为。 丹药既然普及,自然就发展了繁多的分支,既有增加修为的,也有冲破障碍,培元筑基,疗伤治病,解毒辟邪,清心理气乃至各种奇怪作用的药品。增加潜力和资质,更是丹药一门中重要的一项,这么多年不知出了多少丹方,针对各种情况,想必都有解决办法。众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去翻一翻书,问一问人,或许就会发现,这些都是古人早就玩剩下的。 孟帅想的有点小兴奋,道:“丹药的事情我是不懂,有没有冲破桎梏,释放潜力的丹药?” 鸿鹄笑道:“一听你问的就是外行,你这个跟站在门口,问:‘我想学剑,有没有练剑的武功?’是一样的,世上剑法何其多,破障的丹药又何其多?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没有通用的丹药,需要看情况,摸底细,然后才能选出合适的丹药来呢。” 孟帅笑嘻嘻道:“我是外行,听话听音,鸿鹄大首座是个内行喽?” 鸿鹄板起脸来,道:“现在才问这种话,我早就该一脚把你踢得远远地。你还记得鸾凤和鸣丹么?” 她一说,孟帅登时想了起来,在大荒时他出席拍卖会,其中一样压轴的宝贝就是鸾凤和鸣丹,那是鸿鹄为了引他出来抛出来的香饵。那丹药在大荒端的引起了一阵风暴。纵然是五方世界,一般晋级先天的丹药不算什么,但能让人阴阳互生的丹药,依旧相当珍贵。 孟帅惊喜道:“那丹药是你练的?那时你才多大啊?” 鸿鹄笑道:“算我炼的,那也不错,不过我们凰金宫和一般的丹药流派不同。划分更细,一般的丹药都不是一个人单独炼出来的。” 孟帅道:“凰金宫是丹药门派么?” 鸿鹄瞪了他一眼,道:“打你啊!竟然问出这种三岁小孩儿都不会问的问题。我们凰金宫的丹药,就像是龙虎山的驯兽,一元万法宗的封印,何等的有名?你是不是故意的?” 孟帅道:“冤枉啊,我是真的孤陋寡闻。” 鸿鹄哼道:“你自己想想这个道理吧,你觉得一个门派下面全是最精粹的地火,她们竟然不会炼丹么?” 孟帅深觉有理,当初在大荒时,炼丹的第一门派丹鼎山就是坐拥火山,拥有最好的火脉,炼出来的丹药冠绝大荒。而若论火脉的规模和精纯,丹鼎山的火山群又和凰金宫差得远了,没道理凰金宫丹药不行。 鸿鹄道:“不过凰金宫的丹术也是分为几部分,有人莳植,有人配药,有人掌火,有人控风,有人专管研究丹方。我在配药上算不错的,也能掌火,不过还赶不上朱雀姐姐。” 孟帅道:“你们这是工业流水线啊,厉害厉害。”比起凰金宫的配合协作,陈前那样传统的单练,效率就有点低了。 他有些高兴的问道:“那我把庭华叫过来,你给看看哪种丹药最适合他?” 鸿鹄道:“自然是要看看,不过我在对症下药上研究不深,这方面还要看鸑鷟姐姐。干脆我们一起去找她好了。” 她站起身来,道:“一起去吧。这个时间,鸑鷟姐姐应该在丹房研究,她是个丹痴,一心埋头研究,宫务都放下的,你要请教她,就要去丹房当面问。正好你也没去过我们凰金宫的丹山吧?若不去一次,怎么算来过凰金宫?” 九零二 山中万种火生,鼎内百药回 http://..org/ 凰金宫的气魄果然不同凡响h炼丹的地方,不是斗室,也不是殿堂,而是一座山。.xshuotxt 一座山也不准确,应该是一条山脉。 一条绵延起伏的山脉,纵跨数十里,成群的火山口冒着浓烟,远远看去,不次于地狱之门的景象。而比起远在荒野的地狱之门,这座丹山就在凰金宫的最核心处。 一靠近丹山,便感受到充沛的火气,从脚底升上来,一直升到顶心。 自武功小成以来,孟帅很少感觉到这种发自内心的热了,且不是皮肤之热,而是腑脏之热,情绪之热,从内到外热出来,不自觉的有些焦躁。 鸿鹄的却十分轻松,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不过她换上了一身更轻薄的纱衣,姗姗移步,衣角轻扬,仿佛欲凌空飞去。真似翩然惊鸿。 “嘛,当福利看看也不错。”孟帅找到了平衡。 “哥,你热么?”背后传来庭华的声音。 孟帅一怔,道:“还好。”原来丹山甚高险,气候又严酷,庭华爬不上来,他便背负庭华上来,一路上庭华倒是很安静,不知怎的突然出来这么一句。 庭华道:“我看你热的耳朵根儿都红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听了这句话,孟帅耳朵更红了,前面的鸿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孟帅咳嗽一声,道:“小孩子别乱说话,我一点儿也不热。”回头一看,就见庭华脸色依旧雪白。这么多年不见阳光,庭华姐弟的皮肤都白的有些过分,在这种漫天遍野的红色中,他的脸如白雪堆成的。 孟帅心中奇怪,道:“你不热么?” 连他这样不弱的武者都觉得热,怎么庭华和没事儿人一样? 庭华回答道:“还好,有点热,但能忍。” 孟帅越发奇怪,鸿鹄道:“我们这丹山,外火只是其次,厉害的是内火,也就是心火。”她指了指心口,道,“只要心静,就算没有武功也不妨碍的。” 说到这里,她揶揄道:“像有的人,心不静,一脑子胡思乱想,当然热的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了。” 孟帅闻言摸了一下额头,道:“还好我没出汗,你说的定不是我。” 鸿鹄斜了他一眼,刮了刮脸颊。 这时,几人到了一处入口,那是依山修建的大门。 孟帅见了那大门,心道:果然还是凰金宫。 一路上走来,处处尽是天然火山岩石,粗犷不假雕饰,让孟帅几乎忘了这是最艺术的凰金宫的地面了。直到看见大门,孟帅才叹了一声,果然还是那群凤凰一样的女子。一扇大门不过是巨石垒成,看样子似乎是随手为之,但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异常的意趣,看着便赏心悦目,这正是细处见功夫。 门口有凰金宫人值守,看两个女子身穿紫衣,便知是紫凤殿鸑鷟属下,见了鸿鹄,皆是躬身行礼。 鸿鹄点头致意,带着孟帅进去。 进了丹山,眼前一片红,里面的岩石比外面暗红色的更鲜艳,红得几乎如飚飒的鲜血。孟帅只在前世最好的鸡血石“大红袍”上见过这样鲜红的岩石,然后这些红色都是连成一片的看着与其说艳丽,不如说刺眼。看久了容易情绪激动。 进门的山道甚窄,只容两个人并行。孟帅背着庭华,都无法和鸿鹄并肩走,便退后一步。 这时,对面山道上也来了两人,一见鸿鹄,立刻侧身让路。鸿鹄依旧是点头,从她们身边走过。 孟帅跟着走过,本来并没注意旁边的人,但精神感应极强,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骤然回头,对上了一双带着怨毒和愤恨的眼睛。 这眼睛的光亮一闪而逝,眼睛的主人立刻低下头,深深垂首,孟帅再看,只能看到她的发髻。他并没有停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而对方也立刻在之后转身离开。 两人继续前行,鸿鹄往后坠了半步,道:“怎么了?” 孟帅道:“刚刚那人的眼神不善。” 鸿鹄毫不动容,道:“哦,正常。” 孟帅不解,鸿鹄道:“那是青凤殿的人。她们看我这样不爽已经很久了。” 孟帅哦了一声,他本以为青凤白凤的争斗还在水面下“暗潮汹涌”的阶段,现在看来,都快掀到台面上来了。 他继续道:“那人我见过。” 鸿鹄奇道:“那是青鸾座下的梳翎使者,郭绿水。你怎么见过?” 孟帅道:“我在大荒见过。” 鸿鹄略一皱眉,道:“是了,上一届去大荒收弟子,青鸾叫她们去来着。可能当时你见过吧。你记性不错,居然还认得出来。” 孟帅道:“所以她刚刚的怨恨,也许不是对你,是对我。” 鸿鹄一怔,脸色沉了下来,道:“她针对你?当初怎么回事?”那郭绿水对她无礼,她视若不见,但说到孟帅身上,立刻便严肃了。 孟帅发觉了她的变化,反而截住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其实他和郭绿水最多远远见过一面,且对方没和他有过接触。但如果雪女所说不错,当初郭绿水是奉了青鸾之命来杀他的,要不是雪女出面,孟帅不知道会如何。 只是现在青鸾都生死难料,她一个手下还能继承她的遗志,对孟帅不死不休不成?何况今日非比当初,两人的实力倒转,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郭绿水若敢来,哪怕再纠结几个同伴,也只是送菜。 她来孟帅会对付,不来孟帅懒得找她,至于被怨恨,随着实力越来越高,牵扯越来越多,被怨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若是遇到一个就要如临大敌,那简直别活了。 鸿鹄见他自己拿定了主意,也不多说,带着他往里面走。 甬道尽头,露出一片洞口,孟帅正要过去,鸿鹄忙拦住他,道:“小心。” 只听“砰”的一声,洞口冲出一大团烟气,正带了孟帅一脸,登时眼前一团白雾,屏气后退。便觉面上湿润,原来是蒸汽。 抹了一把脸,孟帅想起庭华,道:“没事吧?” 庭华在后面道:“没事。就是有点药味儿。” 孟帅也闻到了,淡淡的药香残留在他鼻中,一直往下通往内府,散入四肢百骸,居然也挺受用。这时鸿鹄道:“快走,药炉的间隙不长,过不去就要等下一波。” 孟帅忙跟着鸿鹄快步出了甬道,外面一片白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好像一脚踏入了云里。他只依稀看到一个巨大的鼎炉,全身铜红,自己的身高还不到鼎足的一半。还没看清鼎上的花纹,就被鸿鹄拉着进了另一处通道。 “好壮观的鼎炉,那是你们的药炉么?”孟帅进了通路,呼出了全部的药气,这才问道。 鸿鹄道:“那不是药炉。” 孟帅诧异道:“都那个模样了,不是药炉是什么?” 鸿鹄道:“那是回转炉,也就是……烟道。” 她继续解释道:“这一条山脉中,至少有上千处炼丹房,每日开几百炉丹药总是有的,每一炉丹药都有烟气诞生,若都散在室内,哪还能呆得住人?因此又专门的管道把烟排走。” 孟帅道:“这很合理。就像吃烧烤也要挂油烟机一样。” 鸿鹄道:“可是这些药气,也不能直接排出去,很多药气有害,又或者混合起来产生特异的效果,随便排出去,不知会如何不测。要把它们集中处理了,都输送到回转炉里。一起炼化了,副产品就是刚刚那些烟气。” 孟帅道:“这么说,这个炉子非常了不起啊。” 炼气体,本来就比炼制液体和固体危险大得多,谁知道哪种混合就爆炸了,何况是成百上千种成分不明可能有毒的气体混在一起,一天不炸炉就是奇迹。听鸿鹄的口气,这炉子运行了不知多少年,竟每日处理药气,来者不拒,从无差错,这可算得上奇迹了。 鸿鹄点头道:“正是,据说这回转炉是除了我凰金宫镇宫之宝炼石炉以外最古老的丹炉。炼石炉封印在圣殿最深处,连圣女都不能轻易取用,这回转炉却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运转无休,也是奇妙的很。” 她又道:“其实那回转炉还有一样好处,就是刚刚那种蒸汽。你也闻到了药气吧?那药气不知什么成分,但闻一闻有益健康,增益身体的。长期下来,体质都能得到改善。” 孟帅道:“你不早说?我回去闻闻。” 鸿鹄一把抓住他,又好气又好笑,道:“别耍宝了。若真随便闻,那大家都堵在那里了。那药气一日不能闻超过三次。我们进来一次,出去一次,就两次了。大家都不敢随意用第三次,毕竟在丹山里走,不知什么时候就遇到药气,若用满了容易过量。因此大家一进一出两次就够了。” 孟帅道:“如此说来,岂不是这丹山一日只能进来一次,出去了就不能进来?” 鸿鹄道:“应该是这样。但若真有急事,也只有做好防护,掐准时间冲进来。” 这时三人到了一处岔路口,鸿鹄指着三条道路道:“最下面的通向火室,上方是配药室。最中间的是珍药阁,储藏药材,旁边做研究。” 孟帅道:“咱们去哪里?” 鸿鹄道:“既然带你来参观,当然三处都走到,不过正事为先。咱们先去珍药阁,见鸑鷟姐姐。” 于是三人便往中间走。走了一阵,鲜红的墙壁渐渐褪色,变成一般的白色石墙,孟帅松了一口气,刚刚一片红色太刺眼了。 到了珍药阁,推门进去,但见一排排药柜,足有数丈高,一眼望不到头。墙上靠着梯子,是用来拿高处药材的。 孟帅还正感叹其中壮观,就听有人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石室四周。 “哈哈哈,我成了!” 九零三 层层珍药阁,中有药王女 http://..org/ 随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紫影闪,一人扑了出来,如一团紫霞,闪得人眼花。.xshuotxt 孟帅尚且莫名其妙,鸿鹄却是迈开一步,无巧不巧,正好拦在紫影前方,那团紫影一闪之间,立刻扑入她怀中。 那紫影顺势抱住她,继续叫道:“我成功了,哈哈,我成功了。” 这回声音的来源更近,也就显得更尖锐,孟帅就觉得耳朵丰富被针捅了一下,从耳膜一直疼到脑仁儿。 紧接着就是又笑又叫的声音,和刚才一样吵闹,好歹没那么刺耳。孟帅忙退开几步,让开距离,这才好生的看见那影子的模样。 正如他想的那样,那紫影也是一位女子,一身紫袍,长袍曳地,看打扮应该是华贵郑重的。然而她现在又跳又叫,不知在紫袍摆角上踩了几脚,也就贵重不起来了。 孟帅在这个角度,仅能看见侧脸,以侧脸而论,倒也是个美人,但算不得出众,和鸿鹄这等绝色固然有差距,和姚凌波这样的层次,差距也不小。若要形容,就是路人中的美女,美女中的路人。 在凰金宫这样美女如云的地方,这女子也就是路人。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笑起来很好看,虽然满是激动,不顾及形象,又笑又闹,但正是这样的激动,让她双颊红晕,如染上了一层胭脂。这样像孩子一样的笑容,给她带了青春烂漫的气息,令人可亲。 鸿鹄也像是好闺蜜一般,随着她嬉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道:“鸑鷟姐姐,到底什么喜事啊。” 说来好笑,她跟着笑了半天,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紫衣女子,便是凰金宫紫凤殿的首座之一了,这时她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脸色沉了下来。她收笑容和鸿鹄不同,鸿鹄收起笑容,笑意还挂在嘴角,她却是说收就收,五官变得僵板甚至沉重,似乎酝酿着煞气,仿佛招了晦星一般。只看她如今债主一样的面容,谁能想到刚刚笑得那么灿烂的姑娘会是她。 鸑鷟道:“我研究了三年的药方,刚刚有了突破。”这句话说得很生硬,似乎不带感情,光听她的言语,很难认为她说的是一件大喜事。 鸿鹄惊喜道:“是么?恭喜啊!是紫瑞丹么?我就是说你行的!” 鸑鷟伸出胳膊搂住她,道:“正是,快跟我去看看。”说罢将鸿鹄拉到了重重书架之后。 这个动作,在女孩儿之间,是很自然很亲密的动作,不过她面上依旧冷淡的毫无表情。孟帅这才确定,这鸑鷟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除非很用力很激动,才有表情,倒非当真是个生硬僵板的人。 不过,鸑鷟把鸿鹄带跑了,孟帅留在外面,就有点尴尬了,在外面呆着,似乎也不对,但若私自进去,也有点失礼。他倒不是那么拘礼的人,只是这里算是女友闺蜜的地方,初次登门,确实要小心谨慎,留个好印象。 沉吟了一下,孟帅还是决定:还得进去。 绕过前面一排排的药柜,孟帅一眼看见了最里面的房间。 这间珍药阁,分了两个区域。前面的大部分,是一层层的药柜,后面半部分,却用琉璃屏风,隔出了一大间屋子。 孟帅一见那屋子,想起了前世的实验室,屋子异常明亮,四面八方点着封印灯,照的四面无影。宽大的桌子上,摆着各种仪器,尤其多的是瓶瓶罐罐,还有火源和各种镜子。鸑鷟和鸿鹄正在桌边,对着一个盘子里的东西指指点点,相谈甚欢。 这想必是珍药阁做研究的地方。 其实封印师也有自己的研究室,不过不像炼丹师那样有这么多器皿,也就不那么像前世的实验室。孟帅自己的封印室设在黑土世界里,有全套的自动化设备,充满了科幻风,更跟外面的研究室不是一个概念, 孟帅停在半间研究室外,并没有进去。他自然知道,研究室是非常私人的地方,除非主人邀请,外人不得擅入。 听见是听见,但也好像没听见一样。两个首座都是炼丹师中的佼佼者,说话自然也是涉及丹道药理,艰深难懂,孟帅一个连吃丹药都不会的门外汉,哪里懂她们的术语。 偏偏还是鸑鷟主说,她的声音相当平,没什么起伏感情,很让人想起前世那些水准很差的教师。这样的声音解说封印孟帅都不一定听得下去,何况说他一窍不通的丹道。 这时,鸿鹄抬起头,对他抱歉的一笑。 两人心意相通,无需说什么,孟帅就知道她的意思。这鸑鷟显然是个专注的性子,喜悦之下,不顾旁人,非要说痛快了为止,孟帅只好委屈在旁边等一会儿。 对此孟帅没有意见,他的心向来很宽,见过的怪人多了,他朋友中性格恶劣的更多,还不是都能交流?鸑鷟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孟帅此来,还是有求于人,更不能打扰了对方的雅兴。 既然她们在里面说话,孟帅就到处看看便了。他也不看里面的东西,就只看柜子上的标签,和自己所学印证一番,猜测里面草药的模样。 从这点说,他是真够无聊的。 “不愧是凰金宫,连半泉草也有。当然师父对这种草药评价很高呢。”孟帅一面看,一面啧啧称奇。 不愧是南方世界凰金宫,专职炼丹的大势力,珍藏丰富,珍药阁更是其中收藏重地。许多草药在水思归教授的课程里提到,评价都不低。水思归何等眼界实力,他能看重的草药能错的了么?每拿出一种,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当然草药之外,更多的是成品的丹药。这些孟帅就更不认识了,只觉得每种丹药,譬如“九转如意丹”、“凤凰争阳丹”,“紫霄造化丹”种种丹药名字,都很厉害的样子。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孟帅看见了鸾凤和鸣丹,这种在大荒掀起了腥风血雨的丹药,只能屈居于一角,泯然与众丹药中,成为几百上千种珍贵丹药中不那么珍贵的一种。 “这可真是珍珠如瓦砾,珠玉似灰尘啊。”孟帅一面感慨,一面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庭华跟在他后面,也到处乱转。不过两人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眼光在看,就像两个汉子逛名牌珠宝店,知道里面全是宝贝,但没一点欲望。 走到一个柜子前面,就见上面写着“毓灵丹”,他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再往旁边一看,是“改天逆命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庭华见他停下,道:“怎么了?” 孟帅道:“这个柜子里可能是你需要的丹药。”从名字来看,这些丹药是提升资质,改换根基的丹药无疑。 还真是壮观啊。 一排柜子远远延伸,怕不有上百种,怪不得鸿鹄说需要现场来看,不然这些丹药随便吃,不定吃出什么毛病来。 从名字看,有很唬人的“改天逆命丹”、“偷天造化丹”种种,也有些朴实无华的,但不一定那最唬人的,就是最好的。丹药的命名,完全取决于第一个炼制出丹药的炼丹师的性格。 一路看下去,孟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研究室的那一侧,里面的对话又飘了出来,钻入耳朵。 “鸑鷟姐,你之前说这一关十分难过,你也卡了这几年,怎么今日突破了?可是得了什么启示?” “正是。我得了一个人的帮助,从外力处得到启示。就是这个。” 孟帅在看柜子,并没有回头,但听到鸿鹄一声诧异的惊呼,道:“怎么是封印?” “封印?”孟帅听到这个关键字,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鸿鹄的面前,摆着一枚洁白无瑕的元玉,孟帅一看便知,是一块印坯。 还真是封印。 怪不得鸿鹄惊讶,封印师和炼丹师是两个并行的职业,相互之间关系不怎么融洽。也不说敌对,但有些老死不相往来。驯兽师和封印师或者炼丹师之间可以兼职,但绝无封印师与炼丹师兼职的。不但不兼职,互相之间也不合作,不交流。明知道有时候互相交流,取长补短,各自都能得益,但为了门户之见,就是不肯。一个炼丹师要从封印中找灵感,先别说可不可能,就算找到了,也不受其他炼丹师待见。 鸑鷟道:“怎么,你看到封印,不高兴了么?” 鸿鹄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一直觉得那个禁锢规则无聊。我是佩服姐姐的魄力。不过咱们凰金宫方圆万里之内,并没有封印师,你从哪里弄到这个奇怪的封印的?” 鸑鷟摇头道:“这个你便错了。虽然万里之内没有封印师,但有一个很高明的封印师近在咫尺,就在……” 正这时,只听“咚咚咚”的轻响,似乎有人敲门。 然而这里哪有门? 两人一起抬头,就见一个圆脸少年曲着手指敲屏风,见两人抬头,露出笑容,道:“不好意思,那个封印我能看一下么?” 九零四 学霸与学神,能够做朋友 http://..org/ 鸑鷟让开屏风,让孟帅进来。 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情愿,原本不苟言笑的脸真的难看了下来。想必若不是鸿鹄的面子,她绝不会允许孟帅这个外人靠近她的研究室一步的。 孟帅还是挺知趣的,若不是有要紧原因,他也不会冒昧进来。 进来之后,他不碰任何东西,只管看向桌上的印坯,一看之下,若有所思。 鸑鷟道:“你看这封印怎样?” 孟帅道:“好,好得很。”一面说,一面轻轻地用手凌空勾画。似乎在复制封印图。 他只顾着勾画封印,目光并没看鸑鷟,鸿鹄怕鸑鷟见怪,转头看去,却见鸑鷟神色反而温和下来,不快之色没有那么浓了。 鸑鷟对鸿鹄道:“我也觉得很好。就算我不是封印师,也觉得这封印实在精妙,尤其是对真气的运用,简直是划时代的。一般的封印有运行之法,和炼丹术南辕北辙,再高深繁复的封印,也和炼丹无关。然而这个封印却让我对真气有了新的思路,应用在炼丹上,也有开窍的作用。” 孟帅在旁边接口道:“因为对‘力’的理解高一个层次,以高境界俯瞰低境界,以理推用,高屋建瓴啊。” 鸑鷟走上一步,道:“说得好。你说从封印的角度,怎么解读?” 孟帅道:“依我看来……”当下便从封印奥理解读眼前这个封印。鸑鷟在旁边听着,也接过话来谈论。 这番对话最神奇处在于,两人同时从封印师和炼丹师的角度来解读封印,互相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也进行下去了。主要的谈论模式就是你说一大段,然后我说一大段,中间没有衔接,自己觉得把问题说明白了就行。 鸿鹄在旁边看着两人自说自话,颇为好笑,她也只能听懂鸑鷟的半截话。然而鸑鷟谈理论已经很深,在药理上不如她的鸿鹄听得已经吃力,料想孟帅更如听天书一般,而以此推想,孟帅的话对鸑鷟也是同样。但两人都沉浸在尽情表达自己的理论,且有人似乎在专注的听着这种愉快的氛围内,对交流通畅不感兴趣。 笑归笑,鸿鹄已经知道鸑鷟缓和的原因了。鸑鷟的性情放眼凰金宫乃至五方世界都少见,不好文不好武,只专心研究药理,专注到幼稚的地步,平时除了和鸿鹄、鹓鶵关系不错,连朱雀,青鸾都不理会,唯独欣赏的就是同样钻研精神的学者。孟帅这样见到新鲜封印便进来,专心复制乃至忘我的模样,合了她的口味。 其实孟帅不是这样的人,鸿鹄岂能不知?或许他也能研究封印,但和专注学术没半点关系,今天不知勾动了哪根弦,居然显出这样一面来。他运气也不错,正好遇到鸑鷟这样性情的,不见怪反而高兴。 两人说得尽了兴,鸑鷟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帅自我介绍道:“我是孟帅。” 鸑鷟道:“原来你就是孟帅。是鸿鹄的情郎。” 孟帅和鸿鹄同时吓了一跳,鸿鹄红着脸道:“鸑鷟姐姐……” 鸑鷟诧异道:“不是么?” 鸿鹄见她问的认真,并没有玩笑的意思,知道她性情如此,自己若否认,她便真的认为不是了,但若她承认,也说不出口。这时孟帅直接道:“嗯,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鸿鹄脸一红,也没否认。 鸑鷟点点头,道:“若是这样,不是外人,你来参观么?” 孟帅一乐,对凰金宫印象又好了几分,至少这一殿首座还挺随和,道:“不是,我是来有事相求。”当下把庭华叫过来,把事情说了。 鸑鷟道:“嗯,我来看看。”说着伸手往庭华头顶摸去。 庭华吓了一跳,往后要退,鸑鷟道:“别动。”伸手虚抓,庭华立刻动弹不得。 鸑鷟手指在庭华身上一路捏下去,孟帅知道她在检查庭华的资质,也不以为奇。只是庭华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鸑鷟看来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一路捏下,毫无顾忌,庭华都涨红了脸,她却如捏木头一般。 其实对她来说,也就是和捏木头一样,医者眼中无男女,鸑鷟也是如此,不过捏的是一团骨血,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儿,鸑鷟道:“所谓资质,无非根骨、经脉、丹田、悟性几样。对丹家来说,最好医治的是先天性的缺陷。譬如根骨折断,经脉语塞,丹田虚弱等等,若是有明显的残缺就像人的筋骨损伤一样,只需要对症下药,便可药到病除。纵然有些人残缺的很厉害,但那么植入根骨,有大手段大神通,也能成功。” 孟帅道:“说得有理。那么……” 鸑鷟道:“最怕的不是天残地缺,而是全方位的平庸。是一无是处。” 庭华听得脸色一白,孟帅也是心中一沉。 鸑鷟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只是平静的叙述:“凡是有根基却平庸的,靠补缺是不行的,不能治,只能养,只能洗练、打磨。就像在磨一把钝刀。” 孟帅道:“是啊,打磨起来费时,但不一定费力。”有的先天性缺憾虽然可以治好,但治疗一次的抛费巨大,可以换成丹药养一个加强连的天才了。说起来他也算是打磨成型的,但打磨的手段是世界树上的奇果。 鸑鷟道:“打磨也看磨得是什么材料。如果是铁,磨一磨能磨出锋来。如果是石中藏玉,把外表的石头磨去,里面就是璞玉,再切磋琢磨,便可成器。如果是实心的石头,越磨越少,磨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越说,庭华脸色越白,渐渐地变得绝望,孟帅倒还镇定,坤系倒挂的难处,他当然知道。乾承在家族颇受重视,但也只是用药堆出修为来,没改命换骨,提升资质,可见这种体质处理起来的麻烦。世界树的奇果应该是在规则之外,有点暴力破局的味道,不然孟帅也徒唤奈何。 最后,孟帅在她分析之后,道:“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打磨这种手段太原始了,显不出咱们这些人的手段。” 鸑鷟道:“有自然是有。要让石头变成玉,除非如地狱之门一般火山爆发。” 孟帅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质变嘛。当初地球上本来只有岩石圈,没有玉的,地壳运动多了,便有了玉……”他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觉得有点说多了。不过鸑鷟能说出石头可以变质为玉的话,到时真的了不起,比这个时代的人观念领先太多。 鸑鷟继续道:“我直言了。这孩子生得不好,资质便是顽石。若要把他变成璞玉,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破而后立的决心。要冒大风险,用一般的丹药是不够的,用现成的丹药也不行,要用其他手段。” 孟帅道:“首座有方案?” 鸑鷟道:“你把孩子留下,我研究研究,拟定方案。” 孟帅看了一眼庭华,道:“怎么样?” 庭华略有些胆怯,但还是道:“听大哥的。” 孟帅摇头道:“这怎么能问我呢?要问你自己。”见庭华有些犹豫,想了想,道:“那就留下他,研究个方案。等研究好了能先知会我一声么?我们再研究研究,要不要实施。” 他想只是研究方案,应该是没危险的,但真到了用药的那一关,就未必。这鸑鷟看起来有科学狂人的潜质,谁知道会不会用什么疯狂方案? 鸑鷟道:“可以。但是这个也是个复杂的项目。虽然我刚刚研究出来上一份丹方,但拟定方案,也要一段时间,必然占用我研究的精力……” 孟帅立刻道:“费时费力费心,在下都负责。我先押上一笔元玉,当做您研究的费用,等到方案出来,无论成与不成,都再追加一笔。若最终能成,便是倾家荡产,也是应该的。” 鸑鷟点头,对孟帅的知情识趣很满意。当然这也是她对孟帅印象还不错,再加上研究方案,也是一种研究,她也不排斥,不然她身为一殿首座,身家万千,再多的钱也不能勉强她做什么。 孟帅当即付出一大笔元玉,又取出其他有价值的材料若干。鸑鷟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说到底,也就是个意思。她又道:“其他的都罢了,但是我和别人约好了出门一趟,只是抽不开身了。” 孟帅立刻道:“能不能找人代替?我可以替你走一趟。” 鸑鷟道:“可以。当时我们就约定,我若离不开,就请人代我去一趟。也不是大事,就是距离比较远,一来一回时间长些。” 鸿鹄道:“时间有多长?孟帅可没有几个月时间了。” 鸑鷟道:“半个月也绰绰有余了。” 孟帅道:“没问题。什么事儿?和谁?什么时间?” 鸑鷟道:“就是这个封印的主人……”她指了指桌上的印坯,道:“要在火山群中取一样东西,要我帮忙。时间就定在明日。” 孟帅看了一眼印坯,道:“封印的主人?好啊,就算你不让我代替,我还想主动去见见这位封印师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零五 荒郊高崖下,三头对公案 http://..org/ 第二日一早,孟帅按照指定的地?,赶去集合。.xshuotxt 他是一个人去的。本来鸿鹄也想去,但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还有不少宫务要处理,因此有些犹豫,孟帅也力劝她不要去。再加上这一日早上,圣女召见她有事,她脱不开身,只得不去了。 孟帅一个人也没带,独自离开凰金宫的范围。凰金宫在南方占地千里,辐射更超过万里,不过只有千里之内最为核心,其他区域也有外人进出,只是不敢造次。若有人违逆了宫规,自有人赶来处理。 进入混元期之后,孟帅飞遁的速度早已上了好几个台阶,但赶到千里之外,也花费了好几个时辰,在临近中午时才赶到。 那是一片火山口,和其他地域一样,漫山遍野的红石头。不过这一片是死火山,便有些植被生长,虽然说不上草木葱茏,但也多少有些殊色了。 孟帅到时,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其中有一只毛茸茸的灵兽,老远就看见了。 到了灵兽下面,就见灵兽是一只大鸟,长得略像鸵鸟,长长的两条腿,脑袋小得可笑,唯独长长两个翅膀垂下来,显示出良好的飞行能力。 “布胜鸟。”孟帅认得这种灵禽。他现在驯兽知识已经相当扎实,毕竟系统的学习过,只看了一眼,布胜鸟的种种习性特征从脑海中闪过。 这种鸟不算珍贵,但作为坐骑还是相当实用的,很皮实,飞的走的都来得,有这种坐骑的,不会太豪富,但实力不会差。布胜鸟收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大鸟下,已经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情侣或者夫妻。看女子还是闺女打扮,只是年纪不轻了。相貌也只能用“风韵犹存”来评价,和旁边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倒也登对。单独那男子年纪轻一些,看起来精明干练,衣服剪裁合体,举止大方,看来像是个出身世家大派,出来历练的年轻人。 孟帅走过去,按照武者的规矩行礼,笑着跟几人打招呼。 几人见礼,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其中那对夫妻都是南方世界奔走的武者,也是小有名气。男的姓金,叫金伯豪,女的叫做刘燕,都是混元期初期的修为,在五方世界中已经算不错了。若是有门派作为依托,纵然放在一元万法宗,至少也是执事级别,放在凰金宫也必有重要职司了。若在世家,更必然是族长或者大长老级别。但那对夫妻还在四方奔走,居无定所,干赏金猎人的勾当,而且从衣饰看来,混的还不算好。 至于那个年轻人,实力就差一点儿了,只有阴阳境界顶峰,在修为来说,是不能跟其他人并列的。不过孟帅看到他手腕上的护腕,就知道他是一位驯兽师,想必布胜鸟就是他的坐骑。驯兽师在许多时候能提供很大的支持,一般同行会放宽限制。 如此比较,孟帅的修为还是最高的,他一般会压低一点儿境界到混元中期,大概和那对夫妻差不多,但饶是这样,几人对他也异常客气。毕竟孟帅面相年轻,这做不得假。一般武者虽然能保持年轻,但大多数稳定在二十岁出头,再往前的模样,大部分便是真实的模样。这样年轻的混元武者,不但是天才,出身更不差,恐怕是大宗大派的真传弟子。 那对夫妻对孟帅颇为拘谨,与其说是顾念他的实力,不如说忌惮他的出身,言辞之中,不免有讨好意味,孟帅客气回应,并未深交。 倒是那年轻人,就随和的多,虽然保持着对混元期武者的尊敬,但言谈举止皆落落大方,显然出身也不凡,见惯了场面。他自称姓齐,名叫齐朗,来自中州,出来历练的。 虽然他没具体介绍自己的出身,但孟帅发现他报名之后,那对夫妻显然露出了惊容,之后说话也客气的如同对孟帅一般,显然对他的出身有所猜测。 倒是孟帅并没想起他的出身,也没在意。一来他不认得中州那边的势力,二来他也不看重旁人的出身,只关注人本身如何。若真论出身,他也不必谦虚,五方世界中比他出身好的,恐怕掰着手指头也找不出几个来。只有他不计较,没有别人计较他。 齐朗人还不错,看不出更深的人品,只看待人接物还不错,也没有隐瞒自己是世家子弟出来历练的身份。他让孟帅想起了北方三杰,宋千寒他们也是离开了雪山,在五方世界内游历历练,就是齐朗这种身份。游历中会遇到危险,也会交到朋友,这些都是一个年轻子弟的宝贵财富。 和齐朗还算聊得来,孟帅便探问他为什么会来,是谁找他来的。齐朗的答案很简单,为了历练,他一直兼做赏金猎人的活计,是在凰金宫西边的三昧城接到的任务,时间就在三天前。 “三天?三天前发布任务,今天便做,可真是够急的。”孟帅不由道。 齐朗不以为意,道:“这种快捷的任务,不就是随接随走的么?当时任务就是求脚力,求护送,据说是为了护送一批货物穿过地狱之门。现在地狱之门渐渐平息,危险性已经不大,我正好是驯兽师,自认为实力也不差,便接了。谁想到……” 他目光在金伯豪夫妻身上一转,略感疑惑。那任务说得明白,先是求脚力,然后才是护送,那么自然是坐骑为先,且要求的人数很少,有一两个便够用,那这对夫妻怎么来的?孟帅又是怎么来的? 金伯豪两人感觉到了齐朗的疑惑,刘燕开口道:“咱夫妻两个也是接的任务,是护送一位药师采药,时间也是三日前。给的报酬不错。我们看招的人少,看来任务不难,这才应召而来。”说完,几人一起看向孟帅。 孟帅疑惑道:“我是一位朋友所托,是为还一个人情,帮助事主取一件东西。不过……委托者,是一位封印师。” 三方四人面面相觑,各自感觉到了不对。 齐朗道:“也就是说,我们三方接到的任务都不一样?难道有两方是假的?” 金伯豪压低了声音,道:“也可能全是假的。” 孟帅道:“那也不会。恕我直言,委托我来的那位朋友,论地位论消息,不大可能告诉我一个完全的假话。倒是各位在市场上接到的任务……” 假的可能性很大。他不明说,几人也知道他的意思。 齐朗皱起眉头,刘燕突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种事情多了。很多事主为了多招人手,打消顾虑,会故意修改内容,把危险性说的低些,这样报酬能压下,分别招募更是常有的事,咱夫妻做了多年的赏金猎人,这种事见的多了。未必就是真有什么阴谋。” 齐朗疑虑难解,显然以他的阅历,并没有遇到这等情况,刘燕笑道:“安心吧,虽然咱们接任务,并不比有大势力担保的安全,但好在自由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会儿事主来了,必然说明情况,你听他怎么说。倘若觉得合适,就接下来,还可以借机提高报酬。倘若觉得困难,那就拍屁股走人。谁能管得着你?都是出来挣钱的,谁给谁卖命啊?” 齐朗点头道:“也对,反正还没签契订。” 武者做赏金任务,并没有公信力的单位主持,自然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之所以还有人敢做,一是接任务的时候找人担保,那全看各自的人脉,二就是签订契约。这契约是有封印加持的,三灵殿专门有一种封印,双方签订之后都受到约束,谁若违约,必会有所代价。像大街上公开的任务,任务本身不带契订,要见到事主本人,双方谈妥才会签下,若是有一方反悔,大不了不签,再大不了双方翻脸打一架,虽不能合作,可以凭拳头要求对方赔偿。 孟帅道:“话说回来,你们有谁见过事主么?” 几人摇头,齐朗道:“不着急,一会儿不就见到了?” 金伯豪道:“大概是个小姑娘。” 齐朗转头笑道:“你也这么觉得?” 孟帅道:“怎么你们都知道?” 齐朗笑道:“我见过那张任务书啊。上面的字体娟秀,分明是女子手笔,我当时……” 他虽然没说完,众人已经猜到,他毫不犹豫的接下任务,就是和这个有关。年轻人,热血气盛,不足为奇。 孟帅问道:“贤伉俪又怎么知道的?” 金伯豪道:“当时我们想,既然是药师,这附近的药师,都出自凰金宫。可能是凰金宫哪位弟子私自出来做事。她职位不会高,不然早有下属差遣,凰金宫的寻常弟子,十有八九是小姑娘了。” 孟帅道:“也有道理,不过……那位真不一定是药师啊。” 正在这时,只听齐朗道:“来了。” 就见山道上,晃晃悠悠走上来一匹骆驼。骆驼上驮着一个人。 齐朗喜道:“你看,我说是小姑娘吧?” 九零六 驼铃白纱影,一骑当绝尘 http://..org/ 骆驼晃悠悠的走上山来,驮着?个身影,远远看去,先不看五官,身姿便见婀娜。 待人接近,众人看得更清楚了,只见白骆驼上驮着一个女子,一身轻纱,头上戴着帷帽,面衣垂下来,遮住五官。然而那层面纱却不长,堪堪垂到下颚,风一吹,便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有时还能看见朱唇。 这面纱,与其说是遮掩,还不如说是诱惑,营造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除了孟帅和刘燕,剩下的两人无不又惊又喜,看着那女子的风姿,眼睛都直了。 刘燕大怒,手指如钩,在金伯豪颈上一挠,道:“老死鬼,你眼珠子往哪里看呢?”信不信老娘给你抠出来当炮踩?“ 金伯豪回过神,道:“我就看看。“ 刘燕看了一眼孟帅,道:“你看人家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没看呢,你看什么?” 金伯豪也看一眼孟帅低声道:“这小子居然不看?是人不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孟帅却是真的没有看,至少没有向其他两人那般目不转睛的看,之所以如此,不是他人品高尚,而是另有原因。 女子的骆驼来到山峰上,停下来,人却没有下骆驼,只在骆驼上轻轻欠身,道:“妾身行动不便,不能下地行礼,诸位高人海涵。” 几人都表示无碍。齐朗目露怜惜之色,刘燕却隐晦的闪过一丝喜色。 女子继续道:“诸君子都是妾身请来的,却是第一次见面。妾身姓嬴,诸位便称呼我为嬴娘便是。”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众人便见礼,称呼嬴娘子,比嬴娘更显尊重。 嬴娘道:“诸位既然都早来了,自然就知道妾身发布了不同的任务,这是我的不是。只因最近地面太不安全,不敢发布太招眼的任务,引人觊觎。妾身独身女子,行动又不方便,若贸然泄露了信息,恐遭不测。在这里向诸位君子赔罪了。”说罢在马上行礼。 几人又还礼,齐朗连声道:“娘子心存谨慎,何错之有?最近南方确实不太平。地狱之门一开,妖魔鬼怪都放了进来。有那沙盗龙卷风,狼道哈叉两股悍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又有独行侠那个叫里末花的大淫贼,端的厉害。还有那神秘的夫妻大盗毒龙夫妇,还有火山、怪兽、毒气……” 他一口气列举了十数种危险,反正是要证明美女不会错,只有不够小心,没有过分的。 嬴娘轻轻一笑,道:“多谢君子体谅。诸位若还肯听我一言,我便说一说这一趟的目的。这一趟我们还是要去地狱之门。” 几人都点头,凰金宫周围,算是五方世界里难得的安全所在,若有危险,自然来自地狱之门。 嬴娘道:“我要找的东西,是水炎种。” 几人哦了一声,但这只是为了符合嬴娘,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水炎种是什么东西。唯独孟帅心中一动,有所了解。 嬴娘面纱后的目光微动,道:“那位公子知道,跟大家解说一下如何?” 孟帅不防被点名,见众人都看自己,便也不推辞,道:“那是水中火的火种。只有在火山区下的地下暗河才能采集。很是珍贵,落在炼丹师手中,是比木中火,石中火更珍贵的火种。若是给封印师,也是非常珍稀的封印材料。” 炼丹师和封印师之间所需材料很少交叉,这也是为什么两个如此冷淡的大职业并未撕破脸的原因,但水炎种却同被两家青睐,是可能引发纷争的源头之一。 嬴娘道:“正是如此。我测算到水炎种的信息,就在地狱之门里,只是地点未定。咱们多找几个点,应该就能找到。报酬按照我发布的,另加一倍。” 这个价格不低了,金伯豪夫妻很是满意,至于齐朗,就算不加价,一样也满意。金伯豪道:“既然如此,娘子寻找宝物,我等在后面护卫,便可无忧。” 嬴娘叹道:“可惜这个寻找犹如大海捞针,需要的时间短不了。只在火山区寻找地下河流,就已经要费好大的功夫。” 齐朗听了,忙拍胸口道:“娘子别急,我这布胜鸟擅长寻找水源。有它在便可事半功倍。” 嬴娘喜道:“如此有劳公子了。” 计议已定,几人便往地狱之门进发。他们集合的地方,本也离着地狱之门不远,只要斜穿过一条斜线,便可进入地狱火山区。只是几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主要的问题,就是被嬴娘的骆驼拖累了。 嬴娘自己不走路,全靠坐骑行进,那坐骑偏偏又慢悠悠的,和一般的骡马无异。走在山上一摇一晃,连着嬴娘的身躯也是一摇一摆,衣衫轻飘。 这般风姿固然好看,对武者来说,却是忒慢吞吞的。除了齐朗跟在骆驼后面甘之如饴,连金伯豪都有些不耐。 刘燕更是早就按耐不住,直接走上前去,道:“娘子,咱们这么走,光进地狱之门就要三五天时间,哪还来得及?你能不能换匹坐骑?我看那齐小哥的鸵鸟……” 齐朗道:“布胜鸟。” 刘燕不理,道:“我看他那鸟就不错,又轻又快还会飞。你要不然就骑他的,不要你这骆驼了。” 齐朗笑道:“娘子若要骑我的布布,我是举双手欢迎。” 嬴娘笑道:“为什么要我换坐骑?我的小白能跑啊。” 刘燕道:“既然如此,它怎么不跑?” 嬴娘道:“我怕你们追不上。” 这回连齐朗都好笑,道:“娘子放心,我们都是武者,不会跟不上的。”这倒不是他轻视,只是嬴娘的修为实在低的可怜,堪堪先天而已,这样的水平,就算驯兽水平再高,也驾驭不来阴阳境界的灵兽。守一的灵兽速度纵然惊人,高一层的武者还是能跟上的。当然,少数异种除外。 嬴娘道:“那我跑了?你们跟上驾!”一声呼喝,那骆驼身子陡然一震,四蹄翻飞,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登时腾起滚滚烟尘,消失在视线之外。 众人面面相觑,孟帅道:“愣着做什么?追啊!”当先冲上去,其余人如梦初醒,跟着追上。 这一路狂奔,和适才慢悠悠的走路恰似两个极端。那骆驼不知是什么异种,孟帅拿出混元初期的实力,最多能勉强跟上,就算用中期的实力,也不过略胜一筹而已,然而这么长力奔跑,消耗太大,他不愿费时,唤出风源马一路追赶。 “这才像话。四条腿的就该四条腿的追,两条腿的太吃亏了。”孟帅远远地缀上骆驼的影子,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影子追了上来,正是齐朗骑着布胜鸟赶上,布胜鸟不愧是长于奔跑的坐骑,跟风源马并肩,不落下风。 和孟帅对视一眼,齐朗咧嘴一笑,道:“有点打脸了。” 孟帅笑道:“没关系,只要不跟丢了,回头就当没这事儿,兄弟你行的。” 齐朗又是一咧嘴,道:“金伯豪他们夫妻还没赶上来。” 孟帅道:“没关系,他们修为高,自己用脚跑也不会拉下。倒是我有一件事问你。你带着布胜鸟来凰金宫附近,有多久了?” 齐朗道:“有七八日了吧。” 孟帅道:“那么你除了这个任务,还接到过别的任务么?” 齐朗道:“没有啊。凰金宫附近任务太少了。其实我本意只是游历,任务不任务,我也不关心。有任务就接嘛。怎么了?” 孟帅目光往前,道:“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你接到的任务,人不是重要的,重要的要求脚力,对不对?” 齐朗道:“是这么回事。” 孟帅道:“可是你看她的骆驼,脚力这么好,还需要什么脚力?她要找的,是水炎种,又不是什么大件,要脚力做什么?” 齐朗一呆,道:“是啊?要我没用啊。” 孟帅摇头,道:“不,反而很有用。要找水炎种,需要辨别地下水脉。而你的布胜鸟偏偏就擅长寻找水脉,正好合用,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太巧了?” 齐朗一凛,强笑道:“这是不是巧合嘛。” 孟帅望着前方,道:“她一向做事精密,擅长谋划,不大可能是巧合。” 齐朗愕然道:“什么意思?你认识她?她是谁?”问了几声,孟帅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你说她早早就看上了我的布胜鸟?那个任务是专门发布给我的?她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孟帅这时回头,笑道:“你不用多想。她找你只是为了布胜鸟,无论如何,不会有什么大的妨碍。” 齐朗松了口气,道:“大不了我的布胜鸟丢了不,我舍不得布布,谁也夺不走。” 孟帅不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自己想自己的事。 这一趟定然不平静,他早就知道,也做好了准备。眼前的形势如雾里看花,看不清楚,但他并不畏惧。 只是有几个关节,他有了怀疑,但还不明白,譬如说…… 如果说,她选齐朗,是为了布胜鸟。那么她特意把那对平庸的夫妻招来,是为了什么呢? 九零七 山川存凶险,地下有珍藏 http://..org/ 一路狂奔,等到前面的白骆驼停下时,周围已经遍布火山。 地狱之门!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到了地狱之门中。 地狱之门虽然有个门,但并没有明确地门户,只是有一道模糊的边界,里面都是延绵的火山。凰金宫在边界上树了几块石碑,标明“地狱之门”。刚刚跑得快,也没看见。 嬴娘停下骆驼,紧接着看见了缀在后面的孟帅和齐朗。帷帽下的面容露出微笑,道:“两位来得好快。” 齐朗道:“比不上娘子。咱们走啊?” 嬴娘道:“要等一等那两位。” 齐朗拍了拍脑袋,道:“正是,我都糊涂了。他二位……能赶得上吧?” 正说着,就见远远地一片烟尘,那俩夫妻已经赶来。 因为赶路快,即使是混元武者,也不免风尘仆仆,齐朗一闪眼间,就见灰土中的金伯豪和刘燕面色阴沉,各自凝结着一团煞气。 那煞气之中,凶戾毕露,让齐朗打了个寒噤,但紧接着,两人停下的时候,煞气便消失无踪。金伯豪还是一脸畏畏缩缩,刘燕还是满面堆笑,让人觉得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都是错觉。 齐朗正自惊疑,就听“恢”一声的嘶叫,却是孟帅的大马往后退了几步,看样子就要转身,孟帅使劲儿拉住,方才控制下了。齐朗疑惑,孟帅摆摆手,笑道:“老毛病了,不必在意。” 嬴娘赞道:“贤伉俪果然修为高深,实力强劲,如此速度不可思议。” 刘燕堆笑道:“好说,好说。” 嬴娘道:“现在咱们开始搜索了。齐公子,要借重你了。” 几人继续往前,这一回放慢了速度,也不再慢悠悠的,保持一般守一期武者的赶路速度,不快不慢,众人都能接受。 走了一程,来到一片山坳下,两边都是高山。附近有两处火山正在冒黑烟,明火一闪一闪,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又有火山威胁,这里的环境几乎难以更差了。 嬴娘偏偏在这里停下来,道:“我测算的位置,就在这附近,齐公子。” 齐朗答应一声,跳下布胜鸟,牵着往前寻觅。 金伯豪和刘燕也道:“我们也去看看。”分别往前沿着山峰寻找,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武者,找水这种事情也有一定经验。 这时,就只有嬴娘和孟帅留在原地。嬴娘道:“孟公子,怎么不去找水?” 孟帅道:“人人都去,你身边不就没人了么?我留下来保护你。” 嬴娘的身躯微微一僵,喝道:“我何时需要你来保护?”说着一拍骆驼,自行向前走。孟帅便策马跟在后面。嬴娘头也不回,道:“你别跟着我。” 孟帅道:“我和你顺路。” 嬴娘一停,正要说话,就听齐朗惊呼道:“不得了。” 几个人都没走远,同时一怔,嬴娘先过去。孟帅也跟上,然而走的时候,风源马又是一阵徘徊,若非孟帅束缚,早已掉头就跑。 孟帅也无奈,风源马这个见到危险就要跑的毛病,真是怎么也扳不过来,除非用特别手法直接抹杀它的天性。但孟帅又想留着这个天性做预警,便陷入了两难。有的时候它就是会坏事,但有时又能成事。 加大镇静,孟帅让风源马安静下来,好歹让它赶了过去,这时其他人都到了,孟帅只能在外围。 孟帅没下马,所以他最高,不必往前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就见齐朗在前面指着地下的东西,道:“你们快看,这可坏了。” 孟帅仔细一看,那东西只有手指头大小,黑黢黢一小团,一时看不真切,再探头看去,发现似乎是一团……粪便。 毛线,看个便便这么大惊小怪,孟帅不自觉的皱起鼻子。 刘燕也道:“怎么了?对着这脏东西大呼小叫干什么?” 齐朗正色道:“这是狼粪。” 刘燕一怔,道:“狼粪这么小?羊粪蛋还差不多。” 金伯豪却是凝重下来,蹲下身去查看,少顷道:“确实是狼粪。还不是一般的狼粪,是朱地狼。” 刘燕道:“就算是狼……朱地狼?狼盗的坐骑?” 齐朗道:“我不会看错。朱地狼虽然生活在南方世界,但这段时间地狱之门变动厉害,野狼早就不能生存了,剩下的只有……” 刘燕变色,道:“狼盗!可是狼盗的习惯,是狼粪都要处理,绝不留下痕迹。” 金伯豪道:“没错,狼盗的坐骑训练有素,只在固定的时间排便,方便集中处理,会用特制的药水化掉。然而正因如此,这才更像。这块狼粪应该是残渣。是没来得及处理的部分,留在石缝里,这才说明狼盗可能打这里过去。” 刘燕道:“真的是狼盗?这怎么好?咱们回去吧?” 孟帅听着,也不由皱眉。他初来乍到,对南方不熟,除了凰金宫,南方高手所知甚少,但也听说过狼盗的大名,那是一股悍匪,本来不在南方活动,而在南方西方中州交界的“三不管”地带,那里脱离大势力的范围,让他们坐大。听说组织里有一百多狼骑武者。这种队伍到了世俗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军队面前固然不算多,但考虑到这些人大部分都有阴阳境界,甚至还有混元境界的高手,就很恐怖了。绝对超过北方八大山庄中的大部分山庄,不次于最强大的大寒山庄。且他们来去如风,手段残忍,也更令人忌惮。 但真正到了几方世界核心,他们也是不管乱来。毕竟就算强过八大山庄,没有更高层次界主一级的高手,到了真正大势力面前不过蝼蚁。但有几处地面例外,譬如地狱之门。 那地狱之门有周期性的爆发,爆发时凰金宫的势力是退出的,他们便趁虚而入,来去纵横,抢夺其中资源。凰金宫一是退出地狱之门,二来狼盗有分寸,绝不碰凰金宫的人,甚至还有好处奉上,因此在地狱之门中称王称霸,竟无人制辖。 对于凰金宫,狼盗不过疥癣之疾,也可放在一边,但对于独行侠来说,大群的强盗武者围上来,就是灾难。 一直独行的夫妻显然对狼盗深为忌惮,刘燕道:“咱们离开这里吧?” 嬴娘淡淡道:“莫慌,你们看看狼粪是干的么?” 金伯豪道:“倒是干的,应该有几日了。” 嬴娘道:“那怕什么?还怕他们杀个回马枪么?这里地势险要,却没有资源,走过一遍,便不会想走第二遍。几天时间,他们早就走到几千里外去了。” 刘燕道:“话是这样,可是……那是狼盗啊。” 嬴娘道:“我们可以确定这里没有狼盗,谁能确定外面没有?谁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还不如就留在这里,这里比周围都安全。” 刘燕和金伯豪对视一眼,金伯豪叹道:“也罢,来都来了。” 嬴娘缓声道:“若是平安无事,这压惊费我也回给的。” 这时,齐朗又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原来几人在争论的时候,布胜鸟勤勤恳恳,还在寻觅,这时抬起头来鸣叫几声,向齐朗报讯。嬴娘笑道:“你们看,这是天意,一下子便有了发现。是不是找到水源了?” 齐朗赶过去,和布胜鸟交流一阵,道:“好像不是水源,是其他什么东西。” 嬴娘失望道:“我要的是水源,其他的不要。继续找吧。” 金伯豪突然道:“且慢,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提示?” 齐朗又和布胜鸟交流了一下,道:“好像是地下有空洞,洞里有东西。” 孟帅突然插口道:“不会是宝藏吧?” 话一出口,气氛为之一变。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闪动起来,仿佛倒映着金玉,幽幽冒光。刘燕一连声道:“快,快挖开了看看。” 嬴娘道:“各位别想多了。这是地狱之门,能有什么宝藏?别挖通了地狱,把恶鬼放出来才是。” 金伯豪舔了舔嘴唇,道:“是宝藏还是地狱,总之要挖出来才能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了八度,之前谨慎小心之态一扫而空。 连齐朗也攥了拳头,道:“干了。” 几人计议已定,连嬴娘也忘了,一起对着布胜鸟找的地方挖了下去,他们也没有趁手工具,但都到这样的境界,空手也能开山碎石,若非怕用劲儿大了,伤到里面的东西,早已经把地面捣碎了。 嬴娘阻止不得,叹道:“人为财死,你们若是挖出什么灾祸,可怪不得别人。” 但此时场面热火朝天,哪有人管她说了什么? 孟帅却依旧不动声色站在一边,也不动手挖掘,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在看一场表演。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齐朗欢呼道:“挖出来了,是门户!” 就见石山堆中,早挖出一个大坑,坑里出现了一块石板,看样子是石门。 刘燕兴奋的搓手,道:“看样子,就是宝贝,你看门上还有雕刻。” 这时金伯豪已经动手拂去石板上的碎石沫子,露出石板上的雕刻,那是一个动物的头,面目狰狞,獠牙伸出。 刘燕道:“这是什么?好像是狼,啊哟,是狼盗!” 九零八 贪婪撕假面,畏惧招祸灾 http://..org/ 她说一声“狼盗”,自己先唬了一跳,往后跌了几步,金伯豪的身子僵在半空,齐郎的脸色也白了,张口结舌。/xshuotxt 四周一静,过了一会儿,赢娘道:“我说不要挖了,要挖出祸事,果然一语成谶。” 这时没人感慨她的神机妙算,也没人恼怒她的风凉话,几人面面相觑,眼中只有相似的几个字“怎么办?!” 齐郎首先道:“埋上,快埋上,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刘燕哆嗦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道:“不能埋!” 齐郎怒喝道:“你疯了?狼盗的东西你也敢要?你想过后果么?若给他们发现了,你一定后悔莫及!” 刘燕眼光转动,道:“若是……没有被发现……那当如何?” 齐郎气道:“你这是拿性命赌博?疯子!什么身外之物贵重,比得上自己的性命?”他转向孟帅,道:“孟兄,你说是不是?” 刘燕这边也叫金伯豪,道:“当家的,你说呢?” 孟帅没表态,金伯豪却眉毛一拧,道:“挖开来看看。” 齐郎怒道:“你……” 刚说一个字,就见金伯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充满了阴森凶戾,煞气毕露。齐郎竟硬生生被他吓得住了口,大半句话吞了下去。 金伯豪蹲下身子,在石板前敲敲碰碰,似乎在检查机关,看来他虽然贪婪,却不失谨慎。刘燕在他身边打下手,满面的兴奋。 齐郎退后几步,来到江鼎身边,低声道:“他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赢娘,道:“或许本就如此。” 他们夫妻精神一上来,两个头埋在石板前面,便什么也不顾了。齐郎觑准机会,对孟帅道:“他们招灾惹祸,我们干嘛要受牵连?不如先走一步。” 孟帅道:“她怎么办?”斜眼往赢娘那里看了一眼。 齐郎道:“她也走啊。这里有祸事,没好事。这两个人为高,又是一伙儿的,有好东西他们独占,没我们的份儿,有祸事来了,还要我们一起背。谁待下去就是傻子。那娘子的实力不够,别跟他们搅混水了。” 孟帅摇头道:“她不会走的。” 齐朗急道:“干嘛?还等着他们帮她找水炎种啊?你看他们亲爹妈都忘了,何况契约任务?” 孟帅再次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这时,金伯豪站起身来,道:“那娘子,你过来。” 赢娘坐在骆驼上,道:“什么?” 金伯豪道:“你是封印师,是不是?” 赢娘道:“算是吧。” 金伯豪道:“那你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封印陷阱?” 这个世界的机关,除了一些简单地机械机关,大部分还是跟封印脱不了关系,一些常人看来平平无奇的关口,或许就隐藏着危险的封印。 赢娘道:“我行动不便,恐怕不济事。” 金伯豪笑了一下,笑容中带有几分阴森,道:“行动不便有什么要紧?家里的,你去把娘子请下来。” 刘燕笑嘻嘻道:“好嘞。娘子,你跟我来。”说罢上手去拉。 赢娘喝道:“做什么?你要用强么?” 金伯豪冷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下来,不然我亲自去拉你,你要不要紧还罢了,我那婆娘可要吃醋。” 刘燕飞了他一眼,道:“死鬼,净说这些疯话。”一面说,一面去拉扯赢娘的衣袖。 这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拦在她前面道:“行了,住手吧。”正是孟帅。 刘燕一愣,笑道:“哟,你小子想要英雄救美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虽这么说,孟帅表现出来的修为,也是混元初期,和她相仿,她便不敢直接动手,若是阴阳境界的齐朗上来,早给扫到一边儿去了。 金伯豪也面色不善的站起来,看来是要夫妻双双扫障碍,孟帅道:“我?你看看吧,我也是封印师。” 金伯豪夫妇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道:“你也是封印师?”实在是孟帅看着年轻,武功修为不低,也有灵兽,看来可能是驯兽师,再加上一个封印师的身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孟帅不管其他人质疑,道:“让开吧。”走了过去,伸出手指,边走边结封印师的印,一路走,手指灵活变化,霎时间已经结了上百了,一道道银光在手中流动。 几人立刻信了,这是封印师的功夫作不得假,且几人都有见识,平生见过封印师结印,这么漂亮流畅的印法也是罕见。 齐朗忍不住叹道:“结印真漂亮。” 赢娘突然问道:“他的手段很漂亮吗?” 齐朗道:“我觉得很好啊。”心道:你不是封印师么?为什么问我?难道同行是冤家,你觉得不怎么样? 赢娘轻声道:“我想也该是吧。” 这时孟帅到了门前,微微一抖,手中银光凌空结成一个大印,按了上去。霎时间门户一动,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推动,险些要倒下。然而银光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孟帅手中,门户依旧屹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燕尖声道:“怎么回事?打不开么?” 孟帅道:“你们真的要打开么?里面有一个封印,跟外面联络用的。门一打开,那边狼盗立刻就有人知道,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 金伯豪夫妻面面相觑,齐朗幸灾乐祸,道:“得了,这回彻底死心了吧?” 金伯豪道:“你看他们赶回来,要用多少时间?” 齐朗惊道:“你还不死心?真要把狼盗招来?” 孟帅道:“这个谁也不知道,或许一天两日,或许一两个时辰。反正时间不会充裕。他们有狼,万里追踪不是问题。除非在他们追到之前逃出地狱之门,得到凰金宫庇佑,不然就只有逃命或者被撕成碎片的份儿。” 刘燕闻言,也有些犹豫,看着金伯豪,金伯豪脸色一阵挣扎,突然低吼道:“干了,你把门打开。” 刘燕也吓了一跳,道:“当家的?”她也想自己这个危险值不值得冒,这时金伯豪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丈夫已经想到了主意,可以最大程度免灾。至于究竟是什么乾坤大挪移的手段,她也不知,但一定有效而且缺德。自家丈夫她最了解。 孟帅竟也不反对,道:“你们让开,我开门了。” 金伯豪等果然退开,只是一左一右夹着,把孟帅的后路封死。 齐朗低声道:“疯了,都疯了。”往后退开,要自己走人。刚走了一步,便觉得身子一僵,一只鹰爪一样的手扣住了他,正是金伯豪,两人差着一个大境界,他落在对方手里,便如小鸡一般,任听摆布。就听金伯豪冷笑道:“小子,往哪里去了?” 齐郎张口欲言,就觉得脑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看见赢娘就在对面,和他不过咫尺。想必自己的样子全落在她眼中。但对方没有出声,没有动作,甚至连惊讶都没有,隔着面纱,他竟能感觉到骆驼上的女子那高高在上的漠然。 真是个冷漠的女人…… 这么想着,他陷入了黑暗中。 金伯豪打晕了齐朗,却还留他一条命,这自然是因为留他有用,手中抓着齐朗跟拎着一条麻袋一样,冷眼看着孟帅。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石门上的狼头两只眼睛亮起,闪烁了一下,石门缓缓往上抬升,露出一眼洞穴来。 打开了! 金伯豪见到石门打开,又惊又喜,然而并不前进,反而退了一步,让开大门。原来他经验丰富,深知这些大门后面,一般藏有机关,或者有攻击,或者有毒气,离着大门太近,或者和大门处在同一直线上,恐怕危险。 刘燕和他多年夫妻,行事一,也远离了大门,倒是孟帅并不躲避,就在门口站着,而赢娘骑着骆驼,也站在原地。 孟帅等大门打开,不跟别人说话,自己一低头,进了门中。这个动作极其鲁莽,但对后面的人来说,倒是乐见其成。 金伯豪等了片刻,没听到孟帅惨叫,暗道:“这小子有点手段。”紧了紧腰带,对刘燕道:“把那丫头带进来。”跟着进了洞穴。 乍进洞穴,便觉得宝光氤氲,耀眼生花,只见眼前堆积着如山般的晶体,每一块都莹润剔透,胜过最好的羊脂玉。 “元……元玉。”金伯豪咽了口吐沫,认了出来,这都是最好的元玉,只眼前这一堆,就不枉了冒险下来一趟。 他虽恨不得立刻将宝贝装走,但多年养成的冷静和狠辣还在,眼见刘燕已经抓着赢娘进洞,突然大吼一声,将石门一拉,轰隆一声,石门落下,周围暗了下来,只剩下满屋宝贝幽幽发光。 后路截断! 宝光中,金伯豪冷笑道:“很好,很好,今日我们发财,忘不了你们的好处,可惜你们现在没用了。小子,留下来给狼盗做个标记吧。” 孟帅闻言,并不见惊慌,缓缓道:“事到如今,我问一句,你们就是地狱之门中有名的夫妻大盗么?” 九零九 变故生顷刻,杀机藏四方 http://..org/ 闻言,金伯豪夫妇略吃了一惊,但旋即大笑起来。.xshuotxt 刘燕笑得花枝乱颤,道:“小子,你竟然知道咱们夫妻的名声,看来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 孟帅摇头道:“其实我不知道。刚刚齐朗说来着,我记下来了。倘若世上还有第二对穷凶极恶的男女,恰巧是你们二位,我便不知道。” 金伯豪背脊一直,凶煞之气四溢,哪还有之前半点窝囊?自然,自从发现了狼盗的宝藏,他便一点点展露本性,但终究还有所遮挡,这一回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不但气质一变,身上散发的气势也暴涨。 孟帅脸色略沉,道:“混元中期……” 金伯豪浑身的气息浓厚非常,阴阳二界混合而一,几分不见循环的痕迹,正是到了混元中期的特征。这时刘燕的气息也开始变化,修为随之增长。虽然不像金伯豪一般直接跨越了中期,也到了初期巅峰。 这大盗夫妇竟同时隐藏了修为。 孟帅缓缓点头,道:“不错,你们很强大。怪不得你们要隐藏修为,一对混元期夫妇已经很惹眼了,倘若还有混元中期,那么你们装的再像,也不会有人相信。” 刘燕笑道:“确实,咱夫妻平时都装作阴阳境界,这一回是听说肥羊……哦,不,雇主要求修为越高越不嫌高,这才展露出一点本事。毕竟这年头生意难做,每一个机会都不能放弃不是?我们是想到了地狱之门深处,再做那些杀人越货的老勾当,现在有了狼盗的宝藏,其他的就不算什么了。” 孟帅道:“怪不得你们不怕狼盗。原来有这样的修为。是不是狼盗首领也不过如此了?” 金伯豪冷笑道:“狼盗的玄骨首领是我们的老熟人,修为么,也不过如此。正面单挑,我们从不怕他。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和他们硬碰硬总是吃亏。因此我们从不和他们硬碰,这一回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全是狡诈和凶狠,道:“所以……挖掉狼盗的宝库的黑手h绝对不是我们。只能是你们。” 孟帅目光炯炯,道:“你们要栽赃我们?” 金伯豪道:“这不是明摆着么?你的修为不错,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死。” 孟帅道:“真是直截了当。这个选项一般都是放在第二的。” 金伯豪森然道:“我从来不跟人啰嗦。第二,你自己断一臂,把鲜血流在这里,然后就逃命去吧。” 孟帅道:“原来如此,我的血自然有我的气味。我带着伤逃跑,那些狼啊狗啊自然来追我,死活不论,反正追不到你们头上。” 刘燕噗嗤一笑,道:“我们当家的甚少这么仁慈。要我说,就把你们都杀了,扔到地狱之门里,装作互相残杀而死,再用岩浆把你们的尸首毁的一塌糊涂,宝物腐蚀,弄个不清不楚,一了百了。” 孟帅笑嘻嘻道:“这么说,我还要多谢贤伉俪了?” 刘燕笑道:“是啊。我们当家的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想来不容易,放你一条生路,还不好好珍惜?” 金伯豪肃然不语,其实他本性凶残,哪里就惜才,还手下留情了?他之所以不动手,只是有一种预感,面对孟帅的时候,竟隐隐生出忌惮,因此才想出不动手的方法。只是这种想法切不能露出,连和自己一向心意相通的妻子都没察觉。 然而……看着孟帅那双笑眼,他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 孟帅也没答应,也没翻脸,道:“那么,你们把嬴娘怎么处理?” 刘燕笑道:“怎么,这当口还惦记着小美人?” 金伯豪道:“你自戳一刀,小美人还给你。” 孟帅道:“好。”伸手一拔,拔出一把剑来,看也不看,倒插下去。 金伯豪见他如此痛快,不由得怔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真肯自断一臂? 就在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过时,只听噗地一声,血光四溅。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惨叫! “啊——” 随着惨叫声,有一个身躯倒在地上。 无论是惨叫,还是倒地的身躯,他都无比熟悉。那是他的老婆和搭档,刘燕! 金伯豪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点儿也没看见,从孟帅用刀插自己,到刘燕倒地的过程——这中间是发生了怎样的大转折? 紧接着,就见孟帅凭空出现在嬴娘身边——真的是凭空,以金伯豪号称“贼眼”的目力,丝毫没看见他怎么越过这段不短的空间的——抓起嬴娘,掉头出了洞窟,根本没往堆积如山的宝库中看一眼。 直到孟帅一阵风一样的出了藏宝库,金伯豪反应过来,几步追了出去,发现孟帅已经上了嬴娘的骆驼,一路狂奔而去。而他自己的风源马,也消失不见。 金伯豪没有时间奇怪孟帅怎么骑得是嬴娘的骆驼,本能的要追上去,突然一阵心悸,本已狡猾凶顽到无法无天的心突然慌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原地转了两转,转了回去。 藏宝库里,刘燕的身子还躺在那里,鲜血殷红了一大片。金伯豪呆了一呆,上去扶起,发现是一剑从胸口刺了个对穿,已经咽气了。突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他早没什么人心了,要说有,也就是对一路走来的妻子有那么一点儿,这一哭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哭了片刻,金伯豪渐渐找回神智,暗道:如今之计,一是杀小贼报仇,二是要带走这些东西。我那婆娘人死不能复生,就留在这里当做遮掩气息的诱饵吧。就把她设成和那小白脸同归于尽,再把祸水引导骑骆驼的身上,可以圆过这一场。 想到财宝,他的悲伤之情立刻淡了,取出空间戒指,将晶石一堆堆的移了过去。 正搬运的开心,就听咔嚓一声,金伯豪汗毛一凛,回头一看,原来是入口自动合上了。光线不入,洞窟登时一片漆黑。 金伯豪心中一寒,大喝一声,扑了过去,使出平生力气,双手向前推去,真气鼓荡,好似龙卷风。 轰—— 龙卷风狠狠地击在石门上,却如蚍蜉撼树,毫无作用。一个混元中期的怪杰,开山裂石绰绰有余,竟然打不开一块石板。 金伯豪腿一软,跌倒在地,登时被恐惧包围。 打不开石板门还在其次,他真正恐惧的是,把他关在里面的机关,定有其他后手,而且是他想不出来的。 未知的恐惧,让人绝望。金伯豪的耳中,传来的轻微的摩擦声。 那是齿轮转动的声音,又轻又细,却仿佛小虫咬在他骨头上。 他知道自己的时候到了,也许就是下一刻。 雪白的骆驼奔跑在火山石上,一路卷起了烟尘。 孟帅骑在骆驼上,倒是轻松驾驭,仿佛那骆驼本就是他的坐骑。 在他身前,横放着一个女子,搭在前一个驼峰前,正好卡住,身子横放,仿佛一个扁担。 跑出数十里,孟帅回头,见身后一马平川,好笑道:“那孙子也真是怂包,老婆给人杀了,竟不敢追出来,我还打算在这里结果了他。” 刚刚他在洞中,用的是空间转移的手法,出其不意的杀了刘燕,抢了嬴娘,本是给金伯豪一个下马威,叫他胆怯,动手的时候便占上风。哪知道吓得过了,竟把对方吓退了。留这么个阴狠的敌人在外面倒是麻烦。 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金伯豪虽然修为比孟帅还高一线,但孟帅有把握赢他。如果在没人处,方便手段尽出,就更容易了。 这时,前面的女子挣扎了一下,喝道:“放我下来。” 孟帅道:“狼盗在哪里?” 那女子喝道:“快放我下来。” 孟帅道:“那可不行,我要确认一下狼盗的行踪。他们究竟在不在?” 那女子道:“我怎么知道?我叫你放我下来,你听见了没有?” 孟帅道:“虽然这样呛口很无聊,但我还是要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女子冷笑道:“很好,孟帅,你可别后悔。”一手攥拳,紧紧握住。 只听一声古怪的响声,奔跑中的骆驼,陡然在空中解体,落成零件,散了一地。 孟帅本来在前面看路,身下骆驼碎成了零件,陡然垮了下来,把他也一起摔了下去。 好在他反应快,从上面落下,已经用手撑了一下地面,不至于来个屁股蹲儿,但这么点距离,又是高速移动,想要潇洒站住不容易,还是撑在地上,就地滚了一滚。地上尘土飞扬,这下也沾上了不少泥土,多少有些狼狈。 骆驼凭空解体,却没有鲜血流出,而是如同一堆石头一样散在地面。孟帅手边就有一块,捡了起来一看,果然是特殊材料所制的封印机械,结构精巧之极,不但行走自如,更可以在主人的一念之间便解体。 虽然佩服骆驼的主人封印手段精妙,但无端被摔了一下,他还是很生气,孟帅怒喝道:“田景莹,你疯了?” 九一零 坠落烟尘里,藏身绝地中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倒在地上的女子沉默下来,过?一会儿,冷笑道:“你果然还记得我。” 孟帅哼道:“你怕我认出来么?你怕我认不出你来,不然你为什么用那个封印?” 在鸑鷟那里见到封印印坯,孟帅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当年田景莹在皇宫杀了张瑶卿,夺取的那个神奇封印。虽然结构有所完整,比当年更胜一筹,但框架不变,封印行内的人一看便知。 当年因这个封印引出一大段风雨,最终导致田景莹在广场上逃离,临走的时候还把孟帅抓走,最后在五方世界分开,她不知所踪,音讯全无,到如今也有四五年功夫了。 一见那封印,往事涌上,孟帅已知道田景莹在,而且,是在要自己出去。 这么明显的封印,孟帅不可能认不出来,田景莹也不可能不知道孟帅在凰金宫,这个关键点把封印送到他面前,分明就是一个信号。因此鸑鷟找人代替她赴约,孟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算知道可能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去,这段往事既然找到了他面前,闪避是没用的,必须要堂堂正正的面对,做个了断。 见田景莹不说话,孟帅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田景莹身子一颤,别过头去,并不回答。孟帅微感喟然,道:“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田景莹依旧不回答,孟帅道:“只是为了杀我?” 等不到回答,孟帅站起身,道:“看来咱们真是反目的很彻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想要杀我。也对,毕竟当年也没什么真心,又闹的那么难看……” 这时,就听田景莹声音陡然提高,道:“吵死啦!你怎么那么烦?!” 孟帅停下,转过身,道:“恼羞成怒?” 田景莹也站起身,帷帽落地,露出粉面桃腮,杏眼樱唇一张姣好面容,比起当年,她又出落得美丽大方了几分,不似当年羸弱少女弱质姿态,只是那双黯淡无神的眸子依旧如故。 她微微气喘,道:“你从以前就是这点最讨厌,明明什么都知道,之前一点儿不显露出来。只到了关键时刻,猛然开了闸,叨叨叨叨,不停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戳人家心肺,显摆自己有本事。你觉得这样帅气的很么?” 孟帅微垂眼睑,紧接着笑了起来,道:“我大概和帅气是无缘了,唯一有所骄傲的,不过是持心正,不害人而已。毕竟我没有你心思多,为了杀我,你设下这么多埋伏,又是夫妻大盗,又是狼盗,这些杀人刀还不够锋利?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所谓的狼盗,是你制造出来得假象,还是真的勾结了?” 田景莹道:“你猜?” 孟帅道:“你到底还是惜命的人,夫妻大盗还罢了,只是两个人。狼盗却是那么一群,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依我看,多半是假的。” 田景莹冷笑道:“你……” 话音未落,孟帅脸色一变,道:“干!猜错了。” 地面微微震颤,虽然没听到脚步声,但孟帅的脚心传来的感觉,已经说明一股人马狂飙而来。来者不善,联系到此时的环境,只能是狼盗! 孟帅并不怕同级别的对手,但是对有着数量优势,狼群一样的狼盗,确实心存忌惮。他一个人再强,不能单挑一群,急匆匆一拱手,道:“好了,是我错了,正如你说的,人不可以太自信。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着,他把风源马取出,上马要走,就听田景莹大声道:“等等!” 孟帅回头,田景莹颤声道:“你要把我留在这里么?” 孟帅莫名其妙,道:“怎么,那不是你的援军么?你和你的人马汇合,我不走,还等着你来抓我?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现在补你一刀,一了百了?你我相识一场,就不必了。” 田景莹道:“他们不是我的援军。我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孟帅道:“他们不是你找来的?” ?景莹略低头,道:“是。” 孟帅呵呵一笑,道:“是了,他们是你引来的,但不是你的同伙,是不是?狼盗凶残,大概是翻脸不认人,你一个孤女,当然不敢直接面对他们。你还想我带你走?凭什么?我把你留在这里,你算不算作茧自缚?” 田景莹镇定道:“你不会的。” 孟帅道:“你可以试试。”说罢将风源马牵上,返身就走。 田景莹听到马蹄声响,心中慌乱,大声道:“你——你等等!” 孟帅道:“怎么?” 田景莹道:“你要去哪里?” 孟帅道:“虽然这么说不好意思,但事实明摆着——逃命啊。” 田景莹道:“往哪里逃?狼盗如疾风闪电,你感觉到他们,就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再逃不出去了。你纵然抛下我,轻身逃走,可你不过晚死一时半刻罢了。” 孟帅道:“这么说,你有安排?也对,你到底惜命,既然吸引来了狼盗,当然有自保方法。” 田景莹道:“跟我走。” 孟帅道:“我跟着你?” 田景莹道:“好吧,你带我走。我们回去。” 孟帅道:“回去?” 田景莹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回洞里去!那里是我给自己留下的退路。” 孟帅并没有马上回答,田景莹也不奇怪,道:“你也是强大的封印师,所以早就发现了吧?那洞穴里布满了机关和封印,如同一个囚牢一般,那是我布置下的王国。你之所以在洞里发难,却并不恋战,反而把我带出来,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在洞里掌握主动权。就算你比我强大,但封印师的世界,可不是只看武功修为的。你怕我早布置下的杀手,暗害了你,是不是?好不容易逃脱,便不肯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你不回去,就要面对狼盗。两边都是风险,你是信我,还是信狼盗?” 孟帅道:“说实话,我更相信狼盗。” 田景莹扬起脸,道:“那就一起死吧。这么多年又死在同一日,也算殊途同归,是不是?” 孟帅道:“你要我相信你,不打算给我个保证么?” 田景莹冷冷道:“就算我发誓,发誓绝不害你,你肯相信么?你心里,我不是个谎话连篇,不可相信的女人么?” 孟帅道:“差不多是这样。但是发誓不发誓,是个态度问题。你若连一个誓言都不肯发,我还是信狼盗吧。” 正说着,只听得一阵狼嚎声响起,地面震颤的更厉害了。仿佛有千军万马,转瞬即到。 田景莹脸色变幻,终于举手道:“我发誓——只要你带我去安全地方,我绝不害你,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孟帅长叹一声,道:“上来吧。”伸手将她轻盈的身子提上了马背,策马回转。往山谷奔去。 这时,狼嚎声已经近在咫尺,且嚎叫声隐隐透出兴奋,显然是发现了猎物。 孟帅心中暗忖道:“这么看来,未必撑得到返回。” 好在风源马速度惊人,这种天生适合逃命的灵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了最强大的力量,只要控制住惊马的方向,保证它不腿软,实在是望风而逃的上好坐骑。 风驰电掣,风源马一路上来,不仅仅能跑平路,就是山岭高崖也一跃而上,风中隐隐传来腥味,刺激的风源马更是疯跑。远远地就看见那石板已经在目。 风源马速度不停,往石洞冲去。背后传来脚步声,却是几头狼已经追上。那些狼头顶朱红,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正是南方特有的朱地狼。原来那朱地狼中有驮人的,速度上不来,那空载的,便已经追了上来。这些嗜血的猎手兴奋不已,就要冲上来撕咬马臀。 若论速度,风源马本该远在其上,但这里是山地,风源马体型太大,又不熟悉地形,便已经吃亏,又背负了两个人,便落了一线。好在这时离着山洞已经近在咫尺,料想可以有惊无险的过关。 孟帅喝道:“开门啊。” 田景莹手一抬,石门自动升起,黑黝黝的洞口如眼睛一般正对着两人。 只是那洞口太小,风源马是过不去,只能收回,好在灵兽自有收回的空间,倒不怕膏于狼吻。只是弃马换步的瞬间,是一个脆弱的节点。 他心中不住的计算,一伸手,将田景莹抱了起来。田景莹一挣扎,孟帅喝道:“别动。”觉得打横抱着,应该会卡在门口,便将她竖了过来,如同一根撞门的杠子夹住。 这时,洞口已经近在咫尺,他全身心在关注那个安全的位置,田景莹骂了一句什么,他也充耳不闻。 近了—— 就是现在! 感觉到了最佳距离,孟帅离鞍而起,瞬间收回风源马,如利箭一般射向洞口。这时一头巨狼已经扑上,呼吸出的腥臭热气已经清晰可闻。 孟帅并不回头,脚下一蹬,踹在了狼头上,硬把巨狼踹翻了个跟头,自己借着势,恰好钻入洞孔之中。因为钻的猛了,前面就是硬实的地面,眼见田景莹的头要先磕上,忙将她往上抛起,自己顺着惯性扑通一声,砸在地下。 在他钻入的一瞬间,就听背后门响,石门落下,把群狼群盗一起关在外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一一 往事千百句,人心一念差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孟帅爬起身来,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虽然说一向来没受什么伤,但是狠狠地拍在地上,能得劲就怪了。 石门放下,屋中一片黑暗,好在眼前还有盈盈的宝光。比起地下世界的一片黑暗,这里就算灯火通明了。 当初进来的时候,他为了防备对头——主要是田景莹,都没怎么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这时仔细看时,除了堆积如山的元玉,还有许多珍宝。 孟帅家资豪富,又掌握了生产资料,对一般的宝物毫不在意,然而看到这么多氤氲的宝光,也十分喜爱,忍不住凑近了去看。 然而,刚走近一步,他险些给绊了一跤,原地光线昏暗,他竟没看见地下有东西,踢到了才发觉。 那东西横在地上,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孟帅眯起眼睛细看,心中一凛。 “人?!” 从袖中取出封印萤石,灯光照亮了洞穴,只见地下横着的,确实是一具尸首。 之所以说是尸首,是因为这东西不可能是别的。但若和一般的尸首比起来,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东西。 实在是……太惨了。 这尸首就像是刀砍过,火烧过,完事又放在硫酸池子里浸泡过,然后在泥塘里滚了几滚,几番糟蹋下来,才弄出这么个玩意儿,面目全非已经不足以形容,即使孟帅如今见多识广,依旧是一阵恶心。 然而,他却不能撇过头去,当没看见了之,反而要看清楚,这家伙是怎么死的。因此孟帅低下头去,忍着恶心要看看清楚。 就在他头低下去的时候,背后有人道:“停下。” 孟帅果然停住,就听田景莹哑声道:“你也想死么?回来,不要靠近。” 孟帅从善如流,立刻退回来,道:“你倒还有良心,知道拦着我去找死。” 灯光下,田景莹的双颊略带胭脂色,但双眼更红,仿佛充血,即使依旧黯淡,也与平时截然不同,道:“你已经把我看成丧心病狂的人么?” 孟帅道:“是不是丧心病狂不好说,但刚刚对峙的时候,我若反应慢一点儿,那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 田景莹道:“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两人沉默一下,她接着道:“你至少会比他体面得多。” 孟帅呵呵笑道:“那我谢谢您了。”又看了一眼那尸首,道,“那是金伯豪吧,死在这里,也是恶贯满盈了。你选择他们两个做杀人刀,倒也算废物利用。” 田景莹道:“他们比你差远了,不配做刀。能引你入瓮,已经是十分的成就了。” 孟帅道:“也对。就这个他们还没完成好。所以你又找了狼盗来。现在终于把我引入瓮里了,你要怎么样?” 田景莹道:“我想怎么样……你能容许我怎么样么?我的封印枢石不是在你那儿?” 孟帅摊开手,一块亮晶晶的石头放在掌中。这是田景莹操纵石门打开的枢石,是封印师用来远距离操纵封印机关的。孟帅等她操纵石门,泄露了机关之后,轻易地弄到了手里。石洞中的封印,也几乎可算操纵在他手里了。 不过……“你是优秀的封印师,你我都知道,亲手布置的封印,倘若枢石落在别人手里,就无计可施,也白叫封印师了。只要在这里,你还是拥有东道主的地利。一切都在你长我之中吧?” 田景莹并不否认,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难道你就没有后手么?” 这时,只听“咚”的一声,封口的石门震动了一下,显然受到了外力。 外面已经被狼盗包围了。正在凶猛的攻击入口。 其实从表现来看,石门受到的冲击不是很大,但其实石门外有许多封印守护,减震减压,一点点震动,可能就代表了铺天盖地的冲击。这些冲击可能越来越大,表现在石门上,就是震动越来越强,或许会在某一点时,彻底崩溃。 但至少现在,这里受到的冲击并不大,两人至少还拥有相对安静、平稳、昏暗的独处环境。甚至外面的震动,就像是暴雨打在窗户上,反而让已经身处暖屋之中的人感到阵阵庆幸安稳乃至些许的温馨。 只是这昏暗,只对孟帅有用,对田景莹来说,一切都是黑暗的。 隔了一会儿,孟帅道:“这些年,你在凰金宫?过得怎么样?” 田景莹没想到孟帅突然问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怎么样?就这样呗。你也看见了,我本是一具残躯,本来武功不值一提,现在不也是先天了么?只这么看,我的机遇还不错,是不是?” 孟帅如何听不出她的隐藏的辛酸之意,道:“你不是上来投奔祖先么?田家老祖介绍你进的凰金宫?” 田景莹冷笑道:“那里有祖先?田家晚辈不长脸,长辈也不积德。上梁不正下梁歪,哪有什么好东西?” 听她的话里,似乎还有隐情,孟帅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细问,田景莹自己说下去道:“田家的那个老祖……给人杀了。” 孟帅道:“被谁?” 田景莹道:“离无忧。” 孟帅不认识,正要安慰一句,田景莹道:“就是凰金宫圣女。” 孟帅这才真的吃了一惊,道:“圣女?你不是……” 田景莹道:“是啊,我跟着她。因为她杀了老祖,救了我。” 这句话虽短,细细想来,含义却大,更令人不寒而栗。孟帅暗自摇头:怪不得这一回见到田景莹,她变得戾气十足。当初她并不是这样的,在大荒她虽然也有深沉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娇气和傲气,已经谋算时慢慢的自信,那是她身为公主,娇生惯养的气质。当然,还有一点儿真心。 但是这次再见,她身上的戾气几乎掩饰不住,甚至让孟帅一下子想到了阴影中慢慢推着轮椅出来的冯源。然而冯源和田景莹,实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冯源幼年遭受残酷的命运,以至于心里扭曲,但田景莹,纵然有许多不顺,依旧是公主,依旧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善待。若没有特别大的转折,不该变成这样。 田景莹不细说,但短短几句话,孟帅就知道,他想的没错,田景莹这几年绝非一帆风顺。 孟帅一时找不到词接着说,田景莹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吧?武功也好,人也变得更自信,家人也有了……情人也有了,找不到什么缺憾了吧?” 孟帅叹了口气,确实如田景莹所言,他这些年纵然有小小波折,总体来说,还是平顺,比起一般人,运数是好的太多。 这时候,安慰之言显得轻飘飘毫无诚意,如果是偶然相识的路人,那么安慰一句尽到了责任,但田景莹并非路遇之人,她与孟帅的纠缠从来都不分明。 想了想,孟帅道:“你想离开么?” 田景莹高声道:“什么?”可能是因为震惊,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尖的有点刺耳。 孟帅重复了一遍,道:“离开那位圣女。” 田景莹停了一下,突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她?这么多年来,她算对我最好的人,比你……比你这个混蛋要好得多。” 孟帅道:“我不敢说待你好不好,但我完全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用知道。如果你觉得现在过得还好,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觉得过去对你太沉重,你想跟之前一刀两断,再活一个新生。我可以帮你。” 田景莹目光波动,好像有一泓清水,突然冷笑道:“你真会说啊。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话总是说得漂亮。你怎么帮我?走的时候,把你的小情人放在凰金宫,把我带走?你不怕她吃醋?” 孟帅心道:鸿鹄吃不吃醋不说,我怎么听着你在吃醋?道:“这件事和她无关,其实也和我无关。只是你的事。你的道路,你的选择,全看你。我只是帮你走过沟壑的梯子,就放在这里,要不要伸手去取,你尽可选择。” 田景莹垂下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孟帅道:“你问。” 田景莹道:“当时……狼盗来的时候,你要留下我离开,是因为早知道我会说出安全的藏身之地吧。” 孟帅道:“是。”那确实是个欲擒故纵。 田景莹道:“若我并没有安全的藏身之所,只是个会拖后腿的弱女子,你会抛下我一走了之么?” 孟帅回答道:“不会。” 田景莹一怔,道:“你好爽快。” 孟帅道:“说句难听的话,只是弱女子的话,比你现在要好得多。若你只是个弱女子,我当然有义务帮你。可你从来不是。” 田景莹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道:“是我问错了,如果你知道我害了你,但已经没有扭转局面的可能,你会走吧?” 孟帅轻轻叹道:“不知道。很难回答,可能就是一念之差吧。或许我会离开,或许最后会伸手拉你一把。” 田景莹喃喃道:“难道我就要靠你拉我一把而活么?”她似乎下了决心,道:“你……” 正说着,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石门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几乎就要脱框飞出。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一二 有心遁百里,无意造响雷 http://..org/ 轰—— 石门狠?地撞了一下,几乎就要飞出门框。 如此强度,就像城门挨了冲车的飞撞,或者家中柴扉被彪形大汉猛击,几乎摇摇欲坠。若考虑石门本身的防御强度,外面的攻门力度已经强到不可思议。 孟帅跳起身来,叫道:“不好。” 田景莹虽然看不见,但声音是听见的,惊道:“怎么回事?他们竟能撼动那个门?混元期都打不开的。” 孟帅道:“你在门外有没有后手?可以攻击反击的?总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吧?” 田景莹道:“当然有了,我一直开着,不然我们哪有这一刻的安宁?可是……封印有其极限的。” 这个道理孟帅当然知道。封印师是少数可以跨境界以弱胜强的职业,如果准备充分,理论上可以无限的战胜对手。但这个无限,是建立在无限准备的基础上,事实上谁也不可能无限的准备,所以也不可能达到无限的效果。 田景莹为了这局,当然是精心准备的,但她也不可能做到无限准备,如果对方的强大超过她的想象,那么结局必然悲剧。 而且是悲剧中的悲剧,因为他们困在危局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一旦陷入敌阵,还不如之前亡命奔逃生还几率大。 田景莹深吸了口气,道:“没关系的……反击虽然不利,可是石门的防御可是很强的。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孟帅道:“石门还是其次,我怕他们绕过马奇顿防线,来个暗度陈仓,从旁边攻破,那就坏了。这个计策可不能叫他们想到……”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旁边的山体狠狠地摇动了一下,显然也受到了重击。 田景莹气道:“乌鸦嘴,你少说一句不行么?” 孟帅按着脑袋,道:“快说吧,你还有什么后路。” 田景莹咬牙道:“有,但是……也可能被追上。我可不能保险。” 孟帅眼看山壁受震,灰土一层层往下落,叫道:“别废话了,快打开。” 田景莹一伸手,地下缓缓升起一道石门,正在宝物群中,被小山般的元玉遮挡,轻易看不见。孟帅大喜,往里面看了一眼,但见黝黑深湛,一眼看去不见底,但多看了几眼,就能看见地下的地面,可见不是一个无底洞,且地面旁边还有通道,应该是连着地道。看下面的宽敞程度,地道应该很长,说不定能走出一座山去。 孟帅没想到田景莹还有这样的大手笔,在他印象中,此女布局向来精巧有余,大气不足,能挖出这么个战略级的大地道,实在不容易,心中绷紧的弦松了一半。 既然有了退路,孟帅不着急,先布置了一番,把几处财宝堆挪了几个地方,抱起田景莹,进了地道。 地下又是一间洞穴,森然不见底,孟帅控制着下降的速度,等到脚下落地,才松了口气,大概算了一下,上下有十米的高差,这显然不是挖出来的,是天然造就,不然太不经济。 因为没有宝光,地下显得异常黑暗,只是从头顶的一色黑暗可以看出,头上的出口也封死了。田景莹道:“顺着地下缝隙往下走吧,能不能走出去,要看造化。” 孟帅愕然,道:“你准备地道的时候,都不知道出口在哪儿的?” 田景莹道:“谁说是地道了?地狱之门不能挖地道,你知道么?那么脆弱的岩石层,不知道哪里挖通了,就挖出岩浆来了。” 孟帅心道:挖出岩浆还罢了,挖出地底冥族人来才是倒霉。 田景莹又道:“我本来想挖一个备用的地下室,你知道的,就是避难室,藏在洞穴下面,也可逃过劫数,但是挖通了地下的缝隙,一直通下来了。我也不知道这缝隙的尽头在哪里,或许是活路,或许是死路。倘若是死路,那么还得回去,和我的计划一样,在地下忍几日,运气好,没人发觉,等敌人散了,便可以上去了。” 孟帅猛然停下脚步,道:“你说你只是想在地下藏两天?没跟我开玩笑?” 田景莹恼道:“这个时候了,我还跟你开玩笑?” 孟帅道:“这么说你是单独的犯蠢了?” 田景莹怒道:“谁蠢了?” 孟帅道:“大姐,你知不知道狼盗为什么叫狼盗?那是因为他们骑着狼。狼是什么?那就是狗的前身,个个嗅觉灵敏,在小范围内,你落下一件东西,它都能找出来,你一个大活人躲着,赌它们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在找死?” 田景莹停了一下,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你怎么早不说?” 孟帅道:“你跟我商量过么?你要早跟我说:‘孟帅,你说咱们怎么把孟帅弄死?’我给你提个建议,说不定比现在好十倍。” 田景莹又哼了一声,孟帅道:“不过傻人有傻福,上天到底留了一条路。但愿这条路有出路吧。不然只好把你藏起来,我杀回去。” 田景莹停了一下,道:“我可以让上面的山洞坍塌了,争取一点儿时间。” 孟帅道:“好,不过不是现在,我让你动手你再动手。” 田景莹道:“等他们攻破出口进来再动手么?也好,能闷死几个也能减轻压力。”她说到这里,突然皱眉道,“你也在上面留了耳朵?” 孟帅道:“你不是也留了?离开的时候留下监视,这是封印师的本能吧?不过你毕竟……不全面,我来判断时机吧。”他离开时,留下监视用的封印石,还不是一个两个,足以让他全方位的监控全场。 田景莹道:“好。你说,我就动手。” 孟帅点头,侧耳倾听,但听得场中的回音越来越响,轰隆隆的撞墙声,嘎吱嘎吱的碎石声,响成一片。 轰隆——一声巨响,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就像一直隔着的窗户纸,突然被捅破了,倒是轻松了许多。 打破了! 孟帅自己记着时间,他们离开洞穴,不过支持了一盏茶时间,门户便被攻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够他跑出几里路,但当时他在外面合围之前,也有这么个时间可以逃跑,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脱短时间内逃跑被人追赶的命运。 唯一的好处,就是地下缝隙地形复杂,岔路众多,也有许多掩体,和地狱之门一览无余,无遮无挡想必稍占优势。 孟帅倒是想弄点掩饰气味的东西,一路分别撒在岔道口上,可以分散自己的行踪,无奈这东西偏门,他不曾带着,连黑土世界都没准备。谁能想到,他一介混元高手,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又混到被狗追的地步。 无奈之下,孟帅只好想到了用气味遮掩气味的方法,倒换了点风源马的马粪,用封印做的小机械盛了,往各个路口乱跑。并用真气裹住了他和田景莹的气息,尽量不要外泄。其实若只有他一人, 这时,狼嚎声越来越响,孟帅也提起精神,打开了自己准备的摄像头。之前没看,是因为狼盗还没进场,里面一片漆黑,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这时就要时刻留心情况了。 只见山洞中亮了一些,自然是因为见了天光,视野还不错。能一眼看见侧面山壁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到底那石门没被突破,还是从旁边打了洞进来的。山洞不大,进来的不过几个人。狼群除了最开始的两头最强壮的,都留在外面。 只听得一阵惊呼,几个狼盗往宝堆前扑去,抓住宝物,大喜大叫。孟帅一愣,他还以为这地方本就是狼盗的藏宝室,被田景莹抓来利用的,因此挪动宝物堆,只是为了阻挡视线,却没想到看这些人的样子,竟似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宝物。难道这些东西,都是田景莹准备的? 孟帅忍不住道:“你还真下本儿啊。” 田景莹悠悠道:“身外之物,无聊俗物,有什么稀罕?” 孟帅心道:到底是当过公主的人,底气不一样。 就因为她的准备,有了意外之喜。那些狼盗个个都是贪财凶狠之辈,来这里本只是杀人抢劫,却没想到得了这么大一笔财货,如何不喜?而且意外之财,最容易看出人的本性。甚至诱发之前压住的矛盾。 前面的狼盗发现了宝物,控制不住,大声欢呼,后面的人在洞外,立刻便心痒难耐,也要往里面挤。但洞中就那么点儿地方,挤是挤不进去,要是硬挤,难免要乱。头里要乱,后面就跟着乱。骚乱就像传染病,飞快的蔓延。 好在这骚乱的源头只是争抢宝物,并不是自相残杀,并没有那么血腥。前面得到宝物的人,也光顾着往自己手中揽宝,没直接跟后面开战。后面的人一进来,直接冲着宝物去了,也顾不得其他。 每个人都用心在宝物上,后面的人又往里面挤,导致山洞中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简直如同一窝笼子里的老鼠,只看见挠爪子,连人形都看不清楚。 孟帅听到这样的情况,自然大乐,然而就在这时,就听到有人喝道:“都给我住手——“ 听到这一声,孟帅就知道头领到了,此人声音威严,气势十足,必然能控制场面,那时候就晚了,当下毫不犹豫,道:“放!“ 田景莹一抬手,孟帅从封印中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九天雷震,地动山摇,不过如此。 山洞彻底塌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一三 双人走险路,半途遇凶顽 http://..org/ 背着田景莹,孟帅一路在山缝穿梭。/xshuotxt 两人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自洞窟塌陷以来,后面追兵的压力减轻,孟帅心中略松,但脚步却不慢,毕竟对方也有可能掘开洞口再追过来,哪怕损失了几分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只是山峰里太过阴暗,地形又纯是天然,崎岖难行,有的地方不够一人通过,需要开一点岩石,但又不能太用力,一旦用力过猛,整个山洞塌陷下来,不是开玩笑。 孟帅一路寻路,田景莹却十分紧张,道:“有出口了么?有希望了么?” 孟帅虽然在高度紧张中,不愿被人打扰,还是耐着性子道:“没有,还早着呢。不过山锋里有风,不像是死路。温度也不高,不像是岩浆山口。 田景莹轻声道:“是不是走错了?” 孟帅不快道:“没有。” 田景莹道:“我不是在质疑你,我有种感觉,我们可能走了回头路。” 孟帅缓了神色,道:“你放心吧,没有这样的事。” 田景莹道:“你确定?” 孟帅道:“放心吧,我记得呢。” 田景莹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孟帅连番被她质疑,心中甚是不爽,暗道:“你若记得准,怎么自己不来?”若非田景莹目盲,他已经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来。 孟帅先是一寒,紧接着一喜,道:“这山风虽凉,还有地狱之门的火气,看来离着外面不远了。咱们走走就能到。” 田景莹却是担忧道:“我却希望这附近没有出口。” 孟帅道:“怎么?” 田景莹道:“咱们还没走多久呢,说明这山缝很短,离着狼盗也不远,他们很容易追过来。且他们走的是平路,比咱们更好走,万一他抄到我们前面去堵着,那要怎么办呢?” 孟帅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路净说不吉利的话。就算有不好的猜测,也该闭口不言。说出来不吉利。你可知道有一种叫乌鸦嘴……”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冷笑,脚步声响起。 孟帅接着把那句话说完:“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来人了! 孟帅知道,此人早就在前面等着,只是听了他的话,故意出声而已,以这样的距离,在他们这个等级的武者中,实在算近在咫尺,没有闪避的余地,只能正面迎敌。 那就迎战吧。 从声音听起来,只有一个人,不,也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人。 人的身边,还有一个存在。 阴影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端端正正挡住了缺口。 高的,是一个大汉,身材魁伟,头发纯灰,似乎像是老者,但头发上的光泽,像是动物的皮毛,散发着野气,完全不同于老年的朽迈。 在他身边,另有一头凶猛的野兽,身长过丈,通体灰黑,唯有头上一色鲜红,鲜艳的如地狱烈火。一条红线从背后顺着脊椎而下,一直通到尾巴尖。 朱地狼!而且是朱地狼中的狼王! 孟帅回忆着朱地狼群的知识,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只有狼盗的首领,才能驾驭狼王。再仔细一看,脸色再次一变。 那首领的气势冲天而起,犹如实质。稳稳压住他一头。孟帅即使使出全部的修为,依旧不能抗衡。 混元后期! 这狼盗首领竟然是混元后期,比肩八大山庄庄主里最顶尖的那几位,甚至比最强的韩摩更胜一筹。 这样的修为,除了界主级别的大高手,几乎已经没有可以稳压他的了。 孟帅自认也是不弱了,不但修为不差,还有数种手段,超越同级,倒也不是不能和混元后期一拼。但对方不只是一个混元后期,他身边还有那狼王。 狼王,也是混元后期。身上的气势不输给狼盗首领,而那股凶戾的野气还犹有过之。 一人一狼,两个混元后期对战孟帅一人。就算是孟帅,也不由心中一寒。 不但修为不如,且比起对方的默契,他身边只有一个客观上拖后腿,主观上心怀叵测的田景莹。种种不利,他算是占全了。 孟帅压住无奈,道:“很好,果然来了。” 那首领淡淡道:“等你多时了。” 他一开口,孟帅又是一惊——这个声音他竟然听过。这正是在混乱中阻止群盗哄抢的那个人,当时孟帅就猜测他可能是首领,现在看来果然是。 然而,那人不是应该在塌陷的山洞里么?就算他见机快,不曾被埋住,可怎么能乾坤大挪移,挪到孟帅眼前的? 就算狼王能够追踪,也不该被追到前面去吧?莫非是对方也和他一样,有空间瞬移的本事?还是田景莹另一个乌鸦嘴也说对了:他其实根本没走多远,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但是不管如何疑惑,敌人到了眼前,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孟帅把田景莹放下,缓缓道:“你到后面去。” 田景莹落地,站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道:“你……有把握么?” 孟帅道:“自然……没有。所以你到后面去,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判断时机逃跑,不用我教你吧。如果我有机会,会来找你的。” 田景莹脸色雪白,道:“你先别动手,我来跟他谈判,之前我和他们有一面之缘。”所谓的一面之缘,当然就是她和狼盗联络的时候见过。只是现在说来,令人可恨。 孟帅却没有指责的意思,微笑道:“那不顶事。还是要打,你先到后面去,若不放心,也可以等我,或许我就赢了呢?”这时他的声音完全镇定下来,带着淡淡的自信,如三月春风,能吹散阴霾。 田景莹深深呼吸,也绽出一个笑容,道:“我自然等你。”说罢缓缓后退。她目不视物,走路略有些踉跄,但很好的稳住了身形,便一路到了阴影里。 他们的对话并非隐秘,也不算短促,狼盗首领始终没打扰,抱着肩膀看着,如同看一场好戏,这时道:“怎么?和你的小情人诀别完了?” 孟帅道:“聊天而已。我一向喜欢聊天,明天还可以继续聊天。倒是你……”他一指狼盗身边的狼王,“要不要和你的老相好道个别?毕竟你们明天也可能不在了。” 狼盗仰天长笑,道:“好小子,倒会讨嘴上便宜。老朱是我的老朋友,说一句老相好有什么关系?回头我会让我的老相好把你们两个小相好一起吃了,让你们在他肚子里团聚。” 孟帅道:“要打就动手吧,啰啰嗦嗦。”说着一伸手将降龙锥抄了出来。 狼盗依旧站在原地,看到孟帅摆明武器,竟不变换姿态,依旧很是悠闲,对孟帅明显有轻视之意。 孟帅见此,反而高兴,对方越是轻蔑,越有可能被偷袭。这是以弱胜强的好机会。 然而……狼盗当真轻敌了么? 对方可不是高门大户的长老,眼高于顶,当真不屑于和小辈争斗,而是凶顽狠毒的大盗。天天刀头舔血,岂能不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无非是做样子而已。 孟帅有了自己的判断,却假作不知,反而如不知情一般,先发制人,身子一晃,冲了过去,降龙锥当头砸下! 狼盗首领依旧不动不摇,对砸下来的棍棒视若无睹。 然而,一道巨大的灰影拦在孟帅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狼王出手! 狼王的速度快的出人意料,这一咬咬的是孟帅的手腕,好在孟帅的反应也快,他早有防备,降龙锥顺势甩开,正好杵在狼口里。 他这一下蓄势待发,本逆能从狼脑后穿过去,哪知狼口一咬,硬生生咬住了锥头,就像夹子一样上下夹住了降龙锥,吊在锥头上。 “滚——”孟帅略一较劲儿,就知道突破不了铁口钢牙的锁定,索性改直为撗,手中一震,将狼王甩了出去。 然而狼王强悍无比,虽然甩出,飞到一半,居然自行下坠,在地上一顿,立刻反扑过来,孟帅还没来得及调转目标,立刻又陷入狼王的攻击阵势中。 狼王的速度和力量都凶猛无比,朱红色的头脸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孟帅的速度力量都超过了自己的修为,但依旧被压制的厉害。但他的招数灵活,降龙锥更是占优势,撒开了防御网,狼王就近不得身。 狼王和孟帅在战斗,翻翻滚滚,狼盗首领就在那里看着,神色不变。虽然狼王不能收拾下孟帅,他也没有插手帮助的意思。 只是在狼王又一次落空的时候,首领笑道:“老朱,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收拾不下?要不要……” 正说着,孟帅突然转回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首领便觉孟帅的眼睛,便如两个黑洞,将自己的精神魂魄吸了进去。身子一僵,头脑一片空白。 精神攻击! 那首领虽然看戏,但其实一直都在戒备,防备着孟帅偷袭,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是无影无踪的精神攻击,孟帅之前从没展示过这方面的本领,他又见识的少,竟没防备,精神上也完全不是孟帅的对手,竟一下子中了招。 孟帅的身形一闪,竟无视狼王的攻击,跨过了数十丈距离,凭空出现在首领身侧。 嗖——降龙锥抡开,狠狠地砸去。 而那首领还在懵中。 就算是混元后期,这一下打中,不死即残。 眼见这一下就要打得结实,只听背后“嗷呜——”一声狼嚎! 那首领的眼睛,霎时间恢复了清明。 九一四 尖锐精神刺,雄浑肌体墙 http://..org/ 狼嚎声仿佛暮鼓晨钟,一下子唤醒了沉溺中的首领,首领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然而这时候,孟帅的降龙锥已经到了,从后方抡下来,打得是他的后颈要害处。 近在咫尺! 首领反应已经奇快,头一低,要钻过这一锥,然而时间实在是来不及,百忙之中,全身真气护住头颈,只听“当——”的一声,降龙锥正中后脑,声音如中铁石。 与此同时,那首领反手一掌,迎面拍向孟帅,这一招含恨出手,同样尽了全力,孟帅虽然没有正中,却已经被掌风撩上,倒飞出去。 拍完这一掌,那首领便觉眼前发黑,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刚刚他可是直接挨了一闷棍,那不是开玩笑的。纵然武者肉身可比钢铁,那也得看是什么钢铁,孟帅手中的兵器可不是凡铁可比。 他摇晃跌倒,真气却喷涌而出,护住全身,比平时的护体真气还要澎湃,甚至有点自己也控制不住。不像是护体,反而像是全身都在释放真气进攻。周围数十丈近不得人。 唯有那狼王穿过真气守护,来到他身边,横过身子保护他,就像保护主人的看家犬。钢针一样的真气,唯独不伤害它,仿佛那就是它本身的真气,与它的身形融为一体。 正是这狼王的主动守护,补上了首领的弱点,让他在一片金星中能稍微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止住了头晕,看东西还有些倾斜,但已经不碍事了。 这时,他才腾起了满腔怒火,低低的吼道:“小子,你找死。” 就听对面有人道:“你骨头真硬啊。” 这声音不必辨认,就知道是孟帅,首领目光一缩,盯着已经回到自己面前的孟帅,道:“彼此彼此。” 他其实也很诧异,为什么孟帅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要知道刚刚那一下,他是全力出手,角度或有偏差,力量却是发挥到了十二分,掌力出了推飞了孟帅,还波及到后面的山壁,打塌了一整面石壁,若非这山地足够结实,洞窟直接塌下来都有可能。波及尚且如此,何况正面受力的孟帅? 孟帅这个混元中期,没事儿人一般在他眼前乱晃,简直是对他实力的嘲笑。 当然,其实孟帅也在稀奇,能被降龙锥从后面打一闷棍,还能站在这里,也是奇迹了。显然对方不但实力了得,练得应该也是炼体功夫。 孟帅笑道:“你当真好了?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想要呕吐?有没有视力下降,记忆衰退?若有要说出来,别忍着,万一脑充血了呢?” 那首领大怒,盯着他道:“小子,你休要得意……” 他瞪着过去,就见孟帅回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孟帅眼中的小小黑洞再次出现,首领登时又是一晕。 “嗷呜——”狼嚎声再次响起,那首领再次唤醒,只见眼前一花,满天都是金色星点。 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头疼没好,看到的是幻影,然而马上觉得风声不对,立刻低头,只听噗噗噗的几声,一丛金针从头顶飞过,扎在后面的山壁上。小小的针居然每一根都没入岩石中,只留下一个小孔,对面的石壁像筛子一样,到处是眼儿。 这时,他便觉得颊上一疼,伸手一摸,原来到底有一根细针钉在脸颊上。钉入的也不算厚,不过半寸,不拔不出血,只是拔出来时带出了血,才让他感觉到疼。 那细针钉在墙上,能够全部没入岩石,但钉在他脸上却不过半寸,这是他炼体的强大之处。一般武者炼体,四肢躯干容易练到,头脸却是软肋,他却是全身上下无一处弱点,即使最脆弱的脸颊,也已经抵得过刀剑。人说脸皮厚如城墙,他是达不到,但脸塞铜铁绝无问题。 只是他虽然没重伤,但依旧怒不可遏。这怒火一半是冲孟帅,一半是冲自己。 冲孟帅不必说了,那细针若再高上半寸,正好插在他眼睛里,一个眼睛就算废了,本来视作鱼肉的对手如此凶狠,他是又气又急。 然而更让人恼怒的却是他自己——他竟然又给了孟帅偷袭的机会,还是几乎一样的手法! 孟帅的手段很简单,先用精神力冲击,让他头脑空白,然后近身偷袭。既然是偷袭,本来就是有心算无心,若是对方有心防备,偷袭便不容易成功。可是他堂堂狼盗首领,居然被同一种手法偷袭了两次!每一次都几乎成功! 若不是狼王忠诚可靠,这两次中的哪一次,都足以结束这场战斗。首领还没亲自出过手,便要谢幕,真跟笑话一般。 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那是小孩儿都不会犯得错误,何况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大高手?可是事实明摆着如此,他也无法否认。 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第二次为什么又中招? 那首领想了想,只觉得头脑发晕,无法思考。看来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被精神力偷袭,注意力无法集中,这才又被趁虚而入。说到底是第一次攻击到第二次攻击之间,他始终没恢复反应能力。 精神力攻击和攻城有相似之处,心防没打开,对方束手无措,一旦攻开一点,便一溃千里,再次突破乃至彻底击垮便极其容易。而那首领开始被孟帅所迷惑,根本没有防备精神世界的攻击,更谈不上防守。 好在还有狼王。 那首领炼体功夫已臻化境,但精神力上只是一般,一般的标准就是普通混元后期的标准,绝非短板,只是没有特别的防御方法,抵不上专修精神力譬如孟帅这样的奇葩的进攻。这也算个不是弱点的弱点了。之前没有暴露出来,是因为专修精神力的高手太少。那首领走南闯北,大战千百场,竟没有遇到过。就算有,修为若差了,根本威胁不到他,有等于没有。 然而狼王不同,狼王固然也是筋骨强大,但狼种血统中特有一种精神力源泉,十分强大,能与月光共鸣,像是武功,也像是特异功能,虽然没经过开发,不能主动伤人,但能产生精神震荡的作用,用于当头棒喝,唤醒被精神力迷惑的人非常有效。 误打误撞下,那首领有弱点,却也掌握了破解弱点的钥匙,帮他守住了精神这一关。 抚摸了一下狼背,那首领面色森然,不再抱臂看戏,肩膀一振,已经来开架势。但眼睛却微微下垂,不再和孟帅对视。在没有防御精神力攻击的法门时,谨守心神,避开视线,应该能应付大多数招数了。 孟帅笑道:“终于要认真了么?” 面上满不在乎,他心中也紧张起来。 两次试探没把对方怎么的,只是让一个敌人变成两个,孟帅也有点不爽。刚刚那几下偷袭,他可是花了大力气的,并非如表面上那般轻描淡写。毕竟他能稳赢对方的,只有最近疯狂增长的精神力了,跨越了一个小阶段,还能压制住,但已经没有对同级那样碾压式的上风。因此他需要偷袭,需要出其不意。精神力压制、空间移动,绝技偷袭,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最好的路线。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可惜叫那头狼破坏了。那狼居然有特异的血统,不但不受自己的精神力束缚,居然还能叫破,让对方惊醒,打破了他战胜的最好机会。 孟帅可惜恼恨之余,考虑如何打掉这只碍事的狼。 不仅仅是精神力防御,这头狼王在,就是个大麻烦。本身实力还是和那首领的互补,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除非…… 那首领这时已经调整好的状态,冷笑道:“小子,我叫你好死你不肯,那就只好认命吧。”大喝一声,气势上涨之余,身子竟然微微膨胀。连衣衫也给撑得鼓了起来。 那不是他的个头变大或者缩小,而是肌肉在膨胀,就像气球一样鼓起,虽然隔着衣服看不见,只从领口露出的胸肌,便可看见肌肉纠结,远胜于前世那些健美运动员。 孟帅暗自诧异,他见过炼体的武者,但一般都是身上坚硬如铁,或者有一层其他光泽,人并没有变化,这么往外膨胀肌肉的,还真是少见。 只听呲呲声响,那首领的两袖被肌肉撑裂,露出比旁人粗一倍的胳膊来,那胳膊上的肌肉块都像气球一个鼓起,青筋暴起,看来甚是可怖。 一直到胳膊膨胀至常人三倍,那首领才停下来,这时的他已经像个怪物。身体和头的比例大有问题。一张还算宽阔的脸堂埋在肌肉里,显得像个小孩儿头。 孟帅发誓,就算在港漫里,也没见过这种比例的肌肉男。且漫画还能勉强看出美感,在现实中如此比例,怪异到不堪入目。 虽然对方变成了一座肌肉山,几乎有几分滑稽,但孟帅却感觉到了无比的危险,这种危险比之当初对方亮出修为更胜一筹,那是一股大难临头的预感。 肌肉中的脸扯出一个笑容,首领站在原地,一拳打了过去。 呼—— 拳风如旋风! 孟帅隔着十余丈,竟被这一拳掀飞了出去! 九一五 攻防无破绽,实力有损伤 http://..org/ 强大的拳风,惊人的力量! 孟帅的下盘也算稳固,就算正面接过比自己高一个层次的对手,自忖不过倒退而已,没想到拳头没能及体,就已经飞了出去。/xshuotxt 半空中,他仍然感觉到内府巨震,难受的天昏地暗,就像大吐一场。 然而,一股腥风扑来,他后路被截断—— 巨大的狼口等在他退路上,离着他的脑袋不过咫尺之遥,腥臭起扑了他满脸。 不好—— 那畜生和首领配合极其默契,所掐的位置正好在孟帅倒飞的路途当中,也在他调整需要的距离以内,让他来不及做任何闪避,已经送到了狼嘴里。 这时无论什么身法都来不及调整,除非和刚刚那首领一般,硬起防御,硬拼一记。 不是用肉去拼铁,是用脑袋去拼牙齿。就好比用鸡蛋硬碰石头,只求不要散的太难看。 好在孟帅是孟帅。 就在狼口感觉到猎物到位,狠狠地咬下时,只听咔嚓一声,上牙咬住了下牙,只有空嘴合在一起,到口的肥肉不翼而飞。 孟帅凭空出现在另一边,落在地上。站立不稳,一口血到了喉间,咳了出来。 乾坤移位。 千钧一发时,这个保命技能救了他一次,但也救不了他受到的损伤,内府依旧翻江倒海一般,口中一片腥咸。 好大的力量! 孟帅一面取出树藤治疗,一面暗自心惊:比起一人一狼默契配合,让人无处可逃的绝境,掌握了空间技能的孟帅更为忌惮的是那种绝对的力量。就像英儿与生俱来的力量一样,就占了一个“蛮不讲理”,让人无法抗衡。何况对方比起英儿还有实打实的修为。 对于孟帅的逃脱,对方也很惊讶,但随即便笑了起来,肌肉纠结的手拍了两下,道:“好,这样才好玩儿。”说着一步步走了过去。 孟帅看他走近,突然心中一动,身子一错,似乎是要转身闪避,但绕了半?圈,从背后出手,抡开降龙锥—— 刷! 他的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对方,这时,一道灰影闪过,狼王从后面追了上来,冲着孟帅急咬。 滚一边儿去——孟帅往后一蹬,乾坤移位发动,身子又换了方向,降龙锥倒钩回来,反手抽打那首领的肚皮。 噗—— 这一下打个正着,但着手不像皮肉,比敲在石头上还硬,那膨胀的肌肉表面如同钢铁。打上之后,那首领悠闲地回头看了一眼,反手拍了一掌,喝道:“滚——” 不好! 近在咫尺的巨力喷涌而来,孟帅不加抵抗,反而乘势飞出,化解力道,临走时还用降龙锥撑住那首领肚皮,借了一回力道。这一借力,和涌来的力量相同,又无形中化解了一部分力量。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气息一滞,被扑面而来的大力压得难受。 在空中,孟帅毫不犹豫的行进了一次移位,尽管他没感觉到危险,但他知道,危险一定在。 果然,当他在后方出现时,亲眼看到狼王无巧不巧的扑过了他刚刚飞行的轨迹,所掐的时机秒到巅峰,正是他在空中余力将尽,新力未生的瓶颈期。除了孟帅这样能够偷天换日的家伙,换另一个人,已经被狼王撕成两段。 呼—— 孟帅落地,比上一次好些,除了气喘,没什么大毛病。黑土世界虽然留在地下,依旧可以分出枝条给他治疗,因此他每时每刻都在恢复中。 首领显然对孟帅两次离奇的逃脱狼口颇为惊讶,道:“小子,除了眼睛里有鬼之外,手脚还很滑溜。你小小年纪有这两个本领,也不错了。” 这是他对孟帅的判断。 在他看来,孟帅的修为还可以,但年纪轻,自然手段就不足,重修为便轻实战,肯定是有所侧重的。如今看来,这小子有一手诡异的精神武技,还有保命用的身法,所用的套路就是迷惑加偷袭,倒也简单有效。 毕竟这两处一攻一守,如果用得好的话,便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武者。甚至也可以应付那首领,如果首领没有狼的话。 说实话,那首领不在意对方硬拼,反而对神出鬼没的速度型十分头疼,孟帅不但速度快,还有诡异的精神手段,是他最头痛的那种。 好在越是诡奇的手段,越依赖出奇制胜,一旦对方有了防备,那么效果就大打折扣。譬如孟帅,精神力手段犀利,可以不看他眼睛避开,至于身法快捷——便让他近身又能如何?刚刚他的偷袭正面打上,不过和挠痒痒一般,多来几下不足为虑,只要他挨上一下,必死无疑。 因此首领不担心孟帅偷袭,反而担心孟帅逃跑,此人竟打自己一闷棍,就算没有的别的缘故,也必须要死。 虽然此人手脚滑溜,但那首领并不担心,孟帅的身法一看就是短时间小范围内腾挪用的,真正若长时间大范围的转移,他跑不过狼王。而有狼王在,更不用担心对方藏在角落里不出现,混过这一关。而且,若论地形,他远比孟帅熟稔。 对方打不过,跑不了,收拾下来不过早晚的事,他还担心什么?因此那首领看孟帅,便如看围猎中一只挣扎逃窜的兔子。 他在评估孟帅,孟帅心中同样也有所计较。 “看来,我想的没错了。”孟帅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那次进攻,丝毫不凑效,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虽然他也没想到对方只凭肚皮就接下了他八分力的一击,但对于对方的筋骨再强,也是他可接受范围内的。 他在乎的是,能不能找到对方的弱点,找得到,这一仗还能打。 还真给他找到了。 有了弱点,就有了突破口。只是要打开突破口,并不容易。 因为现在那个弱点被保护着,正面是打不开的。若要在对方面前占一点上风,需要把碍事的家伙搬开。 ?说的就是你——狼王! 孟帅目光微动,随着狼王来回移动,心中的杀意从那首领暂时转移到狼王身上。 狼王若有所感,猛然回头,和他对视一眼。瞳孔亮如两盏绿灯。绿色瞳仁中,野性、凶狠、阴险,鄙夷,种种情绪不加掩饰。当然其中最浓的意味,还是…… 挑衅么? 孟帅正在琢磨,没想到对方主动挑衅,不由一怔,四目相对,双方仿佛在空中凝固了一般。 精神力对峙!狼王竟主动发动了精神力攻击,甚至没有和那首领商量,就发动了最危险,最惨烈的一种对战。精神力直接战斗,轻则伤及魂魄,重则魂飞魄散! 那首领一开始也愣住了,喝道:“别看他的眼睛!”然而就见双方相对,过了片刻,竟一直僵持着,未分胜负,不由得又惊又喜,暗道:老朱有这样的本事?之前没展现过,我小瞧他了。 然而双方对峙的时间不短,那首领有些心急,要知道精神力对峙发生的速度要远远快过身体对战,甚至有时候一瞬间便已经分出胜负,胜者生,败者死。 眼见孟帅直立在原地,双眼发直,那首领突然暗道:是了,这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好机会么?当初他怎么偷袭我,我便怎么偷袭他。 只是他远不如孟帅灵活,不可能瞬间出现在孟帅身侧,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如肉山在移动。 到了十丈外,已经在他拳风最猛烈的攻击距离之内,他有把握一拳过去,打爆孟帅的脑袋。但是沉吟了一下,还是再走近了一些。 毕竟偷袭的机会宝贵,最好有十成把握。宁可拳风太猛,把对方当成一团血肉,也好过给小贼一线生机。 八丈……七丈……六丈…… 五丈。 到了五丈,首领站定,膨胀的身体已经把孟帅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也不往前走了,这个距离他一拳打出,上上下下,四面八方全都在他力量掌控之内,对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有化为一滩肉泥。 当然更近一步也不是不行。但那样打下去飞溅的血肉会扑他一身,很烦人。他并没有许多盗贼那般邋遢。敌人的血,远观即可开心,不必搞到自己身上来。 孟帅还懵懂未醒,竖在那里,就像个活靶子。就算是三岁小儿,这么近的距离也不可能打不中。 他的肌肉在一丝丝的颤动,不停地把力量输送到拳头中去。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点,凝聚了多么可怕的势能。就像高山蓄水,只等最后开闸,就能淹没一切。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一拳,往常对敌是不会有这么便利的机会,等着他一点点蓄力,蓄到顶点的。 这一拳下来,会有什么威力?连他想象着也有些激动。 就在充满暴虐力量的一拳蓄势待发的时候,突然一狼一人同时一震,醒了过来。 出结果了? 就见孟帅脸色一白,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狼王一声嚎叫,叫声中充满了自得之意。 胜负已分! 首领大喜,狼王能在精神上战胜孟帅,自然是好事。这样孟帅醒过来也没有抵抗的余地,立刻就会被轰杀成碎片。那一拳依旧按照计划挥出,打向孟帅。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狼王仿佛要检阅自己的战利品,扑了上去。 “不好——回来!”首领失声大吼。 他是万分喜爱自己的同伴狼王,绝不想伤害他一分一毫,然而这惊天动地的一拳,无论如何收不回来了。 轰——拳风席卷洞窟,一下子淹没了孟帅和狼王! 九一六 生死本一线,废话倒一车 http://..org/ readx;一拳打出,天崩地裂,威震日月? 然而那首领却是咚咚咚倒退几步,一直退到后面的墙壁,呼呼喘气。 刚刚那一下,对方受到了什么伤害且不说,他自己是身心都受到重创。 心理上不用说了,他讨厌孟帅,但也不是深仇大恨,反正断断不到把自家的狼王搭进去的地步。他心情凶残孤傲,本是没什么人性的,倘若有,就是身边那头狼。两人说朝夕共处也好,说狼狈为奸也罢,上百年的交情,自然非同寻常。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一下,轰杀了自己唯一的伙伴,他也体会到正常人心如刀绞的感觉。 身上他也受了伤,看到狼王窜上来的时候,他本能的想要收手,但哪里收得住?大半力量轰出去,伤了狼王,小半力量收回来,伤了自己。他积蓄了半日的绝大能量,他自己都吃不消,何况当时收力全凭本能,不顾缓急。就那么一小半力量,就让他身上肌肉酸疼,一丝丝的在皮肤下跳的那么疼,胸口也是烦闷,一口血已经到了嗓子眼儿。 压了压血气,那边烟尘也散了,首领几乎不敢去看情况。但他知道狼王凶多吉少。因为他和狼王的心血契订已经断了。 只见烟尘过后,前方一马平川——本来崎岖的山峰已经被打穿,变成了一处小山谷。两边各自凹下去数十丈。亏了此地的岩石结构特异,并非一体,否则非塌了不可。 在塌陷下去的地面上,首领一眼看见了狼王的身体。 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们之间太熟悉。换一个稍微不熟悉一点儿的,都看不出那是狼王,甚至看不出那是头狼。 一般人是不会只用眼睛就把一些残片拼在一起,拼成本来的形状的。 没错,狼王的身体,已经不是整个的了。在巨大的力量下,身体被轰成一滩碎骨。鲜血四溅。不过狼王身体也有硬有软,较为柔软的身躯已经化为碎片,最坚硬的狼头还保留着,搁在鲜血中央,双目圆睁,空洞洞的对着首领。 那首领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扑过去把狼头抱住,想要嚎啕大哭,却根本流不出眼泪,只是大声嚎叫,仿佛月下狼嚎。 悲号片刻,那首领陡然一愣,想起一事来: 怎么只有自家狼王的尸首?还有一人呢? 孟帅那个小贼呢? 他举目四望,但见周围血肉模糊,但分明只有狼血,不见其他人类残肢,就算孟帅身体脆弱,不像狼王能保留下完整的头颅,也不该连根手指头都找不到吧? 没死?! 只这么一想,首领就觉得震怒。怒火上冲,噌的一声站起来,吼道:“小贼!” 小贼,为了杀你,我唯一的老伙计都搭进去了,你为什么不死?你凭什么不死? 就听有人道:“怎么,你在叫我么?” 首领回头,就见一人含笑倚住山壁,神色悠闲,看着他仿佛逛街看到了老熟人,打个招呼而已,哪有一点生死大战的凶煞之气。 看着孟帅几乎没任何损伤的样子,那首领暴怒之余,也不由得惊诧莫名,道:“你——你怎么能逃脱?” 孟帅神出鬼没,首领自然早就知道,然而就算不说孟帅被狼王的精神力控制,那种移动也是有其极限的。刚刚那一拳,把半边山洞都打穿了,孟帅就算移动到百丈之外,也难免被波及,纵然不死也要带伤,哪里能够这么恍若无事? 孟帅笑道:“逃脱?我好端端的,干嘛要逃脱?是你的力量不够。” 首领大怒,他也知道孟帅是胡说八道,那小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取巧没受到攻击,才有这样悠闲地模样,却在这里说风凉话,道:“很好,小子,看来我之前还是太看轻你了。是我的错。一时疏忽,让你……让你害死了老朱……” 孟帅截口道:“别乱扣帽子,那老狗是你亲手打死的,我可没想这么干。” 这倒是实话,他一开始没想杀了狼王,最多是想把它控制起来而已。不同于心血相连的灵兽,控制其他灵兽,只需要用绝对的力量把对方的意识镇压下去,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虽然是暂时的,但在一场战斗中非常有用。他也是最近才开始研究这方面的技巧。为此他和狼王在精神力世界进行了激烈的争斗。 狼王固然有精神力的天赋,但不过是畜生,怎会让他耗费那么大心力对峙,他要想击溃狼王的心防,本也不难,但要把对方控制起来,就要多费一番功夫。 在狼王的精神海中,有一道月光一样的源头,一直在保护它,孟帅为了击溃这道月光,耗费了巨大的精神,才勉强成功。这也是为什么那首领看孟帅似乎受伤吃亏了的样子。 控制住了狼王,孟帅便有了几分把握,便叫狼王到自己身边来。狼王果然听命过来,却没想到,那首领这时候动手了。 铺天盖地的力量席卷过来,说当时孟帅不恐惧,绝对是吹牛。那股力量大到连空间都被锁定,孟帅的空间移动都用不出来。别看他现在轻松写意,其实力量涌来的瞬间,他的表情和一般面临绝境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黑土世界。 以前的黑土世界就藏在他身体里面,他意识可以进去,人却进不去,那样没有任何保命的效果,大难来临,他意识一缩,一具皮囊留在外面,给人拆个粉碎,意识又往哪里去? 好在现在黑土世界转移了出来,孟帅可以全身移动,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不是他想的,而是深埋在意识里,一到临头自己发动,不用他再细想。若是让他自己想起,就想起到实施这么一点时间,够他死好几回了。 饶是如此,他脱离的时候,暴虐的力量也到了,仅仅是余波,便抵得上混元后期高手的普通攻击,对混元中期来说就是灾难。 好在狼王替他挡了一下。狼王靠近,正拦在孟帅身前,便首当其冲。作为肉盾,狼王是非常合的,筋骨强硬,一般的混元后期进攻,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在孟帅转移入黑土世界时,狼王还没死。后来被源源不断涌来的力度绞碎,连孟帅也没看见。 饶是如此,孟帅还用空镜印卸了一部分力量,带着剩下的力量进入黑土世界,砸了一溜跟头,当时那首领要看见他的样子,就更能肯定如今这个悠闲的孟帅纯粹装x。 狼王死了,孟帅失去了一个可能的助手,不过也不为可惜。因为他的目标本就是除掉狼王,拉过来最好,拉不过来,那么就地销毁也是条路子。 没了狼王,那首领在孟帅心中就有了可以威胁的漏洞,也就有了战而胜之的信心,哪怕是那首领打出惊世骇俗的一拳,也没动摇他的信心。 那首领吼道:“分明是你使用诡计,你敢正面吃我一拳么?” 孟帅笑道:“当然不能,我又不蠢。说起来,上一次徒劳无功,是因为你废,误伤友军,是因为你蠢,又蠢又废,还在这里连续突破下限,我要是你就一头碰死了。” 那首领怒吼一声,只听全身骨节“嘎嘎”直响,整个人再度膨胀了起来。刚刚他哭号的时候,身上的肌肉渐渐恢复原状,体型也像个常人,这时被孟帅激怒,一身肌肉再度膨胀,甚至膨胀的比刚刚还大,就像气球吹起来的一样。 随着肌肉膨胀,他的气势也是不住的疯长,真气如刺猬的钢针一样,刺向四面八方。 孟帅只是冷笑:这孙子也太不受激了,说了两句就被刺激成这样,我还有一车难听话没飙出来呢。 对于首领的爆发,孟帅只能说一句:很好。 很好,力量越强大越好。力量越强,漏洞越大。 这时,那首领的力量到了巅峰,每一寸肌肉都膨胀到了极限,身体比之前宽大数倍,而没有长大的脑袋显得尤为滑稽。 这时,他身边已经无法靠近,力量从他身体迸发,并不是主动外放,而是溢出来。力量到了极致,连那么雄壮的肌肉都承载不住,力量往空间外溢,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以他为中心,纯粹的力量形成的漩涡,他就像行走的龙卷风,自身为风眼,周围一层层旋转的,是最纯粹的力量风暴。 这种状态下,那首领已经不需要再防御,因为漩涡本身就是最好的防御,没人能靠近他,他就像一台轧路机,一路碾压过去。所到之处,无不碾为粉末。 与之相比,百丈外的孟帅,变得如蚂蚁旁的大象一样不起眼。似乎只要对方动手,他就像拍在石头上的木舟打得粉碎。 那首领的脑袋因为两笔肌肉挤压,也变得扭曲,喝道:“怕了么?” 孟帅道:“怕——”一个字出口,突然消失。 这种状态,那首领很熟悉,孟帅一向神出鬼没,一个地方消失之后,会在更近的地方出现,说不定已经近在眼前。他就等着孟帅来袭,给予他最后一击。 然而……孟帅始终没出现。 更远处,田景莹在等着,她双目已盲,只能凭借风声和简短的对话判断情势。只模模糊糊感觉到对方的气势一直在暴涨。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田景莹惊呼一声,就听孟帅道:“那孙子上当,准备走。” 九一七 爆炸式毁灭,战略性转移 http://..org/ 直到孟帅背着田景莹一路往回跑出老远,田景莹才反应过来,道:“我们就这么逃命么?” 孟帅道:“什么叫逃命?咱们这是战略转移。.xshuotxt” 田景莹道:“转移到哪里去?” 孟帅道:“其他的路。这一路的岔路口多了,随便找一个钻进去不就行了?” 田景莹道:“那人要是追上来呢?” 孟帅道:“追不上来。不然我刚刚白折腾半天了。” 田景莹道:“他修为很高,很厉害,是不是?” 孟帅道:“是啊。如果论力量,我没见过比他强的。恐怕堂尊、老爹他们都未必比得上。倒是英儿可以比一比,但愿她将来不要向那个方向进化,太难看了。” 这时,果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孟帅看也不看,往左边跑去。 田景莹隔了一会儿,道:“是不是力量强,速度就慢,所以你不怕他追上来?” 孟帅道:“没错。这就是他最大的漏洞。他肌肉膨胀,带给的身体负担就大,速度就会受到影响,显著下降,灵活就更不用说了。我刚刚偷袭他的时候,发现他转半个身的时间,我可以转两圈,简直不像是混元期的速度。” 他接着解释道:“其实他不膨胀的时候,就是一般人,混元期后期的速度总是有的。我其实不算以纯速度见长,未必能赶得上他。不过他一膨胀,那就完了。既然追求绝对的力量,那么总要舍弃一些东西,比如速度,比如灵活,甚至脑子。在那种暴虐力量的环绕下,他的判断力都有问题,几乎没办法冷静思考。所以我刚刚刺激了一下他,让他自己进入了膨胀状态,那种状态上去了,下来也不容易,至少在他平复之前,都是我们可利用的时间。我这还没算他一次次鼓起肌肉的损耗呢。” 田景莹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也是正常,不过这个缺陷连我都知道,他是狼盗首领,他如何不知?” 孟帅道:“他一定知道。只是在以前这不算缺点。不,应该是最合适他战斗的方式。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田景莹道:“对了,他一直有狼跟在身边。” 孟帅道:“不只是一头狼,他还有狼盗环绕。只说这头狼吧。那狼的精神力强大,速度更快,灵智早开,十分狡猾,比较起来,倒是力量一般。对他正好是个互补。他若不膨胀,狼王和他前后夹击,他若膨胀,他便原地不动,引敌的任务交给狼王来做。” “也就是说,当他膨胀起来,狼王就要充当围猎的角色。他像一朵食人花,犀利无比,但要靠合作的鸟兽把猎物赶到身边来,他负责捕猎,可以轻易地将猎物碾死,然后周而复始。这样的效率很快,别看跟我一个人使用是小材大用。若是有了群攻的敌人,他一人一兽的配合,就如绞肉机一般可怕。” 田景莹道:“所以现在狼王死了,他不行了是不是?但他还可以散去肌肉,以平常状态来抓我们,就算耽误了一点时间,毕竟他修为高,追上来也不难。” 孟帅道:“如果他能追上来的话——他靠什么追踪?” 田景莹道:“靠狼……” 孟帅冷笑道:“是啊,他们这些狼盗都把狼当狗用。有一条狗在,还怕追不上仇敌么?可是我已经把他的臂膀干掉了。再说刚刚用精神力刺探他脑海时,我也给他留下暗伤,他现在精神力不能及远,也就没法放出探查。所以他有九成可能追不上我们。” 田景莹道:“还有一成呢?” 孟帅道:“他赶上来了呗。那是他的不幸。” 田景莹道:“怎么说?” 孟帅道:“你以为我说战略性转移,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么?” 说着,孟帅到了一处岔路口,正要往左边走,突然脚步一停,骤然走到了右边。 一路前行,前面豁然开朗,原来山缝变宽,形成了一片山谷。两边的石壁一直往上,在最上面也没有合拢,露出圆圆的一方出口,能看到一孔苍穹。阳光从上方照下,照的满地金黄。 田景莹轻声道:“我闻到阳光的味道了。” 孟帅抬头一看,果然阳光耀眼,以前在地狱之门行走,只见赤日当空,酷热难当,没想到单看一方天光如此美丽。 孟帅笑道:“没错,我们到了外面。” 若是寻常人,看见这悬在头顶的天光,只能仰望,毕竟四面还是高山,攀援不易。但对于武者来说,别说先天以上可以浮空,就算是一般的武者,攀上高山也并非易事。 不过……孟帅还不打算走。他上升上去,只见顶端果然是一处死火山口,和他们最开始找到狼盗宝藏的入口隔着两座山。远远地能看见狼群踪迹,倒是狼盗的人不见几个,或许死了,或许散了。 将田景莹放在山口,孟帅道:“你在这里等着。” 田景莹道:“你往哪里去?” 孟帅道:“我去看看那家伙追上来没有。倘若没追上,我就上来。倘若追上来,我跟他打完了再上来。你等我一天,太阳落山我若没有音讯,你便一个人走吧。小心狼盗。” 田景莹道:“你跟我一起走。咱们现在走,他追上来的时候咱们就走远了。” 孟帅轻笑道:“我没事。所以你等我就行,刚刚那句话是以防万一。”说着纵身下落。 田景莹呼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坐在山口,神色怅然,似有百般感慨。 走?开玩笑,好容易找到这么合适的地形,怎么能走呢? 孟帅落到地上,露出笑容。这地方,就像是为他的计划而生的。相对封闭的宽敞空间,各自独立受力,并不关联的墙壁,唯一的出口,对他都是利好的优势。 唯一可能的变数,就是那家伙未必会追上来。但这一点孟帅也不担心,如果他所料不错。对方一定会找到他的位置,他所做的布置,不会浪费。 一面想着,孟帅指尖出现了一条黑线。 过了片刻,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座肌肉山从洞口出来,遮住了整片山口,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孟帅回过头,道:“欢迎光临。” 那首领身上力量气旋未散,如龙卷风一样疯狂旋转着,在阳光照耀下,力量的气场犹如实质,连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那首领狞笑道:“你在等我?” 孟帅道:“等候多时。” 那首领道:“你不跑了?要堂堂和我一决胜负?” 孟帅道:“堂堂正正,自然是堂堂正正,我什么时候不正了?我一直恭候你,你来了,我们便动手,你不来,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那首领身上力量再次勃发,周围山壁被震得颤动,碎石如同墙皮一样扑簌簌往下掉,却是山石都震得酥了。 他右手举起,如同举着一把锤子,喝道:“既然说对战,敢不敢吃我这一拳?” 孟帅笑道:“有何不敢?”双手结了一个印,往前平伸,力量的冲击波从他手边划过,仿佛水流遇到了江心大石,分开流过,不碰触他本身。 “空镜印”。 其实他掌握的龟门印法当中,明镜印更有效,不但能卸力,还能吸收,化为己用。但现在孟帅是不想这样的,如果力量被吸收,就会削弱留存在这片空间中的力量总量。他只是用卸的手法,把涌来的力量弹开。 如果是一般的力量,弹开之后就消失无踪,但那首领的力量几乎形成了实质,被卸开后依旧在改变的轨迹上横冲直撞,撞在山上就是一个洞,撞在地上是一个坑。 霎时间,原本有规律的力量漩涡,变成了暴虐不定的力量风暴,席卷了整个峡谷。 在力量中的江鼎,身子如风中的落叶,似乎要随风飞去,但因为空镜印的保护,让他在风暴中得以存身。 那首领狞笑道:“怎么样?这就难受了?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么?是因为我还没真正动手。我只要随便动手——”一挥胳膊,一股气劲扑面,登时把孟帅吹飞了数步,“你就死定了。” 孟帅站住身形,也冷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活着么?” 那首领道:“也因为你没有动手?” 孟帅摇头,道:“不是,是因为我没有住手。我若住手,你就死无全尸了。” 那首领大笑,道:“好,我动手,你住手。我们看看谁会死。”说着大吼一声,一拳冲出,仿佛要打碎空间。 兹—— 并不是好像,一拳打过去,缠绕的力量尽头,带起了丝丝黑色。 那不是颜色上的黑,而是裂缝一样的黑色,一道道黑丝正是一道道空间裂缝,很小,很碎,就像在一面完整的镜子上面砸了一个小洞。 不好—— 那首领陡然感觉到了危机,就见空间的裂隙在一丝丝蔓延开,裂隙渐渐地延长……延长…… 孟帅的声音冷冷的传来:“这片空间不稳定的很,是我用空间禁锢一直支持,我要是住手,你就死定了。现在,试一试——” 那首领吼道:“不!” 撕拉—— 裂隙如烟花般爆开,空间被彻底打碎。原本那首领站的地方凹陷下去,只剩下一片黑洞。 九一八 人亡再流血,久别又重逢 http://..org/ 不同于力量爆发的天崩地裂,空间黑洞出现的无声无息。无论是切割、粉碎还是吞噬,都想一出哑剧。 只是额外血腥而已。 空间裂缝把人分成几块,就像在画布上割碎肖像,如此轻松,简便,甚至没在第一时间流出鲜血。 大部分的碎片,转瞬就被黑洞吞噬,就像没出现过一样,剩下的碎片落在地上,然后在某一刻,“噗”的溅出鲜血,落在地上。那些碎片看不出之前的形状,因为空间的撕裂毫无规律,不像武者的战斗往易折断处下手。 黑洞在山坳处蔓延许久,不住的伸缩集中,时而如大口吞噬整个山坳,时而如海葵一般小体而有不少长丝延伸,时而似乎要熄灭,但下一刻又大爆发。形态变换时,撕扯粉碎无数景物,甚至地貌山体,皆随之改变,但一切都寂然无声。 田景莹身处黑暗中,对地下的情形一无所知,地下的只言片语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让她变得心慌,忍不住道:“喂——你怎么样?” 就听有人在她耳边道:“我很好。” 田景莹反手抓去,抓住了一只手,道:“孟帅?是你么?” 孟帅笑道:“不是我是谁?” 田景莹道:“你没事了?那人怎么样了?” 孟帅笑道:“解决了。” 田景莹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 孟帅俯视山坳,黑洞已经消失,地下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殷殷鲜血红色的石头间并不显眼,一如那首领的身体,默默消失在天地之间。 回过头去,也再看不到狼盗的踪影,一时之间,天空地阔,倒多了几分安详。 田景莹道:“好极了,我们走吧。” 孟帅道:“稍等,我要去另一个地方。你在这里等我。” 田景莹还没来得及问,孟帅便轻轻一跃,跃下山坳。 从山峰中回去,孟帅走上了刚刚犹豫过的那条岔道的另一边,走了一阵,又往另一条岔路上行走,一路越走越偏,走到一处绝壁前,突然感觉到前方一冷。 那不是冰天雪地的寒冷,而是危险靠近,剑锋及体时,身体本能的发冷,寒毛直竖,只听“呜呜”声响起,那是风吹过缝隙的呼啸声音。 就听黑暗中,有人低喝道:“谁?” 那声音十分低沉,在黑暗中听来,甚至有些恐怖。 孟帅停了一下,那声音继续道:“报上名来,除非你想死。” 孟帅哈哈一笑,道:“宋师兄,现在几点了?” 对方一怔,随即声音都变了,带着几分喜意道:“孟帅?是孟公子么?”这一回声音分明了,正是宋千寒。 孟帅道:“是我啊,宋师兄,能否开门相见?” 宋千寒道:“稍等,我这就下来。”声音稍停,过了片刻,只听扎扎声响,前方屏障一样的大石移动开,宋千寒从中走出。 孟帅上下打量宋千寒,宋千寒身上的衣服和之前一样,头脸略有些灰尘,但整个人还算整齐,精神奕奕,显得很有兴致,还有这修为…… 孟帅拱手道:“恭喜宋师兄,晋级混元中期。” 他确实惊讶,宋千寒的修为确确实实上了一个台阶,已经是混元中期,要知道他晋级混元期比孟帅还晚,又是稳扎稳打上来的,和孟帅这种不定期的三级跳完全不同,按照一般的规律,就算顺利,也得十多年时间,才有希望更进一步。没想到失踪一个月,居然就有了这样的成绩。 宋千寒微笑道:“有了……一点点小机遇。” 孟帅道:“恭喜!”也不多问,机遇这种事非常私人,任何人都可能碰到,而且一般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孟帅的机遇就更多了,也没有人刨根问底,现在自然也不会多事。 他又道:“宋师兄这一次进步,让我北方士气大振!” 正如他所言,纵然有三杰这样的英杰,北方也比不上其他世界的底蕴?之前混元期一个都没有,一路上慢慢才有了几个。孟帅晋级混元中期之后,他们才有了和最顶级一批人并肩的高端力量,可是还是太孤独,现在多了一个,便小成气候了。混元中期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拿得出手了。 宋千寒道:“还好,出去的时候大家切磋一下。”顿了顿,他想起一事,道:“对了,现在什么时间了?我……我闭关多久了?” 孟帅道:“也才一月左右。不长,就是大家久寻你不到,有点心急,但若以五方轮转而论,不算太长。时间还有富余。” 宋千寒赧然,道:“都是我闭关便忘了天时,浑浑噩噩的,最近才醒来。要不是孟师弟来,我还不知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实在是让大家久等,我这就……”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孟帅自然明白,道:“宋师兄还有事情没办完?尽管去吧。要么我先回去报个平安,师兄慢慢赶上……” 宋千寒忙道:“不必,我收拾一下就走。”说罢转身回到了石壁里面。 孟帅目送他离去,长出一口气,没想到无意间遇到了宋千寒,这一块心头大石终于放下了。只这一个收获,这一次出来冒险便值得。 宋千寒没用了多少时候便下来,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看样子好像一把武器。孟帅心知这可能就是他机遇的关键,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两人出了洞穴。汇合了田景莹,田景莹和宋千寒都诧异对方的存在,但孟帅没有多解释,也不便多问。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三人便一起回凰金宫,这一路走的并不近,足足走了五日时光。虽然狼盗已经散去,但依旧可能遭遇,还可能还有其他危险。因此三人走的十分小心,又要保持速度。好在如今又多了宋千寒这生力军,两个混元中期,在地狱之门中也是不小的力量,就算遭遇狼盗这样的大股盗贼,也可以周旋一二,小股盗贼就更不用说了。 在路上,因为宋?寒的存在,田景莹并没有和孟帅多说什么,有时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话。孟帅也发现了她的犹豫,道:“怎么?” 田景莹摇头,道:“没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到了地狱之门的出口,一出了这混乱之地,其实就已经是凰金宫地盘了。 田景莹道:“孟帅。我们就此分别吧,若给凰金宫的人看见你我一路,恐怕不好。” 孟帅道:“好。你没达到目的,不会因此受到责难吧?” 田景莹道:“不会,我总有办法的。” 孟帅点头,道:“那就好。那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田景莹嫣然一笑,道:“我会的。”转身放出另一头封印的骆驼,戴上帷帽,跑然而去,恰如她当初翩然而来。 宋千寒等她去了,用了一点玩笑的口气道;“这姑娘……” 孟帅神色沉下,没有分毫玩笑的意思,沉声道:“这个人很危险,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提防她。” 宋千寒一怔,他刚才看到孟帅的模样,和田景莹似乎很是合契,相互之间还有些细节和一般的同伴不同,心中自然有所想法。这还是他性情稳重,若是再随性一点儿的,就要打趣了,没想到孟帅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道:“她有坏心?” 孟帅道:“现在还不能确认。我在等她做选择,倘若她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就稍微无害一点儿。倘若不能……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不光是你我,所有人都要提放她。” 两人回到住处,宋千寒平安归来,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欢喜。孟帅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次出去的经过,提到了偶然发现宋千寒,但几乎不提其他事,其他人也不知道孟帅出去的几天时间里,竟又经过了一场生死冒险。 唯一提到的,就是田景莹,孟帅珍而重之的告诉大家要提防田景莹,但是没有多说缘故,他要顾及圣女,有圣女在,他说什么都有可能转天传到圣女耳朵里。 对鸿鹄,孟帅也没有说太多,但把自己和田景莹之前的纠葛说了个清楚,这种事不能瞒,越瞒越瞎,还会给人可乘之机,这种蠢事,孟帅是不会做的。 鸿鹄听了之后,叹道:“倒也是个可怜女人,她若不愿意留在凰金宫,倒也不必留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归宿在哪里?” 孟帅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归宿,一看命运,二看自己的把握。之前那一次,就是她把握的太不好了。不知这回她会有什么选择。” 接着,孟帅正色对鸿鹄道:“有一点事,我一定要提醒你,你也一定要记在心里。” 这件事过去之后,就平静下来。宋千寒找回之后,北方世界弟子终于到齐了,五方轮转这件正事也可以走入正轨了。 这大事交给五宫之首的朱雀来做,朱雀老成持重,且上一次五方轮转的大典便有参与,自然不会有差错,孟帅等人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这一等待,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五方轮转的事情还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反而是鸑鷟那里先有了消息。 九一九 开天辟地事,神器炼英华 http://..org/ 再次见到鸑鷟,鸑鷟还和上次?样,不苟言笑,满身的学究气,对孟帅替她出去遭受了什么危险一无所知。 孟帅也并未细说,他并不特别怀疑鸑鷟别有用心。用封印吊他出现,固然是田景莹早就安排好的,但鸑鷟不一定知情。 毕竟鸑鷟是个学术宅,只要田景莹暗示这件事比较麻烦,耗时长,她一定不会乐意去,那么必然找人替自己去。而凰金宫中和鸑鷟交好的无过鸿鹄,而鸿鹄若是出外,不涉及宫务,不可能不告诉孟帅,到时候孟帅定然知道。而鸿鹄知道孟帅是个封印师,听到这其中有封印的事,多半也会给孟帅看,到时候孟帅自然也会发现田景莹的痕迹。 孟帅是倾向于鸑鷟不知情的,毕竟鸑鷟的专注呆气不像假装,但也可能对方演技高超,把他骗的找不着北,那么他也不能怎么样,毕竟身在凰金宫,惹上一个圣女已经麻烦,还要再搭上一个首座,更没出路,只是心里提防罢了。 至少这次见面,鸑鷟依然表现的很自然,看到孟帅,直接道:“幸不辱命。” 孟帅喜道:“你已经研究出方子,可以为庭华改命换骨了?” 鸑鷟道:“可以。我研究出了上中下三套方案。” 孟帅道:“愿闻其详。” 鸑鷟道:“用下套方案,需要现成的几种丹药再配合药浴,少则十日,多则一月,便可脱胎换骨。” 孟帅道:“这个方案不错,简单易行,为什么是下策?” 鸑鷟道:“效果只是平平。换骨之后,只能达到庸常资质。进益比常人稍弱,倒是能够继续服食丹药增长修为,和那些大户人家直系弟子一样,用资源堆,大概也能先天或者更高一些,但阴阳之后就不可能再进步了。” 孟帅道:“确实下策。中策呢?” 鸑鷟道:“我专门为他炼制一种新丹药,让他破而后立,逆天而行,资质不弱于我们宫中精英弟子。” 孟帅喜道:“这个好。那就是顶尖的资质了,绰绰有余。不过既然屈居中策,是不是还有什么缺陷?” 鸑鷟道:“一是需要用到的材料比较珍贵,有些连我都没有,需要收集。” 孟帅想起了自己“墟市”的牌子,道:“这个我可以想办法。” 鸑鷟道:“二来这个丹药是前所未有的,我不能打包票。” 孟帅道:“有几成把握?” 鸑鷟道:“七成。” 孟帅点头,七成已经不错了,道:“失败了会死人么?” 鸑鷟道:“不会,但资质会更淤塞,比现在还要糟一些,再用下策都不容易了。” 孟帅心中已经倾向中策,七成的概率不算小了,世上本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何况失败了结果并非不能承受,反正现在已经很糟了,还能更糟么?倘若是他自己,这时已经下决定了,但因为是庭华,还需要跟本人商量,便问道:“还有上策?上策是能变成天赋奇才么?” 鸑鷟道:“上策是我一个大胆的想法,资质不一定会比中策强。但你上次不是提到过,这孩子可能有精神力天赋么?我这个方法,可以把他的精神力天赋诱发出来,甚至更提升一步,达到十二分的效果。” 孟帅惊喜道:“还有这样的好事?首座果然是天才!” 鸑鷟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道:“我不谦虚了,这个主意虽然不敢说惊天动地,也是前无古人的。纵然是其他人研究丹道久矣,想不到这里去。” 孟帅听她这么吹嘘,反而有些发虚,谨慎的问道:“不知道首座的法门,是指……” 鸑鷟双目圆睁,道:“我要把他炼一遍。” 孟帅愕然,道:“炼?指的炼丹炉那个炼么?” 鸑鷟道:“正是。把他用药从里到外炼一遍,炼筋骨,炼血髓,炼精神,炼出个全新的人。” 孟帅一震,看着她科学怪人一样的"情,深觉不适,指着庭华道:“首座,你看一看,这孩子就是个普通人,真气都没有,可不是孙猴子。你炼丹药炼废了是药渣,炼人要是炼废了……可再也捏不起来了。” 鸑鷟一挥手,道:“你考虑的问题,难道我就没考虑过么?我知道他是血肉之躯,自不会用明火去炼他。我只用药气去炼他。用药气由内而外蒸腾,比服药的效果好。” 孟帅半懂半不懂,道:“这听起来好像合理些?” 这时鸿鹄在旁边突然插口道:“要用药气炼?莫非你要动用……” 鸑鷟一字一句道:“对,我要动用回转炉。” 鸿鹄沉默下去,神色显然是犹疑,孟帅道:“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外面那个喷药气的……” 鸑鷟声音提高,兴奋道:“对,就是那个。那个比凰金宫更古老的神器,回转炉。” 这回连孟帅也说不出话了,虽然他不懂回转炉的具体意义,但只看那经久不息的药气,就能猜到那东西的地位,鸑鷟的主意,果然是前所未有。 过了一会儿,鸿鹄道:“你这主意太疯狂了。你想过可能性么?” 鸑鷟道:“我早推演过了,用宫中储备,再加上我私藏的几味千年良药,请朱雀掌火,你来配药,天时再借我三分力,就有八成把握。本来青鸾若在,她给我控风,我便还能再加一成把握,可惜她不在。那么八成也值得试一试了。” 鸿鹄道:“不是你的方案可能不可能,是你要挪用回转炉,可能不可能?首先一个,回转炉若停转,丹山会乱的。” 鸑鷟道:“只要不炼丹,回转炉自然会停下。我炼这个工程需要七天,往前推三天,停下来把余气散尽,再清洗一日丹炉,里外给我十天时间便够了。咱们凰金宫积攒的丹药,一百年都吃不完,暂停十天有什么了不起?” 鸿鹄道:“纵然如此,这毕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我是没有问题。但五宫首座有一个不同意,你便难以实行。” 鸑鷟道:“你我都同意了,谁会反对?鹓鶵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人,你和我去说,她必然松口。青鸾不在,她宫里没人能做主,不必理会。剩下就是朱雀……” 鸿鹄道:“你怎么和朱雀说?她一向最讲规矩,你要挑战她的底线么?” 鸑鷟道:“你说的我也想过了。我是这么想的……”她用指头敲了敲桌子,“朱雀很固执,说什么都劝不动她,除非你能证明这对凰金宫有利。事实上我的方案对凰金宫也有利,可以激发潜在的天才的天赋啊。将来必有大用。我就说,这回难得有个机会,用别人做实验,成了,我凰金宫受用无穷,败了,也不是我们宫里的人……” 孟帅插口道:“首座,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在呢?” 鸑鷟见孟帅脸色难看,道:“怎么了?” 鸿鹄却知道孟帅恼怒之极,忙道:“鸑鷟姐姐绝非恶意,只是为了劝朱雀。她对待每个人都是很负责的,也不分宫里宫外。” 鸑鷟道:“什么对人负责?我只对自己的研究负责。” 孟帅平复了下心情,知道鸑鷟这种人不能用常理揣测,大概是科学家眼中无男女,说不定还无人畜之分,连物种都不分了,何况宫里人宫外人?但就是这种漠然的态度,叫人不放心,道:“你这个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鸑鷟道:“难说。毕竟是开天辟地从没有过的,我不能确定。” 孟帅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道:“这也不能确认?你能确认什么?” 鸑鷟道:“我能确认我推演的没错,我有八成把握。说实话,我是想要你们配合我做实验,因此只要我稍微隐藏一点儿,只说后果不会如何,你不也要相信?但我有一说一,不能确认的事情绝不说谎。” 孟帅道:“好一个有一说一,你说过上中下策任选是不是?” 鸑鷟道:“自然。你可以做选择。” 孟帅道:“那么好吧,我选……” 就听一人道:“我选上策。” 孟帅一怔,回头一看,却是庭华出声。庭华本来在一旁听着,安安静静不曾插口,这时突然出声,却是斩钉截铁。 孟帅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庭华道:“知道。大哥,我自己想要什么我自己知道。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是我最大的愿望。若有机会追随父亲的脚步,九死一生也值得,何况还有七分把握,我愿意冒险。” 孟帅停了一下,再次道:“你是想清楚了,还是冲动?” 庭华道:“我想得很清楚。其实我比您早知道这件事,我之前就一直在思考,然后想的明白,我要选上策。” 孟帅道:“你再想三遍,想你父亲,想你姐姐,然后再想自己。想明白了,跟我说三次,你到底选什么?” 庭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睁开,道:“我选择入炉,我选择药炼,我选择拼死一搏,冲破禁锢。” 孟帅长叹一声,道:“既然你想清楚了……自己的命运自己决定。那就这么办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二零 公事游故地,私事压泰山 http://..org/ 说服几个首座的过程意外的顺利,鹓鶵正如鸑鷟所说,无可无不可。朱雀那里,鸿鹄亲自去说,也没费什么功夫。 倒是青鸾宫中有不同的声音,大抵是指责鸿鹄以权谋私什么的,鸿鹄和鸑鷟皆不理会。 眼前只有一件障碍,就是圣女。 鸿鹄说道,圣女其实不管宫务,绕过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最近难得出来发声,有了存在感,再无视她却是不好。只是圣女虽然不算严厉,但素在云端,谁也摸不准她的性情,却是不大好说。 孟帅道:“还是我去请求,一来这本是我的事,二来我和她没有从属关系,比较容易开口。” 鸿鹄道:“也罢。毕竟你是客人,说起来方便。”她想了想,突然笑道,“你那位旧相识住在圣女宫中,自然是圣女的近人了。你要不要请她为你说话,定有效果。” 孟帅略一怔,立刻道:“这个万万不可。不能欠她的人情。” 鸿鹄反而诧异,道:“人情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你将来要帮她的大忙,让她先帮你一个小忙打什么紧?” 孟帅道:“人情要分人,无论如何,不能欠她的。” 鸿鹄若有所思,道:“那你可没把握了。” 孟帅隔天去找的圣女,圣女听了,竟然想也没想,便即答应了。 孟帅反而难以置信,道:“您这么大方?” 圣女微笑,道:“既然有利我凰金宫,又是人心所向,我为什么要阻拦?” 孟帅道:“那么就多谢了。” 圣女一挥手,背后延绵不断的琴声一停,道:“听说宋先生已经归队了?” 孟帅颔首道:“托福,总算平安无事。” 圣女叹道:“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比起来,青鸾运数不好,一直不见踪迹。” 这话倒不好接口,孟帅哈哈几声,圣女接着道:“既然如此,五方轮转就可以举行了?” 孟帅道:“不错,等庭华这件事解决了,便可以五方轮转。” 圣女道:“何须等事情解决了?” 孟帅一怔,道:“圣女是说……” 圣女悠悠道:“这件事虽然兴师动众,毕竟还是私事。五方轮转可是公事,只有私事让公事,难道还能公事让私事?” 孟帅顿了一下,道:“圣女教训的是。那么五方轮转可以进行了?” 圣女道:“这两件事本来就是并行的。谁也不干扰谁。朱雀和鸿鹄都被鸑鷟拉走了,主持五方轮转便是鹓鶵,她准备好了,你们便开始,那边准备好了,就让那孩子去。谁先准备好谁就先做,最好同时,还能省时间,对不对?” 孟帅道:“说的不错。那么五方轮转已经有眉目了?” 圣女道:“也就是这几日了。” 孟帅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能不能先透露一下题目?” 圣女掩口笑道:“这个可不合规矩。不过……不算难题,对公子你,算是故地重游呢。” 孟帅略一沉吟,笑道:“多谢圣女。”说罢告辞而去。 等他走了,圣女漫不经心的一拂袖,屏风撤开,田景莹依旧在背后抚琴。 圣女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说的如何?你想清楚了?” 田景莹用手拨弄琴弦,道:“我一直都想的很清楚,是你胡乱怀疑。你连孟帅那样奸猾的人都不怀疑,为什么死盯着我不放?” 圣女道:“凡是我看不清的人,我都不信。我起意收留你,就是因为你能对抗我的探究,心思又深,留着很有趣。但愿你止步有趣,不要越界到危险的边界以外。上次你还是没听我的话,又要带上鸿鹄,是我阻止了你,让你悬崖勒马,也保住了你的性命。” 田景莹干涩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想多了。” 圣女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再有下次,我不动你,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罢了,上次失败我不追究,这回,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最适合你的舞台。” 孟帅回去之后,把五方轮转的事情通知了各位队友。圣女说得倒也不错,毕竟这才是公事,公事应该在私事之前,尤其是牵涉到这么多同伴。 不过对于这次五方轮转,孟帅的感觉依旧不好,心中隐隐然有一个感觉——恐怕其中还有变故。 然而他却不便先提醒队友,因为圣女在旁边看着。只能等到他们都到了五方轮转时,圣女无法再审问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再跟几人说明。现在只能说一句:“一定要用心准备。”至于同伴能不能听懂,就各人自觉吧。 至于孟帅本人,一是做好准备,二是通过圣女那短短的一句话提示有了猜测。他特意回黑土世界和冯源确认过,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孟帅等待消息的时候,丹山那边也在做准备,孟帅正猜测哪边会先准备好,没想到竟然是另外一个消息。 “观礼……”孟帅诧异的问道,“三灵殿为什么要来观礼?五方轮转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么?还有……朱雀大人,为什么要特意让你来告诉我?” 卫蝉玉笑道:“虽然说是三灵殿,其实也就来一两个人而已。说是来观礼,其实是来这里另有要事,和五方轮转关系不大,借口而已。” 孟帅道:“那我就放心了……那就更不必告诉我了吧?” 卫蝉玉道:“其实我也不懂,但是首座叫我原话转达:‘别人不必知道,你一定要知道。三日之后,是鸿鹄十七岁生辰。’” 孟帅“啊”了一声,拍腿道:“她的生日?啊哟,她怎么不告诉我?坏了坏了,只有三天了,来得及么?”说着连连挠头。 卫蝉玉奇道:“鸿鹄首座的生日,你急什么?” 孟帅道:“你不懂,这是我们确定关系之后,她第一个生日,也是我第一个送礼物表忠心的机会。这一关是非常重要的,才给三天时间准备,实在是不够。” 卫蝉玉又奇道:“确定关系?你们确定什么关系了?” 孟帅道:“我们是恋人嘛。你小孩子,别多问。”说着挥了挥手,又道:“不对,过生日和三灵殿的人,有什么关系?” 卫蝉玉道:“每年这个时候,三灵殿都会来人,找各种借口,拜访凰金宫。” 孟帅恍然,道:“是来看她的?是她的……什么人?” 卫蝉玉道:“这我也不知道。反正又到了时候了。” 孟帅用手摸了摸下巴,道:“这更糟糕了,难道这么快就要见老丈杆子丈母娘了?这别说三天,三个月准备时间都不多啊。这么说,以前也来过?你见过没有?三灵殿来人,是男是女?”他估计是男的,鸿鹄应该是继承了上一任鸿鹄的首座位置,鸿鹄自然不可能是男人,说不定是现在鸿鹄的母亲。 卫蝉玉想了想,道:“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得去年是男人……” 孟帅道:“果然是泰山大人。” 卫蝉玉道:“再往前一年是女人。” 孟帅愕然,道:“有男有女?是代理人?还是双方都是……” 卫蝉玉摊手道:“不知道,反正话已经说完了。不明白就去问鸿鹄首座嘛。我走了。”说罢蹦蹦跳跳走了,留下孟帅发愣。 呆了一下,孟帅起身道:“先把礼物准备下吧。” 五方轮转没消息,丈人丈母不得要领,孟帅便专心弄鸿鹄的礼物。 给女友送礼,第一要珍贵,第二要有心意。日常送礼第二项最重要,第一次送礼一定是第一项重要。若是第一次送礼的东西在价值上拿不出手,到底显得不够重视。 孟帅想了想,决定将当初在墟市购买的火种精炼一遍,取一点火心送出,对一个炼丹师,这是非常合适的礼物。另外再准备一个带封印的盒子,最好有奇特效果的。他要设计一个全新的封印,才显得用心。 当下他单独花一天时间闭关研究。这一日嘱咐队友们谁也不要靠近自己的房间,将房间隔出一间静室来,埋头静思。 要重新构思一种封印,发前人所未发,那可不是容易事。毕竟正如林岭所说,封印发展千百年,最简单的封印形式,早被人想尽了。基础封印想要创新,自然千难万难。 创造组合封印,倒是容易一些。孟帅以前也做过,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并非令人眼前一亮的独特作品。 孟帅虽然年轻,涉猎却广,又有几次奇遇,在封印一道基础扎实,又能分析提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经不逊于前辈大家,只是急切之间构思独出心裁的作品,还是显得局促。 一上午的时间,他有了几种构思,依旧觉得不满意,在室中静思,几种构思在脑海中盘旋,偶尔交叉在一起。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孟帅陡然抓住了灵感,翻身而起,来到案前奋笔疾书,一道道印文从指笔间泻出,霎时间化为一个封印。不同于一般的组合封印的繁复,反而线条分明,落落大方,然而细看之下,却是别有玄奥,越看越深。 完成了。 长出一口气,孟帅露出了怅然神色。 只听有人赞道:“不错,这个封印有意思。” 九二一 两家争一女,一女有双名 http://..org/ 四周密闭的静室里,这一声十分e兀。 然而,孟帅却没有慌张的神色,只是抬头笑道:“多谢夸奖。” 只见室中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一男子,看来不过三十来岁年纪,相貌英俊中带着风雅,轻袍缓带,背负双手,虽无多余动作,只往那里一站,便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孟帅早感觉到有人在,但为了专心封印置之不理,横竖感觉出那人并无恶意,现在看来,此人果然是一时人物,而且是他这辈子所见的人中最担得起“风流公子”四个字感觉的人。 那人缓步走来,站在孟帅对面,低头看版上封印,眼睛中充满欣赏光彩,道:“好,好,好。” 孟帅笑道:“区区一个封印,怎么担当的起三个好字?” 那人笑道:“并非一处,乃是三处。你能在封印上自出心裁,功底扎实,又有悟性,这是一个好字。明明修为不如我,却能早早发现我的存在,这是实力上有独到之处,也是一个好字。发现我的存在,却能专心封印,镇定如恒,心态有大家之风,再加一个好字。因此送你三个好字。” 连篇累牍的夸奖,纵然孟帅脸皮厚,也不由赧然,拱手道:“过奖了。” 那人突然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道:“刚刚你画完了封印,为什么叹气?” 孟帅“啊?”了一声,莫名其妙,暗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道:“你想起了女孩子,是不是?” 孟帅嘴角一抽,道:“您……真会猜啊。” 那人神色越发沉下,道:“不必隐瞒,我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来。你定是想起了许久之前见过的女孩子,且定有一段遗憾的过去。是不是?” 孟帅失笑,道:“一般的过来人可没您这么火眼金睛,您的过去一定不是一般的过去。嗯,我是想起了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 那人神色稍缓,依旧肃然道:“去世了?佳人早逝,确实可惜。你既然会想起她,竟然还怅然若失,看来感情很深啊。” 孟帅道:“感情深谈不上。只是可惜她的才华。如果还还活着,应该是我兄弟的妻子。” 原来他刚刚想起了张瑶卿,那个虽然见识不远,但已经才华横溢的女子。他刚刚构思封印的时候,就想起了她当初制作的封印,那个储存能量,可收可放的神奇封印。当初她不过出身世俗,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已经能创造出那样惊艳的作品,至今还能给孟帅启示,若是活到现在,在五方世界寻得名师,恐怕已经一飞冲天了吧。 可惜,她的才华之路被人拦腰斩断,而那人现在还在受她的遗泽。 人去印在,岂不令人惆怅。 那人淡淡道:“既然是别人的妻子,你惆怅什么?少年人不要太多情,对别人妻子尚且如此,对自己有过些许恩情的女子,岂不更念念不忘了?” 孟帅听得十分不入耳,道:“与阁下何干?” 那人目光一抬,直接注视着他,道:“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听说你甚是聪慧,莫非是讹传么?还是你明知故问?” 孟帅无奈,只得上前一礼,道:“拜见岳父大人。” 那人轻哼一声,道:“还算有眼力,可惜叫早了。” 孟帅浑身的不爽,要不是此人是鸿鹄的父亲,自己万万不能得罪,早叫他滚蛋了。眼下还得赔笑道:“是啊,鸿鹄还小,再等一两年也不迟。” 那人道:“你倒有自信。”越过孟帅,直接坐在他的椅子上,道:“你是孟帅?龙虎山老孟的儿子?梅园的徒儿?” 孟帅点头称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管老爹叫老孟的。如果不是这位脸大装x,那么至少也是那个辈分的高人,孟帅认定对方还是有身份的,毕竟是鸿鹄的父亲,不能太不靠谱不是? 那人道:“出身不错,年龄修为也算登对。我问了不少人,都说你人品不坏,就是这相貌……”  孟帅最头疼这个相貌,道:“相貌倒无所谓,鸿鹄看顺眼就行,她若不顺眼,就算长成天仙不也没用?” 那人道:“也对。相貌太好,容易招蜂引蝶,惹下许多麻烦,不够稳重踏实。嗯……”他继续盯着孟帅,丝毫要把他看出花来,道,“你为什么叫她鸿鹄?怎么不叫她的小名?难道你和她还不够亲密?” 孟帅道:“啊?她不叫鸿鹄么?” 那人怒道:“岂有此理,人哪有叫鸿鹄的?她当然有自己的名字。她姓宋,大名叫宋念宸。你记住了。我是她父亲宋通崖。” 孟帅默念了两遍宋念宸,道:“好名字。” 宋通崖得意道:“当然,是我的女儿,自然有好名字。以后你如此称呼她。” 孟帅道:“好啊。这样称呼亲近。” 宋通崖对孟帅的识趣很满意,道:“这就对了。我对你还算满意……” 孟帅喜道:“多谢。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念宸的。” 宋通崖道:“别急着敲定砖脚,你跟我来。去见念宸。” 孟帅道:“这就去么?等我把礼物做好再去吧。” 宋通崖道:“那个不急,你先跟我去见宸儿。我之前问过她,她只是默认,我要她亲口承认喜爱你,才能放心,不然你也别送礼物了。她不喜欢的人送她礼物,必然是骚扰。我一脚把人踢得远远的。” 孟帅暗翻白眼,道:“我和念宸还能有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他还是跟了宋通崖去,能在家长面前认定关系,毕竟是件好事。至于他自己的老爹那里,他还没挂过号,却并没在意,毕竟鸿鹄的品貌没得挑,和自己在一起,谁是白天鹅一目了然。 两人穿过凰金宫,一路畅通无阻,所有宫人弟子都远远避开,似乎认得宋通崖。孟帅只知道他是三灵殿的人,究竟是何身份还不知道,看样子地位应该不低。 到了白凤殿前,宋(崖带着孟帅穿门而入,到了内殿之前,刚要进去,就见一女子从门中出来。 那女子身材修长,容貌俏丽,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身上穿的却不是凰金宫服饰。孟帅在白凤殿出入多次,有些地位的人都见过,却不记得这么一位。 宋通崖一见那女子,神色立刻变了,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裣衽行礼,接着笑道:“见过无尊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在这里出现,奇怪的不是我,而是您啊。” 孟帅讶然,这女子最多不过和他差不多修为,对宋通崖虽然称呼尊敬,口气可不怎么敬重。 宋通崖哼了一声,道:“让开。”迈步就要进殿。 那女子道:“无尊,您来这里,是要见潇潇姑娘的吧?” 宋通崖冷冷道:“怎么,现在你也能管本座的事了?” 孟帅愕然,暗道:潇潇是谁啊? 那女子道:“我不过卑微之躯,哪敢管您呢。不过您进去见不到姑娘。” 宋通崖喝道:“什么意思?” 那女子道:“姑姑把姑娘接走了。” 宋通崖大怒,喝道:“什么?那婆娘竟敢……” 那女子笑道:“姑姑有话给您。今年按照惯例,是她来看姑娘,您却也来了,是您不守规矩在先。她知道您是因为姑娘有了姑爷,想来看看,也算人之常情,因此已经网开一面,让您见了一次,可您见了一次,又要见第二次第三次,这可有点不像话了吧?为了防止您成为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她带了姑娘您,绝了您犯禁之路,您该感谢她才是。” 宋通崖怒道:“我感谢她全家上下。” 那女子噗嗤笑道:“那您一定也感谢您自己了?” 宋通崖道:“放屁!你去跟她说,要她把念宸……” 那女子道:“无尊,您说的是竺潇潇姑娘吧?” 宋通崖再次道:“放屁放屁,你听她取得名字,土之又土,像个千金的名字么?念宸是我宋家女儿,休想跟她姓竺。” 听到这里,孟帅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鸿鹄跟自己这么亲近,却没说真名实姓,合着她有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都不知道跟哪个,索性就说自己是鸿鹄,自己也休要叫她念宸了,顾着老丈人不顾丈母娘是不对的。 这边厢宋通崖大发雷霆,叫着让那位“姑姑”还自己女儿,当然是没用。那女子笑容不减,左右应付,始终不吐口。宋通崖也只是嘴上厉害,终究没把这个晚辈怎么样。 终于宋通崖停了发怒,道:“她以为把念宸带走,我就找不到么?笑话,我想要找她,随时都能找到。” 那女子道:“那就祝您成功了。”突然,她回过头来,对孟帅一笑,道:“你就是姑爷吧?” 孟帅笑道:“失礼了。”心中得意:这就叫姑爷了,比岳父还痛快嘛,看来别管他们老两口怎么打,不找我事儿就好。 那女子笑嘻嘻道:“姑姑也有话给你。想要和我们姑娘在一起,自己的人才是一方面,心明眼亮识时务是另一方面。你可要看清楚,谁才是能做主的人啊。”说着福了一福,翩然而去。 九二二 往事小麻烦,将来大前程 http://..org/ 真是背运啊。.xshuotxt 孟楸忍不住长叹,刚刚还说丈母娘给面子,跟老丈人刚不牵扯自己,转眼间便被打脸。这老两口撕扯,到底是把自己扯进来了。 既然找不到人,宋通崖显然没法找到鸿鹄的母亲,两人只得无功而返。宋通崖在屋中生闷气。孟帅也觉得头疼。 紧接着,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凰金宫有两片迎宾馆,分别处在宫殿群的两头,孟帅他们占了一片,另一片就留给了三灵殿的使者。宋通崖本来住在对面,但自从知道那位竺女士到了,也住在那里,便不肯去,非要挤在孟帅这边。 以宋通崖的身份和实力,当然要住上房,孟帅只好搬家,把房子给他腾出来。好在这位还算客气,没摆什么大谱,只白天出去找鸿鹄,无功而返之后,晚上在屋中生闷气。 在孟帅看来,宋通崖住下只是个小麻烦,麻烦在这位必须伺候好了,不能受一点儿委屈,比亲爹都要紧,所以事儿多麻烦。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宋通崖是个大麻烦,因为他是真正的高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是林岭那个级别。 馆中的所有人,就算把他们和林岭放在这么近的距离,都会战战兢兢,何况面对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绝世高手?自然是绝不敢靠近一步。只有孟帅倒是见惯了这等人物,再说还肩负着留个好印象的职责,不得不靠近一点儿。 至于老丈母娘说的要想和鸿鹄好,不要亲近老丈人的话,孟帅压根没往心里去。既然夫妇闹僵了却约定每人一年来看女儿,显然是东风没压倒西风,西风也没压倒东风,两边势均力敌,犯不着为了一个开罪另一个。现在他已经和宋通崖保持良好关系,和那边却素未谋面,没半点交情,当然要紧着这边先经营了。要听那边一句话,跟老丈人翻脸,那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这几日和宋通崖聊了聊,虽然他语焉不详,孟帅还是多少知道了这二位的情况。 宋通崖和他的妻子竺神爱都来自三殿,且在殿中皆地位极高,是最顶层的人物,比孟帅在大荒见到的那些长老以及陈前的老师更高一层。不过宋通崖是封印师,竺神爱是炼丹师,两人都在武功和专业上有极强的能力,出身也都不俗。 两人年少相识,倾心相恋,在三灵殿是一对有名的金童玉女,当时可算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但过了几年,有了鸿鹄这个孩子之后,两人的关系便破裂了。 究竟是什么缘故,宋通崖没细说。孟帅从他话中来看,大概就是性格不合,鸡毛蒜皮积累多了,自然就互相不爽。大概两人都是骄傲的性子,也不容让。再仔细分辨,似乎宋通崖还有个风流花心的毛病,虽然并没有移情别恋,但招蜂引蝶定是不少,想必是他过错多些。 两夫妻掐的最厉害的时候,鸿鹄正年幼,简直没人去管,亏了竺神爱的师姐,就是上代鸿鹄将她带到凰金宫抚养。后来便继承了鸿鹄的位置。夫妻俩掐了几年,才冷静了下来,来看女儿时,发现女儿和谁都不亲了,看他们再无孺慕之情。两人这才深感后悔,又互相埋怨,都觉得对方耽误了自己的亲子情。 因为互相埋怨,两人差点又在凰金宫里动手,被前代鸿鹄啐了个满脸花,骂的狗血淋头,赶出凰金宫,且定下规则,一年之中只许生日的时候来看女儿,一个人来一年,其余时间一律闭门不见。 有了这个规矩之后,两人总算安分下来,虽然依旧互相对掐,但已经意识到要对女儿好。每次前来都加倍讨好,总算把关系挽救回来。鸿鹄现在和两人关系都还不错,也分不出高低,只是幼年的经历,让她相对独立,到底和父母少了那分亲近的依赖。 宋通崖去年来过,今年本不该再来,但他在凰金宫有消息源,听闻女儿有了恋人,心急火燎赶过来查看,唯恐她被哪个混小子骗了去,待见孟帅,虽然见他不算英俊少年,但年少有为还说得上,又是封印师,算自己这边的,又有了三分满意。再考察家世背景,?品过往,没有瑕疵,心中便已满意,有心主持了这件事,算自己作为父亲尽到责任,却被竺神爱截了回去,自然郁闷非常。 听完了这番往事,孟帅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虽然鸿鹄家世显赫,但总的来说,家事也不过和千千万万普通家庭一样,一团乱麻但也充满了烟火气,比起自己这边母亲灭族,父亲发疯还好的多了。虽然以后少不得在两个老活宝之间进退周旋,但毕竟不是要害大事。 鸿鹄既然跟着母亲,想必没有危险,孟帅也不急着去找她。见宋通崖心急,还安慰了几句,惹得宋通崖瞪他,道:“你为什么不心急?那是你的爱人,莫非你要趁机在外面胡来么?” 孟帅听得连翻白眼,心道:不要以己度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笑道:“我知道她们可能去哪儿。” 宋通崖连忙追问,孟帅将庭华那件事说了,道:“那孩子这几日就要开始炼炉,鸿鹄答应配药,她言而有信,到时一定到场,竺前辈想必也会跟着去的。” 宋通崖听说了那边的情形,点头道:“以你这么说,她是必须去的了。我说的是那娘们儿。她最爱研究丹药,听到有这样全新的丹药应用,岂有不去凑热闹的道理?说不定还要在那里指手画脚,讨人嫌。” 孟帅闻言,十分惊喜,道:“竺前辈肯亲临指导,再好不过了。” 宋通崖冷笑道:“有什么好?她好为人师,吹毛求疵,还不够烦人的呢。” 孟帅道:“莫非竺前辈在炼丹术上造诣平平?不能指导,反而添乱?” 宋通崖神色不自然,道:“那倒不至于。”咕哝两声,道,“她炼丹术还过得去。凰金宫的炼丹术,到底不能和三灵殿比。” 孟帅心知竺神爱身为三灵殿首屈一指的炼丹师,炼丹术肯定出神入化,连宋通崖也不能否认。且他们毕竟都来自于三灵殿,三灵殿虽然和五方世界没有统属关系,但默认三灵殿要超然于五方世界之上,连武功实力都要压过,何况本就是三灵殿擅长的杂学?就算是为了维护三灵殿的面子,也不可能堕了自家威风。 孟帅顺口拍马屁道:“那当然。丹殿的炼丹术高明,印殿的封印术更是神妙。您好不容易光临,定要指点我一些封印术。” 宋通崖大方道:“自己人,好说。不光在这里我可以指点你,将来你来三灵殿,我可以在殿中手把手教你。” 孟帅道:“有机会我一定去。”虽然他师从林岭这样的封印术高手,又有几次机遇,封印术登堂入室,但是三灵殿的封印术自成一系,博大精深,但凡在封印术上有追求的人,都有心求学。只是他也不知道三灵殿到底在何方,似乎不在五方世界中的任何一界,但又不脱离五方世界的层次。莫非是在界外界? 宋通崖道:“你想不想加入三灵殿?” 孟帅一怔,道:“加入……三灵殿?” 宋通崖道:“倒不是现在,等你和宸儿成亲之后。那时五方轮转也完了,你也不必一直站定北方弟子的立场,自然要奔着前途去。我三灵殿比五方世界更有前程。除了自己培养弟子,我们也从外界招收有前途的封印师、炼丹师和驯兽师加入。寻常人加入还要考察考验,我可以给你担保,省却许多麻烦。” 孟帅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此,五方世界固然广阔,但三灵殿确实有吸引力,哪怕不是正式加入,前去进修也是好的。 这时宋通崖又道:“宸儿现在是凰金宫首座,但她将来还是要回三灵殿的。那女人要退下来,位子就由宸儿继承,那可是殿中举足轻重的职司。到时候她去了,你不去?你若去,我的位置还能给别人么?” 这句话坚定了孟帅的想法。位置不位置,他倒不在意,但是鸿鹄若进三灵殿,他自然也去。几乎就要现场答应下来,但话到口边,却改成:“等我回去禀报师长,便做决定。” 宋通崖道:“嗯,不急。五方轮转就在眼前,你先把这件事做出成绩来。最好拿个前列的名次,我更好推荐你。现在我最想要见到宸儿,等到开炉的时候,我要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孟帅心道:“你不是进去找女儿的么?这杀气腾腾的,要去杀谁?”笑道:“那天我也会去,到时候通知您。” 为庭华开炉转命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就在三日之后。然而宋通崖大杀特杀的计划却没能成行。 因为那一天同时也是五方轮转测试的日子。不但孟帅必须参加,分不开身,宋通崖也因为竺神爱先一步进入了丹山,不得不承担起三灵殿观礼使者的责任,参加仪式。那趁机夺回鸿鹄的计划,也只好先放一放了。 九二三 金笼飞众鸟,地穴下群龙 http://..org/ 时值金秋,天晴,大吉。 北方弟子和凰金宫众人一起汇聚在山谷之前,举行盛大的五方轮转开启典礼。 说是盛大,其实也没多壮观,至少人头不齐。 孟帅这些北方弟子,不用说,自然到齐,凰金宫这边的人丁,却有点不大兴旺。五大首座,居然缺了四个,实在是有些冷清。 若放在别处,这就是很大的失礼,不过孟帅却没办法介意。因为今天也是丹山开炉的日子,剩余的三个首座,都留在那边,只剩下不需要参与的鹓鶵在这边撑场面。 按理说,一边是隆重的五方轮转,一边只是个一个毫无来头的少年治疗,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怎么也不该为那边舍了这边,但凰金宫又有不同。一来鸑鷟是个死硬的学究,她认定的轻重和一般人完全不同。而她固执,孟帅也跟着推波助澜,鸿鹄答应了孟帅,和鸑鷟一起把朱雀拉过去,情势就定了下来。 当然弄得这样冷清,有点对不住自家的队友,好在五方轮转能够正常进行,只要大家都能通过,场面上的事也没几个人在乎。 不过五殿首座虽然不全,却有一个更高高在上的身影,凌驾于众人之上。 圣女站在高台上,带着薄薄的面纱,白衣飘飞,仿佛谪仙,又有一种贵气,雍容大方,令人不可逼视。她一声不发的听着鹓鶵诵读礼仪祝词,虽然沉默,却仿佛一团光,如此耀眼,无法忽视。 众人中,虽然有人早就见过圣女,但在如此场合见她,依旧移不开眼睛,孟帅也跟着众人看她,心中却隐隐感觉不妙。 来这里之前,并没有人知会他们,这一次五方轮转是什么内容。按理说,南方北方以前不熟悉,后来渐渐友好,更有结盟的可能性,不该太过为难,但孟帅却有种预感,有这个圣女在,表面或许风平浪静,地下不知藏着怎样的暗潮。 另一边,宋通崖就在圣女的对面。唯一一个高度和圣女平起平坐的人,他风流潇洒的外表和楸女相比也不落下风,甚至遥遥相对,好似一对仙人。他全程面无表情,看样子不怒自威,大有高人风范,孟帅却知道他还在为老婆的事生气。 随着赞颂到了尾声,一身黄衣的鹓鶵转回身来。 鹓鶵是黄凤殿首座,也是一位不逊色的大美女。五殿首座各有特色,朱雀端庄,鸿鹄灵动,青鸾妩媚,鸑鷟学究,这位鹓鶵虽然长相明艳,气质却和蔼可亲,一见便觉得亲近,没有距离感。从气质看,她和孟帅倒是有些像,不过比孟帅当然好看的多。 鹓鶵笑着看了一眼周围,突然伸出手来,道:“请孟公子上台,和我一起启动仪式。” 孟帅讶然,之前他可没被通知有这一步,好在他早已经历过了大场面,不至于慌了手脚。当下露出笑容,缓步走上,心中暗道:到底启动什么? 鹓鶵笑道:“祭祀已毕,禁地洞开,开门!”她在上面说,后面几十步外,高高的栅栏门缓缓移开。风从后面的山谷吹来,略带寒意。 孟帅心道:果然。 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早就认出来这个地方。这就是连通地下世界的那个出口所在的山谷。上次他出来的时候,凰金宫说这里是禁地,把他驱逐了,现在五方世界,竟又要回到这里。 显然,凰金宫是要把舞台放到地下世界里了。 自来五方轮转,当地都要准备一处秘境作为舞台,至少也要是荒野绝地,各种缤纷场景,层出不穷。要是只在门派里搭个台子玩内场擂台赛,那就太跌份儿了。 像西方,就是开了虎穴秘境,北方传统上放在延绵不断的大雪山里,凰金宫想必也是有准备,然而却放弃了原本的方案,启用了刚刚出现的地下世界,这可令人想不到了。 当然,这一个月来,南方派出多少人去地下世界寻找青鸾,虽然没找到,但也在地下建造了不少设施,尤其是圈定了自家的势力,将广阔的地下世界纳入掌握?再非之前的无人区,用这里做舞台,也说得过去。 果然,山谷大门打开,能看见里面建了一座高楼,和凰金宫其他建筑一样,极尽精致,充满艺术感,旁边有一道楼梯蜿蜒而下,通往地底世界。 鹓鶵对孟帅点头致意,当先下了高台,走进山谷,孟帅和她并肩而行,其余人也跟上。唯有圣女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俯视着,似乎不为这些俗事挂心。 进了山谷,鹓鶵和孟帅在楼前停下,道:“公子想必也猜到了,这就是五方轮转的舞台。区区就是轮转的见证人。” 孟帅道:“敢问规则?” 鹓鶵回过头,吩咐道:“送上来!” 只见六个少女从楼中走出,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黄金笼子,笼中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似乎盛满了鸟雀。 孟帅好奇的望过去,随着少女靠近,黄金笼中的鸟雀也看的清楚。 只见每个笼中都盛了数只鸟雀,大的不过拳头大小,小的才不过蚕豆大,在笼中飞来飞去。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品种,但孟帅身为不错的驯兽师,还是辨认出了一大部分。 “火仙童?莽雕?烈浴鹞?”孟帅一个个辨认,十分惊讶。 这些笼中,很多都是出名的猛禽凶鸟,实力出众。拿莽雕来说,不但凶戾残忍,实力强劲,体型也出名的大,翼展可以到七八丈,飞上天际,足以遮蔽一小片天空,现在在笼中乱飞,只有橘子大小。 他立刻明白,这几个笼子都是封印器,能把巨大的鸟雀缩小,一起锁在笼子里,若细究起来,应该是驯兽师的东西。 鹓鶵笑道:“那我就来说规则了?” 伸手打开一个笼子,里面的飞鸟立刻如潮水般涌来,鹓鶵手轻轻一抖,一股柔和的力量封住门口,所有的鸟雀立刻被禁锢。她用两只手指夹住一个只有樱桃大小的鸟雀,取出来之后关住笼门。 轻轻一晃,那小鸟立刻化为一丈来长的大鸟,浑身白羽,像一只仙鹤,却又更加神骏。 “食灵鹳”孟帅认了出来,是一种实力很强,速度很快,但比较温驯的鸟儿。 鹓鶵笑道:“大家看好,这六个笼中,一共有九十九只鸟儿,各种品种都有,有猛禽也有小鸟。其中有九只,就如这一只一样。”她托起那鹳的足踝,“上面系着铃铛。一飞起来,就会叮当作响,就算在黑暗中也听得见。” 只见那鹳的脚爪上,果然系着一串铃铛,微一摇动,便哗楞楞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到此时,众人便猜到是什么内容了。 果然鹓鶵道:“今日我会将九十九只鸟儿一起放入地下,诸位也下去,等到七天之后,希望每人带一只有铃铛的鸟儿回来。我认鸟不认人,只要带回来了,便算通过。” 孟帅道:“这范围可不小啊。地下世界广阔无边,九十九只鸟儿放进去,便如九十九根针撒入大海,说不定一根都捞不起来。” 鹓鶵笑道:“自然不会漫无边际。我们已经在地下世界圈了一圈方圆百里的地盘,百里之外建有边界,禽鸟飞不过去。只是百里范围,又有七天时间,对各位来说,并不为难吧?” 孟帅笑道:“多谢体谅。” 鹓鶵道:“以我们的本意,希望人人都过,所以准备了九只。公子等只有五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只是其中有的并非猛禽,只是寻常鸟雀,下去之后有可能葬身鹰腹,或者与其他鸟雀争斗而死,造成减员,可能名额会不够。那就是天意弄人了。” 孟帅道:“那说明我们手不够快,怨不得别人。” 鹓鶵笑道:“如此便好了。”一挥手,少女们就要将鸟雀放入。孟帅笑道:“且慢,我能看一下是哪九只么?” 鹓鶵笑道:“好啊。把笼子拿过来。”孟帅的要求有失礼之嫌,她却处之泰然,将笼子招过来,一一指点。孟帅示意大家一起上来记住,这对后面追踪鸟雀很有用处。 众人一一看过,六个少女方把笼子带走,从楼梯内走下,少顷又走了上来。 孟帅问道:“这么快?那放生不了多远啊?” 鹓鶵道:“下面有专人护送,送到六个方向分别放生。公子稍等,等三个时辰便可。” 众人在上面等足了三个时辰,只见洞中一只白鸽飞出,鹓鶵道:“好啦。可以下去了。祝各位好运。” 孟帅等人早就准备好,这时分别下去,消失在洞口。 鹓鶵等到五人下去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说罢也从洞口走下。 走到洞下,身子进入黑暗,鹓鶵突然觉得身边略有所感。 有人? 鹓鶵一怔,再次放出精神力,并侧耳倾听,却没有发现踪迹。几次试探,无功而返。终于,她摇了摇头,下了自己刚刚感觉错了的结论。 没时间纠缠其他细枝末节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她下来,是有重要任务的。 九二四 夜里铃铛响,暗中幽香深 http://..org/ 从隧道下来,几人一直往下行走,四周一片黑暗,到了一个地方,孟帅突然道:“大家暂停一下。┞要┢╡╡百~万\小!说w?ww.壹” 众人停下,孟帅道:“这里应该是个节点,再往前就是绝对的黑暗了。” 宋千寒道:“怎么?这里不已经很黑暗了么?” 几人之中,只有他从没下过地下世界,虽然已经被灌输了不少知识,在这里依旧有些手足无措。毕竟纯粹的黑暗对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来说非常可怕。 孟帅道:“现在还不是。”一面说,一面手中一捻,一道火光亮起,照亮了周围的面孔。 “在地底下,任何光芒都是会被吸收的,再往前走,就点不着火了。” 宋千寒咽了口吐沫,咕哝道:“鬼地方。真是鬼地方。” 孟帅笑道:“只要能适应黑暗,其实这一关并不难,比起虎穴那种角色扮演的怪地方,这一次的题目简直简单粗暴么。” 白无青道:“确实,抓个鸟而已。我看七天时间都太长了。” 孟帅道:“这一回我们要战决。迟则……” 生变。 不过孟帅并没有只说,那只是他毫无根据的预感,接着道:“为了提高效率,我们这回分开走。” 众人点头,那些鸟雀都是分六个方向放出来的,五个人堆在一起,并不方便。且地下世界危险并不大,那些猛禽再凶猛,也不对他们产生致命威胁,主要就是运气。自然是各自为战要方便快捷得多。 孟帅道:“我说几点,大家看如何。第一,自由活动时间是五天,五天之后,无论找没找到铃铛都来这里集合。若都找到了,皆大欢喜,若没找到,大家一起想办法。┡要看書.{1 他说一条,众人都点头,这本是题中应有之义,自无人不同意。 孟帅道:“还有一点——宋师兄对这里不熟悉,恐怕有所不便,让谢离和你走一路如何?” 宋千寒和谢离同时一怔,宋千寒道:“没关系吧?我还要人看着?” 谢离笑道:“队长安排虽然是好意,但宋师兄都说没问题,何必呢?” 孟帅道:“我觉得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两个人行动,也不算麻烦。” 孟帅虽然在队中有威信,但一般做出决定,有人质疑,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他都会采纳,甚少有这么坚持的。宋千寒微一皱眉,觉得不好不给孟帅面子,道:“既然如此,有劳谢师弟带路。” 谢离却明白孟帅的用意,哪里是宋千寒需要指导,分明是担心自己修为弱些,要最强之一的宋千寒关照自己。只是这份托付不能明说,不然便算看不起自己。 他心中感激,虽然他也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行走也无妨,但孟帅如此关照,他只有铭感于心,不能相拂,恭敬道:“有劳宋师兄照顾小弟了。”然后又向孟帅一礼。 然而,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以孟帅的性情,若担心他,可以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只是推给宋千寒?莫非孟帅在地下,有其他事情要做? 这虽然是无稽猜想,但联系孟帅没有一次不出幺蛾子的经历,他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孟帅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操心,反正总会化险为夷。谢离想得清楚了,便和其他人一起向孟帅告辞,分别往不同方向而去。┞╡要看┢┟═╪书┢╪═.《 等众人走了,孟帅自行出了通道,走入茫茫黑暗当中。 在黑暗中,他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用鼻子一闻—— 淡淡的香气幽微几不可查,若非孟帅用真气循环刺激,几乎闻不出来。 然而,就这么一点香气,足够追踪孟帅几千里,何况他跑不出百里之外,七日之内,圈在这个百里边长的大笼子里,真是好靶子。 取出一根长长的棍子,挑着自己的衣服,孟帅悠闲地往前面行去。 有心算无心,既然自己有心,那么明暗之势倒转,猎人和猎物,应该换个位子了。 不过他还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来出手呢? 一路走去,孟帅放出精神力,不住的查探周围,这倒不是为了查暗中的埋伏,而是正事。就是五方轮转的过关项目。 据他估计,对方不大可能一下来就攻击,大概需要一两天的功夫,等他放松下来方便偷袭,他便利用这一两日的时间进行搜寻,找到铃铛鸟,完成测验。纵然她们埋伏下陷阱,这个测试题目却在宝镜面前过了明路,不能不完成。 但对于他,这个有一定运气的测试题,简直如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因为他知道那些鸟在哪里。 正如有人给他下了追魂香,他一样给那些目标鸟儿做了手脚,就在他要求看那九只铃铛鸟的时候。不过比起追魂香,他用的手段更加高明,直接打上精神力烙印。 这是他从乾承的精神力记忆中学到的方法,不得不说,有了系统的传授就是不一样,精神力这个体系中,有太多方便好用的应用了。精神力烙印只是其中之一,一旦把烙印打入对方神魂中,同样是抹杀不掉,追踪千里,更方便更可靠,也不会被小手段欺骗。 他刚刚学习这些技巧,当然还有很多不足,尚无法用这个记号追踪太强大的敌人,但一来鸟不是人,神魂谈不上强壮,更没有防御手段,轻易就能被攻破。二来整个测试限定了范围,一共就是百里方圆,顶头了也就是一百里,绝对在他追魂范围之中,可算全盘掌握。 当然这手段比较取巧,但绝不算作弊,也不怕宝镜不认可。他又没用贿赂主考这种盘完招,完完全全是靠自己的实力,精神力手段本就是实力的一种。当然,让外人知道了毕竟不好,因此他也没告诉任何人,打算取得了足够的铃铛,分给其他人便是。 “一……二……三……真够远的。”孟帅先坐在地下,安静的感受自己的烙印所在,他可以一次性监控全部的九只鸟,然后根据当前情势决定自己的目标。 “要不然选这一只吧,这一只也不错。嗯,这一只……”他正悠闲的清算自己的目标,突然一怔,现了异常。 紧接着,孟帅挑起了嘴角,自语道:“原来如此,关节应该在那只头上。” 既然猜到了对方的关节,孟帅便可以做决定。他当然可以现在过去,趁对方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但他并没这么做。 一来对方虽然会惊讶,但未必会乱,毕竟早已准备多日,可不像自己是今天才下来的。二来……他还要等……等他想要的时机。 又查看了一下同伴的位置,孟帅很满意,没有人靠近那个地方,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担心了。要说他的同伴们也各有手段,有几人的方向很对,照着路走,一定能找到铃铛。 凡是可能被找到的铃铛,他当然是不会去碰了,只专心找那些无主的。最好单独行动,找起来比较容易。 西方——五里外! 孟帅很快选定了目标,身子一轻,已经没入黑暗之中。 五里距离,对一个混元期高手,只是两步远,转瞬之间,他已经到了感应到的距离。 刚刚赶到,就听到阵阵鸟鸣,不止一只,几只鸟的鸣叫响成一片,有的高亢,有的凄厉,其间还夹杂着扑棱翅膀以及互相攻击的噗噗声。 哟,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其实那九十九只鸟中,猛禽占了一大部分,大部分野性未退,很容易内斗。当初在笼子里,大概有什么约束,没有斗起来,一出了樊笼,自然是开打了。 所以说要快啊。这才是第一日呢,等到过几日缺了粮食,这些畜生打得就更厉害了,能剩下几只还不知道呢。 孟帅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移动过去,刚刚要出手,就听风声四起,数只猛禽往自己这边扑来。 好畜生! 孟帅反手神龙摆尾,一掌打出,汹涌澎湃的真气横扫。所到之处,群鸟纷纷坠落。尤其是当先冲在前面的一头鹰,被一掌拍成了肉酱。 禽鸟类的修为都不大高,孟帅下来之前,仔细辨认过,有几只比较棘手的,但大部分都是占了灵活而已。无非是地下看不见空域,很多鸟儿不落地,地下就奈何不了它们。正好眼前几只作死的,顺便收拾了,十分轻松。 收拾完几只凶猛的,其余的禽鸟知道厉害,一哄而散。孟帅不去管它们,早已锁定了目标。 在那里! 孟帅身子一轻,向上飞起,他这一下其实是跃起,度快的惊人,纵然天上鸟雀纷飞,他也没碰上任何一只,而是直直的冲向自己的目标。 一伸手,孟帅抓住了那只企图逃窜的鹞子,一只小猛禽,刚刚战斗中也不过,丝毫不起眼。只是飞起来时,有轻轻地铃铛声,在天空中细如蚊讷。 伸手将它脚下的铃铛摘下,孟帅也不为难它,随手将之放飞,落下地来。 第一个铃铛,收入囊中! ... ... 九二五 何为远方计,谁在耳边语 http://..org/ 刺啦一声,鲜血飞溅,然而周围一片黑暗,连血的颜色都看不见。 伸手进入尚有余温的巨鹰腹中,孟帅微微皱眉,就算看不见,还是能感觉到手中腥逆的感觉,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也怪他来得晚了。他毕竟要按照顺序来,一家一家的找过来,找到第三只时,已经晚了一步,那只相对比较温顺的鸟儿被巨鹰给叼了去吞了。 弱肉强食,这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孟帅要的是铃铛,只好对不住那巨鹰,剖开肚子也要把铃铛取出来。 擦了擦带血的铃铛,孟帅呼了一口气。 第三个了。 他一路辗转,已经收割了第三个铃铛,看来虽然不多,但已经收了三分之一的量。除了自己那份儿,已经多预备了两份备份。 这应该足够了,除了他手中的之外,现在外面只流落了两个铃铛。也就是两只活着的鸟儿,剩下的四个,除了他一开始就注意到,可能是关键点的那个,余下三个都消失了。 消失了,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死了,二是被同伴得到了。 孟帅估计,其中有两个,应该是被同伴得到了,因为精神烙印消失的时候,有同伴就在身边,而另外一个是自己消失的,很遗憾,那铃铛大概永远埋在黑暗之中了。至于剩下的两个,有一个正在被追踪,有大半的可能被追到,另一个还逍遥得很,想必已经翱翔在天,能不能得到只能看运气了。 到此为止,孟帅觉得,公事已经可以宣布结束。他们一共五个人,自己得了三个铃铛,队友到手两个,加起来就是五个,正好人手一个,大家都能过关。剩下的时间,该给自己留下做私事了。 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晚上,当然地下世界不见天日,也谈不上昼夜。按照常理,自己已经进入了倦怠期,对方也该出手了吧? 对方不出手,自己主动上门也无不可,但是那就不算最愉快的玩耍了, 再等等,要不然先睡上一觉,?精蓄锐,如果醒了之后,对方还是没有找上门来,那么自己就送上门去。 坐下来,原地打坐,孟帅有限的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精神。 “叮铃铃——叮铃铃——” 坐了不知多久,一阵悦耳的铃声,穿入耳朵。 那声音是从天上来,仿佛一只带着铃铛的飞鸟,越过自己头顶,洒然飞去。 孟帅眼睛陡然睁开,眼中闪过谁也看不见的神光,嘴角微微上挑——终于来了。 铃铛声渐渐远去,孟帅站起身,跟了上去。 那铃铛传自高空,孟帅行进的路上,数次往上跃去,冲着铃铛的方向抓,却每每抓空,仿佛那铃铛只是个幽灵,看得见摸不着。 孟帅并不在意,摸不着就对了,本来也不是给人摸得。倒是他跳起来,只是符合常理,并没有真想要摸到什么。 一边行进,孟帅一边在自己的脑海中勾画地图,知道方向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往那个方面去了,心中也是冷笑,行的虽快,人却十分悠闲。 快到了…… 孟帅默默计算,算准到了地方,步履不变。 突然,铃声停了。 在绝对寂静的地方,有铃声牵引,就觉得耳朵不空,突然铃声停了,四周一片死寂,静谧的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便觉得毛骨悚然。 静了片刻,前方响起一声鸟鸣。 那是真正的鸟鸣,鸣叫声高亢中带着几分尖利,仿佛在惨叫。这是真正的鸟鸣,绝非模仿,前方有鸟儿正濒危。 孟帅身子一轻,就要加速冲过去,就听有人叫道:“孟帅——” 这一声让孟帅真正的一怔,道:“田……” 田景莹的声音清晰起来:“是我。你快停下。” 孟帅依言停住脚步,道:“你怎么在这里?” 田景莹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一只素手摸了过来,按住了?的胳膊:“你千万别到前面去。” 孟帅问道:“怎么?” 田景莹先不回答,道:“跟我来。” 孟帅依言跟着她,两人又折返回去,走了好几里路,田景莹才停下,道:“她们要害你。” 孟帅道:“谁?” 田景莹轻轻叹道:“你的声音真平静,看来我想的没错。你果然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孟帅道:“我只是被人害的多了,有所准备。我随时等着有人害我。” 田景莹冷笑道:“说谎。你早就猜到有人要害你了,是不是?是我多事,不该来提醒你。我早该知道你狡猾如狐,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孟帅道:“人又不是全知全能,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比如说我就不知道,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田景莹道:“你以为我会出现在哪里?出现在里面,和别人一起害你?” 孟帅顿了一顿,田景莹已经道:“别否认,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心里我已经坏透了,现在正埋伏在暗处,等着出来捅你一刀,对不对?” 孟帅低头,道:“那么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呢?” 田景莹怔了一下,苦笑道:“好吧,跟你说话,真是省心。你猜的没错,我本来也是来刺杀你的。我虽然没用,但和你是旧相识。虽然以前有过节,但上次毕竟还算解开了一部分嫌隙,你可能没那么防备我。二来……这里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受制,只有我不受影响。” 孟帅轻叹道:“是圣女叫你来的?你原本答应了,但现在又变卦了?” 田景莹道:“我本来也没拿定主意,但我一定要先答应下来。离无忧的可怕,你不知道,我在她身边多年,从不敢当面拂逆,若不答应,她一定杀了我。” 孟帅道:“我能理解。但你是真心想杀了我吧?你若不想,圣女难道不会发现?没有人能在她面前说谎。” 田景莹道:“是很少有人,但不是没人。我能抗拒她的审问。因为她摸不透我,才把我放在身边,是当个好玩的玩具。她对人一向是这样。我还做她的玩具,其他人被她一眼看透,连做玩具都不够资格。她要牺牲任何人,从来不用犹豫。” 孟帅道:“你怎么做到的?莫非是不看她就可以么?” 田景莹道:“不是。她也这么想,因此找了好几个盲人来问,从没有失手。正因为我是不同的,她才留下我。但我也为她做了许多事。她在凰金宫地位崇高,虽然能调动宫中力量,却不宜频繁出手,需要动手的时候,她就差遣我。” 孟帅道:“你从不反抗么?也不逃走?我看你不是这样的人。” 田景莹道:“我有时候想要逃走,但想到自己往哪里去?我一个孤女,没有眼睛,没有亲朋好友,连个归宿也没有。她虽控制我,但衣食无忧,日子能过下去,也就过下去了。经过许多变故,我已经怕了改变。我不想动。” “所以那天你劝我离开,我虽心动,也并没下决定。” 孟帅道:“现在呢?改变主意了?为什么?” 田景莹轻声道:“你以为我一定是在趋利避害?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理由,判断对错,才选择了你?世上没有那么没激动过的人。今天来的时候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杀你。刚刚你进去的一瞬间,我决定了。叫住你,就是我一时头脑发热。” 孟帅道:“既然是头脑发热,会不会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 田景莹道:“总是纠结些的。然而……我都叫住你了,一句话出口,还能后悔么?我暴露了,你再也不会上当了,我的任务定然完不成。上一次我失败,她已经很不满意了,这一次我若再坏事,她更容不下我,我也没机会回头了。” 说到这里,她的手往下,一把抓住了孟帅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愿意跟你走。” 孟帅反手握住她,道:“欢迎加入。” 田景莹的手冰凉,有些湿润,似乎在出汗,她轻轻吐了一口气,道:“这句话说出来难,做到更难。我愿意和你走,能走得出去么?” 孟帅道:“没有问题。我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所有知情人一律灭口。就当你失败身死,葬身地下。她不会追究你,我上去完结五方轮转,回头带你走。” 田景莹道:“想的真容易。你以为你能平安完成五方轮转么?” 孟帅道:“你怕她出去之后,又要害我?没事,我有宝镜保护,她不敢明着来。且我现在又有新的盟友,比之前还安全。” 田景莹道:“想的真美啊。出去之后?眼前这一关你过得去么?” 孟帅道:“我既然敢来,当然就有把握。” 田景莹道:“所以我说你太自信,你有把握,离无忧就没有把握么?你知道里面有谁?是什么布置么?” 孟帅道:“不是鹓鶵么?”在台上,就是鹓鶵给他下的追魂香,他岂能不知? 田景莹道:“只是鹓鶵么?你的实力不弱,一个鹓鶵够做什么?我说了,离无忧向来心狠手辣,又不便常常动用凰金宫的力量,早就培养了心腹手下。你要是轻敌,我只好反水,抛弃你自保。” 孟帅道:“你还真冷血,那你说呢?” 田景莹叹道:“既然选择了你,我也没办法。就帮你杀了他们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二六 随身黄衣影,洞藏猎狗声 http://..org/ 黑暗之中,细碎的脚步声响(。.xshuotxt 在一片平坦的地底荒原中,竟有一片建筑。说是建筑,也不能算建筑。是在一片山体上,挖出了一个个洞穴,洞穴有的甚是开阔宽敞,甚至比得上一座厅堂。 洞穴之中,传来轻轻地呼吸声。显然是藏得有人。那层层叠叠的洞窟中,不知道有多少猎手在潜伏。 这时,有人压低了嗓子,道:“是点子来了么?”声音低沉,徘徊在山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在外,很明显,这是真气束缚的作用。 对面一个女声回答道:“不像。听起来是个女人的脚步,还是熟人……姓田的丫头。” 先一个声音啐了一口,道:“该死的,谁让她来的?一个小瞎子,有她不多,没她不少,好好的呆在外面当诱饵不就好了?竟还回来。惹急了老子,先杀了她。” 女声道:“急什么?你不能杀她,她可是重要的诱饵。没有她,那点子那么滑溜,怎么入彀啊?耽误了首领的大事,我看你怎么交代。等着,黄衣会问她。” 说着,果然听外面有个温和的女声道:“田丫头,你来干什么?”若是孟帅在此,必然能认出来,这声音正是鹓鶵。 只听田景莹道:“发现目标了。” 鹓鶵嗯了一声,道:“好事啊,你怎么不带他进来?” 田景莹道:“他太警惕。在前面徘徊,始终不肯踏进来。我没有把握引他进来。” 鹓鶵淡淡道:“没有把握,就等机会啊。我们不着急。你还有两天时间,要把握好了。” 田景莹道:“我能等,我怕你们等不起。他对这里产生了怀疑,正在迂回查探,要从后面绕进来,查探内中情形。” 鹓鶵道:“他要查,你就让他查么。他若是绕进来查探,那也是自投罗网。只要进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又急个什么?” 田景莹道:“他若是一个人来,那便算了,但我看似乎在召集队友。” 鹓鶵略一皱眉,道:“召集队友?虽然他队友中没什么强手,但若是全军覆没,倒也麻烦。所以你就逃回来了?放弃了?” 田景莹道:“我怎么可能放弃?我是回来找援手。” 鹓鶵道:“要把他绑回来?” 田景莹道:“若能绑回来,你们还埋伏什么?不如一起倾巢而出,将他抓住就地杀了,不省了许多事?” 这时山洞里有人叫道:“我看这个主意很好,就这么办吧。咱们冲出去!” 鹓鶵怒道:“去——这里有你什么事?那你打的什么主意?”后一句话自然是问田景莹。 田景莹道:“我打算借一个人设个套儿,安排他追杀我,让他救下我,便可引他进来。” 鹓鶵听了,笑道:“哦,这不是仙人跳么?” 田景莹面无表情,道:“你懂得还不少。我要一个修为能压得住他的。至少混元中期。实力强但不要太强,让他救下我,不生疑心。” 鹓鶵思索,道:“也是。那么就……” 洞口的声音道:“我去——” 鹓鶵皱眉道:“安静点儿。”她也知道那人性情鲁莽,不会做戏,不是好人选,道:“三娘,你怎么样?” 田景莹道:“最好是男人。彪形大汉,越像恶霸欺负小女子越好。” 洞口的声音道:“你看,还是得要我吧。” 鹓鶵抽了抽嘴角,这回的人手中,没什么男人,但那个人更不像话,便道:“影七。” 黑暗中有人答话,道:“在。”声音又冷又硬,好似一把出鞘的宝刀。 洞口那人喝道:“这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鹓鶵道:“本座的护卫,何须你认识?影七,你去帮她,暂时听她的指挥。” 那影七简短的说了一句:“是。”便寂然无声。 田景莹也不知道此人的存在,她没有视力,感觉一向灵敏,竟没察觉此人的存在,即使对方出声,也不过稍微能感觉到一点儿,可见其隐匿水平,心中微打鼓,迟疑了一下,鹓鶵道:“去吧。你的任务总是要完成的。要抓紧了。” 田景莹道:“知道了。”说着转身走出。她感觉不到影七在哪里,但想必是跟在后面了吧。 洞口中人道:“黄衣,没想到你还有这张底牌。喂,你还藏着人没有?有了影七,是不是有影一影二,又或者影八影九?” 鹓鶵道:“三娘,为什么不管管你的汉子?让他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三娘,也就是洞中另一个声音缓缓道:“因为我也很好奇啊,同行了好几日,发现我们之中竟多了一个人,不能不心惊吧?” 鹓鶵道:“别说多余的话,正点子就要来了,你们埋伏好了吧。影七绝对不会出错,定能把那人引进来,到时候……”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惨叫短促而凄厉,划破黑幕之后,迅速沉寂,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消散,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冷场,紧接着,那洞口的汉子放声大笑,道:“这叫绝对不出错?我怎么记得就是引对方入彀,没有伤人这一条呢?” 鹓鶵脸色难看,好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倒也不易被人发现,只是冷冷道:“定是那小子太狡猾,发现了端倪。影七不得已,才出手伤人。” 三娘突然插口道:“当真是如此么?话说回来,刚刚那一声惨叫,确定是那小子的?不是你的护卫叫出来的么” 鹓鶵道:“那是自然。影七的实力,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别说伤他,若他不肯,你们连发现都不能发现他。何况他就算被杀了,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发出那种惨叫。” 几人正呛声,鹓鶵突然道:“噤声。人来了。” 只听田景莹的脚步声再次回来,道:“大功告成。” 鹓鶵沉默了一下,觉得这句话不好回答。如果田景莹是引着孟帅进来,那么她就应该不出声,等着孟帅进入埋伏圈。可是听田景莹的意思,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埋伏了。那么她就应该有回答,对情势的判断不清,让她不能轻易开口。 而且,只有田景莹一人进来,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呢? 然而她自谨慎,却有人不谨慎,洞口的汉子道:“什么叫大功告成了?” 田景莹回答道:“我把人带回来了。” 那汉子奇道:“在哪里?在哪里?” 只听影七的声音道:“在这里。”一面说,只听咚的一声,有人落地。 那汉子大惊,喝道:“什么?你把那小子……抓来了么?” 影七道:“你自己看。” 那汉子将信将疑,从洞口走出来,往前伸出手去。在地底世界,不但视力全无,精神力探查也受到限制,他呆了好几日也没适应,走了几步,差点绊倒。到了近前,摸了半日没摸到人在哪里。 影七不耐烦道:“这里。”伸手把那人拉过去,让他摸一处地下。 那汉子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人,顺手摸去,是个年轻男子,道:“这就是那个……什么孟帅?就这样。” 影七道:“就是他了。” 那汉子怒道:“开什么玩笑,不是说这小子很强大么?还特意把我们找来,设了陷阱埋伏。结果就这么死狗一样扔在这里?这简直是浪费老子的时间。暗无天日的活了好几天,就为了这么个窝囊废?” 这时鹓鶵和三娘也走了过来,都来确认孟帅的身体,三娘伸手摸了摸,知道对方还活着,但只有一口气而已,且奄奄一息,比死就差一步。再摸下去,却没摸到任何伤口,诧异道:“你怎么拿下他的?” 影七道:“叫她说。”说完便不再出声,好像融入了黑暗中。 田景莹道:“叫我说?你的手段我怎么说呢?好吧,我来说。我们按照计划出去,安排他追杀我。哪知道一出去,还没等他动手追杀,就叫孟帅察觉了。” 三娘道:“没想到那小子运气不错。” 田景莹道:“是运气不好。他若没察觉,上了我的当,还能多活一时半刻。但是他和影七交手,没多长时间,便败了。中间他好像还要逃走,但是被影七先生追上,立刻便被擒拿。” 那汉子咕哝道:“真有那么厉害?是不是吹牛啊?” 影七开口道:“人在这里,你说呢?” 那汉子又伸手去摸,摸到了倒下人的脸上,道:“不管吹不吹牛,反正功劳被你拿下了。我算白来。嗯,这小子长得不错啊,鼻子很高,有点鹰勾……” 话说到这里,鹓鶵陡然一惊,喝道:“小心,他不是……”话音未落,只听“嗤”的一声,似乎是刀子划过皮肉的声音,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这半句话,已经如惊雷一般炸开,炸得另外两人陡然站起,全神戒备。 然而这时,两人同时觉得头一晕,眼前陡然一片光明。 原本笼罩不散的黑暗散去,周围大亮,便如青天之下,周围环境也大变,有山有水,有树林,好一派自然风光。 只见一个少年站在树下,笑道:“两位,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九二七 长远的打算,危机的降临 http://..org/ 黑夜异常寂静,刚刚明明到了剑楸弩张,千钧一发的时刻,却在鹓鶵一声喝叱之后,恢复了诡异的寂静,似乎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田景莹感到了一阵紧张,她太依赖听觉判断情势,一旦失去了凭依,就像有眼睛的人猛然陷入了黑暗,立刻寒毛耸立,紧张无比。何况她知道现在是决定胜负,生死一线的时刻。 诡异的寂静一直持续着,就听孟帅突然道:“好了。” 田景莹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好了?” 孟帅道:“解决了。” 田景莹愕然,道:“这就解决了?他们好几个人呢。你做什么了,怎么就解决了?” 孟帅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好吧,是用精神力绝杀。”他将那两人拖入精神世界,在自己的规则下,很轻易地绞杀了这两个精神力加起来也不如自己的高手。当然,在精神世界中其实耽误了一些时间,但精神世界的时间和外界本来就不对等,他解决出来,外面的世界也不过过了一瞬间。因为田景莹只会觉得惊讶。 听了解释,田景莹还是不懂,只得摇头道:“你的实力比我想的更强。刚刚在外面,你也是这样解决了那个影七吧?” 按照孟帅和田景莹的计划,田景莹进来,随便叫一个人出去,最好是男人。将之引诱出去之后,孟帅出手将他擒住,当做自己的替身,而孟帅反而扮作那个人,假装擒住敌人,和田景莹大摇大摆的进来,趁其不备将其他人一网打尽。 田景莹本来计算的很好,孟帅的实力不错,又有底牌,出其不意,就算是混元后期也可以一战。她又可以挑修为不高的,想必可以速战速决,不引起里面主意,顺利进行。 哪知道鹓鶵还藏着影七这样的底牌,当不知深浅却总觉得深不可测的影七出现时,田景莹心中有点慌。在她想来,这影七恐怕不在孟帅以下,运气好,孟帅能苦胜,但可能会惊动里面,后面的计划无法进行,只好一起逃走,若运气不好,连赢都赢不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哪知道影七刚一出去,甚至没看见孟帅出场,便无声无息扑街。她至今不知道怎么事,只记得影七在后面走着走着,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下。 现在孟帅溜进来,又是如此干净利索,让田景莹也升起了高山仰止的神秘感,道:“其实没有我,你也可以胜过他们吧?怪不得你敢自投罗网。” 孟帅道:“那恐怕不行。精神力攻击最好出其不备,若非你配合,哪有这样好的机会?我来这里查看,也是打算先摸清敌情,再做计划。因为你,又省了这一步,降低了我的危险。所以你至关重要。” 田景莹轻笑,道:“你说真的,还是哄我开心?” 孟帅笑道:“我说事实啊。你要是因此开心,我也没办法。” 田景莹微笑道:“果然是哄我开心,油嘴滑舌。”她一面说,一面蹲下身,道,“你把鹓鶵怎么样了?” 孟帅道:“偷袭了她,现在还没死吧。” 田景莹松了口气,道:“亏了没死。要是死了,那才麻烦。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孟帅道:“死了又怎么样?现在没死,可也是早晚的事。难道我还要放她去么?让她永远埋在地下吧。” 田景莹道:“万万不可!她固然要杀你,可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凰金宫首座。就算是圣女,也不能杀死首座,何况其他人?就算是一方之主,不论什么缘故杀了她,一定是要引起大战的。何况你还没有那样的地位,那样的实力。杀了她,你就是凰金宫的死敌,受到阖宫上下誓死追杀,鸿鹄也救不了你。” 孟帅道:“我又不傻,杀了怎么会叫人知道?这一场本来是没有鹓鶵在的,她自己下来,失踪的事能赖在谁头上?反正我没见过这个人。” 田景莹道:“这样不行的。首座若死,凰金宫必然有所察觉,很容易便能追查到。可能当时不能解释她为何在这里,但只要知道是你杀的,自然有办法揭开,将你抓出来。何况离无忧本就要杀你,只愁没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动手,你要给她机会么?” 孟帅冷笑道:“她们若有那么大本事,想追查就能追查?为什么现在还找不到青鸾?难道青鸾就不是首座了么?圣女要来杀我,总会来的,我怕什么?我虽然不轻易和人敌对,但还没有到别人要杀我,我忍气吞声还当做没事儿人一样的地步。” 田景莹急道:“你你真要动手?” 孟帅道:“你先退开,这件事和你无关。” 田景莹咬了咬牙,道:“好,那我来。” 孟帅皱眉道:“什么你来?” 田景莹道:“既然一定要杀,那么不妨让我来。我杀了鹓鶵,和你无关。” 孟帅愣住了,道:“你说什么?”他脑子转不过弯儿来,这句话若是鸿鹄说的,他当然不会答应,但会感动,知道鸿鹄一心为了他好。但是从田景莹嘴里说出来太奇怪了吧?奇怪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田景莹的性子,从来都不为人牺牲,即使两人当初还有一些真心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孟帅反应过来,笑道:“你虽然是好意,但欠考虑了。我出身不错,也有势力支持,纵然凰金宫找上我,我自有能力周旋。你现在势单力弱,怎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田景莹声音放冷,道:“你以为我是一时头脑充血么?我考虑的很清楚。你家大业大,又有背景,难道我不知道?可是正因为你有家有业,便不能轻易脱身。她们找不到你,就会找你的家人,用他们威胁你,用你威胁他们,事情越牵连越大,最后逼你进入死路。” “而我不同。”她冷静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孤女。我要藏起来,谁也找不到我,纵然凰金宫势力强大,难道能把世界的每一寸土地翻过来?” “至不济,你还可以庇护我。我可以藏在你的羽翼下。可是你我本没有关系,之前是旧相识,却已经翻脸成仇,谁能相信你会庇护我?纵然她们知道,要你交出我,你不承认,她们能怎么样?你自己杀人是一种责任,有可能庇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凶手,是另一种责任。纵然凰金宫,也不可能因为你只是可能庇护我,就和西、北两家同时翻脸。这样我们都能好好的。” 她一字一句,道:“我替你承担责任,你保我一世平安。公平交易,岂不皆大欢喜?” 孟帅沉默了一阵,道:“你既然考虑好了,那么” 田景莹道:“考虑好了。剑给我。” 孟帅不再说话,把剑按在她手里,田景莹毫不犹豫的高高举起,往下刺落。 突然,孟帅一伸手,在她胳膊肘上微微一托,田景莹立刻刺不下去。他轻轻一拽,将田景莹拽到自己身后,脚下一挑,将鹓鶵挑起,卡在臂弯之中。 田景莹惊呼道:“你干什么” 就听孟帅淡淡道:“圣女阁下,来都来了,还请现身吧。” 听到圣女两个字,田景莹只觉得呼吸一停,手脚冰凉,往孟帅身后藏去。尽管这里是黑暗世界,谁也看不见谁,但她本能的要在那个人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听有人轻笑道:“不愧是孟公子,实力超群,警惕性也很高啊。” 孟帅道:“不算高。至少在刚才之前,我都没发现阁下。想必阁下跟了我不短的时间,那时要取我性命,恐怕是信手拈来。但现在才现身,真是慈悲得很了。” 圣女道:“倒不是慈悲只是我有那么多手下,这种小事还要我出面,岂不太累了?我本只是来看看。最后闹到我出场来解决的地步,一是我手下的人确实没用。二么,是因为出了叛徒。” 听到叛徒,田景莹又是一抖。圣女虽然没看见她,却悠悠道:“嗯,知道害怕就好。田氏,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我虽然早知道你狡猾如狼,却不知道你还是条白眼狼。” 田景莹大声道:“你待我有什么恩义?凭什么指责我?要说狼,你才是毒如狼,狠如狼。不,你是条毒蛇。” 圣女噗嗤一笑,道:“真不错啊,我还道以你贪生怕死的性子,见到我会立刻磕头求饶,让我留你一命呢,就像当初我杀你老祖时你做的那样。” 田景莹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圣女道:“看来是因为你找到了庇护,认为自己有恃无恐?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庇护你呢?孟帅”她突然开口。 孟帅道:“什么?” 圣女道:“我虽然有心杀你,到底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恨,你没来得及杀鹓鶵,这就有了余地。你为我做一件事,我留你一命。” 田景莹立刻知道圣女要做什么,浑身一僵,孟帅已经开口道:“不行。” 圣女道:“哦?你倒是斩钉截铁。为了个女人,连命也不要,你这样到处为女人舍命,想过鸿鹄的看法么?” 孟帅道:“性命是一事,我不能被你耍着玩儿。” 圣女长笑,道:“好,硬气你是不是要和我对抗?可惜你没那个本事。”一面说,气势疯狂的攀升。 九二八 深宫有高手,暗处藏生机 http://..org/ 圣女的气质,一向是仙气中带着贵气,然而她全力释放时,凶煞之气冲天而起,将飘渺的仙气冲得一干二净,仿佛九天仙女莅临地狱。■壹百~万\小!说w看ww. 气势暴涨,这是量的差距,但紧接着气势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威压。孟帅的气势被压倒了低点,便如人站在山前,面对巍峨高峰,只有以手抚膺坐长叹,再无抵抗的余地。 这不是混元期的气势! 孟帅脸色难看起来,这种感觉,越了力量强弱,是境界的碾压! 圣女竟然过了混元期,达到了更高的境界。那是一道被称为分水岭的境界,卡死了九成九的混元巅峰高手,过去了,就是界主之能。 譬如北方,混元高手多年积累,数量已经算庞大,但能越混元期,到达新的境界的,只有三个人,正是雪山三冷。而在西方,则只有龙虎人三位,武者更只有孟会凌一人。 虽然惊讶,细想也是应该。凰金宫身为南方霸主,岂能没有界主级别的高手。孟帅知道朱雀就是这个层次的高手,然而其他几位座,鸿鹄青鸾,鹓鶵鸑鷟,都只是混元期,无非小境界有高有低,这绝不足够。孟帅一直猜测,凰金宫定然有隐藏的高手,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没想到这圣女竟也是这个层次的。 这实在是非常糟糕的情况。那个层次的高手,实在是非常强大。 武者之间,基本上是不能跨越境界对战的,同一个境界,譬如混元中期对混元后期,还有一战之力,但阴阳境界对战混元境界,基本上是被碾压的。但纵然千难万难,总有些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以越境界的鸿沟,至少能够威胁高一境界的人物,或者至少能全身而退。 然而,任他是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有两个鸿沟绝无可能跨越,甚至连尝试一下的念头不会有。一个就是先天,由后天转先天,便是质的飞跃,先天以下皆蝼蚁,并非戏言。 而另外一个鸿沟,就是混元期的极限,再往上便是界主。界主的境界,自然也有称谓,但混元期以下几乎不会知道。就像先天以下的武者不知道先天高手怎么划分一样。壹百~万\小!说.看1壹凡是过那个境界的人,对武者来说,都是天上的神仙。 孟帅见过不少那个层次的武者,自然也深知界主高手的可怕,当他看到圣女的实力时,深觉无力。 这种无力很明显的传达给了田景莹,田景莹颤声道:“她很强,是不是?”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是啊。真是老天不开眼。” 田景莹道:“你现在杀了我投降,还来得及吗?” 孟帅道:“放心吧,来不及啦。” 圣女笑了起来,道:“真是有趣的对话,我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深意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孟帅,你已经错过了活命的机会,但若现在杀了田氏,我可以保证你去得没有痛苦。再把你的尸归还鸿鹄,让她为你倾情一哭,也算你没白来一场。如何?” 孟帅还没说话,田景莹突然大声道:“你就是想要不遗余力的恶心我,是不是?” 圣女笑道:“你说呢?你不妨看看,你为之背叛我的男人,是不是会为了死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亲手杀了你?” 田景莹突然对孟帅道:“你退开。” 孟帅道:“别做傻事。” 田景莹道:“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是不傻的?退开——”突然一伸手,将一个东西扔了出去。 孟帅只觉得毛骨悚然,突然反手抓住田景莹,以最大的转移距离向移动。 刷—— 瞬间,他出现在百丈之外,刚一出来,就听耳边“轰——”的一声,澎湃的气浪从前方喷涌,把他掀飞出去。 那气浪太猛,炸得他头脑晕,之前他也曾被气浪吹出去,但那时在空中就已经清醒,然而这一次的爆炸太猛烈,不但把他吹出去,迎面全被热气灼伤,还有被爆出来的伤口,眼前也一时血红一片,连黑暗都掩饰不住。△△〓一百~万\小!说※.看1要k壹a―n书s书h_u◆.壹c―c―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孟帅还没从懵中清醒,只觉得身上阵阵剧痛,头脑昏沉,几乎就要昏过去。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抱着田景莹,用身体替她挡着,然而这起爆炸太猛,他也不知道田景莹受伤没有。手中捏着她的胳膊,还温热柔软,应该是没死。 黑暗中,爆炸声很快就停止,只有耳边的嗡嗡声徘徊不休。如果此地有光,应该能看见巨大的光焰,还有久久不散的烟气,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无形中仿佛爆炸都被削弱了。 但孟帅知道,这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破坏,爆炸中心的威力恐怕大到难以想象。若他没有瞬间移动的本领,大概已经玉石俱焚了。 虽然田景莹这一手够狠,但当时确实值得如此,哪怕同归于尽,也好过落在圣女手里,至于能逃得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好容易缓过来,孟帅支起身子,道:“你怎么样了?” 只听低低的呻吟声响起,田景莹道:“还……还好。”听她声音微弱,似乎并非“还好”。 孟帅扶起她,道:“走吧。” 田景莹道:“哪里去?” 孟帅道:“准备跑路啊。你以为离无忧死了么?” 虽然他也看不清爆炸中心的情况,但他知道界主级别的高手如何强大,刚刚那一下虽然强力,还不足以构成性命威胁。因此他只好逃跑。当下不及多说,拉着田景莹用瞬间移动逃了出去。 他人跑了,烟尘散尽,圣女的身影依旧屹立。只是身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她。 轻轻摸了摸脸,脸颊上湿润温热,是血液的味道,身处在爆炸中心,她并非毫无损。 然而,她的身躯依旧笔直,爆炸能把孟帅掀飞,却撼不动她的娇躯。 随手撕下破烂的袖口,圣女自语道:“这小贱人有些本事。之前她可没显露过。怪不得这些年办事也算得力,我手下倒没有过她的。不过……她还是要死。”一面说,一面身子浮起。虽然孟帅早走一步,但她是何等的修为,若叫小辈跑了,白费她如此修为。 正当她要追上去的时候,突然停步,她感觉到了眼前有人。 那个人是从旁边出来的,突然而出,仿佛降临一般。圣女一惊,收起了狂傲之心——能无声无息拦住她的,修为至少不在她之下。 顿了一顿,圣女道:“宋先生?” 宋通崖的声音响起:“圣女阁下。”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圣女暗中松了口气——至少这位出现虽然意外,倒还在情理之中,当下道:“先生突然现身,是什么意思?” 宋通崖笑道:“我不说,阁下也该知道。那我就明说了吧,孟帅那孩子和我有些渊源,他既然走了,不如给我个面子,就别追了吧。” 圣女暗自恼怒,没想到还真有人横加阻拦,虽然最恨别人指手画脚,但对方身份修为都不在她之下,怒亦是无用,除非狠下心来打一场,然而也未必能赢,就算赢了,孟帅恐怕早就没影了,道:“我知道孟帅和阁下有关系,但那关系是由何而起的?不过是由令嫒而起的。然而现在孟帅心心念念拉着另外一个女子,那贱人又一心扑在他身上,双方郎情妾意,哪还把鸿鹄放在心上?他先对不起令嫒,先生还要护着他,这可有些不对了吧?” 宋通崖道:“那小子确实有些混蛋,欠教训。” 圣女笑道:“如此正好,索性你我一同赶上去,我杀那贱人,你杀那小子。为鸿鹄出一口气,岂不正好?” 宋通崖摇头,道:“不可。孟帅再混账,我宸儿没开口踹他,谁也没资格杀他。纵然他对不起宸儿,也要我亲自去捉住他,送到宸儿面前,由我儿处置,其他人不得插手。” 圣女暗生怒气,压着火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赶去,我帮你抓他。” 宋通崖再次摇头,道:“圣女阁下还是留在这里为好,多管闲事多累啊。” 圣女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宋通崖,我好说你不好听,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怕了你么?” 宋通崖笑眯眯道:“这不就对了?圣女阁下不用客气,请动手吧。” “奇怪了,怎么还没追上来?”孟帅不住的回头,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没有感觉到圣女追上来。 难道真的给炸死了?不会这么脆弱吧? 再次奔了许久,孟帅将田景莹松开,道:“看来确实甩掉她了。运气不错。” 田景莹松了口气缓缓坐到地上,道:“死里逃生……吓死我了。” 孟帅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将来便能一帆风顺。” 田景莹道:“是啊,你抱抱我。” 孟帅“啊?”了一声,田景莹道:“劫后余生,我们庆祝一下怎么了?” 孟帅迟疑,田景莹又道:“那你抓住我的手,你刚刚不就抓了么?现在不肯?” 孟帅伸手抓住她,道:“好吧,你……” 话音未落,田景莹纵身投入他怀抱,道:“孟帅,现在这样真好。” 孟帅一时愣住,田景莹搂住他的脖子,道:“我一直想这样抱你,哪怕一次。” 孟帅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一次够本吧。” 田景莹道:“真好,我的愿望满足了,你——” “安息吧!” 话音一落,孟帅就觉得浑身一僵,整个人被牢牢地锁死。 ... ... 九二九 多情最无情,有疑难释疑 http://..org/ 孟帅喝道:“你做什么?” 田景莹没回答他,他却觉得身子往后狠狠地坠去。 噗通,人倒在地上,身上压了重物,从物体的力量和形态判断,应该是田景莹把他推倒之后,用膝盖将他的肩膀压住。 然后,一双柔软但冰冷的手伸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手并没有立刻收紧,但卡在脖子上,总不会是好意。 孟帅发觉身体被控制住,这种控制并非是捆绑,也不是点穴之类身体上的控制,纯粹是封印,如一个套子一样把他全身套住,锁死了他的活动空间,让他动弹不得。 这种束缚更难挣脱,除非破解封印,或者以十倍力量强行打破,否则束手无策。 孟帅睁大了眼睛,根本看不见田景莹,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无从判断她的情绪,只是道:“你……终于出手了?是选择了离无忧么?” 田景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离无忧无关,我选择了你。我选择杀了你。” 孟帅道:“是离无忧让你这么做的么?骗取我的信任,然后杀了我?” 田景莹道:“你说呢?离无忧若要杀你,何须这么麻烦?她的机会太多了。” 孟帅道:“你要杀我,机会难道就不多么?一路走来,你有好几机会……不,你直接按照计划,和那些人里应外合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帮我?现在你的帮手都死光了,才来杀我,为何舍易取难?” 田景莹幽幽道:“你说这话自己信么?我当真有好多的机会?你一直没有信任过我。就算在一起联手对付那些刺客的时候,你依旧花了不少心思防备我,我能不知道么?我要让你放下心防,只有不停地奉献,牺牲,花费多少代价,才让你卸下警惕,为了杀你,我花费了多少啊。” 孟帅道:“那你刚刚……拼死从离无忧手中逃脱,只为了亲手杀我?你恨我恨到不手刃我就不行的地步?” 田景莹道:“手刃一方面,但我最想要的,不是手刃你。我想要你尝到,被信任的人从天上捅下来,狠狠地踩在地上,是什么滋味。就像当初的我一样。”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有点变化,仿佛在哭泣。 “几年前,你还记得么?在我最有机会摆脱腐朽的宫廷,进入新的世界的那一天,是谁站出来,滔滔不绝的卖弄口才,亲手毁灭了我的希望?逼着我用尽底牌,逃入五方世界,举目无亲,受尽苦楚。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的今日,都拜你所赐,可再次见面,你还若无其事,恐怕早就把我忘光了吧?” 孟帅沉默了片刻,道:“为了过去,你就不管未来了么?你现在活着,就是为了出过去的一口恶气?我让你离开,对你将来有好处的建议,你从来没有考虑过?” 田景莹哈哈大笑,笑声中渗满了寒意,“建议?你的建议?你什么时候认真的给我建议了?你只是稳住我而已。” “我之前还想,你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真心?可惜没有。”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叙述,“你从外面回来,就去做给那个小孩子改命的事。为了那小子兴师动众,每个人都求到了。你甚至去求离无忧,可是你从没求过我。你甚至没和我说一声,让我在离无忧面前帮你说话。为什么?” 孟帅道:“我不想麻烦你。” 田景莹喝道:“放屁,你是不想欠我的人情。人情往来,你不肯往,是根本不愿意让我来!你根本不信任我,一点儿也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你害怕占我一点便宜,将来就惹上大麻烦,怕我用这么点恩义要挟你。你把我当做可能的敌人,从没有过一点儿信任。像你这样的人,我指望你脱离苦海?我疯了么?” 孟帅道:“就算我不信任你,我也会帮你,你知道我是这种人。何况……错了的怀疑,才叫做多疑,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我怀疑错了么?” 田景莹的声音冷了下来,道:“我怎么了?我现在很好,无比的清醒。倒是孟帅你一如既往的自作聪明。你不信任我,我偏偏让你信任。我就要让你相信我爱你,为你牺牲一切——我确实牺牲不少,但为了此时此刻,都是值得的。” 孟帅道:“所以为了今日简单地一掐,你铺垫了一个多月……上次吸引狼盗来追我,根本不是要杀我,只是为了塑造你因爱生恨,又放弃仇恨回到我身边的弱女子形象?只是为了加深我的信任演戏?” 田景莹道:“正是这样!狼盗算什么东西,他们哪能抓住你这个泥鳅?我没想过杀你,反而要顺便借你的手杀他们。也骗取你的信任。难道你就没有察觉么?至少有所猜测吧?所以那场戏的效果,其实有限,是不是?在山洞里,你跟我说了许多柔情的话,都是演戏,出来立刻抛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怀疑。直到我这次出来,你还是在怀疑,几次三番,孟帅,你真是疑心到极点了。可是如此怀疑,现在还是这样。我虽然看不见,但想象到你悔恨的样子,绝望的面孔,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孟帅道:“这样就值了?你这一辈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田景莹大怒,伸手狠狠地抓孟帅的脸颊,道:“闭嘴——你这个死人,得意什么?”然而这一抓,虽然用了不少力道,却只是堪堪抓破一点儿油皮,没给孟帅带来什么大伤,反而觉得指头隐隐作痛,骂道:”你脸皮真厚。” 孟帅道:“我有真气护体,哪怕你的封印隔绝了外放的真气,表面上的封印也足以防御。是你太弱了。纵然你制住了我,也动不了我……”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寒意一盛,脸颊一疼,已经鲜血淋漓。 田景莹收回手中锋锐的峨眉刺,道:“你的皮再厚,敌得过兵刃?纵然敌得过兵刃,敌得过封印器?” 孟帅轻声道:“我劝你多习武功。如果将来……别说将来,就算是现在,如果还有一个人来这里,不管是谁,只要是能下来的高手,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你。没有武功,在这个世界上$保太难了。” 田景莹大喝道:“少啰嗦!你以为假惺惺提醒一句,我便感念你么?不……你是在威胁我么?”她反应了过来,道,“你提醒我速战速决,不要给你翻身的机会?好。”她轻轻抛下峨眉刺,道,“我要掐死你,体会那种你在绝望中一点点儿窒息的感觉。” 孟帅缓缓道:“动手吧。” 田景莹道:“我正要……”正要收紧,突然感觉到肩头,有人轻轻一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冷汗从颈后渗出来,一直顺着脊梁流下,田景莹只觉得从内到外的发冷。一声惨叫就要从喉咙钻出,却如同被堵住了一样,叫也叫不出来。 后面的手陡然变得有利,往前伸出,肘弯架住她的脖子,往后一拽,狠狠地把她从孟帅身上拉开,按在地上。 田景莹仰天倒在地上,一阵窒息,一阵发懵,兀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只听一声轻响,孟帅从地上坐起,呸了一声,道:“好险。差点玩过了。” 只听田景莹背后有个阴沉的声音道:“是你装过了吧。” 孟帅道:“也有点,多谢杨兄及时援手。” 田景莹还是觉得头脑发懵,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什么人? 直到现在,背后那个人发出声音,她还是几乎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无论声音、气味还是整体的感觉,那人都和黑暗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存在感。这种感觉很像影七,但影七出现之后,她还能若隐若现的感觉到人的存在,这个人却是从头到尾,没半点察觉,若论隐匿之术,恐怕还在影七之上。 那人道:“你什么事情都爱憋在心里,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次也能自己解决呢。” 孟帅苦笑道:“不好意思,这次是真玩大了。要不是杨兄救场,差点下不来台。” 那人道:“不必客气,也不必谦虚。反正我也是你找来的。功劳可以记在你自己头上。这女人怎么处置?” 孟帅沉默了一会儿,道:“先放开她吧。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那人道:“你哪有那么多怜爱?这女人是个偏执的疯子。”虽然如此说着,还是将田景莹的穴道控制住,人反而退开。 孟帅道:“我并不怜爱她,但她本身很可怜,也很可悲。” 田景莹大声道:“我不需要你可怜。”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尖利,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道,“到最后,你都没有一点信任过我。” 孟帅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我说了,无根据的怀疑才是多疑。有根据的怀疑,不是正常?” 田景莹道:“从头到尾,你有没有某个时刻相信过我?我救你的时候呢?抱你的时候呢?有没有一点点信任?” 孟帅叹道:“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田景莹喝道:“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只想确认你是个绝情绝义,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背后那人冷笑道:“他要不是王八蛋,已经给你害死了。” 田景莹道:“你们现在也要死——去死吧!” 轰的一声——圣女身上发生的大爆炸,再次在三人中心响起。 九三零 艳毒绝罂粟,零落碾成泥 http://..org/ 巨大的爆炸声在咫尺间响起,震耳欲聋。 杨成云只觉得几步以为发生了大爆炸,但自己这边却毫无感觉,那爆炸光出声,不见其他波动,好像是有人拿着音响在放音效,情形十分怪异。 直到爆炸声结束,杨成云方从隆隆声中解放出来,道:“怎么回事?是她干的么?” 孟帅道:“是啊,那是她的杀手锏,甚至可以威胁混元之上的界主。更别说混元期了。” 杨成云道:“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孟帅道:“因为我给她做了空间切割,让她周围的空间和外面的空间断裂。所以我叫你放开她。好在这个爆炸虽然凶狠,并没有动摇空间。” 杨成云道:“你反应倒快,早防着她呢?” 孟帅道:“嗯,她这张底牌之前就露过一次,威力实在让人心惊,我不能不防。” 杨成云沉默了一下,道:“我是不知道你和那女人有什么过往,不过她以前若有真心,遇上你算是遇上天敌了。” 孟帅道:“从我认识她到今天,我才算正经伤害过她。一次就是永别。” 杨成云道:“她死了?” 孟帅道:“应该吧。你等等。” 杨成云正疑惑,突然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那是无边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点火光,登时便如太阳一般引人瞩目,杨成云闭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睁开,发现竟是孟帅站在面前,托着如豆的灯光。 杨成云愣了一下,才大声喝道:“开什么玩笑,你有灯啊?那你不拿出来,逗我玩儿呢?” 孟帅摆摆手,道:“别吵别吵。这附近很危险的。你这么大声吵闹,把狼招来怎么办?” 杨成云闭上嘴,还是觉得被耍了,凑过去道:“怎么做到的?不是说这里不能亮灯么?”要说是孟帅骗人,可是他也尝试过,确确实实什么灯光也打不着。 孟帅道:“我借了点特殊的火。” 地底世界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明都被灭绝,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光明神土。 毕竟连得到一点光明神性的冥伯都能随意化用光明,孟帅到底现在还是那树人的“少主”,借一点光明火种出来,有什么要紧?之所以不拿出来,一是不想惹人注意,二是计划也用不到。除了田景莹,在哪里用这个火种都会引起警觉。 孟帅用手拢起火种,往刚刚爆炸处照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虽然只有方圆丈余,却深不见底,仿佛有一株巨大的树木刚刚被拔出,只剩下原地的树坑。 杨成云俯身下去看,道:“没有尸首,死了么?” 孟帅轻声道:“死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田景莹死了,早在两人在地底见面的时候,他就给田景莹的神魂打上了烙印,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清楚地察觉,而印记消失,则代表生命的结束。 从这点来说,田景莹说的也没错,孟帅从重逢开始,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不过倒不是田景莹所想的,孟帅看到她就怀疑,她做什么都没用,恰恰相反,孟帅是真的察觉出她的恶意。只要一开始心存恶意,无论掩饰的多么好,终究会露出破绽,何况田景莹毕竟做不到天衣无缝。 譬如说,那天在地道里,田景莹的表现就很反常。她一直在暗示自己走了回头路,只是为了让对面首领的截杀变得合理。似乎真是因为孟帅兜圈子,而对方熟悉地形,绕路到前方,才把他堵上的。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孟帅根本没走回头路,他在每个路口都有标识,精神力又强大,对自己走过什么路线一清二楚,他一直笔直的往前走,又走的是近路。无论如何,不该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在自己面前。 能拦在自己面前的唯一一个缘故,就是——对方早就等在那里了。 当时听到那首领的声音,孟帅自己判断那人应该是留在宝物洞穴里的狼盗首领,但后来想来,其实不是。声音相同,可以假装,而孟帅有一个根据,却假装不了——那就是狼嚎。 孟帅在窃听洞穴声音的时候,除了听到人声,还听到了狼嚎。且从当时的情况判断,狼嚎声毫无疑问,只能是首领的狼。可是那头狼的嚎叫和来截杀自己的人带的灵兽狼的嚎叫,有细微的不同,分明是两匹狼。由此可以判断,这首领和洞中的首领,也是两个人。 当时,孟帅便想到了夫妻大盗中的金伯豪,他曾经说过,狼盗的首领和他修为相仿,也就是混元中期,都是大盗,他想金伯豪的情报不至于差的那么多。所以真正的狼盗首领,应该就是洞中那个,前面截住的,应该是个蓄意模仿的西贝货。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混元期的高手,为什么要带着一头狼,假冒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假冒的臭名昭著的狼盗首领? 除非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孟帅从进入地道,到遇到那个人,再到大战一场脱身,恐怕都是安排好的——当然他最后战胜那首领是否是剧本之内,还有待商榷。 当时孟帅就在考虑,这场谋划的背后主谋是谁,当时有两个选择,圣女,或者田景莹。 无论如何,田景莹脱不了关系,不是主谋,也是执行者。因为要让孟帅以为来袭的是狼盗,一定要让孟帅听到狼盗的声音。孟帅在原地留着监视封印是意外,但他不留,田景莹也留着,孟帅一样能听到声音。所以田景莹这一环必不可少。后面也是田景莹让他通过地道,直到遇到截杀者的。 紧接着,孟帅就奇怪,这个圈套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背后主使是圣女,这个目的到很有可能非常单纯,就是要杀了孟帅,把孟帅钓出去杀掉,以狼盗的身份,不受人怀疑,也不算破坏了对五方轮转弟子的人身保护。但若这是田景莹谋划的,以孟帅对她的了解,这背后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至少不是简单地杀了他,孟帅感觉,自己能够脱身,应该也在田景莹的算计之内。毕竟自己有脱身可能的时候,田景莹完全没阻拦自己,孟帅一路都防着她,提防她在自己背后下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是和自己捐弃前嫌了么?孟帅不能认同,但又没立刻猜到对方的另一层目的,因此只有保持警惕,保持距离,田景莹说他不愿意欠人情,可见不信任,这是实话。孟帅怎么可能信任一个背后藏有深沉目的的仇家? 因此他要暗藏后手,早做准备。 当他知道五方轮转要在地下举行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地底暗无天日的环境,最适合谁?当然是本就盲目的田景莹。在那种环境下,明眼人变成了瞎子,瞎子反而成了明眼人。为此孟帅做了两个最关键的准备,一是去光明神土取了光明种子,再有就是安排一个帮手。 再完全的准备,也可能遇到不可测的危险,还是找另外一个人盯着点儿比较好。在孟帅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另一个人能接他一把。 这个人只能是杨成云,暗棋就要足够暗,所有人中,杨成云的伪装术堪称一绝,在黑暗中更是如鱼得水,就算是田景莹也察觉不到身边一直有这么个大活人。 两人是分别下洞的,就在田景莹进山谷去诓骗鹓鶵时,两人在外面碰头,田景莹带着影七出来时,没想到自己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出来时竟是两个人了。 田景莹始终弄不懂,孟帅是如何无声无息暗算了影七,又暗算了鹓鶵的,怪不得她不懂,因为两人都是杨成云动的手。后面同时暗算鹓鶵和那对男女的时候,那对男女是孟帅拉到精神世界里冲杀的,鹓鶵则是被杨成云偷袭的。两人干一个人的活儿,显得孟帅特别神通广大。 不过当时暗算的时候太爽,后来逃命的时候就不爽了。鹓鶵杀人也好,田景莹引爆也好,都差点把杨成云牵连进去。尤其是后来田景莹引爆,孟帅带人空间瞬移,要拉住田景莹也要拉住杨成云,差点出了岔子。倘若因为他的失误,把支援的杨成云连累死了,孟帅良心难安。 好在最后没出什么岔子,田景莹也没辜负孟帅的准备,果然最后就是为了杀他。在孟帅被她的表演都弄得差点失去防备以致中招时,杨成云作为最后一张底牌,完成了绝杀。 仔细看了深坑,发现里面一无所有,孟帅叹道:“她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虽然田景莹想要带走的,并没有带走,但是她不想留下的,终究没有留下。 这个心机深沉,性情偏激,享过福也吃过苦的女子,随着一声巨响,烟消云散。 孟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怅然的,毕竟也是个如花女子,哪怕是如毒花罂粟,落红散尽,毕竟也是夭折。 杨成云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触,他连田景莹的面都没见过。只问道:“没事儿了吧?能走了么?” 孟帅举手道:“稍等。”转过头来,道:“前辈,您也来了?” p 过年好! http://..org/ 宋通崖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敢跟我说话?” 孟帅道:“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说话?” 宋通崖道:“问心无愧?你是这么觉得?”一面说,一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孟帅拢着小小一簇灯火,道:“既然您来了,我就把灯熄了。在黑暗中点灯太显眼了。” 宋通崖一挥手,道:“且慢——那小姑娘呢?” 孟帅道:“没了。” 宋通崖道:“哦?真没了?不是诓我?” 孟帅道:“我诓您做什么?她是个可怜可悲的女子,作茧自缚,自己走了。” 宋通崖深深地看了孟帅一眼,道:“不管她是自己死了,还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反正别让她出现在我儿面前,不止这一个,以后也不要。什么这个姑娘,那个小姐,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也不要让我听见半句闲话。不然……” 孟帅道:“我既然要娶鸿鹄,自然目无二色,鸿鹄都相信我,您有什么不相信的?” 宋通崖道:“哼,但愿你说到做到。”他一面说,一面打量孟帅,咕哝道:“本来看你面相忠厚老实,以为是个本分人。没想到你一身男人的毛病……” 孟帅心道:这是什么话?这话要是女人说的,多半是受了男人的祸害,要是男人说的……你不会是想到自己了吧?看来当初岳母蹬了你,多半是你过失在先。当下道:“我就是很本分啊。您打听打听我家里,家父对家母,也是一往情深。这都是家传。就像鸿鹄遗传了您的家风,一定也是情比金坚。” 宋通崖老脸一红,咳了两声,道:“那当然。宸儿像我……最重感情。”接着转了话题,道,“那圣女要对付你,你要小心了。这次我给你拦下了,可不代表次次都能帮你,她若一心杀你,你也难逃。我劝你最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不然我不放心我儿嫁给你,别到时让她做了寡妇。”说罢飘然而去。 等他走了,杨成云道:“我发现你确实能说啊,那女人被你几句话说死了。这人神通广大,也被你说跑了。如此还要练武做什么?练嘴就行了。” 孟帅道:“行了别说风凉话了——集合队伍吧。” 这时,时间才过了三天,本来不该集合,但孟帅发觉这一日的功夫,所有的精神印记都消失了,也就是说所有带着铃铛的鸟儿都没活着的了,也就不可能有人得到那些铃铛。而同时,他这边的事情也了了。再留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毫无意义。 再有,就是圣女明摆着在地底活动,虽然她只和自己有仇,且自己有宋通崖保护,能平安无事,但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发疯残害队友?宋通崖可不会保护所有人,所以还是早早结束才好。 发出了集合的讯息,孟帅熄灭了灯火,杨成云也退入了黑暗之中。他来这里本就违规,也不必公之于众了。 毕竟只有百里的距离,众人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齐了。白无青道:“不是说还有几天么?我这还没到手呢。” 孟帅道:“除了白师兄,谁还缺铃铛?” 众人都不说话,白无青反应过来,叫道:“不是吧?就我一个人?” 孟帅笑道:“白师兄运气不好。铃铛已经没了。这是看谁选的方向好,跟别的无关。”一面说,一面把一个铃铛塞给他。 白无青接了,孟帅道:“出了点状况,咱们越快出去越好。请各位师兄师姐不要乱,跟我来。”说罢转身带路。众人皆是一惊,但到底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果然没有慌乱的,都跟在孟帅后面走着。 幸喜一路无事,几人顺路通过了出口,只见阳光一闪,眼前豁然开朗。 一出山口,孟帅长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神清气爽。然而下一眼,便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高台上,如秋水一般的剪瞳横来,露出几分冷色。 圣女离无忧! 她已经出来了! 孟帅心中一紧,没想到这女早早便出来,等在这里,看她的神情,敌意丝毫没减,反而浮在表面,离着公开撕破脸,只有一步之遥。 倘若圣女舍得撕破脸,那么孟帅就麻烦大了,毕竟这里是离无忧的地盘,她修为又高,舍了脸皮,承担起戕害五方轮转弟子的责任,就能把孟帅堵死在南方。若是她再凶狠一点儿,牵连无辜,连北方弟子都要留下,孟帅拼劲浑身解数,也难以护得周全。 好在此时除了圣女脸色不对,其他凰金宫弟子一切如常,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孟帅和圣女对视一眼,两人之间的敌对,只有对方才懂。无论是旁边的凰金宫弟子,还是孟帅的队友,都没觉察出来。 圣女开口道:“既然都来了,这一轮五方轮转,可以结束了。来,上宝镜——” 其他人还罢了,周围的凰金宫弟子皆是一愣,心道:怎么就人都来了?鹓鶵首座没有回来,这件事是她主持,没有她怎么进行? 然而这些弟子也就想想,圣女直接发话,也无人不从,当下有人将宝镜端了上来,摆在中央。宝镜反射着阳光,金灿灿一片,镜面上有金色文字在滚动。 圣女道:“按照规则,五方轮转的胜负由宝镜裁定,请各位一个个上去,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宝镜判定合格,自有金光大放,若是不合格,则放青光。这是来自上界的判定。无人能够质疑。孟公子,你们开始吧。” 孟帅点头,道:“那我等便履行了。”正要上去,就听圣女在耳边传音道:“孟帅。” 孟帅一凛,测过身子,让其他人先上,自己不动声色的缀后一步。 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声音中带着特有的淡漠,就像神的裁判:“孟帅,你干的漂亮。我用刀子杀你,却被你把刀子骗走。我用武功杀你,却有人要保护你。一来二去,竟被你平安脱身。” 孟帅不动声色,用精神力传音道:“过奖了,托圣女的福。” ?圣女道:“现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你岳父看着,我已经没法对你动手。看来你是能够全身而退了。” 孟帅听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述说,反而警惕起来,面上示弱道:“那还要看您愿不愿意高抬贵手。” 圣女道:“我能不高抬贵手么?你是有恃无恐吧?好,我让你活着出去,只要你别出现在凰金宫,我就一直让你活着又如何?最多小惩大诫。” 孟帅不理会她前面说什么——圣女现在实力压过他太多,确实有能力阻止他再次进入凰金宫,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谁知道。孟帅有自信,自己成为界主级别的高手,乃至真正打败圣女,并非遥不可及。 然而后半句话,却让他无形中一凛。 小惩大诫?什么意思? 孟帅心中思索,目光及远,正看见白无青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发出一道金光,这是过关的标志。 等等……难道说是…… 孟帅寒毛一耸,圣女的声音已经响起:“你猜到了吧?我略施薄惩,剥夺了你的五方轮转资格,滚回大雪山思过去吧。” 果然如此! 孟帅脸色一变,紧接着念头电转:她怎么做到的? 他不怀疑圣女的话,这个时候她没必要虚言恫吓,可是她怎么能左右结果?要说是她负责主持裁判成绩,还能宣布孟帅失败,可是这一切的裁夺不是交给宝镜了么?孟帅已经取得了铃铛,按照规定完成测试,怎么可能…… 规定?坏了! 孟帅这回真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想起自己的破绽在哪儿了。 按照规定,他追捕铃铛,应该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就应该判定失败。可是鹓鶵他们诱杀孟帅的地点,已经出了百里的范围! 也就是说,凰金宫一开始说百里范围都有栏杆封锁,全是谎言,至少在某个方向,露出一个大口子,而孟帅就是从那个口子里出去的。 该死的,他们早就算好了! 圣女早就布置好了,能杀了孟帅固然好,纵有万一失手,也叫孟帅开除出五方轮转,对出身不俗,被寄予厚望的孟帅来说,在南方就失败,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虽然烈日当空,孟帅却觉得阵阵发冷,额上汗水涔涔落下。正如圣女所想的,孟帅决不能接受就这么离开五方轮转的舞台,他没法和父亲及堂尊交代。他平时虽然不在乎面子,但他还背负了几方的荣誉,不是他说抛就能抛去的。 又气又悔的情绪一下子翻上,孟帅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白,控制不住想要发作。但此时发作,只会显得自己输不起耍无赖,格调和颜面一起被踩在地下。 说到底,固然是对方暗算自己,可是自己也太自信,自信过头就是愚蠢,生生上了人家的当,难道自己就没错么? 指甲渗入肉里,孟帅狠狠地咽下一口苦涩的怒气——记得自己的错,也记得旁人的仇,这一枚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 这时,肩膀给人一拍,就听谢离道:“队长?该你了。” 孟帅一抬头,正好看见宝镜反射来的光,一阵眼花。 这时,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不愿意上去丢人?那么主动放弃,还能少一半耻辱,别硬顶了。放弃吧。” 孟帅眼睛猛然圆睁,心中怒吼道:不行!宁可输了,不能放弃。 主动退出,看样子是自己保全脸面,其实还是懦弱逃避。索性便承认这个结果。给自己一个教训。知耻而后勇,方是男儿正路! 想到这里,孟帅一步步走上台阶,每走上一步,离着耻辱便近了一步。 终于,他站在了宝镜面前,手中提着铃铛。铃铛的影子倒映在镜子中。 心一横,伸手推出,铃铛印在镜面上。 轰—— 金光大放!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三一 尘埃落定后,又有暗潮生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宋通崖的声音响起:“小子,你?敢跟我说话?” 孟帅道:“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说话?” 宋通崖道:“问心无愧?你是这么觉得?”一面说,一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孟帅拢着小小一簇灯火,道:“既然您来了,我就把灯熄了。在黑暗中点灯太显眼了。” 宋通崖一挥手,道:“且慢——那小姑娘呢?” 孟帅道:“没了。” 宋通崖道:“哦?真没了?不是诓我?” 孟帅道:“我诓您做什么?她是个可怜可悲的女子,作茧自缚,自己走了。” 宋通崖深深地看了孟帅一眼,道:“不管她是自己死了,还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反正别让她出现在我儿面前,不止这一个,以后也不要。什么这个姑娘,那个小姐,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也不要让我听见半句闲话。不然……” 孟帅道:“我既然要娶鸿鹄,自然目无二色,鸿鹄都相信我,您有什么不相信的?” 宋通崖道:“哼,但愿你说到做到。”他一面说,一面打量孟帅,咕哝道:“本来看你面相忠厚老实,以为是个本分人。没想到你一身男人的毛病……” 孟帅心道:这是什么话?这话要是女人说的,多半是受了男人的祸害,要是男人说的……你不会是想到自己了吧?看来当初岳母蹬了你,多半是你过失在先。当下道:“我就是很本分啊。您打听打听我家里,家父对家母,也是一往情深。这都是家传。就像鸿鹄遗传了您的家风,一定也是情比金坚。” 宋通崖老脸一红,咳了两声,道:“那当然。宸儿像我……最重感情。”接着转了话题,道,“那圣女要对付你,你要小心了。这次我给你拦下了,可不代表次次都能帮你,她若一心杀你,你也难逃。我劝你最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不然我不放心我儿嫁给你,别到时让她做了寡妇。”说罢飘然而去。 等他走了,杨成云道:“我发现你确实能说啊,那女人被你几句话说死了。这人神通广大,也被你说跑了。如此还要练武做什么?练嘴就行了。” 孟帅道:“行了别说风凉话了——集合队伍吧。” 这时,时间才过了三天,本来不该集合,但孟帅发觉这一日的功夫,所有的精神印记都消失了,也就是说所有带着铃铛的鸟儿都没活着的了,也就不可能有人得到那些铃铛。而同时,他这边的事情也了了。再留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毫无意义。 再有,就是圣女明摆着在地底活动,虽然她只和自己有仇,且自己有宋通崖保护,能平安无事,但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发疯残害队友?宋通崖可不会保护所有人,所以还是早早结束才好。 发出了集合的讯息,孟帅熄灭了灯火,杨成云也退入了黑暗之中。他来这里本就违规,也不必公之于众了。 毕竟只有百里的距离,众人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齐了。白无青道:“不是说还有几天么?我这还没到手呢。” 孟帅道:“除了白师兄,谁还缺铃铛?” 众人都不说话,白无青反应过来,叫道:“不是吧?就我一个人?” 孟帅笑道:“白师兄运气不好。铃铛已经没了。这是看谁选的方向好,跟别的无关。”一面说,一面把一个铃铛塞给他。 白无青接了,孟帅道:“出了点状况,咱们越快出去越好。请各位师兄师姐不要乱,跟我来。”说罢转身带路。众人皆是一惊,但到底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果然没有慌乱的,都跟在孟帅后面走着。 幸喜一路无事,几人顺路通过了出口,只见阳光一闪,眼前豁然开朗。 一出山口,孟帅长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神清气爽。然而下一眼,便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高台上,如秋水一般的剪瞳横来,露出几分冷色。 圣女离无忧! 她已经出来了! 孟帅心中一紧,没想到这女早早便出来,等在这里,看她的神情,敌意丝毫没减,反而浮在表面,离着公开撕破脸,只有一步之遥。 倘若圣女舍得撕破脸,那么孟帅就麻烦大了,毕竟这里是离无忧的地盘,她修为又高,舍了脸皮,承担起戕害五方轮转弟子的责任,就能把孟帅堵死在南方。若是她再凶狠一点儿,牵连无辜,连北方弟子都要留下,孟帅拼劲浑身解数,也难以护得周全。 好在此时除了圣女脸色不对,其他凰金宫弟子一切如常,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孟帅和圣女对视一眼,两人之间的敌对,只有对方才懂。无论是旁边的凰金宫弟子,还是孟帅的队友,都没觉察出来。 圣女开口道:“既然都来了,这一轮五方轮转,可以结束了。来,上宝镜——” 其他人还罢了,周围的凰金宫弟子皆是一愣,心道:怎么就人都来了?鹓鶵首座没有回来,这件事是她主持,没有她怎么进行? 然而这些弟子也就想想,圣女直接发话,也无人不从,当下有人将宝镜端了上来,摆在中央。宝镜反射着阳光,金灿灿一片,镜面上有金色文字在滚动。 圣女道:“按照规则,五方轮转的胜负由宝镜裁定,请各位一个个上去,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宝镜判定合格,自有金光大放,若是不合格,则放青光。这是来自上界的判定。无人能够质疑。孟公子,你们开始吧。” 孟帅点头,道:“那我等便履行了。”正要上去,就听圣女在耳边传音道:“孟帅。” 孟帅一凛,测过身子,让其他人先上,自己不动声色的缀后一步。 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声音中带着特有的淡漠,就像神的裁判:“孟帅,你干的漂亮。我用刀子杀你,却被你把刀子骗走。我用武功杀你,却有人要保护你。一来二去,竟被你平安脱身。” 孟帅不动声色,用精神力传音道:“过奖了,托圣女的福。” ?圣女道:“现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你岳父看着,我已经没法对你动手。看来你是能够全身而退了。” 孟帅听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述说,反而警惕起来,面上示弱道:“那还要看您愿不愿意高抬贵手。” 圣女道:“我能不高抬贵手么?你是有恃无恐吧?好,我让你活着出去,只要你别出现在凰金宫,我就一直让你活着又如何?最多小惩大诫。” 孟帅不理会她前面说什么——圣女现在实力压过他太多,确实有能力阻止他再次进入凰金宫,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谁知道。孟帅有自信,自己成为界主级别的高手,乃至真正打败圣女,并非遥不可及。 然而后半句话,却让他无形中一凛。 小惩大诫?什么意思? 孟帅心中思索,目光及远,正看见白无青把铃铛放在宝镜上,发出一道金光,这是过关的标志。 等等……难道说是…… 孟帅寒毛一耸,圣女的声音已经响起:“你猜到了吧?我略施薄惩,剥夺了你的五方轮转资格,滚回大雪山思过去吧。” 果然如此! 孟帅脸色一变,紧接着念头电转:她怎么做到的? 他不怀疑圣女的话,这个时候她没必要虚言恫吓,可是她怎么能左右结果?要说是她负责主持裁判成绩,还能宣布孟帅失败,可是这一切的裁夺不是交给宝镜了么?孟帅已经取得了铃铛,按照规定完成测试,怎么可能…… 规定?坏了! 孟帅这回真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想起自己的破绽在哪儿了。 按照规定,他追捕铃铛,应该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就应该判定失败。可是鹓鶵他们诱杀孟帅的地点,已经出了百里的范围! 也就是说,凰金宫一开始说百里范围都有栏杆封锁,全是谎言,至少在某个方向,露出一个大口子,而孟帅就是从那个口子里出去的。 该死的,他们早就算好了! 圣女早就布置好了,能杀了孟帅固然好,纵有万一失手,也叫孟帅开除出五方轮转,对出身不俗,被寄予厚望的孟帅来说,在南方就失败,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虽然烈日当空,孟帅却觉得阵阵发冷,额上汗水涔涔落下。正如圣女所想的,孟帅决不能接受就这么离开五方轮转的舞台,他没法和父亲及堂尊交代。他平时虽然不在乎面子,但他还背负了几方的荣誉,不是他说抛就能抛去的。 又气又悔的情绪一下子翻上,孟帅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白,控制不住想要发作。但此时发作,只会显得自己输不起耍无赖,格调和颜面一起被踩在地下。 说到底,固然是对方暗算自己,可是自己也太自信,自信过头就是愚蠢,生生上了人家的当,难道自己就没错么? 指甲渗入肉里,孟帅狠狠地咽下一口苦涩的怒气——记得自己的错,也记得旁人的仇,这一枚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 这时,肩膀给人一拍,就听谢离道:“队长?该你了。” 孟帅一抬头,正好看见宝镜反射来的光,一阵眼花。 这时,圣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不愿意上去丢人?那么主动放弃,还能少一半耻辱,别硬顶了。放弃吧。” 孟帅眼睛猛然圆睁,心中怒吼道:不行!宁可输了,不能放弃。 主动退出,看样子是自己保全脸面,其实还是懦弱逃避。索性便承认这个结果。给自己一个教训。知耻而后勇,方是男儿正路! 想到这里,孟帅一步步走上台阶,每走上一步,离着耻辱便近了一步。 终于,他站在了宝镜面前,手中提着铃铛。铃铛的影子倒映在镜子中。 心一横,伸手推出,铃铛印在镜面上。 轰—— 金光大放!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三二 漫天风雨过,再向雾中行 http://..org/ 金光恢弘,大放光明,比之前众通过时释放的光彩更加夺目。.xshuotxt 金光中,孟帅瞬间呆住,一动不动,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像个金娃娃一般。 片刻之后,金光消散,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金光?这是通过的标志吧? 孟帅懵了,又怒又悔的激动情绪还没过去,便从地狱到了天堂,以至于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这时底下的队友都在鼓掌,鼓掌庆祝全员通过,掌声如雷,把孟帅从懵懂中唤醒,但还是没能想明白,如梦游一般走下台阶。 直到谢离伸出手来,和他击掌相庆,他才回过些味道来——或许是圣女制定的规则,并没得到宝镜的认可,甚至说圣女根本就没和宝镜说清楚,所以他只要拿到了铃铛,就得到通过。 运气真好! 孟帅暗自庆幸,接着便是后怕——到底,他刚刚在悬崖上走了一圈。之所以没掉下去,不是他有本事,只是因为运气好。只因为运气,才保住他所有的努力,不至于因为一时不慎而葬送了一切。 但这种运气只是一时的,有一不可能有二,下次再有人算计,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想到这里,孟帅再次提醒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断不可再如此疏忽自傲了。 他在这里庆幸,圣女却是惊骇难言。 孟帅以为他能逃过一劫,是圣女和宝镜沟通不善所致,然而她自己知道,她和宝镜交流的时候,早把规则说的明明白白,断不可能出错。这种坑人的手法,也非她独创,上一代圣女就曾用类似的手法坑过一个优秀天才,那时可是毫无差错。 怎么到了孟帅这里,就不行了? 不但不行,孟帅验证时放出来的金光,分明是前所未有的级别,圣女见过两次五方轮转,从没有这么璀璨的光芒。 孟帅,在宝镜那里,恐怕是与众不同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想要与孟帅为敌的心情,登时消减不少,也觉得后怕,只想:那宝镜来自那个地方,高不可攀,如同天命。与孟帅为敌,不是抵抗天命么?这可……自找麻烦吧? 这种暗自惊心的情况下,她无心多留,也不和人打招呼,转身离开。 北方弟子还在为通过南方考验高兴,孟帅却突然觉得身心俱疲,道:“先回去吧。” 几人出了禁地山谷,正要离开,就见一人出来,拦在面前,道:“孟帅。” 孟帅一看,正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不由头疼,但还得应付,陪笑道:“您老又有何吩咐?” 宋通崖怒道:“什么叫我有何吩咐?你把正事都忘了么?” 孟帅怔道:“什么正事?”见宋通崖怒视自己,略一思索,道:“啊,您说丹山……抱歉,抱歉,我这就来。” 他却是忘了,和五方轮转同时进行的,还有给庭华换骨改命的大事,为了这件事,丹山都停止运转了,凰金宫付出的人手和心血甚至比五方轮转还多。而鸿鹄和庭华两个和他亲近的人也在,他却一时抛诸脑后,颇感惭愧。 这确实是正事,他也无可推脱,再次对队友道:“我先去一下,你们……” 谢离举手道:“我们自便。老大你别说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其余三人一起露出嫌弃脸,孟帅翻了个白眼,道:“再见。”跟着宋通崖走了。 两人赶到丹山,只见山顶那个终年不灭的烟柱竟熄灭了,自然是回转炉调整的缘故。 到了入口前,一白一紫两个女子守在山口前,见到人来,喝道:“且慢,丹山重地今日封锁,不可进入。” 宋通崖皱眉道:“滚开——”随手一拂,两个女子同时向外飞出。孟帅连忙将人扶住,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那白衣女见了孟帅,恍然道:“原来是孟公子。”制止了正要报讯的紫衣女,道,“自己人。”又看了一眼宋通崖,道:“那是谁?” 孟帅想了一下,道:“你们老太爷。”说着告辞而去,对稍微等了他一下的宋通崖道:“您客气点儿,是鸿鹄宫里的人。” 宋通崖道:“你可真随和,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孟帅一怔,宋通崖继续往里面走。 进了大厅,便觉得热气扑面,一抬眼,便见巨大的回转炉不住的冒着烟气,那烟气五颜六色,缤纷奇幻,一时浓一时薄。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孟帅知道这个回转炉的管道极其漫长曲折,无论生火还是配药,都不在此地,便只看了一眼,道:“还在炼啊,都三日三夜了。” 宋通崖道:“看来是遇上麻烦了。”他语气轻松,像他这样的身份,不至于露出明显的幸灾乐祸,但淡淡的风凉话总是会说的,毕竟这里有竺神爱在,他怎么也期待不起来。 孟帅却是焦急,主要是关系在药炉里的庭华,道:“不知有什么妨碍没有?” 只听有人冷冷道:“有啊,你们在这里,不就是大大的妨碍么?” 孟帅一回头,就见通道中出来一群人,都是女子,他一眼看见其中一个白衣佳人,喜道:“鸿鹄,我在这里!” 鸿鹄越众出来,就要过来,一只素手搭住她肩头,刚刚那个冰冷的声音道:“潇潇,你急什么?” 孟帅不爽,抬头一看,就见人群中有个鹤立鸡群的女子,比本就修长的鸿鹄高上大半个头,相貌和鸿鹄有五分相似,只是气质要冷冽的多,斜飞的柳眉带出几分英煞之气。 鸿鹄停下脚步,冲他无奈的笑笑,孟帅已知此人身份,行礼道:“见过竺前辈。” 那女子自然是竺神爱,目光在孟帅面上一转,道:“潇潇,你的眼光比我还差。” 孟帅心中暗骂,他本来对鸿鹄的父母没有偏向,但此时立刻倒向了宋通崖,心道:幸亏鸿鹄只遗传了你几分相貌,没遗传你的脾气和口气,不φ不是她眼光差,是我眼光差。 宋通崖冷笑一声,道:“别妄自菲薄了,眼光已经是你全身唯一的优点了。” 孟帅一听要坏,两个为老不尊的界主当场要开撕,忙退了一步,就听有人道:“大哥,你来了!” 孟帅一看,原来是庭华站在鸿鹄后面,跟自己打招呼,笑道:“嗯,来了,你挺好的……不对啊!” 他陡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庭华,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已经结束了么?” 庭华道:“不是,还没开始。我就一直等着呢。” 孟帅越发奇怪,去看鸿鹄,又看鸿鹄身后的鸑鷟,鸑鷟僵板的脸色多少浮现出了几分尴尬,道:“有点事没调整好,我们还不能开炉。” 就听有人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刻薄,鸑鷟不苟言笑的神态出现了裂缝,分明出现了一丝怒色,瞪视仰天大笑的宋通崖。 宋通崖却不看鸑鷟,只斜睨着竺神爱,道:“怎么了,竺大司药?你不是号称三灵殿里数一数二的炼丹师么?下到五方世界,被一个破炉子困了三天?你不是在玩耍吧?” 竺神爱脸色更阴沉了,冷冷道:“听阁下的意思,是你要出手解决这个麻烦了?” 宋通崖道:“我为什么要解决?你的丹殿司药执掌让给我做,我便给你解决这个麻烦。” 孟帅懒得理这老两口斗嘴,不动声色凑过去,问鸿鹄道:“怎么回事?” 鸿鹄道:“回转炉出现点儿问题。把药气循环停掉之后,再次启动很不稳定,没办法达到我们想要的环境。朱雀首座全力控火,也不能安抚其中火焰。我们正在调试。” 孟帅点点头,他其实没怎么搞懂,也就是听一耳朵,道:“有进展么?” 鸿鹄摇头,道:“进展不大。回转炉太过神妙,很难在短时间驾驭。” 孟帅趁机道:“那么就不要用这套方案了。”他本来就倾向于中策。 鸿鹄道:“我是没问题,但一来鸑鷟不愿意放弃,二来母亲不肯放弃。她说放弃之后,定然要被父亲嘲笑。”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讥嘲的宋通崖,点头道:“咱伯母神机妙算。” 鸿鹄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你去。” 孟帅道:“我去劝架?我没这个面子吧?” 鸿鹄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去劝架了?我叫你看看那个丹炉。我想用炼丹的手法控制不住,说不定是丹炉本身的缘故,也就是归你们封印范畴了。” 孟帅点头,走上前去,穿过重重地蒸汽,来到药炉之前。 整体的观察了一下这个药炉,孟帅突然心中一动,蹲下身去查看,手指凌空在药炉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绕着药炉走了一圈,回到了原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他回过头,要和鸿鹄说话,哪知一回头,正好和一张面孔四目相对。 孟帅啊了一声,倒退了一步,差点靠上那炉子,接着又被蒸腾来的热气撩的连忙跳开,才发现和自己对面的正是宋通崖。 宋通崖大笑,道:“竺神爱——你靠边站吧,这是我们封印师的活计。” 九三三 神器最深处,更有神迹生 http://..org/ 得意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山洞,让竺神爱的眉毛轩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宋通崖道:“我是说,你们解决不了的事,让封印师解决。.xshuotxt让开——”说着来到丹炉旁边,一提孟帅,道:“来,你来帮我。” 竺神爱神色略一抽搐,便即转身离去,离去之前道:“你既然说了大话,最好做得到,别叫大话成了笑话。” 宋通崖道:“不劳费心。”对其他人道:“你们不必围观了,我们在这里研究。哦,去把火停了,我们要仔细研究一下。” 几人依言退去,鸿鹄给了孟帅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先离开,她们都是炼丹师,和封印师完全不同,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等到人走了,孟帅问道:“前辈莫非早已胸有成竹?” 宋通崖道:“哦?我还没看。” 孟帅愕然,道:“前辈不是有了腹稿,才能放言解决么?” 宋通崖道:“我是没法解决——不过你不是有办法了么?我看你的表情,应该胸有成竹了吧?” 孟帅哭笑不得,道:“我也是才有点想法,成不成还两说,您这就替我把牛吹出去了,万一不成,怎么下台?” 宋通崖道:“一定能成。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来给你把关,咱爷俩定能做成这件大事。”说着他伸手搂住孟帅,道:“只要你帮我赢了那婆娘一局,就算立下大功。我不但不阻碍你和宸儿的亲事,回头她出嫁,嫁妆我都翻倍。” 孟帅无话可讲,只有拜服,道:“其实这个回转炉,我见过类似的。” 宋通崖道:“什么?这宝贝还有另外一个?在哪里?” 孟帅道:“在丹鼎山——哦,就是大荒的一个门派。” 宋通崖皱眉道:“大荒,那不是穷乡僻壤么?他们有这样的宝贝?” 孟帅道:“是啊,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那个丹炉是他们门派的镇门至宝,也有替人增加修为的功用,妙法无穷,简直不像是大荒能有的。哦,那时我记得那丹炉就有二十多重封印。” 宋通崖点头道:“二十多重?那确实不错,就算是你,恐怕也做不出十八重以上的封印了吧?” 孟帅道:“额……其实能做。”他的封印术是领先于武功的,早在阴阳境界就突破了二十重,现在到了混元境界,能够上推到二十七重,这已经是非常可怕的成绩了,当然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但是这个丹炉应该远胜那个,远不止二十多重。那个充其量是简化版。” 宋通崖道:“虽然是简化版,到底可以借鉴。你对那个有研究?” 孟帅道:“我曾经从里面走过,对那个结构有所了解。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是内部结构的问题。咱们打开来看看?” 宋通崖道:“好,就打开来看看。” 这时热气已经停止输送,想必已经关火,只是丹炉依旧滚热。孟帅等丹炉冷却一些,小心翼翼从底下探入。 一般丹炉要打开,是要把顶盖开启的,像这么大的丹炉,一般要用吊缆吊起。不过丹炉在下面都会留下出气口,大炉子的出气口比较宽阔,也容得一人出入了。孟帅按照方位寻到了出气口,揩拭了丹灰以后,小心翼翼的从底部钻了进去。宋通崖跟着孟帅也钻了进去。 一进丹炉,孟帅不由得惊叹,发现丹炉内部实在广大。从外面看来,那丹炉固然壮观,但毕竟还在器物的范围之内,从外面看来,丹炉内部空间最多有一间小屋子大小,哪知道进来一看,丹炉内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几乎赶得上一处小岛了。 空间封印! 孟帅倒抽一口冷气,发觉自己完全错估了情势。他以为自己在外面根据经验揣测,就能把炉内的情形摸索个八九不离十,哪知道进来一看,发现里面的情形跟自己想象的完全南辕北辙。至少那个空间封印,他在外面完全没察觉。枉他还自称擅长空间一道,近在咫尺的空间封印都没看出来,何况其? 丹炉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烟气,本来就没什么光线,现在更暗了。孟帅站在原地,定了定神,道:“好像来错了地方。” 宋通崖来到他身边,道:“来错了也要来。这地方有古怪。小心了。”一面说,手中一面搓弄印诀。 老牌的封印师,封法手印自有一套,速度奇快,一道道银色光芒在手指尖窜动。孟帅同样在动用法决,两人的手印完全不同,但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 几乎是同时,两人往一个方向看去,都察觉到了,整个封印炉的中枢就在那边。 两人在巨大的丹炉中,找到了丹炉封印的中枢。那中枢就像一个吊起来的茧,由缆索和丝线缠绕着挂在半空中,在暗夜中微微泛光。孟帅扬起了头看去,只觉得中枢茧极其巨大,抵得上一个太空舱。 中枢之外,巨茧表面,是一层层的波光,孟帅很熟悉,那是封印的光芒,正是一层层的封印如茧丝缠绕着核心,形成了整个丹炉的“首脑”。 孟帅有点犯晕,道:“前辈,我见识少,一般的炼丹炉,都是这样的结构么?” 宋通崖道:“当然不是。丹炉的结构很简单,只是炼丹的辅助,能够承受丹诀、火焰和灵药在其中发生反应即可。毕竟炼丹靠的是炼丹术,又不靠丹炉。一般的丹炉根本没有核心,内外壁上有加固提温的封印即可。当年……我也擅长做炼丹炉的。” 他说的当年,自然指的是和竺神爱还一双两好的时期,那时候他为了爱妻,没少做丹炉封印器,连一些在三灵殿中都赫赫有名的丹炉都出自他手,从没做过内部这么复杂的封印器。 沉吟了一下,宋通崖道:“小子,机会难得,这丹炉从古时传下来的,千百年运转不休,功效神奇,绝非一般封印器可比,你看这中枢如此雄伟,必有奥秘。你我好好研究一番,若能研究透了其中秘密,说不定在封印术上都能大有斩获。” 孟帅深以为然道:“这中枢如此庞大,能处理整个丹山的药气,必有极其奥妙的封印为主轴。反正我是做不出来。”光缠绕在中枢表面的一层层封印,看来至少有三十重以上,就已经是孟帅做不出来的,而在最中间担负起最大功效的核心,其神妙可想而知。就像前世的超级计算机,还是世界顶尖水平的。 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想要窥探这丹炉的奥妙的,然而绕着丹炉走了两圈,却越来越疑惑,他还道自己看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仍是没错,带着几分惊诧几分不解,向宋通崖看去,正好看见宋通崖的目光也往自己这里看来,两人目光一对,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震惊和质疑。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前辈,或许我判断有误,我怎么觉得这个封印……不是辅助封印?” 宋通崖道:“你说是什么?” 孟帅道:“是不是……镇压的封印?” 宋通崖长叹一声,道:“你也这么看?所以说——这东西,真的是个茧?” 孟帅说不出话来,这个结论实在太疯狂了,从周围的封印看,这个巨茧内,可不是什么中枢封印,而是一件活物。那些缠绕的封印,一半是镇压,一半是维持,又要镇压巨茧内的生物不得破茧而出,还要维持它的生命,甚至还兼顾着一定的保护作用。 “所以说……这就是那个丹炉能够回转整个丹山要炉的秘密么?也太……犯规了吧。” 孟帅听到这个回转炉的神奇功效时,一直在推断推演,到底什么样的封印能够无视药理差别,随意将所有残渣废气融合处理,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只得承认:那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境界,凭自己这点封印水平,远远不够揣测的。 但当他发现药炉中居然藏着这么个神奇的存在时,一个疑问便找到答案——这才不是什么封印的机理,而是某种神奇生物的天赋。那巨茧中的东西,似乎是天生就能吞吐药气,把残渣废气吞进去,清新的药气吐出来。虽然孟帅没亲眼看见它工作,但从常理判断,料想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不是犯规是什么? 就好像说,这是一台自动化机器,一按按钮,就可以自己往前跑,结果打开一看,原来是有人藏在里面,一按按钮,里面人就在其中骑自行车,机器自然就可以跑了。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作用原理其实是高于封印的,因为这是生物,是自然地杰作。封印是人的作品,万灵是天地的作品,人的作品有迹可循,天的作品鬼斧神工,人是赶不上天的。 虽然猜到了其中原理,孟帅还没见过巨茧里面的东西的真面目,说实话,他是有些好奇的。但好奇不代表他想要打开,毕竟这东西被重重封印多少年,肯定关系重大,说不定还很凶残,若是贸然打开,说不定就是泼天大祸,自己也成了千古罪人。 正当这时,宋通崖道:“看来你也有了猜测了吧?怎么样?要不要打开看看?”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三四 虫游小世界,心窥大隐秘 http://..org/ 孟帅“啊?”了一声,道:“你需要看看么?” 宋通崖道:“你说呢?” 孟帅谨慎的看了一眼巨茧,道:“还是不要了吧?” 宋通崖道:“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很明显,那炉子调整不平衡,是因为里面的东西不规律所致,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永远也不能解决。”一面说,眼睛里放出精光,上百岁的人,兴奋起来和小孩子一样。 孟帅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暗道:说什么要解决问题,是你自己想看里面的东西吧? 其实他也有好奇心,但他的理智一直告诉他,还是不要看里面的东西为好。 他问道:“要看里面的东西,要把封印拆解开么?” 倘若说宋通崖要拆开封印,孟帅是要反对到底的。封印这东西,不是要拆就拆,要合就合的。一旦打开了那封印,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敢说能原封不动的封回去。 就算能封回,就这么一拆一解的时间,也可能出岔子。好的结果,那东西又出了新的岔子,炼身的事情彻底报废了,坏的结果——不知道放出什么东西来,可能整个凰金宫,不,整个世界都要遭殃。 虽然说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但宋通崖这个个儿头,也未必有多大,他若顶不住,说不定天就砸孟帅脑袋上了,他可不吃这瓜落儿。 宋通崖道:“当然不是,拆解封印多麻烦,我有其他办法。”一面说,一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玩意儿。 东西只有米粒大小,黝黑黯淡,毫不起眼,孟帅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一个小虫子。 “机封?”孟帅讶异,他开始以为是灵虫,用精神力扫了一眼,才知道是封印中的机封,也就是个小小的机械。这机械做的果然精密,他第一眼扫过去,几乎没看出其中端的。 封印师大多会给自己制作一些机封做帮手,譬如田景莹的骆驼,比灵兽可靠又方便,只是缺了智能和成长,而且造价极高,花费的心思也大,一个封印师也不能配备太多。不过如果兼任驯兽师和封印师,这方面就会疏忽一些,譬如林岭,譬如孟帅。 这小小的黑虫,所用到的封印却成百上千,而且要在这么小的体积内互相层叠,互不干涉,对能力的要求可想而知,至少比那骆驼高明太多。 宋通崖道:“这虫子天生具有隐形的本领,不是对人隐形,是对封印隐形。再强大的侦测封印,查不到它,再坚固的防御封印,防不住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孟帅点头,这就是雷达隐身的侦察兵,道:“若能不动声色的进去,自然最好。” 宋通崖取出镜子,轻轻一松手,那虫子展开翅膀,往巨茧处飞去。 虫子落在茧上,轻轻一颤动翅膀,无声无息的没入。上面微光闪烁的封印并无异状,显然是对这小虫子没反应。 孟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冲着宋通崖挑了一下拇指,真可真是了不起了。要知道孟帅刚刚只是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封印都有微小的反应,他连忙把查探收回,才没惹出事来。这么一个实体进去都没引起注意,这可是真能耐。 虫子进去之后,视角传来的画面就映照在镜子上,孟帅凑过去看。只见镜中的影响很模糊,朦朦胧胧的一片红色。 既然是探查用的虫子,动静自然越小越好,因此尽可能不要装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说灯。所以传来的图像只能模糊不清。这还是通过封印尽量的加强视力的结果。考虑到那虫子的隐蔽性,也不能要求太多。 再模糊,大体的环境总是能判断的,看来巨茧里面是红色的。 这种红色,很像血肉的颜色,且似乎还在微微颤动,虫子仿佛钻入了一个活的物体里,在肠壁或者胃壁里穿行,这种感觉让孟帅觉得很不舒服。 茧内的世界很庞大,一眼望不到边际,不过这可能是因为虫子太小了,视野又窄,看到的世界就很庞大,就像蜉蝣在一杯水里也以为在大海中一般。 而且从虫子传回来的画面上看,似乎那虫子的速度也很成问题,两人足足看了一盏茶功夫,传回来的画面还没经过一尺。 孟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宋通崖也看出他的想法,道:“这虫子第一要务是隐蔽,行动太快容易引起瞩目。这茧也没多大,我看两个时辰之内……哦,有了!” 正在他要一竿子支出两个时辰的时候,画面陡然变了。血红色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有物体出现在前方。 “好,干得好。”宋通崖发出了指令,“看看是什么?” 然而那物体相对于虫子来说太大了,用虫子的视角去看物体,便是管中窥豹,最多见一斑点,根本看不清全貌。 孟帅道:“能不能把镜头拉远,就是那个……变焦?” 宋通崖显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道:“既然找到了,那就靠近了看吧。不过只是靠镜头看,不免太过抽象。这样,你用笔把看到的画出来,看能不能拼凑出来原貌。” 孟帅答应一声,取出纸笔来放好。用笔跟随着镜头绘画。 虫子越靠越近,渐渐地黑影有了形象,在镜头中看来,是一排整齐暗色的毛。毛发很细,即使以虫子的身体来看,也算细的。 “有毛——”孟帅点头,果然是灵兽。 一般的灵兽都有毛,但有些存在没有,譬如胚胎,周围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想到母体,把里面的东西和胚胎联想在一起,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封印过的完全体。 然而这毛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都往一边偏,且终点连接在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孟帅先是疑惑,照着形状画在纸上,方才恍然大悟: “羽毛!” 原来那虫子所看见的,只是一片羽毛。他还以为是身上长的细毛呢,可见盲人摸象的偏差有多大。 这时宋通崖低头一看,道:“不。” 孟帅道:“这么不对?难道不是羽毛?” 宋通崖道:“不是羽毛不对,是你画的比例不对。虫子虽然小,但它的视野是比身体大的,所以这跟羽毛不像你估计的那么小。宽度至少有一扎。” 孟帅讶道:“有这么宽的羽毛,要是一个羽毛就这么宽,那么这鸟得多大?这茧容不下了吧?莫非又是空间封印?”他又生挫败,之前他就没察觉其中的空间封印,难道在这里又打眼一回? 宋通崖道:“也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巨大,因为有可能是尾翎。” 孟帅登时心中一亮,道:“有可能。”禽鸟总有几根尾翎是最长大的,甚至有的长度超过身体数倍,若虫子看到的是尾翎,他对其中生物的体积要重新估计。 不过……尾翎? 孟帅自语道:“又是凤凰?还说世上没有凤凰,凰金宫分明遍地都是凤凰。” 宋通崖道:“若是凤凰,那也太小了。但若说不是凤凰,又不该有这样的神通。” 这时虫子慢慢的爬了上去,可以看见羽毛非常长,如同一根细细的柳条,自然是尾翎无疑。从尾翎向上溯源,能看到此鸟的本体。 “果然不大啊。”看到了鸟身,孟帅暗自点头,比起长长的翎羽,这头鸟身并不巨大,也就是和一般的雄鹰差不多大小。而且与华丽的尾翎相比,鸟身有些光秃秃的,不甚好看。当然他无法一眼窥得全貌,只是通过线条绘出来的影像做判断,也可能不是鸟的问题,而是他画技的问题。 “你画技够糙的。”宋通崖低头看了一眼,“这么粗糙的简笔画,没法定种啊。” 孟帅翻了个白眼,暗中发表了一句:“你行你上啊”的鄙视,道:“定种要看几个重点,一看头,二看爪子,再看尾巴,然后才看具体花色。现在除了尾巴一样没有,花色因为太暗也看不清楚,不能定种很正常。看——现在不是到了头了?” 这时虫子爬上,果然从鸟颈到了鸟头,看到了鸟头上华丽的额定长羽。 “果然像是凤凰一科的。”孟帅用了现代的分类,但谁也没给凤凰分过科。 “难道是凤凰幼崽?”宋通崖皱眉,道,“在这里看不清楚,绕到前面去看看。” 他一面说,小虫艰难的从脑后还是攀爬,爬过了头顶,一直爬到了对面,从颈中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长长的鸟喙。孟帅通过鸟喙的长度,大概能画出鸟头。 小虫继续下降,能看见鸟的正面,鸟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但有一缕缕气息从喙中散发出来,头额上有奇特的图案。 “啊。”看到额头上的图案,孟帅和宋通崖同时惊奇,那图案不像是天生,反而像是封印。 “这个封印要记下了。”宋通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凌空勾画,显然一个印在这种地方的封印,绝非等闲。 孟帅也十分专注,笔走龙蛇,瞬间勾画出印图,比刚才绘制鸟身快了百倍,道:“我看这个……”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一片血红的世界里,茧中巨鸟突然睁开了眼睛。手机用户请访问m.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三五 虽千回百转,惜爱莫能助 http://..org/ 镜面上,两只黄色的瞳孔睁开,泛出幽幽的光,霎时间充满了整个镜框。.xshuotxt 孟帅汗毛一乍,吓得脑袋往后一仰,生生出了冷汗。 连宋通崖握住镜子的手也是一抖,好在稳住了,没把镜子砸了。 如果这个画面出现在电影里,瞳孔的主人立刻就会从巨茧里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或者触手什么的,把两个打扰他安宁的人类吞噬。 然而这不是电影,所以什么也没发生。镜中的归镜中,现实的归现实。 过了一会儿,孟帅平静下来,伸头再去看镜子,就见那双瞳孔在镜中闪烁。一闪一闪,仿佛在缓缓的眨动。 像这样大的眼睛,若是一动不动,效果是吓人的,哪怕没有感情——动物的眼睛一般都没有感情,也带着凶煞。但若是眨动起来,登时便有了生活气息,鲜活灵动起来。似乎也不怎么吓人了。 果然是活的。而且有意识。 孟帅松了口气之余,道:“赶紧把虫子收回来吧,咱们已经知道了里面有什么,就别打扰它的安宁了。” 宋通崖嗯了一声,道:“看来这家伙还算友善,虽然醒了,也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但没有敌对的举动。要么是本身不想与我们为敌,要么就是无法行动。先撤吧。”他本来也只是起意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并无特别的目的,现在看到了便算满足。 这时,孟帅道:“稍等。它是不是有意愿和我们交流?” 只见镜面上,那双眼睛不住的眨动,但不是无规律自然地眨动,而是有规律的,五秒左右眨动一次。这样规律的眨动,仿佛是在发出讯息。 宋通崖稍一关注,也发现了其中规律,道:“它是要和我们沟通。不必理它。” 孟帅道:“直接忽略么?” 宋通崖道:“你也知道麻烦莫沾的道理吧?且就算我们想要和它交流,靠什么?靠数眨眼的频率么?我可没有读心术。” 孟帅叹了口气,也知道宋通崖说的是对的,那双大眼睛的眨动惹人怜惜,但若是抛开泛滥的同情心,用理智来看,这一定是个牵扯巨大的麻烦,这份藏在封印深处的友善,也极有可能是伪装。 沉吟了一下,孟帅道:“按照我的经验,它眼中的波动,应该是向我们传送精神力信息。” 宋通崖道:“是么?那也没办法,我这虫儿接收不到精神力信息。” 孟帅点头,精神力信息可以传播的很远,但前提是没有壁障,这个巨茧就是壁障。对方的精神力不足以穿透壁障,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丹山之外人来人往,早该有人,早该有人察觉到这里的情况。 孟帅摇了摇头,这就叫爱莫能助。 但他接着道:“不过,既然不理他,我们在这里,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宋通崖也想到了这一点,道:“岂有此理。难道我要输给那婆娘?不对……”他负手在原地转了一圈,道:“这个逆天换骨的法门,是谁想出来的?” 孟帅道:“鸑鷟首座。” 宋通崖道:“你叫她来,我和她谈谈。” 孟帅闻言,大概猜到了宋通崖的计划,佩服老家伙敢想,不过既然是他的主意,他负责顶着,孟帅就做个配合,也没必要拒绝。 当下他便请鸑鷟找来,宋通崖从炉中出去,跟鸑鷟详谈。孟帅独自留在炉中,站在巨茧前。 虽然他也同意不必理会内中生物的请求,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要靠近这里,心中也有一种愿望,愿意和里面的东西进一步沟通。 然而纵有这样的愿望,却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久久的站立在巨茧之前,头脑放空,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空了,人也进入了空灵的状态。 在这种空灵中,孟帅的心弦仿佛触动了一下,但仅仅是轻轻地触动,便平静下来。 就仿佛有远方的人远远地呼唤了他,但楸究只能远远地喊着他的名字,再想要告诉他什么,始终做不到,渐渐的人也远去了,连一声呼唤也听不见。 正当孟帅要再上前一步倾听时,就听有人道:“孟帅——” 孟帅清醒过来,就见宋通崖又回来了。 他笑问道:“结果怎么样?” 宋通崖道:“还可以。我和鸑鷟谈过,她要借助回转炉的,更多是借助那四通八达的管道和排烟,让各方药力能有一个封闭的环境充分混合反应。对回转炉本身的能力其实借用不大。所以说……” 孟帅道:“我们干脆不要理会那巨茧,另起炉灶,把这里建造成合用的丹炉即可。” 宋通崖点头,笑道:“不错,你也想到了。无论如何,不能输给那个娘们儿。快点快点,咱们越快完工,越让她脸上无光。” 孟帅心道:你倒是不想输,把我拉来做苦力。道:“就靠咱们两个?把这么大一个炼丹炉建造完毕?” 宋通崖道:“我倒想多叫几个人帮手,但整个凰金宫,就我们两个上得了台面的封印师。虽然辛苦一点儿,但能赢过那女人就值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孟帅,道:“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虽不是我亲儿子,但女婿也是半子,你来帮我,还需要别人么?” 孟帅苦笑,这老家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或者说,找苦力的时候,不拿自己当外人。 正说着,只见头顶撒下一层烟气,登时将空间弄得烟雾缭绕。 孟帅一惊,道:“怎么回事?谁在生火?”他们没出去,就有人生火,莫非是要害命?他忙往出口看去,生怕有人在外面把出口堵了。 宋通崖道:“我让她们生的。” 孟帅“啊?”了一声,随即明白,宋通崖要看看丹炉到底哪里不够标准,以便从头修补,当然要生火之后再看了。 然而烟火从各个联通的管道中灌进来,人在其?到底有点慌,尤其是浓浓的烟气中充满了药味,熏得人头疼。 烟气迅速灌满了空间。虽然空间广大,但烟气是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硬塞进了封闭的空间里,温度霎时间提高,空中一片通红。 紧接着,温度持续的升高,已经到了可融化钢铁的地步。 这毕竟是丹山最大的药炉,真正的灵丹妙药,炼制的温度是不可想象的。 但这种温度还奈何不了宋通崖,烟雾的窒息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只是当烟雾充满了空间,隔绝了孟帅的身形,他才想起孟帅的修为不如他,问道:“你怎么样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孟帅,毕竟孟帅也是混元期,身体修炼早已胜过金刚,水火不侵,按理说不该受到影响,不过考虑到自家闺女,他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烟雾中,传来孟帅的回答:“没事。还可以。” 宋通崖点头道:“若是受不了,就先出去,知道出口在哪儿吧?”说着便专心观察炉中情形。身为界主一级的高手,他的精神力也是宏阔无边,身子不动,整个炉中的情形,皆在掌握。 他主要观察的,是烟气的走向。这时候灌进来的,是普通的烟气,到时候就是药气,药气能在炉中融合反应,是炼体成功的关键。 据他观察,烟气进来,都是很顺利的随着热流汇聚,在中间形成漩涡,然而在最中间反应,这一点就是将来炼体的时候庭华做的那一点,虽然宋通崖不擅长炼丹,但也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成功。 突然—— 形成了循环的烟气瞬间一凹,完整的脉络被破坏,紧接着,烟气仿佛中间爆炸一样,四散飞出,温度都瞬间产生了变化。 炸炉? 不对,宋通崖没有感觉到炸炉的征兆,却感觉本来完整的炉内空间产生了一个错位点,正是这个错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 他心中已经有数,要等着再观察一会儿。 烟气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每一次烟气进入正常轨道,某一点就会突然断裂,如爆炸一般惊动整个炼炉的烟气,迫使其溃散,打断其炼丹的过程,如此循环往复,无止无休。宋通崖心中已经有数,便静静等待烟气的过去。 又过了片刻,烟气渐渐消散,到了约定时间,那边把火收了。 此时宋通崖已经胸有成竹,找到了症结,正在对症下药。烟气渐渐消散,又能看见炉中情形,就见孟帅盘膝坐在地上,头上衣衫上都给烟火熏黑不少。 宋通崖暗道:这小子不会没用真气护体,硬顶上的吧?道:“怎么样了?” 孟帅睁开眼睛,道:“没事啊。” 宋通崖道:“我是问你感觉的怎么样了?找到了关键没有?” 孟帅道:“您说这个?关键不难找吧?” 宋通崖道:“不错,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个丹炉本来是个很传统,很有用的炼丹炉。保温和坚固做的也很完美,凭借四通八达的管道,和适宜风火配合,达到鸑鷟想要的效果并不难。然而却被这个活物——”他指了指巨茧,“阻碍了。” “这家伙在开炼的时候,会主动呼吸,呼进火气,喷出药气,打破炉内的平衡。就是因为它这种能力,回转炉才有这么神奇的能力。然而放在这个计划里,就是个阻碍了。” 他目光湛湛,道:“所以我们修补的关键,是封杀这个巨茧。”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三六 严厉的封禁,周密的保护 http://..org/ 孟帅得说,宋通崖这个思路没错,直截了当,近乎简单粗暴。?火??.??` 如果要和这巨茧进一步沟通,一是毫无头绪,二是繁琐曲折,还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反而釜底抽薪,干脆把巨茧撇到一边,另起炉灶,方便快捷得多。 不过…… 孟帅又确认道:“您说的是封……还是杀?” 宋通崖道:“有区别吗?” 孟帅无语,能没区别吗?封,只是暂时封禁,杀的话,就是彻底杀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宋通崖也是随便一说,道:“哪个方便来哪个。” 毫无疑问,肯定是杀掉比较方便。 孟帅道:“您可想好了。虽然这回炼体用不到那巨茧,可是巨茧是回转炉的核心。你要杀了它,那么以后回转炉就算报废了。” 宋通崖道:“嗯,和我有什么关系?” 孟帅道:“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和鸿鹄有关,您肯定不希望她难做。” 宋通崖道:“这倒是了。虽然宸儿还是要回三灵殿,但不是这两年。毁了这炉子虽然能战胜那女人,牵连我闺女也是不好。嗯……那就……”他围着巨茧转了一圈。 孟帅知道他转而考虑封禁,要在狭小的空间内设计出最有效的封印,隔绝巨茧,还要不伤害巨茧中的生物。孟帅却是不多言,他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这一块交给宋通崖即可。 宋通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封印师,不一会儿就设计了一套方案,把孟帅叫过来看,道:“怎么样?” 孟帅低头查看,仔细的计算了一下,道:“很好。”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花费高了一点儿?” 宋通崖道:“你别管。花费都有我出。” 孟帅暗自咂舌,这封印的设计宗旨,就是但求最快,但求最好,最快最好,当然也是最贵。他坐拥一界,看到这封印也觉得奢侈,不信宋通崖的财力支付这个封印只是九牛一毛。想必是他为了大展身手,压人一头,下了大本钱。 宋通崖道:“你吃透了没有?给你三个时辰,这部分——”在封印图上划了一道线,“归你布置。最后我再合拢。” 孟帅点头,道:“好。” 正好,若是宋通崖全不让他插手,那才麻烦,现在给他机会,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当下孟帅就按照宋通崖的布置图布置。宋通崖开始还和他一起布置,到后来见他动手快捷,准确无误,心中满意,索性罢手,道:“你把剩下的都布置完吧。布置完了叫我。” 孟帅暗翻白眼,道:“咱们两个一起布置,效率更高。” 宋通崖以手扶额,道:“刚刚出设计图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便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孟帅几乎控制不住要真翻白眼了,但和这个老家伙生气是毫无意义的,反正自己万万不能得罪了他,只得把后面的内容一起勾画了。 他一个人布置,又不是自己的设计,亦步亦趋,自然花费时间更多。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在巨茧周围,树立起了八角形的屏障。 宋通崖的设计,还是比较传统的。为了能在后面拆卸,他采用了外搭式的封印构造,铭刻着封印的水晶板,插成了小小的水晶柜,把巨茧完全包围。那八块水晶板都是宋通崖提供,对封印的适应性堪比元玉,坚固犹有过之。 将水晶板安置好,孟帅道:“您灌灵吧,我可以出去。” 最后的灌灵步骤,涉及到封法,那是各个封印师的不传之秘,孟帅自然要回避。 宋通崖摇头道:“就在这儿吧,本来也没什么。你也不是外人。”手指一撮,一道火光从指尖升起,猛然印到水晶板上。 轰—— 八块水晶板,瞬间化为一团火焰,却没有一丝热力。孟帅站在火焰前,就像站在冰山前,不但不热,反而觉得寒冷。 片刻之后,火焰消散,露出里面的巨茧。 只有巨茧而已,那本来搭得严严实实的水晶板,竟凭空消失了。 水晶板的实体消失,孟帅却感觉到封印的气息更加浓了。而他的精神力也告诉他,那水晶板还在,只是看不见了。彻彻底底的在视线中隐身了。反而是封印,在某些光线角度下,还能看见隐隐的光泽,那坚硬的水晶板,却消失在视野之中。 孟帅赞道“这封法很有特色啊。” 宋通崖道:“你去三灵殿立下功勋,我可以传你。封法虽然各有特色,不必改修,但隐藏封底的手法,可是能通用的。还是那句话,你得立功。” 孟帅心知他说的立功,可能很幼稚,就是压过老婆什么的,随口敷衍,道:“应该完成了吧?” 宋通崖道:“试试,叫他们点火。”说着通过封印了讯息。 不过片刻,大量的烟气又从孔道中冒出,瞬间充满了空间。然而,巨茧周围,四四方方的一块空间,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烟气。那里就像大海中的孤岛,因为突兀,所以显眼。 这时,烟气越冒越大,渐渐地过了第一次的运行。温度急剧升高,空气中开始爆开一丝丝火花。 但无论高温也好,火爆也好,那片真空始终屹立,丝毫没受影响。 又过了一会儿,火焰停下,周围再次恢复了清爽。宋通崖抚摸了一下封印,道:“我看不错。就这么样吧。咱们着手从新布置。” 现在,排除了巨茧的干扰,就相当于炉子只剩了一个壳子,所有的功能要重新建立。好在眼下用的,只是密封和保护的功能,不然要让孟帅和宋通崖用封印重新建立起一个回转炉,给一年时间也不行。 当下还是宋通崖出图,孟帅出力,两人再次把丹炉布置起来。这一来,又费了五六个时辰,整个丹炉内部焕然一新。 宋通崖检测了一遍,得意道:“看看,就说我出手,无往不利。才花了不到一天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们修好了。” 孟帅在旁边腹诽,心道:“你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出力的都是我啊。这才是累傻小子呢。”一面鄙视,一面请教道:“您看这个丹炉炼体的方法,靠谱么?” 宋通崖道:“有些风险。但是值得一试。”他一面说,一面环顾了周围的环境,道,“只要保护得当,有八成的可能性不死——至于成功率,就不是我们封印师能够判断的了。但不管怎么说,这点风险必须冒。逆天改命,哪有不付出代价的。”说到这里,他收起了一向的轻佻,神态肃穆,符合他高人的身份。 孟帅叹道:“是啊。”要是他自己,八成的可能性,当然要尝试。可是一涉及到别人,总有更多的心要操。 不管怎么说,丹炉已经改造完成。两人从炉中出来,去见鸑鷟她们。鸑鷟检验了新丹炉的功效,十分赞赏,认为完全达到要求。宋通崖得意洋洋,对着竺神爱冷嘲热讽,显示自家的了得。竺神爱恼怒非常,针锋相对几句,拂袖而去。这场大高手之间的斗气,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人都觉得幼稚无聊。 撇过两个无聊的高手,这边的试验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在鸑鷟的吩咐下,庭华终于出场。他把全身衣服脱去,只留一条亵裤,孤身坐进了丹炉。 在他身上,早已涂抹了特制的药膏,一是为了加强吸收,产生反应,二来也是个保护,能抗高温和烟气。 孟帅想给他身上再加一层封印,被鸑鷟阻止,过度的保护会阻止药气的进入,炼药的效果消失,还不如不炼。要是一味的图安全,那干脆彻底别炼,在家睡觉最安全。 孟帅只得放手,又道:“把他得意识封闭在潜意识层怎么样?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也不会因为失去意识而彻底沉眠。” 鸑鷟沉吟道:“这个方法倒可行。不过他可以凭潜意识死守灵台,可不能呼救。我考虑到你这么重视他的性命,给了他求救的底牌。只要他受不了,又甘愿放弃,就可以向外求救,保全性命。封闭意识,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孟帅道:“没关系,有人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鸑鷟道:“嗯……你说什么?”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孟帅道:“我说——反正炉内的空间足够大,能盛下好几个人不是么?” 于是,在孟帅的坚持下,他和庭华一起进入了炉中。临去时,宋通崖还奇怪的问道:“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么?你又不是老妈子。” 孟帅笑道:“就像您说的,又不费吹灰之力。” 宋通崖摇头,不再说话,鸑鷟却道:“进去不要乱动,若是失败,都是你的责任。” 孟帅答应,丹炉缓缓闭合。 周围的空间一静,大量的药气喷而出。这一回的环境完全不同,药气不再是灰色与白色,而是呈现五彩的颜色,两人一起陷入五彩雾气中,朦朦胧胧,不见人影。 孟帅等到雾气浓重,来到真空空间之前,缓缓道:“你可以出来了么?” 最新章节请到w??w??w.9????9????9????w????x.c????o????m,sj.9????9????9????w????x.c????o????m,纯绿色清爽阅读。9????9????9????w????x.c????o????m ;| 九三七 痴痴似儿语,急急如困龙 http://..org/ 炉门一关,丹炉当中,另成一个界。 四周的一切与外界隔绝,无声无息,有的,只是四面八方涌入的药气。 这些被鸑鷟精心炼制过的药气,颜色五彩缤纷,只是缺少光线,在视觉上就黯淡了许多,不然的话,五色变幻,倒有几分梦幻气氛。 孟帅确认了庭华的安全,便放开他,独自来到一旁。说到底,这是庭华自己的修炼,和其他人无关,孟帅不可能一手包办。别说庭华不是他亲儿子,就是亲生的,也不能事事越俎代庖。他跟进来,除了以防万一,还有其他事情。 庭生被封了表意识层之后,便戒绝了一切感应,只剩下精神力量与药气对抗融合,这也有助于刺激他精神力的爆发,孟帅考虑的还是很周到的。 “药气真是充沛啊。”孟帅吸了吸鼻子,带着烟火气的药香钻进鼻腔,一路下行,便觉浑身舒泰。这药气是大补之物,不知集合了多少珍贵药材,吸一口都是运气。 不过,他并不多吸。一来这些药力都是给庭华的,自己多占一口,庭华就少分一口。二来这药气虽然是另一种形式,说白了也是丹药的变种,龟门恰恰是不吃丹药的。孟帅吸了两口尝尝滋味之后,便屏住了呼吸,毛孔也闭塞,阻止药力的进入,简直如同进入了敛息术状态。 然后,他来到真空前面,道:“出来吧?” 烟气依旧如常,真空平静无比,那巨茧更是静静的倒挂在中央,对孟帅的呼唤毫无动静。 孟帅略一皱眉,道:“你不出来?还是出不来?刚刚实验的时候,你不就能发出讯息了么?怎么现在反而不能了?” 刚刚为了试验,宋通崖曾经叫鸑鷟点火,烟气弥漫中,除了看出巨茧在变动药气,孟帅还受到了一组信息。 虽然是一组意味不明的信息,却远比之前的感应清晰,让他知道,对方是有意识甚至智慧的。信息虽然没说太多,但也指明希望孟帅能够烟火旺盛的时候进来和它进一步交。 孟帅猜测,这茧中的生物,定是在烟火药气中,才能恢复一定的活力,能够传讯,甚至能够现身,而停止烧火,那生物可能会陷入冬眠一样的状态,无法动作。 这一次庭华需要锻炼七日七夜,时间绰绰有余了。 然而呼唤几次,孟帅没得到回应,不由诧异,让他来也是对方要求的,这回装死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孟帅突然恍然道:“对了,你没有烟。” 他险些忘了,烟气被封印隔绝了,等于对方并没有收到足够的活力,出不来也是正常。 好在他留了后门。 伸手在封印上微微一拂,封印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五彩烟气灌了进去。然而这个窗户开的非常小,就像一般的通风道一样。 孟帅道:“你有话就说,最好不要打扰到庭华,否则我立刻把洞口封闭。” 他建造的后门是双向可逆的,随时能够关闭。为了控制,也开得非常小——当然开大了,容易暴露,要在宋通崖眼皮底下挤出一块空间可是不容易。 也不知对方听懂了没有,烟气便如水流一般缓缓地灌入。巨茧的表面亮了起来,那种漩涡再次出现,不过比起之前规模小了很多,毕竟烟气也有限。而且孟帅调整了烟气的灌输量,让这种传递单向进行,里面闹得天翻地覆,也改变不了外面的烟气锻炼。 又过了一会儿,巨茧表面的光泽越来越明显,甚至脱离了表层,出现了单独的形状。 快了……要出现了。 一只巨鸟在孟帅的眼前出现,和之前通过封印窥探到的鸟类一模一样。孟帅就要开口招呼,那巨鸟突然一阵变动,变成了人的模样。 不过,这个人的模样,怎么说呢,不大……标准。 就像一只鸟,为了贴合人类,硬是化妆出来的,它理解的人,就是直着身子,有手有脚,一个脑袋平面有五官,这是人最基本的要素,于是它?把自己改造成那样,但看起来,还是像个鸟人。 鸟人除了尽力模仿人类外,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羽毛灿烂,在烟气中一闪一闪。 孟帅排除了鸟人现在的模样,想着刚刚那个鸟类的原始形态,暗中琢磨这是什么物种。 他们对视了一眼,鸟人先开口道:“你好。” 它的声音很奇怪,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标准,但是音质和一般人都不同,很像是电子合成音,又像是鸟在学人说话。孟帅想到,人也会学鸟叫,大概人学的很像的鸟叫,在鸟听来就是这样的怪异吧。 孟帅打了个招呼,道:“你好。” 鸟人道:“非常高兴……有你。”它对客套话的掌握,显然不怎么精准,“我一直在等人听到我的呼唤,等了很多很多年。有你很好。” 孟帅不去计较它的用词,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它。虽然对方要见他,但是见与不见,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固然还算善良,但也没有到四处惹麻烦的地步,之所以起意,是因为这家伙是一只鸟。 到了凰金宫,他不止一次见识到奇怪的鸟类,大部分是传说中的凤凰或分支,虽然没得到什么好处,但也大开眼界,因此对这类凤鸟都有了好奇心,难得又有个机会,见识一下也不错。但是见识只是见识,他可没想到搞什么大动作。 如果能通过聊天,得知对方的来历,或者交换一些好处,当然是何乐而不为,但若是因此涉入什么危险,或者更大的麻烦,孟帅可是敬谢不敏。 鸟人的神情很呆滞,也可能是因为幻化出来的,没那么多神经科控制,道:“你帮我脱困。” ……真够直截了当的。 孟帅没想到鸟人居然直接提出了要求,不过想想也是,这鸟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当然也没什么弯弯绕的想法,更不知“委婉”两个字怎么写。 孟帅道:“这个恐怕爱莫能助。” 鸟人明显停顿了一下,道:“什么?” 孟帅才想起来,很明显这鸟人人话都不一定听懂,当然更听不懂成语或者俗话,且和这样的家伙交流,说的再婉转,它就听不懂了,不如直来直去,直接问道:“你是谁?” 鸟人道:“我是……”它的身形突然停滞了,光的身躯一瞬间顿住,好像一幅招贴画。 看它的表现,孟帅猜他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不奇怪,听说回转炉少说也有数千年历史,这东西也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数千年没有一日不受到药力侵蚀,烟熏火烤,这鸟人竟然还有意识已经很令人吃惊了,忘了几千年前的事情也很正常。 对方看起来卡壳了,而且没人提醒,可能还要一直卡下去。孟帅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是怎么困在这里的,还记得么?” 对方又卡了一会儿,缓缓地摇头,然后道:“你放我出去,我或许能想起来。” 孟帅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本事,也没有意愿要放你出去。你作为回转炉的中心,在凰金宫至为重要,肯定是出不去的。” 鸟人只是呆呆的,对孟帅的拒绝都没有反应,然而听到凰金宫三个字的时候,突然颤抖了起来,光影摇曳,险些溃散。 过了一会儿,鸟人平静下来,道:“凰金宫,很关键。你带我去凰金宫,我能想起来。” 孟帅正想要把拒绝的话再说一遍,鸟人突然道:“等一下——”它头垂了下去,似乎在考虑,然后抬起头,说道:“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好处。” 孟帅十分惊讶——这家伙智力提高了!有交换的意识,这是明显的智慧。禽兽只知道想要,想要就要求,就夺取,可不知道什么叫交换和交易。 这鸟人刚刚可没这种脑子,难道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智力在上升?还是说……刚刚凰金宫三个字刺激了它一下,让它恢复了一点灵性? 倘若是后者,那么对方可能是真正的智慧生物,只要经过一段时间,或者某些刺激,是能够完全恢复,并和人平等交流的。 这种现象,在他之前遇到的鸟类里可没有。甚至连老灰,若不是灵兽血契,也没办法直接交流。这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孟帅一面好奇,一面忌惮,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好奇,把这么一个麻烦叫出来。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伙在外面的世界呆顺了手,万一恢复了点威能,成了大麻烦怎么办?这里虽不是他的雪山,可也是鸿鹄的凰金宫,孟帅可不想牵连。 虽然忌惮,孟帅还是满面笑容,道:“好处,我也想要啊。不过现在我有点事儿,要不您先回去歇一歇?” 他一面说,一面移向了封印。这东西只能靠烟气现身,烟气一断,它非回去不可,趁着事情没闹大,先把它堵回去再说。 不知是不是那家伙的智力飞快提高,它好像看出了孟帅的意图,往前一窜,一面窜,一面大声叫道:“是很大的好处!你想过灌顶劫么?”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三八 武学路漫漫,一望不可知 http://..org/ 孟帅一惊,手一松,封印断绝。/ 烟气陡然从中堵塞,眼前那一片空间重新到真空。那光影鸟的身形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叫道:“你要考虑” 话音未落,光影消散,巨茧再次到了之前的沉默。周围的烟气依旧缭绕浓厚,孟帅独自站在烟气当中,若有所思。 灌顶劫什么意思? 孟帅暗自思索,也有所猜测。这可能和更进一步的武学境界有关。毕竟即使到了他的境界,对混元期以上的道路也十分模糊,只知道再高一层的高人统称“界主”。那个级别的高手,就是界主级了。 但很明显,界主级不是个武学境界的称谓,应该还有真正的境界名,莫非就是“灌顶”?听它只言片语,似乎除了灌顶,还有个“劫”在。 孟帅当时按照计划,断了烟路,但把这句话记住了,事关武学道路,哪能忘记?在烟气中越想越是专注,种种念头一起冒了上来。 要说这时候不动心,绝对是假的。他在武学上的道路虽然一帆风顺,但一眼望到头,就是混元期而已,再往上的道路坠在迷雾中,听到一点提示,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他软肋不多,这就算一个,那巨鸟当真算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然而,比起一般人,孟帅的心情并不算急切。说到底,他虽然现在不知道前途,但那是他境界不到,之前他离开雪山时,还是阴阳期,林岭当然不会指点他混元之后的道路。真到了他修到混元巅峰的一日,自然可以找到能请教的人。 因此他虽然有些心痒,但也按奈得住,还比较轻松,虽然坐在烟气里有些想入非非,但并没有冲动立刻再去把那鸟人放出来好吧,也不是完全没冲动,但这点冲动不足以付诸行动。倘若他一路都是孤身闯荡,无人请教,这时恐怕就要抛开顾忌,和鸟人谈判了。 虽然说谈判不代表会真的放出鸟人来,但孟帅深知那是个潘多拉的魔盒,只要受到了诱惑,最后一定会动手,到最后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孟帅压下了心中乱绪,坐在庭华身边。这时炉中越来越热,药气塞满了空间,还在不住的涌进,就好像增压一般,内中的药气被后来的药气压往中间,渐渐地汇聚到中心,形成一个气团,气团中心缓缓旋转,进一步吸引外围的气向中心汇聚,汇成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庭华。 庭华坐在药气当中全身大汗淋漓,但没有过分痛苦之色。他的意识虽然被封,退入了潜意识层,但本能的反应还在。如果真的痛苦,一定会在表情上有所反应。既然还没反应,那就是远远不到极限。 但孟帅知道,这场炼体也远远没到极限。药气现在还只是松散的气体,到了一定程度,一定会产生质变。庭华是质变的中心,要他承受的还多着呢。 果然过了一日,药气越来越浓郁,渐渐地变得粘稠起来,孟帅身上有真气护体,倒不觉怎样,庭华身上渐渐黏了一层粘膜,从头糊到脚,仿佛铠甲一般,连汗都出不来。 孟帅冷眼看着,并无举动。这也是一个阶段,还是远远未到危急时刻。纵然有危险,也要在后几日,倘若第一二日就出现危机,那么鸑鷟的计划,就是个笑话。 他一时不急着出手,也无事可做。危险一时没有,练功也不可以。这里不是练功的地方,再说他龟息功练起来昏睡无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倘若他在炉子里睡过去了,被人笑话还是小事,若庭华出了危险就麻烦了。 但若眼珠不错的盯着庭华,也没必要,要太无聊,毕竟按照计划,还有整整六天。一旦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孟帅这种没事儿还要发散思维的人,这时当然更管不住思路。 灌顶劫 好在意啊,该死的!孟帅有些郁闷。以他现在的身家,已经可以抛开大部分贪欲,专注本心。但想要变强的念头,就是他的本心,肯定是抑制不住的。 但他?不想就这么和鸟人谈判,尤其是对方知道不少,而自己一无所知,肯定是要落在下风的。 一无所知的话是不是先找人问问? 这种涉及武道的事情,不可瞎问,一旦问了,引起高手的怀疑,恐怕连他自己都有危险,就是旁敲侧击,都有暴露的危险。毕竟这武道的事利益实在重大,就算是平时关系不错的人,都有可能翻脸。譬如外面的宋通崖,他就不敢询问,竺神爱就更不用说了。圣女哈哈。 好在他还有可以信任的人,譬如说他老爹。毕竟是亲爹,问几句料也无妨。 孟帅随手布置几个封印,虽然不像中间水晶板开出来的空间那般真空,到底也收拾出一片干净地方。然而才拿出封印来呼唤龙虎山的孟会凌。 他和孟会凌之间当然有联络用的封印石,但最简单方便的封印石,只是传递声音的,和手机一样,要传递图像,尤其是超远距离的传递,还需要更完备的封印,仅次于直接传送的阵封。而这种事关重大的情况,不当面说不合适。 光芒闪了几闪,一道人影出现在空中,孟帅一怔,道:“大哥?” 原来出来的竟不是孟会凌,而是钟少轩。 这倒不奇怪,封印传递是对等的,孟帅这边需要阵封,那边也同样需要。这种体积比较大的阵封,只能摆在固定的地点。譬如说孟会凌的寝室之类。孟会凌不是封印师,不可能把这种东西拆了随身带,日常联络有一般的传音石足够了。 既然是固定地点,那么自然存在孟会凌不在的可能性,而若有人能替孟会凌接通联络,自然也只有钟少轩了。 钟少轩道:“什么事?”神色十分严肃。显然他知道孟帅突然联络,还是用这种郑重的方式,定然不是小事,说不定是紧急的情况,自然也轻松不起来。 孟帅道:“父亲在么?” 钟少轩摇头,道:“离开好久了。” ?孟帅讶道:“什么事情离开了?去哪儿了?” 钟少轩见他问的这么轻松,想必不是急事,心情放松下来,道:“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老人家就出门了。东方弟子的轮转测验都是我主持的。” 孟帅哦了一声,道:“走了这么久了?”他来南方已经有几个月了,孟会凌一趟远门出了几个月,那可真够久的。孟帅甚至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的关键。 他又问道:“东方那些弟子测试怎么样?没找事儿吧?通过率高不?” 钟少轩道:“还可以,五个人都通过了。有一个受了伤,其中段凌夜的修为实力当真是惊人,我也不是对手。但他出乎意料的客气,还主动约束弟子守规矩你到底有事儿没有?只是来闲聊天么?” 孟帅笑道:“咱们兄弟很久没见,聊聊天怎么了?我这里有点无聊。” 钟少轩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没有点样子?你不是在五方轮转当中么?肩负一方世界责任,竟然说无聊。你”看孟帅嬉皮笑脸,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把自己的教训当一事,拿他也没辙,道,“聊什么?” 孟帅道:“您知道灌顶劫是什么?” 钟少轩一怔,道:“灌顶你说的是境界吧?” 孟帅喜道:“您果然知道。” 钟少轩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灌顶就是混元之上的境界。你不知道是你没问,你若问,师父能不告诉你么?” 孟帅笑道:“对。是我没问可是父亲也没告诉我啊。” 这句话不是无理,要知道他们这些有传承的人,在前一个境界,师父就要把后一个境界交代清楚,并且指点弟子为后期打好基础。譬如守一就要准备阴阳境界,而阴阳则要准备混元了,这样到了巅峰方能水到渠成的晋级。但孟帅是在孟会凌的指导下晋升混元的,孟会凌却没把混元之后的事情告诉他,这有点不同寻常。 钟少轩道:“灌顶虽然是个境界,但和阴阳、混元这些修行阶段不同,更像是一种状态。从混元境界顶峰,经过艰苦修行,还需要大机缘才能跳入这种状态。那没什么可解释的。也不需要准备,只要在混元期做到最好,基础最牢靠即可。” 孟帅道:“原来如此,究竟是什么机遇呢?” 钟少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最多听师尊提过一两次,是一种接引天地,得自然厚赐的机缘。得到这种机缘,达成飞跃,和混元以下有质的不同。然后就要等待渡过” 他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变,道:“你刚说灌顶劫,是不是?” 孟帅一凛,道:“是啊。”当下把鸟人的事情大略说了。 钟少轩明显急切了起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但肯定是至关重要,尤其是对恩师这样的层次唉,恩师怎么不在呢?错过这次机会,他恐怕也要后悔” 他略一沉吟,道:“你信任梅园大人么?” 孟帅闭上眼睛,林岭的身形一闪而过,道:“信任。” 钟少轩道:“你若能联系上,就联系一下他吧。这个机会若是不闻不问,真的太可惜了。” 九三九 先后两重天,内外强本源 http://..org/ “这样”通讯阵封中,林岭浮在空中的虚影沉默了一下,突然喝道,“那东西真是这么说的?” 孟帅吓了一跳。从他认识林岭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么激动。林岭虽然冷,倒也有喜怒哀乐,甚至孟帅也见过他疾言厉色的时候。然而以往,纵然他声音严厉,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并不真正动容,像常人一样惊骇呼喝,还是头一次见。 而且,孟帅也察觉到,林岭的震惊之余,还隐隐浮动着惊喜和渴望。 林岭眉头锁起,背起手站着,好像在思考,这个姿态也是很少见的,每逢大事才会如此,这表示他在紧张的思考,相当于一般人的来踱步。 孟帅静静地等着。说实话,眼前这种情况,令他很诧异。他本来以为灌顶劫不过是进入灌顶的一部分,那么就算问林岭,林岭也不会如何惊奇,最多问他为什么想起来问。毕竟林岭应该已经是灌顶的修为,灌顶期的事对他应该也不是秘密,也不算关心。孟帅问他什么,他也就是答一下,恐怕都没有多问的兴趣。 然而似乎情形发展出乎意料,那灌顶劫竟然激起了林岭的情绪,让他激动到这个地步,难道说那玩意儿其实不是混元武者突破灌顶的关键,而是牵扯到界主级别的利益? 要这样,倒是孟帅主动将一个大好处拱手奉上了。 当然孟帅也不在意。虽然因为血缘的关系,孟帅第一个联系的是孟会凌,但他和林岭之间的师生关系也绝非虚假,孟帅也愿意将这等关系重大的事情分享反正他现在还一无所知,听自己的堂尊解说,总比听那鸟人胡言好。 就算真有独特的好处,孟帅也愿意和亲友共享。就算说得功利一点,他受林岭的培养教导极多,总不能只安享权利,好处全占,却什么都不肯付出吧。孟帅自己是不愿意养白眼狼的,大概这世上也没有人愿意养。 林岭的思索持续了很长时间,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冷静。 那个孟帅熟悉的冰人?岭又来了,孟帅松了口气,道:“您想出什么来了?” 林岭缓缓道:“我想了很久,什么也没想出来。” 孟帅窘然,道:“那您的意思” 林岭道:“你知道武者是怎么进步的么?” 他突然开启了新话题,孟帅一怔,答道:“是修炼,然后一个层次一个层次” 林岭道:“不是具体,是整体的规律。” 孟帅道:“您说呢?”林岭说的太虚,他一时无法找准答案。 林岭道:“武者的前进,就是使自己不断强大。” 孟帅“哦”了一声,觉得林岭说了一句废话,林岭继续道:“我说的本质的强大。实力是本质的外显,实力强大固然好,但最终决定武者层次的,还是本质。” 孟帅有些理解了,点头道:“是的。就像后天到先天,就是一次本质的飞跃。” 林岭道:“你提到先天,看来是有些懂了。先天正是分水岭。先天以下,武者通过挖掘自身潜力,寻求强大。先天以上,武者通过和天地沟通,转化元气,增强本质。” 孟帅点头,先天最重要的门槛,就是与外界感应,吸引了外界的元气,才有了先天真气。后来真气进一步分化变质,转化阴阳,阴阳互生,终成混元,每一步都离不开与元气的沟通。 林岭道:“混元之后,身体已经达到一个顶峰,和天地完美契合,可以接受一次元气的洗礼,大量的接引元气入体,洗涤内外,排除所有的杂质。这个过程叫灌顶。灌顶之后,实力陡增数十倍,乃至百倍。” 孟帅愕然道:“多少?数十倍?” 混元到头,已经很强大,不说搬山移海,但力断河山也说得上。比混元强大数十倍,那是什么概念? 武者的境界,每一个境界之间当然是天差地别,但那种差距,最多也就是几倍。几倍就很可怕了。并不是说一个人比另一个强大两倍,就能被两个人围攻打平。事实上强上一倍,基本上就能横扫一片。强上十倍,基本上可以无视对方数量了。强上数十倍那就是说比先天和后天的差距还要夸张的多。 林岭道:“灌顶是一种状态,意味着人接受天地洗礼,增强自身的道路走到了极限。极限根据个人区别,有强有弱,甚至有的差距很大。譬如我和雪女可匹敌,但与空相差甚远。可是差距再大,也就是一个层次。这层次对众生是王座,对我等是牢笼。” 孟帅点头道:“经过灌顶之后,从天地汲取力量强大自身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那么,下一步是什么?”他一向猜测界主级别的高手都在一个层次,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不过按照林岭所说,所有界主都上不去下不来,岂不是武道到了尽头? 但孟帅是不信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想象力,更是因为他见识过许多界主级别解释不了的存在,譬如说他的授业恩师水思归,比如说白也,再比如说所谓的“神”,那都是远远超出五方世界的高手的层次,他相信前面的路定还有很长。 林岭道:“下一步具体如何,没人达到,也就不能确认。但我们都认为,灌顶的结束,是武者向天地单方面索取力量的结束。下一步,应该是武者反哺天地,或者说是与天地交易。” 孟帅点头,武者进入先天,确实是一步步吸取灵气,增强自身,但也确实没有对天地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一定说有的话,就是一个地域高手太多,元气质量会下降。每个大高手就像一个污染源,有破坏无建设。这也是界主级别的高手不能聚在一起的缘故。 “那要怎么反哺呢?”孟帅问道。 林岭道:“不知道。” 孟帅无奈道:“是么”不过这也不出意料,林岭若知道,就不会有“囚笼”的感叹了。 林岭道:“我只知道,在灌顶之后,达到了某一个质点,会承认一种天劫。这是天地的考验,度过了天劫,才有和天地交易的资格。若失败了,自然灰飞烟灭。但我们连怎么招天劫也不知道,遑论渡劫了。” 孟帅道:“这么说,那就是灌顶劫么?!” 说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正题! 林岭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绯色,那是激动兴奋的红色,但他的表情还算平静,道:“你现在在南方世界?等着我,我过去。” 孟帅“啊?”了一声,道:“恐怕不行吧?从北方到南方,至少要走一两个月,我这里只有七天而已。我有预感,过了这段时间,那鸟人恐怕要消失了。” 林岭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和它交易。” 孟帅叹了口气,他是不想和那鸟人交易的。那鸟人的条件,是要放它出来。可是放它出来,后患无穷。倘若这家伙掉头就走还罢了,一旦有歹心,凰金宫恐怕都有劫难,而孟帅在它身边,也未必不被牵连。就算不考虑自己,孟帅还不得不考虑鸿鹄。 问题是林岭是不会考虑鸿鹄的,他能考虑孟帅就不错了,鸿鹄是谁?因此孟帅先堵住了他亲自赶来的提议,哪怕自己上阵,也比林岭跑过来好。 孟帅道:“那我就试试。您可以在旁边提点我,别叫我被那鸟人骗了。” 林岭道:“好。你把联络封印接在耳朵上。” 孟帅答应了,随便抽出一根线,连上了联络封印,塞在耳朵里,就像塞耳机一般。 然后,他将封印打开,一缕烟气再次泄入那片真空中。 一阵光芒扭曲,鸟人再次出现。 它一出现,孟帅就是一凛:这家伙的智慧,又提高了! 不必具体的检测,只看对方那双充满了灵性的眼睛,孟帅就知道这家伙的智慧恐怕不在人之下来,而且不仅仅有智慧,还有感情。 鸟人的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神情,道:“怎么样?愿意谈了?还是受不了诱惑么?” 孟帅笑道:“什么诱惑?我可没觉得诱惑。” 鸟人道:“不是你?那是谁受不了诱惑呢?” 孟帅暗自一惊,再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鸟人。对方不但通人性,而且深谙技巧。刚刚那句话,不管是它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背后有人,还是单纯的诈语,都不可小觑。前者说明它敏锐,后者更显示了对方的老道。 当初孟帅就怀疑过,这鸟人到底是在学习还是恢复之前的智慧,现在他很明显的倾向于后者对方表现出来的不只是聪明,还有老辣,这可不是通过学习就能学出来的。 真见鬼了,不过叫它出来一会儿,就让它恢复了这么多,倘若再耽搁一会儿,还不知道对方变成什么鬼样子呢。会不会连力量都能变出来? 虽然暗暗忌惮,孟帅面上若无其事,笑道:“谁也没有,好吧,就算我按耐不住。阁下怎么称呼?” 那鸟人的目光转了转,道:“你不妨叫我朱雀。” 九四零 一点梦中醒,几物守天机 http://..org/ “朱雀……”孟帅喃喃道,“是?啊。xshuotxt” 那鸟人道:“你认得我?” 孟帅道:“不认得……认得我就不问你了。不过我知道你们兄弟中其他几个。” 这一路上,他曾见到老灰收集那些失落的凤凰神鸟,有冻在冰里的鸿鹄,有藏在黑暗里的青鸾,已经认定至少五方神鸟都该出场,是以此地见了朱雀,一点不觉得奇怪。 不过也不是没有疑问…… 孟帅奇道:“你不应该是红的么?” 鸟人道:“我是红色的。” 孟帅摇头道:“没看出来。”而且,从他看到的巨茧中的存在外形来看,和印象中的朱雀长得也太不一样了。因此他对鸟人的自称心中存疑。 鸟人道:“你怀疑我么?因为我是朱雀,所以朱雀是我的模样。而不是因为我像朱雀,我才是朱雀。” 孟帅道:“好。那就这样吧。”虽然心中存疑,但他也不多纠结。这鸟人是朱雀也好,是野鸡也罢,和他无关,他只要听关键的信息。 双方都停顿了一下,鸟人道:“你关心的是灌顶劫吧?” 孟帅道:“算是吧。我有点感兴趣,是不是关心,还要看你下面怎么说。” 鸟人道:“这有什么怎么说?灌顶劫难渡,谁都知道。你放我出去,我教你渡劫的方法,公平买卖,有什么难解的么?” 孟帅正要说话,耳边林岭的提示传来,他不经意般笑道:“我还没灌顶呢。就算灌顶,也不知道能不能积累到灌顶劫的地步。你说这个对我的吸引力不大。” 鸟人道:“你唬我么?只要进入灌顶,注定要渡劫的。就算魂魄不能主动溢出,等到身体衰减,被动溢出时,不一样要引动天劫?只要劫数到了,自然就要渡劫。无非是被动渡劫成功率更低。但我教你的法门,纵然被动,也有二三成把握。主动渡劫更有五成把握,若加上你自身的几成,七八成总是有的,你自己掂量。” 孟帅还没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正是林岭。 这声叹息,包含的意味良多,孟帅也不能一一分辨,至少听出了如释重负的解脱,还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孟帅闪过一个词,“一言惊醒梦中人。” 比起林岭,他毕竟所知太少,只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说道,“也就是说,灌顶之后,身体已经增长到极限,之后就是魂魄的增长。等到魂魄溢出……是不是超过身体的极限?就可以引动灌顶劫了么?” 鸟人皱眉道:“是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么?你是不是野路子,没有传授?” 孟帅暗笑,倘若他没传授,那五方世界里有传授的就不多了。或者现在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传承,要一个几千年的存在神兵天降一般的点破。 也许过了今日,外面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呢。孟帅想着,有点小期待。 鸟人继续道:“灌顶的事情,你自己找人问去。我只说灌顶劫。” 孟帅忙道:“别呀——反正你来都来了,顺便问你个问题。怎么能修炼到灵魂溢出?”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孟帅修习的所有功法,都是以真气为主。真气充盈,当然是身体的改造,绝不涉及魂魄。看来要从灌顶更进一步,现在的功法绝对不够。然而他又没有别的功法——林岭他们若会,也不至于一直被卡住。而水思归时联系不上的,因此他还只能问这个不知存在多少年的老怪物了。 鸟人道:“怎么,你的修炼功法到混元就截止了?那就转修吧,去找有后续内容的功法。” 一语点醒,孟帅想起自家的龟息功。他那龟息功一共有十二重,从后天一直修到先天,一脉相承,从没转换过功法。到了混元期,才修到第八重,后面还有四重,显然不会在一个灌顶境界就修完,恐怕还大有前程。 他暗松了一口气:刚刚林岭的说法,显然吓了他一跳。他竟没考虑自己的情?,便真情实感的担忧起来,如今看来,他的功法恐怕凌驾于整个五方世界之上,至少困住其他人的牢笼,单独给他留出一线生机。 他心情略舒,但还是道:“找到有后续内容的功法,还是很难得。” 鸟人道:“那我帮不了你。你去外面找找,又不难。连连贯的武道功法都没有,你果然是个野路子。还是见识少。” 孟帅嘴角一撇——它这骂的可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北方世界,甚至是五方世界,包括林岭和孟会凌在内。 他有所依仗,也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道:“那么说回灌顶劫。你有什么方法,先透露一下。” 他想那鸟人拿捏的正是这个关键,肯定是非要他先动手放它,至少也要定下什么约定,才肯吐口,因此只是要那鸟人透露一点消息,再判断如何行事,哪知道那鸟人道:“不必透露,我直接告诉你便了。” 孟帅诧异道:“你竟然放心?” 鸟人神色略动,在那张不人不鸟,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我教你的方法,不算特别。但你听了之后要采用,非要把我放出去不可。你听好了,要想渡过灌顶劫,从气武道突破玄武道,就需要以外物为凭依,提前修成简化神通。神通若成,哪怕是简化版的,灌顶之劫也不在话下。” 光影消散,巨茧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真空的地方依旧真空,烟雾缭绕的地方,依旧充满了迷雾。 孟帅等一切都平静下来,道;“堂尊?你还在么?” 他请林岭出来,是想林岭在关键时刻把握一下,别让他吃亏,没想到自从那鸟人开始讲到正题,林岭就一言不发,弄得孟帅还以为林岭已经离开了。偏偏通讯封印不能直接用精神力传讯,是以他也没办法呼叫,只得不咸不淡的和那鸟人周旋,多套了不少信息。直到交流告一段落,孟帅以“考虑考虑”这等敷衍之词结尾,才重新呼唤林岭。 刷的一声,林岭的虚影出现了,和之前一样,平时漠然的神态变得紧张,眉头也锁着。 孟帅道:“刚刚您听见了么?” 林岭道:“听见了。” 孟帅道:“我说这鸟人怎么有把握我会放它。原来按照它的方法,必须要收取回转炉为己用,作为魂魄溢出的凭依。只要丹炉离开了凰金宫,它自然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林岭“嗯”了一声。孟帅道:“您怎么想?想要这个丹炉么?” 那鸟人说出这个方法之后,摆明了要他们收取丹炉,而且只有一个机会。孟帅听了之后,就知道这丹炉恐怕难保。界主牢笼困住的不是林岭一人,是这五方世界最顶尖的一批所有人。倘若这丹炉真的有如此关键作用,那么被人收取是早晚的事儿。与其被人收取,还不如他这边的人来收。只要限制住那鸟人,又不给鸿鹄惹太大的麻烦,让这丹炉发挥最大的功能,显然比放在这里当个排烟管道好。 现在反而是另一个问题更现实,作为魂魄凭依,显然只能容纳一人,就算要收取,孟帅和林岭也不能兼顾。 孟帅略一考虑,就决定若林岭坚持,就让给林岭。虽然回转炉独一无二,但孟帅还有个可以创造一切的黑土世界,理论上只要有如意珠,他又能记下回转炉的结构,再造一个并不为难。退一步说,就算造不出来,他还有墟市这样的底牌,找到另一个回转炉级别的至宝也大有机会,他现在才混元中期,离着灌顶劫还差远了,显然不如林岭急切,这一次便让给林岭也无妨。 比起他和林岭,他倒是想怎么给老爹弄一个类似的宝物。显然孟会凌也需要这么一件东西来突破。 林岭道:“你想要这炉子么?” 孟帅道:“我一般。主要是看您,您不是困在牢笼中很久了么?” 林岭道:“我未必需要。雪山中也有这样的镇山之宝,和我的属性更契合。” 孟帅讶道:“是么?我竟不知道。” 林岭道:“那鸟人所说的原理,我已经推断出六七,若我所料不错,我冰峰上有一件至宝,可用作凭依。我先回去研究一下,倘若能成,这丹炉就给你了。” 孟帅道:“哦,那么我老爹那里……” 林岭道:“孟兄那里应当也有。雪女的雪峰,孟兄的龙虎山,应该都有这个级别的宝物。只是我们以前不知道罢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这是偶然么?这种宝物在一界之中,发挥重大作用,而掌握它们的都是界主,界主,莫非就是最终能成功渡劫的标准?看来这个称呼来历不浅。 孟帅道:“既然各有归属,那么这个丹炉也是有主之物……”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想到要是按界分配,这丹炉岂不该归属圣女? 这怎么行?离无忧和他算是半公开撕破脸了,她还没进那一步,有宋通崖牵制,方能平安无事,倘若她突破界主,还有自己的好处么? 就算她突破时,孟帅已经远离南方,她一时找不到自己头上,但有这么个强大的敌人,总是不好。 哪怕是自己没用,也不能便宜了离无忧。 孟帅道:“那我就要了这丹炉了。只是有些麻烦。有凰金宫的人看着呢。” 林岭缓缓道:“这一次你功劳很大,你既然想要,我就帮你弄到手。”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一 蹒跚百里路,功成一步间 http://..org/ 七日七夜的炼体,终于到了尾?。.xshuotxt 七天之中,前六天的温度都是平均的,小火慢炖,丹炉中的温度也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区间内。庭华的情况一直稳定,身上的杂质越积越厚,渐渐地形成了一层金属铠甲一样的层。孟帅在旁边远远看护着,并没有什么举动。在前两天进行了一系列运作之后,剩下的几天就好像度假一样。 到了第七天,火势一下子增大,温度直线上升。灌入丹炉的不再是烟气,而是一丝丝带着火气的浓雾。雾气粘稠到沾满了口鼻,火丝在空中跳跃,砰砰的暴起一星星光焰。 在前几天已经形成的漩涡,在压力增大时被压缩到了小范围内,规模不到之前的一般,但速度却越来越快,不像是气团在旋转,而像是光影在闪烁。庭华的身影置身其中,仿佛霓虹灯中的建筑,被光彩遮住,毫不显眼。 孟帅在旁边看着,精神也紧张起来,不过倒没有向前。本来丹炉就那些地方,就算分处两头,赶过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他人没过去,精神力却是伸过去了。当他精神力延伸出去的时候,神色微变,感觉到那浓浓的药气和精神力一接触,竟然开始往精神力中浸入。 怪了! 孟帅心中惊诧,要知道药气虽然有个“气”字,摸不着形质,可毕竟是实质化的东西,和精神力是两个层面,本不该接触到的。这药气却打破了层面的隔阂,宛如打破了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晶壁。 之前,他也几次用精神力巡视过整个丹炉,在那五彩斑斓的药气上扫过,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现在出现了如此的异状? 一惊之下,孟帅紧接着想到了这一次炼体的目的——改换资质之余,要催发精神力。想必前几日的药气,主要在改换资质上面,而最后的一日,加强药力,要诱发精神力,因此突破了物质与精神的界限。 鸑鷟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才气! 物质和精神,说来简单,可两者之间的鸿沟,近乎于神的领域。且在孟帅看来,精神高于物质,因为精神可以实质化,而物质很难精神化。实现物质转化精神,不啻与峡谷湍流逆流而上,何等的强大! 鸑鷟不知道自己意识到这个成就没有,至少在孟帅看来,这至少不逊于张瑶卿的能量储存的封印。 收回试探的精神力,孟帅默默地自检。在他想来,那精神力是他自己凝成的,全是他的意识,必要纯洁无瑕才好,被药气沾染过,纵然没有副作用,总之是不纯了。当然要尽快的排除杂质。好在他对精神力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过滤之后,轻易地把外力影响全部消除。 把精神力洗涤干净,孟帅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然有一丝增长,质地也有一丝纯净,虽然和他庞大的精神力比,增长和提纯都微不足道,甚至不特意查探都发现不了,但却令他惊喜异常。 要知道,一般精神力增长都是修为伴生的副产品。当然根据体质和功法的不同,精神力有强有弱,但再分强弱,也脱不开自己的修为。单独增长精神力的秘法,也不是没有,一般掌握在封印师手中,但一来效果有限,二来依旧和修为息息相关。修为到了瓶颈之后,精神力往往也涨不上去。 孟帅的精神力本就远超同辈,但除了在黑土世界里强行提升,也只是伴随着修为一步一个脚印的增长,真正爆发是他继承了乾承的一部分精神力之后,获得了远超自己修为的精神力以及配套的精神力技巧。在同级乃至再高一个层次的武者当中,他是可以笑傲群雄了。 但也正因如此,这么多日子,他的精神力始终只是在打磨,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当然他也不急,知道到了一定层次,再增长一丝一毫都难,也只管磨砺精神,为下一波进步做准备。 然而在这里,不过是沾染了一丝药气,竟然有了可以感觉到的增长,让他怎么不兴奋? 倘若这是几天,他兴奋也就兴奋了,不会特别挂在心上,但和那鸟人一番对话之后,孟帅对精神力已经加倍留意。据那鸟人所说,灌顶劫的魂魄溢出,和精神力强度密切相关。而渡过灌顶劫的关键凭依宝物,也是精神力越强越好。虽然孟帅如今已经很强,但这种重中之重,能更强大不是更好么? 为此,他的心思也活动开了。 药气蒸腾,最中心的大部分,当然归了庭华,他也无心去夺取,但还有在中心漩涡以外的药气,只是在丹炉中焚烧,化作青烟消散,这一部分白浪费也可惜,就归他了。 这时,随着浓度的持续升高,药气越来越浓稠,原本只是黏糊糊的雾气,已经在空中生成了细细的药水珠,一点点悬停在空中,又随着火焰烧灼蒸发。而庭华中心的那个气旋,更是变成了水流漩涡,在其中旋转的,都是已经液化的药水,甚至能听见汩汩的声音。 孟帅的精神力像网一样撒了出去,贴着药炉的边缘结成一个环。每一道结网的精神线都富有粘性,如蜘蛛网一样黏住了在空中的药水滴。 为了不打断庭华,他精神力网的网眼很稀松,让十之八九的药气从中透过,剩下的一些都是直接黏在线上,被拉入精神力中。虽然精神力线很细,黏住的药水珠不多,但那张网是四面八方全部罩起来的,能同时采集上下左右五个面来的药水,聚沙成塔,汇聚起来也不少了。 虽然一网捞到不少鱼虾,孟帅却不敢都直接拽回来,只是抽出一部分精神力回流,另一部分还放在外面,继续捕捞。他不确定药水的量对自己有没有影响,别说副作用,就算是会让他陷入一时的恍惚也不行,他要清醒,保证他和庭华两个人的安全。 药力缓缓地浸入精神力,一丝丝浸润着,孟帅感觉到如夏日吃一口冰沙一样的爽快。 虽然爽快,但药力发散的却慢,精神力明明收到了滋润,却还懒懒的,动不起来。孟帅自φ不会浪费时间,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将药力尽快催出。 尝试了几种之后,孟帅找到了最快的洗练方法,如琢磨玉石一般,将精神力一层层的琢磨开,精神力也在药力的作用下,进入了一个爆发期。 精神力如同奔腾的骏马,一路驰骋,孟帅感受到那种蓬勃的爆发力,深感享受。而前方的增长,并没耽误另一部分药力在冲刷孟帅的精神源,让他的精神力更加纯净、纯粹。双管齐下,对孟帅的精神世界助力极大。 这种感觉是令人沉醉的,虽然孟帅一直要求自己保持清醒,时刻关注场中的情况,但不知不觉中,也开始沉沦。 这时离着七日七夜的期限越来越近,越到后来,药液越多,漩涡越大,转速越快,庭华单薄的身体再药液中的狂澜中仿佛一叶小舟,脆弱无比。 好在,孟帅也在监控他的生命迹象,虽然有些不稳,但离着危急存亡还有一段安全距离。 然而,药气的波动,开始产生变化。药液也形成了一阵一阵的潮汐。涨潮时,大量的药力狂涌澎湃,落下时,连悬停在空中的药液都开始下落。 孟帅虽然不懂炼丹,但也知道这似乎不符合一般炼丹的规律,炼丹应该如同封印一般,以稳定为上,火势如此反复,不会坏了药性么? 一般的药性坏了也就坏了,不过是练废了一炉丹药而已。但此时的药是人,庭华正在火焰中央,岂能如此儿戏。 虽然担忧,孟帅却没有阻止或者立刻上前保护,他还不知道,这是事故,还是鸑鷟有意为之。 在潮汐当中,庭华的身躯飘摇的更厉害了。 孟帅终于走了过去,他的精神力网从药炉的边缘撤回,一点点的推进,将庭华围绕起来。无非就是最后没有收网。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肯打扰庭华的锻炼,六天六夜的苦楚熬过来了,他要凭自己的判断强行打断,也太可惜。 离得近了,他能透过漩涡,看见庭华的神态。 此时的庭华,早没了当初的轻松,虽然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眉眼间尽是痛苦,五官都开始抽搐,汗水瓢泼大雨一样的坠落,把烟熏出来的黑气冲刷出一道道印痕。 孟帅再走近一步,想要继续看清。 突然,庭华睁开了眼。 他的瞳仁黑不见底,在五彩炫目的漩涡中,如点星般闪亮,两道目光犹如实质般穿过了层层烟气,仿佛还要穿过层层壁障,直上九霄。 饶是孟帅还算镇定,和这双眸子一对,也觉得一凛。 与寒星同时出现的,另有一股澎湃的令人心惊的气息,仿佛从远古荒原而来,充满了最本初的真实。 精神力! 庭华的精神力爆发了!那磅礴的精神力如开闸的洪水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 孟帅又惊又喜,正松了一口气,突然便听砰地一声,药炉中火花一擦,硝烟的味道弥漫开来。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二 鼎现无底洞,人藏不测心 http://..org/ 七日七夜的关头已到,药炉边上,渐渐围拢了一群人。.xshuotxt 除了控火的朱雀和控风的几个弟子之外,剩下的关键人物,都来到了回转炉前,见证这关键的时刻。 虽然都是全神贯注的关切,每个人的心思有微妙的不同。鸑鷟最为激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丹炉,满满的兴奋之色,近乎狂热,仿佛全世界的珍宝堆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这个丹炉。 相比之下,鸿鹄除了期待,还有几分担忧。多少有些紧张,不过也非惴惴不安,毕竟她担心的只是孟帅,孟帅的修为和实力是可以相信的,不至于真有什么危险。 至于其他人,最多有几分期待,就谈不上真的情切关心了。若说还沾点儿边儿的,就是宋通崖,得意的看着丹炉,鄙夷的看着竺神爱,神态行为幼稚得不忍直视。 鸑鷟默默地屈指,计算时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来收丹。通知朱雀,收——”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仿佛有蜂鸣声响起。 众人一惊,循声看去,就见当中的巨大药炉,竟然自己颤抖起来。 丹炉的缝隙中,大量药气喷出,霎时间在空中绽放,形成了五色云霞,充满了室内。与此同时,丹炉的声音更大了,由蜂鸣变成了呜呜声,如同虎啸。 不好——丹炉要炸! 在场的大多是炼丹师,岂能不知道这是要炸炉的标志?无不悚然。 鸿鹄心中一急,叫道:“孟帅?!”就要扑过去。这时,左右同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 鸿鹄登时前进不得,回头一看,却是父母各自出手,将她拉住。 她本能的一挣,但两人都是大高手,岂能给她挣脱了?她便如落入两只铁箍中,再也动弹不得。 鸿鹄又惊又怒,道:“别拦我——”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烟雾彻底的爆发了。 五彩的烟气,如同爆炸的气浪一样往外喷涌,霎时间掀了离着最近的凰金宫弟子,其他人离得远些,也被震得站立不稳。五彩气浪灼热而浓厚,吞没了整个山洞。而这些药气还带着浓浓的药味,刺激着人的味觉。就算是宋通崖和竺神爱,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铺天盖地的气浪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而浮在空中的五彩气团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消散。烟雾渐薄,雾气中,巨大的丹炉影子若隐若现, 鸿鹄定睛一看,丹炉好端端的矗立在原地,并没有歪倒,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提了起来——一般的炸炉,丹炉自然受到损伤,但这回转炉太过庞大,质量沉重,爆炸也掀它不倒,但不代表爆炸没有发生。很可能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都炸烂了。 鸿鹄再次一挣,这次宋通崖他们没有再拽她,放她扑了过去。 这时鸑鷟直起身子,道:“什么鬼?” 竺神爱在旁边道:“是你安排的么?最后的爆发?” 鸑鷟皱眉道:“不是啊。应该是平收。” 竺神爱哦了一声,道:“失败了?” 鸑鷟道:“纵然失败也不至于此。并没有什么危险丹药,怎么会炸炉?朱雀——”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叫道:“朱雀,怎么回事?控火失败了么?” 然而这个理由同样不让人信服,朱雀是界主级别的高手,在控火上早有几百年的经验,是凰金宫中的第一名。之前七日七夜,控火一直恰到好处,怎的会在最后一步突然失控? 鸑鷟也难以置信,气恼道:“我的作品呐,就差最后一步!如何是好?” 这时鸿鹄惊道:“鼎门打不开。” 宋通崖赶了过去,帮着她查看,皱眉道:“刚刚那一下,封印炸得变形了。” 这巨鼎实在巨大,为了保证密封性,鼎盖是用封印契合在一起的,封印上的力消散,才能正常开启,刚刚爆炸让封印失灵,鼎盖就像长在鼎身上一样,再也打不开了。 宋通崖道:“你退后。”缓缓地用手搓着鼎身。以他的力量,直接把鼎盖劈成两半也可,但他摸不清情况,还是采用比较温和的方法。 鸑鷟在旁边看着,不住的皱眉,喃喃道:“别坏事啊,别坏事啊……” 这时就听人道:“鸑鷟!” 鸑鷟回头,就见一红衣贵女走了进来,正是朱雀。 她回过神来,立刻上去拉住朱雀,道:“怎么回事?怎么出岔子了?” 朱雀皱眉,道:“我本来正在控火,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却是圣女,然后再回头,火焰就失控了。” 鸑鷟奇道:“圣女?圣女为什么要拍你?她说什么?” 朱雀道:“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鸑鷟越发莫名,突然道:“不对。纵然她分了你的心,难道你就不能控制住火焰了么?” 朱雀可是经验丰富的炼丹师,虽然炼丹师要求清净专注,但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她多年炼丹生涯中,遇到的突发情况多了,比被人拍一下肩膀严重百倍的事情多的是。倘若每次有情况她都要炸炉,那么就别想好好炼丹了。 朱雀皱眉道:“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失控了。可能是七日七夜持续炼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话虽如此,她自己也还是一头雾水。只能勉强这么解释。 就听有人冷笑,道:“圣女,嘿嘿,圣女。” 朱雀和鸑鷟同时看去,却是宋通崖冷笑,朱雀道:“你什么意思?” 宋通崖心知肚明,是圣女在暗算,但此地是凰金宫,不便直接指责圣女,因此只是摇头,冷笑不止。 朱雀没得到答案,也就放在一边,道:“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吧?” 鸑鷟道:“还不知道。但愿……” 只听空气中一声轻轻的爆裂声,仿佛踩破了一个气球。巨大的鼎盖缓缓升起。 鸿鹄叫道:“孟帅——”急忙伸头去看,却迎面吃了一口药气,那药气又是古怪又是呛人,呛得她咳嗽不止。 宋通崖把鸿鹄推开,道:“这药气不知生成了什么东西。你往哪边,别沾染上了。”他一面说,一面自己往鼎中看去。 只见鼎中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自然知道里面有巨大的空间,一眼看不到头。然而他之前在其中设置了光亮的封印,一团漆黑就说明,封印被破坏了。 宋通崖也有些心急了,他也有些喜欢孟帅的,喝道:“小子,你怎么样了?”一面说,一面用精神力往里面探去。眼睛看不穿的地方,当然是靠精神力搜索比较有效。 他的精神力当然磅礴无比,一旦放开,笼罩数百里不在话下,然而这么强大的精神力灌入药炉中,竟如泥牛入海,半点没有收获。 在他的精神意识中,只觉得丹炉中是一片真空,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孟帅和庭华两个大活人了。 “怎么回事?” 宋通崖脸色微变,也有些紧张。他深知里面还有个不安定因素,就是那巨茧,虽然被他隔绝,但其来历莫测,或许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 真要有什么不测,别说女儿伤心,他自己也过意不去,当下道:“我进去……” 刚说了几个字,他脸色又是一变,更加难看。 原来说话间,他收回了精神力,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受到了不明药物的沾染,变得迟钝起来,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惊道:“你们配的药是什么东西?还是那东西搞的鬼?” 众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有大事不妙的感觉。 竺神爱上前一步,道:“我去看看。” 宋通崖一拦,道:“你别去,危险。” 竺神爱嗯了一声,道:“女儿怎么办?” 宋通崖咬了咬牙,道:“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听有人道:“我来吧。” 几人一起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笑盈盈站在门口,正是圣女离无忧。 凰金宫弟子一起行礼,道:“圣女殿下。”竺神爱漠然,宋通崖却是微微冷笑。 离无忧款款上前,道:“这是我凰金宫中事,无忧责无旁贷,我进炉中看看,北方的客人若有意外,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竺神爱道:“既然责无旁贷,之前几日怎么不见圣女踪迹?” 离无忧眉头一挑,略感意外,宋通崖和她半撕破脸,针锋相对并不意外,没想到竺神爱也出来呛火,要说他们夫妻一体,难道之前两人打打闹闹是假的? 虽然惊奇,离无忧笑容不减,道:“我身为圣女,自需坐镇宫中。有大事才会出面。现在正是我出面的时刻。”一面说着,一面放出精神力,往丹炉中覆盖。 她精神力一放,宋通崖和竺神爱都是脸色一变,暗道:好强大的精神力! 原来圣女的精神力澎湃非常,更在宋通崖夫妇之上,若论修为,双方本在同一水平线上,但在精神力上,高下分明。 圣女的精神力冲进丹炉,如洪水决堤,狂暴肆虐,绝非如宋通崖那般试探,反而像是冲锋攻击一般,这样的狂暴精神力足以将稍微弱一点的武者震成白痴。 宋通崖道:“不好。”连忙阻截,可是精神力不及,而且时间也晚了。 然而,就在这时,圣女脸色急变,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身子摇晃向后倒去。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三 投入善恶料,爆发小宇宙 http://..org/ 这一下来得突然,众人愣住不说,宋通崖等知道离无忧本性的,还道她在惺惺作态。.xshuotxt 哪知圣女退后之后,眉毛倒竖,喝道:“大胆——”煞气毕现,两袖流转,如云雾一般向回转炉击去。 众首座皆愕然,道:“圣女?” 要知道回转炉是圣物,岂能损毁?还是以往高高在上的圣女亲自出手,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一下快极,云雾霎时间塞满炉室,形成一道云流,将回转炉卷在其中,只听嗡的一声,回转炉再次震动轰鸣,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震动过后,回转炉再次恢复平静,一如之前的爆炸之后的模样,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圣女煞气更重,还要继续出手,宋通崖虚虚一拦,道:“圣女阁下,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愤慨?” 圣女喝道:“鼎中有贼,你们让开。”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均觉她的话莫名其妙,这回转炉好好的,哪里进了贼了? 圣女也不管其中逻辑,目光森然,一阵阵如云似雾的真气疯狂涌出。 这时,只听有人道:“有道是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圣女阁下指责在下为贼,必然是有所凭证了?“ 圣女脸色一沉,鸿鹄却喜道:“孟帅!” 只见炉口升起一张圆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圣女。圣女脸色越发阴沉,但随即微笑道:“哦——孟公子全身而退,真是可喜可贺。鸑鷟,看来你的计划行之有效,为我凰金宫立一大功。” 鸑鷟不意她突然夸奖,哦了一声,道:“多谢圣女。” 圣女道:“你既然出来了,那孩子怎么样了?” 孟帅道:“托福,他也很好。感谢鸑鷟首座。”说罢向鸑鷟致意,道:“您的计划完全成功了,这孩子不但脱胎换骨,还爆发了强大的精神力,令人震惊。” 圣女道:“这么说,刚刚就是他……” 孟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您说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圣女淡淡道:“没什么。我有一言忠告。” 孟帅道:“愿闻其详。” 圣女道:“精神力固然好用,却毕竟是依赖于身体存在的。适当的超过身体修为尚可平安,要以羸弱的身躯,撑起庞大的精神力,无异于玩火。甚至可能使精神力吞噬身体,成为一个怪物。我劝你还是早点调动资源,将他的修为提上去,不要自误。”说罢拂袖而走。 这话说得倒是正理,但语气十分不友善,且在刚刚成功的时候说这个,实在有些晦气。就像在人家的婚礼上说将来离婚分财产一般,倘若不是情商跌破地心,就是存心找茬。几个不明所以的首座都是莫名其妙,觉得圣女今天精神状态有问题。 孟帅目送她离开,拱手道:“圣女慢走。” 等圣女离开,尴尬的气氛为止一缓,众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鸑鷟扑了上来,道:“快,快给我看看成品怎么样?” 孟帅不计较她的用词,道:“稍等一会儿,他还在最后整理自己的精神力,一会儿就可以进去了。” 鸑鷟满眼兴奋,道:“精神力怎么样?很强么?有多强?” 孟帅道:“深不可测。真是杰作啊,首座。” 鸑鷟红光满面,仿佛喝了烈酒一般熏熏然,眼睛死死盯着大鼎,恨不得立刻扑进去。孟帅又谢过朱雀和其他几个参与者。 过了一会儿,孟帅道:“好了。”鸑鷟立刻跳入鼎中,朱雀却先告辞而去。鸿鹄松了一口气,道:“你和圣女……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孟帅没告诉过鸿鹄自己和圣女的矛盾,但鸿鹄冰雪聪明,多少能看得出来,只是一直很苦恼,并没说破。在她心中,当然是孟帅亲近,但圣女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凰金宫,她也不能抛弃。何况她一直以为两人不过是有些小矛盾,毕竟孟帅是客,离开之后就风平浪静了,现在看来,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孟帅笑道:“别担心,小事而已。” 鸿鹄叹了口气,宋通崖在旁边道:“宸儿不必担心,有为父在,圣女算什么?” 竺神爱在旁冷笑道:“头脑真是简单,这是逞强的事儿么?” 孟帅和鸿鹄对视一眼,同时闭上嘴,好在两人没有吵下去,宋通崖转而问孟帅,道:“刚刚离无忧试探那次,是不是吃了亏?” 孟帅微一点头,宋通崖诧异道:“怎么做到的?她的精神力很强,连我也不是对手,难道那小子爆发了精神力,强横到这种地步?” 孟帅无奈道:“怎么可能?不过是机缘巧合。” 确实用得上机缘巧合四个字,最后炸炉那一下,孟帅也是十分惊恐,上去护住庭华的时候,首先护住的是他的身躯,至于精神力的防护,还在其次。 就在这一先一后的顺序中,巨大的药力爆炸爆发了。那是一场近乎灭顶之灾的爆炸,孟帅至今不愿意回想。 爆发中,物质性的能量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精神力的波动。那些药气本就积蓄了庞大的足以影响精神力的能量,在这次爆发中,仿佛核爆一样疯狂的溅射。狂喷的精神力以毁灭性的姿态君临所有的空间,就像有个高出孟帅十倍的精神力高手发动绝招,碾压式的攻击两人的意识海。 在这种情况下,孟帅都仅能自保,精神力回撤到意识海中,以空间换质量,通过压缩换取严密的质地,勉强将精神辐射抵御在脑海之外。 这时他就没有余地关照庭华了。庭华的精神力迅速的溃败,摇摇欲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还是他在这些天的锻炼中,产生了一部分精神力之后的情况,倘若放在之前,他就像一丝不挂行走在冰雪地中,霎时间就会冻僵。 饶是如此,他的情况也极其糟糕,一旦让精神力毫无阻拦的侵入,下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孟帅没有多余的精力想对策,下意识的闪过一个念头,把一团精神力扔出去,想要做个盾牌,阻挡一下。 那团精神力,就是乾承留下的精神内核,被孟帅吸取了经验,过滤了杂质,只剩下一团最精纯的精神力核心。 那精神力扑到庭华面前,正遇上冲击而来的精神震荡,阻挡了一下,突然间,也爆炸开来。 孟帅目瞪口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两团精神力爆炸,方向相反,却都是毁灭性的,正好狠狠地对冲在一起。双方的浪潮撞击之后,出现了一丝平静。 紧接着,平静的真空中央,凹陷了下去。那是空间的凹陷,就像宇宙中出现了一个黑洞,把所有的质量都吸收进去。 更诡异的是,那凹陷点就和庭华联系在一起,牵扯了庭华的意识,与他共为一体。 那个黑洞,就存在与庭华的意识海里,正在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精神力。 药气中的精神力也好,乾承留下的精神力也罢,无论是暴虐的、膨胀的还是游离的精神力,一股脑的往庭华意识海中灌去。他就像大海一般,吸纳着万千支流。 孟帅阵阵发懵,不知道这是什么征兆,但也无法阻止,别说阻止,他就是想要窥探,放出一丝精神力去,都立刻被吸了进去,要不是他逃得快,立刻回撤固守本心,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诡异的情形中,一切都寂静下来,除了药炉中的那处凹陷,四周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就是在这时,宋通崖试探的精神力到了,他扫描鼎中世界,只感觉一团真空,什么也没找到,自然大感奇怪。 这是他运气好,倘若他试探到了那处黑洞里,他的精神力也保不住。 就在宋通崖撤走之后,所有外溢的精神力被吸收的干干净净,但黑洞还在运转,似乎还在等待新的猎物。 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让人觉得害怕?孟帅在旁边也有些发毛。这样的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是没有新的精神力给他吞噬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极具恶意和攻击性的精神力,飞速的冲下,攻击能够攻击的一切物体。 这时,孟帅还不知道那就是圣女,只是感受到了恶意之后,冷眼看着那段精神力如投崖一般撞进了黑洞。 就好像一个火药桶里扔进了一个火星,轰的一声,又一轮爆炸爆发了。 以刚刚那黑洞为中心,狂暴的精神力疯狂喷出,仿佛炸响了巨大的烟花! 来袭的精神力被卷入爆炸中,完全被吞噬,给本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爆炸之后,黑洞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新生! 就像宇宙大爆炸一样,破而后立,孟帅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一个庞大精神世界的新生! 那澎湃的力量,完美的构架,欣欣向荣的气氛,都预示着新产生的精神力世界,是一个宏大而缜密的艺术品。而这个艺术品的主人,就是庭华。 七日七夜的烟熏火燎,疯狂锻炼,终于成功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四 与君依依别,有劳长相送 http://..org/ 对于庭华现在的精神力,孟帅是十分欣喜的,虽然并非真能和圣女那个级别的高手硬抗,但比之他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xshuotxt比起孟帅靠外力提升到某一个高度的方法,他这样刺激到了本源的,潜力更大,就算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也会不间断的增长。 不过正如圣女所说,精神力这么凭空增长,对身体的负担很大。一旦失衡到极限,精神力脱离身体,就成为灵魂体一样的存在,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现在庭华的资质已开,孟帅给他检测过,至少不逊于大宗门的精英弟子,比之真正的天才相距也就一线之隔,只要勤修炼,肯定能提升上去。按照五方世界的修炼进度,几年时间就能晋级先天。 但几年时间也太慢了,孟帅需要他立刻提升到身体凝练,脱胎换骨的地步,那就需要大量的资源。好在庭华现在处于内外成长转变期,倒也不怕药物过量,毁了根基。 要用资源,最方便普遍的,当然是丹药,正好此地是五方世界第一丹药大宗凰金宫,倒不必去外面求买。孟帅当即向鸿鹄求购丹药,言明实价照付,毕竟他需求的量大,不能让鸿鹄为难。 鸿鹄也是公私分明的,当然给孟帅打了折扣,不过还是给了他报价。报价单很长,可以用到的药物应有尽有。孟帅请教了鸿鹄,定了下一大单丹药,不用说眼前的情况,就是十年后的丹药都买足了。足够庭华安安稳稳用到阴阳期。同时还有一部分给芷英,毕竟她虽然力大无穷,但修为也不甚高,若是把修为提上去,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么大的量,鸿鹄也一时拿不出来。便先给了一部分缓解燃眉之急,然后再去调集,约定三日之后交付。 三日之后,鸿鹄来了,脸色难得的阴沉,显得凝重非常。 一见面,她就道:“药拿不到了。” 孟帅惊异道:“怎么回事?” 鸿鹄道:“圣女调整丹药库,说回转炉炼丹耗费了大量的资源,造混乱,要重新检点库存丹药,在此期间,一颗丹药不得外流。我们凰金宫的丹药库何等庞大?就算全力以赴,十天半月也未必清点干净,若是效率慢些,几个月半年就过去了。” 孟帅气笑了,离无忧越来越明着针对,那也罢了,怎么手段也一路下滑,低到这个地步?格调低,手段低,什么都低,哪里还像是一大宗门的圣女?简直像个和亲戚怄气撒泼的村妇。 鸿鹄道:“你和圣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这句话在丹山她也问过,但还是疑问,这时已经是感叹了。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圣女为了限制孟帅,已经撕破了脸,就算明天直接对孟帅动手也不奇怪——要不是鸿鹄的父母在,说不定她真的这么干了。 孟帅道:“没关系,反正马上就一拍两散,江湖不见了。”说起来到了凰金宫几个月,还真是命犯小人,先遇到疯子青鸾,又遇到离无忧,中间还夹杂着田景莹,一路被人追着算计,要不是有鸿鹄相伴,他对凰金宫的印象肯定低到地心。 现在,他倒是有点担心鸿鹄了,道:“你在凰金宫安心么?要不然就跟父母回去,去三灵殿做个大小姐,不也很好么?” 鸿鹄摇头道:“那不行,凰金宫是我的家。” 孟帅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勉强,道:“你要小心圣女。” 鸿鹄道:“我知道。不过我有根基,她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其实以前她也很好,我都不知道她有如此偏执的毛病。” 孟帅道:“以前是潜伏期么,不管有什么隐患,只要没发作,还是个健康的人。但一旦发作了,就是个病人。和病人在一起,非常危险。”他靠近鸿鹄,道,“你说凰金宫是你家,你不肯走。将来我来娶你,你走不走?” 鸿鹄噗嗤一笑,道:“我……我要考虑考虑。” 孟帅哀叹道:“还要考虑啊,真令人伤心……我简直要问你,凰金宫和我都掉到水里?你救哪一个?” 鸿鹄道:“好啦好啦。凰金宫虽然是我的家,但雏鹰也要离巢的。不过我需要时间选定继承人。我走了之后,白凤殿也不能弱了去。” 孟帅点头,道:“这倒是正理。等我五方轮转结束了,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再来接你。” 鸿鹄道:“也就是这样。其实我还挺喜欢蝉玉那孩子的。可惜她是朱雀的人。我殿里可没那么好的后辈。” 孟帅道:“你才继承没多久,以前也没想过找人继承,既然有心,总会有的。唉……就是不知庭华的丹药去哪里弄。” 鸿鹄道:“这件事……我跟母亲说了。她说她负责,你们走到东北交界处,丹药就应该运到了,直接去那里提走就行。” 孟帅感激道:“太麻烦伯母,也太麻烦你了。” 鸿鹄掩口笑道:“还好。我和母亲讲了半日价格,她不肯给你方便,价格要走原价,还要加上运费。你要准备好钱了。” 孟帅也是好笑,鸿鹄父母都是干得出这种“傲娇”事的人,拍胸口道:“当然要给足了钱。我第一次拜见伯母,还没有送上孝敬,只给药钱还不够呢。” 鸿鹄点头,突然抓住孟帅的手,道:“孟……帅哥。我虽然想要留你,可是圣女已经如此,凰金宫实在不适合你久留了。你快带着队伍走吧。以后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我们来日方长。” 孟帅何尝不知道到了分别得时刻,虽然不舍,也没办法。好在只是一时离别,将来还有再见之日,和鸿鹄深深一吻,做了告别。 翌日,孟帅便带着自己的队伍告别了。凰金宫几个首座出来相送。圣女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告别之后,几人一路向前,走出几百里路去,行进速度极快。直到晚间,孟帅方安排在隐蔽处打尖,道:“咱们辛苦一点儿,别叫那女人追了上来。” 宋千寒道:“会么?一宫圣女会不远千里追赶我们几个晚辈?” 孟帅道:“我也觉得应该不会。但我们都是正常人,正常人的脑洞跟不上疯子,还是别冒险的好。” 几人又赶了一天的路,却见后面烟尘大起,一股气势从后面赶来。 众人面如土色,均感到这股气势绝非自己所能抗衡,只有在雪山三冷身上才体会过,暗想:队长真是乌鸦嘴,这都给他说中了。 哪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孟帅定睛一看,道:“宋前辈?” 原来来人正是宋通崖,他道:“我送你们离开南方。” 众人又惊又喜,有这么一位高手护送,自然安全无忧。孟帅也十分感动,道:“可是她……请您来了?这也太麻烦了。实在是折煞我等了。” 宋通崖一挥手,道:“不用客气,我正好离开凰金宫,咱们顺路。也不是她叫我来的,我自己要来。反正是举手之劳。” 孟帅更是感激,宋通崖却想:那娘们儿真是个笨蛋,就知道留在女儿面前献殷勤,还不许我靠近,生要把我赶走。她以为这样就能叫宸儿只亲近她么?她哪里知道宸儿正在热恋这小子,满心都是他。我要对这小子好一分,比对她好十分还叫她喜欢。我只管跟着这小子走一程,什么力都不出,就在女儿那里大大的卖好。亏她自己是个女人,竟然还不懂女儿心,果然半点不可爱。 孟帅哪里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转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有感激。一路上狗腿的巴结未来岳父,也谈论一些封印的事。宋通崖在封印上的造诣不容置疑,孟帅同样独树一帜,两人谈得投缘,各有收获,就算不看在鸿鹄面上,关系也近了很多。 有了宋通崖护送,总算恢复了正常行进速度,从南方到东方边境,走了一月有余。到了边境,孟帅接到了讯息,从三灵殿调来的丹药已经到了。 远远看见三灵殿的标志,宋通崖停住不走,道:“就到这里吧。既然那女人的车到了,这一段安全就由她负责。我先回去了。” 孟帅深深一礼,道:“多谢前辈照顾,将来定去三灵殿拜谒。”宋通崖挥手,转身离去。 将丹药交割清楚,一行人正式跨入了东方境内。这时纵然是凰金宫圣女,也不便大摇大摆追杀他们,毕竟东方一元万法宗的领地意识强到蛮横,其他界主也不会轻易惹他们。 白无青回望南方,道:“总算离开那地方了。虽然她们没把我们怎么样,但我总觉得那气氛不对,出来之后一身轻松。” 姚凌波哼道:“难道我们前面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么?东方一元万法宗,你们忘了吗?” 众人沉默,想起之前的种种,深觉疲累,有一种刚离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 孟帅出来打气道:“无论如何,眼前的路都要走了。打起精神来吧。比起上一次,我们的修为和实力不是有质的飞跃了么?这是五方轮转的最后一站,有始有终,咱们都能踏上中央大地的舞台。” 众人打定精神,昂首前进,孟帅却又回望了一眼南方世界。 别人彻底离开南方,他却不是,暂时离开,只是虚晃一枪,过不了多久,他是会再回去的——他在那里,有东西要收回,还有东西要夺取。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五 到得不祥境,先闻不祥音 http://..org/ 再次回到东方,有不同也有相同。不同的多,譬如说实力比之当初大为进步,但心存谨慎,提起警惕的心态却是相同的。 孟帅当然也充满了警惕,比之南方更加紧张,西方世界大半是朋友,南方世界有朋友有敌人,到了东方世界,满目敌人,纵有一两个朋友,也是势单力孤,并不成事。 好在他只是有限的得罪了几个人,在庞大的一元万法宗面前,他还是个小透明,暂时没成为众矢之的。他也不希望吸引火力,毕竟身边还有队友,能做到全身而退最好。 进了东方境二百里,没看见迎接的人,众人也不在意。当时几人进南方境内,没有人迎接众人皆感不满和不解,但这一次到了东方,没受到迎接竟无人感到奇怪,看来是一元万法宗的傲慢深入人心,大家对他们的心理底线太低了。 又走了半日,孟帅道:“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一座……碉堡?” 众人放眼看去,果然见前面隐隐有一栋建筑,孟帅用碉堡来形容,十分准确,确实不像是日常住人的楼阁,四面高墙,密不透风,类似关隘或者碉楼。 谢离道:“是不是我的记性出差错了,上一次我不记得有这栋建筑。 进东方境安全的路线不多,上一次众人也是走的这条路,谢离记忆力不错,又有心,本是记熟了路线的,这时却不免疑惑。 孟帅道:“你记得不错,我也不记得有这么个碉楼。”他若有所思道,“碉堡这东西,不是随便修的。莫不是这小一年的时间,一元万法宗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倒不奇怪,一元万法宗是个无时无刻不出幺蛾子的地方。他们对外蛮横,对内凶残。内部时不时爆发的内斗都是真刀真枪,腥风血雨的,甚至可以上上下下清洗一轮。而这种伤筋动骨的清洗,几十年甚至几年就可以来一轮。旧势力衰落,新势力崛起,这种沧海桑田的轮回更是好像一部史书。 虽然只离去了小一年时间,说不准一元万法宗就会闹出什么大事,也可能现在还在持续,别看外围还算平静,里面还不知怎么闹呢。 这时,只见碉楼的门一开,有人走了出来。 孟帅停住雪橇车,静静的等着。 只见碉堡中出来了一小队人,领头的远远就喝道:“什么人?” 孟帅稳稳当当的报名道:“北方弟子孟帅,与同伴等前来参加轮转。” 对面的人一停,道:“等着。”留下两个人,其余的又撤回了碉堡。 过了一会儿,碉堡大门打开,再次出来一队人,这一回队伍扩大了许多,为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远远道:“是北方来的孟师兄么?” 孟帅忍不住嘴角一挑,道:“原来是方……师兄。” 队伍越来越近,前面两个人身穿一元万法宗真传弟子的服饰,左边一个眉清目秀,带着一分傲气,正是方轻衍。右边那个却是女子,也算半个熟人,是上次在一元万法宗领路的才杏棠。 一进东方就遇到熟人,孟帅感觉到安心不少,含笑道:“才师姐,方师兄,好久不见。” 才杏棠道:“既然是孟师兄来,不是外人,请到楼中一坐。”她又望了一眼后面,道,“除了你们,没有别的人了?一共是……九个人,怎么这么多?” 孟帅道:“可不就是我们?还能有什么人呢?”他们这一行的队伍比之前又扩大了一点。除了他们五个,加上任盼盼和杨成云,还有就是他收下的两个弟妹,芷英和庭华。庭华是一路从凰金宫跟出来的,还有就是半路赶来汇合的芷英,孟帅本想把她留在边境照看队伍,但她放心不下庭华,便先带他们走一路。好在两人各有优势,已经不再拖后腿,反而是个臂助。 才杏棠确认了后面没人,才道:“请进。”转头带路。方轻衍却是留在最后,在队伍后面进了碉堡,关上了门。 他们如此谨慎,分明透着不祥气息,北方弟子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碉堡外面看来形势森严,里面布置得还算舒适,有各色家居摆设,地下有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垂珠的帐幔。 进了大厅,除了才杏棠和方轻衍,其余人都不声不响的退下,但几人分明感到了周围有眼目盯着他们,令人感觉越发的不自在。 这时有人上了茶,才杏棠道:“北方的师兄远来辛苦了。就请在此歇脚。待我们把各位大驾光临的事情上报宗门,自有使者来接。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就在敝处住上几日,我和方师弟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孟帅听出了关键,道:“大概什么时候会有回音呢?” 才杏棠眉头微挑,道:“怎么?你们很赶时间么?” 孟帅道:“也不怎么赶。只要在半年中……” 才杏棠道:“那就行了。这里也是风景如画的好地方,你们只管放心游玩,保管你们玩十天半月、三月五月、一年半载都不会腻烦。急着去宗门做什么?” 孟帅回忆了一下外面一望无际的荒野,深知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明白她留着自己这行的本意,这时和她较真无用,便道:“客随主便,我们便听师姐的吩咐。” 才杏棠这才满意,只是她明显心不在焉,应付了几句,起身离开。方轻衍为他们安排下房间。他们住的地方,自然是碉堡中的房间,每人一间,地方倒是大,只是采光不好,总觉得阴森森的。 几人住下,孟帅将他们召集起来,道:“看来东方便有变故无疑。咱们来的不巧,不过还好,在外围停下,不进入就不会卷入太深。横竖这件事与我们不相干,大家安心等待,也不用多问。什么时候他们完事儿了,什么时候我们再继续进行。” 白无青道:“正是,一元万法宗乱成什么样子,死多少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孟帅伸指按在唇上,道:“慎言。至少不要说出来。” 众人散去,今天确实也晚了,各人去便睡了。孟帅想了想,把灯火熄了,打开大门,溜了出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背后有人道:“往哪里去?” 孟帅回头,见阴影中站着一个人,露出半张脸,阴晴不定,再仔细一看,认得是方轻衍,方才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出了一身冷汗。” 方轻衍道:“好好的干嘛出冷汗?你心虚?” 孟帅道:“谁心虚了?进来。”等方轻衍进来,反手关上门。 方轻衍道:“不心虚么?难道是体虚?” 孟帅骂道:“放屁。我看你是肾虚。”让他坐了,道,“我本来想去找你的。” 方轻衍道:“我就怕这个,因此先来找你。现在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眼睛。你若一个不慎被发现了,要引起好大的风波。因此你最好哪儿也别去。什么时候解除了这种状态,什么时候再自由行动不迟。” 孟帅皱眉道:“这么严重么?怎么回事?一元万法宗内部出问题了么?” 方轻衍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樊家和黎家开战了。” 孟帅道:“谁?哦,不用说了,反正就是两个实权家族呗。” 方轻衍道:“嗯。你这么简单粗暴的理解也很好。在一元万法宗,最强大的本来是有七大家族,每个家族都有界主级别的高手。” 孟帅暗自咋舌,不愧是现在为五方世界之首的东方一元万法宗,界主的人数比其他世界多一倍,底下的阶层也不用说了。 方轻衍道:“不过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些家族纵然屹立多年,未必便稳如泰山。关键的关键,还是系在界主高手的身上。界主活着,除非遭到了好几个家族围剿——譬如当年的方家,一般都能安稳。一旦界主有了什么意外,就难免……” 孟帅点头,心道:方家到底搞什么,遭人围攻?虽然因为是朋友,他不便明说,但还是觉得,一个界主会遭其他同级别高手围攻,多少有些缘故。要么是界主本人太遭人恨,要么就是怀璧其罪。 方轻衍道:“这一回就是老界主和新兴界主的冲突。樊家的族长据传已经在闭关突破界主,且大有希望。黎家的老祖却风烛残年,若坐视樊家突破,恐怕将来必遭镇压,因此他们先下手为强。” 孟帅道:“两个界主级别的打了起来,确实厉害。” 方轻衍道:“开始只是两个家族打,不过后来战局越扩越大,双方都不住的拉人下水。还有许多挑拨观火、浑水摸鱼的,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局势越发不可收拾了。现在一元万法宗已经打成一团,谁在山上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凡是有门路,有背景的后辈,都想办法调离本部。留在宗门的,除了没办法的,就是有野心的。” 孟帅道:“这得打多久?” 方轻衍道:“看运气。历史上有闪电一样结束的,也有旷日持久,打了数年的。你只好等了,就是雪山几位大人来了也没法子。” 孟帅点头,这也没啥说的,只能等了,突然想起一事,道:“那个黎家……是不是号称‘百兵黎氏’的?”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 九四六 圣地有关键,半夜传筝声 http://..org/ 方轻衍“嗯?”了一声,道:“你居然知道?” 孟帅回忆起当初在百鸣山的一幕幕,忍不住感慨道:“当初和黎家有些故事……说实话,是有些过节。” 方轻衍微笑道:“那你可要高兴了。我这里常常收到消息,黎家在战斗中渐渐不占上风,虽然有界主级别的老祖在,竟久久不能拿下樊家,最近反有被倒推之势。倘若樊家真的出了新的界主,黎家崩塌已成必然。”见孟帅并未露出喜色,奇道:“你不高兴?莫非是你想要手刃他们?那就麻烦了。” 孟帅摇手,道:“到不了那个地步。我和他们有点旧怨,谈不上仇恨,只是有点感慨。他们覆灭我也没觉得高兴,自己手刃也犯不上。” 想了想,他又道:“但是樊家现在还没界主,是不是?黎家有界主,力量当前应该更强,拿不下来便算了,怎么人家界主没出来,就被反攻了?” 方轻衍正要说话,突然眉毛一扬,道:“你说呢?” 孟帅不料他反问,愣了一下,道:“应该是有别的势力在暗中……”他说到了这里,突然发现了方轻衍眉眼间有诡异的神色,略一思忖,道:“哦,莫非其中有你……” 方轻衍用手指压在唇上,道:“噤声。”他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几圈,道:“黎家,只是第一步。” 孟帅道:“到了发动的时候了么?” 方轻衍摇头,道:“没有。我还没走到阳光下呢。现在主要黎家和樊家,最多再能牵扯两家,就了不起了。再多不但一定会失控,且定会引火烧身。” 孟帅道:“那倒也是。这种事毕竟还是要拼实力的。至少你要当了界主才有可能。” 方轻衍道:“是啊,界主……”他苦笑了一下,虽然因为祖辈的遗产,他在武功上进步的一帆风顺,再加上各种底牌,实力还要超过同阶侪辈,可是界主一关又谈何容易?千百个天才之中,未必有一人跨过那道门槛。他也不敢说把握二字。而成不了界主,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血海深仇终究无法解脱,他也无法解脱,在与生俱来的责任中苦苦煎熬。 孟帅道:“既然你不准备立刻发动,看来这次我来东方就没事了。那我就盼着他们早早打完,让开一条去路,放我们过去。加盖通关文牒,给贫僧行个方便。” 方轻衍道:“这真是看运气了。你们运气确实差了一些,其他世界都赶在大战之前通过,就你们卡住了。不过从另一方面说,你们的运气又特别好。如果他们在三个月之内结束的话,你们可能赶上一场盛事。” 孟帅奇道:“什么?” 方轻衍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万印万法山么?” 孟帅依稀有些印象,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多少年一开,你们一元万法宗的圣地?” 方轻衍道:“正是。按照规律,万印万法山就在三月后打开,一切封印的起源之地,藏着偌大财富和惊世隐秘的宝库,就要揭开神秘面纱了。” 孟帅道:“吹得不错。不过这和我们无关吧。这是一元万法宗的圣地,能让我们外人进去么?” 方轻衍道:“看情况。我倒觉得有五成可能。关键在宝镜上。” 孟帅奇道:“宝镜?宝镜不是只负责审核试炼内容么?东方不出题目,宝镜还能无中生有?” 方轻衍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宝镜会自动选择战场,就是一方世界内,力量波动最大的地方。前两个世界来的弟子,都是选定的我们一元万法宗最强大的秘境‘祖印圣地’,等到三个月之后,自然就会变成万印万法山。你想想,一路走来,试炼是不是都在最重要的秘境里?” 孟帅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如此。虎穴秘境,地底世界,他两方试炼的地方,确实是最重要的秘境,虽然也可能是巧合,但至少说明方轻衍的说法有迹可循。 不过他也不在乎,万印万法山听起来神秘莫测,但他又无所求,进不进去有什么关系?若是进去了试炼难度会增大,那还真不一定比不进去的好。 方轻衍看出他并不兴奋,道:“不知道你期待不期待,反正我很期待——据说万印万法山之中,有成为界主的关键。” 孟帅一凛,起身道:“当真?” 方轻衍道:“每次万印万法山开启,就是一批界主准界主种子诞生的时候,接下来几十年,这种级别的高手会爆发。你若错过了,可未必有下次机会了。”他又道,“当然,危险和机遇并存,万印万法山有很大的危险,往年进去十个,能有三个活着出来就不错。但只要活着出来,必有大出息。” 孟帅点头,道:“这由不得我不动心了。三个月……” 既然事关重大,三个月时间,可要做好准备了。面对危险,当然是越准备充分越好,最好的准备莫过于提升实力,比如……晋升到混元后期什么的。 离着孟帅突破混元中期,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巩固了境界,而且积累越来越厚,渐有触摸到后期壁障的趋势,这可算得一个奇迹了。但这也是他连续奇遇和积累的效果。尤其是精神力爆发以及与金光世界的对抗之后,身体被带动着持续的强化,之前吸收的镜水本源也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效果,让他的修为在停滞一段时间后,再次进入了爆发期,直到再次耗尽积累为止,用林岭的话说,就是真气之路渐渐逼近了。 真气之路的,就是混元期巅峰,再往上走,就是爆发成为界主,那就要看机缘了。孟帅只是靠近,离着真正的巅峰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他要进入的,还是混元后期。 一元万法宗的内战持续的时间足够久,一晃两个月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才杏棠和方轻衍自然扣住了孟帅一行人,不放他们过去。孟帅他们也无可奈何,其他人多少有点烦躁,后来才慢慢冷静,索性抛开一切,进入修炼状态,将南方经历的一切消化,而孟帅则一开始就不急不躁,专注自身。 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积累,孟帅将自己的潜力再次释放完毕,真真切切的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离着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突破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至少要保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孟帅呆的这个要塞,确实很安稳,但就怕某一天,突然说一元万法宗的事情结束了,所有人立刻启程,要知道离着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很近了,方轻衍也曾猜测,万印万法山一旦开启,可能会让双方暂时休战的。 为此,孟帅去方轻衍那里确认这段时间安稳无事,战争不可能会在几日之内结束,这才放心,又再三跟方轻衍说道:“明天我开始闭关,要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三天中有什么事情发生,都帮我拖过去,没问题吧?” 方轻衍自然答应,道:“知道了。哪怕三天之内地震了把你埋了,我都三天之后再挖你。” 孟帅一笑,起身告辞,方轻衍送他出来。 刚一出门,就听上空传来一声筝吟。 铮铮—— 几声弹拨,铿锵的声音化作悠扬的曲调,传入耳鼓,黑夜中听来,倒也十分动人。 孟帅听了这筝声,只觉得不错,一转头,却发现方轻衍脸色雪白,人都僵住了。 孟帅愕然,道:“怎么了?” 方轻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听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跑了过来,大声道:“方师弟,方师弟,你听到了么?” 这正是才杏棠,但神色惶急,言语颠三倒四,哪里像是堂堂一元万法宗的真传弟子?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孟帅可以猜到想必是正在消息,听到筝的声音,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鬼来啦? 方轻衍脸色比见鬼也好不到哪儿去,道:“我能没听见么?”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但才杏棠没有计较,反而再次急急道:“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方轻衍咬牙道:“慌什么……还能怎么办?听他要干什么。” 才杏棠深吸两口气,道:“是啊。他在召唤我们,怎么样,去吧?” 方轻衍道:“能不去么?走吧。”转头对孟帅道,“我有点事情出去,你先回去吧。” 孟帅见他们俩紧张的样子,不免担心道:“没问题吧。” 方轻衍摇头,道:“应该没事。我们出去的事,你别跟别人说,他不喜欢多事。”说罢也没跟孟帅说清楚,就跟着才杏棠跑了出去。 孟帅翻了个白眼,先去跟谢离叮嘱了一下自己要闭关的事。外面的事情让方轻衍拦下来,自家的人便要劳谢离多费心了。 叮嘱了一遍,孟帅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门,脸色微变,紧接着缓和下来,大大方方走进屋中,坐在主位,盯着对面不请自来的客人,道:“好久不见了,段兄。” p 九四七 一身转万里,一言值千金 http://..org/ 段凌夜正大喇喇坐在桌边,已经给自己倒上茶水,随手递给孟帅,道:“喝茶。.xshuotxt” 孟帅顺手接过,道:“段兄到哪里都是威风凛凛,震慑四方。大半夜弹筝唤友,何等的潇洒。倒是我没反应过来,不曾赶去拜会,反而劳动段兄大驾光临,真是罪过。” 段凌夜眯着眼睛笑道:“我就喜欢孟兄不阴不阳的说话,和别人不同,听着浑身爽快。” 孟帅道:“段兄的爱好与众不同,我这么跟别人说话,都道我指桑骂槐,心中不满。还是段兄懂得欣赏。” 段凌夜道:“那是,要不我们合拍呢。” 两人意味不明的相对笑了几声,孟帅端了茶喝了几口,道:“段兄来这里,可是路过?” 他当然知道段凌夜不是路过,且真心好奇,这位大魔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段凌夜应该在他身后,带队参加五方轮转,现在行进到南方。就算他速度快,已经完成了南方试炼,也该在后面等着,不是撵上来,何况还是一个人。 果然段凌夜笑道:“你说路过,也不算错。我正要路过这里,往前面去。” 孟帅奇道:“前面?一元万法宗?” 段凌夜点头,孟帅道:“可是想家了?” 段凌夜的表情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凝滞,过了片刻,才道:“孟兄好本事,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孟帅呵呵一声,道:“那么是因为关怀战事?那什么樊家和黎家,有一方是段兄关心支持的?你要回来参战?” 段凌夜挥了挥手,道:“你也知道荒谬绝伦吧?说实在的吧。” 孟帅身子往后靠,靠在椅背上,道:“那就是为了万印万法山了。” 段凌夜勾起嘴角,道:“这不就是了?不瞒你,这次万印万法山开启,我是势在必得。” 孟帅道:“万印万法山本是一元万法宗的圣地,段兄是一元万法宗的首席弟子,你进山本是天经地义的。我只等和段兄同便是。” 段凌夜道:“没那么简单。虽然圣山开启,我该有个名额,但从时间上来看,我在外轮转,这名额就用不上。我用不上,自然会有人顶替。这帮老家伙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进山,才把我支出去轮转。” 孟帅心中暗暗不以为然,心道:莫非五方轮转是有人逼你去的?去五方轮转,自然赶不上进圣山,去圣山,就不能参加轮转。时间赶巧了罢了。你样样好处都要占,那怎么成?倘若有人让你留下,去万印万法山,你又要怀疑人家故意不让你去五方轮转了。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不会这么说,道:“别管当时有没有人阻拦,现在段兄站出来要参加,当然不会有人敢明着反对了。” 段凌夜摇头道:“我不能公开回去。公开回去,他们防着我,我在圣山的收获恐怕要被人夺走。” 孟帅挑了挑眉头,道:“这么说段兄是白龙鱼服,暗暗潜回来的?你不是叫方轻衍他们出去了么?他们都知道了,你还算暗潜?” 段凌夜道:“我叫他们,是因为要知道派中的情形。现在我让他们闭嘴,他们绝不敢说我已经回去的消息。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知道筝声是我的,门中次一等的弟子,个个还蒙在鼓里。而我这两位师弟妹,跟门中联系不甚紧密,没胆子为了背后的势力不惜得罪我。” 孟帅心道:这你可说错了。方轻衍和背后的势力紧密的很,无非是和你没冲突罢了,你哪来那么大信心? 突然眉头一皱,孟帅道:“你要秘密潜回,不会是……” 段凌夜笑道:“要借孟兄的队伍同行了。” 孟帅呵呵笑道:“段兄……真拿我当自己人啊。”一点儿都不知道见外。 段凌夜道:“一元万法宗的防御体系非同小可,就算是我也不敢说必能无声无息潜入,需要有个正经的名目。现在一元万法宗正在内战,外人谁敢前去?想来想去,最近能名正言顺到访的,只?北方弟子的队伍了。我也是别无选择。” 孟帅道:“是啊,段兄是别无选择。” 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你虽然别无选择,老子选择却很多,干嘛非要带上你这个麻烦?真当我是你那些光听你名字就发抖的同门啊? 段凌夜道:“我是很有诚意的。当然不会让你白带路。不但是你,你队里的每一个人,我都有一份礼物送上。” 孟帅听了微微点头,这还算有诚意的说法,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带这么个麻烦,出了事,说不定任人人都有麻烦,所以好处不可能孟帅独享。段凌夜预先想到了,算他诚恳。 但就算诚恳,孟帅也不是就非要答应,道:“我先问问,你要怎么进去?不会是顶替我队伍里的人吧?” 段凌夜道:“我倒是没这个打算。孟兄若是真如此慷慨,我就受之有愧了。” 孟帅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我队伍里的人个个都无可替代,实在没有闲人。” 段凌夜笑道:“那我就做个编外吧。你知道一元万法宗的人眼高于顶,对方来几个人,都是什么人,他们都不理会的。我化个妆跟在你的队伍里,进了一元万法宗,就自行离开,保证你不用麻烦。” 孟帅心思电转,说实话段凌夜给出的条件还不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不愿意得罪这个人。别看现在段凌夜和他谈笑风生,但此人其实是个定时炸弹。现在好言好语,一言不和,说不定就要翻脸,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带他只能算两害相权取其轻。 虽然决定带着他,但还要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半推半就道:“我队伍里,人人都重要。我一人同意没用,你要把好处一个个给到了,他们都同意了,我一个人不同意也没用。” 段凌夜道:“这种事本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你要坚持,那冒点风险也罢了。至于孟兄你那份儿……” 孟帅摇手道:“我就不用了。” 段凌夜笑着看着他,道:“这么说孟兄同意,纯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面了?” 孟帅微微一抽,道:“段兄觉得咱们的交情不值么?” 段凌夜道:“值,怎么不值?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现成的好处。” 孟帅抓住了他言外之意,道:“怎么说?” 段凌夜道:“我是想,到了万印万法山中,才跟你合作。只跟你一个人。” 孟帅道:“我一个人?我队伍里也有实力不弱的……” 段凌夜道:“不够。” 孟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驳。要只论修为,宋千寒也和他在一个水平线上,也进入了混元中期,而且也有奇遇,藏着不弱的底牌。但孟帅心中有称量,还是比自己差一筹,也不必说段凌夜了。 段凌夜道:“何况那样的好处,多一个人分享,我们便少一分收获。我说句大实话,若非我觉得自己有些吃力,又加上看还算你可信,我不会叫上你。” 孟帅道:“大实话,人之常情,我理解。那么说,这个好处是……” 段凌夜道:“跨出那一步,灌顶,成为界主。孟兄,这样的好处,你要不要?” 孟帅的闭关,还是按照原计划。闭关三天,闭门不出,方轻衍和谢离都按照约定,替他把三天的事情都推开。 谢离且不说,方轻衍却觉得其实没什么可做的。他们都在这里停留两个多月了,一元万法宗的人停留的时间还更长,每日都无所事事,难道就这么几日,就会出事不成?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段凌夜。 自那天段凌夜突然出现,把他和才杏棠招过去,问了现在一元万法宗的情况,便消失了。 真正的消失,一瞬之间,踪影全无,仿佛他从来没来过。 这情形很是诡异,若是旁人,最多惊叹一下也就抛之脑后,但段凌夜不同,他除了强大凶狠之外,最可怕的是喜怒无常,无法琢磨,方轻衍一想到他出现又消失,便觉得后背发凉,觉得他肯定还有后续,未必是阴谋,但肯定是天大的麻烦。 虽然心怀警惕,寝食难安,但段凌夜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他也没办法,把心神放在这上面,孟帅那件事反而不那么要紧。 然而事实往往和想象的不一样。 第三天早上,远处突然有一道烟花冲上天空,在空中绽放,虽然是白天,也能看见绚烂的烟火。 才杏棠和方轻衍同时起身,一起看向那个方向,眉头都锁了起来。才杏棠道:“你看清楚了?来的似乎是……” 方轻衍道:“是那家的人。这么说,这场大战的结果,终于分明了。” 才杏棠微微摇头,这不是她希望的结果,不过她的立场也就在这微不可查的一摇头间显露,紧接着便恢复了常色。 她是个合格的一元万法宗弟子,深知立场不算什么,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别说她没参与,不过是心中有偏向,就算真参与了,一旦结果出现,她会毫不犹豫的拥抱胜利者。 漫天烟花,将天边的云都染成了艳丽的霞光,缤纷的光彩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走出,遥遥拱手,道:“才师姐,方师弟,你们好啊。” 才杏棠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黎剑昆。”手机用户请访问m. 九四八 黎家玉昆仲,远来不是客 http://..org/ 这青年,就是黎家的新一代高手黎剑昆,在一元万法宗的豪门“百兵黎氏”中,颇受重用。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除了那位鼎鼎有名的‘百兵之子’黎剑玉之外,就属他了。 勉强来说,方轻衍和黎剑昆算是同辈,但关系很差。当然一元万法宗的弟子之间,除了上下级的依附关系,就没有关系好的,可是黎剑昆和方轻衍他们,比这关系还差,压根不是一条线上的。黎家弟子,和一些最顶尖的豪门一样,都没让最看好的年轻一辈进入宗门,也就不入核心弟子、真传弟子的排行,显得隐隐高人一等。 但若是说他们压根不入宗门,也是不对,一旦他们的实力达到了长老,就会毫不客气的空降到宗门,成为长老,享受长老级别的待遇,耀武扬威,比其他长老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是说,只要好处,不要义务,弟子时期的磨砺完全不受,长老的荣华一滴不漏,这种人在哪里都是被人敌视的。 不过因为这么干的家族,都是有界主支持的庞然大物,纵有人不满,也无可奈何,几乎找不到报复的机会。 几乎找不到……意思就是还有一丝机会,就是那个家族的界主陨落,整个家族颓丧的时候。那个时候,不光是家族的敌人,所有人都会扑上来踩一脚,发泄不平之气——不管是不是这个家族造成的怨气,总之有的发泄就不错了。 黎家若是在这一次战斗中失败,那么所有人,包括黎剑昆都会为自己之前的高傲付出几百倍的代价,然而倘若没失败,反而胜利,那么他们还可以继续高傲下去。 才杏棠和方轻衍在看到黎剑昆的一瞬间,就知道,黎家肯定是没有失败了。倘若失败,他们断不可能见到这张傲气十足的臭脸。 虽然黎剑昆有资本傲气,但才杏棠和方轻衍也不受他的气。一元万法宗十二大真传弟子都不是玩笑,地位一样非比寻常,双方互不统属罢了。认真说起来,真传弟子还是压这些世家同辈一头的。这指的是实力相当的时候,面对黎剑玉,才杏棠自觉矮半分,可是黎剑玉和段凌夜比,又远远不如。 才杏棠自认不如黎剑玉,但可没把黎剑昆看在眼里,两人的修为相差不多,但她自认动起手来,有占上风的把握,因此开口也不客气,淡淡道:“你既然在这里,看来是黎家赢了?樊家的人呢?还有活的么?” 对于失败者,一元万法宗可是有“优良”传统的,这种涉及到界主的战斗,一般都是不死不休,不但要扫清现实的障碍,还要讲所有火种一起熄灭,有幸存者都说明赢家仁慈到虚伪的地步。 黎剑昆笑道:“师姐说笑话,樊家好好的,樊恪东师叔更是山门中的长辈,我们岂敢冒犯?难道师姐你盼着他们出什么问题么?” 才杏棠和方轻衍齐齐一怔,对视了一眼,显然都觉得疑惑,过了一会儿,才杏棠才皱眉道:“莫非是……停战了?” 黎剑昆含笑道:“正是,在几位大长老的调解下,我们达成了和解。” 才杏棠和方轻衍面面相觑,觉得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一元万法宗的人,确实是不大懂“和解”两个字的意思。 和解是什么意思?就是之前你死我活的双方摒弃前嫌,携手休战,甚至一大段时间明面上内不再为敌,甚至化敌为友。这是一元万法宗历史上,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一元万法宗的气氛,就是鼓励死战,鼓励决战,战斗到一方死伤殆尽,赢家通吃为止。这种涉及到界主的争斗,你说和解,这不是荒谬么? 两人同时皱眉,黎剑昆却是很愉快,笑道:“才师姐……” 才杏棠突然道:“等等——你叫我什么?” 方轻衍也反应过来,黎剑昆一遍又一遍叫“才师姐”,这可是有问题的。这些大家族弟子眼高于顶,根本不和宗门弟子师兄弟称呼,正式场合迫不得已称呼了,也是按照年龄或者修为混叫,能叫师弟就叫师弟,能叫师妹就叫师妹。这黎剑昆以前一直是叫才杏棠师妹的,哪怕他的修为不足以支持,但是年龄够了,这是天生的。 而现在,他居然叫才杏棠师姐,只有一个可能,他入了一元万法宗的大排行,正式入门了。这可是一件稀奇事,要知道这是破了大家族先例的。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可能是和解之中的某些条件。 而且……既然称呼方轻衍为师弟,那说明他是真传弟子,所有的真传弟子以下,都要称呼真传弟子为师兄。排名在才杏棠之下,方轻衍之上,那么…… 才杏棠挑眉道:“你顶替了谁的位置?慕恒九么?” 黎剑昆道:“正是。我如今排名第十。方师弟,承让了。” 方轻衍冷哼一声,他自然十分不爽。这黎剑昆明面上的实力强过他,理论上当他的师兄也无不妥,但方轻衍自己知道,自己隐藏了实力,若真爆发出来,才杏棠和黎剑昆,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要按规矩挑战,黎剑昆的排位很容易被他压下去。 但是那是不行的,方轻衍现在这个位置,就是计划里最适合他的位置。高了,难免引人瞩目,低了,远离中枢,于事无补。他背后的势力要求他稳定在现在的位置上,等候时机到来。 因此方轻衍只是不甘的咽了口气,道:“我听说二师兄的位置也出缺,你怎么不去补上?” 二师兄,就是陶绛了,他被孟帅阴死在虎穴秘境,一元万法宗虽不知怎么回事,但立刻就知道他死了。这真传弟子第二名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 黎剑昆暗藏一丝怒色,二弟子的位置,当然不是他现在能够觊觎的,冷笑道:“那个位置为兄是坐不上去,师弟想要,怎么不去试试?” 这时才杏棠道:“你不做,该不会是黎剑玉做吧?” 黎剑昆笑道:“当然不是。第二名弟子,排名虽高,也不过是第二名啊。” 才杏棠愕然,道:“你的意思……难道是黎剑玉……要挑战段师兄?你们疯了?” 黎剑昆道:“怎么?难道段师兄,就不能挑战么?大师兄的位置,难道天生属于某个人么?” 才杏棠和方轻衍瞬间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趣,心中已经把此人列入了招灾惹祸的晦星一流——招惹段凌夜?看来他们黎家留下来的,都不是正常人。 直到到了碉堡门前,方轻衍才想起来正事,问道:“既然你们停战,现在就是代表门中,宣召所有弟子赶回本门了?” 黎剑昆笑道:“不错。因为万印万法山开启,门派召集十二真传,七十二核心弟子一起赶回门中,参加……咦?怎么还有外人?” 原来他一眼看见,碉堡中走出来一个少年,却是生面孔,也没穿一元万法宗的服饰,眉头微微皱起。 才杏棠道:“这是北方来的轮转使者,因为门中战事,暂时停在边界。我们已经给门里做了报告,你不知道么?” 这种细节,黎剑昆当然是真的不知道,听闻之后,哼了一声,道:“北方?北方荒郊野外,也有使者?真是滑稽。啊哈?”他略一试探,立刻便发现了,这少年的修为简直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堪堪进入先天而已。 对于大荒世界,这么年轻就进入先天算是天才,但在五方世界,不值一提,而这种普通小卒竟然出现在一方世界最精英的队伍里,更叫人不可思议。 饶是黎剑昆这些年沉稳了不少,也不由冷笑连连,就差放声大笑了,道:“这是北方的队伍?这吃奶的娃娃是北方的优秀弟子?看来北方的贫瘠虚弱比我想的还严重啊。这简直是比大荒还荒蛮的野地啊。这北方还有脸在五方世界呆着?怎么不陆沉,免得贻笑大方?” 他笑声不断,不说方轻衍满脸不爽,连才杏棠也觉得面红耳热,她也看不起北方,但嘲笑不是这么个嘲笑法,这么肆意嘲讽又没礼貌,只会让人觉得黎剑昆脑子进水,连带降低东方的整体智商。她轻咳一声,道:“够了。这不是北方弟子,这孩子是北方弟子的弟弟,叫……”她也想不起来了,便转了话题道,“北方弟子不弱,那个首领未必便比你差。” 黎剑昆笑声戛然而止,一瞬间,他也是有些尴尬的,不过好在脸皮经受住了考验,立刻转换话题,道:“什么?比我不差?你说笑话呢吧?北方弟子难道能和我们东方弟子相比?我都不知道师姐这么谦虚。而且这家伙来做五方轮转这么严肃的事情,居然拖家带口,连未入先天的小娃娃都带上,这是把五方轮转当做过家家么?可见是个混账。” 他说其他人还罢了,说孟帅登时惹得方轻衍不满,方轻衍冷笑道:“敢带着孩子,孟帅自然有他的本事。至于是什么本事,你将来自会知道。” 哪知道黎剑昆一听,突然喝道:“孟帅?” 方轻衍一愣,紧接着想起来,孟帅似乎跟百兵黎氏有过节。 黎剑昆接着喝道:“莫非是原来在大荒,后来升上界姓孟的那小子?” 方轻衍皱眉不答,才杏棠道:“我不知道人家的来路,反正如今他就是北方的队长。” 黎剑昆身子微微发抖,道:“很好,我正要找他。你叫他出来——不,我自己叫。”说着突然腾起了汹涌的气势,往下压去。 目标所向,正是不远处的少年庭华! p 九四九 救亲女无畏,欺小人无敌 http://..org/ 庭华不过今日闲来无事,出来散一散步,突然便觉得一股压力铺天盖地压过来。 他惊奇万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年人满面狰狞,瞪视着他,压力毫无疑问是此人放出来的。 不必问,是敌人! 他实在是缺少对敌的经验,竟还要想一想,才知道是敌人。但那铺天盖地的压力自己便到了,而他的本能也早在意识之前做出反应。 精神力屏障——开! 这是他回护自己的本能应对,基本上也是唯一的应对,毕竟他的修为殊不足道,别说黎剑昆这样的高手,就是五方世界一般势力的年轻一辈,也可轻易碾压,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经过几次提炼的浩瀚精神力。 气势威压和精神力有相同处,也有不同处,但本质有同质层面,便可以相互对抗。若论气势,庭华和黎剑昆天差地远,但凭借更胜一筹的精神力,仅仅防守,竟可以不落下风。 他这里死死抗住对方的气势,黎剑昆登时色变,只觉得自己的气势压上去,就像是投入了无尽的海水,最多不过微微泛起涟漪,连个浪花都催不出来。 本来他看那孩子不过刚入先天,分出一成气势就足以将之压在地上,倒也没放在心上,哪知遭遇抵抗,心头越怒,不住的催动气势,那架势简直要把眼前这瘦弱少年压成肉饼。 他开始动心思的时候,才杏棠和方轻衍就感觉出来了,方轻衍待要阻止不及,哪知道他出师不利,而且恼羞成怒之色上头,谁都能看出来,便暂不动手,冷笑道:“黎剑昆,你在干什么?是不是用气势和那孩子做游戏呢?” 才杏棠眼珠一转,噗的一笑,道:“你猜做游戏是谁赢?” 方轻衍道:“毕竟黎先生高风亮节,或许让着小孩子,故意认栽呢。”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讥讽,黎剑昆脸色青红不定,几次催发压力,庭华却如牛皮糖一般,又软又粘,就是让人奈何不得。黎剑昆催发到了极致,依旧无法拿下,突然大喝一声,手指一挥,一道剑光戳了过去。 方轻衍喝道:“干什么?”身子一虚,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庭华身边,伸手一推,庭华被推得跌倒在地,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剑气。 黎剑昆一击不中,怒喝道:“姓方的,你敢拦我?” 才杏棠对方轻衍突然出手也是十分惊奇,但比起黎剑昆,方轻衍还说得上自己人,立刻便做出了选择,冷笑道:“方师弟,咱们一元万法宗的脸面给你捞回来一些。” 黎剑昆盯着方轻衍道:“你要护着这小子,他和你有什么相关?” 方轻衍还没说话,就听有人喝道:“谁敢伤我弟弟?”一团红影从碉堡中冲出,一道寒光往黎剑昆胸口戳去。 那红影来的奇快,气势却是一般。高手对战,一招打出,除了速度和夹杂的风声之外,都有真气伴随,在守一期真气已经犹如实质,到了阴阳期便已经分化阴阳,及至混元,五行早定,化为各种异象、气质,呈现森罗万象之态。刚刚黎剑昆随手一击,并未动用武技,却是剑光熠熠,这就是真气的分化形态了。但那红影戳来的大枪,却没有异象伴随,甚至附着真气也很少,至少几个混元期的高手一看就能感觉,对方的修为不比庭华强多少,只是速度惊人而已。 黎剑昆一闪眼,看见来人是个美貌少女,原本的凶狠杀招便收了一半,冷笑着用掌缘一挥,往外推出,道:“让开。” 这一推,他用了五成力,只是不是用剑气的“锋利”,反而改削为推,这是他自认为的打发慈悲了,哪知和那少女的枪尖一触,便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涌来,身子被震得咚咚咚后退,一连退了十步才定住身子。 才刚刚稳住,一抬头,殷红的大枪又到了,枪尖寒光闪闪,如雨点一般戳来。 奇速!巨力!疯打! 这种连一般武者都不屑的疯魔打法,一旦力量和速度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竟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力,连黎剑昆这已经混元的武者都一时难以抵挡,被打得连连后退。 一个刚刚先天的少女,把混元武者压着打,不光是奇特,更是滑稽。才杏棠在旁边也觉得好笑,道:“方师弟,你猜这回是什么玩法?” 黎剑昆怒吼一声,突然气势一变,无形的压力突然收拢,一道寒光从顶心冲出,如光柱一般,直冲而起! 凌厉、锋锐、冰冷、森严——这是剑气! 虽无剑,却有剑气。这是百兵黎氏子弟的武技。百兵黎氏,身如百兵。早在先天时便可模仿百兵形态,先求形似,渐渐求神似,最后到达神合!身如玄兵,无所不催,便是黎氏武道的绝顶。 黎剑昆以剑为名,也以剑为武道,早已过了形似,神似也以,正在求神合之机。如今也有剑意在身,真气冲顶,双目睁开,两道寒光扫射而出。 正在狂轰滥炸的芷英正好和这一眼对上,只觉得心里一寒,手中长枪竟停了一瞬。 这一瞬,便是致命破绽! 黎剑昆大喝一声,左右四道剑气交叉飞出呈两个“十字”往芷英头脚切去。芷英大骇,脚下一缩,跳过十字,那头上两道剑气已经切了过来。 芷英用枪一挡,只听“嗤嗤”两声,长枪断为三截,两截握在手里,最后一截掉落,两手之间空门大开。 两人本是近战,这时已经近在咫尺,芷英避无可避,脸色惊变。黎剑昆喝道:“死来——”这时顾不得什么辣手摧花,真气剑光已经到了指尖。 眼前抬手可以灭杀这少女,突然他便觉得头脑一疼,仿佛有一柄大锤狠狠地锤了他头顶一下,登时眼前一黑,剑光不稳,斜斜向上飞出,芷英向后急仰,避过这一剑,打了个滚,向后滚出几丈,站起身来。 黎剑昆又惊又怒,喝道:“谁用精神力偷袭我?那小子么?好啊,你们两个小鬼一起来了?” 芷英惊魂甫定,听到这话,却十分惊喜,对庭华道:“是么?你已经会用精神力战斗了么?太好了。” 她的力量为主的战斗方式本来就有缺陷,以前和父亲配合,可算配合无间,战无不胜,自从乾承去后,短板便越来越明显,几次出战都不如之前顺手。后来庭华觉醒了精神力后,她便想要和庭华配合。但庭华多年没战斗过,实力不说,意识始终上不来,不会配合,令她十分着急,刚刚那一下精神力袭击的时机拿捏得非常好,让她恍惚以为乾承回来了,听到可能是庭华所为,不由大卫惊喜。 庭华却是嗫嚅道:“姐姐,刚刚不是我……” 芷英道:“不是你用的精神锤?” 庭华道:“是我,但是……”停了一会儿,眉毛一扬,道,“好,我和姐姐一起对敌。” 芷英喜道:“好,等得就是你这一日。”说罢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双双面对黎剑昆。 黎剑昆暗自头疼,这两人一个精神力出众,一个力大无穷,分别看来短板严重,但若联手,倒是个劲敌,冷笑道:“小毛孩子牙没换,倒学会以多欺少。” 方轻衍阴测测道:“有人学会了以大欺小,那么其他人会以多欺少,也不算稀奇。” 才杏棠眉毛一挑,道:“没错,还会倒打一耙呢。” 黎剑昆给他们一人一句气得不轻,然而他确实以大欺小,还是抢先出手。若再没人处,这么干也就干了,但在两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同门面前,大概能被嘲笑好几年。 他运了运气,喝道:“孟帅呢!孟帅给我滚出来!”声音也如剑气一般,穿透力十足。 方轻衍突然道:“原来你找的是孟帅啊,那你刚刚冲出来打孩子是什么意思?” 黎剑昆的气势仿佛被拦腰斩断,半天没倒过这口气,只得当做没听见,对芷英姐弟道:“孟帅呢,叫他出来。” 芷英冷声道:“咱家大哥在闭关,没空搭理你,你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吧。” 黎剑昆真想把这姐弟抓起来威胁,但方轻衍盯着自己,好似看小丑,忍了又忍,森然道:“我不找你们,找你们家大人。孟帅,我要收拾你家的小鬼,你难道不出来给他们出头么?” 最后一句,他是喊出来的。 就听有人接口道:“如你所愿。” 碉堡大门无风自开,一人从中缓缓走出。却是个十岁的少年人,本该一团和气的圆脸,因为表情的淡漠,显得肃穆起来。他的身材算中上,但因为异常挺拔,便觉伟岸。脚步一步步踏在地上,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某个节点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与之相比,他的周身却没有真气环绕,看来像个普通人。 场面顿时一静,不知道让周围瞬间安静的,是他出现的意外,还是他的气场。方轻衍眨了眨眼睛,心道:好家伙,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黎剑昆心中发毛,道:“你是——” 孟帅微微一笑,道:“黎兄,好久不见。”他一笑,原来和气的模样依稀可见。 然后最后一个“见”字刚落,铺天盖地的气势立刻压了过去! p 九五零 小巫比大巫,鸿毛压泰山 http://..org/ 一言既出,气势压顶。/xshuotxt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多年不见,孟帅从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长成如今风华正茂的少年人,从刚入先天到如今混元高人,无论外貌内在,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黎剑昆其实是不敢认的,他刚刚那句话,不过是惊异之余的确认。 然而孟帅突然出手,令他又惊又怒,立刻确认了孟帅的身份——除了这该死的小贼,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暴怒之余,还未消散的剑气立刻就冲了上去。 然而剑气冲起半尺,便如撞上了南墙,再也发不出去,反而一股惊涛骇浪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涌来,死死地将他锁住。 那气势呈碾压之态,便如他刚刚对庭华,不同的是,庭华气势不如,还有精神力挡住。而这股气势从真气到精神力全方位碾压,足以把他瞬间压倒。 黎剑昆此时怒气竟都消减了,只剩下一片震惊,道:“混元……中,不,后期?不对,你已经混元巅峰了?” 他如今堪堪混元,若拼气势,混元中期就可以压倒他,但要轻而易举将他压得气也喘不过来,非要混元后期乃至混元期巅峰才可以。 霎时间,他心底一片冰冷,心寒有之,更多是恐惧。 当初他是阴阳境界,孟帅才入先天,他要将孟帅抹杀,不过动动小指头,当初若不是钟少轩在,他已经这么干了。可是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刚刚才依靠在战场立了大功,得到资源提升混元,对方已经飞跃的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谁能告诉他,短短几年时间发生了什么? 虚张声势! 惊怒之余,他立刻想到这个词,这才能让他感觉到好受一点,把对力量的恐惧转化为对孟帅本人的恐惧中来——这小子定然是虚张声势,他并非那么强大,只要自己冲出去,用剑气堂堂正正的对决,就能破了他的假象。 只要……冲出去…… 问题就在冲不出去啊! 混元期的真气,早已形成实质,再加上孟帅的气势隐隐然有封锁四方之势,黎剑昆身处其间,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可恶……难道不是虚张声势?怎么可能…… 孟帅目光明亮,笑意温暖,但气势却越来越强,黎剑昆就觉得身子一点点往下压去,就要趴在地上。 他到底是一方世家子弟,如何允许自己以这么丢人的姿态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站住,却是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支持不住。 才杏棠本来幸灾乐祸,但此时也有些皱眉,黎剑昆和方轻衍比,算不得正经同门,可是和孟帅比,也不是外人了,若亲眼看着他出丑,多少有些责任。 但让她上去阻止,她又不敢,她自忖最多小胜黎剑昆,若自己上去未必能赢,还要以身犯险,为了黎剑昆陷入危险,她是万万不做的。当下捅了捅方轻衍,道:“你去拦一拦?” 方轻衍道:“我?” 才杏棠道:“嗯,你们不是关系不错么?黎剑昆往大了说,还是一元万法宗的人,你还能他真的死在这儿?” 方轻衍挑了挑眉,道:“也好。孟帅——刚刚我才说他以大欺小,你怎么也这样啊?修为高也不能欺负人啊,不能跟混蛋学。” 孟帅一乐,突然放松了气势。黎剑昆向后就倒,扑通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他刚刚死扛着压力,不能往下倾倒,好歹抗住了,哪知道压力一松,却是因为惯性的缘故倒摔下去,摔了个脆生。 他想要立刻站起身来,还是头晕目眩,一时起不来,却还强行喝道:“孟帅,你敢辱我!” 孟帅笑眯眯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等着我弟妹找你麻烦吧。”说罢转身问芷英他们,道:“怎么样了?” 两人都摇头道:“没事。”芷英道:“对,回头我们会找回场子的,这家伙没什么了不起。” 孟帅不语,他突破混元后期有一段时间了,在外面也看了战局,心中对姐弟两个的长短板有个估量,尤其是芷英,不仅仅需要修为提上去,装备也要上去,对她这样的近战高手,兵刃随便给人削断了,那像什么话? 这边黎剑昆终于站起来了,由于精神震荡,情绪不稳,几乎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大叫道:“孟帅小贼,当初杀害我弟弟,如今又辱我,你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么?别欺负我黎家无人!早晚有我们新仇旧怨一起算的时候!” 孟帅道:“今日辱不辱你不说,黎佑生是被你一脚踩死的吧?现在算到我头上了?” 方轻衍等两人听了这话,同时一惊,看向黎剑昆。 黎剑昆怒道:“若不是你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我岂能了断他?黎家的男儿受如此欺辱,只有以死解脱。” 孟帅笑容不减,和气道:“是么……那么今天你也受辱了吧?” 黎剑昆一滞,孟帅缓缓道:“你怎么不去死?” 黎剑昆失声,孟帅上前一步,仍是一团和气,声音中连一点波澜都没有,道:“你是不是黎家男儿?受了我的侮辱,在同门和外人面前颜面扫地,你怎么不去死?你若死了,黎家两条人命都算在我头上,我认了。等你们家人找我报仇,不算你们无理。” 黎剑昆被他的目光刺得全身发寒,汗水涔涔而下,羞愤、仇恨、恐惧之色交替闪过,但不管如何羞恼,没有任何自杀的举动。 孟帅盯了他良久,突然淡淡一笑,道:“明白了,看来以死雪耻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兄弟姐妹跟着才行。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着亲属来,一个落败,另一个立刻补上一刀,那样才叫干脆利落,全了你们家的程序。”说罢转身就走,招呼芷英姐弟回碉堡。 黎剑昆望着他的背影,浑身发抖,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吓得。 才杏棠在后面看着,突然打了个寒战,道:“这个孟帅……以前就这样么?” 方轻衍想了想,道:“发脾气的时候就这样。不过他发脾气的时候少。” 才杏棠道:“太可怕,你不觉得他……有些像段师兄么?” 方轻衍吓了一跳,道:“关段师兄什么事?他们俩差远了吧?” 才杏棠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道:“喜怒无常,笑里藏刀。说最残忍的话,做最凶狠的事,还是面带微笑,云淡风轻,这不是段师兄是什么?” 方轻衍摇头,他和孟帅认识的时间很长,早习惯了孟帅的做派,拒绝把孟帅和心头恐惧厌恶的段凌夜放在一起,道:“少说两句吧,万一传到段师兄耳朵里呢?” “哈哈哈——”段凌夜摇头,发出爽朗的笑声,“你知道么?有人说咱们俩很像。” 孟帅一咧嘴,暗道:此人肯定瞎了,道:“那真是受宠若惊。” 段凌夜笑道:“其实你我也有相似之处,要不然我们能成为朋友呢?不过还是不同的多。你还是不够随和。” 孟帅指着鼻子道:“我还不随和?” 段凌夜道:“我说的随和,是随自己心意。你就是想的杂七杂八的太多,譬如今日方师弟一说,你居然住手,真是无趣。你是想给他一个面子?还要顾虑面子,这就是不随和。” 孟帅点头道:“那你说错了,我不是不随和,我是不够不要脸。”他想了想,道,“白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段凌夜嗯了一声,道:“看见了。黎家的人么,果然格调还是那么低。” 孟帅道:“是啊,以大欺小,太不要脸。” 段凌夜道:“哦,以大欺小没什么问题,想欺就欺嘛。要你们这么说,门中弟子个个都比我小,我还一个都不能动了?” 孟帅拜服,只觉得所有混蛋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成了顺理成章。 段凌夜道:“他格调低,一是随便出手欺负人,还欺负到铁板上,没占便宜还给人家长反欺。二来么,恨兄弟出丑,杀了兄弟就杀了,还倒打一耙,栽给别人就不对了。以大欺小不是问题,虚伪和愚蠢,才是最差劲的。” 孟帅呵呵两声,段凌夜道:“不过他来了,倒是解决了我一个问题。” 孟帅“嗯?”了一声,段凌夜道:“他们黎家突然插入一个核心弟子,是为了万印万法山的名额。我猜樊家也有一个,各自多了个名额,才肯暂时罢战。这个名额是我的。” 孟帅道:“你要去找他?你不是秘密回山么?” 段凌夜道:“我已经找过他了。他也把名额转给我了。放心吧,他不敢乱说。” 孟帅再次拜服,心道:这就是你说的保密啊?不用别人泄密,你自己就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段凌夜手中一晃,一团金光闪耀,乃是一个纹章,道:“就这么个小东西,就是打开灌顶境界的钥匙。只有到了灌顶境界,五方世界的路,才算攀到了一个顶点。那时候我面前就会打开一扇新的门。那扇门……就在五方轮转的终点。所以我一定要在轮转结束前,成为界主。如果你也想要更进一步,也必须达到那个境界。” 他目光幽幽,道:“你,准备好了么?” 九五一 万印如大海,群龙海中游 http://..org/ 发生了许多事,但一行人还是按照原计划启程上路。xshuotxt 黎剑昆前一日怨气满身,看孟帅如同杀父仇人,纵然知道不敌,气恨之意不减,看样子随时都要再找事。哪知道一日之后,突然如霜打的一般,蔫嗒嗒的提不起精神,带路都是勉强,更没再跟孟帅多缠。 方轻衍暗暗称奇,不知这小子一夜之间,怎么颓成这样?若非知道黎剑昆城府有限,还以为他要暂时蛰伏,卧薪尝胆为报复做准备。 孟帅却知道,这是给段凌夜吓得。段凌夜找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肯定是讨要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万印万法山试炼机会,是不是发生不愉快就不知道了,反正段凌夜能把门中每个弟子都吓成提线木偶,那一定是有特殊手段的。 虽然黎剑昆看起来老实了,方轻衍还是提醒孟帅小心。孟帅十分诧异,道:“小心什么?这小子的手段不值一提。难道小心他家里人?”对了,黎家有个界主级别的高手,确实需要小心,毕竟是在一元万法宗的地盘上。 方轻衍摇头,道:“你要小心黎剑玉。” 孟帅道:“谁?” 方轻衍道:“黎家小一辈的第一天才,比黎剑昆还小,可是修为强远了。天生的神合剑道,三年前是混元中期,据说现在已经是混元后期了。而且心性坚毅冷酷,跟这废物不是一个线上的。” 孟帅点点头,混元后期,还是不错的,不过同级别里,他还没怕过谁。 方轻衍道:“据说黎剑玉和段凌夜是一个级别的,相互之间斗过一次,不知胜负。” 孟帅这才真正提起了警惕,段凌夜的强大,他早就有感觉。尤其是这几日,他进入混元后期,再面对段凌夜之后,反而更升起了忌惮之心。之前离得太远,感觉不清晰,现在同样进入混元后期之后,能真正触摸到核心了,才切实感应到了他的强大。 倘若黎剑玉和段凌夜相仿,那么真的值得谨慎应对了。 不过那都是进山才管的事儿,在路上,孟帅考虑的是给芷英一套装备,顺便给庭华防御用的封印器。庭华需要防备的是有人近身,因此最好有个防身逃跑两用的封印器,而芷英就需要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 本来芷英力大无穷,可以走重甲路线,但她速度也同样惊人,负重太过影响速度就可惜了,孟帅还是倾向于轻甲的刺客或者游侠路线,先捡容易的,给她用如意珠打造了一把长枪,一身的行头加铠甲,却要仔细设计。 不知不觉五日,终于看到了一元万法宗的山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孟帅觉得一元万法宗变得不一样了,山门上笼罩了一层y云,还带有丝丝的血腥味。 进了山门,除了看门的,遇上了好几队巡查,每一队都用审慎的眼光打量每一个人。此时段凌夜已经在队里,只有孟帅知道。孟帅镇定自若,没半点破绽。那些人也不知道北方的队伍有几个人,有三个真传弟子在,毕竟还是好用,也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最后一道山门,两个青年弟子在门口迎接,才杏棠和方轻衍一起道:“佘师兄,赵师兄。”既称师兄,这两人自然也是真传弟子了。 那佘师兄道:“诸位北方使者还住迎宾馆。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孟帅跟方轻衍道别,跟着那佘师兄去了。才杏棠也先离开。黎剑昆瞪了孟帅背影一眼,转身走了。 方轻衍等他们都走了,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走到一处山崖下,轻轻一转,竟从一条狭窄的山缝中穿入。 山缝中,有一处宽敞的平台,方轻衍便靠着墙,闭目养神。这时,只听得铃声轻响,原来是头上一串风铃无风自动。 方轻衍微睁开眼,就见一个从外面进来,便轻轻颔首,道:“来了?” 那人道:“少主一切安好?” 方轻衍道:“还好。万印万法山要打开,你们准备好了?” 那人轻声道:“是。所有都准备好了。”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出了点儿小问题。昨天黎家人想要收买我的名额。让他们自己人进去。” 方轻衍皱眉道:“他们有了两个名额,加上黎剑昆混入真传弟子,还嫌不够?贪得无厌么?给谁?” 那人道:“黎百月。” 方轻衍挑眉道:“那个天才的阵封师?有趣了——那么让给他。” 那人低声道:“是。” 方轻衍听出他的不情愿,道:“你让他来找我,我把名额兑给他。” 那人一惊,忙道:“使不得。当然是用属下的名额。” 方轻衍道:“我自有办法进去。你按照原计划行动。”说罢身子一轻,融入黑暗中。 “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孟帅盯着段凌夜,“不是说进了山门,你就离开的么?现在都到了迎宾馆了,你怎么还赖着不走?” 段凌夜摇头道:“久闻孟兄心思细密,我看名不副实。你没看见山门外面有人一一登记么?你们队伍里来了几个人,早就记录在案,我若突然离开,你怎么交代?” 孟帅道:“我自有方法,你别找借口。” 段凌夜笑道:“那我直说了,我无处可去,先在你这里待几日,马上万印万法山就开了,到时候你留我我都不肯。” 孟帅道:“你觉得我可能留你么?你不走人,怎么继承黎剑昆的名额?” 段凌夜道:“头一天我会找他。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做继承?我是他儿子么?” 孟帅笑了一声,段凌夜接着道:“我打听了一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孟帅甚为稀奇,从段凌夜口中听到“不妙”两个字,实在少见。突然一惊,道,“难道有界主级别c手?”要知道段凌夜在所有界主以下的同门,包括长老在内,几乎无敌,何况还有孟帅在。若是小一辈,再多人也谈不上“不妙”,既然说出来,定有巨大的外力c手,譬如界主。 段凌夜道:“不是有,是一大群。” 孟帅“啊?”了一声,段凌夜道:“往年万印万法山都只开下面的三层,即守一、y阳、混元三层弟子进入。但是这一届声势特别浩大,据说第四层也要开启。就是界主级别的那一层。万印万法山的吸引力太大,只要有机会,所有人都会进去。” 孟帅道:“也就是说我们要和一群界主一起进山么?不过他们跟我们不是一层,应该不会见面吧?” 段凌夜道:“不巧得很。我邀请你去的地方,就在第四层。” 孟帅默然,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一般混元期都能应付的第三层,何必两人联手?自然是要挑战第四层的时候,才需要如此。本来以为上第四层只需要应对山中的危险,现在看来,天灾还罢了,重要的是。 孟帅略一思忖,道:“咱们俩人联手,能打得过一个界主么?” 段凌夜道:“暗算加上封印,对上个弱的,或可全身而退。” 孟帅一点头,又问道:“你们宗门,有几个界主呢?” 段凌夜道:“明确还活着,会出来活动的,有七个。哦,如果樊家那位突破,就是有八个。” 孟帅继续问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好到结伴行动的?” 段凌夜淡淡道:“他们都是一元万法宗的人。你说呢?” 孟帅道:“你要找的那东西放在万印万法山里面,算明抢,还是暗偷?” 段凌夜道:“我希望是暗偷,不过视情况而定,也可能变成明抢。” 孟帅道:“咱们得手的可能性,有几成?” 段凌夜道:“我原本计算有五成。现在么……两成?” 孟帅点头道:“也就是说,你我偷偷进入万印万法山四层,有五成的可能死在万法山的危险中。剩下的五成里,有六成会遇到八个漂浮的定时炸弹,炸得尸骨无存。报酬是两成可能的灌顶机会?” 段凌夜直视着他,道:“干不干?” 孟帅一拍桌子,道:“干了。” 段凌夜挑眉道:“好。”他突然笑了起来,道,“说实话,你的胆色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孟帅道:“我看来胆小么?” 段凌夜道:“用好听的话——稳健。” 孟帅失笑,道:“说的也不错。不过这笔账还是很容易算的。我跟堂尊确认过。他说我这么下去,灌顶的概率有五成。” 段凌夜挑眉道:“不错啊。我师父断言,我只有三成可能。” 孟帅愕然,道:“你比我还低?不可能吧?” 段凌夜道:“除我之外,你问其他人,有一成的可能性已经不错。一元万法宗中的界主,有八成是家族传承的。很多都是老界主去世前,亲自为小一辈灌顶。这么一代代攒下来,攒出七八个大家族。段某孑然一身,有三成可能性,不算丢人。但这三成可能性,在遥远的将来,时不我待,我还需要早早做准备。倒是孟兄,五成可能性已经不小,你还不满足,甘愿冒风险博两成可能性?” 孟帅道:“借段兄一句话,时不我待啊。”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孟帅深吸了口气,他有自己的时限,在五方轮转结束时,定要突破灌顶。为了这个目标,也只好搏上一搏了。 九五二 山藏万宝府,库藏万卷书 http://..org/ 在一元万法宗等了数日,终于等了掌门召见的消息。 听到掌门亲自召见,孟帅还有些诧异。虽然五方轮转是大事,但也未必要有多高的级别,在西方孟会凌出面是因为他是孟帅的亲爹。南方圣女一开始也是隐在幕后不出。孟帅本以为一元万法宗眼高于顶,派个长老来安排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是掌门亲自出面。 尤其是,掌门见到他之后,露出了皮笑肉不笑,但总归还是赔笑的表情。 一见这种笑容,孟帅登时恍然——此人有求于己。 他假作不知,执礼甚恭,客客气气无懈可击。掌门闲聊几句之后,笑道:“你们轮转的题目已经确定了。在万印万法山。” 孟帅目露疑惑之色,接着转为恍然,激动道:“莫非是贵宗的圣地万印万法山?” 掌门道:“然也。万印万法山是我宗门圣地,百年一开,自家宗门弟子,不是最顶尖的也不得而入。这次特意为孟世兄等让出五个位置来。” 孟帅暗自冷笑——若不是宝镜指定,这些人能让外人染指万印万法山?现在送这个顺水人情。但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感激。 掌门道:“我宗门弟子进圣地,只要不死,必有收获。不过这些收获大多关乎封印,贵方是用不上了。若有什么收获,不妨出来和我宗交换。我一元万法宗从不让人吃亏。” 孟帅又是暗自冷笑——还是那句话,要没有宝镜,别说吃亏,明抢都有可能。但还是先满口答应,接着探问道:“不知万印万法山中是什么样的?会有什么危险?有什么收获?” 掌门捻须道:“万印万法山奥妙无穷,每一次开启,都有不同,当然也有相同的。我们门中的弟子也整理出不少资料,多少年一直放在珍藏库中,有专人研究,也有研究的成果,摸出了些规律。世兄若想看,可以去珍藏库中查看。不过去珍藏库是耗费贡献,我做主,给你们每人十点贡献。尽可查看。” 孟帅再次道谢,和掌门确认了万印万法山开山的日期,便转身离开。 此时离着万印万法山开山只有三日时间,孟帅他们自然不能耽误时间,拿了十点贡献,便去珍藏库看万印万法山的资料。 到了珍藏库,一问价格,孟帅心中大骂,给这老家伙坑了。原来珍藏库的文献分天地玄黄四个库。十点贡献,只能在黄字库看一个时辰。若去玄字库,只能看一盏茶时间,而地字库,进都没资格进。四个库倒是都有万印万法山的资料,但是荒字库只有阴阳期弟子的一些笔记,零零散散,不成体系。要看混元期的,至少要荒字库。要看整合版的,那就地字库见了。至于研究成果……鬼知道天字库里有没有。 几个人听闻了价格,都没进去,退了出来。谢离道:“我记得队长过目不忘,干脆我们把点数都让给你,你进荒字库看半个时辰,或许还比我们得到的收获多。” 孟帅确实是过目不忘,还可以利用黑土世界把资料整理出来,然而再过目不忘,荒字库的资料也只是一般,要看真东西,必须花大价钱进地字库乃至天字库。 怎么能弄到贡献呢?当初他就跟方轻衍研究过这个问题,知道主要是做任务,要么就是靠抢。做任务肯定是来不及,抢…… 那就抢好了。 孟帅来到擂台前,但见一片空荡荡,原本熙熙攘攘的擂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本来打算宏图大展,大干一场的孟帅失落又莫名其妙。 人呢? 到后来,他去问方轻衍,才解答了这个问题。 “还差三天就是万印万法山开山的时候,那是关乎到之后武道的重要的盛事。如果是你,你会在还有三天的时间中去冒险么?” 孟帅奇道:“不是说只有少量的人可以进去么?大多数人该干嘛还干嘛啊。” 方轻衍道:“固定的名额只有那么多。但每次圣山都会开放一个特别入口,通过考验的人便可以进去。当然成功率?高,一百个人里面也未必有一个能成,但一旦成功,就有飞黄腾达的可能,所有人都要试一试。” 孟帅这才恍然,道:“是比武么?” 方轻衍道:“未必。有几种可能。大家都有准备,毕竟他们可能准备了好几年了。” 孟帅道:“那你说哪里能弄到贡献?不要说借我。” 方轻衍上次请他去混元之路等秘境已经花费不小,孟帅绝不肯再借了,要借宁可和段凌夜借,那家伙一是有钱,二来两人算合作伙伴,可以明码实价。 方轻衍道:“那也不难。大战来临,人人都要准备,有些东西价格会上升……” 孟帅被一言点醒,喜道:“对了。我去卖封印器。” 方轻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孟帅愕然,方轻衍冷笑道:“这里是封印师圣地,一元万法宗!在这里卖封印器,不是等着亏死么?” 孟帅道:“我跟他们的封印器不一样……”话是这么说,但他也觉得有点不靠谱。毕竟封印器算大件。一个人准备几件就够了。而那些一元万法宗弟子早就准备几年,趁手的封印器已经配齐,临阵换枪反而不宜。 都到这个阶段了,最抢手的应该是消耗品,譬如丹药什么的。 丹药啊…… 孟帅直嘬牙花子,他就是没有丹药,毕竟没有吃丹药的习惯。倒是给芷英和庭华准备了提升修为的丹药,但那东西也不对口,估计不好卖。 对了,没有丹药,还有……弹药嘛。 孟帅这几日为了做芷英的装备,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张瑶卿留下的封印,那个神奇的聚能封印。那个封印确实是开创性的封印,打破了一般封印对于元玉和真气的依赖,等于找到了半个新能源。只是这个封印独立性强,不大好和传统封印器融合,孟帅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倒是研究出个副产品。 “这是什么?”方轻衍从他手里接过一块印坯一样的东西,黑黝黝的毫不起眼。 “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强力的……雷震子。叫做……云爆弹。”孟帅抄袭了前世的炸弹名字,“帮我卖一下,回头咱们二八下账。” 方轻衍掂了掂,道:“这东西不大起眼啊。我试试威力。” 孟帅忙道:“别在这里。你们有专门试威力的地方吧?去那里,小心受伤。” 方轻衍不以为然的去了,毕竟说一个小东西在有防护的情况下伤到他,未免可笑。 第二天,方轻衍回来了,额上出现了一个处理过的伤口。 孟帅正要嘴贱两句“看,早说你不听”这样的风凉话,就见方轻衍严肃道:“你还有多少?” 孟帅伸出手,道:“五个。”这种副产品,他都是拿来练手的,当然不会有多少。 方轻衍摇头道:“太少。我都要了。你再多做点。” 孟帅道:“你要没问题。但是我现在要去百~万\小!说,没时间……” 方轻衍道:“正是等你从万印万法山回来再做。我以后要用。” 孟帅松了口气,道:“没问题。这几个你先给我卖点贡献行不?” 方轻衍看着,没说话,随意在他牌子上一划。 牌中的数字立刻变化。 “我……艹?”孟帅低头一看,吓得傻了,“一万?你有这么多?” 方轻衍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定金,给你百~万\小!说的。这东西其实没用,赶紧花掉,可以在天字库看两个时辰。地字库看一天。以后你继续做,我会用其他方法给你结账。” 孟帅挑了挑拇指,突然感觉方轻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觉得他有些独子孤狼的感觉,现在却隐隐觉得,他背后已经有了初具规模的势力,人也有了不动如山的领袖气质。 方轻衍的计划,应该是开始推行了。 孟帅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什么也没说,他不止一次表露过,愿意帮助方轻衍,再多说就没意思了。方轻衍若要他帮忙,以两人的交情,根本不用客气。既然方轻衍不提,孟帅也就不多说。 得到了一万点贡献,孟帅扫书的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 他花了一半的贡献,也就是一个时辰,在天字库中将资料匆匆浏览了一遍,记在脑子里,再刻录在黑土世界中。然后花了一天时间磨在地字库里。毕竟地字库的资料虽远不如天字库,但数量多,或许就藏着什么关键点。 至于玄字库和荒字库,那就更繁杂琐碎,他自己没时间去,给每个队员分了一百点贡献,让所有人分头收集资料,最后再用一天时间汇总。大家讨论,最后整理出一份有用的注意事项,甚至勾出了一幅粗略的地图,人手一份。 如此大手笔的临时抱佛脚,虽然不敢说尽在掌握,至少对万印万法山的了解不在一般弟子之下——掌门为了表示虚伪的友好,可是对他们开放了天字库珍藏,一般的弟子有贡献都进不去的。 背熟了资料,准备好了补给,万印万法山终于在第三天揭开了神秘面纱。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五三 举头望明月,月下观美人 http://..org/ 皓月当空,银光遍地,近看万印法山,分外巍峨。 此时正是深夜,一群人站在万印万法山脚下,静静等待。 孟帅就在人群中,在夜晚的凉风当中,一切静候。 其实他也奇怪,为什么现在进入万印万法山,就算一元万法宗灯火通明,到底还是不如白天视野清楚。要说是万印万法山有异象,那也没看见什么异象啊。 他研究了不少资料,可是对于万印万法山怎么打开的,还是一头雾水,大概那些记录的人都觉得,万印万法山如何开启无关紧要,进去拿好东西才是正事。 倒是一直在玄字号翻书的谢离,凑过来说道:“一元万法宗好像有一件祖传的封印器,可以感应到万印万法山打开的那一刻,因此才把我们召集过来的。” 孟帅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在山脚下,但没看见圣山的入口在哪里。这座白色的大山仿佛是整块白玉雕成的,在月光下泛着圣洁的光泽。 他其实也就是好奇,到底怎么进山,也确实无关紧要。比起好奇万印万法宗的机关封印,他更需要打量自己的竞争对手们。 所有有资格进山的人,零零散散的聚集在山脚下。每个人胸口带着一个小小的纹章。这是万印万法山的通行证。从万印万法山存在时就有的,不是人造出来的,至少不是现在的一元万法宗的人能造出来的。 据说到时候万印万法山打开门户,有纹章的人,都可以直接走进去,没有的人根本玩法靠近。如果强行靠近,就会被巨大的质量风暴绞成碎片。 虽然同在山脚下,但孟帅能清楚地看见的,也就是他的队友们。其他人或多或少,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这些人就是一元万法宗本宗门中取得资格的人。包括大部分核心弟子在内,都谨慎的藏好自己,只等门户开启才进入。 孟帅开始很不理解,万印万法山资格归属早有定论,就那么小圈子里的几个人,谁还不认识谁啊?至于那么神神秘秘的么?但后来想到了段凌夜,也就有些明白了。段凌夜找上了黎剑昆,夺了他的资格,或许这么干的也不是他一个。也许藏在黑暗里的那些人,和公开的名单,早已大相径庭。 倒是他们北方弟子,光明正大的站在月光下,不怕人看见,因为只有他们五个,是绝不可能被人顶包的。 然而令孟帅郁闷的是,方轻衍和他断了消息很久了。本来他还想在万印万法山中跟方轻衍合作呢。但对方突然没了音讯,仿佛消失一般。倒是段凌夜一直跟他有联系,还约定了在万印万法山中集合的方式。 他站在月光下,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方轻衍会不会来找自己。哪怕是发个讯息。 方轻衍没有来,倒有另外的不速之客来访。 夜幕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月光斜照在她脸上,落下了斑驳的阴影,使一张雕塑一样立体的俊美面容更添几分神秘感。 “孟帅。”两个字突出,声音沙哑,作为女子显得暗沉了些,但有一种云遮月的魅力。 孟帅诧异的看着这位雌雄莫辩的美人,琢磨了片刻,终于从那张依稀和黎剑昆有些一分相似的容貌中看出端倪:“黎……剑玉?” 黎剑玉的皮肤白的透明,眸子是浅褐色的,和一般人不同,用她的烟嗓淡淡道:“孟帅,你很好。” 孟帅听出她的恶意,假作不知,道:“多谢夸奖。” 黎剑玉道:“黎剑昆不过一愚鲁之辈,黎佑生更是不成器的废物。然而我黎家的人,总不会白白叫人欺负。” 孟帅懒洋洋道:“我看你长得与众不同,还道你见识也高人一等。至不济威胁的话也能说出些新意。没想到还是那套俗话,俗不可耐,好了我知道了,你跪安吧。” 黎剑玉雕塑一样的冷漠面容微微抽搐了一下,道:“我本该现在就杀了你,不过你还有镜子保佑,你是的运气。山中见。” “起雾了……”正在这时,有人感。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团大团的雾气弥散开来。霎时间裹住了万印万法山的山脚,形成了一层浓郁的雾层。若从上面看,这层烟雾仿佛一片白花花的棉花垫,铺满了山地。 黎剑玉见了雾气,眼睛微闭,身体向后退去,片刻间消失在云雾之中。孟帅也不理她,只盯着万印万法山的山麓。 此时的情形有些诡异,一方面,大片的雾气吞噬了山麓,众人都埋在雾气当中,伸手不见五指,而另一方面,头顶依旧是皓月当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圆满的玉轮,光芒熠熠,甚至有些刺眼。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金光闪耀,不远处突然升起了一根柱子。 那柱子笔直的往上升去,仿佛定海神针一般,不过片刻已经长成了山柱大小,远远百里之外也能看见,柱身上缠绕着繁复的花纹。 在寻常人眼中,这些花纹就是花纹,但在封印师眼中,这些花纹是一张张封印图。 孟帅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封印图并不完整,零零碎碎,纠结在一切,就像一团乱缠的毛线,光想把线头找出来,就已经眼睛发晕,何况把它们完全梳理出来。 这时,一个声音穿透了雾气,在耳边隆隆响起:“这是圣山的考验,想要进入的人,参悟十二根封印柱,若有所得,便可直接接引入山。十二个时辰为限。” 孟帅认出这是掌门的声音,同时也恍然。原来这是万印万法山的考验。 万印万法山的考验每一次都不同。这一次居然是参悟封印柱。这算是个比较中等的考验,毕竟纯考封印能力,不用动手。 然而就是这个不用动手,可是相当坑惨了一批人。尤其是那些封印弱而武力强的弟子。一元万法宗固然是封印大宗,但也不是人人都是出色的封印师。毕竟封印和武功并重的只是少数,大部分只能侧重一方面。而因为一元万法宗的竞争机制越来越残酷,武力强的弟鮇远比封印弟子容易出头,大部分弟子也都偏向武力。 就孟帅所知,这次想要进山拼搏的,大部分都是武功强的,那些专心于封印的,一方面实力比不过,二来也未必热心这些外务。因此在周遭等待机会的上千弟子,一大半都是准备好撸胳膊挽袖子,大战一场的,这回全抓瞎了。 孟帅回头看了一眼封印柱,只看了几眼,已经若有所悟。看来他就算没有纹章通行证,想要破解也不难。据他自己估计,给他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参悟出些东西来。 不过何必多此一举?放着好好的名额不用,挑战自我么?孟帅当然不会这么干,且不说参悟进去,是会被直接传送进去,不知道会落到哪里,计划一下大乱,就算是耗费的半个时间,也让他落后旁人一步。 这还是他封印的造诣已经炉火纯青,那些不如他的,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参悟出来,已经很不错,进了万印万法山,已经落后别人一天,再加上没有名额的弟子们本来实力就不如,收获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能够进去总是好的,可惜一元万法宗弟子中,就算精研封印的,造诣和孟帅也差的太远了。最终在十二个时辰中,只有九个人通过考验,进入圣地。当然,这是后话了。 孟帅看了一眼封印柱,也不多看,转身招呼自己的队友。虽然雾气太大看不清人,但声音还是能听见的,他叫道:“大家集合了。我在这里。” 这时众人听见,一起跑了过来,孟帅点了点人数,道:“少了一个。谢离呢?” 谢离平时可不是掉链子的人,众人见他不在,都感惊奇,宋千寒道:“刚刚在我身边,怎么不见了?” 白无青道:“不会是参悟出封印,直接传进去了吧?” 众人都知道他在玩笑,谢离虽然懂得阵法,但他不是封印师,自然不可能传进去。孟帅向着宋千寒所说的方向摸索,一把薅住了谢离。 此时谢离正如站桩一样,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孟帅还以为他中了什么武技,连忙一拍他,谢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 得知他没事,孟帅松了一口气之余,十分恼火,喝道:“你干么呢?要进去了知道么?” 谢离看着孟帅,目光迷离,仿佛失去了焦聚,道:“天上……天上……” 孟帅抬头看天,道:“天上什么?难道有鬼……” 然而此时,他的话戛然而止。 其余人也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都不由愣住了,白无青失声道:“怎么回事?天上怎么又两个月亮?” 大如银盘的月亮当空悬照,在它的倩影旁边,有一轮同样皎洁明亮的明月。两轮月亮并排照耀,不分轩轾。 白无青呆了片刻,道:“左边,左边那个月亮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谢离已经看了一会儿,双眼渐渐恢复了焦聚,道:“好像是个封印。可是那个封印……” 还没说完,姚凌波突然失声道:“队长,你……” 几人一起看去,就见孟帅抬头看着右边的月亮,瞳孔越放越大,身子渐渐虚化,仿佛成了一团幻影。 姚凌波大骇之余,伸手去拉,手指穿过了孟帅的身躯,仿佛穿过一团空气。 刷—— 孟帅消失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五四 眼中黄金色,指间时光沙 http://..org/ “刚刚……”孟帅回过神来,但脑子仍旧嗡嗡作响,“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上一刻,他还抬头看着月亮,下一刻,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才是“都是月亮惹的祸”。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月亮,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月亮中有封印图,连谢离都看见了,其他人,尤其是封印师,岂能看不出?只是看出了也没用,那封印模糊不清,线条的复杂和匪夷所思,更是从所未见。即使是界主境界的封灵大师,乍看之下,也休想看出什么玄机。 然而,孟帅一看之下却是惊呆了。 这个封印,他曾经见过。 大荒战场中,他曾经深入秘境,通过层层考验,得到了宝物辟水珠。就在夺取辟水珠,出秘境的刹那,他在大海深处,看到了一个封印。 匆匆一瞥,孟帅却把那个封印死死地记在脑子里,且在之后的日子,也曾反复回忆,挥之不去。然而也只是回忆而已,想要进一步研究,却无从下手。因为那是他根本接触不到的层次。 他只是一遍遍的问自己:“这世上,真的有四维的封印么?” 绝大多数的封印,都是平面的,也就是说二维的。作为三维生物的人类,很容易掌控封印图。但有些复杂的封印,是三维的。那些至少在十八重以上,也就是封灵大师才能达到。孟帅也能够掌握,且由于黑土世界的帮助,和他本身的积累,对三维印图有独到的研究。 然而,还有超脱于三维以上的四维封印。 第四维,是时间。 事实上,如果只是四维图形,是很难被人察觉的。就像人不会真切的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样。可是封印终究是有特殊力量在的,孟帅是封印师,和封印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当时一眼看去,就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 但也是感觉到了而已。毕竟他只见过一次,被其中时间的力量震撼了一把,便再也没有其他潉收获。那种超越他生存空间的力量,绝非他所能接触。 而这一次,他在月中,再次看见了这个封印图。 不过这一次,封印图只是个封印图而已。其中莫可名状的力量消散,只剩下一团复杂到极点的线条。没有见过封印力量的人,哪怕再高明的封印师,也不可能一下明白其中奥秘。 如果孟帅只是观图思物,那么最多勾起回忆,也不会怎么样,但在当时,他想起了一件事。 孟帅在大荒中时,确实和时间的力量天差地远,连一点边儿都没摸上。但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有了一丝对时间力量的掌控。 黄金左眼! 一个念头涌上来,他的眼睛已经一片金黄。 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考虑动用黄金眼会有怎样的负担,也没有考虑这黄金眼和明月若有冲突会爆发什么后果,只有触摸眼前这样高深的力量的心在跃动,让他下意识的睁开了那只属于神灵的眼睛。 时间与时间! 不应该在凡人身上出现的力量,在刹那间汇合。 孟帅陡然陷入了一片耀眼的金光中。 在金光中,世界静止了。空间失去了意义,五行停滞,阴阳不分,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只有时间,如水一般流过。 时间如水,却非死水。有时如潺潺小溪,蜿蜒流逝,有时如滔滔江河,奔腾不息。更有时如潮起潮落,惊涛骇浪。 摒弃了一切的杂质,抛开了所有的存在,三维的世界被解构,唯有单独的第四维时间的痕迹清晰无比。 即使是凡夫俗子,愚钝的村夫,在这种极致的环境中,也会有所领悟。何况孟帅早就接触过时间的秘藏,而且一点儿也不蠢。 世界上最神秘,最强大最不可琢磨的力量——时间的奥秘在他心头掠过,如流光掠影。那些奥妙仿佛一个个小天使尽情的在他心中舞蹈,毫无遮拦的展示着。 孟帅的心神,也仿佛伸出一只只小手,去抓那些奥妙,有的抓住了,有的从指缝里飞了,也有的他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机会伸出手去,眼睁睁的看着唾手可得的解悟从眼前掠过。 但无论如何,那些奥秘灌入他的心田,和他的心魂产生了爆炸式的化学反应,一团团绚丽的礼花在意识中炸开。炸得漫天金雨,最后又归于沉寂。 黑暗中,孟帅姿势变为盘膝而坐,神游天外,呼吸绵长。一切静止了,空间静止了,空间静止了,只有时间和龟息功,还在不停地运转。 不知过了多久,孟帅的眼睛睁开,瞳孔中泛起一层金色。 那不是如他睁开黄金眼一般,整个眼珠都变得金黄,他的眼瞳还是黑的,只是黑色上面,隐隐透着一层润泽的莹光,带着阳光一样的淡淡金色。 然后,他站起了身。 “我擦,这特么是哪儿啊?”孟帅傻眼了。 他现在站的地方,还是那个静止的世界,周围一片朦胧,只如月光一般,带着朦朦胧胧的银白色光晕。 在这个空间中,他曾有所感悟。感悟起来忘却了天地,当然也就不觉得奇怪,甚至享受这样纯粹无杂的环境。但一旦他清醒过来,再见这四面八方的朦胧,不免有些心慌。 孟帅有些茫然的站在空间中,上上下下打量,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一个鸡蛋里,周围的世界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 怎么办,怎么出去? 他茫然看了几分钟,突然,眼角闪过一道金光。 猛然回过头,他看见了浮在空中的一个图案,眼睛一亮。 四维封印! 不过这一次看见的,只是四维封印的一个侧面。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封印不完整,因为不完整,就不能蕴藏时空这样浩大的能量,就像个普通的花纹图案一样。 然而眼前这个封印也不是普通的图案,谁家普通图案能自己跑路的? 不错,那图案正如长了翅膀一样,在空间中飞来飞去,时快时慢,慢的时候好像被风吹起的柳絮,快的时候,却连影子都看不清。 不管它多么离奇,既然存在,就很可能是出去的关键。 抓住它! 决定好了,孟帅往前走了几步,往那个图案那里跑去。 然而跑了几步,孟帅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好像站在原地,跟没跑一样。四周的空间无穷无尽,根本找不到能够作为参照物的目标,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徒劳的移动着。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发疯。 而孟帅也感觉,别说他追不上,就算追上了,恐怕他也抓不住。 这很容易理解——那封印和孟帅,恐怕都不是在一个维度里,就像不在一张纸上的两个点,如何能够连成线? 要想抓住那个封印,要用超出常规的手段。 若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前,要让孟帅用非常手段抓住一个连本体都没有的封印,他可能束手无措,然而现在,却难不倒他。 或者说,他从想要抓住那个封印开始,就莫名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眼睛如之前一般睁着,隐隐的金色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的闪过眼眸。与那双仿佛亘古就存在于这个空间的眸子不同,他的身体渐渐虚化,存在感稀薄得近乎虚无。 突然,他抬起手,往前一指。 指尖所向,正是那个封印。 那封印正在毫无规律的漫游,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谁也抓不住它的轨迹。然而就在孟帅抬起手一指的那一刻,它正划过孟帅指尖所指的方向。封印,指尖,两点成一线。 “锁!” 指定它!锁住它! 那封印仿佛被四面八方的墙贴在一起,牢牢地拍在空中,上下左右动弹不得。连繁复灵动的线条,在一瞬间也有些呆滞了。 “破!” 一个声音响起,封印图在空中解体。本来组合在一起的线条,突然拆成了一条条零碎,而这些零碎,却依旧保持着笔画的弧度,看来弯弯曲曲,一团乱麻。 这些线条向外分离着,越飞越远。在它门分开到某个距离的时候,一丝白光在原本封印的核心处出现。 最开始,白光如一点原点,小到只有光亮,没有形状,但紧接着,一道道光芒从中绽放往四面八方绽开—— 一轮圆月,当空而照! 孟帅的瞳孔,倒映出了圆月的影子。一如他在外面,望着那圆月的模样。 只是当时孟帅看着月亮,目光被月色充满,看来毫无焦距,显得迷惘,而现在孟帅的眼神却异常的清澈。 他的眼神如古井水,清澈深邃,而圆月,不过是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影子不过是虚幻,最真实的,是那一潭深不可测的深蓝。 井中月,宁静恒远。 一丝金光掠过井水,为银白色的月轮染上了一层黄金,此时的明月,不像是夜幕中的月色,而更像当空普照的骄阳! 此时,凝立在空中的孟帅轻轻动了一下嘴唇。 “开——” 井水泛起波澜,明月陡然化为碎片,没入四周的黑暗。 与此同时,孟帅的身形也是微微一晃,和井中明月一般,消散在了朦胧的空间当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五五 初至陌生地,故人杳无音 http://..org/ 一睁眼,孟帅便觉得眼前有光?刺眼,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微偏过头,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周围的光线并非特别明亮,反而还比较阴暗。也不是寻常的天光,色调偏蓝紫,很像前世幽静的餐厅。 至于刚刚耀眼的光芒,那是反光。晶体的反光。 在他不远处,静静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倒锥形晶体,颜色微微发紫,却透澈如水,几无杂质,外面幽暗的光照进来,穿过晶体,折射出微紫的光色,光彩绚然。 再一抬头,就见不远处也有一个巨大的晶体,是六角形的,颜色也偏冷,却非紫色,而是深绿,在周围投影出一片绿蒙蒙的光芒。 再远处还有,放眼望去,一片苍茫土地上,布满一块块的晶体,颜色各异,大半颜色深暗,投影出冷色调的光影,变幻莫名,光怪陆离。 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一团乌涂,看不清是露天还是悬顶,但从莫名其妙的压抑气氛看来,还是洞内的可能居多。 “这里是哪里……”孟帅被这里的环境感染的颇为压抑,且因为光影的闪烁,有些恍惚,用灵蓍观神法减去杂念,才调整过来。 “是万印万法山么?”孟帅一面猜测,一面随意的向前走了几步。 嗯,是万印万法山。 不用他胡猜,眼前的晶体告诉了他答案。那紫色椎体从有的角度看,一色透明,但若调整了角度,能从中看到一个淡淡的图案。 封印图! 孟帅一眼认出了这个封印,一个三重的印图“鸿毛印”,对于他来说,如同儿戏一般。但那印图生在晶体之中,没有半点斧凿痕迹,就像是天生天长在其中的,也算个奇景。倘若那些晶体个个都生有封印图,就更是奇迹了。 这样的奇迹,又和封印有关,除了万印万法山,他想不到第二个地方。 还好,还好,虽然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月亮,进了那个空间,但殊途同归,还是回归到正路上来?。 想到这里,孟帅心头笼罩的一层阴云散去,反而觉得欢喜,毕竟刚刚在那个神秘地方,对时间这神秘莫测的力量有了感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既然得了意外好处,又回归正途,那么就该做正事了。孟帅的正事有两件,完成试炼,和段凌夜去夺灌顶的机缘。 五方世界的试炼很简单,一元万法宗的掌门定下内容,万印万法山中,有一些移动的封印灵体,似虫而非虫,似兽而非兽,有一定的攻击性,算是万印万法山的主要危险之一,凡是试炼弟子,斩杀十个灵体,把其中封印灵丝带出来就行。这也是北方几个完全不会封印的弟子少有的能做到的事。 孟帅自然早就研究过灵体这东西,在一元万法宗那些笔记里,多提到此物。据说是天然封底吸收了万印万法山中大量灵气后异变的产物,根据其中蕴含封印的不同,也千差万别。将其消灭,可以取得封印灵丝,那是天然的印图,直接用来封印,无需灌灵,水到渠成,十分珍贵。 一些灵体体内是辅助类的封印,毫无攻击能力,有的连速度都慢吞吞的,特别好杀,遇到就算是中了彩头,而另外一些则恐怖得多。有些十多重乃至二十多重封印的化灵体,纵然对上混元乃至更高层的存在亦不逊色。且因为强大的封印灵体能抢夺更多的灵气,比弱小的更容易化灵,因此在山中,攻击性的封印多,辅助性的少。又因为化灵的周期长,百年一收割,基本上把那些弱小的灵体收割殆尽,剩下的大多是强大的了。 好在这些灵体的分布也是有规律的,每一层灵体和能进入弟子的修为相仿,只要运气不差,没遇到同级别中特别强大的,或者成群结队的,大多能安然无恙。 孟帅一眼看去,只看见暗色的空间,没看见封印灵体,也知道那东西并非常见。在某些区域铺天盖地,某些区域则极为罕见。 显然,他现在就在一个清净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还没个结论。这里没什么特别标志,只有一座座的晶体,似乎与笔记上提到的地方也对不上。看来一元万法宗掌门说,他们探索万印万法山,不过十之一二,倒非自谦之词。 不过,先确定一下这里是第几层,这是身系安危的大事。若是一般进入,什么修为的弟子进入什么层次,但他进来的方式诡异,可能会出现错乱。 最好的当然是进入了相应的层次,那就可以和队伍汇合。其次是进入了低层次,第一第二层,那么安全自然无虞,最倒霉的就是进了第四层,甚至传说中的第五层,误入界主才能生存的层次,想要全身而退都是千难万难。 好在此地看来还算安全,纯是封印晶石,应该是专属于封印师的区域,算是安全区。倘若孟帅真的误入高层,退在此地,至少能保全性命。只是试炼的任务恐怕就完不成了。 倘若真是第四层,倒也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孟帅可以和段凌夜连夜,横竖两人也需要潜入第四层,就在这一层汇合,两人联手,生存机会大增。 此时孟帅倒是想起来了,就算不是第四层,也该联系段凌夜,两人约定好一进万法山就联络,自己经过这一场变故,还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或许段凌夜早就联络自己了。 一翻手,取出联络封印器,孟帅一怔,发觉封印玉佩一片光滑,没有半点讯息痕迹。 他这联络玉佩可不是一般的封印器,乃是特意炼制出来,不但能即时通信,更能留存好几条信息,数日之内的信息都能储存,经过手机时代的孟帅,当然知道怎么设计联络器更方便。 可是现在封印器上空荡荡的,显然是对方没有发来消息。 怎么?段凌夜还没来得及发?孟帅暗忖:莫非自己进入万法山,还是很快的? 他在那空间里不知呆了多久,感觉上时间不短,但里面既然涉及到时间规则,也可能和自己的感受不一样,说不定只是一瞬间,甚至比他们正常渠道进来的还早。 既然他不发,那就孟帅先发好了。孟帅手指轻转,发了一道后世聊天万能的开头语:“在?” 这个在字在玉石上明亮起来,化作丝丝的光线,良久不息。 孟帅开始只是漫不经心,但看到那些光线一直不散,脸色变了。 那光线是一种传输的手段,当讯息度到对方的玉佩上,就会自行熄灭。一般只需要一息时间,就算距离远了,也不过用三五息,现在可超过十息了。 这时,只见光线一阵震颤,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中,玉佩恢复原样。 消息没传到……消散了! 孟帅神色真的变了,这种情况当然有异常,无非几个缘故。一是封印器坏了,但不可能。他自己是出色的封印师,早检查过封印器,没有问题。 第二个可能,是在特殊环境,封印器无法工作,万印万法山当然是特殊环境,但不至于此。他曾经看过不止一个笔记里写过一元万法宗弟子以封印器互相联络,集合小队的事情,其中不乏阴阳期弟子,他们的封印器远没有孟帅的精妙,没道理他们能用,孟帅这里不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距离太远,可是孟帅这玉佩的通讯距离,有十万里,就算段凌夜返回南方世界,都能互相联络,区区一个万印万法山,真的有那么广阔? 还有一个可能……段凌夜那边出了问题。 他陨落了。 这个念头在孟帅脑子里一转,便即摇头,暗笑道:疯了么?段凌夜会死?外面的弟子死光了他都不会死。 当然不是说段凌夜是不死身,但他要死,也要进了第四层,遇到那些界主级别的危险再死,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不大可能发生在这个疯子身上。 那么…… 孟帅想了想,只能得出结论——还是环境的问题。也许整个万印万法宗不阻碍通信,可是他身处的这片小地方,却有什么特殊限制,是秘境中秘境。他深陷其中,便与世隔绝了。 那么,要先走出这片区域才是。 孟帅有些犯愁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晶体丛林,全然找不到出路,更别说或蓝或紫的光芒变幻不定,干扰视线,让他头疼。 先找一个方向吧。一般的定位是没用的,指南针在万印万法山前就失去了作用,孟帅只能尽量往一个方向走。 好在这里的标的物不少,能用来定位。孟帅认定了远处一块蓝色的晶体,往前走去。 两个晶体之间有十丈左右距离,靠近之后,孟帅一闪眼,看见了晶体面上的封印图。 一……二…… 居然有两个,而且封印的品级也比之前高一筹。 孟帅心中一动,对这片晶体丛林有了猜测。 正要去验证,突然耳边传来“砰”的一响,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有一团烟云冲起,在一块绿色晶体前发生了爆炸。烟尘中,但见两个人影闪过。 那里有人争斗!手机用户请访问m.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五六 金蛇扑燕影,将计就计行 http://..org/ 孟帅的心猛然一提,气息霎时收敛,仿佛一块木头。 有人争斗,这是意外之喜,说明他的懵懂之旅可能提前结束。但另一方面,要怎么出场还是值得考虑的。 关键在争斗的双方是谁。若是自家的队友,那么不必问,当然是帮自己人。是方轻衍就不用说了,若是段凌夜,少不得也要帮上一把,但若是其他一元万法宗弟子内斗,那么他才懒得插手。他对一元万法宗的印象极其恶劣,一群疯狗互相咬,人在里面搅什么? 当然若是有他的对头人在,譬如黎家的人,他也不介意暗算一二。 远远看了几眼,就见那团战影里,只有两人在对战,虽然看不太清,但也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女子身法如烟似幻,矫捷无比,男子却在硬功上更胜一筹,一套武技施展出来,仿佛一道道光蛇在周围飞舞,那坚硬的晶石擦到一点儿边儿立刻碎成粉末。 “暴殄天物啊。”孟帅嘟囔一声,这些晶石上的封印图虽然简单,可能天生如此,自然是造化神物了,给这人随意破坏,当真可恶。 同时,他又松了口气。这两人一是他一个也不认识,多半都是一元万法宗的,二来境界都在混元期,此地定然不会是第四层,看来他一来,就来对了地方。 不过他同时也疑惑——年轻一辈中,混元期弟子也是好手了,他纵然不知道名字,多少有个印象,怎么这两个人一个都没见过?莫非是那里混进来的? 然而那女子看不出来,那男子的金蛇却是一元万法宗的手段,金蛇狂舞中,带着封印的痕迹,炼印入技,这是一元万法宗的招牌手段之一。 此时明显是操纵金蛇的男子占了上风,他的武技可攻可守,攻击虽不能见效,防守却滴水不漏,那女子饶是动如鬼魅,却攻不破分毫。 孟帅在旁边冷眼看着,安心等了个结果,丝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突然,那女子甚至一转,猛然倒飞出去,竟是脱离战斗,逃走了。 p那男子喝道:“哪里逃!”手一挥,两条金蛇射出,往那女子背后顶去。他也知道自己速度不足以追上那女子,要让速度更快的金蛇来追。 但饶是如此,那女子的速度还是比金蛇快了一线,虽然可见的距离中,不能把金蛇彻底甩掉,但距离一长,必能逃脱无疑。 那男子大怒,也用最快的身法缀在后面,务要使金蛇不离体太远。毕竟是武技,有其极限,若真是离体远了,别说消散,威能必然大减,可被那女子一剑破之。 然而孟帅藏在晶体后面,却十分不爽,原来那女子所向并非他处,正是他藏身的地方。 是意外,还是故意? 孟帅觉得不太可能是故意,他的敛息术是龟门秘传,从未失手,以他的修为,瞒过界主都是寻常,岂会被一个混元期所发现。 这么说,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在起作用了? 这么想着,孟帅也不动,此地除了透明的晶石,没什么躲藏的地方,倘若他妄动,必露身形。还不如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他躲藏的地方,毕竟只是个透明晶石,倘若不曾细看,可能忽略,若是恰好往那里看来,肯定能看到一个人影。希望这一男一女,一个追一个逃,顾不得四处乱看。 可惜世界上没那么多心想事成。 那女子越来越近,突然神情一动,往一块晶石处看去。 那背后,正是孟帅藏身之处,两人隔着晶石看了个对面。那女子闪过愕然之色,接着脚步一点,往孟帅这里扑来。 孟帅暗自骂道:你瞎看什么?还记得自己在逃命么?为什么不专心一点? 但事以至此,对方都过来了,那么藏着也无益,索性走了出来。 那女子扑来,突然双眉竖起,手臂抬起,一道剑气往孟帅这边刺来。 孟帅一凛,没想到这女子性情如此彪悍,遇见人,不但不求救,竟然直接动手,一出手就是杀招。心中也是愤怒:难道你悍然出手,我就怕了么? 一抹血色从手中升起,孟帅酝酿的也是杀招——乾坤血影杀! 既然想要拼命,那就把命留下! 就在他将要出手的瞬间,那女子突然身法一停,惊叫一声,手中的剑悬停空中,仿佛僵住了一般。紧接着,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从空中坠落,掉在自己身前,一瞬间脑子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就倒下来,我还没动手呢?! 难道是后面的人追上,从背后袭击了她? 不应该啊!孟帅一抬头,眼见那使动金蛇的男子还在数百丈外,金蛇也离着此地有百丈远,倘若对方有这样相隔百丈取人性命的本领,岂不早就结束战斗了。 他这么莫名其妙间,后面的男子终于追了上来。 那人倒没有上来就动手,但也绝非友善,身披金蛇走来,脸色在蓝紫色的光芒中显得分外诡异。 走到那女子的身体前,他略一低头,接着又抬头,盯着孟帅道:“你是谁?” 孟帅不爽他的态度,道:“我是孟帅。” 那人略一沉吟,冷声道:“孟帅?本宗没你这么一号。你和那贱人一样,是混进来的奸细。” 孟帅不悦道:“什么奸细?我是北方弟子,来轮转试炼的。是宝镜和你们掌门请我进来的。” 那人喝道:“胡说八道!万印万法山是本宗圣地,岂容你这外人侵入?我从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好大的胆子,竟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我?我说,你在宗门里是不是属于‘不带玩’的角色?” 那人怒喝道:“小贼放肆!”金蛇狂舞,往孟帅这里扑来。 孟帅自然早做好了准备,血色弥漫,等着雷霆一击。 那人的身形飞快,眼见就要和孟帅交上手,突然身形在半空一顿。 又来了!又来了! 孟帅看到这情形,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就听噗地一声,鲜血四溅,那人的身躯从空中重重的摔了下来。 见了鬼了! 孟帅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恍然——这一回,他看清了缘故。 一把乳白色的长剑斜斜的插入那人的小腹,贯体而过,这一下就是开膛破肚,任谁也不能平安无事。只是那长剑出手的角度很奇怪,自下而上,竟好像是躺在地上攻击的。 事实上,这一剑还真是躺在地上攻击的。 孟帅目光下垂,道:“姑娘好计策,好一招拖刀计。” 轻笑声响起,原本倒在地下的女子坐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多谢配合。” 孟帅冷冷道:“不曾配合,只是当个看戏的傻子罢了。” 怪不得那女子倒下的这么奇怪,原来是演戏。那口鲜血想必是她咬破舌尖喷出来的,身子也是强行从空中坠下。这个情势从孟帅这边看来,做作而莫名其妙,但从后面追兵的角度看来,很容易认为是孟帅攻击所致。因此那人一时没怀疑,给那女子偷袭成功。 孟帅倒也佩服那女子,判断力强,行动力更强,看到孟帅的一瞬间,已经定下了计策,立刻付诸行动,一举成功,且说倒下就倒下,也没有寻常女子的顾虑,倒是非常之人。 当然,也可能那女子本来逃走就是个诈败的拖刀计,本就在寻机反制,看到孟帅之后,顺便利用了机会而已。即使如此,她临机应变,因势利导,同样是个果敢女子。 那女子微笑道:“只凭你这份镇定,这傻子两字,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罢一拢头发,站起身来。 直到她站起身,孟帅才真正看清了她的容貌,虽然心中有些芥蒂,也不由得暗自叫了一声好。那女子生得秀美非常,不在鸿鹄之下,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垂落,肤如皎玉,比起鸿鹄的灵动,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温柔婉约,如凡间知书达理的,静好淑女。 这让孟帅大为不解,从那女子行事来看,和温柔婉约没半分关系,不是说相由心生么?这么到这里就不灵了? 在仔细一看,孟帅却有些疑惑,这女子的相貌,依稀有几分面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见他皱眉,竟已猜到他的想法,笑道:“看我面熟?面熟就对了,你是哪一字?叫什么名字?” 孟帅皱眉,不知道她的意思,道:“你刚刚不是听见了么?我叫孟帅。” 那女子奇道:“你真叫孟帅?不是化名?” 孟帅道:“当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呢?” 那女子皱了皱眉,道:“我……姓燕,叫做燕归来。” 孟帅点点头,道:“燕姑娘,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走。他本来想要找人问问情况,不过和这女子话不投机,没了探问的兴趣,横竖此地有人,出口应该不远,沿着他们来路找过去就是。 却听后面脚步声响起,那燕归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道:“孟兄,要不要同行?” 九五七 学印多少载,今有大师称 http://..org/ “咱们又不是一路人,刚刚你出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xshuotxt咱们各走各的路不好么?”孟帅看着燕归来,无奈的道。 燕归来笑眯眯道:“虽然刚刚你没出手,但那是因为敌人也少,一个人我自己就解决了。等以后有了强大的敌人,我们才好联手御敌啊。” 孟帅道:“联手御敌?是做队友么?你看咱们哪里像队友呢?有敌人也不知是你把我卖了,还是我把你卖了呢。你怎么会信任我?” 燕归来道:“信任自然还需等待,不过难得有个同仇敌忾的,不同行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孟帅道:“同仇敌忾?敌在哪里?” 燕归来道:“一元万法宗啊。” 孟帅眉毛一挑,道:“我和一元万法宗可没仇,干嘛要为敌。”这句话不尽不实,但就算要为敌,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当然不能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带跑。 燕归来道:“谁和一元万法宗也没仇啊。可是你都进了人家圣山了,想要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不能同意啊。私入圣山,本是死罪。若不把见到你的都杀了,惹出一元万法宗的界主来,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孟帅皱眉,道:“你……真是偷偷溜进来的?” 燕归来道:“明知故问么?难道你不是?” 孟帅道:“你怎么进来的?他们防守那么严密。” 燕归来道:“我自然……各有各的手段。我不曾问你,你何必问我?” 孟帅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偷偷溜进来的,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别老想把我带沟里去。” 燕归来一怔,突然笑道:“你说的这么严肃,我差点就信了。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还是一元万法宗掌门的亲戚,能让他们开放圣山给你?” 孟帅道:“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五方轮转都不知道?” 燕归来道:“说不出来,也别用看来很厉害的词来搪塞啊。” 孟帅叹了口气,道:“随你便吧。”他也放弃和这家伙讲道理了,反正他见过不讲理的多了,除了真有恶意的,大部分都能包容。这女子看来决断明快,但还没表露出恶意,只是要提防她带来麻烦。 他有些避免这个麻烦,道:“你要往哪儿去?我们目的地不同。怎么能同行?我可不会为你绕路。” 燕归来道:“我没有目的。” 孟帅愕然道:“你不是偷偷溜进来的么?没有目的,你进来是为了玩么?” 燕归来微笑道:“这么说,也没错——或者说我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进来。” 孟帅不解,燕归来道:“一元万法宗横行霸道,占地为王,好像天下就他最了不起。开一个圣山,居然全境戒严,把一方世界围得水泄不通。也不过是有事没事,只要路过的多看一眼,就把人往死里砍。我本来不过路过,看着好奇,问了一句,就出动几十个人来抓我。好啊,我本来不要进来,他们这么一来,我还非要进来。他们严密防守的圣山,我想进来,还不是进来了?我不但进来,还要拿一两件山里的东西出去,扔到他们山门里,叫他们知道,他们严密防范的山门,对我来说不过是摆设。” 孟帅暗翻白眼,心道:好么,还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道:“所以你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可以出去了?” 燕归来道:“可以啊。不过我一是想要拿到一件一看就是山里面的东西,好出去证明。二来么……这圣山还挺有意思的,多走走看看也很好。出去再进来,可又要等一百年了。正好我只是想要走走,没什么目的,你有目的,那我就跟你去看看。” 孟帅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目的?其实我也是瞎走。” 燕归来笑道:“咦?这么巧?这世上除了我,还有第二个这么无聊的人?那真是有缘了。” 孟帅哼了一声,燕归来道:“你是封印师吧?” 孟帅道:“你知道?” 楸归来道:“虽然我希望你和我这么无聊,不过不大可能。除了我,其他想要进万印万法山的,大概都是封印师吧。你既然要进圣山必定是为了好处而来,我要搭你的顺风车,当然也不是白搭。一来我不是封印师,你们看来宝贵的封印图,对我是一团乱麻,有好处我不会跟你抢。二来,若有人找你麻烦,你我同仇敌忾,我会帮你抵御。” 孟帅心道:我本来没有麻烦,跟你这么无聊的人同路,反而来了麻烦。还有好处……我要的好处是通往灌顶的好处,你也是混元期,你会不动心?到时候我防着段凌夜一个不够,还要防着你,岂不碍事? 然而此女十分难缠,孟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又不想在这里大打出手,暗道:现在在三层,又是我一个人,我暂且别管她。等和段凌夜联系上了,我去四层时,想办法把她留在三层。她要强跟我去四层,别管我暗算了她,反正这里可利用的东西多着呢。 想到这里,孟帅又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道:你要跟过来,也别闲着,总得给我干活。道:“你一路过来,看到封印灵体了么?” 燕归来道:“封印灵体?是什么?” 孟帅道:“就是这个山里,除了人之外,唯一会动的东西。” 燕归来略一沉吟,道:“你说的是外面飘荡的那些游魂一样的东西?奇形怪状的?” 孟帅道:“对。见过没?” 燕归来道:“到处都是啊。不,是除了这片区域,到处都是。有的还很厉害,也有的挺可爱,有的就泛善可陈。” 孟帅道:“我正好需要那个。” 燕归来闻言,从戒指中取出一物,道:“你要这个?” 孟帅一看,原来是个透明的盒子里,装着一个圆滚滚的封印灵体,灵体呈淡紫色,表面有些毛茸茸的感觉,就像一个毛球,道:“就是这个,这是馥郁印的灵体。有淡淡的香气。” 燕归钃笑道:“对,有香气,好像花香一样。那些好丑样的灵体都给我赶走了,留下这个长得好的,又香喷喷的留着作纪念。” 孟帅道:“你这么保存,留不了纪念,这东西只有在万法山里才能存在,有灵性为基础,封印不散,一出去就会自动消散。” 燕归来道:“这样啊……我还想要保存……” 话音未落,就见孟帅一扭,把盒子扭开,伸手进去将灵体一捏,噗地一声,紫色灵体化为烟气消散,只剩下银色的封印图的线条在空中闪烁。他像捻线一样捻起封印图,道,“唯有这样,才能带出去。” 燕归来惊呼一声,道:“你怎么弄坏了?我还留着玩儿呢。” 孟帅把盒子推给她,道:“回头找个毛绒娃娃封印起来,比这好看。” 燕归来兀自没缓过神来,又道:“我这盒子上还有封印呢,你怎么说打开就打开?” 孟帅道:“封印?我就是封印师。” 燕归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是大师。当真人不可貌相。” 孟帅道:“要不是我神经粗,我定以为你在讽刺我。” 燕归来道:“大师,你来这里,是追求封印的更高境界么?” 孟帅想了想,道:“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比起武学,他的封印一道发展的比较顺利,能给他指点的已经不多了,不过虽然造诣高,前途也不错,他还是把这个当副业,研究即可,不可能像武学一样毕生追求,因此到了万印万法山,主要目的是寻找灌顶之源,其次是五方轮转,对于封印,那是次要中的次要了。 燕归来道:“大师,你是封灵大师么?” 封灵大师指的是二十七重封印以上的封印师,孟帅沉吟道:“我理论上可以达到……” 但是限于实际修为的瓶颈,其实达不到。 燕归来目光一动,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道:“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孟帅道:“刚刚我就想把话说完,我只是理论上能达到,实际上达不到。你要是需要封灵大师的话,那就找错人了。” 燕归来道:“你这么年轻,离着封灵大师也就是咫尺之遥吧?” 孟帅道:“怎么,你……” 燕归来道:“好极了。大师,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孟帅一时无语,心中却道:坏了,到底要不要让她给我捉灵体了? 本来他嫌这家伙麻烦,想利用她给自己抓灵体完成任务,又能支开她省得她在眼前烦人,哪知道她一转眼有求于己,如此叫她劳动,未免有默欠她一个人情的意思,将来岂不麻烦?利用完了就甩,这种事孟帅还干不出来,毕竟不是真有什么仇怨。 燕归来笑道:“啊,我忘了。你刚刚问起灵体,是不是要那个?要几个?” 孟帅有些无力道:“十个……” 燕归来道:“我去给你捉来。你就在这里研究万灵丛林吧。封灵大师这么贵重,怎么可以亲自辛苦呢?”说罢身子一转,往远处去了。 九五八 双方失联络,各有怀疑心 http://..org/ readx;燕归来再次回来的时候,一时没到孟帅。 空旷的晶体丛林中,刚刚孤独的人影不见了,只余下蓝绿变化的重重晶体。 燕归来迟疑了一下,露出了几分失落之色,突然耳朵一动,往另一个方向转去。果然在一块深蓝色晶体前看到了孟帅。 虽然她主要是为了找孟帅,但还是被这块晶体的美丽震惊了一下。 那晶体不过一人多高,通体深蓝,蓝的如夜空一般纯粹,却还有宝石蓝的明亮,每一面都如切割琢磨之后一般,晶莹剔透,蓝色晶体如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燕归来也是女子,生性喜欢闪亮美丽的东西,一见那晶体,登时移不开眼去,恨不得将之从地上挖出来,打成一个大大的宝石首饰,挂在脖子上,看了好久,勉强克制住,才看向站在晶体前的孟帅道:“大师,你到这里来了?” 孟帅正沉浸在思考中,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大师?叫谁呢?” 燕归来道:“你啊,孟大师。” 孟帅摆手,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了练气功的。孟帅,直呼其名吧。” 燕归来笑道:“好啊,孟帅……我也认识个姓孟的,倒是个不错的人。” 孟帅盯着晶体柱,随口道:“嗯。天下姓孟的人不少,好人更多。” 燕归来道:“你在看什么?哦……”这时,她看清了这晶体中盘成一团的封印图,道:“这个封印看起来……有点复杂啊。” 孟帅略一挑眉,道:“你懂封印?” 燕归来道:“一窍不通。” 孟帅略感诧异,道:“你怎么有这样的感觉?一般人看来,这些封印图都是差不多复杂的。”要知道高等的封印比低等封印复杂的是结构,而不是笔画,若不是门内人,看得都是一团乱麻,说不定还认为一重封印比九重封印复杂。 燕归来道:“感觉。感觉这个有玄奥的感觉。似乎是……层次感?” ?帅这回真是惊奇了,道:“你若真一窍不通,却能说出层次感这样的话来,说明你在封印上有天赋啊。你要学封印,说不定有优势。” 燕归来道:“我要学,当年就学了。不过当年没有兴趣。唉,现在也有些后悔。当初要是学了,现在就能过这一关了。” 孟帅听出她的意思,确实需要一个封印师的帮助,并不接口。燕归来也没继续说,只道:“其实我也就是一说。谁知道我要学了学成什么样子?就算现在叫我回到当初,我也未必想学。比起封印,我更想学驯兽。” 孟帅哦了一声,他也是驯兽师,燕归来说来说去没逃出他的专业。这时燕归来不再多说,一伸手,挥出一大堆盒子,道:“这些够用么?” 孟帅回身一接,登时抱了满怀,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差点把视线都挡住了。粗粗一看,光盒子就有百来个,不由道:“这么多?” 燕归来道:“刚才在外面找到了一群。可惜都很丑。” 孟帅一个个确认,果然都是封印灵体,其中有不少凶悍的高等级封印,若是成了灵体,恐怕很难缠。还有几个移动类,更是速度奇快,在这种陌生环境中,很难捕捉。 这一下他更为惊奇,要是燕归来把它们都击杀了,把里面的封印线取出来还罢了,眼前个个都是活捉,还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弄出这么多,这本事真不小了。 迟疑了一下,孟帅还是收下了这些封印,倘若他不收,刚刚燕归来去猎杀时就该阻止,当时没阻止,现在等人忙忘了再拒收,实在不地道。 心情复杂的收起了封印灵体,孟帅又松了一口气——至少东方世界的轮转任务已经完成了。 至此,西方、南方、东方三方的轮转都已经历,不出意外,应该能够顺利过关,只等着进中州世界了。五方轮转的最终目的也该露出端倪了。 虽然远远称不上尘埃落定,但一直挂在心上一年多的事情有了着落,孟帅心情是好了许多。之后他便可以轻装上阵,为自己的灌顶之路搏上一搏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渺无音讯的段凌夜,再次拿出联络玉佩,上面依旧毫无痕迹。 “不会真出问题了吧?”孟帅眉间也露出一丝急躁,甩了甩那玉佩。 燕归来看见了玉佩,道:“什么?联络封印?” 孟帅道:“嗯。这里好像信号不好——就是传不出消息去。” 燕归来疑惑道:“是么?我刚刚还跟小弟联络呢。” 孟帅眼皮一跳,道:“刚刚?就在这里?” 燕归来道:“是啊。”她手一扬,赫然也是个封印玉佩,道,“刚刚和小弟通话来着。” 孟帅一眼看出那封印玉佩的结构,虽然也算精妙,但和自己的玉佩没法比,那东西若能管用,自己的没道理不能用。 他不死心的问道:“你弟弟……在哪儿?也在山里么?” 燕归来道:“在中州的家里呢。”说着手指一划,在玉佩上一点,玉佩光芒再次放出,过了一会儿,玉佩上一行字浮现出来:“姐,又怎么了?有事没事?我练功呢。” 如此生活化的语句让燕归来脸色一僵,尴尬地笑道:“我们家孩子大大咧咧的,哈哈。”说着把随意点了几下,把玉佩放回袖子里,道:“你看,就是这个意思。” 孟帅神色难看,道:“这么说,是那边出问题了?” 真是段凌夜死了? 不对……孟帅这个牌子,是对牌子不对人,只要牌子还在,人在不在都能送出去。 那么可能的缘故就是……段凌夜的牌子毁了。 该死的!这家伙在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好好珍藏,这多耽误事儿? 孟帅吁了一口气,看来只好走最后一招了。 他和段凌夜约定,若是实在联系不上,只好在万印万法山开启后的五天,在第四层的入口集合,等足一天。 不过因为进入了神秘空间,他有点捏不准时间,问道:“万印万法山开启几日了?” 燕归来道:“三日了。怎么?” 孟帅松了口气,道:“还有时间。再看看封印吧。” 燕归来道:“那你跟我说,这个封印有什么特别么?值得你看这么长时间?” 孟帅道:“也不算特别。但确实是陌生的封印。我对陌生的封印有兴趣。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从这个封印透露出的,关于这片丛林的信息……” “该死——”修长的五指并拢,将一枚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玉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化成碎片。 犹豫了一下,段凌夜没有继续加力,松开了手,让小小的玉佩得以保全,但他的表情依旧很难看。 若让其他一元万法宗弟子看见段凌夜此时模样,可能会大吃一惊,一向满不在乎,仿佛超脱于世界之上的段凌夜,也露出了和常人一样暴躁的一面。 “孟帅真是个混蛋!我看他平时做事还算稳妥,这才找他合作,谁知道他竟然杳无音讯,莫非是把牌子丢了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会丢,他怎么不把自己丢了?若让我找到他,我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发了一通脾气,到底于事无补,给孟帅的讯息还是发不出去,仿佛另一头的人凭空消失了。 看来只好用最后一招了——若是一直联系不上,只好等开启五日之后,在第四层的入口处集合。 到时候孟帅来了,自然万事皆无,若是不来,只剩下段凌夜一个人,他也会上四层的,毕竟这是关系到他前途的大事,百年一个机会,他不能不放手一搏。 但同时,孟帅若真不到,那就是坏了段凌夜的大事,如同给他下绊子。段凌夜也下定决心,这次若是不能平安回来便罢,若是能回来,再见到孟帅,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泄愤。 定好了目标,段凌夜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在万印万法山中闲逛。万印万法山对武者来说机缘遍地,对封印师更是圣地一般,可惜段凌夜一不是真正的封印师,二来这三层的机缘,对于他这已经站在同阶顶峰的人来说,已无大用,他并不在意。 随手将扑面而来的灵体打碎,段凌夜在万印万法山中,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这些对其他武者烦不胜烦的封印灵体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他又不是五方轮转的弟子,当然也不用存着这些东西交差了。 一路行来,也没看见其他人,他是独行侠,找到孟帅同行已经十分难得,其他人更不入眼。纵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在这一层,他不惹别人便罢,别人惹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正走着,突然他耳朵一动,就听有人道:“这里来,百月哥,这里。” “百月哥”三个字一入耳,段凌夜微微一怔,暗道:“黎百月?黎家那个阵法师么?” 黎百月是黎家乃至一元万法宗有名的阵法师,阵法造诣精深,然而修为不过尔尔,其他封印术也只是一般,按理说是抢不到名额的。段凌夜也记得他应该不在入山名单里,怎么出现在这里? “有趣。左右无事,看看去。”段凌夜念头一起,立刻付诸行动,肆无忌惮的往那个方向跟踪而去。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五九 喜怒随人变,危机迫眉睫 http://..org/ “也就是说,这万灵丛林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颜色,一个……还是颜色。”孟帅得出了结论。 这片晶体丛林,每一个晶体中至少含有一个封印图,多的含有两三个乃至更多。至于到底能含有几个,要看颜色。 最少的是紫色晶体,不管多大,多宏伟,里面只有一个封印,蓝色的有两个,绿色有三个。至于其他颜色的,孟帅还没看到,不过想必按照光谱,红色的应该含有最多。 至于含有什么级别的封印,也有其规律,颜色越深沉的,封印等级越高,那淡淡的几乎如水里添加一点儿颜色,有个基本印就不错了。 当然,也不是越高层数的封印越有用,孟帅本人对封印的积累厚道一定程度,大部分高级的封印他都见过,没见过的,一眼看去,也能猜出大概。真正有研究价值的很少,可能有的简单封印反而值得一看。但若真遇到精奥的封印,一个都足够他研究大半日的。 从大荒的秘境以来,除了在林岭那里学习,就属此地给他的封印水平带来最多好处,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的拓展,都令他受益匪浅。 横竖此时无事,他便一路看下去,看着看着便沉浸其中,一直看了七八个时辰,头脑高速运转,精神紧张,却也乐在其中。 将一块艳绿色的晶体中三个封印研究透了,孟帅正要赶到下一个晶体处,突然感觉一阵疲乏,头脑发沉,知道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缘故,只得停下,靠着晶体坐下,用手抵住太阳穴,用观神法恢复精神。 过了一会儿,耳边嗡嗡的耳鸣声消减,头脑也清晰了不少,就听燕归来在旁边低笑。 孟帅一怔,就见燕归来坐在一边,对着一个玉佩微微发笑。笑容虽浅,却十分真切,从心底里笑出来的感觉,瞒不了人。 孟帅略感惊讶,看她的模样,活脱脱像前世对着手机发笑的傻妞,不知道刷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了。然而这个时代,联络用的封印器也只能浮现简短的字,孟帅刚刚还见她用那个玉佩和家里的弟弟联络,姐弟通讯,有什么值得笑成这样的?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孟帅和她又不熟,自然不会细问,继续瞑目休息。 这时,就听燕归来哼了一声,声音十分阴沉,孟帅微抬起眼,就见她把玉佩往下一摔,当的一声,玉佩砸在地上,一溜滚到了孟帅脚边。 孟帅十分诧异——刚刚还笑得那么甜美,怎么一转眼就掉脸? 他随手捡起来,瞄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个少见的多人通讯的玉佩,怪不得她忽喜忽怒,原来是不同的人发讯息,自有不同的态度。 孟帅随手将玉佩递回,燕归来不好意思的接过,道:“见笑了。”她手腕一转,孟帅看到了还没熄灭的文字,“你早晚是我的”。 难怪…… 孟帅立刻明白燕归来为什么生气,很明显发来讯息的不是她喜欢的人了。这句话若是喜欢的人说,是一句“霸道总裁”式的表白,若是不喜欢的人说,那么就十分恶心了。 燕归来看到孟帅的表情,就知道他也看见了,叹了口气,道:“你也看见那疯子的话了吧?真是个讨厌的人。” 孟帅道:“抱歉,那是你的……” 燕归来眉毛一立,道:“他和我的有什么关系?只是个狂妄自大的疯子。烦人得很。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好像我上赶着给他做牛做马,他大仁大义,收我做个丫鬟一般。简直是个妄人。” 孟帅看得出她压抑不住的吐槽欲,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把玉佩的封印给他?” 联络玉佩可没有手机那么方便,不是交换个号码就能通讯的,需要双方有印记相同的封印玉佩,一式两份,才能建起联系,若非主人愿意,对方根本不能和她联络。 燕归来露出烦恼之色,道:“我当然没给他。家里给他的。这家伙内中一塌糊涂,卖相却好,人前装的人五人六的,过了不少人。连我爹爹也觉得他是个人物,就把我的通讯玉佩给他了。这玉佩是家里跟我联络的,我又不能舍弃不用,时时看他给我说些有的没的,简直烦人透顶。大师……” 孟帅摇摇手,燕归来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叫我单独收不到他的讯息?” 孟帅道:“屏蔽?” 燕归来道:“能做到么?” 孟帅道:“也未必不能……你要我帮忙的就是这个?” 燕归来摇手,道:“不是这种事,你要是帮我这个忙,我还会重重酬谢。” 孟帅道:“帮个忙也没什么。不过我要知道他发来讯息时封印的变化。你这个是一对多,但每个对应玉佩对封印的感应到底还是不同的。只要知道了这个,屏蔽不难。你先跟他说一句话,让他给你回一个。” 燕归来面有难色,道:“自他给我发讯息以来,我从不回答。就这样他还喋喋不休呢,我若主动回他,他岂不更发疯了?要不你先收着,不用多久,他自然会发讯息来的。”说罢将玉佩递了过去。 孟帅伸手一接,这时,玉佩一亮,一条信息浮现在表面,孟帅和燕归来同时看得清楚—— “等着,我来找你。” 空气一时凝滞,两人同时愣住,片刻之后,燕归来发出一声惊呼,手一动,玉佩啪的一声,直接落到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急急的问道:“他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你想多了吧?这里是万印万法山,被一元万法宗围得水泄不通,谁能进来?他应该是来东方世界找你吧?可能你出去之后,就能看见他了。” 燕归来松了口气,道:“他像找我就找得到我么?我岂能被他找到?”正要继续送给孟帅,心中却还是别扭,终于还是收回,发了一条讯息,道:“你在哪儿?” 孟帅也不自禁想看结果,凑过去一看。 蓝绿变幻的丛林中,两人一起盯着玉佩。 片刻,光华一闪,五个字浮现在玉佩上。 “万印万法山。” 又是一阵沉默,燕归来惊呼道:“怎么可能?” 她显然有点受了刺激,跳起来道:“他怎么来的?他怎么知道的?他干嘛要来?我不想见他,叫他滚蛋!” 过了一会儿,燕归来冷静下来,重新坐下,道:“孟兄,你能不能看一下,我身上有没有追踪的痕迹?” 孟帅点头,这女子能很快的冷静下来,还思考现实问题,也是相当不错了。这本是举手之劳,也不算什么。他将玉佩掉过来,仔细检查一遍,道:“不是这个。” 他随手用封印玉石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让燕归来站在里面,一道道光芒扫射,自己谨慎的感应着封印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孟帅皱眉道:“并没有追踪的封印。” 燕归来一惊,道:“不是封印么?那是什么?气味?” 孟帅皱眉,确实有气味追踪这一门,这跟他的专业没关系,是炼丹师的分支,但气味追踪距离有其极限,以空旷处为最佳,这些封闭的地方一旦隔绝内外,是不大容易被追到的。 想了想,他道:“我倒倾向于是有人走漏了你的消息。你去万印万法山的事情跟别人说过么?” 燕归来道:“只跟小弟……难道他出卖我?混蛋!若是他,回去我把他按在水池里喂鱼。” 孟帅摇头道:“别说什么负气话了。反正他已经找来了,你先逃走吧。” 燕归来道:“逃走?”她反应过来,道,“对,我先逃走再说,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这里还是太空旷了。耽误你了。后会有期……大师,能不能给我个联络印记?回头我还要找你呢。” 孟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带着的联络佩给了她一副,道,“若有机会,可以去北方找我。我可能在冰峰……”他想这几个月恐怕要耗在五方轮转上,但到底还是要回冰峰的,因此便说了这个地址。 燕归来一怔,接着道:“我就听说北方有个新起的天才人物,兼学封印,原来是你啊。我一定去拜访,告辞了。”说罢身子一晃,如鬼魅般的消失在变幻的光芒中。 孟帅摸了摸下巴,道:“难道我已经大名远扬了?” 燕归来离去,孟帅又恢复了一个人,刚刚那场偶遇,也只是意外而已。他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尽可悠闲地研究封印。 随意逛了逛,孟帅突然眼前一闪,发现了一抹黄光。 黄色晶体!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黄色晶体,如此稀少,恐怕还有未知的惊喜。孟帅兴奋起来,往黄光的源头走去,赶上去查看。 刚到了那里,就见晶体后面有人影闪动,不由眉头一皱,道:“谁?” 一人从晶体背后转出来,仿佛游魂一样,不言不语,黄光照在他脸上,一片金色,他上下打量着孟帅,眼神冰冷的像在看一个死人,缓缓道:“你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九六零 狂妄为本色,元磁做力场 http://..org/ 那人身长玉立,形容俊美,气潇洒,身上衣着华贵,镶珠戴玉,活脱脱一个俊美公子。孟帅试图在他面上找一些缺陷,譬如森冷狂妄,或者沉迷酒色、眼圈发青之类的特征,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不得不承认,此人大概是他见过最英俊,最传统的美男子。 孟帅很想说不认识他,但是从刚刚短短一句话上,便已经猜出他身份一二,自然也就知道他的恶意,却假作不知,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道:“怎么?燕儿没提过元某的名字?还是你装傻充愣?” 孟帅呵呵一声,道:“你说的是燕姑娘?她已经走了,你要追她?” 那人瞥了一眼燕归来离去的方向,慢条斯理的道:“不急。”反而盯着孟帅,道。“你姓孟?” 孟帅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孟帅,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堪闻名。不过如此。燕儿啊燕儿,你的眼光如此,莫非是一时迷了心窍么?” 孟帅大为不爽,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现在立誓,终身不见燕儿的面,我可以饶你一命。” 孟帅冷笑道:“虽然我今日才见过燕姑娘,不过你算什么东西,大言不惭,说饶我的命?要先看我的心情,再决定饶不饶你性命。” 那人点头道:“好,很好。”他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道:“你运气不错。这里不大适合我的发挥。”说着身子向前飘来。 孟帅目光一凝,突然一凛,自从那人露面,他便觉得有些不协调的地方,现在看来,是那人的脚步。 脚不沾地! 那人的身子一直浮在空中,也没有浮多高,离地半寸而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因为不着地,行动不受阻力,会显得飘忽。 孟帅心中讶然,武者到了先天,当然就可以飘在空中,到了混元更不必说了,但就算是界主,在空中漂浮也需要耗费真气,当然对于庞大的真气总量,可以忽略不计。但长久的维持,尤其是日常无时无刻不在的维持,毕竟也是一种消耗。再说,日常足不沾尘,除了装叉,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像雪女那样出尘的人,也没有常常浮空,这小子如此做派,十分诡异。 孟帅见他飘来,一股诡异的凛然划过心头,硬生生形成了阴影——虽然可以认为他是在装叉,但孟帅感觉到这种浮空背后,应该有更深的缘故。 莫非是某种武技?倘若是的话,必是走诡异一流的。他这么想着,真气流遍全身,立刻蓄势待发,一股气息冲天而起,混元后期的雄浑气场扩散开来。 那人眉毛略动,道:“混元后期……比我想的强。好吧,我给你个机会——不,我看你年轻,就给你三个机会。我站在这里,你来打我,若能打中……” 孟帅懒得听他说吹牛之言,道:“打中你就嘿嘿嘿么?”言到拳出,一拳带着破空的尖锐声音打出。 这一拳是他的试探,声势虽大,其实包含的劲力有限,但速度奇快,几乎是他不用空间手段能达到的极限。 一拳既出,眨眼就到了那人身前,那人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 拳到半途,孟帅突然感觉到一股阻力。 那不是一般真气对真气,产生的强烈反作用力,而是一种从空中传来,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去的异常力量,引导着他的拳头不由自主的往偏离的轨道上划去,拳头偏移,人也随着拳头跑偏。不由自主的冲过了那人的身侧,往另一侧跑去。 一直到反身站定,孟帅才回过神来,没搞懂刚刚是怎么回事,那种不由自主被牵着走的感觉太古怪了。 转回头,那人还站在原地,神色淡漠,竖起一根指头,道:“一次机会了。离着你彻底滚出燕儿的视线,还有两次机会。” 孟帅喝道:“骗鬼么?”身子一轻,又是一拳狠狠地出。 拳头到时,那种从空中传来的力量如约而至,孟帅几乎是被裹挟着往外偏离,绕了个半弧形,划过那人的身侧,踉跄的站住。 那人竖起第二根指头,道:“第二次机会了。还有一次了。真该让燕儿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孟帅现在看来满脸通红,暴怒非常,牙齿咬得咯咯响,显得又是无奈,又是焦躁。 当然,他表层以下,绝没有那么浮躁。 孟帅是个很冷静的人,不如说,他想急躁都急躁不起来,何况他和此人完全没有新仇旧恨,那人所有言语根本刺激不到他,他只是配合那人的藐视,做个急躁的样子罢了。 此时他正转动心思,在考虑刚刚那种诡异的力量来自何处。 莫名其妙让人转移?是空间的力量么? 不对,说到底,他也是感悟到空间力量的一个入门者,纵然那人空间奥妙比他领悟的深,也不至于叫他毫无察觉便换了个天地。 是另外一种力量,同样无形无质,晦涩非常。 而且,似曾相识。 第一拳打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很久很久以前经历过的熟悉,甚至可能不是这辈子。 孟帅刚刚打第二拳的时候,就在有意试探,也在找寻这点熟识,企图通过更多刺激,开启自己记忆的门锁。 盯着自己的拳头,在空中划了几下,一道明悟闪过,他脱口而出: “磁力!” 是了,那种被排斥,不由自主的往外划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做实验,同性相斥的磁铁!而他冲向那人的感觉,同样好像是小时候的游戏,拿着一块磁铁,靠向另外一块,被左斥右斥,排斥到各个方向,始终不能靠近。 只是比起磁铁,这斥力何止强了百倍,孟帅再没有拿起磁铁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小铁钉,被斥力抛来弃去,不得自主。 他说了磁力二字,那人挑了挑眉头,道:“你倒知道磁力,不错,这就是元磁之力。”他手指微动,道,“这是元磁力场。” 孟帅只觉得周围的气场登时混乱起来,充斥着无形的斥力和吸力,斥力把周围的一切往外推,而吸力则将一切拉扯到自己的方向,一些力从四周往中间挤压,一些力却从中心往四周突围,一道道的力互相较量,让身处中心的孟帅承受了偌大的压力。 最诡异的事,这斥力和吸力都是无形的。这还不像风,风还有空气流动的感觉,吹在身上还有感应,这些力脱去了一切形态,单纯的只是力量,是力量的本质。因为纯粹,所以无可抵挡。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固定不动,用身体去抗四方的压力,要么死死扛住,要么被各种力量击垮。要不然,就放弃位置,随波逐流,被各种力道抛来抛去,就像扔进电磁场的小球,无着无落,跟着磁场线打转, 无论哪个选择,都非上策。事实上他陷入了元磁力场,这个开始已经是下下策。 孟帅此时暗暗后悔,暗呼:上当! 此时他已经知道,这家伙一直高深莫测,装叉不止,并不主动出手,还大模大样的给孟帅什么三次机会,才不是什么自高身份,当然更不会宽宏大量,而是为了争取时间,布置这什么元磁力场。 力场一词,孟帅隐约听林岭提起过,那是界主才会涉及到的高等武道,比武技更高出一个境界。眼前这人当然不是界主,但不知怎的,能够掌握力场的能力,但显然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他以静制动,让孟帅主动出击,把他带入了力场当中。 虽然可能还不完善,但力场不愧是界主级别的神奇武道,孟帅现在还不能抗衡。若任由自己陷入力场,恐怕会被一直戏耍到死。 可惜孟帅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不知道如何对付这种气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有绝对的实力,必能够碾压! 而"解力场的关键,就在中间那个人身上! 霎时间,孟帅放弃了一时的位置,人如暴风雨中的小舟,被无形的力场抛来抛去,但已经暗自蓄力,手中隐晦的掐住了一个手印。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力量汇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他看似随波逐流的身体,在迂回着向那人靠近。 近了……再近些。 孟帅的身体,不知不觉已经在力场的抛跌中,离着那人相距咫尺。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那人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抬头,和飘在空中的孟帅四目相对。 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是拖延时间,才给你机会的?你或许还以为,这力场我无法掌控,只要强力就能突破?” 他叹了口气,道:“你想的也没错。确实只要力量足够,什么力场都能撕开,可是你有那个实力么?”说着,他一挥袖子,露出了手掌。 手掌虚握,仿佛在抓着什么东西。紧接着,往下握紧。 滋啦—— 空中一阵阵摩擦一样的轻响传出,刚刚还是一片完整的虚空,突然出现了一点点蓝色的火花,孟帅身处其中,身子酥麻,仿佛过电了一般。 “这是……磁暴?!”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六一 防护后为护,借力可打力 http://..org/ “滋啦——” 空中的磁暴声不绝于耳,让孟帅几乎凝滞在了空中。.xshuotxt 不是被明确的力量限制,而是一种悚然的感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滋滋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危机四伏,仿佛一场灾难在酝酿,稍一动弹,就会引起一场灾难。 但不动,就不会引发灾难了么? 滋——哗啦! 细细的电磁波瞬间爆炸,空间仿佛龟裂,充满了丝丝裂纹,裂纹抖动着,震颤着,摇曳着把涉及到的物质覆盖。登时,不管是石头还是晶体,仿佛受到了共鸣一般,表面出现了细碎的裂纹,紧接着如踩爆了的气球一般,纷纷碎成碎片。 磁暴没有强大的气浪,没有震撼的声音,甚至那些碎片也不是同时形成的,而是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碎裂,但破坏性毋庸置疑,甚至那些物质碎裂的如此理所当然,给人以势不可挡的感觉。 坚硬的物质尚且如此,人呢? 磁暴第一时间包围了孟帅,孟帅凝立在空中,被细碎的磁线包围,神色凝重。磁线震动着,仿佛在寻找共鸣的频率,好把这个人如同之前的岩石一般震成碎片。 但这种事并没有发生,孟帅身前浮现着一层真气凝结的屏障,将他的人笼罩在里面。 这并不说明他高枕无忧。磁暴的共鸣,霎时间在他的真气罩表面制造了无数裂纹,啪的一声,护罩碎成了几百块。 但就在碎片落下的瞬间,新的护罩升起,立刻便笼罩了全身,不给磁暴继续深入的空间。然而新的护罩也只坚持了几个呼吸,便接着被震碎。 就这么升起一层,震碎一层,一层震碎,一层升起,无限循环,仿佛在剥玉米,一层层的无尽剥下去,终究会剥到内核。 孟帅神色凝重,显然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现在还游刃有余,并没有力竭。 那人手指紧握,在操纵这场磁暴,他的表情比孟帅轻松很多,显然操纵这场灾难轻而易举,并没有耗费多少精力,他要是再进一步,引起更强烈的风暴,让孟帅首尾不相顾,似也不是难事,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轻松地看着孟帅不住换防的样子。 他欣赏了一阵,冷笑道:“垂死挣扎的感觉如何?” 孟帅不答,一层层的换防御,双手结的法印却始终未散,过了一会儿,道:“你能控制磁暴,能掌控力场,莫非你是界主?” 那人道:“你说呢?” 孟帅哼道:“谅你也不是。你不过是比一般的混元后期强点,远远没到界主的档次。” 那人冷笑道:“你运气好,再过两个月,你就会遇到一个真正的界主,现在算是交接期,也就是半步界主吧。收拾你足够了。” 孟帅道:“不是界主,就还有余地。” 那人道:“你还想反击么?十个你都不够。” 孟帅道:“我只需要两个。” 那人哈哈笑道:“两个你?你还会分裂?何况就算是你会分裂,两个你加起来,都不够我一指头。” 孟帅道:“不是两个我,是我,还有你!”骤然,他一直凝结的法印散开,骤然大喝道:“明镜印!” 一声大喝,孟帅的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了。 那人第一次呆住,手中的磁暴线还未收住。力场就是自己的领域,领域之内无所不能,掌握了力场,便如同掌握了空间,怎么会让一个不如自己的小子凭空消失? 然而力场毕竟不是空间! 刷的一声,孟帅凭空出现在他身侧,喝道:“着印——” 法印向前印去,巨大而纯粹的力量,霎时间如决堤洪水,冲向那人! 明镜印! 龟门四印之二,能够吸收所有力量,越是纯粹的力量,越容易吸纳。然后通过引导印化为自身的力量,反击制敌! 孟帅好久没有用到明镜印了,因为混元期的明镜印,出现了瓶颈。到了混元期,真气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分化,力量带着各种属性,五行甚至其他偏门属性,让明镜印的吸纳作用变得有限。 别的力量不好吸纳,元磁之力却可以。 他好久没遇到这么纯粹的力量了,而且是力场,力场这片空间中,充满了纯粹而庞大的力量——尽管它们混乱而狂暴,从各个方向席卷而来,但明镜印不怕狂暴,所有的攻击都是狂暴的,只要是纯粹的力量,它无所不容。 若不是为了出其不意,孟帅一个明镜印就能让力场无以为继,但那样削弱的只是力场,不能让他反击到那人的本身。所以他默默地用明镜印吸收力场中的力,直到力量澎湃到足以与整个力场的瞬间容量相匹敌。 此时,他若把这些吸纳来的力量全部释放,瞬间就能打破力场,但他依旧按兵不动,等待一个直捣黄龙的机会。 这时,那人也使出了自己的手段。磁暴的威力出乎孟帅的预料。倘若不是他的真气护体还能够防御磁力本身的威力,他的反击大计就要胎死腹中了。 不过他终于抗住了打击,而且将计就计,用看似徒劳的防御让那人放下了警惕心,为他的瞬移反击做了掩护。 当孟帅出现在那人身边时,已经完成了蓄力。法印推出,来自力场和他本身的力量轰鸣着往外狂飙。 轰—— 力量的终极,就印在那人胸口。庞大的力量瞬间把那人击了出去,在空中飚出鲜红的血液。 而孟帅,也不大好受。这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掌控力当然也不如自己的力量纯熟,稍一不慎,便会伤到自己,因此他发出这一招之后,顺势后退,在空中几个转折之后,便落到了远处。 一击远遁,是他定下的方略。刚刚那一击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集全的产物,只此一发,别无分号。那家伙的半步界主修为并非作假,孟帅只是混元后期,若非有这么一招狠的,恐怕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倘若这一次不能干掉他,或者至少叫他失去了反击能力,那就只剩下跑路这一招了。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差不多吧? 孟帅伸头去看,就见地上血迹斑斑,那人倒卧在血水中,好像死了一样。 这么凄惨,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吧? 他这么想着,暂时没有按计划撤离。 “嘿嘿嘿——” 这时,就听几声笑声响起,笑声中殊无喜悦之意,充满了愤怒和森冷。 在笑声中,倒在血泊中的人缓缓站起。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衣衫上也血迹斑斑,看来固然狼狈,但双目居然异常明亮,目光森然,盯着孟帅。 他又站起来了! 孟帅悚然一惊,就像后退,但控制住了自己。 纵然对方起身,焉知不是强弩之末?这时候切不可被吓住,倘若对方其实一碰就倒,却生生把自己惊走,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那人笑了几声,收起了最后一丝笑意,脸色阴沉的可怕,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被一个小杂碎逼到了这个地步。我本来以为能够省点力气的。”他说着,将两只血淋淋的手伸出,虚握了一下,道:“好,咱们速战速决。这对你有利,在我没想好比撕成碎片更好的处置你的方法时,你快些死,便能舒服一些。” 孟帅心中暗惊,面上却道:“别放大话了。你也不过侥幸未死,小心点,别趴下了。” 那人缓缓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但没抹干净,反而在脸颊上留下五道指痕,越发的狰狞可怖,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界主。界主,是一种生命的升华,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精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是一种神与人之间的转变,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差距的。” 孟帅冷笑道:“别吹牛啦,你也不是界主,你只是个没跨过鸿沟的凡人。和你吹嘘的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 那人淡淡道:“我确实还没完整的经历过这场跃迁,但已经转变,而且第一个转变的,就是我的体质。”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晃动身体,从他的关节处,发出了“咯咯”的轻响。好像是炒豆一般。声音响着,他的体型发生了变化,背脊挺得更直,身高甚至高了半寸。 这种变化其实很轻微,但却让他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他,即使是一头一身的血,却和颓废狼狈再无半点关系。 “第二个转变的,是我的真气。”,他继续说着,一面说,真气化作滔天的气势,不住的喷涌出来,形成的冲击力,不在刚刚的元磁力场之下。 “真气压缩凝实,纯净百倍。总量即使不变,也远胜过你全身的真气。”他缓缓叙述,不紧不慢,配合他攀升的气势,有一种残酷的攻击性,“与之相比,元磁力场不过是个半成品。也怪我,见猎心喜,要试试新的玩意儿。” 说到这里,他眉毛倒竖,目光湛湛,道:“现在我醒悟了,游戏该结束了。我会用最强大的力量碾压你,你这个不堪一击的小杂碎!”说着,真气轰然爆发,往前一拳,凌空击打。 这一拳落在空处,但力量的强横,不可思议,拳风如龙卷风,将孟帅轰飞出去! 九六二 强敌难对手,傀儡本无知 http://..org/ 这一拳的力量,胜过元磁力场万千。零点百~万\小!说 孟帅倒飞出去,硬生生飞出百丈,在蓝绿光中身形飘忽,砰地一声,落在晶体丛林中。 那人神色冰冷,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步迈得很是悠闲,仿佛只是往眼前走了一步,却瞬间买过了十余丈的距离,几步已经到了孟帅身前,从上空俯瞰着他,道:“刚刚那一下不过是个招呼,现在——我要你一条胳膊。” 他伸手去抓,孟帅突然抬起头来,眼前黄金光芒一闪而过。 那人只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仿佛是眨了一下眼睛,但再抬头时,眼前竟已经没有人了,原本就在地下的孟帅骤然消失。不但消失,连目光可及处,都没有孟帅的身影。 那人脸色倏然沉下去,但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却难以索解。他不是没遇到过脱身技能强大的敌手,但无论对方遁法多么精妙,过后总能找到痕迹,哪有这样真正“不翼而飞”的?他不死心,又以近乎界主级别的精神力在周围扫荡,一下覆盖千丈,依旧找不到孟帅的半点痕迹,可见此人是真正的逃脱了。 “哼——”充满愤怒的冷哼声过后,那人大手一挥,哗啦啦一声,沿着他手臂拂去的方向,一百多丈长的地段内,晶体纷纷粉碎,竟开出一条一览无余的通道来。 他连续几次,将方圆几百丈的晶体一扫而空,愤怒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低声道:“找不到那小子,只好先找燕儿了。反正万印万法山要开启一个月,别让我碰见第二次。等着我吧。”说罢身影一虚,消失在丛林当中。 “卧槽——真是出门不利,晦气罩顶啊。”孟帅不爽之极的吐了口气。 不过是进了万印万法山,遇到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聊了几句,连熟悉都谈不上,就惹上了这么个大敌。 真的是大敌,是他现阶段无法匹敌的大敌。 孟帅尝试过攻击,第一次集合明镜印吸收力场力形成的攻击,甚至超越了他的真气极限,但就那么一次全力打击,却没把他击败,那么孟帅就没办法打击到他了。 自己这边攻击乏力,那边却凶猛异常,那一拳的力量,把有明镜印卸力的孟帅打飞了出去。亏了明镜印还在,不然那一下就是筋断骨折,之后就是任人蹂躏。 既然侥幸保证了全身而退,孟帅哪还不知道不能力敌,准备跑路。和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实力近乎界主的家伙对战,除了自找倒霉,毫无意义。 说到逃命,他倒是真有一手。一般的逃命,空间转移就足够了,如果不够,就加上时间。当初他刚刚掌握黄金眼的时候,就曾经把老龙拖住,何况现在已经几次机遇,掌握的越来越纯熟。不过此人的实力确实强大,因此他为了保险,也用了时间,耗费了生命力,硬生生把他定住了三秒钟。 三秒钟足够了。足够孟帅大范围的空间转移,转移到他感应不到的地方去。至于再长,损耗太多,不值得。 一出了对方的神识覆盖距离,孟帅立刻用了敛息术,把全身气息隐藏,他的敛息术早已炉火纯青,别说在数千丈外,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未必发现得了。当然孟帅不敢玩灯下黑这一招,在这种级别的高手身边,容易被误伤。 用了敛息术,就不能动用真气了,只能靠身体跑路,孟帅的身体还不错,几个起落,就已经到了晶体丛林的边缘。 这一路上,他看到好几个颜色娇艳的晶体,心知里面必定蕴含好的封印,心中渴望,却不得不继续远离,只把方位记住,希望后面有机会回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眼前起了雾气。显然已经到了丛林边缘,他自进入万印万法山之后,就在这片丛林中,眼见要换个地域,期待之余,也颇感紧张。 雾气之中,只听“咚”“咚”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似乎是脚步声,然而大的好像铁锤捶地的声音,地面都随着声音微微震动。 孟帅心中一紧,还是穿过了迷雾层,却没急着前进,谨慎的凝气于目,往外看去。 只见雾气中,一个身高十丈的身影,在缓缓走动。 变形金刚? 这是孟帅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那个身影实在令人联想到前世的经典形象,如此高大不说,身影也方头方脑,仿佛一堆几何体组成的,断乎不像人类。 不过,那身形并非向他走来,正好相反,他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模糊。孟帅往前走了几步,离着它更近了,也没有引起那东西的警觉。 孟帅心放下了一点,继续往前走,眼前雾气渐稀,能看见那东西的真形。 那果然是个方头脑的巨人,身体竟然是一块块晶体组成,通体绿色,头脑是一整块翠绿的巨晶石,上面还有两颗小墨绿晶石,似是眼睛。身体也是晶石堆垒,胳膊腿都是圆柱形的晶体,只是颜色都偏淡色,不能和头脑相比。 倘若把晶石替换成金属,便可以把这怪物看做一个巨型机甲,现在,则可以看作是晶石巨型傀儡。晶石当中,也有若隐若现的封印符号。 孟帅心中暗动,跟着那傀儡往前走,他故意没放轻脚步,跟着那傀儡。那傀儡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继续往前。 这家伙该不是没有感知能力吧?孟帅惊奇,倘若真是如此,这还真是行走的晶石堆了。 总觉得不该如此简单,孟帅放出了一点真气。 陡然,那家伙脚步一停,偌大的头颅陡然转了过来,两只小晶石眼睛往前看去。正好看见孟帅。 果然! 孟帅心中一动,知道这家伙能感应到真气。那么眼睛好使么?此时孟帅站在它面前,却已经收敛了所有真气,就像普通人一般。倘若这家伙眼睛好使,就应该看到了。 那家伙头一低,小晶石眼睛正对着孟帅。 双方四目相对,有一秒钟左右,那傀儡的脑袋继续往上抬,在孟帅这里看的,并不比其他地方时间长。然后它便继续抬头,望向四周,一直到那方脑袋左右上下三百六十度回旋之后,才摇摇晃晃的转回了头。 这家伙……没有视觉。 孟帅再次松了一口气,这傀儡身高力大,其实远没有成为强大的兵器,只从视觉缺失,只靠真气感应来说,要被人躲过去太简单了。 不过也不可想得太绝对了,除了孟帅这样逃难的,其他武者但凡正常,谁不是常常维持真气护体的?只要有半点护体真气,立刻就会被傀儡发现。那时傀儡恐怕要攻击,而武者必定要回击,更要用到真气,自然就更不会脱离感应,恐怕一直到分出胜负,都未必发现得了对方是瞎子的事实。 现在孟帅已经发现了,那事情就好解决了。他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就跟在那大家伙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那大家伙走着走着,路过一处生长在地上的紫色晶体,突然一伸手,咔嚓一声,把那晶体连根拔起,大脑袋上裂开一条缝,塞了进去,居然还发出了咀嚼的声音。 猎食么? 孟帅心中暗忖,万印万法山是一个特殊的环境,可以看做一个自成规则的小世界,那么就有其中的循环链。如果那生长不动的封印晶石是植物,这个粗苯的大家伙,应该就是个猎食者了。虽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进食应该有助于它成长。 眼见它一路大踏步的行走,一路进食,孟帅突然心中一动,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那傀儡的身体。 没反应。 紧接着,孟帅加了几分力道,在那晶石上擂了一拳。 还是没反应。 孟帅一喜,突然上前,一把抱住那傀儡的大腿,整个人挂在上面。等了片刻,看那家伙还没反应,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胳膊用力,往上攀爬,一直爬到那家伙肩膀上。 坐在宽阔的肩膀上,就好像坐在豪华座驾上,孟帅心情大好,拍了拍身下坚硬的晶体,道:“老兄,我这儿正缺一个脚力,就是你了。” 那巨型傀儡自然不可能答应,也不可能拒绝。孟帅就这么坐在它肩头,愉快的前进了。 这巨傀儡虽然傻,跑得可不慢,尤其是看见前方有吃的的时候,一路狂奔,风驰电掣。它不仅仅吃脚下的晶体柱,还吃路过的灵体。不少空中飘的,地下跑的,各色灵体撞到傀儡范围内,被他一把捏住,放到嘴里。不管那灵体是强是弱,皆不能抗拒。显然这大家伙算是万印万法山中的食物链顶端。 随着傀儡一路横冲直撞,眼见离着那片晶体丛林越来越远,孟帅心情也是越来越好。 然而,他心情没好多长时间,就被破坏了。 咚、咚、咚。 又是一阵砸地声响起,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又是一个傀儡! 孟帅一抬眼,就看见一抹金黄,暗道:“坏了。 万印万法山所有的存在,都遵循着颜色的规律,绿色的比黄色的差一等。而眼前那黄色的傀儡,就算体型也明显比自己这坐骑大一号。 不能力敌,就要闪避啊。 怎奈那傀儡并非真是孟帅坐骑,突然伸出胳膊,做挑衅状,轰隆隆往那黄色傀儡处冲去。 p 九六三 天生百层色,封印定输赢 http://..org/ “停停停——大哥你来真的啊?”孟帅坐在傀儡肩膀上,无奈苦笑。.xshuotxt 这傀儡大概是没脑子,看见比自己大一号,级别高的傀儡,没有丝毫躲闪的意识,反而直眉瞪眼冲了上去。 这大概是这些傀儡的本能,看到晶体和灵体就吃了,看到同样的傀儡就冲上去分个高低,跟抢地盘的猎食者一样。 但是它们只有本能,孟帅可不是,虽然他没见过这些大家伙动手,但从那傀儡刚刚猎取灵体的手段来看,速度和力量都十分惊人,不在混元期武者以下,打起来必定也是山崩地裂,离得太近,容易殃及池鱼。 可惜了这么好的坐骑,只能先离开了。 孟帅正准备爬下来,突然,身下的傀儡停下了。 孟帅一怔,此时双方还有百丈距离,远远称不上到达战场。 莫非是傀儡对阵的仪式?不对啊,对方那个黄色的傀儡,还在大步如飞的赶来啊。 这时,他身下的绿色傀儡举起了手,圆锥形的晶体拳头正向前方。 轰—— 一声巨响,光芒爆闪! 从它拳头中,射出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光球,闪电一样的扑向黄色傀儡。对面傀儡忙躲闪,但躲避不及,被光球砸中了左边,登时向后就倒。只听“咣当”一声,巨大的黄色身躯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孟帅惊叹一声,道:“这也行?还带远程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边有这样的攻击手段,那边难道没有?对面一炮轰过来,他也在靶子上面。 果然,那黄色的巨型傀儡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刚刚那一炮虽然把它轰倒,并没有致命。 那傀儡怒发冲冠,举着双手就……往前冲?! 孟帅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那家伙虽然愤怒了,但只是摇摇晃晃的冲过来,而没有其他立竿见影的动作。 这家伙……该不会没有远程手段吧? 轰—— 绿色傀儡又是一击,对方再次被撂倒。这回爬起来更慢了,刚刚摇摇晃晃起身,就被再次轰倒。每次爬起来之后,黄色傀儡都往前冲上几丈,企图冲到面前近战,但冲不了几步,就倒在地上。 攻击距离不一样,一方就是擎等着挨打。 如此两次三番,终于,那黄色傀儡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黄色的身子堆在那里,就如同一座晶石山。 绿色傀儡显然兴奋了,迈着大步跑过去。来到对方的身躯前。 凑近了看,两个傀儡的差距越发明显了,绿色傀儡只有黄色傀儡的三分之二大,换成人就是一米二对一米八的区别,然而倒下的那个,偏偏是大个子。 孟帅看到这里,若有所思——看来体型和颜色,只是一个傀儡的基本条件。要在战斗中取胜,还要看各自的手段,也就是封印的力量。再多的辅助封印,比不上一个强力的攻击封印能决定胜负。尤其是刚刚那种远程攻击的封印,在对方没有应对手段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这时,绿色傀儡爬到黄色傀儡头上,把对方的脑子掰开,张口一吸,银色的封印图化作一条银线,进入绿色傀儡口中。 这次的效果十分明显,只见绿光一闪,那绿色傀儡的头颅仿佛又刷了一层绿漆,绿的更加浓艳,从里到外透出苍翠之色。 而那黄色傀儡的身躯,则在封印线离体之后,迅速的褪色,黄色一点点消退,眨眼间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晶石。 这就是万印万法山的弱肉强食了,胜者夺取一切,败者和外界一样,沦为食物,化作枯骨。 吃过之后,那绿色傀儡继续前进,孟帅依旧坐在傀儡肩膀上,暗想:看来我运气不错,说不定一开始就抱上了个了不起的家伙呢。 他这个猜想,在接下来的一日之内,一次次被证实。 这片傀儡横行的区域,比他想象的大,傀儡也比他想象得多。h过一两个时辰,都能遇到一个。从最低等的紫色傀儡,到高等的红色傀儡,应有尽有,这绿色傀儡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每一次都能赢。 当然,不是每一次都像对阵黄色傀儡一样,只需要在远程无脑炮轰就能轻易取胜,总有的手段高明的,有的速度奇快,难以射中,有的防御强悍,中枪不倒,还有的也有远程手段,能够和绿色傀儡对轰。 这么多次战斗,绿色傀儡也遇到过危险,胳膊都被人卸掉一只。最危险的时候,是和唯一一个红色傀儡对战的时候。橙黄色傀儡大如山,红色傀儡反而缩小了不少,和绿色傀儡差不多,但速度奇快,更有其他傀儡没有的灵活,躲过了炮之后,直接来到了绿色傀儡的背后,往它的脑后偷袭。 不过这次偷袭也没有成功,因为孟帅出手了。 孟帅用明镜印接下了那红色傀儡势在必得的一次偷袭,紧随而上的绿色傀儡反手抓住反应不及的红色傀儡,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这次配合虽然没有事先沟通,但行云流水,似乎早就演练了千百遍,就应该这么配合。 这次出手,孟帅虽然只动用了明镜印,但到底是动用了真气,可是绿色傀儡对此毫无反应,也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 在之后的行动中,孟帅看到适合的,就随手帮了把手,让绿色傀儡的战斗更加轻松。其中不免动用了些手段,绿色傀儡也依旧如故。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默契,绿色傀儡默认了孟帅的存在,孟帅则跟着绿色傀儡,进行着自己的万印万法山之旅。在这次旅途中,他有时出手,大部分还是在研究这些傀儡的构成,包括它们如何行动,指挥中枢在哪里,进化机制是什么,身上的封印如何作用等等。毕竟傀儡这门封印术不但偏门,更高端,是他之前没涉及过的领域。 一天之后,孟帅的研究初窥门径,给段凌夜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离着五天约定还有半日,孟帅也该出发了。毕竟他还要时间找第四层的入口。此时绿色傀儡经过大范围的转移,离着开始那片晶体丛林很远了,跨过了好几处区域,有山地,有洞窟,还有河流,孟帅也认出了几处有记录的地方,大略有了方向,去找入口也不至于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了。 准备离开之后,孟帅拍了拍绿色傀儡,道:“伙计,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绿色傀儡毫无反应,孟帅叹了口气,可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这绿色傀儡虽然强大,但灵性很低,只是个封印机器,不足以回应他的招呼。刚刚那些所谓的默契,恐怕还是脑补的居多。 正要跳下,那绿色傀儡一停。 孟帅一抬头,就见远处的阴影里,一个傀儡的影子若隐若现。 又来了! 孟帅迟疑了一下,还在坐在它肩膀上没动,有始有终,还是等这次战斗结束再走吧,有他帮忙,也能速战速决。毕竟对面那个傀儡看体型不大,也就是个紫色的。 根据经验,绿色傀儡停住之后,就该冲上去了。 然而这一次,绿色傀儡久久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了个小动作。 往后退了一步。 孟帅一惊,感觉背后一凉,顿觉悚然。 这大家伙,居然会后退? 要知道,这绿色傀儡一路上横冲直撞,遇到的不管是黄色傀儡也好,红色傀儡也好,比自己大几号的,都感往上冲,根本没有闪避这个选项,更别说害怕了。 但就在这几步的后退中,孟帅真的感觉到了,这大家伙的恐惧。每退一步,就是对前面那个身影无法抑制的恐惧。也就是它无法打颤,如果是活人的话,恐怕它已经浑身发抖了。 它这么一恐惧,孟帅心里也是一沉,不知道雾气当中来了什么东西,连无知无觉的傀儡都会吓住。 “嘎嘎嘎——” 一阵难听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笑声。但人类的笑声不会如此干燥,除了声音相似,里面没有半分感情。 孟帅一凛,他见过那么多傀儡,没有一个能发出声音,更别说这种主动地声音了。凡是能人所不能的,必是超出常规的存在。 雾气稍息,前方的傀儡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抹金色出现在视野里,孟帅眯了眯眼睛,紧接着睁大,十分惊讶。 那是一个金色傀儡,并非灿烂耀眼的金色,而是略带暗沉,算是暗金。让孟帅最吃惊的,是它的体型,居然只有一人高矮,身材比例也和常人无异。不但如此,比起其他方头方脑的几何脑壳,金色傀儡的面部更复杂,不但脑袋是圆的,还有明显的五官形状,眼眶稍凹,鼻子高挺,从侧面打个光影,几乎就像个人。 而那金色傀儡的眼光中,也有两块晶体为目,光泽隐隐。往上微抬,和孟帅四目一对。 孟帅一惊,便觉得对方的目中,有其他傀儡没有的性灵的光芒。 它看得见! 孟帅目光凝重,这个方方面面与众不同的金色傀儡,看来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嘎嘎”金色傀儡诡笑着,不紧不慢的走来。 这时,绿色傀儡已经不往后退了,在原地呆着不动,如果用人的观点来看,多半是吓傻了。 孟帅无奈,暗道:“就算真是不能匹敌的对手,你至少要跑吧?”虽然他可以自己离开,但看在同行份上,在那傀儡脑袋上拍了一下。这一下不是随便拍的,根据他的研究,那是傀儡的反应中枢,拍一下多少有点用处。 蓦地,绿色傀儡动了。 然而,它不像孟帅想的那般掉头就跑,也没有冲上去拼命,而是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九六四 单挑打不过,不妨来群殴 http://..org/ 它趴下的很突然,肩膀上的孟帅重心一变,差点一起摔下来。.xshuotxt 他稳住身形,从傀儡上下来,神色凝重。 这绿色大家伙没有恐惧的神经,但傀儡之间大概有什么压制,完全无法反抗。指望这家伙帮手肯定是没戏。孟帅只得跳下来,盯着那金傀儡。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虽然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善茬,但毕竟还没攻击,孟帅也没打算主动动手。 “嘎嘎” 难听的笑声中,金色傀儡走近前来。方向并非孟帅,而是奔向绿色傀儡。 绿色傀儡伏在地上不动,金傀儡走到了他脑袋旁边,身体与绿色的脑袋顶差不多高。 金光一闪,那傀儡露出了它的手,和人差不多的样子,圆形手掌上有五根手指,手指是五根细长的晶体棍,居然还有关节。因为是透明的晶体,看起来不是很有力量。 正在孟帅这么想的时候,金光一闪—— 咔嚓! 一声脆响,那傀儡看似脆弱的手,已经插入了绿色傀儡的脑袋,接着一搅动,那绿色傀儡的脑袋哗啦啦碎成了碎片。它收回手时,手中捏了一根细细的银线,正是傀儡脑中的封印图。 失去了封印,绿色傀儡也如他之前的猎物一般,迅速的失去了光泽,绿色褪尽,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石块。 孟帅又惊又怒,虽然傀儡之间弱肉强食乃是常事,但绿色傀儡和他相处一日,也算合作默契,是半个同伴,这么莫名其妙的毁了,当然会恼怒。 金色傀儡吃了封印线,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孟帅。 孟帅正想找它的晦气,当然怡然不惧,也瞪着它。那傀儡可能是见傀儡俯首听命见得惯了,以为这么瞪着能把孟帅吓趴下。但孟帅哪吃它这一套?也是孟帅攻击性不强,没有主动出手,两个大眼瞪小眼,凝滞了五秒钟。 突然,金色傀儡一伸手,爪子闪电般的往孟帅哪里抓去。 孟帅一架,立刻和傀儡交换了几招h斗在一起。 因为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因此一战斗就是最凶险的近身肉搏战。小范围的腾挪打击,招招往要害处去。 刀光剑影当中,孟帅觉得这家伙没什么了不起。不是说不厉害,论近战实力,它和孟帅不相上下。速度奇快,势大力沉,身体更坚硬非常,孟帅别说打中,就是格挡一下,也觉得手臂发麻。 然而……也就是这样了。 对方虽强,也没有强出混元期的范围,更没有给孟帅带来不可力敌的压迫。倘若是偶然遭遇,孟帅还会感叹一下路遇强敌,但经过这东西威风八面的出场,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一头傀儡之后,孟帅不可避免对之产生了一丝敬畏,觉得这必定是个强大的存在,至少不逊于刚刚使用元磁力场的家伙。哪知道一动起手来,也就是自己的水平。 不过孟帅并没放松警惕,他总觉得这个诡异的傀儡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毕竟这家伙是个封印晶体集合,若没有封印手段,焉能成为众傀儡的王者? 一定要速战速决,在它还没有把手段亮出来之前! 孟帅手中血光殷然,已经催动了血影杀,但见灰蒙蒙的天光下,一抹血色,一道金光缠斗在一起。 “乾坤血影杀——湮灭!” 漫天的血光大放,血色淹没了金色。在一团团血气当中,能看到金傀儡在挣扎不已,嘎嘎的声音不住传来,仿佛在惨叫。 血色稍歇,露出了那傀儡的模样。它倒还完整,只是金色的晶体上,蒙了一层血污,就像生长了一层锈迹,原本晶莹的身体也失去了光泽,摇摇晃晃站不稳,仿佛喝醉了酒。 别看他狼狈,孟帅也忍不住暗道:好家伙。 他这湮灭杀,可是毁灭的力量,并非一般的物理打击,若是人受了,似孟帅这等修为的高手,都要从里到外腐朽,再低一点的,直接化成血水。这傀儡这么近的距离吃了一下,居然只是外表有些损伤,骨头可够的。 但看它这一下子,绝不好受,孟帅也乘胜追击,下一招又近在眼前。 那傀儡见孟帅过来,突然身子一顿,转身就跑。速度奇快,比出拳的速度还快。 孟帅一怔,没想到傀儡也会逃跑。他经历过这么多次傀儡斗争,哪一次不是不死不休的?到底是这家伙灵智最高,连打不过就跑也知道。 虽然怔了一下,但孟帅对敌的人远胜过对敌过的傀儡,所有的敌人都会逃跑,孟帅当然也知道怎么处理。不过他并没有追上,发而一翻手,一块绿色的晶体出现在手中。 孟帅一挑嘴角,手指一动。 “轰——”一道绿色的光焰轰然冲出,轰在那傀儡背上。那金傀儡立刻被打得飞了起来,滚了两滚,倒在地上不动了。 没错,这就是孟帅的老战友,那绿色傀儡的看家本事,封印炮。 这一日来,多少次战斗中,这封印炮都起到了关键作用,哪怕用在高级的傀儡上面也无往而不利,孟帅岂有不眼馋的?这些傀儡别看形成的诡异,又有其特殊的行动规律,但本质上还是封印的集合体,所有的攻击都是动用封印。没有封印,它们就是一堆破石头。而那绿傀儡的封印炮,也是一个封印,而且是强力的组合封印。 在一天之中,尤其是最后他和傀儡达成默契之后,孟帅好好的研究了一下这个在傀儡的左肩封印的印图,并用生长在地下的晶体已经自己收集的封印线复制了一个,虽然只是简易版的,但已经很完整了。 唯一的缺憾,是这个封印炮和这些傀儡一样,需要封印线能量驱动,这种封印线就是产自晶体及封印灵体中的银线,在万印万法山里到处都是,但到外面可没地方弄去。要想做成通用的武器,还需要再改造。不过现在却正合用。 正好用这金傀儡试试炮。 看样子有效,金傀儡摔了个跟头,且没有爬起来。孟帅赶了过去。 若是其他傀儡,一下子没爬起来,恐怕就是毁了,但这金傀儡十分狡猾,可能是在装死。孟帅走了两步停下,手一动,轰的一声,又是一个大光球冲了过去。 就在光球冲到金傀儡面前时,金傀儡表面浮现出一层金光,绿球打在上面,噗地一声,如打在棉花上,登时四散不见。那金光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个金色的罩子,将傀儡整个罩住。 什么情况? 是防御封印么? 孟帅远远地又是一炮打上,轰的一声,又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光罩中,那傀儡已经坐了起来,充满灵性的光芒盯着孟帅,孟帅从中看出了几分仇恨。 好强大的防御! 刚刚那炮直接轰在它本体上,把它轰飞,可是轰到了那防护罩上面,却似挠痒痒一般,可见这个防护罩比它的本体强大得多。这么强力的防御手段,刚刚为什么不用? 接着那傀儡的举动,那孟帅猜出一二。 那傀儡起身之后,并没有移动,在原地凶狠的瞪着孟帅。 孟帅一怔,突然想到了可能——这防护罩,该不会没法移动吧? 若是这样,这就是纯的乌龟壳,一个只挨打不还手的活靶子。 孟帅正要试探,突然那傀儡抬起头,大叫一声: “噶——“ 声音难听,比乌鸦叫更刺耳,却传的很远,很远。 孟帅一惊,就听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 不好!是召集令! 孟帅瞬间明白了这傀儡的意图,大喝一声,狠狠地往傀儡的防护罩上打去。 防护罩稳如泰山,哪管孟帅如何攻击?那傀儡安坐在防护罩中,一声接一声的高声大叫,刺耳的噪音传遍四方。 孟帅虽只攻击几下,却是手段尽出,立刻就判断出,这防护罩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破的,至少不是常规手段能打破的。 而此时,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响,远处传来雷震一般的砸地声音。好像是万马奔腾。 实际上,没有那么多来客,但力量却更强。 这傀儡调集的,应该是这片区域中的傀儡,像绿色傀儡,还有其他强力的黄色、红色傀儡,恐怕有不少。虽然它们每一个出来,孟帅都不惧,但合在一起,尤其是四面八方围上来时,就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现在孟帅有两个选择,继续攻击,用雷霆手段把金傀儡拿下,擒贼先擒王,要么就放弃金傀儡,转身离开,选择突围。 孟帅略一咬牙,只得暂且放弃它,先保存自身要紧。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听轰的一声,从地底下伸出一只大手,往他脚上抓去。 孟帅悚然一惊,,脚下一跺,狠狠一踩,踩中了那只手,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只晶体手被踩的稀碎。 然而这一耽误,地面隆起,一只巨大的黄色傀儡已经爬了出来。拦在孟帅身前。 孟帅喝道:“滚开——“一出手,就是犀利的血影杀—— 血光漫过那傀儡,傀儡倒退了两步,摇晃未倒。 又是一只防御型的! 那傀儡没什么攻击手段,但体型庞大,防御惊人,要突破也要耽误一番功夫,孟帅必给它拖延在此,陷入包围。 孟帅眉头一皱,突然倒了回来。来到那防护罩前,冷笑道:“我要好聚好散你不肯,好啊,咱们亲近亲近。”用手扶住防护罩—— “虚空解放!” ... 九六五 釜底抽薪计,驱狼吞虎心 http://..org/ 虚空解放印! 下一瞬间,防护罩光芒一闪,孟帅出现在罩子里面。正好挨着那傀儡坐下。 瞬间移动! 在孟帅还没学到空间奥秘之前,他都是用虚空解放印和乾坤移位来制造伪版的瞬移,自从入了空间奥秘的大门,虚空解放印就被束之高阁了。 然而有时这印还是挺好用的,譬如解放一些特别稳固,不易位移的空间。 譬如说,防护罩里面。 这次他见四处无门,行险一搏,用虚空解放印解放空间,再用已经臻于大成的空间移动换位,果然瞬间移动到了防护罩内,一下子出奇制胜。 那傀儡显然万万没想到,竟一瞬间呆住了,孟帅的手已经摸向它的后脑。 那傀儡突然好像蝎子蛰了一般跳了起来,做出了它之前从没做出的人性化躲避动作。 孟帅冷笑道:“果然——”身子一轻,再次往那傀儡的后脑抓去。 那傀儡似乎急了,五指如钩,狠命的往孟帅身上抓去,动作凶狠却散乱。 孟帅抓住了它的命门,哪肯放松,纵身扑上,非要抓住它的后脑。 双方再次厮打在一起,这一回比刚刚更激烈,也更凌乱。刚刚虽然是肉搏,至少还是武者的章法,这一回是滚在地上打斗,差点比得上街上流氓互殴。 滚动中,那傀儡的手指突然一伸,变得长而锐利,仿佛五把尖锥,狠狠地扎向孟帅。 孟帅一躲,尖锥擦过脖子,留下了五道血痕,他一反手,抓住了那个改造成武器的手,咬牙道:“干得漂亮,你尝尝这个。”说着抓住了修长的尖指,往反方向掰去。 咔嚓—— 一声脆响,金色的手指给掰断了一截。 掰手指,是混混打架用的不入流招数,跟抠眼睛、掏下-阴一样,十分阴毒,武者斗战是不用的,孟帅也没想到他会用,不过对于手指分分钟长出刀子来的作弊货色,这一招很是方便。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六六 百转终赴约,故人杳无踪 http://..org/ 诡异的笑声响起,在场的所有傀儡都是一震。壹百~万\小!说·1ka看nshu看 紧接着,傀儡们轰然转头,向孟帅的方向奔来。 开始,它们只是普通的转向,但随着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响,度也越来越快,到最后,所有的傀儡一起跑了起来。 几百巨大的傀儡,同时飞奔,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当得起地动山摇几个字! 孟帅绕了个圈,给了傀儡赶上他的时间,接着带着后面来的众傀儡蛇行,让后面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臃肿。 然后,他换了个方向。 那人一开始,对孟帅的举动感到好奇,紧接着,看到一群群的巨型傀儡,震了一下,接着便明白了孟帅的意图。 他冷笑一声,道:“驱狼吞虎?你打的好算盘。可也看你有没有这个胃口。”他也不急着动手,等着孟帅撞进来。 在他想来,孟帅要把傀儡引过来,最后一刻,必定需要快飞遁,把傀儡留给他,但他有力场锁定空间,还有绝对的实力,自然能把孟帅按死在离开之前。而把孟帅扔给傀儡处置,自己还有充足的时间离开。 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这点小阴谋正如小孩子的把戏,不值一提。 孟帅也知道他看出来了,看他并不闪避,知道此人骄傲,正合自己心意,微微一笑。 他以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处理? 那就剥夺他的时间! 孟帅计算着距离,太远了固然让背后的傀儡有时间反应,若是太近了,自己也有危险。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孟帅,只在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也在计算着距离,太远了孟帅可以逃走,太近了,这些傀儡毕竟还有些麻烦,拉到身边来无谓事多。一百~万\小!说·1kans 两人都在计算着,都面无表情,相互靠近的,是一对扑克脸。 突然,孟帅眼中金色光芒一闪。 那人一惊,登时想起之前,当时他被这眼光所迷惑,登时明白这是一种幻术,连忙闭上眼睛,调动强大的精神力,要把幻术的影响驱逐出去。 精神力流转一遍,他觉得自己心无滞碍。然后睁开眼。 一个黄色的拳头迎面而来,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眼皮子前。 纵然他修为高深,也来不及了,下一刻,鼻子一疼,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 他倒飞片刻,便站稳了身子,愤怒的盯着那黄色傀儡,却听得背后风声有异,忙一低头,躲过了背后一个飞来的绿色拳头。 他又惊又怒,这才觉不对,环顾周围,骇然现,自己已经被各色傀儡包围。 至于孟帅……孟帅当然已经不翼而飞。到底他也没弄懂,孟帅是怎么把他填进坑里,自己全身而退的。 “我最喜欢自信的人,坑起来特别容易。”孟帅远远地看了一眼被一群傀儡围在中间群殴的家伙,心情格外愉快。 虽然知道凭那人的本事,这些傀儡最多给他制造一点麻烦,万万奈何不了他,但能把他搞得灰头土脸一会儿,毕竟也是一件快事。 他心中还是有点遗憾,毕竟他只能通过录音复制那金傀儡之前的叫声,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叫声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用来引导一众傀儡聚集的。孟帅也只能做到把傀儡聚集在一起,把矛头指向那人,引围攻,而不能有力的引导动战役。倘若金傀儡听他的命令,任那人是什么界主,在万印万法山的地面,也要被地头蛇干趴下。壹百~万\小!说ww看w· 暂时摆脱了这个麻烦,孟帅赶去第四层入口。 段凌夜神色有些凝重。 他跟踪黎百月,本以为对方是在三层现了什么宝贝,让黎家出动阵法封印师夺取,便起意去看看,若有心动的,便出手夺取,没想到对方一路来到了第四层的入口处。 黎百月到了第四层入口停了下来,那时入口已经等了两个黎家人,后来66续续又来了两个。四层的入口处,聚了五个姓黎的。 别小看这么点人手,一元万法宗给各层次弟子的名额加起来不过几十个,黎家是大族,小辈弟子里也不过两个名额,黎剑昆的还给了段凌夜。要想通过参悟封印进入万印万法山,谈何容易?除了需要高强的封印造诣,更需要运气。十个最出色的封印师,有两三个能进来已经不错。黎家一口气进来五个,这是做了多少准备? 费了这么大功夫,所图不小啊。 如果只是这五个人,段凌夜丝毫不惧,但是就怕后面还有人…… 正说着,只见几个人同时起身,道:“见过玉姐。” 只见一个雌雄莫辩的高挑美人走了过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正是黎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黎剑玉。 段凌夜的目光微微一凝,黎剑玉依然不是他对手,但毕竟有了被正视的资格,若是黎剑玉打头,多加上几个帮手,就能给他制造麻烦了。而且…… 这时,黎百月道:“我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动手么?” 黎剑玉冷声道:“动手啊,还要问?” 黎百月被她塞得一愣,但不敢争辩,俯道:“是。”招呼其他几个弟子,布置起“阵封”来。黎剑玉在旁边冷冷道:“务必一次成功。在家演练了千百次,就为了今日。若因为你们的失误,让老祖没了退路,你们百死莫赎。” 段凌夜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惊道:竟然涉及到了黎家老祖? 黎家老祖,当然就是黎家唯一的界主,在一元万法宗也是太上长老一级的人物。这老家伙已经近千岁,寿元耗尽,风烛残年。黎家和樊家的战争,就是因此而起。 这老家伙到了这个地步,每一天都很宝贵,还不躲在洞里苟延残喘,还跑出来,到万印万法山活动,必是为了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么关系到他的寿元,要么就关系到黎家的前途。 段凌夜这时真的皱眉了,黎家弟子,他可以不在乎,黎剑玉,他也可以不在乎,但纵然他胆大包天,不敢说不在乎一个界主。 到底什么东西值得这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亲自出来走一趟呢? 难道说……他悚然一惊,自己要找的那处机缘,给他们现了么? 紧接着,他又摇头,他找的那地方,一是隐蔽,不大可能被人觉,二来若是黎家觉,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连他都敢一搏的机缘,一个真正的界主是很容易得手的,根本不必要让小辈准备什么退路。 万印万法山其他的机缘也一样,第四层有很多对界主大有好处的机缘,但归根结底,只是增强实力,并非逆天改命。 莫非……他们所求,并非是让黎家诞生新的界主,也不是让老界主续命,而是突破界主这个级别桎梏的逆天机缘? 想到这里,段凌夜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对于其他人来说,界主级别都高不可攀,更别说界主之后的层次了,但段凌夜从没怀疑过自己会成为界主,而且也已经考虑到界主境界的“囚笼”问题了。一个界主都不是的人,居然担忧自己会被困死在界主境界,对别人来说,是杞人忧天,对他来说,却是再现实不过。 所以他放弃稳妥的道路,来万印万法山冒险,就是为了尽可能在年轻的时候成为界主,更有机会突破更高的层次。 现在一个机会到了面前,还叫他看见了,他怎能不心动? 可是心动归心动,风险也是不小,别说黎家倾巢而出,就是黎家的界主,就是压住他的一座大山。 这时,就听脚步声响起,另一个人出现在入口附近,黎剑玉淡淡看了一眼,道:“二叔。” 段凌夜暗自冷哼,黎家来的高手不少,这一位是黎家的中坚力量,比黎剑玉年长一辈的黎兵光。当然没有黎剑玉天才,可是是老牌的混元期高手,手段老辣,积累雄厚,若论实力只怕还在黎剑玉之上。 有这么两个人在,段凌夜也不敢说必胜。 此时此刻,他不由在心里暗骂孟帅:这混账东西不知去哪了,讯息也不接受,汇合也不来,倘若他在此,两人联手,界主不说,就眼前这两个人,算什么事儿? 然而此时,就算埋怨也没用,段凌夜只得再次誓:倘若孟帅最后也不来,彻底放他鸽子,那就别怪他出去之后找他的晦气。 正想着,黎兵光道:“剑坤怎么没来?” 黎剑玉道:“谁知道,他失踪好几日了。扶不上墙的东西。不要理他。”说了一半,突然一震,道,“老祖的召唤到了。” 黎兵光道:“很好,你带人去吧。你们——”他指了两个人,道,“保着剑玉去。一路上若遇到危险,除非你们死光了,剑玉不能受半点危害。” 黎家弟子大声称是,道:“若有危险,我们以性命相护。”黎剑玉点头,对黎兵光道:“小心看守。” 黎兵光冷笑道:“放心,第三层里若有人敢造次,就他后悔生到世上来。” 黎剑玉进了第四层,段凌夜迟疑了片刻,最后一次给孟帅讯息,觉依旧毫无结果之后,把玉佩扯下来,塞入腰带,身子一虚,体表一阵符文闪过,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中。 ... 九六七 起意入险地,殊途竟同归 http://..org/ “这段凌夜怎么回事?”孟帅坐在第四层入口处,皱眉不已。` 他已经在第四层的入口等了大半日,约定的时间早过了,也没有见到段凌夜的身影。 莫非不是这个入口? 不对。段凌夜说过,典籍里也记载过,万印万法山的层级差距极其严格,每层之间只有一个出入口,绝不会走错。 那么说……这家伙不会真的陨落了吧? 虽然他一再坚信段凌夜祸害活千年,但一直等他不来,也不免有所怀疑了。孟帅已经在盘算,段凌夜若一直不来,他该怎么办。 倘若是段凌夜等他不来,自然可以冒点险,自己先上去,但孟帅不行。他和段凌夜的合作,是以段凌夜为主的,准备工作段凌夜承担了大部分,只有些封印让孟帅准备,地点孟帅更一无所知。段凌夜一直保密,也是孟帅是个主动性不强的人,对方不肯告知,他也没细问,反正有机缘招手,怎么也要去一趟的。 但是段凌夜不在,他想去也没法去,不知道地方。段凌夜不出现,他真的只能带着那些封印灵体出去交差了。 真愁人…… 按说完满的完成轮转任务,也算好结果,但他既然得知了机缘,得而复失,难免惆怅。若真是无功而返,那么一段时间恐怕都不能释怀。 坐在四层入口,孟帅正百无聊赖,突然心中一动,往后退去,退到了阴影里。 只见两个人从黑暗中走来,直奔第四层入口。 这两人都是生面孔,左边一个身材高些,身穿黑衣,右边那个则是个矮胖子,穿着一元万法宗制式的衣衫,明显是个核心弟子。 自孟帅入万印万法山以来,除了被燕归来砍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元万法宗弟子,这着实有些稀奇,毕竟这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应该活跃才对。不过他也奇怪,被燕归来杀掉的那人也好,这两个也好,都是生面孔,那些熟人去哪儿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的生面孔,那个高个子看起来有点面善,还算清秀的五官似乎在哪里见过。 两人一路走来,在第四层的入口处停下。矮胖子道:“黎师兄……到了。” 那黎师兄目光一定,道:“我看见了,上去吧。” 矮胖子咽了口吐沫,道:“真的……真的要上去么?” 那黎师兄眉毛一竖,道:“谷老四,你什么意思?是你找我来的,难道你要临阵退缩么?” 矮胖子忙摇手道:“不不不,怎么会呢?毕竟是我要来的。我就是看到要进第四层了,有点紧张。” 那黎师兄轻描淡写的道:“嗯,紧张是正常的,毕竟第四层危险重重。好吧,你要不肯,把地点告诉我,我进去,你就在这里等着。” 矮胖子忙道:“没干系的,我来带路。毕竟那地方是当年家父现的,他为了那地方,一百年前冒了大险,把命都丢了半条,现在都没恢复,我当然不能让他老人家的牺牲白费了。” 那黎师兄笑道:“是啊,我们都仰仗谷师叔的恩泽了。我们若因此跨入灌顶境界,令尊必定高兴。走吧,虽然我按约定,谁也没告诉,连家族都一无所知,可这里毕竟是万印万法山,不止你我在,其他同门哪个是善茬儿?若叫他们现了,有些麻烦。” 矮胖子一跺脚,身子轻飘飘的往上升起,如一只肥燕,没入了入口。那黎师兄紧随其后,也进入了黑洞洞的第四层。 两人走了,孟帅从阴影中走出来,暗自思忖道:原来不止段凌夜一个人胆子大,这还有要打主意的。看来第四层的机缘不少啊。`也对,毕竟是给界主准备的秘境,对于混元期来说,处处是黄金。姓黎……是那黎家人么?黎家人不和黎剑玉他们在一起,反而更另外一个人来寻宝,他们人手倒宽裕。 既然是黎家人要的机缘…… 孟帅目光一闪,反正自己闲着无事,不如就跟着他们去看看。东方不亮西方亮,说不定自己的灌顶机缘在这里呢。 他的敛息术高明至极,再加上光线暗淡,又有透明的封印,一溜青烟一般跟在两人后面,两个混元期完全没有察觉。 一进入第四层,天空登时一阔。 万印万法山环境特殊,头顶上也是天,丝毫不觉得在洞内。但第三层的穹顶是灰蒙蒙的,看起来非常压抑,也觉得天矮了三分,而第四层的天空是黑色的,黑的纯粹,是午夜苍穹的黑暗。 黑幕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浩瀚的繁星,仰望上方,仿佛真的置身在夜晚,星辰闪耀,灿烂无尽。 那矮胖子被这等壮观景色震住了,抬头仰望,惊叹不已,渐渐地眼神迷离,仿佛醉了。 旁边那黎师兄狠狠地拍了一下他,喝道:“还不醒来!” 那矮胖子一个激灵,恢复过来,道:“怎么了?我怎么了?” 那黎师兄冷哼道:“这些光你也敢看?你以为真是星星么?那是封印!头上每一个,都是界主级别才能掌握的二十重以上的封印,哪一个泄露一点儿威能,就能叫你死的不明不白。再看两眼,你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那矮胖子吓了一跳,道:“可怕,可怕,果然是第四层。” 那黎师兄道:“可怕的还在后面呢。虽然说是来冒险的,可是该小心定要小心,我可不是来送死的。不要多走,必要乱看,更不要妄动。小心谨慎才能活得长些。” 那矮胖子答应一声,不但不敢看,路也不敢走了,锁在黎师兄后面,就像缩在老母鸡背后的小鸡。 那黎师兄撇了撇嘴,虽然很不屑此人,但他爱现本事,倒不反感旁人托庇于自己,当下抽出一把剑,横在胸前,一步步走去。 一路上,常有游荡的灵体经过。这些灵体和三层的又有不同。三层的灵体大多是简单地形状,方是方,圆是圆,外面有一层壳,里面是封印,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天然生成的灵体,但四层的灵体具象化的厉害,有兽型的,也有树型,还有山石土壤,器物摆设,有的好端端的一块石头,突然就化为灵体扑上来,还十分凶狠。 那黎师兄一马当先,几次将扑过来的灵体斩杀,倒还算游刃有余。四层的灵体虽然最多能到界主级别,但那种灵体也少见,也是一方王者的存在,他们运气还不错,一直没遇上,因此也就没遇到太大的凶险。 行了一阵,两人到了一条河前面。那河不算宽,两丈不到,对混元期来说,可算是一跃可过,但河水黑,且翻腾不止,每隔一丈,就有一个漩涡,整条河一眼望去,漩涡连着漩涡,就像是波浪纹一般。 那黎师兄神色凝重,道:“我看这里气象不对。简直妖气腾腾。” 那矮胖子道:“是……是封印吧?” 那黎师兄皱眉道:“什么封印?封印在哪里?” 那矮胖子道:“我觉得这里有封印的气息。而且浓重的可怕。” 那黎师兄皱起眉头,道:“你虽然修为不精,实力不成,但炼了‘灵通印’入体,感应却是很强,你既然说有封印,那就是有封印了。在哪儿呢……” 然而此地除了一条河,什么也没有。那黎师兄盯着滚滚的河流,若有所思。 他的记忆中,似乎有和这河流类似的东西,但因为冷僻,一时想不起来了。 突然,河中的漩涡停滞了一下,往旁边退开,漩涡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黎师兄的瞳孔陡然一缩,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失声道:“不好,是——”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啦声响,从漩涡中心伸出一个触手来,往两人身上抓去,每一个漩涡都伸出一个触手,一字排开,如八爪鱼的脚一样挥舞着。 触手前端,赫然是一个手的形状,五指俱全,掌心中,有一个巨大的封印图。 黎师兄剑气催动,护住自身,往后撤退,就听一声惨叫,却是那矮胖子被触手缠住了,往河中拉去。 此时黎师兄心中天人交战,性命和机缘的取舍当真艰难万分。踟蹰了片刻,终究舍不得矮胖子身上的机遇,骂道:“蠢货,真会添麻烦。”持剑上去,催动剑气,往触手上斩去。 他也知道这里是险地,不敢有所保留,一出手就是三道青蒙蒙的剑光,瞬间把水触手切成四段,伸手一捞,把那矮胖子捞了出来,抓住他就跑。 那矮胖子哇哇大叫,道:“什么东西?” 黎师兄喝道:“闭嘴。”往前飞遁。 飞出几十丈,他稍微落地,往前一看,登时愣住,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只见眼前还是一条河,河水中漩涡翻滚。 那矮胖子惊叫道:“鬼打墙了么?咱们不是往回跑了么?难道是另一条河?” 黎师兄沉声道:“不对,就是这条,河水改道了。” 矮胖子呼叫道:“河水怎么能改道?又不是一根麻绳,想怎么弯就怎么弯?” 黎师兄咬牙道:“别的河不行,这条河就行。因为它不是一般的河,整个一条河就是一个封印!” 随着一句话说完,眼前河水翻腾,一排触手冲了出来! 九六八 天起慈悲意,半途见救星 http://..org/ 黎师兄拔剑,剑气化作一道道青光,交织成网,上上下下把自己和那矮胖子笼罩在其中。xshuotxt要百~万\小!说·ka书hu·凡是突破他剑网的出手,都被绞成碎片。 然而那触手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渐渐地剑网已经防不住所有的触手。一只小触手从缝隙里钻进来,飞快的向黎师兄抓去。黎师兄一闪身,那触手抓在矮胖子胳膊上,登时刺啦一声,好像浇上了硫酸,焦臭四溢。 那矮胖子长声惨叫,一边叫,一边伸出手,把箍在自己手上的触手狠狠地拔了下去,登时带起一大块血肉,那血肉已经微微泛青,再不复鲜红颜色。 这时他抱着胳膊嚎叫道:“我的胳膊废了。” 黎师兄怒喝道:“废了就砍下来,要我教你么?蠢货!”他说了一句,也没功夫搭理那矮胖子了,此时河流已经拐成一个大弯,把他们包围,一圈触手从河里长出来,如一排栅栏,将他们圈在里面。 此时,他们也已经身陷牢笼,上上下下全部封死,就算肋生双翅,也飞不出触手的封锁圈了。 那黎师兄长叹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该当如此。”说着脸色一沉,长剑横卧,打算最后放一大招,拼死相搏。 这时,那些包围的小触手突然一停,紧接着向中央汇聚,汇合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往下压来。 黎师兄在其中,被其气势所慑,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能抵挡,唯有瞑目待死。 这时,就听有人喝道:“邪魔外道,找死!”另外一只白色巨手从空中显出,抓住了那河流形成的触手, 两只巨手互相握着,在空中较力,就好像在掰手腕一般。渐渐地,后来出现的白色巨手明显气势高涨,把河流化成的黑色巨手一点点儿压了下去。从天上缓缓地压回河里。 黎师兄和矮胖子惊魂未定,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目清瘦的中年人从旁边走出,神色肃然的望着河流。一百~万\小!说·kahu· 矮胖子一见那人,又惊又喜,道:“关师叔……” 黎师兄立刻一摆手,喝道:“安静,没看见师叔正在做事么?” 那关师叔出来之后,对着河水念念有词,手指连弹,一个个光组成的封印符号落在河水中,立刻在河水表面浮现出一层白色的光面,那河水微微扭动,要挣脱光罩的镇压,但始终不能如愿,几次河水中想要伸出触手,都伸不出白光的范围便沉了下去,就像河水上冒了个水泡。 渐渐地,河水越缩越小,宽度变窄,长度从一眼望不到头,渐渐变得有限,最后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然而水面越小,反抗越是激烈,白光也越来越束缚不住底下的黑色河水。那关师叔的神色越凝重,双手连挥,越来越多的封印图密密麻麻的压在那河流身上。 突然,河水一卷,从三丈方圆骤然缩成眼珠大小,噗地一声,把白光砸出一个洞来,化作一道流光,骤然飞走。 那关师叔连续几道白光出手锁拿,捉拿不住,只得眼看着那黑光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情自然不会好,转回头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黎师兄心中一沉,道:“弟子等……误入此间。” 关师叔眯起眼睛,道:“误入……嘿嘿,误入。” 黎师兄心里暗暗叫苦,一看关师叔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信,事实上刚刚他情急之下胡乱找的借口也确实不可信,这万印万法山一层层之间那么分明,哪里是说误入就能误入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信。 好在这回遇到的是关师叔。要百~万\小!说·kahu·这位界主虽然老奸巨猾,好歹还算讲究面子,不大找小辈的麻烦,也不嗜杀。倘若是那几个脾气暴躁的界主,听到小辈敢骗自己,一挥袖子,就把他们打杀了。 果然那关师叔只淡淡一笑,对那矮胖子道:“怎么样了?” 那矮胖子一脱险,就往嘴里塞各种丹药,但止不住自己手臂青化的度,这时忍不住嚎啕道:“我的手臂废了。” 那关师叔皱眉道:“你明明是中了天青蚀骨封印,血肉青化,只有封印才可以解开封印。你却求助丹药手段,还算是封印师么?” 那矮胖子一个激灵,跪下磕头道:“求师叔救命!” 那关师叔哼了一声,道:“你这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我真懒得救你。要不是看在我当初和你父亲有些交情的面上……”他手指一点,取出一块冰蓝色的玉石压在那矮胖子胳膊上,手指一划,登时一道白色的光晕笼罩了那矮胖子的手臂,手臂上的青色一点点的融入白光之中,渐渐恢复了正常。 那矮胖子又惊又喜,连声道:“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那黎师兄道:“关师叔不愧是宗门第一封印师,弟子们拜服。” 关师叔闻言转过头,看着他道:“黎兵棋,你还算个有前途的弟子,不要把自己的性命玩丢了。好自为之——”说着一拂袖,飘然而去。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那矮胖子怯怯道:“师兄,咱们……还去吗?前面这种鬼东西应该还很多吧?” 黎师兄道:“你怕了么?你光看见咱们实力弱,你看见关师叔实力的强大了么?他那么强,就是因为界主的境界。你我若找到了那个机缘,我们也能成那么强大的人,其他的同门也只能看着我们颤抖。这等好处,难道不值得搏一搏?” 那矮胖子神色变幻几次,叹道:“好吧。但愿我们运气好……” 两人继续向前,消失在第四层中。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古云中这老家伙到底留了什么好事给他儿子?真有意思了。” 正是之前离去的关师叔。 这时,他突然眼睛一眯,回头看向一个方向,紧接着露出疑惑神色,摇了摇头,道:“先让他们去找着,我不着急。”说罢又是一转眼,已经消失。 四周陷入了寂静,良久没有半个影子。又过了一会儿,那关师叔去而复返,皱眉道:“真的没人?确实是感觉错了?还以为是哪个老家伙……”摇了摇头,再次离开。 这回是真走了。 过了一会儿,孟帅的身影才从另一边走出,嘀咕道:“真是狡猾的老家伙。” 界主果然是界主,竟然差一点就现了孟帅的存在。不过这也是孟帅的疏忽,因为心情变化,有一瞬间敛息术出现了波动。 这个波动,就是看到关师叔到了的时候。 那个关师叔,孟帅认得。说起来也不是别人,正是一元万法宗掌门,他和掌门也没什么交情,也不过商议公事,但掌门这种大人物,总不会忘了的。 这个掌门,就是孟帅进入万印万法山之后,见到的唯一一个熟人。 然而这个熟人,和孟帅的印象略有不同,五官当然是没差别,但衣着打扮和之前略有不同,只有些微妙的差距,具体有什么区别,还真说不出来。 更令人奇怪的是,无论黎家的那小子还是矮胖子,虽然对那关师叔很恭敬,但都是对界主和长辈的恭敬,并没有对掌门的那种肃敬态度,称呼也只是“师叔”,更本没有称呼“掌门”,这是很不寻常的。 这种微妙的不寻常,让孟帅心头一震,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自他从那个空间中出来,虽然是在万印万法山中,但总觉得时时感觉到怪异,这种怪异就像一把把沙子,洒在他心头,固然还没聚沙成塔,但已经笼罩了一层阴影。 看到关师叔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斑驳的沙影。 失去联系的段凌夜,突然出现的女人,完全没听过五方轮转,面目陌生的核心弟子,被称呼“关师叔”的掌门,这些零散的不寻常,被一个念头穿在一起。 莫非是…… 不会吧?! 这个念头太荒谬,以至于孟帅自己都无法相信,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毕竟自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生这种紊乱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离奇不说,他该怎么办?联系不上段凌夜是小事,谁都联系不上,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想到那种可能的结果,孟帅觉得头都要爆炸了。 过了好久,孟帅才强制自己缓过神来,深吸几口气,苦笑忖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若有机会回去就好了。毕竟那四维的封印既然在万印万法山出现过一次,也可能会出现第二次,若是仔细找找,再进去一次,或许就能回归。 只是万印万法山这么大,要找一个封印,也是大海捞针。 孟帅连连叹气,都说他心宽,也不能什么事儿都心宽,这事儿他心宽不到哪儿去。 最多最多,干点儿其他的事儿,权作分散注意力,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这么想着,孟帅强打精神,继续使用敛息术,往黎兵棋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 九六九 森森独角戏,粼粼镜面光 http://..org/ 下一页 离开了那条奔腾的封印河,黎兵棋两人的运气不错,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危险。 到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矮胖子稍微停了一下,道:“就在这里了。” 黎兵棋兴奋起来,道:“在哪里?在哪里?” 矮胖子道:“就在这一带,你看看,看看哪有反光?” 黎兵棋皱眉,凝着目光四处看去,突然道:“莫非是那里?” 就见远处一片地面不同寻常,在星光下微微反光,就像在夜晚看到的水光。 黎兵棋道:“是谁么?”毕竟刚刚被一河流的水虐过,再看水光有点打颤。 矮胖子道:“不是的。就是水晶一样的东西。” 两人赶过去,果然见地面上有一片质地不同寻常,像是镜面一般光滑,反射着头顶上的封印星光。 黎兵棋看了一眼,便觉得目眩,那些星光本来就蕴含着封印的威能,不能直视,经过一次反射,虽然威能减少,却变得更加刺眼了。 矮胖子浑身发抖,喃喃道:“我到了,父亲,我到了。”说着合身扑了上去。 黎兵棋喝道:“当心——”一把去捞他,没捞住。矮胖子的身法滑溜异常,竟躲过他的一抓,往水面上扑了过去。 这时,矮胖子已经噗地一声,四脚着地,趴在了镜面上。那镜面果然不是水,被一个大活人扑上去,竟丝毫没有涟漪,就是坚硬的石头地。 黎兵棋本来想过去拉他,但心中一动,反而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矮胖子趴在镜面上,本来镜面毫无反应,但过了一会儿,出现了一丝白烟。白烟越来越浓,渐渐地形成了一团雾气,把矮胖子罩在其中。 黎兵棋连忙后退,屏住呼吸,虽然那雾气不像是有毒的,但此时此刻,还是要提起警惕。 雾气中,隐隐能看见矮胖子的身形,已经站了起来,突然一拳打出,打在空处。 紧接着,他拳打脚踢,翻转腾挪,好像在和敌人打一场战斗。然而旁观者看得清楚,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完全是跟空气打架。 “迷幻?”黎兵棋眉头大皱,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里,幻术并不常见,只有些精神力攻击会造成致幻的效果,一般的武者是不用的。但对于封印,致幻效果并不少见,尤其是在阵封之中,许多幻术,不管是耳目幻术还是心理幻术,都是常常用到的,黎兵棋身为一个封印师,对幻术效果不以为奇。 在他看来,矮胖子很明显是中了幻术,以为来了敌人,这才拳打脚踢。同时他心中也暗自凛然——那幻术封印在哪里,怎么起的作用,他完全不知道,可知那封印对他也是威胁。 看着状若疯狂的矮胖子,黎兵棋迟疑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去救。地方已经到了,按理说此人就没用了,任他自生自灭也可,但总怕他还藏有消息没有透露。譬如这镜面究竟藏有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 然而要是这么去救人,黎兵棋也不甘心。一来刚刚那矮胖子擅自行动,大有把他甩掉的意思,让他十分不爽,要对方吃点苦头。二来他也需要人探路,让他旁观着再看清楚此地封印的根脚。 于是他决定,等矮胖子再消耗一会儿,脱力了再救他,只要不死就没问题。毕竟根据他的经验,这等幻术都是不死不休的,要把人的最后一分潜力压榨出来,精疲力竭而死,他还有的是时间。 哪知那矮胖子打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喜悦和如释重负的表情,盘膝坐下,似在打坐中恢复精神。 黎兵棋十分好奇,不知道他面临的幻术是什么场景,怎么还给打坐休息的时间? 然而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只见矮胖子坐在镜面上的身形一阵虚化,仿佛要融入雾气当中。 “不好!”黎兵棋大惊,忙扑了过去,想要拉住他渐渐消失的身影。 然而已经晚了,他伸手过去,一把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失在雾气中。 “该死的!”黎兵棋到此时哪还不知道自己被对方耍了?对方明明就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因此一路上利用自己抵御危险,一到此间,就主动冲上去,通过了什么通道,到达了另一个地方,而把他扔在外面。现在他完全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进门的关键在哪儿,只能站在那里,徒唤奈何。 “不行,不能这么走了。”几次险死还生,到了这里,叫他回去?他怎么肯? 黎兵棋一咬牙,也走上了镜面,站在上面。 他站了很久,什么也没发生。 黎兵棋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矮胖子上了镜面来的种种手段。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唯一特别的就是……从远处飞奔过来,一下子趴在地上? 让他学一遍这个动作,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他估计,从远处冲过来这个举动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后面,也就是……趴在地上?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黎兵棋还是弯下腰,身子往下趴去。当他垂首看到身下的镜面时,眼睛陡然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紧接着,他的周围也升起了一团团的白雾,雾气浓郁,将他包裹在里面。 雾气中,只见黎兵棋也站起身来,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咬牙切齿,向对着什么强敌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和刚刚的矮胖子一模一样,好像一个循环。 不过,他打斗的时间,明显比矮胖子长,而且几次明显摇摇欲坠,有一次曾经坐倒在地上,不过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动手。显然他不打算放弃。 一直打了半个多时辰,他明显筋疲力尽,突然,他发出一击之后,停住了身形,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喜色,拳头高举,显然是在庆祝胜利。 紧接着,黎兵棋也原地坐下,五心向天,恢复体力。 在他打坐的过程中,白雾越来越浓,他的身形也渐渐化在白雾里,消失不见了。 有一次重复,雾气散开之后,原地只剩下一片镜面。 这两段复制一样的过程,被远处的孟帅看在眼里,甚为莫名。也不知道是刚刚重复了两段中邪的内容,还是那镜面下面的奥秘就那么设计的,都要经历过这么个发疯的过程? 正如黎兵棋不肯就此离开,孟帅也小心翼翼的跟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也是投入了很多的,也不甘心这么走了。他也决定出去试一试。 然而他刚要出去,突然心中一动,停止了出去的动作,反而深深地俯下身子,藏了起来。 一道人影抢先出现在镜面处,正是那关师叔,也就是一元万法宗现任掌门。 孟帅心中雪亮:这家伙果然一直跟着——不,他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一直跟在小辈后面,多半是之前在两人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说不定就是给那胖子治伤的石宏留下的,等到他们到了地方,这老家伙再出来摘桃子。 既然一个界主在这里,孟帅是不能出去抢的,只好再等一等,排在那关师叔后面。 那关师叔进了镜面,也学着前两人伏在地面上,不一会儿,白雾升腾而起,关师叔也不能幸免,同样在原地拳打脚踢起来。 孟帅暗暗咋舌,不管那镜面是什么东西,是考验还是幻术,反正够厉害的,就算是界主也难免深陷其中,不能自主。 不过界主打起来,可是比前面两位可看的多多了。前面两人都是混元期,两人的武功在孟帅看来不过尔尔,就算那黎兵棋也不过如此,更不必说那矮胖子了。不算武技,就展现出来的基本功,孟帅也相信自己能以一敌二。那界主就不一样了,虽然都是寻常招式,界主手中使来,一招一式,普普通通,却有一种奇怪的韵律在里面。 孟帅仔细看着,越看越是暗自点头,虽不能全看懂,但也大有收获。 然而他虽然看的津津有味,却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 那关师叔越打越是凝重,不但神态上如临大敌,动作也渐渐有些散乱,额上汗如雨下,显然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 孟帅暗自惊异。他记得前面两个混元期弟子在白雾中打得没有这么辛苦啊。怎么那关师叔身为界主,反而打得这么艰难? 仔细想想,那两人打斗的时间也并不相同。第一个进去的矮胖子,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场战斗。而第二个进去的黎兵棋,打起来就艰难得多,足足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打得赢。而这回换了关师叔,时间更长了。 这是什么规律?莫非是越往后,遇到的敌人更强?还是实力越强的,在幻境中遇到的敌人越强大?而且这种强大呈指数增长,还超过了挑战者实力增长的速度? 孟帅脸色有些难看,越往后越强不说了,他肯定会遇到最强大的敌人,连界主都战胜不了的强敌。就算是按照实力来算,他的实力在那两人之上,只在关师叔一人之下,他若进去,遇到的阻碍也小不了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那关师叔竟然被抛出了镜面,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机用户请访问m.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七零 隔岸见迷雾,对影成双人 http://..org/ 一个界主砸在地上的声势,也是很惊人的。xshuotxt 即使这地面非常坚硬,也被关师叔的肉身子砸出一个大坑。 坑中,那关师叔竟一时没起来,躺在坑中闭着眼睛,竟似昏过去的样子。 孟帅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一个界主啊,站在世界上顶峰上的存在,和自己的父亲、堂尊一个等级的绝世高手,竟然在跟空气打架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的败了。 到底那镜面里,产生了什么样的敌人? 关师叔躺在地底,一直没有起来,孟帅真想过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死过去没有。但是他还不敢轻举妄动,万一那关师叔只是一时失去意识,突然缓醒过来,孟帅可没好果子吃。 果然,过了片刻,关师叔自己睁开眼,爬起身来,咬牙道:“混账。”他站起身来,突然气势爆发,狠狠地向那镜面打去—— 轰! 一只巨大的白色手掌往下压来,狠狠地压在镜面上。过了很久,大手消散,镜面平滑如旧,仿佛刚刚放了块泡沫。 这一下,不但关师叔脸色难看,孟帅也颇为吃惊,这白色巨手他可是见过的,当初和一条河流封印相抗,硬生生把河流变成了水珠,狼狈逃窜,不愧是界主手段,然而到了此地,竟然连表皮都没擦破半点,那镜面又是更胜一筹的存在了。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让一个界主在虚幻的敌人面前,就败下阵来。 那关师叔在原地发了一通脾气,突然一伸手,在原地画了一个符号,正是一个玄奥的封印图,图形一闪,往天上飞去。 孟帅仰头,就见那封印一路上升,飞到天穹上,化作一点亮光,仿佛天上星辰。 刚刚他看了一眼那封印图,虽不能完全解读,但也猜到是个定位用的封印,再加上那封印挂在穹顶上,如星辰一般亘古不变,料想是用来长期记录此地位置的了。 等等——这么快就开始标记位置,难不成他要…… 正这么想着,那关师叔突然一拂袖,转身就走,比来的时候还快。 这就走了? 孟帅不免惊疑,难道又是和之前一样,先离开再回来,引蛇出洞的手段? 然而过了许久,那关师叔始终没有回来,孟帅放出精神力搜索,也找不到他的踪迹,看来是真的走了。 孟帅越发奇怪,刚刚那关师叔确实失败了,但又没伤及性命,也不像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武者百折不挠,这种情形,应当恢复精神,起意再战才是。那关师叔不过失败了一次,居然转身就走,难道他是怯懦之人?但若是怯懦脆弱之人,也不能修到界主的境界。 除非……他知道幻境里的东西,是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再战几次也没用,当机立断,直接退走。 然而他还是不死心,留下标记,莫非是打算下次再来?下次可就是百年之后了。 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想到:这关掌门,好像是段凌夜的师父? 那就对得上了。 他豁然开朗,之前一些疑惑瞬间解开,得意的想道:段凌夜啊段凌夜,我可是捷足先登了。是真正的先登,先远了。 当然也要他登得上去才行。 孟帅毫不犹豫的来到镜面上,学着其他人一样,俯下身子,往镜面处看去。 刚刚看的时候,他神色还算平静,但渐渐地,瞳孔微缩,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之前他看其他人在镜面上,也曾露出过如此震惊的神色,当时他就在揣测: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现在他自己到了上面,他便知道了。 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了自己。 那镜面好像真正的镜子,完整的倒映着他的身形,和天上满天星斗。黑沉沉的夜空下,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沧桑,仿佛天地一沙鸥。 这样浩瀚的壮观景色,确实能令人刹那间失神,然而真正让孟帅惊讶的,还在后面。 他的倒影,本来和他一样,趴在镜面上,四目相对,是隔着镜子一真一幻的双胞胎。然而,在某一瞬间,突然动了。 孟帅亲眼看见,镜中的“孟帅”自己身子一动,在镜中世界站了起来,以俯视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那是一双足够冰冷、漠然的眼睛,不含人类的一切感情。孟帅自己,是不会有这么冰冷的眼神的。正因为眼神不同,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却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趴在镜面上被人俯视,令人不爽,孟帅也站了起来。刚刚站起,就见眼前的镜面好像水波一样波动起来,一个人影从中缓缓升起。 那是“孟帅”,镜中的幻影,竟从镜子里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遇强越强啊。”孟帅缓缓点头,“和自己打斗,肯定是自己越强,敌人越强。” 不过,不对啊。 再怎么强大,和自己一样的手段,不可能和自己一样有灵智,对付起来也应该不难,那关师叔何至于败走? 正疑惑间,对方动了。 混元期的真气一下子喷薄而出,冲着孟帅一拳打来。 孟帅合抱太极,接下这一招,咚的一声,两拳相交,往后退了一步。 不对! 孟帅心中一凛,对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这都没什么,问题是这不是他的打法,也不是他的拳法,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武功。 对方根本不是他的幻影,只不过是长得像他,另一个混元期的高手而已。 而且是混元期的顶尖实力。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孟帅自己就是混元期顶尖的实力,虽然只是刚入混元后期,但不惧界主一下任何对手。他本来修的就是最好的功法,又有数次机缘,从本源到精神力,早就脱胎换骨。身体虽不是强项,但至少不在同辈之下,甚至不差于单独炼体的那些武者,比他的力气还大,那就说明力气和身体基本上到了混元期的极限。 而且,那人的武功也凶猛异常,虽然不是什么精深武技,但一拳一脚,无不高明之极,恰到好处之余,隐隐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律,甚至暗合武道。虽然没看出混元的五行之力,但只靠纯粹的力量和高明的技巧,就足以碾压侪辈。 孟帅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其他两个人能过关,界主不能过关了。混元期可以分层次,界主不分层次。混元初期的进来,可能遇到了混元初期顶峰,稍微接近混元中期的对手,当然这也困难,可是混元初期和中期越小级别挑战,并非难事,大宗门弟子更有这个底蕴。但界主不一样,界主的内涵太宽泛了,最顶尖和最底层,有天渊之别,明明是一个境界,但可能比混元初期和混元顶峰的差距还要大。或许那关师叔进来,直接就遇到了最顶尖的界主,譬如传说中的中州界主元化闻那个级别。 所以说,这个考验不适合界主,或者说只适合最顶尖的界主,一般乃至中上层次的界主,来多少败多少。怪不得那关师叔如此干脆,应该是知道自己无法匹敌了。 所以他才会做标记,另外找人了。 孟帅有心情想这些杂事,是因为压力不大。那幻影固然了得,但没有超出混元后期的极限,更不能和刚刚遇到的半步界主相比,孟帅对付他,并非难事。 而且,这幻影还有个弱点。 他似乎……不会武技! 开始孟帅还不敢确认,因为这实在不合常理,但后来几次用手段把对方逼到墙角,需要武技才能扭转乾坤时,对方一样只靠身体打斗,就让他心底雪亮——这幻影是个只有枪没有炮的残次品。那么给他的压力就更小了。 孟帅已经拟定了策略,一步步逼近,两人在镜面上越来越近,到了合适的距离,孟帅跃起身来,手中血光如镰刀一般挥出,将那人的身躯一劈两半—— “乾坤血影杀,杀戮!” 幻影一分两段,化作点点光华,四散飞出,其中一些飞向孟帅,在孟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融入他体内。 孟帅便觉浑身热流流过,登时如洗了个热水澡一般舒适,不但耗费掉的元气补充回来,体质还有虽然不多,但能察觉到的增长。 这算是……过关了么? 孟帅心情一松,但紧接着便好奇起来。刚刚改善体质的好处不错,可也只是一般的好处而已,在笔记中记载,万印万法山第三层就有好几个地方可以得到类似的机缘,不值得甘冒奇险,来第四层闯关。而一个能让镜面中的倒影从镜子里爬出来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的奥秘。 突然,孟帅眼前一片白雾,周身雾气蒸腾,周围的空间波动起来,显然是进行了转移。 下一刻,孟帅出现在了一间房屋之内。 那房屋面积不大,也就寻常一间客厅大小,四面石壁,更是普通。唯独不普通的,是一天一地。 地面下,赫然又是一面镜子,和上面的镜面完全相同。而头顶上,则是透明的,仿佛最纯净的水晶,透过屋顶,能看到浩瀚的星空。那不是真正的夜空,而是万印万法山第四层,由万种封印组成的灿烂星海。 九七一 空中夺异火,镜里见乾坤 http://..org/ “又是镜子?难道又要打一遍?” 孟帅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了,虽然说打一个幻影没太大难度,但总是麻烦,而且只要有镜子,幻影似乎可以无穷无尽,那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下一个幻影,但等了片刻,并没有预想中的敌人出现。/xshuotxt反而置身于上下两个镜面中间,被头顶星光经过反s变得无处不在的光芒闪的眼花。 抬起头来,孟帅往天上看去。 头顶的星光依旧灿烂,但似乎与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关于第四层的封印星空,孟帅早就在典籍里知道一二,深知那是界主以下绝不可窥探的存在,就算是界主,也不能随意窥探。因为他们虽然能抵住大多数封印星辰的威能,但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两个极品星辰,也会有危险。 孟帅虽然明知其中危险,刚刚进来的时候,也忍不住用精神力窥探了一下,当他对比同阶堪称强大无匹的精神力往天上探去时,也只是接近一个星辰,连封印图都没看清楚,就已经力竭。这次无功而返让他稍微失望了一下,但紧接着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连受到威胁的实力都没有,也不用想太多。 但这时,孟帅却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其中的奥秘了。 不由自主的,孟帅的精神力蔓延了出去,仿佛走了快速道一样飞速延伸。渐渐地,他的精神力视野中,原本只是一个个光点的星辰,成了一团团的银色线条,能感觉出来,是一个个封印图。只是这些封印图并不清晰,周围都被朦朦胧胧的光芒笼罩,仿佛保护星球的大气层一般,几乎看不出线条的来去,。 孟帅向其中一个封印图探去,发觉自己一靠近,精神力就飞速的消耗。 蓦地,他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只够窥探一个封印的,或者说,加持着自己的精神力往上延伸的辅助力量,只肯给他一次机会。 是奖励么? 孟帅大概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精神力略一徘徊,挑选自己的目标。 不过他紧接着想到,这种挑选毫无意义,因为根本看不清。再怎么犹豫,最后还是靠撞大运,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碰碰运气。毕竟此地星辰都是万印万法山诞生的,转为界主级别的准备的深奥封印,只要不是运气特别差,譬如正好撞上了那关师叔用来定位的那个星辰,碰到哪个他都赚了。 下定决心,孟帅一头撞上了离着自己最近的那个。 轰—— 精神力犹如尖锥一般,锥入了那个封印周围的大气层,刺目的光芒带着澎湃的封印威能一下子暴露在他眼前。 霎时间,金光将他分出的精神力包裹在里面,虽然只作用于他的精神力,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春日阳光中沐浴吗,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下一刻,他清醒了过来。发觉刚刚见到的封印图,一点儿都没留下印象。 怎么回事?不是看到了么? 突然,他便觉得脚底一热,光芒从脚下绽放。 一个巨大的封印图出现在脚底的镜面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连那耀眼的金色光芒,都和天上的星辰一模一样! 复制,又是镜像复制! 不但复制了封印图,还把封印中蕴含的威能一起复制下来了。 孟帅并不觉得惊喜,惊是惊了,喜则未必。那封印的庞大威能,就算挂在天上用精神力试探一下,都可能受伤,何况是近在身边?那近在咫尺的金光,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他炸飞。 不过,在他几乎就要闪身躲避时,意外的发现,那些威能看来恐怖,但并未释放,反而缓缓的在封印图中流动,不但不狂暴,简直可以用温顺来形容。甚至他感觉到,自己可以吸收并使用这些能量。 这令他喜悦非常,伸出手去,想要用引导印把这个封印中的威能引出来,纵然这些力量太狂暴博大,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化用的,但有引导印在身,他可以暂时贮存在黑土世界里,将来用它来修炼,进阶更高的层次。 但当他的手伸到封印上方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仿佛自己与这个封印处在两个世界,不能沟通,更谈不上引导能量。 孟帅略一沉吟,已然有所感应——要想得到其中能量,恐怕要将这封印参悟出个所以然来才可以。 这可不是玩笑,这封印是界主级别的封印,足足有二十四重,孟帅自混元以来,把自己的封印水准推到了二十重以上,勉强称得上封灵大师,但二十四重封印,还是超出他现在的能力范围。 不过这样正好,若是他轻易能参悟出的封印,虽然过关容易,可是哪有什么收获可言?越是艰难地封印,参悟出来的好处越大。 孟帅有出色的悟性,有极为扎实的功底,有超出他实际水平的眼界,还有黑土世界中的一整套设备帮助计算,比起同辈人,优势实在太大了。即使那封印繁复非常,但一旦找准了毛线团的线头,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整理出来,终究是能悟出来的。 三个时辰之后,孟帅睁开眼睛,脸色多少有些苍白,但神情十分欢喜。当然,欢喜之余,也有些遗憾。 印,真是好印,非常实用,可惜孟帅自己用不上。 这是一枚异火印,能够使火属的真气变异,变成更高级的异火。至于究竟是什么异火,孟帅没有研究,叫不上名字来,但从性质判断,至少能让火属真气的威力提高三成。 三成,实在不小了。在战斗中,一成的差距就已经能够脆胜了。三成的差距,不客气的说,叫做碾压。 然而孟帅自己是属水和土的,再加上空间和一点点时间,并非火属,甚至水火不相容,他还和火属犯冲,这个封印他肯定是用不上了。他的亲人朋友中,林岭他们是冰雪,孟会凌和他一样属土,钟少轩属雷,方轻衍属木,也只有鸿鹄属火。还有一个,就是很久没有联系的陈前,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何属,但既然炼丹,属火的概率更大。也就是说,这个封印他用不上,亲友可以用,那么留起来也不错。 既然知道是异火印,那么其中蕴含的能量,也就是火属的能量,孟帅不适合直接吸收,最多能吸引到黑土世界里贮存,或者…… 他略一计较,一伸手,往封印中心伸去,这一回并没有障碍,接触到了火属的能量。 霎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就要燃烧起来,滚烫的感觉一直灌入心底,几乎就要缩回手,忙运用真气,一层浑厚的土属真气立刻覆盖上了手掌,将热量稍稍隔绝。之所以没用更加清凉的水属真气,也是怕水火相冲,引起不测的后果。 感觉到能和这些能量沟通之后,孟帅指尖一闪,引导印发动,仿佛一根吸管一样c入了封印笔道中,澎湃的能量丝丝吸取入他指尖,再经由身体流入黑土世界。 原本这一关的奖励,只是封印和其中的些许能量,界主还罢了,混元期弟子几乎不可能把所有的威能吸收干净,能吸收十一就已经不错,再多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而孟帅有黑土世界为后盾,潜力无穷无尽,自然有多少吸收多少。 等到吸收了十之后,孟帅突然再次伸手,取出一枚印坯,拿在手中,一手继续吸收封印的能量,一手托着印坯。 那印坯开始只是寻常的白玉,随着孟帅抽取能量,渐渐地染上了一层红色,就像在里面填充红色内核一般,到了最后,整块印坯变得鲜红,甚至隐隐发光,好似一团火焰。 孟帅轻轻将手中的印坯抛开,换了一块,如法炮制,又做成新的鲜红印坯。就这么一块接一块的制作,不过片刻功夫,鲜红印坯就在他脚下堆了小小一堆。 直到最后一丝能量抽取干净,他一共做了十七个印坯,心中甚是满意。这是他用海纳百川印和张瑶卿留下的聚能封印外加上一些其他印文糅合起来的新封印,其中一些被他灌了自己的真气,制成了一些消耗品,就是他卖给方轻衍的云爆弹,现在这些和云爆弹结构相同,却用的是更高级的界主级别的能量,还是伤害性最大的火属能量,成品的威力,当然更在云爆弹之上了。 “暂时就叫火弹印吧,虽然听起来不够高级。回头等我包装上市,卖给方轻衍这样的冤大头时,再取个响亮的名字。” 当能量消耗一空,镜面一闪,刚刚还清晰无比的封印图瞬间黯淡下去,接着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头顶和脚下剔透的镜面。 “唉,福利时间结束了。”孟帅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调整好心情,把收获的愉快瞬间切换到准备战斗的蓄势待发,同时袖子一卷,把十多个火弹封印收了起来,这也是他之后战斗的筹码。 他的目光,锁定了脚下的镜子,果然,一团雾气之中,他的老朋友,镜中欢迎缓缓升起,漠然看着他。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准备进攻,突然若有所感,抬头看去。 只见头顶上的天窗不知何时关闭,也变成了镜面,另一个幻影正从上方缓缓降下。 九七二 反手摆龙尾,对面杀血影 http://..org/ 两个幻影,一前一后站定,把孟帅夹在中间。.xshuotxt 孟帅脸色难看,一对二可不是难度翻番,如果双方配合得好,难度要提升数倍,尤其是这两个人都长着自己的脸,更时诡异非常。 当然,不是说他过不了眼前的这一关,如果是刚刚第一关的水平,那么一打二也还凑活。他主要的担心之后,这一关之后怎么办? 一打四?然后一打八? 孟帅光想一下,就觉得头疼。 他在头疼,对方可不等他,两个幻影第一时间发动了进攻。 前后夹击! 孟帅一闪身,后方的拳头已经到了,烈风吹得他后脑疼,忙一个乾坤移位往旁边一闪,从两人的包夹中脱身。 脱身之后,孟帅在原地用了乾坤八卦变,只守不攻,将两人最快的一轮攻击挡住,立刻便站稳了阵脚,然后扭转了战局,虽不能获胜,至少也不露败象。 不过孟帅没打算周旋下去,一个人和两个人比长力,肯定是不及的,若能速战速决,省些力气最好,毕竟恐怕还有下一关。 速战速决应该也可以,毕竟这两个家伙都不会武技…… 突然,左边那个幻影手中一亮,一道血光亮起—— 等等,那是…… “乾坤血影杀!”一道犀利的血光横切过来,几乎要把孟帅切成两半。 孟帅大骇,身子提起,堪堪躲过了血色横扫,另一个幻影的攻击也到了,直追孟帅后背。他连忙倒着一甩手,用了一招“神龙摆尾”,轰的一声,那幻影竟被打溃散,孟帅也借着这对撞得力量飞了出去。 房间太小,孟帅飞出两丈,险些撞在墙上,用手撑住墙面,倒翻下来。剩下的一个幻影已经到了。迎面又是一击血影杀。 孟帅一咬牙,喝道:“去你的——”手中同样弥漫出血光。 血影杀对血影杀! 同样是犀利无比的血影杀,相对而发,比得是谁的力量更雄厚,孟帅敢这么正面针锋相对,自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同样是鲜艳的血色,他的血影杀的血气比对方浓厚。 果然,两把犀利的血镰刀对上,光芒一闪,对方的血色溃败成两片,各自消散,孟帅的血色还有余勇可贾,继续前进,将另一个幻影砍断。 此时,小小一间石屋中,又剩下了孟帅一个人。 “呼……”孟帅脸色苍白,喘息声粗的自己都能听见。 刚刚那两下,看似速战速决,霎时间便分出了胜负,其实对他的消耗极大。他刚刚可是连续用了两次武技,神龙摆尾更是必杀一般的绝招,一出手就是全力。他一招出手,本来就是力虚,后来更是催动余力,跟幻影硬拼血影杀,又是一番消耗,对他来说,简直是压榨到了极致。 他现在急需休息。不但要补充真气,更要补充元气。 还没等他坐下休息,雾气蒸腾,他再次一阵恍惚,又换了天地。 一睁开眼睛,孟帅脸色刷的一声沉了下来。 他所处的地方,赫然又是一个石屋,比之前的大了一倍,这回好在脚下不是镜面,头顶上也不是镜面,上下都是实地。 四面墙是透明的。 现在的四面墙,是透明的水晶,从周围能看见浩瀚星空,就如之前的天窗一样。但是孟帅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透明会变成镜面,然后从镜面里钻出四个人来,把孟帅像包饺子一样,包在正中心。 好在还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孟帅望着四面的星空,心知这是这一关的奖励。如果他没猜错,他又可以用精神力深入星海,去寻找一个或者更多的封印——孟帅猜是两个。 然而孟帅不急着选取奖励,先打坐恢复精力,用世界树将真气和元气全部恢复满,至于不可避免的身心疲惫,则通过观神法减压。 然后,他才思考刚刚那一战中,观察到的问题。 为什么第二战中,幻影学会了乾坤血影杀?第一次幻影明明不会任何武技,第二次就会了,还是他的独门武技? 原因很容易想到,这该死的幻影,可以复制出他使用的武技! 不论是乾坤血影杀,或者其他武技,只要使用过一遍,在下一次的幻影中就会见到,从这个角度说,这每一关之间,增加的不只是幻影数量,更是幻影的实力。 得出这个结论,孟帅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数量翻倍已经够恶心的了,还要增加实力,还叫不叫人活了? 其实实力的增长倒也不是不可控的,显然这幻影没办法制造孟帅本来会,但是没用出来的武技,理论上,他只要不用武技,就可以控制幻影的成长。 可是已经晚了,孟帅在那么激烈的打斗中,不可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完全没有想到控制,在上一关用了最为依仗的防守技能“神龟八卦变”和最大的绝技神龙摆尾。也就是说,他在下一关面对的将是四个有着巨大杀伤力的乌龟壳,那场景想想都觉得绝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一场他没用最方便的瞬移,幻影如果会了瞬移,还是四个一起移形换位,那简直太美了。 看来下一轮要控制武技的使用了……想得美! 孟帅苦笑,武技是想不用就不用的么?本来就被四个人围攻,拼尽全力还未必能取胜,哪还顾得上控制?要控制第一关就该控制,后面就已经来不及了,只会越泄露越多,到最后,会遇上几个完全体,最终被自己碾压成渣。 与其考虑如何在不泄露武技的情况下获胜,还不如操心一下怎么尽可能活得长些,顺便担忧一下,如果被幻影打死了,下场会怎样? 不管孟帅愿不愿意承认,只要对手的数量还在无限扩张,他必然会输的,就像他对幻影所做的那样,被撕成碎片。到时候孟帅是死是活?从那关师叔来看,输了就会被踢出去,似乎也没怎么样,性命无碍,甚至也没受重伤。但那矮胖子却说当年他父亲为此丢了半条命,似乎也不是假话。 还有,在上面是开放的空间,若是失败了还可以逃出范围,现在这种封闭的石屋,却是插翅难飞,孟帅也不敢肯定,还有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 孟帅想了半日,只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干脆善用道具,譬如云爆弹,那幻影能复制武技,不知能不能复制道具?倘若连道具都能复制,那么孟帅也无法可想。 振作精神,孟帅来到窗边选取封印图。 依旧是撞大运,孟帅随便选取了一个封印。 他从左手边的窗户望出去,选取封印后,封印图完整的烙印在右边的墙上。而左手的透明墙一阵模糊,变成了镜面。 孟帅略有些小郁闷——还以为四面透明墙,就能选四个封印呢,事实上没有这样的好事,战胜了两个敌人,就只有两个封印。 再仔细看这个封印,孟帅更郁闷了,这个封印不用破解了,他认得,就是定位用的封印,很可能就是那关师叔用来在此定位的那颗星。满天星斗,孟帅偏把这东西抓住,也是他点儿背到一定程度了。 好在这封印中还有能量。虽然没办法和天然生成的星辰比,至少还是个界主布置得封印。而且因为能量更温和,倒能直接炼化。孟帅静坐在封印旁边,吸取了这一缕能量,壮大自身,感觉修为有了一丝进步。 好在第二个封印没让孟帅失望,居然是体封的封印。体封是直接封印在身体,增强本身素质的封印,又是专门的一个分支,体封的封印师很多根本不通其他封印,只专心研究几种封印,封在体内,好像是给自己增加属性一般。孟帅身上有一个“不动根本印”,不过那是秘境的馈赠,他自己没修体封之道,因此在这方面加成是不多的。 经过他的研究,这枚封印应该是增强皮肤韧性,增加防御的封印,还算有用。武者进入先天,除了专门炼体的,大部分都会用真气护体,攻破了护体真气,就能伤害武者的本体。这个封印却是作用于武者身体的,相当于真气以内,再加一层防御。 孟帅的龟息功就有“铁背术”这一专门用于防御的法门,不过那是将身体变得坚硬,硬抗攻击,这个封印偏向于卸力,让一些擒拿、挫骨的手段无法凑效。 解析出了孟帅,孟帅再次汲取能量,感觉到这个封印中的能量立刻作用于自己的皮肤,好像已经封印了此印一般。对此他当然是高兴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种能够立刻增加实力的法门都是宝贵的。 得到了两个封印的奖励,孟帅就该面对第三关了。 镜面一闪,四个幻影同时迈步出了镜子,把孟帅团团围在中心。 一旦合围,四个人马上就要动手。他们的脚步已经迈开,往孟帅的方向行去。 孟帅岂能叫他们围住,站在原地,突然目光一闪,人已经出现在角落。留下四个幻影没反应过来,还聚在一起。 就是现在! 孟帅目光一冷,一伸手,四五个火爆弹脱手飞出,正落在四个幻影中心。 轰隆! 巨大的爆炸,腾起了鲜艳的火光! 九七三 险地逃生死,当面择进退 http://..org/ 火爆弹引起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光焰一浪高过一浪。/xshuotxt小小一间石室,已经被气浪和火焰塞满,连四面玻璃都给熏黑了。 过了良久,光焰平息,四周平静下来,石屋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不,还不算真正的空无一物,在角落里,有一团物体缩着,就像墙角放的一个箩筐。 又过了一会儿,那箩筐动了,露出一张脸,虽然脸上也一片黢黑,但能看得出来,是个人。 “我呸——”孟帅呸了一口烟灰,抹了把脸,瞬间手心也是一层漆黑,“差点摆了一个大乌龙!” 刚刚,他差点被自己炸死。 在狭小的空间里,引爆当量巨大的炸弹,这可是玉石俱焚的架势。孟帅当然不是愣头青,所以他没把自己的炸弹都投出去。按照他的计算,这几个火爆弹的分量,正好能扫灭敌人,保全自己。 事实证明,他的计算不正确。 他是以之前研究的云爆弹的威力计算的,考虑到火焰的破坏力,还往上加了两成,但事实上,那火爆弹的威力在他想象之上。 饶是他防御全开,又缩在最角落,也差点以为自己要上西天了。他差点就要躲进黑土世界,但有一个感觉告诉他——如果离开,哪怕是去黑土世界,也是放弃了这个挑战,再也不能回来了。 一瞬间,对机遇的渴望让他下决心一赌,也可以说,是他的贪婪战胜了理智。 利欲熏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看代价和收获比,值不值得。 孟帅决定留下,用最快的速度把各种防御手段布置一遍,然后采用前世中学学的三防课程,用防原子弹的姿势抱着头锁在墙角,铁背术一开,爱咋地咋地。 到最后,还是他的实力,外加运气经受住了考验。 一轮爆炸下来,虽然他外表狼狈不堪,但其实没受什么伤害,最多脸色熏黑了一些,抱着脑袋的手也擦了几道伤口,至于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算是饶的。p 相比而言,他的对手就惨了。孟帅低头再抬头的功夫,眼前一个人都没有了,在巨大的爆炸面前,四个对手霎时间化为飞灰。 这一关……过了么? 虽然说战胜对手就算过关,但这也是取巧。虽然那封印是他亲手做的,但到底也是外力。借助外力获得胜利,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认可? 他没担忧多久,眼前便是一阵恍惚,紧接着,他出现在了又一间房屋当中。 这一间屋子,比上一间又大了一倍,举目可见的四面八方,包括上下屋顶和地面,全部都是透明的。 过关了! 孟帅庆幸之余,不由暗自庆幸,同时又想:借助外力也能过关?那么大家都借助外力,人人背一篓炸弹,岂不是来几个灭几个?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个世界是武功的世界,不是科技的世界。人类在“器”上的发展,远不如在“武”上的发展。就算是封印师,也只在辅助的地位,只能通过“增益”来提高武者的实力,而不是取代武者本身攻敌。尤其到了混元期,能随意灭杀同级对手的封印器,罕见程度不下与前世的野生大熊猫。 所以说张瑶卿的封印师划时代的,又有孟帅改造,才能单独形成这么大的破坏力,连方轻衍一见也惊为天人,立刻大手笔订购。其他人想要模仿难如登天。 而且,就算是这改造过的火爆弹,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还是靠相对封闭的地形,和对手的缺陷。这些幻影没有防御武技,神龟八卦变显然不适用防御爆炸,石屋封死,又躲无可躲,才会被一举灭杀。若换个开阔地方,换几个有智慧的真正武者,火爆弹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还要存疑。 不管怎么说,过了就是过了。孟帅安心打量下一关的环境。 前后左右上下,六面镜面。比预想的好,他还以为要再翻倍来八个人呢。 孟帅突然想道:这该不会是最后一关了吧?所有的墙都成了镜子,下一关还能再多变出几个方向,增加镜面么? 也可以,就把屋子变成多边形的呗。 孟帅这么想着,忍不住失笑。然而,就在他将笑未笑的时候,笑纹僵在了脸上。 前面的镜面泛起一阵涟漪,一个人从中走了下来,满脸淡漠,正是孟帅的幻影。 怎么回事?还没领取奖励呢,怎么直接就进入下一关了? 莫非还是想得太好了,使用外力终究是不行,虽然允许过关,但是把奖励扣除了? 那至少也要给点休息的时间吧?虽然前一关几乎没耗费精力,可是爆炸所致的擦伤现在还在隐隐作痛,需要恢复。 孟帅一面暗骂,一面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幻影,再次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 这时,幻影却没攻击,反而静静地站在对面,和孟帅对视。就在孟帅被这双淡漠的眼睛看毛了之后,他开口道:“恭喜你,试炼者。” 他的声音飘渺非常,仿佛从天上传来,根本不像眼前的人说出来的。 孟帅陡然一惊,没想到幻影会说话。 紧接着,他心里又升起了另一种异样感。 试炼者? 怎么又是试炼者? 孟帅当初就曾不止一次听过这个称呼,第一次听不觉得怎么,但后来经过一些事,对试炼者三个字产生了抵触。那幻影别的不说,一说这三个字,登时令孟帅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就在刚才,他还有雄心壮志,要战胜自己的幻影,到镜子深处去看一看,此时突然冷静下来,不说欲望全消,至少没有刚刚那么头脑发热了。 他没有开口,那幻影也没有等他回音的意思,接着道:“你现在面临选择,继续,还是退出?” 孟帅道:“继续怎样?退出又怎样?” 那幻影道:“连胜三场,获得镜之宫认可,得到选择的权利。选择退出,三关奖励之外,可以在本源玉璧前参悟一段时间。选择继续,与另外两个人竞争,胜者为继承者,失败者失去一切。” 孟帅道:“继承者,三个人竞争?是之前来的那两个人么?” 那幻影没说话,上下的镜面突然变幻,上方依旧是繁星星海,只是在星海之中,一面玉璧孤独的矗立着,被星云包围,神秘莫测。 而下方,则是另一间石室,石室中有两个人对坐,孟帅都认得,就是他前面进来的两个人,黎兵棋和姓谷的矮胖子。 比起孟帅,他们俩似乎略见体面,至少没有黑成焦炭。但孟帅身上不过浮灰,擦去就是了,他们两个身上都挂着彩。其中那黎兵棋的伤势更加严重,靠着墙壁,显得没精打采。倒是那矮胖子,虽然衣衫上有点血迹,却还精神奕奕。想来是他早有准备之故了。 孟帅心道:这两个家伙居然都能一对四,还真是不错。虽然修为越高越难过关,但他们至少在同辈中,是佼佼者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被上方的玉璧吸引了。那玉璧光华内敛,只有隐隐一层晶莹之色。甚至不如旁边普通的一颗星辰明亮,但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沉醉其中,甚至忘了周围浩瀚的星海。 孟帅费了好大的精神,才从这玉璧中回过神,道:“那是本源玉璧?是一件至宝吧?” 幻影道:“镜之宫至宝,每隔一百年开启十二个时辰。直到被镜之宫主人掌握。” 孟帅道:“参悟能得到什么?” 幻影道:“如果你选择退出,立刻就会知道。” 孟帅嘀咕道:“真够不近人情的。”直到从这幻影口中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便道:“能再说说竞争继承者的事儿么?” 那幻影道:“镜之宫的规矩,三人同时闯过第三关,就可以开启继承者竞争。胜利者继承镜之宫。等本届宫主退位可进行交接。” 孟帅点头,道:“镜之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成为宫主有什么好处?” 那幻影道:“不足为外人道。” 孟帅道:“我要竞争继承人,还不能知道镜之宫是什么地方?” 那幻影道:“不能知道。除非是继承人,谁也不能知道镜之宫的真容。若有人私自窥探,镜之宫必将之抹杀。” 孟帅道:“那我能知道什么?” 那幻影道:“参加竞争极其危险。三个竞争者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其余两人最好的结果也是抹除记忆,驱逐出宫。” 孟帅惊道:“竞争是不死不休么?” 那幻影道:“失败者由继承人处置,生杀予夺,一言而决。” 孟帅吐了口气,道:“获胜者有什么好处,你不肯说,失败的坏处倒说个十足十。你是不是压根不想让人竞争啊?” 那幻影面无表情,道:“你的选择是?” 孟帅目光垂下,看着底下石屋中的两个人,道:“你这些话,当然也跟那两位说过了。但他们都选择参与竞争。因为武者是不怕死的,只怕碌碌无为。只怕武道戛然而止,困顿一生。” “既然他们都不怕死,我也不怕。” 那幻影再次重复道:“你的选择是。” 孟帅缓缓道:“我的选择当然是……”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退出。”/p 九七四 遨游星海间,再见玉璧前 http://..org/ 光芒一闪,星海中的玉璧前出现一人,正是孟帅。此时他衣衫整洁,又恢复到进来时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背后悬浮了一个小小的沙漏。 孟帅看着玄奥深沉的玉璧,微微一笑,道:“可惜那幻影没什么智慧,不然表情可能很有趣。” 之前他故意说得一腔热血,到头来却选择退出,就是他有意在戏弄对方,可惜他面对的是无知无识的幻影,说完之后,对方毫无反应,就把他送了出去。 至于他为什么存心戏弄,和他选择退出的理由是一样的—— 别把人当傻子。 不过这镜之宫做事还算讲究,把他传送出来,还给了他三次机会去星海中选取封印。 他再次撞大运,选了三个封印后,没有之前的镜面呈现,而是变作三个封印石,送到了他手里。如此正合他意,把三个封印石放到了黑土世界里面,以后再处理。 之后,孟帅就出现在玉璧前方。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过程,就是决定孟帅能在玉璧前参悟多少时间。这个决定是看孟帅之前的表现,表现越好,给的时间越多。孟帅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怎么样,但是核算下来,他能在玉璧前参悟十五个时辰。 十五个时辰,还不错吧,应该? 得到了时间的许可,剩下的事情就和孟帅无关了。参悟完了他要自行离开。只是有些可怜那两位——为了凑够三个竞争者,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辰呢。 来的玉璧之前,孟帅只看了一眼,险些沉湎其中,忙强行收回精神,平心静气,才在玉璧前做好,捏着一颗如意珠,让自己进入了那种玄之又玄,完全的释放精神力。 精神力完全放开,渐渐与玉璧相交,孟帅的心神一震,霎时间眼前一开,灿烂的星海在眼前展开。 之前他也曾仰望无尽星空,但只是作为一个人,站在土地上,仰着头,怀着无尽的敬仰和暇思,窥探着星海的一隅。但现在,他完全置身其中,化身星光?的一员,以沧海中一滴水的视角,观察着大海。 此时,他是一颗星辰,又似乎是一只大鸟,星光是他的化身,云霭是他的翅膀,他驾光乘云,在苍穹中翱翔。 光从他身边掠过,他第一次捉住了光的轨迹,跟着光前进,他若有所感,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巨大的星辰出现在眼前,庞大的质量使空间扭曲,一切渺小的物质只要靠近,就会被绞成碎片。他作为一个弱小的存在,被无情的绞碎,然后重生,再被绞碎。一次次粉碎和重生的过程,让他心有所得,他的本体不再渺小,一层层扩大,直到在星海中占到一个不容忽视的位置。 苍穹没有尽头,空间仿佛停止,他仿佛被抛弃的孤儿一般,绝望的漂泊着,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有所醒悟,时间和空间交织的节点,在他的视界中出现,亘古最古老、最深奥的秘密,在他眼前展现了冰山一角。 前方还有黑洞、星河、风暴、湮灭…… 灿烂的星穹中,有太多可以感悟的,而他就像水,一滴水至柔至顺,可以无所不在,一海水渊博广大,能容纳万物,也能承载万般感悟。 不知道是如意珠的缘故,还是玉璧本身的特性,不管他多么沉浸在感悟中,心中和头顶,始终有一双眼睛在冷眼旁观,纵然他在玄奥的海洋中徜徉,却始终没有失去对心神的控制。 所有的感悟,都能被捕获,然后梳理,输送到意识深处,安顿下来。而且梳理输送的过程,与他全心全意的参悟并行不悖。 即使没心思多想,他也隐隐有所察觉——他在玉璧前几个时辰的所得,恐怕远比其他人来得多。 过了不知多久,孟帅陡然一震,清醒过来。登时觉得一阵疲惫,一阵清爽。 疲惫的是精神,清爽的是意识。 精神消耗过多,觉得不堪重负,意识上大有所得,因此神清气爽。 “呼——”他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要休息了,就算再兴奋,精神力也支持不了,何况如意珠也消耗干净,再参悟,所得不如之前多了。 斜眼看了一下沙漏,发现时间堪堪用了一半,也就是七八个时辰的样子,看来他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咦,你醒啦?”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孟帅差点没跳起来,任他怎么想,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着实给吓了一跳。 顿了一下,孟帅才发觉这声音耳熟,转头一看,正看见一张宜喜宜嗔的美丽容貌,正是燕归来。 虽然认出来了,孟帅还是没反应过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归来笑道:“我来参悟玉璧啊。还说呢,我在底下看时,上面一个人都没有,结果一上来,发现你在这里,把我吓了一大跳。” 孟帅这才慢慢回过神来,道:“这么说……你也是跑过来那什么镜之宫参加试炼的?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燕归来没好气道:“别说了,我叫那家伙追上了。” 孟帅道:“那家伙……哦,我知道了,你接着说。”那家伙自然就是那个讨厌的半步界主了。没想到他从傀儡处脱身后,继续兴风作浪,又追上了燕归来。 燕归来哼道:“我说什么呀我说。就是他跑我追嘛。我还算擅长身法,但他修为胜过我,怎么也甩不掉。我看一般的方法就不行,就一狠心,上了四层,然后他也上来了。我们继续追。我一路跑,没看脚下,踩到一个光滑的地方滑了一跤——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镜面,然后我就进来了。” 孟帅哦了一声,道:“你也跟着打了半日,最后选择了退出,然后就到了这里?” 燕归来道:“是啊,和你一样?” 孟帅点点头,又道:“你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挑战?” 燕归来道:“因为他说得太好了。” 孟帅道:“说什么了?我记得他什么也没说啊?” 燕归来道:“他没明说,但是暗示的很露骨了吧?成为继承人,可以独掌神秘莫测的镜之宫,里面的财宝数之不尽,还能一言而决他人生死,种种好处半露不露,比直接说出来还要吸引人。还有一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把争夺继承人的竞争故意说得十分激烈残酷,反而合了武者心高气傲,愈要迎难而上的心理,不都是要入参与竞争么?他越说的吸引人,我越不想要按他的布置走,因此我退出了。” 孟帅道:“是了,你的确是这样的性子。”当时燕归来也是为了斗气,独闯万印万法山,现在同样为了一口气,不接继承人的竞争,合了她的性情。 燕归来道:“我出来的时候,父亲也曾说过,太大的馅饼不要接,太重的帽子不要戴。尤其是连做主的人都不知身份的情况下,我可戴不起继承人的帽子。” 孟帅突然叹了口气,道:“当初要是有人也这么提醒我一句就好了。” 燕归来诧异道:“你不是也选了退出吗?没有人提醒你,你这样清醒,不容易啊。” 孟帅道:“我这不是清醒,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 燕归来道:“你的意思是说……” 孟帅道:“我已经戴了一个帽子了。当时收好处收到手软,当时很兴奋。现在想想,已经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还是不知道。也算我一个心结了。我怎么可能在同一块石头上栽倒两次?” 上一次那块石头,叫做空之塔。 燕归来看他兴致低落,转过话题道:“反正殊途同归。现在只要全身而退就行了。参悟玉璧收获是不是特别大?我看你的气势一直在涨,很厉害的样子。” 孟帅奇道:“我的气势……一直在涨么?” 刚刚一直在说话,他都忘了检测一下自己的成果,此时内视之下,不禁又惊又喜,此时他真气勃发,比之前浓厚了岂止两三成?原本他只是刚刚进入混元后期,因为功法缘故,境界比较稳固,且比同阶浑厚不少,但现在却是实打实的混元期巅峰。这一步要让寻常武者来走,资质顶尖的,至少也要几十年,寻常武者可能是几百年甚至一生。就算是孟帅自己,也做好了十多年的准备。没想到玉璧帮他节省了这许多功夫。 见孟帅如此兴奋,燕归来也忍不住兴奋起来,道:“果然这么有用?我都后悔了。” 孟帅道:“后悔什么?” 燕归来道:“后悔放弃啊。只几个时辰就有这么大功效,成为镜之宫的主人却能掌握整个玉璧,说不定一朝醒来,就能成为界主。付出些代价也值了。” 孟帅道:“就怕代价比收获大。就算是咱们,难道可以一点儿代价不付,把好处带走?”他略一低头,笑道,“既然都选好了,还后悔什么?” 燕归来道:“我只是感叹一下。”说罢端坐在玉璧面前,进入了参悟的状态。 孟帅却没急着第二次参悟,反而原地躺下,睡了过去。睡了一个时辰,再睁开眼睛,端的神采奕奕,精神状态到了巅峰。这才第二次坐在玉璧面前,心神沉入,进行参悟。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七五 手可摘星辰,只道是寻常 http://..org/ 一段时间之后,燕归来睁开眼,眼中并没有孟帅那种兴奋和清爽,反而显得困惑和无奈。r?anwenw?w?w?.?? 此时孟帅还在参悟中,身上的气势一丝一丝弥漫开,连旁边的燕归来都无法忽略。 燕归来看着孟帅,又是诧异又是羡慕,低声道:“他怎么做到的?” 这时,一丝异样的气息在孟帅身上出现,燕归来顿觉一惊,感到心底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这可不同寻常,孟帅的气息再浑厚,和燕归来一样属于混元期,最多从量上挤占她的空间,不可能带给她从心底产生的威压。 除非…… “灌顶?”燕归来不可思议道。 难道她要见证一个界主的诞生? 这时,那气息突然低了下去,孟帅骤然睁开眼睛。 燕归来吓了一跳,道:“你……你……” 孟帅微微一笑,道:“休息,休息一下。” 燕归来道:“你刚刚……是不是要灌顶了?” 孟帅道:“刚刚有一个机会,触摸到了灌顶的界限,不过我还没做好准备。因此要再休息一下。下一次一鼓作气,就能开始灌顶。” 当然灌顶是一个彻底的脱胎换骨的过程,说是灌顶好像只是一个骤变,其实需要一步步来,先从某一点开始改变,然后身体、真气、本源一步步变过去,直到达到另一种生命状态,只要开启一丝,就可以叫半步界主,转化完成,才能真正成为界主。这个过程看人的机缘,或许一年,或许几十年。 燕归来道:“这也是你在壁中得到的机缘?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多机缘?” 孟帅道:“苍穹中的机缘如恒河沙,我这还不足以万一呢……你不也进入了么?怎么不知道这个?” 燕归来有些恼怒,道:“我正是奇怪这个。这玉璧哪有那么多机缘?我参悟半响,只看到一片深蓝,其中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光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想要靠近那些光点,看得脑袋都疼了,结果什么都没看清。还不如之前的关卡,虽然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好歹有些威能可以吸收。” 孟帅沉吟一下,道:“对了,你不是封印师。那些封印图对你没有意义。” 燕归来道:“是啊。玉璧里的封印,和封印有关系么?” 孟帅道:“我说的是前面几关的奖励,和封印密切相关。其他的倒没什么。玉璧里的情况……”他皱眉暗忖道:看得模糊不清,应该是精神力不够,不能沉浸下去,应该是悟性不足吧? 看着这燕归来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没想到有这么多缺憾。 孟帅这么想,他可不能这么说。突然一抬头,现燕归来身后跟着的沙漏已经漏了一大半了,不由愕然道:“你快没时间了?” 燕归来看了一眼,道:“是啊,一共四个时辰,我用了两个多时辰了。” 孟帅又是奇道:“才四个时辰?你的评价是不是特别低?” 燕归来道:“怎么可能?我一路打上来,自己都没有受伤,手脚也算快的。我还想问你,你后面的沙漏怎么那么大?时间怎么那么多?参悟起来怎么那么容易?得到的机缘怎么那么好?你是不是跟他们串通好的?真是可疑。”她话是这么说,倒没露出什么怀疑之色,只是愤愤不平之意不加掩饰。 孟帅额了一声,此时,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该不会,他才是不同寻常的那个吧? 若论参悟的时间,本就是跟过关的表现分不开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一般人当然是第一关时间最短,第二关时间长些,第三关的时间最长。但孟帅是反过来的。 第一关,他还陷入了缠斗,用时恐怕比那矮胖子还长些,第二关因为被逼到了墙角,出绝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个幻影。 到了第三关就更厉害了,或者说作弊了,孟帅是直接用炸得,把四个幻影一口气解决,自己除了被熏黑之外,没受什么伤害。如果镜之宫承认火爆弹的战绩,那孟帅的成绩,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了吧。 如此突破,给十五个时辰,是其他人的三四倍,似乎也不为过。 要说参悟玉璧,孟帅一是悟性惊人,二是精神力强大如海,三来还有如意珠帮他进入状态,因此参悟起来事半功倍,甚至是其他人的几倍几十倍也不奇怪。甚至不能以倍数计算,若是达不到某个临界点,恐怕有人参悟一辈子也不得其门而入,孟帅却能在其中遨游,机缘信手拈来,这其中的差距不啻天渊。 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孟帅沉吟了一下,他其实是有办法提高其他人参悟的效率的。 就是如意珠。 如意珠可以作用于任何人,使人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空灵状态,只要进入,纵然不像孟帅这般畅通无阻,至少也大有可为。 但是需要这么做么?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如意珠可以伪装成丹药,谁也不看不出,这个珠子背后牵扯到整整一个世界,而且虽然他的库存一直在减少,但拿出一两个不至于伤筋动骨。 问题是有必要么? 燕归来和他不过见过两三面,他至于主动出手帮忙么? 他想了想,觉得就算出手,也不能白给。虽然他实在不缺钱,但意思意思总是要的。 自己琢磨了半天,他觉得想的挺好,正要说话,就听燕归来道:“啊——他也来了!” 孟帅低头一看,就见脚下若隐若现,浮现出一片镜面,通过镜面可以看到下面一间透明的房间里。那个半步界主正和自己的幻影面对面站住。 想来这是到了选择的时候,幻影给他展示上下两个选择时,打通了两面镜面,上能看到星海中的玉璧,下能看见两个竞争者。既然下面能看见上面,上面自然能看见下面。此时镜面透澈,那人的相貌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燕归来满心不悦,道:“他必然是跟踪我来的。我进入镜之宫,他就跟着进来了。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孟帅冷笑道:“这家伙的进步够慢的。我们都参悟了这么长时间,他才堪堪通关。看见是个水货。” 当然,他只是这么说说,心里知道那家伙非但不水,还十分强大。镜之宫的考验本来就是越强越难,混元期好说,一旦上升到了界主级别,就是天坑。就算是半步界主,恐怕也要面对和界主只差一步的强手。 那家伙能走到现在,证明他打败了四个最顶尖的半步界主,这样的实力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孟帅有些头疼,道:“准备好吧,他要是也来参悟玉璧,就该狭路相逢了。” 之前他和那家伙交手,可以说脆败,不是一个级别的。现在经过一番参悟,他自忖实力有所提高,对方刚经过一场大战,难免疲惫,虽然不敢说必胜,却也有一战之力了。 燕归来若有所思,摇头道:“依我看来,倒不用准备。他不会上来的。” 孟帅道:“你的意思是说……” 燕归来道:“我对他的性子还是有了解的。那一套对付武人的激将法,对他最管用,他一定会选择去竞争。” 孟帅讶道:“不会吧,他有那么蠢?” 燕归来道:“也不是蠢。对方的把戏他也知道。可是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自信纵有陷阱,他也可以凭实力碾压,最后还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孟帅道:“也就说,虽然他看得出激将法,但是因为狂妄,控制不了,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进去?这其实还是蠢吧?” 燕归来噗嗤一笑,道:“你是第二个这么评价他的人。” 孟帅道:“第一个是谁?” 燕归来道:“另一个姓孟的人。” 孟帅道:“看吧,我说我们姓孟的智商都高。” 燕归来叹气道:“虽然你们说的有道理,但他自出道到现在,也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每一次他真的都在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输。他就是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孟帅道:“这也是赌吧。每一次押上所有的本钱,输一次就输光。当然有实力底气足,就像赌场上有技术一样,看起来很可靠。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赌博桌上永远有更高的赌王,世界上也总有更高的高手。他总会输的,希望是这次。不——” 他突然摇头,“这一次别输,我会亲手了断他。” 此时,脚下突然光华大放,镜面消失不见,脚下只剩下茫茫星海。 而玉璧前,还是孟帅和燕归来两人,并没有添后来者。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人正如燕归来所说,选择了竞争。这样三个竞争者到齐,镜之宫继承人的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只是战况如何,因为条件所限,他们是看不到了。 镜面突然消失,两人又同时噤声,星空显得格外寂静。 燕归来打破了寂静,道:“你猜,谁会胜出?” 孟帅道:“这根本没有必要猜测吧?” 燕归来叹了口气,道:“是啊。纵然我不愿意,但也知道,赢到最后的,必定是元化闻。” 九七六 曾闻鸡生蛋,或成生蛋鸡 http://..org/ 说完这句话,燕归来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本是寻常聊天中的一句。 然而说这句话之后,她迎来了几个呼吸的诡异寂静。 她诧异的看着孟帅的神色从平静到惊愕,紧接着到惊吓,变幻神奇,大出意料之外。 最后,她有点忍不住了,伸出手,放在孟帅目瞪口呆的神色前晃了两晃,道:“你怎么了?被人下蛊了么?”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五指紧扣,和铁箍一样。 燕归来神色一沉,道:“你干什么?快放开。”若非和孟帅比较熟悉,关系还不错,她此时已经翻脸动手。 孟帅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神色还是那么古怪,缓缓道:“他叫元化闻,那么你叫什么?” 燕归来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不是报了名吗?” 孟帅摇了摇头,道:“那么我换个问法。你认识的那位姓孟的,是叫做孟——会——凌么?” 燕归来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孟帅咧了咧嘴,道:“妈……” 燕归来愕然,道:“什么?” 孟帅收住声,继续道:“妈的。” 燕归来松了口气,紧接着不悦道:“你怎么骂人?松手。” 这一次,孟帅很自然的手一松,放开了她的手腕,缓缓道:“抱歉。”退开两步。 燕归来缓过神色,道:“刚刚你怎么了?” 孟帅道:“没什么。”心道:亏了我早就意识到,可能是在那个鬼地方走岔了时间,不然这时候还不被吓死? 现在事情很明显了,他应该是穿越到了一百年前,上一次万印万法山开启的时代,那一次万印万法山开启和五方轮转并不重合,因此当时的人,还没有五方轮转的意识,当然就更不知道什么北方使者。 他只是感叹,自己的运气真特么绝了。穿越这等万中无一的小概率事件,他都遇到过两次。这一次不但穿越,随便一走,遇到的都是和他联系极深的人物。 那个跟他打了一场,被他坑过一次的半步界主,居然就是以后的中州之主元化闻,还是他的仇家。而眼前这位妍丽非凡的女子,就是他这具身躯的生身之母。 想到这里,孟帅再次看了一眼燕归来——不,应该是坤行雁,暗自感叹道:唉,真是大美人啊。老爹倒没有骗我,所以还是我运气的问题,本来有很大概率成为玉树临风盛世美颜的。 他毕竟不是孟会凌和坤行雁真正的儿子,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娘,也谈不上孺慕之情,只是有些好奇,当然,不可避免的比常人亲近。 因此确认了坤行雁身份,他不免多看了几眼,目光转动,若有所思。 坤行雁有所察觉,道:“你怎么了?刚刚就变得奇怪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会凌的?” 孟帅道:“我和他……有渊源。” 坤行雁恍然,道:“我看你有几分眼熟,和他确实有几分相似。你们又都姓孟,嗯,莫非是一家子?他是你哥哥?” 孟帅嘴角一抽,道:“我要是管他叫哥哥,他非抽死我不可。我是他……”他踌躇了一下,道,“近亲晚辈吧。” 坤行雁点头,露出笑容,显得亲近了不少,道:“他还有晚辈?我都不知道。他跟你提过我没有?” 孟帅道:“如果您是坤……姑娘,那么他天天提,我耳朵都起了茧子了。” 坤行雁一笑,登时容光焕发,道:“是么?他怎么提起的?” 孟帅心道看来恋爱中的人都一样,一提起心上人,什么外事都忘了,只管心心念念那个人,那点儿事。他觉得有义务帮老爹追老娘——别管其中的逻辑,当下道,“他说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 坤行雁用手托腮,笑道:“太过誉了,这话哪能随便说呢?”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孟帅一面回答,一面考虑会不会露馅——毕竟此时的孟会凌和一百年之后,应该有很大的差距。 就听坤行雁道:“你既然是他的晚辈,怎么修为比他高啊?” 孟帅愕然,道:“我……比他高?” 坤行雁道:“是啊。他才刚刚进入阴阳境界。” 孟帅更吃惊了,一百年后,孟会凌已经是界主,而且战胜了老牌界主虎王,是南方世界的至尊。他可没有孟帅那样的外挂,按部就班的修炼晋升,那么一百年前至少要在混元期。如果考虑道孟会凌中间还有十多年的混乱期,很可能修为不进反退,那么还要在提高。纵然不像元化闻那样是半步界主,至少也要到混元后期才合适。 他忍不住道:“你已经是混元中期了吧?他才阴阳期吗?”这可是典型的女强男弱的格局,在这个世界非常少见。 坤行雁道:“会凌修为不高。他出身比较贫寒,十六岁上才开始涉入武道,起步又不是特别顺利。跟我认识的时候,才堪堪先天。我是亲眼看到他在几年的时间就跨过守一的境界,进入阴阳的。” 孟帅还是第一次听孟会凌的过往,这些孟会凌倒是没听过,不过他父亲显然不像母族有一个大家族是真的。 坤行雁继续道:“会凌的天资和才华都没有问题,只是大器晚成而已。他将来的成就,定不在元化闻之下。人品和性情,更比那妄人好得多了。只要脑子不糊涂,都知道谁比较好。” 孟帅道:“虽然你看好,但家里人也不看好吧?”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孟会凌在后面确实功成名就,但现在让外人看来,天资潜力云云不过是爱恋他的少女给他贴金而已,人品性情什么的,更是一文不值。孟帅想知道他此生的父母是怎么客服偏见,走到一起的。 坤行雁闻言哼了一声,道:“他们当然不看好啊。之前他们阻拦我的婚事,借口是我的血统很纯,坤系女向不外嫁。结果元化闻一出来,立刻便风向大改,连我的玉佩都私自给他,之前的话全都忘光了。哪里是不能外嫁,不过是看他不上罢了。最可气的,小弟都不帮我,我平时那么疼爱他,他竟站在老古董那边,说看不出会凌有什么特别的。” 孟帅恍然,怪不得血影和孟会凌关系不好,就算同样为了复仇,也绝无联合起来的意思,原来梁子早就结下了——不过确定没有其他事了?两个大男人,为了一点儿陈年旧事斗气这么多年,连家族仇恨同仇敌忾都没能改善,这也太幼稚了。 他又问道:“那你怎么办?” 坤行雁道:“能怎么办?我先拖着,拖一天,会凌的实力就强大一分,总有一日,会让家族不得不正视他的。” 孟帅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拖着拖着,就拖到家族灭门。虽然家族毁灭之后,没有人阻碍他们在一起了,但这肯定不是坤行雁想要的。 等等……家族毁灭! 孟帅遽然一惊:他怎么把正事忘了? 元化闻的意义,可不只是将来百年内最强大的界主,更是乾坤家族毁灭的幕后元凶。 现在元化闻不过是个半步界主,乾坤家族掌握中州,肯定有界主坐镇,现在出手,大概还能制得住。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突然心中一动,又定住了。 等等……如果他提醒了,改变历史的话,会怎么样? 对于历史和现实的关系,有各种说法。一是平行世界线,就是回到过去改变某个历史,会因此产生历史改变的世界线,而原有的世界不变。孟帅的提醒可以挽救这个世界的乾坤家族,但对于他自己世界的乾坤家族毫无作用。 要不然,就是历史单线,只要影响一点历史,就会完全改变历史的走向。孟帅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脱口而出,如果真能阻止元化闻灭了乾坤家族,那么父母还能走到一起吗?他们的儿子还能降生么?自己还会穿越么? 如果一切被扰乱了,自己会怎么样?凭空消失? 孟帅心中一阵纠结,自己的性命,和坐视几百上千人被屠戮,只选一个,要怎么样选择? 让孟帅牺牲自己,成全大义,他还做不到。可是让他无动于衷,他又很痛苦。 突然,他想到:倘若这个世界历史的进程是唯一的,那么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已经是自己影响过的结果? 也就是说,是他穿越回去,做出了影响,然后乾坤家族灭门,坤行雁和孟会凌结婚生子,坤行雁去世,孟会凌发疯,孟帅的前任留在凡俗小镇,直至被穿越,这本就是被影响过的历史。所以他已经造就了历史,却因为被造就的历史诞生。 头疼…… 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循环逻辑,令人混乱。怪不得古今不少哲人都因此头疼。孟帅本是个现实主义者,让他高屋建瓴的而从哲学角度考虑问题,简直是要命。 他在这里沉吟纠结,表现出来就是神色古怪,举止呆滞,这让坤行雁很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孟帅张了张口,那句提醒的话在口中滚了几滚,只吐出一句,道:“你想要更好地参悟玉璧么?” 九七七 压力千钧重,自强在本源 http://..org/ 坤行雁带着如意珠,安心的参?玉璧,看她的神色,便知道这次比上次顺利。/xshuotxt 过了一会儿,坤行雁身上的真气开始散发,并有一丝丝的增长,真气的增长,代表修为的增长。孟帅在旁边看着,暗道:原来这玉璧只要参悟进去,当真有效。看来我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 他本来为之前的事情烦恼,看到坤行雁身上的异象,突然醒悟过来:大好时光不容浪费,这玉璧是他的大机遇,多浪费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至于纠结,什么时候纠结都可以,更需要许多权衡,更浪费时间,大可过了这一关再做决定。 当然这是不是他的逃避,就是另一说了。 但不过怎么说,他实力提高,总是有更多的选择。凭他现在的实力,纵然说元化闻要灭乾坤家族满门,谁会相信他?无论是乾坤家族还是元化闻,都是他不可企及的存在,就像前世,冈比亚总统预言中美发生核大战,除了看笑话的,谁会理他? 当然坤行雁可能会信,但她本来就敌视元化闻,说出话来也未必有人相信,家族的人大概觉得她为了抗婚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孟帅心中一动:后来的大难中,坤行雁能逃脱,连她的弟弟,乾坤家族最重要的嫡系血脉也能脱险,这是偶然么?和自己的到来有没有关系?所以果然是有因果的? 且慢…… 孟帅忙止住了自己奔腾的思维。他要做的,是进入玉璧,完成了半步界主的转化。 界主是一个生命跃迁的过程,这个过程复杂而圆满。但再复杂的过程,也有一个初始的点。 只有启动了,才能以之为基点,向外扩展,一步步完成完整的蜕变。 孟帅之前就有了蜕变的感觉,但因为没有理性的思维,暂时退出了玉璧,他需要用冷静的思考来决定,自己的跃迁从哪里开始。 要知道,一旦决定了,自己未来一大段时间的状态就被决定了。选择了肉体开始,那么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他就要面对肉体远大于真气的状态。如果选择从真气开始,就会相反。 正统的方法,都是从肉体开始的,这很好理解——肉体就像盛水的杯子,真气就像水,水不够,先把杯子做大了,虽然看来有点空荡荡的,但无伤大雅。若是水多了,杯子却不够大,把杯子撑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孟帅之所以要犹豫,是因为真气先变化的好处比肉体大得多。这个世界除了少数注重身体的武者,大多数是靠真气御敌,孟帅也没走强化身体的路线,连武技也并没有和炼体匹配。如果他先选择锤炼身体,那么实力增强不会太大。尤其是遇到真气开始转化的元化闻,实力的差距不会比之前更小。 他也有另辟蹊径的本钱,虽然没有特别的强化过肉体,但之前他也经过数次洗礼,肉身一次次都沾光,比一般武者强大得多,也许……可能……先强化真气也承受得住? 只是也许可能而已。在这种关系到 还有有一种更邪道的,先强化精神力,那样就算是孟帅这个精神力强大的武者也不敢想。他的精神力本来就超出肉体不止一个层次,如果再因为跃迁超过现在数倍的话,后果不堪想象。就算是本源强大也要…… 等等,本源? 孟帅陡然一惊,暗道:“先强化本源,可不可以?” 能强化本源,当然可以,而且是大好选择。正如林岭所说,界主以下的武者的强大,本质上都是本源的强大,肉身、精神、真气以及其他都是依附在本源上的外在表现。若能直接强化本源,纲举目张,其他的表象强化起来水到渠成。 但是做不到。界主以下,武者只知道有本源这个东西,但全不知道本源在哪里,怎么强化。内视也看不到,想要强化也无从入手。一般都是将所有的表象强化之后,自然而然的强化本源,据说到了界主,体内就开始诞生本源之种,那时才能真正直视自己的生命状。 孟帅知道自己的本源,还是在空之塔,得到一团镜水本源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被增强了,不知道本源到底在何处。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灌顶,他也想不起本源这个选择。但是,在这玉璧中可以! 玉璧之中,他本就不是以孟帅的形式存在,而是是以星光的形式翱翔苍穹,所谓的星光,不就是本源么? 孟帅再仔细想想,又是摇头——要说那就是本源,也不合适,因为在星空中,他依旧能感觉到骨骼、真气乃至精神的存在,那团存在,应该是把他解析成各种各样的部分,然后凝合在一起的古怪东西,既有肉体的坚固,又有精神力的延伸,还有真气的性质,最后,还有本源的形式。这团东西非常适合进步,无论什么外界的刺激,都能被最快的吸收,强化到最适合强化的部分,然后反馈到他真实的身体里。 这当然是极其理想的状态,但不是孟帅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扒皮拆骨,斩断精神,唯独留下一团精纯的本源,再加以强化。 没问题吧? 孟帅都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扒皮拆骨还罢了,他的身体本来就在外面,只要拆不碎,到底也不会如何。但是若连精神力都抽出来,那么那团本源就没有意识了。没有意识的本源,要如何完成灌顶?靠本能么? 怕他的本源未必有如此高明的本能。 孟帅正在犹豫,突然间,白色光华一闪,坤行雁睁开了眼睛。 孟帅一怔,道:“参悟完了?” 坤行雁指了指背后的沙漏,道:“时间用完了。” 果然她背后的沙漏已经漏的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沙粒,看来须臾间便可清空。毕竟坤行雁的评价远不如他,时间短了太多。即使是他先进来,坤行雁反而要先出去。 孟帅拱手道:“既然如此,我送你远行了。” 坤行雁道:“果然是远行。今日分别,或许就再无相见之日了。”她说这话也非无因。元化闻参加镜之宫竞争,不知结果如何,倘若还没结束,那么坤行雁就需要趁机逃走,离开万印万法山,孟帅还在这里滞留数个时辰,出去之后,肯定是见她不着了。 孟帅点头,道:“保重。若有机会,我还想去乾坤家族看一看呢。”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若出了万印万法山,还有时间,倒不妨去乾坤家族拜访。毕竟他对那里也是颇为好奇的。但他现在身不由己,可不敢打包票。 至于他永远回不去,滞留在这个世界的选项,因为太悲催,孟帅不愿去想。 坤行雁笑道:“早些来啊,我还有事情要求你。这个……”他取出一枚玉佩,正是联络用的封印佩。 孟帅接过,交换封印佩若非有公事,便是很亲近的表示了,孟帅自认为和老娘天然亲近,没必要推辞。倘若自己还留在这个世界几日,还有联系之日,纵然离开,也可以做个纪念。毕竟即使龙虎山,他母亲的随身遗物也不多了。 坤行雁见孟帅接过,十分喜悦,又道:“无论如何,多谢你的如意丹。”说着裣衽行礼。 孟帅忙跳了起来,深深还礼,道:“不敢当。这都是我的荣幸。” 坤行雁对他的过分客气颇为诧异,道:“那我先走一步了。” 正说着,坤行雁背后的沙漏一震,最后一粒沙子也漏干净了。 玉璧上方光芒大亮,一道门户缓缓开启。坤行雁再次看了孟帅一眼,走入门户之中。 门户缓缓关闭,孟帅目送她离开,眼见门户缓缓关闭,突然,就听坤行雁喝道:“去哪里?不是出去吗?” 孟帅遽然一惊,跳了起来,冲往那扇门户。 然而此时光芒一闪,刷的一声,门户关闭,星空平静下来,一丝波澜也无。 孟帅又惊又怒,喝道:“弄鬼么?”然而拔剑四顾,却是不得要领。 他心中的焦躁无法形容,即使只是燕归来,他也不愿对方陷入不测的险地,何况是他的生身之母? 就说这地方古怪,果然便宜不是那么好拿的。 莫非之前给的种种好处,都是养猪,为了下这最后一刀? 又或者是……元化闻已经掌握了镜之宫,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或许他限于规则,不能在孟帅等参悟玉璧时打断,但只要他们一出去,便落入贼子之手。 倘若是这样,孟帅就只能奋力一搏了。 他现在出去,就算面对原封不动的元化闻,也是有输无赢,何况是有可能掌握了镜之宫地利之便的元化闻?唯有利用最后一点儿时间,突破半步界主,才有一拼之力。 就按照原有计划,拆散骨肉,隔断精神,直接增强本源! 只有本源强大的半步界主,才能压过其他半步界主一头,哪怕是灌顶进度输一筹,也有质量优势。 他之前犹豫,是担心风险,算计值不值得,而此时此刻,他却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不破釜沉舟,就是死路一条! 排除杂念,背水一战吧! 九七八 无限循环始,身心一力抛 http://..org/ 浩瀚的星海中,一团星光在不停的穿梭。` 其他的星辰,也在运动着,但都是按照某个特定的轨迹,不停的运转,轨迹的恒定,如星光的永恒,亘古不变。因为永恒,所以静默。星海虽然光幻6离,却安静的如一片死海。 只有那道星光,如平静湖面掠过的一只水鸟,又如无边幕布上一把剪刀,划过了寂静的空间,留下了只属于自己的轨迹。 它的度太快了,以至于其他绕行的星球跟它相比,都如静止了一般。 它还在加,度越了空间的极限,把光甩在了后面。远远看去,星光上分离出一团团光芒,坠在了后面,如小尾巴一样坠着,先是拖着长长的彗尾,后来彗尾都赶不上,彻底分离,大有追之不及的模样。 蓦地,前方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星辰,旁边的星辰与之相比,如同卫星比之恒星。它如此巨大,周围空间一片黑暗,任何接近它的东西,实体、光或者波动,全部被绞成碎片。 这时,一直在众星之间穿梭的星光陡然转弯,猛地向巨大的星辰冲来。 越靠近星辰,它身上被抖落的星光越多,一点点光斑从它身上落下,仿佛雪片一般。它好像在被空间凌迟,一点点被切削得越来越小。 光芒与星球越靠越近,到了某个距离,陡然拐了一个弯,竟进入了星球的轨道,绕着这庞然大物飞快的旋转着。 这样一圈一圈的旋转,让星光变得越来越模糊。表面那层朦胧的光,和内中最明亮的一点光心越来越泾渭分明,就像一个鸡蛋一样,有着清晰地蛋黄和蛋白。 渐渐地,蛋黄和蛋清的度也开始出现了差距,终于,蛋黄某个时间冲出了蛋清的包围,而出,在轨道上独自旋转着。 此时,那颗蛋黄真正成了一团致密的光芒,光的质量均匀无比,也纯粹无比,几乎找不到一丝二色。` “三级火箭,分离成功!” 孟帅的意识在调侃着。 进入星空以来,他按部就班的利用度和其他星球的重力甩掉了星光中的杂质——其实就是他的身体、真气还有一些精神力,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还有意识。 意识和精神力都算是精神层面的力量,但精神力还是偏向于实质的力量,意识则涉及魂魄。 孟帅已经把精神力剥离出去,现在剩下的,是飘渺的意志,几乎没有实体,即使在显示一切的星光中,也没有意识的位置。所以现在的性格,几乎就等于他的本源力量了。 几乎,毕竟还不是。 意识再飘渺,毕竟也是有一丝痕迹可寻,只要意识还在,本源就不算最精纯。 其实意识的剥离非常简单,没有身体的保护,魂魄都很脆弱,何况意识? 孟帅既然能甩掉其他包袱,当然也能甩掉这一点意识。但他犹豫了。 意识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甚至是最重要的。孟帅之所以是孟帅,不是其他人,也不是他的前任,就在于意识。若意识消散,那么只剩下一团本源,就是完全的混沌状态,脱离了孟帅的掌控。 这让孟帅非常抵触,即使是这个壁中的世界,他也不想放弃身体,一切交给本能。 放弃身体的控制,获得更大的力量,或者保持最基本的控制,冒一点儿风险,也许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如何抉择? 孟帅的意识在星球的轨道上转了一圈,有了决定。` 突然间,星光明亮异常,仿佛生了某种质变,然后一震,停止了前进。 在这种高的运转下,要一个物体从运动变为静止,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那团星光完全没有减。 它只是脱离了轨道,一头往下栽去,如陨石一般,砸向星球的表面。 当那团星光坠落时,光芒一下子盛大,不只是自己在光,更像是在燃烧,坠落的陨石在燃烧,本是正常的。如果他经过剧烈的燃烧还能幸存,那么将会成为真正的陨石,在星球的表面留下巨大的天坑。 如果是真正的星球的话。 但这不是,当星光越来越近,一直穿过了大气层时,星球的真貌展现出来。 这个看起来巨大无比的星球,其实没有实体。笼罩在光芒和氤氲的大气下的,是一团复杂无比的条纹。 封印图! 一个三维的封印图,以不可思议的构架构成了整个星球。它似乎是虚幻,又有真正拥有恐怖的质量。星光接近它,就是接近一团真正的能量体。封印给了它不同寻常的属性,它是拥有神奇属性的纯粹威能。 这才是孟帅选择这颗星球的原因。 星海中,质量庞大的星球不计其数,如果只是借重力和轨道甩掉其他的成分,那么早就可以进行。但真正使得这些星球各自不同的原因,不是它们的外观,而是封印。 看起来再像星球,再如宇宙,它们的本质也是一团团封印。只是这些封印太过复杂,不能以器物承载,脱离了封底单独存在,浮在星空之中,成为了一个个星辰。 孟帅之前也以为,当他在镜之宫选择了封印之后,镜面上会完全复制出封印的图形和威能,他再吸取封印中的威能,与在天上直接获取无异,但置身星海中,才真切的知道,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地面上复制的,真的只是一个镜像,其中的威能,百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说底下镜子复制出来的力量,是柔和的月光,他在天上面对的,就是全盛时期,近在咫尺的太阳。 人能沐浴在月光中,却不能靠近太阳,一旦靠近,就像是冰雪晒了阳光,一样要融化。 好在在这片星空中,孟帅的存在形式也不是本体,他化作的星光,不但和星球同源同质,更可以无限再生。这才有他数次被黑洞绞碎身体,却能复生,且在无数次毁灭中增强自身的经历。 但即便如此,如果天上的星辰只有庞大的能量,孟帅还是不会过于靠近。他的目标是增强本源,壮大自身,最快的寻找到强大的方法,而不是受虐,哪怕在受虐的过程中多少有所感悟。尤其是这一次进来,只差临门一脚的他,在极其有针对性的选取目标。 过往万千星辰,无一合他心意,知道看见了这颗星辰,当真有“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感。 无限循环印。 一个以孟帅的阅历,也只在传说中听闻的封印,据说是三十六重封印以下,能量架构最完美,最和谐的封印,在纯正的能量方面,做到了极致。 以孟帅如今的水平,自己动手不过二十重,倒是见识能认知二十七重封印,但更上一个层次的三十六重封印,是他的堂尊林岭都无法解读的存在。而林岭的封印术造诣,已经达到了界主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以毫无疑问的说,三十六重封印的存在,越了界主,也越五方世界的极限。所以它过去没在五方世界中出现过,现在也没有,将来,应该也不会有。 以孟帅在封印上的造诣,即使真有三十六重封印印图放在他面前,配好了注释和图解,他照样瞠目不识。知道无限循环印纯属意外,只是在一本典籍中看过,那是推测出的最完美的封印,是否真的存在都有人质疑。 现在,这堪称完美的封印出现在孟帅面前,他除了惊叹之外,依旧懵懂。这庞大复杂的封印过了他的认知,他还是只能远观,只能惊叹,表现的像个门外汉。和一般完全不会封印的门外汉态度不同的是,他膜拜的姿势更专业一点儿。 不过,虽然他不懂,更谈不上了解甚至掌握,但他可以利用。 说利用还是太过狂妄,应该说,他可以借势。借这三十六重完美封印的一点大势,足以让他的本源强出一个层次。 借势的方法,很简单,融入进去! 作为一道苍穹中最普通的星光,融入星光能量的集合体——无限循环印中,成为笔道中汩汩流淌中的纯正能量中的一滴,感受脱于界主之上的磅礴力量,汲取为己用,哪怕只是汲取一丝一毫,也足以让自己的本源蜕变开始,并完成一个阶段。 这个过程本来不难。无限循环印是如此的完美,就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器,只要顺着机器的程序进入,任何外来的因子都可以享受其运转的一份福利。 前提是,进入的姿势正确。 封印力量庞大而有序,并非肆虐的狂暴力量,进入的正确,成为循环的一滴能量,得到无穷好处。偏离了一点儿,这台机器会瞬间化为绞肉机,将外来者绞成粉末。 按照封印的规则进入,本来也不难。这封印太过巨大,以至于最细微的一个笔道,比起那团星光也如宽阔的江河。只要稍微控制的精准一些,就能平安入内。 问题是,孟帅现在没有意识。 靠近那封印的星光,是最纯粹的本源,只有纯正的能量和最基本的本能。它就是在向光的本能驱使下,往封印中坠去。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在此一举! ... 九七九 失足千古恨,成败一步差 http://..org/ 玉璧散发着青蒙蒙,孟帅独坐?光晕前,神色平静的犹如白纸。.xshuotxt 一个人的表情很难如此平静,即使是睡梦中,也难免有微微的褶皱,能平静如此的,只有沉睡的婴儿和……假人。 蓦地,光华冲天而起,光芒的源头,不是那神秘莫测的玉璧,而是孟帅本人。 孟帅身上的光芒,不是从某个部位发出来的,更不是映照反射的光芒,而是从他内部发出来的。 他好像一瞬间,从一个人化为一个太阳,从最中心发出了耀眼而灼热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像潮汐一般,一波接一波,光芒从黯淡到明亮,再从明亮到黯淡,一波波的循环,如同一个星辰从诞生到毁灭,从毁灭到新生,永无止境。 但虽然是循环,每一次的过程并非完全复制,每一次光明到了顶点时,亮度都在增加,到了最后,孟帅散发的光芒,已经不亚于星海中的璀璨星辰。 又一次光明爆发,孟帅的身躯全部笼罩在光明中,几乎看不见了。然而这一次,光芒却没有湮灭,反而稳定下来。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颗恒星,化在夜空中,永远的闪耀着。 突然,光芒暴涨,化作一道光焰冲天而起,紧接着一点点的回收。 光明并非黯淡,而是被吞噬,被孟帅本身所吞噬。光就像粮食,被孟帅的身躯一口一口吃下去,没有一丝多余的遗漏。 直到最后一丝光芒被吞噬,孟帅恢复了原样,整个人依旧很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过了一会儿,孟帅的眼皮一动,缓缓地睁开。 睁开眼睛,并没有使他的面容鲜活起来,恰恰相反,他眼皮下那双眼,实在不像是人的眼睛,虽然黑如墨,亮如星,是一双深湛的眸子,却唯独少了人的性灵。 他就像一个失去魂魄的皮囊,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偶。 紧接着,孟帅站起身来,脸色一丝波动都没有,但动作并不呆滞,就像寻常起身一样。 他站起身,转过来,笔直的往玉璧处走去。 他竟然要直接走进玉璧中。 一步,一步,孟帅的脚步绝不停歇,前方的玉璧对他似乎不是一道障碍,而是一条通途。 终于,他走到了玉璧前,依旧不停,一只脚迈了进去。 他的脚踏入了玉璧,竟丝毫没有受到阻拦,玉璧对他,真的成了一扇大门。 此时,他一只脚迈入了大门,只要再跟上一只脚,就彻底进入了玉璧之中。和之前精神力进入不同,他的人走进去,玉璧之外的世界,再无孟帅。 就在他另一只脚一动,要跟进的同时,孟帅目光一动,性灵的光芒从瞳孔中一闪而过。 “不好!” 他目光一凝,立刻倒退了一步,又蹦着往后跳了三下,因为有些急,跳跃的姿势便不怎么美观,很像某种小型食草动物。 落地之后,孟帅原地坐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他吐气道,“还是差点坑爹了。” 亏了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真的把意识抛却,而是将意志全部凝缩在一点,藏在本源之中,暂且陷入沉睡。倘若只是抛却,那他就回不来了。 他的本源进入无限循环印,得到了想象中的壮大,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星光属性的侵蚀。 孟帅早就考虑到被同化的可能性,他给自己选择的封印,是属性最模糊,最平和中正的封印,但就算无限循环印自己没有特殊的属性,在星空之中,也沾染了这方苍穹本身的气息。这一点点气息,却因为质量体积的差距,被无限放大,侵入了孟帅的本源。 这种情况,孟帅甚至没能及时发现,他的意识早已沉睡,要等星光气息完全感染了他的本源,入侵最核心的意识点,他才能发现,到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好在他运气一向不错。他的本源里,除了他的意识,还有?他可以保护他的东西。 就是很早以前他摄入的那团镜水本源, 那团本源极其强大,一直在他身体里滋润着他的本质,可惜孟帅本身不会调用,吸收的速度慢的令人发指,一年多过去了,镜水本源只不过少了一层水皮。 而这时,星光气息入侵,镜水本源仿佛受到了挑衅,瞬间爆发了。 镜水本源同样是极其温和的本源力量,同样也有自己的属性,除了能包容一切的水,就是亦真亦幻的“镜”。爆发之后,两种属性都绽放出非比寻常的力量。水将孟帅身上的不同气息洗涤,镜则如屏障一般,隔绝了孟帅的意识。 孟帅的意识清醒了,却又没有完全清醒,有感官,却没有思维。他在本源当中冷眼看着外面的景象,但是没有干涉的意愿,也没有干涉的能力。 镜水本源和无限循环印开始在较量,然后冲突,最后,至柔的水也了起来,和庞大的星空力量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这种碰撞,不下于苍穹中星辰的对撞,瞬间产生的力量足以湮灭空间。 孟帅的本源不可避免的被波及,然后随着空间的毁灭而毁灭。孟帅的意识也在瞬间陷入沉睡,在沉睡前,他似乎看到,镜水本源拖着另一团不相上下的性格一起粉碎,完全融入了他的本源之中。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赫然发现自己成了一具人偶,正要进入玉璧中。一旦进入,他就将化为万千星辰中的一刻,永远的存在于苍穹之中。倒也可以算永恒,不过这种永恒,和标本化石也没什么区别,只在考古学上有意义。 这真是坑爹之极。看来这该死的镜之宫,判定孟帅的力量和星辰同质,没有意识,就当做库存品回收了。如此态度,当然令孟帅大为不爽。 不爽归不爽,孟帅倒也没特别恼怒。镜之宫固然冷漠,但会成为这种九死一生的情况,倒是他自己作死的多。他本可以老老实实参悟的。就像坤行雁,所得未必有多少,但至少安全。 镜之宫要坑他,不在这上面,要等出去,才刚刚开始。 孟帅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沙漏,上方的沙子所剩无几,不过他的沙漏大,这点沙子也能漏上小半个时辰。 这是他最后的时间,他要利用这点时间完全巩固自己的状态,能增加实力更好,不能增加,至少要让状态达到巅峰。 内视自身,孟帅心情好了不少。 危险与机遇并存,险些化为星辰之后,他真正获得了不下于星辰的力量。 仅就本源来说,他一下子就已经完成了灌顶期的跃迁,他的本源比之任何一位现存的界主,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成为界主之前,都不用在考虑本质的增强,只需要支取其中的力量,改造其他成分即可。 当然,这些力量只是他的本源,就像是存储的金钱,还没用来建造城池,购买物资,但只要有钱,那些依附于经济基础之上的建筑,很容易建造。他现在只需要将之疏导到他想要的部位,就可以改造自身,完成灌顶。 不出意外,他灌顶蜕变的时间,要比其他人少得多,甚至前无古人,纲举目张,水到渠成,就是这样轻松。 不过,他内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麻烦。 他的本源属性,发生了偏移。 一般人的本源属性,在先天就开始诞生,阴阳期分化,到了混元期,就彻底成形。孟帅也不例外。他是在龙虎山晋级的混元期,本身和属性契合度就高,得到孟会凌指点,属性分化相当成功。 孟帅的本源,一早就定了是水和土,这两种都是他的根本“龟息功”中的属性。之后再加上一部分空间属性,空间是组合水土属性的辅助属性,本身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如果纯以占比来分,那么就是水和土各四成五,空间占一成。 这样的占比是孟帅运行龟息功最合适的属性,也是他理想中的属性。但是经过这一次本源碰撞,他发现自己的属性变了。 水的属性小有增长,达到了五成。但土的属性大幅度退化,占了一成还不到。剩下的属性,是空间。 还不是一般的空间,空间中,带着星辰的气息,又隐隐有虚幻的属性,构成了孟帅本源极其特殊的属性。 如果形容一下,孟帅的本源就像一个阴阳两分的世界,下面是一望无垠的海水,海水中心,有一座小小的孤岛,上面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天空上缀着一颗颗星辰,天与水的界限亦真亦幻,不住的变化着。 而且,这不是想象出来的画面,这已经是真是存在的景象,孟帅一内视,就能看见。这大概是“镜”之属性的演化吧。 孟帅有些烦恼,这样的属性对他施展龟门武功有影响,龟门本是厚重与柔韧兼顾,他如今施展武功,恐怕偏于阴柔,失之凝厚。 好在,他同样有所得,虚幻与真实的力量对他还算陌生,固然有潜力,却非一时能利用,暂且不论,最大的收益,来自星空。 九八零 上有满天星,下有幻影宫 http://..org/ 天上的星辰,都是玉璧中各种封印星辰力量所化。.xshuotxt不但明亮,而且带有自己的属性和意义。也就是封印的能量。孟帅在无垠星空中,不知吸收了多少星辰力量,也不知见过了多少特殊的属性。虽然只是一丝,但已经足够在本源中获得一丝烙印,形成一个星辰的幻影。虽然星辰幻影中的力量只有原版力量的万一,但本质在了,随着孟帅的成长,总有一天可以与原版媲美。 其中最大最亮的那颗星辰,来自于无限循环印,几乎把整个封印的结构完整复印了下来。孟帅到现在,还是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但镜水本源在跟星辰对撞中,直接把封印复制了下来,贴在了孟帅的本源世界里。 无论如何,这个封印已经是孟帅之物,只要有时间,有毅力,他终究能偷窥其中的奥藏。等他把这个封印完全解读出来,他的封印造诣恐怕要超越林岭,也超越五方世界所有的封印师了。 不仅仅是无限循环印,这漫天的星辰,都是孟帅的宝藏,等着他发掘、收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藏。 孟帅看到这么清晰的世界时,突然有了个想法——这种虚幻世界,和他精神力构筑的世界,有没有可以对接的地方?和他的黑土世界呢? 当初从乾承那里得到精神力构筑世界的方法,他并没有着手建筑,而是把精力用在黑土世界和精神世界的虚实转化上,一等地底世界的问题解决,孟帅就打算尝试用精神力控制乃至吞噬这个世界。若在其中再加上这个被镜水本源反映出来的本源世界该如何? 那这个世界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哪里?又能被他掌握到什么程度?他将从中得到多大的财富? 他不免心潮澎湃,但转瞬间就冷静下来——畅想未来是没什么意义的,尤其是在这争分夺秒的紧张时刻,他现在需要抓住的,是最容易掌握的力量。 不舍的扫了一眼漫天星辰,那里面有太多的财富了,甚至其中有的富含一门武技——或者是神通。林岭和尚素天联手才能施展出来的神通,一方世界可能才有一门的神通,他能够学习的恐怕就有几门。 倘若给他世界,让他学到了一门神通的皮毛,元化闻根本就不值一提。 然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下定了决心,不再研究那些耀眼的星辰,转而专心致志的运行心法。 随着龟息功的运行,原本平静的海水泛起了波澜。先是产生了一层层的海浪,紧接着中心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从水面脱离,越升越高,海水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水柱! 龙吸水! 只在真实海面上才会出现的壮观景色,出现在了他的本源世界中。且水柱越升越高,终于冲破了本源世界的边界。 轰—— 孟帅只觉得自己的体内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这些力量分化成了几千道水流,同时流向他的骨骼、血液、经脉、脏腑…… 每到一处,水流都滋润着经过的地区,发生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那不只是水流,更是甘露,天降甘露,泽被万物。 孟帅的身体和真气,都在飞快的发生变化,就连精神力也汲取了一丝水流,蓬勃的生长起来。不过他控制着精神力的增长,作为他原本的长处,精神力不是最需要成长的部分,这宝贵的机会应该让给更需要的地方。 这种疯狂的增长,仿佛无穷无尽。尤其是在本源的强大前提下,任何增长都是顺理成章的,完全不必担心拔苗助长。甚至失衡也不必过于担忧,只要本源强大,任何失衡短时间内都不会带来危害,而孟帅求得就是这短时间的缓冲。 现在孟帅缺的就是时间,每多一分钟,他的力量都能产生根本性的变化,每一秒都在日新月异。这种增长甚至可以持续数日,若有数日的增长,孟帅将和之前的自己判若天渊。 可惜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沙漏的沙子,正在无情的落下,上方越来越空,直至一无所。 最后一粒沙子缓缓落下,他那还算巨大的沙漏闪了两闪,消失不见。 十五个时辰已过,时间停止。 但孟帅没有立刻停止修炼,他才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他要抓紧每一秒。 所以前方大门从出现到稳定的短短两秒钟时间,他也没有停止,这两秒又让他花在了强化骨骼上。 大门稳定下来,孟帅还是没有动,不过也没有继续修炼,而是用来平息自己体内的水流,水流千遭归大海,本源出来的甘霖,还要退回本源之海去。 他这里不疾不徐的指挥退潮,那门户闪了闪,竟似有些迫不及待。 怎么?要强制传送出去吗? 孟帅并不担心门户会直接消失,把他永远锁死在玉璧之前。没有这样的好事,镜之宫肯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就算真的消失也不怕。在门户打开的瞬间,孟帅把握到了此地空间变化的一丝痕迹,就像把握到了电台的频率。这个奇异的空间对他再非坚不可摧的牢笼。当然他现在是没有能力打破封锁,但若把他留在这里,给他充分的时间蜕变,一旦他度过了界主的界限,他完全可以自己走出去。 可惜还是那句话,没有这样的好事。镜之宫对他的差遣近在眼前。 门户一闪,居然走出一个人来。 孟帅抬起头,就见一个自己走了出来。 果然是幻影,看来镜之宫没有可以差遣的活人。 幻影来了,他反而不急了,继续收回本源之水,还迟慢几分,等着顺路在强化一下气海。 那幻影走到他面前,孟帅也不起身,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道:“来啦?” 那幻影开口道:“恭喜你。” 孟帅笑眯眯道:“我喜从何来?” 那幻影道:“镜之宫的继承人即将选出,你可以选择成为他的侍从。” 孟帅失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又奇道,“现在还没选定?元化闻的水平不行啊。那两个货很坚韧嘛,值得表扬。” 那幻影缓缓道:“你到台前来,等到最后的决斗开启,就可以向继承人效忠。” 孟帅呵呵一声,道:“你刚刚说,我可以选择成为继承人的侍从?那我要是不选呢?” 那幻影道:“你选择不接受吗?”虽然幻影是没有感情的,但孟帅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分森然冷意。 孟帅岂会被他吓住,平平淡淡道:“不接受。” 那幻影道:“那你就会成为考验。” 孟帅道:“哦,守关boss么?这个职位我喜欢。” 那幻影没理会他,继续道:“你要守护镜之心,等待胜利的继承人将你杀死,获得镜之心,正式成为继承人。” 孟帅道:“被他杀死?我要是不被他杀死呢?” 那幻影道:“继续守卫镜之心,直到被杀死。” 孟帅冷笑道:“杀我?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手段。” 那幻影道:“你确定要成为守卫?反悔还来得及。成为侍从,可以分享镜之宫的财富,机会非常珍贵。” 孟帅哈哈一笑,道:“我要是那么想要财富,之前不就去竞争继承人了么?当时我不当主人,现在要去当随从,我是不是有病?” 那幻影停了一下,道:“你的选择是?” 孟帅道:“带路吧。我去看看镜之心是什么东西。” 那幻影沉默下来,转身往门户中走去。 孟帅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此时,他体内所有的水流回归本源,生命演进告一段落。此时的状态好到令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虽然再给他一段时间,他还能做的更好,但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了。 守卫镜之心,和元化闻战斗? 正合他意。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道:“燕……刚刚那?姑娘怎么样了?” 前面的幻影默默地走着,并没有要答话的样子。孟帅想他不过是个幻影,恐怕都没有自己的意志,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进了门户之后,只见眼前一片青蓝,好像是进了一个透明的罐子,外面都是湛蓝的海水。孟帅想起了前世海洋馆的海底隧道。紧接着身后的门户关闭,周围的蓝紫光一阵变幻,却是他们所在的罐子在移动。从外面蓝紫光的趋势判断,他们在往下沉。 孟帅盯着外面的光芒,若有所思。这时,就听幻影道:“前面的人跟你一样愚蠢。” 孟帅略一诧异,没想到幻影竟然会说出“愚蠢”这样带有明显情绪偏向的形容词,紧接着神色一凝,道:“她也选择去守卫?” 幻影道:“她失败了。” 孟帅神色急变,失声道:“她死了?” 幻影道:“她现在是战利品,收入镜之宫库房,等着送给最后的继承人?” 孟帅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冷笑道:“继承人?那也得有继承人才行。” 这时,他伸手入怀,摸到了一枚玉佩,那是坤行雁给他的传讯玉佩,上面有一条坤行雁发的讯息。他当时沉浸在玉璧中的星海里,并没有及时发觉,此时想起来,才拿出来检视。 一低头,两个巨大的金字映入眼帘。 “小心!” 九八一 一块水晶石,两边竞技场 http://..org/ 透明的罐子一停,眼前再次打一扇大门。 幻影让开门口,静立不动。 孟帅明白,道:“你不跟我出去么?” 幻影回答道:“外面是死地。只有找死的人才会进去。” 孟帅一笑,道:“说得好。找死……我这样的人在你们理解范围以外很正常。毕竟你们只能看见镜之宫这点地方了。” 幻影默然不语,孟帅正要走出去,突然道:“我发现你其实灵智很高啊。并不是一个虚妄的幻影,有理性甚至有感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幻影神色依旧冷漠,没有回答的意思,孟帅也不在意,喃喃道:“你这样的存在,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呢?镜之宫有多少你这样的?你们是什么样的组成?” 幻影沉默,孟帅正要走出去,幻影突然道:“你有这些疑问,本来很容易得到解答。只要你成为继承者,就能知道镜之宫的一切。” 孟帅笑道:“非我所欲也,不知道也无妨。” 幻影道:“幸亏你不肯成为继承者。有你这样好奇心旺盛的人当继承人,我们会很困扰的。”说着光影一闪,原地消失了。 孟帅若有所思道:“我们……果然不止一个人啊。” 出了大门,眼前一片蓝色,纯粹的冰蓝色明亮耀眼,仿佛无暇的宝石。 紧接着,孟帅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这种蓝色,自己被一块块蓝色的墙壁围在中心,活动区域只剩下一丈方圆。 宝石……还真是宝石,自己给搁在宝石里了。 孟帅知道这大概就是镜之心,也不知道镶嵌在什么地方,自己身处其中,大概跟阿拉丁的神灯一样,不碰不出去,一碰就跳出去。 但自己还没出去,大概就是元化闻还没拿到镜之心,在经历什么考验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暗暗鄙夷,元化闻一路的表现太叫人失望了,自他加入竞争,少说也有七八个时辰,居然还没拿下两个混元中后期的家伙,不知道是怎么弄得。想当初他继承空之塔的时候,那叫一个三下五除二。 一时无事可做,孟帅便转悠起了起来,虽然地方很小,但他转悠几圈,居然真的发现了些好玩儿的。 这个宝石的墙壁,居然是透明的,可以看出去。 虽然因为蓝色很浓,远远看去好像是实心的墙,实际上就像车窗贴膜一样,只要靠的足够近,还是能看清外面的。只是因为蓝色的过滤,会有比较严重的色差。 透过正前方的墙壁,能看见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大厅,似乎是扁圆形的,两边各有一个大门,四周的墙壁呈梯形往上延伸,似乎是座竞技场。 现在竞技场中一片安静,两边的大门紧闭,周围得光线很暗。竖立在周围的一圈灯火只亮了两盏。再加上蓝色的滤镜,在孟帅眼中,外面简直一片混沌。 不会吧…… 孟帅心中一怔,看外面的竞技场,应该是给最后一关决战准备的,现在却空无一人,难道说元化闻打了这么久,还没进入最后一关? 这可不是元化闻废柴就可以解释的,其中必有其他缘故。 那么这个竞技场,是给镜之心,也就是孟帅准备的么?孟帅觉得也不对。如果是他和元化闻对决,完全不必要在两边都设大门。 正想着,突然,左手边的大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孟帅这才发现镜之心不但透明,隔音效果也不过尔尔,他甚至能听到大门开启时的“扎扎”声。 人影渐渐清晰,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人出现在孟帅的视野当中,毫不意外的,就是他的老相识,未来的中州之主元化闻。 一见元化闻,孟帅心中一凛,虽然隔着一层宝石壁,但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危险。之前他都没有这么深切的感觉,大概是境界不到,反而体会不出元化闻可怕的地方。 而且,孟帅虽不敢肯定,但隐隐觉得,元化闻似乎比初见时有所长进了。 这也不足为奇,不说最终奖励,就是前面一关一关的过下来,每一关的小奖励,都是对实力有所帮助的。好在——好在元化闻不是封印师,不然实力还会暴涨更多。 孟帅盯着元化闻,元化闻若有所感,突然转头,往孟帅这里看来。 孟帅惊异于他的敏锐,也并不避开,隔着蓝色的晶璧和他对视。 元化闻皱起眉头,也不知道他看清楚孟帅没有,转过身子,往孟帅这边走来。 就在孟帅以为自己闪亮登场的时候到了,又一声门响,打破了两人的提前面对。 竞技场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果然还有竞争者! 孟帅皱眉,一共就三个人,竟然有两个人活到了最后一关,还要再最后来一场对决。前面那些时辰,到底在干嘛? 元化闻也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神色显然有些凝重。 紧接着,孟帅也看清楚了对面来人。 一见此人,孟帅很是吃了一惊——此人竟然不是他之前见过的两人中的任意一个,而是另外一个生面孔。 还是个很好看的生面孔。 此人身长玉立,神清骨秀,一身宽敞潇洒的道袍,走起路来英气十足,又仙气十足。乍一看,是个翩翩佳公子,再仔细一看,却是个女扮男装的绝色丽人。只是这丽人身上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气,穿着男装毫不违和。孟帅之前见过的黎剑玉,也是一位雌雄莫辩的美人,但和她相比,先输三分姿色,又输三分气势。 这人是哪里来的? 孟帅十分惊奇,没想到镜之宫的竞争正式开始之后,还能有其他人进来。这女子身上,有和元化闻一样危险的气势。说明她的修为绝不会比元化闻差太多。而看她的年纪,纵然不年轻,也绝非数百岁的老人,恐怕也是不输给元化闻的天才, 这样一个出色人物,到底是谁? 元化闻不必说了,百年之后名震天下,堪称五方大地第一人,就算是现在这个年代,中州的霸主乾坤家族也看好他,要把女儿嫁给他,想必在外面也有威名。这女子如此修为,如此容貌,总不会是无名之辈吧? 孟帅仔细回忆自己知道的名人,他原来在这方面很欠缺,连元化闻这样的大仇人,都要冯源来给他科普,但后来他也常常恶补,尤其是跟孟会凌和钟少轩请教,不说各家各族自己的高手,最有名的那一茬儿至少记全了名字。这丽人倘若不中途夭折,应该也在其中吧? 是谁呢? 元化闻看清了那丽人,眼睛眯起,身上的气势放开,却又精神专注,显得很是谨慎——这种状态是和孟帅对战时从没有过的,显然他对眼前这个女子当做认真的对手看了。 那丽人走到中央,负手看着元化闻,等着他走过来,长眉斜飞,露出一丝傲气。 元化闻来到她对面,道:“终于见到你了。” 那丽人冷冷道:“你知道我?” 元化闻道:“之前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的存在。因为你,我遇到了不少阻碍。” 那丽人道:“彼此彼此。我虽然没有受到阻碍,但我知道有个人在我前面。我必须要追上去,因此心中一直不觉愉快。我不习惯别人走在我前面。好在现在我终于追上了你。现在心情好多了。” 元化闻道:“好个性。我一直在想,东方世界里,有谁能追赶我这么紧呢?细细想来,我有三分猜到是你。见到你之后,我已经有七分认为是你。现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有十分肯定是你。” 那丽人挑了挑眉,道:“哦,没想到中州的人竟然认识我。” 元化闻道:“既然知道我是中州人,想来也是知道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那么我们也算半个知己了。” 那丽人冷笑道:“知己?我和你这样的人是知己?那我也太堕落了。” 孟帅在晶璧后面听着,突然有些想笑。元化闻也算难得的好声好气了,那女子却把他噎的毫无余地,看来此女的性情果然泼辣。 因为一样讨厌元化闻,孟帅倒真有点喜欢她了。 不过这种喜欢也只是一闪而过,孟帅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倘若她真的把元化闻打下去,一样要得到镜之心。而孟帅守护镜之心的使命仍在,不可能因为对这丽人有好感就束手待毙。 元化闻被那丽人堵了几次,饶是他颇有城府,也忍不住大怒,冷冷道:“姓裘的丫头,你别不知好歹。我是看在东方面上,才和你好言好语。难道你道我怕了你么?” 那丽人道:“什么叫好歹?你我现在站在这个擂台上,好就是我杀了你,歹就是你杀了我。难道还有其他的结果么?” 元化闻点头道:“说得好。那么动手吧,裘意真!” 两股气息同时爆发,双双超过了混元期的极限,往界主的界限冲去。 孟帅在旁边看着,默默计算着两人的气势,暗道:好家伙,这两个半步界主,转化率都在八成以上!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 九八二 具象化意象,力场碰磁场 http://..org/ 这二人的气势攀升到了一个顶峰,渐渐稳定下来。/xshuotxt晶璧中的孟帅暗自惊惕,这两人的气势,都稳定在八成以上,其中以元化闻的力量更高,达到了八成巅峰,将近九成! 九成的转化率,即使是采用最稳妥保守的转化顺序,也该强化到本源了。离着全方位强化,生命跃迁,脱胎换骨只有一步之遥。 孟帅饶是在极端情况下,甘冒奇险,直接强化本源,再居高临下的回头强化表层,也不过强化了三成有余,如果按照保守的方法换算,最多最多,能换算成五成,再多就高估自己了。 半步界主虽然是最后一步圆满跃升最大,但之前每一步转化,都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一步一台阶。五成和九成的差距,至少有四道鸿沟。 孟帅虽然自信,也不敢说在基础上和元化闻平起平坐,他必须要倚仗其他的,也就是元化闻没有,而他有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自觉没有时间悠闲地旁观了,坐在晶璧之前,继续强化自身。不过这一次不是采用上次那种根本性的强化,而是寻找其他途径,提高自己的对战能力。 当然他也没屏蔽外面的战斗,半步界主之间的战斗,不常见到,更不可错过。 此时元化闻和裘意真已经对峙上了,但出奇的,两人都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凝立不动。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气势滔天四溢,甚至透过晶璧,压得孟帅心里沉甸甸的。 孟帅开始只是分出一分心神在观看比赛,剩下的精神都在本源的星海中遨游,这时忍不住多分出一分心神来观察。 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然而,就听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着这一声响起,一阵气浪波动扑面而来,仿佛惊涛骇浪一样拍在晶璧上。 晶璧是奇物,自不会在气浪中有所动摇,经过这一阻碍,孟帅也没有收到强大冲击,轻轻松松屏碍了气浪的余波。 然楸这一波气浪,却让孟帅骤然清醒—— 这两人并不是什么对峙,而是在实打实的交手! 力场! 界主最重要的攻击手段,也是区分界主和以下武者的主要区别,力场决定了界主的身份。也使得界主真正脱离了人数的束缚,不再惧怕围攻,界主以下,只要深陷力场中,来多少,死多少! 这两个半步界主都已经转化趋于完善,因此攻击方式也渐渐靠近界主,力场近乎形成。不知是默契,还是真的力场更顺手,两人同时选择了力场较量这种对阵方式。 不过真正的界主放出力场,都是伴随有异象产生,甚至移山倒海,变换人间。这两位大概是实力不够,力场的建成,只有内在力量存在,尚无外放的形象。就像武者初学武功,真气都是无形无色的,只能做简单的攻击,越到后来,越有五花八门的武技繁衍而出。现在两人的力场都是初生的婴儿,内中刀光剑影,旁观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们的斗争不激烈,孟帅可以想象,在两人平静中带着凝重的神情下,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刚刚那一声爆响,听起来并非响亮,却可能是他们角斗的一个转折点。 果然,一声响过,空气中阵阵爆响,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很像孟帅当初听到的磁暴声,却更加沉闷,所蕴含的能量也越发强大。每一声爆响,都伴随着力量的波动,即使孟帅不是直接受力者,也能感觉到此时已是千钧一发。 突然,空气中一阵波动,在那丽人上方,力场旋转,模模糊糊出现了一道虚影。 出现异象了么? 孟帅一抬头,就见那虚影渐渐凝实,是一把刀。那刀的形制很是特别,有些像佛家戒刀。那戒刀半虚半实,只是有个影像,还远远没到成真的地步。 这就是裘意真的力场属性么?戒刀? 孟帅知道,戒刀只是一个意象,力场真正)要的,是本身的属性。戒刀就像是一个幻境中的使者,能代表力场,却不是力场的本体。孟帅能看清戒刀,却不看不出裘意真力场的本质是什么。 但不管怎样,裘意真能够幻化出力场异象,是不是说明她在力场上领先一步? 随着戒刀的显形,裘意真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来,负在背后的衣袖竟微微颤抖…… 孟帅看到这个情形,脸色微微一沉,心知裘意真的状况恐怕不好了。 幻化这个戒刀,显然对她很勉强,甚至大为消耗,在一般的战斗中,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那为什么她会不惜消耗元气,凝结戒刀?很可能是她落在下风,看不到平常对阵取胜的希望,因此行险一搏。这一把戒刀出手,恐怕就要分胜负。不成功便成仁。 孟帅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毕竟他心里还是偏向裘意真的,元化闻赢了,他心里总归不爽。 元化闻见到戒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但也没有轻敌之意,道:“你要垂死挣扎?我叫你知道你我之间力量差距的鸿沟!”他说着,微微一震,周围的气息变动起来。 此时,周围不再是空气一般的空间,而是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孟帅亲眼看见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波纹,以同一个弧度围绕着他旋转。 磁场线! 他也让自己的元磁力场具象化了。虽然没有凝成异象,似乎在裘意真之下,但他凝结力场举重若轻,显得比裘意真高明。而且他并不刻意追求异象,也就是说,他有把握以半具象的力场抵御对方的异象,这份自信也让他看来更具优势。 裘意真神色陡然凌厉起来,喝道:“去死——” 戒刀发动! 戒刀向前切去,并非一刀刀影,而是像镰刀一样,在空间切出一个切面,切面所过之处,无论虚实,皆一刀两断。那层层的元磁力场波纹,亦不能幸免。 更惊人的是,力波纹本是虚化,本该切断之后立刻恢复,但那戒刀所过之处,却仿佛断了根基一般,磁线全部崩溃。那磁线本是力场的演化,磁线崩溃,力场不复存在。霎时间,元磁力场已经丧失大半江山! 元化闻神色真的凝重起来,一声怒喝,磁场线全面回缩,波纹之间的距离变得质密,仿佛老树年轮一般,拱卫在他周围。 直到此时,他依旧没放出异象。让孟帅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这家伙该不会不是自信,而是根本就没有形成异象吧? 显然异象和单纯的力场具象化,有本质的不同,层次明显高一等,可以碾压。那异象形成的戒刀,遇到了越来越密集的力场线时,推进的速度慢了一些。但每前进一寸,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破坏。元磁力场发出了噼噼啵啵的响声,那是密集的磁暴声,但比之前的磁暴声小了很多,听起来就像是收音机调台发出的杂声,也像破旧的桌子被重物压得吱扭作响的呻吟。 随着力场较量到了白热化状态,双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裘意真自从凝结出了戒刀,脸色就没好看过,随着戒刀的征伐,脸色越来越白,几乎已经如同白纸,额头上汗水淋漓,明显露出疲惫之色。 元化闻也一改之前的应对自如,神色越变越是难看。他倒没有明显的疲惫之色,反而脸色如失血一般发青,竟似大损了元气一般。 噗——又是一条磁场线被隔断。此时的力场线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圈,围绕在元化闻周围。 元化闻嘴唇一动,一丝细细的血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受伤了! 裘意真疲惫的神色中,透出一丝喜悦,娇叱一声,戒刀甩出一道弧线,从斜上方切了下来。 势如破竹! 剩下的力场线被一切而断。元化闻大叫一声,向后就倒,一缕鲜血凭空飚洒而出,落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鲜红的血印。 成了! 力场是界主力量的一部分,力场被破,界主必遭反噬。半步界主只有反噬的更厉害。这一下不但裘意真喜上眉梢,孟帅也是一喜。 但喜意还没从嘴角褪下,孟帅就觉得一凛,紧接着脱口而出道:“不好!” 还没等他想清楚,到底是怎么感觉出不对来的,就见元化闻反身弹了起来,如炮弹一样射向裘意真! 此时的裘意真,喜悦之意还未褪去,就见元化闻冲了上来,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此时,裘意真的攻击利器戒刀还留在原地,离着元化闻和裘意真的本体尚有数丈距离,从她反应到调回,肯定是来不及的。 好在她还有武者的临机反应能力,大喝一声,双手前推,迎向元化闻。 然而,此时孟帅已经垂下了眼帘,不用看,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只听一声闷响,半声惊呼,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倒飞出去,这一次身影倒下去,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而对手却站在原地,站得笔直。 胜负已分! 九八三 釜底抽薪战,再见仇人面 http://..org/ 上当了! 孟帅替意真感叹一声。.xshuotxt 力场的较量,算是界主较量中比较常规的一部分。但真正的界主对战时,永远要保持自身的安全。事实上除非是死战,一方击溃了对方的力场,就可以宣布胜利,对方就会选择自己退走,认输退场。 而五方世界的界主们,是绝少进行死战的。他们是真正顶峰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和职责,相互之间矛盾都在利益争夺上,绝少死仇。一旦他们出手,大多是为自己所代表的势力的利益,这种情况分胜负即可,没必要分生死。 但裘意真和元化闻的战斗,显然并不适用这种,镜之宫的继承人争斗你死我活,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的。因此力场较量只能是一种手段,而不能最终决定结果。 元化闻比裘意真看得更清楚,所以他并没有尽全力在力场比拼上,裘意真为了摧毁他的力场不惜损耗元气,这恐怕正合他意。他在抵抗了一阵,受了伤之后顺势倒地,然后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机会悍然出击,立刻反败为胜。 这也是裘意真经验不足,得意之余忘了武者护持自身的根本原则,不过力场本身也是防护,她刚刚炼出力场,只道有了屏障,不免大意,给了元化闻一举击破的空隙。就算不自保,在击破力场的同时动手直取元化闻的本体,也有直接获胜的可能,毕竟元化闻不管是苦肉计还是力不从心,是真的受了不轻的力场反噬伤的。 不管如何,裘意真被元化闻击倒,立刻失去了反击的能力。继承人之争尘埃落定。 裘意真倒在地上,手指微微颤动,似乎还有挣扎之意。元化闻冷笑,他和裘意真这等金枝玉叶不一样,真正的身经百战,手段果辣,倘若他击倒过的人还能爬起来,他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谨慎的走过去,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之所以不在远处补刀,也是因为他谨慎。只有亲手捏断对方的脖子,才算真正的消灭敌人。 他走过去,一把把裘意真抄了起来,伸手扼住她的喉咙,此时裘意真仰着脸,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披下,脸色苍白如雪,却有一抹鲜艳的血迹凝在嘴角,红白分明,仿佛寒梅映雪。 元化闻看了,心中一动。凡是知道他的本性的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毫无人性。这当然是不对的,他是有人性的。 人性的弱点,也叫人性,对不对? 元化闻的弱点就是好色。但可不会因为怜香惜玉对女人有半点手下留情,但是一旦平静下来,立刻色心大起。此时仔细看了裘意真相貌,心道:这丫头虽还差了燕儿一筹,却还别有一番风味,杀了倒也可惜了。 想到这里,他扬声道:“使者,使者!我成了镜之宫的主人,这丫头是不是任我处置?” 广大的竞技场上再无他人,就听他的呼喝声四处回荡,引起回音无数。 过了片刻,竞技场中央出现一道光芒,一人缓缓降下。正是一个幻影。 那幻影自然不是孟帅的幻影,长得和元化闻一模一样,只是那副冷漠得如冰雕一样的神态,和孟帅的幻影一模一样,淡淡道:“赢得继承人位置,获得奖励。” 元化闻一指裘意真,道:“她是不是我的奖励?” 那幻影道:“可以是你的奖励。” 元化闻皱眉道:“什么意思?” 那幻影道:“等你赢得胜利,可以选择三样奖励。此女也可以出现在奖品中,到时你选她就可以。” 元化闻不悦道:“怎么才三样奖励?我成了镜之宫的主人,镜之宫所有一切都该是我的。我想要她,难道还要加条件?” 那幻影声音已经平淡,道:“你是继承人。镜之宫还有现任宫主。” 元化闻不说话,目光中杀机一闪而逝,过了一会儿,道:“等宫主死了,我才能当宫主么?宫主在哪里?我想要见一见。” 那幻影道:“你会见到他的。” 元化闻哼了一声,他自然听出幻影之意,说是会见到,可没说什么时辰,大概这一次是见不到了。一想到自己满心的期待,艰辛的战斗,到最后只得了一个半吊子,还有人压在自己头上,不由得杀机满溢。只是他到底颇有城府,强行压住,只待日后。 他又想:这一回看来只能先得三样奖励,如此一来,选两个女人就太多了。看来只好先要燕儿。毕竟她容貌更好,温柔娴雅,无可挑剔。这丫头漂亮是漂亮,可惜剑走偏锋,弄得不男不女,便只能换口味,不能做主菜吃了。 心中将二女评头论足一番,元化闻道:“我已经是继承人了,给我奖励。” 那幻影道:“你还不是。把镜之心取出来,才能正式成为继承人。” 元化闻转头,盯住了墙上那块蓝的令人心醉的晶石,眉头皱起。之前他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块晶石有问题,但还没等探个究竟,裘意真就到了,打断了他的探寻,此时再看那晶石,异样感再次翻了上来。 然而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他不可能不去拿,当下走了过去,隔着三丈远便停下,手指凌空一抓,真气化作一只大手,往晶石上抓去。 真气手刚刚碰到晶石,蓝光绽放,璀璨炫目,整个大殿都被染成了湛蓝色。 蓝色光华中,一道流光从镜之心中飞出,落在大殿上,变为人形。 元化闻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就知道那镜之心中还有古怪,他虽然不耐烦,倒也不在意。这一路的试炼闯关,他早见多了各种敌人,有些是镜之宫制造出来的怪物,各有诡异强大之处,可他还不是一路披荆斩棘,闯到了现在?就算还有最后一个障碍,他也不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十分谨慎,一面提气防守,一面吃疗伤的丹药,要把刚刚那场失去的元气迅速补充回来。 哪知道蓝光渐渐散去,对面的人影也清晰起来,元化闻眼睛渐渐睁大,喝道:“竟然是你?!” “终于轮到我登场了。”孟帅舒了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元化闻,道,“好久不见!” 元化闻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随即大怒。近年来,少有人能真的牵动他的怒火,孟帅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令他火冒三丈的那个。 倒不是之前孟帅和坤行雁有什么交往刺激了他,事实上他也不觉得坤行雁会喜欢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只是他习惯了将坤行雁身边的异性全部干掉,这是他宣示主权的方法。 他真正生气的,是孟帅没有死。 自从他进入混元期以来,实力所向披靡,要谁死谁就死,真正做到了看谁不顺眼就杀人全家。他看孟帅不顺眼,随手杀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孟帅竟然逃脱了,这好比在他脸上吐口水,令他恼羞成怒。 这还罢了,之后两人在傀儡地前再次相遇,这一回还不等他出手,孟帅就引来了大群傀儡,将他围殴,自己金蝉脱壳,更是好比将他脸皮扔在地上踩。 虽然他最终解决了那些傀儡,把那些红黄蓝绿的笨家伙们拆成了碎片,但到底落了一身狼狈,还挨了好几下,纵然没受伤,也是大大的窝火。更何况后来一出来,就遇到了坤行雁。 纵然元化闻追求坤行雁是有目的的,倒也有些真心,一想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被喜欢的女人看见了,再加上对方若有若无,流露出鄙夷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由此更把孟帅恨得牙根痒痒,不止一次下定决心,再见孟帅,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现在再见到孟帅,他又喜又怒,先是怒不可遏,紧接着就是大喜,终于有机会手撕孟帅,道:“你……是最后一关的守关者?” 孟帅笑道:“就是我了。” 元化闻嘴角上钩,随即仰天长笑,道:“好好好,又能过关,又能出气,这镜之宫好贴心。你的血正是我胜利宴会上最好的祭品。” 孟帅嗤的一笑,道:“我虽然是守关boss,你却不是男主角,更不是什么斗恶龙的勇士。你只是个炮灰而已,不用笑的这么早吧?” 元化闻道:“对,应该杀了你,踩着你的尸首再笑。”说到这里,突然身子一晃,化作一道利箭向孟帅冲去。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本来和孟帅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速度绝对在音速以上,空气中发出了音爆的尖啸声。 随着尖啸,他的手已经出现在孟帅跟前,五指之间,有电弧闪过,那是元磁之力飞速旋转产生的电光。 这一击看似鲁莽,却是元化闻精心算计过的,上次交手虽然短暂,他却已经摸清楚了孟帅的老底。在判断对手的实力上,眼光极为老辣,手中也有分寸。他深知这一招孟帅抵挡不了,要雷霆一击,先把他喉咙扼住,再慢慢炮制。 这一抓刹那间,到了孟帅眼前,孟帅陡然睁大眼睛,舌绽春雷,喝道:“滚——” 异变突起! 九八四 瞬间翻胜败,亘古曜星辰 http://..org/ 随着一声暴喝,孟帅身前,亦响起了一声尖啸。?????w? 音爆! 同样是音爆,拳头急过音,带起的尖利啸声,震耳欲聋! 在这么短的距离,拳头远比声音快,当声音传入耳朵,拳头已经入肉! 砰—— 带着孟帅洗练过得真气,拳头狠狠地打在元化闻身上,瞬间打穿了他的护体真气,打得他倒飞出去。 元化闻刚飞出去,孟帅已经身形一闪,闪到了他背后,正等着他飞到自己面前,又是一拳,打在他背后,将他往前打出,再一闪身,又挡在他面前,迎面又是一拳。 如此两三次,元化闻如排球一般被人推来顶去,偏偏两方选手都是一个人。 几拳之后,孟帅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伸拳欲打,突然微微一笑,收拳道:“不打了。”身子一动,出现在竞技场对面。 元化闻倒飞之后,在空中稳住身形,落在地上,脚步一个踉跄,咬着牙道:“你……”说了一个你字,忍了又忍,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一半是被打得,一半是被气的。 要说,还是气的多。 元化闻自从出道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气,给人家皮球一样挂在空中狂抽,受伤不说,只这个面子丢的,就让他恨不得撞墙。 最可气的是,当他从最初的懵状态清醒过来,准备反击,故意示敌以弱,等孟帅下一拳就要反攻回去时,孟帅突然收手,直到最后,都是孟帅在打他,而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捞到。 他当然不是从没吃过亏,可是吃亏之后,从来都是立刻百倍千倍报复回去,这种打掉牙和血吞的憋屈,怎么不让他吐血? 元化闻抬起头,眼睛都是血红色的,盯着孟帅,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死……了。” 孟帅笑嘻嘻道:“我没有,你看——”他伸出手,比了个剪刀手,然后竖起了中指,道,“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简直必须看到一个人躺尸了才算死了。不想你,用脑子一想,就假装旁人死了。这精神胜利法也太精彩了。” 面上嘻嘻哈哈,肆无忌惮的呕着元化闻,孟帅心中还是不无遗憾的。刚刚那轮疾风骤雨般的进攻,虽然解气,但也只是解气罢了,真正的效果只是一般。 元化闻不愧是强化了九成的半步界主,孟帅打他不但用了全力,更是用了策略。利用对方轻敌,对自己的实力出现误判,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元化闻的护身力场,刚刚被裘意真击溃,防御力出现下降,这也是对孟帅利好之处。 如此天时地利都在孟帅,这一轮攻击也只让元化闻受了些皮肉之苦,可能伤到了一些筋骨和腑脏,但真正的核心,并没有受伤,甚至战斗力下降的都不是很厉害。 这也让孟帅感叹,元化闻不愧是百年之后的天下第一。有真本事在身,更有狠劲儿。尤其是他缓过神来之后,宁可受辱,也不露出破绽,还装作被打,露出破绽静候反击。可惜孟帅同样敏锐,一点儿不上他的当,及时收手,保持了全部优势。 现在,不管怎么说,孟帅在心理上和气势上,都占了上风,元化闻虽然勉强自己冷静,但毕竟驱不散忿怒,不由自主的焦躁,倘若他一点也不被情绪左右,他也不是人了。 元化闻盯着孟帅,眼光犹如杀人刀,突然仰天大吼,声音如垂死的野兽般凄厉,随着他的怒吼,他身上的气势如爆炸一样迸了。 孟帅亲眼看见,元化闻身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磁场线,像漩涡一样旋转着,而他澎湃的真气,就像是顺着水渠流过的水,顺着磁场线疯狂流转,元化闻就是磁场的中心。 刚刚因为力场被攻破而气势衰弱的元化闻,瞬间恢复了巅峰期,甚至气势比之他和裘意真大战时更胜一筹。 临阵突破? 孟帅摇头,这不是突破的症候,不如说,元化闻一直都是用八成实力战斗,现在受了刺激,全力爆,甚至达到了水平状态。 证据就是,虽然他气势更加惊人,但灌顶的转化一直停留在九成没动。 饶是如此,一般混元期武者哪怕是混元期顶峰,在他的气势压迫下,恐怕气也喘不过来。对上这样的半步界主,同样被碾压,和对上界主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孟帅不是混元期武者。他也是个半步界主。 有道是一入仙门不再凡,灌顶和仙门也差不多少,一进入灌顶期,生命层次就不同,和先天一样,不再会被同级压迫。即使孟帅只是转化了一成的半步界主,也不怕元化闻的气势。 然而,只是不怕,就满足了么? 刚刚为了策略,孟帅装了一下孙子,并不代表他真是孙子。 事到如今,也该释放一下气势了。 孟帅目光一凝,身上被压抑许久的气势,缓缓散开。 不过他的气势属性,和元化闻天差地别。元化闻的力量,元磁力场之外,就是铺天盖地的纯粹力量,越释放越强大,人也如霸王一样,散着舍我其谁的气势。 然而孟帅的气势,越是越释放越深邃,本人倒没有那么强的存在感。 应该说,他越释放,存在感越弱,到了后来,站在那里,仿佛一团空气,渐渐地和气势融为一体,甚至会令人忽略他本身。 这和他的气场属性分不开。他的气场经过本源变化,偏水,偏星空。水者,澎湃海涵,星空,无穷无尽,偏偏两者一个至柔,一个成空,都非强势霸道的属性,而失去了土,便失去了浑厚和凝实,只剩下无穷的深邃和玄奥。 元化闻只觉得眼前展开了一汪海水,海平面延伸至远方,与天相接,遥远的天空上,垂着灿烂星汉,一望无际。天下至大至广的景色,都在眼前,他置身于无尽海天之中,分外感到自己的渺小。 然而,很快他就现,这不仅仅是一种感觉。 孟帅的周围,慢慢的暗了下来,好像夜幕降临,而夜空中,缓缓浮现了一颗颗星辰,每一点星辰都闪烁着璀璨的星光。星光闪烁,眨眼间就变幻一个模样,但挂在苍穹中,却又亘古不变,这变与不变,蕴含着世间最深奥的哲理。 “具象化……不,是异象!” 元化闻的瞳孔陡然缩起,几乎难以置信。倘若只是出现了夜幕,再点缀若隐若现的星光,那么只是力场具象化,就像他的元磁力场出现了磁场线一样,但每颗星都如此闪亮,各有微妙不同,分明就是出现了星辰异象。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当初裘意真为了具象戒刀那异象,可谓耗尽心血,为此甚至付出了失败的代价,也不过凝聚出一个异象而已。孟帅看来轻描淡写,随手便是满天星斗,星辰奥象远在戒刀之上,这要把裘意真和元化闻置于何地? 饶是元化闻自信到狂妄的地步,也忍不住心中一颤,道:“你……已经是界主了?”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孟帅若是界主,岂能和他纠缠?就刚刚那通连续攻击,就足以灭杀他十次了。 略一沉吟,元化闻恍然,冷笑道:“臭小子,你自知在其他方面比不上我,就要剑走偏锋么?就那么几分强化,不强化根本,竟要用来构建力场,你是想要吓退我么?真是舍本逐末,其蠢无比。” 孟帅微微一笑,道:“你自说自话一路了,不累么?歇歇吧。”他说话时,明明站在元化闻眼前,声音却似从远处传来,甚至从天尽头,星穹深处遥遥传下。 这种声音听起来虽不刺耳,却让人心生压抑,元化闻也受到了感染,心往下一沉,陡然喝道:“我要叫你知道,你这歪门邪道,永远胜不了绝对的实力!” 一面说,他的身子已经化作一道蓝光,带着音爆的尖啸,向孟帅冲来。他的度,比之前的攻击,更快数倍。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度了,度快到他冲到孟帅身边的时候,原地还留着一个残影。这可不是武技,而是真正的度突破极限造成的幻影。一般人别说动作,就是眼光,都跟不上他的身法。 孟帅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元化闻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没有动弹,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 没有表情,可能是吓坏了,也可能是根本没反应过来。 元化闻一拳打出,元磁之力化为牢笼,瞬间将孟帅上下左右全部封锁。然后才狠狠地一捏,要将孟帅连同周围的空间一同捏成碎片。 噗—— 果然,眼前一团模糊,孟帅的身形果然碎成了碎片。 然而,元化闻却没有欢喜之意,而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碎片,惊疑道:“幻影?” 幻影残像毫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他看不透的残像? 或者说,区区孟帅,怎么会凝成他看不透的幻影? 元化闻一转头,就见孟帅站在背后,他一凛,紧接着眯起眼睛看过去。 是真的么? 在他判断中,背后那个孟帅,是本体无疑。但他有些拿不准了,自信也开始动摇。 紧接着,他又是一凛,转头看去,见侧面又是一个孟帅。 怎么会…… 须臾间,一个个的孟帅在他面前出现,霎时间,他陷入了同一个敌人的包围之中。 ;| 九八五 一拳生万线,百人化千影 http://..org/ 元化闻陷入包围中,一时间陷入?惊。 然而,震惊不过如流星,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清醒过来,并没有被震慑,反而冷笑,道:“就这点本事?投机取巧,你的武道也就走到头了。” 对面无数的孟帅面无表情,一步步向他走来。元化闻面色怡然,道:“我理解你的打算。你比我差的太远,要想拼实力,一定是拼不过。这时候你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有了凝结力场的机会你倒也知道轻重,知道用力量的属性奠基力场,不过把我们的差距稍微缩小,本质上还是天差地远,未免于事无补。是以你剑走偏锋,打算以偏门手段对抗,企图蒙混过关,是不是?” 他负手站在中央,神态高傲,语气自信,仿佛周围的幻影,是来朝拜他的信徒,他正在做一场普惠众生的演讲,“可惜了,你大错特错。力场虽然强大,但它只是一个基础。你用虚幻的属性奠基,将来更进一步,必然如空中楼阁,不能持久。神通之路,举步维艰,恐怕一生的成就也仅限于此了。你如此急功近利,鼠目寸光,将来自然后悔莫及。” 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了恍然之色,道:“也是我想差了。你若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自然必死无疑,又有什么以后不以后?你倒是拎得清,知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他冷笑一声,道:“可惜了。即使你孤注一掷,连老本都赔进去了,还是不能改变你的命运。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实力的碾压!” 他说着,周围响起了轻微的爆炸声,撕拉撕拉的,如同收音机调台的声音,然而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在空中起了连锁反应,即使没有现形,却让人觉得好像看到了空中的磁线爆裂。 “元磁万线拳” 元化闻双拳挥出,澎湃的真力狂涌,在空中形成了两个巨大的拳头。 倏然,那拳头碎裂开来,化为数十小拳头,向四面八方飞去,紧接着小拳头再分为小小拳头,再次四散,一化为百,百化为万,如此分散下去,不知分裂了多少,霎时间,整个空间都被密密麻麻的拳头所覆盖。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这些拳头飞行的轨迹,绝非正东正西,而是呈弧线,有的还在快速的波动,仿佛电磁波一般,每一道拳头,就是一道磁波,他有多少元磁之力,就能化为多少拳影! 即使眼前的孟帅也有数十个幻影,但怎有他拳头数量多? 霎时间,孟帅的身形就被数不清的拳影淹没,一个都没有遗漏。空气中,元磁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个个幻影被撕扯的粉碎。 对面的元化闻暗自冷笑对付幻影,要么就是各个击破,直到找出真身为止,要么就是洞察虚实,直捣黄龙,打倒真身,幻影自然湮灭。当然手段有千万种,但归根结底,就这么两类。 但元化闻却是不取其中任意一种,他直接用实力碾过去,任孟帅变化再奥妙,统统打碎,无论真假!就算真的孟帅藏身其中,被万线拳打中,必受重伤,到时候他再调动元磁之力,从四面八方攻击,瞬间就可以将孟帅灭杀。 正如他所想的,在铺天盖地的磁力拳影下,孟帅的数十幻影全部粉碎!每一道分身碎成几百块,飞散出去。元化闻的冷笑更明显。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瞳孔微缩。 那些四散出去的碎片,并没有灰飞烟灭,反而猛的一转,变成了又一个孟帅的模样。落在他周围,每一片碎片都是一个孟帅,数十个孟帅粉碎之后,化成了上百个,将他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元化闻头皮一炸,霎时间陷入重围的感觉当然不妙,更何况还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被千百个一模一样的人围在当中,元化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想起刚刚一人化万千的奇景,自己的拳影分化简直像个笑话。 难道孟帅真的打不死,而且还能无限分化下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算是蚯蚓也没有这样的吧? 等等碎而分化,这情景似曾相识 元化闻忆那一瞬间的情景,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但转瞬即逝,根本没抓住。 那个念头没抓住,有一个念头,可是一直扎根在他的意识里,从未动摇。 “装神弄鬼”他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你弄得什么鬼,但肯定是骗人的玩意儿!你实力孱弱,不可能有什么强力手段,看起来再诡异,不过是投机取巧的障眼法。给我现原形!” 他怒吼一声,元磁之力环绕着他,兹兹的声音已经如礼炮声一样震耳欲聋。 刺耳且轰鸣,这是声音的地狱。 “给我破!”一声怒吼,元磁之力爆发了! 这一元磁之力不再凝结成拳头,而是归了最本质,最朴素的形式无穷无尽的力量。 元磁力场本就偏力量,在元化闻第一次和孟帅战斗的时候,力场充满的,正是这种最本质,最纯粹的力量。但是那时的元磁力场不过初具雏形,使用纯粹力量,不过是元磁的性质未曾发挥出来。 而现在,元磁力场的特性已经深入力场本源,虽然之前被裘意真攻破一次,损失了不少元气,但并不影响力场的完成度,元磁之力和力场本身依旧珠联璧合,只差一步,就完全融合,成为名副其实的界主力场。这时候强行抽离元磁属性,只余下力量,其实是一种倒退。 但他别无选择,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大量的覆盖周围,将所有的孟帅消灭,这就要求他出手的力量要庞大,要广阔,元磁之力限制了纯力量的爆发,只得舍弃。尽管攻击可能只是促成孟帅的又一次分裂,但至少也能让眼前更清净一些。 何况元化闻无论如何也不信孟帅这一招是多强力的绝技,他还是认为这是装神弄鬼的把戏,只要让他再试探一次,他定能将孟帅的命门找到,然后摧枯拉朽般把他击败。 “破” 庞大的力量以元化闻为中心,疯狂的爆发了,力量如龙卷风,肆虐着往周围卷去。所到之处,幻影俱碎,不是被打碎,而是被吹碎就像龙卷风过境处,不能幸免的门窗一样,闪了几下,“哗啦”一声碎成千百片。 “哗啦”一声。 当上百个孟帅碎成碎片时,有一声轻微的哗啦声在风暴的深处响起,极其轻微,以至于在力量的轰鸣声中微不可察。 但是有一双耳朵竖了起来,并且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一丝笑容从元化闻嘴角溢出,随即扩大,化为狂笑。元化闻仰天狂笑,笑声隆隆,和他周身力量一起化为无尽的风暴,狂涌而出。 轰隆隆 风暴许久才平息,肆虐之地,寸草不生,坚硬的竞技场的地皮被掀起了一层,往下沉了数丈,从上方看去,竞技场中心变成了一个大坑。 风平浪静之后,虚空中忽忽悠悠,仿佛雨后春笋一般的长出了一个个影子。 那是一道道身影,每一个都是相同的打扮,相同的面目,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孟帅! 正如上次一样,一个孟帅打碎,十个百个孟帅出现。这一波风暴吹碎了上次集结的百来个孟帅,这一出现的,是上千个孟帅。 一千个人,已经堪称一支军队了。一千个服饰整齐的兵士列在一起,看起来也十分壮观,何况一千多个头一样,相貌复制,打扮完全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 偌大的竞技场被一千多个孟帅塞满,端的密不透风。 这场景如此有压迫感,但被围在中间的人,却镇定自若。 元化闻神色轻松,不是装出来的轻松,是真正的轻松,和之前他被十个百个孟帅围在当中,压抑紧张做出来的平静姿态截然不同。 这种轻松,一半来自于自信。 元化闻现在就充满了自信,看来胸有成竹,盯着眼前的一个孟帅,道:“小子,好手段啊。” 这一声类似于开场白似的言语没有得到应,周围的孟帅沉着脸,往中心进发,似要把他挤死。 元化闻仿若未见,朗声道:“能制造分身的武技,我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无不有极大地限制。一来分身的数量有限,二来需要真气支持,时间也有限。且一旦被打碎,就损失了一部分元气,一时半会儿都补不来。” “唯有你的幻影武技,简直强大到不可思议。不但数量奇多无比,更是不怕破坏,越破坏越生长,比墙角的蘑菇还能生,比草原上的杂草还能长。而且每一个都惟妙惟肖,简直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像这样的幻影,一个两个就已经不错,你居然有一千个。就算一千个都是毫无战斗力的假象,同时维持这样的假象,也是一个寻常混元期想都不敢想的浩大工程了。” “然而”他冷笑出声,“就是因为太浩大,太可怕,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其中该不会有猫腻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的叹道: “这竞技场,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 九八六 千人共一影,不识真人面 http://..org/ 不在场中的人,很难明白他所指但懂的人自然就懂。/xshuotxt 竞技场自然宽敞,因为空旷,感觉上比实际还大,人站在其中,仿佛沧海一粟,格外渺小。 但再空旷宽敞,也有极限,一眼望去,无论哪个方向都能看到斜斜向上,仿佛观众席一般的阶梯。 然而此时,如果站在竞技场中央向四周看去,会发现竞技场似乎大了无数倍,简直无穷无尽,一眼看不见尽头。 当然此时场中站了无数个孟帅,把各个方向的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但如果有心,穿过这些孟帅之间的缝隙,能看到远处的模样。 空荡荡的空间,铲平了地面,和他脚下这方区域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他脚下地面凹凸不平,周围也凹凸不平,他周围有碎石,远处也是碎石。 他面前有孟帅,远处也有孟帅。孟帅与孟帅,就像一个个投影,每一个细节都是相同的。 “一般的幻影,每一个都是独立从本体中分出来的,相互之间可能相貌相同,也没有思想可言,但各自都有各自的动作。绝无可能像这样,每个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虽然你已经极力掩饰了,让这些幻影几乎不做动作,面无表情,就是为了掩饰他们的雷同。可是仔细观察,还是不难发现。” 他笑了起来,道:“当然会雷同了,这不是一般的幻象,这是镜像!” 他突然拔地而起,从众多孟帅中升起,离开了被围困的中心,远远地落在数十丈外。 这个距离,并没有离开这群孟帅的范围内,而是落在另一处孟帅群中,不过不是孟帅围拢的中心。 落地之后,他没有即可发动进攻,反而悠闲道:“我在这里,过来啊。” 一部分孟帅转过头,森然看着他。另一部分也转过头,但出奇的是,反而向后转,和他的方向正好相反。这些孟帅本来算是面对着他的,不需要转身,但不知怎的,也转过身,背对着他,看起来就奇怪。 也很蠢。 这种场景引爆了元化闻嘴角的笑容,紧接着,他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讽刺,“看看,这就是镜像。愚蠢到滑稽的镜像!”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镜子的反射,一百个也好,一千个也好,都没有意义。他们只是通过镜子反射出来的镜像。你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通过镜子凝聚出来的假象。所以才会越来越多,一面镜子打碎了,当然会变成千百片镜片,每一片镜片都能反射。说穿了不值一文。” “所以和镜像纠缠,没有任何意义。关键在于被反射的你。只要你本身被打倒了,所有的镜像都会倒地。一下子出现几千具尸首,那场面也是很震撼的吧?” 元化闻边说边笑,冷意和嘲讽几乎溢出来,眼中恢复了以往的自信,甚至比当初更有自信,显得智珠在握。 怎么在一千个人中辨认出唯一一个真实的孟帅? 一点儿也不难。 不过这话不必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元化闻身子一轻,再次起身,向另一处移动,眨眼之间,已经再次落到面对自己的这群孟帅身后。 虽然他动作快,但并没有特别神出鬼没,同样是半步界主的孟帅瞬间反应过来,转过头来。 又是一半。 那一半朝向他的孟帅中有一半转过来,另一半则转过身去,反而背对了他。 就是这样! 元化闻胸有成竹,这就是他简单有效的分辨孟帅真身的方法。镜像是很蠢的分身方法,因为幻象出现和主人的意志无关,和镜子的位置有关。本体到镜子的距离总是和镜像到镜子的距离相同,动作则和本体完全相反。元化闻没学过初中物理,但他知道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原理。 因此他的动作就是吸引孟帅的本身注意。镜子是一早就布置好的,调整朝向,让所有的镜像集中面向一点,就是他原本站的那个点。因此子的排列是不均衡的,每一个角度都完全不同。 所以当孟帅往其他方向转的时候,他的镜像自然会往背对的方向转。有一部分因为角度的问题,会和本体同向,而另一些则是反向。能够做出正确判断的,当然是本体,那些莫名其妙转向其他方向的,就是镜像了。 当然一开始做出正确反应的会有一群影子,可是随着他连续的转移试探,能够始终正确的影像越来越少,到最后会缩小到一个极小的范围,乃至直接挑出唯一的真身。 这种判断方法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却难。它要求实行者敏锐、果断而富有掌控力。能在一千个幻影中,记住哪一个始终反应正确,这没有超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同样重要的,还有速度。速度一定要拿捏到恰到好处。如果太快了,孟帅反应不过来,试探自然失败,如果慢了,孟帅就有时间把所有的镜子调整好角度,让所有的孟帅再次出现在合适的位置,将元化闻团团围住,之前的判断全白费了。 这些对元化闻都不是问题,元化闻成名多年,将来还成为一方界主,威震四方,是有真才实学的,记忆力和判断力从来都不缺少,掌控力更是出众。而速度更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他的绝对实力都是在孟帅之上的。四成的灌顶转化率差距不是玩笑,孟帅纵然能胜过一般的九成半步界主,但元化闻同样是同级中的巅峰,越级挑战不在话下,不是孟帅可以无视差距战胜的对象。 所以他用速度拉开了真实与虚幻的口子,一双鹰目扫过全场,锐利的锁定目标。 三百……一百……五十…… 他的目标是,把本体的范围压缩到十以内! 十个,就已经足够了。一旦把目标压缩到十个,他就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之灭杀。力量只凝聚在十人的范围内,相信就能给与孟帅重创。如果再拖延,非要到最后一个确认了才出手,未免夜长梦多。 二十个……十个! 终于,元化闻的目光锁定在十个人当中。这十个人站的并不紧凑,并非聚集在一起,但也都在同一个方位,也就是说,在他一次攻击的范围之内。 足够用了。 元化闻一直在蓄力,孟帅这种浪费时间的把戏已经让他怒火,虽然保持冷静,维持着判断力,但在心里早已经把孟帅凌迟了几百遍。自从他定下用速度牵引的方略之后,就一直在蓄力,等着最后一击,把孟帅打成肉酱。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元化闻的拳头上电磁光缠绕,一直绕到了小臂,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喷发出去—— “磁暴!” 磁力拳劲一瞬间喷涌而出,这一回元化闻没有使用纯力量,而是将元磁之力融入拳劲中,纯力量的好处是范围广,但他现在要的是破坏力,而不是攻击范围。元磁之力比起纯力量,有更强大的破坏力,一旦中了对方身体,可以形成持续性的、粉碎式的毁伤。 一击即中! 蓝色的波动的真气,霎时间已经打中了他的目标。十个人,都是他的目标,在他的拳击下,一起承受了这铺天盖地的暴虐力量。 霎时间,那些孟帅被粉碎了,化作碎片四散飞出。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元化闻攻击的时候,也曾如此,孟帅的身形粉碎,化成碎片飞出去,然后变成几十个孟帅原地复活。 这一次也有这样的现象,随着碎片的飞出,新的孟帅已经出现。 元化闻并未感到吃惊,他一次攻击十个目标,其中有一个是真身,还有九个是幻象,那些幻象被攻击之后粉碎重生也是寻常事。 他的目光扫过,要找到十个人中,唯一反应与众不同的那个。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没有?! 短短一瞬间,元化闻已经扫视完所有的十个身影,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如泡沫般粉碎,又如幻影般重生。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十个人都是假的! 他的判断失误了! 如此现实,和他的想象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即使以元化闻的刚强,也不由出现了一时间的恍惚和沮丧。 这种挫败感,对于极其自信乃至自傲的元化闻来说,是硬伤。 一瞬间失神之后,他缓过神来,紧接着身子一震,一层冷汗落下。 只见周围的孟帅同时转了过来,不是如之前一般笨拙的乱转,而是所有人一起,转向了他的方向。一千多人,一千多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毫无表情的对着他。 一如最开始的样子! 元化闻不由一寒,那种密集恐惧症引起的不适再次泛上,这一回还要加上沮丧和恐惧,让他白毛汗都下来了。 这种感觉,真是暌违已久了。自从他踏入混元期以来,就没再体会过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呵呵呵……” 孟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回音。 “元化闻啊元化闻,你果然是天生的反派。拥有大反派所有的特征,愚蠢、自以为是,最重要的是——话多。” 九八七 虚虚实实影,皆在此镜中 http://..org/ 元化闻一呆之下,身子一轻,再次拔地而起,此时,他的目光往下看去。.xshuotxt 地下所有的孟帅,同时抬头往上看去,上千道目光射来,便如过电一般。饶是他并没受到攻击,也忍不住心里一寒,控制住冷意,飘然落下。 一路地间,就见所有的孟帅再次围拢上来,没有一个出现诡异的反转的。他身处其间,就如真被千军万马包围一般。 元化闻寒意越盛,他断定绝不可能出现的局面出现了,霎时间仿佛金科玉律般的结论被摧枯拉朽一样碾得粉碎,饶是他再自信,也不由得出现了动摇,道:“难道你能随意调整镜子?还是这压根不是镜像?” 孟帅从四周笑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上千只手一起抬起,上千个孟帅一起摸了摸下巴。再训练有素的军队,做不到如此整齐划一。 如此动作,昭然若揭,这只能是一千多个镜像。从一个本体中复制出来的镜像,所重复的,不过是本体的动作。 这意味着元化闻的判断再次出错,元化闻不可避免的再次遭受打击,脸色一变,道:“你……” 你怎么做到的? 能让这些不受控制的镜像受控,需要对镜子的反射路径控制的妙到巅峰,也需要强大的计算能力。元化闻自信,若是自己,可以同时控制几十乃至上百个镜像,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是一千多个镜像,无一遗漏,那肯定力所不逮。 难道孟帅的控制力在自己之上? 那不可能! 元化闻绝对不接受孟帅有任何一种能力超过自己,就像他绝对不会把那句“你怎么做到的”问出口来。 但他不问出来,不代表孟帅不懂他的意思。孟帅笑了一声,道:“蠢货,我又不是反派,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滔滔不绝的阐述自己的阴谋……智谋计略?你只要知道,你对我束手无策就行了。” 元化闻冷笑道:“束手无策?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好吧,就算我束手无策好了。你难道就能伤到我了?再多的镜像,也不过是虚假,眩人耳目而已。你我在这里对耗,我就等着你维持不住你的镜像力场的那一刻。” 说到这里,他眼睛微微眯起,泄露出一丝精光。 动手吧—— 他不得不承认,在孟帅强大的调节能力下,他已经无法从静止的状态中,分辨出孟帅的真身。但他相信,自己绝非无能为力。 现在这种僵持,都来源于孟帅的按兵不动,不动,就没有破绽,当然看不出虚实。但只要一动手,破绽就会暴漏无遗。力量的来源只有一处,那就是真身。其他的假货,在攻击的瞬间就会现形。 所以元化闻在等,等孟帅先动手。既然不能先发制人,那就以静制动好了。 对面的孟帅们笑了起来,道:“既然你激我出手,那就如你所愿,出手好了。” 一丝丝血色从孟帅的手掌中出现,从每一个孟帅掌中出现。 四面八方,一簇簇红光出现,仿佛一盏盏红灯。 元化闻微感惊异,道:“血影杀,你是……” “乾坤血影杀——湮灭!” 漫天的血色无声的覆盖而来,比起血影杀杀戮,湮灭的动静并不大,但血色却是如天上降下,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哪里?”元化闻还要判断,血色的来路是什么方向,那应该是孟帅真身来的方向。 然而他注定失望了。血色从四面八方而来,在他还没被血色侵蚀的片刻时间,他只觉得所有的方向,都被血色的杀意填满,仿佛每一个幻影,都在打出那一击绝招。紧接着,给他判断的时间和空间被终结。 霎时间,血色湮没了空间,也湮没了元化闻。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没有碰撞,没有爆炸,甚至没有多余的喊叫,血色无声的覆盖了天空,在不知多久之后,无声的撤走。 原地留下一个元化闻,和一群孟帅。 孟帅还是孟帅,没什么变化,元化闻却变得狼狈万分。他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血污,整个人仿佛从血海里滚过来的,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除了变得狼狈,他倒是还站着,血色覆盖让他一切的状态都隐晦起来,看不出受没受伤。 噗地一声,元化闻吐了口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身上染得,他目光睁大,眼白变得鲜红,也仿佛蒙了一层血翳,咬牙道:“乾坤血影杀,你果然是乾坤家族的人。该死。” 孟帅赞叹一声:“元化闻不愧是元化闻,我这加了料的湮灭,居然没把你怎么地,确实是个强人。” 元化闻眼睛冒火,有没有怎么样,他自己最清楚,湮灭这一招,不在于力量侵袭,而是溶解,对一个稍微弱一点的对手,血影杀能从里到外的把人溶解成血水,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腐蚀。 当然,以元化闻的实力,就算是和他相当的对手施展血影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更别说孟帅这个不如他的。 但就在刚才,他全力防御的真气,竟被血色污染腐蚀,直至皮肤,甚至连血肉都感觉到了消融,他身上的血迹,可不只是外面染上的,也有血管被消融,血液从肌肤往外渗出来的,痛苦非常。虽然没入脏腑,没损经脉,终究是皮肉之伤,却让他感觉到了恐惧——离着致命,其实只有一层纸那么薄。 孟帅这种修为,当然不可能有这么雄厚的力量,这是翻了倍,乃至翻了数倍的血影杀! 也就是说,刚刚孟帅的出手,并非只有孟帅真身出手,也不是孟帅的实力分摊在每一个幻影身上,而是切切实实,数个孟帅一起出手。 也就是说,镜像也有自己的实力,和孟帅的实力在叠加! 这就可怕了,元化闻可以不怕一个孟帅,但他不能不怕一千个孟帅…… 不对! 没有一千个! 元化闻紧接着反应过来,刚刚的攻击,说有几个孟帅是有的,说有一千个孟帅,那就好笑了。一千个孟帅,一人一拳,也打碎了他,怎么可能只是这么点威力? 而且,方向也不对! 元化闻反应过来,刚刚那血色虽从四面八方而来,但细细分辨,并非从一千多方向同时袭来,少了一半也不止…… 镜子……窗户! 一个念头闪过,元化闻恍然,喝道:“这不仅仅是镜像,还有折射……镜子和透明窗户,这是虚虚实实的把戏!” 瞬间,他已经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他只以为所有的镜像都是平面镜子制造出来的,规律简单而死板,很容易就能捉到破绽,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复杂的结构。也有透明的玻璃,也有纯的镜子,甚至还有弯曲的镜子,把一个个幻象通过各种折射、反射等光的把戏,安放在不同的角落,以一套完整的规则运行。一旦合成,就像精密的仪器,被推动着制造各种幻象。他看到的幻影,恐怕只是一部分镜子制造出来的,另有一部分根本就没有启用,如果他又其他动作,另外一部分会立刻行动,造成其他异象,达到观之在前,忽焉于后的效果。 不是他反应慢,是孟帅这个力场的手笔太大了。 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但元化闻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因为孟帅的力场太复杂了。 即使是界主的力场,也未必有这么复杂完整的规则。何况半步界主的力场,和真正的界主力场最重要的区别就是——粗陋。 结构的粗陋、规模的粗陋,当然还有规则的粗陋。那么完整的规则,即使力场不强,也已经比真正的力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能是区区孟帅构建出来的? 什么都不如他的孟帅,唯独在力场方面强过他,凭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元化闻脱口道:“镜之宫?” 随即他心中一寒,又燃起熊熊怒火,喝道:“是不是镜之宫?” 他越想越恼火,道:“你的力场和镜脱不了关系,此地又是镜之宫,是不是镜之宫帮你完善了力场?” “它竟然帮你把力场完善到这个地步……凭什么?我才是继承人,你有什么资格得到镜之宫的帮助?” 元化闻最容不得就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可不是取走,是碰一碰就觉得恶心,不但要把染指的人弄死,连东西也不想要了。此时他突然厌恶起镜之宫来,对继承人都失去了兴趣,但更厌恶的是孟帅,恨不得将孟帅一段段砍碎。 自他见到孟帅以来,想要弄死孟帅的次数多不胜数,每一次都在心中给孟帅换个花样,但到底也没有把孟帅怎么样。 此时,元化闻的目光骤然往远处射去。 他也不知道孟帅在哪里,但他知道,从规则推测,孟帅应当不在面前,而藏在某个镜面后,默默地指挥一切,或许在他看的地方,或许在背后。 元化闻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小子,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就在竞技场里。这场游戏进行到现在,我也烦了,你也疲了。可是不分生死,终究无法结局——出来做个了断吧。” 九八八 星空作力场,无限在远方 http://..org/ “这小子,脑洞大开啊。±,”孟帅站在星空下,远远地望着元化闻。 正如元化闻所想到的,孟帅根本没站在他面前,而是远远地站在星空深处,以近乎俯瞰的视角观察着他。而元化闻身边的孟帅,都是孟帅利用星光和镜面的性质,制造出来的幻影。通过反射、折射和透视,制造出来人山人海的假象。 从这点来说,元化闻确实了得,在几乎没有有效信息的情况下,把孟帅架构力场的原理猜出几分,纵然没抓住孟帅的影子,却也很不错了。至少孟帅不敢说身在同样的情况下,能够判断出比他多的信息。 但他之后的推测,就是胡来了。 镜之宫? 开玩笑,孟帅和镜之宫有什么狗屁联系?不能因为都涉及到镜面,都玩弄光线,都制造幻象,就说他们有联系吧? 好吧……这么看来,相同点确实挺多的,难怪元化闻会误判。 但孟帅自己知道,他和镜之宫根本没关系。 也不能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参悟镜璧,投身星海,确实得到不少收获,但那绝非镜之宫主动赐予,而是孟帅九死一生争来的。而他力场中镜的元素,与其说跟镜之宫有关,更不如说是那团神秘莫测“镜水本源”所得。 镜水本源除了澎湃的本源力量,包含两个要素,水和镜,水是本质,镜是规则,孟帅借用星辰的力量将水镜本源力量解析出来之后,水便作为一大要素融入了孟帅的力场,而镜则成了构筑力量的规则。 至于镜水本源和这个镜之宫到底有没有关系,孟帅认为没有。因为他不喜欢镜之宫,所以有也没有。 另外,元化闻认为孟帅的力场构筑到了非常成熟的地步,孟帅对此表示“呵呵”。 要真的成熟就好了。 只有孟帅自己知道,他的力场绝对是一个大坑。因为是在无意间构筑的,之前没向师长请教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他可能无意中把自己拖入了尴尬的境地——力场太大,填不满了。 在元化闻看来完整成熟的镜规则,真是只是规则而已。而力场的基本要素,则无限广大。 一个力场的奠定,首先是基本要素,譬如元磁力场的元磁属性,然后才是要素运行的规则,譬如磁场。元磁力场的要素和规则相辅相成,共同构建了元磁力场。一般的力场也是如此,要素,和建立在要素上的规则,使力场成型。 但孟帅的力场不是这么回事,镜面说白了,就是光的通道,镜面的种种规则,不过是力场运转的形式而已。他力场真正的要素,是星空和水。 这可就有点坑爹了。 如果是单独的水或者星空,这其实很正常,水作为五行之一,是构筑力场的常用元素。水为基础,抽取其中一点特性作为规则,譬如澎湃、滋润或者寒凉,都可以构筑一个完整的力场。星空困难一些,但也有不少选择。 但星空和水一起存在,就坏了,尤其是限定以镜为两者之间的规则,便意味着,它们都必将以完全的形态存在。水要像海洋,海纳百川,星空也必须如苍穹,浩瀚无垠,还必须用镜的规则沟通,让它们互不干扰还要互相联系。 这哪里是构筑力场?分明是构建世界! 之前孟帅以为界主高不可攀,无所不能,说是让界主构建世界,也不为奇,但当他触摸到那个境界之后,才知道,即使以界主之尊,离着构筑完整世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可和乾承的精神力构筑世界不同,这是真真正正的改变周围已经存在的规则,相当于以个人改造世界,界主能用某一点属性构筑力场,掌控其中的规则已经很不错,要把自然存在的某种物质完全的拖到现实中来,那恐非凡人手段。 但孟帅现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拖进了这个大坑。要让星辰大海融为一体,说不定等他到了界主乃至更进一步,都完不成。 不过有失必有得,他弄出一个大坑来,却获得了非同寻常的力量。仅仅其中的一个规则,就可以让实力在他之上的元化闻晕头转向,要是再进一步完善,凭借一个力场拉平和元化闻的差距,并非幻想。 当然,这指的是现在的元化闻。 虽然取得了一点成绩,孟帅也不无得意之情,但他并没因此兴奋,而且,就在刚刚,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在他用镜面规则,释放了远超平时的“血影湮灭”时,他突然心中一动,目光瞬间凝聚,往头上看去。 头上,是镜之石。 就在镜面规则运转到极致的瞬间,一直静静挂在竞技场上空,如一块黯哑的玻璃般沉寂的镜之石,陡然亮了起来。 一个玄奥难言的符号,出现在镜之石表面。 孟帅的心陡然漏跳一拍,呼吸都停止了。 终于……又见面了! 那个封印! 一霎时间,孟帅头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和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失去了控制。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虽然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时时刻额都在焦虑——回不去了怎么办? 如果是他刚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回不去就在这里呆着呗,哪里不都一样?但现在不同了,他在那个世界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还有一大堆没解决的事情。他一日留在这个时代,一日内心不安。 何况,见到他本生母亲之后,他深深察觉,自己的存在是个悖论,一时暂居还罢了,若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是要出大事的,这更添他的焦虑。 但他再急也没用,这是真正的束手无策。除非再让他看到那个代表时间的封印图,否则他就是把天捅一个窟窿,也是于事无补。 到此时,他再次看到这个封印,仿佛无边黑暗中看到一盏指路明灯,叫他如何不激动万分? 然而,还没等他惊喜万分的扑上去,那封印闪了一下,突然熄灭。 上方只剩下黯淡无光的镜之石,刚刚那个封印仿佛只是幻觉。 然而,孟帅自己知道,这绝不是幻觉。那超越了三维的封印,是任何幻觉都复制不出来的。 那封印必然还在,就在镜之石里! 孟帅霎时间燃起了熊熊斗志。在之前,他和元化闻作战,一是为了解救坤行雁,二也是因为不爽元化闻。这也不能算是没有斗志,但和极限发挥还有一定距离。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还没到极限,毕竟是在你死我活的战斗当中,他以为自己已经全力出手,但看到那封印的一瞬间,他才知道,真正的全身心投入是什么样子。 得到它!得到它! 一瞬间,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什么元化闻都一边去,孟帅的眼里只有镜之石,只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咆哮:得到它! 在这一刻,他只想扑上去,用砸的也好,用抢的也罢,哪怕是用牙咬,也要把镜之石啃下来,扥出里面的封印,带着它回老家去。 但在他还没像脱缰野马般扑上去的时候,就听有人暴喝道:“孟帅——你在这里!“ 孟帅一震,回过头去,正好和元化闻四目相对。 元化闻目光中的凶光,直直的穿过漫天镜像,和孟帅的目光对在一起,仿佛火星撞地球一般,撞出万点火光。 被发现了! 孟帅心头一震,暗道:大意了! 高手决战,哪容他分心?何况是镜像规则这样繁复的力场,稍一出错,就会露出破绽。元化闻是何等人,没有破绽还能让他寻出破绽,何况是孟帅自己失误。 瞬间,铺天盖地的元磁之力倒卷过来,从层层镜像之中直取孟帅。 这一突袭当真快若闪电,别说孟帅走神,就是全神戒备,也未必躲得过去。 霎时间,上下左右全被元磁之力封死,孟帅只要稍微移动一点儿,就会撞上死亡磁线。 此时,孟帅的空间极其有限,他没完成的力场,最大的属性就是虚实,在正面硬撼中,远比不上元磁力场。 好在,好在这还是他的力场。好在他不需要大动作。 孟帅此时,没做大动作,只是往前迈了一步。 空中,浮现出了一面镜子,镜面光滑如水。孟帅这一步,正好迈入镜中,半步在镜外,半步在镜里。 然后他就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一瞬间,元磁之力席卷而来,偌大镜面霎时间被震出赤地一般的裂纹,哗啦啦碎了一地。 下一刻,空中按照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同时浮现出六十四面镜子,六十四个孟帅同时现身,在半空俯瞰着中央的元化闻。 元化闻仰头,看着六十四个一模一样的孟帅,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咬牙切齿,骂了一句:“你……作弊。“ 六十四个孟帅同时浮现出一丝笑容,开口说话,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产生了连锁般的共振。 他的声音隆隆回响竞技场上空:“你倒提醒了我。你是个烦人的绊脚石。那就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吧。”u 九八九 最后的绝招,回家的诱惑 http://..org/ 好险! 孟帅站在虚空中,藏在镜面的规则制造的幻影中,暗自吁了口气。.xshuotxt 刚刚确实忘形了,险些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好在这是他的地盘。好在他刚刚灵机一动,又掌握了力场中的一项能力。 自化光影! 镜形成的体系,是虚幻的,是光影的把戏。影子虽然即生即灭,无所不在,孟帅却还是血肉之躯,不能做到如影子一般变幻无定。 但就在刚刚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孟帅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悟到了镜面规则的另一重妙用,自身光影化,完全融入了力场规则中。 至此,孟帅才真正做到了力场的人场合一,只要镜面规则不塌,他可以在力场中随意的变化位置,制造光影。做到了“你找他,苍茫大地无踪影,他杀你,神兵天降难提防。” 这种完全掌握的形态,即使是界主,都未必能人人达到,可以说孟帅在力场的掌控状态上,并不逊于寻常界主,甚至犹有过之,只是力场未曾圆满,虽然威力不俗,但真到了全面较量的时候,依旧有机可乘。 正如元化闻已经杀气满溢,孟帅的杀心也到了顶点——在这之前,他对镜之宫没有任何觊觎,位置也是处于守势,但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镜之宫无所谓,镜但无论如何,眼前的较量,因为他的感悟,攻守再次异形。 之石,他一定要拿到。 也不知道战胜元化闻之后,他能不能拿到镜之石,说不定因为他只是守关,不能如元化闻一般,直接获取镜之石,不过没关系,打倒了元化闻,他就有时间慢慢弄到镜之石。然后……回家! 此时,元化闻突然平静下来,收起了架势,缓缓道:“你说的很好——来个了断吧。” 他突然变得如此平静,并没有让孟帅松懈,反而猛地提起了警惕。 这种气氛,很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倘若是其他人,孟帅或许认为他是装腔作势,毕竟已经打了这么久,该用的招数早用了,但对手既然是元化闻,那么就必须全神戒备,或许他还有更可怕的招数在后面。 孟帅用嘲讽的口气道:“怎么,要放大招了?” 元化闻淡淡道:“刚刚……是我错了。” 孟帅挑了挑眉头,元化闻继续道:“我竟然跟着你的节奏走,这真是太愚蠢了。你这个虚虚实实的把戏,确实炫人耳目,在这方面,我做不到。所以我一开始,就不该跟你的节奏走。” 孟帅道:“所以你要另起一章吗?欢迎。” 元化闻微笑道:“你应该感到庆幸,我这一招是最大的底牌,我本以为有朝一日,是用来对付界主的。没想到今日会对一个区区半步界主,连我都不如的人用上。所以你死了也该与有荣焉。” 他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看着孟帅,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但不知为什么,感觉周围异常的安静,他声音越大,越显得这个世界一片死寂。寂静的令人发冷。 孟帅的心,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去,紧接着他猛然清醒,暗道:好厉害,这是前奏么? 知道对方要使用绝招,孟帅也不能束手待毙。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绝招是什么,但既然是最厉害的,那也要用最厉害的绝招迎战。 他最厉害的绝招是…… 孟帅的手心,再次冒起了血光,鲜红艳丽,夺目耀眼。 乾坤血影杀。 元化闻目光一缩,紧接着嘴角藏着一丝冷笑——不过如此。 对于乾坤血影杀,他太熟悉了。对乾坤家族的一切,他都很熟悉。他深知血影杀的威力,对于其他人,或许算得不错,但对于他,只有四个字“不过如此。” 即使是乾坤家族现存的那几个界主,除了族长和大长老,其他人施展乾坤血影杀,对他都构不成威胁。事实上那几位界主也没把这血影杀当做绝招,这不过是日常用的招数而已。成为界主之后,自有更大的武技,再用血影杀就是儿戏了。孟帅不是界主,用血影杀作为杀招也说得过去,但也比不上一些最核心的嫡系。乾坤家族有比血影杀更好更适合的武技。 而且,刚刚孟帅使用过血影杀了,元化闻也尝试过一遍,吃了点亏,但并不致命。而孟帅要第二次再用血影杀,元化闻只有嗤笑了。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对他无效,不必喊口号,他就做得到。 元化闻心中冷笑:技止此耳。但面上却毫无表情,不是他装模作样,而是他的心神用来发动最强大的绝技,没有一丝空余分给多余的动作或者表情。 四周的空间一片死寂。本来天空中,还若隐若现的闪烁着星光,那是孟帅力场的意象,但不知何时起,星光黯淡,接着变成了一片虚无,仿佛被无边无垠的乌云遮蔽了,周围的一切回归沉寂。 气压越来越低,空气中开始若隐若现,弥漫着一股异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死亡……磁光……” 暗哑的声音,正如这暗哑的天象,天昏地暗中,却有浓浓的死亡之气在酝酿。 刷…… 万道光线平地而起,以磁场线的轨迹往外延伸。磁场光线仿佛最锋利的仙锯,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切开。 空间微微颤抖,每一道磁光都是如此的强大,仿佛要把空间切开、震碎。 紧接着,就听一声声“咔嚓……咔嚓”的响声,那是裂纹出现并扩散的声音。 哗啦啦…… 空中出现了大量的碎片,如雨点一般坠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化为灰烟消散。 镜子,碎了。 之前元化闻也曾打碎幻影,也有镜面碎裂的声音,但那些幻影落地之后,立刻重生,可见他只是形式上打破了镜子,真正的镜面本体未伤分毫。然而此时,那碎裂落地,化为青烟的镜子,真正说明镜面被磁光破坏,直捣本源。 “破——e——给我破!” 一声声碎裂声中,死亡的气息狂飙肆虐,无数的碎片纷纷落地,碎片之中,还有点点星光坠落,落在地上,砸出最后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随着碎片的落地,原本竞技场中那种深邃如星空的气氛也散去,露出原本的空间。 苍穹破碎,星辰陨落。死亡的气息在竞技场上空盘绕,如乌云压顶,天都低了三分。 这死亡磁光,竟造出这般如末世般的场景。 镜面尽碎,露出来的,就是孟帅的身形。 此时的孟帅站在虚空中,没有了之前笼罩的那层若隐若现的氤氲光雾,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他周围的幻影们也早已消失。 不,并没有全部消失,在他的前后左右,还有数个残影留下,不过五六个而已。和之前漫天遍野、成百上千的孟帅群比起来,如今的五六个,实在有些寒酸了。 元化闻也没有收起磁光,浓郁的死亡气息还在他周围缠绕,磁光若隐若现在他身边游走,就像死亡之海中的点点蜉蝣。 此时他依旧镇定从容,只是细看,会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几分,呼吸的频率也加快了,显然刚刚的死亡磁光消耗不小。作为底牌的杀招,是不可能完全不需要代价的。 然而他现在很愉悦,心情也很好。周围的天色恢复明朗,却有死亡之气笼罩,磁力线无所不在,这一切都说明,现在是他在占上风。刚刚被镜面幻影迷惑得颠三倒四的情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他多少付出了点代价,但只要杀掉了孟帅,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目光再次聚集到寥寥几个孟帅身形上,即使是现在,他依旧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孟帅,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无论谁是孟帅都无所谓,一起灭杀了即可。 元化闻冷笑道:“蠢货。你为什么不直接留下真身,还要维持几个替身?难道是为了面子?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是光杆司令,一无所有?” 他深知孟帅留下几个幻影,绝非是漏网之鱼,而是孟帅重点防御的结果。他的死亡磁光无所不至,强大无比,孟帅没那个本事全部防御,只能重点防御。 但面对死亡压力,孟帅居然不是选择把多余的力量都撤回来,防御自身,还要维持几具幻影,这可是奇事了。要知道元化闻实力惊人,又是使用底牌秘技,威力何等惊人?孟帅居然敢冒险,留下余地,若是弄巧成拙,别说几具幻影,就是自己也危险。 即使是现在,孟帅看起来也不轻松,几具幻影都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破灭。 如此逞强,除了好面子,元化闻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孟帅微微一笑,道:“好险,好险。” 说到这里,他轻轻张开手掌,一抹血色出现。在他张开手掌的同时,所有的幻影一起张开手掌,六道血光同时出现,如六盏红灯,在空中熠熠生光。 元化闻嗤笑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那血影杀……”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瞳孔一缩。 六双手掌中,六只血红色鸟儿缓缓舒展起翅膀,仿佛雏鹰学习飞翔一般奋力的往上飞去。 孟帅微微一笑,用轻柔的声音道:“血灵,去吧。” 九九零 血灵化血境,镜石作镜破 http://..org/ 血色鸟儿闻言,从手掌中飞起,摇摇晃晃向前飞去,一点儿也不流畅,就像个笨拙的扑腾翅膀的小鸡。.xshuotxt 但元化闻心中,突然升起了巨大的警惕,背脊上一道冷线飞速流下,汗毛瞬间炸起。 这是他的本能,但他本人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怕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人畜无害的小鸟。他也不知道凝聚出这只小鸟的是什么武技。 他和孟帅都不知道,这乾坤血影杀的最后一招“诞生”,本是上古留传下来的,但此时已经失传,是乾坤家族破灭之后,血影从旧藏中挖掘整理出来,还加入了自己的整理,方才成型。也难怪元化闻不认识,这个时候,乾坤血影杀只有两招。 鸟儿拍着翅膀飞来,元化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连本来都打算进行的乘胜追击,都停滞了片刻。 眼见鸟儿到了近前,元化闻猛然惊醒,暗道:“不好!” 围绕在元化闻周围的磁光应激而出,化作一道道光芒冲向鸟儿。 但这些笼罩了死气的光芒固然去得迅速,却不凶猛,来到鸟儿身边,并未撞上,反而化为几百道磁线从旁边绕了过去,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笼子,将鸟儿锁在其中。六个笼子分别锁住,磁光环绕,立刻将它们挡在离自己百尺之外。 由攻击改为围困,是他瞬间做出的决定,不知为什么,有一个念头让他一定要远离这几只鸟,且不要主动攻击它们。 控制住了六只鸟,元化闻本能的松了口气,一抬头,去看孟帅。 ……孟帅呢? 他一抬头,发现眼前的孟帅没了,再一回头,发现六个孟帅只剩下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真身的那一个了。 那个孟帅在干什么? 孟帅并没有配合小鸟的行动,也没有准备偷袭,他在往后跑。 用跑都是少说,看他匆忙的状态,应该说是落荒而逃,只有逃命才有如此状态。 不好…… 看到孟帅逃命的状态,元化闻心中的阴影更加扩大,心往下一沉,突然余光一扫,看到了血红色的影子。 定睛一看,只见血色的鸟儿已经迎面飞了过来。 等等,它怎么飞来的?不是被牢笼困住了么? 瞬间,元化闻看到了自己的牢笼……遗迹。 原本密不透风的牢笼,不知何时已经漏了一个大洞,半边笼子消失,破口处,还带着丝丝鲜红的痕迹。 他瞳孔一缩,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 自己的磁光牢笼,不知何时被突破了,更可怕的是,被突破的无声无息,连他这个主人都没发觉。元磁光线本是他真气的一部分,就如他的身体,身体被切出一个大洞,他竟然没有知觉。 茫然的转头,就见剩余的五个牢笼不知何时也全部被突破,六只小鸟摇摇晃晃的向自己飞来。血色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仿佛六朵漂浮的血花。 元化闻此时真的害怕了,许久为感觉恐惧的他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他的元磁光线飞快的凝聚起来,化为六根巨大的棍棒,同时往六只鸟处抽去。 他并非要把血鸟打爆,而是要把它们抽飞,远离自己。他不敢做毁灭式的攻击,因为那让他感到恐惧。 六根充满了力量的棍棒抽在血鸟身上的时候,从血红色的身体上掠了过去,仿佛抽在了空气上。 然而,这磁光过境,并非没有效果,六只血鸟同时膨胀了起来,身躯变大,短小的尾巴霎时间长出了长长的翎羽,灿烂华美,不可逼视。 凤凰! 六只小鸟瞬间化茧成蝶,仿佛从烈焰中涅槃的凤凰。空中仿佛想起了凤鸣,鲜红的血色光芒由之前充满杀戮的血腥气霎时间变得神圣起来。 元化闻也不由得被凤凰重生的一幕镇住了,停滞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就是致命的。 紧接着,就见六只凤凰舒楸了羽毛,往元化闻处扑去。 它们的动作十分舒展优美,但速度快的惊人,几乎一瞬间,便飞跃了百尺的距离。 元化闻的眼前,已经看不出完整的形状,只剩下一片血光。 “不——”一声大叫,戛然而止。 红光漫天! “呲——啦啦啦!”磁暴声响起,在血色的光芒中,磁暴声犹如山崩地裂般轰鸣着。 但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于磁光爆裂,而血色的鸟儿最后绽放的光芒,却是无声无息的。它们只是散发出无比的强光,笼罩了整个竞技场,凡是被光所笼罩的,都在被血色融化。 包括孟帅。 孟帅固然逃跑的足够远,但血色的光芒是如此耀眼,瞬间把他罩在其中。 而此时,他并没有和元化闻最后的反应一样,将所有的力量召唤回来,保护自己,反而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手印,挡在身前。而他自己,并没有任何额外的防护。 唯一不同的,是他背后,正是镜之石。 他利用最后几秒的逃跑时间,来到了镜之石前面,身体完全挡在镜之石前面。而若有人从背后看去,会发现他和镜之石接触的地方,一个封印图若隐若现的闪烁着。 紧接着,孟帅、镜之石、还有那个神秘的封印,一起被红色光芒淹没。 磁暴声在片刻之后停止了,血色却持续了更长的时间。一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地散去。 竞技场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就塌陷了一层的竞技场,现在变得满目疮痍,没有平整的地方,原来作为看台的台阶,也被刮了一层,层层级级的阶梯凭空消失了。现在竞技场从上方看,就是一个天坑。坑深不见底,碎土碎石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仿佛来过一场血色洪水。 天坑地下,除了碎石就是碎土,被鲜血染成一块块的泥块,胶结在一起,成了一滩烂泥。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的痕迹。 在空中,倒是有一个喘息的声音。 噗通,一个身形从上方跌落,跌在了泥地里,满身的鲜红和血色泥地混合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来。 人影倒在地上,除了粗重的呼吸声,一声不出,一动不动,良久,才张开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身影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哑声道:“元化闻……你死了没有?” 无人回答。 他连问三声,又用袖子擦了擦脸,把一层血迹擦掉,勉强看得出孟帅的五官,低声道:“看来是死了?不会吧?我改变了历史?” 孟帅嘀咕了两声,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但紧接着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猛地抬头,露出炽热之色,往上面看去。 上面,悬挂着镜之石。 镜之石也蒙了一层血翳,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孟帅挣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兴奋,他又变得活蹦乱跳。身子一轻,已经来到镜之石前。 抬手,出拳! 砰地一声,拳头砸在镜之石上,哗啦啦几声,碎片纷纷落下。 镜之石,碎了! 刚刚那一拳,可不是孟帅全力出手的一拳,只是最普通的攻击。这一拳若打在元化闻身上,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一拳下去,却把一块镜之石打得粉碎。 这当然也不是因为镜之石特别脆弱,刚刚元化闻和孟帅大战,澎湃的元磁之力几次扫到了镜之石上,镜之石如中流砥柱般屹立不倒。 之所以现在镜之石如此易碎,是因为它早已经布满裂纹。 它是被血灵的力量侵蚀成易碎品的。 这当然不只是被殃及池鱼,而是孟帅有意为之。这本是孟帅使用血灵的最初目的。 血影杀的最后一招新生固然威力强大至极,但需要的条件很苛刻,需要大量强大的鲜血,孟帅手中,只有一个血灵,还是在虎穴秘境中得到的奖励,可谓万分珍贵。若非生死关头,他也舍不得用这唯一的机会。 但现在确实到了危机关头,不光事关生死,更事关未来。 即使打败了元化闻,孟帅也没有把握得到镜之石,最好的方法,是脱离镜之宫的程序,直接打碎镜之石。但他同样也没把握打碎镜之石,镜之石作为继承人的信物,本体的坚固是可以想象的。 为了保险,他需要借助血灵的力量。 一只血灵,要打败元化闻,要打碎镜之宫,任务很重。他不得不冒点险。 为此,他借用镜面规则,给血灵制造了六只幻影,幻影固然没有本体那么强,但即使只有几成,六只加起来,也翻了几番。 如此大的威力,又是封闭的空间,能威胁的可不只是元化闻。每一处空间都被血色威胁。 但孟帅还嫌不够,以身犯险,在镜之石前启用了明镜印,从四面八方吸取血色能量,以海纳百川印贮藏,再以引导印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镜之石中。 镜之石虽然坚固,可抵不住加强版血灵的神威,终于出现了裂缝,一旦出现了一道,第二道第三道就挡不住了。 虽然被血灵的余波震得浑身疼痛,但孟帅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他迫不及待的来到镜之石面前,伸出手去。 伸手进入镜之石,孟帅以镜面的规则力量探索内中破碎的空间。 蓦地,他似有所得,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九九一 一战约百年,三千选故人 http://..org/ 下一页 虽然早就确认自己会得到想要?,但只有抓在手里时,才会感到安心。 当孟帅将手伸到破碎的镜之石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得到了。 那个神秘莫测,看来不可掌握的封印,偏偏落入他的掌握。封印是虚幻的,他手中没有任何触感,但他知道,只要一松手,封印的力量就会爆发,那时他将再次进入那种神秘空间。 多时愿望,一朝达成,孟帅心中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几乎立刻就要释放手中的这股神秘能量,孟帅突然心中一动。 他觉得自己还有事没办妥,就这么离开,可能会误了大事。 到底什么事儿没办妥呢? 难道是元化闻没死? 孟帅皱眉,虽然他烦死元化闻,但他的主要目的是回去,除掉元化闻最大的原因是他碍事。现在障碍已除,元化闻别说死不见尸,就算真没死,也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危机感。 等等……莫非是…… 孟帅猛地一惊,冷汗落下,暗道:“我擦,险些误了大事。” 紧接着,他跳下了地面,开始寻找他要找的地方。 然而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哪里能找到目标?别说目标,就是这方竞技场的区域他都出不去。要不是镜之石被他打碎了,他身上的约束还更大。 找了一圈,孟帅脸色有些难看,正要破釜沉舟,做出些更大的动静时,一道身影从上方缓缓降下。 孟帅目光一动,道:“是你……” 对面的人和他一模一样,正是那幻影。之前他把孟帅带到这里,便踪影不见,现在又出现了。 幻影默然看着他,孟帅突然心中一动,他有种冲动,把这幻影的伪装撕下来。 这幻影的模样,显然是幻化出来的,这让孟帅有些不爽,无论谁看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做着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多少都会不爽的。 之前对这种幻影,他是无能为力,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在力场中掌握了镜面规则,他已经若隐若现的把握到了这种幻影伪装的痕迹,只要他想,可以把幻影这层伪装轻易撕下。 掌握了力场,居然可以动摇镜之宫本身的幻影,怪不得元化闻要怀疑他从镜之宫得到了什么好处。 正当他要动手还没动手时,那幻影突然开口道:“你居然赢了。” 孟帅冷笑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那幻影淡淡道:“谈不上失望。在没有确认继承人之前,我对战斗的结果没有期望。” 孟帅道:“你来干嘛?不是应该等我的下一个对手送来,才再次露脸么?难道说你是给元化闻收尸的?不好意思,我给你免了这项工作,他尸骨无存了。” 那幻影漠然道:“我不关心他。只问你。你要什么奖励?” 孟帅哦了一声,道:“还有奖励?” 那幻影道:“每一次守护镜之石成功,都可以得到一项奖励。你可以因此变强。继承人挑战的难度也会变大。如果现任宫主死前,没有新的继承人,你会成为继承人。” 孟帅脸色古怪,道:“虽然听起来福利是不错……不过你确定我守护了镜之石?”他往后一指。 在他背后,被一半打成碎片的镜之石遗骸还在,而且还是被孟帅亲手打破的。 那幻影淡淡道:“镜之宫在,镜之石就还在,永远不会消亡。只是会汲取力量,缓慢的恢复而已。” 孟帅道:“那需要多久?” 那幻影道:“一百年。”他顿了顿,道:“一百年时间,不会有挑战试炼发生。直到一百年之后,镜之宫重新开启。你有一百年时间可以修炼。” 孟帅心道:一百年?我转眼就跑,谁管你一百年不一百年。他却不动声色,道:“是么?那可多谢了。我的奖励,是不是什么都可以?” 那幻影道:“可以。你要什么?” ?孟帅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那幻影道:“我带你去宝库,你可以自己选。” 孟帅微微一怔,道:“那多谢了。” 他本来想拐弯抹角的达到目的,没想到幻影竟然主动提出这样便利的要求,他倒没想到。 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孟帅暂且压下了将之面具拔下来的冲动。 幻影一招手,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镜面大门,当先走了进去,孟帅跟了进去。 大门中,又是长长的玻璃甬道,透过透明的通道,能看见外面无垠的星海。 之前星空和镜面,对孟帅来说神秘莫测,他虽然曾身处其中,却只能作为一个游客,仰望着无尽星海。然而不过一日之内,他就有了质的飞跃,星空在他眼中褪去了那层遥不可及的神秘色彩,而镜面,更有迹可循。 他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研究个一百年——不,几年,就可以在不通过什么狗皮的继承人制度的情况下掌握一部分镜之宫。 当然,虽然有这种诱惑,他是死也不会在这破地方呆上一百年的。别说掌握一部分,就算全送给他他都不稀罕。 甬道尽头,是一处大殿。 大殿是椭圆形的,比之前的竞技场还大,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一面面镜子悬在空中,层层叠叠的一直蔓延到天空,让大殿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这些镜子远处看只是反光,靠近看去,发现它们是一扇扇窗口,透过镜子,能看到对面另有洞天。 有的镜子背面,闪烁着明亮的封印符号,有的则藏着宝物。甚至有的窗口这像是窗户,背面是露天的野外,有的则有一座小花园。 孟帅一个个窗户看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目标。 幻影在前面走着,道:“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孟帅一怔,道:“暂时不用,谢谢。”说完一句程式化的婉拒,他再次好奇道,“你真是越来越真实了。怎么突然好心起来?” 幻影脚步略停,道:“你考虑成为继承人么?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孟帅笑了笑,道:“算了。” 幻影道:“那你没资格多问。” 孟帅道:“不说算了。我也没一定要知道。” 幻影神色微微一沉,接着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孟帅跟在后面,目光却不停地扫过镜面,因为反光的缘故,他只能一次看清周围几个镜面的内容,效率实在不高。 突然,他在一个镜面前停住。 镜面中,一个封印闪烁不定,那封印光华熠熠,不断散发着玄奥的光芒,一看便不是凡品。 见他驻足,幻影略微一停,道:“你想要这个?” 孟帅道:“不是,我就看看。” 幻影道:“我劝你不用想了。这东西对你没用。” 孟帅道:“只对我没用吗?” 幻影道:“你想必也看到了,这是个超远距离空间移动封印,二十七重封印,神妙无比,甚至能跨一方世界。从这里使用这个封印,能让任何人直接传送到中央世界……除了你。” 孟帅道:“我凭什么不能用这个封印?我在你这里挂了号不成?” 幻影道:“正是在我这里挂了号。你是镜之石的守护者,只要镜之石在,你休想踏出镜之宫半步。” 孟帅哼了一声,没有多说,甚至露出不悦之色,但他心中却是满意的。 有了这个东西,他的计划就能稳妥一倍。 继续向前走,孟帅突然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赶去,赶到镜子前,只见偌大镜子中,一个美丽女子如雕塑一般封锁在里面。 不是。 孟帅微微摇头,那幻影道:“你想要个女人?百年时间漫长,想要人来陪伴?” 孟帅道:“我要的不是他。” 那幻影道:“我知道你要的是谁。你确定么?这是增强实力的好机会,你却只要一个女人?” 孟帅道:“既然你知道,麻烦带路。” 那幻影道:“既然你自甘堕落,那我也拉不住你。” 他说完就向前走,越过几面镜子,在一面镜子前停了下来,道:“就是她?” 镜中同样锁着一个美人,眉目如画,清丽绝伦,正是坤行雁。 孟帅点头,道:“我就要她。” 那幻影道:“随你。”将手放在镜面上,一丝丝波纹从镜面上滑了过去,引起了镜面连续的反应,仿佛水面起了褶皱。 孟帅全神贯注的感觉着,要抓住这种波动的痕迹,这对之后至关重要。 啵的一声,镜面破裂,坤行雁的身子一软,倒了下来,孟帅忙上前扶住她,道:“你怎么样?” 坤行雁睫毛动了几下,睁开眼睛,道:“狗贼!” 孟帅一怔,道:“骂我?” 坤行雁这才看清是孟帅,赧然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元化闻那狗贼……那狗贼人呢?” 孟帅道:“他滚蛋了。姑娘,你相信我么?” 坤行雁顿了一下,道:“相信。为什么不信?” 孟帅道:“那好,把手给我。” 坤行雁又是一顿,和孟帅对视了一眼,伸出手去,道:“怎么?” 孟帅一下子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拉,拉入怀中,凑到她耳朵边,道:“镇定,顺其自然。” 坤行雁全身一僵,下一刻,两人身形一闪,瞬间在原地消失。手机用户请访问m.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九二 心想终事成,阴魂总不散 http://..org/ 两人从原地消失,但并没远离,在大殿的另一边出现。/xshuotxt 孟帅使用的是空间移动,他的空间能力还不足以支持他长距离移动。就算支持,也不过能移动一两里路,基本上移不出镜之宫范围,于事无补。 他是有目标的,出现的地点,正好在一面镜子之前。 单手快速结了个玄奥的法印,按在镜面上。 那一圈圈的波纹再次出现,和幻影使用时一模一样。随着孟帅的推动,镜面啵的一声碎裂,另一个封印图一闪,出现在空中。 空间立刻疯狂的波动起来,一个黑黝黝的虫洞出现在空中,那是超远距离的传送隧道! 孟帅打开了镜面,放出了传送封印,一推坤行雁,道:“这是传送空间,走吧。” 坤行雁十分惊喜,道:“好,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做客……”说到此处,突然手中一轻,孟帅已经放开了手。 坤行雁大惊,伸手道:“你干嘛?”她想要跳出传送,但此时空间的吸力越来越大,她已无法抗拒,不由自主的卷入空间传送中。 眼前暗下之前,就听孟帅道:“小心元化闻,他要杀你……”后面听不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陷入混沌之中。 孟帅见她平安离去,才松了口气,这样事情才算办完了。 那幻影在孟帅突然带着坤行雁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些蒙住,但看到了孟帅进一步的动作之后,大概是已经猜到他的想法,虽然往这边赶来,却没有特别紧逼,半默许的让孟帅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那幻影才走了过来,淡然道:“怜香惜玉?” ……连调侃都会?孟帅越发琢磨不透这家伙了,只是道:“用不到这个词,这是我……祖宗。” 那幻影脸色倏地一沉,道:“我不管她是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孟帅道:“谢了。”他本就不是贪婪的人,除了必须要做的事,作为一个富得流油的挂比,他不贪图外物。 那幻影道:“你果然掌握了一部分镜面规则,是镜之宫最好的继承人。” 孟帅道:“话说三遍淡如水,你已经说了不止三遍了。” 那幻影道:“如果不当继承人,直接当宫主呢?” 孟帅奇道:“不是有宫主吗?” 那幻影沉默了一下,道:“可以没有。” 孟帅略一琢磨,但觉越想越深,道:“算了吧。承情,下次见面,希望能知道你更多的事情。” 那幻影神色一变,道:“你逃不出去。” 孟帅一笑,一直紧紧攥住的左手突然松开,一道封印换换升起。 比起刚刚引起了空间震动的传送封印,这个封印可谓无声无息,就像风中烛火,闪了一下,噗地一声熄灭。 与此同时,孟帅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最终化为虚影,融入空气中。 在他消失之前的瞬间,能看见他的目中光芒闪烁,瞳孔深处,好像升起了两轮银月。 然而,他消失的如此轻易,银月在未曾凌天时,便随他一起消散。 那幻影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虽然皱眉,但还是很轻松,只是淡淡道:“我说过,你逃不……” 突然,他的神色僵住了,仿佛有人把时间静止,让他那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冻在了嘴角。 “居然……真的……”他喃喃的重复着几个字,突然暴怒,青筋暴起,吼道:“不可能!没人能逃脱‘镜’的掌握!” 如此孟帅在此,他一定会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幻影绝非单纯的幻影,幻影不可能有如此真切的愤怒和激动。 在宝库中狂吼一阵,那幻影突然在此召唤出镜面大门,沿着水晶的甬道回到了破碎的竞技场。 竞技场还是当初的样子,那幻影伸手在空中划了几画,地面突然开裂。 一块大的水晶从地底缓缓上升,水晶中静静躺着一个人影。那水晶的形状,恰似透明棺材,盛放着棺中人的遗体。 水晶棺升到地面上,微微一沉,轰的一声,落在实地。棺盖缓缓升起,露出那人的相貌来。 那人的五官相当俊美,静静不动,也透出几分安详宁恬的气质,配得上这华美的巨棺。 是元化闻。 那幻影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住地比划,竞技场的地面涌动起来,原本渗入土壤的血色渐渐淡化,化作一道道红色的烟气蒸腾开来。 渐渐地,血色消散,土地还在运动,地面变得平缓,旁边的看台再次出现。不过片刻,已经恢复了竞技场的原貌。 随着竞技场的复原,一丝丝氤氲的白气从天上落下,仿佛轻云落在水晶棺上。又过了一会儿,水晶棺白光一亮,棺盖升起,元化闻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我……这是……是你!”他一眼看见了那幻影,那幻影正顶着孟帅的面目,勾起了他满腔的愤恨,他噌的一声跳起来,想要扑过去,又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的坐倒棺中。 幻影淡淡道:“好了,我不是他。你也不必做多余的动作,在镜之宫中,你差的太远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板,不带任何感情,确实和孟帅的声音大相径庭。 元化闻冷静下来,稍微恢复了判断力,立刻觉察出不对来,道:“你是……那个影子。” 幻影漠然看着他,仿佛在配合他的认知,又恢复了那个毫无感情的影子。 元化闻再冷静了两分,道:“我……怎么了?” 幻影道:“你失败了。” 元化闻仔细回忆,记忆被一点点勾上来,怒道:“我怎么会失败……那小子耍诈!混蛋,我与他势不两立!”他一面说,一面狠狠地锤击棺材板。 幻影道:“失败就是失败,夫复何言,你输不起?” 元化闻喝道:“我不是输不起——那小子耍诈!” 幻影道:“你果然输不起。” 元化闻又是愤怒,又是挫败,喘了口气,道:“好吧。也算叫他成功了一次。下次遇到他,我让他百倍偿还。” 幻影道:“不管你别的地方怎样,在镜之宫,没有第二次机会。” 元化闻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那什么继承人没我的份儿了。还有呢?你要踢走我,强留我,还是……” 幻影吐出两个字:“抹杀。” 听到这两个字,元化闻先是一震,紧接着冷笑道:“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也不管镜之宫到底是什么东西,失败我可以认下,但抹杀……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此时他不住地凝聚真气,但始终不能成功,心知刚刚那次失败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影响,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此时他不说手无缚鸡之力,至少和巅峰时期差的太远,就算是第一次遇到的孟帅,也能要他的性命。 虽然明知状态差,但输人不输阵,元化闻还是放出了狠话。让他听到威胁,充耳不闻甚至服软,以元化闻的骄傲,他做不到。 幻影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威胁,道:“除非你答应一件事,不但不抹杀,还给你好处。” 元化闻哼了一声,虽然心动,却不肯露出喜色,道:“什么?” 幻影道:“抓住孟帅,把他带到这里来。” 元化闻暗喜,也终于露出轻松地表情,道:“只是如此?哈哈,那太轻松了。你不说,我也要抓住孟帅,将之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我会把他的脑袋带来。” 幻影道:“我叫你抓来,没叫你杀他。要活得不要死的。” 元化闻十分不悦,但想到自己的性命,暂且道:“随你。那就将他活捉来。” 幻影道:“你现在不是他对手,杀了他也未必做得到,活捉就能做到么?” 元化闻忍不住又要暴怒,喘了几口气,压下火气,心中暗转念头,道:“那你说呢?” 幻影道:“你和镜之宫签订契约,镜之宫借给你力量,助你最短时间内更进一步,前途更是光明。但你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抓住孟帅。否则必遭反噬。” 元化闻问道:“时间是多久?” 幻影道:“一百年。” 元化闻略一沉吟,道:“好。”虽然还是有些受迫,但毕竟此事也合他心意,又有力量的诱惑,他权衡一下,便即答应。暗道:虽然那小子会溜,但一百年时间不短了,总能找到他。他似乎是乾坤家族的人,找乾坤家族要人,量他们不能拒绝。 幻影点点头,道:“跟我来。在‘镜’的见证下签订契约。没有人能反悔。”说着一挥手,镜面大门再次开启。 他带着元化闻走过水晶甬道,道:“镜之石破灭,需要一百年重生,一百年后,镜之宫将选定新的继承人。” 元化闻神色一动,道:“你不是说没有第二次机会么?” 幻影道:“你没有,但你可以推荐人来。我需要强大的候选人。界主以下的修为,但要比你更强大。” 元化闻道:“五方世界,界主以下,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强。”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一百年的时间足够了。等着吧,我会陪养出一个比现在的我更强大得多的人。他甚至要比那些界主更强大。无论对手是谁,都足以将之碾碎。” 九九三 千里遇故知,故知是债主 http://..org/ 睁开眼,只见天光黯淡,上空?佛笼罩着一层乌云。.xshuotxt四周的环境看似空旷,却没有野外那种舒朗,反而觉得局促,显然还困在某处空间内。 孟帅眨了眨眼,还没确认自己的方位,就见一点光芒飞速的扑来。 那团光芒颜色碧绿,仿佛一团火轮,当中有三个结构复杂的图案。 封印灵体! 不及细想,那绿色灵体已经到了近前,孟帅随手一抓,将灵体捻在手里,便如捻一片花叶一般轻松。 那灵体是混元期的,且是拥有三个封印的高等灵体,但在孟帅看来,和农家溜达鸡也没什么区别,要的话就拿了,不要的话赶走,全随心意。 刚刚出手,不过条件反射,拿到手里,孟帅才从那时间通道的余波中回过神来。 适才他通过那时间封印进行了一场转移,路途上,孟帅勉强通过些许对时间的感悟把握着方向,最后半清醒半糊涂的跑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这封印灵体,这对孟帅来说,算好消息,也不算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他果然回到了现实,不好的消息是现在还在万印万法山中,也就是空间没怎么变化,谁知道时间变了多少? 抓到灵体之后,孟帅只顾着想自己的事,也不管手中的东西。那灵体挣扎不已,却逃不出孟帅掌握。 孟帅回过神来,见灵体左右扭动,微叹一口气,道:“不好意思,你也是无妄之灾。送你一程吧。” 正要随手将灵体“放生”,就听有人高声吼道:“小子——住手!” 孟帅一怔,回头一看,只见一面目阴鸷的青年从阴影中走出,充满恶意的看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一停,发现认识对方。 虽然认识,可不熟悉,更谈不上交情。不但没有交情,之前还有过摩擦。 孟帅记得,此人是一元万法宗一个混元期真传弟子,之前在万象天途时,曾经想把还在阴阳期的孟帅挤出去,却没想到被精?力强大的孟帅一通乱锤,反而丢人输阵。后来又被段凌夜吓跑,吃了个哑巴亏。 当时孟帅并没见过他,神魂交战,相互看见的不过一团魂魄而已。后来在几次大场面上见过此人,没说过话,只在方轻衍处了解到有这么回事而已。 丁蜀立大概情况也差不多,看着孟帅,有些思索,想了一阵,才哈哈一声,道:“小子,原来是你!” 虽然前面是笑,但他的恶意谁都听的出来,盯着孟帅的目光,好像饿狼盯着美餐。 孟帅也没想起来他叫什么,道:“你是丁……你好!”笑着打招呼,不同的是,他笑的是真心的,充满着喜悦而激动,仿佛丁蜀立是他许久未见的好朋友。 丁蜀立被孟帅的笑容弄得一怔,暗道:他这么美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打算求我放他一马? 虽然丁蜀立心中狭隘,当时和孟帅结下梁子之后,一直想要报复,但见孟帅笑脸相迎,认定他服软,心中不免得意,道:“你要是知道厉害,就把手中的灵体交出来,我未必不能饶你一命。” 孟帅一提手中的封印灵体,道:“你要我这个灵体?” 丁蜀立脸色一沉,喝道:“什么你的灵体,是我的灵体。我追踪它一整日,眼看就要捉住,却被你截胡,简直岂有此理。这就是你们北方的礼数么?你快双手奉上,我看在你识趣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孟帅一笑,道:“一个封印灵体算什么?归乡遇旧识,不管是就故友还是旧怨,本来都是一件好事。你要这灵体,好言相求,我便给你了。可惜你天生不会说人话,没办法。”他手一松,绿色灵体重得自由,飘飘忽忽远去了。 丁蜀立大惊,指着他道:“你……竟然把它放走了?那可是绿色的灵体,万里挑一。至少值十万元玉。” 孟帅道:“嗯,别说十万元玉,就是十亿元玉,也难买我乐意。当然现在我就不管了,你可以去追了。”说罢随意摆摆手,转身离去,面上犹带笑容。 丁蜀立喝道:“混球,追个屁,我先杀了你!”身子一震,五指凌空抓去,五道阴寒的光线飞射而出。 他之前和孟帅较量过,知道对方神魂强大,但修为是输给自己的。只要采用常规手段,正面攻防,自然稳操胜券。唯一可虑的是孟帅的身份,毕竟是五方轮转的使者,就连进山之前,掌门也曾告诫过,一般情况下,不要和这些使者生死厮杀,尽量不要以大欺小,毕竟一元万法宗弟子常干这种事。 一般情况下,当然也有不一般的情况。 这种“不一般”,大家都懂,就是不要让人发觉了。丁蜀立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此地四野无人,将孟帅拿下,神不知鬼不觉,事后做干净了,谁也找不到自己。 关键是速战速决,不可叫人看见了。 因此他一出手,就是杀招“阴风乱舞”,真气化作阴寒的线,想孟帅抓去。同时混元初期顶峰的真气狂涌,将孟帅四面八方围在其中,堵死了所有出路。 正当他以为孟帅会被阴风撕成碎片的时候,孟帅笑吟吟的往前一步。 这一步迈出来十分平稳,如闲庭信步一般,丁蜀立也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紧接着发现,孟帅已经到了他面前。 阴风还在肆虐,周围还弥漫着阵阵阴寒,就算一块钢铁到了近前,也会被阴风冻成冰块,然而切成碎片,偏偏孟帅没有任何防御,就穿过了阴风的封锁。 紧接着,他脖子一凉,已经被孟帅抓住了后颈。登时全身的真气一滞,再也用不出分毫。他的真气一被锁死,周围的阴风自然停了,风平浪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 唯一有变化的是,刚刚还威风八面的丁蜀立瞬间被制住,如同木偶。 比起身体上的受制,更可怕的是信心的崩溃。 丁蜀立心中雪亮——刚刚那一下,绝非技巧,更非装神弄鬼的把戏,而是切切实实的实力碾压。不是他手无缚鸡之力,而是在实力的鸿沟下,他在孟帅面前,也真的跟小鸡一样无力。 这种无可抗拒感觉让他想起了段凌夜,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孟帅比段凌夜更可怕。虽然在多年积威下,他还是认为段凌夜是最可怕的,但孟帅就快跟那个魔头相提并论了。 此时,他立刻认清了形式,大声叫道:“孟公子饶命。” 孟帅也被他的果断镇住了,只得赞道:“你可真够果断的。一元万法宗的精英就是‘灵活’。” 丁蜀立对孟帅的讥讽不以为意,在一元万法宗这么多年,什么恶言毒语没听过,如耳边风一般。笑道:“我不知道公子如此神威天降,不然绝不敢跟您老动手。” 孟帅停了一停,笑道:“不行……刚刚差点尴尬了。这都是我修炼不够的缘故。” 丁蜀立还要说什么,孟帅止住他,道:“闭嘴。我让你说话时再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心情好,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就留你一命。” 孟帅说到做到,在丁蜀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他果然放开了对方,轰苍蝇一样把那家伙轰走了。 原因也很简单,就像他说的,现在他心情很好,真的好。 终于又回来了! 见到熟人之后,他就是一喜,再从丁蜀立口中确认了自己回到了原来的时代后,更是喜上加喜,真好似漂泊的游子落叶归根一般,心终于放下,有一种解脱的痛快。 当然,也不是恰好回到了原点,根据丁蜀立的话,他这一来一回中间跨过了不少时日,现在距离万印万法山关闭,只剩下两天了。 “有点耽误事啊。”孟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在万印万法山中有不少计划,还和几个人有约定,一穿越全耽误了。纵然这是“不可抗力”,但对于空等一场的同伴们,也不可能装作无事。 还有两天时间,一些帐还是要清一下的,哪怕已经时过境迁,用他不着,多少要跟人解释一下。 粗略一算,自己欠账的有北方队友、方轻衍、段凌夜,那么,先跟谁解释好呢? 孟帅想了想,觉得是段凌夜。 倒不是因为他和段凌夜关系最近,恰好相反,是因为他和段凌夜最不熟。不熟才要客气,注意分寸,像他的队友们,早就习惯了他时常掉线,回去说明情况就行。就算是方轻衍,回头好好赔个不是,最多被他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倒是段凌夜那里比较难搞,说不定最后能翻脸成仇。 这欺负好欺负的,多少有点极品,孟帅只好假装不知,抛在脑后。 “段凌夜估计疯了吧?”孟帅打开联络玉佩前,也这么揣测,估计打开之后,能看到段凌夜爆的一连串粗口。可惜这些粗口不是段凌夜亲口说出来,不然至少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他还没见过段凌夜失控是什么样子。 哪知打开一看,孟帅神色微微一变,一伸手,将玉佩死死地捏在手里。 九九四 星空蒙云翳,时限迫眉睫 http://..org/ 得到了段凌夜的讯息,孟帅呆一下,似乎在分析那些讯息中的含义,紧接着跳起身来,往四层飞奔而去。.xshuotxt 一路上,无数封印灵体在他眼前飘来飞过,也有在他面前闪过,离着他鼻子尖只有毫厘的,但都没有打扰他,或许这些家伙也有灵性,知道孟帅不好惹,便不敢攻击。它们不惹孟帅,孟帅也不惹它们,一切以赶路为上。 来到四层入口,但见入口处一人都没有,却笼罩着一层稀薄的雾气。孟帅正要进入,突然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有异常的封印波动! 万印万法山到处都有封印波动,感觉很容易混乱,但孟帅的精神力本就强悍,又开始蜕变,何等的敏锐?自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脚步一停。 他的目光移动到了那层稀薄的雾气上,心中确认:入口处有阵法封锁! 略一查探,孟帅突然目光一凝,飞快的向后退去。 空气中,突然凝聚出数百道森寒真气,向孟帅射来,此时孟帅已经先一步后退,避过攻击,只听嗖嗖嗖一阵震动,真气都砸在他落脚的地方。 孟帅目光一动,往一个地方看去,仿佛看穿了迷雾,直指核心。 被他目光锁定的地方悄无声息,孟帅没有动静,对方也没有动静,双方陷入了僵持。 正在此时,孟帅便觉得腰间玉佩一热,低头看了一眼,显得十分诧异,当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他走远,几个人影才在刚刚他盯住的地方现身出来,看着他的背影。 其中一人低声道:“二叔,不把他留下么?” 旁边那人摇头,道:“此人难缠。纵然我们一起出手,加上阵法,也未必万无一失,就算留下了,也要付出代价。” 先一人一惊,道:“三楼还有这么硬的人?难道也是混进来的?是图谋不轨的奸细?” 那二叔皱眉道:“倒不是……这人我见过,似乎是北方的什么弟子,有个大身份压着,也不好直接动手。只要他识时务滚蛋,就别理他,还是老祖的大事要紧。其余的都是小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过了这么多天,四层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看来这件事不简单。但愿成功,天佑黎氏。” 孟帅沿途跑出去几百丈,只听得有人道:“这边……” 孟帅一回头,就见方轻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向他招手。 孟帅赶过去,未及开口,方轻衍已经气冲冲道:“你往哪里去了?这么多天找不到人,你掉地缝里去了?” 孟帅苦笑道:“比那惨,我掉天缝里去了。” 方轻衍翻白眼道:“你不来就不来,来了还不认路。我不是跟你说了方位了么?还跑到黎家那个阵中去。要不是我给你发讯息提醒,你就栽进去了。你栽进去,我还要去救你,这些天的伏击也全白费了。” 孟帅暗自尴尬——他回来之后,根本没看过方轻衍的讯息,只顾着往四层闯,哪里是什么跑错路了?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道:“那个……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方轻衍冷笑道:“都这个时间了,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你说我办的怎么样了?当然已经了结,若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孟帅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那我就放心了。”见方轻衍瞪着眼,忙转移话题道:“拿你们现在这是……” 方轻衍道:“正主解决之后,发现了点儿意外情况。马不吃野草不肥,额外再来做一票。”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只管开口。” 方轻衍道:“看看再说。”他终于放下了严肃的神态,笑道,“其实我也没特定的目标,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就算不成,若是坏了黎家的好事,也算一件喜事。” 孟帅诧异道:“黎家?你说在入口那边的是黎家的人?”他刚刚只是隐隐的感觉到阵法后面藏得有人,但不道是黎家的人。一是他没和那些人打照面,就算打了照面,他也不认得。黎家他只认得黎剑昆和黎剑玉而已。 方轻衍笑道:“可不就是他们家。黎家有个封印阵法的奇才叫黎百月。虽然武功稀松平常,但在阵法上有惊人的造诣,乃是黎家的一宝。黎家一直把他藏着,不到最关键的时刻,绝不叫他出来,更别提涉险,可是这次竟给他争取了一个名额,我早就觉得不对。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他。”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在此地布下了阵法锁死了第四层的入口。”方轻衍略一指四层入口的方向,“其实他们早就这么干了,就在万印万法山打开的前几天。不过当时我有要事在身,没空理会,等我办完事回来一看,这几位居然还在,兢兢业业的当守门犬。这明明是给我准备的,我要是不做个黄雀,都对不起让给他的名额。所以我就带人在这里布下布置,只等最后收网,看能不能网罗几条大鱼。” 孟帅听了,隐隐感觉有些不妙,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方轻衍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字,道:“等。” 孟帅心道:果然。道:“只是等而已?” 方轻衍道:“先等等。毕竟我是临时起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因此也谈不上什么对策。不过敌明我暗,怎么也是我占便宜。等到他们有所行动,必有破绽,到时候有所得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孟帅嘬了嘬牙花子,道:“你要等多久?离着万印万法山关闭可只有两天了。” 方轻衍道:“那就等到结束呗。反正我也没事。他们要是到了万印万法山结束还不发动,那就是失败了。那虽然没有所得,我也高兴。黎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他看到了孟帅的脸色,奇道:“怎么了?你不会还有什么事儿吧?五方轮转还没完成?” 孟帅苦笑道:“不是那个。也确实有点儿事。” 方轻衍啧了一声,道:“你可真是日理万机啊。”随即便道,“有事你就先走吧。我在这儿看着。” 孟帅道:“问题是我这不是其他事,是要去四层办的。” 方轻衍愕然,道:“第四层?你要去第四层?你知道第四层是什么地方?” 孟帅道:“就是界主那层。我确实是有事要去。” 方轻衍肃容道:“前途危险。” 孟帅道:“有进无退。” 方轻衍叹了口气,道:“我陪你走一趟。” 孟帅忙道:“你不用来。”他知道方轻衍的修为,虽然进步很快,但还不能和他这种三级跳相比,去第四层实在危险,为了陪自己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不值。 他略一沉吟,低声道:“其实我这次不是一个人去四层,四层有同伴等着。” 方轻衍道:“同伴?敢和你去四层?谁?”他说着,突然想到一人,道:“该不会是……” 孟帅道:“嗯,段凌夜啊。” 方轻衍心中一寒,一丝凉意顺着背脊钻下,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怒道:“你干嘛跟那家伙搞在一起?” 孟帅道:“你用词注意点,什么叫搞在一起?”顿了顿,道,“所以你知道了,有段凌夜在,有雷他就抗。我没关系。” 方轻衍稍微放心,又道:“段凌夜给人抗雷?真是见了鬼了。”他又道,“可是你要怎么上四层去?现在入口被黎家人封的死死地。” 孟帅道:“可说呢。” 两人沉默了一下,孟帅道:“抱歉,为今之计,只有打上去。打草惊蛇,可能会害你一无所获。” 方轻衍道:“那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打得上去么?黎百月虽然武功平平,但他坐拥地利,阵法已经铺开,你占不到便宜。何况还有混元期巅峰的黎兵光……” 孟帅正要说自己的本事,方轻衍沉吟道:“若有同伴,应该可以。” 孟帅道:“不用你……” 方轻衍道:“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孟帅这是吃惊了,没想到方轻衍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见方轻衍一招手,阴影处又走出一人来,一身核心弟子服饰,在方轻衍面前躬身行礼。 此时孟帅不由感叹,方轻衍果然已经成长了,不过不像孟帅是在武功一途上飞奔,而是在组建自己的势力,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为此即使牺牲一下武功,也是无可奈何。个人有个人的道路,孟帅无从置喙,只是感叹一下方轻衍拥有的实力,已经不知不觉有此规模。 方轻衍跟那人吩咐了几句,对方退下,他才跟孟帅说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和我说要去第四层的。之前也有一人跟我说过。” 孟帅道:“谁?一元万法宗弟子?” 方轻衍道:“不是,此人说来也是偶遇,但之前我们曾联手做过一件大事,因此相识,有了些交情。那人跟你一样,混元期修为就要上第四层,不过那是几天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上去了没有。倘若没有,你们正好可以同行……” 孟帅皱眉,一般混元期的同伴,对他来说无异于累赘, 方轻衍道:“那人年纪轻轻,实力不容小觑,你见了就……” 就听有人道:“方兄如此夸奖,小妹愧不敢当,不知是哪位愿和我同行?” 说着,一个窈窕的身形款款的走了出来。 孟帅看到那身影,瞳孔一缩,心中大惊。 九九五 似曾相识面,花落燕归来 http://..org/ 一个人长得再丑怪,再凶猛,也不会让孟帅多震惊,但眼前这人,却让孟帅惊呆了。 来人是个美貌女子,看来不过双十年纪,相貌优雅,美貌非常。若只如此,孟帅还不会吃惊,但那女子的相貌,眉眼五官,一颦一笑,无不酷似坤行雁。 一瞬间,孟帅还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应该去世的母亲复活了,但定下神来,却知道不是。再酷似,也不过有七八分相似,举止神态,总有些不同。坤行雁虽然性情也果敢,但相貌是偏娴静柔和一系的,这女子就更英气些。除了气质有别,年龄也不对。这女子透出的活泼气息,绝非为人母者能拥有。孟帅估计,她的年纪,大概和一百年前的坤行雁相似。 不过,这女子的修为恐怕更高,孟帅虽没具体试探,但心底隐隐然有忌惮之意,此女的修为恐怕不下于自己。 孟帅城府已深,纵然内心惊涛骇浪一般,面上异色只是一闪而逝,方轻衍并未发觉,只是笑道:“孟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燕归来燕姑娘。” 孟帅在此愕然,道:“燕归来?” 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名字,若说纯属巧合,怎能叫人相信? 燕归来微微一笑,道:“正是小女草字。难道公子听过?” 孟帅目光一动,道:“倒不是听过,是想到了诗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子归来,仿佛故人,真是好诗好句。” 方轻衍颇为古怪的看了孟帅一眼,他可不知道孟帅什么时候变成掉书袋的书生了,练武之人,纵然识文断字,甚至如他一般胸有文墨,也很少牵扯什么诗词典故,当下哈哈一笑,道:“燕姑娘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仙子,修为也自高深,她和你一样,要去第四层,你们商量一下如何?” 孟帅心思电转,显然是思考这家伙的来历,燕归来款款走上一步,道:“孟公子……公子是姓孟吧?” 孟帅点头,燕归来伸出手去,道?“公子,亲近一下吧。” 这是要和孟帅拉手。 武者之间的拉手,可不是一般的礼节,大多是为了较力,称量对方。两个互不相识的人要搭伙,互相称量一下斤两,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然而一个妙龄女子大大方方要和青年男子拉手,纵然在这个风气开放的世界也很少见。 不过对方出下题目,孟帅怎能不应?何况他对燕归来也极其好奇。当下也伸出手去,两只手握在一起。 气氛一静,就见两只手掌牢牢地握在一起,仿佛凝固一般。 方轻衍也在关注两人的较量,不过这种拉手的较量,纯粹较力,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唯一能看的,就是两人的神色,从中判断谁占了上风。 两人的神色都很平静,但目光中凝重之意掩藏不住,应该是动了真力。方轻衍也自紧张,虽然知道两人较力不会有伤亡,但万一有什么差池…… 正在这时,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升起,两人背后,同时一暗。几点虚影在空中若隐若现。 虚影出现的刹那,方轻衍只觉得真气一滞,原本在体内生生不息的力量同时停止,五脏六腑好像受到了重击,蹬蹬蹬退后几步,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他骇然抬头,就见双方的虚影已经消散,两只聚合的手也分开了,孟帅和燕归来看着对方,都露出客气的笑容,多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刚刚那是…… 若是一般武者,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方轻衍家学渊源,略一回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认识。 虽然有了认识,但他自己却不敢相信。甚至在推断出来的下一秒,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力场……界主?” 方轻衍喃喃的说道,但他自己不相信自己说什么。 这时燕归来已经笑吟吟道:“孟公子的力场已经修到了这个程度,小妹自愧不如啊。” 真是力场! 方轻衍一时懵了,不知所措,孟帅笑道:“燕姑娘过誉了。咱们初次见面,还未深交,哪里能知道谁高谁下呢?” 这倒是实话,还是客气话,如果用孟帅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刚刚就是试探一下,十分之一实力都没试探出来,你装什么孙子?” 正如孟帅所想,刚刚两人拉手,互相用真气对抗,与其说是对抗,不如说在试探对方真气的性质。 重要的是性质,也就是经过脱胎换骨,灌顶之后的真气,与一般真气截然不同。两人较量了一下对方的真气,发现了性质浑厚之余,便确认了对方的修为—— 半步界主! 双方都是半步界主。至于转化到哪一步,并没有继续试探,那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试探出来的,要进一步交手才知道。 因此现在来说,两人都知道对方有力场,是半步界主,进一步的修为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燕归来率先示弱,孟帅不觉得她是谦逊,反而觉得此女颇有心计。 说也奇怪,燕归来形似坤行雁,他应该感到亲切才对,但是正好相反,他看到燕归来的模样,说不出的别扭,别扭之外,就是忌惮。 不只是因为燕归来刚刚惊鸿一瞥,却绝非善类的力场意象,更是一种直觉上的排斥,莫名就觉得,此人是敌非友。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和这个美女同行。 孟帅正自决定,却听燕归来笑道:“孟公子实力高深,小女子愿意同行。” 方轻衍道:“那好极了。你们快出发。离着万印万法山关闭只有两日了,要抓紧时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孟帅心中一动,放弃了拒绝燕归来的想法。 正如方轻衍所说,时间实在是不多了。若拒绝了这个机会,且不说还有没有其他机会,难保这燕归来不拖后腿,那时候自己可就赶不上了。不如且和她联手,上了第四层再说。 当下孟帅道:“燕姑娘垂青,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轻衍道:“我可以帮你们牵制一下黎家……” 孟帅和燕归来同时道:“不用。”这两个字说的实在整齐,两人对视一眼,孟帅笑道:“小方,我跟你说两句话。” 方轻衍一怔,已经被孟帅拉过去,在他耳边道:“小心燕归来。”然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燕归来跟着离去。 方轻衍犹豫一下,终于没跟上去,只是喃喃道:“界主?这见鬼了。” “孟公子,你看见了?是三千云生云灭大阵,三十三个针眼有封印镇住,运转周天,生生不息,此阵不易破呢。”燕归来指着远处淡淡的云雾道。 孟帅斜了她一眼,道:“燕姑娘阵法造诣高深,佩服。” 三千云生云灭大阵,可不是他指点给燕归来的,而是燕归来自己就认得的。孟帅也是观察了一会儿才确认阵法的根脚。虽然燕归来可能早就观察了几日几夜,但是既然认出了,就说明对方是一个出色的封印师。 燕归来道:“小妹不过认出了阵法,哪能和公子相比?” 此话出口,她神色微微一变,孟帅也看了一眼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头,仿佛刚刚那句话并没出现过。 燕归来咽了口吐沫,暗道:该死,说漏嘴了。我真是沉不住气。 这也不能怪她,她虽然天资奇高,进步奇快,但为了追求速度和绝对实力,她甚少出去历练,与人交往也少,虽然天生聪慧,又有名师指点人情世故,可是纸上谈兵,终究少了几分历练,露出破绽也不以为奇。 事已至此,她只有硬抗,若无其事道:“依公子看来,怎么破阵为上?” 孟帅道:“还要再观察。我才见了此阵一面,其中奥妙尚未窥得门径,怎能贸然破阵。” 燕归来道:“也是我心急,那么公子请仔细观看。” 她客气一句,孟帅顺水推舟道:“那我就看了。” 他可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这一看,就是大半日。 眼见孟帅站在入口数十丈远处,双目紧紧盯着云雾上,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在发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帅状态不改,似乎一点儿也不急。 燕归来原本笑意盈盈,但笑容也越来越勉强,到最后一丝笑纹都不见了。目光盯着孟帅的背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芒在背啊。 孟帅感觉到了燕归来的窥探,对方的实力果然不俗,目光盯住他,就能给他不小的压力。但他并不转身,而是在等着,看燕归来的耐心极限在哪里。 燕归来着急,难道孟帅就不着急么? 孟帅当然也着急,他同样需要尽快赶往第四层,但在燕归来面前,他一点儿都不表现出着急来。谁着急谁就输了。 不过从刚刚燕归来自己说漏嘴来看,她的城府并没有多深,那么先输一步的,必定是她。 正这么想着,燕归来已经移步过来,来到孟帅背后,张口欲言。 就在她张开口的一瞬间,孟帅突然抬起手来,道:“燕姑娘,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 燕归来一口气被他堵住,张了张口,有些着恼道:“什么?” 孟帅一字一句道:“以力破巧。”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九九六 云生云又灭,破开见天明 http://..org/ 下一页 楸“还没消息吗?老祖他们也太慢了。”阴影中,有人嘀咕。 高大的男子挥了挥手,道:“闭嘴。老祖的事情是你们能议论的么?” 周围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一个沉闷的声音道:“二叔恕罪,弟子们并非妄自议论。只是眼见时限将至,老祖那边还杳无音信,有些着急了。” 高大男子停了一下,道:“老祖那里确实没有好消息,但也没有坏消息。没有消息,也算一种好消息了。” 显然,他刚刚随意斥责多嘴的弟子,但后来说话的这人地位不同,他便破例解释一下。 紧接着,他缓缓道:“百月,事已至此,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多想的了。是成是败,到了结束那天便见分晓。若是成了,老祖更进一步,黎家还有千年兴旺,甚至一元万法宗,未必不是囊中之物,若是败了……一切休提。我们也无可奈何。”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一切交给老祖吧。” 此时,就听有人噗嗤一笑,道:“交给老祖?你们什么都不用干,那不是跟死人没区别么?”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黎兵光只觉得汗毛一炸,大喝道:“是——”一个字出口,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压了下来。身体登时僵直。 他好歹也是混元顶峰的高手,狂吼一声,身子陡然拔高,身体仿佛变成了钢铁,一层寒光笼罩下来。 百兵之光! 黎兵光的名字本来不叫黎兵光,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为的就是他练成了黎家千年以来从没有人练成过的百兵之光。百兵之光并非强力的绝招,确实坚不可摧的防御绝技。身如百兵,寒光护体,坚不可摧。 此刻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一瞬间就开启了护体绝技,立刻挡出了所有的外来伤害。 但他头顶的压力并未缓解,来自于修为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时,他心底一片恐惧,能?修为上压制他的,除了界主,还有什么? 难道说老祖那边失败了?对头界主打上来了?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讯息,看老祖那边给没给传讯,再给老祖发讯,告知这边的情形。 求救的信号非常简单,危急时刻,若是需要慢悠悠写一大堆文字,早就来不及了。因此传讯封印器都有一种特别的传讯方式,滴一滴血,即可把危险讯号传出。 此刻他已经如临大敌,顾不得多想,手指一震,一滴血落下。 然而…… 血珠落在玉佩上,红光一闪,这是玉佩将要传出讯息的讯号。 然而,那片红光却一直亮起,始终未熄灭,让玉佩看起来染了一层胭脂。 怎么回事? 黎兵光脸色大变,这是讯息传不出去的形态! 玉佩突然失灵,救命的信号传不出去! 诡异的情形,让本就惊慌的黎兵光一阵冰凉,心底一沉。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惨叫,黎兵光回头一看,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那是自家的子弟! 若在平时,有人杀了他黎家弟子,他第一个暴跳如雷,但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形,竟让他忘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惊惧。 接着,他的惊恐戛然而止,一如他的生命戛然而止。 脖颈上出现一条黑线,下一刻,一个头颅滚了下来,黎兵光的身体重重栽倒。 在他栽倒的身躯上,寒光还在隐隐闪烁,代表着他的百兵之光没有消散,一直都在运转。但这绝世的防御武技,没有半点用处,甚至没能替代主人,阻挡一击。 “好样的。是空间力量吧。”一人的声音传来。 陡然出现在黎兵光身边的佳丽转过头,笑道:“公子看我的笑话吗?空间手段,我可是班门弄斧了。”她又看了一眼其他倒了一地的黎家人,道,“公子好快的手脚。” 孟帅道h“不敢当。虽然我对付一群,你对付一个,但说来还是你的更厉害点。“ 燕归来笑道:“这算什么?界主之下,都是蝼蚁,有什么强啊弱啊,多啊少啊的区别?” 孟帅转头道:“看,云生云灭大阵开启了。” 此时,一团团云雾不知从何处升起,蒸腾四方,眨眼间已将一方空间充满,伸手不见五指。 燕归来皱眉道:“其实刚刚把那小子一起杀掉不好吗?还留着他溜进阵法中,多生变数。” 孟帅道:“就是要有变数才好。这阵法若无人主持,自动转为防御幻阵,那可就成了牛皮糖一样难缠的麻烦。就是要让人进去,全力施展,动起来才有破绽。进攻时露出的破绽更大。” 燕归来目光一转,道:“既然孟公子有信心,那全看公子的手段了。” 孟帅道:“当然还需要姑娘协助。” 两人闲谈,那边云生云灭大阵已经开启。疯狂的运转。云气从淡淡的雾霭渐渐化为乌云,隐隐藏有风雷之意。 孟帅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云灭大阵中,黎百月脸色苍白至极。 这份苍白,一是吓得,二是耗费真气所致。 本来一切顺利,刚刚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凶徒,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你武功高强的叔叔放倒,其他几个兄弟看来也难逃敌手。还好他机警,趁乱钻进阵法中,发动阵法保身。 至于为什么其他兄弟都死了,他这个修为不过尔尔的,却能死里逃生,还能顺利开启阵法,那就不是他能深思的了。 他在阵法中先喘息片刻,紧接着立刻开始着手反击。 本来在阵外,他是有点吓破了胆,根想不到反击,但到了阵法中,有了自保之力,他的愤怒开始超过了恐惧。 杀了他们! 愤怒在他心底狂涌,让他毫不犹豫的展开了反击。 一出手,就是最强大的乌云覆天杀阵。 滚滚的乌云疯狂的转动,在阵法范围内,如暗夜降临,伸手不见五指。云气化作杀机,将阵法中人层层围在当中。 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黎百月却能看见里面,他清清楚楚看见陷入阵法的人在其中如没头苍蝇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 怎么只有一个人?还是个美貌女子? 黎百月皱眉,又确认了一遍,陷入阵法的确实只有一个双十芳华的女孩儿。 一个女孩儿就杀这么多人?莫非她是界主? 若在平时,他或许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此时却是咬牙切齿,操纵云气往那女孩儿处攻去,原本轻柔绵软的乌云在阵法中却变得凌厉磅礴,不逊于真气海洋。 那少女身处其中,被乌云聚拢,看样子有些凝重,却没有多少慌张之色。 不慌张,还能保持镇定,这让黎百月很不快。于是他让云气幻化成一张大网,罩了下去。 眼见大网罩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突然一挥手,一道光芒闪过。 武技,切割型的锋锐武技。 那女子的手势很奇怪,非掌非拳,而是伸出二指,如同剪刀。她挥出来的的气刃也古怪,双气分叉,如同燕尾。 燕尾扫过,原本无形无质的云气竟被无端截断,在她身前形成一块白地。有道是插刀断水水更流,但那女子用气刃断气,不但一刀两断,更能使断掉的云气不再合拢,周围翻翻滚滚的乌云仿佛张牙舞爪的凶兽,往四面八方扑去,偏偏到了她数丈之前便已绕道,给她留出一块安全岛屿。 怎么可能?黎百月十分愤怒,他知道这不是云气冲不到,而是质量不够。 既然不够,就改变质量。 黎百月掌握三十三云生云灭大阵,在阵中无所不能,可以让云气改变形态,也能让之改变质量。这质量却不是凭空改变,靠的是——叠加。 三十三大阵,将阵中分三十三层,也就是三十三个区域。每一层的云气都可以叠加在其他诸层上。 倘若一层都不叠加,那么云气是白色的,淡淡的犹如晨雾。叠加一层,云气就会浓厚一分。倘若叠加过了五层,云色就会转黑,变得威力十足。 刚刚那层乌云,已经叠加了八层,却被那女子一剪刀劈开,黎百月深知遇到了大敌,双手掐诀,封印光芒冉冉升起。 “东方八层,叠!” 三十三大阵,中央一心,东南西北各八阵,之前困住那女子的,是南方八阵,现在叠上东方八阵,就是十六层! 十六层大阵,漆黑如墨,已经犹如实质。那女子身处其间,连连挥动剪刀手,虽然能切断,却已经不能使之不再重聚。双方陷入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看来十六层还是不够——再来! “西方八层,叠!” 又是八层叠上,乌云致密得如水一样,不,应该确实不算云团,而就是黑水。在黑水中,那女子渐渐施展不开,再不能随意切割,只是阖守自保。 黎百月眉头紧锁,没想到四分之三叠进去,竟还奈何不得此人,只得出全力一搏,成败在此一举。 “北方八层,叠!” 最后一声指令,就是拼命的号角。 然而…… “北方?”黎百月愕然回头,发现北方还是白雾涌动,根本不听他的指令。 原本如臂使指的阵法,在这一刻突然失灵了。 黎百月从没有经过这种情况,一时间茫然懵懂。 此时,云雾无风自开,一人从中悠闲走出,道:“别叫了。到此为止吧。”手机用户请访问m.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九七 邀再续前战,终背道而驰 http://..org/ &“倒也,倒也。?.?`”随着孟帅的话,黎百月仰天倒了下去。 作为一个主修阵法的封印师,黎百月的实力很一般,甚至和他的修为不成比例。被一个比自己高强的武者近身,就是这样的下场。 孟帅靠近他之后,甚至没对他动手,用精神力一扫,黎百月立刻仰天便倒,生死不知。 而黎百月一倒,那阵法立刻不受控制,分散开来。 但并不是他没有,阵法就会溃散。倘若真的那么简单,当初孟帅和燕归来就不会放他离开,直接杀了他便是。 此时云生云灭阵法自动运转,周围化作茫茫云海,绝无破绽,身处其中,但觉云深不知处。 当然,只有身在此山中,才会云深不知处,若跳出山外,自然旁观者清,个中秘密,一览无余。 孟帅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是整个阵法的中枢,脉络交会之处,关系着整个阵法的气脉。在这里,一个还算不错的封印师就可以掌控一切。 黎百月虽然倒地,还死死抱着一个封印器,那是一把小旗子,也是阵封的中枢器,孟帅若是拿了,就算封印造诣弱一些,也可以掌控整个阵法。 但是孟帅不需要。 轻轻踏出一步,孟帅已经置身在阵法正中心。左右手同时平伸,各自结了一个手印。随着手印结起,阵中仿佛刮起一阵风。 风气,云动! 随着他的手势一变,云气立刻变动。孟帅的手印在不住地变动,仿佛一个指挥官,指挥着阵法演奏一曲变幻的舞曲。 “起——转……散!” 最后一个散字出唇,漫天云雾散尽。那封锁万印万法山第四层入口数十日之久的三十三云生云灭大阵一朝消散。??.??`? “这不就结了么?”孟帅得意的笑了笑,仰望头顶,能看见第四层的满天星辰。 一如……百年之前。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就听有人道:“从中间破一个云生云灭阵,居然这么得意。孟公子还真有……童趣啊。” 孟帅回过神来,只见燕归来走了过来,刚刚被二十四重云气攻击,她居然浑身上下一丝不乱,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跟孟帅说话的时候,充满了调侃之意。 孟帅笑了笑,倘若他朋友譬如方轻衍之类的这么调侃他,他或许会尴尬,傻笑两声混过去,但燕归来和他隐隐针对,孟帅不吃她的调侃,也没兴趣回嘴,只做不知。 此时,云生云灭大阵已破,两人理论上已经完成了组队任务,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不过那入口比较窄,两人一起进去,形不成各走一边的态势,也算并肩而行。 到了第四层,同时站在星光下,一股只有界主才能感觉到的玄奥元气扑面而来。 孟帅顿觉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那种感觉并不是因为他来过这里一次,而是带有一种自内心的亲切,仿佛这里是他暌违多年的故乡。 略一抬头,他看到了漫天繁星,星光在苍穹中闪耀,亘古不变。 熟悉的感觉,就来自星空。那星空仿佛能和他交流,又似乎和他本是一体。 孟帅体内,有力量在蠢蠢欲动,那是来自于力场的力量,在星空下,立刻被感染的起来,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孟帅心中暗动,压制了力场的蠢动,他并不想现在放开力场,因为旁边还有人。 此时,燕归来走上一步,道:“走吧?” 孟帅回答道:“嗯,走吧。??.??`” 说了一句走吧,两人同时转身。 于是,他们从并肩变成了背对背。 两人竟然转向了不同方向。 燕归来征住了,道:“喂,你走错了。” 孟帅也不回头,道:“没错。” 燕归来皱眉道:“你不认路么?应该在在那边!” 孟帅反问道:“什么东西应该在那边?” 燕归来略一滞,顿了一下,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也别装了,咱们心照不宣。不就是那地方么?你大概是忘了去路了。跟我走吧,我有办法找到路。” 孟帅道:“哦,你说那地方啊。你去吧,我不去。” 燕归来愕然道:“你怎么能不去?你跑上来,不就是为了那里么?难道你怕跟我走一路危险?放心吧,不到那里,我们还是同伴。” 孟帅笑了起来,道:“姑娘,你以为我再跟你开玩笑么?那地方你要去,就去吧。可能你还有事情还没完成。我在那边已经了断了,现在上来,是另外有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互不干预,还能一起玩耍。就此别过。”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归来呆了一下,大声道:“不可能!你不是被那个人选出来,跟我作对的么?我们可是宿命中的对手,注定要一决雌雄……你给我站住!”眼见孟帅越走越远,她忙要追上去。但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要不要再追?留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倘若那人耍什么花样,让她耽误时间,完不成师尊的吩咐怎么办? 燕归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转身跟过去,只道:“装模作样,谁知道你耍什么花招?我先去那里,你肯定还会来,到时候把你装模作样的脸打花。” “这丫头……真不愧是那家伙的传人。脑洞开起来真是一样的大。” 虽然没有确认,但孟帅从第一面见燕归来起,就确认了这不是偶然。他紧接着想起了两个人,第一个当然是老娘坤行雁,第二个是……元化闻。 说来也真是奇怪,孟帅明明在镜之宫底,把元化闻打得渣都不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元化闻没死,不但没死,还会跳起来满血复活,给自己找很大的麻烦。 所以看到这燕归来之后,他想到了元化闻。不过他没想到镜之宫上,反而觉得元化闻是个变态。 收集和以前追过的女子相似的女孩儿?还取那样的名字?不是变态是什么?难不成还跟小说里说的,是个情圣? 他一开头只是这么想,不过燕归来后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漏嘴,他可就知道的更多了。 燕归来不但确实是元化闻的传人,还认得自己。 孟帅一开始是以为燕归来认得自己的,想必是元化闻给她看过自己的画像。复制如照片一样的画像,对界主来说一点儿也不难。所以对方对他一开始也有敌意。 不过从上了四层之后的对话,尤其是燕归来最后冲着自己嚷的那句话来看,他之前的判断可能在细节上出现了一点失误。 燕归来认出了自己,可能也没认出自己,她以为自己不是一百年前的人,只是一百年前那个孟帅的传人,也可能是血亲。 也无怪她这么想,一百年时间,勉强也算的沧海桑田了。一个刚出生的娃娃可能成了先天高手,也可以让一个半步界主,成为天下最强大的中州之主。 但不该有人纹丝不动。 孟帅的修为,就跟一百年前没有区别。这也太诡异了,就算瓶颈,也该至少完成灌顶啊。 而且年龄也不对。武者虽能长保青春,但是真年轻还是假年轻,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所以孟帅能看出来,燕归来纵然不是双十年纪,也不过一甲子。从武者的划分来说,是和他同一辈的人。 燕归来大概也看出来孟帅的年龄,所以她否认了孟帅是元化闻要找的那个人的可能,转而猜测孟帅是个传人,和她一样,甚至从相似的模样,认定孟帅是上一个孟帅的子孙。 孟帅认为燕归来脑洞大开,其实燕归来若认为孟帅就是孟帅,而且是刚穿越一百年,原封不动的孟帅,那才是真正的脑洞大开。 燕归来怎么认定孟帅,孟帅不在乎,他奇怪的是燕归来最后透露出来的信息。 燕归来,要回到镜之宫去。 孟帅想了想,勉强可以理解——哪儿摔倒,哪儿爬起来。大概元化闻挑战镜之宫失败,想要培养个弟子扳回一城,这才在一百年镜之石恢复之后,再派人来。 然而——她为什么会认为孟帅也要回去? 开玩笑,那鬼地方,孟帅一辈子也不想回去。那地方固然神妙非常,而且藏有丰富的宝藏,可是更诡异莫测,尤其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上一次孟帅脱身,全靠穿越时空,那可是例外中的例外。现在他若回去,哪儿还有第二次机会让他穿越?再说就算有,他能穿到哪儿去? 因此他决计不会再去自投罗网,请他去他也不去。就算元化闻亲自来要他去,他最多转身就跑,还是不回去。 至于元化闻为什么会认为他要去,或许是自己走了之后,镜之宫里面又有什么缘故,又或者……丫的又脑洞大开,想岔了呗。 事实上孟帅前来,跟镜之宫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要去赴另一个人的约定。 孟帅确认了方向,急的行进。一边走,一边留意各处隐藏的危险。在第四层的世界,处处充满了危险,即使是界主也未必能保证安全。 走了一阵,孟帅突然心中一动,身影一阵虚化,化入一片光影中。 九九八 群英云集会,山雨满楼风 http://..org/ &夜空下,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缓缓走出,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老人,目光却深邃如星空,身躯中蕴含着庞大的能量。??.?`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色斗篷,除了脑袋,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中。 界主! 那高大老者,竟是一位界主。 在第四层遇到一个界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孟帅躲起来,只是本能。他若走出去,生死难料,不过活的机会大些,毕竟他又不是偷渡进万印万法山的,又有做客身份,大概界主也会给一份面子。但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他人之手,孟帅自然不肯,还是避免麻烦的好。 那界主孟帅不认得,其实他认得的很有限,只认得掌门一个。而唯独掌门没进万印万法山。其余的界主他都不认得,连现在和他有了过节的黎家老祖他也不认得。 孟帅突然心中萌生想法:不知我现在比界主怎么样? 界主境界本是一道天然屏障,分开天人两途,界主和以下武者截然不同,没有可比性。即使是半步界主也是如此。半步界主之间,根据蜕变的比例还有天差地别,更别说跟完整的界主比了。 但孟帅这个半步界主又不同,他本来就是同辈中最强大的,又强壮本源,力场完善,再加上万印万法山也是他半个主场,不知这样的他,能不能和一般界主有一拼之力? 孟帅这么想着,也忍不住跃跃欲试。只是无冤无仇,凭空出去挑衅,一不合他的性情,二也礼数有亏。 要不然……蒙面出去? 似乎也不合适,孟帅心中暗道:“随便挑一个界主上去打,确实莫名其妙。不如去找黎家那老家伙。我和他家族零零散散也冲突过不少,算得上敌对阵营了,和他动手也不算冤枉。再者这老家伙也行将就木,应该也不算强大,是个可以挑战的对手……” 他没有深想,再想下去不免有些“拳打南山敬老院”的卑鄙了。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却听得那界主不耐道:“既然来了,怎不过来?” 孟帅一震,不过并未动弹,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切不可对号入座,不然就蠢了。.?`他相信凭自家的敛息术,纵然是界主,也没有凭白觉的道理。 果然只听有人接口道:“罗师兄果然敏锐,小妹才刚刚赶到呢。” 但见一穿紫色斗篷的女子从黑夜中走出,那女子除了一身紫色披风外,还带着紫色面纱,显得颇为神秘。 那高大老者不说话,盯着她,似乎有疑虑之色。那女子走上前来,一伸手,撩起面纱,露出容貌。 星光下,但见那女子头半白,从背面看年纪已经不小,但正面看去,容颜依旧细腻如少女,一双桃花眼更有勾人心魄的魅力。 那罗师兄这才点头道:“还算准时。迟到不过三个时辰。这对你来说是破天荒了。” 那紫衣女目光流转,媚态横生,道:“师兄笑话我么?小妹就是衣裳饰多些,养颜护肤的药品多些,迟到一天半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孟帅只觉得两人说话十分别扭,哪里像至少几百岁的界主,分明含着几分,暗道:莫非我撞到男女界主幽会场面?真是最美不过夕阳红。 不过接下来那女子的话,堵住了他侧漏的脑洞:“要说迟,其实你我都吃了几日,直至今日,才参与此事,那可是落在所有人后面了。” 那罗师兄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只要东西没落在人手,就不算迟。我还笑他们来早的都白费了呢。倒是你……你找我来,真是为了和我联手?” 那紫衣女子道:“自然是与师兄联手。如今强者云集,能来的都早来了,且早已携起手来,各自为战。他们之中有不逊于我的,甚至有强过我的,我一对一尚且不敌,何况一对多?自然要找人联手。师兄是最好的选择。” 那罗师兄道:“你就没听过罗某的……嘿嘿嘿。??.??`”最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孟帅听着,觉得十分古怪。 那紫衣女子笑道:“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罗师兄以前做的一些事情不过是寻常事,被些许伪君子诟病不算什么。况且那都是平时,如今群敌环绕,高手如云,能挣得一线机遇已经不错,罗师兄是聪慧之人,该当知道怎么做最有利。小妹和你师出同门,怎么也比外人可信一些吧?难道不是么?” 那罗师兄沉吟一下,笑了两声,道:“既然耿师妹不嫌弃,咱们就走一趟吧。” 那紫衣女子抚掌道:“妙极。快走快走,那机会不可便宜了外人。”一面说,一面放下面纱。那老者也戴上了帽子,真的全身漆黑,再也认不出人来。两人并肩而行,使动界主级别的身法,瞬间走得远了。 等两人走远了,孟帅方松了一口气,心却没有放下,反而急思考起来—— 信息量太大了,他要整理一下。 这两个界主要联手去取什么东西,大概是宝物一流,这没什么,万印万法山上宝物太多了,连镜之宫都有,或许有一个界主取不到的宝物。但“群敌环绕”是什么意思? 一元万法宗的界主当然不少,可是再多,满打满算凑不够两手之数,就算都去抢一件宝物,用得着“群敌”这种词么? 就算这女子说话夸张一些,只是用了修辞方法,但同门又是什么意思?这女子和那罗师兄是同门,他们不都是一元万法宗的么?难道他们是同门,和其他人就不是同门了? 难道说这两位是一师之徒?但是听他们二人言语,也没那么熟稔啊。再说,都一方界主了,还管那个? 还有就是两人的打扮,虽然一个穿黑,一个穿紫,但都是藏头露尾,行动诡秘,对于界主来说,这种做法可太低身份了。 孟帅越琢磨越诡异,而且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那两个界主要得什么宝物,他不在乎,但他们去的方向,和他相同。再联想到段凌夜连续给自己的讯息,让他心中暗愁:此间事多矣! 但就算和界主一路,他也不能逃避,他已经答应过段凌夜了,不能逃避。 正要继续前进,孟帅心中一凛,又后退了一步,藏起身来。 一个蓝袍人从不远处匆匆走过,虽似闲庭漫步,却度奇快,仿佛一道残影,消失在夜空中。即使是孟帅,也没看清那人的相貌。 但是有一点他确认了——那蓝袍人的长大斗篷下,有灌顶的澎湃气息。 界主! 又是一个界主。 孟帅只觉得头大如斗。就算是万印万法山第四层,也不该这么频繁的出现界主,这哪里是界主,是争上游的鲤鱼啊。 前方有大事生! 孟帅纵然要前去,也不由得心中惴惴——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事,而是界主开会! 段凌夜啊段凌夜,但愿此事不是你引起的,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孟帅只好赶过去,给段凌夜送终了。 蓦地,孟帅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遥远的天边,在星空之下,似乎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但孟帅却隐隐感觉,有一群庞大的气息汇聚在那里。 是的,一群。 纵然是界主,感应的距离也就是百余里,孟帅还不是界主,却感应到了数百里外的气息,不是他又有突破,而是那气息太过强大了。 无法形容盘踞在那里的气息,那就像日月一般恢弘。那是凡人略一感受,就会爆体而亡的力量。也是先天武者感觉到了,会不由自主顶礼膜拜的力量。 孟帅觉得,倘若自己没有更进一步,成为半步界主,此时恐怕站立不稳,就算不五体投地,恐怕也要压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而此地距离那气息所在,还有几百里。 生人勿近!蝼蚁勿近! 不必出警告,这样的宣告已经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不过这是第四层,本来就只有界主存在,第三层现在还风平浪静,可见仙人打架,并没有殃及凡人。孟帅很可能是唯一一只被震慑的……蝼蚁? 蝼蚁么? 他是蝼蚁么? 孟帅突然笑了起来——自己从一学武,就遇到界主以上的高手,虽然都算亲长,但每个都给他带来了高山仰止的感觉。他在他们身边,固然亲近,那也是蝼蚁。 他是太有做蝼蚁的自觉了啊。 随着他修为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但最初教导自己的人,还在头上遥不可及。因此无论孟帅怎么进步,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似乎自己的前进,只是在如来佛的手掌心里,从没真正跳出去。 因此孟帅从无傲气,这是好事,但是谦虚过了,就失了锐气了。孟会凌和林岭多少都点过这个问题,孟帅自己也知道。他一直在克服,但身边都是界主,不由自主的,会对他产生影响。师父不说,父亲和堂尊,也想泰山一样投下阴影。 如今,他已经踏出了那一步,虽然还没完全成为界主,也有了可以与之相比的实力,是不是应该主动从阴影里出来了? 这么想着,突然,心中一动。 有人来了! 孟帅险些又要退后藏匿,突然弹了自己一下——刚刚立志,转眼就忘。真是没出息。 转过头去,孟帅不躲不闪,目光转为坚定,然后—— 转为震惊! 九九九 万水从天落,一滴入海流 http://..org/ 孟帅觉得日了狗了。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 那秦世伯此时也看了过来,眉毛一动,林岭道:“过去说。” 他这么一说,代表对话结束,不但孟帅停了下来,秦号钟也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儿,离着那澎湃的力量距离越来越近了,林岭突然道:“你穿上斗篷,把头脸盖住,别让人看见了。” 孟帅答应一声,从空间中随便找了一件长衣披上,道:“每个人都戴斗篷,是约定好的么?其实熟悉的还是能认出来。” 林岭淡淡道:“我们这次是偷渡进来的。毕竟是一元万法宗的地盘,纵然进来了,也要收敛一点儿。不管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个态度问题。” 孟帅心中更觉诡异:偷渡?看这样子,界主跟下雨一样掉下来,让他就快不认得“偷渡”两个字了。 此时,道路的景色一变。 第四层因为永远是夜空,光线一向不好,视野也放不开。即使是界主,也只能看见眼前的景色,因此当景色发生急剧变化的时候,会让人吃惊。 譬如现在,当山丘消失在平原尽头,孟帅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大片沼泽看到惊奇。 这一片沼泽十分广袤,群山环绕中,长满了茂密的草和苔藓,在夜空下呈现暗绿色,茂草中间,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小水洼,倒映着星光,反射着光芒。 沼泽中,飘荡着轻软的白雾,似有似无,为此地蒙上了一层如梦境般的神秘面纱。 “这里真是……”孟帅暗自赞叹,很漂亮。这地方,他一见就喜欢。 “很麻烦。”这是林岭的评价。 “确实麻烦。”秦号钟评价道,“没想到这视野这么窄。精神力也放不出去,不知是地形,还是白雾有古怪。” 孟帅放开精神力,果然如秦号钟所说,精神力蔓延出去,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他精神力已经堪比界主中高级的,极限有百里,日常维持放开也有十数里,此地却只能查看三五里路。 这让界主们很不适应。境界越高,对神识越依赖,尤其是到了界主这级别,几乎不再依靠视力。目力再好,不可能一眼看穿百里,更被视角限制,不如神识三百六十度全笼罩,一草一木尽在掌握。因此若限制了精神力,就好比废了他们的眼睛,不方便不说,更让人很不安。 尤其是这里不仅限制了精神力,更限制了视力,那些白雾穿梭浮动,阻拦在视线的延长线上,就算是界主的目光,也不能穿透。 “古怪的地方。”孟帅也跟了一句。 林岭道:“古怪的还在后面。”此时他抬起头,看了看天,道:“来了。” 说着,孟帅便觉得上方有东西落下,抬头一看,万千水点从空中落下。 下雨了…… 孟帅有些吃惊,没有作出反应,任由雨水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通透。 古怪,太古怪了! 万印万法山再神奇,也只是封闭的小空间。头顶上的星空也不是星空,而是封印的光芒。无论怎么看,这样的地方都不该下雨。 而下雨的时候,头上的星光依旧闪烁,没有一丝云的痕迹。那雨水仿佛是凭空而来,落到地上,渗入草丛,流入沼泽中。 “别看了,你在干嘛?”耳边传来林岭的声音。 孟帅一低头,发现林岭和秦号钟虽然在雨中,但身上一丝雨水也没有,一层真气替他们挡住了雨滴,和被浇花一样浇头的孟帅截然不同。 还有这一手!我怎么没想到? 孟帅正要有样学样,撑开护罩,就听林岭冷冷道:“修到现在的境界,连避雨都不会。只雨水直接在你脑袋上插了一个洞,灌进脑子里去了么?” 林岭这么说,孟帅倒不急着撑开防护了,反而放空了神色,让自己看起来处在一个异常空灵的状态,缓缓道:“我喜欢水。天水是世上最干净,最纯粹的水,能净化心魂,落在身上,能冲走污秽,洗清阴霾。我与水是同伴,又何必特意避开呢?” 秦号钟诧异的看了一眼孟帅,从孟帅身上,他确实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仿佛与雨水化为一体,即使是他,也看之不透。心中暗道:不愧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的天才,果有不同常人处。 林岭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孟帅略感尴尬——他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林岭。那什么与水为伴的鬼话,林岭果然一个字都不信。不过看在外人在场的份儿上,没有拆穿他。 既然大话吹出去了,孟帅就死活不能挡雨了。 任由雨水落下,孟帅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挺狼狈。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十分轻松。雨水让衣服纠结,头发垂落,本来会造成不便,但孟帅却一点儿也没感觉,每一滴水滑落,只让他感觉到清爽,自在,就像泡在温暖的泉水中。 就像他所说,他和雨水为伴,不,不只是为伴,更是一体。他仿佛化在了水中,身体也成为万千水滴中的一滴,又或者一个大湖,水流汇入,便化为湖水中的一部分。 孟帅的神态,也从装出来的淡然进入了真正的空灵,那是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一种神态,模模糊糊,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又仿佛感觉到了一切。 一层淡淡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很稀薄,但又不失厚重,无数水滴落入力场中,成为了力场的一份子。 他的异常引起了两个界主的注意。秦号钟看了一眼,挑了挑拇指,轻声道:“力场不错。几乎赶得上我们了。” 林岭嗯了一声,道:“还真是水。” 秦号钟笑道:“薪火相传么。” 在他看来,孟帅的力场是水,自然是林岭教导的结果。林岭的力场是“冰”,但归根究底是水,只是以水的“寒冷”为力场属性而已。孟帅的力场本体是水,就是从林岭那里传承的。 只是传承也会有自身的特性,孟帅的力场属性是什么? 看了一眼落入力场中不见踪影的水滴,秦号钟暗自道:莫非是‘融合‘?这题目选的有些大了。 看孟帅的状态,就知道他有所感悟,林岭和秦号钟并没有打搅,在雨中穿行。雨下了一阵,越来越小,林岭等也收回了真气,冒着稀疏的雨点前进。 直到到了一处,林岭拍了一下孟帅,道:“到了。” 孟帅猛然惊醒,道:“到哪了?” 不等林岭回答,他就感到了一阵愉悦。那不是他对外界的事物产生的情绪,而是来自于本身,刚刚那一场雨,让他身心都感到了松弛。 心旷神怡,不过如此。 不仅仅是愉快,更是进步。孟帅感觉到自己的力场比之前丰满了一些,镜面沟通“水”的那部分,有了填充。这是实实在在的收获,令他除了本心的愉悦外,自身也愉悦起来。 不过被林岭打断之后,孟帅在回过神,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然后刷的消散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让他有点郁闷,他隐隐感觉,这个年头很重要。 林岭冷声道:“起床了,到家了。” 孟帅当然知道这是林岭的嘲讽,抹了把脸上的水,让自己更清醒些,四周一看,忍不住又道:“这是哪儿啊?” 四周,什么也没有。 孟帅本来以为,既然是林岭停下的地方,自然有不同寻常处,至少也有个栖身之处。但没想到周围一片荒芜,和一路走来的沼泽完全没有区别。 如果说有一点儿不同,就是在他们面前,有一个比其他水洼大一点的池塘,也就是池塘而已,远远够不上“湖泊”的标准。 孟帅的目光,只有聚集在湖泊里。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不寻常。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水面泛起涟漪,一个人影从湖水中升起来。 这情形还是有些诡异的,孟帅诧异的同时,立刻发现人影的熟悉。 只是熟悉,有过数面之缘的程度。 黄须黄发,五大三粗,就像一头人形的老虎。 虎王! 孟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虎王,一见之下,不由得惊诧莫名。 连虎王都来了!也就是说,南方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莫非北方也是?尚素天也来了?那神秘莫测的“空”呢? 林岭和孟会凌联手,加上西北两个世界的界主们,就这样还嫌不够,还要再找外援,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重视。 又或者说,盯上那宝贵的东西的,到底还有多少界主?他们是否都藏在沼泽中,如猎手等待猎物一般潜伏? 东方不必说了,西方、北方既然到了,南方到了没有? 中州呢? 那个……中州界主呢? 孟帅正转着念头,那虎王看了一眼林岭,道:“快下来。”便沉了下去,都没来得及看孟帅一眼,孟帅当然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林岭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自己当先沉入湖水,孟帅和秦号钟也跟着沉了下去。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一千章 雨后生春笋,震后聚群雄 http://..org/ 水塘下面,当然是水。 孟帅沉下去的时候,全身都浸泡在水里,水很清凉,很舒适,没给他造成任何不适。他甚至没有使用水息术,便在水中轻松自如,如本就生在水中的游鱼。 不过他这种欢快的感觉没持续多久,水塘见底,很快就落在水底,水底全是污泥,谁在这里也潇洒不了。 虎王一落下,随手往地下打了一拳,池底一动,一个漩涡出现,却是水下打开了一个门户。 几人顺着门户进去,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这是封印师制造出来的地方,用的是阵封的门户。孟帅一看手法就知道是林岭的手笔。等进了地点,发现果然不错。 门户中入眼就是一片雪白,白得耀眼。再仔细一看,那地方竟然是冰搭成的,冰屋的样式,就像冰峰上的寒玉宫。 孟帅看了一眼环境,然后就看到冰屋中盘膝坐着的人,不用说,当然是孟会凌。 他看见孟会凌,孟会凌当然也看见了他,比起面如冰雪的林岭,他的惊愕十分明显。 “你怎么在这里?”问话倒是和林岭一样。 孟帅无奈,只得再次答来这里历练,孟会凌自也恼怒,若非这里还有外人,大概在这小地方都能打起来。 倒是林岭,和孟会凌解释了一下,两人有个短暂的交流,孟会凌应该是被说服了,这才暂时放下孟帅,转而对秦号钟打招呼。 孟帅松了口气,没看他们寒暄,而是四处打量。 冰屋建造的真不错,冰面光滑 透过冰层,能看见外面的水。这冰屋并非建在地底,而是建在水中,但用虚幻的伪装遮住了,一般人看不见,气息也全部隔绝。 除了隔绝水流和干净整齐外,在孟帅看来,这冰屋其他方面比较一般,想来只是个暂时的栖身之处,林岭建造的比较随意。 尤其是,这冰屋并没有涉及过多的空间法则,容量就比较狭小,只有实际容量的倍多,人在里面只能坐着。林岭对于空间一道涉及也不多,这还是他久在空峰,稍微观摩出一点儿心得。其他同等级的封印师,恐怕除了真正的空间武道修炼者,旁人都不能和林岭相提并论。 仔细打量着,孟帅的目光渐渐移动到冰墙上,冰墙如此平滑,近处看时,才能看到外面的水流,远处看时,就像真正的镜子,照见人影。 镜子 淋雨之后,那种若有所悟的感觉又来了,孟帅陷入沉吟中。 “怎么了?”孟会凌突然问他。 因为是问他,一丝真气传来,立刻将孟帅震醒。 孟帅一头,才发现孟会凌他们停止了说话,都在看他。孟帅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我想这件事可真够重大的,竟然牵连了这么多界主。” 孟会凌道:“自然事关重大,恐怕是再也没有更大的事了。我正要把来龙去脉告诉秦兄。本来以为你也想知道,看来是不想了?” 孟帅忙道:“当然想了。我正在洗耳恭听。”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改向秦号钟,神色缓和下来道:“秦兄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我等灌顶期突破极限。” 孟帅大吃一惊,秦号钟却是神色镇定,微微点头,不过这镇定之中,也有不少期待和渴望。 孟会凌道:“那一日大地动之后” 孟帅又感疑惑,心道:什么大地动? 孟会凌见孟帅又是一脸懵懂,心中也自奇怪,孟帅这小子到底干嘛去了?前日那大地动,可算地动山摇,就算在万印万法山也不该全无知觉,他怎么跟不知道一样? 若不是孟帅货真价实的突破了一大步,孟会凌都以为自己这傻儿子冬眠去了。 因为有秦号钟在,孟会凌没有多说接着道:“大地动之后,我去检查镇山印宝,猛然有了感应。印宝有灵,指引方向,它告诉我在东方有至关重要的宝物出世。” “?守护镇山灵宝多年,从没见过有它这样的反应,自然十分重视。恰好林兄在我这里,我就跟他商量了一下,觉得印宝显灵,绝非无的放矢,当追随感觉前行。” 孟帅心中又是一奇:他还以为林岭是从北方赶来的,没想到却是在南方,和孟会凌在一起,怎的这一南一北两个人聚在一起了? 此时,秦号钟不免羡慕道:“到底孟兄是一方界主,镇山灵宝灵异非常。我秦家的灵宝已经残破多年。灵性流失,与凡器无异。秦某也无颜号称界主了。” 孟帅知道二十七重以上的封印器可以称作“宝”,不过不知道还专门划分了镇山灵宝这样的东西。林岭和孟会凌都没跟他提起过,听秦号钟的口气,只有持有镇山灵宝的界主,才算名副其实的界主。 孟会凌宽慰了秦号钟几句,接着道:“我们两个出来,正好虎兄也出来了,他虎穴的镇山灵宝也有所感应。我们感应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便一起往这边走,走着走着,便到了东方地界。” 孟帅问道:“您就直接进来了?”一元万法宗开启万印万法山,大半界主都会进入其中,可说是防御最空虚的时候。但他们经历这样的情况也非一两次了,自然早有准备,保卫的级别足以防卫界主的偷袭。 不过一般的界主也不会偷袭,界主就像战略武器,坐镇一方,不能轻动。譬如林岭这样的人若是在万印万法山开启时犯禁,那就代表北方向东方宣战。即使是秦号钟这样的,也代表潮生岛入侵。 一元万法宗是五方世界现存最强大的势力,他们不向别人宣战已经很好,谁敢向他们宣战?因此防备界主也就是意思意思。 但这一次,好像是玩大了。 孟会凌道:“我们到了一元万法宗边界,本当停下。但镇山灵宝波动的更加厉害,而且传递出来的讯息越发清晰。这山中有和我们渡劫晋升有关的宝物!” 说到这里,秦号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显然很是兴奋。 孟会凌叹道:“这一下,我们都只好顾不得其他了。那一元万法宗虽然防卫严密,我们几个想要进来,总有办法。可是进来之后才发觉,不止我们一方到了,各地的界主,数得上的大势力,隐藏的老怪物,还有我们叫不出名字来的,界主至少到了十几个。” 林岭道:“当时是十几个,现在至少几十个。“ 孟会凌道:“上百也有可能。” 孟帅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还以为世上的界主屈指可数呢,没想到跟地下的土豆一样,不拔不出来,一拔一大堆。 孟会凌浑然不知自己在孟帅心中已经成了大土豆,但也有三分猜到孟帅想什么,道:“休要小觑了天下英雄。你现在刚刚摸到了这个境界的一点儿边儿,在这个世界上,就我知道至少有几百人在你头顶上。就是我的头上,也有一排人呢。” 孟帅应是。他缺点不少,狂妄自大正好不在其中。 孟会凌接着道:“我们到了,都聚在万印万法山下。此时万印万法山的入口关闭,只剩下山下数十根柱子闪烁。林兄看了之后,说是封印柱,镇住了大门。然而就算我们将它打碎,也不能打开门户。可说是束手无策。然而我们所有人都感到,要找的东西在万印万法山中。若是不能进去,这天大的机会就失去了。” “有人想抓一元万法宗人来问问情况,但此时一元万法宗人都撤走,只留下我们在这里白白等待。几位同道心情不好,眼见就要发生大战。” 孟帅心道:你们这么多界主聚在一起,就是一元万法宗也吃不消啊,当然要撤走了。一群界主在万印万法山下撕起来,那得多壮观? 孟会凌道:“就在我们都心急火燎的时候,一天夜里,万印万法山突然发生了震动,这却不是地震,只有万印万法山自己震动。一夜之间,震塌了一角。露出一处通道。” 孟帅又是惊诧,又是幸灾乐祸,堂堂一元万法宗圣山,竟然垮塌了?这可真够玩笑的。 孟会凌道:“虽然露出通道,但那通道力量混乱,凶险无比,除非界主,其他人休想通过。而一出来,就是第四层。” “我们出来之后,循着感觉找,找到了这片沼泽。到了沼泽之后,却发现感觉模模糊糊,并不清晰,但确实是在这一带没错。想来是宝物还未出世,因此大家便蛰伏下来,各自等待。” “蛰伏期间,便有人结成团伙,三五成群,分别潜伏。毕竟竞争对手太多,宝物又太重要。我们虽有三人,但还不保险,因此又请了秦兄过来。” 秦号钟笑道:“能得南北二界主相邀,不胜荣幸。” 孟会凌道:“秦兄客气,其实兄弟还有求你的地方。此地视线不好,精神力又放不开,你的琴音或能帮我们耳聪目灵,超过他人。” 秦号钟笑道:“好说,在下的力场本就是琴音,也适合这样的情况。” 他不过一说,孟帅突然如醍醐灌顶,霎时间眼前一亮,暗道:“是了!原来是力场!” 千零一 千水千镜面,镜面即我意 http://..org/ 孟帅闭上眼睛,缓缓放开了力场,不过并没有全部放开,舍实质而重规则,力场立刻扩散出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力场扩散,稀薄的笼罩了水潭,瞬间与水面融合在一起。 不错,力场与本地生成的水面,轻而易举的交融了,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此地,当真是为他准备的。星空,水面,还有中间的镜面。水又像是镜,倒映着星光,水中星,是水、镜和星交集的中心。 一切,都和他的力场一模一样。 当初,他一到此间,就有强烈的亲切感,仿佛又回到了化身星光遨游世界的状态,但却没有想到与此方天地融合,又或者当时他想到了,却只能想想,远远没有那个能力。 在雨中顿悟,他才有了这个能力,只是又没有想法,直到此时此刻,知行合一,他才真正做到了融合。 霎时间,他发现自己展开了新的视角,视角中,他已经化身为镜面,仰视头顶的天空。 这是水洼表面的视角! 不只是多了个视角,从镜面窥探天地,比之肉眼,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触,真正成为天地间一滴水、一粒沙,方感觉到世界的真实。 意识在水面上存在,蓦地一动,感觉到了前方,不远处另有一个水池,同样是水面,同样平滑如镜,同样星光灿烂。他暗暗升起了一个想法——去那边看看! 意识一动,力场延伸,他立刻拥有了新的视角。 是的,不是意识移动到了隔壁,而是分出新的意识,又开了另外一个视角。另一片水镜面,也纳入了他的力场当中。 星空,又见星空。 相隔数十丈的水洼,倒映的当然是同一片星空,两个视角看起来就像一个镜头复制粘贴的一样,未免无趣。 孟帅心念一动,意识倒转。 镜面还是那个镜面,但孟帅的视角变了,从向上改为向下。于是满眼的星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水波。 说也奇怪,以人的眼睛看水,虽然也觉得清澈,却因为光线,感觉是墨绿色甚至绿色的,但用水面的眼光看水,只觉得清澈见底,没有半点杂色。 水下,他看到了冰屋,透过冰墙,他看到了几人的头顶,孟会凌的、林岭的,还有他自己的。林岭掩藏冰屋的手段,竟也没有干扰到水流,水流看见的,孟帅都能看见。 以奇妙的视角鸟瞰几人,孟帅心中又起心思——那冰墙也是水形成的镜面,能不能附在上面? 心中一动,孟帅的意识延伸开来—— 看见了! 新的视角出现,孟帅清晰地看见了对面林岭的脸。 正自暗喜,突然间,一股肃杀的寒意涌上心头,孟帅心中一惊,意识立刻消散。 好强的寒意,力场被都冻结了! 孟帅一抬头,就见林岭冷冷的看过来,本能的一缩脖子,报以傻笑。 孟会凌也发觉了不对,道:“怎么了?” 林岭看了孟帅一眼,道:“这小子,窥探我们。” 秦号钟讶然道:“怎么窥探?用神识?” 林岭眉头皱起,想了想,道:“是力场么?你的力场有探查的能力?” 孟帅点头,问道:“您刚刚是什么感觉?” 林岭道:“感觉被你盯上了。你怎么做到的?感觉你在我前面,正看着我。若是神识,不该只有一个方向,更不应该来自正前方。是你的力场特殊能力?” 孟帅笑道:“力场的一个小技巧,刚刚才发现的。”他又问道:“您几位呢?刚刚感觉到什么了么?” 孟会凌略一沉吟道:“刚刚你在释放力场,我们当然都感觉到了。觉察出你的力场属性偏虚幻,难以分辨。后来林兄说的窥探,我刚刚没主动发觉,他提醒之后,我仔细想想,有些感觉到了。” 虎王一拍脑袋,道:“我是一点儿也没感觉。你们人的精神力得天独厚,我就不提了。” 秦号钟点头,道:“我还不如孟兄,林兄说了我也没感觉。贤侄的探查能力很出色。林兄的精神力更比我强多了。” 林岭道:“非我神识强大,这冰屋是我的主场。在我力场之内,寒冰都归我指挥。若非冰屋,或者我也察觉不到。”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最后这两个字的“考语”,自然是说孟帅的,这么近的距离瞒过好几个界主,足以自傲。 孟帅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就……” 孟会凌和林岭同时喝道:“不可!” 孟帅一愣,林岭哼了一声,孟会凌道:“我知道你要去窥探其他界主,然则不可。我们是看见你释放力场,并不在意,就让你的窥察如独木藏在森林中,蒙混了过去。其他界主却在静止之中,警惕性又极高,一点儿波动都会被察觉。你私自窥探,我们自不会和你计较,若叫其他界主发现了……” 孟帅接口道:“会有什么后果?” 孟会凌一怔,孟帅笑道:“好像没什么后果吧?反正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也算敌人,互相窥探很正常啊。也不怕激怒了他们。而我每次窥探是以力场的能力为主,使用的精神力不过毫厘,就算逃脱不了,被他们击溃了,损失也不大。成功,能探查敌情,知己知彼,失败,也损失不大,干嘛不试试?” 孟会凌沉默,林岭道:“损失当真不大么?” 孟帅道:“最多损失一点儿力场。只要力场不被完全击溃,就牵扯不到我本身,若是被人撵上来,追到这里要击溃我的力场,不是还有几位师长保驾么?不如让我试试?” 林岭和孟会凌对视一眼,林岭道:“玩火要小心。” 孟会凌有句话说的不错,界主的警惕性极高,孟帅可不敢大喇喇的如冰屋这次一般,和一个陌生的界主面对面。他只是想以水面为视界,一个个查看过去。看看竞争对手们都藏在哪个窟窿里。 当然,他最关心的,还不是那些界主们的行踪,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宝物”么,若是正好藏在某处水里,叫他看见了,这场不知尽头的潜伏就可以结束了。 另外,对于他自己,他想知道力场的极限在哪里。用这样的方式,到底能扩散多远?同时开视角,能开多少个?世上恐怕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自己力场的展开了,在这里测试的,应该就是他真正的极限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他本以为,自己纵然精神力强,分心几用难免会乱,但真正释放出去才知道,那些视角都像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不用如何费心经营,轻而易举就可以控制,仿佛天生就习惯了多视角。 人会因为自己有十个手指而分心乏术么?当然不可能。同样,孟帅也不会因为十个视角而混乱。每一片水洼,就是自己的眼睛,生而能视。 而距离,也出乎他的预料,他的意识随着水洼不断地扩散,始终没有感觉到边界的存在,整片沼泽都在他的力场之内,他仿佛神明。 不过,这种力场的窥探毕竟不能和神识相比,神识是全方位的,无处不在,而镜面视角只和镜面所映照的内容相关。倒映在水面上的,他能看见,没有倒映的,哪怕就是水塘边上,他也看不见。 这就像在力场范围内装置了一个个摄像头,且都不能旋转,摄像头摄像就是他的监控范围,除此之外,都是死角。 虽然如此,他依旧感觉心情愉快,就像之前淋雨时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融入镜面,就像鱼儿入水,鸟儿腾空,那是自由的感觉。 只是,当他视角变成繁星一般的镜面时,他对本身的控制便减弱了,此时他甚至觉得镜面才是他的本体,而那身体却是一种桎梏。而意识虽然清晰,情感却渐渐远离,仿佛化为神明,以万物为刍狗的冷眼观看世界。 他这样感觉,神情便这样冷漠。孟会凌看到,心存担忧,道:“这孩子的神情有些不对?” 林岭淡淡道:“哪里不对?” 孟会凌看了一眼林岭漠然的神色,道:“没什么。” 林岭道:“我倒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孟帅恍惚的眸子微微一凝,道:“西方第四十个水洼,藏着四人。一人做道士打扮,似是首领,旁边一红衣女子。一老翁,一黄发青年。” 秦号钟一拍腿,道:“那是风花雪月四个老家伙嘛,来的真齐。” 孟帅继续道:“再往前,藏有两人,兄弟模样,一个略黑,一个白净得透明。” 孟会凌道:“乔家哥俩也到了,有几十年没看到他们了,还道他们死了。” 孟帅继续指出,一个个数下去,仿佛报数一般,绝无停留。几个界主也立刻便认出隐藏人的身份。界主的圈子相当封闭,纵未谋面,也知其名。 连续报了几次,找出数十人,孟会凌也不由道:“你这个力场可以啊,虽然未必能辅助战斗,但在某一方面也到了极致了。” 林岭道:“难得没人发觉。” 正说到这里,却见孟帅突然神色一僵,原本一直行云流水般的言语突然停止。 p 千零二 积水度千里,夜色战八方 http://..org/ 他一停止说话,目光登时变得清明起来,散发出去的力场也是一滞。 周围的人立刻察觉,孟会凌目光一凝,道:“有人来了?” 虎王跳起来道:“好啊,抄家伙动手!” 只是他这么一动,却忘了此地天矮,一头撞上了冰屋的天花板,登时一阵头晕。也是林岭的冰屋造的坚固,若是其他地方,肯定是屋顶撞出一个窟窿来。 孟帅神色古怪,道:“不是敌人……我发现了一个故人。” 孟会凌道:“一元万法宗的界主?” 故人这个词一般指有交情的,界主和界主以下很难相交,不过孟帅已经是半步界主,说不定倒能和哪位界主交上朋友。 孟帅道:“不是界主。和我一样,是来第四层探险的。” 孟会凌哦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真是不小。你若能发讯息,就让他过来,现在没开战,还能庇护他。到时开战了,你们看情况可以先走。” 孟帅苦笑道:“他那个性子,怕是不受人庇护。” 沉吟了一下,孟帅道:“我去找他。” 孟会凌皱眉道:“你怎么去?” 孟帅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办法可以去。”说到这里,他换了正坐的姿势,拱手道:“这件事是我早已答应下的,学武之人一诺千金,此时非去不可。还请您几位不要阻拦。宁可回来再受教训。” 他说的斩钉截铁,孟会凌和林岭对视一眼,道:“既然早答应旁人的事,那么死也要去。但你不能死。” 孟帅笑道:“孩儿会小心。不是我吹牛,逃命那是我的拿手好戏。” 孟会凌哼了一声,取出一物抛给他。道:“拿着。”与此同时,林岭同时抛出一物,孟帅伸手一接。左右两手同时抓住一物。 摊开手来,发现双手抓住的东西很像。都是一个圆圆的核,仿佛枣核大小,看起来一样,但握在手中却感觉不同。林岭那个奇寒无比,远胜冰雪,孟帅不过握住,便觉得血液都要冻僵了。而另一个核虽然没有奇特的触感,孟帅握住的时候。却觉得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猛虎啸山,又如九天雷震。 他如今已经是半步界主,登时明白了手中两物的用途,这都是极其难得到的,亏得孟会凌和林岭对他的关心,当下行礼道:“让您二位费心了。” 孟会凌道:“记得这个地方,逃命的时候也知道往哪里逃。” 林岭冷冷道:“或许到时我们自顾不暇,更管不了你。” 孟帅一笑,再次拜谢。突然传音给孟会凌和林岭,道:“我有讯息传来,还请您早看。或许并非是求救信息。” 孟会凌和林岭都是心中一动。明白了他所指深意,都是微不可察的颔首示意。 孟帅不再多言,身子向后退去。 他背后,就是冰墙,那是林岭所造,虎王的强横身躯都撞不动的坚冰。 孟帅的身躯往后退,就退到了冰墙前。然后,接着退。 身后的冰墙,仿佛敞开的大门。任由他的身子没入其中,先是半个身躯。然后整个身躯退入其中。冰墙表面如水面一样泛起波澜,片刻之后才消失。 林岭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情形。轻轻哼了一声,倘若不是孟帅,是第二个人在他亲手建立的冰墙中来去自如,他早已爆发了。不只是火山,冰山也可以爆发的,而且恐怖如末日。 孟会凌第一次见,轻叹一声,虎王已经道:“小孟这力场,有点意思啊。” 秦号钟目光波动,若有所思,突然道:“孟兄,听说孟世兄已经定亲,女家是谁?” 孟会凌愕然,道:“定亲?定什么亲啊?” 秦号钟大喜,道:“孟世兄还没定亲吗?那太好了。孟兄,我有一女,小字无双,和孟世兄年纪相仿,不是我自夸,相貌人品,还有武功修为,也算的小辈中的翘楚……” 孟帅不知道他刚一转身,秦号钟就在打他的主意,他从水幕中出来,又到了另一片水中。 在力场范围内,所有镜面都受他掌控,他可以在任意镜面中穿梭。只可惜他要去的地方太远,即使是他也没办法一次到达。他只好一个镜面一个镜面的穿过去,就像倒车一样。 他所选择的的落脚点,都是水洼之内,且都是无人存在的水洼。刚刚一番窥探,他早已经规划出一条安全的路线。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在几十个界主潜伏的沼泽中,全无障碍的穿行。 不知不觉,孟帅已经穿过几十处水洼,靠近了沼泽中央。在这里的水洼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甚至已经像小湖了。湖水中,也渐渐有了活物。 活物并不是生物,更不是外界常见的游鱼虾蟹之类的水生动物,而是一团团的灵体,和外面的封印灵体很像,不过一个是飞在空中,一个是游在水里。 这些封印灵体并不安分,有些霸道的会直接攻击外来者。能在第四层生存的灵体,不乏可以威胁界主的强大种类,不过孟帅如今在水中,并不只是如鱼得水,而是如水滴一般化在水中,本就是水的一份子,纵然那些强大而敏锐的封印,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到来,被他一帆风顺的凿穿一条漂亮如外科手术般的路线。 到了一个深水湖中,孟帅停了下来。 快到了,他知道下一次穿越,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伸手取出一个封印佩,孟帅写上了三个字。 “我到了。” 然后他身子一虚,消失在湖水中。 从下一处湖水出来,孟帅便感觉到了不同。 其他的湖水,孟帅都能瞬间融入,但此处却感到了一丝隔阂。 紧接着,他便发现,隔阂并非来自于水质,而是这里的水,在不断震动。 暗潮汹涌,机锋内藏,无过如此。 孟帅一怔之间,突然觉得原本只是涌动的暗潮澎湃起来,忽然化作惊涛骇浪,铺天盖地的涌来。霎时间,他周围几乎被洪水封死,上上下下无所遁形。 孟帅神色一变,力场同步放出,在水下星光不便伸展,他用的也是水的力量,周围的水流一部分是袭击而来的波浪,另一部分却霎时间化作他的羽翼,护在周身。 以水对水! 仓促之间,孟帅调集起来的水流只是一小部分,在汹涌震荡的波涛中仅仅自保而已,然而每过一分,他所调集的水流便增强一分,速度之快,近乎席卷之势,片刻之后,所有目力所及的水流都在他掌握之中。 然而,他还是受到了震动,对方的攻势,其实并不在水,水只是被动的被对方的力场所推动,形成波浪而已。真正的攻势,在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 那是一种类似灵压一样的压力,但比起境界高下的威慑,这种压力更加直接,霸道,直达心底,让人产生不可力敌的错觉。 孟帅即使掌握了水的力量,智珠在握,也不可避免的被影响了,虽然影响的不多,但一丝影响也是影响,多少让他使用力场感到了凝滞。 就在水流的运转,有一刻停顿的时候,一个身影骤然出现,拳影带着翻滚的波浪,迎面打来。 来得好! 孟帅早就有所准备,双手合抱太极,往外推出。 八卦变! 在空气中,八卦变会化为八卦形,若水若土,在水下,则是带起了太极形态的水流。 水势以太极为中心,分两个方向往外扩散,呈阴阳两力,绞合而去—— 破! 水流汇成的太极漩涡和那巨大的拳影狠狠相撞。登时波涛狂舞! 若在上方,这样的巨震必会带起无数的水花,但在空气也没有的水下,只有涌动的暗流来计量这一碰撞的威势。 登时,暗流向四面八方扩张出去,霎时间牵动了整片湖水。湖水以下,没有一处不震动,没有一处不混乱。就是块岩石,在这样混乱的水力之中,也会被绞成碎片。 孟帅身处中心,当然受到了波动,刚刚那一拳中含有的那股无可匹敌的劲气,令他不舒服,因此他稍微往后仰了仰身子,让背后的水流如温柔的被子一般托着他,分担了多余的压力。 水流波动了好久,才缓缓停下。这是因为双方都没有再动手,挥出那霸道一拳的人没动手,本就以静制动的孟帅自然更不会出手。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人,不满的道:“我好不容易赶来帮你,你就这么招呼我?”在水下,一般人无法说话,就算说话,也没办法听到。但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真气裹着声音,可以明确无误的传到对方耳朵里。 对面的人影近了,目光炯炯的看着孟帅,道:“你知道前几天我最想干的是什么么?” 孟帅摇头,对方冷冷道:“我最想的就是弄死你。” 孟帅挑眉道:“现在不想了?这是我历史地位的提升啊。” 对方道:“现在也想。不过现在想要弄死的人太多了,你就排到后面去了。” 孟帅哈哈大笑,道:“举世皆敌,夷然不惧,反以为荣,不愧是段凌夜。”(未完待续。) 千零三 纵使敌千万,有往即无回 http://..org/ ; 段凌夜不吃孟帅的捧,咬牙道:“孟帅,你这王八蛋。??.??`?” 孟帅好笑道:“没想到段凌夜也会骂人。” 说段凌夜不骂人,不是因为他好说话,相反他嘴非常毒,开口诛心,评价刻薄。但大概是因为实力的关系,很少破口大骂,更没用过这么直接的粗口。 气急败坏,因为从不气急,也谈不上败坏了。 段凌夜道:“一个人若是被我认为该骂了,那他早就死了。孟帅,你能活着被我讨厌,实属不易。” 孟帅道:“我不信没想弄死过你们宗门的界主。就我在你们宗门呆上一两日,我想弄死的都不是一个两个了。” 段凌夜道:“少废话,等我运运气把这口恶气咽了,再跟你说话。” 孟帅正色道:“既然如此,我想跟你道个歉。我进来时出了点意外,误入一个禁地,关了好几日,才勉强脱身。不过怎么说,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你不起。”说罢躬身一礼。 段凌夜神色宁静下来,道:“我想你也不至于故意迁延。去哪儿了?” 孟帅想了想,自己穿越时空的事,大概是不好说,说了之后段凌夜说不定认为自己在耍他,但那个地方没必要隐瞒,道:“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镜之宫。” 段凌夜喝道:“镜之宫?你找到镜之宫了?”他神色陡然凌厉起来,仿佛听到了仇人的名字。 孟帅一怔,没想到段凌夜知道这地方,道:“什么叫找到?我那是误入啊。差点走不了。” 段凌夜静了一下,道:“世事真是奇妙。想要找的人没找到,不想找的人倒找到了。” 孟帅一怔,道:“谁想找?你么?莫非你说的机缘就是这个?” 要真是这样,亏了他跑了这么一段远路,若是一上来跟着段凌夜过来,肯定一头栽进这大坑里,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段凌夜道:“机缘当然不是那个。??.?`我要找的机缘,虽然出了些波折,但好处也叫我拿了一些,如今你看到我的境界了。你既然不来,活该你没有收获。” 孟帅当然觉了,段凌夜如今也是半步界主,刚刚交手不分胜负,之前的段凌夜可做不到,道:“我稀罕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看见了,我不比你差。虽然过程惨了点。”他又奇道,“你既然已经得了机缘,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是怎么回事?镜之宫又是怎么回事?” 段凌夜道:“镜之宫不是机缘,但我要找到那里。一定要。”说到这里,他目光闪动,露出一丝悲伤地神色。 孟帅道:“为……”他本来顺口要问为什么,但看到段凌夜的神情,突然闭上嘴。 段凌夜,居然会露出感伤的神色,这让其他一元万法宗弟子看见,说不定觉得世界末日到了。不过在孟帅看来,不管段凌夜是什么性情,他先还是个人,既然是人,就有情感。不碰触他人的软肋也是礼貌。 段凌夜也不过感伤了一瞬间,突然道:“你倒是不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没露出吃惊的样子。其实你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镜之宫关系到我姐姐的行踪。” 孟帅道:“令姐……”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怔,想起了一个人来。 莫非是…… 段凌夜微微皱眉,道:“我姐姐和我不同姓,但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当初她也进了万印万法山,和我保持联络。最后给我留下了一条关于镜之宫的讯息,便即消失了。一百年来我没有她的消息。这一次进山,两件事非做不可,一是寻找机缘,二就是找她。” 孟帅心下雪亮,这不是别人,肯定是裘意真! 想起裘意真,孟帅略感歉疚,当初他在宝库挑选宝贝的时候,有机会救走裘意真,不过他没动手。毕竟她与孟帅无亲无故,那种情况下,孟帅当然顾不得她。现在想来,也算不上问心有愧,不过若早知道是段凌夜的姐姐,当初便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搭一把手。??. 孟帅道:“我可以告诉你镜之宫的地方,你可以去救她。若要我帮忙,我也当尽力。但恕我直言,那地方不说龙潭虎穴,可也是个大坑,下去了就难上来了。我没有把握脱身第二次。” 段凌夜道:“就是真的天罗地网,也要投一投。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是太早。我现在自顾不暇。”他沉吟了一下,道:“孟帅。” 孟帅道:“在呢。” 段凌夜道:“你可以滚蛋了。” 孟帅惊愕道:“卧槽?” 段凌夜道:“骂了你,我心里舒服多了。没你的事儿了,可以滚了。”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他么以为老子千辛万苦赶回来,就是挨骂来的?” 段凌夜道:“那你是来干嘛的?抢我的机缘么?” 孟帅冷笑道:“没错。我看你被一群界主看猴戏一样的围着,料想你必有宝贝。既然我来了,自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机缘就归我了。” 段凌夜也自冷笑,道:“我的机缘自然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姓段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和人分享好东西的习惯。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滚,就躺着出去。” 孟帅道:“东西要分享,打架要奉陪。来就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视良久,在某一刻仿佛要爆一场龙争虎斗,气息到了顶点,突然衰了下来。 渐渐地,气息归于平静,孟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段凌夜无奈的笑了笑,道:“罢了罢了。再说下去我就恶心了。孟帅,你想清楚后果了没有?” 孟帅道:“来之前就想过。老实说后悔了好几次,几次差点掉头就走——可我现在还不是来了?” 段凌夜缓缓道:“好。那我就不说多了。危险你心中有数,我只说好处,倘若咱们这回能顺利逃出生天,天下所有的界主,都在你我脚下俯称臣。” 孟帅道:“明白。就好像咱们两人骑着自行车拎着板砖去抢国家金库,虽然九十九死一生,但若真老天瞎眼成功了,十辈子都不用愁了。” 段凌夜道:“废话不说,过来给你看真东西吧。” 段凌夜带着孟帅往湖水下沉去,幽暗的水流拂过两人的身躯,暗流无声。 两人越沉越深,孟帅才现,这个湖远比自己想象的深,也远比自己想象的大。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成了段凌夜的栖身之地。不然外面那么多界主,纵然他们耳目神识都被限制,焉能没一个现段凌夜行迹的? 湖水往下,光线越来越差。若是寻常,先天武者便有夜视能力,这点黑暗不算什么,但此时奇怪的禁制限制了武者的挥,所有人都被黑暗限制了视线距离。 包括孟帅,也不包括孟帅。 孟帅的眼睛也被限制了,但他能“看”到,只要是在水中,他能看到一切。 水,是他的力场,是他的领域。 因此他穿过层层的深水,看到了底下一切,也看清了水下最深处的阴影。 “那是什么?底下那东西。”孟帅虽然看清了,却没看明白。 段凌夜头也不回,道:“哦?你看见了?你觉得那是什么?” 孟帅道:“一堵墙。” 段凌夜嗤的一声,道:“墙?你还真会想。” 孟帅没有说出口:他以为是万里长城。 此时,两人慢慢下降,与黑影的上端平齐。能看见黑影宽阔的形体,呈扁平的矩形,一直延伸出去。 这是…… 如此近的距离,孟帅终于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座石碑。 有些东西,缩小了能认得出来,放大几千倍,一时很难认出。蚂蚁小了是蚂蚁,放大千辈就是怪兽。 眼前此物,孟帅很难叫它石碑,更愿意称它为“景观。” 通天彻地的石碑,不知有几千仞高,如悬崖绝壁,又如水中堤坝,定住万顷波涛。 孟帅沿着石碑往下看,看到了石碑底下,一个庞大的阴影,仿佛半个球体,趴在地面上。 虽然还没看清楚,但孟帅莫名的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他没继续下去,追根寻源,因为段凌夜停了下来。 面对着石碑,段凌夜的声音都变得压抑起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孟帅道:“石碑……写的什么?” 石碑最重要的价值,就在文字。孟帅从上往下,观看碑文。 石碑如此宽阔,碑文每个字都比孟帅还大,且斑驳晦暗,看起来很是吃力,尤其是从上往下看,要看完一行,需要沉底,然后再浮起,一行行看下去。这让孟帅颇觉费事,道:“还请段老师公布正确答案。” 段凌夜道:“你若不看碑文,只听我说,少了一分震撼感,便少了一个难得的体验。你我此时,乐趣缺一分就少一分了,你当真不看?” 孟帅道:“就冲你这么晦气的遗言,我还就不看了。快说。” 段凌夜凝望石碑,道:“这上面,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除了我,大概活着的人里,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你我都是半步界主,更进一步,就是界主。你知道界主上面是什么?” 孟帅道:“据说是……神?”他随口蒙的。 段凌夜却诧异道:“你真的知道啊?先天以下炼胆,先天以上炼气,灌顶之后炼神。” “界主之上,就是神武道!” ;| 千零四 封印即缔造,九印造神武 http://..org/ 孟帅愕然道:“真是神武道?修武成神?” 段凌夜皱眉道:“你在想什么?神——精神的神,元神的神,神魂的神!” 孟帅这才恍然,道:“我说呢。”这倒是和他之前知道的一鳞半爪相吻合,道,“也就是说,界主再往上走,就是精神修炼了?” 段凌夜缓缓道:“说精神,又不是精神,比精神高。你我在以前,难道就没有锻炼精神了么?我知道你是单独锤炼过。我没有特别修炼,但随着修为的进展,我的精神力也在强大。但这种强大,其实在神魂的修炼上,进展微乎其微。” “当然,我们的神魂也并不弱小,至少和肉身是匹配的。强大的武者,有强大的魂魄,因此界主在一定程度下无懈可击。但这对于神武道远远不够。神武道要求炼神,但神魂达不到要求,就无法超脱气武道的境界,摸不到神武道的门槛,引不下天劫,就要永远被困死在灌顶境界。” 孟帅点头,道:“所以关键是要在神武道之前,让神魂达到某个水平,才能渡劫晋升?” 段凌夜道:“正是。” 孟帅道:“到底要到什么境界呢?” 段凌夜道:“我怎么知道?” 孟帅嗤了一声,段凌夜道:“我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就不用在灌顶境界一困几千年了。界主……几千年想不出脱困的方法,只好起个这样威风凛凛的称呼聊以自-慰。” 孟帅道:“你这么得意洋洋的和他们划清界限,莫非是有了超脱之法?” 段凌夜道:“据说上古时代,神武道和先天气武道一样,只是修炼途中正常的门槛。上古有神通大法,从举重一直修到神武道。畅通无阻。现在可没有这样的大法了。” 孟帅心道:说不定还真有。我就有,不过可不好跟人说,招人恨。 段凌夜道:“然则此时此刻。离着武者被囚禁灌顶,还有几万年时间。这几万年中。倒有上百上千的武者晋升神武道。他们也有解决的方法。” 他一字一句道:“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封印师重要了起来。” 孟帅一惊,道:“什么?我们?” 段凌夜一皱眉,道:“你吃惊的点儿不对啊。你不应该吃惊的是‘封印师’么?” 孟帅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封印师我也很吃惊啊。不过难得你自称‘我们’封印师。”其实是因为他在朱雀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就没有最初的那种震撼,因此关注点有点跑偏了。 段凌夜多少有些恼火,道:“我自然是封印师。在同辈之中。除了武功,封印也无人能及。你以为我有如今地位,只是靠武功么?” 孟帅点头道:“是啊。” 段凌夜运了运气,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孟帅道:“我也没……” 段凌夜竖起一根指头,道:“你闭嘴,我在跟我自己说话。” 孟帅果然闭嘴,过了一会儿,段凌夜道:“行了。我不但是封印师,而且是一元万法宗最顶尖的封印师。一元万法宗弟子都是封印师,除了黎家。所有想要成为核心弟子以上的弟子,必须在封印一道有所建树。不过有些人偷懒,以体封之术蒙混过关。” 孟帅知道体封就是把封印的力量融入体内。就像加持状态一般,其实他也设有体封,譬如引导印和虚空解放印,就是封印在手中的,但若只行体封之术,不做其他封印,就不算纯正的封印师,有点像“魔战士”之流。 一元万法宗是天下体封的渊薮,几乎每个弟子都有或多或少的体封。甚至有的将自己改的面目全非,当初陶绛化作丑龙。就是一例。孟帅猜测段凌夜大概也有体封,只是因为无人引他用出来。才一直不显。 不过段凌夜说他自己是正统的封印师,倒真让孟帅惊讶了。 段凌夜没在继续谈论,道:“你觉得封印师地位如何?” 孟帅道:“很高。”这是实话,无论大荒还是五方世界,都十分尊崇封印师。 段凌夜道:“那我不妨告诉你,如今封印师的地位,已经不如当初了。现在的封印师,竟然和炼丹师、驯兽师比肩,这在当初是绝不可能的。” 孟帅道:“人不会随便尊崇无意义的东西,想必是封印师丢失了一部分意义吧。” 段凌夜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没错,封印师丢失了一个巨大的意义,就是缔造神武者。” 孟帅脸色微变道:“缔造……” 段凌夜道:“你是不是觉得言过其实,夸大了封印师的作用,忽略了武者本身?我来告诉你,一点儿也不夸张,在那个时代每一个神武者,都是封印师一手缔造的。从无例外。” 他伸手道:“我来告诉你,一个灌顶气武者到神武者的转变中,封印师需要做什么吧。首先,他需要制作一个灵宝。二十七重封印以上,最好到三十重。当然越坚固越好,越强大越好,但最好不超过三十六重。” 孟帅笑了笑,这和没说一样,就算林岭都不敢说能制造出三十重封印的封印器,遑论超过三十六重。 段凌夜道:“接着,他需要通过封印手法,催生器灵。” 这回孟帅真的吃了一大惊,道:“器灵?” 段凌夜道:“那你以为灵宝为什么叫做灵宝?没有器灵,也配称为‘灵宝’?” 孟帅皱眉道:“我应该是见过灵宝。但没看见器灵啊……” 等一下,莫非那家伙是…… 段凌夜道:“灵宝有灵,毫无疑问。倘若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就不算灵宝。或者当初是灵宝,现在也不是了。这其中的分别,现在的人都不知道了。” 孟帅见他一口一个现在,略觉滑稽,好像他是上古人一般,不过或许段凌夜真的得到了上古留下的知识。这些事情,孟帅就不敢保证孟会凌和林岭知道。 段凌夜道:“二十七重以上的封印器,固然可以称作‘宝’,也有了产生器灵的资格,但它还是不能自己产生器灵。据说三十六重以上的宝物,是真正的得天地造化而生,一成型有天劫降落,风云汇聚,鬼哭神嚎,诞生的器灵聪慧无比,和常人无异。不过那都是传说。三十重以上的宝器,需要封印师亲手催生出器灵来。而且催生出来的器灵只有一点儿灵性,浑浑噩噩,就像游魂一般。” 孟帅奇道:“这样的器灵要他何用?” 段凌夜道:“正是没用。所以封印师接下来,要把器灵从封印器中抽出来,只留下灵穴。” 孟帅不知灵穴是什么,也没多问,段凌夜接着说下去,道:“然后,封印师以灵穴为引,帮助武者魂魄出窍,进入灵宝中修养。” 孟帅道:“灵魂出窍?那肉身怎么办?” 段凌夜道:“还是封印师出手,以阵封与体封之术,将武者肉身封起,只留一点灵昧在体内,维持生命不息。这段时间,武者的神魂与肉体分离,脆弱无比,全靠封印师维持。若出一点儿差错,就是全盘皆输。” 孟帅若有所思道:“这法门邪门得紧,确实像是后来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段凌夜道:“此时灵宝吸收灵气,滋养器灵,就是在滋养武者神魂。等神魂壮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引来天劫,这时封印师还要遮蔽天机,延迟天劫诞生。封印师越强大,延迟的时间越长,神魂越能壮大,渡劫的把握就越高。” “等到瓜熟蒂落,封印师再将神魂引渡回去,以封印调养,以尽快弥合肉体和神魂分离的后遗症。然后渡劫,渡劫的过程,那灵宝和神魂的联系不断。一方面灵宝可以辅助抵挡天劫,另一方面,若渡劫不过,高明的封印师能抢救一丝神魂,放回器灵,还有一线生机。” “等到渡劫成功,武者晋升神武道,封印师再主持契约,让武者收取了灵宝为己用,催生神通。这才算完。你说,在这个过程中武者做得多,还是封印师做得多?” 孟帅听完之后,呼了口气,道:“那确实是封印师要紧些。要照你们这么说,整个过程,封印师干的都是偷天换日的活计,简直不是凡人的手段。我们这些后辈,简直和前辈不是一个层次。古代的封印师都那么厉害么?那岂不是神武道满街走?” 段凌夜道:“应该也没有那么多。但一个封印师可以催生多个神武者,只需要一人,就可以改变世界格局。或许上古大封印师也没有几个,但神武者却比现在多的太多。也有可能到最后一个大封印师离世,神武道彻底断绝。” 他屈指算来,道:“整个过程,不算制造封印器,从培养器灵开始,一直到收取灵宝为止,一共需要九组封印。每一组都是惊天动地的神印。” 孟帅点头,又道:“可惜都已经失传了。” 段凌夜微一挑眉,道:“并没有。这九组中,我已经掌握四组!”(未完待续。) 千零五 身怀连城璧,举世皆仇敌 http://..org/ 孟帅骇然道:“四组?” 段凌夜道:“不错,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将神魂引导入灵宝、如何维护灵宝滋养神魂,如何将神魂还入体内,如何封住刚入体内神魂,使身魂合一。” 孟帅略一思忖,道:“这么说,最关键的四步你都学会了?” 段凌夜略一点头,道:“给我一个抽出器灵的灵宝,我已经勉强可以操作一个灌顶跨过神武道界限的过程。当然缺失了几个环节,可能会让这个过程风险加剧,但无论如何,运气若在,就有几分可能跨过那个门槛。”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道:“别说几分,就算一分,那些困在界主期几千年的老家伙也该发狂了。你简直就是天下最香最嫩最滋滋冒油的一块大肥肉。” 段凌夜道:“不知道为什么,你比喻总是如此古怪。”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躲着?为什么把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你完全可以走出去嘛。你将这件事公布出去,他们不但不敢对你怎样,还要将你捧起来,谁敢对你不敬?” 段凌夜沉默了片刻,道:“孟帅——你贵庚?” 孟帅道:“我算算……总得有二十……其实你不是想问我多大了吧?” 段凌夜道:“你知道就好!你大小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学会用脑子考虑问题了。你知道我一个不到灌顶期,武功不足以自保的人掌握了巨大的财富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么?” 孟帅道:“我自然知道。怀璧其罪都快世界第一定理了。可是财宝和能力也不一样,财宝夺走了就夺走了,能力是你的,你就算不能掌控。还可以拒绝。”他笑道,“上古那些大封印师难道就一定比那些界主强么?还不是被捧得高高的?倘若只有一个人有求于你,又比你强。你当然被动,可是若是这么多人都有求于你。你的余地可不小了。” 段凌夜道:“你想的还真美——现在和上古怎么比?上古的时候,那些界主已经知道了前边的路怎么走,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平衡。有了平衡,就有了秩序,才能让封印师利用这种秩序,获得被尊崇的地位。” 他冷冷道:“现在所有人都没经历过突破,都在抓住一线生机。谁也不知道这个生机是刹那还是永恒,谁也不知道这趟车能坐几个人。什么时候开。这个时候,若是你,你会不会尽力把其他人挤下去?” 孟帅道:“你可以把一些关键信息公布出去……虽然可能多少年不得安宁,但至少眼下这关能过。将来他们有求于你,自然要奉承了。” 段凌夜突然道:“你觉得这些界主之间,有仇么?” 孟帅道:“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说不定……哦!”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身上一寒。 段凌夜道:“你想明白了?如果两个人是死仇,但他们谁也奈何不得谁,只好维持表面上的平衡。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突然突破到了神武道,剩下那个人会怎么样?” 孟帅无言。段凌夜道:“就算他们都没有生死大仇,可是他们本来都是平衡的,突然有一人上升,成就神武道,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那么他就成了所有人的主宰,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你觉得这样高高在上惯了的界主能容忍么?” 段凌夜接着道:“如果一个人成了神武者,他成了独一无二的至尊。可是如果其他人也能晋级,他会高兴么?他会不会把别人上升的梯子踢翻?” 孟帅长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些界主大多是枭雄之姿,段凌夜这样晋升的宝贝。能抢得到便罢,抢不到就毁掉,这是很正常的思路。别说其他人,就算他家里那老几位,除了对他不错,可也谈不上善良可亲。 段凌夜见孟帅恍然,道:“我早早就想到了此事,你却还要我一句句提点给你,你我智力不同,还能不能交流了?” 孟帅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认为你我无法交流,我刚刚想到的脱身妙计,就不和你说了。” 段凌夜奇道:“你想到了脱身妙计?是什么?”虽然诧异,但没看出多少惊喜,显然他对孟帅的脱身妙计不抱希望。 孟帅道:“既然这是封印的本领,你干脆复印几百本,漫天撒去便是。谁都能捡到,也就不稀罕你手里这一部了。” 段凌夜呆了一下,道:“就这个主意?叫我将得手的秘籍分给别人?” 孟帅道:“一个技能而已,且还是不完整版的。就算有这本领,也未必能晋升,若真能晋升,那就是造化到了,谁也夺不去。你难道打的是舍命不舍财的主意?” 段凌夜道:“独一无二的登天机会,你舍得?” 孟帅道:“你刚刚不是想要和我分享么?看你也不是吃独食的人。” 段凌夜道:“你和外面的豺狼怎么一样?” 孟帅道:“自然不一样,你分享给我,没有卵用,我也救不了你。分给其他人,可有大用处。” 段凌夜道:“可是我不肯。” 孟帅道:“为什么?人为财死……” 段凌夜道:“非为财死,若从此地逃出生天,我可以把几组封印以别的渠道慢慢流传出去,为天下武道做些贡献。可是现在不行。现在为保命交出本领,便是我受了城下之盟,已经是妥协。可是我一生从不妥协。我若妥协了,段凌夜就不是段凌夜,我连自己都不是了,要一条烂命做什么?” 见孟帅沉默不语,段凌夜叹道:“到底你我道不同。你认为我愚蠢?” 孟帅道:“你认为我懦弱么?” 段凌夜摇头,道:“懦弱的人不是你这个样子。” 孟帅道:“那便是了。所以我也不认为你愚蠢。确实是性不同,道不同,那也无可奈何。” 段凌夜道:“我现在传你那几组封印,你先走吧。” 孟帅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道:“等等……你不走?”他不可思议道,“你不妥协我可以理解,难道也不逃命?难道非要送死送到西,才是真武道?” 段凌夜道:“那倒不是……我本来也是要突围的。” 孟帅道:“一起走啊。跟我走,不用突围,悄悄地转移,打枪的不要。你也别传我封印了,逃出去有的是时间。” 段凌夜摇头,道:“现在不行。我说了,我只会其中四组,还有五组不会。” 孟帅道:“难道说……” 他眼神往下,看向了那石碑。 段凌夜道:“没错,我就是按照石碑的指引来到这里的。这是上古一位强大无比的封印师留下的传承,我从头开始接受,一路披荆斩棘到了这里,在这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封印出世,我必须要等下去。过了这一关,传承过半,我才有中止的本钱。” 孟帅道:“想必动静不小?” 段凌夜道:“如日月当空,引人瞩目。” 孟帅道:“之前那几个封印出世,也有这样的动静么?” 段凌夜道:“有小范围的惊动,也引来了几个宗门长老。不过我闪避的快,没让他们捉到痕迹。” 孟帅道:“那为什么这个封印那么轰动?” 段凌夜缓缓道:“因为要出世的,是通灵印啊。” 不等孟帅反应过来,段凌夜已经解释道:“现在要出世的,就是让天下宝器通灵的封印。宝器通灵,震动百里。此印一出,上古留下的灵宝都能感受到,纷纷震动相应,岂是其他封印可比。” 孟帅叹道:“因为上古传下来的灵宝,如今多在界主之手,所以就引动了世间大半绝顶人物?还真是……所以你定要留下来,亲眼看见那封印出世了?” 段凌夜道:“我也不瞒你。封印固然谁都可以看,但只有一瞬间现世,要在短短瞬间看到那其中奥妙,根本不可能。但封印出现的时候,会有一个人能得到其中传承,在短时间掌握其中精髓。那个名额,我一定要拿到。就是你,也不能跟我抢。” 孟帅道:“友情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啊。好吧,能跟你坐一条船就不错,也不能要求太多。你这个接受传承的过程,大概要多久?” 段凌夜道:“一盏茶功夫。” 孟帅道:“就算出世一开始,一秒钟之后你就开始接受传承,那些界主赶过来,最远到这里,也不过半盏茶。然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界主们包围了。” 段凌夜道:“想象一下,大抵如此。” 孟帅叹了口气,道:“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不大容易啊。” 段凌夜道:“大概需要神仙手段。”虽然这么说,但他口吻还是很轻松,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孟帅却被他一言惊醒,道:“你多大了?” 段凌夜道:“你来问我?也有一百多岁,比你大得多了。” 孟帅道:“一百多岁,作为界主也不算老吧?我记得界主轻轻松松,就能活一千来岁。进了神武道,恐怕几千岁也能活下来。” 段凌夜道:“什么意思?” 孟帅道:“没什么,我是想——有这么大的好处,折个几百年寿命,也划得来是不是?”(未完待续。) 千零六 黄鹂摇落叶,一叶可知秋 http://..org/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沼泽的潮涌越来越凶猛。 最凶猛的,是暗潮。 星星点点的水洼下,不知隐藏了多少界主,他们如同浮在水下的鱼,表面上不掀起一点波澜,但一旦他们动弹,就是惊涛骇浪。 唯一让他们不出手的缘故,就是猎物还没有出现。猎人们自然埋伏起来,等着最好的时机捕猎。 但,不是每一个猎手都选择埋伏待机的。在周围唯一一处高地上,有几个人,他们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 作为一马平川上唯一的一处高地,谁站在那里,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活脱脱的靶子。然而那些人却不在意,反而个个昂首挺胸,仿佛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主人。 他们是一元万法宗的界主。 站在第二个的中年人叹道:“没想到啊,我一元万法宗,竟有被这么多人踩在头上的一日。这些人忘了,谁是万印万法山的主人。” 若是孟帅或者随便一个一元万法宗的弟子在此,便该认出来,这是一元万法宗的掌门关御浮,东方世界最有权力的人。 一元万法宗中的竞争如此残酷,能成功上位的,绝非一个四平八稳的代言人,而是真正有实力的强者,一般认为,关御浮是一元万法宗界主中最强大的一个。然而他现在,却排在第二位。 在他前面,还有一人安稳站定,无论位置气度,皆稳稳压了关御浮一头。 那人从表面上看,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气度高华。丰姿如玉,不过从他目光中的沧桑便能看出,他实际的年龄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小。 听了关御浮的冷笑。那年轻人轻声道:“忘了,是忘了。身为界主。记性也该很好才对。若是他们忘了,那是因为眼前的利益叫他们糊涂了。利令智昏,便是如此。” 他目光炯炯,道:“他们忘了此地是谁的地盘,我们负责让他们想起来。成师侄——” 他身后,一个头发略秃,看起来精明强干的中年人走上一步,躬身道:“浦师叔。” 那浦师叔缓缓道:“资料都收集全了?” 那中年人欠身道:“已经收集了九十二人资料。涵盖各个世界。还有一些虚界。” 那浦师叔“呵”了一声,道:“没想到我闭关多年,世上已经多了这么多鸡零狗碎。九十多个,可了不起。” 他笑了几声,又道:“九十多人,人人都叫界主,哪有那么多世界给他们分啊?给这个世界造成多少负担?看来我们应该给世界减减负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名震一方的界主都是他掌中鱼肉,若叫第二个人听见了,恐怕都以为是疯子的呓语。 他身后的界主们神色各异。有的自傲,如那浦师叔一般,也有的面带犹疑。显然觉得浦师叔的话说大了。倘若是一两个界主,那么一元万法宗自可灭杀,九十多人,哪里是那么好动的?别说九十多个,就算九个,也未必吃得下。 关御浮也是心存犹疑中的一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把那份资料拿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名。轻轻松了口气。 他松口气的动作非常轻,边上的人都没有察觉。一抬头,却见浦师叔正盯着自己。目光仿佛要把自己刺一个窟窿,吓了一跳。 浦师叔冷冷道:“谁让你松了口气?你看到了某个厉害人物不在名单上,因此觉得庆幸?是谁?你认为谁比我还要厉害?” 关御浮干笑道:“没……”眼见浦师叔眉毛竖起,忙道:“是中州界主元化闻!” “元化闻”三次字一出,周围人都是一凛,接着都露出庆幸之色,显然人人都认为,元化闻不在,是他们的运气。 那浦师叔皱眉,道:“元化闻……是谁?” 关御浮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浦师叔年纪太大了,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元化闻成名的时间,相对于界主的寿命还是太短,浦师叔竟不知道这个名震寰宇的人物。 他正想着,怎么在不惹怒浦师叔的情况下,说出元化闻的功绩,突然间那浦师叔的双目睁大,露出骇然神色,身子都微微发抖。 关御浮大奇,暗道莫非浦师叔知道元化闻? 不但知道……还吃过亏? 就听浦师叔一字一句道:“元……化……闻……” 这下不光是关御浮,其他人也看出端倪来。不过没人挑明,只是暗暗惊悚——元化闻不愧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界主,连多年不出的老怪物都被他震慑了。 浦师叔发作片刻,恢复了平静,道:“不管什么元化闻,方化闻,他如今不在这里,你放心了?” 关御浮暗道:你不也放心了?恭敬道:“是。” 浦师叔一挥手,道:“那就准备动手吧。” 关御浮道:“有请师叔指挥——向谁先下手?”他想自己这边人少,对方人多,但对方心不齐,分布分散,自己这边却聚拢在一起,又有地利,只需集中起来,各个击破,等到对方反应过来,说不定都死伤过半了。 哪知道那浦师叔道:“什么向谁先下手?一起灭杀了。” 关御浮等界主一起愕然,道:“全部?” 关御浮难以置信道:“一口气……全都灭了么?”这个决定太疯狂,稍有常识的人就不会相信,因此他都不觉得是-浦师叔狂傲,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浦师叔森然道:“怎么?你还想留下谁?” 关御浮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浦师叔道:“你们这些蠢货,忘了自己是谁了么?一元万法宗靠什么立门?” 关御浮有些明白了,道:“封印……阵法?” 那浦师叔一点头,道:“我来布阵,你们听命就是。” 关御浮道:“是。”虽然觉得阵法只是比刚刚的荒诞踏实了一点儿,可是还是如天方夜谭一般。封印固然强大,可也有其极限,天底下没有一蹴而就,又能杀死十倍敌人的阵法。何况这里空阔,又不是一元万法宗宗门,敌人分散,连影子都看不全,还能用一阵法将所有人灭杀? 那浦师叔没有转头,却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淡淡道:“古人道:十则围之,说要围困聚歼,需要十倍于敌人的实力。可是我今日偏要以一围十,将五方世界的顶级高手一网打尽,方叫人知道我一元万法宗的恐怖。” “一元万法宗有动作。”林岭突然开口。 几人同时看向他,林岭皱眉道:“我在周围留下的监测封印有移动,周围的气场有变化。”他略一停,直接说出了结论,“他们在布阵。” 孟会凌沉声道:“能确定在布什么阵法么?” 林岭道:“在这里看不出来,我上去看看。” 孟会凌道:“我和你去。” 既然一元万法宗开始布阵,那么此时出头或许就有危险,但若不出去,就成了掩耳盗铃,束手待毙,几人自然也不愿。当下两人出去,另外两人先守在地下,静观其变。 从水下出来,但见沼泽中空无一人,旷野中飘荡着稀薄的白雾。孟会凌微微皱眉,道:“没感觉到气场变化。” 林岭目光微冷,道:“白雾多了些。” 孟会凌仔细观察,果然觉得白雾产生了变化,稍微浓稠了一些。 这时,一缕白雾飘过,孟会凌微一招手,抓在手中,轻轻一捻,神色沉下,道:“这是被污染过的雾气。正在布的阵法很了不起。” 林岭点头,道:“他们恐怕有好几个界主,每一个都是功力精湛的封印师,若再有一套足够强大的阵法,或许真能掌控全局。” 孟会凌道:“已经完成了合围之势了么?” 林岭皱眉道:“不清楚。我布置的眼线捕捉到的情况有限。” 孟会凌皱眉思索,林岭道:“留下,还是突围?” 林岭的观测敏锐。发现的异状比别人早,外面的阵法应该没有布完。若是现在突围,倒有几分把握。然而这地方至关重要,出去之后要再进来,恐怕难于登天。到时候机缘恐怕就与他们无缘了。 机缘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若在一般情况下,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机缘固然重要,但没了性命,机缘有何用? 然而此地这个机缘又太重要了,孟会凌和林岭虽然成为界主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感觉到了囚笼的绝望,若他们错失这个机会,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释怀,日夜悔恨,那和死了也差不多。 饶是孟会凌非优柔寡断之辈,此时也徘徊难决。他的决断也不是一个人,林岭向来跟他同进退,他若决定突围,连带着林岭也错失了这个机缘。但他若决定留下,连林岭和其他几人性命也一起留在这里。 影响判断的,一是贪婪,二是侥幸。贪婪本是人性,侥幸却可以归罪于信息闭塞。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以至于无法判断。 突然,林岭伸出手指,在空中勾画,但见他前面出现一片白光,仿佛冰面,他画的一笔一划,都在冰面上浮现。 孟会凌奇道:“你在干什么?” 林岭道:“画阵图。“ 孟会凌喜道:“你竟然知道阵图?” 林岭道:“我不知道。”见孟会凌疑惑,道,“有人知道。”(未完待续。) 千零七 阵藏杀机现,水落顽石出 http://..org/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手指一戳,虚幻的阵图如泡沫一样破碎。 浦师叔淡淡问关御浮道:“如何?” 关御浮叹道:“神乎其技,甘拜下风。” 他说的是浦师叔刚刚勾画的阵图。 本来他对浦师叔的疯狂计划心存疑虑,但看到这个阵图,他突然对计划充满了信心。 刚刚他的回答,就是他现在的感受,一点儿违心都没有。那阵图摆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新世界降临在他面前,他只有坐而惊叹,五体投地。 那是怎样的阵图?总之出了他的想象,若非见到这阵封的阵图,他还真以为自己在封印上难逢敌手,见了之后,才觉得自己是井中之蛙。 见到阵图,他除了暗喜大计必成之外,更多的是封印师的血液燃烧了起来,他深深觉得,只要自己能理解透彻这个阵图,他的封印师之路还能更上一层楼。 仔细看着那阵图,关御浮道:“师叔,我觉得这阵图虽然也能杀伤,但本质好像是一个围捕的阵法。就像……“ 浦师叔一回头,盯着他道:“就像什么?” 关御浮一凛,还是继续道:“就像天罗地网……” 浦师叔死死地盯住他,就在关御浮有些毛的时候,就听关御浮笑了起来,道:“好啊——不愧是掌门,第一次看,就能看到这个地步。我门中封印上的本领,你当属第一。” 关御浮被他说得心中暗喜,谦虚道:“比师叔天差地远。” 浦师叔道:“比我强。” 关御浮一怔,忙道:“师叔休要玩笑……” 浦师叔道:“不是玩笑。.?`你以为这印图是我布置的?” 关御浮道:“那是……” 浦师叔道:“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宝物。直到今日,我也不敢说对此阵了如指掌。以你的造诣,回去研究研究,对此阵的掌握或许就在我之上。” 关御浮暗自惊奇,道:“能创造出这样阵法的人,必然是绝世高人。存放这宝物的地方,也一定非同小可。” 浦师叔道:“这个自然。” 关御浮刚刚试探了一句,见浦师叔不肯多说,也就不再多言,道:“还请师叔主持大局。动阵法,灭杀众敌。” 浦师叔一摆手,道:“不急。” 关御浮一怔,忙道:“师叔,事不宜迟啊。大阵已经布下,就该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灭杀。不然等到宝贝出世,他们还留在里面,一通乱抢,恐怕会有意外。” 浦师叔道:“要的就是等宝贝出世。”他冷笑道,“你以为这些家伙算什么?值得我动这么大的阵势?灭杀他们只是顺带,我真正要做的,是捕获那宝物。他们是死是活,只是其次——当然想必也活不了。” 关御浮这才恍然,道:“师叔深谋远虑。“他迟疑了一下,道,“师叔,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重宝要出世?” 浦师叔并不回答,喝道:“去吧——给我维持好大阵的运转。收网之前,走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关御浮躬身领命而去。 浦师叔盯着沼泽深处,喃喃道:“等了多少年,花了多少时间,终于等到了。” 他无声的叹息,突然道,“你也看着点儿。最后别叫那东西溜了。” 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道:“好。我的力场之下,别管是虚的实的,死的活的,谁也别想溜了。” 那浦师叔神色一沉,道:“你别说大了,记得自己的修为。围捕那东西还罢了,里头那些界主哪一个突围出来,你能招架得住?” 那人轻轻地“嘁”了一声,显得很不服气,又道:“我有分寸。??.??`” 那浦师叔淡淡道:“有就好。这算是一个考验。只要能得手,我便退位,让你上位又如何?” 那人笑了起来,道:“您这个激励太有用了。我会努力的。” 白雾越来越浓,沼泽上面,仿佛加盖了一层白色的盖子。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天色越沉郁,就像月黑风高的夜晚。 突然,天空一暗,万道水线从天而降。 又下雨了。 “该死的雨……”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水中缓缓浮出,兜帽下锐利的目光也沾染了几分不耐,“潮湿、阴暗、不知前途的等待……把我最讨厌的都占全了。若是最后的收获满意便罢,若不满意,我非要在一元万法宗杀他个七进七出泄愤。” “咯咯……” 旁边响起了一连串笑声,“罗师兄,你好大的口气。在一元万法宗杀个七进七出,你把山上两手之数的老怪物当白菜了么?” 那罗师兄哼道:“那些老怪物么……我随抵不住他们一拥而上,可我要杀个把人全身而退,谁能挡得住我?” 旁边那人也露出头来,虽然带着面纱,也依稀看得出美貌的容颜,道,“又个把人啦?不是说七进七出么?” 那罗师兄道:“你……” 刚说一个“你”字,便戛然而止。两人同时呆住,紧接着同时回头。 透过重重雨幕,但见水天相接的地方,一个漏斗形的白色漩涡正在形成,虽然远远看去,不有一条线,却能感觉出其中鲸吞四方的气势。 龙吸水! 原本在海上才能出现的景观,却在沼泽中出现,在一片朗朗的星空和连天的雨水中,这一道龙吸水显得尤其瞩目和诡异。 即使隔着百里距离,即使沼泽中的人们的感官被压缩到了极致,在场的人还是隐隐感觉到,那龙吸水的不同寻常。隐隐然,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酝酿。 “是那个东西么?”后面出现的女子呼吸有些急促。 那罗师兄不说话,也许是太兴奋了,反而无法出声。 渐渐地,纯白色的龙吸水变了,中间有一丝金光,透过重重烟瘴,射了出来。对于藏身在阴暗中的人来说,那一丝金光。比太阳更耀眼。 “就是它!它出现了!”女子激动起来,身子一拔,已经升出水面,带起了一连串白色的水花,“我要赶过去,不能叫它落在别人手里。” 那女子往前飞出百丈,一回头,就见那罗师兄还留在原地,只是刚刚从水面中起身,奇道:“你在磨蹭什么?晚去……” 那罗师兄悠悠道:“晚去怎么样?宝物会落在其他人手里?那就让他们抢去吧。决定胜负的,又不是谁手快。” 那女子定了定神,也明白他的意思——枪打出头鸟。除非有绝对自信的脱身之法,不然第一个出手抢到的,可不一定是宝物,有可能是灾祸。 那女子也坠了几步,道:“可也不能太慢了。若叫前面几人联手锁定乾坤,后面的人连汤也喝不上了。” 罗师兄颔道:“所以我们要不紧不慢的赶过去。不冲在头排,也不能落在后面。一旦看见出头鸟,就加快度。” 那女子点头,又道:“在此地聚集的,都是资深界主,其中利害谁想不明白?我看没人肯做这个出头鸟。” 正说着,一道亮光从东方飞来,划过一道璀璨的豪光,豪光中有人哈哈大笑,笑声响彻八方:“宝贝,是我的!” 那女子呆了一下,苦笑着摇头,道:“我错了。敢强出头的人也不是没有啊。” 那罗师兄盯着那豪光片刻,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加快度。这家伙太滑溜,若叫他得了宝物,还真可能溜了。” “原来是他!”认出那人的不止一个,在赶去宝物出世地方的,又不止一个见识老到的界主认出了那人,“青云之主游轻云!果然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 凡是当了界主的,必有封号,若有实际地盘的,便以地盘为称呼,如“南方之主”、“冰峰之主”等等,若没有地盘的,也会以那人的武功、性情或者出身来历拟定一个封号。这游轻云便是“青云之主”。 他乃是个散人,出身门派不详,据说早已灭门,也没有亲人朋友,也不收徒弟、建势力,独来独往,好似一朵闲云。 但别看他好似闲云野鹤,其实半点也不潇洒,反而嚣张跋扈,招灾惹祸更是一绝。天下的事就没他不敢做的,天下的人也没他不敢得罪的。想要什么就抢什么,看谁不顺眼就一刀劈了,为此被多少人追杀他也不在乎。因为此人不但度堪称一绝,更机警善变,比他度更快的都追不上他,叫他逍遥这么多年。 此人毫无顾忌,譬如旁人来此地,都是穿戴斗篷,藏住相貌,他偏偏抛头露面,而现如今这个形式,别人都不出头,偏偏他敢出头,一出手就是志在必得,让其他人也紧张起来。一时间跟在他身后加的不是一个两个。 界主全力加,会有多块?瞬息百里,绝非虚言。 游轻云感到龙吸水下的时候,现在那龙身从一个大湖中升起,金光还没展现出全貌。但已经能看出,那是封印图的一角。 “什么东西?”游轻云来到龙吸水下,衣衫头被暴风吹得散乱,多少也有些狼狈,“封印图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有人大笑,一个满头白的老者上来,站在他旁边,“不是封印师也敢这么嚣张。退下吧。” 游轻云悻悻道:“就让你这老头替我看看。” 那老者仰头看向封印,突然就如僵住一般,一动不动。 游轻云道:“喂,看出什么了吗?” 那老者突然双手上举,哭号道:“苍天啊,终于让我找到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千零八 急风卷暴雨,九十九擎天 http://..org/ 哭号声穿透雨声和风声,在夜幕中显得尤为刺耳。??.??`?一个如神仙一般的老者哭的如此涕泪交流,也十分诡异。 游轻云愕然之后,便即大喜——他认得这老者,他是印法六圣中莫稽谷的主人,承袭了上代留下来的名字,就叫莫稽。 印法六圣,每一门都是封印中的绝顶势力,各有特色,譬如一元万法宗是渊博,梅园是灵动,而莫稽谷,就是古老。 莫稽谷是现存所有势力中最古老的,没有之一。这还指的是包括武者门派、世家大族中所有的势力,若只论封印势力,那就不用提了。 之前就有人猜测,莫稽谷中或有古老的界主以上境界的传承。但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哪一个莫稽突破,因此也无人去探寻。 但现在看来,这老家伙虽然没有传承,或许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知道上古一些牵扯甚大的事,因此见到这封印才如此激动。 果然是好宝贝! 游轻云喜不自胜,直勾勾盯着那封印,只等封印最后现出身形。 此时,越来越多的界主穿越沼泽而来。聚拢在龙吸水周围,他们有的如游轻云一般大大方方站在水边,仰望封印,有的却在近处蛰伏下来,周围坑坑洼洼的水塘处隐藏了不知多少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缕金光。 那金色封印十分不解人意,虽万众瞩目,却不肯揭开面纱。众人只见龙吸水形成的水柱之中,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明明看的是封印图,线条却扭曲摇曳,不能固定,仿佛乱缠的线团,不得头绪。 游轻云不免急躁,他的性子就是风风火火,要什么东西,就要立刻得到手,不然全身不适,之前不见宝物,尚有些蛰伏待机,此时见了宝物,又见众多对手在侧,已经十分不耐,恨不得立刻出手。 以他的感觉,觉那龙吸水虽然壮观,却非有惊天动地的威能,缺乏那一丝自然景观特有的浩荡天威,仿佛是有手段的人制造出来的。. 当然他也不奇怪,既然是上古留下的宝物,应该就是人为制造,当年那些上古大能留下的可能是浩大神通,然而经过多少年消磨,那神通威力不如当初也是丝毫不奇。或许正因如此,里面的封印才模糊不清,说不定再过多少年,这些神通就直接溃散了。 他不由暗动心思,既然这龙吸水衰竭,自己是不是就能直接打破龙身,提取封印? 只是游轻云到底不是封印师,他也不知道这封印图的根脚如何,倘若打破龙身,让那封印自行散去,不但得不偿失,还要被剩下界主围攻。 不过,他虽然不是封印师,但有人是啊。 游轻云一斜眼,正看见莫稽,虽然平静多了兀自盯着上面的水龙,念念有词, 这老儿还没缓过来,这让游轻云心中一阵鄙视。却不妨碍他一把抓向莫稽,喝道:“老头,我问你个事儿。” 这一抓飞快,隔着几丈距离到了莫稽胸口。莫稽身为顶尖的界主,本不该轻易被攻击近身,可是心情激动,难免疏忽,游轻云的攻击又是以快见长,登时被当胸一抓按住。 此时,莫稽胸前陡然浮现出一个玄奥印图,大量的云气从四周聚来,在他胸前形成一股巨大的云渦,霎时间那一抓被吸入云渦中,不见痕迹。而莫稽的身形随之急退,暴退百丈,已经拉开了距离。 莫稽回过神来,大骂道:“好个游轻云,这就开战么?” 游轻云暗自恼怒,若在平时,开战了也就开战了,他还怕这老儿不成?然而此时,有太多界主虎视眈眈,轻启战端必遭暗算。 因此他面前露出笑容,道:“莫老……” 突然,就听有人叫道:“那里——” 莫稽和游轻云同时看去,皆是大吃一惊。??.??`但见远处天边,竟然又升起一道龙吸水! 那边的龙吸水也矗立在雨幕之中,如一道烟柱,通天彻地。远远看来,和这边的龙吸水一般无二。 更令人心动的,是水龙身上,也有一丝金光正在成形。 竟有两个封印?! 游轻云惊疑不定,就听莫稽兴奋道:“对了,又出现了,据说有九组……” 听到莫稽的话,游轻云疑虑打消,心道:原来是一套。难道要一起出世?可我只有一个人,争夺一个便要靠运气,如何能够兼顾? 他这里犹豫,其他人却不犹豫,有的本就成群结伴,可以分顾两边,还有的自忖此地讨不到好,去新的地方碰碰运气。 正在众人分流两拨的时候,遥远的空中,再次竖起一道龙吸水! 这回众人都有点麻木了,能分流的团伙分流,其他人干脆胡乱指一个地方,前去试试运气。 而令人无语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龙吸水,还在不断的升起,一时场中水柱林立,仿佛战时烽火台的烽烟。 “过了九道……这……莫非有真有假?到底怎么选择?” “师叔,又出现一道。九十九根柱子了!”关御浮有些焦急的说道,“看样子宝物就要诞生了。咱们……” 从高地上俯瞰,九十九根水龙柱就像擎天巨柱一般,将天地连接在一起,使空地一色,构建了新的世界。 浦师叔皱起眉头,暗道:看阵势,重宝出世在即,阵法怎的没有感应?莫非真要等宝物出世那一瞬间才有感应么? 虽然有心等尘埃落定再收网,但眼见水底下藏着的界主一个个冒出头来,分头行动,心头不免有些蠢蠢欲动,道:“给各个师侄信号。看我指令,一鼓作气!” 关御浮大喜,道:“是。弟子这就准备,急匆匆的去了。” 浦师叔远看烟水朦胧,天地一色的沼泽旷野,也不免胸中一快,意气风,笑道:“一元万法宗登临天下,就在今日!” 虽然是狂言,倒也不算吹嘘,这世界的大格局,终究是界主们在执掌。这地方至少集中了世上十之的界主,若被一网打尽,天下的势力至少要倒掉一大半,本就强横的一元万法宗横扫五方世界指日可待。 快意之下,浦师叔略一侧头,道:“马上就到了你的活计了。准备好了么?” 后面那人道:“早就准备好了。”,然而,紧接着便眉头皱起,道,“你确定时机到了么?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浦师叔道:“奇怪什么?你看出什么了?” 那人皱眉凝思,道:“没看出来……可是我总觉得不对。” 浦师叔笑了一声,道:“年轻人,不要想太多。别说没有疑虑,就算真有什么变故,我们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料也无妨。” 那人淡淡道:“但愿如此。” 浦师叔很不满意对方的态度,道:“你看着,学着点儿吧。别跟你师尊丢人。” 正说着,只听一声龙吟突然响起,天地为之一变! 众人只觉得从心里颤抖出来,那是直达灵魂的龙威!即使界主,也免不了从魂魄深处透出一股寒意。 随着龙吟声,九十九只水龙同时升起,水浪四溅,仿佛一瞬间在沼泽中开满了白色的水莲花。同时,九十九道金光强力的照耀四方。 那金光强烈无比,连浦师叔也眯起了眼睛。同时,他心中狂喜,喝道:“起!” 除了一声暴喝,还有同时动的信号,埋伏已久的大阵突然升起! 那大阵升起,却不见有什么异动,虚空中,只听咔嚓一声,九十九根水龙柱生了微妙的偏移。从上方看去,那些水龙中,有些一如往常,有些却变得稀薄了些,仿佛虚幻了起来。而金光不知为何,变得极为刺眼,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就变得眼花。 浦师叔感应了一下,得意道:“成功了,天绝地牢大阵,布置成功了!”他再次一挥手,又了一个讯号。 这个讯号是约定好的,只有一个意义: “杀!” 完信号,他自己也跳下高地,往下落去,跳下之前,还不忘和身后人说了一句:“你在上面守着便是。底下的战斗,可不是你这样的半步界主可以参加的。就算你比旁人强些,勉强比得上一个界主,可是半步就是半步,永远要差上一筹。我答应你师尊照应你,你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 他飘然而去,只剩下身后那蹙眉而立的少女。 少女的目光在水龙柱上扫来扫去,低声道:“怪了,这样的景色怎么似曾相识?”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有些水龙柱很虚幻,不过那是因为天绝地牢大阵的影响。那阵法本就是把空间……对了!”她眼睛一亮,抚掌道,“原来如此,是故技重施啊!” 她眯起了眼睛,露出智珠在握的得意,“不过如此,你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可惜遇到了我。同样的招数不可能生效两次,结局跟当年就不一样了。” 她又扫了一眼那浦师叔消失的地方,道:“师尊叫你照顾我,可没叫我照顾你。所以我就不拦着你作死啦。你早点死,把镜之宫的宫主让给我坐好了。” 千零九 星坠千湖水,血流百界王 http://..org/ 下一页 罗正峰和耿思云这两个联手的师兄妹终究是晚到一步,赶到时好几个界主赶在前面。两人正自着急,其他几道水龙柱也腾空而起,选择多了起来。 两人一合计,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水龙柱,且两人不分开,希望以二对一,在水龙柱中抢下一道封印来。 那水龙柱虽然远,但没超出这片沼泽,对于界主来说,这点距离也就是一个来回的事儿。 然而,两人飞身赶路,一直奔走了一盏茶功夫,水龙柱还是遥遥在前。 两人同时停步,感觉到了异常。 他们虽然是临时搭档,还算有默契,同时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前去查看。 罗正峰只是边走边做记号,那耿思云却取出一个罗盘模样的封印器不住地查看。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走回来,对视一眼,道:“麻烦了。” 罗正峰神色凝重,道:“我走了一程,看见了自己留下的记号。果然是鬼打墙。咱们陷入阵法中了。” 耿思云道:“我用星盘定位,方向没有问题,看来不是单纯的迷惑心智的阵法。” 两人虽然神色都自凝重,却也没慌乱。他们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多年的修炼,早见惯了大风大浪,虽然进了阵法,可也没乱了手脚,反而都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心神。 陷入阵法不可怕,但这种迷惑得阵法,若是不能冷静下来,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真完了。 耿思云道:“你猜,是这方天地的规则还是有人搞鬼?” 罗正峰道:“我希望是规则。” 他没多说,耿思云也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存在,一般人暗算不了他们,但若真遭人暗算,恐怕就是遇到了无法匹敌的敌人。 耿思云强笑道:“这沼泽本来就限制人的感官,咱们的神识都被压缩了,一时不察,确实可能被宵小所乘。再者……那贼子或许是暂时困住我们,不让人去跟他抢宝,倒未必有杀意毕竟杀死界主可没那么容易。” 罗正峰道:“你说他是为了阻止其他人夺宝?然则那么多界主,他阻止的过来么?” 耿思云脸色一变,和罗正峰对视一眼,倒抽一口冷气—— 倘若这阵法困住的不止是他们两个,而是九十多个界主,那手笔可就太大了。 世上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无声的念出一个名字:“一元万法宗!” 不得不说,能修到高层的武者,不管性情如何,都没有蠢人。罗正峰和耿思云一猜,就猜到了真相。 耿思云低声道:“要是一元万法宗,以他们的风格,恐怕……不只是困住我们那么简单。” 罗正峰叹道:“罢了,我本有一张底牌,不想现在就用,可也顾不得了。你给我护法。” 耿思云退了一步,好奇罗正峰的底牌。 就见罗正峰双手合十,一丝丝光芒从手指尖散发,虽然光芒不大,却洋溢着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 耿思云看了一眼,失声道:“神通?” 罗正峰道:“伪神通……引星坠!”双手十指往下合拢,只有一只手指留在外面,遥指天上星辰。 头顶的星辰亮了一下,一道流光急速坠下,仿佛天雷降落。 星光远比雷光纯粹,一律星光,就蕴含着比雷电更强大百倍的力量。 耿思云暗自赞叹,能引下星光,不愧是伪神通,这是万印万法山中的封印星辰,跟现实中的星辰相比,所蕴含的能量不过百分之一,若是真正在外界引星,不知要如何壮观? 然而,抬头一看,她更加震惊了。 但见不远处,也有一道星辰坠落,再往远处,又是一道,一道道星辰往下坠去,仿佛那九十九根水龙柱一般,到处都是。仔细数数,若非九十九道,也有几十道之多。 耿思云震惊无比,道:“罗师兄,我真服了?啦,这么多星辰之光,就是传说中的领域,也给你砸碎了!” 然而,罗正峰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相反,神色难看之极,道:“哪里来的九十九道?” 耿思云“啊?”了一声,罗正峰道:“我只引下一道!” 耿思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指了指漫天遍野的星光,道:“这是……虚幻?” 罗正峰沉下脸,道:“虽然没动手破开阵法,倒是因此窥到了一分根源,这阵法不是幻阵,是空间镜像!” 只听掌声响起,有人道:“不愧是邪星谷之主,反应好快。在场的这些界主们,说不定是你最先反应过来。” 一面说,有人缓缓走近,只见三个人呈品字形走出,将两人围住。 “是你们……”耿思云看得清楚,三人俱都是一元万法宗的长老界主,现在现身出来,歹意昭然若揭。 罗正峰哑着嗓子道:“困住了我们,你们还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道:“尔等不请自来,难道还要我们列队欢迎么?既然喜欢这里,就留下吧。” 耿思云咬牙道:“一下子来了几十人,你们对付得了么?” 那长老道:“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囫囵个儿走出去。” 罗正峰沉着脸不语,耿思云道:“怎么动手?就像这样三对二的各个击破。别说其他人,就是你们三个,胜过我们两个没问题,要想杀了我们,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长老还要说话,罗正峰低声喝道:“滚——”手指一身,一道光束射出。 那是星光! 罗正峰引下来的星光,没有破开阵法,却直接用来攻击眼前的敌人。那一缕星光虽然细幼,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眼见那三个人就要被星光笼罩,突然眼前一黯,那星光戛然而止,凭空消失。 罗正峰神色一僵,耿思云突然叫道:“在后面!” 罗正峰一挥头,但见身后有一道星光,正往前,射的方向尽头,是无尽的夜空,可是自己明明是向那三个人发动招数,为什么星光会射向完全不相干的方向? “是空间紊乱!”罗正峰咬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阵法不是迷惑的幻阵,而是真正搬动空间的奥妙阵法。 空间一道,是最神秘莫测的,罗正峰有百般手段,对着完全在对方掌握的空间,也无可奈何。他最清楚,他的星光可以湮灭一切,唯独对空间无可奈何。 如果自己的攻击完全奈何不到对方,那么岂不是任人宰割…… “啊——” 一声惨叫,耿思云被从身后击中,往前飞出。 她一边飞,体内突然透出一股强光,仿佛身体里蕴含了一团星云,正在发生星级爆炸,万千星光四射而出。 耿思云的身躯,也随着万道金光光化,化作流光逸散。惨叫声不过响了一声,便骤然停止,随着光芒散尽,她的身体凭空消失了! 堂堂一个界主,竟被一击毙命,死的尸骨无存! 罗正峰心底一寒——他当然认出来,刚刚击中耿思云的,正是他的神通引星坠。那是他最底牌的力量,伪神通,灭杀一个界主不在话下,然而却不知怎的,击中了自己唯一的队友。 现在,是三对一! 看着如品字形,继续像自己围拢过来的三个长老,罗正峰绝望了——三对一,自己的攻击无效,随时可能反噬,这仗要怎么打? 这样的杀戮,在沼泽的每一处都在发生。 利用阵法之便,一元万法宗可以轻易的将界主们分割到不同的空间中,且集中优势,各个击破。而空间尽在掌握,让他们不但能得手,还几乎不会受伤。 一声惨叫响起,一个头颅冲天而起。 这声惨叫不可谓不凄厉,但天绝地牢阵法让他的惨叫注定传不远。 随手把人头提在手里,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笑道:“名震天下的游轻云就这么死了。还什么青云之主,我呸,好大的口气。” 对面一个红衣女子道:“不过是跑得快些,给了个便宜称号,其实只是个猥琐小人。一旦没办法逃跑,还不是束手待毙?若论战斗力,他在界主当中连前一半都占不上,咱们这一回可算捡了个软柿子。” 那胖中年人道:“这个老头怎么办?他是谁来着?莫稽?”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白发老者,这莫稽谷的谷主已经失去了知觉。 红衣女子道:“这个是师叔吩咐留下的。他莫稽谷的传承十分古老,甚至不逊于万印万法山,当真知道不少东西,一会儿收取宝物后,或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那胖中年人哼了一声,道:“算这老东西走运,我最看不上他。身为封印师,战斗力废成这个样子,简直丢人现眼。他莫稽谷不过占了个‘老’字,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并称为‘印法六圣’?也不怕闪了舌头。” 红衣女子一笑,突然神色一变,道:“师叔召唤,战斗结束都过去集中。” 那胖中年人也收到了讯息,神色有些兴奋,道:“集中这么多人?终于碰到硬茬子了?我正要好好的打一场。对手是谁?” 那红衣女子口唇微动,似在询问,紧接着也露出紧张神色,道:“这回是真的重量级,南方和北方的镇山界主!” ...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 西北二绝顶,一元众山峰 http://..org/ “所以……这是鬼打墙?”孟会凌有些凝重的看着头顶的星空。 半响,他低下头来,笑道:“虽然看似绝路,可我不信他们制造的出来真正的绝境。所以,虎兄,拜托你了。” 他身边,是一头巨虎,趴着背部差点比得上孟会凌高,听到这句话,突然抬头,大吼一声—— “吼!” 一声虎啸,惊天动地! 虎啸的声音,并不只是无形的,而是如气浪一般推了出去,能隐隐看见气浪的波纹。 声浪海啸一般向前推进,一直推进到远方,突然,到了某一个点上,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出现了奇观。 只见左右两侧,和声浪平行的空间,陡然也产生巨大的声浪,和这边声浪并行前进,到了某一点中止,再往远处看,极远处有一个节点上,产生了同样的声浪,再往更远处推进。 就好像在前后左右,也有好几头老虎同时吼叫一般。 然而,虎啸只有一道,老虎只有一只,声浪却有众多。 “原来如此,是空间复制。”孟会凌恍然,“这种阵法还挺少见的。” “空间的阵法,破起来毫无头绪,唯一的破绽,就是人造的空间对力量的承载,远小于真实的空间,再来——” “吼!” 巨大的声浪扑了过去,声势浩大,胜过之前十倍! 到了某一节点,那种诡异的摇晃又出现了,这一回震荡的更加明显,空间都起了褶皱。在某一瞬间,仿佛空间就要崩溃了一般。 然而,最后空间还是支撑住了。并没有崩溃。不知多少道复制的声浪再次在四面八方出现。 孟会凌却不失望,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冷笑。 “不过如此。”孟会凌负手,“这空间存在的底线。比我想象的还低。都不必我出手,虎兄即可一锤定音。” 老虎闻言。张大了口,一声更雄浑的虎啸正在酝酿。 就听有人叹道:“山主,住手吧。” 孟会凌目光一凝,就见空中一阵波动,三个人从中走出。呈三角形将他包夹在中央。 领头的是一个颇有威严的中年人,双手抱拳一礼,道:“山主,幸会。” 孟会凌目光一动。道:“竟然是关掌门当面。孟某好大的面子。” 那中年人正是关御浮,一元万法宗的现任掌门,道:“关某和山主虽然不过见过几面,但也算投缘。若非今日山主出现在这不该出现的地方,我们还是好友。可惜啊可惜,山主坐拥一界,权柄无双,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 孟会凌摇头道:“关掌门说话好霸道,怎么叫不该出现的地方?依我看来,此地正是我辈最该出现的地方。百千同道云集。想必人同此心。” 这时,关御浮背后站出一个圆脸胖子,大声道:“什么同道。你说的是那些觊觎我一元万法宗宝物的蟊贼么?呵呵,他们早就被一刀一个,割韭菜一样割干净了。敢来我宗门圣地捣乱,就要有留下性命的觉悟。现在你……” 关御浮微一抬手,笑道:“山主当然不同。堂堂西方之主,就算有事行事率性,终究不能和蟊贼相提并论。” 孟会凌道:“是不能相提并论。不然你们会动用这么多人么?别藏着了,各位,既然来了。不如大大方方走出来吧?” 他说完之后,空中似有清风拂过。但没人出现。 关御浮眼睛一眯,一抬手。空间再次一动,又有三道人影浮现,落在孟会凌背后。一前一后,已经是六个界主将孟会凌和老虎围住。 六对一,不,是六对二。三倍的差距,强弱显而易见。 孟会凌却依旧不动声色,道:“还不够。贵门显然有所保留。不过也罢了,你们的诚意也就是如此了。” 关御浮道:“我们的诚意不小了,倒是山主你的诚意在哪里?只有山主和虎王露面,其他人呢?譬如说……冰峰之主呢?” 孟会凌目光一凝,道:“你找林岭?那你叫他啊。” 那胖子再次喝道:“少给我们打马虎眼,咱掌门叫你把林岭叫出来。老实告诉你,只要在这里,没人能瞒得住我们的耳目……” 孟会凌不耐的打断他,道:“我说的就是字面的意思,你若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 那胖子暴跳如雷,关御浮止住他,略一沉吟,突然扬声道:“林兄,梅园兄,在么?” 只听有人轻哼了一声,前方一片空间突然凝实。就好像空气液化成水,水凝固成冰。霎时间,一道冰墙出现在众人面前。 冰墙透明,一个人影站在其中,白衣白发,正是林岭。 只是他没有走出来,站在后面冷冷的看着,冰墙看来寒冷,他比冰墙更冷十分。 关御浮道:“原来说叫你,是这个意思。” 林岭道:“叫我有事?”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关御浮顿了一下,那胖子已经大声道:“叫你这冷面贼!你敢偷偷上圣山,当真是胆大包天,还不束手就擒!” 林岭扫了他一眼,道:“原来是说废话。”说到这里,身形一阵模糊,冰墙竟然再次液化。 关御浮大声道:“梅园且慢——” 然而已经晚了,就好像把刚刚的动作倒转一遍,冰墙由冰化为水,由水变成空气,消散在空中,林岭的身形自然也随着冰墙完全消失。 这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关御浮刚刚可不是只喊了一句,虽然时间短暂,但已经调动周围的真气牢牢锁定了空间,甚至还借用了阵法的力量,要把林岭留下,可是这都没让林岭的身形在空中滞留哪怕一瞬间。 关御浮心微微一沉,虽然不至于因此恼羞成怒,但对他本来鼓荡无比的自信多少有一些消磨,运了运气,继续谈笑道:“梅园主还真是羞涩,不肯见人么?没关系,我已经把所有的门都关死,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冰峰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留下。” 此时,那胖子更是骂道:“妈了个巴子……” 关御浮突然一凛,狠狠将那胖子一推。只听轰的一声,一根冰柱从脚下升起,硬生生他原来站的地方冻成冰柱。那胖子只要再晚离开一点儿,早已冻进冰里。饶是如此,他腿上也封了一层薄薄的冰。 那胖子坐在地上,用真气去切那寒冰,三下下去,只切了一道白印出来。不由得暗暗惊悚——一点边角料尚且如此坚固,若是被冻进冰里,那还了得?骂了一句:“妈的……”后面半声硬是骂不出来,只得咽了下去。 孟会凌突然道:“贵宗门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这样的人也能修成界主。到底是天下第一宗门,底蕴就是深厚。” 关御浮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那胖子丢人了。其实这胖子也算机灵,和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算搭配默契,因此便容许胖子借着自己的势力存在,只是这么一来二去,就有点变味儿,本来是演出来的狗腿,变成了真的狗腿。那胖子就算彻底废了。 不过如今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关御浮早知道这几个人难缠,不但人多,每一个在界主中都是赫赫有名,现在看来,果然比想象的好难缠,虽然他背后还有浦师叔这样的底牌撑腰,可真要让浦师叔出手,那显得自己无能。 当下,他决定忽略掉神出鬼没的林岭,直接全力出手灭杀敌人,正如他说的,这片空间早已被他们掌握,林岭别看可以弄出许多玄虚,其实最多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他轻轻一挥手,手中暗藏的封印法决启动。空中微微的震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一般人甚至感觉不到震动。 但只有关御浮这样的掌控者知道,就在刚才,这庞大的阵法发生了改变。改变了形态。 如果说之前是迷惑形态,现在切换到了攻击形态。 此时的阵法,就像一个钉锤,上面盖了一层轻纱,看表面人畜无害,可是若有一个拳头打过去,必然戳出几百个血窟窿来。 布置好阵法,关御浮刚刚波动的信心再次回来了,道:“山主,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了。你我都知道不过是虚以委蛇。到最后还是动手。请进招吧。” 孟会凌道:“不必客气。你们都准备好了,你们先动手吧。” 关御浮道:“山主远来是客,以少敌多,勇气可嘉。我便让你一招。” 孟会凌道:“别客气了。你要再客气,我都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关御浮不着痕迹的嘴角一抽——让孟会凌说着了,他确实是另有目的。这阵法最好的使用方法,就是用来借力打力。让对方先发动攻击,调动空间之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对方死的窝囊之极。 虽然辅助己方攻击不是不行,但既然有更省力的方法,干嘛不用呢? 眼见孟会凌要识破,关御浮知道大概是不能偷懒了,正要发动攻击,便听孟会凌道:“好吧,我来动手。” 说着,真气狂涌。空中气压低了几度,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这是孟会凌的力场——雷鸣!(未完待续。) 千一一 雷云绕虎影,空间镇虎形 http://..org/ 天生的天象中,威力最大的,莫过于雷霆。说.` 无数世界的传说中,雷霆只属于最高神,是神惩罚众生的法门。纵然这个世界,也有雷劫的传说。天打雷劈,绝非虚言。 雷霆如此威能,如此狂暴,就不容易被人所掌握,而掌握之后,也必强大无比。 如今五方世界之中,界主过百,但真正能说以雷为力的,寥寥无几,偏偏孟会凌就是如此。 当然,雷霆和五行一样,是个浩大的范畴,力场还远远不是领域,无法实现全方位的天象再现,只能取其一点化为规则,融入力场。 孟会凌的力场规则,就是雷鸣! 一声声压抑的雷鸣,从空中传来,那不像是狂风暴雨中肆无忌惮的雷声,更像是风雨欲来时,隐藏在乌云中,积蓄力量的闷雷。 闷雷声动,四方云集,大雨将至! 雷鸣在这个阶段,不会伤敌,但能慑敌,也是造势。 即使面前众人也是界主,听到闷闷的雷声,也觉得心浮气动,透骨寒凛。 关御浮在界主中修为较高,此时只是稍微不适,真气运转冲刷,很快就已经驱散。但其余界主就没他这么镇定,有的实力弱的如那矮胖子,脸色白,似要未战先退。 轰的一声,尘土微扬。空气中充满了点点烟尘,一股土腥味传来。 关御浮一皱眉,登时知道这是那矮胖子的力场,想来是他受不住压力,将力场放了出来,想要抵御。然而他的微尘力场只是扰敌之用,并非强力,无法和雷鸣力场对抗。还不分敌友,许多同门被微尘力量打扰,不自禁皱眉。 关御浮知道一个力场释放了出来,必有连锁反应,在场这么多界主一个个释放出来,混乱自不待说,力场间的冲突,影响最大的可是自己这一边。 因此他当机立断,喝道:“力场都给我收好了——”他稳坐掌门多年,自有一股威势在,一语既出,令行禁止。?.??`众人包括矮胖子,都收敛力场。他确认之后,唯独放开了自家力场。 霎时间,一股清风席卷了四周。 空气变得清新而软,还带着丝丝凉意,那隐隐的雷鸣被风一吹,竟如同乌云遇到风,被吹得远去不少。 清风力场。 关御浮的力场,是清风力场,轻柔无形,风起微末。很多人难以相信,这么一个手腕铁血的大宗掌门,力场竟如此轻柔。 但关御浮的力场绝非弱小,相反,在他神出鬼没的使用下异常强大,冠绝同辈。此时,那一阵清风,就化开了阵阵雷鸣,护己护友,功劳至伟。 关御浮原地不动,一挥手,周围的界主缓缓移动步伐,合成包围之势。他们移动的很慢,但偏偏有飘忽的形态,仿佛是被风吹过去的,缥缈难捉。 清风力场,最能增持的,就是身法和位置。有擅长布阵的领在,阵法的奥妙无穷无尽。 孟会凌神色微沉,道:“有趣了——”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一个响雷“咔嚓”一声,仿佛晴天霹雳。 此时星空浩荡,却有雷鸣在天,令人颤抖。 雷鸣声不如刚刚的闷雷那么一串串,一阵阵,前浪打后浪一般凶猛,但每一声都撕心裂肺一般,冲入耳鼓,震慑得人东倒西歪。 清风中的界主们,被雷声所感染,一个个凝滞在空中,不再有半点“乘风归去”的潇洒。 关御浮努力维持清风力场,和孟会凌较劲,但因为风对雷的先天劣势,他无法在威势上与对方对撼。且不论他如何找借口,即使是单对单,恐怕他也无法在与孟会凌的较量上占据上风。 好在,他不需要如此。 他不需要和孟会凌较力,掌握着人力和地利的双重优势,和孟会凌单对单、硬碰硬,那就太傻了。?.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已经占据了阵眼,六个方向,镇住了六方。这六方是八卦的六大方位,还有两个门户,是生与死,也是阵法的关窍,那是最后的手段,料想孟会凌等还没资格用得上。 可以准备……进攻! 就在这时,一直按兵不动的虎王陡然抬起头,张大了口。而孟会凌双手也抬起,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他们要抢先攻击? 正合我意! 关御浮即使胸有成竹,依旧不由自主的让攻击慢了一线,这一线的差距,是因为他的贪便宜心里在作用——既然能够不劳而获,何必苦苦用力? 这一线的犹豫,便是胜负手! “吼——” 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啸冲天而起,一头巨虎拔地而起,向前扑去。虎王的身影还在原地,那虎影显然是真气所化,虽然是虚化,却比真虎更凶猛,霸气无边。 轰隆隆——雷声轰鸣,与虎啸声同时响起。无形的雷音,有形的雷光,在瞬间从孟会凌身上腾起,化作一道道青光缠绕在虎形头上,让猛虎霎时间挟带天威,好似神兽! 虎啸、雷鸣,此时合为一体,相得益彰! 如此声威,如此力量,让一众界主心中不由栗栗,连关御浮也几乎控制不住要后退的,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 他退半步,其他的界主退了几步,在场六七个界主,竟被一人一虎逼退。 关御浮神色凝重,暗道:西方之主在西方独木擎天,果然非我宗门这些抱残守缺之辈所能及,今日一战,弱点暴露太多,回去必要整顿。 然而整顿云云,那是后来的事了,眼前么……西方之主果然强大,然而,那又如何? 此时,雷虎之影已经到了近前。 关御浮饶是早有准备,清风开路,吹拂霸气,却也感觉一阵阵麻痹,虎威未至,雷电及身。紧接着,眼前已经出现了雷虎的血盆大口,以及白森森的獠牙。 关御浮的身躯,和巨大的虎头相比,如此弱小,如同栏中羔羊。 连周围的界主见掌门身陷攻势,都忍不住变色,倒是关御浮镇定自若。 就在虎头已经与他几乎相接的刹那,空中突然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移动,仿佛积木被人推动了一格。 瞬间,虎影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凭空消失,之前种种威赫,仿佛另一个世界一般。关御浮身前,只有柔和的清风而已。 孟会凌坚如磐石的面孔,有一瞬间的停滞,连虎啸声也暂停了。 关御浮控制住自家的得意,道:“山主,吃惊么?不要吃惊,虎影没有消失,我马上把它还给你。” 他说话间,虎啸声再次响起,却不是虎王出来的。而是在背后响起。 而且,不是一声! 围住孟会凌的六个界主,每个人背后都出现了一个虚影,六头电光环绕的老虎,虎视眈眈的盯住了孟会凌。 孟会凌和虎王放出的强大绝技,霎时间威胁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见到孟会凌平静之下,掩饰不住的错愕,关御浮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作为大宗掌门,他从来不缺风度,即使下一秒钟就处死对手,上一秒钟依旧是一脸的悲天悯人。 或许只是因为,他意识到孟会凌的实力,确确实实在他之上,心中起了嫉恨之心,才会如此。他很不愿意承认,但骗不了自己。 努力的将自己的表情控制的不那么小人得志,关御浮笑道:“请梅园出来了,再不出来,说不定就晚了。” 孟会凌道:“何以言晚?林兄自有主张,改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的。” 他镇定的态度激怒了关御浮,大声喝道:“那让他给你送终吧——上!” 一声怒吼,六声虎啸。刺眼的电光中,六头雷虎以下山之势扑向孟会凌。六虎还没聚,身上的雷光已经耀眼到看不清人形了,孟会凌和虎王的身形已经被完全埋没。 这种极致的亮光,界主也很难受,关御浮本该如其他人一样眯起眼睛,再睁开时,想必胜负已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惴惴不安,或许是因为孟会凌自始至终淡然的神色令他感觉不对吧。 因此,为了确认局势,他睁大了眼睛,一直看到雷光吞噬了孟会凌,看的眼前一片白金,好久都回复不过来,也没看出异常。 为了不让光芒刺激眼睛,影响判断,关御浮用真气迅的冲刷眼球,霎时间恢复了视力,相比其他不愿意费事的同门,反而是他的视力最先恢复。 因此他第一个看清惊天动地的六道雷虎之后,场中的情形。 场中,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雷电散去,一切都消失了,孟会凌和虎王的身影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头顶的星光都好似黯淡了几分。 形神俱灭? 关御浮虽然希望如此,但心中并不相信。那毕竟是西方之主,据说龙王消失之后,一人一虎便完全掌握了西方,权柄还在他掌门之上。有多少权力,一般就昭示着多少力量,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的权力消散的比风还快。他相信孟会凌和虎王的实力一定强大无比。 何况还有林岭。 莫非是逃走了? 也有这个可能性,但关御浮掌握阵法,岂有人能逃得出他的耳目?他现不了孟会凌的踪迹,让他心虚。 正在他越不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异声。 “铮——” 虽然凌厉,却不刺耳,反而醒神。 是琴声! 千一二 绝技凭谁属,得失取舍何 http://..org/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在战场上响起琴声,无疑是十分诡异的,但那琴声仿佛有魔力,让人不但不诧异,反而沉迷其中。 这是力场的力量。 然而只是一瞬间,清风力场无需指挥,立刻运转,清风过耳,驱散琴音。力场的主人关御浮最先醒来,其他人也不过晚醒一息。 面对突然袭来,最为诡异的音惑,关御浮也不过失神瞬间,足见他的实力强大,并非虚名。 然而,一瞬间足够了! 关御浮缓醒过来,便觉一股诡异的麻痹感传遍全身,仿佛轻微过电一般。 不对…… 猛然回头,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血盆大口,还有刺目的雷光! 雷虎,从后方突袭! 清风百褶! 层层清风,意随心动,立刻密密麻麻的护起了他,另一股风卷上来,将他飘然送到几百丈外,雷光老虎仔百褶清风前逡巡不前,最终轰然化作一团雷光消散。 同时轰鸣爆炸的,还有五只老虎。 虽然仓促,关御浮还是一闪眼间,看到了六只老虎的虚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分别出现在六人后面。之前六个界主背后也曾出现虎影,但那是以阵法复制出现的攻敌手段,现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虚影,敌友之势逆转。 爆炸随之而起,关御浮甚至来不及提醒,更来不及用力场护持同门。刚刚感觉到危险的时候。自保的本能让他抽出力量完全保护自己,其他人根本顾不上。 巨大的爆炸带着本来就有的虎啸和雷鸣,简直是毁灭级别的嚣噪。关御浮的耳朵霎时间被震得一片轰鸣,眼前也被强光再次刺激得一片金百。同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是一场恐怖的磨难。 好在他经验丰富,知道主动御敌已经失去了先机,但清风力场全力发动,倒可以防御无缺,六处雷虎同时爆炸,产生的力量足以翻天覆地,他离着不过百丈,只是微受震感。并未受伤。 然而,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和这个运气。 刚刚关御浮为了防止气场紊乱,让所有人收敛了力场,所以在场除了他,没人有力场保护。 其实不外放力场也不是全无防护,所有人都会以真气为屏障,在自己身前铸造防护层,而以界主的反应,哪怕是遇上最突然的袭击。防护层为他们争取的刹那,也足够他们放开力场。 坏就坏咋刚刚的琴音上,那琴音有备而来。以最全力的一击,换取了每个界主一弹指时间。 一弹指,就是胜负,甚至,生死。 剧烈的雷光和轰鸣的声音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掌握同门的情况,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惨叫的声音。 直到雷光止歇,关御浮才看清了他们的下场。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女子。半跪在地上,头发一片焦黑。是一元万法宗少有的女子界主,一身华丽锦衣七零八落。人倒是还好。只看起来被震得呆若木鸡,似乎傻了。那女子在界主之中并不突出,但喜爱华服,又是出色的封印师,在自己一身衣裳上下足了功夫,一层层封印加上去,快比上一件宝器了。今日这衣裳替她顶灾,饶是如此,那华服也褴褛不堪,可见雷虎的威力。 除了她之外,一圈界主就没有还能立起来的了。 关御浮接着看到了几个倒着的,万幸,都还完整,只不过有的颜色不太对。唯有他身边的矮胖子,炸成了两截,想必是难活了。 六头雷虎,三伤一死! 如此重大的打击,关御浮愤怒非常,愤怒之余,还有恐惧,恐惧之余,更添疑惑。 为什么?本来被阵法控制住的雷虎,会倒戈相向? 虽然雷虎本是孟会凌放出,或藏有控制的法门,可是雷虎一化为六,只能是被一元万法宗的阵法所复制,经过阵法一复制,所谓的绝技早已换了内核,只能是一元万法宗的手段,和孟会凌再无关系,怎能还受他控制? 怀着强烈的疑惑,关御浮向后看去。 空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隐隐约约,看不清晰。 之所以看不清晰,一是他视力未恢复到巅峰,二是那东西本身透明,在夜色一样的幻境中,更加难以分辨…… 透明? 关御浮豁然开朗,怒极大吼道:“林岭,你装神弄鬼?!” 他现在脑海中,全是林岭突然出现在冰墙之后,又突然消失的画面,已经隐隐猜到,或许是那冰墙的问题。冰墙似乎是镜面,又似乎是出入口,让雷虎从冰墙中钻入,再从另一边的冰墙钻出,轻易地来到背后,形成偷袭。 这一系列手段十分奥妙,本来不容易猜到,但关御浮偏偏已经掌握了手中大阵,阵法就是空间与镜面复制的法则,他先入为主,第一个就猜到那方面去。不知对不对,但想来八九不离十。 这才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之前准备的最强手段,却被人原封不动的返还,让他震惊之余,倍感羞辱和愤怒。 然而愤怒之外,他又觉得疑惑。林岭什么时候掌握了冰面与镜面和空间连结的法则了? 要知道林岭和孟会凌是同龄人,但成名远早于孟会凌。孟会凌出身寒微,崛起突然,且中间有一大段时间行事颠倒,又终日与禽兽为伍,其实在同阶别的界主中,是相当神秘的一位。以关御浮的见识,竟不知道孟会凌的力场属性。 林岭就不一样了,他是名门子弟,年幼成名,继承冰峰也有百年,虽然不与人亲近,但也颇有战绩,和关御浮早就相识,相互之间的底细早就一清二楚。 关御浮记得清楚,林岭的力场是“极寒”和“冻结”,力场之内,万物深寒。他什么时候修炼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而且一修就是这么强大。这新的力场属性,其实和一元万法宗的阵法同源,相近的属性下,必然是强力的一方统治弱小的一方,甚至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体系。也就是说,林岭的力场属性,胜过浦师叔精心布置的大阵! 疑惑一闪而过,关御浮却不及细想,他现在要知道的,不是林岭的属性,而是眼前该如何是好? 带着五个界主,以多围少,还有阵法之利,一场压倒性优势的顺风仗,被他打得一塌糊涂,有何颜面见同门? 虽然想要卷土重来,哪怕再损伤敌人些许,但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敌人在哪儿! 刚刚雷虎冲击下,孟会凌和虎王同时消失,现在还没有出现。关御浮之前找不到人,现在依旧找不到。 和孟会凌面对面时,他还无法匹敌,现在人数劣势,敌暗我明,阵法也似乎出了问题,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只好……叫浦师叔吧。 虽然那样证明自己无能至极,甚至回去之后,连掌门之位都坐不稳,但为了性命着想,其他也顾不得了。 他一咬牙,手中封印一闪,求救信号已经发了出去。 刚刚发出,只听轰的一声,远处一道毫光冲天而起,刚刚夺目的雷光与这道光芒相比,就如同萤烛比之日月! 毫光的出世,伴随着地动山摇,刚刚立足未稳的关御浮,再次被震倒在地。 “这没用的东西!看来必须要我出手。” 在战场以外,浦师叔早就观察着场中的战斗。他用的不是灵石,而是眼前有一小块独立的空间,空间如同屏幕盒子,全息的放着一元万法宗和孟会凌等的战斗。 看到孟会凌消失,一元万法宗一死三伤之后,浦师叔气的鼻子都歪了。 一元万法宗不缺界主,但那是跟其他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势力相比,从绝对数量来说,宗门的界主也不过两手之数,死一个就少一个。现在确定死了一个,也还罢了,若是那伤的三个也出问题,那真是伤筋动骨了。守住眼下的地位已经不错,规划的宏图大计自然化为泡影。 “西方和北方的蟊贼固然该死,姓关的也是罪大恶极,回去一定要算这笔账。干脆,等他死了,再出去。就叫他为宗门捐躯。” 浦师叔虽然这么想,但到底场中还有两人,若再死了两个,宗门就真塌了一大半,只得放弃个人好恶,以大局为重。眼见关御浮发出求救信号,哼了一声,就准备出手。 轰—— 一道毫光冲天而起! 剧烈的强光,照的四方皆白。满天星斗,在瞬间黯淡。 浦师叔先是扭头避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凝聚真气于双目,回头看去。 就见在某个方向,升腾起一道擎天柱一样的光柱,通天彻地。 光柱诞生的地方说不清是东南西北,似乎只是一个方向,又似乎是所有方向。只要众生一抬头,就能看见,在它面前,方向甚至空间都失去了意义。 真正的天象!真正的奇迹! 之前雨中的龙吸水升起,也算壮观,但和这道毫光一比,就好像小孩子的玩具,只是小把戏,分毫上不了台面。 那是…… 浦师叔再凝目看去,毫光中,一个巨大的封印正在成型。即使现在那封印没成型,只是散乱的光带,却已经透出惊心动魄的玄奥之力。 “通灵封印,真正的通灵封印出世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千一三 处十面埋伏,偷一线光阴 http://..org/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无需做进一步确认,豪光中的澎湃力量和来自浦师叔手中灵宝的悸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出世的,正是他要寻找的传世封印。 兴奋和激动,令浦师叔霎时间扑向豪光,什么关御浮,什么一元万法宗,全都被抛在脑后。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清醒过来,速度没有减慢,但脑子已经飞快的运转。 封印刚刚出世? 那之前的龙吸水是什么? 他可是看着龙吸水,认为是宝物出世,才发动了攻势,然而现在豪光出世,封印显现,如此声势,和刚刚那衰弱的龙吸水简直如天上地下,真假立辨。 眼前这个毫无疑问是真的,那么之前的算什么? 假货!阴谋! 霎时间这两个词闪过脑海,浦师叔立刻明白——自己落入别人算计里了! 那龙吸水什么的,根本就是人为造出来的假象,目的就是诱骗自己提前发动,让一众一元万法宗界主落入陷阱,出师未捷身先死。 至于究竟是怎么操作的,浦师叔还是想不明白,也不用想明白,他只需想明白,究竟是谁在弄鬼就好。 还用问么? 自然是西方和北方在搞鬼。 浦师叔想不出其他人,尤其是刚刚那一幕反复在脑海中重现,让他深深觉得,孟会凌以及林岭一开始就在设计他们。 此时他出离的愤怒,该死的强盗不但图谋他宗门的宝物,还谋害他门中长老,他心中已经决定,等他夺得通灵封印,晋升神武道,要将西方和北方通通屠灭。 不是杀了孟会凌和林岭,而是诛灭整个北方和西方! 只要晋升神武道,自己就会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主宰,屠灭一两个世界,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儿吧? 这么想着,他就往光芒处去。 往那边冲的,不只是浦师叔,还有其他界主。 虽然一元万法宗有野心,想要将界主们全部消灭,但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他们采取的是以多攻少,各个击破的策略,就决定了消灭的效率不高。何况其中有不少强大的硬茬子,是林岭和孟会凌组合这个级别的,需要一元万法宗全力对付。他们第一次全力出手就出师不利,剩下的就更没机会对付了。 所以现在场中还剩下大半界主,只是被阵法分隔在各个小空间里罢了。 但当豪光冲天而起时,本来神妙的阵法,突然发生了动摇,紧接着发生了连锁反应,一串串如泡沫般碎裂,困在其中的界主如出笼鸟一般重获自由。 此时关御浮他们自顾不暇,浦师叔只顾着通灵封印,每人管阵法,当然也没人管这些界主。剩下的这些界主一个个便冲上去。 这些界主大多是实力出众的,一元万法宗也知道先弱后强的顺序,先下手的大多实力较弱,势力也不强,真正强大的都留在后面,也就留到了现在。 实力强的界主,大多都有强大的判断力和直觉,刚刚龙吸水出现的时候,虽然看来声势浩大,但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大踏实,所以最强大的那一拨人其实按兵不动。但当真正的通灵封印出世时,那些强大的存在立刻明白了目标,纷纷现身赶了上去。 一时间,风云聚会,龙腾虎跃,都往豪光处扑去。 浦师叔一路上也遇到几个人,都往同一处去,明明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想要顺手除去,但顾忌前方有重宝机缘在,若自己动手,一击成功便罢,若不能,恐落在人后,因此暂且忍耐。 且走了半程,他着实遇到几个强大人物,虽没交手,只远远对视,已经心生忌惮,总不至于强过自己,恐怕也不会太弱,至少自己以前认定的横扫天下无敌手是不大可能的,心中暗忖道:“百年闭关,原来世上多了许多能人。” 一直到了豪光以下,十里之内,便觉得寸步难进。此时众人已经看出,那道豪光是从一处湖泊喷涌出来的。一道豪光笼罩了一潭湖水,湖水中央,巨大的封印正在成形。 浦师叔可算一个修为精深的封印师,虽然封印没有成形,但凭他的功底,已经能看出一二,但觉那封印神妙无比,越看越能感觉出其中奥妙,不由得看痴了进去。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暗道:“这个时候不能痴迷,先布下罗网。” 他划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天上的星辰中,有一颗亮了一下,周围的星辰以它为中心,微妙的变动了一下位置。 阵法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有浦师叔自己知道,层层叠叠的空间以豪光为中心,一层层的环绕着,确保中间这片空间陷入绝对的包围。 如果豪光中的通灵封印飞出,绝对会陷入空间大阵中,休想遁出。所以他不怕那封印逃走。甚至他期望封印主动逃走。只要一逃出去,封印陷入空间阵法中,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其他的界主只能徒唤奈何。 之前他可不屑用这种方式夺取封印,认为自己是无敌的。不过看到这许多强者,思想发生了一些转变,虽然依然认定自己是无敌的,但觉得能兵不血刃也不错。 此时,真正的强者们已经陆续到了湖边,只有七八人。这些人是最顶尖的界主,界主中比较弱小的,都只能站在后面一圈。 顶尖的界主是这个世界的顶峰,自有傲气在,因此站的位置相当稀松,每个人都隔了巨大的间隔,似乎生怕谁一抬胳膊,就把其他人打飞出去。而他们的目光,纵然都在盯住中央,也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慑力。 在这些人中,并没有看见孟会凌和林岭,让浦师叔很失望,他本来想趁机灭了这两个凶徒,却没想到他们根本没到这里来。 “莫非是他们根本算不上顶尖的那一批?倒有自知之明。”浦师叔不屑的想着,顺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鯤说,少一个强大的敌人总是好的。 封印越来越清晰,地下的界主的气势也都在攀升。若在外界,他们每一人全力放出自己的气势,都要让百兽俯首,森林战栗,但在这里,所有人的气势都被豪光所掩盖,豪光中的封印更像是个巨大的漩涡,把所有外来的气息吸收的涓滴不剩。 快了——就要出现了! 一瞬间,金色的光芒腾空而起,其中的封印完整成形。所有人都跃起身来,向中心扑去。他们的眼前一片金黄。 没有人发现,眼前的这片金光和之前的豪光在色调上,有微妙的不同。他们也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奇怪,在他们的感官中,自己正常的跳起,正常的前进,正常的抢夺…… 因为不正常的,他们不会发现,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只有在某个视角中,才会发觉不正常。 因为在这个视角中,这一群大人物,是定在空中的。就像被施了定身法,颇为滑稽。 不只是人定住了,水也停止了流动,甚至光都不再发散。世界好像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造成这一切奇迹的只有一个缘故,就是时间静止了。 孟帅的左眼一片金黄,时间在神的作用下画下了中止符。 现在他使用这种神秘力量,已经比以前熟练轻松得多。从百年之前穿去又穿来之后,他驾驭时间的力量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当然,必要的献祭也不可少。只不过这次不是他付账。 段凌夜在他身边,比黄金光芒笼罩着,神色变得僵硬而痛苦,不管是谁,硬往外抽取元气都很痛苦,何况孟帅直接抽的是他的寿元。 “差不多了——”孟帅放开他,“这多亏我实力进步,可以先抽取力量再运转,不然你根本不能离开我一步。这一百年寿元我先用着,你去接收你的传承吧。回头不够用了我再找你。” 段凌夜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自己瞬间长了皱纹,道:“这样够了么?” 孟帅道:“当然,你没听见么?万籁俱寂,要不是时间停止,这帮老家伙能有这么安静?你不去?你不去我去,你出钱我吃酒,这买卖做得过。” 段凌夜哼了一声,身形一动,没入了黄金光芒中。 孟帅独自站在湖底,此时湖水已经全部被豪光掩盖,孟帅也站在光中,眼中的金色却是万丈光芒也掩饰不住。 确定自己果然灵活掌握了这股力量,可以分心二用的时候,孟帅便转回头去看金光中的封印。一百年的寿元足够静止一盏茶的功夫,孟帅也可以放心使用。 真是天工造化。 孟帅本以为自己的四维封印已经是无比的强大,但看了这不同领域,不同范畴,同样精妙无比的封印,才感叹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这世界上封印的力量是最无穷无尽的,每一个封印都值得毕生研究。 正当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全心全意的研究封印,却突然心中一动,用分心之法,将这封印暂时复制入了黑土世界,人转过身来,缓缓道:“真是意想不到的客人啊。既然来了,就请出来相见吧。”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 千一四 凌空破界者,旧有恩怨人 http://..org/ 银铃般的声音笑声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从光中走出,仿佛天使。 如花的笑靥出现在孟帅面前,道:“我说公子你怎么不去镜之宫,原来是找到了这样的好地方。只是你有了好地方,却不通知小妹,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了?” 燕归来。 孟帅瞳孔微缩,表面上只是笑道:“你我萍水相逢,自然各有其道,我邀请你不是太冒昧了么?” 燕归来笑盈盈道:“这有什么?你我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我师尊和你的长辈曾有旧交,我们也算世交了,不该多亲近亲近?” 孟帅道:“旧交?应该说有旧怨吧。”他缓缓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外面,可是静止的时空。别说是燕归来,就是元化闻,也不能逃脱。凭什么她就与众不同? 燕归来微笑道:“你不要觉得奇怪。世界上没有能阻拦我的禁制,空间不能,时间也不能。我不怕告诉你,我的力场属性就是破戒。”她深深的看了孟帅一眼,道,“这也是我被师尊选为继承人的缘故。” 孟帅心中一动,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燕归来也不否认,道:“大概是因为您的那位长辈的缘故。” 孟帅知道没有什么长辈,那就是他自己。当初在力所不及的情况下,他曾经数次使用时间和空间的手段,从元化闻手中逃脱,当时元化闻没反应过来,但时间过去了一百年,仔细想,总是能想出来的。既然想出来了,自然要有所对策。 能突破时间的手段寥寥无几,元化闻自己肯定是无法改修的,不知从哪里踅摸来一个少女,相貌和坤行雁相似,资质又超绝,还有破戒这样的神属性,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孟帅道:“既然你破戒而来,想必是有所求的了?莫非是为了区区在下?这美人恩我可消受不了。” 到此时,他已经知道,这燕归来是专门针对自己。她是破戒的专家,想要突破第四层黎家的封锁,真是手到擒来,可是她偏偏不去,等的人只怕就是自己。也不知她凭什么判断,孟帅一定会上第四层。 虽然孟帅回来是个意外,但不管怎么说,真叫她等到了。 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孟帅也知道必有一场对战,什么叫笑里藏刀,他早就娴熟得很,面上打着招呼,其实早已等着暴起伤人。 可惜这里不是打斗之处,孟帅控制时间停止,还能如常说话行动,这已经是极限了。若让他再战斗,时间结界非崩溃不可。到时候外面那些界主可就防不住了。 因此孟帅只好先周旋,等段凌夜完事了再尽情动手,若不行就关门放狗……放自己的宠物出来。实在实在不行,再一拍两散。到时候一团混战,谁死谁活各安天命。 燕归来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笑眯眯道:“孟公子,你连镜之宫都不去,却在这里,肯定是有重宝吧?见者有份,孟兄是不是分我一点儿?” 孟帅接口道:“否则呢?” 燕归来道:“否则……”她眨了眨眼睛,道,“要说伤感情的话么?” 孟帅道:“没关系,咱们没感情可伤。” 燕归来笑道:“好吧。你若不肯,那可太不明智了,把一个盟友哪怕是暂时的,推到敌人那里去。” 孟帅笑道:“盟友?你确定?” 燕归来道:“当然。咱们以前没有过节以后可能有,但现在没有。所谓同仇敌忾,你看外面都是界主,咱们几个半步界主要是不团结起来,岂不是连汤水都没得喝?” 孟帅摸着下巴道:“我倒是听过以门派划分阵营的,也听说过以地域划分阵营的,今天第一次听说,以修为划分阵营的。” 燕归来笑道:“形势如此啊。虽然你很了不起,居然能让时间静止,可是时间终有流动的那一刻,到时候外面都是界主,你怎么离开?恐怕在时间静止结束的时候,就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孟帅道:“我自然有计划。” 燕归来道:“我猜你也有,不过有多少把握?十成?不大可能吧?有五成已经不错。而我,我会破戒,你有空间属性,我们在一起,逃命的概率又加多少?” 孟帅挑了挑眉,他其实对宝物都看的很轻,旁人要是威胁,乘人之危胁迫他,他当然不肯屈从,对方要援手换取报酬,他倒不是很抵触。 但是…… 燕归来是元化闻的人,如果泄露了神武道的秘密,可能会给自己培养一个强大无比的敌人,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离着一盏茶的时限越来越近,孟帅有了决断,道:“你所谓的分享,是指什么程度?” 燕归来暗喜,既然孟帅谈条件,自然就是有所松动,便道:“这里的封印,我当然要一份儿。” 孟帅道:“这个不用我们给你,你自己就能看见。” 燕归来道:“但肯定也有不同,不然为什么那人能进光中,你在外面等着?你们肯定也有协议。你得到什么好处,我当然也要一份。” 孟帅不动声色,道:“还有呢?” 燕归来笑道:“难道孟公子觉得不够么?万一我要觉得足够了,却被你一说,又想要了,你岂不是亏了?” 孟帅道:“您客气,姐姐。我的话再大,没有你的心大。你想要的肯定比我想给的多。不然白费了你掐着点儿进来张口了。” 燕归来笑不可遏,道:“孟公子伶牙俐齿,又是聪明人,我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了。刚刚进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孟帅道:“一会儿他出来你问他。” 燕归来道:“反正现在好处都掌握在他手里,危险却要我们均摊,这不公平吧?要我说,好处应该三一三十一,三人均分才对。” 孟帅呵呵几声,道:“说得好像我们一开始就是队友似的。” 燕归来道:“意思你懂。正好你们这次得到的好处,都是传承,可以复制,你们也不损失什么。回头复制一份儿给我,现在就多一个好帮手。怎么样?” 孟帅转过头来,正对着她,道:“你的胃口不小,但也不是不能考虑。” 燕归来没料到这么顺利,道:“但是……” 孟帅道:“但是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燕归来道:“我可是撕破了时间的界限到此的。你还嫌不够么?” 孟帅道:“刚刚我主要精力放在制造时间停止上,并没有刻意制造陷阱,你趁我不备,潜伏进来,并不令人信服。” 燕归来道:“嗯,看来你要试我了?那么来吧。你尽管出题。”她暗中冷笑,知道孟帅还是不甘心凭白把宝物分给自己,一定要设置一道障碍,但她自信满满。在她看来,孟帅这是就坡下驴,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孟帅道:“且慢,先说输了怎么样?赢了又怎么样?” 燕归来道:“赢了刚刚说的条件你们要全答应。输了的话,我不要你们任何东西,还尽力帮助你们突围。”她自信必胜无疑,因此十分大方。 孟帅道:“那对你不公平。你若赢了,你说的条件可以照做。你若输了,你可以走人。你若要留下了跟我们一路,那我做主,这通灵封印的感悟可以给你一分儿,作为你出力的酬劳。公平公正,击掌为誓,如何?” 燕归来目光一缩,孟帅竟比她还大方。 大方,意味着自信,孟帅对她赢的条件不闻不问,反而对她输之后的优待说的很详细,这说明孟帅认为她必输无疑。正因如此,反而怕她输之后反悔捣乱,这才给的条件相当宽松,骨子里却透出了必胜的信心。 然而,燕归来怎么想,也想不出孟帅的胜机在哪里。她的破戒术的神妙,孟帅连百分之一都没体会过。 既然孟帅自信,那就顺水推舟吧。到时候看谁的自信是真自信。 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子慷?,我就不客气了。请出题。”她目光闪动,好奇孟帅要怎么出题。现在盏茶时间没过,孟帅可不宜大动干戈啊。 孟帅伸手道:“请指教。” 燕归来毫不迟疑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道:“好说。”之前她就主动握过手,这时候更不避讳什么。 孟帅道:“我先说一下规则,我一会儿带你去一个空间,然后我就出来,你若能自己回来,便是你赢了。时限是……”他道,“这边结束。结束的瞬间,我会去那边接你,如果你被我接到才能回来,那就算你输了。” 这个时限的界限很模糊,说长就长,说短就短,甚至可以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但燕归来居然不计较,她破戒只需要一瞬间,时限长短对她没有意义。 见燕归来无异议,孟帅带着她,光芒一闪,已经改天换地。 燕归来一睁眼,只见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森林,远处有高山,火山冒着黑烟,另一边是湖水,平滑如镜…… 她奇道:“这是哪里?” 孟帅笑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祝玩的愉快。”一闪眼,他消失了 千一五 肆无忌惮者,自有恶人磨 http://..org/ 把燕归来往黑土世界里一丢,孟帅自行回来,松了一口气,捣乱的人总算暂时消失了。 如果燕归来连黑土世界都能出得来,孟帅就服了,对于服的人,给好处就不叫分薄利润,叫做孝敬。 说实话,燕归来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禁制,连时间静止都能突破,孟帅确实吃惊,不过正如他所说,他的时空禁制,是以段凌夜为中心,保障的是他的时间不受打扰,并非全力设限。一旦真正针对她设限,到底能不能突破,还在未知。 虽然孟帅也想针锋相对的跟燕归来实验一次,不过此地不是良机。现在正是千钧一发的险时险地,没必要冒险,还是用黑土世界保险。 之所以用黑土世界,并非是因为那里比时间更玄奥,而是孟帅隐隐感觉,那里的规则和现在武者所用的规则,是两个体系,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任你在这里神通广大,黑土世界根本不予承认。就连孟帅本身,虽然在黑土世界可以自由穿梭,但他若在那个时间,燕归来在这个时间来去无阻,去了黑土世界,也不过一个普通人。 不过也有真正神通广大的,在两个世界来去无阻,这样的人,孟帅不五体投地也不行,没错,说的就是白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燕归来踪影全无。 孟帅嘴角上翘,把这件事放下,一心一意的研究封印。 在静止的空间中,孟帅本就强大的悟性得到了更好的发挥,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通灵封印的奥妙已经初窥门径,甚至有现在就尝试一下的冲动。 光芒一黯,孟帅便觉得头上的封印仿佛失去了一层宝光。 段凌夜的身形从封印中走出,之前那些急迫甚至焦虑的神情一扫而空,整个人意气风发,比之前霸道的大师兄还神气三分。 孟帅眼睛一凝,发觉段凌夜的气息更强大了,比之当初见到的元化闻还强大三分,意味着半步界主恐怕已经转化到九成九,离着真正的界主只有一步之遥。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六 界主百十雄,舍剑谁为尊 http://..org/ readx;嗡—— 随着众界主的集中,天空中传来了“嗡嗡——”的摩擦声。 那不是什么物质的摩擦,那是力场的摩擦。多少界主放出了力场,每一片力场都有自己的属性。带着属性的力场在空中摩擦,不仅有剑鸣一般的摩擦声,更有摩擦之后的火花四溅。 最中间的封印,就如皓月一般,当空悬挂,众人都是逐月的飞蛾,冲着光芒飞扑。 其中一个老者速度最快,他的速度在界主当中,也是难以想象的迅捷,比其他人领先一筹,他的立场泛着淡淡的蓝色,仿佛闪电一般。他身躯上,也浮现着淡淡的电气,显然是力场化形之故。 这是带有电光属性力场的界主。 眼见他要捷足先登,后面的界主纷纷呵斥,其中有一个笨重些的界主,稍稍坠后,索性停了下来,一手指天,一股气息冲天而起。 只见他周身泛起金属的颜色,最上空,一个巨大的虚影越来越凝实。 力场异象! 片刻之间,一口大钟已然成型。大钟上面浮动着金色雕饰,庄严凝重,栩栩如生。他凝聚异象比当初的裘意真轻松百倍,更真实百倍,实力显然不是一个层次。 “当——” 一声钟声敲响,声震百里。在场的众界主的身形都在空中顿了一顿。 这不是时间停止的凝滞,而是在场的众人遭受震荡之后,不由自主的反应。包括在最前方的那老界主。 “当——”第二声钟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停止,界主们周围,立刻闪动起不同形态的异象。有的是宝剑,有的是葫芦,也有人偶,不同形态,却都抵御住了钟声。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笨重界主已经超过了众人,冲在最前方。他只是相对笨重,其实也是一个极强大的界主,竞争对手一瞬间的停滞,足够他赶上去了。 而此时,封印已经唾手可得。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消楸,背负宝剑的界主大喝一声,身子突然化作一道剑光,向前飞出。 此前那界主已经释放出自己的异象,正是锋利无匹的宝剑,此时他和那宝剑合身为一,化作一道长虹向前飞去。凡是他路过的界主,皆感觉寒意迫睫,不由自主的后退。 在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当即有人道:“是剑之主斐太光!” 提到这个人的名字,连在人群中的浦师叔都觉心惊肉跳,暗道:“这老儿还活着!” 连老怪物浦师叔都叫那剑之主老儿,可见此人有多大年纪。事实上他比浦师叔还大一辈儿,早在浦师叔刚刚成为界主时,此人已经名满天下,被称为古往今来第一剑武。虽然此话很大,但他纵横多年,每人能说出一点异议。 后来此人归隐,至今也上千年了,人都道他去世了,没想到今日又见。便见他望之不过四十许人,剑气犀利依旧。 无论是风还是电,皆有迅疾之名,但此时最快的,还是剑! 剑气惊鸿,剑虹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通灵封印之前,斐太光伸手去抓封印,五指已经合拢—— 没抓住! 他的手伸进光里,抓住的只是一团虚影,封印从他手指缝里飞了。 那封印越飞越高,灵活至极,竟比他的速度还快,眼见这一次抓不住,恐怕永远也抓不住,他福至心灵的一动,伸手拔出背后宝剑,用剑尖去够那个封印。 就在剑尖接触到封印的一瞬间,众人眼前一亮,如幻彩般的光芒霎时亮起,剑器和封印在一瞬间重合了。宝剑嗡嗡震动,一丝虚影从剑尖处飞出。 在虚影出现时,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身上带着的宝器都不约而同的震动起来,宝器和鸣,仿佛万岳朝宗! “宝器通灵!这是宝器通灵!” 众界主心头雪亮,同时热情澎湃起来——之前就知道这是通灵封印,但也不过是隐隐有所感觉,这时亲眼看见?封印通灵,带来的震撼当然完全不同。 一时之间,意象大放,所有界主都拼了命了,具象化也好,异象也罢,还有种种压箱底的手段,一时间全都释放出来,窄小的空间被这些强大存在挤压的不堪重负,左右波动,仿佛随时要碎成碎片。 这就是五方世界不能轻易进行界主混战的原因,世界的有承载力的,界主全力动手,超过了世界的荷载,空间湮灭,大家一起玩儿完。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若在以前,遇到这样危险的临界状况,众人恐怕就要罢手,但此时,有通灵宝器在前,众人都红了眼珠,谁都不肯退让。 此时,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若是这一次我不能进阶神武道,就让世界毁灭了吧。 眼见众人已经到了近前,就是狂喜中的剑之主也不由得警惕起来,手中剑的虚影越发凝实,突然剑尖上近乎融合的封印一动,从剑尖上脱离,化作一道流光,飞向远方。 众人一窝蜂的跟上,唯独斐太光停了一下,看着剑影上盘旋不已的虚影,迟疑了一下,留在原地。 过了一阵,虚影终于凝实,斐太光放开手,长剑自己漂浮在空中。剑上出现了一个女娃娃,看样子最多七八岁年纪,相貌却已经透出几分冷峻。只是双目银白,没有焦距,看样子不像是活人。 就这么一个呆呆的小娃娃,却让斐太光仰天长笑,指着那娃娃道:“你是剑中诞生,赐汝名为剑玉!” 那小娃娃浮在空中,却没有表示。斐太光略叹息道:“到底是被封印催生出来的,不比真正通灵的宝器智慧。不过,实力应该不可同日而语。” 他嘴角上挑,眉宇中露出几分森然,道:“要找人试试我的剑。” 突然,他往一个方向看去,低声道:“是否大材小用?” 正这时,只听风起,一个身影远远奔来。那道身形被遁光裹着,速度差点就比上了斐太光的剑光。 斐太光眼睛一亮,道:“来得好。”身形一闪,正好截住那遁光。 遁光中,一个狼狈万分的界主停下身子,双目赤红,瞪着他道:“什么人?给我滚开!” 斐太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界主,道:“一元万法宗掌门?” 那人正是使劲浑身解数从孟会凌手中逃生的关御浮,此时暴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好狗不挡道,让开。”对方虽然是界主,可是只有一人,单对单他可不怕。说的同时,已经放开了力场。 清风拂来,瞬间变成了狂风,关御浮一上手就是杀手。 斐太光双目放光,道:“来得好——”手指一动,剑玉上前,一剑挥出—— 寒光闪烁,刹那永恒! 这一剑让方圆百里一片银白,天上地下一切都黯淡了,只剩下剑光! 关御浮动作瞬间停止,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片刻之后,扑通一声栽倒。栽倒之前,头颅从脖子上滚落。 一剑,界主、力场、真气,一截两段。 堂堂一元万法宗之首,五方世界最有权力的人之一,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剑下,死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斐太光哈哈大笑,喜悦无尽,道:“今日本座心情好,算你们走运了。”说罢拂袖而去。 等他离开,原本他盯住的地方,一扇透明的水墙出现,从里面踉踉跄跄跌出一个人来,哇的一口,喷出满地鲜血。 后面一个青年出来,扶住那人,道:“孟帅,怎么样了?” 孟帅直起身,道:“好多了。真特么背运。” 身后的段凌夜道:“纵然那剑客想拿你我试剑,也是生死一线。可他终究只是瞪了一眼,你不至于就因此吐血吧?” 孟帅没好气道:“当然不是那家伙的事儿。那些界主瞎他么放力场,这些压力可都是我顶着。我若顶不住,刚刚若是泄露了行踪,你猜是什么下场?” 段凌夜道:“辛苦了。你怎么不叫我?我替你顶一顶。” 孟帅道:“力场与我本为一体,谁也替代不了。我受伤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计划出了纰漏。” 本来他想,在放开时间限制的时候,利用镜面做移动,趁乱脱离中心,可是时间一放开,那些界主扑上来,力场放开,不但压力骤增,连空间也变得震荡,到了崩溃的边缘。 空间有崩溃的危险,就以为这做空间移动风险巨大,脆弱的空间经不起任何动作,稍微一牵动,全盘皆崩,要留全尸都难。 因此孟帅的逃脱计划搁浅,只能利用镜面的隐蔽,先将自身藏好再说。就是藏好,也是在力场的重重挤压之下,等于是孟帅拿着力场防御其他力场的碰撞。显然孟帅的力场不如老牌界主的力场成熟,就算是只做防御,也是勉强。 也亏了刚刚力场混乱到极点,多出一个力场属性也无人发觉,不然孟帅绝做不到又要防御,又要隐蔽,早给人抓了出来。 段凌夜也想的清楚,道:“你休息吧。下面交给我了。也算运气不错,封印把那些家伙引走,我们只需要小心谨慎,料能平安撤离。” 孟帅皱眉道:“要那么容易就好了。”一面说,一面切换视角,监控远方。 突然,他惊道:“卧槽——这帮家伙把封印跟丢了,他们正在分散寻找。方圆千里之内,全是界主!” 千一七 祸水东引去,凶人到此来 http://..org/ 这么多界主,眼睁睁的看着封印从光天化日之下消失,总是有些丢人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个封印在众目睽睽之下,闪了两闪,便消失在天际。 众人追不上,都愣在原地。 此时,众人身上的宝器尚自嗡嗡作响,显然催促主人快些寻找通灵封印,但它们的主人却无可奈何。 见众人茫然,浦师叔心中得意,不着声色的往后退出。 然而,他刚退了两步,就见一人拦在他面前,却是个脸一半黑一半白,好似个阴阳脸似的人,他心中一动,已经想起一人,却假作不认,往旁边转去。 哪知那人又迈了一步,拦在他面前,大声道:“这不是一元万法宗的浦先生么?” 浦师叔脸色一僵,就见众人的目光刷的一声,汇聚过来。 给人叫破了行藏,他当然是万分不爽,但若要否认,一来无用,二来他自恃身份,当然还是要脸的,扬起脸道:“原来是两界山多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两界山是中州世界一座大山,据说连通着五方世界和黄泉。当然谁也没去过黄泉,但两界山神秘莫测的名声却是人尽皆知。这两界山的山主多先生半脸阴,半脸阳,据说曾下过黄泉路,也没人证实,但总而言之,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界主。 他和浦师叔同辈,相互之间算点头之交,但只要利益足够,你死我活毫无压力。 那多先生声音抑扬顿挫,甚是诡异,道:“蒲先生,我记得你是阵封的高手,尤其擅长迷幻和围困,是不是啊?” 浦师叔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就听脚步声响起,周围的界主围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便知混不过去,索性冷笑道:“倒是不敢让人。” 多先生提高了声音道:“此地是你主场,你又早知道重宝出世,事先不曾做好围困准备,恐怕不能够吧?” 一言既出,浦师叔便觉周围的目光又上升了一个温度,道:“你都替我打算好了吧?” 多先生道:“肯定比不上浦兄老谋深算,但我也可以替你打算打算。依我看来,你至少要布置两个阵法,第一个阵法用来追踪,那封印上天下地,逃不过你的耳目。第二个阵法么用来围困,那封印肯定逃不过你的尺寸之间。” 浦师叔打了个哈哈,道:“多兄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那是什么?那是通灵封印,我哪有本事追踪它?” 多先生挑眉道:“是不能还是不愿分享啊?” 浦师叔转眼一看,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眼睛,这些都是五方世界最顶尖的一群人,谁也不会畏惧一元万法宗,倘若今日自己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们真敢把自己活撕了。 无奈之下,浦师叔道:“都是好朋友,我也不藏私,在这片沼泽周围,我埋伏了天罗地网的阵法,只要那封印逃出去,或者接近边境,我肯定有感觉。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感觉。想来是封印还滞留在沼泽里。” 或者已经消散了。 这个猜测,浦师叔不敢说出口,一来刺激这些界主,二来他私心也不希望如此。 多先生道:“那么封印究竟在哪里?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可是能掌握惊天大阵的人啊。” 浦师叔哼道:“谬赞了。别说掌握,就是现在这阵法中,也任由各位来去。还有人能反向操纵我的阵法,反杀我的徒子徒孙。我看他们才更值得怀疑,你去找他们吧。” 多先生道:“还有这样的人?别是你哄骗人的吧?” 浦师叔道:“当然有,就是林岭。” 众人皆愕然,多先生皱眉道:“林岭?北方那小子?你竟拿他凑数?” 虽然林岭在北方权势甚大,但北方在别人眼中本是不毛之地,且跟在场的人比起来,林岭当真算是后起之秀,比其他人小不止一辈儿。甚至有的老怪物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多先生消息灵通,知道林岭,但不相信他能翻出什么花样儿来。? 浦师叔道:“就是他。你别看他是个后辈,却是天才无比。你想天下印法六圣,五圣传承多少年了?唯有他后学末进,竟以一人之力位列其中,若非天才,怎么能做到?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本领,竟能在阵法中穿梭自如,还反客为主,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那封印捉住了。你们若找到他,问一下便知。” 他说得信誓旦旦,众人不免将信将疑,那多先生道:“我上哪儿找他去?我先找你才是。” 浦师叔也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把人都支使去找林岭,倘若这些界主就这么信了,他们的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只是抓紧时间给林岭下绊子,只要这些人心中存了疑影,林岭早晚会倒霉。 其实他本来想把孟会凌也牵连进去,可惜孟会凌不是封印师。接着封印师的名头砸林岭还可信一点儿,把孟会凌也牵扯进去,未免太藐视这些界主的智商。 当下他继续道:“若我是你们,就在沼泽地带中彻底搜寻一遍。沼泽这么大,封印只有一个,看谁的运气好,那是天决定的事情。” 一席话说出来,众人各怀心思,却都不动,大部分人目光却还在那浦师叔身上。 浦师叔冷笑道:“常言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看诸位没白活这么大年纪,很好很好,想必各位都觉得,机会不是找出来的,不是争出来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既然尔等都要守株待兔,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一闪身,已经化为一道流光,遁了出去。 他遁速快,其他人反应也不慢。那多先生第一个冲出去,和他行了个并驾齐驱。 浦师叔转过头,瞪着他,多先生嘿嘿一笑,道:“这偌大的沼泽,浦兄一个人不寂寞么?我来陪你一路,怎么样?” 浦师叔哪还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也知道此人是赖上自己了,他认准了跟着自己能找到封印,便会一直跟下去。偏偏对方实力惊人,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打,也未必打得过,甩,也还甩不掉,只得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捷径?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而除了多先生之外,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在浦师叔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大约十来个,都是跟着浦师叔等着截走封印的。 不过这些人便落后一筹,一来浦师叔先走一步,其他人反应不够快,追的也不够快。二来也没必要都堆在一起,他们自觉地拉开队形,将浦师叔前后上下的路都封死,不管哪个方向出现封印,总有人会比浦师叔抢先一步。 对此,浦师叔也只有暗暗咬牙,心道:你们找死,头叫你们知道。浦某人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跟着他的,都是有绝对的自信和实力的那几个,约有十个,那是整个五方世界,顶峰中的顶峰,剩下的界主,一来跟不上,二来不想跟。 跟上了,有好处也抢不到,还不如赌一把,就赌浦师叔说的是真的,那封印果然是无主之物,在沼泽中游荡,或许自己也有机会遇上。若真遇上了,那就不只是实力,更是运气。运气到了,谁也挡不住。 更有心思灵活的,猜测浦师叔是否调虎离山。猜他故意将最厉害的那群人调走绕圈子,其实是给他一元万法宗同门制造机会,把封印捞走。如此一来,需要盯紧的,就不是浦师叔,而且一元万法宗的其他人。有的界主就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他们哪知道一元万法宗的界主也是毁的差不多了,任他们瞎找,找不到埋伏下的探子。 总之,星光下的沼泽中,到处都是界主们游荡的身形。 沼泽深处的池塘中,段凌夜藏在水下。比起全身笼罩在水墙虚影中的孟帅,他躲藏的并不好。 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他们计划,趁着界主们精神集中在封印上时,利用镜面和瞬移离开,现在孟帅受伤,移动不了,若只用脚步行走,目标太大,只能成为靶子,因此兵行险着,原地休整,孟帅全力恢复,至少要把侵蚀入力场的杂质全部排除,而警戒和护卫,则全交给段凌夜。 如今,段凌夜就像蛰伏在黑夜中的猛兽,随时准备迎接进入领地的猎物和竞争者。 他手中,正玩着一把短剑。短剑只有一根手指长,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但短剑上却笼罩了一层光芒,仿佛有灵性一般。 而短剑尖,一个白色的娃娃正在努力的钻出来,此时他已经钻出大半个身躯,挥舞着小拳头,挣扎着要成型。 宝器通灵! 这正是宝器通灵的过程,若有人看见,会发现那小娃娃虽然个头比剑玉小了几圈,却灵性十足,眼中有灵智的光芒,比那个木偶一样的器灵更高明许多。 段凌夜一面催着器灵成型,一面一刻不停的盯着四周。突然,目光一凝,看向远方。 那个方向,也有一双锐利的目光望了过来,双方都是一凛。 对面的人停了下来,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界主,长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他眯起了眼睛,道:“出来吧,别藏着了,我看是谁在那里等着捡便宜?” 段凌夜嘴角勾起,露出兴奋神色。 千一八 鹰眼窥天地,一剑斩界主 http://..org/ 水花一响,水面泛起涟漪,h凌夜的身形从中缓缓浮出,道:“终于来人了,你知道我等你等的多心急?“ 那鹰眼界主目光在段凌夜身上一转,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小虫子。听你的口气,还道是哪里的一方界主。“ 段凌夜道:“我若是那些强大的界主,你是否扭头就跑?” 那鹰眼界主桀桀笑道:“可惜你不是。小辈,你在外面可能是某个天才,但在这里,连灰尘都不如。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藏身到现在的,但遇上我,算你走运。” 段凌夜道:“怎么?莫非你大慈大悲,饶我一命?” 那鹰眼道:“我不但可以饶你性命,还可以保护你。只看你付出什么代价。” 段凌夜道:“代价?我身上的东西,连零件在内,怕没有您看得上眼的吧?” 那鹰眼道:“现在没有,将来有啊。小子,你是一元万法宗的人吧?这个时候出现的小辈,除了一元万法宗,就没有别的地方了。看你的修为,想必是门中的希望之星,你说你要是陨落在此,长辈要多心疼?我要是保护你的性命,你长辈又要拿什么来谢我?你说你一条命,值不值一个通灵封印?”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绑架。” 那鹰眼带着几分恶意笑道:“小子,你最好小心说话。不要激怒我,我现在想要保护你,若是真的改成绑架,那就是你逼得。你别让自己受委屈。” 段凌夜啧了一声,道:“真是遗憾啊。”他神色散淡,仿佛漫不经心,如果一元万法宗的弟子看见他这个样子,胆子大的掉头就跑,胆子小的,恐怕直接吓僵直了。 可惜那鹰眼不是一元万法宗弟子,不知道段凌夜的凶名,就算知道了,也会认为是小孩子的胡闹,不放在心上,道:“遗憾什么?” 段凌夜道:“我本来以为,第一个亲手杀掉的界主,应该更像样才对。没想到只是一个欺软怕硬心思歪斜,蝇营狗苟的鼠辈,这样的人给我开荤,就好像一顿酒席的前菜不新鲜一样,整个盛宴的格局,就下了一个档次了。” 那鹰眼被段凌夜说得愣了,紧接着反应过来,尖叫道:“小辈——你找死!” 一股锐利的气息,霎时间充满了整个空间。段凌夜便觉一阵悚然,仿佛上上下下每一个地方都被人看透了。 力场—— 知道自己身陷力场中,段凌夜却没有被过度束缚的感觉,似乎这个力场只是辅助,本身没有强大的力量。 身子一轻,段凌夜已经扑了上去,拳影冲着那鹰眼击去。 只是单纯地出拳,没有任何武技,甚至真气都没有外放,若让外行看来,这简直就是先天以下武者搏击的手段。 但只有面对他的人,才知道段凌夜的速度和力量有多可怕,他出拳的速度甚至连残影都没留下,只在面前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虽然速度极快,每一拳都不是虚招,任何一个界主以下的武者,碰到一点儿边儿,就会被凶猛的拳风击成碎片。 这是一元万法宗独有的战斗方式——体封。 通过在身体上封印,是体力远超同级别高手,看似没有使用武技,可是却和武技一样拥有强大的效果,而且负担往往比武技小,还能持续作用。只是除非自己就是封印师,不然很难设计一套专门适合自己的封印,且时时维护。要知道武者的身体情况随时发生变化,若不能及时调整,轻易便能转利为害。 段凌夜就是强大的体封武者,他是一元万法宗弟子中最出色的武者,也是最出色的封印师,双重身份让他在体封上也冠绝同辈。在一元万法宗中,甚至没有弟子能逼迫他使出武技,只需要一对拳头,就叫所有弟子俯首称臣。 当然,那种所向披靡,只限于弟子之间,段凌夜之前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拳打界主,脚踢太上长老。 那是之前,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连翻传承提升,让段凌夜的身体素质也成倍的提升,他之所以选择肉搏,就是想看看现在自己体封的极限在哪里。 快快快!强强强! 漫天拳影,将那鹰眼界主压在下风。从场面上看,段凌夜确实做到了凭借拳头打压了一个界主。 然而仔细看,却见那鹰眼在拳下进退自如,那拳风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上。他还击的动作并不快,却往往有效,双目寒光闪烁,对段凌夜露出阴寒笑意。 突然,拳击之声响起,段凌夜猛然退后,落地之后连退十几步,勉强站稳了身子。 鹰眼大笑道:“小兔崽子,打得累了么?累了就再上来。” 段凌夜吐出一口气,他倒是不累,但刚刚那一场,打得憋屈。 这家伙好生古怪! 段凌夜刚刚和那人对战,深深感觉到对手的速度并不快。出拳也并不由有力,可以说他的近战实力是在自己之下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能通过那些简单的动作躲开自己的拳头。 他不是没见识的人,也知道大象无形,大巧若拙的道理,知道有些真正的拳法高手,可以把繁复的招式化为最简单的招数,却能以不变应万变,将对手层出不穷的招数克制。 但据他所观察,那鹰眼界主绝非这样的高手。他的拳法还算高强,身体还算强横,但也不过如此。可以说,他是个合格的界主,足以碾压所有的非界主。但在段凌夜这里,他也只落个“不过如此”的评价。 然而这样的人,怎么会用高手才能用到的以简克繁呢? 据段凌夜想,无非只有一个可能:预判。 这样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么一个拳法力量都不过如此的人,凭什么能掌握需要技高一筹的真正高手才能做到的能力? 莫非…… 段凌夜若有所悟,再度扑了上去,单手向前冲拳。这一拳看来力道十足,需要全力防守。 那鹰眼却是眼睛一眯,不避不闪,突然右手也是前冲,刚好卡在段凌夜左右手配合的命门上。砰地一声,两人再次交了一拳,段凌夜倒飞出去,扑通一声,落在水洼里。 那鹰眼森然笑道:“蠢货,小犬乍行,竟敢和老辈动手。我今日替你师门长辈教训教训你。你放心,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一只手。” 就见段凌夜从水中冒出,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淡红色的水,道:“蠢货,你只有这么一手么?” 那鹰眼道:“一手?在你看来,你只和界主差一手的距离?我让你一手如何?” 段凌夜跃上岸来,用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甩了一手的水,道:“让一手不必,让我一双眼睛怎么样?” 那鹰眼脸色一沉,道:“什么?” 段凌夜冷笑道:“我说你不好好练手脚上的功夫,本事全长在一双眼睛上了。不错啊,你的力场,居然是全方位视角。这辅助的力场建立起来应该不难,但作用可不小。对投机取巧的人来说,着实是一条好路。” 那鹰眼目光一缩,第一次正视段凌夜,他的力场确实是全方位视角,而且还带有穿透性,可以说是神识的强化版,很多武者有了神识,觉得这种视角毫无用处,但他却把这种视觉做到了极致,能够明察秋毫。正因为如此,他可以从最细微的内涵,判断出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这同样是本事,不容小觑。 以往和他对战的,能看出他底细的不在少数,但段凌夜不过半步界主,却能如此准确的判断出他的根脚,确实令他吃惊。 既然被看穿了,他也不掩藏,道:“不错。你在我的力场中,一举一动我比你自己还清楚。本来你就是个蝼蚁,现在还是扒光了衣服的蝼蚁,还要垂死挣扎么?” 段凌夜冷笑道:“垂死?还挣扎?刚刚我都没用真本事,就把你的力场诱出来了,你还敢大言不惭,真是不知死。” 那鹰眼冷笑道:“我知道你没用出全力,你还有力场,没关系,拿出来吧。” 他心中暗暗冷笑:不完整的力场在完整的力场中就是一道美味,只要你敢动力场,你就死定了。 段凌夜突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若是使出力场,在你完整的力场中,就是送菜的份儿?抱歉,这种事儿我是不会做的。我有个朋友,就犯过这种傻,现在还在为他一时脑子进水还债,我会做这种蠢事儿?”他突然手掌一翻,一把小剑出现在手掌中,道,“何况对付你,也用不上力场。有它就足够了。” 那鹰眼目光移动到那小剑上,皱眉道:“什么东西?玩具?你要用它和我抗衡?哈哈哈……真是好笑。” 段凌夜笑眯眯道:“确实是玩具,杀人的玩具。” 说着,他手指一动。 那鹰眼锐利的目光下,分明看到那短剑以破竹之势飞射而来,速度比人的思想还快,以他的眼力,捕捉到的只有越来越大,大到模糊的剑尖。 来了来了—— 抵得住么? 挡不住! 躲不开! 噗—— 鲜血四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九 闪身脱泥淖,拦路非天堑 http://..org/ 一道剑光,闪电般的穿过界主的头颅,带着血色飞回了段凌夜手中。 若仔细看时,那小剑上,伏着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娃娃,剑身被鲜血染得血红,那娃娃却依旧白白净净,仿佛瓷娃娃一般可爱。 段凌夜抚摸剑身,手指按了按瓷娃娃的脑袋,瓷娃娃斜过头,眯起眼睛,像猫一样,显得很是享受。 手指一转,小剑消失在段凌夜手中,他俯视那倒毙的界主身躯,哈哈大笑,道:“痛快!” 就听有人哑声道:“痛快个屁。” 段凌夜也不回头,道:“你好了?“ 孟帅道:“好个屁啊,出来跑路。” 段凌夜一皱眉,孟帅道:“你特么是不是忘了我们在逃难?和人打架,那不把狼招来么?我现在不跑路,等着被人包了饺子么?” 段凌夜笑道:“何必走呢?其他人来了,一样收拾了就好了。” 孟帅盯了他一会儿,道:“毒蛇啮手,壮士断腕。看来老子只有先走一步了。”说罢转身就跑。 段凌夜赶了上去,道:“罢了,谁叫我欠你人情呢?可惜试剑的靶子太劣质,没试出我剑器的锋利来。” 孟帅翻了个白眼,突然道:“噤声。” 四面水墙无声的升起,将两人遮掩住。 段凌夜暗自惊讶:莫非孟帅已经恢复? 但眼见他苍白的脸色,显然并非恢复如初。那水墙升起的相当急切,反而失去了当初信手拈来的潇洒自如。 刚刚藏好,就见远处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速度奇快无比,显然是一追一逃。两人从天边掠过,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只听远远一人道:“浦老儿,放下——”话音未落,两人已经消失了。 段凌夜目光一凝,望向两人消失的地方,刚要说话,突然心中一凛,便即闭口。而孟帅一直闭目养神,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 过了片刻,只见天空飞来的三四个人影,化作电光,直奔刚刚那追逃的两人而去。显然这些人也是追着那个人去的。 这回段凌夜不急着说话了,坐在地上,打坐恢复。 又过了一会儿,又是六七人出现,同样施展身法,飞快的追去。 第三波人过后,天空彻底清静下来,再没有第四波人了。 这些人中,自然是第一波两人最快速,后面的三四人略差,再后面的更差。但即使是最后六七人,速度也非寻常界主可比,在视野中停留不过短短瞬间,已经消失在天际。 段凌夜坐在原地,轻轻吁了口气,之前翻滚的信心渐渐消下去,就算是第三波人,身法也比他强过许多。虽然说身法未必等于战斗力,可是看那些人的气息,强大到了另一个境界。 若是没有孟帅遮掩,这次被迎面撞到,只怕十死无生。 又过了一会儿,孟帅睁开眼,道:“好运气。” 段凌夜道:“你好了?” 孟帅道:“当然没有。” 段凌夜道:“那运气好在哪儿?” 孟帅道:“你刚刚没听见么?那封印被人夺走了,那些人就是去追封印的。” 段凌夜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我们的压力便轻了。而且那些在追逐封印的,都是最顶尖的界主。剩下零散的界主,都是实力不够的,我尽可以拿他们试剑。” 孟帅道:“后面一条划掉不要。而且我高兴的是,那通灵封印最后落到那个姓浦的手里了,哈哈哈,他成了活靶子,看不压死他……” 段凌夜道:“姓浦的?哪一个?” 孟帅道:“就是一元万法宗那姓浦的老贼……” 段凌夜点头道:“原来是我宗门的浦师叔祖。” 孟帅颇为尴尬,他都忘了,段凌夜也是一元万法宗的人了。 段凌夜挥了挥手道:“别客气,想骂就骂吧。他又不是我亲儿子,我干嘛要护着他的脸面。” 他虽然豁得出去,孟帅却不好意思再骂,段凌夜问道:“你认得他?” 孟帅道:“今天才认识。”虽然浦师叔没跟他朝过相,但他们一行人干的事儿,是瞒不过有多重视角的孟帅的眼睛的。对这个浦师叔,他是毫无好感。也是他受伤之后不再开启视角,若是他知道那浦师叔往林岭身上扣黑锅,还更要恨上此人。 段凌夜道:“浦师叔祖是宗门辈分最高的,手段也了得。你若无事,最好不要惹他。” 孟帅道:“你也算一元万法宗未来之星,你师叔祖见到你,会不会庇护你?” 段凌夜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道:“你猜?” 孟帅道:“不用猜了。不愧是一元万法宗。就算他能庇护你,现在也自顾不暇。行了,走吧,趁这个机会离开沼泽。” 段凌夜点头道:“走。” 两人穿过沼泽,一路往沼泽边缘移动。孟帅一边走,一边休养,尽量不动用任何修为和能力,只做最平常的行走。一切的观察和保护,交给段凌夜。 段凌夜见孟帅走路有气无力,便道:“你有灵宝么?” 孟帅摇头,段凌夜道:“可惜了,若有灵宝,你现在都不用走路了。”随手甩出那把小剑,道,“这个你先用着。” 那灵宝一晃,从指头大小变成了一般长剑大小,一团毫光浮在上面,形状扁平,好像盘子一般。盘子边上坐着一个小娃娃。 孟帅坐在灵宝上,如同坐在宝马座驾上,还是前世那种豪华防震的宝马,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坐骑。那灵宝的通灵娃娃坐在他肩上,却仿佛一团光一般,没有半点分量。 孟帅忍不住赞道:“好东西,就好像真正的法宝一样。” 段凌夜道:“你没有宝器在身,实在是浪费了。我刚刚得了传承,有一股灵气在身,此时点化灵宝,事半功倍。等过一段时间灵气消散了,再通灵可就有失败的概率了。” 孟帅也深觉遗憾,琢磨是不是去黑土世界制造点灵宝。不过这么高级的货色他还没试过,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描述不出来的东西就制造不出来,或许黑土世界也帮不上忙。 不过他道:“我老爹和堂尊或许带了,若能找到他们,或许要麻烦你。” 段凌夜道:“应该的。你父亲在哪里?” 孟帅道:“我请他们先离开,不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出去。”他眉头皱起,想起那浦师叔布置了结界一样的阵封,把周围都封闭起来。虽然孟会凌和林岭这样的高手,肯定是能强力破阵的,但还是会引起警惕,若是给人盯上就不好了。 倘若他还能使用力场,通过多视角确认孟会凌他们在不在沼泽很轻松,偏偏又被限制了,令他很被动。他也一直在尝试联络,几个讯息发出去,倒是都发送成功,并没有穿越时那种发布出去的情形,但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此时情况危险,孟帅也不能多做什么,只好按照约定的方向往前走。他们本在沼泽深处,因为方向抓得准,渐渐地走到了沼泽的边缘。 突然,孟帅停了下来,道:“前面就是阵封的边缘了。” 段凌夜道:“我知道,感觉到了。” 孟帅这才意识到,段凌夜也是个出色的封印师,问道:“你在阵封上的造诣如何?” 段凌夜道:“不差。” 孟帅一伸手,道:“请。”难得有不用他操心的机会,他自然是能省一点事儿便省一点儿了。 段凌夜也不谦让,随手勾画了一个封印,举着如火把一样走上前去。 他去查看,孟帅自然便留在原地,继续排除封印中的杂质,他刚刚排除的过程虽然被打断,但还是卓有成效的。现在杂质排除了八成。而且在排除杂质的过程中,孟帅感觉自己的力场变得紧致精纯了许多,界主的转化也在缓缓推进,现在已经摸到了六成的门槛,他估计等这次排完,或能直接上到七成。 一点点挤牙膏一样的挤出杂质,孟帅的真气与力场结合的更紧密了,他隐隐有所明悟,当力场和真气彻底融合,内外一体的时候,就是他真正进阶界主的时候了。 他脑海中,闪过了段凌夜和那界主争斗的画面。当时他虽然全力治疗,可也看见了那一战的全过程。自始至终,段凌夜都压住了对方,半步界主压界主,就算古往今来,恐怕也是少见的。 既然段凌夜可以,那么他可不可以呢? 莫名的,他明白了之前段凌夜信心爆棚、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过孟帅只是这么想想而已,他和段凌夜,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人。 正压下冲动,就见段凌夜走了回来,手中的封印已经熄灭了,脸色颇为古怪。 孟帅讶道:“这么快就有头绪了?” 他这里才搬运一周天,杂质都没挤出多少,段凌夜竟然已经去而复返。要知道这阵法可是浦师叔压箱底的手段,虽然其中空间镜面的规则对孟帅不起作用,但还有捕捉和封锁的阵法,连孟帅都没有理清楚。 倘若段凌夜这么快就找出头绪,那么他的封印手段还在他自己说的之上。 段凌夜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已经破解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零 十年换一刻,八成即顶峰 http://..org/ 下一页 孟帅哦了一声,道:“不错啊……你说什么?” 他刚刚反应过来,段凌夜说得不是探到了痕迹,甚至也不是找到了方法,而是已经破解了。 他再次确认道:“你说的破解,是……” 段凌夜道:“我是说,我要想破阵,随时都可以。” 孟帅愕然,接着惊喜,道:“行啊,段兄,只知道你武功上霸气四射,没想到封印上有如此造诣。” 段凌夜道:“若是平时你说这种话,就算你是讽刺,我也受之无愧。不过今日……你看看去就知道了。” 孟帅好奇的跟着他去,走了半里路,已经到了封印阵法之前。只是放出精神力一刺探,不由得愕然,道;“这么简单?” 在他感应下,眼前这看似复杂的阵法,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随手可破。别说他或者段凌夜,就是随便来个封灵师,一元万法宗的入门弟子,也是轻而易举。 正因为简单的过分,反而诡异,孟帅看了段凌夜一眼,同样看出了对方目中的怀疑。 段凌夜轻声道:“陷阱……吗?” 孟帅沉吟了一下,再次用精神力扫了一遍,他的精神力随着力场的恢复逐渐提升,这是他到了瓶颈之后,久违的再度提升,一下子有了飞跃式的增强。现在他可以说,就算在界主中,他的精神力也是难得一见的。 尤其是在沼泽中,其他人的精神力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孟帅却因为力场的缘故,精神感应不减反增,虽然现在力场还在受创,可是精神力并不受影响,扫描一遍这阵封,也费不了他多少事。 他查探一遍,道:“阵封上没有手脚。” 段凌夜嗯了一声,他当然也查看过了,虽然精神力不如孟帅,但他自有手段。 孟帅沉吟片刻,道:“你说是不是你们宗门的人,看着你这希望之星,故意留下一个生门?” 段凌夜呵呵一声,道:“这种玩笑开一次便好,开多了我就要吐了。” 孟帅叹道:“我是真希望如此。因为这是唯一个有利无害的猜测了。” 段凌夜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儿?出去吧。” 孟帅没有说话,但同意段凌夜的决策。眼前这残缺的阵法,明明是个陷阱,可是若不走出去,又去哪里?留在沼泽,危险要大得多。出去之后,就算还有其他危险,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两人从沼泽中离开,就算彻底脱离了这个战场。而他们背后,残酷的修罗场还在继续。就像孟帅所想的,浦师叔得到了通灵封印,可是并没有甩开追兵,这追逃抢夺的游戏,一直持续了下去。不过这些,暂时与孟帅他们无关。 离开沼泽,行走一阵,居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孟帅暂时放下心,但也只是不那么绷紧,并没有真的放松警惕,一时轻松就卸下心防,那是刚入门的菜鸟才会做的事。 万印万法山第四层处处危险,但和沼泽相比,就要安全得多。出了沼泽,段凌夜便开始指路,他对第四层出乎意料的熟悉,仿佛逛自家花园一样。 孟帅不免诧异,段凌夜也不解释,带着孟帅到了一处裂谷,只见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下方深不可测,仿佛是被人一刀劈开。 段凌夜道:“此地在四层算少有的安全之所。只要不往下到百丈以下,便不会受到袭击,你现在打坐恢复,我给你护法。” 孟帅答应一声,段凌夜道:“一天时间够不够?” 当初孟帅来时,离着万印万法山关闭只剩两日,现在又过去大半天,只剩一天多,孟帅想了想,道:“差不多。实在不行,只好出去再说。” 段凌夜道:“出去不出去不打紧,但我还有四组封印没收集。” 孟帅这才想起,晋级神武道,需要九组封印,段凌夜才收集四组,虽然也可以勉强推进晋级,但成功率终究差了不少,他自然想用剩下的时间继续收集。虽然只有一日,可能收集不全,但多一个封印,便可多一份希望。道:“那你去收集吧,别管我。我藏在这里十分安全。不要耽误正事。” 段凌夜道:“先给你护法。” 孟帅有点急了,他是真想让段凌夜去找那些封印,虽然他有龟息功在身,可能不需要这个步骤就能晋升神武道,可是父亲和堂尊都需要。段凌夜若是不去寻找,岂不断了大家的后路。 他忙道:“我可以联系父亲,还有朋友,他们会给我护法,你快去找。” 段凌夜道:“若能联系上你父亲,你不早找到他了?至于朋友,你说的不是方师弟吧?开玩笑,他不行。” 孟帅也心急,暗道要不然自己下三层躲躲?反正他上来是为了和段凌夜的约定,现在已经履约,撤回去也没什么,只是孟会凌他们还没有音讯,不免担心,但可以先去三层养伤,伤好了再上来寻找。到时候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发挥的作用也更大些。 段凌夜突然道:“十年,够不够?” 孟帅诧异道:“什么?” 段凌夜道:“你能让时间加快吧?好像你改变时间需要寿元,我借你十年寿元,你让时间加快便是。” 孟帅眼睛一亮,还有这个方法,他之前都没想到。刚刚在沼泽,他定住了所有人耗费了百年寿元,可是那是时间静止,而且范围波及整个沼泽,现在若只加快自身时间,十年时间绰绰有余。 他一挥手道:“行了,有法子就行。不用你费事,我有寿元。”他和段凌夜一样,有大把寿元可挥霍,年轻不知愁,也不觉得花费十年是什么大事。伤势好了,他就可以亲自做一些事,不用被动等待。 段凌夜道:“既然是我请你来,责任在我,自然用我的。” 孟帅沉吟一下,道:“我也不跟你客气。我出十年,你也出十年,我将咱们两人的时间都减缓下来,慢上十倍,可以持续一个时辰,就是十个时辰。这期间我养伤,你也可以做些有益的事情。时候到了,一起出发。” 段凌夜点头道:“便是如此。” 时间慢下来之后,孟帅觉得意外的舒适。 时间的结界,不仅仅是拖慢了时间,更隐隐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将外界的杂虑拒之门外。让他沉入了纯净的世界中,心灵也是一片空静。 他心中一动,将一个如意珠塞入口中。如意珠入口即化,瞬间将他带入了空灵状态。 空灵的时间,空灵的空间,还有空灵的人。 此时,此地,此心,这是最好的状态! 原本就掌控的越来越随心的力场,刹那间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握,真正做到了如臂使指,一个念头,力场便是自身,自身便是力场。 据说这样人和力场合一的境界,是神武道才有的境界,一旦到了那个境界,力场便发生质变,神通也会形成。只是现在没有人能达到,因此成了传说,孟帅却在如意珠和时间的帮助下,提前达到了。 此时,他的力场仿佛一片水,而侵染力场的异种气息就是水中的沙子,格格不入,且一目了然。孟帅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沙子一粒粒弹出去。 只是弹出去实在太慢,孟帅心念一动,在水中以星光的力量,密密麻麻的编织了一层过滤网。从他身体表面往外推出,将整片力场从内到外筛了一遍。 随着过滤的进行,异种气息固然被推出场外,力场本来就存在的杂质和一些隐藏的瑕疵,同样被筛走,包围在他身边的力场越发纯净起来。 筛过一遍,孟帅还不满足,从头再筛,这一回过滤网眼更细,筛除的杂质却稀少许多,但只要能筛除一点杂质,对他都是一种进步。 一遍遍的筛除,一遍遍的清扫,让他的力场渐趋完满,在他的视角下,力场仿佛一块透明的钻石,剔透晶莹,熠熠生辉。 心念一动,孟帅停止了筛除,精神力全面的扩散出去,融入了力场的每个角落,与水面糅合,与星光接融。此时他忘却了自身的存在,仿佛自己就是一片水,一点光,又仿佛自己是海洋,是星空。 在这样完美的状态下,他的界主转化仿佛在快车道上飞奔。 六成……六成五……七成……七成五…… 八成! 转化超过了八成的门槛,才减慢了速度,一直持续到空灵境界结束,还在缓慢的前行。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是转化在八成三的半步界主,虽然还比不上当初的元化闻和眼前的段凌夜,但他自信实力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睁开眼,就见段凌夜坐在远处,从孟帅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半张脸。 但从这角度看,孟帅发现他神色不同寻常。 痛苦而悲伤。虽然只是淡淡的影子,却因为出现在段凌夜脸上,异常的不和谐。 孟帅还没说话,段凌夜开口道:“好了?” 孟帅略一沉吟,还是没多问,道:“好了。怎么样?走么?” 段凌夜轻声道:“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吧,我不能去了,还有别的事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一 一路封印链,一路地狱门 http://..org/ 孟帅愕然,道:“怎么,你不去,反而叫我去?” 段凌夜道:“嗯。你能去吧?” 孟帅道:“能去自然能去,但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吧?这莫名其妙的……” 段凌夜迟疑一下,突然冷笑道:“咱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的私事不必告诉你吧?” 孟帅没想到他突然变脸,想了想,道:“陷阱发动了?” 段凌夜一怔,孟帅继续道:“我就说嘛,白放我们出来,哪有那种好事?我还以为是针对我的,没想到是针对你的。” 段凌夜沉默片刻,道:“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特别针对?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 孟帅道:“所以你知道是陷阱?那你还去?” 段凌夜道:“有些事情,总得去一趟。” 孟帅道:“那就走吧。” 段凌夜道:“你不要去——这可不是跟你客气。我真的舍不得其他封印的传承。只有一天了,孟帅,若这些传承链不能完整,也许五方世界就失传了。我将来,你将来,还有你的长辈,永远无法进入神武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一点儿了,不去行吗?” 孟帅想了想,叹道:“还真是两难。也罢……你给我地址吧。我会尽快搜集完全的。搜集完我就去找你。” 段凌夜松了口气,道:“这就对了。”他再次递过一个封印,道:“上次我给过你一份封印的资料,这次利用十个时辰,我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上次有很多断裂或者不合理的地方,这回我做出了修正。我希望你尽快把这份资料背下来,然后转移给其他信任的人。” 孟帅道:“怎么,不要我保密,反而要我转移?” 段凌夜道:“尽量传播出去吧。只给可信任的人。不然万一你折进去,真要断了传承了。” 孟帅虽觉得他十分丧气,但也答应了。段凌夜坚持要他先离开,孟帅便告辞,当先离去。 等他离开,段凌夜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手中一块白玉熠熠生光,他注视良久,轻声道:“姐姐……” 孟帅按照段凌夜给他的地址,往第四层中走去。此时他的实力不逊于一般界主,而界主们都困在沼泽里,他行动倒是方便了很多。 按照段凌夜给的教程,孟帅先要去的地方,是抽灵封印所在。 抽灵,和通灵封印相反,抽灵是将通灵封印的器灵抽出来,只留下灵穴,才能进行下一步引渡界主的神魂入器。 通灵封印,让天下的宝器都有反应,使界主云集,抽灵封印,会不会让这些宝器产生危机呢?若是这一次也有那般动静,孟帅可吃不消。 按照地址,孟帅慢慢走到一片丛林中。 第四层有沼泽,当然也可以有丛林。那是一片黑色丛林,有一道河水在林前转弯。漫天星光照在水面,星光灿烂,如点点银沙。 站在河水前,眺望树林,孟帅仿佛回到了雪山,在厚厚的丛林,都是冰雪地的针叶林,在夜色中显得树影冷峭,仿佛一把把利剑倒指天空,与水流的柔和恰成对比。 万印万法山中的河流绝非善类,孟帅也是十分小心,低头看水,发觉水意外的清澈,清澈到倒映在上面的星光都能隐约看出封印的图案。若是光线再好,大概便清可见底了。 有水流,就好。 孟帅的视角瞬间在水流中切换了一遍——流动的水没有静止的潭水那样方便转换,需要慢慢摸索适应,不过一闪眼看清楚底细没有问题。河流果然清澈,没有任何生物,包括封印灵体存在。 一跃而过,他已经纵身进了丛林。 果然是一片针叶林,头顶星光洒下,仿佛月光一样银白,仿佛在枝头积了一层雪。 树林不大,孟帅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没发现,恰恰说明这个地方有问题。第四层处处危机,便是通天大路,也可能遭受袭击,这偌大一片黑压压丛林,却安静如此,实在反常。 只是就算反常,一般人到了此地,凭他如何试探,也探不出毛病。因为这一系列传承,除了第一步,其他的后续,必须要有前一步的铺垫。如果不是段凌夜指点了孟帅诀窍,纵然他使尽百般手段,也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自然不同了。 以天上的星辰为中心,孟帅往前走去。他的路线很奇怪,有时前,有时偏,有时还往后走。 若是有人在旁边观看,可能被他的路线弄得一头雾水,但若是转换角度,从头顶上俯瞰,或许就能看的清楚。孟帅的行进路线,恰恰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图。 通灵封印! 孟帅行到一半,便觉得阻力加大,但不惊反喜——有了反应,证明这个诀窍是正确的。而且还有其他的迹象,表明他在走正确的路:在这么复杂的树林中,他走这么复杂的道路,却没有碰到哪怕一棵树。这树林中,其实本身就隐藏了一条封印之路。 渐渐地,他便觉得地下亮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走过的路程中,渐渐有星光露出,一点点光芒铺就了他的封印之路。他每走一步,就有更多的星光涌现,将路线点的更亮。 当他走到八成时,背后已经形成了一条光带,点点光芒汇聚成流,仿佛银河。 最后一步踏出,万千光华腾空而起,照亮了整片森林,连林外水流中的星光都绽放起来,半边天空亮如白昼。 这时,若周围百里有其他界主在,恐怕都要赶来看个究竟,幸运的是,周围没有威胁。 一个巨大的封印从脚下升起,瞬间在空中成型。那是通灵封印。 紧接着,通灵封印微妙的扭曲了一下,只有几道线条转移,但就是这样的变动,让整个封印的效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银光倒映在孟帅眼睛里,使他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心念一动,他往前迈了一步,身体已经进入了封印中。 过了很久,天空一黯,孟帅的身形从天而降,飘飘然如同白羽,此时他身上凝聚着银光未散,光色朦胧,更添几分仙气。 “居然……这么简单。” 孟帅睁开眼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本来以为进了那封印之中,必有一番考验,那封印传承如此神秘,必不肯轻易传人。哪知道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就是铺天盖地的信息进入脑海,任他疯狂吸取。 如果说有什么制约的话,那就是精神力,这些信息就像数据,精神力就像硬盘,数据大过硬盘,应该是会爆掉。但孟帅没有这个问题,他的精神力一向是出于境界之上,更在一般界主之上。这个封印传承的信息,立刻便被吸取一空。 剩下的时间,就是封印力量的反馈。传承者的精神力如果能在载入信息之后还有空余,就可以以之为阶梯,获得一部分额外的力量。这也是段凌夜接受一次传承,就可以提高一部分实力的缘故。 孟帅的精神力还胜过段凌夜,获得的好处更多。在封印中简直如鱼得水。不过这种填鸭式的增长,并不稳固,远不如自己体验和巩固可靠。孟帅虽然处于神游状态,但本能的感觉不宜多占,因此只在转化率达到九成的时候收手。 出了封印,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有黑黢黢的森林和星光点点的天空。 “怪不得我看段凌夜没受伤什么伤,实力倒是进步不少,敢情这样的事有好无坏。时间也不长。说不定真能在时限内凑够所有的封印。” 从他进封印,到最后出来,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加上赶路,也不过两个时辰,离着最后时限还有十多个时辰,如果他运气一直这么好下去,还有三组封印,并非不能全功。 不过孟帅不能就这么奔去下一处,还需要将刚刚吸收的消化一番。彻底融合是不行的,那需要出了万印万法山才细细调理,现在要消除的,是一些急性的隐患。 打坐了半个时辰,孟帅长出一口气,觉得不离十,可以出发了。 正这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孟帅心都凉了,一股寒气直冒,在原地愣了三秒钟。 就算他打坐入定,依旧没放松警惕。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是孟会凌来了,也不能无声无息靠近他背后乃至把手搭在他肩头。 背后仿佛有冷风吹过,就听有人道:“喂。” 听到这个如清水一般寡淡的声音,孟帅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泛起苦笑,道:“白兄,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么?” 回过头,看了一眼白也俊美却异常平静的面容,孟帅彻底放松下来,继续笑道:“好久不见了。我知道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突然出现,是有什么事儿了?” 白也道:“他叫你进去一趟。” 孟帅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谁?”接着明白了,道:“冯源?不是吧,他都能劳动您老大驾了?” 白也嗯了一声,道:“因为他说,是对你很重要的事。” p 千二二 棋落胜负定,水落石头出 http://..org/ 当孟帅进黑土世界的时候,又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失,现在冯源和燕归来,正在下棋。 下棋是下棋,燕归来并没从水晶柜中出来,坐在其中,眼前放着一个棋盘,捻着棋子,正在沉吟。 冯源坐在他对面,面前也是棋盘,不过是另一个,和燕归来面前的棋盘一样,棋局也一模一样。 孟帅开始以为这样的阵势必然是围棋,哪知道仔细一看,却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甚至不是孟帅前世今生见过的任何一种棋,要说起来,有点像是前世的国际象棋,棋子是立体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奇形怪状,有的是兽类,有的是人形,还有的看着像是兵器。 他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冯源转过身来,笑道:“公子来了?请看我这一局神武棋。” 孟帅感兴趣道:“神武棋?那是什么?” 冯源正要解说,燕归来开口道:“下棋就下棋,你分心做什么?难道你以为稳赢我了么?” 孟帅好笑,道:“燕姑娘,你怎么和他这么熟了?” 燕归来不看他,道:“我不和出尔反尔的小人说话。” 孟帅摸了摸鼻子,冯源笑道:“公子莫急,她是太闲了。我让她有点儿事干。”说罢在棋盘上推动了一子。 一子动弹,燕归来目光一缩,呼吸都变了,果然不再说话,只盯着棋盘沉吟。 冯源这才笑道:“怠慢公子了。” 孟帅随意坐在他身边,道:“无妨。你们怎么下起棋来?” 冯源笑道:“燕姑娘性情刚烈,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我便和她打赌,除了武功相关以外,无论什么游戏,她都赢不过我。我们比赛,一局一局的玩游戏,倘若我输了,立刻放她,她若赢了,便要说出一件重要的事情。” 孟帅道:“怎么算重要的事情?” 冯源道:“是否重要,由我判断。我若认为不重要,便有权终止游戏。” 孟帅道:“你们玩了几局了?” 冯源道:“三局而已。斗口,试胆,下棋。承让燕姑娘了。” 孟帅暗自赞叹,冯源的手段真不俗,突然奇道,“试胆?胆量么?她输给了你?” 若说别的,孟帅丝毫不奇怪,冯源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燕归来虽然不蠢,但生长环境显然不能和冯源比,在他面前施展不开也是寻常。 但若论胆略,武者应该不会输给凡人才是。因为先天以下的境界,就是给武者练胆的,一口胆气足,才能冲破先天之境,燕归来能得元化闻看重,应该是胆略过人之辈,怎么也输给了冯源? 冯源轻笑道:“这胆量,是面对生死的胆量,她输了。” 孟帅轻轻点头,便即释然。生死间有大恐怖,这是过不去的坎。即使有人能视死如归,那也是在想明白,做好准备之后,方能坦然而已。若只是游戏,便要面对生死,谁能不怕? 若有,大概也只有冯源了。 孟帅想想初见的情形,便知道在冯源心中,生死无足轻重,别说游戏,就是寻常无事,他也可以轻抛生死。 孟帅不欣赏这样轻生的态度,但冯源无法指责,岔开道:“你们不是已经下过棋了?怎么又下?” 冯源道:“之前下的是围棋。现在下的是神武棋。” 孟帅道:“没听说过。” 冯源笑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是燕姑娘的师尊发明的游戏。” 孟帅愕然道:“你是说,你之前没玩过,今天第一次玩,就敢和她下棋决胜负?” 冯源微笑道:“刚刚燕姑娘解说了一遍规则,我觉得倒也不难。” 孟帅无语,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产生智商上的挫败感前提是冯源赢了的话,不然就是自制力上的优越感了。他忍不住又问道:“虽然如此,你也可以不应这个方案?” 冯源道:“因为燕姑娘说,这一回的信息,是关系到您眼前的事。” 孟帅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冯源之所以会这么果断的对付燕归来,是因为元化闻。比起孟帅,冯源对元化闻的仇恨刻骨铭心。燕归来是元化闻的传人,送到冯源这里,好比在饿狼嘴边送上一块肉,哪有不吃之理?想必刚刚借助游戏,他已经套到不少想要的消息了。 不过孟帅也有点郁闷,道:“莫非你说的对我重要的消息,还没出来呢?我来早了么?” 冯源略一尴尬,便笑道:“您稍等。我相信燕姑娘不会令我失望的。”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在说,如果失望,那他就不客气了。 燕归来突然开口道:“你想问消息?先赢了我再说。倘若输了,叫我脱困,你猜我会怎么处置你?”说罢一推棋子,道,“将了。” 孟帅一惊,看向棋局,但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根本不懂规则,连棋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不过冯源行云流水般的呼吸,也瞬间停顿了一秒。看样子,他也遭到了难题。 燕归来察觉了他的异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挑,道:“怎么了?战无不胜的冯大战神?也有为难的时候?你行不行了?主动认输,我就放你一马。” 孟帅闻言,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燕归来一眼。 冯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自从他进入黑土以来,身体渐渐痊愈,脸上的伤痕也渐渐淡化,如今只有一个浅痕,恢复了七八分俊美的相貌,这一个笑容并非友好,蕴含刀锋,冷意十足,但配合他的容貌及那淡淡的伤痕,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我是没想到啊,燕姑娘。”冯源轻笑着叹息,“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燕姑娘,您真是个配合的好对手。” 他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下,道,“到此为止我赢了。” 落子刹那,仿佛永恒。 燕归来推案而起,怒道:“不可能?你怎么能下出这步棋?”她恼怒之势,仿佛就要退开壁障冲出来,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她推不开。 冯源身子轻轻一仰,道:“不能这么下?” 燕归来怒道:“你……可以?” 冯源道:“这算作弊?” 燕归来哼道:“不算。” 冯源道:“我赢了?” 燕归来咬牙道:“是啊。” 冯源道:“你要耍赖?” 燕归来道:“不是!” 冯源道:“你要反悔?” 燕归来高声道:“没有!” 冯源轻笑道:“那你生什么气呢?” 他每说一句,燕归来的气势就弱一分,说到最后,燕归来已经没了脾气,往后坐倒,气咻咻的看着冯源。 孟帅暗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和燕归来交手,都没有这种畅快淋漓的碾压感。 冯源一个个收起了棋子,道:“燕姑娘,你既然不肯反悔,可以说是个信人。不妨把秘密说出来?” 燕归来看了孟帅一眼,悻悻道:“便宜你了,我这个消息,可能给你免除了一场大祸。” 孟帅好奇道:“我的天哪,这么神奇?” 燕归来道:“你知道镜之宫的宫主是谁?” 砰地一声,水晶一样的大门洞开。 段凌夜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之中。 大厅异常宽阔,上方仿佛透明,闪烁着无垠星空。而下方,则围绕着一排排的镜子,那些镜子仿佛一个个透明的柜子,露出后面宝物若隐若现的影子。 段凌夜扬声道:“我已经如约前来,老祖该现身了?” 只听一声哑笑声响起,一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正是浦师叔。比起之前在沼泽中,浦师叔的衣衫整齐地多,衣履如新,一丝不苟,状态完美。只是略显苍白的面色,显示着他的状态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只是他居高临下,半边脸隐藏在重重阴影中,谁也看不清他的脸色,段凌夜也不能。 段凌夜依照礼节,标准的行礼,道:“见过老祖。”此时他与一般的弟子没有任何区别。 浦师叔凝视着他,缓缓道:“很好,很好。不愧是我一元万法宗小一辈弟子中的魁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已经远胜当年的我。看来我放你一马是对的。” 段凌夜神色淡漠,刻板的回答道:“多亏师叔,否则弟子定然困死沼泽,永不超生。” 浦师叔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道:“这本是应该的。我一元万法宗向来如此。长爱幼,幼敬长,你有困难,我怎能不帮你呢?” 倘若孟帅在此,不是尴尬的脸都红了,就是笑的牙都掉了,但在场的两人都一脸严肃正经,仿佛从浦师叔嘴里说出了一句宇宙真理。 浦师叔继续道:“我既然照顾你,想必你也知恩图报。” 段凌夜平静的答道:“师叔有何吩咐?” 浦师叔露齿一笑,道:“你是聪明人,难道等我说明白么?通灵封印落在你手里了?现在是上交门派的时候了。你小小年纪,取得这么大的功劳,十分不易,我会叫关师侄好好嘉奖你的。” 段凌夜淡淡道:“嘉奖倒也不必了。弟子正要禀告您,为了确保通灵封印的安全,我已经把它……忘了。” :/17/17467/ 千二三 方闻真人名,始见真人面 http://..org/ “啊?”孟帅愕然,道,“你说那个姓浦的,是镜之宫的宫主?” 燕归来哼道:“骗你不成?我师尊和你的长辈争夺镜之宫宫主,失利之后,一直耿耿于怀,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查来查去,发现镜之宫的宫主就是此人。” 孟帅啧啧道:“然后呢,你师父没迁怒于他?” 燕归来道:“自然去找过他。据师尊说,姓浦的也有些手段,虽然不如师尊,但相差倒也不远,我说的是二三十年前,现在么,当然差得远了。不过当时我师尊面临一场大事,不愿多费精力,因此和他定下了约定,便离开了。” 冯源突然轻声道:“三十年前么?” 孟帅也想到了这个重要的节点,道:“他们订立了什么约定?” 燕归来道:“我不知道详细,不过有一部分关于我的,我倒是知道。他们约定,时候到了,我拿着信物去找他,他必须全力帮我得到镜之宫继承人的位置。之前我就找过他了。” 冯源道:“罪魁祸首。“ 燕归来诧异的看着冯源,显然不知道其中逻辑,孟帅却是知道的,道:“这倒是对上了。我说呢,为什么那阵封会突然网开一面。除了姓浦的,不会有人有这个本事。他把我们放出来,想必是为了自家的私心。这才是先离虎穴又入狼窝。那么说段凌夜现在就在……” 他轻轻锤了一下手掌,道:“该死的,我得去看看。不对,现在不能去,那件事也很重要……”他沉吟片刻,对冯源道,“我先走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好好招待燕姑娘。” 他说着,匆匆离开,冯源收敛了刚刚听到消息露出来的异色,好整以暇的对燕归来笑道:“好了,燕姑娘,下面玩儿什么?” 孟帅刚刚落地,正要前行,却见白也出现在眼前。 孟帅惊讶道:“白兄,你没走么?” 白也淡漠的瞳孔难得的出现了感情,神色十分严肃,道:“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浦师叔愕然,道:“忘了?” 紧接着,他大声吼道:“小子,你唬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段凌夜慢条斯理道:“您生什么气呢?凡事有记得便有忘记。尤其是人脑,总是有限的,记得太多,容易忘记或者模糊不清。这么重要的传承,我若忘了一星半点,岂不罪过?因此我索性把它提取了出来……” 浦师叔眉头拧在一起,道:“提取出来?” 段凌夜微笑道:“嗯,提取。您大概知道吧,现在的界主没法做到,是因为精神力的许多应用法门失传了,可是上古时,封印师远比现在强大,有许多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封印,神妙非凡。我便试了一试,果然可以把这块记忆提取出来,放在其他地方。现在我确确实实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您杀了我,我也记不起来。您有本事搜魂,我也记不起来。没有的东西,谁也没办法。” 浦师叔几次暴怒,就要发作,强自忍了下来,森然道:“很好……你把记忆交给谁?姓孟的那小子么?” 段凌夜道:“你果然知道他。” 浦师叔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我是从他那里打开的突破口,才知道东西在你手里。” 段凌夜目光一缩,道:“他竟有突破口在你这里?” 浦师叔目光一动,道:“当然,你以为他很可靠?一元万法宗的人,本宗人都信不过,居然信外宗人,真是愚蠢。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看来是打算死在这里了?”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你开玩笑吧?你既然知道咱们宗门人不可信,当然也知道咱们门人不信人,我为什么要相信孟帅?东西我提取出来了,可是谁也没告诉,只藏在我秘密的地方,也只有我找得到。” 到此时,两人渐渐撕破了脸,再没有之前尊长爱幼的融洽气氛。 浦师叔目光大盛,突然道:“小辈,你说话颠三倒四,我倒信不着你。你既然来了,就是知道今天不给我东西不行了吧?你姐姐沉睡在我的宫殿里,除非你不在意她,否则别想搪塞过去。你要不在意,今日也就不会来了。” 段凌夜沉声道:“当然,不然我就不会来了。” 浦师叔道:“好,你知道就好。别管你怎么不甘心,怎么刻薄贫嘴,都改变不了你要向我屈服的事实。我是看你还算一元万法宗一个好苗子,才跟你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若是别人,早就用了百八十样手段,个个不重样。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段凌夜神色不动,恍如未闻,道:“我要见见她。” 浦师叔道:“谁?”他想了想,便知道了,道,“把东西交出来,见多久都行。” 段凌夜道:“我现在就想见她。先确认她在,还活着,才能说其他。” 浦师叔哼了一声,道:“你还真敢提要求。到了此地,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没有路了。不过,看在你勇气的份上,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走。段凌夜跟在后面,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来到一个巨大的镜子前面,浦师叔一敲镜面,走到一边。 段凌夜来到镜前,透过镜子,看到了里面沉睡的少女。 一百年了,她红颜依旧,神色安详的仿佛睡着了一般。段凌夜的目光凝视在她脸上,久久不动,突然伸出手去,触摸那镜子的波纹。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横刺里一拦,将他的手拦住。段凌夜闪过一丝不悦,转头一看,不由惊愕异常。 但见眼前站着的人一张圆脸,赫然就是孟帅。 然而紧接着,段凌夜就知道不是孟帅。纵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孟帅却没有这么冷漠的眼睛和生硬的神态,对方就像对着孟帅雕出来的人偶,突然获得了活动的能力,却还是如提线木偶一般冰冷,毫无人气。 段凌夜喝道:“你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只冷冷道:“退后。” 段凌夜还没说话,浦师叔嗤笑道:“你叫他摸摸怎么样?这镜面若是摸一摸就能穿透,那我这宫主就白当了。” 那人寒声道:“你以为没人能突破这个镜面的规则?前车之鉴。” 浦师叔道:“我知道你曾经吃过亏。现在还耿耿于怀,以至于一直维持这幅样子。不过那是因为我不在,我若在,当时就把那小子封在镜子里,做个标本。” 那人道:“大言不惭。” 浦师叔神色一冷,段凌夜讶道:“莫非是孟帅耍过你?“ 那幻影的目光突然出现了感情,不过却是冷狠,比之前冷漠再冷三分,突然冷笑道:“我叫你捉的是孟帅,你抓得是什么玩意儿?” 段凌夜暗中恼怒,却不露神色,不过心中也不免稀奇:浦师叔该当是宫主吧?怎么这个幻影对他没有半分尊敬之意?这幻影又是干什么的?怎能吃过孟帅的亏? 浦师叔道:“你要的不是他,我要的是他。是你出的主意,说制住这小子,孟帅必跟来,现在不来,那是你的主意馊了,跟我什么相干?既然你要的人不到,那这里就与你无关,你往边上去吧。” 那幻影慢慢后退,缓缓道:“你既然不要我管,我就不管。就算一会儿,你求着我管我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好自为之。”说罢渐渐化入阴影之中。 浦师叔不屑和恼怒一闪而逝,对段凌夜道:“人,你已经看完了。现在可以把东西交给我了吧?” 段凌夜目光缓缓移开,道:“师叔祖,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你了结了我多年的心愿。” 浦师叔暗自皱眉,总觉得这话不对味儿,道:“什么意思?” 段凌夜道:“其实,她虽然是我的姐姐,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了。”他笑了笑,道,“她是我一个重要的亲人,有多重要呢,我不知道。每个人都说她是我重要的亲人,可是我连她的相貌都不知道,这不是很可笑吗?“ 浦师叔道:“所以呢?” 段凌夜道:“所以说,我的执念,就是见她一面。不管怎么说,要知道她的模样。知道这个别人口中对我至关重要的人,到底什么长相。现在我见到了,我的执念已经了结了。我感觉浑身轻松,了无牵挂。这都是拜您所赐啊。” 浦师叔脸色一沉,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和这女人没什么感情可言,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离开了吧?” 段凌夜道:“你觉得呢?一百年前我多大?她多大?我和她,能有什么感情?” 浦师叔心中有几分信了,或许段凌夜当真并非十分看重那女人,但他也不在意,不看重又如何?进了镜之宫,还能囫囵出去么?当下冷笑道:“是么?那你现在打算离开了?” 段凌夜再次摇头,道:“不。我不在乎她,可是我讨厌被人威胁。被人掐住软肋的滋味不好受,虽然这次你没掐准,可我还是很愤怒。虽然你是我的长辈,可我们都是一元万法宗的人,长辈也不值钱。我打算——给你个教训!” 千二四 宫中谁为主,胜败何作凭 http://..org/ 浦师叔呆住了。并非做作,是的呆住了。 大概他从没想到,会从段凌夜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认真的。 过了一会儿,浦师叔道:“你说……教训我?” 段凌夜眯起眼睛,道:“你已经耳聋眼花了么?没错,我正要教训你。” 浦师叔仰天长笑,道:“都说你是我门中后起之秀,依我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疯子怎能说是‘秀’?蠢货就更不能了。你这个自不量力的蠢货,好,很好——”他本来就耐心不多,此时更是完全不耐烦,心道:这蠢货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白痴,白费我这么多唇舌。一开始就捉住严加拷问,省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浦师叔神色转厉,一跺脚,只听四周传出了嗡嗡的声音。 那声音一开始如同蚊讷,渐渐地越来越大,仿佛钟鼓齐鸣,刺耳之极,且从四面八方传来,十面埋伏,无论躲到哪个角落,都逃不开噪音的夹攻。 这声音,源自于震动! 镜子在震动! 悬挂于墙壁的几百个镜子,不住地震动着。镜面泛起一层层的波浪,如水生波澜。而其中三分之一的镜子,镜面高低起伏,在形成各种形状。甚至有些镜子传来“咚咚”的敲击声,似乎有东西要出来。 浦师叔大笑道:“倘若在外界,我倒不妨亲自出手,将你拿下。然则既然是在这里,我有一千种方法不用自己出手就弄死你。你算什么东西?不值得本宫主亲自动手,我叫东西陪你玩玩,你觉得它怎么样?” 段凌夜一闪眼间,就见一面镜子上,隐隐浮现了一张狰狞的鬼面,就像是关在镜子中的恶鬼,按耐不住吃人的,正把脸压在窗户上,透出来的一般。 浦师叔随手点指,道:“它,或者它……”手指处,一张张恶鬼面孔出现,每一张长相不同,但都凶恶至极,“你可以选择一个,让它的肚皮,当你的棺材。” 段凌夜便觉一阵阵寒意从四周?迫上来,那些恶鬼虽然只有淡淡的影子,但竟能透过镜面,给他莫大的压力,便知镜之宫收集的恶鬼,却非一般的打手,恐怕每一个都是一方恶魔,不在界主之下。 而这些恶鬼,都是他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的,他也算见多识广,却只知道黄泉之下,有恶鬼丛生,嗜血吞魂,力大无穷,至今未曾见过一只活的。至于典籍上曾有记载,上古有封印师独闯黄泉,以神通封印之术,捕捉驱使鬼怪,有神鬼莫测之能,更如天方夜谭一般。 现在,他恐怕就要见识了。 镜之宫的底蕴,深不可测 他眯起眼睛,突然笑了起来,道:“只选一只?一只够吗?” 浦师叔脸色微变,道:“对付你,一只绰绰有余。就你,还不够恶鬼塞牙缝的。” 段凌夜笑道:“这我倒是信——据说真正的恶鬼,每一只都有神武道强者的本领。而驱使他们,更是顶尖的神武封灵大师才能做到的。你有什么本领,有什么资格,能够役鬼?不过仗着镜之宫之力罢了。” 他不管浦师叔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可是镜之宫之力,对你也不怎么友好啊?你枉为宫主,却只能一只只打开柜子,放一只鬼出来,是不是因为你的权限仅止于此啊?堂堂镜之宫宫主,却连同时打开两面镜子都不能,还被一个幻影呼来喝去,你也配叫宫主?我看你也就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说不定晚上还要陪主人睡觉!” 他这话说得何其恶毒,更别提直接戳在浦师叔肺管子上,浦师叔直接气的眼前一黑,哇哇大叫,双手结印,只听轰的一声,十几面镜子镜面直接破碎! 十多道光芒从镜中绽放,光团飞出,围绕在段凌夜周围,将他困住。却不是恶鬼,而是十多件兵器,有刀有剑,有飞刀钢叉,还有有葫芦、玉瓶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每一件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和迫人的威压。 饶是段凌夜已经不逊于界主之身,但觉得这些光芒照射之下,浑身疼痛,仿佛要被照化了一般。 段凌夜暗叫不好,手指一松,一把手指粗的小剑飞上去,氤氲的光芒笼罩了他,登时将十几把兵刃散发的威压挡在外面。 浦师叔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灵宝,但也只是让你死的更痛苦罢了。你知道么?这间大殿有一个功能,就是锁魂。在这里,你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哪怕被切得支离破碎,哪怕捅上几百个窟窿,我不让你死,你也不会死。你可以尝尽人间痛苦的滋味,到时候为了求死,你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倒出来。”说罢一指,喝道:“去——” 十几道兵刃一起撞过去,把灵宝撞得摇摇欲坠。 浦师叔正欣赏段凌夜苦苦挣扎,突然就听背后有人冷冷道:“你过界了。” 不必回头,浦师叔就知道是谁,忙召唤一道光门,转身走进——虽然知道段凌夜自顾不暇,未必注意到他这边,但他不愿意在刚刚嘲笑过他的混蛋面前暴露弱点。 进了光门,里面是相对独立的空间,与外界隔绝,浦师叔怒气冲冲道:“我怎么过界了?我可以调动十八件宝器,难道我超了么?” 那和孟帅一样的幻影冷冷道:“你可以一共动用十八件宝器,并非一起动用,你的精神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哪怕算上镜之宫给你的增持也不够。刚刚是借用大殿的力量维持宝器运转,你透支了。” 浦师叔恼怒异常,喝道:“好,好,就算我透支了,怎么样?你说怎么样?” 那幻影道:“不怎么样。一年之内,你不能再动用镜之宫的力量。也得不到任何福利。除非你献上贡献,早早补上亏空。” 浦师叔喝道:“一年?一点点精神力,你凭什么狮子大开口?” 那幻影淡淡道:“这并非我的价格,而是镜之宫的意志。除非你坐上‘座’,否则永远不能违抗。”说着,身子虚化,消失无形。 那师叔脸色阴沉,道:“什么镜之宫的意志,根本就是你在装神弄鬼。不人不鬼的东西,早晚我要将你……” 一口浊气吐出,浦师叔转身从光门走出,他现在心情极为不爽,想要看看段凌夜血肉模糊的惨相,高兴高兴。 出了大门,便见到了场中情形,浦师叔身子一僵,目瞪口呆。 只见段凌夜好端端的站在场中,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甚至也没有在抵抗。双手抱肩,悠闲地站着。他头顶上,一个小娃娃虚影持着小剑漂浮着。十几把兵刃静静地悬浮在他头顶,就像悬挂在屋檐下的铃铛。 见浦师叔出来,段凌夜一笑,道:“哟,老祖回来啦?您的气色怎么不好啊?跟刚吞粪自杀却失败了一样。” 浦师叔指着他道:“你……你……” 段凌夜笑眯眯道:“您问我?我很好啊。或者您要问这些宝器?奇怪啊,它们都不攻击我,是不是坏掉了?” 浦师叔暗中惊疑,心道:莫非是那鬼东西取消了我的权限之后,这些宝贝就不再攻击了?,坏我的好事。 虽然心中郁闷,但浦师叔也不特别沮丧,只论实力,他也远胜段凌夜,打杀他手到擒来,森然道:“本来不打算出手,是因为你不配,不过……算了。就叫你知道知道,你祖宗为什么是你祖宗!” 刷的一下,四周暗了下来。 不是如夜色一般黑暗,而是所有的光同时消失,但万物去还存在,只是完全失去了光彩的那种黯淡。 天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人也好,物也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形状,形状也只是简单的线条,世界仿佛变成了抽象的简笔画。在简笔画中,生物失去了活气,连镜子都不再反光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谁例外,那就是浦师叔本人,他站在中央,仿佛站在唯一一盏聚光灯下,鲜活依旧,笑道:“怎么样,欢迎来到我的力场—— 暗无力场” “在这个力场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削弱,能量都被吸收。一切皆暗,一切皆无。” 浦师叔恢复了之前的傲慢,自信飞扬:“不过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说是力场,可是早已影响了世界——不,是创造了新的世界。所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场了,而是领域!”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做我领域中的奴仆。” 段凌夜身在灰白色的世界中,好奇的打量四周,突然一笑,道:“咱们别说笑好不好?你管这个叫领域?欺负我没见过领域么?” “虽然五方世界中,领域早已成为传说,但不巧,我刚刚得到了一些传承,知道领域是怎么回事。” “领域有两条。一是完全具象化。力场在使用的时候,武者可以将它们具象化,但那都是局部的,有限制的。只有触摸到了领域的门槛的,才能完全具象化。”他竖起一根指头,“这一条,算你勉强合格,虽然还是有不止一处破绽,细心就可以发现。” “但另一条,你根本不合格。人场合一——你差得远了。你看似鲜活,并非化为暗无,独立于力场之外,其实这恰恰是你没融入的证据。什么领域,还是力场。最多最多,叫你一声‘伪领域’而已!”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五 暗无天日处,机锋袖中藏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一席话说出来,掷地有声。虽在外界看来,段凌夜还处在黑白当中,但形象异常明亮。 浦师叔说不清自己被段凌夜气倒过几次了,这一次也气得不轻,不过相比较来说,这次不算特别诛心,若非段凌夜之前让他积累了太多的怒火,他本可不屑笑过的。这回也只是暗暗恼怒,道:“那边如何?我还差一步才能建成领域,你就能打败我了?嗯?” 段凌夜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发现你的力场很有意思。” 浦师叔觉得他又要说不好听的话了,突然喝道:“闭嘴——”一抬手,周围的虚无突然塌陷了一个大洞,段凌夜身处洞中,被灰白色的漩涡卷了进去。 暗无粉碎! 然而,段凌夜周围,一圈光芒未灭,那通灵小剑护在他周身漫天虚无的力量在他周围席卷片刻,撕碎了空间,却撕不破他的防护。 段凌夜笑道:“抱歉啦,老祖,不管你多烦我,至少不能打断我的话。我重新说——“ 浦师叔大怒,暗无的力量一打过去,打在段凌夜周围,仿佛惊涛拍岸,虽然激起千堆雪,却始终无损,只能听到段凌夜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的传来。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力场法则就是‘镜‘,通过镜面,可以窥探、吸收、反射,种种便利,让我认识到镜是和强大的。我原想,你身为宫主,大概也和他的力场属性差不多?纵然属性不似,内容也该有相同之处。哪知道完全相反。” “暗,无,真是好属性啊。”段凌夜慢条斯理的说道,仿佛没看见外面汹涌而来的力量,“破坏力很大,甚至足以从根本上湮灭一切。然而这暗无的第一步,就是黯淡无光。既然无光,那还有镜什么事儿呢?” 浦师叔怒吼道:“闭嘴——”突然,暗无力量凝聚起来,化作一支长矛,矛头暗哑,却透着死亡和毁灭的味道。 力场异象! 暗无之矛凝聚起来,瞬间使力场涌动起来,风起云涌中,矛头狠狠地插向段凌夜。 “破!” 矛头一下子插入了防护罩中,通灵宝器也无法阻挡。段凌夜一偏身,娃娃器灵出现,执剑狠狠地往矛上斩去! 咔嚓—— 只有一声空气的声音,暗无之矛被斩成两段,剑器也黯淡无光,那娃娃甚至身影摇晃了起来,险些破灭。 两败俱伤! 这伤不只是身外之物的损伤,浦师叔和段凌夜的脸色同时变了一下,段凌夜踉跄着后退几步,浦师叔站在原地,但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显然气血翻腾,很不好受。 段凌夜站起身子,继续道:“你身为镜之宫的宫主,不说利用镜的优势,反而把力场炼成镜的克星,这不奇怪么?” 他如此锲而不舍的解说,浦师叔倒有些没辙了,刚刚的暴怒平息下来,索性也不再说出手,斜着眼看着段凌夜,倒看他能不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说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他刚刚受创,仓促间组织不起更犀利进攻的因素。 不再受到干扰,段凌夜声音稳定下来,气息也平缓,道:“要说你是先凝聚了力场,后来才当了宫主,恰巧犯冲,可也不对。我们都知道,要当继承人,最好是半步界主来。半步界主,立场都没有成型,有了便利的条件,为什么不修改?答案只有一个——” “你处心积虑的修炼暗无力场,所要对付的,其实是镜之宫啊!” 浦师叔放声大笑,笑声中,他身边的暗无力量一缕缕的缠绕集结起来,一把把暗无之矛在空中凝结,霎时间矛头齐列,枪林剑雨一般。这每一把矛,都是死亡的杀器,如此之多的矛列阵,就是山川日月,也要抖三抖。 在阵列之后,是浦师叔狂涌的杀意。 有生以来,浦师叔从没这么想杀一个人。这和之前他带着戏谑的恶意完全不同,现在他心中只有纯粹的杀意,只想立刻将眼前人从世上消除?不留一点痕迹。此时,他连要取得通灵法印都忘了,只想一刀两断,或者千百刀也可以。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畜生,倒被你看穿了本座的心思。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说这些,不就图个一时痛快么?你戳了本座,本座也不爽了,你高兴了?这次就算你这辈子最后一次高兴,现在带着你那点儿小心思去死吧。给我——” “破——” 一声冷冽的喝声,那是死亡的发令枪。 然而这一声,竟不是浦师叔发出来的,而是段凌夜。 浦师叔就要发动攻击的前一刻,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危机感油然而生,就要出手的暗无之矛不及出手,几乎以堆砌的形态挡在身前。 数道光华从天外飞来,一下子洞穿了暗无的世界! 刀、剑、飞刀、钢叉,玉瓶……各种兵器和杂物带着凛冽的势能冲击而来。而每一个宝器上方,都有一个小人在驱使。 通灵宝器! 这些兵器,竟全是通灵宝器! 一件通灵宝器,就可以和力场异象拼个死活,何况十多件?何况还是偷袭? 这一发当真令浦师叔措手不及,他周身虽有异象,但暗无之矛本是用来进攻的,防守捉襟见肘,十余把通灵宝器有大半瞬间通过了阵法,击在浦师叔本身上! 一声惨叫,暗无之气倒卷,飞快的回缩,将浦师叔包围起来。除了他周围三丈,其余的空间瞬间恢复了原样。 段凌夜,也从暗无之中退出,虽然脸色犹自发白,却是神采飞扬,傲气凌人。 “我说,浦老祖,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老子叫段凌夜,凌驾于所有的夜色、黑暗、虚无之上,如日中天!你的暗无力场,撞到我手中,就像镜面撞到了你的力场中,正是遇到了克星!” “只不过,你凭借力场,攻克镜之宫,只存在于你的想象,我却是真正做到了。你却永远没有机会了。颃 段凌夜的声音,回荡在镜之宫的上方,就像神的审判宣言。 过了很久,暗无力场哗啦一声,碎成碎片,还没有落地,就化为青烟消散。而与此同时,十几把灵宝也露了出来,一小半悬浮在空中,光芒多少有点黯淡,显然跟暗无力场较量,也消耗了不少能量。 剩下的一半,有几把落在地上,光芒全无,显然已经废了。 还有几把,在浦师叔身上。 浦师叔还站着,像个靶场的稻草人,又像个刺猬,几把兵刃插在他身上,有的贯穿了身体的两侧,有的竖着插下去,直至末柄。血流了一地。 可能是因为暗无力场的关系,他的血都比别人黯淡,显得发黑。 出乎意料的是,浦师叔居然没死,只是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段凌夜。其中的仇恨自不待言,连段凌夜看着,也是一阵发毛。 “你怎么还没死?”段凌夜诧异片刻,便即恍然,“对了,这个大殿有拘魂之功效,所以哪怕你早该死了几百次,照样还活着,不过呢,是个活死人。” 浦师叔身子不动,口唇也不稍动,就像一具直立的尸首,但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该死的卑鄙小贼……你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再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不会再得手一次。” 段凌夜笑道:“我不需要一百次,一次就够了。就是这一次。” 浦师叔恨恨道:“那宝器……” 他现在已经知道,段凌夜固然是个言辞犀利的人,但之前滔滔不绝,只是为了掩饰布下的雷霆手段。在他被激怒,全力进攻而防守出现疏漏的时候,十几把宝器同时攻击,击破了力场,击中了他。 对此,浦师叔虽然恨,却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力量的天差地远,段凌夜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但他抓住了机会,而浦师叔没有识破,因此一生一死,原该如此。 但浦师叔最不明白的就是袭击他的宝器,都是他自己从镜中取出来的。也就是归他的所属。就算后来那幻影取消了他的权限,最多指挥不了那些宝器,为什么它们会反戈一击? 而且,他释放的那些宝器,虽然品质是最顶尖的,但并没有通灵。三十六重以下的宝器不能自然通灵,而通灵封印刚刚现世,找遍五方世界,未必找得出一件真正的通灵宝器。镜之宫收藏丰富,却也没有。纵然有,也藏在更深处,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宫主可以动用的。 如果只是十余件普通宝器,纵然攻他不备,也绝不至于让他落到如此地步。可是宝器通灵之后,力量翻了何止一倍?他就是因此彻底落败。 想不明白其中缘故,他死不瞑目。 段凌夜道:“除了我的名字,你连我的力场都不知道么?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死也是活该。我来告诉你,我的立场是……” “通灵力场!” “在力场中所有的宝器,都会通灵。根据封印师的铁律,谁能让宝器通灵,谁就是宝器的主人。所以这十多件宝器,都归我执掌!” “你若真放出恶鬼,你和恶鬼夹攻,胜败或许逆转,可是你放出的是宝器,却是落在我手里,你这是自掘坟墓!”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六 人死不为善,印尽更复艰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段凌夜在吹牛。 力场通灵,一旦进入力场,所有宝器即可通灵,还受他指挥,那岂不是无敌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神通?就算有,也不是现在的段凌夜能掌握的。 他的力场确实是在一步步得到封印传承时掌握的,也有一部分通灵的功效,但远没那么神奇。只是他得到通灵封印时,因为受到时空影响,所获甚多,其中就有一股灵气,可以令宝器通灵,确实厉害,但那也是有时效的,过了一两日,灵气散去,他也没这个手段了。 所以说浦师叔倒霉,一是时间赶得不对,怪他心急,若再用阵封将他们困上几日,也没这个事儿,二来非要用宝器攻击,换其他任何一个手段,都不可能败得这么干脆。 虽然段凌夜吹得神乎其神,但既然事实俱在,也由不得浦师叔不信,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化作一声怒吼。 段凌夜冷冷道:“拘魂殿还真够恐怖的,这样你都不死——好吧,你还可以做点有意义的事,把人放了吧。” 浦师叔道:“不用了。” 段凌夜眉头挑起,道:“你不配合?你忘了刚刚自己是怎么威胁人的了么?” 浦师叔现在其实已死,便控制不住肉身,面无表情,但听得出来是在苦笑:“等你当了镜之宫的宫主,自然可以想放谁出来,就放谁出来。” 段凌夜皱眉道:“什么宫主?谁要宫主了?我对这镜之宫没有半点兴趣。” 浦师叔冷笑道:“进了镜之宫,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出去。一是成为宫主或者继承人,二是成为奖品,沉睡到被宫主选中,成为仆从。其实这两种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不得自由,被人主宰。不过一个主宰是宫主,另一个的主宰……嘿嘿,却是更恐怖的东西。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哦,不,”他想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以自由的形式走了出去,不过他被幻影记了一百年。现在还耿耿于怀,欲得之而后快。他只要活着,一定不得安生。” 段凌夜一怔,脱口道:“孟帅?!” 紧接着,他皱眉道:“不对啊,孟帅绝没有一百岁,他怎么能被记一百年?” 浦师叔冷冷道:“倘若那小子长得和刚刚的幻影一模一样,那就是他没错了。” 段凌夜眉头皱起,显然难以理解,浦师叔继续道:“你想要当宫主么?想要成为第二个我么?” 段凌夜露出厌恶之色,道:“敬谢不敏。” 浦师叔道:“那不如……和我下黄泉?”突然身子炸开,血肉碎了一地,却有一股黑烟从中钻出,在段凌夜反应不及时,已经钻入了旁边的一面镜子中。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段凌夜神色一变,倘若是浦师叔跑了,那还罢了,但他已经感到了一丝危险…… 咯吱……咯吱…… 磨牙的声音响起,回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那种摩擦产生的细碎声音,让人牙酸肉麻。 啵——轰! 镜子碎裂,一个巨大的身躯钻了出来,正是刚刚浦师叔投入的镜子! 恶鬼…… 虽然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段凌夜第一时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恶鬼,大概没有生物能长成这样。丑陋、怪异、凶恶到了极致,看一眼就是一种折磨。 当时在镜中看见恶鬼时,并不觉得恶鬼多大,那透在镜子上的鬼脸,也不过比人脸稍大一圈。但当恶鬼从镜中出来,已经涨到三丈高,身体粗壮,类似肌肉的组织块块绽起,比凶兽更强壮。 虽然形似凶兽,但恶鬼还是人形,就像个被毁了容,剥了皮,膨胀起来的人,似人而非人,是最令人恶心的东西。 一般的武者,就算收敛了真气,身边也会有淡淡的“气”环绕。恶鬼却没有,只有充满身躯,乃至溢出环境的“力”,爆炸性的力量,在火山一样的身躯中聚集。 段凌夜瞳孔一缩,提高了警惕,但并没有胆怯。从直觉上判断,眼前的对手一定极为强大,且这是浦师叔最后的手段,自然有把握将段凌夜拖下去陪葬。但他是经验丰富的武者,且心志坚强,不可能未战先怯,哪怕是全然不知的对手。 “这应该是个力量型……有强大的,力量自不待说,速度和身体强度恐怕也超乎想象。所以……最好不要近战。”段凌夜根据经验,对恶鬼进行评价。 恶鬼仰天大吼,突然向他冲了过来! 好快! 段凌夜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简单的念头闪过,恶鬼已经到了面前。 它的速度,比思维还快! 车小的拳头砸了下来,一起低下来的,还有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丑脸以及令人作呕的恶臭。 无法阻挡! 段凌夜又升起一个念头,但瞬间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未战先怯的念头,紧接着心念一动,在衣衫下的皮肤亮起了一团团的纹路。 体封! 当体封运转时,任何武者都不逊于专门训练身体的武者,段凌夜的体封术更是出类拔萃,尽管他没有肌肉纠结,在匀称的身体中,也蕴藏了无穷的力量。 若在以为,这一拳就直接打出去,和对方硬碰硬。段凌夜爆发出来的力量极为强横,能把同阶的武者活活打碎。 但是今日,他却不敢这么打出去。出于谨慎,他使用了武技。 “漩涡一气拳!” 一个拳头的虚影脱离了他的拳头,直直的迎上了对方的拳头。拳影的轨迹呈螺旋状,飞快的旋转着,带起了周围的气浪。 这是他一个中程的武技,也是纯粹的力量为主。拳影的力量有他本体力量的八成,加上旋转,甚至能造成超过他拳头的破坏。 碰——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周围的镜子被气浪震动的嗡嗡作响。 段凌夜喉头一甜,倒飞出去,在空中连续翻了七八个跟头,放在落地。总算他调整的及时,并没有摔下去,而是稳稳站住。 然后,退了七八步。 一直退到一面镜子前,段凌夜才稳住身形,吐了口气,觉得这口气都带着血腥气。 而再看对面的大家伙,站在原地,没有变化,如果说有一点变化,那就是……变得更兴奋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它兴奋时,身上的恶臭更浓郁了,连隔着几十丈远的段凌夜也要屏气。 “果然不能硬拼。”刚刚那一下,虽然没有直接短兵相接,段凌夜却也受到了震动,多少受了些伤。 虽然硬拼结果不好,但这是必要的试探,段凌夜还是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因此就是值得的。他飞快的筹谋策略,自他出道以来,向来碾压侪辈,打逆风仗的机会不多,但不表示他不会。 打逆风仗说白了也简单,出其不意,扬长避短,借势而为,无非就这么几种诀窍。段凌夜略一沉吟,已经想好了一些策略。但这种即时的战斗,是不可能有万全之策的。即时最好的情况,那恶鬼有致命的缺陷——愚蠢,可是段凌夜还是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不到一半的把握,活下来。 胜败即生死! 将手中的剑握紧,他最终的指望,只能是通灵宝器了。 正当他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就听有人怪笑:“嘎嘎……很好,我闻到了黄泉的味道……” “第八组……”孟帅从封印中走出,长出一口气。 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他运气特别好,一路行来,他的旅程极其顺利,所有的封印都如愿到手。加上之前段凌夜的传授,他已经掌握了八组封印,基本上掌握了整个链条,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现在世界上最接近缔造神武道的封印师。 不仅如此,每一次收获传承之后,本身实力都有提升。他现在按部就班的将界主转化提升到了九成九,只差最后一步,就完成了转化,成为真正的界主。 这还是他自行压制的结果,如果他愿意,之前就可以突破。但他觉得这么靠外力突破,对他的根基无益,因此强行压制,死死地不跨入那条界限。 现在只是初步压制,等出了万印万法山之后,他还有再次压制、消化,对这次的收获进行提纯,修为还会往下掉一些。大概会调到九成五或者再低一些。 不过经过压制之后,所有的力量都属于他自己,那时他再自主转化,长则一年半载,短则十天半月,就可以真正的成为界主。 即使是一年之后,他也才二十岁。二十岁的界主,大概是空前了。 孟帅不认为自己是得天独厚的天才,他能走到现在,四分靠努力,三分靠外挂,剩下三分靠上天保佑。 不过那还是长远的事情,哪怕是三五天,对眼前的他来说,都是长远的事。他现在分秒必争。 只剩下三个时辰了。他希望在万印万法山结束前,拿到最后一个封印,闭合整个神武道的晋级封印链条。 还差最后一个封印,这个封印是…… 遮蔽天机? 孟帅皱眉,怎么会是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封印? 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或许,最后一关没那么简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七 上下可颠倒,黄泉无尽头 http://..org/ 每一次接受传承,传承者都会得知下一次封印出现的地点。孟帅早就发觉了,他越走越偏。 当初通灵封印出现的沼泽,可是靠近万印万法山中央的。但他连续几次,已经越来越远离中心。即使现在沼泽中的界主们已经陆续离开,他依旧没见过哪怕一个人。 这样也挺好,他当然愿意少些威胁。 这这个地址,让孟帅很费解,因此按照指引,那个地方浮在空中。 空中会有目标物么?莫非是浮空岛那样的大杀器? 等到他到了现场,他才发现,他之前种种设想,还是想得太好了。 那个是 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的中央,黑色的幽光若隐若现 第五层 孟帅感到了一丝淡淡的蛋疼。他都没想到,这个封印的最后一步,居然是在第五层里。 自来万印万法山开启,都是到第四层为止,第四层就是界主的地盘,第五层要什么修为才能踏入? 神武道? 孟帅不用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虽然还差一步到界主,但实力早在寻常界主之上,比起界主中的佼佼者,譬如孟会凌这样的,或许稍有不如,但也有一战之力。可是比起那神秘莫测的神武道,那真是天差地远了。 第五层就像个无底洞,进去,就是羊入虎口。但是不进去,又实在不甘心。 八组封印已经到手,最后一组不成,实在令人不爽。 即使遮蔽天机不算特别重要的一环,哪怕缺了这一环,未必便不成功,但孟帅相信,上古大能多少年积累,摸索出的方法,定然是自成一套体系,少了一个,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若是知道第五层里面有什么就好了”孟帅琢磨着,是不是放一个“眼睛”进去,若能查看里面的情况,他至少有个判断。 做个封印眼睛倒也不难,孟帅正要转身,退而结网,?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家伙,孟帅实在是没脾气,道:“白兄,你又来了?” 白也没说话,孟帅却微微一愣,发觉了他的不同。 那当然是白也,长得一模一样,也有白也特有的飘忽和淡漠,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因为气质不同,便判若两人。 以前的白也,淡漠归淡漠,却清新自在,无论谁在他身边,都有置身山野,如沐清风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他太淡薄的关系,孟帅总觉得他的瞳孔是白色的。 但现在,他感觉正好相反,他从没见过有人的瞳孔颜色会那么黑,那么深。 深,且深邃,深不见底,仿佛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 等等孟帅觉得,这个瞳孔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蓦然头,看向天上的出口,孟帅恍然大悟白也的眼睛,不和那幽深的出口相似么? 不仅仅是眼睛变了,白也的神态都变了,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似不屑,似嘲讽的笑容。看着这样的白也,孟帅突然想到了一个本以为是文学夸张的词语“邪魅狂狷”。 如今的白也,就带有这样邪魅的气质,邪意中带着几分残酷,却有摄人心魄的魅力。 白也的变化,让孟帅吃惊,也让他陌生,不过他本是自来熟的人,道:“白兄,你又有事?” 白也直直的望向天空,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眯了起来,仿佛遇到了美食的老饕,道:“真是熟悉的味道。”比起平时的,他的声音暗哑了许多,如蛇一般,带着丝丝的震动。 孟帅突然觉得有些发毛,道:“你知道上面有什么?” 白也斜了孟帅一眼,笑道:“上面?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是上面么?” 孟帅被他问得愣了,下意识的转过去,又仔细看了看,道:“是啊。” 白也突然大笑:“蠢货,那是下。” 孟帅愕然,不只为他的话内容,更为他的语气。这种张狂到肆无忌惮的语气,孟帅只在段凌夜口中听过,甚至段凌夜都不如此时的白也傲慢。孟帅甚至怀疑,白也是不是被灵魂附体了。 灵魂附体?考虑到白也的实力,应该不可能,精神分裂有可能。 白也没考虑孟帅的胡思乱想,他的语气飞快,道:“你们只看到万印万法山是锥形的山峰,理所当然的以为下面是第一层,上面是顶层,是不是?全错了,若按照你们的思路,最下面第一层最大,越往上越窄小,但其实不是。第一层的活动空间最小,而最后一层的空间强大。第四层已经非常宽广,几乎相当于一个小世界。”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服孟帅,毕竟第四层的广阔,是他亲身体会过的。不过他觉得每一次上层,都是往上走的啊? 不过如果白也说的没错,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对原本住在球体行星上的人来说,接受自己一直脚朝下生活没什么障碍。 前提是,白也说的是真话。 孟帅指着那漩涡口,道:“照你这么说,那是最下面的第五层?” 白也嘲笑道:“第五层?万印万法山哪有第五层,那里是黄泉!” 黄泉二字,如震雷一般,在孟帅耳边震响,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说的黄泉,和我理解的黄泉,是一个意思么?” 白也道:“世上有两个黄泉么?我说的就是你将来若不成神,魂魄要去的地方。” 孟帅这才确信,但仍觉得不可思议,道:“万印万法山怎么会联通黄泉?” 白也的目光亮了起来,道:“真是奇迹的地方。这里本是黄泉的出口。是阴阳两界的道路。但有人降下了一座山峰,将出口镇住。” 孟帅惊奇道:“万印万法山,是被人降下的?”这是何等雄伟的手笔?比起那位存在,他们这些在山腹里尚且找不到北的界主又算什么? 白也语速越来越快,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是你们这些人中的强者。你看见满天星辰了么,那些封印都是为了封锁出口来的。以万千封印力量,镇压黄泉的入口,万年不动摇,是近似于神的存在。” 孟帅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第四层的天空是满天星辰。不,应该说脚下是满天星辰。如果没有这些星辰镇压,黄泉的气息恐怕早就散溢出来了。 黄泉气息散到五方世界,会有什么后果?孟帅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好事。 白也停下解说,身子微微战栗,这当然不是因为恐惧,孟帅站在他旁边,能感受到他无法抑制的兴奋。 怪了,就算真是神秘莫测的黄泉,又有什么值得兴奋地?以至于兴奋地把分裂人格都勾出来了? 孟帅是认定白也换了人格了,好在这个人格对他也还算友好。 他忍不住问道:“白兄,黄泉里有什么?” 白也道:“有我的故乡。” 孟帅讶道:“你来自黄泉?” 仔细想想,白也似乎展现过黄泉的力量,孟帅还记得刚见他的时候,他用鬼门关吞噬了一个老妇,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右手山林,左手黄泉。” 但或许是白也平时的气质太深入人心,他一直认为白也的本源,还在山林。 此时,他渐渐有了靠谱的猜测,白也大概是两种神秘力量的集合体,黄泉,大概也在他的身体中。 白也身子渐渐虚化,孟帅突然福至心灵,一伸手,把白也拽住。 白也此时已经浮在半空,被孟帅一拽,便脱离不了,他转过头,道:“干什么?” 孟帅伸手之后,才觉得自己有点孟浪了,白也的实力深不可测,虽然和他关系还不错,但谁知道这个从黄泉来的白也是什么脾气?若是一抓没得手,反而激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事情没到那么坏的地步,白也的眉梢眼角还是充满了狂傲,也有些不耐烦,但没有明显的怒色,孟帅此时无法后退,道:“白兄,你要进黄泉么?” 白也道:“我要去看一眼。” 孟帅道:“里面危险么?” 白也道:“如果说对我,那只是家园。对你” 他上下打量孟帅,用不屑的口气道,“里面有一半的存在,足以一口吞掉你。” 孟帅道:“还有一半没有威胁?” 白也道:“另外一半本就是那一半豢养的奴隶和食物。” 孟帅啧了一声,果然是危机处处,和他想的一样,当下道:“那你能带我一程么?” 白也目光眯了起来,这个明显带有思考的神态,在平常状态下的白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胆子不小,知道黄泉中有什么恶鬼存在么?” 孟帅道:“不知道,不过我想去找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若是你能带我,我就去,若是不能,我再另想办法。” 白也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有一个条件。” 孟帅喜道:“请讲。” 白也道:“我只送你去,不负责送你来。” 孟帅一惊,眉头皱起,白也道:“我顺路把你带过去,就要故乡去,你自己走出来。怎么样?还肯去么?” 孟帅吐出一口气,道:“成交。” 千二八 魂下黄泉水,魄散鬼门关 http://..org/ 黄泉世界,是个混沌的世界。 这里没有什么天与地,也没有远和近,空间只有混沌的一团,打破了所有方向的存在意义,人在其中,就像死水中的蜉蝣,浑浑噩噩的飘荡着,不知来自哪里,不知去往何方。 像这样混沌无序的世界,孟帅只见过一处,就是时间的隧道。那也是个混沌的失去意义的世界,不过在那里,时间也是混乱的,在黄泉下,时间还在正常流逝,身为触摸到时间规则的武者,他能感觉到。 此外,还有一点,和时间通道不同。时间通道是一片死寂,但在这个世界,不但不寂静,反而异常喧嚣。 空中,漂浮着各色的荧光,有大有小,大的有小山那么大,小的比米粒还小,有的悬停在空中,有的到处乱擦。 孟帅还见到,两个差不多大小的黄色光团正在厮杀是的,它们虽然没有手,没有脚,甚至连嘴也没有,但偏偏就在厮杀,两个光团不停地互相碰撞、缠绕、变形,企图将对方打散。两个光团身上都开始掉下碎片,碎片化为小光团,在空中静静悬浮。 孟帅不确定这是不是黄泉的生存法则,毕竟除了这两只,大部分的光团都很和平,那些乱窜的光团有的撞到其他光团上,也不过绕路而行,没有打起来。 只是有一个光团和孟帅擦肩而过的时候,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感觉到了其中的情绪。 那不是某一种情绪,而是各种情绪的集合,喜、怒、哀、乐,高低起伏的各色情绪集合在一起,仿佛把一个人一生所能拥有的情绪浓缩在一个球中,拌和成浓浓的情绪精华,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人百念丛生,感慨万端。 这个情绪,就像剧毒,是可以腐蚀穿人的心灵的,孟帅没受大伤害,只是隔岸观火的感慨一下,原因一是他的精神力强大,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白也身上淡淡的光芒隔绝了这些荧光的靠近。 “这些光团,都是魂魄么?“孟帅问。 ?白也自从进了黄泉,便笔直的前进,只在身上散发着一圈蒙蒙的黑色光芒,把孟帅笼罩在其中。他背对着孟帅,孟帅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有一种感觉,白也很兴奋。 此时他问问题,也只是随口一问,就算白也在一般状态下,也不会有问必答,何况处在兴奋当中。 没想到,白也居然很快就答了,用的还是之前兴奋到沙哑的声音:“这就是魂魄。黄泉中最基本的力量,它们来自死亡。” 孟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道:“他们是在等待投胎么?这是什么程序啊?” 白也道:“当然不是。这里是放逐区,魂魄在这里,获得转生的机会很小。” 孟帅心中一凛,看着空间中仿佛无穷无尽的魂魄,不由道:“这里的魂魄一个个都永不超生?为什么?生前犯了什么罪了么?” 白也道:“运气。” 孟帅“啊?”了一声,白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屑,道:“你不会真的相信,黄泉下有一套拘魂、审判,往生的体系吧?那都是人在代入自己的社会做的幻想。黄泉是个无序的世界,前一世的一切善恶都会归零,在放逐区的魂魄,不论是人是畜生,还是其他的灵,都和前世无关。” 孟帅心往下一沉,道:“那你说有没有转世重生这事呢?” 白也道:“如果说有,也可以。黄泉是一道泉水,联通生与死的界限。如果落入黄泉,被冲入生门,那就可以重见天日。不过那是洗涤了一切痕迹,只留下最原始的魂魄之力的新魂魄,你说那是转生么?” 孟帅道:“洗白一切,比遗忘还糟糕么?” 白也道:“魂魄没有区别,人和畜生、灵怪也没有区别。猪的魂魄和人的魂魄掉入黄泉,洗出来是一样的,都可以灌进小猪或者婴儿身体,你觉得呢?” 孟帅忍不住道:“卧槽,太糟糕了。就没有例外吗?” 白也道:“所?说要修炼啊。增强自身魂魄,总是有用的,万一呢保留一些灵性呢?” 孟帅道:“似乎先天高手以上,才能强壮神魂,那岂不是先天高手才能保持一点灵性了?” 白也道:“一般的先天,是大荒时的你的样子吧?” 孟帅道:“大概是吧。“ 白也道:“那大概留不下什么。” 孟帅嗤了一声,道:“那我现在呢?” 白也道:“洗白之后,能保有魂魄的强度,若运气好,转生成人,午夜梦,或能得到一二记忆残片,似曾相识。” 孟帅失望道:“才只是如此?我可是现在武者中第一阶梯了。那么说,五方世界中,岂不是无人能完整转世了?” 白也道:“你们都太弱了。” 孟帅苦笑,在心里提白也补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五方世界所有人,都是辣鸡。” 想想自己修炼了这么久,原本也算踌躇满志,但只要一死,便是一场空,也不免有些悲凉。这倒不是他如何感同身受,只是感情丰富罢了,毕竟他和真死还差得远,远谈不上同理共情。 他不死心问道:“我听说到了神武道,直接修炼神魂,那是不是就能完整转生了?” 白也道:“可以。不过到了那一步,又何必再转生?纵然肉身死去,魂魄不灭,直接另寻庐舍再生便是。走黄泉一道,要经历大磨难,除非” 孟帅道:“除非什么?” 白也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道:“除非走投无路,为避手眼通天的仇人,出此下策罢了。毕竟黄泉是规则以外,走了黄泉,恩怨便清了。” 这一句话,他突然转变声音,仿佛那个山林中的白也又来了。 孟帅心中一动,感觉到了有些不同寻常莫非,白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么? 也不是没有可能白也有如此纯净的自然力量,却又沾染了浓郁的黄泉气息,难道不是以前的经历所致么? 看样子白也不愿多说,孟帅也不再多问,只道:“看样子还是要早早修到神武道,以免成了这幅样子,在放逐区永远沉沦。” 白也突然道:“想要在这里永远沉沦,可也不易。看前面。” 孟帅抬眼一看,心停跳了一拍,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打了个哆嗦。 “恶鬼全都是恶鬼!” 但见前方,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恶鬼,一个堆一个,从下方最深处一直堆到最上方,叠在屏障背后,趴在屏障上往里面看。可能是因为屏障是平面的,后面又有太多的恶鬼挤压,最前面的恶鬼整个被压在屏障上,都有些变形,使得这些本就凶恶的鬼怪看起来越发奇形怪状。 在镜之宫,段凌夜看到一个欲破障而出的恶鬼,尚且觉得心惊肉跳,可想而知,孟帅看到成千上万的鬼怪挤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足足五秒钟,孟帅才调整好肠胃,把翻滚的胃酸压了下去,哑声道:“那是什么?” 白也道:“你看见了。是恶鬼。” 孟帅道:“我是说为什么他们堆在那里“ 白也道:“因为这些魂魄很好吃。”他停了一下,曼声道,“你看在放逐区的魂魄很悲惨,可这里是个安全岛。黄泉以下,唯有这里才相对安全。鬼门关外,到处都是恶鬼,它们从阴气中诞生,没有食物,以互相吞食为生,没有灵智,只有本能。魂魄是他们最喜欢的食物,这些魂魄在放逐之地,与他们一墙之隔,仿佛是虎狼口边的鱼肉,引得多少垂涎。” 孟帅咽了口吐沫,道:“那里就是鬼门关?” 白也道:“你要找的地方,就在鬼门关之后。你若要进去,我就带你进去。” 孟帅说不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勇气是一事,找死是另一事。何况身入蛇虫窟的事,挑战的不光是人的胆量,更是生理反应。 他咬了咬牙,道:“这恶鬼,就没有克星么?” 白也道:“你还真执着。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儿上,我便指点你一下。恶鬼在黄泉界出生,有两件事还是怕的,一是火焰,二是黄泉水。”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火焰还不难” 白也道:“然而火焰并不能伤害它们。只是本能的害怕,便如虎见黔驴,有所忌惮。一旦黔驴技穷,火焰也不济事。” 孟帅道:“那么黄泉水” 白也道:“黄泉水倒是它们货真价实的克星。当然那黄泉水天下至毒,一滴足以毁灭一国一城。常人就算到手,也难以碰触,更别说拿走了。不过你的黑土世界,应该能制造出容纳泉水的宝器,哪怕只有一滴。” 孟帅道:“太好了,不知从哪里能找到?” 白也道:“如果你真要去,我送你一滴又如何?” 孟帅正要道谢,白也止住,道:“那要你真正下定决心要闯恶鬼崖才行。你先别轻易做决定,看接下来的事情再考虑考虑。” 孟帅道:“什么?” 白也道:“时辰已到,鬼门” “开!” 远处的屏障轰然坍塌,无穷无尽的恶鬼,从屏障中冲出! 千二九 地狱开血宴,妙音点明珠 http://..org/ 下一页 随着鬼门关的崩塌,孟帅看到了真正的地狱。 无穷无尽的恶鬼,如潮水一般的涌出,飞扑向放逐区的魂魄们,随着而来的,还有难听说刮锅底般的叫嚣和令人头晕眼花的恶臭。 紧接着,就是恶鬼的盛宴。 恶鬼们尽情的捕捉着灵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大嚼声,尖利的牙齿互相碰撞,仿佛在咬骨头。游荡的魂魄本能的逃窜着,使劲解数想从利爪中逃生,但逃脱者寥寥无几。在鬼爪中,魂魄们还在颤抖。它们不会发声,如果会,想必在哭天喊地的惨叫。 孟帅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咬住牙。 然而,这只是开始。 放逐区的魂魄虽多,恶鬼更多,不一会儿,举目所见都是恶鬼,再无魂魄痕迹。而恶鬼,却没有停下觅食。 它们互相厮杀了起来。 这是更恐怖的一幕,之前恶鬼捕食魂魄,只是阴森诡异,却不血腥,而现在,却是真正血流成河。恶鬼们用尽一切的办法对付其他的个体,用牙、爪子、或者身体的其他任何部分,攫食血肉,甚至不顾自己受到了什么伤害。 恶鬼虽然似人非人,却也有血,如果说那个断臂残肢中流出来的紫色黏糊糊的液体叫做“血”的话,它们也有内脏,血也好,内脏也好,都会被对手抓出来,狠狠地扔出去,飘荡在这片混沌的空间中。 不过片刻,除了白也黑光笼罩的地方,其他地方已经成了炼狱,血肉、残渣,漂浮在空中。恶鬼们有的在进食,有的沦为食物。或者两者都是。哪怕被开膛破肚,甚至身体被撕成几块,只要脑袋还在,它们就不会停止进食。 看着缺了一半脑壳,脑浆都流出来的恶鬼抱着另一只恶鬼啃食,孟帅只觉得一阵反胃,用牙咬着自己的虎口,勉强平静下来。 恶鬼的噪音中,白也的声音平静而稳定:“你看见了?这就是黄泉下,恶鬼崖最平常不过的一幕。” 孟帅咽了口吐沫,强自镇定,道:“它们天天这么吃?那吃到哪儿算一站呢?” 白也道:“永无止境。它们被称为恶鬼,也是‘饿鬼’,永远饥饿。进食是它们的本能,贪婪、嗜血、暴虐是它们的本性。一只恶鬼从诞生到成为其他恶鬼的食物,所有的时间都在进食和觅食。”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这么多恶鬼密集厮杀,也非常事。只因为鬼门关开,恶鬼都集中在此地,方就地厮杀。鬼门关后地域广大,少见这种阵仗。一般都是小规模的杀伐。但只要恶鬼碰面,最多只能活一个。” 孟帅闻言,松了口气,这些恶鬼凶猛残忍,铺天盖地的扑上来,他也难以招架,但他仔细观察,觉得单一恶鬼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只是三五个,乃至十来个,他还是能应付有余的。 白也却仿佛看出孟帅的心思,道:“这些恶鬼是最低级的,出生就低,吞吃的魂魄血肉也不够。在恶鬼崖深处,有更强大的鬼将、鬼王,实力可比灌顶乃至神武道,这些恶鬼不过是他们的点心而已。” 孟帅也不吃惊,什么世界都有强者和弱者,若说恶鬼都是这样的本事,白也也不用特意提醒他几次了。 他问道:“恶鬼中的强者,是不是有灵智?它们之间,是不是有组织的?” 白也道:“最顶尖的一批,比人还要狡猾。至于组织……算有吧。但远不能和人比。像城市、宗门、家族这类,恶鬼是没有的。只有被驱赶、豢养的鬼海。恶鬼不听指挥,无法组织,只能驱使。唯独像人类的,可能也只有鬼王到鬼将这样的级别,可能有从属关系,但也很松散。说到底,他们只是为了觅食而已。黄泉下,什么都没有。” 一番话让孟帅了结了黄泉世界……从白也的描述来看,这里远不能称为世界,更用不上“统治”这类文明的词,只是个混沌的充满了恶鬼的空间而已。 白也道:“我知道你让我带你去的地方。那里靠近黄泉上游。遇到鬼王的几率不大,但遇到鬼将大有可能,你还敢去吗?” 孟帅沉吟一下,道:“去。” 白也道:“也好。不过鬼门关打开只有十个时辰,过了十个时辰,你不回来,就只有再等一年了。” 孟帅道:“本来我也没有十个时辰。我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不回来,就一切都晚了。” 白也道:“好,我去黄泉给你带一滴黄泉水。” 孟帅道:“我也去。” 白也道:“你不行。” 孟帅颇为郁闷,他说的去,也不是全靠自己,还需要白也带他。白也的意思,就算有他保护,孟帅都去不得黄泉,可见黄泉危险。 此时他也暗自警惕:虽然到了灌顶门槛,勉强也能被尊称“界主”,可是真的和天地相比,和世界相比,和白也这样强横不知处的存在相比,他还如此渺小。 白也道:“你去准备容器,要能够盛放黄泉水的容器。” 孟帅问道:“什么容器能够存放黄泉水?” 白也略一沉吟,道:“十个如意珠,打造出来拳头大小的容器,应该就够了。” 卧槽,真贵! 孟帅还在肉疼,白也已经飘然而去。他给孟帅留下了一团黑光,只要不动弹,倒不怕恶鬼侵袭。孟帅觉得自己好像白胖胖的唐长老,白也就是去化斋的孙大圣了。 多想无益,孟帅转身进了黑土世界。 一进黑土世界,孟帅直奔自己的库房,清点库存,登时如晴天霹雳—— 不知不觉间,如意珠的收藏居然见底了。想想也是,他除了在大荒捞了一把大的,这些年只是零零星星收拾过几个敌人,还不一定想得起拖尸首回来。总想着自己身家豪富,用起如意珠跟不要钱一样,哪知道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穷光蛋。 这如意珠就好比现代社会的电,乃是维持运转的能源,若库存告罄,黑土世界就成了废土。 看着八颗如意珠,孟帅欲哭无泪,还不说维持运转,就眼前的黄泉水容器,都没着落了。 要么偷工减料?那可就是跟自己性命开玩笑了。 孟帅想了想,先取了五个如意珠出来,剩下三个留备不时之需。 容器还要做,偷工减料是不行的,但可以迂回。若有以前做好的宝物拿出来改造,料可剩下一部分如意珠。 只是这底板也不好找,孟帅虽然也用如意珠制造了不少东西,但好像没有制造过生活用品。若是他吃丹药,还可能造个药瓶之类,但他不吃,所造也多是封印器的封底,以武器为主。 在黑土世界中寻找,不知不觉来到冯源和燕归来所在的地方,发现他们还在下棋。而且还是神武棋。 只是现在两人的表情都放松下来,虽然没有闲聊,但也没有之前针锋相对的气氛。 见孟帅来到,冯源道:“公子有何事?”燕归来看着孟帅,露出不快神色。 看着燕归来的脸色,孟帅有心调侃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又觉得甚是无聊,燕归来还罢了,不该调侃冯源,当下忍住没说。只道:“我还找容器,装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你在这里多日,可见过类似的东西?” 冯源眉头略皱,显然一时想不到。孟帅暗叹,冯源的记忆力和整理归纳的能力非同小可,他想不出来,那就是没有了。 此时,燕归来开口道:“你要装什么东西?” 孟帅“嗯?”了一声,心中暗动,道:“我要装世上最重,最毒,最邪祟的东西。” 燕归来直起身子,道:“你要容器,我就有。” 冯源道:“姑娘要如何才肯割爱呢?” 燕归来道:“很简单……你要输给我。” 孟帅愕然,冯源也微微挑眉。孟帅道:“我还以为你要出去呢。” 燕归来道:“我当然要出去,他输给了我,我不就出去了么?” 孟帅道:“那你还不如直接要出去。” 燕归来道:“一局也没有赢,我就这么出去,心里不痛快。” 孟帅无语,道:“可是你叫他认输,毕竟不是你赢了他,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说要出去。“ 燕归来道:“反正我就要他认输,冯源,你大声说一句:‘我输了,我服了姑娘了。’我就把东西给你。” 孟帅只想翻白眼。冯源好笑,他倒无所谓,只要目的达到,性命他都不在乎,何况一点儿脸面?只看孟帅的神情,就知道孟帅真的很着急,甚至为此释放燕归来也在所不惜,既然主君拿定主意,他不会等着孟帅开口,直接道:“我认输也不难。你的容器是什么?不妨拿来一看,公子若认可,我便输给你又何妨?” 燕归来道:“东西可不能给你看,但你知道有就好了。为表诚意,我不妨透露一点儿。天下邪物,有一克星,叫做辟邪珠。此珠既可辟邪,也可容物。无论任何邪物,都可装载在……” 说到这里,她突然瞠目结舌,看着孟帅的手指。 孟帅一笑,看她的表情,已经知道答案,将手中白色的宝珠收起,道:“多些燕姑娘指点,我先去了。冯先生,记得对燕姑娘好点儿。”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零 蒙蒙现阴阳,冥冥生铁木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黄泉水漆黑如墨,小小一滴,深邃的如同全世界,仿佛白也的眼睛。 白也雪白的手托着浮空的黄泉水,同样漆黑的眸子凝神着它是,更具有别样的冲击力。仿佛黄泉水本是白也的一部分,白也却是黄泉的一部分。 “东西呢?”白也不急着将黄泉水交给孟帅,只淡淡的问道。 孟帅一伸手,一枚白蒙蒙的珠子浮在空中。 那是他两次秘境探险,获得的珠子之一。本是辟水珠、辟火珠、辟尘珠三珠合一形成的宝物,孟帅用它水里来火里去,也非一两次,只是如今才知道,它是辟邪的。 本来,他是要用如意珠将这宝物再强化一遍,哪知道一向无所不能的如意珠竟不能在它上面作用,孟帅奇怪之余,跟黑土世界沟通了一番,模模糊糊得到了答案。 如意珠档次太低,辟邪珠档次太高,无法加持。 这个答案,让孟帅十分吃惊。如意珠是先天武者的尸首化成,只要是先天武者,不管是刚入门的守一,还是界主级别的灌顶,化的都是一样的珠子,无非大小的区别。莫非还有更高级别的如意珠么? 紧接着,他有了猜测,或许应该是神武道强者所化的吧。 不知道更高层次的如意珠,又有什么用处? 在没先天之前,他曾好运的得到过先天武者的尸首,不过如今,他大概是没有这个运气了。这世上已经没有神武者,他又去哪里弄神武者的尸首? 话说回来,上古封印师还在的时候,甚至更古老的时候,大家能从传承功法中直接晋升神武的时候,神武者定然不是特别稀罕吧?当然不会满街走,至少不会比现在的界主少吧?那些强者死去之后的尸首去哪儿了? 不过白也曾说过,进入神武道,武者不再身入黄泉,灵昧不灭,魂魄只在世间流转,就算意外身死,只要能够寻到庐舍,自然会去处理自己的尸首,也轮不到别人了。 现在世上没有神武者,不知有没有神武转世?这又是更远的话了,想想而已。 辟尘珠一出,白蒙蒙的光芒立刻照亮四方。 在混沌的黄泉界,这点光芒便如海上的灯塔,明亮耀眼,破开浓重的黑夜,带来了希望与光明。 孟帅以前一直没意识到,辟邪珠竟然如此明亮。 辟邪珠,辟的是诸般妖邪,或许只有在黄泉界这样恶鬼丛生的地方,才是辟邪珠最适合的主战场吧。 黄泉水在白光的笼罩下,突然腾空而起,淡淡的黑光从水珠中心一圈一圈的释放出来。 白色与黑色,在空中交汇,立刻针锋相对。 这种对峙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但互不相让,在孟帅看来,黄泉水和辟邪珠的力量不分伯仲,谁也无法压倒对方。 白光和黑光一点点儿的相碰撞,对抗,尝试着接触,最终融合,这是孟帅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果速度快一点儿,就更好了。 眼见白光和黑光蜗牛般的融合速度,孟帅汗都下来了,就这个速度,光融合就能费几个时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光着急也没办法,孟帅连碰都不能碰黄泉水。 此时,白也突然道:“你赶时间?” 孟帅下意识的点点头,白也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黄泉水在空中一顿,嗖的一声,化为一道流光,冲进了辟邪珠。 辟邪珠的一半,立刻黑了下来,只见白色的珠子中,一道黑色的流光不停地旋转。那黑色的光芒仿佛一条阴阳鱼,而在它的遮掩下,白色的一半,则成了另一条阴阳鱼。 两条阴阳鱼头尾相连,飞速旋着,形成了一个太极的图案。 只是这太极的形状未免转动的太快,倘若这转速是车轮,早已飞驰在高速公路上。黑白色旋转得只剩下一团模糊,分不清任何形状。周围的光芒大盛,如太阳一般耀眼。 过了一会儿,转速稍慢,孟帅放伸出手去,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那太极珠。 冰。 寒冰彻骨。 以孟帅如今的修为,碰触的一瞬间,也觉得骨头都冻住了,忙用真气托住,不以肌肤碰触,才稍稍忍受。 本来以为光芒如此盛大,该火烫才对,没想到竟是如此冰凉。 白也道:“黄泉水是至阴至寒之物,若非辟邪珠隔绝,你魂魄已经冻伤。“ 孟帅暗自咋舌,怪不得白也说界主以下休想在黄泉轮回中保全。不过一滴黄泉水,便已经如此阴寒,若离开肉身,魂魄进入黄泉,那还了得? 好在此时辟邪珠已经落入掌握,些许寒气尽可抵挡。 白也见孟帅准备好了,道:“可以走了?” 孟帅点头,白也又是一点,一个巨大的身躯陡然出现。 孟帅唬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一头恶鬼。 这头恶鬼足有三丈高,是寻常恶鬼的数倍,五官狰狞,相貌奇丑,这也不用说了,只看它身上的力量,蕴藏在肌肉横生的躯体中,仿佛爆炸一般。孟帅隐隐便觉此鬼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白也道:“这是一头鬼将。你要找的地方,它知道,我叫它来带路。” 鬼将,恶鬼中不逊于界主的强者。 孟帅往上看去,只见那恶鬼的眼睛固然凶恶,却没有什么神采,仿佛死物一般,道:“它是活的还是死的?有智商么?” 白也道:“鬼将自然是有些灵智的,只是不如你们,只有意识在。如今我已经抹杀了他的意识。他便听我指挥,一会儿也可以听你的。若非抹杀意识,你有黄泉水辟邪珠,他断不敢走近你三丈之内。” 孟帅听了十分满意,道:“鬼将也怕黄泉水,这一路岂非平安无事?“ 白也道:“只要不遇到鬼王。” 孟帅用手指压在唇上,道:“坏的不灵好的灵。” 有鬼将开路,孟帅便走进了鬼门关。此时鬼门关洞开,恶鬼在放逐区厮杀正烈,倒没有管他们,鬼门关后反而成了一片真空。 白也走之前,留了一句道:“自来鬼门关开,都会诞生新的鬼将。鬼将会挑战鬼将,决出新的将领。如今我将鬼将带走,新鬼将自然上位,你回来时就要小心了。” 孟帅回答道:“到时再说吧。一个鬼将而已,我怕什么?” 鬼门关后得世界,一片萧瑟。 即使过了最开始的真空地带,后面的世界也异常空旷。比起放逐区的混沌,这里的世界稍微真实了一些,但也不过有了天和地的概念,上方是天,下方是地,仅此而已。 天空是灰色的,地面也是灰色的,乌突突一片,令人心情压抑。心志不坚定的人,在这个世界行走片刻,就要抑郁,乃至疯狂。 孟帅虽然微微受到了影响,但一来精神力强大,二来生性乐观——这也是心志坚定的一种表现,三来有辟邪珠庇护,便没有受到实际影响。 他只是好奇,这黄泉界除了无穷无尽的恶鬼,还有什么? 黄泉界谈不上风景,恶鬼也被太极珠驱逐,远远的刚看见影子便掉头就走,它们没什么智力,只有本能的欲望和恐惧,感到这边有它们恐惧的东西,便会自觉避让。 没了恶鬼的打扰,孟帅看见了其他的一些“居民”。 比如说,树木。 黄泉界中居然有树,孟帅很是吃惊,但事实如此。从开裂的灰色地面上,有虬枝纵横。树皮灰暗干裂,若在世间,这已经是死树,但孟帅却感应到树的生命力。 扎根在黄泉的树木,是多么顽强,多可可贵的存在! 只是靠近树木的时候,能听到树中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有虫蛇啮咬树根,听来叫人心底发麻,当太极珠的白光靠近时,声音停止,又恢复了死寂。孟帅虽然有心查看,不能耽误时间,也不知道树根下埋了什么恶心的虫子。 除了恶鬼,树根处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虫子,孟帅还看到了第三种会动的东西。 那是影子。如幽灵一般四处飘荡。这些影子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孟帅以前根本没有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只是在辟邪珠放出的光芒与黄泉界自有的阴暗所交织的灰色地带中,会若隐若现的照出它们的身形。它们就像传说中的幽灵,只有一团身体和隐约的眼睛和嘴,在风中钻来钻去。 如果不借助辟邪珠,孟帅放开精神力,全力侦测一个方向,有机会抓住它们的踪迹,但如果碰触到了,精神力就会沾染一些晦暗的东西,令他全身难受,要好一会儿才能洗清。 “那是阴灵。更像凡间说的游魂,比魂魄还不如,见光则散。”白也随口解释,“如果你被恶鬼吃了,还有一缕残魂残留,很可能会加入它们。” 孟帅恶寒道:“我可不想。” 阴灵至少现在看来人畜无害,孟帅也不理会他们。跟着鬼将往前走。 此时,便听水声隆隆,但见前方一点黑色的大河奔腾而过。 “这是黄泉的余脉。一条河是半滴黄泉水所化,也阴寒剧毒,但你全力防御,又有宝物,或能抵抗。”白也停住了脚步,“你要找的地方就在彼岸,我送你到这里为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一 泉下金字塔,门后鬼王山 http://..org/ “哦” 当孟帅看到对面的景色时,只觉得眼前一亮。 倒非眼前有什么如画美景,只是与混沌的世界,稍有不同。在这样灰暗的世界麻木之后,这稍微的不同便宛如明月当空。 眼前,居然有建筑。 说是建筑,也未免简陋了些,眼前只是一个勉强看得出形状的土堆,但能看得出建造开凿的痕迹。如果要比,这建筑倒像是前世的金字塔,不如埃及艺术品一样的法老金字塔,有些像热带雨林中的玛雅文化建筑。 但就是这种带着原始文明气息的建筑,也让孟帅感觉在黑暗中见到一线光。何况那建筑虽然简陋,规模却宏大,矗立旷野,也有顶天立地之势。 “这里是”孟帅一转头,就见白也消失在空中,眼前只剩下那凶恶却呆傻的鬼将。 半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孟帅咕哝道:“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再看了一眼笨头笨脑的鬼将,孟帅略有些不适。之前白也在的时候,他觉得鬼将只是个玩偶,此时白也走了,他独自面对,心中多少有些发毛。 顿了一下,孟帅心道:开什么玩笑,我怕什么?我已经是界主了,难道还怕些魑魅魍魉,岂有此理?! “出征!”他一伸手,当先越过河流。 黄泉余脉和黄泉的区别,就在于黄泉余脉是可以从上方飞跃的。如果是真正的黄泉,别说从上空越过,就算是靠近一点儿,魂魄也会冻僵,化为阴气坠落泉水。 在孟帅后面,鬼将也跳了过来,落地发出了咚的一声,好像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歹它还是听指挥的,孟帅不再顾虑,来到了金字塔下。 金字塔近看更加宏伟,孟帅找到了大门,大门也有十丈高,仿佛一幢大楼。门也是石头做的,看样子厚重异常。 “推门”孟帅给鬼将发出指令,走到角落,与大门的正面形成夹角,他可不想中什么机关。 楸鬼将的大块头,大门不过稍微高一点儿,一双厚爪推在门上,只听轰隆声响,石门被推开一条缝。 “呕卧槽呕”孟帅在一瞬间,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 太臭了! 那种味道,和塞满了腐烂尸体和农家肥又在太阳底下暴晒三日的沤粪池唯一的区别,就是沤粪池的味道清淡一点儿。 虽然孟帅第一瞬间就使用了敛息术,但一开始吸进去的一缕气味,还是足以让他把胆汁都吐出来。 所幸,气味没毒。但比有毒还可怕十倍,孟帅一边吐,一边让鬼将把大门推得大开散味儿,一边远远地离开,生恐这气味浓郁到实质化,把他腐蚀了。 等了半个时辰,孟帅稍微缓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让鬼将前面开路,走进大门。如果有选择的,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进去。但他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了。 孟帅本是举着灯光进去的。然而一进去才发现,里面有光亮。 金字塔进去是一条甬道,道路的墙壁上,每隔几丈,就镶嵌着带荧光的宝石。 宝石亮度不低,远比一般的蜡烛和火把明亮,但大部分宝石都是残缺的,有的直接掉在地上,兀自发出光芒,似乎是被人打落的。 和宝石一样,整个甬道处处都是被毁灭的痕迹,墙上遍布着裂痕和焦痕,地上堆满了碎石,甚至有的甬道整个儿塌陷了,金字塔内部似乎遭到了很大的劫难。 虽然现场一片狼藉,但孟帅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比起外面粗陋的建筑,里面的布置风格要精致太多,简直不是一个文明程度。即使是断壁残垣,也遮掩不了里面成熟的匠心布局。 怎么事? 如果只看外面的粗糙金字塔,孟帅倒相信这是某个鬼王觉醒之后建造的城堡,但现在里面的模样,倒让他怀疑起来。恶鬼真的能建造出这样整齐的通道,还加以雕饰?靠)些只有食欲,没有智力的恶鬼做苦力?就算有大手段把它们组织起来,也没有这样的技术。 是人类建造的?还是其他种族? 难道说外面的粗糙建筑只是掩饰,是某个存在为了修建秘密基地做的掩护? 混沌的黄泉界、暗藏的金字塔、神秘的建造者、不知多少年前的劫难、黄泉尽头的遗迹 这些元素拼凑起来,让这阴暗的走路充满传奇色彩。 孟帅倒愿意开动他过剩的想象力,为这个金字塔编造一个“失落的文明”之类的史诗,如果它不是那么臭的话。 直到现在,孟帅还没找到那种臭味的源头,走道里虽然堆满了残片,但都是石头之类,就算发霉,也不该臭的那么强烈。 鬼将在前面走着,孟帅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从它身侧观察着周围的局势。这大家伙相当阻碍视线,孟帅不得不往边上靠了靠。此地没有镜面,他的视角便很难切换,而黄泉中到处飘荡着游魂,孟帅的精神力不能离开辟邪珠的范围,这让他更加依赖好的视野。 突然,前面一个阴影挡住了去路。 虽然鬼将挡住了一部分光线,让眼前的东西处在阴影中,但只要稍微定睛一看,便看出大概,心中一惊,又是一阵恶心。 比恶鬼还丑陋恶心的东西是什么?是恶鬼的尸体。 比恶鬼的尸体还恶心的呢?是烂掉的恶鬼尸体。 如果说之前的恶臭,是挑战孟帅的嗅觉极限,现在眼前的东西,就挑战了孟帅视觉的极限。 他赶紧移开眼睛,用手指按住了太阳穴,企图镇定下来。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孟帅看得清楚,那是小山一样的恶鬼尸首。鬼将已经很大了,那尸首更比恶鬼大上数倍,堵在门口,好似肉山。烂肉山。 莫非是鬼王?相当于人类神武道的鬼王? 为什么一个如此强大的鬼王会在这里?莫非它就是这金字塔的主人? 孟帅直觉不是,忍住恶心,又看了一眼,只见那鬼王的尸首上,遍布着焦黑的痕迹,似乎是被火烧死的。 这就更奇怪了,黄泉界有火么?所有的恶鬼都天生怕火,又是谁放火把恶鬼烧死的? 而且,孟帅隐隐约约看见,那恶鬼身上穿着衣服,脖子上戴着一个锁链一样的金属项圈。那种项圈孟帅也不陌生,是驯服灵兽用的。戴着项圈的,就是人的灵兽仆役。 莫非这恶鬼是人所豢养? 孟帅倒是听说过,有大能封印师可以捉鬼为仆,但那也是有条件的,就像驯兽师捉灵兽,修为必须低过自己。能够驱使鬼王为仆的,是何等高人? 这总该是金字塔的主人了吧? 只是鬼王仆役死在这里,莫非是主人的敌人入侵所杀?那么里面的情形会如何?是否那主人也死在里面了? 孟帅觉得应该是死了,但凡有点追求的人,都不会任由一个恶鬼尸体横在自己处所中多少年不收拾,以至于恶臭如此的。 此时,他又是心中一动: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最后一道封印的。这破败的地方,真的藏有封印?若藏了,是否和此地主人相关? 那么段凌夜得到的机缘,这一系列的上古封印再出世,又是否和此地主人相关? 这些答案,就得到里面去找了。 现在的问题是,那巨大的腐肉山挡在路上,把通道塞了个严严实实。要想前进,非要把这尸首拉开不可。但孟帅不想动手,哪怕是用真气去碰一碰那鬼王,他都觉得恶心。 还是得让鬼将动手,孟帅给鬼将发出指令。 但没等他把指令发出,鬼将突然自己动了。 庞大的身躯,突然扑了出去,一头趴在鬼王的尸首上,大口大口的啃咬起来。血盆大口中,发出吧嗒吧嗒的咀嚼声,一口口把鬼王的血肉啃噬入腹。即使它已经没有意识,依旧看来无比贪婪,仿佛那堆焦黑、、不知何年何月留下来的烂肉,是无上的美味佳肴。 没有意识,还有食欲,即使被抹除了后天生出的灵智,抹不掉先天的本能。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欲望,即使是白也这样的神通也无法祛除。 这样的场景是在太恶心,比万鬼互食还要恶心。孟帅数不清自己受了多少刺激,每一次他都觉得已经到了下限,接着便被更下限的打破。血腥的画面,咀嚼的声音,还有那直达灵魂的恶臭,真是一场噩梦。孟帅觉得再多看几次,自己可能先要变态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样的盛宴倒是解决了堵路的问题。毕竟甬道就是这么狭窄,倘若把那肉山推出去,推到哪里,就堵到哪里,只有推出门去,才可以解决。但门口狭窄,还容不得鬼王进出。 还有一个办法,是把鬼王塞进黑土世界,虽然能解决,但孟帅打心眼儿里拒绝。 现在倒是有办法解决了,不能拖走,可以吃下去。 不过鬼将的身躯只是鬼王的十分之一,它能把这大个全吃下去么? 这就不归孟帅管了。看到鬼将饕餮的样子,孟帅知道这个鬼仆也就用到这里了。他没时间等鬼将吃完,也无法控制激发了食欲的恶鬼,便趁着鬼将消灭了一条大腿,让开了一点路径时,从旁边挤了过去,留下兀自大嚼的鬼将,独自前行。 千三二 雷霆当久远,天机长留存 http://..org/ 下一页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我就要窒息了。” 孟帅如今的表情,大概扭曲到可以做表情包的地步了,甬道中的一切,正在一步步的降低他的底线。 越往里面走,甬道越宽阔,损毁也越严重,到后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只剩下一堆一堆的废墟。 而这堆废墟当中,倒卧着一堆又一堆的烂肉。那是一个个鬼王,充满力量的庞大而丑陋的身躯,倒在废墟下,一个比一个更残缺,更凄惨。它们的血肉落在地上,将废墟残骸染成了奇异的暗紫色,腐烂和血腥混杂着恶鬼本身的臭气,更刺鼻到不堪设想的地步。 越往前走,死去鬼王等级越来越高,身躯越来越庞大,到后来,孟帅甚至在一堆腐烂了一半的白骨面前,感到压抑。 那不是因为恶心而产生的厌恶,而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先天性的压抑。眼前这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王,生前是孟帅无法企及的强者,即使时隔多年,依旧用残存的威压宣示着它当初的强大。 然而这样的强者,却死的如此凄惨。并非是它似乎腐化,才看起来凄惨,它死的时候就已经备受折磨。它全身都被烧焦,而且从头开始,一个巨大的伤口一直延续到腹部,几乎把它一劈两半。 这样的伤痕,不像是被火烧死的,而像是…… 被雷劈死的! 孟帅心中一亮,再联想到前面那些鬼王死去的模样,和断壁残垣上的焦痕,一个想法终于完全浮现。 这个金字塔,曾经由鬼王甚至更高级别强者守卫的地方,所遭遇的劫难,应该就是巨雷。雷应该是直接劈到中央,所以越靠近中心,毁坏的越厉害。而鬼王的布置,想必是越靠近中心越强大,在无可抵御的雷光面前,也是越强大的死的越凄惨。 一个想法让迷雾分开一线,但紧接着,新的疑问诞生。 袭击此地的雷,是天雷么?如果是从天而降的天雷,怎么能只破坏内部,而不破坏金字塔的外表呢? 如果是人为的,从金字塔内部释放的雷,那么就更可怕了,这道雷的余波,就可以毁灭这么多相当于神武道的鬼王,动手的人又是什么实力的存在? 孟帅心中有些惴惴,即使知道那样的存在早消失不知多少年,但踏入中心地区,依旧有未知的风险。哪怕是最轻的一点余波,都可能横扫他这个小小的“界主”。 虽然有些紧张,但孟帅不会放弃。危险毕竟只是存在于想象,而即将到手的利益,却是真实的。 没错,他现在已经肯定,利益是真实的。因为当他越来越靠近时,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封印的存在。 得到前一个封印的传承,就能感应到下一个封印的存在。孟帅除了在森林里那次,全靠运气,其他的封印找寻的那么顺利,就是因为这种感应。 现在,他感应越来越强烈,最后一个封印,就在金字塔的中央,等着他前往。 没错,是在等他。 之前的封印,只是存在而已,但这个封印,孟帅察觉到它正在召唤自己。甚至如人一样,发出了欢迎和鼓励的情绪。 到了这里,他也是真不能退缩了。压抑住不安,强忍住恶心,一步步前进。 好在道路越走越宽,虽然遍布废墟和尸首,路并没有被堵死。而他感受到指引,也不怕迷路,离着目的地越来越近。 “应该就是那里了。”孟帅停下了脚步。 两堆废墟中间,一个门洞清晰可见。虽然如今只有一个洞口,但孟帅可以想象,多少年前这里恐怕竖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其中一扇石门的小半片残骸,还静静地躺在废墟顶上,烧焦的伤痕清晰可见。 “看来这就是中心了,这里面毁灭的恐怕更严重,说不定只剩下一个坑……啊?”孟帅一面想着,一面走进大门,却是目瞪口呆。 大门中,不同于孟帅想象的满地狼藉,而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宛如寻常屋舍。 也不能说完全整齐,门中是一个巨大的大厅,大厅的四壁,和孟帅想象的差不多,已经破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靠在墙壁上的家具如柜几之类,更是损耗殆尽,只能看见零星的碎片。 但在大厅中央,某一个区域,却是完整的保留下了该有的一切。 以某条看不见的界限为边际,中央的圆形区域,毫发无损,仿佛有一个透明的保护罩,罩在大厅里。保护罩的四个角落,各浮着一盏明灯。灯光无凭无借,虚浮在空中,不知多少年未曾降下,灯光白金,照的中央区域亮如白昼。 保护罩,一张巨大的椅子最为显眼,让孟帅想起了电影中的王的宝座,除了中央的座椅,宝座周围都是金属质感的雕刻。雕刻都是一个个狰狞的恶鬼。 真实的恶鬼相貌狰狞丑陋,但它们化作雕刻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刀锋的犀利,以及金属的冷硬,竟有了一种额外的艺术感。连孟帅也觉得,那宝座仿佛如魔女,在诱惑他征服。 压住走进去,坐上宝座的诱惑,孟帅的目光往下移动,看到了中央区域最重要的主体,也是除了宝座之外,大厅中唯一一件完整的东西。 第一眼看见那东西,孟帅以为是个假山池,因为那确实很像前世庭院里摆放的标志物。一池水中,叠放着如山一般的东西。 不同的是,那水池中的水漆黑如墨,寒气逼人,即使隔着无形的防护罩,也让孟帅感觉到其中冷意。而那上面浮着的高山……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孟帅靠近一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突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防护罩的边缘了。再进一步,就是被保护的另一个空间。 虽然这防护罩散发的似乎是守卫一样的正能量,但孟帅不能保证它是无害的。能在强大的雷击中留存下来的,本身必定也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不过,若不走进去,肯定是一无所获的,也得不到他要的封印…… 等等?封印? 孟帅突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找最后一枚封印。这中央区域就在眼前,那遮蔽天机的封印又在哪里? 静下心来,孟帅跟着感觉走,猛然一抬眼,目光所向,就是那无形的防护罩。 原来如此,原来庇护整个中央区域的防护罩,才是最后的封印! 中间的宝座、水池,不过是在强大封印中庇护的幸存者,若只关注他们,可是舍本逐末。 自然,这也算不上本末倒置,毕竟那宝座和池水,看起来也不凡,孟帅可以想象,那几样不但珍贵,应该也蕴藏着惊天的秘密。但对于麻烦缠身,又时间紧迫的孟帅来说,是不打算捅这个马蜂窝的了。 不过,既然这封印护罩是用来遮蔽天机的,却能保护王座和假山不受侵害,是不是表示,那个毁灭一切的雷击,还是天雷? 天雷,也就是天谴,莫非此间主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招来了五雷轰顶? 也不是没可能,但凡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哪需要躲在黄泉下面,石头堆里,找一群臭烘烘的恶鬼堵门? “啪——”孟帅拍了一下脑门,暗道:“我也太能编造了。什么时候听说这个世界有天谴的事情了?若是雷劈,还是天劫更合理一些。至少我就听说过灌顶劫。” 不过此地主人遭遇的应该不止是灌顶劫而已,灌顶劫是界主所要面对的,而金字塔的主人都能驱使鬼王了,自身想必早已经是神武道强者,面对的至少也是强上一个阶层的天劫。 不知此间主人如何了?宝座能够保全,人是否还活着? 大厅一目了然,并没有其他人影,想来就算主人还活着,也不在这里。 孟帅也没有多做探寻。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得到这个遮蔽天机的封印。 “所以,关键是,这个封印怎么拿下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传承封印出现的时候,孟帅只要走到封印里去,就能得到传承。但现在这个封印师释放状态,封印的效果就是这个防护罩,而封印的本体却隐藏起来,这样要如何传承? 还是要走到防护罩里面,才能有所发现吧。 想到这里,孟帅还是下定决心,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步,跨越了界限,落在了防护罩里面。 安然无恙。 一脚落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孟帅定了定神,再次迈了一步,双脚都落在防护罩中。 无事,一片轻松。 防护罩中没有任何特别,如果有的话,就是空气陡然清新了起来。孟帅久在恶臭之中,都快习惯了,直到脱离了那污浊的环境,才刹那间感觉如获新生。 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孟帅抑制住那种朴素的感动,重新审视起这片区域。 既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封印是不可能自己跳出来了,需要他去寻找。 显然,这片区域中,只有两个东西,不在这里,就在那里。 那么,是在宝座上,还是在假山池中呢? 孟帅觉得,应该在宝座中,所以他只扫了一眼假山池,就要去探索宝座。 然而,就在扫了一眼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又来了,这次的熟悉感并没有一闪而逝,而是被他抓住了。 “等等——这不就是万印万法山吗?!”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三 宝座压群鬼,印山镇太平 http://..org/ “这不是万印万法山么?”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登时豁然开朗。 不错,那假山的模样,可不是和万印万法山看来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几万倍,仿佛精致的模型一般。 孟帅的目光下移,暗道:这是万印万法山,那底下的黑水是什么?莫非是……黄泉水? 据白也所言,万印万法山坐落在黄泉上,镇压黄泉无数恶鬼阴气,不使阴阳交通,玄妙异常,这假山假水,石山镇阴泉,岂不正是描述的这样的场景? 这位主人倒是好兴致,厅中摆了这样的手办自娱。 都说先有万法山,后有万法宗,看来果然不错。这万印万法山在不知多少年前的高人面前都挂了号了,可见是天生地造,造化无穷的灵地,又有镇压黄泉的重任,是五方世界的至宝。一元万法宗竟敢舔着脸将此宝地划为自家的圣地,真是臭不要脸。 抓紧时间嘲讽了一遍一元万法宗,孟帅在此欣赏了一遍万印万法山的模型。 还真是惟妙惟肖啊。 之前不知道是万印万法山,还觉得不过是精致些的假山,这时仔细看时,但见一山一石,种种细节,和孟帅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必定是出自大师之手,连十二根封印柱都一模一样…… 等等……不对! 孟帅陡然一惊,出了一头冷汗。 不应该啊……怎么能一模一样呢? 这金字塔的主人,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至少要追溯到神武道未绝之前,至少也是几千年了。那时候的万印万法山,和现在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么? 别说一千年,一百年,都有沧海桑田一说,保不齐有山石崩坏,河水改道,纵然都没有,风化情况总该有变化吧? 再退一万步说,万印万法山金刚不坏,千年不变,但那些封印柱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这一次万印万法山为了考验入门者,新幻化出来的东西,而每一次考验都是不同的,不存在几千年前也是同样考验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个模型可不仅仅是像而已,它根本就是活的! “是幻影么?”孟帅想了个最好的情况。 幻影,类似于实况转播,在这边将另一方发生的事情实时展现出来。在这个世界,有专门的一套封印体系能实现。 虽然从黄泉界联通尘世,横跨两界,纵连数千年,连续不断,栩栩如生的实体幻影,也是不可想象的大手笔,但已经是孟帅能想象的可能性中,最人畜无害的一种了。 其他的,还有…… 孟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用精神力往那万印万法山中探去。 现在他除了眼睛看,还有其他方式探看情况,其一是用精神力,这是最普通的,其二是切换水面视角。第二种无疑更方便。这里倒是也有水面,但是…… 黄泉水当然也算水面,但他可不敢用。 饶是只放出精神力,也感受到了一池黄泉水的阴冷,这应该不是真的黄泉水,并没有辟邪珠中黄泉水的杀伤力,但靠的太近了,也不好受。孟帅尽量不靠下面,而从山顶上往下渗入。 如果这只是幻影,或者真的是制作精巧的模型,孟帅的精神力进去,应该什么也看不出。 如果不是…… 一点点的刺探,孟帅的精神力从外至内,突破了山石的外壳。 进去了! 果然里面有东西,而且还是…… 精神力渗入之后,孟帅留在原地,神色变得恍惚,仿佛魂飞天外一般。他不再看眼前的东西,一心一意,看到的都是万印万法山中的东西。 他在万印万法山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过了良久,孟帅猛地一震,眼神恢复了清明,然后脱口而出: “卧槽!” 唯有这个词,能准确地描述孟帅的心情。此时他的心情五味杂陈,想要描述,却语言匮乏,感叹一句,骂上一声。 摇了摇头,孟帅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转回了头,这一次面对的,是宝座。 万印万法山很神秘,刚刚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在其中有了难以想象的经历,对他来说也至关重要。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封印,不在万印万法山里,他确认过了。 也不在宝座里。他没有确认,但是知道。 虽然不在宝座里,宝座却也有用。他需要借宝座一用。 一定神,孟帅往前走了几步,踩上了宝座扶手,三步两步攀登上去,已经站在了宝座最顶端,在他脚下,是雕刻如生的恶鬼。 站直了身子,孟帅向上伸出手去。手指所向,是笼罩中央的防护罩的顶点。 防护罩本无形,他伸出手去,仿佛要抓住空气,看来无谓且可笑。但他还是一直伸出手,举到最高。 到了某一点,他的手指微微一震。一丝如涟漪般的波澜,凭空在头顶出现。仿佛他触碰到了透明的水面。 紧接着,一道光华如波浪一样散开,将整个中央区域笼罩了起来。 倘若之前,保护宝座和假山的,只是透明无形的防护罩,现在,凡是隔绝起来的地方,无不绽放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之上,一个巨大的封印图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 之前,孟帅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他多半期待且兴奋,或者进入空灵状态。但此时,他眉头微挑,嘴唇紧闭,看得出来,是有些紧张。 紧张自然不是来源于接受封印的忐忑,而是其他。孟帅的紧张中,带着丝丝戒备,似乎在全神贯注的防范着什么意外情况。 但最终,一团光将他吸入,整个人没入了封印之中,一如之前。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万法山镇压在黄泉上,宝座矗立在光芒中,没有多余的事,没有多余的人,让它们改变。 只是,在孟帅进入封印之后,遥远的地方,黑暗中,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吼声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浓浓的绝望。 这一切,就非孟帅所能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光芒一暗,空中掉下一个人来,无巧不巧,正掉入宝座上雕刻的群鬼中,稳稳当当坐在宝座中央。 此人,正是孟帅。此时他端坐宝座中央,神情平静,双目微合,身上盘旋隐隐的威压,在宝座的衬托下,有王者之风。 蓦地,他睁开眼,眼光变得鲜活且茫然,那不怒自威的霸气消散大半。 “哎嗨?”一声感叹,剩下的小半也不大保得住了。 孟帅哪管什么王霸不王霸,指着下巴,疑惑道:“这就完了?我的感觉错了?是我多疑了么?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多疑总比麻痹大意的好,现在证明没事,他如释重负,一身轻松。 该出去了。 还是不行,他一时走不了。 每一次接受传承,总会得到一部分力量,他的力量早已经到了九成九的临界值,之前也一直压住,不肯借外力突破。这一回他也注意了,尽量不要多吸取力量,然而不自觉的,还会得到一些。别看只是如游丝般的几缕,却几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还就不信了。说不突破,就不突破。你能奈我何?” 发出了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宣言之后,孟帅改正坐为盘膝。盘膝在宝座上,长长的喷出一口真气。 这些真气,是他体内容纳不下的多余力量,暂且喷出体外。 真气越喷越多,仿佛云雾一样笼罩在他周围,也充满了整个区域。雾气渐渐遮天蔽日,四盏明亮的灯火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孟帅的身形渐渐隐藏在雾中,看不清了。 这些真气化作的云雾,之所以浓稠不散,是因为质量致密,且又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但倘若一直这么滞留下去,早晚会烟消云散,这些真气就算白白浪费了。 这倒也能解决过剩的问题,但孟帅会仅此而已么? 当然不会! 机遇不容浪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喷出真气,只是他预案中的第一步,他真在全力运转龟息功,将蜕变过的真气在体内做大周天搬运。 “开!” 孟帅猛然睁眼,一声暴喝,逆用敛息术,全身上下毛孔大开,内外联通。 所有盘旋在外的真气,同时向里涌去,以百会穴为,涌泉穴为终点,重新接通了一个外循环。 内循环弹压不住,加上外循环又如何? 内外循环一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周天,而整个遮蔽天机的防护罩,就是内外交流的阵地。 与此同时,他放开了力场,力场瞬间和外循环融合在一起。或者说,力场中浩瀚无垠的水与星空,接纳了外循环。那些多余的气丝丝缕缕的扣入力场中,推动着力场的浓密。 原本半虚半实的力场,飞快的具象化起来。而内外循环的交流,则越来越加强着人与力场的关系,直至人场合一。 人场合一,力场实质化,那是神武道领域才能达到的境界,孟帅连界主都没迈入,却已经摸到了那个门槛。 正在孟帅按部就班推进修行的时候,他却没发觉,眼前那一池黄泉水,开始起来。 千三四 三重天地海,王者当无疆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咕嘟咕嘟…… 浓浓的白色烟雾中,黑色的黄泉水起来。 黑水不住地冒泡,波浪平地起,如喷泉一般不住地喷涌,仿佛要爆发一般。 这时,万印万法山突然一亮,往下错了一错,轰隆声隐隐想起,那些挣扎的泡沫一点点被压服下去。 万千黑浪被平息九成九,还有一丝一缕悄悄地从池中钻出,钻入云雾中。 万印万法山有所反应,在原地震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大动作。 丝丝缕缕的黄泉水侵入云雾,云雾中,就是孟帅的力场。 此时的力场无比真实,浩瀚的星空,无边的海水,水与空之间若隐若现的镜像,已经具象化到细致入微的地步。谁也不会想到,云雾中真的藏着这一片天、一汪海。 黄泉无声无息的渗透入力场,突然嚣张起来,化作一个巨浪,从下钻出,以铺天盖地之势,要将天与海一起冲散。 海水仿佛瑟缩了一下,往回卷起,霎时间给黄泉退让出一片空间。 黄泉越发嚣张,它横冲直撞,进一步侵蚀海的领地。 突然,仿佛冷漠的旁观者一样的星空终于动了。 所有的星辰一起亮了起来,天空划过一道道流星。流星坠下,长长的慧尾并未消逝,而是一直坠在星辰之后。 星辰落下,一道道穿刺了黄泉水,星光如锚,慧尾如缆,霎时间把黄泉水钉在场中。 黄泉水疯狂的涌动着,墨色的水珠在空中挥洒,如果它是个人,它一定在挣扎咆哮。但无论怎么挣扎,一道又一道的星光如枷锁一般,将它牢牢锁定。 此时,海水倒卷回来,以倾天之势压下,黄泉水瞬间坠落,在无尽的力场中越落越深,越落越深…… 一直坠落到星光的尽头,光缆绷直,将黄泉水悬在空中。无形的黄泉钉满了星光,就像地狱深处被镇压得永不超生的厉鬼。 海水凌驾于黄泉,星空凌驾于海水。力场具象化更细致,只是多了一重。 黄泉水挣扎许久,始终不能挣脱,渐渐地平静下来。 仿佛认命一般平静下来的黄泉水静静地凝聚着,从上方看不出来,黄泉中心,一个胚胎正在形成。 胚胎越长越大,渐渐长成一头小鬼。 小鬼,小恶鬼。 那小鬼长相,比起外面贪婪嗜血的恶鬼稍见体面,但也丑陋非常,只是那双邪恶的眼睛中,带着活灵活现的狡猾光芒,这是恶鬼乃至鬼王、鬼将都不曾有的。 小鬼从黄泉中脱出,抓住了星光缆,竟以之为阶梯,往上爬起,速度奇快,不一会儿,爬出黄泉,爬出海水,一直爬到星空上。 小鬼仰头望着星空,突然,露出了一丝奸笑。人类的脸上,也会露出奸笑,但远没有它笑的这么奸猾,这么邪恶。 它张开口,两排尖尖的獠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那是另一个鬼头,隐隐约约,带着腾腾的黑烟。 就在鬼头要从它口中爬出来的瞬间,一只大手从后面抓来。 小鬼的表情凝滞了,就好像鸡被踩住了脖子。 事实上,它确实是被人抓住了脖子。 背后那只手,强有力的握住了它的脖子,连同半个脑袋。小鬼想要开口,突然噗地一声,整个人化为一团黑烟。 然而,即使是黑烟,也无法逃脱巨手的掌握,就像黄泉水无法逃脱星光锚一样。巨手的主人手掌一松,一紧,已经将所有的黑气握在手里。 那手的主人握住黑气,独立星空之下,神色淡漠,如同神祗。 那是孟帅。 孟帅的身形出现在力场中,头顶星空,脚踏大海,身躯无比庞大,宛如神通——法天象地。 说他是神祗,也不算错,在他的力场中,他的领域里,他就是神,唯一的神。 手指攥紧,再张开,小鬼不见了,黑烟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颗黑珍珠。 黑珍珠出现的刹那,风平浪静。地下千丈的黄泉水瞬间停止翻腾。不是那种面上平静地下暗潮汹涌的平静,是真的安分了下来,与海水如水和油一般分层,落在最深处,仿佛亘古以来,黄泉就存在于此。 孟帅一挥手,万千星光收回,黄泉不在受到束缚。然而黄泉依旧平稳异常。 撤回锚索,并不代表星空、大海和黄泉断开联系,相反,它们联系的反而更紧密,由上到下,隐隐形成了一个循环,构成了整个世界。 世界之内风平浪静,领域之外,却又是一番风景。 在黑色珍珠形成一瞬间,黄泉中,发出了一声尖啸,声音尖利刺耳,仿佛有人在惨叫,却又比人能达到的声域高十倍。 随着叫嚣生,黄泉水轰的一声,喷发出来,紧接着,在万印万法山镇压之前归于平静。平静的仿佛死水,和万印万法山真的就像公园里的金鱼池,假山假水,静止不动。 而此时,旁边的宝座,却有了动静。 比起黄泉水,它的动静并不大,几乎看不出来,只是雕刻在宝座上的群鬼,披上了一层流光,仿佛活了起来。 那些恶鬼摇曳着,扭曲着,想着宝座转去。却没有爬上,更没有恶鬼最常见的贪婪、嗜血的觅食,反而一个个战战兢兢,五体投地,就像朝拜神的信徒。 云雾渐渐散去,孟帅的身形现出。此时,他依旧如刚才一般,盘腿坐在宝座上,五官和打扮,和之前没有区别。如果说有,那就是瞳仁变得更黑了些,更深了些。深的仿如进入黄泉状态的白也。 但他的气质,更变得多了,他的身躯仿佛与宝座融为一体,宝座下的群鬼为他加上了黑色的光环,他天经地义的坐在宝座上,是来自黄泉的王者。 蓦地,他目光一动,浓郁的深色褪下,气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不同于之前他绷不住破功,此时,孟帅明显是自己收敛了气质,气质随他的心意,退,则一团和气,进,则俯瞰众生。 “原来如此啊……”孟帅用手指斜撑住额角,姿态很是懒散,懒散中藏着锋锐,“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多了黄泉一道,我的世界越来越像个世界了。” 不过,也越来越难以填满了。就算拿整个世界来填,恐怕也有缺陷吧。 “嗯……现在几点了?”孟帅自主的褪下了王者的外衣,取出计时器。 “还有一个时辰,我要赶回去。” 孟帅起身,走下王座。他一招手,原本的封印图形成的空间再次淡化,变成了无形的防护罩,和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只是,防护罩中,除了宝座、假山之外,还多了一样东西,静静地放置在两物中央。 那是一面镜子。 留下了镜子,孟帅断去了所有的留念,大步走了出来。 外面,还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不同于来时的小心翼翼,孟帅大步流星,目不旁视。无数丑陋的、恶心的东西,在他眼中渺小如沙。 到了第一扇大门前,鬼将还在大嚼。不过此时,偌大一头鬼王,只剩下一条腿,也不知道那比他身躯大十倍的肉山,是怎么塞进去的。 同样,它身上的气息已经雄厚得多,早已超越了鬼将的极限,无限接近于鬼王。也就是超越了界主,接近神武道。 而且,它的神态也不如之前那般呆傻,目光中有了情绪的色彩。 它已经恢复了一些灵智! 此时,孟帅正从门中出来,旁若无人的从它身旁经过。 那鬼将猛地站起来,口中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盯着孟帅的目光,就像饿狼盯住了肉。 它的獠牙已经露出,鬼王残余的血肉正从中滴滴答答落下。 就在它要扑上去的时候,孟帅回过了头。 他的目光,又变成了纯黑色,仿佛有两滴黄泉水,在他目中涌动。 鬼将霎时间僵住,庞大的身躯钉在地上。 孟帅微挑眉头,道:“你要对我无礼?” 鬼将的身子不再僵直,有了动作……它在瑟瑟发抖。 扑通,愚笨的身子坠在地下,五体投地,鬼将呼噜呼噜的叫了起来,虽然词不达意,但看它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它在拼命地否认。 孟帅不再看它,随意伸出手指,道:“蠢货,前面开路。” 鬼将如蒙大赦,跳起来往前跑。手中还拿着一个比他身子还长的大棒,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出,那是鬼王的一条腿骨,上面的血肉还没干净,它跑了一路,紫色的血就滴了一路。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碰撞声,显然鬼将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卖力,一边跑一边挥舞大棒,左右开弓,给孟帅开路,闹得鸡犬不宁——如果黄泉界有鸡犬的话。 “真是个蠢货。”它的卖力,只换了孟帅冷冷一句评语。 手指一动,孟帅的掌心出现了一个光蒙蒙的珠子。珠子中间,有一个太极的图案,正是天下两件异宝聚合起来,给他开路用的辟邪太极珠。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手持此珠,避过恶鬼侵扰,再加一点云气,方能运气安然返回鬼门关。 不过…… “这东西现在也没用了。到底是个宝贝,收起来吧。”孟帅手掌一翻,宝珠消失,洒然走出金字塔。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五 踏破铁鞋处,初闻两界山 http://..org/ 下一页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时间已到,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孟帅站在鬼门关外,等着白也。此时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离着他的死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白也依旧没回来。 当初约定的时候,白也已经透露出不会回来的意思,孟帅也不知道他是一去不回,还是消失一段时间,但总之在时限内赶回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孟帅还是尽可能的等了他一等,毕竟是一起来的,若有可能,还是一起走。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和想象的一样,孟帅不再等待,转身走出黄泉界。 此时放逐区的恶鬼还在厮杀,但看到孟帅过来,无不往两旁退避,仿佛孟帅比恶鬼还可怕十倍。 出了黄泉界,孟帅还处在边缘地带,往中心处奔去。 此时在第四层,他真正做到了畅通无阻。之前能对他构成一定威胁的存在,已经不值一提。 其实他可以马上做那件大事,但他之所以卡着点儿出来,就是希望见到自己在找的人。 来到中心区,进入了一片山岭。山岭中有封印灵体四处飘荡,却唯独不在孟帅周围,仿佛孟帅是危险的辐射体。孟帅也懒得理会它们,一面走,一面用通讯封印联系要找的人。 还没等到回应,就听有人喝道:“快把林岭叫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孟帅听到“林岭”二字,精神一振,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 转身出去,就见一前一后两道流光从天而降。其中一人长相十分奇怪,一张脸一半黑一半白,跟带了一侧头套在太阳下爆嗮三天似的。孟帅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不知为什么,他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 就像……白也一样。 当然,比起白也令人亲近,此人孟帅一见就烦,熟悉,并不一定是朋友或者伙伴,也可能是债主。 而另一边那人,孟帅就真的太熟了。 “老爹!”刚刚听到声音,孟帅就猜是不是孟会凌,现在一见,果然如此,不由得欢喜,这样顺利的找到人,是他开始没想到的。 他虽然高兴,却没有出去,反而看着场中形势。看样子这黑白脸对孟会凌不怀好意,刚刚叫嚷的也是他,似乎是一路追着孟会凌来的。 孟会凌站在山上,倒还平静,也看不出被追赶的狼狈,淡淡道:“多先生,孟某说话一字如金,从不虚言。我说东西不在林兄那里,自然就不在,不知你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你追着我,我固然烦不胜烦,你自己也失去了真正寻找封印的好机会。两败俱伤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那多先生冷笑道:“山主,我也敬你是个后辈人才,对你还算客气,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你虽然和林岭交好,但可不是他,替他作保有什么用?叫他出来,当面说清楚。倘若真的不是他拿的,我立刻就走。还帮你们澄清,如何?一味的躲着,遇到我也就是个搜魂,遇到别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搜魂?终于出现这个神通了?这家伙是谁,如何会这种神通? 这个世界,至少在五方世界中,潜入人意识中提取记忆的方法不是没有,但那都是通过外力刺激,或者近似于催眠,让对方自己说出来,遇到了精神力强的对手,或者有备而来的对手,都可能被隐瞒甚至欺骗。没有真正的涉及魂魄的搜魂术。 凡是直接涉及魂魄的,一定是神武道,也就是“神通”的层次,这多先生是什么人,怎么敢说搜魂? 不对!重点不是这里! 这黑白脸的丑鬼,居然要对林岭搜魂? 搜魂之术,孟帅已经初步了解,在黄泉之下,他可是对魂魄的了解更进一步,甚至堪称世间无双,自然知道所谓的搜魂是何等阴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杀人更狠毒。这黑白脸追着孟会凌不放,还要搜魂林岭,简直嚣张至极。 孟帅越想越怒,且已经大体了解了前因后果,对场面有了自己的判断,直接从山后转了出来,道:“那什么多先生还是少先生,你能耐的很啊?” 两人都没想到后面有人,同时一惊。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即使在万印万法山的环境中限制了探查力,能悄无声息接近的,也都非等闲之辈。 一见之下,多先生瞠目不识,孟会凌却是吓出一身冷汗,厉声道:“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开——” 他尽管说的疾言厉色,也没有叫出孟帅的名字,但多先生还是看出端倪,道:“这是谁?你还是林岭的晚辈?好大的口气,你们不会教教礼数么?” 一面说着,只听一声尖啸,一个巨大的青色爪子闪电般向孟帅抓来。爪子的另一头缠着铁链,正握在多先生手里。 因为站位,多先生远比孟会凌离得近,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算定孟会凌救援不及。 孟会凌果然来不及,只怒喝一声,发出一道雷光,顺着锁链缠过去,但看此情形,必然回天乏术。 那鬼爪抓到孟帅面前,孟帅毫不紧张,反而眉头一挑,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那么熟悉……给我散!” 一声“散”,他瞳孔一黑,仿佛有黄泉水从中溢出。 那鬼爪在空中一震,紧接着如冰雪融化一般,瞬间化为黑水,还没落地,又化成黑烟,凭空消散。 那多先生愕然,因为太过惊愕,不及动作,手中铁链继续前挥。 他这一招,先以鬼爪抓取首脑,再以铁链捆绑,瞬间就能将敌人拉过来,落入自家手心。但此时鬼爪突散,铁链还以原有的轨迹往孟帅头上砸去。 孟帅动也不动,只见身前一闪,凭空升起一道水幕,水幕并非被动阻拦,而是掀起巨浪,啪的一声,拍在那锁链上。 锁链就像被击中的棒球一样,倒飞回去。却因为一头被定死,也飞不远,直接飞回那多先生手中。多先生伸手接住,手腕微微一震,便牢牢擒住。 从铁链碰撞结果,两人算是平分秋色。但若考虑多先生进攻,孟帅防守,多先生已经输了一分。若算上刚刚鬼手莫名消散,那多先生至少输了五分。 若再把两人修为的差距算上,多先生简直就要羞愧而死。 虽然脸色黑白各半,倒也会变颜色,黑色变白,白色变青,多先生几轮变换颜色,道:“你……你刚刚……” 孟会凌却是又惊又喜,道:“你突破界主了?” 孟帅摇头道:“还差一点儿。” 多先生总算变回了黑白脸,突然大声喝道:“看招!”突然周身黑气弥漫,周围力场中冒出无数鬼头,尖啸汹涌,看来阴森可怖。 然而见识过真正的黄泉,区区幻象简直如假冒伪劣,不值得动一点情绪,而对方力场的属性,又正好犯在他手里。 原本护在他周围,深蓝色的波浪落了下去,从地底喷出一股墨色的喷泉。黑色泉水也没有惊涛骇浪,就是静静地喷洒着,周围淡淡的黑气弥漫开来。 黑色泉水一出来,多先生的恶鬼叫的更厉害了,只是之前是凶恶的啸叫,此时明显变成了惨叫。惨叫声中,恶鬼哗啦啦后撤,紧接着四散溃逃。 随着恶鬼的溃逃,多先生身边的黑色力场晃了一晃,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多先生连续退了几步,神色难看,仿佛失魂落魄了一般。 这回倒是孟帅讶异。力场和界主相连,力场若被击溃,界主自然遭受重创。但刚刚孟帅只是放出力场,并未攻击,对方的力场也没有受创,更像是自主溃散,应该对武者本身不会有太大影响才对,怎么这多先生看起来要死了的样子? 多先生嗫嚅了几下,低声道:“老祖……” 孟帅一乐,还有乱认祖宗的,他没事还爱占个口头的便宜,此时有机会,更想顺口讽刺几句,突然想起了一事,微微一凛,那一句俏皮话便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多先生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友贵姓?” 孟帅略怔,没想到多先生变脸如翻书,道:“孟帅。” 多先生看了一眼孟会凌道:“这么说,是山主的……“ 孟会凌道:“小儿。” 多先生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父子两界主,真是从未有过的盛事。” 孟会凌略感得意,但也知道此人前倨后恭,绝非无端,必有目的。 多先生果然道:“孟小友,可知道我两界山?” 孟帅一怔,还真没听说过,多先生道:“两界山地处中州,是世间与黄泉的出入口之一。” 听到黄泉二字,孟帅神色一动,多先生道:“我今日对小友一见如故,想请小友来我两界山游玩,不知肯不肯降光?” 孟会凌闻言,眉头皱起,嘴唇一动,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 孟帅沉吟片刻,道:“刚刚你追我堂尊梅园来着?” 多先生立刻道:“全是误会。都是姓浦的那老儿挑唆,硬说梅园掌握了封印,其实都是扯淡。封印自然是被浦老儿私吞了,和梅园有什么关系?” 孟帅默然,多先生略一思忖,补上一句道:“这个误会需要早早澄清,老夫责无旁贷。谁要是还追着梅园不放,老夫会跟他讲讲道理。” 孟帅满意点头,道:“在下对两界山仰慕已久,既蒙主人盛情相邀,岂有不从之理?当亲自上门拜访,以全心愿。”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六 光阴藏百险,一诺值千金 http://..org/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等多先生满意而去,孟会才皱眉道:“你不该胡乱答应他,你可知道那两界山是什么地方?” 孟帅好奇道:“是什么地方?” 孟会凌气的一巴掌拍过去,道:“合着你真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答应?若是龙潭虎穴你也要闯?” 孟帅哈哈一笑,道:“龙潭虎穴?那不就是咱们龙虎山吗?” 孟会凌脸色一沉,道:“少抖这些小机灵。两界山是凌驾于五方镇山之上的凶地,神秘莫测,不让三灵殿。就是我,也不敢独自前去。你……” 他叹道:“说这些也晚了。既然答应了,自然非去不可。到时再看吧。” 孟帅道:“没问题。就算是凶地,若凶到我头上,我也敢踏平了它。老爹你刚刚看见我威风凛凛的样子么?兵不血刃,吓得那阴阳脸落荒而逃。” 孟会凌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样的自信,真是夸都没有下嘴的地方。”其实刚刚看见孟帅出手,他也心中惊艳,惊奇之余,自然骄傲,若非孟帅先一步把夸赞的话说尽了,他是不吝惜夸赞儿子两句的,现在只是打量孟帅,越看越是疑惑,道,“你还没成界主?” 孟帅道:“我要成,马上就能成,只是现在不需要罢了。” 孟会凌也是大宗师人物,一听便知道孟帅的思路,略一点头,道:“也好,出去之后,五方轮转便结束了,你来龙虎山闭关,冲击界主。“ 孟帅笑道:“回西方还要绕路,何不北上,这样也方便些。” 孟会凌道:“怎么绕路了?你不也要回南方么?从南方再去西方,正好顺路。” 孟帅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去南方?不是去中州世界么?” 孟会凌皱眉,突然道:“晚饭吃什么?” 孟帅“哈?”了一声,道:“什么?不知道啊?” 孟会凌道:“我还道你只记得吃,没想到还是高估你了。你连吃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林兄为什么离开雪山,到了此处么?” 孟帅想脱口而出“不知道”,但看孟会凌的神色,自己这不知道三个字出去,指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只得静下心来,仔细回忆。 好在他脑子比较活泛,想了一想,突然“啊”了一声,道:“为了那回……” 孟会凌肃然道:“记得就好。林兄难得离开雪山,千里奔波,只为了你这不成器的小子,你若敢连这件事也忘了,别说林兄,我也饶不了你。” 孟帅吐了吐舌头,道:“当然。堂尊现在在哪儿?” 孟会凌道:“不知哪里来了许多妄人,一定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便分头行动。到外面汇合。这里好比是个修罗场,所有人都撕下脸皮,不管不顾的争抢。出了此间,他们头脑一清,道貌岸然的劲头上来,顾忌又多了,也没几个有胆子再追过来。” 孟帅点头道:“倒是个好办法。只要堂尊安全便好。” 孟会凌道:“他现在是安全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出去找他吧。” 孟帅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离着结束,只剩下不到一刻钟。道:“您先出去吧。我还要去汇合一个朋友。” 孟会凌一怔,道:“别误了时辰。虽然时辰到了,万印万法山能自动将进入者驱逐,但山门另开出口,也是从没有过的事。别出了什么变故,有个什么万一。” 孟帅道:“有我在,没有什么万一。”知道孟会凌不会阻拦自己,道,“我先走了。” 孟会凌微一点头,道:“小心。”孟帅回头,拱了拱手,消失在第四层中。 孟会凌眼中属于父亲的忧色一闪而过,便即消失,大步走出。 镜之宫。 面对迫近的恶鬼,段凌夜经过较力,知道自己实力落在下风,暗道:力敌不可,唯有扬长避短,以武技和智慧取胜。毕竟只是一个蠢鬼,力量大些,难道我就没办法了么? 只是,这空旷封闭的镜殿,佛竞技场,只适合最直接、最原始的角斗,实在不是他发挥实力的地方。浦师叔活着的时候未必有多擅长筹谋,但最后使用的手段,却是最稳准狠、最有效的。 段凌夜有进无退,若退,或能迁延片刻,然而他不会退缩。即使空间有限,即使形势不利,他依旧跃跃欲试。 正当段凌夜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就听有人怪笑:“嘎嘎……很好,我闻到了黄泉的味道……”笑声充满了诡异和兴奋。 段凌夜愕然,转头一看,更惊愕百倍,道:“怎么是你?” 孟帅告别孟会凌,来到无人处,松了口气。 这边已经平安了,他就必须要做该做的事情了。刚刚他离开孟会凌,不把实情相告,也是不希望让亲人担心。 眼中黄金光芒闪烁,孟帅想起了白也之前的提醒。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一向淡漠的白也,难得的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此时,他是山野中的白也,所说也是正道。 “你使用时间的法则太频繁了,要节制。”白也说道,“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孟帅闻言,心中一凉,倘若是别人规劝,或许只是一般的忧虑,白也说的,应该就是事实。他说有后果,那么后果可能比孟帅想象的还要严重。 仔细想想,他确实在最近频繁的使用时间法则,而且影响力巨大,让白也一说,心里也有些发虚,道:“可是我也付出代价了。” 代价,就是寿元,别管是不是他自己的。 白也道:“时间是世上最高的法则之一,那是神之上的领域,岂是付出一点凡人的寿元,就可完全遮掩过去的?隐患会一点点儿的积蓄,真的发作的那一日,你后悔也迟了。” 孟帅暗暗发冷,道:“我现在,已经有隐患了么?” 白也道:“现在还没有大碍。但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你的实力不足以支持你频繁使用。也许你下一次使用时就会失效。” 孟帅道:“失效么……”他略松一口气,失效虽然麻烦,但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虽然明知有隐患,但时间法则实在太好用了,简直是开挂一样的作弊器,总让他抑制不住冲动,若真完全失效了,或许会失落一阵,但过去了就过去了,从长远看来,不失为解脱。 白也道:“你以为失效无害?若是在完整一个动作之后失效,自然无妨。如果是一半呢?” 孟帅愕然,白也道:“如果你让时间倒流,一半失效,你就会落到其他时空,永远无法回来。如果你使用时间停止,突然失效,那么就会永远失陷在静止的时空中,老死在里面。” 孟帅仔细一想,越想越是恐惧,道:“那我以后永远不用了。” 白也道:“到底,你也是将来的神,终究是被选中的人。等晋级神武道,一年使用一次,应该无妨。现在,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也不想用啊。”孟帅长叹,“可是这一次我没别的办法,时间紧张,只有这一个办法。但愿——” “至少这一次成功。” 金光一闪,孟帅原地消失了。 “是你?”段凌夜惊讶的看着来人,“孟帅?” 孟帅哈哈大笑,道:“你惊讶什么,不是早说好我要来么?看到我脚踏祥云从天而降太激动了么?” 段凌夜咬着后槽牙,道:“我激动个屁啊?刚刚那嘎嘎怪笑的是你?还什么闻到‘黄泉的味道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呢。你以为你他么是谁啊?登台唱戏说台词么?” 孟帅笑道:“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奇幻之旅,觉得那么登场最符合我的气质——别说没用的了。我是来援手的,姓浦的老东西呢?” 段凌夜道:“死了。” 孟帅一呆,道:“那老家伙那么脆?我白来了?” 他是真的吃了一惊,他心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怕段凌夜一个人面对有主场之利的浦师叔压力太大,毕竟那可是老牌的顶尖界主,和段凌夜这个半步界主天差地远。没想到他冒险逆转时空回来,老家伙竟然已经死了,真让他有一拳打空的不畅快的感觉。 段凌夜道:“怎么说是白来了呢?你可以跟我一起逃命啊。” 孟帅道:“为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那恶鬼,道:“就为这家伙?” 段凌夜哼了一声,孟帅走上前一步,身上气质产生变化。 那恶鬼突然一震,往后倒退了一步。 段凌夜“咦“了一声,孟帅冷声道:“滚!” 一个滚字出来,那恶鬼尖叫一声,掉头就跑,猛地一钻,钻回镜子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孟帅回头道:“你看,没事了。” 段凌夜一时无语,即使是他,看到这样荒诞的结果,也只有目瞪口呆得结果。 孟帅道:“区区一个鬼将,哪里算得上什么麻烦……”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挑,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说罢,他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何必藏头露尾?” 大厅上方,一个与孟帅一模一样的幻影,静静浮现。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三七 恨意从何起,鬼气哪里来 http://..org/ “我等你很久了。”幻?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中四处响。每一面镜子都是一面音壁,将他切齿的声音完整的弹,形成重重音响。 这个声音中的恨意太浓,以至于孟帅的笑容都滞了一下,道:“怎么了?我欠你钱么?” 幻影落地,和孟帅仿佛镜子的两边,一模一样,只是神色格外阴沉,道:“一百年了,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想你。为了不把你忘了,我一百年天天保持这样可恨的容貌。我不想照镜子,看见你我就痛恨,可是我偏要每天都照,就是为了记清楚你的脸,永远不会忘。直到你死。” 段凌夜诧异的看了看双方,道:“孟帅,这恨意翻江倒海,不是欠钱的问题吧?至少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孟帅也感到惊奇,道:“我也奇怪呢。上次这么恨我的还是一个女人,为了恨我,用了几个月时间就为了让我死的不爽。当然她的逻辑也很奇怪,常人无法理解。可是比起你来,至少还有迹可循呢。” 幻影森然看着孟帅,道:“一百年了,你的进步屈指可数。这真是活该,你”说到这里,突然眉头皱起,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疑惑,道,“你怎么沾染了这么浓的黄泉气息?” 孟帅没想到他居然看出来了,倒也没否认,道:“我去过黄泉。” 幻影皱眉道:“不只是去过吧。你还坐上了黄泉神座?” 孟帅忆了一下,道:“如果你指的是那破金字塔中的那个,我坐了一会儿” 那幻影突然爆发,怒道:“你为什么坐那个座位?黄泉塔算什么东西?当初建立就是私人私欲,早几万年就成了禁忌,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现在都化成一堆废墟了吧?我镜之宫从诞生起,就压在它头顶上,它根本不配和我相比。你舍优而取劣,简直愚不可及。” 段凌夜好奇的看着孟帅,心道:听起来不似杀父之仇,倒像是始乱终弃。孟帅这小子有本事啊,刚刚他说有一个女人也这么恨他,莫非是同一档事?当真人不可貌相。 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头脑一晕,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咆哮,近在咫尺的怒吼,震得他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猛然甩头,要把这瞬间的空白扔出去,然后恢复了神智。 紧接着,他清醒过来,一切如常,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是错觉。 是错觉么? 若换做其他人,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或许以为这只是错觉,自己一时恍惚,甚至贫血之类,但段凌夜不是旁人,他警惕性之高,无出其右。 刚刚不是错觉,那声怒吼,是从自己脑海中发出来的! 不是外部,是里面! 他的脑子里面有其他东西。 段凌夜表情瞬间狰狞起来,煞气逼人。用手指抵住额头,看了一眼孟帅,便不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精神力瞬间锁死脑海。 外面的战场交给孟帅,他自己,恐怕要进入另一个战场。 孟帅道:“原来那地方叫做黄泉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说的没错,它已经坍塌了。就剩下几件家当还在。“ 幻影冷冷道:“我本来虽然深恨你,但也觉得你还是个可造之材,镜之宫也给你留了一线生机。现在你居然自甘堕落,做黄泉塔的继承人,去死吧” 孟帅缓缓道:“第一,我不是什么黄泉塔的继承人。第二,我也不需要你留的一线生机。第三说那么多废话,还是要打,放马过来吧!” 幻影冷漠的脸色突然扭曲起来,手指一点,只听轰轰轰的声音响起,一声声爆炸在大殿中荡。却是两边陈列的镜子发生了爆炸! 一面面镜子碎裂,仿佛多米诺骨牌倒下一般壮观。 随着镜子的碎裂,仿佛打开了魔盒,一个个黑影浮现出来。 有东西要出来了! 孟帅先以为是恶鬼,但紧接着便知道不是。这么楸阴影呼之欲出,却没有半点黄泉气息出现,可见绝非是恶鬼,哪怕是驯服的恶鬼,终究逃不脱那一身令人恶心的气味儿。但那些身影的庞大,至少也是鬼将级别,甚至几头赶上了鬼王。 一个个身上泛着光泽的大块头,从镜中走出,果然身躯庞大,遮蔽了大片的阴影。形态却是奇形怪状,见棱见角。 傀儡! 那是一个个傀儡,人形的也有,兽形的也有,还有不人不兽,抽象异常,只存在于想象力中的怪异傀儡。一圈一圈,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孟帅围拢。 看到这些傀儡,孟帅诧异之余,也不十分意外。他不是没见过傀儡,一百年前,他就在万印万法山中,和傀儡还有一段奇幻旅途,当时他就领教过傀儡的厉害,还差点栽在一头金色傀儡手中。 当然,那是当初的孟帅。当初的孟帅还没进过镜之宫,甚至还没达到半步界主,和现在实力有天壤之别。当初让他疲于应付的傀儡,现在一推一大片。 然而这些傀儡,又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当初他见到的那些,是一个个晶体,看起来虽然鲜艳,却略显脆弱,而这些傀儡,身上泛着的,是金属的光芒。 金属,生硬、冰冷、残酷,但一旦暴动起来异常疯狂,无所顾忌,让人想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而孟帅,更想到了后世所见的变形金刚,只论视觉冲击,这些傀儡一点儿也不输,其中有几个造型酷似“汽车人”。 幻影淡漠道:“我知道你以为我要用恶鬼对付你。但我怎么会傻到给狗扔肥肉?黄泉的继承人,哼哼,纵然你能驱鬼役人,你能奈傀儡何?” 一面说着,只听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傀儡越走越近,将孟帅围的密不透风。 孟帅夷然无惧,目不旁视,道:“你就不能自己下来?非要借助这些笨家伙之手?还是你根本不能打?” 那幻影冷笑道:“你没明白吗?这不是我和你,是镜之宫和黄泉塔的战争。你可以把你那些恶鬼手下叫出来啊。” 孟帅道:“好借口。还不如说:‘老子就是牛,有小弟在前,你不服,就打到你服。’来的直白可爱。好吧,那我就先扫清你的牛鬼蛇神,再来跟你动手。” 幻影道:“你提醒了我。毕竟是多年的夙愿,最后一击,我会亲手给你的。”说罢一挥手,重重傀儡将孟帅围住。 傀儡仿佛钢铁长城,把孟帅和段凌夜围在中心。孟帅倒是不惊,以他现在的手段,还真不怕包围。尤其是在镜之宫,到处都是镜面的时候。 唯独就是段凌夜也在,孟帅不能一个人脱身,需要叫同伴做好准备,头道:“老段,你” 头一看,就见段凌夜神色狰狞,脸色铁青,手按在额角,身子微微发抖,仿佛中邪一般。 孟帅诧异道:“你怎么了?可是中了暗算?” 段凌夜眉梢眼角微微颤抖,牙齿紧咬,从牙缝里吐出字来,一字一句道:“别管我” 孟帅“啊?”了一声,段凌夜低吼道:“我叫你别管我,离我远点儿。” 孟帅愕然,幻影在空中放声大笑,道:“真是会选时候啊,兵临城下,祸起萧墙,配套么?” 孟帅叹了一声,上前一步,站在段凌夜面前,手中一晃,一抹金色出现在掌中。 那是金色的长棍,九条金龙盘踞其上,栩栩如生。 降龙椎! 孟帅摆出兵刃,道:“真是会选时候掉链子,看来只好我先跟这些铁家伙周旋。” 幻影大笑道:“既然如此,祝你玩得愉快。” 孟帅抬头,道:“你得意吧,等我打倒了他们,就轮到你” 最后一个你字脱口而出,他的身影一闪,凭空消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幻影身后,金色的降龙椎带着凌厉的风声横扫 “你还真信啊,傻叉!” 跟这些毫无人性的钢铁怪物战斗?简直是用头撞墙,毫无意义。擒贼先擒王! 孟帅用了一招声东击西,直接从那幻影背后袭击。 那幻影看见袭来的孟帅,神色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恐,甚至没时间闪避。 金色棍影来的飞快,毫不犹豫的击中了他。 然而从他身上穿过。 那棍子在空中没有停留,仿佛穿过了一片光,画了半个圈,击在空气中,惯性反而让孟帅震了一震。 那幻影趁机一动,已经闪到百丈开外。 他大笑道:“好一招虚晃一枪,然而你白费了心机。你永远也打不中我,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倒背手,用俯瞰众生的眼神看着孟帅:“继续和你的对手玩吧,可怜的蝼蚁。” 孟帅抡了抡降龙椎,道:“既然打不到你,你跑什么?” 那幻影哼了一声,似乎想要反驳,此时孟帅又在原地消失! 那幻影有了防备,猛然闪身,离开原地,但孟帅的瞬间移动,岂是一般人可以防备的? 这一,他没有选择背后袭击,而是从正面攻击。 一根金色棒子,狠狠地敲在那幻影脑袋上,喝道:“骗小孩儿的妖怪,吃俺一棒!” 千三八 龙柱劈幻影,星链锁疯狂 http://..org/ 那幻影被当头一棒,打得飞了出去。在空中哗啦一声碎成碎片,过了一会儿,才在不远处凝结,再次幻化成真形。 只是这次真形比之前模糊了很多,连着孟帅的模样,都没有之前相似了。只略具其形,再无之前的惟妙惟肖。 孟帅呵呵一笑,道:“妖怪,还不现出原形?” 那幻影微微颤抖,喝道:“你……” 孟帅冷笑道:“不就是身体虚化么?骗谁啊?我也会!” 其实那幻影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倒非全是吹牛。 他确实是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也是存在的,就是——镜中世界。 镜子的世界,说虚便是虚,说实也是实,镜之宫的法则精髓,一部分在光线的转化,另一部分,就是虚实之间的变幻。 若无虚实转换,幻影永远是幻影,镜之宫的威胁也只停留在精神层面,哪能如现在这般真刀实枪,大杀四方? 且这虚实变化也是自保的好方法。一旦从真实世界,遁入镜里世界,在这个世界留存的,就只是一个虚影了。任何攻击都是无效的。 这是镜之宫本身的规则,奥妙无比,幻影作为镜之宫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可以随意调动其中规则,可以说在镜之宫中,他是无敌的。 除了孟帅。 孟帅跟镜之宫毫无瓜葛,但他同样掌握了镜的规则,作为基础的虚实转化,又岂在话下? 早在他和元化闻斗争的时候,就已经能虚化避敌,何况如今? 第一下攻击失利,孟帅便已经明白其中缘故,瞬间使身子虚化,和那幻影处在同一平台。 只要在同一世界,或者说同一次元,攻击就是有效的。孟帅出其不意,狠狠地打了他一棒子。 这一棒若是敲在别人头上,至少砸一个脑袋开花,这幻影却是身形崩溃,又来凝聚,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同时,他也确确实实受到了伤害。这让孟帅知道了,在这个平台,也就是这个次元里,虽然可以互相伤害,但伤害的规则,和真实世界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打的着就好。 而且,不经意间孟帅又知道了另一件事。 “喂,其实你的实力,很一般啊。”孟帅摩挲着降龙椎,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这并不是孟帅在刻意嘲讽,而是通过刚刚的攻击,他确实是这样判断的。 这幻影别看神秘莫测,其实只要动起手来,绝非不可战胜的强敌。、 当然,这是相对的,绝对实力来说,在界主中,幻影也非弱手。可是比起如今力场向领域转化的孟帅,比起他自己不可一世的存在方式,他的实力其实配不上。 只要他没有别的手段,孟帅不夸张的说,可以轻而易举横扫了他。 当然,孟帅相信,他必然还有其他手段。 或许是因为原本凝实的身体开始溃散,幻影浑身散发着光芒,眼中更是光芒大盛,道:“你……怎么还能用镜的规则?“ 孟帅不以为意,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刚刚他声东击西,偷袭了幻影,谁知道幻影是不是原样奉还,道:”我本来就能用。那是我的规则,我当然可以用。” 幻影道:“黄泉塔的规则和镜之宫的规则完全相斥,继承了黄泉塔,镜的规则就会完全崩溃,你怎能兼修?” 孟帅笑道:“我说过了,那是我的规则,不是你的,也不是这个宫、那个塔的。你一定要给我找个主,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幻影嘴角一挑,似乎是笑了,但孟帅觉得他就是肌肉抽搐一下,道:“如此,你就没有完全堕落,还有一线机会。” 孟帅道:“用不着,带着你那高贵的机会滚蛋吧。” 幻影道:“你确定要我滚,再找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正要走,你继续和这些钢铁娃娃玩玩吧。” 说到这里,他的背后升起了一面光滑的镜子,身躯往后退去,就像退入了一扇大门。 孟帅喝道:“想跑,尝尝这个。”手指一挥,一道星光拖着长长的慧尾钉了过去。 正是他用来锁定黄泉水的星光锚! 星光准确的穿过幻影,那幻影却已经退入了镜面,道:“若你能找到我,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说完,镜子消失不见。那星光锚被镜面截为两半,只剩下一条星光带子。 孟帅呸了一声,道:“跑的倒快,还露出那副样子,以为你是胜利转进啊?“ 虽然骂了一句,但那只是正常的不爽,他的脸上,并没有失算的沮丧,更没有错失机会的恼羞成怒,反而是一片成竹在胸的淡然。 随手把星光锚收起,孟帅降了下去,他和那幻影交换的这几招,说了几句话,其实时间不长,到现在,众傀儡的包围圈还没聚合。 段凌夜还在中心。 孟帅之所以留下来,有一个缘故就是担心段凌夜,之前他的状态可不大好, 如果说之前段凌夜表现出来的是不适,现在就已经有崩溃的前兆了。他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头,看不清面容,但看得出来全身都在发抖。 孟帅又惊又怒,道:“怎么回事?” 段凌夜发出一声介于呻吟和怒吼之间的叫声,猛然抬起头,孟帅吓了一跳。 只见段凌夜的眼珠,也变成了那种墨色,如同换了心灵的白也,如同进入状态的孟帅。这种深沉的颜色,绝非人间所有,只能来自于……黄泉! 孟帅惊道:“你也沾染了黄泉气息了?哪里来的?” 段凌夜凝视着他,身躯还在颤抖,突然一张口,一团黑气冒了出来。 黑气污秽,带着黄泉特有的气息。 孟帅一皱眉,手中登时凝聚星光,幻化成带着勾的锁链,霎时间将黑气扣住,锁链绕了两圈,将之牢牢捆绑。 那黑气无形无质,就被星光困得和麻袋一样,动弹不得。 果然有效! 孟帅本来该用黄泉来克制黄泉,但刚刚心中一动,改用星光,果然凑效。 之前在力场中,就是星光将黄泉压下,当时孟帅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听那幻影一番话,心中才有了念头:星光或许真的和黄泉相克。 孟帅的力场中,水是来自他之前的积累,而星光,纯在镜之宫中诞生,来自于那一片浩瀚星空。 无论是白也,还是刚刚的幻影,都曾提到万印万法山对黄泉的压制作用,不过白也说的是星空上的封印,幻影说的是镜之宫。显然白也更可信。但不管怎么说,孟帅从星空中得到的力量,对黄泉是极大的制约。这种制约加上他已经收服的黄泉气息,让孟帅在黄泉力量面前获取了绝对的优势。 虽然拥有了有效的武器,孟帅却一点儿也没有轻松。因为喷出了黑气的段凌夜还没有平静下来,看样子还在苦苦挣扎。 孟帅上前道:“怎么回事?你还在吗?” 他问的这句话没头没脑,但段凌夜若有意识,他应该懂。 段凌夜目光纯黑,道:“滚……滚开!” 孟帅叹了口气,身上星光闪动,一条条的锁链飞舞而起,道:“若你不在了,我就不客气了。”说罢星光锁链飞出,往段凌夜身上捆去。 段凌夜大吼一声,突然身子诡异的一滑,已经往后滑了几丈,躲过了孟帅这一捆。 他滑的距离虽然不长,但正好躲进了傀儡丛中,钢筋躯壳如长城一般,挡住了他的身体。 孟帅待要赶上,就见两个小山一样的傀儡轰然进击,令人窒息的力量将孟帅的去路封死。 “该死的!”孟帅不欲硬拼,身子一闪,已经躲开,往段凌夜的方向追去。 此时,段凌夜突然一个诡异的前扑,扑在一面镜子上面。镜子一震,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随着裂纹的越来越多,一股股黑气从镜中冒出。 “卧槽,又是黄泉……这狗屁的镜之宫,收集这么多黄泉气做什么?”孟帅只觉得一阵头疼,手中没闲着,星光锁链一动,往段凌夜身上捆去。 这一回出奇的顺利,黑气弥漫中,段凌夜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锁链缠在他身上。 星光捆上,孟帅用力收紧,段凌夜仿佛木头一样,并不挣扎,只是双眼瞪大,瞳仁中的黑意仿佛滴出来。 只见镜子后的黑气越来越多,要往段凌夜身体里钻,但星光将他身子牢牢裹住,那些气息只能在旁边盘旋,始终无法进入。段凌夜微微一动,似乎要挣扎,但最终没动。 孟帅敏锐的注意到,段凌夜现在陷入了一种矛盾,似乎要动,又似乎在全力控制。 魂魄争夺! 孟帅立刻想到了段凌夜面临的处境,提起心来,想着要不要帮上一把。 突然,段凌夜睁开眼睛,黑色霎时间消退,露出原本虽深沉,却略带琥珀色的瞳仁。 孟帅一喜,就见段凌夜突然咬牙,从锁链中伸出一只手来,狠狠地往自己脑袋上插了进去。 一声尖叫,刺破耳膜,明明是眼前人那里传来,却不是段凌夜发出来的。 虽然尖叫声响起,段凌夜的手指夹住一团黑气,往外拔出,狠狠地甩在地上,吼道:“给我出来吧!混蛋!” 千三九 黄泉下来客,阴魂散无常 http://..org/ 随着段凌夜一声混合着愤怒、解脱种种情绪的怒吼,一缕黑烟被甩在了地上。 黑烟瞬间散去,留在地上的,却有一小滴黑色液体,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休。 孟帅喝道:“什么东西——”一缕星光打去。 那黑色液体往上一弹,躲过攻击,弹到了空中,化作一个人形。 那人形出来,化作一个英武男子的形象,若论相貌英伟,段凌夜和孟帅都不能与之相比。只是他的身影摇曳不已,仿佛烛火照出来的幻影,随时都可能熄灭。比起遭受重创的幻影,他还要虚弱得多。 而且,孟帅总觉得他还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仔细一看,孟帅恍然,原来此人的衣着十分怪异。若单论衣裳,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身长衫,形式简单,偏偏脑袋上顶了一个帝王才有的十二冕旒冠,华丽的垂冕一直挡道眼睛,配合他一身单衣显得头重脚轻。 就好像有人上身穿西装,下身穿裤衩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那人现出身形,目中恨意毕露,怒道:“混蛋……竟敢忘恩负义!” 孟帅愕然,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忘恩负义之言,又从何说起? 就听一声冷笑,孟帅回头,发觉是段凌夜,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 看到孟帅看过来,段凌夜瞪眼道:“看个屁啊,快帮我解开。” 孟帅才想起来自己还用锁链捆着段凌夜,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要不是现在用得着你,我等到端午应季的时候才给你解开。”说着松开了锁链。 锁链一松,段凌夜站直了身躯,扯平了自家的衣服,低声道:“成什么样子?” 孟帅爽快道:“放心吧,你刚刚丢人现眼的样子,我已经全忘了。” 段凌夜瞪视孟帅,压下火,冲着那人道:“果然是你。” 那人嘶声道:“小畜生,你走到今日,有这样逆天的机缘楸是谁给你的?你忘恩负义,必死无葬身之地!” 段凌夜道:“依你说,那屠户家里养肥了等杀的猪,也该对屠夫感恩戴德了?” 孟帅心道:你倒真豁得出去,问道:“这个平板脑袋是谁?什么时候养的你?” 段凌夜道:“说来话长。总之你知道那一系列封印吧?我之所以得到消息,又顺利找到机缘,倒是拜他所赐。” 孟帅道:“我就说呢,怎么这么逆天的机缘别人没有,就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果然有阴谋,这家伙够下本儿的。” 那人冷笑道:“怎见得是阴谋,好处你都实实在在得到了。难道你下决心之前,就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么?” 段凌夜道:“我知道风险,可不知道你会钻进我脑子里。谁知道那旧画卷中,还藏着你这么一位?都成了碎纸片儿了,还这么不安分,真是个祸害。” 孟帅讶道:“莫非是残魂夺舍?有这样的本事,至少是仙侠……不,至少是神武道吧?” 段凌夜道:“残魂而已,抱残守缺,有什么本领?” 那人道:“闭嘴。都是你……都是你们,坏了本座的好事!“他指着孟帅,道:“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横中插手,坏本座的大计!像你这样蠢物,连做本座的庐舍都没有资格。” 孟帅也不气恼,看着对方跳脚,倒觉得挺有意思,若有所思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干嘛这么气急败坏的?莫非……” 他转向段凌夜,道:“我跟你说过没有,后面几次封印的事?” 段凌夜道:“确实没说过。我还想问你呢,顺利么?”他仔细打量孟帅,道:“看来是挺顺利的,你一副吃撑了的样子。” 孟帅笑嘻嘻道:“我当然顺利,不过那也就是我。要是别人,譬如你,最后一关肯定过不去。你知道最后一个封印藏在哪儿么?黄泉!” 段凌夜一惊,道:“九幽之下的?泉?” 孟帅道:“是啊。黄泉中全是恶鬼,你若下去,早就被撕成碎片。” 那人突然高声道:“放屁,黄泉虽险,有本座在,必然畅通无阻。倒是你,你这小鬼,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爬回来?” 孟帅呵呵一笑道:“我本是黄泉之子,天命所归。黄泉于我,不过旧园,何险之有?” 反正吹牛不打草稿,若非段凌夜鄙夷的目光太强烈,他还能吹得更邪乎。 笑了两声,孟帅转移了话题,对段凌夜道:“你猜,我到了地方看见了什么?” 段凌夜道:“什么?”其实刚刚那幻影也提到过,不过那时段凌夜心神不属,并没听到。 孟帅一字一句道:“黄——泉——塔——” 那人听到黄泉塔三个字,目光一缩。 孟帅确认了他的反应,心中更加有数,道:“我进去之后,就看见了天机封印。不过那个封印可不同于以往,是激发的状态。” 段凌夜心中一动,重复道:“激发状态?” 孟帅道:“是啊,那个遮蔽天机的封印,正在发挥遮蔽天机的作用。真是大手笔,几千年一如当初。”他目光移向那人,漫不经心道,“当时我就有所怀疑了。固然几千年不动的封印很神奇,可是花费代价也不小啊。为什么主人不在,还要让这样的封印留下呢?” “当然,可以说是主人的日常维持,有一日主人突然离开,就这么留下来了。但一个人真的会在日常布置下几千年不衰竭的封印用么?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若是留下来起保护作用,就更怪异了。遮蔽天机固然是保护,但在维持除尘坚守等等作用上,根本比不上一般的防护封印。却偏偏留下这个玩意儿,不能不引人怀疑啊。” “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发现在遮蔽天机的阵法之后,还藏着一层其他的阵法。在下才疏学浅,竟认不出来,但我肯定有封锁作用。所以愚钝如我,也猜得出来,这最后收尾的一关,必有玄机,乃至整个传承链,都藏着什么阴谋。若论时机,恐怕就在我取得封印的瞬间。就有机关要发动。因此我去获取封印时,可说是全神戒备,结果……” 段凌夜道:“结果什么?” 孟帅道:“什么事都没发生啊。我怎么去的,怎么出来。我还以为是我疑神疑鬼,错怪了留下传承的前辈高人的好意。现在回想,真是逃过一劫。” 他转头正视段凌夜,道:“段兄,我说的可不是我逃过一劫,而是你——你逃过一劫。” 此时,段凌夜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你说,这一开始就为了让老鬼勾引合适的肉身夺舍,才伏下的阴谋。不过,谁说我要是去了,就一定会中他的诡计?就像刚刚,我一察觉这老东西的存在,不就立刻把他从脑袋里抠出来了?他现在奈何不了我,换了其他时间,其他地方,也一样奈何不了我。” 孟帅笑了笑,现在时过境迁,段凌夜当然可以这么说,反正他一向有自信,孟帅也不会拆穿,只道:“反正他一开始就失算了。他是不会想到,你居然会半途将机会让人,结果最后一关时,他根本不在现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呵呵,也是他不够数,这样最简单的意外都想不到,还谋划什么大阴谋?” 段凌夜道:“倒不是他失算。从他留下线索的方式和地点来看,想必是我一元万法宗的前辈。他找的替死鬼,也就是我,也是一元万法宗的人。一元万法宗的人,怎么会跟人分享这么重要的机缘。就算一时邀请同路,最后也一定会翻脸灭口。何况……找个可信任的人,本身也是天大的难题。”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倘若不是孟帅半途出了变故,只是直接和他去找机缘,以当时两人仅比陌路强上一点儿的交情,他最后会不会得宝翻脸。 另外,两人都没想到一点,那就是黄泉。 黄泉哪那么好下,只有段凌夜,才可能在那人的保护下,在黄泉中顺利过关,换了其他人,只在放逐区,就被恶鬼撕成碎片了。那人又何必担心外泄?只能说那人的运气也真是背到了家,竟然遇到了孟帅这个开挂的。 孟帅最后笑道:“那家伙如果早就清醒了,看到你把这件事托付给我,半途而废,恐怕心头一万个草泥马飞奔而过吧?哈哈哈,倘若他要是一开始就出场,以老爷爷的身份指点江山,倒是能把这个意外拦下来。谁叫他缩头缩脑,鬼鬼祟祟藏在角落里。也只有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哈哈哈……“ 他打击人从来不遗余力,笑也笑的令人牙根痒痒,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森然道:“说完了?” 孟帅笑道:“我出名的话唠,永远说不完,可以说到你死。” 那人突然爆发性的大声吼道:“你说谎!” 孟帅一顿,稀奇道:“什么?”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道:“你说你只是取了封印就走了?真是一派胡言。你说,你是用的什么卑劣手段,窃取了我黄泉塔的继承权?” 千四零 万黑生鬼王,九龙腾金椎 http://..org/ readx;孟帅一怔,便即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你一个,还有那什么幻影,一个个咬定我要当什么继承人,要么就是给我一线机会好似是莫大的恩赐。要么就是跳出来指责我从你们的狗食盆里抢饭。我再说一遍,你们那点余粮,留着备战备荒,我不抢,明白?” 那人喝道:“休要巧言令色,你身上的黄泉气息就要溢出来了。不是黄泉宝座认可,凭你也能驱使黄泉之气?”他磨牙声咯咯作响,道,“没想到,我筹谋多年,最终给你一个黄口小儿做了嫁衣裳。我恨……” 他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不恨你,你是什么东西,在我巅峰时,你只是一直蝼蚁,还不是蝼蚁中比较强壮的那种。我丢一块肉在地上,就够你吃一辈子。会怕你抢我的东西?” 那人突然双目通红,一手指天,喝道:“我恨天,我恨神。天神、地神、人神!这些神制定规则,限制苍生,滥用神权,动辄以雷霆手段打断他人的晋升,才让我失去了证神的机会。” “我虽早就料到,也布下种种布置,只为偷天换日,王者归来,却被你这一文不名的小鬼窃夺,这是天弄人,还是人弄人?” 那人的身影剧烈的摇曳起来,却并没有溃散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凝实,力量也爆发的越来越强烈,渐渐呈压迫之势。 他突然恶意的挑了挑嘴角,道:“小子,你别以为你得到黄泉塔是自己运气,安知不是神的意志在指引你?他们利用你打击我,渗入黄泉——黄泉不在人神的权柄之内,便借了你的手。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是棋子,便不由自主。今日他们看你有用,对你施舍好处,明日你没用,甚至碍了他们的事,就成了一枚弃子,还不如我今日。” 孟帅皱眉道:“行了,脑补了这么多,连天道都扯出来了,你不去写小说实在屈才了。虽然我没有继承什么黄泉塔,也没有当什么神的棋子,但是我不介意代表月亮……神审判你。” 那人一笑,居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审判,就冲你对我说这两个字,我就要将你魂魄抽出来,炼上一百年才许你死。”说着,身体突然膨胀起来,变大了一倍……二倍…… 还在不停的膨胀! 孟帅眯起眼睛,心中觉得不对,这老家伙之前看着要死不活,怎么突然就满血复活,还加了光环? 段凌夜突然道:“这家伙故意说许多屁话,必是暗中搞鬼。“ 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孟帅目光一凝,已经换上了黑色的黄泉眼。 只见那人一边说话,四周空气中,正有一丝丝黑气和他连接在一起。那些黑气细如蛛丝,若非孟帅开启了黄泉眼,万万看不出来。 再仔细一看,那些黑气的来源正是竖在墙边的镜子。千千万万镜子中,有三分之一的镜子冒出有黑气线,和他连着,一丝丝能量顺着线在移动。 孟帅恼怒异常——果然刚刚那人表面感天恨神,其实不过是作掩护,暗中调动镜之宫收藏品中黄泉的力量恢复自身。亏了孟帅没和他多做纠缠,不然正落入他彀中。 而且,倘若只是吸取力量还罢了,孟帅发现,一部分连接线中,力量的流动是相反的。那人竟把自己微薄的力量,反哺到一些镜子中。 那些镜子里有什么? 不用想,孟帅就猜到几分,若让他充能完毕,还不一定弄出什么怪物来。 孟帅喝道:“他周身全是连接点,切了他!”说罢身子一虚,已经滑到他身侧,以降龙椎的威势,将他周围的黑线裹了进去。 哪知道那些黑线坚韧异常,孟帅的降龙椎横扫,却切不断他身上的黑线,那些黑线可长可短,降龙椎到处,被无限拉长,在降龙椎一圈圈缠绕着,就像缠在毛衣针上的毛线。更可虑者,孟帅发现,那些黑线在降龙椎上雁过拔毛,连降龙椎上的力量都在吸取。就这么短短一瞬间,降龙椎上楸光泽都黯淡了一分。 “该死的——”孟帅暗骂一句,就要提醒段凌夜,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段凌夜手中一把不过尺来长的短剑,从那人身侧切过,剑刃过处,黑线应声而断。一剑扫过,立刻请出一片真空。 孟帅喔了一声,那人突然大声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突然一声大吼,脑袋膨胀了起来,从一张还算端正的人脸,瞬间化为鬼头,张大了口,露出长长的獠牙,向段凌夜咬去。 孟帅看得清楚,这一下动时,所有的黑线全部膨胀了一下,紧接着收缩得更细,他身上的黑气也消退了不少,全部集中到头部。可见那人是调用了全部力量,甚至透支了的。 看来那人对段凌夜的恨意是实打实的,甚至远超过对“窃取”他宝座的孟帅的愤恨。 那人曾经是何等力量的强者,虽然如今修为落下,奋力一击,却是手段惊人。那鬼头的模样,和孟帅见过的任何恶鬼不同。 鬼王……不,在鬼王以上! 虽然只是一个鬼头,孟帅却仿佛从中感到了超过黄泉塔中鬼王的力量。哪怕超过的只是些腐烂的尸首。 段凌夜也看出厉害,千钧一发时刻,将通灵剑往前戳出,那通灵娃娃挡在前面。自己脱手后退。 獠牙狠狠地咬在通灵娃娃上面,通灵娃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最精华的灵气正化为鬼头的养料。 “爆!” 段凌夜当机立断,大吼一声。宁可毁掉灵宝,不能资敌。而且,为了迅速的伤敌,阻止敌人变强,他甚至没有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轰—— 一声爆响,骨瘦如柴的通灵娃娃在那鬼头的口中爆炸。 灵宝自保,何等的威力,即使是不完全的灵宝,也超越了气武道的极限,一半的力量炸的鬼头如盛开的莲花,另一半则把进攻的人掀飞了出去。 进攻者,包括段凌夜,也包括孟帅。 孟帅比段凌夜倒霉,虽然距离稍远,但他完全没有防备。他只看见那鬼头的后脑勺炸裂,喷出不堪入目的颜色,接着就被能量砸飞。 好在他如今的身体也重塑过,远比一般界主解释,但这一下也不好受,关键是还被爆炸打脸——毕竟谁也不会用倒着发动进攻。 踉跄的落地,孟帅还没站住,倒退了几十步,堪堪在一面镜子面前停住, 抹了一把脸,孟帅气咻咻道:“你干嘛?怎么不打个招呼?”一伸手,发现手中降龙椎不见了,不有惊怒交集。 兵刃是武者生命的延续,剑客要求剑在人在,剑忘人亡,其实武者何尝不是如此?练武第一要练的,就是手稳,动不动兵刃脱手,命也早晚不在自己手中。就算胳膊砍下来,断手也牢牢地握住兵刃。 孟帅习武以来,也遭受过多次重击,但武器不知不觉脱手还是第一次。仔细回忆,却是当初那些黑线缠绕在降龙椎上,便如一根根丝线将之捆绑,有另外一个力将降龙椎拉住,孟帅飞出去的时候,降龙椎没出去, 不过降龙椎也没留在原地,最后黑线还是被绷断了,降龙椎飞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孟帅眼睛一扫,看到了另一个人杵着一根金光灿灿的棍子,靠在另一面镜子上。 段凌夜! 原来降龙椎落在段凌夜手里了。孟帅松了口气。 既然降龙椎没落在对方那里,也没丢,他就不急着要了,其实他用降龙椎也只是一般顺手。武者一开始很依赖神兵利器,到了先天境界,随着武技的引入,武器渐渐退化,到了界主,有了立场,武器更了。一直需要到神武道之后,契定灵宝,以为神通之后才会重新重视武器。 譬如孟帅,如今他最大的杀招,在超越他本身境界的领域。 直到刚刚,他还没拿出真正的本领,他刚刚凝聚的底牌,也还没经历过血的考验。 说实话,他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过看段凌夜的状态,似乎并不好。孟帅虽然也是靠墙,但很快就直起身来,段凌夜却一直靠在墙上,没有直起身,降龙椎杵在地上,仿佛支持的拐棍。 孟帅扬声道:“你不行了?不行就退下。这里交给我了。” 他好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好像自从穿回现在,就再没有尽情的释放过力场,这般宏大瑰丽的领域,竟无施展之地,不是锦衣夜行了么? 如此想着,他连段凌夜都看着碍眼,恨不得段凌夜受伤退下,把舞台交给他一个人。 段凌夜垂头不答,似乎状态有些不对。孟帅诧异,这种状态很像之前,那黄泉老鬼出现之前段凌夜的状态。 不会吧,这家伙这么倒运?一个老鬼不够,还有第二个?哪里惹了一身不干净的东西? “吼——”一声低吼发出,周围的镜子微微一震。 孟帅一惊,砖头看向段凌夜,虽然声音从那边来,但他觉得似乎不是段凌夜发出来的。 倒像是…… “吟!”一声龙吟,九条金龙从降龙椎上腾起,光照四方! 千四一 金龙口下鬼,水晶座上神 http://..org/ 通灵! 孟帅顿时明白,降龙椎在段凌夜手中通灵了! 金龙腾空,每一条都是栩栩若生,目光中的灵性,已和真龙无异。孟帅自己养过龙,他真切的在这些金龙上发现了只有真龙才有的威能龙威。 一瞬间,多了九条真龙! 九龙围绕着鬼头,龙威赫赫,龙吟震荡,好似一个铁锁囚笼,已经将之囚在当中。 段凌夜脸色苍白,伸手一指,道:“镇!” 九条龙同时扎下,吼叫声响彻四方。有龙吼,也有鬼头的咆哮与惨叫。 只见当中九道金光,一团黑气,翻翻滚滚斗个不休。 无论金光与黑气,都达到了从所未有的强度,令孟帅不能靠近,渐渐一步步后退,只能敛息屏气,远远的看着场中的龙争鬼斗。 虽然被赶出局外,但他也因此压力大减,再看那黑气的强大,心中不无庆幸之意刚刚他和鬼头短暂交手,虽然吃亏,但并没有受到大伤害,现在看来,实在侥幸。鬼头和金龙,都已经是真正的神武道。 另有一个侥幸,就是那鬼头的变化是削弱版的,若他没有及时反应,让鬼头吸足了阴气,孟帅估计就被对方“弹指灰飞烟灭”了。 眼见九条金龙合力压制,那黑气左冲右突,无法突围,孟帅感到放心,便一步步远离战场。 一步步退到段凌夜身边,孟帅道:“这是你弄出来的?” 段凌夜的状态越来越差,孟帅一直觉得上一刻他已经显得要死不活,没想到转瞬他就更衰退,现在已经脸白如纸,让人以为他随时要昏过去,不过依旧有骂人的底气,道:“你这个是什么鬼东西?我本来想用残存的灵气激发一个通灵宝器自保,结果灵气被抽干了不说,还搭上去不少元气。我“ 喘了口气,他才道:“比你花寿元停止时间还险,我至少要折几十年的寿。” 要知道段凌夜从通灵封印那里获得灵气很可观,和浦师叔斗的时候,十几把宝器同时通灵,也没消耗干净。 他之前的宝剑被毁,急匆匆抓了孟帅飞掉的降龙椎在手,就想先通灵有了自保之力,却没想到遇到个吃大户的,将他的灵气和元气生生往外拔出。若非量到了,就是吸成人干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确认了段凌夜没事,便得意洋洋道:“开玩笑,我的东西是你想动就动的?你渡过劫吗?我的降龙椎就渡过。还是加强版的化龙劫,九天雷火炼出来的宝贝,你也敢动?没掉下混元算你运气。” 段凌夜盯着场中金光与黑气的斗争,道:“你的东西,你确认那棍子还是你的么?” 孟帅一惊,道:“难道成你的了?” 段凌夜道:“我倒想是。” 本来按照通灵封印的规则,他通灵的法印就该是他的,至少也能掌控一部分,但这降龙椎通灵之后,九条金龙直接腾空,哪有一丝一毫受他指挥?他虽有些不爽,但仔细想想,也算幸运,宝器通灵之后,便有反噬问题,和灵兽一样,以低级掌握高级,遭到反噬的下场必然难堪。 他只是叹道:“它失控了。这个归你。”他随手把失去金龙的降龙椎扔给孟帅,道:“现在就是跟棒槌。” 孟帅一呆,低头看看棒子,再抬头看把鬼头死死压制住的金龙,苦笑道:“好吧,要啥自行车啊。” 此时金龙已经将黑气压缩在中央尺寸之地,露出人身鬼头来。那鬼头还呲牙咧嘴,十分凶猛,人身却是摇摇欲坠,眼见就要不敌。 蓦地,一条龙身穿透黑雾,两爪抓住了人身的左右臂,用力一撕,只听刺啦一声,那人身被一撕两半! 人身倒地,竟然无血液洒出,肉身在地上蠕动几下,化为浓浓的黑烟消散。孟帅这才想起,那人本来就是寄生在段凌夜身上,没有实体。此时不过化去了。 那肉身消散,老怪物死了么? 没! 就在肉身消散的同时,那鬼头噗地一声,爆裂开来,一缕黑气从中飞出,向外。 那黑气不过一丝一缕,速度更快如流光,竟从金龙爪中钻出。那些金龙在空中盘旋不已,也没有去追小小猎物的意思。 眼见那黑烟就要死里逃生,突然人影一闪,有人拦在它身前,道:“哪里去?” 正是孟帅! 手指一动,孟帅头上,一个黑色的漩涡浮出,黑气一震,被吸进漩涡当中,再也看不见了。临去之时,还有隐隐惨叫传来。 结束了。 以黄泉法则吞噬了那人的一缕残魂,孟帅结束了这场争斗。这个凶恶诡异的不速之客已消散,甚至没留下名字。 不过,结束的只是这场战斗,并非整场战役。 还有一个敌人等着了结。 段凌夜道:“人死了?出去吗?” 孟帅道:“出去?那也得人家让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就去找此地主人,让他开门放人。” 段凌夜道:“那个长得和你一样的?他去哪儿了?” 孟帅道:“我们去找” 只听有人道:“不用找,我在这里。” 空旷的大殿上,一束光从头降下,两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大厅中央,多出了一座水晶山。 透明的晶体和周围镶嵌的大镜子互相映照,光芒一重重的折射下来,璀璨到刺眼的地步。 孟帅眼睛睁开又眯起,眯起又睁开三两次,才看清这水晶山竟是一个宝座。 在黄泉下,他见过鬼头簇拥的宝座,高大深沉,十足的诡异,这个宝座的宏伟不在哪个宝座下,却因为是水晶堆成,没了那分阴森,多了瑰丽梦幻的色彩。 高高的宝座上,坐着一个人,神色高傲,宛若帝王。 孟帅仔细一看,“喔”了一声,道:“这么一看,还以为是我自己坐在宝座上呢。” 坐在宝座上的,赫然是孟帅的幻影。 因为宝座的高度,那幻影是可以俯瞰孟帅的,淡淡道:“你想要坐上来么?你若想要,我可以让给你。” 孟帅吐出一口气,道:“你的执着我都有点感动了。那我再说一次,不需要,谢了。” 那幻影神色冰冷,道:“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你不嫌我,我也嫌我自己。我从诞生以来,从未这么卑微、委屈。你带给我的耻辱,只好以血来偿还。” 孟帅很像吐槽那所谓的卑微、委屈,但也觉得和这么个疯子无需废话,道:“刚刚你就想跟我来一场,后来怎么放弃了?这终于不逃了?” 那幻影道:“逃?你不知道坐在‘座’上的王者,是可以轻易碾压你的神么?” 他说着,手轻轻一抬,周围突然静了下来。 紧接着,只听砰砰砰的连响,仿佛爆炸了一片烟花。 周围的镜面,在爆炸声中全部破裂,一个又一个物体从镜中升起。 有鬼怪,有灵兽,有尸首,有宝器,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或人或物的家伙们,如大军压境一般围拢过来,暗沉的大殿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他们或它们的眸子。孟帅仿佛置身于荒野猛兽群中,被垂涎欲滴的捕猎者盯住,头皮发麻。 周围的怪物越聚越多,孟帅一眼扫过去,已经看不清后面究竟有什么,但感觉包围圈一层层加上去,大殿被各种存在塞满,挤压出森森的阴影。在阴影中,各种怪物显得分外高大,孟帅就如狮子群中的老鼠,连容身之地都快没有了。 那幻影的声音远远传来:“孟帅,我知道你实力不错,更是个绝顶幸运的小子。连你的朋友也很幸运。你们掌握了本不该你们这等实力才有的强大能力。” “譬如你,你和黄泉宝座有渊源,却又得到了镜之宫的能力。所以你能免疫恶鬼的伤害,不怕镜之宫的压迫。而你的同伴”他的目光移向段凌夜,“掌握了通灵的能力,能让宝器认主,有再多的兵器都伤他不得。” “所以若用单独的某种力量对付你们,很容易被你们克制。就算抛开这些力量,单论实力,你们也很强大,比这个境界的任何人都强大。” 他嘴角带笑,继续道:“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的极限在哪里?一种力量对付不了,几种力量加在一起呢?所有的力量加在一起呢?这里是镜之宫收藏的玩物,一起放出来,和你们玩玩。我看你们能撑到几局?” 他往后靠去,身体陷入了宝座里,道:“慢慢玩,可不要太快结束了。我等着看你们最后的形状。就算没有形状,也可以拼起一个形状来。” 孟帅哈哈一笑,道:“最后?谁陪你到最后?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啊长得跟我一样,谁陪你地老天荒呢?你要想跟我放对,可以,换个地方。”突然一抓段凌夜,身前一面镜光闪过,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另一座大殿中,孟帅的身形出现。 在大殿的中央,也有一座水晶山,一个水晶宝座,一个幻影。 只是周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 孟帅冷冷道:“现在,可以动手了。这就是你的老巢吧?” 千四二 喧嚣幻影后,黯淡哑无光 http://..org/ 空荡荡的大殿中,唯有水晶宝座矗立其上。高高的宝座上,一个人影坐在上面,身影和宝座融为一体,分外巍峨,也分外孤独。 段凌夜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乍一看,这里和之前堆满镜子的大殿十分相似,一样的形状,阶梯一样的墙壁,仿佛外面大厅的复制品。 但这里,一面镜子都没有。 不但没有镜子,地面,屋顶,包括水晶王座,全都显得暗哑无光。 别的暗哑无光也罢了,水晶王座,本该是晶莹剔透,折射绚烂光芒的瑰宝,在这里,却仿佛抹了一层沙,一丝光线也不反射,若非在外界看到了那璀璨的水晶山,断然不会把这个石堆一样的小山和水晶联系在一起。 因为这里太不像镜之宫,所以段凌夜分外疑惑,有此一问。 孟帅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这里是刚刚那幻影的老巢,宝座上那个想必就是大怪兽。只要在这里打赢,就能通关了。” 段凌夜嗤了一声,道:“我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只要杀了那家伙,就能出去了,是吧?” 孟帅道:“正是。好好招待一下我们的老对手。” 段凌夜眯着眼睛看向宝座,突然皱眉道:“这就是之前咱们见到的幻影?” 孟帅道:“就是他”说到这里,他也发现了异常,闭口不言。 只见宝座上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不像孟帅,也不像其他人,甚至不能说像人。 那是一张面具一样的面孔,五官还是人的模样,但完全没有人的鲜活,僵硬呆板,就像是一层蜡做的壳子。 因为太古怪,让人忽略了他本身的长相,以至于孟帅看了好几眼,还是没看出他是男是女,是丑是美,甚至是人是鬼。 孟帅定了定神,继续道:“就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一早觉得那幻影是个奇怪的存在,虽然看来无生气,但细节中透露出的情绪和好恶,都非制造出的幻影所有。所以孟帅一直怀疑,幻影背后有个真实的“人”在支持。至于人和幻影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他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认定,可能是类似于角色和玩家的关系。 现在,答案开始揭晓,他的猜测有对的,也有错的。 对的是,那个孟帅一样的幻影,背后果然有其他存在,但错误的是,那个存在很难称得上是“人”。 看着那蜡像一样的身影,孟帅的眉头深深锁起。 他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忆,那种不好的忆,正是他放弃看样子很诱人的镜之宫继承人位置的原因。 只听蜡人开口道:“你居然找过来了,好本事。” 那声音还是幻影的声音 孟帅道:“你就是藏在天边,我也能找到你。” 早在上一次和幻影交手,孟帅就在丢出锁链的时候,把星光锚锁在那幻影身上,形成标记定位。之前幻影能逃脱,本就是孟帅将他放走的。若非不着痕迹将他放走,孟帅也追不到他的老巢来。 孟帅早隐隐有所感觉,镜之宫外,到处都是幻影可以纵横无阻的地方,在其他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毁灭幻影,就算毁灭了孟帅模样的幻影,恐怕还有其他幻影源源不断的出现。只有在某种情况下,譬如在某个固定地点,才能彻底解决幻影的问题。 来到这不水也不晶的水晶宝座下,孟帅终于发现了解决问题的契机。 哪怕面对水晶座上的蜡像,他预感到下面会有艰难的苦战,但也同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幻影坐在座位上,缓缓道:“来,做个了结吧。“ 孟帅道:“早这么干净利索,不是一切都好了?” 双方一高一低,一坐一站,隐隐对峙着。 孟帅缓缓地提升自己的气息,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然而,当他抬头看着宝座的时候,却隐隐感觉有些怪异。 段凌夜站在一边,身子拔得笔直,全身锋芒反而内敛,突然给孟帅传音道:“你感觉到了么?有古怪。” 孟帅“嗯”了一声,盯住了宝座。 宝座上的那幻影,实在是太平静了! 孟帅看起来也很平静,但他的气息却一点儿也不平静,真气涌动,蓄势待发。段凌夜也是如此。偏偏那幻影真如一座蜡像一般,稳坐不动,没有任何举动的前兆。 莫非有什么诡计? 段凌夜猜测道:“莫非是有什么手段?镜像什么的?” 孟帅摇头,斩钉截铁道:“这个房间,没有镜像法则的生存余地。” 他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整个镜之宫都是由镜之法则搭建起来的,唯独这里,恰恰相反,禁绝关于镜的一切,就是一面银镜,到这里都不反光。 这里是和镜之宫格格不入的地方,却偏偏可能是镜之宫的中枢。 如果说镜之宫是“虚”,这里就是终极的“实”。一切的真实,排斥所有的虚幻,让镜的法则没有立足之地,连孟帅的力场,在此地都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这里,一切要见真章了。 双方对峙良久,都没有动弹。 孟帅和段凌夜心头同时疑惑起来,动手之前双方对峙,那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为了寻找对方的破绽,双方都不动手,这个对峙的过程会无限延长。 但再怎么延长,气氛也会紧张起来,气场会发生变化,更不必说界主的对峙,力场都该换过几轮了。 可是像这样宝座上悄无声息的,也实在少见。对方没有应,让孟帅觉得自己蓄势待发的样子很傻。 而且,虽然说延长不稀奇,可这也太长了吧? 虽然说对峙不稀奇,可是一个时辰一动不动,难免让人烦躁。 段凌夜眉头早锁起来了,显然也觉得诡异,突然传音给孟帅道:“我过去看!。” 孟帅道:“冒险。他或有什么阴谋。“ 段凌夜道:“我就是怕他有阴谋,才去试探。你帮我看着,不行还有你呢。” 孟帅点头,道:“好吧,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段凌夜缓缓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落脚慎重非常。 孟帅在后面看着,心也提了起来,此时他分心二用,一面盯着段凌夜,一面盯着宝座上的幻影。 两面都很平静。 段凌夜平静也罢了,他本来就在试探,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那幻影依旧按兵不动,实在太过诡异。 莫非是陷阱? 然而光说是陷阱,只退避三舍,凭空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们要离开镜之宫,幻影这一关是绕不开的。在这里白等,幻影是不着急,他可以无穷无尽的守株待兔,孟帅他们却不能耗死在这里。 一步一步 段凌夜眼见到了水晶山之前,一抬脚,往水晶山上踏上。 孟帅心头豁然一亮,闪过一个念头,大吼道:“住了!” 段凌夜一震,一步已经踏出,险些落实。他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是好到了极致,硬生生在空中顿住,还差半寸。 这时,只见黑影一闪,一只手向段凌夜抓了过来。 那手的速度快如闪电,势大力沉,更带着一股奇大的吸力,段凌夜身子一晃,险些给抓住,反手一掌,向来手一推,身子暴退,孟帅从旁边杀出,连拍三掌,为段凌夜断后。 两人接力一般,总算把段凌夜保住,全身而退。段凌夜安定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幻影出手。 刚刚在宝座上稳如泰山的幻影,现在已经到了水晶山之前,要把段凌夜拉上去, 他出手不可谓不凶狠,但段凌夜退后之后,并没有追击,而是停在了水晶山的边缘,没有越过界限一步。 站在水晶山上,幻影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虽然只是眉眼微微歪斜,却已经变得狰狞可怖,还混杂着“懊悔,沮丧,绝望”种种表情。 看到他的模样,段凌夜也不由心中暗动,道:“这是刚刚是” 孟帅冷笑道:“段兄,你听过替死鬼么?” 段凌夜点头,孟帅的猜测和他不谋而合,道:“听说吊死鬼有时心有不甘,魂魄徘徊不去,不能超生,需要勾引一个替死鬼替死,方能往生。你说,这家伙是活的还是死的?” 孟帅道:“是活着的不过和死了差不多。” 段凌夜道:“于是这家伙心有不甘,刚刚他要拉我做替死鬼?” 孟帅道:“料想如此。这家伙勾搭替死鬼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说他怎么那么恨我呢。我坏了镜之石,让他在这破烂山上又坐了一百年冷板凳,他不恨我去死才怪呢。” 就听那幻影吼道:“闭嘴!” 一声吼过,声音果然沉寂了下去,本就黑暗的大殿中一片阴森。 过了一会儿,段凌夜道:“你的把戏被我们看穿了。恼羞成怒了是么?” 那幻影的声音平静下来,道:“看穿了,又怎么样呢?刚刚你上来,自己走上来,至少落个太平清净,可是你不肯。可是到最后,你们还是要上来。最后憋了一肚子气,委委屈屈坐上来,还不如想开些,主动走上来。” 孟帅想要嘲讽几句,却突然心沉下去,道:“何以见得?” 那幻影道:“你们不走上来?也行。那就永远出不去。这大殿的唯一出口,就在我身下。除非有人坐上座,否则永远出不去。知道什么叫地狱无门自来投么?” 千四三 上天从无路,入地可有门 http://..org/ 下一页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shumilou.co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场面陷入了僵持。 孟帅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情势不容乐观。 不过他丝毫没有露出为难神色,反而笑容异常自信,道:“既然如此,你就独坐宝座,享受无上孤独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那幻影冷笑道:“想走?想的美——” 孟帅道:“你忘了上一次么?上一次我能走,这一次难道不能。段兄,这边来。” 他说这话自然是虚张声势,实际上他的时间能力因为过度使用,已经不复当初。就算和当初一样,他也不能用,之前是往后一百年,正好回家,现在再回去一次,可就不知去哪儿了。 但他自己知道,那幻影又不知道,登时脸色大变。 孟帅要的就是他着急,着急才会乱,乱才会有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那幻影不上当,或者阴差阳错,不能成功,后面的事就会很麻烦,很麻烦…… 这时段凌夜也过来了,他不知道孟帅是吹嘘,只道孟帅当真有脱身之策,因此过来的很快。孟帅只希望他别过来这么快,至少别比那幻影还快。 好在那幻影反应也奇快,只听轰的一声,水晶山一脉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是水晶山! 孟帅也曾暗自猜测,那幻影看样子无法出水晶山,他要如何攻击?如之前一样,分化出一个幻影来?但他若有本事,之前就不会用这么被动的守株待兔的策略了。 没想到他当真出手了,不是自己出手,而是让座下的宝座出手! 水晶山下,延伸出数条粗壮的余脉,活蛇一般挥舞过来,就像八爪鱼的触手,又灵活又恶心。一条拦在段凌夜前面,一条向孟帅卷来。 孟帅跳起身来,从余脉上越过,一抬手,一道金光狠狠向水晶山插去。 金光奇快,当的一声,已经直愣愣向宝座飞去。 眼见那金光就能插在宝座上,宝座上光芒一闪,硬将金光逼得歪了尺许,咄的一声,插在宝座侧面。就见金光现了原形,是一根金色长棍。 降龙椎! 孟帅正是用降龙椎,透过了重重障碍,插在水晶山上。 水晶山震了一震,竟给它插出一条裂缝来。那是孟帅用乾坤一掷的手法,力道加重何止百倍,降龙椎入地,只没入三分之一,说明水晶山的材质比金刚石更坚硬。 然而,也仅此而已。 降龙椎让宝座动摇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孟帅见一击不成,只得先应付到了跟前的石柱。 孟帅的力场没了镜的规则,便剩下水和星光,还有最下一层的黄泉之气。水被石克制,黄泉在镜之宫也施展不开,只有星光最为可靠。 将星光化为星星点点的飞针,孟帅一挥手,飞针已经飞出,接着人从石触手中钻了出来。 星光打在石上,便如下了毛毛雨,没半分作用。巨石如影随形,再次卷了上来,带起的风吹得如刀割一般,孟帅在此用星光阻拦,再次躲避开来。 那幻影安坐在水晶宝座上,巨大的晶体包围着他,就如坐在荆棘丛中,面孔如蜡像一般僵板,唯独眼睛里透出森冷的光芒。除了深寒,还有一丝兴奋。 从他的角度,可以俯瞰孟帅和段凌夜,看着他们在水晶触手的攻击下左突右挡,犹如被围困的麋鹿,早晚要被野狼吞掉。 “跳吧,跳吧。”那幻影冷笑,“再跳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只是这一批的替死鬼坏掉了。还要再等一百年吗?” 突然,一声龙吟声从下方响起。 龙吟如雷震,让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须臾。 是孟帅那边放出来的么? 那幻影的而目光移向孟帅,并没有看见什么龙,突然,身子一震,回过头去。 这一回他看见了,不但看见了龙,还看见了龙口中的锋利牙齿和金光灿灿的爪子。 这些景象只在他眼前过了一过,没进他心里,也没在他意识里留存。 因为他没有意识了。 如果从旁观的角度看,降龙椎上突然飞出九条金龙,在水晶山上飞舞盘旋,其中一只从后面袭击了那幻影,一爪子将他抓住,一口将他的脑袋咬了下来。 与此同时,殿中的一角,传来“喀”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但那声轻响实在太轻微,轻的被满殿龙争虎斗的声音压得一点不剩,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幻影倒下,也没有流血,却如拆散的木偶一般,东一块,西一块,撒了一体。形象委实可怖。但若没看到前情,只看一地的碎片,或许只觉得是一堆废品,或是蜡,或是木柴,联想不到一个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孟帅也动了。 他手微微一动,一把金光化为两道金色的锁链,拉在手中。 锁链的另一端,缠绕在飞舞的触手上,那两个触手竟被捆在一起,如捆粽子一般五花大绑。连袭击段凌夜的触手也被绑住,段凌夜停下手来,疑惑异常,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孟帅一伸手,咚的一声,手中金锁链的头化作锚头,狠狠地钉在地上,连带着两根触手也被拉拽在空中,如下了锚的泊船。 那星光作为攻击,威力十分有限,但用来缠绕捆绑,却是韧力十足,凭那触手如何挣扎,都不能在星光捆绑下挣脱分毫。 另一方面,孟帅身边漂浮着一头小小的神龙,虽然小巧,却是龙威十足,对着水晶山上的金龙发出低吼,像是司令指挥手下兵卒作战一般。 正是凭借小龙,孟帅才能把降龙椎上的金龙唤出来,一击不中后发起突袭,压倒了那幻影。凭他自己,现在是掌握不了降龙椎的了。 段凌夜从旁边走来,眼睛看着水晶山,看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要把水晶宝座压塌了,还有些难以置信,道:“解决了?” 其实孟帅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觉得顺利如此,实在难得,不过还是说道:“眼前的威胁解决了。大头还在后面。” 两人同时盯住了水晶山上,两人都知道,那幻影不过是个小威胁,真正的麻烦还在水晶山上。水晶山不塌,两人就没有出路。问题是那水晶山似乎有什么禁忌在,他们都碰不了,只能指望金龙了。 那九条金龙声威赫赫,将大殿的一半染满了金光,刺得人眼也睁不开,再加上小龙虽然不大,也高亢入云的龙吟,让大殿一时震动的如百万大军交战似地。 虽然声威浩大,孟帅和段凌夜并没有半分放松之色,反而都渐渐皱起眉头来。 两人都看出来了,九条龙虽在镇压水晶山,但没有大的进展,除了被降龙椎打出来的口子,水晶山安如磐石。 过了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九条龙同时消散。小龙在空中一震,跌落下来。 孟帅忙伸手捧住,感觉到小龙的身体亏损的厉害,想必是刚刚指挥九龙压山,耗尽了元气,十分心疼,将小龙送回黑土世界修养。 这时再回看水晶宝座,依旧完好无损。 连段凌夜也露出沮丧神色,道:“出路难寻啊。“ 孟帅沉思了一下,道:“你说万印万法山关闭的时候,会不会把咱们弹出去?” 段凌夜道:“赌一把?” 孟帅苦笑道:“那算赌么……那不就叫束手待毙么?等等!” 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四处寻找,从墙壁开始,仔细的的找过去。 段凌夜道:“你找什么?” 孟帅道:“我想找一块石头,又大又亮,像一块镜子一样。” 他要找的是镜之石,镜之宫的中枢。上一次他就是打破了镜之石,才让镜之宫陷入混乱,方能趁乱脱身。他想这回找到镜之石,或许也有一丝办法。 本来镜之石应该是镶在外面的大殿上,但刚刚孟帅在外面没有看见,想来是他之前来过那么一出,幻影觉得那么宝贝的东西公开放在外面不好,就藏到了其他地方。这里这么隐秘,藏在这里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段凌夜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宝座上。” 孟帅惊道:“当真?” 段凌夜道:“当然,我刚刚靠的近,看的清清楚楚,在宝座的上方,悬着一块石头,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孟帅道:“那可坏了。”要得到那东西,必须要上宝座,若是能上宝座,那方法多了,也未必用得上镜之石。 按照段凌夜的指引走上几步,孟帅果然在上面看到了镜之石。还是杂错在水晶主体中间,四周都是晶体,想要隔空取得也不易。 孟帅叹了口气,道:“试试取下来吧。用真气慢慢的吊下来。” 段凌夜道:“我来吧。料也不难。” 孟帅望着镜之石,道:“其实就算拿下来,指望也不是很大。” 段凌夜诧异道:“那你的意思……” 孟帅道:“实在不行,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 段凌夜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那不是向他低头了么?段凌夜从不低头。” 孟帅道:“没事,我就没这个节操。好在他死了。我来吧。” 段凌夜皱眉道:“若真如此,我倒想去宝座上坐一坐。” 孟帅道:“少来。你以为我舍生取义么?我是债多了不愁……”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四四 天崩地又陷,绝处才逢生 http://..org/ 巍峨绝世的一元万法宗,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故。 隔着千里之外,能看见山顶上的火焰烧通了半边天,能听见轰鸣声犹如九天雷震,震得地面隐隐发抖。 一元万法宗的外围,三人一虎站在云巅,俯瞰着一元万法宗的战局。 战局呈现胶着状态,也惨烈异常,几人却没有插手的意思,哪怕他们掌握着打破局势平衡的力量。 看到乱象,其中一个负着琴的中年人摇头道:“这些人也是不厚道。虽然说一元万法宗造孽多,大家都看他不顺眼,可是咱们远来是客,本来就是越境而来,寻找好处,本也算叨扰了东道主。出来各自散去也就罢了,还要反手再欺负一元万法宗一茬。未免……” 此时,巨虎突然口吐人言,道:“老子也想揍他龟孙。” 那儒雅中年略一尴尬,旁边的白发人道:“我也想。” 那儒雅中年轻咳一声,道:“林兄……你可以动手的。” 旁边的青袍客微微一笑,道:“其实大家都想动手。别说一元万法宗当初如何霸道,就是他们在万印万法山中启动阵法,要将我等一网打尽,这笔账也该算一算。现在他们多行不义,作法自毙,山中力量去了大半,我等找他的晦气也该着。不过可惜啊……我们都是其他几方世界的镇山之主,除非卸任,否则不能直接攻打其他世界。这是干系各方世界运数的大事,个人恩怨就要放一放了。” 他转头对儒雅中年道:“秦兄,其实我们之中,只有你没有这个包袱,可以上阵的。” 那儒雅中年一怔,哈哈大笑,道:“孟兄,没想到你也这么直爽。”他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说的对,但凡跟一元万法宗接触过的人,没有不厌恶的。不过我和他们倒没有太大过节,之前托几位的福,也不曾受害。若是孟兄你们要动手,小弟甘为马前卒,不过我一个人么,就不参与了。” 白发人道:“可惜。” 青袍客道:“劳动秦兄远路而来,竟是空欢喜一场,是我等对不住你了。此地事已了,又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秦兄可先回转,改日我登门,再奉上酬谢之礼。” 儒雅中年道:“我确实有些想家了,这一元万法宗说是神仙宝地,其实俗不可耐,哪有我潮生岛逍遥?但我知道几位兄台是要等孟世兄,我便再等等。料想不过一时三刻,就能再见世兄平安归来了。到时候……” 他后面半句没说,心道:到时候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白发人道:“但愿如此。” 青袍客听白发人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哀愁,心中一紧,有些恼怒他信心动摇,却自己也压不住那份隐隐的恐惧,道:“刚刚万印万法山就关闭了。他若平安无事,自然早该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叹道:“当时若是阻止他就好了。” 正这时,只听有人喝道:“好啊,宵小之辈,当我一元万法宗无人么?”只见山上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剑光中,有大量的封印图化作一个个符文纠结起来。山顶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登时一滞,被剑气压得灭了下去。 儒雅中年诧异道:“这一元万法宗还有能人啊。姓浦的都栽了,到底是谁……” 这时,听到一人大笑道:“就欺负你宗门没人,又怎么样了?你要动剑么?某来奉陪!” 一道璀璨的剑光如白虹贯日,斩了过去,瞬间和封印剑光交在一起。剑气纵横。比起饱含博大力量的封印剑气,这道剑气单薄一些,但更纯粹,如光如电,带着斩灭一切的凌厉,瞬间和山上剑光斗在一起。 那儒雅中年惊道:“剑之主斐太光!“ 青袍客也点头,道:“果然是剑之主,这老家伙强横非常,据说除了元化闻等几人,再无抗手。“ 那儒雅中年道:“剑之主自然强大。元化闻在他面前只是小辈,我看未必比得上他。“ 白发人突然道:“能。“ 儒雅中年一怔,青袍客道:“秦兄,元化闻的力量,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这剑之主虽然强大,恐怕还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这时,剑之主和那剑光斗在一起,剧烈的风暴向八方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既然是站在外围的几人,也深有感受。 儒雅中年诧异道:“留守的人竟和剑之主不相上下,一元万法宗底蕴还在啊。只是他这么毫无顾忌的出手,门下弟子受得了么?” 青袍客道:“一元万法宗既然是封印大宗,自有自保之道。若论地利,恐怕无人能和他们相比。要攻陷他们大本营太难。但愿界主们见好就收,若是鱼死网破……” 一个“破”字出手,只听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剧烈的地动,从下方开始,每一寸土地都疯狂的摇晃起来。摇晃先是土地,紧接着延伸到了空中,空气、水、风,乃至空间,都剧烈的波动起来。 天上地下,无一幸免! 天上飘浮的界主们,竟被空间震动的存身不住,往下坠落! 亏了几人实力不凡,在低空稳住身形,当依旧要和摇动的空间作斗争。空间的每一寸都在摇晃,甚至因为快速的震荡,产生了细细的裂缝。 这些裂缝虽然只有头发粗细,却足以将山峰割的支离破碎。白发人一招手,层层寒冰笼罩住了他们,又被裂缝割碎,再起再碎,如此数次,才等到地动稳定下来。 地动到了一炷香之后,才真正稳定。几人降落到地面,多少有点狼狈。那老虎一脚踩下,身子一歪,却是脚下土石因为地动变得稀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再仔细一看,地面上到处都是裂缝,一条条裂过去,甚至形成了纵横百里的大裂谷。空中的裂缝可以愈合,地面的裂缝却会永远的保留下去。 再远处,山峰的走向都发生了变动,一座高耸的山峰整个塌陷了下去,成了一片凹陷。本来下陷的谷地,不知何时隆起一座山峰,成了周围一览众山小的孤峰。至于山石崩摧,溪水枯竭,局部的变动更不在话下。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只在顷刻之间! 几人这才发觉,自己刚刚遇到的,是一场改天换地的山河巨变! 饶是几人都是执掌一方的强人,但真正遇到了这等天地变动,还是心存敬畏,青袍客为首,众人皆四方拜礼,以敬神明。连那巨虎也垂头伏地,以为虔诚。 过了一会儿,余震也完全平静下来,众人才起身。 青袍客等刚刚站稳,只听轰的一声,后方又塌陷了一个大洞。 这个大洞虽来的突兀,但此时到处都在塌陷,倒也不足为奇,想必是刚刚震裂了,此时撑不住,终于坍塌。青袍客等看了一眼,便不在意。 突然,洞中传来细微的声响,虽然细不可闻,但在场都是高手,自然立刻捕捉到了。 那是人声! 地底下传出人声,何其诡异?几人自然立刻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只是并没有靠近,地底情况不明,自然是在上面以逸待劳的好。 白发人道:“谁?” 这一问本是喝问,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却听洞中有人惊讶道:“堂……堂尊?” 呼的一声,白发人抢了过去,到了洞口前止步,负手站定。身边人影一晃,却是青袍客来到身边。 此时石洞口,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爬了上来,满身灰土,一张喜庆的圆脸被染得如哭丧脸一样。他爬上来,吐出一口渣子,讶道:“堂尊?老爹?你们都在啊?” 孟会凌和林岭一人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拽了上来,同时问道:“哪儿去了?” 孟帅笑了一声,道:“让您二位担心了。我刚刚被困在万印万法山一个倒霉的宫殿里,好在啊,来了一场大地动,把出口震塌了,我才出来,不然可真不知什么时候重见天日。” 谢天谢地,孟帅都觉得自己有神佛庇佑,要不然早不地震,晚不地震,偏偏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地震,还真把水晶山震塌了,露出出口。要不是这样,他和段凌夜出来,非要牺牲一个人被莫测的镜之宫束缚不可。 这时,段凌夜也爬了出来,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柜,柜中沉睡着一个美貌女子。正是裘意真。这位被困在镜之宫百年的女子,安静的沉睡着,容貌一如当年。孟帅他们离开镜之宫时,将她也带了出来。 除了他们三人,镜之宫的一切都永远沉眠在万印万法山中了。 段凌夜见到这么多人在场,颇为惊讶,但还是礼数周到,向几个界主问候。他身为一元万法宗大弟子,场面上的事自然挑不出毛病。 孟会凌等不认识他,却知道是孟帅的朋友,便也十分客气,连林岭都难得的点头致意。 段凌夜一抬头,看到了远处威胁灭的火焰,神色一变,道:“那是一元万法宗?” 千四五 黎氏握权柄,段家难念经 http://..org/ 孟会凌回头看了一眼,道:“一元万法宗。正在被围剿。” 段凌夜道:“不好。”转身要奔去,但强行稳住,急促问道:“怎么回事?” 孟会凌心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孟帅的朋友居然会是一元万法宗的人。身为老牌界主,他当然知道一元万法宗的德行如何,就算不论他和一元万法宗的旧怨,他的儿子也不该和一元万法宗的人投了脾气。 虽然诧异,甚至隐隐有些不满,但看在孟帅面上,他还是耐心道:“刚刚万印万法山打开,争夺封印的界主都出来,一出来就向一元万法宗发动进攻。一开始一元万法宗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山门领地丢了大半,但稳住阵脚之后,便稳住了局势。现在双方僵持住了。一元万法宗有一个会放出封印剑气的,和剑之主正斗得难分难解。其余弟子稳守阵地,一时尚无危险。” 段凌夜道:“原来如此,多谢告知。在下先走一步。”说罢抱拳便走,又对孟帅道:“劳烦你照看一下裘姐。”身形一晃,已经窜了出去。 孟帅沉吟一下,拱手对孟会凌等人道:“我去问一下。”说罢追了上去。 孟会凌略一皱眉,没拦孟帅,只是摇头道:“这小子,该不会要反帮一元万法宗吧?” 孟帅心中也是十分纠结,他当然不会反帮一元万法宗,不论从乾坤旧事、方轻衍的仇怨还是他自己的喜恶来说,他都恨不得一元万法宗立刻崩溃,但段凌夜到底也和他同伴一场,这么不闻不问也太说不过去。毕竟段凌夜现在投入战场,几乎是找死,而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段凌夜去死。 追上段凌夜,孟帅道:“你要去驰援宗门吗?” 段凌夜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帅道:“以常理推断……好吧,那你去干嘛?不会是去落井下石吧?” 段凌夜道:“那也不至于。虽然我讨厌一元万法宗的每一个人,几乎每一个人,但是对宗门本身,还有些感情。唉,若能地不留人就好了。等那些疯子散尽了,我会出手。不过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 孟帅道:“怎么?“ 段凌夜道:“凡我讨厌之人,必是自私势利到极点的,至少也是像我这样,幸灾乐祸白开心的。他们怎么会冲在前线?恐怕我还有些欣赏的人死完了,也轮不到他们死。一元万法宗每有劫难,绝非沥火重生,而是又烂了一重。” 孟帅心中有一种感觉,别看段凌夜如此嫌弃,到时候他还是会出手的。 他又问道:“那你现在赶去是做什么?” 段凌夜道:“我去把我弟弟带出来。” 孟帅差点脚下一个踉跄,道:“谁?” 段凌夜道:“我弟弟。你怎么又露出这种下巴脱臼的表情?之前我说姐姐的时候,你也是这副样子。难道你以为我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 孟帅还真以为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想到他三亲六故带的还挺全,咳嗽一声,道:“这回你弟弟是……亲的么?” 段凌夜气更不顺,道:“自然是亲的。我亲弟弟,段曾明。” 孟帅哦了一声,道:“他也是一元万法宗弟子?” 段凌夜摇头,道:“他不是。他是个蠢材。” 孟帅又是愕然,道:“我还以为你会用缓和一点儿的词。” 段凌夜不耐烦道:“蠢材就是蠢材,难道我用美化一点儿的词,他就不是个蠢材了吗?年纪比你还大,修为还不到先天,不是蠢材是什么?” 孟帅摸了摸下巴,道:“不如我也不一定是蠢材。毕竟我是天才啊。”他假装没看见段凌夜的脸色,道,“你给他服用丹药了么?” 段凌夜道:“丹药自然不缺他的。但我说他是蠢材,不只指他资质差,脑子笨,更是指他不上进。自暴自弃,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资质不好,是天作孽,尚可为。不上进,是自作孽,那就不可救了。” 孟帅叹了口气,道:“你不管他?” 段凌夜道:“我可以管他不能做什么,却不能看着他一直做什么。不上进是绝症,深入骨髓。所以我只管他不死。希望现在还来得及。这边走——” 他调转方向,并没有奔赴战场,而是往一处山腰平坡而去,孟帅会意,道:“那里是一元万法宗的家属聚集地?” 段凌夜道:“可以这么说。” 孟帅道:“现在赶去人还在吗?会不会宗门安排他们进入山上的封印结界中避险了?” 段凌夜森然道:“一元万法宗,不会管这些。” 孟帅闭口不言,和他一起往山坡奔去。 到了山坡,只见好大一片村镇,一栋栋小楼组成了街道,商铺俱全,看来像个繁华的市井小镇。 不过纵有繁华,也是之前的事了,现在街面上空空荡荡,只剩下街上东一堆,西一簇的丢弃品,篮筐翻倒,狼藉遍地,仿佛刚刚有大批人马碾过一般。 孟帅看了一眼,已经明白,孟会凌他们都在山上看了半天热闹,这依附一元万法宗的集市,岂能一无所觉?这里的人实力都差,唯恐有池鱼之殃,自然都一哄而散,逃命去了。 显然镇上没剩下什么人了,段凌夜显然很是气恼沮丧,停了一下,往一处大屋奔去。 那大屋是镇上说一说二的宅邸了,在孟帅来的世俗,至少也是小地主住的。 段凌夜踹开大门,三步并作两步闯入,就见中门敞开,一路门户都是开放的。倘若主人离去,必是走的很匆忙。 兆头越来越不好,孟帅心情也有些沉重,两人一直走到最后间,那是一间卧室。 卧室中间,一张大床上,一人坦然高卧,呼声大起,睡的十分香甜。 段凌夜一见那人,又喜又怒,长出一口气之余,怒色上涌,一伸手,将那人从床上拽了下来。那人啊哟一声惊呼,咯的一声,吐出一口酒气。 孟帅站的不远,闻到一股酒臭,也不禁皱眉。段凌夜脸色微变,回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那人大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一滚,叫道:“大哥,今天什么日子,你又找我晦气?” 孟帅好笑,那人还没清醒,只挨了一巴掌,就知道段凌夜到了,可见段凌夜之前也是简单粗暴。至于说“找晦气”云云,不免令人心寒。 定睛一看,那人长得虎头虎脑,若非看样子懒洋洋宿醉未醒,倒比段凌夜卖相还好,只是若论气势和气质,那就天差地远了。 这人就是段曾明?段凌夜那本“难念的经”? 段凌夜打了他一巴掌之后,倒没怎么发怒,看样子有些“心如止水”的意思,道:“你家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那段曾明被问的愣了,四周一看,果然见院子空了,道:“对啊,他们哪里去了?春儿?雪梅?哪里去了?” 段凌夜道:“她们都跑了,跑的时候没带上你,看来你是人嫌鬼憎啊。” 段曾明呆了一下,道:“什么跑了?我就是喝酒喝得多了,睡着了,怎么就跑了呢?难道和哪个小白脸私奔了?” 段凌夜呵呵一笑,道:“亏了老子只是你哥哥,不是你亲爹,不然早生无可恋了。”他一伸手,将段曾明的领子拎了起来,道,“没时间废话,走吧。” 段曾明被他一路托着除了后院,虽然子哇乱叫,倒也没多挣扎。三人到了大堂之外,就听门外有人声高喊:“镇上还活着的,都出来集合。数十个数不出来的,都是叛乱贼子,全都杀了。” 孟帅听了,道:“你们门中有人来了。” 段凌夜本不在意,就要推门而出,然而看了一眼手中的段曾明模样,还是停了下来,道:“等会儿再出去。” 他本是无所顾忌的人,在一元万法宗门中,只有别人让他,没有他让别人的,何况外面喊话的,是不知哪里来的无名小卒。然而涉及到段曾明,即使是段凌夜,也有些不好见人。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几个武者进来翻箱倒柜的搜索,这些武者都是守一或者阴阳期,在一元万法宗也算小高手,但在段凌夜和孟帅眼里一文不值,他们既然不想见人,自然就不会给人找到。 翻找一会儿,确认没人后,那些人便出去了,又过一会儿,门外有人声传来,呼三喝四,显然是集合人马。 孟帅心道:听起来不像是寻找幸存者的,是什么方面来人? 他既好奇,便一伸手,墙面化作镜面,瞬间将外面街道上的情形映照的清清楚楚。只要有光在,镜的规则可以视察一切。 只见街上稀稀拉拉站了二十来个人,被一群武者围在中间。这二十多人想必就是留下的所有人,大部分也就是先天以下的寻常武者,在五方世界和凡人无异。也不知什么缘故留了下来。围住他们的都是先天武者,简直如猛虎围住一群羊羔。 这时,从镇外威风凛凛走来一人。 孟帅一看,不由乐了,还是个熟人。 此人正是黎家的黎剑昆。 黎剑昆一挥手,道:“人都齐了?” 有人恭声道:“就剩这几个人了。” 黎剑昆点头,道:“好。你们这些人听着。从今往后,一元万法宗就姓黎了。” 千四六 魔王慑小鬼,老鹰捉小鸡 http://..org/ 他的声音回荡在小镇甸上方,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刚,一元万法宗经历了史上最艰难的一场危机,前代掌门和太上长老罹难。其余长老有的不幸阵亡,有的叛变投敌,一元万法宗风雨飘摇。关键时刻——” 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听起来很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鸡,“是我家黎老祖挺身而出,稳定住了局面,带领宗门上下团结抵抗。现在宗门已经公推老祖为掌门,等击退来敌,正式接位。尔等虽然不过一介俗流,但和一元万法宗有些渊源,老祖没忘记你们,现在将你们整编起来,送回宗门,只等战役结束,尔等便可宣布效忠,从此也有了外围的身份,这是老祖恶恩赐。” 他得意洋洋,只等众人山呼万岁,感恩戴德,哪知道剩下的人都只有震惊,另就是惶惶不安,如筛糠般乱抖,让他十分扫兴。暗道:你们这些废物,给你们这个大好机会,居然不知道跪下谢恩,真是人废心也蠢。若非正是收拢人心得关键时刻,依我的地位,难道愿意看你们一眼? 当下黎剑昆大声道:“凡是在一元万法宗境内的人,别管他是什么修为,和宗门有什么关系,一并要在三日内回宗门报到备案。三日不归者,按叛门论处。你们有什么亲戚朋友,都通知到,否则后悔莫迟。记清楚了?” 此时,段曾明突然道:“大哥,这是真的么?一元万法宗换天了?你要不要去备案?” 他声音倒是不大,但黎剑昆也有混元修为,立刻听见,大喝道:“什么人?” 段凌夜虽然没有让段曾明说话,但他刚刚要阻止,也是能阻止的,既然没有阻止,也非一定要藏着,正好他有事要问,随手将段曾明抛在院子里一张摇椅上,道:“给我老实呆着。”迈步走了出去。 孟帅在后面两步,他到门边的时候,段凌夜已经走出了院子,就听一切的喧嚣霎时间停了下来,就好像外面有人按了静音按钮,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他暗自感叹:不愧是段凌夜大魔王,这威慑力省多少事。 为了不影响段凌夜发挥威慑作用,他没一把把挡路的段凌夜推开,从旁边溜了出去,就见黎剑昆盯着段凌夜呆如木鸡,连孟帅这个有过节的旧仇出来都没看见。 段凌夜看黎剑昆的眼神和平时看人一样——那是一种四目相对,却如同看石头一样的目光,道:“听说一元万法宗姓黎了?” 黎剑昆咽了口吐沫,暗中给自己打气,直着脖子大声道:“姓黎了,你不服吗?不服找我们老祖去。”言下之意,找了老祖就别找我了。 段凌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把黎剑昆看得浑身发毛,方道:“没关系。姓黎就姓黎好了。” 黎剑昆一呆,紧接着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你不反对?” 段凌夜道:“我为什么反对?” 黎剑昆狂喜——虽然一元万法宗已经山中无老虎,但刺头还剩下几个,黎家也不是全无对手。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刺头,就是段凌夜。 段凌夜实力虽然赶不上老祖,但可以压下其他所有人,黎剑玉号称和段凌夜平分秋色,其中水分他也知道,且段凌夜素有威望,又喜怒无常,难以捉摸,黎家可是把段凌夜列为重点对付的对象。 没想到段凌夜竟然一口承认,这让黎剑昆有些不敢相信。 段凌夜接着道:“你说的也不错——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谁能挺身而出,将一元万法宗从危机中解救出来,谁就有资格成为首领。旁人若事后阻拦,妄想摘桃子,那就是不要脸。段凌夜做不到锐身赴难,这点子公正还是知道的。” 黎剑昆喜道:“不愧是我宗门大师兄,明事理,知进退,高风亮节……” 段凌夜道:“但是……”他顿了顿,道,“我希望你学会听完但是再说话,不然说出去的话再吞回去,你多尴尬。” 黎剑昆果然尴尬,一时僵在原地,张口结舌。 段凌夜继续道:“但是,那要真正站出来做时势英雄之后,才成立。倘若能在危机之中团结任重,那就是天生的首领,谁也抢不走。倘若是趁人之危,浑水摸鱼,敌人来了让别人挡在前面,战后出来以势压人的,嘿嘿,段某第一个不答应。” 黎剑昆又是羞恼,又是畏惧,喝道:“你……你血口喷人,我老祖岂会做那种事?“ 段凌夜道:“那你何需等着对号入座?” 黎剑昆道:“你口出狂言,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段凌夜懒洋洋道:“气势太弱,你把老祖两个字去掉再说一遍试试。” 黎剑昆满脸通红,喝道:“给我上——” 他虽然一个上字说的气贯长虹,怎奈效果却如清风过耳,旁边的手下都静止不动,没一个从命的。 怪只怪段凌夜太有名了,虽然他平时高高在上,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但刚刚黎剑昆话里话外,已经把他的身份点了出来,那些黎家弟子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来?黎剑昆的威望显然不足以让这些人去捋虎须。 段凌夜道:“你既然不来捉我,换我来捉你?”说罢走了过去。 他口气轻松的如捉迷藏换边玩一般,黎剑昆大骇,道:“别过来,别过来……”一步步往后退去。突然脚步一顿,碰到身后的人。 他反手推出,想要把身后人推开,突然便觉脖子一凉,被人凭空拎起。 也不知那人用的什么手段,一把拎起,登时将他控制的动弹不得,黎剑昆就像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一般,挂在空处,就听背后有人道:“别玩了,要不要办正事了?” 黎剑昆只觉得这声音耳熟,道:“你是……” 孟帅将黎剑昆提过来,因为两人差不多高矮,其实是拖过来的,道:“回战场上去?” 段凌夜点头,虽然他说自己漠不关心,其实焉能不关心?只是兄弟的性命在前,其他事情算后面,现在了结前事,自然要关心一元万法宗的战局。 孟帅道:“可以把你兄弟先送走。” 段凌夜道:“不用为他跑一趟。你是驯兽师吧?带有灵兽袋么?” 孟帅讶道:“要把人装进灵兽袋里么?” 段凌夜道:“他也只配呆在那里。” 安置好了段曾明,孟帅抓着黎剑昆和段凌夜往回走。黎家的弟子远远跟在后面,显然不敢靠近,又不想放弃黎剑昆,孟帅和段凌夜何等脚力,轻易将他们甩的没影儿,也省的他们做痛苦抉择。 一元万法宗有数百主峰,连成一片,然而现在除了最核心几座高峰,全部沦陷,一片片过了明火,被烧得七零八落,废墟遍地,再不复当初神仙宝境一样的气派。 段凌夜冷眼看着,没露出什么特别神色,孟帅却能看出他越来越的怒火。这也是理所应当,就算是方轻衍,对一元万法宗本身还有一分香火情,何况段凌夜?段凌夜虽然寡情,但非无情,无情就是朽木死灰一样了。 孟帅自然是没什么感触的,看在段凌夜份儿上,不落井下石也不错了,他更关心方轻衍在哪儿,是否平安? 到了前方的山头,只见一座阵封形成的大幕凭空竖起,在漫天火焰中显得尤为瞩目。大幕外面,到处是火舌和灰烟,一片末日景象。 除了未散的烟火之外,只有天上有一处战场。两道璀璨如凌空烈日的剑光正在搏斗,虽然在万里高空,下方也能感觉到剑气森然。但地面上没有战斗,阵封之外,并没有看见什么敌人。倒是能透过深蓝色滤镜一样的大幕,看见一群一元万法宗弟子躲在里面。 段凌夜瞄了一眼,道:“你看到了么?里面只有真传弟子和核心弟子。少有几个内门弟子,大部分内门弟子还有外门弟子,想必都做了炮灰啦。” 孟帅挠挠头,嘲讽一元万法宗是他喜闻乐见的活动,但段凌夜刚刚还心中悲愤,现在又用这么调侃的语气说话,他也有点懵。 这时,一个圈中弟子看到了段凌夜,道:“大师兄,是大师兄。” 一阵轻微的骚动,圈中弟子稍微围拢过来。 稍微的意思,是众人只敢在百丈以外站定,无人敢真正靠近段凌夜。虽然看他们的样子,很高兴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但段凌夜的积威显然让众人望而生畏,连靠近求救都不敢。 段凌夜目光一沉,此时此刻,多少有点恼火。孟帅道:“看来你的师弟们都平安,也没逼得命悬一线,不然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段凌夜随手点了一个人,道:“你过来。” 那人小碎步到了近前,深深低下头。 孟帅一闪眼,看到那人一脸麻子,心中一动。 段凌夜道:“你叫什么?” 那人低声道:“孔不平。” 段凌夜嗯了一声,显然完全不认得这个人,道:“你们在干嘛?” 那人目光中寒光一闪,旋即掩饰了下去,道:“把头埋在沙子里,等着审判。” 千四七 点手毁性命,剑阵压群雄 http://..org/ 段凌夜诧异道:“你倒是挺诚实。” 孔不平垂着头,道:“我何必虚言。” 段凌夜道:“那你倒说说,怎见得你们就是埋在沙子里坐以待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后面的弟子都看着孔不平,多少都露出了不快之色。显然孔不平诛心戳肺,令众人尴尬不悦,但在段凌夜面前,无人敢开口驳斥。 孔不平仿佛毫无感觉,道:“事实明摆着。那些界主将我等围困在此,便不再理会,各自分头去劫掠。想来他们倒也并非要灭我宗门,只是找了个借口,趁火打劫。反正他们人多,一哄而上,过后无处算账。但我们明知他们分散行动,无心对付我等无名小卒,可依旧只是躲在阵法中埋头不出,瑟瑟发抖,更无保护宗门财产之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想来若有界主临时起意,又来攻打阵封,我等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在阵法中等死。一生一死,全凭他人兴致,这不是俎上鱼肉是什么?” 他侃侃而谈,众人脸色更难看,但依旧无人指责,纵然指责,恐怕也只能谩骂,无人能有理有据的反驳,更没人硬出头,放一句硬气话。 段凌夜道:“有趣,看来你对现在的情况不满?” 孔不平淡淡道:“我有点憋气。不过我是不会强出头的。因为我也不想找死。别说我,大师兄你对着那么多界主,难道就不害怕么?” 段凌夜眼睛眯起,道:“真是有趣的人。也够讨厌。孔不平,谁给你取得名字?” 孔不平瞳孔一缩,神色变得狰狞恐怖,但转瞬即逝。且他低着头,段凌夜也没看见。 段凌夜没真要他回答,问道:“黎家的人呢?” 孔不平道:“什么黎家人?” 段凌夜道:“不是说黎家在带领你们反抗么?” 孔不平道:“不知道。从没看见过黎家的人。除了躲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最上方的凌师叔。”他伸手一指,指向天空。那是两个绝世剑客交手的地方。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有趣。”挥了挥手,让孔不平回去,又点了两个人问话,结果大同小异,反正谁也没看见黎家所谓的“团结同门,领导抗争。” 孟帅在旁边冷眼看着,低头看了一眼黎剑昆,道:“还真叫他说着了。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真是黎家的门风。” 过了一会儿,段凌夜离开大幕,径直往山上走,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道:“刚刚情势你也听见了。” 孟帅刚要回答,段凌夜一撇头,看见黎剑昆,道:“这家伙还在这里呢?” 孟帅道:“不然呢?他不是……”话音未落,就见段凌夜随手一点,一道劲风穿过,黎剑昆头上立刻多了个血洞,哼也没哼,气绝身亡。 孟帅忙把手一松,黎剑昆的尸首栽倒,血流出来,并没有溅到他身上,他皱眉道:“你干嘛?人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你这还没说话呢。” 段凌夜道:“他碍事。” 孟帅自然不是多可惜黎剑昆,但对段凌夜的作风不敢苟同,段凌夜继续道:“刚刚留他一命,只看他黎家有可能正担当重任,力挽狂澜,他虽行揽权霸道之事,看在公心面上,还可饶恕。现在既然知道他黎家只是浑水摸鱼一搅屎棍,满口谎言,还留他何用?” 孟帅摇了摇手,不提这个话题,只道:“你刚刚说,情势如何?” 段凌夜道:“情势就是一元万法宗之内,除了最上面一场大战决定最终胜负,就是散落在一元万法宗山门劫掠的各个界主。一元万法宗富庶,多年经营,除了核心地段,其他各个宝地中也有各种财富。难怪他们动心,以报复为名行抢。可是他们分开,是他们昏了头,取下下策。” 孟帅已经明白,道:“你要各个击破?” 段凌夜道:“留在山间的界主,怕有几十人,让我一个个找出来杀了,那也不现实。就看谁倒霉了。” 孟帅眯眼道:“猎杀界主?这倒是有趣了。”说完这句话,心道:这个表情语言配套,怎么跟段凌夜似的。 段凌夜道:“你就不用参与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一元万法宗。” 孟帅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参与。不过你要是打不过,可以喊我过去帮你,这种事实我愿意的。” 段凌夜道:“没有这种机会。反正都这么乱了……”他指了指群山,道,“这些东西,我看大部分还是要丢的,你喜欢什么,就拿走吧。” 孟帅愕然,道:“不是吧?你一边去抓那些抢劫的,一边让我一起抢劫?” 段凌夜道:“我知道了,就不算抢劫。” 孟帅失笑,道:“行了。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们宗门的东西么?我虽然不会帮一元万法宗,但可以帮你。有一件事不知你想到了没有?” 段凌夜道:“什么?” 孟帅神色一沉,道:“黎家的黄雀们,现在在哪儿?” 和段凌夜分别之后,孟帅独自来到一处山顶。 这座山虽然不是宗门中最高的,山上却有一口泉水,涌出形成一个小湖,是一元万法宗内最高的水面。孟帅需要身边有水。 在段凌夜的指点下,他大概弄明白了一元万法宗山门中的水网分布,以此为骨架,就足以让他监视全部山门。 之前在万印万法山的沼泽中,他依靠的是星罗棋布的湖泊水塘,才能在一定范围内切换视角,现在不过几日,他对力场的理解已经天翻地覆,已经触摸到领域的门槛,掌控力自然完全不同。一元万法宗山门内的水网稀疏,但对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够用了。 心神沉入水面,霎时间化作百十道意识分了出去,孟帅的脑海中多了繁丽如万花筒一样的各种视角。 所有的视角在一瞬间化为信息被孟帅接受,他已经掌握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黎家果然藏在隐秘之地,等待渔翁得利。孟帅通知了段凌夜,继续监视着黎家的活动。 除了黎家,他还看到另外一群他关心的人,也放了一部分心神在。 他可以同时拥有几十上百个视角,但拥有那么多视角,也只有一个意识。就像一个服务器联通多个屏幕。如果他把意识完全分化,分成不同的独立意识,那么数量就有限,他的领域不算镜的规则,还有三部分,星光、水和黄泉,他可以同时控制,便有心神三分的本事。 剩下的一分心神,孟帅给了高空。 空中,有剑气纵横。将周围的云都震散了。孟帅好不容易在百里之外找了一片云朵,化了鸡蛋大小的冰晶以为镜面,窥探战局。 即使在百里之外,孟帅还是被剑气震得几度丧失了视角,若亲身在,恐怕难免被卷进战场。 然而,当他看清楚之后,还是吃了一惊: 不是一对一么?怎么变成围攻了? 只见当中剑光中,一人白衣如雪,手持双剑,和三个人战在一起。另一方中,就有那不可一世的剑之主,号称天下数一数二的界主,现在也不过三个对一个,只是稍占上风。 孟帅仔细看去,那中间一人竟是个长发女子,双剑上缠绕着一圈圈的封印图,剑指到哪里,封印就如雪花般散到哪里。要攻敌便攻敌,要围困便围困,要守御便守御,心随意动,神通无比。再加上她清冷的比尚素天还冰冷三分的容貌,真如雪山天女。 这是个阵法师! 孟帅看了出来,剑法他一知半解,但阵法他是内行,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布下阵法,不逊于底下掩蔽众弟子的防护阵法,显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她阵法造诣高深,更是因为她的力场也与阵法封印相关。阵法本是以一敌百的法门,她便以此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她虽应付得来,却毕竟是以众欺寡,孟帅纵然讨厌一元万法宗,也无法认同。 剑气中,那白衣女子一闪,一道封印打中了一个敌人,登时将对方击飞,三角围困出现缺口,那女子登时扳回局面。 这时只听有人道:“凌师华,多年不见,你修为越发精进,早已超过了浦公胜,为一元万法宗之冠。只是如今大势已定,你孤军奋战,又有何益?” 孟帅一凛,暗道:又有人来了,还是个熟人。 只见半空中绽开一团黑气,走出一个阴阳脸的人来,正是两界山多先生。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一半是界主,可也有两个少年,只是混元修为,大概是他的后辈。孟帅在万印万法山中可没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女子凌师华神色不变,漠然持剑,道:“你这老鬼也来了。人来的齐全。很好,是五方世界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一元万法宗吗?我又有何惧?” 那多先生道:“这可是个意外,一元万法宗独擎一天,谁会主动挑衅?我们本来不过因缘际会,在这里迎接一场盛事,却没想到被你一元万法宗陷害,生了同仇敌忾之心,这也算你们自作孽不可活吧。” 凌师华道:“所以我们在家中坐着,你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闯进门来要打要杀,要偷要抢,到最后还是我们的不是?” 多先生哈哈笑道:“我知道凌主不问世事,你们宗门干缺德事从不叫你。多某也不是伪君子,倘若真是欺上门来,也不妨承认,光明磊落的烧杀抢掠。但这次真不是,你们动手在先。” 凌师华低声道:“很好,理直气壮,天下无敌。多说无益,你们上来吧。” 多先生摇头道:“馒来。凌主不出面,我们自然要让一元万法宗从世上消失。凌主出来,我们却要给个面子。我有一个法子,不必太伤和气,也能分个胜负,不知你意如何?” 千四八 调虎离山计,阴差阳错人 http://..org/ readx;他说的大方,孟帅也是吃了一惊,现在摆明了这些界主占便宜,以多欺少,可说是压倒性的优势。这种情况下,要么就做绝,一群人一拥而上,将凌师华分尸,彻底解决问题。要么就是稍留退步,和刚才一样,让人缠住她,其余人自行搜刮,到时候大家退去,留下烂摊子还给一元万法宗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做这样虚伪的蛇足? 莫非有阴谋? 孟帅这么想着,那凌师华也这么想,道:“你想要什么?” 多先生道:“好说——”他一拍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数十个之多。虽然还不及沼泽里界主聚会的盛事,可也到了四分之一还多了。 孟帅心道:原来来了这么多人了。也不知段凌夜搞掉几个没有?若是他动手了,岂不是原本的人还要多? 多先生道:“其实也很简单。一元万法宗号称万山,其实几百座山峰总是有的。但最核心的十八座山,可是有阵法防守的。我记得阵法师凌主布置的吧?“ 凌师华冷冷道:“原来如此,你们觊觎我一元万法宗的珍藏。” 多先生往下一指,指向剩余弟子藏身的法阵,道:“都这个地步了,身外之物还重要么?” 凌师华看也不看,道:“你威胁我?那些弟子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都是身外之物,我自然选有价值的。十八主峰里的东西更有价值。” 多先生道:“唉,我忘了这是一元万法宗了。若是别的宗门自然担心人心散了,一元万法宗却不怕。啧啧,真是有胸怀,有气量。”突然一挥手,一团黑气化作大大的鬼头直扑下去,打在庇护屏障上面。 只听嗡嗡响声,庇护屏障摇晃不已,被鬼头硬生生啃了一排牙印。 多先生看了凌师华一眼,神态中不无威胁之意。 凌师华淡淡道:“你这鬼头没力道,莫非是示弱?”突然双袖一振,凌空出现几百把剑,如冰雹一样往下落楸。 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那屏障硬生生插出几百个窟窿,火焰顺着窟窿进入,霎时间烧得烟熏火燎。 她淡淡道:“至少也要有这样的力道才够用。” 这女人是个疯子! 她居然攻击自己弟子的屏障! 众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看凌师华的眼神都不对了。斐太光叹道:“和她多说没用的。赶紧动手,杀了她剩下的阵法磨也能磨下来。” 剩下的界主几乎全都上前一步,显然是同意了斐太光的意思。 凌师华显然不在意,单人双剑,傲然独立,自有一种冰天雪地里寒梅独开的美感。周围安静了下来,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孟帅在下面看着,也颇为惊艳。他如今见惯了美女,但在气质上和这凌师华媲美的少之又少,也就是鸿鹄和她母亲竺神爱可以一比。 他一面观察这边的大场面,一面还分心他顾,突然发现了另外一边的异动,心中暗惊道:他要干什么?莫非是……不好! 只听通的一声,一声水炮响动,在远方炸开!那声音虽然不大,又因为距离远,已经削弱了许多,但在寂静的空中,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啪啪啪几声爆响,周围的山边或多或少传来几声炮响。 有炮,必有人在! 多先生惊道:“莫非是调虎离山计?”转身就想赶过去,一转头,又见凌师华还在空中,心道:莫非要解救的是此人?但她独身一人,要退便退,有什么可解救的? 好在他们人多,多先生正要吩咐一部分人去查看究竟,却听凌师华低喝道:“胡闹——”身子一轻,竟往水炮的方向飞去。 她这么一动,分明是宣告了那边有事,多先生立刻跟上,其他几个界主也纷纷追了上去。 凌师华的速度极快,她又先动身,硬生生从包围中开出一条路来,叫后面的界主追之不及。 只是她快,还有比她更快的。界主之中,若论速度,第一无疑是剑之主斐太光! 一道剑光闪过,斐太光越过了凌师华,往前射去。他竟然不拦截凌师华,而是直追水炮的来源。这不是众界主商量好的方案,显然是他的私心,他要抢在头里,看看凌师华紧张的究竟是什么。 多先生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但也无奈,这种突发情况,原本就比的是应变,他速度不及,只能落在人后。 凌师华虽然也以速度见长,但跟斐太光比,差了不止一筹,虽然用尽全力,还是越拉越远。 她是真的情切关心,不善作伪,赶不上着急,脸色便沉了下去,而上青筋都突突跳动,也是旁人追不上她,看不见她的神情,不然必然全力围剿她去的目标。 正赶路,只听轰的一声,前方剑光闪烁,又有其他光芒闪动,真气澎湃,声势不下于刚刚斐太光和凌师华的斗争。 多先生坠在后面,心道:前面果然有不逊于凌师华的好手。斐太光这蠢货,跑的这么急,以为能占上便宜么?凌师华你对付不了,其他人你就对付得了?两次强出头,两次灰头土脸,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仗着年纪自认高人一等。 他却没看见,凌师华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不过片刻,界主们已经到达了下一片战场。 只见两个界主在空中战斗,已经放出了自己的力场,斐太光的力场是无所不在的剑气,而对方则是无穷无尽的剑阵。只见空中千百把宝剑忽隐忽现。隐时不见踪迹,现时化为凌厉剑气,往斐太光身上戳去。斐太光的剑气挡得住剑光,挡不住剑器,竟有几次是险些中招的。 但在双方直接交手上,又是斐太光占据上风。长剑横空,将对方牢牢压制,森然之意笼罩,让对方疲于应付。 本身的较量,是斐太光胜,力场的较量,是对方赢,总体来说,维持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若在之前,众人已经上去助阵,但斐太光刚刚夺宝心切,已经犯了众怒,众人便围在周围,等着看他的热闹。有心人如多先生,便把凌师华的路封死,一是防着她逃走,二也防着她加入战局,和人联手。 凌师华似乎也没打算联手,到了近前,双剑回鞘,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战斗。 斐太光对面的是个老者,看样子已经五六十岁模样,鹤发童颜。虽然精神矍铄,但这种老态在界主中也不同寻常,除了特殊癖好的或者寿元将近控制不住真气的,一般人至少会把外貌控制在中年人的状态。 再斗一会儿,那老者吃不住了,毕竟界主的战斗还是以本身为主,力场只是辅助,本身实力若差,终究是不行的。眼见剑光已经迫近,追着他的后背一剑剑刺来,刺中本身已经是时间问题。那老者突然大吼一声,回头喷出一道剑气,刺向斐太光。 他喷出的剑气显然非同小可,斐太光闪身避开,剑慢了一步,那老者化为一道流光,以遁法脱出战斗。 他脱身的方向,自然是凌师华那边。凌师华也是整个包围圈唯一的空挡。 眼见到了近前,那老者道:“师妹,助我——” 凌师华面无表情,微一侧身,硬生生把他让了过去。 她背后还有第二重包围,那老者飞出之后,两边同时有人赶上一步,将缺口堵上,人墙一样把老者挡在当中。 老者几次冲突,无法冲出包围,时机已经失去,只得停下,暂时调整,以待时机。他喘了几口气,突然破口大骂,道:“凌师华你这个疯婆娘,我叫你你耳聋了?为什么不帮我?” 凌师华依旧漠然,道:“我为什么帮你?” 那老者道:“我是你同门。你不帮我帮谁?” 凌师华道:“你是同门,刚刚怎么不出来?不出来也罢了,藏身的地方怎不告诉我一声?你若早告诉我,我看在同门面上,也不往这里来。” 那老者脸红一阵白一阵,悻悻道:“你给人包围,眼见是必死之局,临死也要拉我垫背,用心何其毒也。” 多先生听出些味道来,原来凌师华根本不知那老头藏在这边,刚刚紧张的不是他,也不是来找他的,遇上这老头,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心中一动,暗道:不好,刚刚凌师华紧张不是虚假,既然紧张的不是他,必然另有其人,那人才是关键!要快去找那个人才是! 然而他这么想,那人是谁,在哪里,没有半点线索,又怎么去找? 这时,斐太光开口道:“剑法不错,没想到在一元万法宗中,还有你这么个人物。你贵姓?” 那老者皱眉道:“老夫黎钺辰。” 众人哦的一声,微微哗动。斐太光虽然久不出世,一般的人物都认不得,看众人反应也知道这想必是个人物,心中微微舒服了一些,不然他高高在上的剑之主,来到一元万法宗,竟然缕战无功,还如何见人? 多先生略一转念,突然笑道:“久仰,久仰,你莫非来自一元万法宗的名门百兵黎氏?” 千四九 针锋相对时,祸患暗中藏 http://..org/ 深山中,一处水潭旁边,正在打坐的少年抬起了头,疑惑道:“百兵黎氏?“ 一丝狰狞的怒火上浮,少年切齿道:“黎氏果然还在。怪道我之前清点人数,就黎家人一个也不在,果然是潜伏下来等着攫取胜果,他们一贯这么卑鄙。” 站起身,他踱步道:“看来黎钺辰老鬼已经身陷重围,纵然不死,也脱身不得。此时不动手剿灭黎家,更待何时?那凌师叔……“他迟疑了一下,已经转身要奔去。 只听有人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上面的事是你能掺和的么?先做自己的事吧。” 空中。 黎钺辰道:“你也知道百兵黎氏?” 其实百兵黎氏也闻名遐迩,只是多先生是上一辈的人,行踪神秘,黎钺辰自觉矮了半头,对方知道他的底细,他还是有些得意的。 多先生笑道:“既说久仰,自然是早有耳闻,内心倾慕,老夫从不虚言。听说百兵黎氏在一元万法宗建设上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黎钺辰道:“谬赞了。” 多先生目光闪动,道:“那么山门的阵法和各种宝库,你也很熟了。” 此时,他的用意昭然若揭。 黎钺辰如何不懂?他闭上嘴,没有答话,是因为他在权衡利弊。只要价钱合适,他没有不能卖的,但关键在于值不值。 凌师华突然道:“你考虑清楚些。” 她不说还好,说了黎钺辰反而不快,心道:你算什么,小字辈儿一个,以为自己的实力强,便能对我指手画脚么? 凌师华在门中实力数一数二,但论资历却差了许多,不过比段凌夜强些,并不能服众,跟浦师叔比差远了。黎钺辰被她一激,立刻便想反水。 凌师华沉声道:“你可知一元万法宗最擅长什么?” 黎钺辰道:“我用你来告诉我?一元万法宗最擅长……”他说到这里,迟?了一下,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凌师华要用的是哪个? 凌师华森然道:“一元万法宗,最擅长处置叛徒。” 黎钺辰瞳孔一缩,凌师华一字一句道:“师叔进万印万法山之前,已授我执法长老之位。” 黎钺辰脸色一白,过了片刻,长叹道:“罢了。” 凌师华对多先生道:“你想要的,只靠一张嘴是说不来的,只有动手见真章。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黎钺辰道:“我一直不动手,可是给你们机会。谁知道你不识好歹。好吧,我最后给你一个优惠,划下道儿来吧。” 凌师华道:“我们一元万法宗,有一个有名的秘境,叫做针锋局,你知道么?” 多先生略一沉吟,道:“可是当初东方法主和乾坤之主决战的地方?” 凌师华颔首,道:“那里是最适合决战的地方。保证公平,我们也不拥主场之利,还可以让你们几个,你们出四个人,我们只出两个,决一死战。若我们胜利,你们全部退走,若你们胜了,十八个主峰敞开,任你们取舍,如何?” 多先生目光往后面扫去。他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扫了一圈,他心中有数了,笑道:“既然如此,那烦请带路。” “大……大师兄?” 方轻衍愕然,没想到段凌夜会突然出现。虽然和段凌夜没有冲突,甚至之前还蒙他照顾,但段大魔王声名远播,他还是本能的退了一步。 段凌夜漫不经心的笑道:“已经是一方首领了,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方师弟,拿出点号令群雄的气势来。” 方轻衍客气笑道:“在您面前,说什么首领,岂不愧煞?” 段凌夜道:“在不在我面前你也是首领,秘境中的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吧?搬东西搬得好勤快啊。” 方轻衍轻轻一顿,坦然道:“师兄既看见了,那也想必不会误会我趁火打劫。我是奉凌师叔之命,将一元万法宗最宝贵的财产送到安全的地方,以保留宗门元气。” 段凌夜道:“这就是了。凌师叔在天上拖住敌人,给你争取时间。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一元万法宗有心无力者有之,无心无力者有之,有力贪心者有之,办正事的,也就几个人而已。若此劫度过,你算一个功臣。” 方轻衍道:“不敢当,我只做该做的事。” 段凌夜道:“既然知道自己在做该做的事,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譬如说要无聊到发信号,把敌人吸引过来。” 方轻衍神色微变,道:“师兄你……知道了?” 段凌夜道:“我自然知道。你以为能帮凌师叔什么忙?自从聪明。若非有人早看见了,提前一步,将黎家藏身之处的湖水炸开,把人吸引过去,现在被围困得进退不得的,就是你。” 方轻衍悚然一惊,道:“谁这么神通广大?不但我们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竟然还能把黎家藏身之处的水池炸掉。天上地下的事情他都知道,那不是能掌控全局了?” 段凌夜嗤道:“他倒是没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有些事确实在他掌握中。他本来该自己来,但考虑到这是一元万法宗的内事,你转移的也是一元万法宗的财产,他不方便出面,就叫我来了。真是个偏执保守的人。如今这么坚持的人可是不多了。” 方轻衍道:“是孟帅么?” 段凌夜诧异道:“你还挺会猜的。” 方轻衍叹道:“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除了他,会遵守一些清规戒律一样的规则的人,我没听说过第二个。” 段凌夜道:“这倒是真的,明明是个散漫的人,却还认定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认定之后还会遵守,真是可笑。好了,不提他了。你继续吧,我会保护你和你的队伍。” 方轻衍深深一礼,道:“多谢。” 就在这时,段凌夜神色突然一变,道:“针锋局?” 方轻衍楸:“什么?” 段凌夜道:“针锋局在这里吧?”其实他知道那鼎鼎有名的秘境在哪里,以前也曾经进入过,但此时他还是再确认一遍。 方轻衍一抬手,道:“在后面。” 段凌夜神色一变,道:“不好,他们要过来,我们先闪开。”说着和方轻衍一起转头便走。 黎钺辰和凌师华往前飞去,周围都是其他界主,虽然没有白刃加身,却显然是“押送”的感觉,这是他几百年没尝过的滋味,心头烦躁中带着些忐忑,传音道:“师妹,我们这一去,莫非是送死?” 此时,他也顾不得看不上凌师华了,姿态摆的也足够低,以她马首是瞻。 凌师华神色冷淡,道:“我虽不怕死,还没打算死。” 黎钺辰喜道:“师妹已经有对策了?” 凌师华道:“自然。只要你按我的筹划走,我保你平安无事。”停了一下,她又道,“你可以看看,我们在往哪里走?” “不对劲儿啊。”方轻衍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道,“他们并不是往这边来。” 段凌夜也骤起眉头,他也发现了,凌师华去的地方,和针锋局南辕北辙。 看到方轻衍怀疑之色,段凌夜道:“他们说要去针锋局,这是确实的,绝不会错。孟帅听到的。至于他们没来,大概是凌师叔的计策吧。明着说带他们去针锋局,暗地里把他们引向其他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呢?” 毕竟凌师华他们才刚刚起步,只有一个大概方向,段凌夜和方轻衍也只能大概猜测一番。 方轻衍突然一惊,道:“那个地方,是不是在哪边?那个……禁地?” 段凌夜瞳孔微缩,道:“她要同归于尽么?不对……她应该有自保的计策,只是要借刀杀人,将这些界主埋葬在禁地。” 方轻衍倒抽一口冷气,道:“能做得到么?那是数十倍于她的力量。” 段凌夜混:“她既然敢,或许就有胜算吧。如果没有,就是她还是在给你争取时间,此时不做正事,更待何时?” 数十人跟着凌师华到了一座高峰之前。那高峰垂直如柱,笔直的伸向天空,一面光滑如镜,却在半山掏出一个洞穴,洞中建造了一座小小的楼阁,似乎是一座小庙。 凌师华停了下来,道:“到了。就在鱼龙庙后面。” 多先生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针锋局,竟然在这么一座小庙后面。”突然心中一动,暗道:鱼龙庙?鱼龙庙……似乎在哪儿听过。 这时,就听黎钺辰道:“不对啊,师妹,不对。你看庙门口……” 凌师华和其他人听到他的提醒,一起看去,只见庙门缝隙中,一缕缕黑烟往外冒出。虽然黑烟稀薄,一丝一缕冒出来,很快便化入空气中,看不出来,但这样无端的生烟,怎么看也不是吉兆。 凌师华眉头紧锁,道:“小心了。慢慢靠近,看看情况。” 她一说话,除了她自己,没人愿意。黎钺辰不愿意找麻烦,其他人更不愿意,均想:我们是来要好处的,还跟你处理麻烦么?要有危险,我们都避开了,你们自己处理便是。于是纷纷后退。 凌师华却是小心翼翼的靠过去,远处没看清,到了近处,只见庙门上出现了细微的龟裂,如干裂的墙皮一样。黑气就是从裂缝中渗出来的。 她看了一阵,突然脸色大变,掉头就跑。 她跑得突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多先生警醒过来,大吼一声;“快撤——”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轰的一声,大门轰碎,小庙整个被炸得粉身碎骨,黑烟如倾倒一般狂涌而出!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零 天有倾覆祸,五方无幸存 http://..org/ 上方那场战斗,波及范围极广,关注的人也多。除了参与者,还有不知多少双眼睛伏在周围,包括了西方北方的镇山界主。 孟会凌一直观看战局,道:“久闻凌师华是一元万法宗数一数二的人才,果然非同一般。比关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号钟道:“一元万法宗的底蕴自然是深厚的。贤侄平安无事吧?” 林岭淡淡道:“无事。” 秦号钟自然知道孟会凌和林岭都和孟帅有联络,倘若孟帅有事,两人不可能这么悠闲。他也只是关心一下,笑道:“平安就好。” 正在这时,林岭万年不动的脸色突然一变,袖子一拂,一块玉佩飞出。 秦号钟认得这是联络用的玉佩,凡有要事,玉佩上自然会泛起光芒。此时玉佩上发出的,是夺目的红光。 有大事! 秦号钟心一提,道:“莫非是” 孟会凌摇头,神色严肃,倒非十分凝重,道:“是雪山的事。” 秦号钟便不再问,雪山时林岭的私事,其他人都不该过问,只是雪山发生大变故,也会波及其他世界,他暗道:一元万法宗如此变故,雪山也不太平,天要变了么? 林岭握住玉佩,神色越来越沉重,手指一紧,玉佩啪的一声,裂开一条缝隙。 他一转身,对孟会凌道:“我先去。” 孟会凌知道有大事发生,道:“你要小心了。” 林岭神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目光与其说是凌厉,倒不如说难以置信,道:“小不小心无所谓。空峰塌了。” 孟会凌和秦号钟异口同声道:“空峰塌了?” 孟会凌摇了摇头,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林岭道:“是。之前那阵大地动,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根基,刚刚雪女跟我说,眼看着它塌了下去,一座山变成了天坑。” 孟会凌和秦号钟面面相觑,会凌道:“千古孤独怎么样了?” 林岭摇头,道:“不知道。空峰塌了之后,乱流爆发,往四周蔓延。冰峰和雪峰虽然暂时无恙,但乱流若是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也不知我去的时候,天下还有没有雪山。” 气氛一时很沉重,孟会凌只有安慰道:“不至如此。林兄先,我确认了孟帅的平安,也赶过去。” 林岭道:“不必” 就听有人吼道:“你还有闲情管别人的闲事?”一个黄发黄眉大汉奔了过来,正是虎王。虎王有时人形,有时虎形,人形方便,但对他来说,还是虎形自在些。之前他一直保持虎形,这时变成人形赶来,满面惶急。 孟会凌心中一沉,道:“怎么了?” 虎王道:“刚刚小的们给我传话,虎穴塌了。” 孟会凌一时恍如梦中,呆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的传讯玉佩也是红光闪烁,却是钟少轩的急信。他匆匆扫了一眼,跺脚道:“乱了,全乱了。” 秦号钟吃吃道:“也是地动震塌了么?” 孟会凌点头,凝声道:“刚刚那场地动,果然非比寻常,恐怕是伤了五方世界的地脉了。想来是从那些不稳定的秘境先塌起。往后” 他恼怒道:“这孽障关键时刻竟做些不相干的事。我却管不了他,只好先去。他自求多福吧。” 秦号钟道:“兄只管去,我替你接应贤侄。” 孟会凌摇头,道:“秦兄,别怪我丧气。你自家也难免覆巢之下,恐无完卵。” 秦号钟脸色一白,孟会凌拍了拍他,给孟帅传了信息,急匆匆的和虎王赶。 秦号钟站在原地,神色变幻,他也和家里有联络,现在还没有噩耗传来,但孟会凌说的也不错,现在没事,不代表下一刻就没事。 倘若真是倾天大祸,那么他们这些界主要独善其身都难,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他这么一犹豫林岭和孟会凌都匆匆走远了,他也反应过来,转身也要走。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一元万法宗,暗道:这些界主此时欺负一元万法宗无人,倘若知道自家也山崩地裂了,不知会如何? 然后就是这最后一眼,他却呆住了。 只见不远处,突然冒出滚滚的黑烟,仿佛天漏了一个大窟窿一般,迅速的蔓延开来。霎时间四周都不见人了,只剩下一团浓黑。 他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以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奔而逃,至于能不能逃出黑云笼罩的范围,实在没有把握,只是听天由命。然后本能驱使,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尽力逃命。 和他同命运,比他更倒霉的还有很多,一元万法宗屏障中的弟子,几乎一下子就被吞没,而在旁边看的人,若非退步抽身早的,也皆不能幸免。 能身处其中而逃过一劫的,多是幸运儿,或者干脆就有外挂,譬如孟帅。 孟帅看到黑烟卷上来的时候,先用瞬间移动逃走,逃了几步,便知逃脱不了,只得用出最终极的逃命技能躲入黑土世界中。 其实他感觉那黑烟带着隐隐的黄泉气息,以他如今对黄泉气的掌握,就算身处其中,未必就会受害,但他可不敢赌。 一进黑土世界,孟帅忙检查他的镜面视角。虽然进了黑土世界,但他和一元万法宗水系的联系没断,多少能看出一二。 刚一查看,他便发觉几十个视角已经崩溃大半。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镜面崩溃起来,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渐渐地他从耳聪目明,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那些视角崩溃的流程是一样的,开始都是景色,突然蒙上了一层黑云,便像眼睛遮了一层纱布,然后黑气更浓,直到完全陷入黑暗,视角在某一瞬间崩溃。 这些视角崩溃之前,没有传来任何有用的信息,唯有一面靠近边缘的湖水,模模糊糊映照出一条巨大的鱼的影子,但也只是一晃而过,便即全黑下来。孟帅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到最后,所有的视角都崩溃了,只剩下一个。 那视角相当狭窄,什么也看不清,孟帅之前确认的时候,从那镜面中只能看见上方屋顶的横梁,从范围来看,大概是放置在某个地方的一碗水,好歹也是水面,因此入了孟帅的监视网,但没有价值,孟帅也就没在意。 到最后,就是这么一碗水剩了下来。 只是现在水面上,是看不见横梁或者天花板了,只看见耀眼的金光。满屏的金色,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孟帅猜测,或许那金光来自某样宝物,那宝物有护持的能力,没被黑烟所吞没,连带着小小一碗水也能幸存。 然而这都是他的猜测而已。他不知道那碗水在哪儿,他也不知道那金光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躲在黑土世界里,就像空袭时躲在防空洞里,但求一个存身之处而已。 稳定下来,孟帅才松了口气,却是又是疑惑又是难受。 难受的,是他自己虽然平安,却不知其他人如何? 在旁边围观的孟会凌和林岭,能否及时逃出生天?在中间最为靠近的方轻衍和段凌夜,恐怕更难幸免了吧? 该死的那到底什么东西? 孟帅心中其实有一个猜测,一元万法宗的中心,万印万法山是镇压着黄泉的出口的。幸亏圣山稳定,连一元万法宗的人都不知自己坐在黄泉上,就如坐在刀山上。 刚刚那场大地动,大概是震塌了什么关键节点,让万印万法山镇压不住黄泉气,两界连通起来,才有刚刚那场大祸。 然而,他又觉得不止这样,刚刚那种黑气带给他的危险气息,更胜过纯粹的黄泉气,或许还有更危险的东西掺杂其中。 如果真是黄泉和五方世界对接,或许就是一场浩劫,眼前这点事还是小事,将来还有旷日持久的麻烦。而孟帅作为和少有的黄泉接触过的人,注定不能置身事外,或许会成为局面中关键的一点。 孟帅想想,也觉得烦躁,又想: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将来倘若真的责无旁贷,那我也只好顶上去,就算不顶上去,劫数到了,躲就能躲得开么? 他勉强自己平静下来,在草地上打坐,一会儿便彻底的安宁下来。 他进来的时候,冯源和燕归来也看见了,燕归来还十分好奇,道:“这小子如丧家之犬一样逃进来,可是惹了什么大事了么?” 冯源倒是安之若素,道:“公子现在没心情,等他安静下来,自然会告诉我的。”他轻轻地捻着棋子,道,“能让公子如此惊慌,必是大事。山雨欲来。” 燕归来嗤笑道:“装神弄鬼。”但冯源不问,她又出不去,自然只有不理会了。 孟帅练着龟息功,竟渐渐入梦,梦见天塌了一个大口子,无数天火黑烟倾泻而下,比外面的情形更糟糕十倍。在一片绝望中,有一神人冉冉升起,只手擎天,将天窟窿补了上去 那神人的面容,似曾相识 这时,只听有人道:“孟帅,孟帅!” 孟帅一个激灵,惊坐起来,不可思议道:“师父?” 千五一 天崩地又陷,何处一身存 http://..org/ 那声音正是孟帅多年不见的师父水思归的声音。 孟帅开始以为是幻听,但一低头,便知道不是,只见他手背上,赫然有一道金光闪耀。 那是水思归离开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纪念,能够用三次的保命之法,其中一次在大荒面对白蝶散人的时候,救了他的性命,也出现过虚影和他交谈,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此时再次出现,正是孟帅面对倾天灾祸,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由得惊喜交集,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切道:“恩师,拜见师父天塌了!” 一道金光闪现,水思归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水思归容貌一如往昔,只是神色多少显得疲惫,道:“安静,天没塌。” 孟帅得他这么一说,心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稍微一松,正感觉几分安心,就听他道:“只是地陷了。” 孟帅一个踉跄,道:“有什么区别么?” 水思归道:“有。最糟糕的还在后面。” 孟帅苦笑,但不知为什么,尽管水思归说的十分恐怖,他反而没有之前惶恐,或许是找到了支点的缘故,道:“恩师,您知道这是怎么事?” 水思归道:“这是不可逆转的大势。我撑了许多年,才拖到今日,否则当初就该如此了。” 孟帅心中一动,道:“您当时离开,就是因为一场大地动,和今日有关么?” 水思归轻叹道:“你很聪明,记性也好,灾祸是那时开始的。” 孟帅道:“到底是为什么?是?还是天灾?难道是世界到期了么?”他很难用词来形容他印象中的“末世废土”,希望水思归能听懂。 水思归道:“你想知道?那么来我这里。我说给你听。” 孟帅道:“我也想去您那里。怎么去?” 水思归道:“你在五方轮转,到宝镜那里,自然知道。” 孟帅道:“外面到处都在崩楸,不怕您笑话,我正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如何能找到宝镜?” 水思归道:“稳定下来就可以了。外面还要乱一整日。一日之后,你可以出去。” 孟帅道:“我出去的时候,世界还在么?” 水思归用手抵住了太阳穴,道:“我尽力而为,或能保住八成。” 孟帅心中骇然,八成听起来不少,但那是整个世界。两成的世界在一场浩劫中消失,这是多么恐怖的巨变? 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能否都那么幸运,在浩劫中保住自身? 水思归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想要保住世界,靠我已经不行了。我能做的太少。赶紧来我这里吧,孟帅,希望你能坐到更多。”说罢身形虚化,化为金光散去。 孟帅痴痴不语,燕归来远处听见,神色陡变,道:“他说怎么了?世界怎么了?” 冯源道:“世界塌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在评价一场好戏。“ 燕归来道:“怎么可能?世界塌了,这是玩笑吧?” 冯源轻描淡写道:“似乎不是。” 燕归来一阵茫然,一阵恐惧,道:“怎么办你你这么这么轻松?” 冯源道:“我为什么不轻松?在这里,我高枕无忧。世界好坏,与我何干?”他目光平淡中藏着一丝兴奋,仿佛世界坍塌对他是什么有趣的事。 燕归来怒道:“难道你就没有亲朋好友,你就不为他们担心?” 冯源淡淡道:“没有。” 燕归来道:“没有?你是不是人?” 冯源微笑道:“我没给你介绍过么,我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燕归来颓然坐下,抱头道:“疯了,疯了,世界疯了,人也疯了。” 一日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孟帅抱膝坐在黑土地上,直直的望着手背,手背光滑洁白,再没有金色的影子。 一个时辰的轮之后,孟帅起身,以意识渗出黑土世界。 探查到了相对的安全,紧接着,孟帅闪出了黑土世界。 果然,此时黑烟已经退了,但一切并没有恢复原状,孟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片土地是之前光鲜如画的一元万法宗。 此时此地,用满目疮痍尚不足以形容,地上是一道一道的沟壑,一个平整的地方,突然就像被掏了一个洞一般,陷下一大块,深不见底,洞口的裂缝向四周蔓延,把整块平地裂成了干燥的墙皮。这样的洞窟遍地都是,不分平原还是山地,不分陆地还是湖泊,甚至草木森林,随便哪里,都是被掏得一孔一孔,筛子一样。 不仅仅是脚下,熟悉空间的孟帅敏感的察觉到,天空也到处是空间裂隙,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在空中游走,随时会把靠近的物体撕成粉碎。甚至天上还有肉眼可见的黑洞,东一块西一块,和补丁一样。地面上的洞窟好歹还稳定了下来,天上的裂痕还在收缩游移,深入其中的任何生物,都面临着死无全尸的威胁。 “这是保留了八成的世界?我怎么看着,像是毁灭了八成一样?” 他这么感叹,当然有些夸张,但感觉上,一元万法宗仅从地面上来看,毁了一半总是有的,连一条完整贯通的道路都找不出来。大概一元万法宗本来多秘境,空间不稳定,所以毁坏的特别厉害吧。 那么,他要去哪儿呢? 一眼,孟帅就确定了目标。 此时天阴沉的厉害,头顶也没有云,但更看不见太阳,骄阳仿佛随着地面的窟窿一起被挖走了,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空。 没了太阳,世界就没了色彩,眼前的一切也是灰白的,像戴了厚厚的墨镜,连幸存下来的花草都黯淡了颜色,只比其他土地灰白得浅了一些。 在满目灰暗之中,只有一点光芒。 远处削去半截的山边,有一处耀眼的金色光团,虽然距离远了,光芒只如豆大,却是无尽夜色中一点指路明灯。 孟帅加快了脚步,奔了过去。其他人在这满布裂痕的空间中行走,必须小心再小心,但孟帅熟悉空间,自然不同,虽然速度快,却干净利索的避开了所有的危险,到达了金光之前。 那是一座建筑,却非楼阁,更像是一座小小的亭子,亭子虽小,却干干净净,完完整整,方圆里许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像单独处在一个结界里。亭中是一张香案,供奉着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 宝镜!那是宝镜! 孟帅见到宝镜,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忙上前一步,一伸手,触摸到了宝镜的镜面。 指尖温热,就像触及到了温水,镜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孟帅”两个大字浮现在镜面上,泛着变幻的七彩光芒。 孟帅心中一动,想起五方轮转的流程,凡是最后通过五方轮转的,镜子上都会出现七彩的名字,他这算通过了? 按理说,只剩下最后一关,他也拿到了足够的过关材料,应该是过关无疑了。不过就算再十拿九稳,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就是一元万法宗认定。若无认定,应该是没合格的。 不过现在 孟帅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满目苍夷,也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一元万法宗。 没有一元万法宗,也就没人可以证明他通关,不过有人可以判定他通关。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五方轮转是他师父那边主持的,既然如师父要他过关,他也就不客气,过关就是了。 只是除了孟帅,参加五方轮转的几十号人,还有可以过关的么? 孟帅苦笑,他想起了自己的队伍,自从他从百年前穿越来,就没见过北方的人。虽然是因为他自己事多,一茬接一茬,但不尽职是肯定的。 若在往常,不尽职就不尽职吧,北方的弟子大概也把孟帅当做酱油了,但至少在孟帅的“英明领导”下,大家还是一关又一关的过来了,只等到最后一关,功德圆满,孟帅这个队长也算有始有终了。 谁知道一场大祸下来,众人离散,还有没有再见的一日? 倘若活着,哪怕受伤,或者隔天涯海角,自然还有相见一日。若是死了,那么一切休提。 镜面上孤零零只有孟帅一个名字,下面空荡荡的,本来应该还有其他人的位置,但现在一个都没有。也不知是东南西北四面镜子分开记录,还是都能显示在一起。但不管怎么说,孟帅现在是“第一”,也是“唯一”。 然后呢?记录名字之后怎么办? 孟帅已经按照水思归的指点,到了此处,下一步该如何? 按照一般五方轮转的流程,该去中州了吧?在中州还是一场五方弟子的大比,中州弟子也要参与,最后才能决出优胜者,获得神秘的奖励。现在是否还有这个必要? 孟帅猜测着,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这还是他出了黑土世界以来,第一次听到人声,忙转过身来。 只见破碎的大地上,走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往金光处靠近。 孟帅抬头去看的时候,对方也看过来,两边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各自露出惊喜神色,异口同声道:“你来了?!” 千五二 名次关性命,家书抵万金 http://..org/ 随着段凌夜一声混合着愤怒、解脱种种情绪的怒吼,一缕黑烟被甩在了地上。 黑烟瞬间散去,留在地上的,却有一小滴黑色液体,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休。 孟帅喝道:“什么东西——”一缕星光打去。 那黑色液体往上一弹,躲过攻击,弹到了空中,化作一个人形。 那人形出来,化作一个英武男子的形象,若论相貌英伟,段凌夜和孟帅都不能与之相比。只是他的身影摇曳不已,仿佛烛火照出来的幻影,随时都可能熄灭。比起遭受重创的幻影,他还要虚弱得多。 而且,孟帅总觉得他还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仔细一看,孟帅恍然,原来此人的衣着十分怪异。若单论衣裳,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身长衫,形式简单,偏偏脑袋上顶了一个帝王才有的十二冕旒冠,华丽的垂冕一直挡道眼睛,配合他一身单衣显得头重脚轻。 就好像有人上身穿西装,下身穿裤衩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那人现出身形,目中恨意毕露,怒道:“混蛋……竟敢忘恩负义!” 孟帅愕然,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忘恩负义之言,又从何说起? 就听一声冷笑,孟帅回头,发觉是段凌夜,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 看到孟帅看过来,段凌夜瞪眼道:“看个屁啊,快帮我解开。” 孟帅才想起来自己还用锁链捆着段凌夜,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要不是现在用得着你,我等到端午应季的时候才给你解开。”说着松开了锁链。 锁链一松,段凌夜站直了身躯,扯平了自家的衣服,低声道:“成什么样子?” 孟帅爽快道:“放心吧,你刚刚丢人现眼的样子,我已经全忘了。” 段凌夜瞪视孟帅,压下火,冲着那人道:“果然是你。” 那人嘶声道:“小畜生,你走到今日,有这样逆天的机缘楸是谁给你的?你忘恩负义,必死无葬身之地!” 段凌夜道:“依你说,那屠户家里养肥了等杀的猪,也该对屠夫感恩戴德了?” 孟帅心道:你倒真豁得出去,问道:“这个平板脑袋是谁?什么时候养的你?” 段凌夜道:“说来话长。总之你知道那一系列封印吧?我之所以得到消息,又顺利找到机缘,倒是拜他所赐。” 孟帅道:“我就说呢,怎么这么逆天的机缘别人没有,就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果然有阴谋,这家伙够下本儿的。” 那人冷笑道:“怎见得是阴谋,好处你都实实在在得到了。难道你下决心之前,就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么?” 段凌夜道:“我知道风险,可不知道你会钻进我脑子里。谁知道那旧画卷中,还藏着你这么一位?都成了碎纸片儿了,还这么不安分,真是个祸害。” 孟帅讶道:“莫非是残魂夺舍?有这样的本事,至少是仙侠……不,至少是神武道吧?” 段凌夜道:“残魂而已,抱残守缺,有什么本领?” 那人道:“闭嘴。都是你……都是你们,坏了本座的好事!“他指着孟帅,道:“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横中插手,坏本座的大计!像你这样蠢物,连做本座的庐舍都没有资格。” 孟帅也不气恼,看着对方跳脚,倒觉得挺有意思,若有所思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干嘛这么气急败坏的?莫非……” 他转向段凌夜,道:“我跟你说过没有,后面几次封印的事?” 段凌夜道:“确实没说过。我还想问你呢,顺利么?”他仔细打量孟帅,道:“看来是挺顺利的,你一副吃撑了的样子。” 孟帅笑嘻嘻道:“我当然顺利,不过那也就是我。要是别人,譬如你,最后一关肯定过不去。你知道最后一个封印藏在哪儿么?黄泉!” 段凌夜一惊,道:“九幽之下的?泉?” 孟帅道:“是啊。黄泉中全是恶鬼,你若下去,早就被撕成碎片。” 那人突然高声道:“放屁,黄泉虽险,有本座在,必然畅通无阻。倒是你,你这小鬼,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爬回来?” 孟帅呵呵一笑道:“我本是黄泉之子,天命所归。黄泉于我,不过旧园,何险之有?” 反正吹牛不打草稿,若非段凌夜鄙夷的目光太强烈,他还能吹得更邪乎。 笑了两声,孟帅转移了话题,对段凌夜道:“你猜,我到了地方看见了什么?” 段凌夜道:“什么?”其实刚刚那幻影也提到过,不过那时段凌夜心神不属,并没听到。 孟帅一字一句道:“黄——泉——塔——” 那人听到黄泉塔三个字,目光一缩。 孟帅确认了他的反应,心中更加有数,道:“我进去之后,就看见了天机封印。不过那个封印可不同于以往,是激发的状态。” 段凌夜心中一动,重复道:“激发状态?” 孟帅道:“是啊,那个遮蔽天机的封印,正在发挥遮蔽天机的作用。真是大手笔,几千年一如当初。”他目光移向那人,漫不经心道,“当时我就有所怀疑了。固然几千年不动的封印很神奇,可是花费代价也不小啊。为什么主人不在,还要让这样的封印留下呢?” “当然,可以说是主人的日常维持,有一日主人突然离开,就这么留下来了。但一个人真的会在日常布置下几千年不衰竭的封印用么?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若是留下来起保护作用,就更怪异了。遮蔽天机固然是保护,但在维持除尘坚守等等作用上,根本比不上一般的防护封印。却偏偏留下这个玩意儿,不能不引人怀疑啊。” “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发现在遮蔽天机的阵法之后,还藏着一层其他的阵法。在下才疏学浅,竟认不出来,但我肯定有封锁作用。所以愚钝如我,也猜得出来,这最后收尾的一关,必有玄机,乃至整个传承链,都藏着什么阴谋。若论时机,恐怕就在我取得封印的瞬间。就有机关要发动。因此我去获取封印时,可说是全神戒备,结果……” 段凌夜道:“结果什么?” 孟帅道:“什么事都没发生啊。我怎么去的,怎么出来。我还以为是我疑神疑鬼,错怪了留下传承的前辈高人的好意。现在回想,真是逃过一劫。” 他转头正视段凌夜,道:“段兄,我说的可不是我逃过一劫,而是你——你逃过一劫。” 此时,段凌夜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你说,这一开始就为了让老鬼勾引合适的肉身夺舍,才伏下的阴谋。不过,谁说我要是去了,就一定会中他的诡计?就像刚刚,我一察觉这老东西的存在,不就立刻把他从脑袋里抠出来了?他现在奈何不了我,换了其他时间,其他地方,也一样奈何不了我。” 孟帅笑了笑,现在时过境迁,段凌夜当然可以这么说,反正他一向有自信,孟帅也不会拆穿,只道:“反正他一开始就失算了。他是不会想到,你居然会半途将机会让人,结果最后一关时,他根本不在现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呵呵,也是他不够数,这样最简单的意外都想不到,还谋划什么大阴谋?” 段凌夜道:“倒不是他失算。从他留下线索的方式和地点来看,想必是我一元万法宗的前辈。他找的替死鬼,也就是我,也是一元万法宗的人。一元万法宗的人,怎么会跟人分享这么重要的机缘。就算一时邀请同路,最后也一定会翻脸灭口。何况……找个可信任的人,本身也是天大的难题。”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倘若不是孟帅半途出了变故,只是直接和他去找机缘,以当时两人仅比陌路强上一点儿的交情,他最后会不会得宝翻脸。 另外,两人都没想到一点,那就是黄泉。 黄泉哪那么好下,只有段凌夜,才可能在那人的保护下,在黄泉中顺利过关,换了其他人,只在放逐区,就被恶鬼撕成碎片了。那人又何必担心外泄?只能说那人的运气也真是背到了家,竟然遇到了孟帅这个开挂的。 孟帅最后笑道:“那家伙如果早就清醒了,看到你把这件事托付给我,半途而废,恐怕心头一万个草泥马飞奔而过吧?哈哈哈,倘若他要是一开始就出场,以老爷爷的身份指点江山,倒是能把这个意外拦下来。谁叫他缩头缩脑,鬼鬼祟祟藏在角落里。也只有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哈哈哈……“ 他打击人从来不遗余力,笑也笑的令人牙根痒痒,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森然道:“说完了?” 孟帅笑道:“我出名的话唠,永远说不完,可以说到你死。” 那人突然爆发性的大声吼道:“你说谎!” 孟帅一顿,稀奇道:“什么?”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道:“你说你只是取了封印就走了?真是一派胡言。你说,你是用的什么卑劣手段,窃取了我黄泉塔的继承权?”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三 金榜题名日,百废待兴时 http://..org/ 一直在庙中等了一日,孟帅亲眼看见宝镜中的名单越来越长。 虽然说越来越长,可每个名字出现的却慢,往往一个半个时辰才出现一个名字,而且大多是陌生的名字,孟帅连个印象也没有。 这可是很奇怪的。当初祭龟神开启五方轮转的时候,全部的名单都在镜中过了一遍,虽然当时大部分人他也不认得,但多少有个印象。这时看到一份全新的名单,令他发蒙。 难道说,这些人和陈前一样,都是三灵殿弟子? 如果这样……孟帅觉得有些不快——之前他们五方弟子千辛万苦参加轮转,到最后上决选名单的寥寥无几,反而是半途杀出的三灵殿弟子上榜,那他们之前的辛苦就白费了么?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徐千源。 这个名字险些被孟帅遗忘了,在西方虎穴秘境,孟帅和他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 不过当时徐千源还不是五方轮转的弟子,但说要参加下一次轮转,即使是他立刻出发,应该也只走出了一半的路程,怎么他就可以位列名单? 紧接着,他又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卫蝉玉”。 越发看不懂了,卫蝉玉那丫头怎么又是轮转弟子了? 名单到后面出的快了一点,孟帅终于看到了一个更熟悉的名字。 “宋千寒”。 看到这个名字,孟帅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北方弟子,果然还活着。至少是有人活着。 宋千寒以下,再没有北方弟子。孟帅虽然也忧虑,但没有之前那么忧虑了,他隐隐感觉,其他人没选上,不是他们有危险,而是不够格。 说起来也没道理,他们几个一路走来,按照五方轮转的规则,都是通过无疑的,但地动这么一闹,通过规则可能发生了偏移,众人一下子按照层次分开,全凭实力,对之前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不过,如果真的是担负天下的重任,选择能够胜任的人也无可厚非。只能说事急从权吧。 正在孟帅一个个记下名字的时候,只听天空有人喝道:“一元万法宗留下的弟子,到圣山下集合。” 但见空中一条翩然身影凭虚而立,周围彩云浮动,光芒朦胧,仿佛神仙中人,正是凌师华。 孟帅诧异:“没想到她还活着,胆子也不小。” 现在天空虽然稳定下来,没有那些大的黑洞,但细细的暗缝还在各处游移,稍不注意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敢飞到空中确实胆子不小。 凌师华在空中徘徊三次,飞向万印万法山的方向,孟帅望着她的背影,暗道:看来以后一元万法宗就是她挑大梁了。不知道段凌夜和方轻衍能占到什么位置?以段凌夜的实力,早不逊于界主,应该可以占一个实权位置,方轻衍却还早了些。不知他的仇报完没有? 这些和他无关,孟帅一低头,就见宝镜又闪现了两个名字。 “任盼盼”“杨成云”。 好吧,这二位也来了,孟帅也算服了。还是那句话,真不知道是怎么选的,完全没关系的也能选上。 最后一个杨成云出现,宝镜突然光华大方,一道氤氲的流云覆盖了镜面,那些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名字最终黯淡了下去。渐渐没入镜中。 突然,光华再次亮起,一个名字出现在镜面上。 “孟帅”。 这个名字并非七彩,只是朴实的白色,突然占满了整个屏幕,孟帅的耳边传来一声吟诵一般得长音“尔,第一神嗣孟帅。”声音消失,字迹也跟着消失。接着,是第二个名字出现。 “段凌夜”。 孟帅一怔,心道:我后面就是段凌夜?那么陈前呢? 这一回孟帅没听到那个声音,段凌夜的名字闪现了三个呼吸,也黯淡了下去。 紧接着,第三个名字出现,正是陈前? 一个个名字出现在镜面上,就像介绍某个角色隆重出场一般,孟帅还注意到,除了段凌夜和陈前之外,后面的名字顺序也有所不同,虽然孟帅之前没记得特别清楚,但看到自己熟悉的几个人的位置,就知道顺序是调乱过的。 孟帅猜测,这一次调整,不是随机打乱,而是按照某种顺序。开始那一次的顺序,是点入宝镜的前后顺序,那么后一次的顺序是什么呢? 实力? 大概只有这个解释了吧?总不能这么重大的事项,靠排哪个个高来定前后。再说若论个高,孟帅好像还不如杨成云。 孟帅心中略感得意,宝镜定高下,在不交手的情况下,认定他是第一,多少也是个荣誉。不过之前那次祭天时排名,他也是第一,压过了当时比他高一个境界的段凌夜。因此只要涉及到孟帅,这个镜子就不怎么公正。 但这一次,他是有信心的,如果除了他之外,段凌夜就是最强大的,那么他便有信心,自己正是最强的。段凌夜是界主级别的实力,孟帅甚至有信心压过一般的界主。 倒是陈前…… 孟帅觉得事情要大了,之前段凌夜被陈前压过一头,已经有挑衅之意,那还只是手快手慢的问题,现在宝镜评定,将两人掉了个个儿,段凌夜大概是神清气爽了,陈前怎么办? 段凌夜心高气傲,不容人下,难道陈前脾气就好了?一想到陈前扛着长刀杀到段凌夜面前,孟帅就觉得—— 卧槽,好期待啊。 到底谁输谁赢?孟帅还真想知道。 宝镜的评定自然有凭据,但陈前好像还有开眼这个外挂,一旦他进入超常状态,输赢还很难说。当然段凌夜似乎也有自己的底牌。这年头出来混,谁没有个底牌?尤其是孟帅身边的人,外挂一个比一个开的大。最大的就是他自己。 在孟帅浮想联翩的时候,所有的名字都闪过了一遍。除了最上面三个名字,其余孟帅认识的人,排名都不能说靠前。最靠前的居然是卫蝉玉。剩下的人都算中下。任盼盼甚至排到了倒数几名。 所有名字过了一遍,宝镜上闪过了几行大字:“九十九神嗣聚齐,水镜界开!” 一道豪光从镜中射出,射向天空,天空中金字往两旁眼神,霓虹环绕,云彩伴飞。 “九十九神徒聚齐,水镜界开!” 大字连放三遍,渐渐熄灭,天空恢复灰白,只比之前稍微亮了一点儿。 此时,只听有威严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凡身在东方神嗣,三日后在金水峰聚齐,有人引尔等入水镜界。按时前来,不可自误。” 声音也是重复三遍,便即消失,留下袅袅的尾音在空中回荡。 宝镜上闪现的名单,只有孟帅看得清楚,宣布名单的吟诵只有自己能听见,但天空上的彩字,跨界而来的雷音,都震惊了众人。 万印万法山下,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弟子们都抬头望天,即使彩字消失了,也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当中。 凌师华率先回过神,一击掌,真气混合着声音,将余下弟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一元万法宗余下的弟子不多了,本来就遭到了群界主围攻,损失了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尤其是非核心弟子纷纷脱离门派,自找生路,结果第二场大祸下来,缩在屏障里的还有保命的机会,在外面躲藏的,却大多熬不过去,一元万法宗十停中去了九停,余下一停几百人聚集在万印万法山下,围绕在凌师华周围。 如今,凌师华是一元万法宗唯一的界主了,不管她是不是势单力孤,只要是界主,就能定一方安宁,围在她身边也有安全感。 凌师华知道如今自己责任重大,神色庄重宁静,丝毫不露示弱之态,缓缓道:“刚刚我已经说了。一元万法宗固然遭了劫难,但多难兴邦,去芜存菁之后,宗门不但不会衰落,反而会破而后立,更创一番奇迹。而你们都是中兴的功臣。” “危难之际,我责无旁贷,暂代掌门之职,谁有异议?” 众人异口同声道:“参见掌门师叔!” 如今的情况,没有第二个人和凌师华比肩,当然也不会有人有异议。一元万法宗从没有不识时务的弟子。 凌师华点头,又往旁边一指,段凌夜正站在她手边,也是高人一等的位置,道:“段凌夜是我一元万法宗的大师兄,当然是掌门大弟子。谁有异议?” 众人再次低头,纷纷行礼。 凌师华道:“很好。段凌夜做下一任掌门,是天经地义的。但你们刚刚看见了,他马上就要出发,去做一件大事。那件大事干系天下苍生,比我一门一派的兴衰更重要。他的修为实力当然绝无问题。可是一来他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二来也是以防万一,我还要立一个候补的掌门弟子。” 众人皆精神一振,段凌夜的地位无人能动,可是这个候补的位置,可从没定论。尤其是二师兄陶绛已死的情况下。有几个真传弟子已经暗自振奋。 凌师华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道:“方轻衍。你过来。”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四 离散又重聚,花样总翻新 http://..org/ 说来也是少见,明明三天后,那场最重要的大事就要拉开序幕,孟帅居然不抓紧最后的时间,静心准备,还要参加额外的活动。 还是他以前不想参加的一元万法宗的活动。 没办法,当时段凌夜把请柬送来时,只说了一句:“生死战啊,说不定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活的方师弟了。” 就这么一句,让孟帅除了张口结舌蹦出一句:“卧槽?”以外,不得不应约前往。 这是一场决定一元万法宗下下任掌门弟子的决战,对宗门将来的走向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太过重要,哪怕一元万法宗百废待兴,也要在废墟上举行这一场战斗。 主角,是方轻衍,还有其他任何想成为掌门弟子的弟子。 前一日,凌师华制定方轻衍为掌门弟子,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纵然一元万法宗人才凋零,方轻衍依旧不足以服众,立刻有人表达不满。 按理说,凌师华作为唯一的界主,如果她坚持,还是能压服众人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说一不二的坚决,敏感的发现了凌师华态度暧昧,底下鼓动的更加厉害。 凌师华并没特意制止,只是道:“方轻衍,你自己怎么说?” 方轻衍大步走上,转身俯视众人,道:“谁不服气,站出来。” 他直接出言,倒让底下为之一静。 一元万法宗,起哄的多,懦夫也多。 敢在台下随着众人起哄的不少,真正让他们站出来,却没有多少敢应声的。当然在别的地方也是如此,只是一元万法宗的比例更悬殊。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人应声,敢应声的,自然是自忖绝对在方轻衍之上的了。 零零碎碎,有五六人站了出来,方轻衍点头,道:“很好,你们谁不服,尽管上来挑战,谁能赢过我,自然可以代替我的位置。” 几人面面相觑,却无人上来。 凌师华懒洋洋道:“小方,你也太草率了。这么让人上来,是怎么个章程?谁先上,谁后上,这中间差别老大了,你也不替师兄们考虑?” 虽然是明晃晃的讽刺,众人也是不敢言语,因为他们也的确这么想的,既然对手只有方轻衍一个,那就是车轮战了。谁先上去,肯定吃亏,何况若是打赢了方轻衍,岂不就成了其他人的靶子?最后上去才最保险,可是谁都想最后一个上,第一个让谁来。 方轻衍回身道:“那请师叔主持一个正式的比试。” 凌师华道:“我可没有时间看儿戏。不如……段凌夜,交给你吧。” 段凌夜道:“我更没有时间。三天后我就启程了。” 凌师华不以为意道:“这么个小比试还需要多少时间?你花点时间制定规则,就……明天吧。你主持,我监督,咱们把这件事办了。小方,你带人收拾出一块地方来,办个仪式。用心点,若你能胜出,这就是给你的典礼。若你不中用,那就为他人作嫁衣裳吧。” 于是事情就定了下来。 段凌夜一拍脑袋,制定了一个规则,总共花费了不到一刻钟,合理性什么的可想而知,他把剩下的时间用在其他上面,比如说送请柬。 看到了宝镜上的名单之后,段凌夜心情大好,虽然看着压自己一头的孟帅还有些不爽,但至少少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压顶,当下道:“那个什么陈前陈后的,倘若不服气,就叫他来找我吧。”一面说,一面把请柬甩给孟帅。 孟帅心道:不用我叫,他自然来找你。接过了请柬,道:“你猜方轻衍有几分把握?” 段凌夜搓了搓下巴,道:“一成?” 孟帅愕然,段凌夜道:“如果他头脑正常,那么就有五成。正常人至少要可以一搏的情况下才会主动挑衅。他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孟帅道:“那你刚刚说一成是……” 段凌夜道:“我是以一元万法宗平均智慧来考虑的。?果是一元万法宗的弟子,那么很可能他就是在狂吠。” 孟帅无语,只能等到场之后再见分晓了。 段凌夜写了不少请柬,希望能有更多人参观这个典礼,如果人来的够多,他是考虑自己出手,重塑一下一元万法宗的威风。不过显然不能如意,一元万法宗范围内虽然有不少界主,也不是没人从大灾变中幸存,但就算存活,第一时间也会受到自家的消息,匆匆离开,赶去处理家事。所以除了一元万法宗之外,只有孟帅这一组外宾。 嗯,是一组,孟帅不是一个人。 在这一天中,孟帅终于找到了他的队伍——北方众弟子。 北方弟子也是运气好,他们一出来,先遇到了各个界主的肆虐,谢离一合计,此地非久留之地,还是赶紧跑。连拿到最后一关的凭证都开不及,几人就往外撤。 哪知外围都给人封锁住了,众人撤了一次,险些被某个封路的界主误伤,只得留在山门中,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若只有北方弟子,这隐蔽的地方可不好找。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个杨成云。 若论隐藏,天下可能没有比杨成云更强的了。他通过几番比较,迅速选定了一个秘境,带众人躲了进去,逃过了一劫,或者说,逃过了两劫。 大地动劫难来临,他们躲藏的秘境还算坚固,当然不如针锋局,秘境裂开了一条口子,几个人受了点伤。 受伤之后,众人不敢随便离开秘境,直到宋千寒他们几个收到了来自水镜界的提示。 与名单前面都是主动去宝镜前确认不同,排在后面的人,如北方队伍中的几个,是直接收到通知的,排名也在最后。有几分凑数的意思。 饶是如此,本来不在候选上的任盼盼和杨成云也十分诧异,遇见了孟帅也问个不停。 习惯成自然,孟帅和队伍相聚之后,除了各自庆幸,倒也没受到责问。孟帅也没脸没皮,把之前的事掠过不提了。只大略说了形势,然后将队伍分为两拨。 一部分人留下,另一部分人赶回北方。留下的人当然就是参加水镜界名单上的人,包括孟帅、宋千寒、任盼盼和杨成云。其余人留在这里也无益,让谢离带队,连夜赶回北方。正好他们知道雪山的情况,也是归心似箭,连夜就离开了。孟帅马上进入水镜界,不方便带孩子,将乾坤姐弟交给了谢离,请他一路照看,先回北方。 那些人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也没有其他事,跟着孟帅一起去参加典礼。 这场典礼,是真正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地动时,连天空都震裂了,人工的建筑又有几个幸免于难?纵然幸免,也是歪歪斜斜,成了危房了,什么也干不了。 方轻衍的办事能力真不差,即使如此困难,他还是在一个堰塞湖旁平整了一大块土地,用土石搭建了擂台和看台。且将幸存下来的鲜花都取来,装饰在看台上,掩盖住了萧索的气氛,花团锦簇之中,显出几分欣欣向荣的生活气。 看台上,用不去皮的树木搭建了一个凉棚,作为主席台,又开出一条溪流,环绕其间,更添几分雅趣。 因为是唯一的贵宾,孟帅一行人都被邀请上了主席台,坐在段凌夜旁边。凌师华一个人坐在上首,闭目养神,好像对一切的事情漠不关心。 除了主席台上的人,所有人都在看台就坐。只有一人站在擂台上,正是方轻衍。他今天穿的非常鲜亮的锦袍,凤翎大氅,冠上镶嵌明珠,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丰神俊朗,打扮的岂止是华丽,简直有些隆重了。 这身衣服就算是参加典礼,也得是极其重大的祭祀典礼,众人不免暗想:他打算直接穿着即位么?还要不要打斗了?他就这么有信心? 段凌夜在上面坐着,形象就朴素多了。他本就不强在外貌上,穿着也很低调,不过就算他穿成叫花子,也没几个人人敢抬头看他。 时间一到,段凌夜走上擂台,道:“诸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场比赛的意义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大地动之后,一元万法宗需要有人带领你们走出困境。凌师叔是精神领袖,而今日决出来的,就是实际的领导。我可以告诉你们,非常时期必有非常政策,乱局中需要强人,今日成为掌门弟子,便掌握了一元万法宗的生死大权,生杀予夺,一言而决。他固然要殚精竭虑,只为复兴努力,其余人更要绝对服从,谁若反抗,就是阻碍宗门复兴的罪人,格杀勿论。” 众人本就怕他,听他说的严厉,更是头也不敢抬,栗栗不安,鸦雀无声。 孟帅在台上心想:这也没错,战时有战时的规则,集中一切力量,不容他人扰乱。若非段凌夜要去水镜界,以他的威望和手段,战时的领袖,不做第二人想。 段凌夜道:“现在我宣布规则。按照惯例,有多少人,就该打多少场。可是那将是个冗长繁琐的赛制。我没有时间,一元万法宗更是没有时间。所以我决定,只打一场。” 众人全愣了,都心想:难道要大混战? 段凌夜道:“所以赛制是——团体赛!”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五 厚利聚群武,点手指高朋 http://..org/ 这可真是别开生面了。孟帅在上面都愣了。 武者自从入流以来,就不怎么玩团队了。别说以多欺少,就是等人数对战也不行,那样很像群殴,失了身份。先天更不用说了,除非像是抢夺通灵封印那样的大事,不然高手之间绝不互相联手对阵。 就算段凌夜别出心裁,要玩团队赛,也要提前通知。不然哪有时间组建队伍?没有事先培养默契,队伍怎么成型? 孟帅还以为只有自己事前不知道,但看方轻衍他们的神情,也是真不知道。 这就是段凌夜随心所欲的性子,也只有他做这种事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好在段凌夜谁也没告诉,也就算公平了。 众人各自思索怎么组建队伍,段凌夜道:“所谓的团队战,也不是大混战。你们本来人就多,一个人拉一支队伍,几十上百个人一起乱斗,那成什么样子?我们场地也摆不开。所以还是双方对战。” “但是,我也说了,赶时间,只比一场。” 孟帅跟其他人一样愕然,心道:好几个团队,又不一起比,又只比一场,那要怎么比? 孟帅还更能胡思乱想,暗道:难道是和奥运一样,大家一起跑步跳高,谁成绩好,谁赢? 显然段凌夜的奇思妙想和孟帅不是一个方向,道:“所以你们只需要两个团队。这边一个”他划了一个范围,然后手一点,“那边一个。” 周围一片寂静,显然都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方轻衍抬起手,指着自己,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一组,我一个人一组吗?” 段凌夜点点头,道:“没错。” 孟帅又惊又怒,甚至怀疑段凌夜存心想要治死方轻衍。这是什么团体战,分明是围殴。方轻衍纵然有底牌,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所有人。 强忍着冲动,孟帅先按兵不动,他总觉得段凌夜还有后招,这是那家伙的恶趣味 段凌夜道:“嗯,所以说,有多少人要挑战方师弟来着?” 人群中抢出十来个,比之前多出一倍。显然是看见便宜,要来占一个位置。其余人没出来,不是因为他们和方轻衍有交情,而是实力实在差了,怕成为炮灰。 段凌夜点头道:“十二个人?还有没有了?现在给你们一个考虑的时间,没出来的人可以出来,出来的人可以去。我数十个数,数完就不能反悔了。” 孟帅听了,觉得还有点戏,可能他有什么手段。但有什么手段能让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对阵变得可行? 唯一的好处是,情况不能更糟了,因为现存的混元期都已经出来了。 嗯,不对,还有一个。 孟帅抬眼,看见剩下的围观群众中,有一个女子静静地坐着,分明有混元的修为,还留在场下的,只有她一个。 那女子面生,相貌文秀,算不上惊艳,但颇有滋味。孟帅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这女子不同寻常。 能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要么她有原则底线,不肯趁人之危,要么她聪慧灵敏,猜出段凌夜的用意。要么她和方轻衍关系不错,能为之放弃利益。 无论是哪一点,在一元万法宗都珍贵异常。 段凌夜不紧不慢的记着数,从一数到十。 这十个数中,还真有两个人退出。其中一个是孟帅有过几面之缘的才杏棠。他们当然不是不想要利益,而是比较敏锐,发觉了可能的圈套。 十个数数完,还剩下十个人。 段凌夜道:“那么就剩下十个人了。我宣布其中一个团队组建。成员是丁蜀立,曾明,刘芳君”他把十个人的名字念完,道,“谁是队长?” 丁蜀立,仅此于段凌夜和死去的陶绛,排名第三的真传弟子走出一步,道:“我。” 其余人没反对,段凌夜点头,道:“那就是你了。方轻衍。” 方轻也还沉得住气,道:“我在。” 段凌夜道:“你可以组建你的队伍了。记住,十个人。” 他终于揭盅,补充了一个规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方轻衍的对手们,也松了口气。让方轻衍挑人组建队伍又怎么样?凡是修为到了的,大多数都在他的对面。剩下的人连一把队伍都凑不齐。凑些阴阳期的人进来,不是找死么? 方轻衍愣了一下,道:“我挑选队伍?”他环视周围,道:“从剩下的人里选么?” 段凌夜道:“选吧。在场的人都行。哦”他像突然想起来一样补充着,“选我是不行的。掌门师叔,当然也不行。” 孟帅陡然一震,心道:不会吧。真要作弊? 方轻衍神色有一瞬间迷惑,紧接着瞪大了眼睛,道:“除了掌门师叔和你,谁都行?” 段凌夜道:“当然。不过订个上线吧。界主以下,下无限制。” 方轻衍叹气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转过身来。 他先看向留在下面的那文秀女子,道:“倪师妹,请上来吧。” 那倪师姐起身,大大方方走到他身前,道:“方师兄,我是舍命陪君子了。” 方轻衍拱手道谢,又道:“才师姐,容师兄,你们二位”他说的是后来反悔撤下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杏棠道:“我唉,算了。”也走了上去。那容师兄是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踌躇了一下,道:“方师弟,你若当了掌门,我能当什么?” 方轻衍微微一笑,道:“容师兄,现在我们这一代的弟子都在这里了。一元万法宗领军的位置都在我们身上。我个人安排职务的顺序是亲友和功臣,旁观者,敌人和死人。正巧我的亲友不多,远远比位置少,师兄可以自行决定。” 他说完,就听丁蜀立怪声道:“方师弟,这么任人唯亲的话,当众说出?好么?如果是我做了掌门,自然要选贤用能,唯才是举,才不会像旁人一样党同伐异。” 他这番话基本上没人相信,但话说的漂亮,占领了优势无可反驳。 方轻衍却无退缩神色,声音稳定而清朗,掷地有声:“不任人唯亲难道还任人为疏么?非要我的人不听我的,我的左右手反对我,我花时间用权谋去平衡势力,花大量精力勾心斗角才行么?抱歉,守成之主可以,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我事先言明,我讨厌那种尔虞我诈的气氛,我要建立的是凝聚成一个拳头的队伍,以我为核心,以功劳为体系,严明而清晰。为了更有效率,隐患会在一开始清除。之前一元万法宗的气氛也没有必要保留下来。除非有些人喜欢,那么他们可以离开我的队伍,去寻找他们心中的一元万法宗。如果看不惯我,又不肯离开,那还可以去死。” 丁蜀立没想到他直言不讳,说惯了虚伪言语,咋听有人说了实话,反而不知所措。他豁然头,想看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有没有让唯一的界主感到不满,却见凌师华依旧老神在在,仿佛没听见方轻衍说什么。而段凌夜也不表态,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至于底下的民意那更不足为凭。方轻衍的那番话远没有超过一般弟子的忍耐力。一元万法宗弟子对强权的忍耐力是惊人的。 这时,那容师兄叹了口气,道:“我都不知道师弟你有这样的气象。那我还犹豫什么?跟你走了。”说罢站到了方轻衍身后。 丁蜀立暗中愠怒,但转而放心,心道:才、容二人实力平平,唯一的优点不过是有些鸡贼,就算加入了方轻衍的队伍又怎么样呢?那倪师妹更是小字辈,成为真传弟子比方轻衍还晚,是真传弟子中最小的一个,又有何惧?除了他们三个,他再拉不到其他人了。纵他说的天花乱坠,阴阳期弟子上来就是送死。 丁蜀立此时已经想好了对付的策略。派三个人缠住那三人,自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方轻衍击杀,主帅死了,其他人自然不足为虑,自己非当上掌门弟子不可。 方轻衍面对围观弟子,道:“剩下的人,我不会强求,有没有人愿意上来,跟我并肩战斗?” 他目光所过处,众人皆低头。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胜利了自然得到梦想不到的奖励,输了的话,下场不堪设想。就算不死在擂台上,丁蜀立睚眦必报的性情人尽皆知,说不还真不如死在擂台上。 能够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必须要有孤注一掷的魄力,甚至还要有点烂赌鬼的赌性毕竟胜算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儿。 一元万法宗不是没有赌徒,可惜留下来的都是藏在防护阵中的鸵鸟,此时当然还是鸵鸟。唯有一个孔不平抬头看了一眼,挣扎之色一闪而过,终于又垂下了头。 方轻衍在上面连问三声,没有得到答,也不沮丧,更没有在意丁蜀立得意的神色,转头面对主席台。 他伸出手,和主席台上的少年目光一对,轻笑道:“孟帅,下来吧。” 千五六 以少敌多者,必有豪气生 http://..org/ 一句呼唤,满场寂静。 不认得孟帅的,自然不明所以,认识孟帅的,无不看向他。 众目睽睽之下,孟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手在背后轻轻摇了摇,缓步而下。任盼盼等看懂了他的手势,按耐住情绪,目送他离开。 从主席台站起一位,堂而皇之的加入队伍,当然是很显眼的了,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孟帅走下,陷入了震惊。 直到孟帅走到队伍中,丁蜀立才反应过来,道:“这……这他妈也行?” 方轻衍道:“怎么,违反规则了么?段师兄刚刚说了,只要是在场的人都可以加入,你有意见?” 丁蜀立瞪视方轻衍,又看向段凌夜。 段凌夜懒洋洋道:“你有意见?” 一句话,叫丁蜀立立刻闭嘴。其余有腹诽的弟子也立刻安静。 段凌夜朗声道:“你们都不说,但我知道你们是有意见的。我不妨阐明一下我的观点,我之所以定下团体赛,想要选出的,不仅仅是一个高手,更是一个领袖人才。” “什么叫领袖人才,就是能聚拢人心的人。无论是自家人心还是外面的人心。尤其在这种时候,未来一段时间,能够拉到强援,对本宗的稳定和发展非常重要。方师弟能拉到外人,还能让外宾在这种情况下公开支持,这是他能力的一部分。我认为是值得鼓励的。” 段凌夜难得和其他弟子说这么长的话,对他来说,也是苦口婆心了。丁蜀立听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该死的,段凌夜果然立场有问题! 难道他一开始就是偏向方轻衍的?那自己和方轻衍对立,就是和段凌夜作对? 一想到和段凌夜作对,丁蜀立就不寒而栗,他赶紧给自己的猜测找反对理由,以免自己吓到自己。 段凌夜偏向方轻衍?他给方轻衍什么帮助了?不过是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加入方轻衍的队伍,一个人而已,就算这?伙三头六臂,都填不满人数的差距。 这家伙…… 丁蜀立看了一眼孟帅,认出他是北方弟子,到东方来参加轮转,身份公开透明,每个人都见过他,反而没什么神秘感。丁蜀立也见过孟帅一两次,但没什么印象,东方弟子大多骄傲,不把其他地方来的放在眼里,哪怕是北方弟子的首领。尤其是孟帅虽然在小范围内声明渐露,但在公开场面上没做过什么有名的事。 丁蜀立早已忘记,自己早在混元之路上和孟帅有一场神魂交手,彼时孟帅比他低一个境界,却在精神世界里将他一通暴捶,后来他想要在外面报复,又被人一脚踹开。当时踹开丁蜀立的,就是上面那位段凌夜。 虽然没认为孟帅有威胁,但他还是不想增加难度,段凌夜立场偏向,他往上看去,看凌师华对这种明显不合常理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表态。 凌师华倒不是之前漠不关心的神态,目光闪动,看着孟帅,颇有感兴趣之意,但是,没有反对,对丁蜀立求助一样的目光视若不见。 倒是段凌夜看见了,笑眯眯道:“丁师弟,你在看谁?” 丁蜀立寒气倒涌,自然知道犯了忌讳,忙后退一步,道:“我……” 惶急之下,他急急的回头,对孟帅道:“你是谁?” 说了这一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接着道:“你是孟帅……对吧?” 孟帅笑道:“对。”然后拱手对方轻衍的队友道:“还望关照。” 几人连忙还礼,才杏棠道:“居然是你……”孟帅笑道:“能与才姑娘并肩战斗,不胜荣幸。” 段凌夜打断道:“方师弟,你的队伍有一半了。剩下的呢?” 方轻衍看向孟帅,道:“你的队伍……” 孟帅微微摇头,道:“是我私人帮你。” 方轻衍点头,道:“师兄,我组建完了。” 他队伍里的人无不大惊,倪师妹更是大道:“小方,你疯了?” 段凌夜道:“哦?你确认么?五个人对十个人,放弃了可没办法反悔了。”他虽然用词惊讶,但神态语气平静无比,似乎早就知道方轻衍的选择。 方轻衍确认道:“绝不反悔。” 在场的人都觉得他疯了,丁蜀立等暗自欣喜,心道:纵然有段凌夜偏向,架不住他自己作死。一会儿将他乱刃分尸,叫他想后悔也晚了。 段凌夜点头,道:“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可以互相交流,制定战术。一刻钟之后开始。”他停了一下,突然笑道,“忘了说胜负的依据了。只有队长可以决定胜负。认输,或者死,是战斗结束的仅有两种条件。” “再介绍一下,孟帅,北方弟子,我的好友兼伙伴。”一炷香计时伊始,方轻衍郑重其事的介绍道。 这句话让本要大声抗议的倪师妹咽下了准备好的话语,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方轻衍,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轻衍看向孟帅,道:“此时此地,一切都于我不利,唯有置之死地,求一线生机。要点就是丁蜀立。我来对付他。” 孟帅点头,道:“确实,这场斗争说到底是你和丁蜀立的战斗。他若不由你亲手解决,恐不能服众。那么把其他人隔离开,让你们一对一单挑就可以了吧?你有把握么?丁蜀立比你早晋级混元好几年。” 方轻衍道:“五六成把握。可以一拼,已经够了。” 孟帅道:“你有把握就好。剩下的事不必担心。” 那倪师妹忍不住插口道:“剩下的事才需要担心好么?你们俩在说梦话么?找你们说的这么简单,我们干脆别战斗了,只等他们九个自己手拉手战成一圈,玩木头人游戏好了。”她本还顾忌孟帅是生人,注意礼貌,可眼见两人说话不着调,不得不开口将他们拉回现实。 才杏棠也十分崩溃,道:“方师弟,我们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你不需要负责么?还是你有主意了?我们四个人要怎么把剩下的九个人挡住?” 孟帅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没说清楚,我们并不是四个人。” 一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那边丁蜀立先安排布置完毕,比起方轻衍那边,这边布置的相当顺利。丁蜀立本有才干,又实力高出众人,自然说一不二,摆开一个围绕自己列阵的阵型,倒也有模有样。 这边,方轻衍等人也站开。他们的阵型参差不齐,好像是随意布置的。 众人看着均觉方轻衍破罐破摔,唯独凌师华突然目光一动,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段凌夜疑惑又兴奋,低声道:“兵阵?这是方师弟的手段吧?有趣了。” 丁蜀立看不出其中奥妙,冷笑道:“方师弟,你要最后壮丽一把就去死么?好歹有几个人跟着你,哦,还有一个所谓的外援,怎么也该最后挣扎一下吧?” 方轻衍一笑,道:“你是挑战者,你先进招吧。” 丁蜀立冷笑道:“挑战者?我挑战你?你也配。你这么点人不配我动手。胡师弟,你上去把方轻衍拿下。” 旁边闪过一个高大壮汉,道:“遵命。”大步向前。 这壮汉虽然是师弟,相貌比丁蜀立还着急,看样子像是四十许人,人高马大,步履沉重,一看就是力量型的高手。此人看来粗笨,却是个真传弟子,排名还在方轻衍之上,只在才杏棠之下。 当然,他再强,一个人也不可能敌得过五个人。丁蜀立派他上场,不过起个试探作用。方轻衍若是以将换将,就能牵制一个才杏棠级别的高手,达到消耗战的目的。若是对方一拥而上,他也要一拥而上,用人数堆死对方,来个速战速决。 才杏棠眉毛一挑,道:“我去?” 方轻衍一摆手,道:“有人收拾他。” 那胡师弟步步走来,方轻衍他们原地不动,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仿佛束手待毙一般。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走来,眼看就要撞到最前面的孟帅那里了。 突然,那胡师弟一拳打了出去,拳风虎虎,声势惊人。 然而,孟帅没有动。 因为那一拳不是向他来的。 胡师弟这一拳,着实打在空处。然后他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招招凶猛,招招落空。他不但进攻凶猛,更呼三喝四,咬牙切齿,仿佛不但在对敌,更是在对待一个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但他身前,一个人都没有。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对着空气发狠击打,犹如发狂的野兽,情形尤为诡异,白日见鬼,不过如此。众人背上出了一身白毛汗,连阳光晒到身上,都不觉得温暖。 丁蜀立惊怒道:“怎么回事,你……用邪法么?李师妹,游师弟,花师弟,彭师妹,杜师弟,你们都上——” 他一口气点了五个人,正好与方轻衍这边队伍人数相同。 那五人虽然不愿,但也不能抗命,壮胆一般呼喝一声,纷纷扑了上去, 丁蜀立冷笑道:“一共五个人,对你们五个,我看你们如何对付。” 方轻衍笑道:“是么?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们究竟是几个人。” 丁蜀立睁目一看,瞳孔猛然一缩,汗毛倒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七 十中去其九,擒贼必擒王 http://..org/ 在丁蜀立的视角下,分明看到方轻衍身后,分出了五个人,五个人面目一模一样,都是方轻衍。 五个一元万法宗弟子冲上去,分别和一个方轻衍斗在一起。招式层出,精彩纷呈,若以他的眼光看来,这是五场激烈精彩的战斗,每一场的水平都是一元万法宗混元弟子应有的水准。 然后,五个方轻衍在战斗,还有一个方轻衍站在自己面前,抱着肩膀看着自己,这场景实在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丁蜀立喃喃道:“我眼花了么?” 方轻衍道:“不错,你正是眼花了。” 丁蜀立一怔,闭起了眼睛,微微摇头再睁开,登时再次瞠目。 只见擂台上,除了站在自己眼前,冷笑着看着他的,哪有其他的方轻衍? 不变的,是其他五个弟子拳打脚踢,激烈的战斗着。只是他们对面没有对手,击打的只是空气。他们的情况和最开始的胡师弟一模一样,六个人上下翻滚,大汗淋漓,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 明明光天化日,丁蜀立却觉得阴森,明明战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却觉得一片死寂。 不仅仅是丁蜀立,台上台下,除了方轻衍这边的人,无不感到一阵发冷。六个和空气战斗的像在表演哑剧,但并不好笑,只看得人毛骨悚然。 段凌夜在台上也搓了搓手指,道:“不愧是从那鬼地方弄出来的规则,实力不说,至少吓人啊。” 此时,孟帅对其他人道:“还有三个,你们三个一人一个。他们胆气已怯,你们自可占到上风。把丁蜀立留给小方就行。” 他身后的才杏棠等点头,各自出阵,迎上敌人。没有人问孟帅为什么不出手,他们都知道,剩下的六个人等于是孟帅接下的,如果还有其他人,也是孟帅亲自接下。 其实孟帅也可以将对方一并横扫出去,以他现在的实力,这并不难。不过这不合适,对方轻衍也没好处。作一个外援,援助才是本职,喧宾夺主就不好了。因此他用幻影控制住了六个人,便退到一边,把舞台交还给一元万法宗弟子。 果然如孟帅所言,那几人已经吓破了胆子,犹如惊弓之鸟,见攻击来了,立刻一哄而散,被才杏棠等撵在后面追杀。 十个人,六个陷入疯狂,三个给人追杀,已经是兵败如山倒,这场擂台赛仿佛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之前丁蜀立布置的阵法策略,一点儿没用上。 唯一有变数的,是双方主将。 方轻衍微笑,道:“该我们了吧?” 丁蜀立此时已胆寒,气势便弱了一圈,但他的经验也十分丰富,知道若任由这种气氛扩散下来,未战先怯,那就真无翻身之地了。当下搬运真气,压下种种不安,之前的骄傲嚣张再次上了眉梢,长笑一声,道:“方轻衍,你这得意忘形的小畜生。” 方轻衍眉毛一扬,丁蜀立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妖人,以为靠一点儿障眼法就能胜过绝对的实力么?你照照自己那毛也没长齐的脸,不过是个猢狲,穿上衣服就是人了吗?你现在跪下来磕头,叫我三声爷爷,我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我连你和妖人一天灯,熬出油来喂恶鬼,死无葬身之地。“ 方轻衍侧耳听着,仿佛听一处滑稽戏,突然长叹一声,道:“多熟悉的声音啊。” 他一抬眼,道:“这是一元万法宗的仪式吧。互相叫骂一顿,按照程序,我也该回你一番。方某在一元万法宗多年,词汇也是积攒了一些,要骂出来,也能骂出花儿来。可是我今天不想骂你。“ 他正色道:“不想骂你,是不想再以一元万法宗弟子的身份骂人。不但这一次,下一次,以后每一次,我都不会再骂人。像这样伤和气、无意义、拉低人品德行的对骂,却在宗门大行其道,真是可笑。我以后不会再骂人,也会尽力让同门禁绝这样的行为。今天算个开始。即使对你,我也不再说脏话,这并不是说你不该骂。” 方轻衍冷笑道:“事实上,你配得上世上所有的脏话。为了散发一下我克制的恶心,送你拳头尝尝,也就是了。” 他虽没回骂,丁蜀立却觉得更加憋屈,咬牙道:“小杂种,少自命不凡了。”突然身上一闪,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印图,就像一身刺青。 体封! 一元万法宗的武者离不开封印,除了段凌夜这样真正的封印者,其余人更多以体封为主,在身体上篆刻封印,增强体质,更有种种神奇的效果,丁蜀立也不例外。 丁蜀立的双肋突然生出两道光,斜斜上飞,却没有飞出他的身体,而是在他背后幻化出两片华丽灿烂的羽翼。 肋生双翼! 紧接着,他的皮肤也起了变化。光滑的皮肤上,一片片羽毛生出,覆盖了他的身体,如同铠甲一般保护着他的身躯,眨眼之间,羽毛爬到了脸上,除了两只眼睛,身上已经没有露出的肌肤。 丁蜀立成了一只光华灿烂的羽毛怪物! 孟帅也吃了一惊。他在旁观这场战斗,是怕出了什么意外。其实本身没有对场面有什么期待,如果有,也是想看看方轻衍的底牌,对丁蜀立漠不关心。以他现在的实力,混元初期和中期的战斗,实在不值一提。即时看重方轻衍,他也没打算看到什么令他动容的武技。 哪知道此时,丁蜀立叫他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以人拟兽,倒是很常见的武技路数,孟帅自己的太上五法身就是模仿灵兽的动作内涵,自成一门高深武功。但以人化兽却是极其少见,尤其是真化成了披毛戴角的畜生。 这应该是体封的一个分支,但已经非常罕见,毕竟和现在界主们走的力场道路并不合拍,化身禽兽,离着最后那一步就远了。 然而那是以后的事了,丁蜀立化身羽人之后,身上的其实一再暴涨,原本稀薄的真气犹如实质一般蒸腾而起,化作一道道光焰吞吐不定。 反观方轻衍倒是异常沉默,但也没站在原地,双手抬起,摆了个架势,那是最中规中矩的应敌姿势。 孟帅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他和方轻衍初次见面的时候,曾有一场儿戏般的比武,当初方轻衍用的,就是这个姿势。 对于方轻衍时隔多年不变的动作,孟帅一方面怀念,一方面也有些疑惑:这么简单的招式,真的能够应对混元期的斗争么? 这个架势确实规矩,规矩的就像刚学武的孩子摆的对拳,挑不出毛病。只是因为太规矩,也就少了变化了。而方轻衍身上的气势,也只是平平而已。 突然,孟帅瞳孔一缩,隐隐发觉了异常,暗道:就是这个,和当初一样! 光芒一闪,金色的羽人扑了过来! 空气中响了“嗤”的一声轻响,那是速度到了一定程度才会产生的啸声,虽然还不到音爆,但速度之快,也可想而知。 当时元化闻和孟帅对阵,双方都打出了音爆,但那时两人已经都是半步界主了。混元期的实力每一步都天差地别,丁蜀立连混元中期都勉强,能打出这样的速度,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至少方轻衍就没有这样的速度。 这么小的擂台,这样的速度,近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方轻衍眼睛一眨,金色的羽人已经到了身前。 丁蜀立挥出的不是拳头,而是五道渐渐地真气,仿佛鸟爪。 一爪,抓碎了身体! 真真正正抓碎了,五根尖爪往方轻衍身上一抓,就是一大块身体! 孟帅一凛,往前迈出半步,但没有出手。因为这一下并非致命。 方轻衍身子往后急退。落在地上,就见他胸口往下陷了一块。 丁蜀立大喜,突然感觉手中有异,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中并非血肉,而是一团白色物体,再一动,白色化为白烟飞散。 他只觉得诡异异常,一抬头,就见方轻衍浑若无事,丝毫不以自己身上缺了一块为异,仿佛他是假人,缺的也不是血肉,而是无关紧要的填充物。 丁蜀立心中一寒,正生退意,紧接着却是大喜。 只见方轻衍的伤口中,汩汩的流出鲜血,霎时间从领口到前襟,皆被鲜血洇湿,连下摆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看来惨烈异常。 孟帅心一沉,倪师妹已经惊呼道:“师兄……你……” 方轻衍笑着摇摇头,突然伤口中冒出了大量的白烟,如山间的白雾,在擂台上空飘飘荡荡。 孟帅暗道:“白烟!不错,刚刚我便看他身上笼罩了一层,现在又来了,到底是什么?” 白烟冒出后,方轻衍便不再流血,若非之前的缺口没有平复,就像没事人一般。他笑道:“再来。” 丁蜀立道:“装腔作势。我就不信你流了那么多血,一点儿影响没有。”说罢再次扑了上去。 他的速度依旧那么快,方轻衍这回能躲开,但是依旧慢上半拍,两人斗在一起,丁蜀立三五招之内,就能打中方轻衍,每一次都能抓下一块血肉,虽然很快会化作白烟散开,但方轻衍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一条白衫早已血红,人就像个血葫芦一样,触目惊心。 孟帅凝目看着,神情也很沉重,突然就听有人道:“这位公子,你去帮帮方师兄啊。”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八 遍洒鲜血处,新竹如箭生 http://..org/ 孟帅不必看,就知道是倪师妹,也能理解她紧张的心情,摇头道:“要看他的意思。” 正好方轻衍扬声道:“孟帅,你别多事?” 接着便听丁蜀立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方轻衍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胸前凹陷,鲜血喷洒而出,不但衣裳尽红,连地上也落下斑斑点点的鲜血,看来惨不忍睹。 倪师妹几乎哭了出来,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孟帅也不由皱眉,主动开口道:“行不行啊,你身上都是血。” 方轻衍没在动弹,侧过头,脸颊染上的殷红血迹,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生出残酷的美感,仿佛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淡淡道:“就是要流血才好。胜果奇葩,都需要鲜血的浇灌才能生根发芽。” 孟帅呲牙道:“还他么奇葩呢,我看你就够奇葩的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按兵不动,是尊重方轻衍的意愿,也尊重武道精神,可是若方轻衍生死一线,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好在他有足够的实力,保证他在最后一刻前阻止悲剧发生。 方轻衍笔直的身形半隐在白雾中,如苍松,如青竹,鲜血如最美丽的装饰品,衬得他骄傲而壮烈。 白雾…… 孟帅眯起了眼睛,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擂台上已经白雾浓稠,几乎到了三步之外,不见人影的地步。他离着方轻衍不远,可若不是那一身刺目的鲜红,几乎无法锁定方轻衍的位置。 难道……这就是布局? 孟帅一低头,看到了地下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知从何时开始,血迹已经遍布台面,就像草丛中遍布开放的野花。 这也是布局的一部分吧? 如果受伤流血和白雾都是布局,那么这一局还真够……疯狂的! 丁蜀立这时已经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大鸟冲下,啸叫道:“去死吧!” 方轻衍抬起头,目光中流出一丝神光,那是一种近乎解脱般释放的光芒。让孟帅看到一阵难过。 噗——砰! 第一声,是丁蜀立的五指扎穿了方轻衍的身体,紧接着砰地一声,方轻衍化为一团血雾。大量的鲜血洒了一地,鲜血流成小溪,一路流淌在孟帅脚下。 想到是方轻衍流出的血,孟帅心中一寒,神色带着几分狰狞。 鲜血静止,突然,大量的白烟从血中冒出,瞬间弥漫了整个擂台。原本还有三五步的能见度,霎时间伸手不见五指。孟帅脸色微变,一股水流涌出,将自己周身护住。 这时,只听有人道:“竹生——” 嗖嗖嗖—— 耳边不停地传出破土和抽打空气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也能看见白雾中隐隐诞生了规模惊人的黑影,仿佛置身一片黑丛林。 模模糊糊间,一股气味钻入鼻端,精神为之一清。 那气味说香气不是香气,淡的如山溪一般,却有一种空山灵雨般的清新,也有一股凌云傲雪般的清高。 竹海…… 孟帅什么也没看到,但只凭淡淡的气息,脑海中却徐徐展开了这样的画卷——万里竹海,箭竹葱茏,凤尾森森。正值清明时节,山雨绵绵,有清风吹过,竹叶摇动,如细细龙吟…… 他正想着风,果然有清风徐来。 白雾迎风渐渐消散,露出一片墨绿。 果然是竹林! 擂台上,不知何时,生长出一片茂竹,湛清碧绿,笔直挺拔。在这天漏之后,连花草都失去色彩的废墟上,有这么一片葱茏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竹林,并不只有生命的绿色,更有刺眼的鲜红。 那片竹林脚下,一片鲜红,那是鲜血的颜色。方轻衍刚刚洒出的热血现在成了土壤,生长出这些青竹来。除鲜血,这些竹子是不着土地的,它们的根下仿佛有一层薄膜,将竹子和土地隔离开来。 除了脚下的鲜红,万绿丛中,还有一点近乎妖冶的红色。 丁蜀立坠落在竹海当中,身体被竹身穿过,密密麻麻犹如刺猬一般,鲜血顺着竹竿一滴滴落下,却没落到土地里,都被根系贪婪的吸收了。 此情此景,残酷得有些恶心,却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冲击力,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时丁蜀立已经恢复了人形,手脚被竹子穿过,还在微微抽搐。 他竟然还活着,因为头颅没有被穿过,哪怕万竹穿身,一时也不就死,只是这样苟延残喘,真正的生不如此。 其他的战斗早就停了,被孟帅拖入幻影中的几人虚脱一样倒在地上,而其他人则都被这样的景象镇住,哪还记得战斗。 “哇”的一声,倪师妹吐了出来,她脸色青白,摇摇晃晃去扶一根竹子,刚刚入手,便如触电般缩了回来,往后退了几步,瑟缩在一边。 鸦雀无声。除了林中丁蜀立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没人说话。大概他们都怕一张口,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孟帅也是浑身难受,原本清新的竹叶气息也变得血腥起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四周寻找着方轻衍的身形。 既然他释放了绝招,应该是没事吧?除非这竹子是他血祭召唤出来的,与敌人同归于尽。但孟帅觉得不至于,之前方轻衍的踌躇满志不是假的,他不至于为了一个丁蜀立拼得玉碎。 那么,他在哪儿呢? 只听有人道:“胜负已分,是不是?” 这人的口气轻描淡写,仿佛在看一场友谊赛。能在这时以这样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只有段凌夜做得到。 在主席台上的段凌夜饶有兴味的看着竹林,目光扫到丁蜀立身上,就如看一把竹子一样。 孟帅是有点佩服他的,他如此漠?,倒不是说明他特别心狠。事实上武者一路修来,杀过多少人?最心慈手软的也不能说手上干净,何况一元万法宗是混蛋的老巢。只是其他人看到这种恶心的景象,多少会有生理反应,包括孟帅。但是段凌夜显然有异于常人的反应系统,就像另一个物种 段凌夜背着手,道:“方师弟,你还活着么?活着吱一声。” 场中寂然,唯有竹叶沙沙作响。 段凌夜呵呵道:“这就有点意思了。方师弟不出来,这场比赛的胜负有变数啊。” 倪师妹捂着口,低声道:“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她这句话很低,即使是这性情直率的小姑娘,也不敢公然质疑段凌夜。 然后段凌夜突然回头,看向倪师妹,倪师妹脸色发白,又退了几步。 段凌夜没追究,反而不紧不慢道:“我之前说了,这场比赛的胜负,一是有人认输,二是死。显然,丁师弟没有死,好像也没有认输。方师弟却不见了,他若出来,那么好说,补一刀或者让丁师弟认输都可以结束。但是他若是死了,丁师弟还活着,那么取胜的是丁师弟。” 众人都觉得荒谬,想笑又笑不出来——丁蜀立都这样惨了,居然还可能赢了? 段凌夜道:“方师弟,我数三声,你不出来,我宣布丁师弟获胜。” 只听有人道:“师兄,别和我玩笑了。” 竹林中走出一人,一身白衣干干净净,脸色也白如新雪,正是方轻衍。他如此白的醒目,按理说应该显眼才是,然后刚刚在竹林中谁也没看见他,直到他自己走出来。 众人看到方轻衍,心中发寒,不自觉的往后仰身,便如看到第二个大魔王。 段凌夜看着方轻衍,道:“方师弟,手段不错。” 方轻衍欠身道:“多谢师兄,全凭伙伴们鼎力支持。” 段凌夜道:“是了,你还真的感谢一下他们。”他随手一指,指的就是孟帅,然后道:“听到我说的了么?你现在还没有赢,要让丁蜀立认输或者死,才能算赢。” 方轻衍道:“我会杀了他。孟帅,帮我一下。” 段凌夜道:“需要你亲自动手。” 方轻衍道:“我知道,我让他扶我一下。” 孟帅上去扶着他,便觉他虚弱无力,随时随地都要跌倒,心中暗暗担忧,知道刚刚弄出那片竹林,定是大耗元气。好在只是补一刀,想来也能支持。 这时,耳边传来方轻衍细如蚊讷的传音:“借我一些真气。“ 孟帅心道:惨到这种地步了?按照他的要求,真气源源不断的送过去。 就听方轻衍低声道:“麻烦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一定要支持我。” 孟帅皱眉,传音道:“你可别乱来啊。有事等养好了再做。” 方轻衍的声音微弱而坚定:“一定是今天。”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丁蜀立面前。丁蜀立早已气息奄奄,一根指头也能戳死他。 方轻衍上前,略一挽袖子。 丁蜀立浑浑噩噩的眼神陡然清醒,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弹起身来。 他是穿在几十根竹子上的,这么一弹起,身上都是开了几十个洞,血流如注,孟帅一拉方轻衍,两人退后,没让血溅在身上。 丁蜀立最后的回光返照,似乎也不是为了袭击,他跳起来,张大了口,拼尽全力喊出了四个字: “方氏……元竹!” 最后一丝力气随着嘶吼离开了身体,丁蜀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五九 笋出老生新,花开生又灭 http://..org/ readx;“元竹!” 两个充满了丁蜀立仇恨和怨念的字,在空中不住回荡,久久不散。 不但没有止歇,还有更扩大的趋势。 台下,响起了一片嗡嗡的声音,好似来了一群蜜蜂,那是台下弟子在小声议论,一个个传下去,每个人在讨论的,都是那两个字: “元竹!” 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每个弟子的脸上都写满了神秘,同时还有恐惧、兴奋、憎恶、迷茫种种神奇,却是人人不同,但极少有人无动于衷。 孟帅心中有些发毛,倒不是怕这些人什么,只是被所有人用这种诡秘的眼光看着,多少有些不适应,更不必说有可能引起的不测后果。甚至能将刚刚把握住的局势毁于一旦。 看来丁蜀立最后用的手段是有效地,纵不能亲手报仇,也要给方轻衍制造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是孟帅有些诧异,方家灭门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么?怎么搞的像人人都知道似的。 他却不想,方家灭门也就是方轻衍父亲一代,几十年时间,比乾坤家族灭门还短,还是本宗门的大事。这些一元万法宗弟子修为至如今,至少也有几十岁甚至上百岁,知道当初的事情有什么奇怪? 方轻衍也听到这些议论,神色有一闪而逝的悲怆,但旋即掩饰了下去,风轻云淡,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 孟帅看他的样子,略松一口气,想来一元万法宗都这个德行了,当年的旧事也成过眼云烟了,只怕他的仇家都死绝了吧。 倒是段凌夜在台上诧异道:“元竹?方氏?是当初的幻竹世家么?二十年前死于六家之乱的那一家?” 方轻衍转过身来,道:“师兄好记性。一元万法宗每隔几年就要消失几家,师兄能记得我方家,也是我的荣幸。” 段凌夜眯起眼睛,道:“不必客气。我记得你们方家,是因为那次闹得特别大,而且我师父,前任掌门也曾牵涉其中。” 方轻衍道:“关掌门当初推波助澜,可也没少动作,我一直记在心里。不过师兄是师兄,掌门是掌门,你对我有恩无仇,这我还分得清楚。” 段凌夜道:“哦,那我该谢谢你了?” 方轻衍道:“不必谢,是我识时务。” 两人说话你一句我一句,轻描淡写,但暗暗藏着的锋芒谁都能听出来。众人无不暗中捏着把汗,也有藏着恶意,只等看一场好戏的。 孟帅更是头疼,向上走了一步。以他对段凌夜的了解,既然段魔王没动手,那应该就是无所谓的意思,别说师父牵涉其中,就是亲爹亲儿子,甚至他自己当初做过的事,他既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了。但方轻衍却未必,孟帅深知他报仇的心魔纠缠的有多深。 但无论是段凌夜按耐不住,还是方轻衍按耐不住,最后吃亏的必定是方轻衍,除非他手中有超过一个界主的力量。 这时,凌师华淡淡道:“凌夜,你到今日才知道他是方家人,可也真是迟钝。” 段凌夜转过头去,道:“师叔早就知道?” 衣衫影动,一直沉默的凌师华从主席台缓缓走了下来,道:“不算太早,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不然有些事情,我也不放心让他做。” 一句话,让气氛一肃,压住了多少蠢蠢欲动的人。方家的敌人不少,明面上的没有,还有隐藏的。倘若刚刚段凌夜露出要对付方轻衍之意,多少人立刻便推波助澜,踩上一脚,但此时修为最高的凌师华开口,却足以镇住场面。 段凌夜无所谓的让开一步,道:“师叔和方家有旧。” 凌师华道:“没有。方家老鬼傲气令人,和我也真不对脾气。只是方家有两件好处,一是光明磊落,说一不二,不是那两面三刀的小人。第二,就是对一元万法宗有感情,知道以宗门为重。倘若方轻衍继承了他老祖的性情,就算把宗门交给他也没什么。横竖在其他人都完了,风水轮流转,转到方家也无不可。” 段凌夜道:“那么你认为他是否继承了方家的性情呢?” 凌师华道:“那就要看他的选择了。之前我没说破,现在既然摊开了,那我就直接问了。方轻衍,你要当一元万法宗的掌门弟子,能事事把宗门大局放在首位么?” 方轻衍道:“这个自然。我若不以大局为先,怎能担当重任?” 凌师华道:“我说的是为所有之先,不带折扣。譬如说——我知道你方家有冤在,你也背负了血海深仇,你敢说在宗门重任和个人血仇冲突时,放弃报仇也要维护宗门利益么?” 这一问犀利到诛心的地步,众人皆挺直了身子侧耳听着。这是太重要的一句话,在场的不乏有何方家有仇的,倘若方轻衍答应了,他们便安全了。倘若方轻衍不答应…… 那么不死不休,这些人也要先下手为强了。 方轻衍沉默,往前走去,孟帅还扶着他,便跟着他走上。这时孟帅想起之前方轻衍说的“有事要做”,心中有一种大事欲来的预感。 走到元竹林前,方轻衍突然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鲜血遍洒竹林,竹叶摇动起来。 突然从土地中生出一片竹笋,比雨后春笋生长更快,眨眼间已经长得如成竹一般。 只是这些竹笋躯干有些弯,因为每一根上面都吊着一个人。 看到那些人,连段凌夜的瞳孔也是一缩。其余人更有站起来的,纷纷惊呼不已。 那些被吊着的,都是一元万法宗门人,出自几个大世家,有的甚至是宗门的实权人物,这时却都如同死狗一样吊在竹子上,生死不知。 段凌夜的目光集中在中央那根最高的竹笋上,那里吊着一个毫无生气的老者,雪白的头发披散下来,狼狈如街上老丐,低声道:“黎家那老鬼,没想到落在这里,方师弟好手段啊。” 孟帅心中一凛,暗道:这就是黎家老祖?方轻衍能将一个界主控制住,更别说还有这么多仇人,掌握实力果然惊人。 方轻衍口中喃喃有词,突然大喝一声,那些弯着的竹笋一起向上弹去,一众吊着人往上抛飞,如同弹弓里弹出的子弹。一时间天上人影瞳瞳,从下往上看,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紧接着,这群如布偶一般的人落了下来 底下,有成千竖直向上的青竹。 噗—— 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天地湮出血红。 孟帅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血色阴翳,看到的是只在地狱里才能出现的场景,飞快的转过头,闭上嘴,以免瞬间呕出满心的不适。 因为那些人是被控制的,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声音,四下里一片死寂。孟帅几乎以为世界都死绝了。 打破寂静的,是一声干呕,有人忍受不住,吐了出来。紧接着,仿佛传染病一样,呕吐和颤抖传遍了在场的弟子,他们瑟瑟发抖,好像是一群待宰羔羊。 孟帅不满的瞪向方轻衍,他实在无法接受方轻衍杀人的方式。他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方轻衍的仇人,但这种虐杀不但残酷,还带有表演性质,把报仇放置在如同戏剧表演一样的舞台上,恐吓旁观者,很难说不是一种变态。 转过头去,就见方轻衍呆呆的望着竹林,目光并没有兴奋和痛快,只有一种解脱与迷茫混合的感慨,渐渐失去了焦聚。 良久,两行殷红的血水从目中落下。那是血泪。 看到血泪,孟帅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生而无忧的他,很难去指责背负着仇恨大山难以喘息的方轻衍,何况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本该做最大的体谅。 只当这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一场祭奠,方轻衍用元竹做祭台,以自己和仇人的血为祭品,祭奠家族死去的亡灵,也祭奠他往日灰暗的岁月。 但愿,但愿方轻衍能从此解脱枷锁,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但愿这场仇杀到此为止,不要有新的冤冤相报轮回。 这时,方轻衍哑声道:“竹灭——” 啪啪啪。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响,那是竹子开花的声音。元竹上开出一丛从白色的花朵,花团锦簇,如同新春。 竹子开花的时候,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一声轰鸣,脚下鲜血化作了无穷火焰,将竹林与林中血肉一同包裹起来,熊熊燃烧着,再看不见碧绿与鲜红,只有橙红色火光一窜一窜,窜向天际。 火光中,方轻衍蹒跚的走到凌师华面前,道:“师叔,刚刚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我的旧仇已了,从今往后,我会以宗门为先,以我的抱负为先。”声音还带着当初的嘶哑,但一字一句,坚如磐石。 凌师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很好,很好。那就……这么办吧!”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这时,在场始终无动于衷的段凌夜走过来,还保持着玩味的笑容,携起方轻衍的手,高高举起,大声道:“诸位,恭喜方师弟,他就是一元万法宗下一任的掌门了。” 千六零 三灵当接引,十位论高低 http://..org/ 喧嚣归于沉寂,相聚之后是离别。 方轻衍拿到名位之后,孟帅东方之旅也画上了句号。 他的五方轮转之旅,也正式告一段落。 新一段旅程,正要开始。 两天之后,孟帅和段凌夜等其他入选名单的人,到了指定地点集合。除了孟帅认识的人,东方还有几个人在,总共有十个左右。毕竟这些人都是同行者,孟帅有心过去打个招呼,怎奈段凌夜实在显眼,他笑眯眯往那里一站,立刻划出十丈无人区。除了孟帅几人,无人敢靠近。孟帅只得作罢,觉得集合地点的空气甚是压抑。 等到正午,只见天空闪过一道毫光,照的天空明亮。原本地动大劫之后一直灰暗的天空在这一瞬间也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孟帅以为天上会来什么东西,但仰天看了许久,直到光芒熄灭,也没看到异象。 直到他一低头,平视前方才惊呆了。 对面云层中,不知何时矗立起了一座宫殿。 那宫殿虽然只是一层,孤零零的算不得怎么雄伟,但大半隐在云中,让人觉得白云深处还有无穷仙宫。 宫殿上面有匾额,上面是四个大字:“东方之灵”。 孟帅略一沉吟,段凌夜道:“是三灵殿。” 孟帅恍然,原来来接引的是三灵殿。他还以为马上就能看见师父,不过想想也是,水思归身份神秘,似乎也没什么手下,怎能事必躬亲,跑这么远来接他们这些人? 殿门打开,一人从中走出,峨冠博带,形貌高古,伸手道:“进来吧。”多余的话一概没有。 孟帅等人分别站起,和远远来相送的一元万法宗众人包括方轻衍挥手道别,走向宫殿。 孟帅当先走进,那人手中捏着一面圆镜子,等孟帅走近的时候,光芒一照,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字来。 “你就是孟帅?”那人目光不错的盯着孟帅,喃喃道,“普通,太普(了。” 孟帅笑了笑,那人若不加后面那句话,他倒不在意和对方打个招呼,不过加了那句话,简直是挑衅,孟帅还真懒得理他了。那人实力不低,但也只是混元期顶峰,摸到半步界主的门槛,孟帅真不放在眼里。 不再理会,孟帅走了进去。宫殿内有五间殿堂,两边还有配殿。配殿前有窈窕少女引路,走进配殿,发现里面比外面更宽敞得多,而且一点儿也不像个宫殿,更像个广场。 广场中间,有一个宽敞的擂台。四周墙壁上有十个门,通往十间房间。 这时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进来,门口那人走了进来,道:“这就是你们要住的地方。离着到达目的地,还有十天时间。你们想要知道的,到了目的地会有人解答,所以我不会说那边的事情,只说路上需要知道的。” 没想到路上还需要十天,看来宫殿如此炫目,本质上也是赶路的飞行器的一种。孟帅搓了搓太阳穴,已经在想这十天要干什么了。 这时,那人继续道:“我先说规则,你们都知道自己的排名吧?第一名住第一件房,第二名住第二间。以此类推。我可以告诉你们,第一间房的面积是第二间的两倍,条件好上一层,想要什么东西都有。第二间又好过第三间。名次高的人享受更好的东西,这本是天经地义的。如果谁不服” 他指了指擂台,道:“可以在上面自行解决。胜者能得到败者的一切待遇。” 他冷笑道:“你们别以为十天时间很短,不愿意为此起冲突。这可是你们最后的十天时间,之后就要面对至关重要的生死考验。前面名次可以利用的资源,是你们前面几十年想都不敢想的。在十天内,你们如果得到了足够的资源,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在之后的战斗中脱颖而出,存活并得到机遇。与此相比,提前的战斗算什么呢?” 说完,那人打开第一间大门,道:“孟帅,进来吧。” 他意把大门打开,里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里面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公园。成荫的绿树,锦绣的鲜花,甚至还有一池碧水。水边一座阁楼,两层楼台,又精致又宽敞。 那人道:“房间里有练功房,静室,房,丹房。外面还有兽栏和花圃。四个丫鬟服侍,一日三餐有珍馐佳肴,还有对身体有益的珍品。除此之外,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孟帅也不由赞道:“了不起,三灵殿真是大手笔。” 那人深深看了孟帅一眼,道:“你这个房间是所有房间中最好的。包括其他几路人马,因为你是第一。” 孟帅道:“多谢了。”说罢走了进去,把门关上。几双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里面,不时闪过贪婪之色。 段凌夜笑了笑,道:“想找死的还真不少。” 这时第二扇门也打开了,果然小了一些,但也十分漂亮,除了池水缩小,花树减少之外,该有的都有。段凌夜进去,道:“也不错。” 那人道:“当然不错,你是第二名,享受的待遇比其他人高。”段凌夜进去之后,却没有几个人产生觊觎之心。仿佛好东西捧在孟帅手中就是肥肉,落在段凌夜手里就是耗子药一般。 到了第三名,待遇一下子下来了,花园水池都没了,只剩下一栋小别墅。那人道:“东方第三,总第二十四,就是如此。” 之后种种待遇直线下降,杨成云第四,尚有独立的房屋,到了第五的宋千寒,就只剩下一套两居室。 任盼盼是最后一名,一打开门,被灰尘呛了一下,只见里面只有一间房屋,连窗户都没有,四四方方像一间牢房。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小小一盏油灯,床边放着马桶。 任盼盼发呆的时候,那人淡淡道:“我讲解的任务完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事了。”说罢晃晃悠悠的消失。 任盼盼心情奇差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只听有人道:“盼盼,盼盼。”转头一看,却是杨成云跑来,没好气道:“干什么?” 杨成云道:“你住我那里,我住你这里就行了。” 任盼盼微微好笑,道:“我打不过你,我可不住你的房间。” 杨成云摇头,道:“你打得过我的,不然你试试。” 任盼盼露出温和的神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是个武者。不是我凭真本事赢来的,我绝不要。如果我想住更好的房间,我会自己挑战的。今天晚了,我明天开始挑战,你房去吧。”说罢露出送客之意。 杨成云沮丧而,路过第九间,心道:盼盼明日挑战,必然挑这家,我便先将他打得半残,明日盼盼自然赢了。当下就要敲门。 这时,只见对面第三号房门一开,一人走出来,直直的往一号门走去。 杨成云精神一振,暗道:“有好戏看了。他要去挑战孟帅。” 这第三号门住的是个东方弟子,却不是一元万法宗的,而是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 能在一元万法宗眼皮底下存在的家族,自然不同寻常,一是足够强大,二是隐秘,三来人数也不能多。这么一个古老的家族,能出一个东方第三,总排名第二十四的天才弟子,也算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了。 然而这个金凤凰却不觉得荣幸,反而觉得受到了侮辱。他天赋异禀,苦修多年,满以为自己能一举夺魁,却只落得个不上不下的名次,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因此屁股没做热,就出来挑战。 他要挑战的是孟帅。一来他心高气傲,挑战第一才是他的目标,二来纵然他不愿承认,他心中对段凌夜也是有些阴影的,自然要找那个好欺负的。 那人来到门前,啪啪啪拍门,喝道:“孟帅,我来挑战你了,你开门。” 敲了几下,无人应声。那人露出怒色,喝道:“孟帅,你肯定在里面,莫非是怕了我不敢应战么?孟帅,你这胆小鬼!” 暴风骤雨般的敲了一阵门,里面没人应声。那人叫喊声更响亮了。 只听后面门声一响,段凌夜懒懒道:“这是谁啊,鬼哭狼嚎的?好让不让人休息了。” 那人停了停,看了一眼段凌夜,继续拍门。他有点忌惮段凌夜,但不会表露出来,表面上还将他视若无物。 段凌夜掏了掏耳朵,道:“那个谁,你谁来着?” 那人哼了一声,道:“古蔺枫。” 段凌夜道:“那个古你敲门他不开,那就是他不在,你不会等他来再敲?你的脑子是钢叉么?不会拐弯儿?” 古蔺枫怒道:“都在宫殿里,他怎么会不在?分明是怕了我。” 段凌夜不耐烦道:“我说他不在,他就不在。纵然在,也是不在。你滚去,明天再来,再让我听到一声,就是你挑衅我。”说罢反手把门关上。 古蔺枫气的浑身发抖,就要反手砸段凌夜的门,但还是强自克制,悻悻道:“你这么横,还不是被人压一头?等我打败第一名,你这个第二名算个屁。”转身走了。 孟帅此时,还真不在房中。他刚刚安置了下来,就有所感应,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来。 木牌上闪烁着光芒,一个大字极为显眼。 那是“墟”字。 千六一 天上一变故,地下百流言 http://..org/ 这是孟帅第二次到墟市,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第一次来的时候,始终处在一种安静神秘的气氛中,交易在静谧舒适的环境下进行,人人都很悠闲,连讨价还价都不带火气,仿佛是来度假的。但这一次一进入,便感觉到了一阵紧张。 在门口引导的黑袍少女见到他来了,什么都没问,便将他引入一条通道内,穿过通道,来到了一间大厅中。 大厅极大,灯光晦暗,无法看得太清晰,但也能看见那屋中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旁边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椅子。 那圆桌太大了,就像一个横放的摩天轮,从这边看向那边,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此时一半的椅子上已经坐上了人,邻座的人互相交谈着,客厅中充满了嗡嗡的声音,震得人耳膜鼓荡不已。 孟帅在指引下入座,立刻就有一个黑袍人靠了过来,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孟帅一怔,道:“什么情况?” 那黑袍人道:“天漏的情况啊,这年头还有第二件事?” 孟帅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毁了两成。” 那黑袍人嗤了一声,道:“还真是幸运。我们那里至少毁了六成。” 孟帅吃了一惊,道:“六成?那不是毁了一半还多。” 那黑袍人道:“可不嘛?就这个还算运气好的。有的那个世界,直接陆沉了。” 孟帅只觉得震撼难言,这时旁边又伸过一个脑袋,道:“依我看来,世界能不能完好,还的看守护神的力量。有的那些守护神,实力不够,跟本就不配当守护神。还有的实力够了,可是屁事不管,只管把自己看好了,神灵不死就是了。哪管底下苍生的死活?这位兄弟赶上了个好的守护神,那就只靠运气了。” 那黑袍人道:“你说有没有真正全威能的守护神,能护住整个世界,不天倾影响分毫?” 旁边那人嗤笑道:“肯定有,但那些就不是守护神啦,是和神土合一的真神。他们也不会和我们这些半放弃的世界厮混,早力争上游,随人皇归不周山去了。现在还留下的,那是得过且过的后进。还是想自保比较现实。” 孟帅坐在那里,不停地吸收这些人话里话外的信息,只觉得脑中一团混乱,一扇新大门正在徐徐打开。 大厅中乱的和菜市场一样,孟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人敲了敲桌子,道:“肃静,各位,墟市开启了。”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毕竟来这里的还是大有身份的人,并非真正来菜市场买菜的。 上座的人坐在黑影中,模模糊糊看不清相貌,但声音朗朗,四壁皆闻,便听他道:“今日本不该开墟市,但海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不得不临时召开这么一次。如果形势恶化下去,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墟市了。纵然再召开,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规模了。” 这话说的晦气,众人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无人提出异议,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在座的不是掩耳盗铃之辈。 那人道:“所以这次墟市有两个内容,交换情报,交换物品。” 孟帅沉下心,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还抽空来这里是对的,这个时候,最怕是两眼一抹黑,掉到了深渊而不自知。哪怕得到些于事无补的信息,能让自己死得明白都是值得。 那人道:“凡是来墟市交易的,首重隐私,且一切自愿,谁也不能逼迫。我知道各位都不愿意公开交易信息。但这一次不同,算我请求诸位,物质交易不算,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若有情报,尽可能拿出来,尽可能设置宽松的条件,让大家能够分享。我们在座的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多知道一点儿,也不过在生死存亡中多一分把握。且你拿出消息,旁人也拿出消息,才能良性循环,人人得利。算我拜托大家了。” 众人纷纷道:“上座说得。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什么呢?真的等到大家一起死了,把消息一起带到海底去么?” 那上座人道:“为了开个好头,就让我先抛砖引玉吧。诸位,自从八年之前天漏” 孟帅心中一震,暗道:八年之前? 天漏了八年了?那么之前那些日子怎么太太平平过的?天漏了不应该立刻天崩地陷么? 莫非是天上一年,地下一天,也就是八天前? 不对,记反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要照天上八年,地上应该过了几千年了。 孟帅摇摇头,心道:还是我师父的功劳吧。以一人之力,撑住了一片天空,说是救世主也不为过。 他这么一走神,少听了几句,过神来,就听那人继续道:“万类生灵山补天。这是天大的功德,天大的荣耀。可以说谁若是有补天之功,便是立刻封神,还是主神帝君。” 旁边一个女声道:“老兄,不要说这些了。那都是天上的事,和我们地上的有什么相干?” 那人缓缓道:“若是平时,这天上地下就不相干,但现在恐怕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守护神要大批换届了,诸位那里有没有风声?” 场中静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了阵阵呼声:“有!有!我们那里已经准备了。现在已经是群贤聚集,等着选神嗣了!” 连孟帅也跟着喊了两句,表示自家也有这种事。 那人道:“据我看来,这次换继承人,并非只是轮换,更是自救。” 这个词太严重了,群情悚然。那人继续道:“如果我没想错,众世界有先有后,固然是因为守护神有强有弱,但也并非所有强大的神灵都在前面。可能有些神灵故意落后。他们认为前方固然有大功德,也有大危险,宁可落后一步,保自家平安。” “但现在肯定是出现了变故你们别问,具体变故我也不知道,只是凭一点点消息猜测一二。也许出了变故,让众神意识到,落后是不行的,说不定落后自己的世界都保不住。因此他们要重新振作起来。” 那女声插口道:“照你这么说,那些守护神藏拙的,自然可以再次奋发,那些本来就实力差的,自然是无法翻身了。所以他们就死中求活,要换新的强人上台?” 那人道:“我是这么想的。” 那女声道:“那依我来看,这是病急乱投医。他们老一辈神纵然不出类拔萃,又岂是年轻人可比的。从年轻神上位,到立稳脚跟,再到独当一面,需要多少时间?真的有这么长时间给他们留着?” 那上座叹道:“固然是病急乱投医,也未必不能一搏。为了各自的世界,用些非常手段乃至拔苗助长也说不得了。如果有些责任感的老守护神,用献祭传承的方法也说不定。” 孟帅一惊,立刻想到了水思归,百感丛生。 那上座继续道:“我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神嗣在。若有,当抓住机会了。一来入选神嗣,上位神灵那是从所未有的机遇。二来大潮将至,谁都不能独善其身,与其寄希望与运气,还不如主动踏上风口浪尖,至少命运能自己把握。” 孟帅暗中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同时也佩服这位上座,见识不凡更有指点后辈之心,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他说完之后,旁边的女声道:“既然老兄都说了,那我也说一些吧。关于地动的频率。依我看来,这一次地动之后,可以平静半年。半年之后,再次地动,恐怕就不是这次规模可比的了。” 再次轰动,众人惊呼之余,心中一片冰凉。这一次地动,都直接造成陆沉,那么下一次比这一次更厉害,那得有多大的威力?在场的还能剩下几个? 便有人问道:“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时间还估算的这么精准?” 哪知那女子的脾气和之前的老者截然不同,冷笑道:“什么时候分享情报还要搭上情报来源了?我一个钱不要,你们爱信不信。我只说一句,我所在的世界,和你们这些朝不保夕的世界可是完全不同。” 这句话很拉仇恨,但此时谁也没心情生气,都默默不言。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开口道:“那我说几句,关于守护神和神灵的事情。”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情报交换在继续。 圆桌上的情报交换,真的只是交换而已,没有一个人要价钱,纵然有,也是等第二轮私下交换,第一轮大家坐在一起,坦诚的说出自己所知,如果消息闭塞,没有可说的,就自动跳过,也无人为难,简直不像个交易会,而像是友好的座谈会。 之所以这么多陌生人能这么不计报酬的给出情报,也是大难将至,同仇敌忾之意。 孟帅就是消息闭塞的一员,只能听其他人说,然后一一记下,心中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此时就听上座说道:“那么第一轮就结束了。大家自由交易吧。情报交易也可,资源交易也可。最后大家来,有一场拍卖会。” 千六二 神武化舍利,领域合本身 http://..org/ 之后的交换会进行的比较顺利,孟帅游走其间,得到了不少信息和资源。 他没什么可交换的情报,但端得财大气粗,拥有一个世界——现在是两个世界的出产,总能找到别人想要的东西。有了别人想要的东西,不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孟帅转了一大圈,已经心中有数,不是之前不知所措的彷徨,但心情并没有好起来,相反更加沉重。 好在,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比不知道瞎猜测总是好一些,人死不过头点地,也就是如此了。 收集完信息,孟帅入座,等到最后的拍卖会。 拍卖会上的东西就更好了,孟帅便有些买不起。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让他倾家荡产去买一些华丽但眼下无用的东西,他还没有兴趣。 唯有一物他是动心的,就是一片陆沉大地中的……死尸。 墟市中什么都可以卖,那群高人前一刻还在为天崩地沉悲哀,后一刻就把陆沉的大地拉出来卖钱。而那些陆地一个个都是天价,孟帅买不起,但一般人没用的尸首,倒是可以买一批。 买那些尸首的时候,孟帅也暗暗心惊。这些尸首都是先天期的,而且大部分在混元以上,想来弱者在大灾变中早已尸骨无存,连被拍卖的资格都没有。而这些混元强者,在五方世界也是中坚力量的存在,却只能被打包、搓堆儿卖出去。生前一世凶强化为流水,令人可叹。 纵然是孟帅,一面兔死狐悲的叹息着,一面也毫不犹豫的将他们送入黑土世界,化作一颗颗如意珠,填充他的基地。 到最后,上座老者取出了压轴的宝物——一排黒木盒子中,每一个都装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虽无耀眼的光华,却有一种氤氲的莹润在,让孟帅想到了自家出产的如意珠。 “神武舍利!”有识货的纷纷叫嚷起来。 孟帅一凛,如果之前他还一无所知,那么现在他心中明白得很。之前他交换情报,除了关于灾变和神灵,就是关于神武道的。现在他不是只在五方世界听过只言片语的小白,而是有了一份构架在胸中。 成为神武道之后,神魂的作用大于,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神魂吸收转化,一旦神武者死去,躯体会在瞬间崩解,只留下神魂化作一个神武舍利留下来,永世不灭。 据说能够实现做好准备的,将神魂封印在舍利里,还有转生的机会。只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助,在灾变中去世的神武者连世界都毁灭了,哪里还能求助他人?自然就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神武舍利有许多妙用,抢的人不少。孟帅咬咬牙买了一颗。为此付出一滴最精纯的黄泉水的代价,这也是他唯一能打动上座的东西。若无看上的东西,就是金山银山也换不回一颗小小的舍利。 将黑木盒子拿到手里的时候,孟帅手一震,险些把盒子掉下。那平平无奇的盒子里仿佛盘踞着一只洪荒猛兽,令他有一种灵魂深处的震颤。 这种震颤是他几乎没体会过的,就是在后天面对先天的时候也没有过,盒子里仿佛另一个世界,他私自窥探,近乎自不量力。 旁边立刻有人笑道:“你看那小子,跟神武道差的十万八千里,就敢买舍利,别给反噬了,咱们这里又少一个人了。” 孟帅甚为不爽,但还是把舍利送进了黑土世界。 送入黑土世界的一瞬间,孟帅便觉得身子一震,头脑轰的一声,仿佛被重击了一下,晕晕乎乎,就要倒下,强自支持,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旁边那人补上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开始反噬了。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 孟帅瞪了他一眼,眼前却一片模糊,连那人的模样都看不清,只看见他似乎有一头青蓝色的头发,诡异非常。 此时交易会已经结束。那上座者沉声道:“这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齐全的坐在一起——也不是特别齐全。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也许不会有这么多人,但幸存下来的,肯定是更强者。” “也许最后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所能掌控的力量是现在的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甚至神灵和世界都会在我们手中流转。我很期待,朋友们。 说完最后一番类似激励的话,这一场墟市便散去了。 孟帅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也不知怎么坚持到出场的。只知道从墟市一出来,他便扑通一声跌倒在自己的房间里,连那小楼的门都没打开,就这么倒在台阶上睡着了。 睡梦中,只觉得有无形山水在眼前变幻,一时间是名山大川,一时间又是沙漠戈壁,一时间所有一切消失,化为一片虚无。另有他的力场——水、星辰和黄泉来回变化,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他坐在其中,五心向天,仿佛入定的神佛。 茫茫然,他若有所悟,只是不知道悟得是什么,就好像抓了一把沙子,感觉到手中有所掌握,可是放不下,收不起,可又不纯是虚幻。 突然,在某个时间点,孟帅站了起来。 他的身子还盘膝坐在水与星空的交界中,但他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他甚至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自己的背影,这和全方位的魂识又有不同,那是一种超脱了本身的视角。他就像一个飘荡的魂魄,在空灵的世界中观察。 他身体之外,是水与星空构成的力场。如果他有魂魄离体,应该在这个力场中游逛,然而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却是空濛而混沌的。他能看见水,也能看见星空,却偏偏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甚至不在一个维度。 不在一个世界,怎能交流? 虽然孟帅隐隐感觉,自己的世界要高于力场的世界,但他还是想主动降下去,拥抱那片力场。 主动降维,当然比升上去简单,可是他的神魂围着力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好办法。 突然,他心中一动,想到了镜之法则中的一种——虚化。 从实质化为虚无,进入镜之世界,不也是降维的一种么?既然掌握了,在这种时候难道就不能尝试么? 心念一动,法则如身体本能一般出现。 “虚化!” 身体虚化之后,水流拂过身躯的触感出现,他已经化作一滴水,落入的无边海洋。 成功了! 融入了世界,不只是成为万千滴水中的一滴水,而是完全的和海洋融为一体。他就是海洋,海洋就是他。 他不仅仅是海洋,还是浩瀚星空,还是无尽黄泉,还是千变万化的法则…… 真正的人场合一! 蓦地,他心中一动,既然能降下来,能否升上去? 不是他自己升上去,是带着整个力场,整个世界升一个维度。 这是一个理智判断几乎不可能的想法,甚至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不过这时候,他沉浸在一种空灵的状态中,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准备尝试,逆转虚化…… “啊!”孟帅猛地捂住脑袋,醒了过来。 果然无所不能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孟帅的逆转虚化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的是和他结合的最好的水流,以及本就玄虚的法则。失败的是无尽的星空和不稳定的黄泉。然而星空和黄泉与水本为一体,失败之后,立刻化作绳索,生生的将他的已经升上去的水流拽了下来。哥三抱在一起,谁也走不了。 之后近乎反噬的力量,还狠狠地刺激了孟帅独立出来的神魂,让他抱着脑袋回到身躯里,然后又抱着脑袋醒了过来。 孟帅别提多郁闷了,若不是虽然力场、哦不,现在可以叫领域了,其中所有的元素都留在了低维的世界,但还有一部分法则升华,他可真得不偿失了。 虽然郁闷,但孟帅心中也有隐隐的激动。刚刚他的神魂从身体里出窍的一瞬间,他已经完全完成了界主的转化。甚至完成了向神武道迈进的一大步。 之前段凌夜所说,以封印为媒介催生界主的系列步骤中,就有一步是神魂出窍,引入灵宝。现在他不需要借助封印,自己完成了这个步骤,显然是超过了其他人一大步。 神武道的起始,不就是从神魂独立开始么?现在他依旧完成这一步了。不管实力,至少境界上超过了界主,甚至是那些顶尖的界主。 尤其是最后一部分法则升华,甚至更超过了神武道的入门境界。如果真的把领域升华完全,他恐怕又要进入神武的一个新境界了。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界主了,在五方世界,已经是最顶尖的那批人。 他又叹了口气,如果之前他进入界主,还能有成就感,但经过东方的历练,加上地动,又到墟市开阔了一番眼界,他已经知道,所谓界主,殊不足道。甚至连在大灾难中保全自身的能力都没有。 “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一下子昏迷,一下子惊醒,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唉声叹气,难道是被魇住了么?要我给你驱邪么?”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千六三 噩耗千百种,终有希望存 http://..org/ readx;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孟帅一怔,转头看去,道:“燕归来?” 坐在对面,不阴不阳看着自己的娇俏女子,不是燕归来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在黑土世界么? 燕归来冷笑道:“我出来了,怎么样?我早就说啦,天底下哪有我破不了的禁制呢。” 就听有人轻笑一声。孟帅一转头,见冯源连着轮椅停在自己对面。 “你也出来了?” 冯源规矩多了,拱手为礼,道:“公子,不知怎的,今日那黑土世界一震,把我们全部震出来了。包括燕姑娘,包括我。” 孟帅莫名其妙道:“是么?那可奇怪了。” 冯源道:“据说是要升级了。” 孟帅突然灵光一闪,道:“原来如此。”这样的异象和他刚刚一通异变,正是从他将神武舍利扔进黑土世界开始的。说不定就是它引起的变化。可见这超过自己大境界的东西不能随便乱扔,引起不测就不好了。 不过孟帅还是很高兴的,自从先天以来,他的黑土世界好久没有升级了。这一次升到神武级别,应该会给自己巨大的惊喜吧? 不过……孟帅狐疑的看着燕归来,道:“你出来之后,没什么表示?” 要知道燕归来可是被孟帅坑了一把狠的,她出来之后,孟帅正在入定,冯源完全没有战斗力,她还不趁机搅风搅雨?怎么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冯源似乎知道孟帅所想,微笑道:“白先生也出来了。” 孟帅愕然,一回头,果然见白也坐在那里。 此时的白也又长大了几岁,已经是身长玉立的青年,丰神俊朗,隐隐有渊停岳持的风度,而从他平和的神色来看,这个白也无疑是山野的白也。而他双膝上伏着一条小龙,脚边停着一头小乌龟,正是孟帅那两个小宝贝。 “白兄,你回来啦?” 白也微笑道:楸天上不安宁,地府也待不痛快。”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道:“欢迎回来。” 尽管他不知道白也的来历,尽管他不知道白也怎么回来的,但是身边有这么一个看不透摸不到的人在,却意外地能令人安心,尤其是这种非常时期。 孟帅道:“对了,你知道这回的天崩地动到底有什么缘故么?” 他虽然在墟市上得到了各种情报,但这最根本的一点却是众说纷纭,他有自己偏向的说法,但还是想问一下这最深不可测的人的意见。 白也沉沉道:“不好说。” 孟帅一怔,只听燕归来嗤笑道:“故弄玄虚。我看你就是骗人的。” 孟帅道:“你说他故弄玄虚,那为什么还被他震慑得不敢动弹?” 燕归来脸一红,紧接着:“我怎么会怕他?一个连瞳孔都没有的家伙。我不过……”她瞥了一眼冯源,道,“我给他个面子,算还他人情。” 孟帅诧异——冯源居然会给人放人情?燕归来还敢接着?倘若冯源无缘无故对他放人情,他定然要提起一百二十个心,注意下回别给冯源扒皮拆骨的吞了。 燕归来不欲多说,道:“反正现在我已经出来了。之前的好处呢……我要,你肯定也不给。所以咱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便是。” 孟帅道:“随你便吧。”他虽然还有心对付元化闻,但此时第一要务已经不在那里。何况燕归来再强大也只是半步界主,对孟帅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他没必要再为她费心,任她来去也无所谓。 燕归来道:“那你让他们把鬼东西停下,放我下去。” 孟帅一怔,才想起自己还在移动的宫殿里。这移动还不一般的移动,是涉及隐秘的世界的一次旅行,外面可不是什么五方世界,甚至哪个世界也不是,完全是在空间夹缝中移动,想要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他恍然道:“那可没办法,这宫殿不是我开的,我过是试炼者中的一员。没权利叫他们停下来。” 燕归来愤愤道:“试炼者?又是什么鬼试炼者?你还参加什么试炼了?” 孟帅一拍脑袋,道:“不好意思,叫顺口了,这回不是一般的试炼,和镜之宫那骗人的玩意儿完全不同。有个逼格高的名字,叫神嗣。” 燕归来道:“我不管你神嗣神五神六的,我想要回去。” 孟帅道:“那你只能走了。你不是破戒力场么?什么禁制能困住你?” 燕归来悻悻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她也有些沮丧,当初以为自己横行无阻,结果出师不利,先被孟帅阴了一把,又被冯源关了好几天,现在从小笼子换到了大笼子,还是出不去。师尊交给的任务更是无所谈起…… 一想到元化闻,燕归来脸色一变,叹道:“算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没完成师尊的吩咐,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我先躲一躲。你要去哪儿?” 孟帅道:“你要躲就躲吧。我要去个神秘的世界,那里有严格的准入制度,但愿对编外人员只是暴力驱逐,不用就地正法什么的。” 燕归来怒道:“你吓唬我么?我会信你?” 孟帅挥了挥手,示意随便。燕归来满心不爽,这时,就听外面啪啪拍门,声如急雨。 “孟帅,你出来,怕了我就直说。痛痛快快把第一间房子让出来,我饶你一条性命。孟帅,你这胆小鬼,缩头乌龟当得爽不爽啊?你这个胆小鬼,怂包!” 燕归来一听声音,转而乐了,道:“有人骂你,可惜用词不够激烈,听得不痛快。“ 孟帅呵呵一声,无缘无故被人找上门来骂,谁也不会痛快,何况他现在心中有事,心情自然不会好。 随手把门打开,孟帅却没出现在门口,而是侧过身,站在门旁边,主要是他不想沾到口水。 他开门太快,门口那人没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进来两步,一抬头,正好鱷见燕归来,讶道:“孟帅?你变成女的了?” 孟帅一乐,怪不得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原来是个不够数。 燕归来气恼,她心情比孟帅更差得多了,喝道:“哪来的蠢材?”一耳光打了过去。 她这耳光虽然是随手为之,却是奇快无比,眨眼已到, 哪知来人也是敏捷异常,架住她这一掌,立刻反守为攻,想燕归来打去。燕归来不甘示弱,防守的同时反击,两人竟真的你来我往的缠斗起来。 孟帅略感惊讶,这人实力不弱,竟和燕归来旗鼓相当。虽然燕归来最强大的力场没有发挥,但光在武功基础上能匹敌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燕归来可是名师高徒,孟帅没在镜之宫提升时,都未必是她对手。 仔细看来,孟帅已经确认,来人也是名家传授,一招一式法度森严,更有一种外面不常见的古拙味道,虽然稍显过时,却是毫无破绽,最宜久战。两人一个擅长灵动变化,另一个稳扎稳打,想分出胜负也不易。 他靠在门边看时,就听有人道:“回来啦?” 孟帅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段凌夜,何况他已经能感应到段凌夜靠近,随口道:“嗯。” 段凌夜道:“我还奇怪呢,这么封闭的地方你能跑哪儿去?倒是你队伍里姓宋的那个家伙说,别在意,孟帅随时消失那是常事。” 孟帅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这个家伙……是谁来着?” 段凌夜眉头一皱,道:“姓古还是姓风来着,我也忘了。脑子属钢叉的,不会转弯儿。” 就听杨成云道:“姓古,古蔺枫。是万年传承世家古家的长子长孙。”却是杨成云也到了门口。这时众人都从门里出来,远远围观,他们都知道古蔺枫要挑战孟帅,都来观看。奈何段凌夜堵在门口,敢靠近的也只有不是东方的杨成云、宋千寒、任盼盼等几人。 孟帅诧异道:“你倒知道的清楚。” 杨成云道:“他昨天嚷了一天了。我不能不记住。这谁啊?为什么打起来?”他本以为开战的是孟帅和古蔺枫,没想到来这里一看,却是陌生人,不由得诧异。 孟帅笑道:“可说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 这时燕归来和古蔺枫已经到了互拼力场的阶段,古蔺枫的力场弥漫着黄红两种砂石,卷的天昏地暗。燕归来的力场却是毫无异象。然而在飞沙走石中,她穿行无碍,且走到哪里,风停沙落,仿佛一片真空。 只是她越靠近古蔺枫,走的越慢,显然古蔺枫身前的力场很强,带给她不小的压力。 一步,一步…… 燕归来顶着风往前走,显然她若能破开这个力场,这场战斗就是她赢了。 孟帅注意到,一向空手的燕归来手中有寒光微闪,显然有杀手锏酝酿。 古蔺枫同样也有准备,他身边缠绕无数砂砾,一层层仿佛铠甲一般将他裹住,密不通风。从脚下开始捆起,一直到胸口。 燕归来突然喝道:“去死——”一道寒光划破力场到了古蔺枫面前。 噗地一声,一道钢刃砍入了砂层,陷在里面。 古蔺枫的身形,却从沙中消失,在另一处沙海中出现。 这时,他调换了方向。 猛然,他抬头,正好看见了孟帅,大吃一惊道:“孟帅?你不是孟帅吗?” 千六4 各人的准备,最后的冲刺 http://..org/ 孟帅:“……” 他开始以为此人眼神不济,现在看来,恐怕是智力有问题。 他竟才反应过来燕归来不是孟帅! 连燕归来都有些无语,道:“你才知道啊?你一直骂缩头乌龟的人在那里呢。你还不……“ 话音未落,那古蔺枫大吼一声,倒转过来,向孟帅扑去。 说动手就动手,倒也干脆利索。 到此时,孟帅到没心情和这个逗比动手了,眼见对方出手,伸出手去一抓。抓住了对方的后脖子领子。 然而他站在那家伙面前,如何能伸手抓住对方的后脖领子? 只见孟帅的手伸了出去,穿过一片虚无,从古蔺枫背后伸了出来,一伸手,就将古蔺枫的领子提了起来。 前面一只手,后面一只手,这种情景实在诡异,对旁观者来说,简直是灵异现象。 但对于身处中心的古蔺枫来说他一定也没觉得灵异,只是知道自己被人一伸手提在手里,动弹不得,像落在老鹰爪子里的小鸡。 因为太震惊,他连恐惧都忘了,只剩下一片呆滞。 孟帅懒得理他,轻轻一挥,将他扔了出去,道:“散了散了。各自修炼去吧。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古蔺枫被扔出去不提,围观的众人全愣住了。刚刚看到古蔺枫的身手,满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哪怕强弱分明,至少也得战上几个回合。但却看到了一场碾压。 不只是天差地别,是凡人和蝼蚁。 就算熟悉孟帅的人,如宋千寒他们,也没想到孟帅到了这等地步,一时张口结舌。燕归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直袖手站在门口的段凌夜,目光微微一缩,一字一句道:“你终于先我一步,完整的跨出那一步了。” 孟帅得意道:“不止,我那一手还有更高神的内涵,你看出来么?” 段凌夜平静了一下,道:“不正经的人变成了界主,他就是不正经的界主。不正经的人成了神,他就是不正经神。孟帅,你这样的家伙都能成界主,我怎么就不成呢?” 孟帅道:“你行啊。你离着界主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么?” 段凌夜道:“所以我会去闭关。不成界主,绝不出关。”说罢转身就走。 孟帅目送他离开,心中也知道,段凌夜离着界主也只是一步之遥,想必下次见到他,就是新的界主了。 和其余的队友打了声招呼,孟帅再次把门关起来。就见燕归来坐在远处,这个位置比之前她坐的位置远了十几丈,有几分避之唯恐不及的意思。 孟帅笑了笑,对冯源道:“我去闭关了。需要什么就跟三灵殿的人说,无有不至。”说罢就走回了楼阁中,选择静室坐下,继续修炼。 这番修炼就不是以再往上进步为目的了。他是要在登上更大的舞台前,梳理实力,巩固修为,将状态调整到巅峰。这最后的几天时间,至关重要。 第一步当然是巩固境界。孟帅进入界主境界,乍看很仓促,但因为之前铺垫了很久,尤其是先一步达到了神武道的某些门槛,因此突破的并不惊险,稳固也不难。将身体、精神、内息、感官等等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加以稳定,这一步骤花费了他三日。 三天之后,他便在整理自己所学。 孟帅一路走来,传承十分驳杂,来源既多,侧重点也不同。而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许多手段已经过时基本上用不上了。他要整理的是现在还能用、好用的武功和手段,给自己制定更详细的战斗方略。 成为界主之后,实力第一位的,自然是力场。而在整个混元期,最大影响的是武道。可以说武道的精华凝聚,就在于力场。 孟帅在混元境界一开始,就是走的水、土两道武道。只是水武道后来化作汪洋大海,进入了他的力场,土武道却是被星空震散,销声匿迹了。他现在的力场,以水、星空和黄泉为根基,加入镜之法则,达到了领域层次,甚至更进一步,像神武道一样开始化界。这就是他在同辈之间纵横披靡的依仗了。 除此之外,他最犀利的,无疑是时、空两种武道。尤其在黄金眼的加成下,几乎如神迹。他本就有空武道的感悟,现在已经化了一部分在领域中,将来还能再化,知道把“空”之一道完全吸收。而时之一道,虽然更神秘莫测,但因为在万印万法山中使用过度,已经被封印了,不知何日才能解封,暂且不论。 另外就是武技了。 自从先天以上可以修行武技,武技的优劣对实力影响贯穿了整个先天境界。不过到了混元期,武技渐渐露出颓势,到了界主,重要性已经退后。到了神武境,自然会被完全淘汰,由更深奥强大的神通所取代。 不过在孟帅这个时期,一些强大的武技,还是颇有用处的。他的武技来源比较系统,大概是四方面——龟门、血影、龙虎山以及梅园。 其中龟门不必说了。虽然只有两套太上龟息功和太上五法身,却是他所有武技的基础。龟息功不说了,一重重修上去,他到现在,后天先天都没有转过功法,将来还需要凭借这个攀登神武道高峰。其中附带的敛息术、水息术中又实用又方便。就算是外功方面,他现在已经不专门使用五法身,但一招一式皆是五法身的影子。可以说一身龟门的武功,印记分明。 除龟门以外,血影是最初教给他武技的。乾坤血影杀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武技,而是他日常动手的招数,最后一招血灵却依旧是克敌制胜的利器。除此之外,乾坤移位化作瞬移,保留在他的身法中。乾坤一掷却是等闲拍不上用场了。 此外,乾坤门还有最神秘的一套乾坤八门阵,这是孟帅一直搁置的,找不到用的地方,知道必然是威力无俦的阵法,但既然一时用不上,也用不着了。 其余的龙虎山和梅园,主要是在孟帅驯兽和封印上有巨大的引导作用,至于武技,也只有一招“神龙摆尾”还能跟上孟帅的步伐。 而他散碎得来的武技,也淘汰的差不多,有一招灵犀一指偶尔有用,也并非主力。 除了武技之外,还有驯兽和封印对孟帅有实力的加成。驯兽主要是靠伙伴们,封印则是两大部分。体内封印和龟门印。 龟门的空镜印、明镜印能够卸力和吸收,而下一印灵镜印随着孟帅触摸到了更高层的门槛,渐渐地能勉强掌握。 灵境印效果是反冲。不但是无损反冲,更能加上自己的力量,是一招威力奇大的绝招。孟帅也趁着这几日空闲,初步学习。 还有他手中封印的引导印、不动根本印、虚空解放印,无不心随意动,能够随意使用。同时他尝试将这些印导入领域之中。出奇的顺利。比起力场,领域本身和身体是一体的,身体能印记皆可在领域中如实反映。这些封印进入领域,使得领域中的法则更加复杂而完备。 除了继续熟悉领域,尝试人域合一的妙用,孟帅更想尝试神通。 神通和领域密不可分。孟帅在墟市上得到一些指点,知道将领域中的要素或者法则压缩到极致,比具象更进一步的时候,神通就产生了。不用特意传授,理论上没有两个神武者的神通是相同的,而神武者能掌握的神通也是有限的。甚至单一的领域只能产生一种神通。 一种,就足够了。 神通的威力,和武技有天壤之别,掌握了神通,界主级别的武者便如韭菜一样,可以一茬一茬的收割。 可惜,孟帅尝试了几次,每次有了雏形之后,便即消散。他多试几次后,便明白了自己的局限——还是实力不足。神武道所衡量实力的神魂力量弱的可怜。不说凝聚不了神通,凝聚之后也发不出去,只会抽空自己的力量,一不小心还会反噬。 虽然差了一些,但已经有雏形也是一种进步,至少这雏形出现的一瞬间,孟帅的破坏力是暴涨的,可惜是个爆发技,爆发过后会虚弱多时。 不知不觉间,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帅的修为逐渐稳固,实力逐渐完善,已经推到了一个外人想象不到的地步。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在努力。时限迫在眉睫,除了少数奇葩,没人会放松。众人闭门修炼之余,挑战和迎战也没停止。这也是对实力的磨炼。孟帅展示过强大的实力后,就无人挑战,段凌夜更是被禁绝在挑战范围以外。倒是其他人常常战斗,杨成云和宋千寒比过好几次,互有胜负。 那少数破罐破摔的奇葩就是任盼盼,她不是不努力,但闲心比别人都多,走家串户,闲逛八卦,还要和人玩牌下棋,除了杨成云,没人理她,有一个冯源和她玩,但杀的她丢盔卸甲几次,她便不肯再去。她郁闷之余,弄出许多一个人也能玩儿的游戏,倒也自得其乐。 这一日,众人还在闭门修炼,就听任盼盼在外面惊呼道:“看哪,天亮了,我们要到达目的地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六五 当大事临头,总鸡毛蒜皮 http://..org/ 每个人的房间都是独立的空间,也就是没有向外的窗户,整个宫殿里,只有大厅有一扇窗户,还是封死不能打开的。窗户镶着透明的水晶,倒是看得清楚。 只是之前窗户外面是混沌的世界,既不明亮,也不昏暗,看着沉沉的,令人昏昏欲睡。众人又顾着修炼,早无视了那扇窗户。直到任盼盼喊叫,众人出来,才看见窗户外面有了内容。 说是内容,可也不算丰富美丽,有的只是多日不见的阳光,还有蓝天白云。 窗外的景色,让孟帅想到了飞机的舷窗。曾几何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也曾悠闲地看着窗外,那时候虽有烦心事,和现在一比,全是鸡毛蒜皮。 终于到站了么…… 虽然锤炼多年,他的心理素质也算出色,这时还是紧张的。紧张到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毕竟,那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系天下于一人的大事,他两世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岁,依旧不能免去紧张。 除了孟帅,其余人的脸色多少也有些凝重,连段凌夜的脸色也比平时白了几分。 紧张之外,也忍不住好奇。 外面云海茫茫,他们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那三灵殿来管理宫殿的人走了进来,道:“看见了么?” 他问的突兀,众人都觉莫名其妙,段凌夜道:“看见什么?” 那人走到窗边,道:“看见外面有人了吗?” 孟帅奇道:“什么人?” 那人有些急躁道:“应该有人了,不然谁来领路?”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不好的预感——合着这家伙根本不认路?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孟帅讶然,只看窗外就知道,外面是万里高空,居然有人直接从外面敲门。也就是在这个世界,要是前世,还不吓死几个。 那人却是如蒙大赦,忙跑过去打开门道:“恭迎长老。” 只见三个人并肩走进。那大门虽宽,走三个人也勉强,但这三个人高马大的人不知怎的,同时走进,也同时进殿,没有一个落于人后的。 只见三人各穿乌黑斗篷,只是领口,胸口的装饰纹路不同,分别是红、黄、蓝三色。 孟帅心道:这就是三灵殿的人了吧?果然一起来的,谁也不甘人后。 他也算认得三灵殿的长老,知道三座殿的服饰分别是炼丹火红,驯兽土黄,封印天蓝。平时他们会穿大颜色的衣服,只有在典礼场合,才穿黑色镶边。这种斗篷应该最隆重的礼服了。 三人进来,三道严厉的目光扫视全场。这三人都是界主的实力,目光凝聚实质力量,对于混元期的压迫很大。但也有完全不受影响的,譬如孟帅,譬如段凌夜。 那红衣人点头道:“很好。有年轻的界主在。还不止一个。你们两个希望很大。” 孟帅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旁边的黄衣人道:“你们哪个是孟帅?” 孟帅道:“我就是。” 黄衣人点头,道:“一会儿你第一个出去。” 孟帅道:“敢问去哪里?” 黄衣人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哪个是段凌夜?必定是你。”他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宫殿中的名单,一共只有两个界主,一个是孟帅,一个自然是段凌夜了。 段凌夜答应一声,黄衣人道:“你第二个……” 红衣人突然插口道:“且慢。他不能第二个。” 其余两人看向他,红衣人道:“孟帅就是封印师,这人又是封印师,怎能让两个封印师排名前列?应该找一个炼丹师,一个驯兽师,然后再让他出去。” 孟帅听了,差点翻白眼,暗道:你们行不行啊?知道天都要塌了么?这么关键的场合还搞这一套,三灵殿难道就不能派点识大体的人来么? 至此,他对三灵殿的印象大幅度下降,再没之前的尊敬。 那蓝衣人一直沉默无言,此时突然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主意。你想推你们殿上的陈前先走,却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当真可笑。宝镜上名单列的清楚,该是谁先,就是谁先。” 孟帅又是腹诽:这借口也可笑,哪里来的冠冕堂皇? 黄衣人神色一直和蔼,这时笑眯眯道:“要我说宝镜最是神奇,早就考虑到三殿平衡的事情。你看,第一名是驯兽师,第二名是封印师,第三名炼丹师,多么公道。” 那蓝衣人怒喝道:“且慢,孟帅是我封印师。你驯兽师在这里乱认什么?” 那黄衣人道:“是驯兽师没错。孟帅,把你的伙伴叫出来看看。” 孟帅暗中翻白眼,他算是见到三灵殿的混乱了。这等争执无聊透顶,更别说场合完全不对。 好在那管事的上前欠身道:“长老,下面往哪里走?” 蓝衣人训斥道:“急什么,时辰未到。”见那管事诺诺称是,哼道:“先过去。跟我来。”三人一起离开大厅,往后走去。 等他们走了,孟帅和其他人一起松了口气。任盼盼悄声道:“我们参与的那件大事,就由这样的人主持吗?我看这件大事……也不是很大啊。” 孟帅摇了摇手,道:“事情本身还是很严肃的。” 几人沉默了一下,孟帅喃喃道:“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呢?” 宫殿继续在云海中穿行,白云茫茫,无边无际。到后来,云不只有云,还有雾气。蒙蒙的雾气就像是稀薄的云,和白云拌在一起,云中有雾,雾中有云,云雾迷蒙,更不知天上地下。 突然,云层中出现了一点亮光。 紧接着,一点亮光周围,又是一点,点点光芒在远处结成一个环。宫殿像光芒靠拢。 靠的近了,光芒的真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云海中,浮着一座又一座宫殿,宫殿以阵型一样的位置,环形漂浮着,除了孟帅自己这一座,一共是八座。每一座都便燃灯光,灯火通明。 八个宫殿围成的圈中,有一个缺口,孟帅等的宫殿飞过去,成了圆中一环。九座宫殿交相辉映,灿如群星。 只听有人在天上大喝道:“九九归一,开门。” 九座宫殿大门同时打开,风起云涌,大变将生。 只听前殿有人道:“孟帅,过来。” 孟帅走过去,站在门口,猛烈地风从门口吹入,扑面生寒。 他站在殿门口,半只脚悬空,脚下是万里云海,衣襟带风,有神仙之姿。 抬头一看,对面宫殿大门打开,站着一人,比起孟帅,那人纹丝不动,仿佛铁铸一般,相貌神态,都坚硬冷冽的如雕塑。 陈前! 孟帅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陈前目光一动,看见了他,微不可察的点头。 多年不见,陈前除了长高了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也是,钢铁怎会变化,岁月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各自低头,看向脚下。天上没什么可看的,若有古怪,必在脚下。只是脚下也是茫茫白云,若有不同,只是云海在往中心聚集,汇聚处一个漩涡来。 若有变故,当在漩涡处产生。 孟帅看着漩涡,便如等待神明显灵的信徒,多少是有些紧张的。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漫长。 突然,云海一震,漩涡快速的旋转起来,风云际会,云当中有凸起正在形成。 有东西出来了! 一个脑袋从云中伸出,紧接着身子也出来了。 一头巨大的乌龟从云中钻出,浮在云上。神态十分悠闲,但不知怎的,有一种神兽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若在前世,这样龟形的神兽,先让人想到玄武、霸下这样的神兽,但在这个世界,龟就是龟,是最尊贵的神兽。 而且,孟帅还比别人多了一层惊异,无声道:“祖师爷?” 他记忆中,自己拜师时拜得那个脏兮兮的祖师,就是这般模样。当时他还不知道龟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暗自觉得龟门不大响亮,但越到后来,他越知道神龟的崇高地位。 尤其是到了墟市,他得到了多方情报,综合分析之后,对神龟的来由有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神龟地位再崇高,眼前这一只还是和普通乌龟一样:懒。 钻出来的乌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地趴在云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入定。 远处,有人高声喝道:“神龟已现,神嗣动身。”随着他的声音,云海中浮动一层金光,似朝阳要从东方升起,将升而未升,才有这样瑰丽璀璨的色彩。 然而无论天空有怎样的异象,那乌龟还是伏在云上,毫无动静。 它不动,众人也不动,等了很久,方有人道:“神龟不接引,是否该由神嗣主动动身?” 一些三灵殿中的主事均点头,孟帅突然暗叫不好:这是要尝试,那第一个打头的,不就是我么? 果然,他背后有人道:“请第一神嗣动身。” 翻译过来,就是:“孟帅,跳下去!” 虽然孟帅心中觉得不靠谱,但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还有“祖师爷”在看着,不容他退缩。至于像跳伞新兵一样给人踹下去,那就更丢脸到师门了。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潇洒的姿态,翩然落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六六 请各就各位,初杀人见血 http://..org/ 作为一个界主,凭虚御风绝非难事,孟帅从天而降,飘然落下,倒也潇洒异常。 眼见就要落到那乌龟背上,乌龟突然身子一动,离开了原地。 别看那乌龟身子笨重,居然行动极其迅速,一晃之间,已经落到了原地。 孟帅大吃一惊,这个时机非常微妙,给他调整的余地不多了。若是一个调整不好,他没落到乌龟背上,而是落到地上……不,云里,直接把云雾砸穿,那就丢大人了。 然而就在他要调整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反而保持了最大程度的潇洒和惬意,就好像乌龟不是自己乱动,而是他指挥的一样。 但最终的效果,也差不多,孟帅飘然落下,正落在乌龟的脑袋上。 从上面看,乌龟并不大,但真正到了眼前才知道,孟帅一个人站在龟脑袋上,便如核桃放在人的手掌上,还绰绰有余。再一回头,乌龟背更是宽广无比,好似一座小岛。 坐在自己祖师爷脑袋上,孟帅有一瞬间惶恐,不过紧接着便平静下来——这是乌龟主动的。自己下来时瞄准的是龟背,若非乌龟移动,他哪能这么不偏不倚,落在最好的位置? 这才叫独占鳌头! 眼见孟帅威风凛凛坐在龟首,就如同皇帝坐在宝座上,段凌夜嗤笑一声,就听背后有人喝道:“快下去,对面下去了。” 段凌夜抬头一看,只见对面的陈前已经落下,眉毛一竖,登时往下落去。他可不如孟帅潇洒,反而全力下落,如一支离弦的箭,往下插去。 此时陈前也飞速下落,同样是用千斤坠的手法。两人一前一后下来,段凌夜决心更大,片刻之间就已经平齐。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敌意十足,更是恼火,不知不觉中,力场已经在空中释放。 “哟——打起来了。” 孟帅仰头看着,心情愉快。他等这场面等了很久了。 p可惜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这一场战斗注定了短暂干脆,两人始终没有靠近对方,在空中震了一下,分别落下。 他们落得,就是龟背上了。 龟背如小岛,和一般的龟一样,龟壳有一个弧度,中间高,四周低下,光滑无比。背上被纹路分成一块块的格子,大略一数,大概是四十九个。这么大的龟背分四十九格之后,每一格还是相当宽敞的,容纳四五人绰绰有余。 陈前和段凌夜同时落在龟背上,各自微微一震,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旋即恢复了正常,各自选了一个格子盘膝坐下,虽不如孟帅独占鳌头,却也有画地为领的意思。 坐下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消失了,孟帅略感疑惑,紧接着也松了口气:大事临头,无休止的内战都大家都不利。两个年轻人私下冲突是小事,闹大了却遗祸无穷。 只是他还是想知道——刚刚短暂的交手中,谁占了上风? 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孟帅也只是自己好奇罢了。 等两人坐稳,上面才继续下来人。 这一回再没有抢行的事儿了,一个个下来。下来之后自觉按照顺序坐下,每个人占据一个格子,三灵殿的坐在陈前旁边,五方世界则坐在段凌夜那里。 孟帅心中默数,名单上游九十九个人,但龟背只有四十九块。也就是说,这一关,恐怕就要淘汰一半。 这么说先来就是守擂,后来的只能把先来的挤下去,才有容身之地了? 孟帅还发现,每个人落到龟背上的时候,都有一瞬间变了脸色。那并不是落地反震的本能反应,反而像是受到什么攻击似地。 这样的情况越到后面越明显,甚至有人一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莫非龟背本身也有什么诡异处,会攻击下落的人? 第一个淘汰者在二十来号就出现了。 一个头有点秃的青年一落地,惊呼一声,摔倒在i。 按理说,只是平地摔倒,很快就能爬起来,但不知怎的,那青年落在龟背上,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手脚蹬空,怎么挣扎就是起不来。龟背是有斜度的,他的身子立刻如滚球一样往下滚落,滚出了龟背,往云下摔去。一直到白云淹没了他的身形,惨叫声还不绝于耳。 越往后面,这种情况越多。 排名二十多的人里面,摔出去的不过两个,到了三十,陡然增加到一半。然而到了四十时,又开始减少。毕竟后面的人知道情况,有备而来,用武技也好,借助外力也罢,先站稳了脚跟再说。 这时,只听天空有一声“呀——”的惊呼。孟帅一抬头,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从天而降,正是卫蝉玉。 卫蝉玉还没落地,身体便有些不稳,从背后抽出剑来,要用之为轴,立住身形。 “不好!” 孟帅大吃一惊,忙一伸手,身前一面镜子,手从中伸入,从凌空另一面镜子中伸出。一伸手提住了卫蝉玉,没让她把剑插入龟背。 他伸手的位置离地也就五尺,一个成年人高矮,卫蝉玉人小身矮,五尺多高两脚离地,还不停晃悠,就像坐了秋千。孟帅恼她不顾前后,狠狠地晃了两晃,才将她抛到一个格子中。 此时孟帅方松了口气,亏了他反应快,又有水凝结的云雾为材料,现成凝结成了镜子,够他两边转移,要是慢一点儿,让卫蝉玉做唐突之事,先不说会不会伤到神龟,但要神龟一怒,就有不测之祸。 他自顾自松了口气,坐回龟首。天上地下的众人却都震住了。刚刚从云中镜面伸过来的一手,神乎其技,在场的每一个人看出根脚。陈前的目光陡然亮起,盯住了孟帅,显然战意萌发,兴奋了起来。连之前不认识孟帅,对他排名颇有微词的三灵殿人也暗自惊异,均想:“怪不得他是第一,果有过人之处。” 之后众人纷纷跳下。孟帅注视后面的发展,尤其是注意自己认识的人,还有没有出幺蛾子的。 好在后面孟帅认识的都是实力派,只是排名后面了些。四十多名里虽有大半站稳,到了后面淘汰的人却是直线上升。这是后面的人实力不济,有所准备也没用。一落地直接被震下万里高空,再也看不见人影。 越到后面入围的,坐的位置越边缘,到杨成云的时候,已经坐到了神龟的边缘,差一步,就是无限云海。 他已经是擂主最后几个,再下来的,就要靠抢了。而作为靠在边缘的这批擂主,处境最危险,是最可能被取代的。 对此孟帅也只有旁观。若有可能,他当然希望他认识的人能够留下来,但这是公平竞争,全靠实力,不是拉山头的事儿,谁要是能把杨成云他们踢下去,谁就应该占据那个位置。 终于,最后一个位置被人站了。还有二十来人预备下来,刨去那些站不稳的,总有几个位置将要易主。 果然,下一个人跳下来,就往有人处落去。 然而他落的地方竟不是边缘,而是稍微靠边的位置。那里做了一个小女孩儿,扶着一把高高的剑。 卫蝉玉! 孟帅一怔,这家伙想必是看卫蝉玉落下来的姿势不漂亮,以为她实力尔尔,便选她开刀。 虽然诧异,孟帅却也稳坐不动,这一回他不会插手,卫蝉玉若果然被轰下去,那就是她小孩子不适合参加这征途。 不过以他看来,若以为卫蝉玉年幼便可捡便宜,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人还在空中,已经双掌拍了过去,掌心一道旋风,如蟒蛇一般缠绕,喝道:“小娃娃,回家玩去吧。” 卫蝉玉眉毛倒竖,喝道:“滚——” 伸手,拔剑! 一道璀璨的剑光亮起,如流星,如闪电! 剑光划破了天地,直直的削出一道无可阻挡的轨迹。 来人的身体在空中凝滞了。 紧接着,刺啦一声,鲜血四溅,两截身体落在龟背。龟背倾斜,尸体留不下,顺着龟背往下滚落,一直滚到云海中。不但尸体没留下,他身上的血肉无一丝一毫可沾染地面,全都如落在光滑的玻璃上,落了下去,了无痕迹。 这还是这场旅途第一次见血! 虽然场面血腥,但在场的人无不都是心志坚定,见惯鲜血的人,哪会放在眼里?唯有那人尸体经过路线的几个人嫌弃的皱眉皱眉头,便即满不在乎。 然而孟帅却是心惊,只因卫蝉玉表现出来的心狠手辣和之前大相径庭,他深觉其中有事。 而且,她的剑是哪一把? 卫蝉玉原来的剑是小风,后来被凤凰带走,孟帅补了一把给她,却不如原来神异。现在她手中的剑,不是孟帅见过的任何一把,剑光却犀利得多……也诡异得多。 孟帅正自沉吟,那边一个个人落下,已经接近尾声。 一个少女翩然降落,杨成云眼前一亮,忙侧过身子,示意她往这边来。 任盼盼! 却见倩影飘飘然往下落,突然仿佛吹来一阵横风,将她吹得如落叶一般,往外飘去。 刷,她就坠落在龟背以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六七 彷徨多少日,拨云见沧海 http://..org/ 就在任盼盼要掉出龟背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 杨成云。他看到任盼盼掉下,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抓住。反应奇快,就是他自己掉下去,都没有这么敏捷。 险而又险,他抓住了任盼盼,任盼盼的身体挂在神龟上,晃晃悠悠。 杨成云松了口气,道:“盼盼,我拉你上来。” 任盼盼道:“你放手吧。” 杨成云道:“我不会放开的。” 任盼盼道:“你放手吧。我不去了,我武功低微,去了也只是添乱……” 杨成云吼道:“有我在,怕什么!” 他们一个要放,一个不肯,闹的十分瞩目。周围众人无不暗翻白眼,心道:不就掉下一个人么?你倒是把她拉上来啊,拉不动是怎么着?说得跟两人一起要掉下去似地。 孟帅也在无语,不过原因有所不同,他是看出来了,任盼盼是真不想去。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热血刚勇,有的好胜要强,也有的随波逐流。任盼盼固然有要强的一面,更多是追求逍遥快乐,及时行乐的一面,对完成使命,享受荣光都没什么兴趣,这一次来也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这一路上想必她也考虑清楚了,终究是不愿意走这一趟。于是决定提早离开。这本是个人选择,无可厚非。在场的,除了孟帅责无旁贷以外,谁都有离开的权力。 只是这次的旅途是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个巨大的责任,想要离开,却不大好说出口。任盼盼也不想麻烦,选择了直接落在外面这一招,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便可离开。 怎奈有杨成云在,这个打算却是落空了,杨成云宁可自己掉下去,也不会让任盼盼掉下去。 一使劲,杨成云把嘴角抽出的任盼盼拽了上来,道:“盼盼,你坐我这里。” 任盼盼道:“你呢?” 虽然每个格子一个人很宽敞,纳两人也容易,只是大家都一人一个格子,两人一格便太瞩目,甚至有些打破常规,让其他人不快。 杨成云道:“你在我这里。我找其他人。”说罢站起身来,来到旁边一人那里,道:“把格子让出来。” 旁边那人早就看他们一对男女腻腻歪歪不顺眼,跳起来道:“来——”一伸手,一道白气在手中浮现。 然而,当这道白气浮现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怔住了。不是白气有多澎湃,正好相反——白气微薄,细弱的好像武者内劲——还是后天刚刚修炼出来的内劲。 他一怔之间,杨成云已经冲了过来,分开的记下拆骨手,干净利索,将那人锁住。他本是善于隐匿、偷袭、近战的高手。那人坐的和他位置相仿,实力评定也差不多。但一旦近了身就是他的天下。手一推一按,把那人按倒在地。 只要倒下地,从没人能站起来。那人也是如此,他又靠近悬崖,一路哀嚎着滚了下去。杨成云顺理成章的占据了他的格子。 四周各色目光汇聚过来,大部分都是不友好甚至敌意。但没人动手,此时留在龟背上的,都是已经坐稳了位置的,自然要以稳定为上。虽然看不惯杨成云,但杨成云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俗,若无十分把握,也不愿多事。 说到底,还是实力。刚刚那人发招失败,他自己吃惊,其他那些洞察力出色的人却一点儿也不吃惊。早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时,就有人发现了,这龟背上形成了压制,并非压制境界,而是压制真气。压制真气不能外放。而武技的基础,就是真气外放,因此在龟背上使用武技限制极大。而杨成云是近战的高手,削弱了武技,对他太过有利,就连比他强一线的人在他手中也是吃亏的。 既然惹不起,就不惹了。将来有的是机会。 至于更高层的,在中心的那些人,就是有能碾压杨成云的,也不屑管边缘这等小事。 杨成云和邻居这一场战斗,已经是神龟出发之前,最后一场战斗。他占据了一个格子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四十九个格子中各有主人。加上龟首上独一位孟帅,一共是五十人。还没出发,名单上的四十九名英才便被淘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应该……要出发了吧? 刚刚争夺位置轰轰烈烈,现在安静下来,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众俊才坐在龟背上,一个个神色平静中多少带着点茫然。 好在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直匍匐在地的巨龟缓缓起身,四肢着云,低低吼叫一声。 龟吼声不如龙吟威严,也不如凤鸣嘹亮,但带着一种自远古而来的苍茫,闭目聆听,眼前仿佛看到了无尽大漠,大漠尽头,是无际海洋…… 孟帅在吼叫声中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微微一震,寒意从腰眼爬上脊柱,遍体生寒。 吼叫声中,巨大的龟身缓缓下沉,落入白云深处。 围绕在上方的宫殿中,众人齐声叫道:“恭送神龟!”这一声整齐划一,也颇有气势。 然而一声结束,却是长久的沉默。 在宫殿中,穿着华丽黑斗篷的,无一不是三灵殿的高层,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和庞大的权力,即使看五方世界,也如看山脚下的凡人。真正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些人沾上一点儿关系了。 但现在,众人不必互相看,也都感觉到自己面上一定不好看。刚刚离开的大部分年轻人,其实对去处一无所知,但他们却都知道内情,知道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很可能时日无多了。 知道归知道,但他们束手无策。人只有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最绝望。那些表面上形式如常,甚至忙里偷闲继续三殿争锋把戏的大佬们,内心的绝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漫长的沉默之后,有人道:“走吧。回去等结果。” 轰轰几声,宫殿的大门一扇接一扇的关闭,漫天灯光黯淡了下去,终于,宫殿也铜入云雾,云上只有浩瀚苍穹。 噗通——水花四溅。 巨大的龟身落入水中,水浪反冲上来,将坐在边缘的年轻人浇了个透心凉。 被浇的人也是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云海深处就有水流?就在刚刚,众人随着乌龟一起下降,无论怎么下降,都在云雾中,降落了几个时辰,尽管速度慢,也降下几十里去了。而云霭看不到边际,众人的脑袋都有些发木。 直到扑通一声响起,水花四溅,众人才知道,这一场降落终于结束了。 虽然在水中,云雾也未散去,能见度差到三步以外看不清人,谁也不知道下方的水流是深是浅,是河流还是湖泊? 任盼盼坐在边上,自然也被溅了一身水,水流顺着脸颊落下,流到口边,她伸舌头舔了一添,立刻眉头皱起,连连呸道:“好咸,好苦!这什么水啊。” 杨成云刚刚是躲开了部分,但也溅上不少水滴,沾了一点儿尝了尝,道:“果然是咸水。” 任盼盼笑道:“你这人真呆,我说了难吃,是咸水,你还要尝。我们落到了咸水湖里了么?” 五方世界的水大多是淡水,只有零星的几个咸水湖。好在也有出名的大湖,据说像海一样宽广,被称为“碧海”,潮生岛就在碧海上。除了咸水湖,所有的河流都不会是咸的,因此任盼盼说落在湖水中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孟帅心中一动。 他坐的最高,自然没有溅到水,但只要是水,就可以随心所欲,当下轻轻一点,一滴水从下方升起,如玻璃珠一样浮在他手心。 心念一动,水滴产生变化,白色的颗粒从水滴中析出,和透明的水珠并行,在孟帅手掌中沉浮。 盐……海水。 果然如此。孟帅已经有所准备。他早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现在不过是更进一步证实了而已。他直面前方,背对着身后四十九个乘客,不管身后有什么猜疑和议论,他的目标,只有向前。 神龟在前进,尽管动作缓慢,顺着水流漂浮前行,但一直在前进,从未停止过。 渐渐地,雾气稀薄起来,直到阳光从上方照射,仿佛刷在擦抹掉了眼前的迷蒙。雾气终散,眼前一白。 青白色的天空下,一道蓝色异常耀眼。那是广阔的水面,水波一层层的涌着,拍在礁石上,散开千堆碎雪,远比五方世界弟子们见过的任何潮汐更澎湃。 “沙沙沙……”浪的声音中,腥咸的风扑面而来,水汽丰沛的几乎塞住毛孔,不一会儿身上便潮乎乎的。 此情此景,对孟帅来说,带来的是一种怀念。他立刻想起了当年穿着泳裤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的场面。 然而对其他人来说,这一幕却是从所未见。那水面的广阔,远超他们的想象。那一线相接,天水共青的景象,将他们深深的镇住了。 过了良久,有读过典籍的人,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个名字,兀自不敢相信,迟疑着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六八 天动神龟动,龟摇大地摇 http://..org/ 孟帅听见这句话,觉得想笑。 传说中的海? 怎么听着那么滑稽? 放在前世,也只有青藏高原上的淳朴牧民会有这样的感慨。 所有人,除了他以外都不觉得可笑,反而肃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住大海,仿佛虔诚的教徒朝向圣地。 海浪声一声声的传来,仿佛最美丽的旋律,这种旋律让人深深沉醉其中……除了早已听过的人。 孟帅没有沉浸在波澜壮阔的景色中,反而在思考——这个世界,果然是有海的。 生活在五方世界和大荒的人没见过海,是因为他们不曾到过世界的边缘。天涯海角,在这里不是虚指,而是实际,只有到了天尽头、世界的尽头,才能看到海洋。 而这只神龟,现在就在走向尽头。 孟帅心中陡然闪过穷途末路四个字,见到了海洋,就是走到绝境了。 但同时,海洋也是生命诞生之地。在地球上,最初的生命来自海洋。这个世界也一样。孟帅曾在封印师的秘境中见证过世界的诞生。海中诞生世界,海中诞生土壤,海中诞生生命……大海是一切的。 现在,神龟带着朝阳一样的年轻武者,走向的是末路还是新生? 随着云雾散开,众人看清了神龟所在。原来神龟已经落在大河中,顺着河流而下,眼见到了入海口。 入海口越来越宽敞,原本那条河流虽宽,但神龟身子庞大,落在水中也占了大半,但到了入海处,河流已经宽敞的容纳十只神龟并行。孟帅独坐龟首,视野开阔,享受东流入海、豁然开朗的风光景象,也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紧接着,他就爽不出来了。 江水微微低下的时候,他一眼看见,在江水中心,有一块低下水面不过数尺的暗礁,如石墩一样卡在神龟前进的路线上。隔着青蓝色的水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白色影子。p “停下!快停下!”孟帅大惊失色,连声叫道。 但是他的声音微弱而徒劳。除了他之外,没人看见那块拦路石,神龟也像没看见一样,直直的冲了上去。 孟帅一时也无措,若是他自己看见障碍,当然可以越过,可是身在神龟上,哪怕在最前面,他也只是渺小的一份子,甚至无法独善其身,唯有发出一声惊叫:“卧倒!快!”声音太高,简直像是惨叫。 也不管有没有听他的,孟帅趴在龟首上,紧紧抓住地面——也是神龟的头皮。 幸亏,幸亏头皮是软的,可以抓紧,那些趴在龟背上的,还不知抓哪里。 刚刚趴好,只听咚的一声,地面传来巨震,孟帅已经抓牢,兀自脚离地向上飘去,就觉得如做过山车一样,随着身下的神龟飞上天空,打了两个滚,重重的落下,啪的一声,拍在了水里,比之前落地还高的水花如喷泉一样溅起,劈头盖脸将孟帅浇成个落汤鸡。 神龟落水之后也没平稳,因为水深加深,往下沉了几丈,水漫过了孟帅的头顶,水下都是暗流,又是一番冲击,白浪往孟帅耳中鼻中倒灌,咸苦的味道充满了口腔。 过了好一会儿,神龟几经沉浮,才猛然钻出水面。孟帅只觉得压力一轻,再抬头青天白日,恍如隔世。 噗—— 他吐出一口水,慢慢的坐了起来。 真是太惨烈了。刚刚水流就像一群摔跤手,围着他一顿群殴。饶是孟帅修为如此,居然也觉得浑身酸痛,至于口鼻进水的不适,身上咸水的粘稠,都还算其次。 想想也是可笑。他的领域可是水啊,水流过身,应该和自己血肉无异,怎能如此狼狈?要找理由,恐怕只能说,龟身上仿佛有一种束缚,让他一身本领无法发挥。只能随着神龟上下摇摆,如同一件附属物。 虽然知道这恐怕是更高的意志在左右,他没法对抗,但还是很恼火。!到他看到后面的情况,才暂时把自己的处境抛在脑后。 龟背上,居然只剩下一半人了。 要知道孟帅可是早有准备,又有力可借,修为也最高,还落得一身狼狈,其他人连预警都只有孟帅的一嗓子,又坐在光滑还有斜度的龟背上,要如何自保? 一波水流,就冲得七零八落。现在龟背上留下的,都是有本事,或者运气最好的那些。粗略的数一数,剩下的也就二十来号,既格子争夺战后,又淘汰一半人。 这淘汰也太快了吧?而且方式简单粗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啊。 孟帅一眼就看到了段凌夜和陈前。作为最中间的两个人,他们当然留下了。当然形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难得看见气势凌人的段凌夜和坚毅如铁的陈前都流露出一丝狼狈,孟帅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其他人……或许有被淘汰的吧。 孟帅觉得最危险的,是杨成云和任盼盼那一对,他们实力本就差了一筹,坐的位置也太不好了。靠近边缘,首当其冲,难免…… 等等! 定睛一看,发现两人都在。只是姿势更加惊险。一个人趴在龟背边缘,死死地抓着另一个人的手,另一人身子半挂在外面,几乎要浸入水中。 这个姿态似曾相识,之前占位子的时候,也曾有这么一幕。 只是角色调换了一下。 快要掉下去的,是杨成云,而在上面死死拽住他的却是任盼盼。 任盼盼的情况也很危险,她只有一只手撑在龟背上,这只手承担了两个人的体重。要在平时,她也是混元修为,一只手支持两人甚是二十人都没问题,但在这种极受限制的情况下,可是不容易。尤其是她的手指纤长白皙,看来像是不沾阳春水的柔夷,却要支持两人,实在柔弱难堪。但她的手指却很稳,稳稳撑在光滑几乎无着力处的龟背上,如深深扎根土石缝隙中的小草。 孟帅心中一动,水下翻起了一丝白浪,将杨成云轻轻一托,杨成云趁机借力翻了上去,和任盼盼十指相扣,也稳稳的拉住了她。 两人同时落在龟背上,相视一笑。 孟帅也是一笑,刚刚那一切那么惊悚,只有这一幕在漆黑中露出一丝星光来。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道:“地动!” 这一声出的没头没脑,孟帅却是一凛,往下看去。却见陈前站起身来,的衣衫没有影响他锋利无匹的气势,孟帅还以为他是站起来打架的。 然而陈前并没有攻击,只是冷声道:“刚刚不是地动么?” 他这话没头没脑,旁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唯一能搭上话的孟帅离得太远,一时只有他一句话扔在地上,无着无落。 倒是段凌夜接了一句:“你在胡说什么?震动就震动,什么地动?” 陈前沉声道:“你没感觉么?刚刚在龟背上的颠簸,和之前大地动的频率何等相似?只是缩小了无数倍,缩短了无数倍而已。” 段凌夜嗤笑道:“异想天开么?这有什么关联?我怎么……”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僵硬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扭曲,他一向漫不经心的目光变得有些……恐惧。 段凌夜几乎不知道恐惧,他也不会对一切可知的存在恐惧,让他恐惧的,必是那些无可捉摸、无处不在、高深难问的东西,譬如说……天地! 因为恐惧,所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而,想对陈前的观点嗤之以鼻的,不止他一个。三灵殿还罢了,畏惧陈前的力量,只有偷笑的,五方世界这边,爆发出哄笑的不是一个两个。 这些人平时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但此时又一次死里逃生,满身狼狈却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满腔等待发泄的情绪,皆借此发挥,哄笑不已,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陈前。 陈前道:“有什么好笑?” 他声音很低,但他背后的三灵殿弟子立刻个个噤声,再无一人敢露出笑意。但五方弟子不听他的,继续起哄。 段凌夜重复了一遍:“有什么好笑?” 同样低沉无语气的话,仿佛按下了停止按钮,周围的声音消失一空。 段凌夜自己,坐在原地,低低道:“有什么好笑?” 对于段凌夜替自己挡了一下麻烦,陈前视若不见,抬头往上看去。正好孟帅看了回来。 看到陈前询问的目光,孟帅无声的点头。 对于陈前的疑惑,孟帅只有感慨和佩服——真是太敏锐了! 岂止是相像,简直是…… 正在他要有所解释,就见陈前的疑惑变成了惊异,喝道:“小心。” 孟帅忙回头一看,发现神龟已经游入大海,然后向下潜去。 因为神龟是低头下潜,因此孟帅比龟背上的人更先接触水面。而它下潜的速度如此惊人,陈前看到的时候孟帅还在水面以上,孟帅一回头的功夫,水已经漫过了膝盖。 他连忙稳住身形,想要说些什么,已经无法开口。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口唇,然后漫过了头顶。 陈前也没时间表现出震惊,因为龟背也随着神龟下潜,也迅速的被水漫过。 所有人都随着神龟沉入水底。只有平静下来的海面,亘古如一日般的涌动着波浪。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六九 万灵海中生,造物一手中 http://..org/ 一句呼唤,满场寂静。 不认得孟帅的,自然不明所以,认识孟帅的,无不看向他。 众目睽睽之下,孟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手在背后轻轻摇了摇,缓步而下。任盼盼等看懂了他的手势,按耐住情绪,目送他离开。 从主席台站起一位,堂而皇之的加入队伍,当然是很显眼的了,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孟帅走下,陷入了震惊。 直到孟帅走到队伍中,丁蜀立才反应过来,道:“这……这他妈也行?” 方轻衍道:“怎么,违反规则了么?段师兄刚刚说了,只要是在场的人都可以加入,你有意见?” 丁蜀立瞪视方轻衍,又看向段凌夜。 段凌夜懒洋洋道:“你有意见?” 一句话,叫丁蜀立立刻闭嘴。其余有腹诽的弟子也立刻安静。 段凌夜朗声道:“你们都不说,但我知道你们是有意见的。我不妨阐明一下我的观点,我之所以定下团体赛,想要选出的,不仅仅是一个高手,更是一个领袖人才。” “什么叫领袖人才,就是能聚拢人心的人。无论是自家人心还是外面的人心。尤其在这种时候,未来一段时间,能够拉到强援,对本宗的稳定和发展非常重要。方师弟能拉到外人,还能让外宾在这种情况下公开支持,这是他能力的一部分。我认为是值得鼓励的。” 段凌夜难得和其他弟子说这么长的话,对他来说,也是苦口婆心了。丁蜀立听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该死的,段凌夜果然立场有问题! 难道他一开始就是偏向方轻衍的?那自己和方轻衍对立,就是和段凌夜作对? 一想到和段凌夜作对,丁蜀立就不寒而栗,他赶紧给自己的猜测找反对理由,以免自己吓到自己。 段凌夜偏向方轻衍?他给方轻衍什么帮助了?不过是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加入方轻衍的队伍,一个人而已,就算这?伙三头六臂,都填不满人数的差距。 这家伙…… 丁蜀立看了一眼孟帅,认出他是北方弟子,到东方来参加轮转,身份公开透明,每个人都见过他,反而没什么神秘感。丁蜀立也见过孟帅一两次,但没什么印象,东方弟子大多骄傲,不把其他地方来的放在眼里,哪怕是北方弟子的首领。尤其是孟帅虽然在小范围内声明渐露,但在公开场面上没做过什么有名的事。 丁蜀立早已忘记,自己早在混元之路上和孟帅有一场神魂交手,彼时孟帅比他低一个境界,却在精神世界里将他一通暴捶,后来他想要在外面报复,又被人一脚踹开。当时踹开丁蜀立的,就是上面那位段凌夜。 虽然没认为孟帅有威胁,但他还是不想增加难度,段凌夜立场偏向,他往上看去,看凌师华对这种明显不合常理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表态。 凌师华倒不是之前漠不关心的神态,目光闪动,看着孟帅,颇有感兴趣之意,但是,没有反对,对丁蜀立求助一样的目光视若不见。 倒是段凌夜看见了,笑眯眯道:“丁师弟,你在看谁?” 丁蜀立寒气倒涌,自然知道犯了忌讳,忙后退一步,道:“我……” 惶急之下,他急急的回头,对孟帅道:“你是谁?” 说了这一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接着道:“你是孟帅……对吧?” 孟帅笑道:“对。”然后拱手对方轻衍的队友道:“还望关照。” 几人连忙还礼,才杏棠道:“居然是你……”孟帅笑道:“能与才姑娘并肩战斗,不胜荣幸。” 段凌夜打断道:“方师弟,你的队伍有一半了。剩下的呢?” 方轻衍看向孟帅,道:“你的队伍……” 孟帅微微摇头,道:“是我私人帮你。” 方轻衍点头,道:“师兄,我组建完了。” 他队伍里的人无不大惊,倪师妹更是大道:“小方,你疯了?” 段凌夜道:“哦?你确认么?五个人对十个人,放弃了可没办法反悔了。”他虽然用词惊讶,但神态语气平静无比,似乎早就知道方轻衍的选择。 方轻衍确认道:“绝不反悔。” 在场的人都觉得他疯了,丁蜀立等暗自欣喜,心道:纵然有段凌夜偏向,架不住他自己作死。一会儿将他乱刃分尸,叫他想后悔也晚了。 段凌夜点头,道:“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可以互相交流,制定战术。一刻钟之后开始。”他停了一下,突然笑道,“忘了说胜负的依据了。只有队长可以决定胜负。认输,或者死,是战斗结束的仅有两种条件。” “再介绍一下,孟帅,北方弟子,我的好友兼伙伴。”一炷香计时伊始,方轻衍郑重其事的介绍道。 这句话让本要大声抗议的倪师妹咽下了准备好的话语,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方轻衍,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轻衍看向孟帅,道:“此时此地,一切都于我不利,唯有置之死地,求一线生机。要点就是丁蜀立。我来对付他。” 孟帅点头,道:“确实,这场斗争说到底是你和丁蜀立的战斗。他若不由你亲手解决,恐不能服众。那么把其他人隔离开,让你们一对一单挑就可以了吧?你有把握么?丁蜀立比你早晋级混元好几年。” 方轻衍道:“五六成把握。可以一拼,已经够了。” 孟帅道:“你有把握就好。剩下的事不必担心。” 那倪师妹忍不住插口道:“剩下的事才需要担心好么?你们俩在说梦话么?找你们说的这么简单,我们干脆别战斗了,只等他们九个自己手拉手战成一圈,玩木头人游戏好了。”她本还顾忌孟帅是生人,注意礼貌,可眼见两人说话不着调,不得不开口将他们拉回现实。 才杏棠也十分崩溃,道:“方师弟,我们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你不需要负责么?还是你有主意了?我们四个人要怎么把剩下的九个人挡住?” 孟帅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没说清楚,我们并不是四个人。” 一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那边丁蜀立先安排布置完毕,比起方轻衍那边,这边布置的相当顺利。丁蜀立本有才干,又实力高出众人,自然说一不二,摆开一个围绕自己列阵的阵型,倒也有模有样。 这边,方轻衍等人也站开。他们的阵型参差不齐,好像是随意布置的。 众人看着均觉方轻衍破罐破摔,唯独凌师华突然目光一动,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段凌夜疑惑又兴奋,低声道:“兵阵?这是方师弟的手段吧?有趣了。” 丁蜀立看不出其中奥妙,冷笑道:“方师弟,你要最后壮丽一把就去死么?好歹有几个人跟着你,哦,还有一个所谓的外援,怎么也该最后挣扎一下吧?” 方轻衍一笑,道:“你是挑战者,你先进招吧。” 丁蜀立冷笑道:“挑战者?我挑战你?你也配。你这么点人不配我动手。胡师弟,你上去把方轻衍拿下。” 旁边闪过一个高大壮汉,道:“遵命。”大步向前。 这壮汉虽然是师弟,相貌比丁蜀立还着急,看样子像是四十许人,人高马大,步履沉重,一看就是力量型的高手。此人看来粗笨,却是个真传弟子,排名还在方轻衍之上,只在才杏棠之下。 当然,他再强,一个人也不可能敌得过五个人。丁蜀立派他上场,不过起个试探作用。方轻衍若是以将换将,就能牵制一个才杏棠级别的高手,达到消耗战的目的。若是对方一拥而上,他也要一拥而上,用人数堆死对方,来个速战速决。 才杏棠眉毛一挑,道:“我去?” 方轻衍一摆手,道:“有人收拾他。” 那胡师弟步步走来,方轻衍他们原地不动,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仿佛束手待毙一般。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走来,眼看就要撞到最前面的孟帅那里了。 突然,那胡师弟一拳打了出去,拳风虎虎,声势惊人。 然而,孟帅没有动。 因为那一拳不是向他来的。 胡师弟这一拳,着实打在空处。然后他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招招凶猛,招招落空。他不但进攻凶猛,更呼三喝四,咬牙切齿,仿佛不但在对敌,更是在对待一个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但他身前,一个人都没有。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对着空气发狠击打,犹如发狂的野兽,情形尤为诡异,白日见鬼,不过如此。众人背上出了一身白毛汗,连阳光晒到身上,都不觉得温暖。 丁蜀立惊怒道:“怎么回事,你……用邪法么?李师妹,游师弟,花师弟,彭师妹,杜师弟,你们都上——” 他一口气点了五个人,正好与方轻衍这边队伍人数相同。 那五人虽然不愿,但也不能抗命,壮胆一般呼喝一声,纷纷扑了上去, 丁蜀立冷笑道:“一共五个人,对你们五个,我看你们如何对付。” 方轻衍笑道:“是么?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们究竟是几个人。” 丁蜀立睁目一看,瞳孔猛然一缩,汗毛倒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零 文明自天始,有朋远方来 http://..org/ 三月初三,神诞日。 这一天不是孟帅诞生的日子,却是叫做“孟帅”的神明诞生的日子。 孟帅睁开眼睛,神光如电,照耀四方。黑土神州以上,万类生灵无不俯首。 “我已经是神了。黑土以上,青冥以下,归我主宰。” 他站起身来,俯瞰大地,就如同主人巡视自己的后花园。 “哟……有会动的了。” 大地上,已经诞生了飞禽走兽,虫豸鱼虾,天上地下一片热闹。这些生灵都是土地上诸般灵气所化,不是他这个神创造出来的。但不影响他掌握。 驯兽师可以和灵兽心意相通,并操纵驱使灵兽,但需要驯服。但孟帅不需要驯服,只要是黑土世界以上的灵兽,他尽可随心驱使。那些禽兽并非他的灵兽,可以算他的“子民”。 要说灵兽,他倒是有灵兽,就是背负土地的巨龟。 不错,他和世界就像他和巨龟的关系,那是主人与灵兽,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 成神之后,要干些什么呢? 神,就要随心所欲。 他这么想着,随意在领土上乱转。欣赏风景,自娱自乐。只是娱乐了很久,还是觉得枯燥。 他想了想,觉得问题出在——只有一个人,太寂寞了。 干脆造人好了。 一想到造人,孟帅又兴奋了起来,双手搓搓,要大干一场——但他不知道这兴奋从何而来,总之就是很期待很得意的感觉。仿佛自己做成了这件大事,才真正像个神。 怎么造人呢? 孟帅迟疑了起来,似乎有上古大神用泥土捏人,离手成活。但他好像还没有这种力量。 实际上,刚刚成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开始掌握了一种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力量,比真气更高,也不同于精神力甚至神魂,那是一种富有创造力,内涵无限的力量。可称之为“神力”,通过神力,他可以实能被称为“神迹”的事情。 但大概是刚刚觉醒,神力不足,只是每天每时在增长,通过土地凝聚,但现在还在很低的规模,就算把神力用尽,也造不出几个人来。倒是能造出一男一女,做人的始祖,但他脑子里似有观点阻止他用这最简约的方法造人。 那个观点,大概叫“近亲繁殖”。 这时,山林中钻出一群灵猿,身高臂长,在树枝间一荡一荡,荡的远去了。 孟帅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机缘在这里! 随手一点,神力飞出,笼罩了那群猿猴。猿猴一震,丝毫没觉得已经发生改变,成群结伴的远去了。 孟帅目送它们离开,微微一笑,抬手之间,世界的时间轴发生了转变。 这个世界的元素是他吸收的,但是有些规则,却是他创造的。譬如时间和空间这基本的两个维度,就是他在融入领域时顺手搭建的。所以黑土的时间,由他随意掌管。 百万年,由猿猴变成人,由人成创造文明,够了么? 如果不够,就再帮他们一把,孟帅要的是会说会笑,会创造财富,会进行娱乐的人,为此他不惜加快历史的进程。 时间的结界中,猿猴迅速变成人,形成了村落,村落壮大成了部落,部落分裂,成了许多部落…… 这是一部精要原始社会发展史,标准而顺利,纵然有所曲折,但文明的曙光已经显露。 然而,危机也出现了。 天地灵气所化的异兽和它们的子孙凶兽,子孙的子孙野兽开始袭击村落。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把聚集起来的人类当做食物,随意取用。 孟帅很不高兴,异兽先一步成为他的子民,而且早已经弱肉强食,形成生态循环多年。他一直顺其自然。然而现在他看到人类被吃,感觉不同,或许是人和他长得太像了。 作为能驱役所有生灵的神,他当然可以下达命令,让异楸不攻击人类,但他想了想,还是采用了其他的办法。 教给人类武功传承。 他幻化了许多分身,到了每一个部落,演示拳法,然后把动作分解,画成一个个石碑,分给各个部落,且在每个部落留下心法。 所有部落的拳法和心法都是相同的,也是最基础,最正统的,修炼它可以缓慢而稳定的成为强者——前提是活的够长,天资和机缘都足够。 他不会把更高级或者更偏门的功法传授出去,但他相信未来人们肯定不会缺少多姿多彩的功法,因为他们是人,是拥有聪明才智的人,和披毛戴角的蠢物不同。只要授之以渔,就能看着他们捕获许许多多的大鱼。 果然如孟帅所料,得到了武功传承的人类很快就翻身了,他们修炼武功,使用工具,开垦农田,驯养动物,抵抗异兽且……互相战争兼并。 人类有了越来越多的财富,社会的形态悄然发生了转变。小部落成了中部落,中部落成了大部落,大部落开始了部落联盟,联盟中有城市出现…… 同时,人类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强者。小部落中,只有金刚境界的后天武者,中部落开始,后天巅峰武者才能成为部落之主。到了大部分,终于有人突破了先天,并开始探索更高的境界,甚至开始组织独立于世俗以外的宗派…… 就在他等着城市、王国乃至朝廷和大宗门陆续出现时,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件事不是来自黑土世界,而是来自外部。 没错,来自茫茫的大海。 自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之后,孟帅的心思都用在黑土世界了,搞建设,行维护,做监督,甚至没和神龟有所交流,浑忘了外面还有无穷无尽的大海。 直到有不速之客从海上来。 这一日,一条大鱼晃晃悠悠游来,鱼背上骑着一个少女。少女只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裙,头发的披在背后,活脱脱像海的女鮋。 少女本来茫然的看着大海,当她看见海上出现大陆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欢呼起来,在鱼背上翻了两个跟头。 大鱼带起一条白浪,笔直的往龟背大陆游去。 她只顾着兴奋,完全没发现黑土世界下面的神龟,神龟却看见了她,立刻提起了警惕,并通知了孟帅。 孟帅先是吃惊,但更加兴奋。不速之客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威胁,但也会给一平如水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乐趣。每天都看凡人修炼、发展的进程,看多了也会腻味的。 因此他立刻赶到大陆边缘,迎接或者说围观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到达的时候,那少女已经爬上了大陆,已经来到了最靠近的一个部落里。 此时部落正处于战争状态,看到这来历不明的少女,第一个念头是把她作为战利品抓起来。 结果出乎意料,尽管那部落不小,已经可以成为一个中型部落,还有多达三个后天巅峰的高手,但在那少女手中,不过是小孩儿把戏一把,三下五除二,整个部落都败在少女手下。 这种情况很倒霉,但并不奇怪,战争从未停止,每天都有部落失败,无非是击败他们的是大军还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少女。 按照惯例,部落献上财富请求饶恕,或者整个部落沦为俘虏和奴隶。 好在少女并没打算收编一个部落,对部落献上的牛羊、粮食和玉石兴趣也一般,她唯一感兴趣的,是神灵留下的传承石板。 “把石板留下给我研究,就放过你们。”她说,“我还要在你们这里呆上一阵,吃喝也是你们负责。” 长老和族长很惊喜,连连感谢:“当然,您随便研究。您是上天降下来的圣女,在部落里享受供奉,是我们的荣幸。” “圣女……”少女露出了好笑的神色,“圣女这个词听起来还挺威风的,那我就当一段时间的圣女吧。” 是夜,少女在月光下研究石板。她按照动作一个个学习,只学了一遍,就已经似模似样,甚至超过了部落里学习多年的战士。 “奇怪,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炼体拳法,为什么我会觉得深不可测呢?”她皱眉,“而且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还有心法,很正常的心法我却觉得包含至理。难道真是神明所赐,别有洞天?” “若是这样,我若能悟出来,或许一直困扰我的瓶颈也可以被打破了。” 正在她一时明悟,一时迷惑的研究石板,突然若有所感,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就是时光的停滞。 一道光芒从上降下,天上地下一片光明。 虽然只是一道光,却让人觉得是漫天云霞,是天花乱坠,是光明永恒。 神祗降临! 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原来真的有神。 光芒中,一个少年缓步而出,平平无奇的相貌,却有一双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的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停住。疑惑同时从两人心底升起,仿佛有一层纱挡在中间。 过了一会儿,少女先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恍然,轻快的说道:“任盼盼,你是任盼盼!”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一 先有副军佐,又有敌军来 http://..org/ “你是孟帅!” 在孟帅认出任盼盼的同时,任盼盼也认出了孟帅。 两人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后,又一起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任盼盼先问道:“你说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孟帅道:“是啊,我也奇怪呢,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两人都蹙起了眉头,还是任盼盼道:“可能是我们前世有缘。一见如故。” 孟帅若有所思道:“前世有缘?说不定还真是前世……”想了想,他笑道,“既然有缘,欢迎来我的神国。” 任盼盼讶道:“是你的神国吗?听起来很威风呢。” 她这么一说,孟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轻咳道:“我是神,这里是我的领土,也就是我的神国了。你看怎么样?” 任盼盼道:“原始了点儿,不过还不错嘛。” 孟帅略感不爽,道:“原始?你在穷乡僻壤,当然原始。来,我带你去好地方。” 说着他一指任盼盼已经离地而起,跟她一起飞上天去。 任盼盼虽也能飞,却也没试过这等不用任何力气,凭空飞翔的手段,露出赞叹钦佩神色。孟帅犹嫌不足,带着她从天上将四面八方转了一圈,有风景秀丽的山林,有繁华富庶的城市,有小桥流水的乡村…… 转了一圈,他就像老农到田垄上看了自家秧苗一般满足,道:“怎么样?” 任盼盼双目闪亮,道:“真棒,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神人!” 孟帅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道:“既然有缘,你可以跟我混。我一个人管理这么大一片神土,也是很吃力的。“ 任盼盼道:“跟你混,能成神吗?“ 孟帅一怔,道:“可以啊,你可以当我的副神。” 任盼盼高兴道:“成交!” 于是黑土世界就有了第二个神。 孟帅很高兴,他所有的杂务楸交给了任盼盼。神也有杂务,和人间帝王一样拥有至高的权柄。不过和帝王不同,神是不需要管理日常的事务的,神只有两个职责——仲裁,审判。另外还有权利,接受崇拜和祭祀。 至于赐福神迹这样的福利,可有可无,甚至最好少有,多了太过贴近凡人,反而像是贿赂一样,太掉身份。 早上,任盼盼架着神车在天上巡视,凡人之间的争名夺利一概不管,禽兽之间的弱肉强食视而不见,甚至的争斗、大型的战争和部族的祭祀也不看在眼里。只管平衡天地,调理阴阳,维持神州的运转。 而孟帅……孟帅窝在他得老巢——现在叫神域中,潜心研究神力。 神力是个好东西,和神魂不同,和真气更不同,是一种奥妙的力量,属于他,似乎又不完全被他所掌握。他自身无法修炼,但可以从神国中得来,神土中、生灵中、万物中,到处都蕴含着这样的神力。 听起来很像“信仰之力”,东方叫香火的,但又不尽相同,范围更广得多,是一种把他和神土完全捆绑的力量。他相信自己若能掌握更多神力,会有更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轻松,任盼盼忙碌,却是给他打工,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儿? 任盼盼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 有一天,巡视回来的任盼盼跟孟帅说:“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是神了?” 孟帅道:“是了吧?你干的都是神干的事情。” 任盼盼道:“你说我是不是神武道?” 孟帅一怔,道:“是么?”他上下打量任盼盼,凭碾压的境界,一眼就看穿她的实力,道,“你是个界主啊。“ 界主?什么是界主?哪个界的界主?孟帅都不知道,但他有这个意识。 任盼盼道:“你也发现了。其实我成了神有好处,有了世界的滋养,我已经是界主了,比起之前跨了两个大大的台阶。可是我总觉得,连神武?也不是,怎么也算不上真正的神吧。” 孟帅道:“有道理。不过神武道和神,除了字相同,还有别的相同吗?” 任盼盼怒道:“字相同还不够?说起来神还比神武道听起来厉害一点儿。可我已经是神,至少是半个神了,怎么连神武道的边儿也没摸上?” 孟帅道:“你修为不到吧?” 任盼盼瞪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说的太好了。我当然是修为不到。但怎么才能到呢?我是想修炼的,可是成了界主之后,眼前没有路了。” 孟帅抬头,想着神武道的事,突然一连串符号从脑海中泛起,灌入他的记忆中,道:“要不然就等着。成神还是个很神奇的事情。既然能滋润你成为界主,大概什么时候你就突破了。” 任盼盼道:“什么时候才是个问题呢。我总觉得,我好像不能在这里老待下去,或许哪天就离开了。到时候没有晋级神武道,或许就真的失去了一个天大的机会了。” 孟帅默默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日子看着很悠闲,但他总觉得不会永远这么悠闲下去。 任盼盼道:“你叫我等,可是要等太久我可等不起。”她若有所思道,“你说,当副神修炼太慢,当个正身神是不是就能快一点儿?” 孟帅“哈?”了一声,道:“你看上我的位置了?” 任盼盼道:“可惜,你是座大山啊。我又推不动。” 孟帅道:“那你只能靠外力了。”正要把自己准备下来的一套封印说出来,任盼盼笑道:“要不然,咱们抢个其他的神来做做?” 孟帅这回真吃了一惊,道:“其他神?你见过其他神?” 任盼盼道:“活的没见到过。不过我见过其他庞然大物驮着的土地,和你龟背的世界差不多,有土地,就有其他神吧?” 孟帅来了兴趣,道:“什么土地?哪里见过?你快说说看。” 任盼盼道:“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出来就是在海上流浪。在海里的滋味好奇怪,说是舒服吧,有时候又难受,说是难受吧,也不是那么惨。我在海中,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鲸鱼游了过去。鲸鱼上面有陆地,看起来绿油油的,不知道多大。” 孟帅沉吟,黑土世界是他一手创造,靠的是神土和神龟。但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能创造。虽然他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谁,但大概有印象,就是任盼盼和他这样的人。 他制造了黑土世界,任盼盼没有,却不知道他和任盼盼哪个才是更特殊的一个。或许还有其他人也能制造呢?不用乌龟,用鲸鱼也可以啊。 甚至不是人制造的,是天然生成的,也有可能。 神龟现在在海上游荡,还没看见其他世界,若遇到了其他世界,该怎么办? 若是无主的世界倒好办,就如任盼盼说的,既然无主,那么让给她做个正位神也无妨。若是有主…… 是上去联谊,还是一言不和上去开抢? 孟帅正在犹豫,不过这个犹豫有点玩笑兴致——其他世界,还没影儿呢,不过相当于想象一下中了大奖怎么花罢了。 然而…… 一个信息突然浮现,是神龟发来的! “前面有土地!” 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刚刚说有其他土地,恰好就有经过的? 在孟帅亲眼看见之前,他都半信半疑,但亲眼看见了,就信了。 遥远的水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因为距离太远,孟帅若以自身修为看,看不清什么,但以神力加持,就能看清果然有一庞然大物驮着土地在游弋。 是一只大青蛙。 孟帅只觉得匪夷所思——大海上有龟就罢了,反正也有海龟这个品种,可是有青蛙是什么意思?还有海蛙呢? 虽然说难以索解,但事实俱在,他也不能睁着眼说没看见。 那青蛙也是庞然大物,只是比神龟的个头不少,背上的土地也没有盖满,还露出一部分肌肤。估算起来,大概是神龟地域的四成。 任盼盼也来到孟帅身边,道:“个头稍微小一点,不过嘛,我也满意了。” 孟帅道:“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啊姑娘。既然如此,咱们去瞧瞧。” 虽然有心登上土地,孟帅他们还是不能脱离神龟的范围。一旦出去了,那就要面对眼前堪比世界的怪物。孟帅还罢了,还能和神龟共享力量,也不大吃亏,任盼盼若是不小心,给青蛙当虫子吃了,可没地方后悔去。 这也是孟帅第一次面对这种事,需要制定策略。他决定先打个招呼。 “前面可有朋友在?”这句话是用神力喊出来,声震九霄。 喊了几声,并无回应。 孟帅也不急,就算对面有人,也要给点反应时间,也许对方也是新人,不知所措呢? 当然,他说的人,指的是和他一样身份的神,其他土著并不在话下。就算是任盼盼之前那样的也不行,因为没办法左右青蛙的行动。 紧接着,对面有了反应,巨大的青蛙转向,身后拖出一条白浪,向这边游来。速度之快,仿佛冲刺一般。 任盼盼越看越不对,道:“怎么这么冲?它好像不是来友好见面的。看样子……是了,它是来打架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二 弱肉强食苦,鸡犬升天乐 http://..org/ 两只史前怪物一般的猛兽面对面时,会发生什么? 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战斗! 虽然青蛙和乌龟,很难说是什么凶猛怪兽,但它们确实是独成天地的庞然大物。青蛙主动挑衅,乌龟自然应战,两兽在海中展开交锋。 这个级别的战斗,自然翻天覆海,日月无光,地动山摇不必说了。大地本在它们背上,它们一动,大地要换一个模样。沉重的身躯碰撞中,多少山峰塌陷,峡谷填埋,凡人更如蝼蚁一般,殃及无数。 任盼盼作为副神,自不会和凡人一般东倒西歪,却也在地面上呆不住,飞上空中,饶是空中,两兽一动引起的烈风也吹得她靠近不得,道:“好厉害的战斗!” 一回头,发现孟帅并没上来,反而稳坐在龟身他的神域之中。 她诧异又佩服,大声道:“你不躲一躲?” 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仔细一看,就见孟帅五心向天打坐,双目闭合,仿佛在入定。 这可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任盼盼暗暗赞叹,但她是学不来的,两兽打斗范围越来越大,她受到波及,越退越远,渐渐地成了远处的旁观者。 这场战斗虽然凶猛,但很快就分了胜败。从体型上,神龟比巨蛙大一圈也不止。在自然界中,青蛙当然比乌龟灵活,但此时却未必。巨龟照样灵活敏捷,不输给巨蛙。尤其是巨龟显然更具灵性,任盼盼冷眼看着,巨龟一举一动,一攻一守,都有目的,智慧竟不输武者,可见不同寻常。而那青蛙一味疯狂进攻,毫无章法可言。 体力和智力都有差距,这场战斗自然是一边倒,最后到巨龟咬穿了青蛙的喉咙,一共只花了一刻钟。 庞大的青蛙尸首轰然落海,掀起了半红半白的巨浪——一般的海水被青蛙喷出的鲜血染得通红,从空中俯瞰,就像一片红海。 乌龟战胜,耀武扬威的绕着青蛙转了一圈,一低头,咬住了青蛙后背。 它咬的是青蛙背后的土地。 只见青蛙背后的陆地仿佛融化一般,被乌龟吸了进去,不过片刻,偌大土壤,包括上面的山川土石,草木禽兽,一起落入乌龟口中。 乌龟吞噬完毕,略静了一静,全身绽放氤氲光芒。光芒中,神龟的长大,不是异常的暴涨膨胀,而是从头到尾一起生长起来,背后的土地随之扩张,世界不停地变大。 与此同时,空中的任盼盼便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四肢百骸登时流过一股气息,那气息不是真气,比真气更纯净,质量更高,登时催得她虚坐在空中,运转周天,全力消化。 过了很久,乌龟停止了生长,比之前大了整整两圈,土地往外延伸更超过千里,新的土地也是肥沃的黑土,高山峡谷,河流湖泊,一应俱全,仿佛天然就有这些土地。 任盼盼睁开眼睛,满脸笑容,就在刚刚,她吸收了那股力量,终于完完全全稳住了界主境界,那力量还有剩余,之后还能更进一步。再一看神龟的变化,更是咋舌不已,连连道:“真是个奇迹!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不管怎么样,这是利人利己的大好事啊,多来几次才好。” 她得意片刻,突然反应过来,道:“且慢——我的神位呢?” 她这才想起,看到青蛙来袭,她最想得到的,是新的领土,独立于乌龟以外的土地,这样她就能从副神升为正神,有自己地盘了。现在倒好,青蛙死了,土地归乌龟吸收了,哪还有她什么事儿? 虽然有些郁闷,任盼盼也没太在意,刚刚那场战斗她没参与,却拿了好处,也不能奢望太多。因此她慢慢降了下去,想看看自己还要存身的新世界。 这时孟帅还盘膝坐在那里,双目紧闭,神态严肃。任盼盼靠近他几步,突然心中一惊,停下脚步。 孟帅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孟帅给她感觉也很强,是自己拍马难及的强大,但从没有让她感到如此压抑。此时她却觉得眼前这位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就像凡人面对神灵,从心底产生战栗,甚至有五体投地的冲动。 “该死,我是怎么了?” 任盼盼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绝不认为一时三刻不见,孟帅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想要克服恐惧走过去,却无论如何迈不开一步。 突然,孟帅睁开了眼睛。神光如电,扫过四周。 任盼盼双膝一软,一跤坐倒。直到倒在地上,兀自觉得呼吸不畅,耳边砰砰直响,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低声道:“我怎么了?” 就听孟帅的声音道:“你怎么了?” 比起相貌,孟帅的声音还是比较清朗的,中气十足,吐字清晰,但也仅此而已,谈不上格外的魅力,但此时他短短几个字,却仿佛在任盼盼心底响起,一字如一声暮鼓晨钟,震得她神魂发颤。 再抬头看孟帅,孟帅已经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明明是平平走过来的,任盼盼却觉得的是云端降下仙人,一步步踏着天梯降临,明明近在咫尺,却是相隔天渊。 听着孟帅的问题,她重复了一遍:“我怎么了?不对,是你怎么了?”她终于说出了口,“你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孟帅微微一笑,迫人的气势收敛,却依旧仿佛笼罩在云雾中,道:“因为我是神武道,在新的层次里。” 任盼盼奇道:“你不早是神武道了么?” 孟帅笑道:“你可以把之前叫做伪神武道。其实我的层次没到,只是有神力加成,实力达到了而已。刚刚得到神土的反哺,神魂跃迁,才真正跨过这个门槛。” 任盼盼这才明白,不免艳羡道:“成为土地神就这么好么?刚刚那一战的好处可真是不少。这样来几次,你连突破神武道都不在话下了。” 孟帅道:“收获大,责任也大啊。我与神土早已合一,若刚刚死的是神龟,你尚可退出,我却必定随之烟消云散了。再说还劳心劳力,刚刚那一战的消耗也不小啊。” 任盼盼奇道:“消耗?你还有消耗?” 孟帅道:“那你觉得刚刚那一战是谁在战斗?” 任盼盼惊讶,略一思索,惊道:“刚刚难道是你在指挥战斗?” 孟帅道:“与其说指挥,不如说就是我。我借用神龟的意识……这样也不对,是我们的意识合一了,合一,身土合一,只有一个意志。” 任盼盼越听越玄,叹道:“神的世界我等凡人果然不懂。” 孟帅哈哈一笑,道:“我也想知道神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刚刚那场大战展现了冰山一角,我想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吧。” 任盼盼道:“总之刚刚那场大战有好处,以后多来几次就好了。这样你吃肉,我跟着喝汤。等我喝汤也喝成了神武道,我就一个人出去抢地盘。” 孟帅道:“有志气,那也不难。你如今已经是界主,还差临门一脚而已。最多再打三五个青蛙,就有机会升一升了。倒是领域,这却不是实力往上灌就行的,需要自己悟。” 任盼盼道:“这倒是。什么领域,我连力场都没有呢。”她说到这里,一腔雄心壮志消散大半,道,“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啊。指望这么升级是不成的。我先把我的力场弄出来。” 孟帅道:“你去吧。我也要加紧修炼我的神通,没有神通,更进一步是没有台阶的。反正茫茫大海,遇上下一个巨兽不知道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道:“真是邪了门儿了,等公共汽车么?要么不来,一来就是好几辆。”他起身道,“走,又有客人来了。” 对面的海上是一条海蛇。本来就狭长的身体放大了千万倍后蜿蜒在海上,一眼望不到头。 虽然体型比青蛙大,甚至从视觉效果来看,比现在的神龟也不惶多让,胜过之前的神龟,但任盼盼觉得,它的实力应该一般。 有两个原因。 一则,它背后的土地很少,很稀疏,狭长的一溜排在背上,且只有原始的土石,连植被也没长,别说有了文明的神龟,就是和自成一州的青蛙也没法比。 虽无正式依据,任盼盼已经隐隐察觉,这些神兽背后的神土和它们的实力息息相关,那海蛇刚刚背这么一点儿土壤,实力不过尔尔。 二则……它居然和一个人类打得难分难解! 没错,那巨蛇并非悠闲地在海中游弋,而是正在战斗,对面竟是一个人类,一个拿着刀的少年。 少年的刀犀利无匹,是任盼盼见过最好的刀。少年也是她见过和刀融合得最好的刀客。 一人一刀,在海蛇面前就像沧海一粟,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把刀,匹练横空,刀光如虹,竟逼得海蛇首尾难顾,丝毫不落下风。 任盼盼不由赞道:“这人了不起啊。虽然实力没你高,可是气势真是无可挑剔。” 她一回头,就见孟帅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轻声道:“怪了,此人好生熟悉。”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三 依稀当年面,刀影见神通 http://..org/ 听了孟帅的话,任盼盼也使劲看了那少年刀客几眼,摇头道:“不觉得啊。倘若是你和我这样熟悉的,就算想不起来,也会觉得面熟啊。” 孟帅道:“比你还要熟悉些,嗯,陈前。”说到这里,他身形一虚,已经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战场。离着闪亮的刀光和翻腾的巨蛇咫尺之遥。 刀客一刀横扫,离着孟帅的脑袋相差毫厘,他目光微侧,喝道:“滚开。” 孟帅也不生气,退开一段距离,道:“需要帮忙么?” 陈前喝道:“用不着。退开,就算你帮忙了。” 孟帅挥手道:“加油。” 陈前闪过一丝恼怒,也混合着无可奈何,大吼一声,往巨蛇身上劈去。 这边任盼盼虽然有些迟疑,但也凑了上去。只是她没有孟帅随心所欲闪现的本事,只是慢慢靠近。眼见走了一半路程,就听耳边有人高呼:“救命!救命!” 任盼盼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只见一片白浪中,有两三个人正在挣扎。她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指,海浪中生出一团光芒,将几人暂时护住。她如今也是副神,能动用一些神力,这点手段轻而易举。 那几人被她庇护,从浊浪中逃生,纷纷抱拳道:“多谢姑娘。” 任盼盼挥了挥手,降了下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几人相对苦笑,道:“如果没猜错,我们都是流浪者,和姑娘一样。” 任盼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掉进海里了?”即使没找到神土之前,任盼盼也保有了混元期的修为,至少在海上自保无虞,不至于和普通人一样陷在海中无法自救。 那几人皆露出愤愤神色,道:“还不是那个王八蛋,蛮不讲理的魔王、疯子、恶狗!见谁咬谁,简直是不可理喻!” 任盼盼一怔,转头看了一眼那势如猛虎的刀客,道:“那个陈前?他害了你们?” 那几人皆道:“就是他,简直是混蛋加三级。我们在海上流浪,结伴而行,好容易看见一头海兽,想要登陆,他也看见了,还抢在我们先头。我们也没怎么样,还邀请他一起动手,他倒好,叫我们滚蛋。” 任盼盼道:“有点霸道啊。” 那些人道:“可不是吗?你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因此我们就要教训他一下……结果被他用卑劣的手段打下来了。” 任盼盼点点头,道:“什么卑劣手段,能让他一个人打你们这么多人?” 那几人多少有些狼狈,道:“反正此人卑鄙、霸道、飞扬跋扈……” 任盼盼道:“就是实力很强,对吧?”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有人道:“我看姑娘你也很强,不如我们联手,把那小子收拾了。还有那海蛇,也一起抢过来。这么大的猎物,好处可是不少。” 任盼盼心中一动,道:“这倒是……不过那边有孟帅在,先看他要怎样。” 众人跟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陈前和巨蛇之间还有一人,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也在战圈之内,都十分惊讶,道:“这是谁?好大的胆子,敢靠近两个怪物。” 任盼盼道:“我的领导。如果他不肯出手,你们就别指望了,他认识那个陈前。” 有人道:“那姑娘你要靠近些,万一那疯子悍然出手,你好接应。” 任盼盼道:“他若应付不过来,我去送死有什么用?” 这边孟帅冷眼看着这场龙争虎斗,发觉情势渐渐有点不妙。 陈前的战斗一向是爆发性的,一开头就是疾风暴雨,但刚不可久,一旦前三板拿不下对手,后力就堪忧了。 那巨蛇却非如此,孟帅本以为那巨蛇如此身躯,一举一动都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必然先露出疲态,但这么激烈的战斗,它丝毫没有衰竭之意,仿佛永动机一样。 这不合常理啊…… 孟帅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突然一怔。他发现巨蛇身上的土地,比之最开始竟然少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他观察入微,确信自己没看错。 不好,这家伙竟然会吸取神土的力量补充自身。 孟帅一阵心疼——神土啊,他最需要的资源,就被这畜生这么糟蹋了。 且慢,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陈前的耐力一定耗不过这开了挂的家伙。在这么打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孟帅喊道:“快点用大招,拖下去对你没好处。” 陈前怒道:“闭嘴或者滚蛋,你选一样。” 孟帅道:“我两样都不选,你管好你自己吧。” 陈前暂时停了下来,虽然状态不差,但之前平缓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显然他也累了。 饶是如此,孟帅还是很佩服,陈前没有收到神土的加持,却能和背负神土的神兽打得难分难解,这可是一项丰功伟绩了。 巨蛇不住的挑衅,它还是精力十足。陈前坚毅的神色也变得凝重。 孟帅道:“要不你开眼?” 陈前一震,瞳孔收缩,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 孟帅仿佛没看见他骇人的目光,道:“想不起来了,似乎我早就知道。” 陈前瞪视他很久,道:“你看看后面?” 孟帅道:“那几个落汤鸡?我早看见了。” 陈前道:“我若开眼,岂非便宜了那些鬣狗?” 孟帅道:“我总觉得你进步了,之前你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突然一伸手,将陈前抓住,横空越过百丈,电光火石之间,躲过了巨蛇的一次偷袭。 陈前在孟帅放开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低声道:“你很强。“ 孟帅道:“还可以。哈哈哈哈……” 陈前喃喃道:“这真是什么人都能修炼啊。”他手指在刀柄上握紧,道,“你若看上这巨蛇,谁也争不过你。” 孟帅笑而不语,陈前继续道:“你既然不争,我就不客气了。替我看好后面的杂碎。”说着身子微弓,由一座坚硬的雕像渐化成冲刺之前的猎豹。 强大的气势在一瞬间凝聚。 孟帅一阵恍惚,虽然他想不起来过去,但似乎在当初,他曾经见证过这样振奋人心的战斗。 刀气弥漫,脚下的海水也翻起了层层白浪,那是只有在满月时才会汹涌的潮汐。刀光就像月光,甚至比月光更胜。 在远处的任盼盼等人只觉刀气迫近,寒意悚然,纷纷后退。连身处其中的孟帅也是一凛——非关实力,而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就是如此的震慑人心。 力量飞快的攀升,渐渐地,脚下的潮汐不再只是翻起浪花,而是与刀气一起降温,变得森寒,寒气从脚下升上来,就如千万把刀子向上飞射,能将上面的人捅出几百个窟窿来。 孟帅的神色真的有些变了。 之前只是钦佩陈前的气势,但他现在真正感觉到了威胁,被天上地下的寒气刃乱刃分尸的威胁。 他低头,从他的视角看来,脚下的寒气不再是虚化的,而是已经化成了一柄柄真实存在的利刃,从海中升出,蓄势待发。而这个发动的按钮,掌握在眼前的人手中。 能够带给他威胁的力量——孟帅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神通!” 陈前掌握了神通!那是已经稳固了领域的孟帅尚且在探索的力量,却被陈前率先掌握了。 神通,是能屠灭神武道的力量。孟帅若是被神通击中,一样折戟沉沙。这不是心理上的威胁,是切切实实的威胁! 孟帅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这样的金手指也很给力啊。开眼……让我看看你的神通吧,陈前!” 悬在上方的刀光终于落下,如光辉横贯天地,同时,脚下万道光刃升起,天空中全是点点寒光,比繁星更耀眼。 刀光从四面八方飞来,汇聚在一起,隐隐形成了高山的形状。 刀山,真正的刀山! “万仞山——崩!” 刀山瞬间崩解,化作千万利刃向下爆射。每一把刀都是一个钉子,要把海中的庞然大物钉在海底。天上地下全是刀光,亮如骄阳,雪白之外,别无他色。 一声蛇的嘶鸣在短短瞬间淹没在了刀光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良久,孟帅才从震撼的神通中醒过来,捏了捏手臂,一丝鲜血从手臂上流下。 身处神通范围内,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防御,受了一些擦伤。 想比起来,仿佛筛子一样的巨蛇就差多了。刀光消散,只留下千疮百孔的尸首和被血染红的海洋。 一个身影从孟帅眼前坠下,孟帅一伸手,抓住了他。那是已经虚脱的陈前。在孟帅记忆中,哪一次虚脱都没有这一次严重,若非微弱的呼吸,简直不像个活人。 以气武道之身强行发动神通,这是开玩笑的事儿么? 孟帅扶住他,往后一看,见任盼盼和其他几人早跑到千里之外了。纵然看到这边平静下来,也无人靠近一步,显然是吓破了胆子。 这样也好,省得他还要清理一遍现场,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一件无聊的琐事。 因此他只是远远地向任盼盼一招手,道:“收工,回家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四 好勇斗狠事,独立世界神 http://..org/ 哗啦—— 土堆一动,从土石的缝隙中伸出一只手来。 这场景当真有几分骇人,土石中的手虚虚的抓了抓,往下按住地面,一撑之间,一个脑袋从地下冒出。 灰尘满面的人艰难的从地下爬起,抹了把脸,露出英毅的少年相貌。 “怪了——咳咳……”他咳出了被呛的土,莫名其妙,“我被活埋了?” “哟……出来啦?”一人笑道,抬头一看,一个面熟的圆脸少年正在旁边喝茶。 在荒郊野岭喝茶,也不知他哪来的兴致,还搬来了全套的茶具以及桌椅摆设。 “孟帅?”他立刻想到了这个名字,咬牙切齿道,“你干的?” 孟帅笑着点点头,道:“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少年大怒,伸手一抓,没抓到自己的刀,抬眼一看,刀放在孟帅跟前的桌子上,又是恼上加恼,跑过去几步抓住,向他一挥,喝道:“你他么想死么?” 孟帅低头躲过,正色道:“陈前,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陈前低喝道:“你把我刀下了,埋在土里,还什么好心么?” 他自己也奇怪,明明没什么记忆,却还对孟帅比较克制,若是其他人,砍了一刀绝对继续第二刀、第三刀……上不封顶,砍死为止。 孟帅道:“埋是埋了,要看什么土。” 陈前闻言回头,仔细看自己出来的地方,道:“又有什么不同了?他么的,不是埋地里,给老子头上压了座山。” 他背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土山,刚刚他是破开山地爬出来的,就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孟帅道:“你看那座山是不是眼熟?那是你的战利品。” 陈前皱眉,他没看出什么不同,孟帅摇摇头,道:“你不会连砍死的海蛇都忘了吧?那海蛇倒下之后,背后的神土都在这里了。它们是属于你的战利品嘛。亏了我大公无",不然神鬼一开口,还能给你剩下?” 陈前一点点想起来,道:“我的战利品就要把我埋起来?我要是缴获了刀枪,难道还要上刀山么?” 孟帅摇了摇手指,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埋,我是用神力催发了土中的灵气,灌注你的身子,你没感觉神清气爽,实力大增么?” 陈前半信半疑的运转真气,果然觉得真气充盈,状态从所未有的好,土屑纷纷落下,露出一层光滑仿佛在微微发光的肌肤,果然是脱胎换骨。 他这才放松下来,坐在茶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道:“神力?你有神力?” 孟帅得意道:“我是真神啊。这片土地的神灵。”说着,他脚下钻出一点绿苗,迎风便涨,抽芽长叶,结出花蕾,接着绽放出碗口大的花朵,花朵凋谢,结成黄灿灿的果子,甜香扑鼻。 摘下果子,随手抛给陈前,孟帅道:“看见了么?缘生缘灭,花来花落,尽在掌握。” 陈前哦了一声,道:“有什么用?” 孟帅一顿,道:“怎么会没用呢?你不觉得……有趣么?” 陈前道:“无聊。” 孟帅呵呵道:“也就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本来你要是不杀那巨蛇,只驯服了它,也能成个小神。虽然比我的领土小了那么一大半,荒凉了几千年,可也是正神之位。可惜巨蛇已死,神土成了无根之土,你也当不成神灵了。” 陈前无所谓,孟帅无可奈何,继续道:“不过呢,神土还是你的,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留着神土,等下一个巨兽出现,然后驯服,再播种神土,建立神国。第二个选择,你就在我的神土上立一座山,你当山神。也算小神,也能享受神的好处,比如神力……” 陈前道:“那就这样吧。”说罢起身,往土山走去。 孟帅在后面道:“你要住我的神土,有事找你可要出力。” 陈前脚步一停,道:“你说抢地盘?” 孟帅道:“差不多吧。” 陈前道:“好,若有打架的事,记得叫我。” 孟帅笑道:“果然只有好勇斗狠的事儿,你才放在心上。” 陈前沉声道:“若不好勇斗狠,学武何用?”扬长而去。 孟帅嗤了一声,暗暗佩服,别管什么话,陈前说出来自然掷地有声,令人信服。别说好勇斗狠,就是他说:“若不强抢民女,学武何用?”只怕也能叫人相信。 于是陈前也加入了孟帅的神国当中,像个挂单的道友。既属于黑土世界,又独立一家,是小神,又不是孟帅的从属,但多少归孟帅管辖。 孟帅不安排职责给他,和其他人不同。除了陈前之外,其余在海里的人也被收留下来,不过不是孟帅直接收的,而是任盼盼收的。孟帅对此无可无不可,他确认了一下,这些人不算什么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普通的武者,可以说是倒霉的人。茫茫大海中一动手就遇到了陈前,只能说是倒霉催的。既然这些人没有目的,也没有大野心,实力不过尔尔,就由任盼盼出面把他们留下,以黑土世界的资源雇佣,副神也没得做了,当个“护法金刚”,必要时拉出来撑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作为正神首领,孟帅还是有些团结队伍的意识的,也亲自出面安抚人心,同时准备恩威并济,也要露一手震慑一下。结果不等他出手,那些弟子见了孟帅无不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孟帅诧异之余,琢磨过来,大概是陈前的锅。 这几个家伙被陈前打出心理阴影了,看到孟帅竟和大魔王谈笑风生,把他和陈前联系在一起,只道自己落入魔掌,哪有不怕的。 孟帅暗笑,自己被连累成“大魔王”不是一次两次,也就习惯了。这样也好,他只需采取怀柔政策,加上威名和对神土的掌握,不怕他们翻上天去。至于好人,让任盼盼去做也无不可。 有了这些人,神土的运转就越发顺畅起来,甚至可以建立一个小小的“神庭”,完全掌控了世界。一部分对内,监管世界运行,一部分对外,察看其他世界靠近情况,倒也井然有序。 不过有一个地方,是这个神庭的禁区,也就是陈前所在的神山。所有的神职都不敢靠近,包括任盼盼,敢靠近,甚至有时会去串门的,也就是孟帅了。 孟帅去拜访陈前,主要是交换一下神武道的经验,他想知道神通的构成,陈前也想探讨怎么真正迈入神武道,两人倒是一拍即合。只是这议题太大,对于糊里糊涂晋级神武道的孟帅和仗着开眼才能运用神通的陈前来说,还是一个探索的过程,一连数日都进展不大。 自己的武道在艰难求索,外面世界的探索进程却是快得多了。 自从发现了第一个世界,后面的世界滚滚而来,驮负世界的什么都有,有大鱼、鳄鱼、章鱼、海葵,甚至还有空中的海鸥。这些庞然大物固然强大,但没有胜过神龟的。纵然有体型强过一点儿,在孟帅和神龟的配合之下,也构不成威胁。 尤其是每战胜一个怪兽,神龟就能得到一块神土,吞食之后更壮大自身,实力也越来越强。后面遇到的一些怪物,明显强于最开始的神龟,但已经不是当时神龟的对手,若再等一等,恐怕算不堪一击了。 神龟在进步,孟帅也在进步,他和神龟同步前进,实力日新月异。之前他靠自己研究,无论如何把握不到神通的门槛,但随着实力提高,不论是神通,还是更缥缈的心境,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此时他已经开始真正的构思自己的神通,甚至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构想。 随着人和龟的一起进步,渐渐在海上制造出一个所向披靡的巨无霸来。如此巨兽,几乎已经能碾压所有出现的怪物。 这种横行霸道的感觉……感觉很爽啊。 他爽了,自然有人不爽。 “不是说打架找我么?怎么不见机会?”陈前难得主动找孟帅。 孟帅笑道:“这不是没到最艰难的时刻么?你应该是力挽狂澜的英雄啊,等压轴出场。” 陈前道:“就怕不是压轴,是压箱底了。下一次我来出手。” 孟帅举手道:“好,下一次就请陈山神大发神威,我在后面站脚助威。”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头鲸鱼。 那鲸鱼庞大无比,孟帅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也暗暗咋舌。若论体积,升级了好几次的神龟也不过能堪堪能与之相比。 好在它背后的土地面积远不能和神龟相比,不然恐怕就是孟帅在大海上第一次遇到势均力敌甚至以弱抵强的战斗了。 饶是如此,他也十分凝重,对陈前道:“这一场还是我来吧。” 陈前坚定道:“交给我。”说罢就要出击。 孟帅突然心中一动,一把拉住他,道:“且慢。” 眯起眼睛,用神力观察了那鲸鱼一阵,他心中越发确认了,缓缓道:“那个鲸鱼世界,似乎有神。”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五 见金属世界,闻联盟提议 http://..org/ 一看陈前的样子,孟帅就知道他没懂。 他继续解释道:“很好理解吧?那鲸鱼背上,有和你,和我一样的人。” 陈前皱眉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孟帅道:“感觉。”见陈前不以为然,继续道:“不是开玩笑。你看那鲸鱼的眼神和神态,比那些只知道捕食和冲杀的怪物更有灵性。” 陈前沉默片刻,道:“你说有就有吧。”一面说,一面就要上前。 孟帅再次拉住了他,道:“且慢。既然是同类,就不要急着喊打喊杀么。尝试着沟通一下。” 陈前道:“你又要做无聊的事?” 孟帅道:“这怎么能叫无聊呢?我之前就在想,不同的世界碰撞,是不是只有碾碎、吸收这一种方式?在同样都是文明世界的时候,是否应该尝试交流?虽然未必成功,但至少要尝试下,或许有意外收获呢?可以供尝试的机会不多,难得眼前就有,总要尝试一下。” 陈前道:“若是尝试失败了呢?” 孟帅道:“那自然轮到你上场了。” 陈前哼道:“随你便吧。” 孟帅叫来任盼盼,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任盼盼也觉得十分新奇,道:“好啊,有新的世界,我也去看看。” 孟帅略感为难,任盼盼的实力从他的角度看,客气一点儿说,叫“很一般”,他现在说是去沟通,其实暗藏凶险,若真在那边主场动手,任盼盼就更危险了。 此时陈前道:“她实力太差,我陪你去。” 也只有陈前说的这么直白,任盼盼虽然不服,却也不敢呛声,暗暗鼓气。 孟帅道:“你也别去了。你一去,沟通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陈前道:“但保住你性命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孟帅哈哈一笑,道:“笑话。到时候说不定我再救你一次。” 陈前一定要去,孟帅也不阻拦。虽然他看出陈前就憋着打架去的,但他自己其实也没想好到底怎么沟通,说不定最后还是打,既然打架的可能性大,带个强力的打手总没错。 孟帅一挥手,黑土世界浮现出一辆大车,梧桐为骨,流云为轮,车上珠宝生华,四周云霞缭绕,若非拉车的是石头乌龟傀儡,不够拉风,简直无可挑剔。 大车辘辘向鲸鱼驰去,孟帅坐在车头,倒也风光。 虽然面上风光,孟帅可没放松警惕,若是遇到不讲理的,车行到一半就会收到攻击,他要随时做好准备。 哪知行到一半,孟帅一行始终没有收到攻击,这大出他意料之外,心下也是暗喜:有门儿! 来到一定距离前,孟帅停车,拱手道:“鲸鱼世界主人请了,在下是偶然路过的同道,冒昧前来拜访,只为拜望贤主人一面,绝无恶意,不知主人肯否开门一见。” 良久,有人回答:“请进吧。”鲸鱼虽无反应,但孟帅感觉到之前笼罩如结界一般的防御气场已经消失了。 他暗自欣喜,没想到这么顺利,虽然只是八字没一撇,但是开始不错。当下驾着车往前奔驰。在车上,他对陈前道:“你觉不觉得那人声音耳熟。” 陈前道:“不觉得。” 孟帅道:“你再仔细想想。真的很耳熟。” 陈前道:“我正是认真想了。没听过这个声音。” 孟帅疑惑,之前见到陈前,他也是一见便觉面熟,任盼盼也是矢口否认对陈前有印象,看来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同的。莫非他记得的人多? 然则跟着黑土世界混日子的那几人,他一个也不记得,看来也不是他记得的多,而是有几个他正好记得而已。 既然这个人他也认得,熟人总比生人好,当下驾着车缓缓靠近。 一靠近,但觉一片寒气扑面而来。陈前背脊一挺,道:“刀气!” 孟帅也是背生寒意,却道:“不只是刀气,是剑气,是兵刃的寒光!” 但见鲸鱼背上尽是高耸的山石,山峰陡峭,如一把把利刃向上竖起。竟无一处落脚的平地。最为出奇的,是那些山峰的质感,竟和土石截然不同,闪烁着寒光,有冷硬的味道。 金属!遍地都是金属山! 金属山上,当然寸草不生,但并不单调,金属也有不同的颜色,有漆黑,有洁白,有金黄还是变幻如虹彩的炫目颜色,让山石看起来光怪陆离,色彩斑斓。 这真是个奇妙的地方,连一向不为外物所动的陈前都露出好奇之色,孟帅更是惊叹不已,道:“我还以为来到了科幻世界或者外星呢。” 就听有人笑道:“科幻世界?有趣,我正要给自己的世界取个响亮的名字,不介意掠美吧?” 只见一人从金属丛林中走出,生的一副平常相貌,却有一种锋芒内藏的凌厉。若说陈前的锋芒如夏日之阳一般刺眼,这人的锋芒便如纱灯中的一团火焰,似乎暖洋洋无害,还让人感到亲切,但若真靠近,只怕连骨头渣子都烧得干干净净。 陈前一见此人,眉峰挑起,针锋相对之意溢于言表。那人看似浑不在意的瞄了一眼陈前,却也有森然之意一闪而逝。 转过头来,那人又含笑道:“兄台,我看你如此面善,当真亲切,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孟帅笑道:“别客气,不是一见如故,咱俩应该是真正的故交。段凌夜。” 段凌夜一怔,随即大笑道:“我就说嘛,就算是一见如故,也不能一眼看过去,立刻就想起名字来啊。孟帅。来,虽然不知是哪里的故友,但肯定是故人,进来坐吧。” 跟着段凌夜往里走,只见金属山峦之间,有一座巍峨宫殿,通体是黑色金属打造,看来森严而质感十足,孟帅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科幻”二字。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大楼也很少纯金属建造,都是钢筋混凝土和玻璃组合出来的建筑物,这样纯金属的堡垒,也只有幻想电影中才能见到。 孟帅忍不住赞道:“好地方。” 段凌夜微微一笑,道:“也就是你,别人若称赞,他一定出不去这个门。” 孟帅道:“这是何意?” 段凌夜道:“因为我会觉得他在骂我。”说着三人已经到了大厅,又是一间全金属大厅。钢铁的桌椅,合金的书架,上面摆放着金属雕刻的装饰。 孟帅还在琢磨他的话,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不免腹诽:这椅子看起来高大上,跟钢铁王座似地,架不住它咯屁股啊。 陈前却是没坐,笔直的站在殿角——这是最适合发起袭击的角度。 段凌夜道:“我这里怎么样?” 孟帅道:“威武霸气,好得很啊。” 段凌夜道:“有缺点么?” 孟帅沉吟了一下,道:“似乎不大舒适……” 段凌夜拍了一下椅子的金属扶手,道:“说的太委婉了,这不是人呆的地方。”他指了指桌子,道:“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孟帅略一沉吟,段凌夜接着道:“正常人来拜访,哪怕是陌生人,也得倒杯茶水吧?” 孟帅琢磨过来,道:“没有?” 段凌夜道:“叫你说对了,这里除了金属,什么都没有。一滴水也没有,一根草也没有。所有都是金属、金属、金属。你在这里一天,或能当做领略不一样的景色,若是住上十天半月,只怕就要发疯。” 孟帅恍然,如果用他指导的概念,这里是个五行残缺的世界,木水火土都没有,只有“金”。 他道:“是惨了点儿,你何不换个世界?这大海上有不少世界怪物漂浮,以你的实力抢一个来也不难吧?” 段凌夜苦恼道:“要那样倒好了,可惜我之前已经和这个世界绑在一起。你也知道吧,要成神,总要身土合一的,我已经退不了了。” 孟帅略表同情,突然心中一动,道:“我们联合怎么样?” 段凌夜一怔,道:“你是说……” 孟帅道:“我有一个世界,大概是像真实世界一样,不过我这么一想,好像是水土俱全,也有木,但缺少金,不如你我签订个契约,两个世界联合,对你我都有好处。” 段凌夜道:“可以么?” 孟帅道:“你我为神,这点权柄总是有的。我就直说了吧……”他指了指金属的大殿,“你这里虽然不适合生活,但适合修炼,锋芒压迫,可锻炼神魂,正是我等神武道求之不得的修炼圣地。而我那里物产丰富,神力充沛,适宜生活,也适合感悟,和你这里正适合联手,各取所需,双赢的事情干不干?” 段凌夜搓了搓额头,道:“让我想想,也不是不行。” 孟帅很高兴,这才叫兵不血刃……不对,上兵伐谋……也不对,以和为贵…… 段凌夜突然笑道:“我考虑了一下,可以,但有个条件。” 孟帅道:“有条件是正常的,你说吧。” 段凌夜道:“我要确认你的实力,有没有资格和我联手。” 孟帅眉头一挑,道:“好,这是题中应有之义,纵然你不试我,我也要试试你。请吧。”正要站起,旁边一人往前一步,正站在段凌夜和孟帅之间。 陈前冷声道:“我来。”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六 刀光耀天地,金气漫山岗 http://..org/ 陈前一句话,把这场挑战接过,不等孟帅说话,段凌夜已经鼓掌道:“好极,就是你了。” 孟帅沉声道:“陈前,你不能代表我。” 陈前道:“那你等下一场。” 段凌夜笑声朗朗道:“孟兄你要和我打一场,一会儿一定奉陪,不过现在我是真有兴趣和这位打一场。这位先生姓陈吧,你是我少见的,一见就不顺眼的人,从刚刚开始,我他么就憋着揍你很久了。” 陈前冷笑道:“彼此彼此。总得有个理由说服我,天天见你这张臭脸。” 段凌夜道:“我这里有竞技场。” 陈前道:“怕你的竞技场容不下我。” 段凌夜一拍扶手,人已经立起,道:“好,心高气傲,看起来更讨厌了。出去吧。”两人各自走出,明明相差不远,却走出两条绝不相交的平行线。 孟帅嘬了嘬牙花子,道:“行不行啊?” 紧接着,他又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 孟帅走出来的时候,金属山上的寒气已经锋锐的犹如实质。 即使以孟帅的修为,面对如此扑面而来的寒气,也倒退了好几步。 当时陈前发动神通的时候,他就有无法靠近的感觉,但那只是心理上的,现在他的身体都受到了压迫,几乎就要释放领域以自保。 凝神一看,只见段凌夜和陈前各站在金属高崖上,以自己为中心,一层层的激发锐气,那正是寒气的来源。 孟帅既赞叹又诧异:明明两人是不同的武道,为什么都在催发金属寒气? 略一沉吟,他就发现了异同,两人虽然都是就地取材,以金属锐气为武器,化为己用,但金气各自不同。 陈前的金气,不用多敏锐,立刻叫人想到“刀”! 锋利、霸道、杀戮,这些气质综合为一点焦点,正是百兵之王——刀! 在他脚下,万物为刃,万为刀。刀在他领域中,恰如在他手中,只有一个意义:凶器! 陈前的周围,围绕的都是刀气,最凶悍、最无畏的刀锋,只要他点手,就有无数杀气与煞气奔腾而出,杀灭一切生灵。 与之相比,同样充满锋锐深寒气息的段凌夜竟算得上柔和了。在他周身,金属气息异常活跃。那不是属于刀,也不是属于枪,不是属于任何一种兵器的,那就是属于金属本身的。坚硬、冰冷,刚强可也拥有可塑性。段凌夜的领域和这金属山结合的更好,虽然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但给人以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原来他的领域是金属……我记得以前是通灵宝器啊,现在返璞归真,直接弄起金属来了?”孟帅若有所思,突然一笑,“其实他们俩可以组成生产线,一个生产金属,一个打造刀具,效率一定很高。” 这话他也就自己说说,若真说出来,段凌夜和陈前说不定第一个砍翻了他。 此时,两人的力量都已经催发到极致,陈前背后,隐隐显出当初在海上见过的刀山。 神通!他竟一开始就运用神通! 孟帅吃惊之余,定睛一看,陈前的双目黑不见底,却隐隐有一轮金色的漩涡在旋转。 他已经开眼了! 陈前的眼睛经过了进化,开眼的时候特征不如以前明显,但实力飞跃了不止一个档次,孟帅竟一时没有察觉。 孟帅悚然,暗道:这下玩大了! 陈前不会随便开眼的,一旦开眼,可是不死不休。胜了,段凌夜固然又死无生,若是败了,他眼睛一闭,和活死人一样,段凌夜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掐死他。 想起海中被剁成肉酱的海蛇,孟帅觉得还是段凌夜死的可能性大。 陈前的危险连千里外的人都能察觉,段凌夜怎么会不知道?他既然知道,却没有退缩,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了。 孟帅发觉周围的金属山越来越活,原本稳定的山体渐渐有崩解的势头。耳边传来嗤嗤的声音,那是只有金属燃烧才发出的响声。 金属山在活动。孟帅感觉到了金属的运动,同样心中震撼——陈前手笔大,难道段凌夜的手笔就小么? 他是用的领域,而且是混合了神力的神域! 这俩家伙,真是一开始就刺刀见红啊,恨不得一开头就把对方压成齑粉,也不知哪里来的仇恨。 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兴奋——段凌夜应该和他一样,有领域而无神通,而陈前则倒置,有神通而无领域。他们之间的战斗,到底谁更胜一筹? 兴奋之余,孟帅忙提醒自己——这不是光顾着看热闹的时候。热闹可以看,但最后的悲剧,一定要阻止。 此时,凭他一人已经无法彻底阻止,除非他现在上去拖下来一人,但那就不是阻止悲剧,而是带来悲剧——他自己就是悲剧。 从武者的“武道”来说,这一场倾尽心血的战斗也必须进行下去,他只是一个见证者,最多,是一个舞台下的保护者,真正的舞台,应该留给演员。 他默默地发出讯号,遥远的另一边,神龟听到了他的呼唤,搅动白浪,往这边游来。龟背上的任盼盼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金气滔天,一触即发! 此时场上的情势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陈前四面八方的刀山一层层立起来,竟比当初海上那次更加宏伟。一层层庚金锐气加上去,空间都被这无可匹敌的锋锐切出了一丝丝缝隙。 而另一边,不知何时,山峰已经化作金水,往段凌夜脚下移动。移动——正是山在横移,化作高山的金属从山上流淌下来,变为炽热的铁流在段凌夜脚下翻滚,段凌夜站的地方,是洪流的焰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一个建立了高山,一个却把高山分解。 然而下一步,仿佛一个轮回,建山的要崩解,分解的要铸山。 一分一聚,一解一建,尽在瞬间变幻之中。 这一刻是山崩地裂之前停顿的一刻,一刻刹那,却如永恒。 孟帅只觉得呼吸停了一下,下一刻,惊天动地的战吼刺破云霄—— “万仞山——崩!” “通灵祖脉——封!” 在一瞬间,孟帅觉得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因为他眼前,同时看到两重虚影。 一重,是险峻的高山,在一瞬间化作万道寒光,往下插去。 另一重,是澎湃的铁浆而起,霎时间化作山石堆成了山峰。 一放,一立,同时在一方天地内动作,以最暴力的姿态,要把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力量打爆! 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那是刺人耳膜,令人从心底往外不舒服的声音——刮锅底的声音再放大一千倍是什么声音?只是想象一下,就令人烦恶欲呕。 孟帅一股真气顶住了耳朵,没被当场刺破耳膜,眼睛却也不好受。就见眼前如风云变化,崩塌又建立,建立又崩塌,反反复复,一秒钟可能高山变为碎石,也可能碎石化为高山,剧烈的变动,还带着刺目的金属光泽,即使靠近,也难以捕捉到耀眼的炫幻后面的一点实质。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摩擦声在接近孟帅的极限之后,渐渐平息。孟帅吐出一口郁闷的浊气,定睛往战场上看去。 只见原本高低起伏的金属山地,完全被削平,甚至比之海面还低洼了下去,坚硬的钢铁地面全是一刀刀刀痕,每一道刀痕都是深刻的裂隙,不知裂到多深。 而在一马平川的洼地中,却有一座黑黝黝的高山矗立在正当中,黢黑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仿佛一座沉睡的机甲。 “金属山?”这么说,是段凌夜赢了? 如果是陈前赢了,眼前应该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刀痕…… 孟帅心中略安,虽然两人都是魔王一类人物,比较来,还是陈前的招数更凶残,段凌夜若占上风,或许不会两败俱伤…… “哗啦!” 孟帅刚闪过一个念头,金属山布满了裂痕,碎成了碎片。 金属碎片落地,露出两个身形。两人都是站着的。 陈前,还有段凌夜。 扑通一声,段凌夜摔倒在地,在他身上,冒出了无数鲜血,那是从密密麻麻的切割伤口中冒出来的。 陈前还站着。 孟帅松了口气,段凌夜虽然看着恐怖,但毫无疑问还活着,陈前当然也活着,不过他太熟悉陈前开眼后的样子,知道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一会儿就倒。 果然陈前笔直的身躯开始摇晃,也是一跤坐倒。 就在孟帅正要上去收拾残局的时候,就见血葫芦一样的段凌夜颤巍巍爬起来,目光亮的吓人,一步步向陈前那里爬去。 他手上,还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属片。金属片边缘闪烁着寒光,不输利刃。 陈前微微睁眼,看见了靠近的段凌夜,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哼了一声。 他现在正在虚脱状态,是无法用武力的,他只是张开嘴,白森森的牙齿中咬着短短的刀片。 这是他最后的武器,用来在绝境时了结,了结别人,也了结自己。 该做个了断了。 段凌夜一步步爬近,眼中精光越来越盛,显然他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却有信念要在倒下之前弄死陈前。 就在两人像垂死的野兽一般靠近,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分出生死时,一只手从中间拦住,孟帅苦笑道:“二位,到此为止,如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七 两下皆罢手,转眼更休兵 http://..org/ 两人都是摇摇欲坠的状态,孟帅这个好端端的人拦在中间,他们当然无法拒绝。 按理说,此时山穷水尽,不过是拼最后一口气罢了,孟帅出头将局面稳住,段凌夜和陈前应该同时松一口气。 然而,即使是如今垂死的两人,都露出恼怒之色。仿佛孟帅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阻止他们报仇的。段凌夜目中凶光一盛,竟不顾孟帅的阻拦,手中的利刃往前刺出—— 噗!鲜血飞溅! 他的利刃洞穿了孟帅的身体,溅起了大片的血花。 孟帅脸色一白,按住了伤口,苦笑道:“好吧,强出头架梁子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他一伸手,将陈前推出两丈,道,“这就行了,别再来一下了。算我给你们赔罪,你那刀片自己咽回去吧。” 陈前呸的一声,吐出了含血的刀片,神色终于露出了几分疲倦,缓缓倒了下去。 段凌夜还是血肉模糊,但神态却兴奋了起来,盯着陈前,指了指自己。 孟帅看陈前倒了,点头宣布道:“你赢了。” 段凌夜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孟帅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因为牵动了伤口,痛彻骨髓,骂道:“他么的,老子干嘛挨这一刀,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一拳一个撂倒不就没事儿了么?” 一面骂,他一面转动神力,耳边只听沙沙的响声,那是潮水的声音。 大潮来了! 白浪从鲸鱼后方涌来,如同涨潮一般冲上了金属的海岸。孟帅坐在地上,任由汹涌的浪潮淹没了自己,也淹没了段凌夜和陈前。 他当然不着急,那浪本就是他叫来的。 百里之外,神龟张大了口,吞吐着水流,腥咸的海中中,被它冲开了一道净水的通路,一直蔓延到金属的陆地上。 淹没孟帅的水流,是最纯洁的水,从他的神域而来。楸使冲刷着伤口,也不会带来半点危害,反而温柔的呵护着他的伤势,每个人的伤势。 陈前和段凌夜失去意识的身体在水中自然地飘起。奇怪的是,一直失血的伤口并没有在水中蔓延更多的血液,反而浮血被冲走之后,伤口被水流包裹起来,人也被包裹起来,就像存在于大大的气泡当中,独立于广阔的洪水中。 等到两人稳定下来,孟帅从水中升起,飘忽的踩在水面上,凌波微步,伸手点指,两人的气泡化作两团光芒来到他手中。他一挥手,潮水从金属岛上退下,他也随之回到了茫茫大海。 信手之间,潮来潮去,人生人死,孟帅宛然神明。 段凌夜醒来时,发现在即还在气泡里。 他吓了一跳,差点呛了一口水,往前冲了几步,已经冲出了气泡范围。 外面是天空和大地,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水珠如冰雪一样消散,只剩下温暖和舒适。 段凌夜惬意的眯了眯眼睛,紧接着睁大。 眼前站着一人,坚硬的轮廓犹如雕塑,笔直的身材和他身边森然的刀光相得益彰。 陈前! 段凌夜眉头皱起,道:“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死么?” 陈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手下败将。” 短短四个字,让段凌夜觉得一辈子没受过的气在这一刻都受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段凌夜道:“谁输了?” 陈前道:“你。” 段凌夜道:“要不是孟帅替你挨了一刀,你现在应该钉在我领地里的崖上。我可以给你专门办个展览,看一眼一个铜钱。吊你一百年,也能挣上几两银子。” 陈前道:“我至少有三个机会杀你。在战斗中一次,战斗结束时一次,你心里有数。最近一次是在刚才,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中,我若进去给你一刀,你猜你会如何?” 段凌夜失道:“这么说,不是比谁实力强,是比谁恢复得快?我建议你学蚯蚓,砍成两段还能化成两个活下来。砍成七八十段你就拉起队伍来了。” 陈前冷冷道:“刚刚被砍了七八十刀的,不是你吗?” 段凌夜道:“你记性不好。出来吧,再让你长长记性。” 这时,有人道:“二位消停一点儿好不好?哪怕安安静静等吃顿饭呢?我这里庙小,别给我拆了。” 说着,孟帅走过来,比起两人,他倒是一脸笑容,只是多少有点苦笑的意思。这两尊大神还真不好供着,至少也要一人一个庙,不然分分钟把庙震塌。 段凌夜和陈前看见他到了,神色稍和,但化怒为笑是做不到的。最多脸色好看点儿,也算很给孟帅脸面了。 孟帅拍了拍手,道:“段兄,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我当尽地主之谊,带你去我的领地上转一转。陈兄……” 陈前转身道:“我走了。” 孟帅挥手,道:“吃饭的时候记得回来。” 当下孟帅带领段凌夜到了自己的黑土世界转了转,让他看自己治下的城市、门派和村落,有武道传承,有市井生活,也有自然野趣。还带他看了其他神职就是他从海里弄回来的那些人的情况,看他们是怎么进步的。 参观完毕,孟帅道:“怎么样,我这里不错吧?” 段凌夜道:“地方不错。果然是少金属。” 孟帅也不否认,他这片神土也有铁矿和铜矿,足够人们进入铁器时代,但终究少了那些特殊的矿藏,以至于武器的发展始终起不来,同样,封印术的发展也落后于武道。 他道:“所以希望你的世界和我这里联盟啊,各取所需。为表诚意,你可以在我的领土上圈地建造别墅,材料奉送,装修免费。” 段凌夜道:“之前我就说过,我不反对,但有条件。你的实力必须得到我的认可。” 孟帅道:“之前你不是和陈前打过一场?怎么,觉得他的实力还不足够?” 段凌夜道:“一码归一码。他是他,你是你。我和他打,是看他不顺眼,和认可有什么关系?我是不可能认可他的。” 孟帅道:“好吧,那你还是要跟我打。也行。那得回你的世界。” 段凌夜道:“用不着,这里难道不行么?” 孟帅道:“不行,我是地主,这里的优势太大了。控制都控制不住的优势。你应该能了解。” 段凌夜道:“我看也没什么。好,既然你坦荡,那就去海上,公共的地方,总是公平的吧?” 孟帅摇头,道:“海上还是我的优势领域。全是水啊。在那里战斗,对你也太不利。” 段凌夜眉毛竖起,道:“我还不信。就在海上。除非你看我不起。” 孟帅道:“也罢。那便走吧。”说着往海边而去。 两人离开龟背,就见陈前也跟了上来。段凌夜只作未见,孟帅笑道:“哪里去?” 陈前道:“既是战斗,我要看一看。” 孟帅道:“你是来给我助威的?” 陈前道:“我来看看你的水平,决定什么时候和你打一场。若是差距太大,那也不用打了。” 孟帅笑道:“希望不会叫你失望。”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海上,离着神龟和鲸鱼都很远,茫茫大海,只剩下三个人,两个对战的,一个旁观者。 其实之前在鲸鱼岛上,也曾有这么一幕,只是一个对战者和旁观者掉了个儿。 比起之前的金气狂暴,段凌夜变得内敛许多,人静静地站着,只有一圈圈金色的气息在他周围环绕,就像海上升起一道金色龙吸水。 海风吹过,与金色气息发出了“噌朗朗”的摩擦声。那是剑刃拔出剑鞘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人总会不自觉的挺直背脊,如芒在刺。 渐渐地,金色的领域中,一把把模糊的利器凝聚,它们大多是剑的形状,顺着龙吸水的方向缓缓旋转,一个万剑漩涡在形成。 若仔细看,那些剑器每一把都是不同,绝非单纯的复制品,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甚至剑上的纹路各有不同。而若再细看,会发现每一把剑上都有一个淡淡的影子,那是人形,又像是依附在剑上的幻影,又像是持剑的剑客。 “剑灵……通灵剑域。”陈前眉头蹙起,“原来他的领域还有如此奥秘,之前的金属世界反而限制他了。” 此时陈前也想清楚了,段凌夜的领域本来通灵,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在金属岛上,他可以借用的力量太多太大,以至于用绝对力量可以形成压顶之势,反而让领域的神技没了用武之地,得失还真不好说。 那么,段凌夜在公海上得以解放,孟帅如何应付? 陈前转头,看见了孟帅。 段凌夜静止,孟帅比他更静止。 他简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海面上。 海浪一的涌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那韵律如此平均,仿佛秒针在转动,一下一下,是亘古不变的旋律。 陈前看着他,先是疑惑,慢慢的眼睛睁大,瞳孔却是缩紧—— 汗水不知不觉从额上落下,带着星星凉意坠入后颈。他手不自觉的抓住刀柄,越抓越紧。 段凌夜在金色漩涡内始终不动,似乎在等待时机,但这个等待太过漫长,简直陷入了停滞。 突然,金色一收。万剑消散。 海面上,只剩下段凌夜,哑声道:“不打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八 各自的过往,一样的前程 http://..org/ “不打了。” 这三个字说得很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子弹,吐出去就飞到天边去了。 说完,段凌夜看着孟帅,不再说话,眼神凝重的接近忐忑。 过了片刻,孟帅微微点头,道:“好。” 一个好字出口,他身子一轻,从海面上抬了起来。 段凌夜陡然一松,身子却往下坠了几尺,硬生生在空中停住,才浮起身子。 一阵海风吹来,段凌夜微微打了个寒战,才发现背后都湿透了。 此时孟帅已经转身飞回神龟大陆,段凌夜迟疑一下,也向那边飞去。 路上陈前过来,道:“你放弃是对的。差距太大了。”他之前的声音总透着一股生冷,对段凌夜尤其如此,但这一次却放缓了声音,谈不上友好,却已经不易。 段凌夜沉默,过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呢?” 陈前毫不迟疑的道:“我自然也一样。” 段凌夜哂然道:“你还真是坦诚。”往神龟岛上望去,只看见缭绕其上的云雾,孟帅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道,“没想到他到了这等地步。正如他所说,四方海洋都是他的天下,置身其中,就如小船独自航行在滔天巨浪中,挣扎一下就会被吞没。” 陈前道:“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练成这等实力,真是怪事。” 段凌夜诧异道:“怎么,你以前不知道么?我道你知道他的强大,才肯寄人篱下。” 陈前道:“那自然不是。我若当初就发现他的实力,或许就不会住下了。正如你说的,寄人篱下,很爽快么?”他摇了摇头,化为一道寒光,飞回黑土世界。 段凌夜嗤了一声,道:“我看你还挺爽快的。”也跟了上去。 回到黑土世界,孟帅已经准备好酒席,这回是真正的接风酒了,自然是极尽丰盛。任盼盼也到了,孟帅本来要把其余的人都请来,但大概是陈前在楸他们竟不敢赴宴。 孟帅也不在意,倒是段凌夜道:“你这行不行啊?实力和威慑力差了几个天地,你还是正位神,威严还不如陈前,你是怎么混的?” 孟帅笑道:“我是正位神,所以在神龛上笑就行了。耍威风有护法神呢。” 段凌夜道:“有这乐观的态度倒是快活。但真有大事,你威望不足,拧不成合力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孟帅突然神色一沉,正色道:“你觉得会有什么大事?” 段凌夜转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这话你不问,我也会说的。我答应你,和你联盟,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贪图你这里的享受。更重要的是,我一开始就是想和人联合的,正好有机会,你又不讨厌,实力也强,这才顺水推舟。” 陈前本来并未注意这边,仿佛神游天外,听到段凌夜这句话,突然目光亮起,转过来,湛湛有神的盯着两人。 孟帅笑道:“原来你们都发现了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就应该找人联合。既然是盟友,就该直接说清楚联盟的根源,开诚布公,才让大家都安心。你们都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我也有,既然是我发起的,自然我来抛砖引玉。” 理清了思路,他缓缓道:“我们这些人诞生的很奇怪,从海里生长,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我建立神国,收服神土,都是顺其自然,谁也没有叫我这样做,似乎全是我自愿。但我总觉得,这是有一只手推着我这么做的。” “如果说是有一只手推我这么做的,他要我干什么呢?或者这本是我自主的意志,那我要干什么呢?总不能永远在茫茫大海中流浪吧?” 他略出神道:“人一生下来是否一定就有目的呢?或许没有的。生老病死,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也很多。但我们这些从海洋深处诞生的人,应该是没有这样的福气,能混吃等死一辈子,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是为了做什么。” “究竟做点什么呢?这就像骰盅里的骰子,不到最后是不能揭开的。但是我们作为桌子旁的赌客,是不是该做点准备。比如说……增加赌本?” “因此我征伐,找到其他的怪物,吞吃它们的精华,得到它们的力量,提升自己。这一切不仅仅是本能,也是紧迫感逼迫的。除了吸收怪物,还有组建团队,联合盟友,这都是我要做的。我也不否认结盟是为了自保,你们恐怕也是如此,既然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陈前道:“坦荡,正是如此。” 段凌夜道:“既然你坦诚相见,我也实说了。正是如此,我从海中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轻松过,便觉得自己有责任在身,可又想不到是为什么。后来在大海是遇到了鲸鱼,感受到了金属岛对我的吸引,赶过去收服了鲸鱼。” 陈前突然道:“你收服了鲸鱼,怎么做到的?” 段凌夜道:“很简单啊。第一眼看见它,我就感受到了它的吸引,它也表现出了友善。然后我们还是交战了一下,我压服了它,它主动开放了世界给我。” 陈前皱眉道:“既然是压服了就能收服,我一路来砍杀的怪物不下两位数,怎么它们死了就死了?” 孟帅道:“那是顺序问题。先看上眼,才能收服,若对不上,那就只能杀了吃肉了。” 段凌夜道:“不过你既然遇见这么多,没一个看上你的,我建议你照照镜子找找原因。” 陈前眉毛上竖,孟帅圆场道:“那说明他运气不好,没遇到雌性。若是遇到了,说不定打一场都免了。” 陈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段凌夜道:“你这个马屁方向不对。你看他不是很受用。” 陈前挑眉道:“别扯乱七八糟的。你也只是运气好,捡了个残缺世界罢了,你看你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他转为问孟帅,“你的世界怎么来的?莫不是也是乌龟先看上的你?” 孟帅道:“那倒不是,是我创造的。” 两人面面相觑,再看孟帅,都是不可思议神色,段凌夜道:“你的意思……我理解的意思……这个黑土世界,不是你找到的,不是你收服的,是你创造的?亲手创造?” 孟帅道:“我觉得算,当然我不是开天辟地那种大神。但是是我亲手把土壤放到了乌龟背上,我见到小龟时,它只有这么大。”他用手比了一比,“是我亲手将它培养成现在这样子。世界的壮大,不亏心的说,也有我一份功劳。” 一阵沉默之后,段凌夜道:“问题是……那土壤是哪里来的?” 孟帅道:“我诞生的时候,握在手中的。” 陈前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乌龟?” 孟帅道:“就在我身边。我一招呼它就来了。” 段凌夜和陈前异口同声道:“卧槽!” 陈前说了一句,拍案起身,抱着刀咬牙看着他。段凌夜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道:“凭什么?” 他难得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就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这么卧槽的事情?我们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比猴子就多一身衣服,哪像你又带家当又带宠物,轻轻松松做神仙,这还有天理么?你知道我在水面上漂了多久?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时间。那家伙——”他一指陈前,“漂得更久。我们在水中苦苦挣扎时,你已经做土皇帝了?” 孟帅笑道:“可能确实是这样。但那也不是我的错。” 陈前突然走过来,道:“我看此人怀恨在心,晚上必来偷袭。你分我一半土地,我替你将他解决如何?” 孟帅哈哈大笑,道:“解决大可不必,不过我们既然是同伴,土地还分什么彼此?别说一半,就是你全要又何妨?都拿去好了。” 陈前反而沉默下来,转身坐回桌边。段凌夜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道:“罢了,倘若天生就有人运气好,唯一一个幸运儿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你。至少不会把人活活气死,气个半死也就是了。”说罢一饮而尽,将酒杯扔到桌上,道,“不行,还是他么的不爽。” 孟帅笑不可遏,又道:“你要喝酒,先把最重要的那杯喝了,结盟不该喝一杯么?”他给段凌夜倒上,又转头道,“陈前?” 陈前长出一口气,道:“给我一杯。” 孟帅也给他倒了一杯酒,三人碰了一下,各自干了。孟帅笑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在哪里,但如今这片海面上最强大的霸主,或许就在今日诞生。” 段凌夜道:“说真的,要当真正的霸王,你还需要一个人。就是把你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融合在一起的人。你自己似乎没那个精力手段,我也不成,不是那方面的材料。姓陈的,呵呵……” 孟帅挠了挠头,道:“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一时也找不到特种人才,大海那么大,会漂来什么东西谁知道呢?我先让盼盼……” 就听有人在旁边朗声道:“不知几位,看在下如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七九 建设需谋划,发言要谨慎 http://..org/ 三人同时回头,神色多少都有些凌厉。 以他们的实力和修为,竟没发现近在咫尺之处藏得有人,这实在是个太危险的信号。 当他们看见人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 来人是个单弱的少年人,看样子不过弱冠年纪,皮肤白皙的有些病态,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少年是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没有武功。 段凌夜不可思议中带了一丝恐惧——普通人没有力量,定有其他力量帮他到此。而那种力量是远超他想象的。 如果只是瞒住了他还罢了,这里是孟帅的主场,孟帅若也没发现,那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略一偏头,见孟帅也是震惊无比,然而震惊之余,还有一丝……思索? 刀光一闪,陈前已经出刀,一刀横削,是一刀两断之势。 段凌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是他果断,管你是谁,砍了再说。 刀光临头,那少年竟无反应。可能是镇定自若,也可能是反应不过来,陈前的刀速度之快,是普通人视力捕捉之外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那少年拽到一旁,躲过了这一刀,道:“且慢。” 陈前收刀,皱眉道:“你的人?” 孟帅摇头,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我有印象,不记得他,但是知道他。就像之前我不记得你,但也对你有印象一样。是吧?冯源?” 冯源恭谨的一笑,欠身道:“您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孟帅上下打量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别扭。” 段凌夜道:“我觉得此人和我们不同,他记得你,也记得一切。” 冯源微微一笑,不做解释,似乎是默认了。 陈前和段凌夜看着他都带了审视的神色,在思索他为什么和自己等不一样。更有甚者,在思考能从这个不一样的知情者身上弄到什么情报。 他们都是失去了一大部分记忆的人,虽然失去记忆不怎么干扰他们的行动,但不代表他们不想恢复记忆。过去的记忆里封存着什么,是个人就会有好奇心,更不必说,这可能有重大现实意义——找回过去,他们就能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干什么的,也就不再迷茫,对未知的未来感到畏惧。 逼迫一个普通人透露情报很容易,但投鼠忌器。孟帅显然认得此人,他若从中阻拦,他们便不能用强。倘若孟帅主动逼问,事情倒好解决了,然而以两人对孟帅的认识,孟帅大概是不肯的。 孟帅道:“不对……不是这个……你的轮椅哪里去了?” 冯源也不由莞尔,道:“多谢公子关心。我暂时不需要了。”他转而面向陈前和段凌夜,欠身道:“两位公子,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也不否认,我知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但我却没法说,一旦我说出一个相关的字,或者受到攻击,就会消失的。冯源还希望留着有用之人,辅佐公子做一番事业呢。当然二位也可以不信邪,冯源一身在此,公子的事业能不能成,还看二位的心意了。” 段凌夜笑吟吟道:“这么说,你若消失,就怪我们咯?你若磕着碰着,吃饭噎着,不知什么缘故神隐了,也扣在我头上?” 冯源躬身道:“不敢,唯请二位容我一时。” 孟帅笑道:“你什么都不能说,当然大家都有遗憾了。我刚刚还琢磨是不是能知道什么,不过若冥冥中有推动的手,也不会留下漏洞给我们钻嘛。这么说我们都是棋子,只是分工不同。所以冯源,你的使命是什么?” 冯源笑道:“公子刚刚不是说了么,需要一个人,在您专心于大事的时候替您打理一下微不足道的琐事。让您手中的力量如拳头一般攥起来,在您需要的时候打出去,这是您的意志,也是我的使命。” 孟帅道:“这是好事啊,坐下喝酒。”对于孟帅轻而易举的酒接冯源,段凌夜和陈前只能默默翻白眼,不过这是孟帅的特色,谁也没法子,只好接受。 冯源告坐,端起酒来,道:“这算是入伙的酒么?” 段凌夜道:“用词倒是精准。很像是入伙酒,就是山寨聚义堂。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狗头军师那一套。” 孟帅道:“太好了,我就是大当家。” 陈前道:“谁是二当家?” 段凌夜被两人顺杆爬堵得磕巴了一下,道:“这个不着急争……孟帅也罢了,姓陈的你在想什么?” 孟帅转向冯源笑道:“我知道段兄的意思。意思是你要想当这个狗头……那个军师,只凭凭空出现这一点是不行的。你要拿出点本事来。” 冯源微笑道:“这个自然,您不说我也会证明的。不过我想先看看您的神国,可以么?” 孟帅道:“自然没问题。先酒足饭饱,我带你转一圈。” 这顿酒宴在插曲中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之后,陈前要先离去,冯源道:“三位,你们不是刚刚结盟么?不作为盟友一起去巡视一下土地?哪怕做个纪念?” 陈前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冯源,道:“也好。” 孟帅先是对陈前的态度有些诧异,旋即明白:大概陈前也觉得应该做些事情。 四人一起巡视,唯独冯源是不能自己的飞的。带人飞行,对武者来说许多拉扶,但对神明来说,只需要一点神力,足生白云,稳稳将人托上天去。 冯源道:“只是白云而已?” 孟帅道:“你还要彩霞漫天,云霭缭绕吗?这倒也能做到。是为了造神么?”他大概也明白冯源的思路,现在他是名副其实的造物神,只是缺乏认知度和威信,要树立起来,就不能默默无闻,最好来个大场面忽悠一下。何况他本来就能降下神迹,就算制造些大手笔,也不能叫忽悠,叫显示肌肉还差不多。 冯源笑?:“云霞之类,有些就可以了。凡人是否膜拜无关紧要,您现在需要的也不在那里。倒是有什么办法能显示您在武者中间出类拔萃的实力?让其他武者一见就知道您是真正的神明,非他人可比拟的?” 孟帅沉吟了一下,段凌夜道:“也很简单。这是你的地盘,你随便来点儿什么,譬如所过之处,地动山摇,一条裂缝追着你,你走到哪里,就裂到那里。” 孟帅无语,陈前道:“何必兴师动众?强大的实力便足以碾压,做什么虚张声势都是蛇足。就拿出最硬的实力,譬如速度,谁能比得上你?你高速在空中转两圈,懂行的自然知道你的厉害。” 孟帅道:“我没事干开足了马力在空中兜圈子?知道的我在炫耀,不知道以为我失控了。” 段凌夜道:“一个人在空中兜圈子是很蠢。但是你可以找理由,比如说,你追杀陈前,他快你比他还快,最后将他斩落马下,谁都知道你的厉害了。” 陈前冷笑两声,孟帅忙截住,将两人分别推远。冯源道:“倒是有一个捷径,可需要一定的机缘,看运气……” 孟帅道:“什么?” 冯源笑道:“最好有一场大事,大危机,需要您力挽狂澜,既能加强威信,也能显示能力,一举两得,只怕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他略一沉吟,道,“没有大事,就需要造出大事……” 段凌夜道:“那倒用不着刻意造,大海茫茫,威胁无处不在。譬如遇到个厉害的大家伙,能和神龟一比的,就需要你来出头了。”他略一沉吟,道,“只是一般的怪物别说威胁到你,就是和我的金属世界比,也差的太远,要真遇上一个大家伙,那可不容易。” 他转向陈前,道:“所以为了快捷有效,不如半真半假,听说陈前的实力深入人心,你让他先去,输的屁滚尿流,你再上去收拾烂摊子,自然神乎其神。” 孟帅苦笑着拉住了一刀砍过去的陈前,顺便推开了冯源,让他离着两个危机四伏的火药桶远点儿,道:“段兄,慎言。一是自己兄弟,开开玩笑即可,但也别太过了。譬如你总逮着他玩笑太乏味,偶尔也可以开我的玩笑,或者自嘲一下。气氛才好活跃。” 他接着道:“还有一节,你们别笑,这里们有个无法解释的玄学问题。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随便说不吉利的话,会实现的。” 这时他感受到了两道鄙夷的目光,冯源很给面子,没有表现出公开的鄙视。但孟帅还是道:“不是开玩笑,以前也有明例,遇到青蛙那次,还有遇到陈前那次,都是说着说着就遇到了敌人……” 正说着,段凌夜神色突然一变,孟帅的半句话也戛然而止,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陈前看到这种情况,先是一怔,紧接着想到这两个人都是各自拥有领土,对外面的事情远比其他人敏锐,沉声道:“怎么回事?莫非是……” 孟帅摇了摇头,一脸哭笑不得,道:“我看你们谁还敢不信?这哪里是玄学,这是召唤术。走吧,去海边看一眼。”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零 临泰山压顶,当众志成城 http://..org/ 站在望海台上的时候,原本有些欢乐的气氛凝重了下去。段凌夜也收了戏谑的神色。 “段兄……”孟帅叹了口气,“以后话不能瞎说。” 段凌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接着调侃下去,他没有孟帅那么心大,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关注在海上迎面而来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是他们在海上漂流多时,从没见过的。 一眼看来,段凌夜和陈前会想到异种大蜥蜴,而孟帅则想到了西方的巨龙。 鳄鱼一样的头,壮硕的肢体,还有隐隐可见的翅膀,都和西方传说中的龙恶龙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还有那标志性的火焰。 巨龙背上,竟不见土地,只有燃烧的火焰。虽然只是远远看去,却也能看到火焰烧通了半边天,红霞漫天,灿烂夺目。 然而看天上美丽,看龙背上的火焰,却已经感觉到其中的酷热和霸道,仿佛地狱里喷出的焚灭火舌,吞噬者万物。 如此火焰,已叫人心惊肉跳,更别说那巨龙本身,又是如此的庞然大物。 孟帅的神龟是经历过几次成长的,和一般的怪物比起,已经是巨无霸级别,但那怪物的身躯,又比神龟大两圈,何况神龟的体积都在壳上,那怪物却体型伟岸,相貌狰狞,看来更如狮子和山羊一般差距。 段凌夜道:“这家伙是灵兽的同类么?我指的是背负世界的那些灵兽。” 孟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许只是个单纯的……捕食者?” 背负世界的灵兽们,却就是独立的一群,虽然会弱肉强食,但本质还是一个体系,但因为他们所见所有的灵兽都有一样的习性和责任,只有外形的不同,以至于认定海上所有的海兽都是一类。但可不可能在这些背负神土的灵兽之外,还有专门一类只是捕食灵兽的猎手存在?它们是食物链上端的一环?就像是自然界中的鲨鱼和虾米,不是一个层面上竞争者。 如果是的话,那么一般的灵兽遇到了恶龙,应该是遇到了天敌了吧。 孟帅运了口气,再次仔细观察,道:“不过也不一定。还记得你的世界么?所有都是金属,那可算金之大陆吧?这家伙背上全是火焰,就算是火之大陆了。”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道,“别看它这么威风,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残缺的世界罢了。” 段凌夜道:“既然都是残缺的世界,为什么差距那么大?”他也不想涨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但差距实在是一眼可见,若说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陈前一直专注的看着,突然道:“倘若也是灵兽,应该也是有主的。” 孟帅经他提醒,方注意到了那恶龙的神态。 之前他有过自己的判断,凡是有主的,都比野生的有灵性。野生的往往只有残杀的本能,而有主的会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乃至情感。这之间的差距,一望可知。 他目光下移,移动到恶龙的头颈,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段凌夜道:“怎么了?”他感觉到孟帅这口气中带着浓浓的抑郁。 孟帅道:“看来我们真是惹上了麻烦,不但是眼前的麻烦,还有以后的麻烦。若我没猜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用担心无事可做了。” 一向乐观的孟帅说出这样的话,让气氛陡然往下沉了几度,连陈前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往下撇去。孟帅长出一口气,道:“不管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他一伸手,一道光芒打在望海台的栏杆上。 叮铃铃—— 铃声大作,响彻了黑土世界。 这是黑土世界的预警铃,是整个世界的第一道警报。也是孟帅为数不多的预防性建设,连冯源也称赞孟帅还是用心了的。 这铃声传的极远,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它以修为实力为筛选条件,只有混元期以上,才能听到。即使是孟帅这样成立最早的世界,也只有一个土著能达到这个境界,也就是说,这主要是针对从海上诞生的人的。一旦听到铃声,所有人都要到望海台集合,做战备准备,这是黑土世界受到真正威胁时才会用到的措施。 这还是有史以来,预警铃第一次响起。之前遇到过不止一次怪物,孟帅却没有摇响过铃铛。因为之前遇到灵兽,都是神龟的猎物,直到今日,方有捕猎者出现。 虽然第一次启用,效果还可以,一盏茶时间内,人都到齐了。虽然时间参差不齐,来的时候也有精神不济的,但孟帅没有苛责——这是他自己的锅,他又没有强调过纪律,也没组织过训练,无组织无纪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他摇铃叫来的,也就是一群观众,连站脚助威都不会的那种。 现在来到平台上的有七个人,任盼盼,加上四个零零落落收的手下,一个布衣青年,虽然面目年轻,但头发半黑半百,显得发灰,人也有些沧桑气息。这是孟帅神土中第一个诞生的土著混元期,当初还是阴阳期巅峰,却已经高过侪辈太多,孟帅考察了一下,认为是个人才,心性也不错,将他带到神域中指点修行,助他突破混元,也算孟帅的学生。后来他学业有成,孟帅将他安排到神庭工作,专职收集凡间的情报,不归任何人统属,包括任盼盼,也算委以重任,这是孟帅在培养人才上唯一做的成就。 还有一个,就是冯源,一个凡人居然跑到望海台上,也不知他怎么上来的。 孟帅皱眉,先让冯源撤下来,离着海边远点,然后一指海面,道:“看吧——” 大海上,狰狞的恶龙浑身冒火正在急冲而来,这可怕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危机自然降下,也不用孟帅多说了。 众人见了,都倒抽一口冷气,任盼盼道:“这……这是……” 孟帅道:“我也不瞒你们,我们遇上强敌了。这是我建立神土以来,遇到最强的怪物。之前的神兽之战,你们也知道,失败的下场怎样,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这一次失败的是我们,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我全都葬身大海。” 仿佛在为孟帅的话做注脚,一声咆哮穿过海岸,扑面而来。 那咆哮就像龙吟,充满威严,但比真龙的龙吟更霸道,戾气十足,充满攻击性。 是真真正正的攻击性,连孟帅心中都是一毛,仿佛被热气扑了一下,便有人抵受不住,连退几步,神色露出几分惊慌。 隔着这么远,众人都觉得浑身发烫,可见那火焰是多么强烈,若是近距离靠近,只怕有人的护体真气都要顶受不住。 想到面对如此强敌,不止一人面上露出了退缩之色。 孟帅呵呵一笑,道:“怕了么?” 他平时慈眉善目,甚少露出负面情绪,笑便是笑,很少用笑来嘲讽、恐吓。但今日一笑,连陈前都不由心中一凛,握住刀的手紧了一紧。众人更觉得有千斤巨石坠入心中,说不出和远处的恶龙相比谁更恐怖。 孟帅点到即止,收起笑容,没了之前的恐怖,却同样有不怒自威的气势,缓缓道:“怕是正常的,我也怕,我若不怕,就不会摇动铃铛,将大家叫过来。” “我怕什么呢?我当然怕死,怕那个家伙冲上来,一把火把我烧成灰烬。” “我更怕我胆怯。怕我后退一步,凶兽毁了我的家园。怕我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怕我失去了前进的勇气,胆气全灭,如丧家之犬,仓皇流离,生不如死。” “我最怕我犹豫,进退不得,进则恐惧,退又不甘,糊里糊涂,束手待毙,成了庸懦之徒,我便不是我,不是孟帅,只是一个恰好和以前的自己重名的行尸走肉。” “所以”他转过头来,看着所有人,“我请大家来,希望有人告诉我。此时此地,该冲上去?还是退下去?” 众人一阵沉默,片刻,一个灰发青年越众而出,道:“秋言愿追随主神,抵挡凶兽,守护家园。”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所有人中,唯有他是真正成长于黑土世界,也唯有他要守护自己出生成长的家园。 有他带头,无论其他人是否犹豫,都异口同声道:“愿追随主神。” 陈前淡淡道:“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有人想跑?” 心中有犹豫的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孟帅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有决心,我也绝不辜负。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不会叫大家送死。” “我直言,这凶兽非我一人能对付,需要群攻。但也不是大家伙一起攻上去。一来要讲究策略,对付这等凶物,我们能依仗的,也不过是作为人的谋略和合作。二来,大地也需要值守。至少要保障战斗的余波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还有……最后若不能保全,至少要保留火种。这个任务交给……段兄如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一 托付身后事,临兵列前行 http://..org/ 段凌夜诧异道:“你叫我留守?” 不仅是他,众人也都很吃惊,在所有的战力当中,段凌夜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把他放在留守的位置,无疑是去了一大助力。 孟帅正色道:“除了你,其他人不行。你要看守的是两个世界,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还有大量凡人,他们脆弱的连一点震荡都很难熬过去,这是个艰难的任务,除了你,旁人我都不放心。” 段凌夜停了一下,道:“火能克金,你是不是要照顾我?” 孟帅道:“是听说了火能克金,倒是没听说过火能克夜,何况你是段凌夜。” 段凌夜笑了一下,道:“有你这句话,交给我。两个世界,当以你的世界为先。” 孟帅拱了拱手,又道:“盼盼你留下,辅佐段兄吧。” 任盼盼知道,这是照顾她,道:“好。” 孟帅道:“其他人过来,我来部署一下任务。” 孟帅叫这么多人来,当然不是来围观的,但若用不好,围观都不够,只能添乱。好在他已经有腹稿,将众人安排好。 安排之后,孟帅道:“准备出发吧。” 这时冯源上前,道:“公子,你们打斗的时候,景象能不能披露给旁人?” 孟帅道:“你要现场直播?最好不要,万一输了呢?” 冯源微微一笑,道:“公子所见与属下相同。属下只会将公子光辉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的。” 孟帅道:“那还罢了。你要权限?” 冯源道:“只要公子同意。” 孟帅道:“也好……本来说让你帮忙,也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罢了,大战之前,不能说丧气话,你注意自保。” 冯源一礼,道:“公子福星庇佑,遇难成祥。用得着属下的地方还多着呢。” 交代好后勤,孟帅率众迎出大海。以往的战斗,怪物和怪物战斗,他只操楸神龟扑杀对手,这一回却不行。若等那恶龙过来肉搏,神龟背上将成一片焦土。 别说凡人,就是他们这些混元武者,靠的近了一些,也觉得灼热无比,口干舌燥。孟帅还罢了,陈前寒气逼人,也能抵御,其余人却是越来越萎靡。而此时离着火焰恶龙至少还有上百里。 天生十日,赤地千里。孟帅突然想到了这个形容,又觉得自己等人仿佛用蜡做翅膀,企图接近太阳的伊卡洛斯,等到蜡被太阳融化,就会一头栽下去。 到了百里线外,孟帅见其他人已经到了极限了,一挥手,道:“就在这里吧。你们散开,记得阵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去了。不一会儿隐没在波涛之中,海平面上登时一片平静。 孟帅看了一眼剩下的秋言,道:“没想到你还比他们强些。” 秋言是本土的唯一一个混元,但只是新进,实力比海上来的人还是薄弱了一些,不能真正独当一面。孟帅有心栽培他,没留他在岛上,也没给他安排具体任务。只是将他放在身边,远远看着,体会一下真正的大战。 但这围观群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面对焚化一般的火焰,实力差些的,不等人动手,自己先抵受不住。 秋言的表现出乎孟帅的意料,在其他人都委顿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支持,虽然大汗淋漓,但没有要支持不住的意思。 秋言道:“小子平时练功也曾试过高温,因此有些抵抗能力。” 孟帅想起了起来,秋言而是真正的苦修士,对自己狠到残忍的那种,为了追求苦修,多少年不休息,往最严酷的环境中行走。曾在黑土世界的火山下修行数年,不吃不喝,瘦的形销骨立,头发都灰白了大半。后来还是孟帅觉得过分,传他修养之术,叫他懂得劳逸结合,才稍微好些。 毕竟是从岩浆中滚过的,对酷热耐性很强。但这种耐性来自意志而非身体。有的人可以被刀砍了?声不吭,但不代表挨了刀就不会死。 孟帅一伸手,一道流光打在秋言身上,化作一条游蛇在他身上流动,道:“我们继续前进,等到流光断裂,一定要停步。” 秋言答应了,孟帅回头跟陈前示意,陈前留在原地,身影虚化,也消散在了空气中。唯独孟帅继续前进。 此时那恶龙也在靠近。不知是否太有底气,那恶龙的前进速度始终不紧不慢。它可能没发觉孟帅他们,因为人类的身躯和这些怪物比起来,实在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一定发现了神龟,因为它改变了方向,直直的往神龟那里游去。 但它又不着急,似乎不急着捕获猎物,反而像猫捉耗子一般戏耍着玩儿。 不过猫捉耗子,是捉到了之后才玩,它这还没入手就这么划水,也不知是自信满满还是蠢。 可能真是因为蠢,孟帅他们到了很近的时候,那恶龙才抬起头,一双黄色的巨目打量着孟帅他们。仿佛在看几只飞绕的苍蝇。 它这般轻敌,虽令人气愤,也是好事。孟帅止住了秋言,让他在这里等候,此时他身上的流光也到了断裂的边缘。 孟帅独自一人,缓步到了近前,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恶龙。 这个姿态绝对称不上友好,恶龙虽然没把孟帅放在眼里,但被眼前这小虫子激怒了,稍微抬起头,从鼻子里喷出一缕火焰。 酷热—— 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孟帅只觉得瞬间失去了水分,成了人干。 这只是他的错觉,感受酷热的同时,水浪已经从四面八方升起,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住了火焰。 火焰温度奇高,瞬间将屏障蒸发,化为白气滚滚而去,但孟帅的屏障取材,海水不尽,屏障不灭,火焰穿越了十余丈的屏障,终于熄灭在浪涛之中。 感觉到了一丝威胁,恶龙抬起头,露出了敌意。 随着敌意的释放,它背后的火焰轰的一声,涨起了一倍多高,从红色渐渐变浅,向着纯白色发展。 颜色的变化,让空气急剧升温,孟帅清楚地看到它身边的海水被蒸发,而外面的海水甚至来不及补充进来,海面瞬间出现一个凹陷,整片海域被出现的高度差调动起来,疯狂的涌动。而蒸腾的海水化为白气凝聚在周围,一时间云雾缭绕,视线受阻。 在白气中,孟帅听到了轻轻的咔嚓一声,那是他给秋言的保护光断裂的声音,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管了。之前他留了一手,流光断裂会迅速发动瞬移,将秋言移到百里之外,然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虽然白气蒸腾,火焰酷热,但这还不能动摇孟帅,他受海洋保护,虽然没有火焰炽烈,却无穷无尽,永无止境。 那恶龙显然也看出来了,猛然张大了口。 血盆大口极深,红通通看不到里面,只看见外面倒钩的獠牙,一根根比陈前的刀更锋利。这一口咬下,恐怕天都能咬出个窟窿来。 在血盆大口深处,一股热流正在酝酿。 那是等待喷发的火焰,不是白色,也不是红色色,也不是蓝色黄色这样人间火焰的颜色,而是黑色,浓郁的黑色,比夜色更黑。黑色充满了口腔,让血盆大口瞬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黑洞。 这是真正的地狱之火,从地下最深处来的最极致的酷热。 只张开了口,孟帅就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一般,从骨头中热出来。仿佛一张口,就要把烧熟的内脏吐出来。 这还只是火焰未出口的热度若是真的喷出来,又会怎样?焚天煮海,绝非大言。 正常人看到地狱火即将喷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命。 但是逃得掉么? 看着那巨大的凶兽笨重,但其实从它张口到喷出火焰,只是短短一刹那,甚至比大部分人的神经反应更快。 想要在短短一瞬间逃开,甚或还有其他动作,必须是有准备的。 孟帅就是有准备的人。 在恶龙张口的一瞬间,孟帅是感到欣喜的。 赌对了,恶龙果然是从口中射出攻击的,张开口的瞬间,也露出了最脆弱的部分。 欣喜是欣喜,但若等他欣喜之后再做动作,那是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孟帅的欣喜和他的动作是同时进行的。 张口的瞬间,孟帅弹出一滴浓黑的水珠,射入了恶龙口中。 水滴落下,地狱火焰也到了。 黑色的火焰,对上了黑色的水珠。 双重浓黑,一瞬间的碰撞。 火焰仿佛火山喷发,水珠却只有一滴,这强弱悬殊让胜负几乎失去了悬念。 但是就这么一滴水,落入火焰,却如同冷水进了热油锅,刺啦一声,了起来。 火焰在瞬间失控,轰的一声,在恶龙口中爆炸,此时离着火焰喷出,只是一闪念的时间。 但是火焰爆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即使是恶龙,也无法承受火焰的狂暴,它翻滚着往水下沉去,速度极快,瞬间没顶。在水面上能隐隐看见它翻腾的身形。 孟帅也受到了波及,往后退去,此时他的衣服都干的险些自燃,头发卷曲了起来。 但他还是很高兴,也按耐不住得意。 地狱? 让你知道,哪里是真正的地狱! 那是来自黄泉,主宰死亡的力量!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二 转战千里路,一刀两败伤 http://..org/ 一滴黄泉水,灭了那恶龙多少气焰! 看着恶龙在海下挣扎,几乎引起了海啸,孟帅有一瞬间,甚至希望就这么结束。让天下至毒的黄泉水把恶龙毒死,省下多少事。 可惜事实没有那么如意。 一番挣扎之后,恶龙又浮出了水面,虽然狼狈,但毫无疑问还活着。它口中还冒着丝丝黑烟,一股黄泉水本身混合着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显然,恶龙愤怒了,不再如之前只是敌意甚至不屑,它显然充满了滔天怒火,恨不得将孟帅咬成一团肉泥。 “我就知道,没这么方便的好事儿。”孟帅无奈,“至少也要有点用处吧?” 那恶龙张开口,浓浓的黑烟冒出,和还未散去的白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浑浊的烟雾。它似乎是想要喷火,但只有一股股烟冒出来,再不见火苗。 孟帅暗喜:这家伙的火焰炮废了! 口中吞进去的黄泉水,虽然没毒死它,却腐蚀了它的口腔,如果运气更好,应该还是食道,至少一时半会儿它无法喷出火焰了。 可惜,这黄泉水只是孟帅领域中的黄泉精华,终究不是真正的黄泉,若是真正的黄泉水,这家伙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张了张口,恶龙发现喷不出火焰,突然一跃而起。 这么大的身躯,竟能跃起,有多大的动作可想而知。孟帅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泰山压顶,身子虚化,移出数百丈,惊险的避过一击。 轰,恶龙落水,溅起滔天巨浪。周围的海水被激得四散汹涌,又形成了一波海啸。 躲过了攻击的孟帅只觉得背后一阵火辣,却是刚刚那一击带起的酷热劲风,竟将他背后掀去了一层油皮,虽然没伤到血肉,却也变得通红,如烤熟了一般。这还是孟帅成神以来,第一次收到伤害,仅仅因为受到波及。 果然是从所未见的强敌。 帅心知到了撤退的时候了,不仅仅他不适合正面周旋,他刚刚看了,海啸有一部分已经向着神龟去了,恐怕到时又是一场天灾。隔着几百里,竟还被牵连,看来这里果然不适合做战场。 当下孟帅也不犹豫,掉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若在之前,他一个小虫子,那恶龙未必在意,但此时他已经是恶龙欲杀之而后快的仇家,恶龙毫不犹豫立刻追了上去,背后拖出一条火光和白浪交织的彩带。 若论逃跑,谁也比不上孟帅。 孟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擅长空间之道,能随时挪移,等于是在空中抄小路、走捷径,这样的速度谁能匹敌? 除了眼前这恶龙! 那恶龙带着一流火光追了过来,当真比风还快,比电还猛。孟帅每一次空间转移争取的时间,一转身就能看见恶龙已经追上,虽不能喷火,那一身火焰也燎的他生疼。 其实若是一瞬千里,孟帅也能做到,只是他不能,虽然不能正面对敌,但也不能脱离战场,不能放任这庞然大物失控,寻找其他目标。 好在他渐渐摸清了恶龙的速度极限。每一次瞬移把握好了距离,出现在恶龙可以追赶但一定赶不上的距离上,渐渐地掌握了节奏。 这个节奏,在他前世叫“风筝”,当然比起一边风筝一边消磨怪物的高手,他这风筝实在狼狈了一点儿。好在仇恨是拉的真稳,一点儿不怕恶龙跑了。 就这么一路风筝着,渐渐地也飞出大几百里。 就要到了…… 孟帅心中算定,身子微微一偏,第一次偏离了恶龙正中轨道——让出了一片攻击的空间! 刀光一闪,寒气降临! 被恶龙灼烧的空气陡然降了几度,一道雪亮的刀光降临,以破竹之势劈向恶龙的头顶。 极致的刀光,极致的攻击,那是孟帅所见过,所听过,所能想象的,最迅捷、最纯粹,最强大的刀。 这样的一刀,划破了热浪和白雾,划开了所有虚像,直达恶龙的头顶。 刺啦—— 鲜血从恶龙头顶溅起,飞溅几百丈高,持刀的少年刀上溅满了血液,手臂上也溅了数点。 瞬间,坚毅的脸上变色,少年按住了手臂,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刀拿捏不住,直直坠入海洋,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落。 孟帅大吃一惊,本已经往另一个方向飞去的身子又返了回来,伸手抓住陈前。 一抓陈前的手,孟帅差点松开,原来他浑身滚烫,像烧着了一般,在看他手臂上被恶龙血液溅射到的地方,都是烧焦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腐蚀的可见白骨。陈前硬气,之前闷哼之外一声不吭,若是其他人,譬如孟帅,恐怕早就哭爹叫娘了。 孟帅顾不得其他,伸手一点,一道水流将他整个的包裹起来,水流滋润着陈前的身体,一点点把他身上附着的热毒吸取出来。 这边陈前陷入了危机,那边恶龙也受了伤。一道刀痕出现在它头上,血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可惜那刀痕只是皮肉之伤,划开了皮肉,并没有深入,那恶龙不停的咆哮摇头,也只是一时痛楚,并非真的受了致命伤害。 孟帅心头一沉,陈前刚刚那一刀不是神通,可也不是随手一刀。他早埋伏在这片海域,只等恶龙到来,发动雷霆一击。这一刀是他蓄势已久,几乎超过他平时刀法十倍的大招数,却也不过造成了这么点伤害,而他自己反而被恶龙的血液伤害,当真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 此时水流渐渐褪下,陈前的身体显露出来,一身显得狼狈不说,脸色也苍白如纸。好在伤口被水流滋润之后不再恶化,渐有愈可之势。 只是他状态恢复不到从前了,若是再有一刻钟的水流治愈,或可恢复如初,但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能脱离危险已经侥幸。 孟帅问道:“怎么样?” 陈前咬牙道:“我的刀没了。” 孟帅苦笑,不愧是陈前,自己怎么样不说,先关心刀,只得道:“人没事就行。计划有变,你先撤。我继续带着它走。” 本来按照计划,陈前出来吸引怪物注意之后,引着怪物往前走,孟帅趁机喘一口气,等陈前吸引一段时间,孟帅再接过来,两人交替吸引,分担压力。现在陈前刀没了,人也重伤,恐难以承担着危险任务,还是先撤退的好。 陈前略一沉默,道:“对不起。” 孟帅摇头,道:“是我拖你进来的。本来和你何干?暂别一程,回头请你吃酒。” 陈前点头,留下一句:“干死它。”转身离开。 此时那恶龙已经抬起头来,鲜血披面,让它看来倍加狰狞,显然吃了第二个亏之后,它更生气了,看到陈前要走,它怒吼一声就要追上。 此时孟帅也动身了,长笑一声,引起了恶龙注意,转头往另一个方向飞走。 恶龙显然犹豫了一下,孟帅和陈前都很讨厌,都前所未有的伤害了它,倒让它一时不知道该追谁。孟帅见它犹豫,反手一道光线挥出。 那光线虽细,却是炫目异常,速度也是光的速度,眼睛一眨,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往恶龙头上扎去,正好扎在那恶龙头上的伤口中,如钩子一般勾住了血肉。 这是星光锚。孟帅一抖手,星光链抖得笔直,拉住了那恶龙。 星光锚快、准、穿透力极强,但并不是攻击性武器,杀伤力也极其有限,它最大的作用是标记,一旦被星光锚钉上,上天入地也摆脱不了。那恶龙头本硬,有几分可能摆脱星光锚的穿透,但它头上裂开口子,坚硬的皮肤出现破绽,自然就被钉个正着。 钉上了,倒也没什么用。虽然孟帅拽着星光锚的一头,就像牵一条狗,但就算是遛狗,狗力气大了也能拖拽主人,孟帅无法通过一根细细的锁链控制恶龙。 但显然,这是对恶龙极为严重的挑衅,也帮助恶龙做了决定——先追孟帅! 于是又重复起了之前的那一幕,孟帅继续逃,那恶龙在后面追。只是孟帅手中多了一条星光锁链。无论那恶龙怎样摆脱,孟帅怎么瞬移,星光锁链始终没断,一直链接着他们。且孟帅始终保持着让锁链堪堪拉直的距离。 这种带着戏耍的牵引,显然越发激怒了恶龙,它越追越丧失理智,越追越顾不得其他,以至于不知道被孟帅溜了多少里地出去。 直到某一刻,孟帅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正面面对恶龙。 恶龙愣住了,随之停下。它看到孟帅漠然的神色,即使已经气昏了头,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理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然而海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有波澜,总体还是平静。 这就是大海的广阔,无论在哪里,海就是海,总是一样的。即使海面下暗潮汹涌,海面依旧保持亘古以来的水平。 恶龙迟疑的瞬间,孟帅已经牵住了星光锚,使劲一抖。 哗啦一声,如铁链碰撞,更是启动的提示音—— 莫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缠上来,水流如一层层的绳索,霎时间已经将之完全裹住。之前剧燃烧的火焰,在海水的席卷下压缩到了极致,一起捆在了中央。 大海上,一个巨大的封印图若隐若现,而在正北方,一道门户在海波中央渐渐形成。 “休!”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三 大阵翻天海,直言惊鬼神 http://..org/ “休门——封!” 红光闪烁,宏伟的门户从天而降,压在封印图上。 原本被海水缠住的恶龙本在疯狂挣扎,被门户狠狠压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了。原本排空的巨浪变成了隐隐的波澜,最后连波澜都没有。 疯狂的大海,渐渐归于平静,平静的好像之前的恶龙闹海只是做梦。 光影一闪,孟帅出现在封印图上,脚下踏着高大门户和万顷波涛,还有那沉在深海中的庞然大物。 他的身上,浮现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迷迷蒙蒙,氤氲难测,让他看起来蒙上了一层神秘乃至神圣的色彩。 孟帅的神色庄严,也凝重。凝重是因为现在看来风平浪静,其实是最关键的时刻。 千辛万苦将恶龙引进了埋伏的阵法当中,为的就是借力将之镇压,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 空中,四个人影显现,正是早早埋伏下的四名武者,他们各自压住了阵法一角,一圈若有若无的血光将他们连接起来。 四人面上都很凝重,甚至脸色苍白,汗水淋漓,显然发动这么巨大的阵法极其吃力。 然而最吃重的,其实是站在门上的孟帅,因为笼罩在金光中,旁人看不出他的艰难,也不知道他付出的代价是所有人中最惨重的。 他是主持,也是祭品。 现在他布置的阵法,是乾坤八门阵中的“休”门大阵,只有一个功用,就是封印、镇压。镇压超过武者本身十倍以上的强大存在。付出的代价是阵中人的性命。 虽然是以命换命的惨烈阵法,却也是以弱胜强的奇阵。付出的代价虽大,效果也是一般战斗中牺牲更多人都换不来的。 当然,换命固然值得,但轮到谁头上,谁也未必愿意。 只有孟帅亲自登坛为祭。 不过孟帅到底是孟帅,他是神,不管旁人愿意不愿意,他的命比较尊贵,尤其是还能和神楸共享寿命,神龟不死,孟帅不灭。只有他登上祭坛才最合适。 在金色光芒下,孟帅眉心印堂闪过一层层的青气,那是寿命在流逝。比起黄金眼,这门户抽取寿命的方式更暴力,几乎是连生命力一起抽出的。纵然孟帅可以转嫁给黑土世界,这一过程也漫长而痛苦。 突然,孟帅一张口,口中不知何时含着一根珠子。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中发出,笼罩在孟帅身上的金色气息渐渐往他口中聚集,到最后,孟帅恢复到了本身的颜色,唯有口齿间一点璀璨的光芒,如启明星般照耀海面。 门户微微一震,似乎受到了什么波及,但紧接着稳定住了,阵法下面的恶龙也没有趁机做出什么乱来。 孟帅心中暗喜:他这颗珠子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居然可以代替他献祭,效果也不错。他本以为这一番不死也要元气大伤,现在看来,似乎能解脱不少。 这珠子叫什么来着?神武舍利?是吧。 对自己拥有的奇特宝物和莫名优势,孟帅从惊喜也渐渐习惯了,能够获胜,能够保全自己和所有人才是最要紧的。 虽然镇压了恶龙,却也还未到放松的时候,这个阵法从起到落有一个完整的过程。不到最后一步,是不能说完整的镇压了恶龙的。 孟帅一边从珠子中吸取生命力,一边全身心防备着这怪物的最后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封印越来越完善,离着大功告成也越来越近。压住阵脚的几人虽然辛苦,也没有不支的迹象。孟帅说没有渐渐放下心,那是骗人的。 此时,一个人影从远处飞来。落在孟帅旁边,道:“怎么样?” 孟帅一听就知道是陈前,虽然分开,但还是关心这边情形,特地赶来,当下也不说话,点头致意。 陈前从之前的狼狈中恢复不少,神态坚毅,气质稳定,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伤,但孟帅能感觉到他的气势弱多了,仿佛下降了一层次。 看到孟帅平安无事,陈前显然也松了口气,道:“怪物被镇压了?” 孟帅依旧没说话,点了点头。他不是不说话,是嘴里咬着珠子没法说话。 陈前发现了这一点,嘴角一抽搐,道:“你不是有手么?叼着个东西好看是怎么着?” 孟帅闻言,将口中的珠子抓住,道:“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陈前道:“你有病。” 这是玩笑。从口中拿下珠子,到底还是有所触动,海面又翻起了浪花,孟帅双手将珠子一点点儿捧下来,和胸口平齐,这才稳定住。 一切恢复如常,孟帅道:“好了。眼前的危机有着落了。” 陈前道:“为时过早。” 孟帅道:“是了,那你替我盯着点儿,我太累了。” 陈前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也罢。反正我如今也别无他用。” 孟帅道:“养上三天,又是一条好汉。” 陈前不再接话,盯着水里,突然道:“你之前说过,以后有麻烦了是什么意思?” 孟帅目光一动,道:“我正要说。咱们有麻烦了。这怪物只是眼前的麻烦,拼着元气大伤镇压了它,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 陈前道:“何以见得?你之前说那家伙有主,现在将它封入阵法,它的主神在哪里?莫非离开了,还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孟帅道:“我说它有主,并非说它有主神,而是有主人。” 陈前目光一跳,孟帅用没有拿珠子的手摸了摸脖子,道:“你看见那恶龙的脖子没有,那上面有一个项圈。” 陈前一震,道:“驯养灵兽?” 孟帅点头,陈前的神色也沉了下来。成为世界神兽的主神和主人全不是一个概念。成为主神,只是得到了神兽的认可,与之成为共生关系,人和兽是一体的。世界消散,神也跌落神位,不足为惧。 但若是主人,那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说灵兽是驯兽师的伙伴,但可以说驯兽师是高于灵兽的。还有一个“驯”字在,说明驯兽师能够支配灵兽,本身的实力更比灵兽强大,说不定还不是强大一点半点。更别说还有项圈这个作证,有项圈说明这是驯兽师强力驯服的,甚至连从小驯养的都不是。 更重要的,灵兽死亡和驯兽师没什么关系,虽然多少会影响到驯兽师的精神,但远非神土与主神的共生关系可比。就算在这里把恶龙消灭,依旧不会牵连到它背后的主人,只会激怒对方。等到更强大的主人出场,情势比现在更要恶劣十倍。 陈前突然道:“下次他来了,就消灭他。” 孟帅笑道:“很好,不管别人怎么样,你永远是自信满满的样子,能安定人心。” 陈前道:“不是我,是你。下次敌人来了,你要消灭他。” 孟帅道:“我?你可真有信心。” 陈前道:“不是我有信心,是你没有信心。你明明已经如此强大,为什么意识不到?我以前就说过你意志薄弱,这么多年,你还是意识薄弱。” “你已经是神了,为什么不自信。为什么不拿出神的气势来?” 孟帅重复道:“神的气势么?” 陈前道:“神是唯我独尊的,神的话就是真理,神所厌恶的就是邪恶,邪恶就应该被灭杀。拿出这样的气势,将跳梁小丑都扫干净,那不是你身为主神应该做的么?” 孟帅沉默,陈前的话掷地有声,但其中微妙的强盗逻辑和他本身背离的太远,哪怕他的热血有一点儿被感染,更多的还是无法认同。 他轻轻摇头,道:“如果神只有一种,就是你说的那样,那世上只有你适合成神了。” 陈前眉毛倒竖,显然是怒极,喝道:“但现在你才是神,是世界的主宰,是我们的领袖。我们认可你,是因为相信你,你要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如果你对自己的信任还没有我们对你的信任多,你就等着带着世界一起毁灭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愤怒,却没有挥刀相向,只是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孟帅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紧盯着他,触动有之,更多的是诧异。 陈前喘着气,声音低了下来,尽是爆发之后的无奈,道:“孟帅,你很强,是我认识所有人中最强的。可是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掌握的力量。暴殄天物,必受其咎。这次就这么解决了,毕竟事起突然,如果有下次,试试用实力碾压他们。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掌握了多强大的实力。” 他平静下来,孟帅也平静了,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我希望这个机会越晚越好。” 陈前道:“谁知道呢?危机还等着你?” 孟帅道:“至少等我掌握了神通……” 突然,底下白浪一翻,一道流光射出,快如鬼魅—— 孟帅一惊,手中的珠子动摇了一下,底下的白浪更汹涌而起。 他忙稳住阵法,定下神来,并不慌乱,甚至也没有应敌。他身边还有陈前,用不着他仓促动手。 果然陈前上去,手中已无刀,以真气化为寒刃,猛然斩去。 “当——”金属交鸣。 那流光被陈前打飞了出去,顺势而上,扑向了另一个方向。 孟帅一怔,大吃一惊,道:“不好,他的目标是——”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四 叹息故人变,惊心生死关 http://..org/ 那道流光和陈前碰上的时候,速度虽快也不过如此,陈前的刀光还要更快一筹,但一斩之后速度陡然变快,快到了连孟帅都没反应过来的地步。 它扑向的方向,不是陈前也不是孟帅,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组成阵法的人。 一个高个子武者正在阵法的一角上奋力支持,突然流光到了近前,寒光一闪,刷的一声—— 血光四溅,那人已经倒了下去。 此时孟帅的身影出现在他旁边,伸手去抓他,却只抓到残躯,鲜血狂涌而出,将孟帅的衣衫也染得血红。 孟帅反应已经极快,更是瞬移而至,却仍慢了一步,那武者身子绵软,已经没气了。 孟帅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去,只觉得时间仿佛凝滞了。 轰—— 一声巨响,把他拉回现实。 原本宏伟的门户瞬间剧烈摇晃,摇摇欲坠。海水剧烈的翻腾起来,仿佛瞬间在海底爆发了一场大地动! 这才是那流光的目的,不为杀伤主要敌人,只为了破坏阵法! 孟帅又惊又痛,却是顾不得其他,站在原地,几个法决打下,血色链条牵连在自己身上,好歹压稳了阵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那流光还在,还可以继续袭击其他人,孟帅却给阵法限制住了,不能分身去抓它。 好在还有一个陈前是自由的。 在流光出手的同时,陈前怒吼一声,真气刀光闪过。 刀光依旧寒光奕奕,孟帅心中却是一凉:慢了! 陈前的刀,一向是快、准、狠,三样绝顶,缺一不可。然而现在的陈前,已经不是最好的陈前。他刚刚伤了元气,又没了刀,虽然刀光一样犀利刚勇,却是不如从前。 若是一般的对手,这一刀也够了,但是流光的速度太快,陈前追不上,陈前的刀也追不上。 果然,刀锋到时,那流光已楸离开。 陈前竟反应不过来,刀锋已经下落,而落下处是孟帅的位置! 孟帅双目圆睁,一伸手,如托山岳,硬生生将陈前的刀托在手中。 陈前这才停住,孟帅一拉他的刀,将他拉往自己的位置,道:“你站着,别动,交给我!” 陈前答应一声,和孟帅交换了位置,孟帅一得自由,立刻向那流光抓去。 那流光此时已经到了另一处阵脚,另一人眼见流光到来,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孟帅怒斥一声,手指往下一划。 只见光芒一闪,那流光和压阵武者已经凭空分离,却不是那压阵武者被转移,而是流光瞬间被移动到孟帅眼前。 空间置换! 如今的孟帅对空间一道掌控真正出神入化,虽然很少实战,但实力底蕴在,手段自然多样,一伸手已经将流光抓入自己的掌控。 那流光被置换到孟帅身边,想要移动,却是动弹不得,在原地化为一团光芒,流光溢彩,倒也炫目。 空间禁锢。这是孟帅另一种手段,一下子发动成功,也坚定了他的判断——那流光最强大的是速度,只要限制了速度,其他的都不过如此。 这时,一个灰发青年从旁边过来,来到刚刚那压不住阵脚的武者旁边,喝道:“让开。”却是秋言赶了过来。 那武者皱眉道:“干什么?” 孟帅在旁边沉声道:“杜和,你把位置让给秋言。站到一边去。” 那武者见孟帅开口,不敢争辩,只得退开。孟帅森然道:“这一回是我没有强调,便不追究。现在我说了,你们都记住,再有不听命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那人面如土色,灰溜溜退走,孟帅等着秋言把位置接好,阵法稳定,方转头看向流光,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让我看看。” 光华渐渐淡了下去,露出流光下面的真相。 果然一个人,只是身材矮小,比一般人还要矮上不少,没看清楚模样的时候,孟帅以为是其他种族,看清楚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卫蝉玉?怎么是你?” 流光下露出来的娇俏容貌,竟是旧识,让孟帅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看到她背后那流光的来处,那柄比她个子还高的剑,才知道自己并没看错,真是自己之前见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 一股寒意从心底上涌,孟帅暗道:莫非她是恶龙的主人? 然而紧接着他自己否定了,不是他看不起卫蝉玉,这么大的恶龙,不是卫蝉玉可以驾驭的。她连主神都未必当得上,更不必说直接驯服了。 然而她和恶龙又是什么关系?之前藏在哪里,最后从哪里出来的? 上下打量卫蝉玉,就见她神色漠然,眼神空洞,瞳孔完全没有焦距,不由低声道:“难道是被控制了?” 然而,卫蝉玉突然道:“没有。” 孟帅一怔,卫蝉玉已经道:“我并没有被控制。你们先动手害的小火被压起来,难道我不能反抗?你快把小火放了。” 孟帅沉默,心头烦躁起来——虽然他不记得和卫蝉玉交情的过往,但记得卫蝉玉和自己关系不错。纵不如陈前,也好比任盼盼。可是一见面就是仇人,让他心里并不好受。 但是,晚了。 倘若卫蝉玉一开始出现,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他固然可以将她接纳过来,但她现在已经杀了人。不管死的人和孟帅交情怎么样,他都是孟帅的同伴。 死去的才是孟帅的同伴,卫蝉玉不是。这样的选择,结果分明。 孟帅摇了摇头,道:“不光是不能放你的小火,你也走不了。把剑扔出来,我不让你受苦。” 卫蝉玉抚摸着自己的剑,道:“你要我的小梦?” 孟帅道:“已经改成小梦了么?我不管它叫什么,把剑交出来,对你有好处。” 卫蝉玉眼睛一动,道:“那你过来拿。” 孟帅提高了声音,喝道:“抛出来,我不想说第二次。”他心下不住地烦躁,这种烦躁并非仅仅是对熟人成为敌人的不爽,还有一种更深的情绪。似乎是……担忧? 这种忧虑令他十分烦躁,但他又说不出忧虑的是什么,这种感觉又加深了他的烦躁,他少见的疾言厉色起来。 卫蝉玉撇了撇嘴,道:“交出来便交出来。这可是你要的——”她手微微一扬,长剑向外飞出。 孟帅伸手一指,长剑从空间禁锢中分离,稳稳的悬浮在空中。这一下控制的恰到好处,无论是卫蝉玉还是长剑,都没有任何机会脱离掌控。等到将长剑重新禁锢,孟帅微松一口气,卫蝉玉的实力都在剑上,剑既然没了,她本身不足为惧。 虽然松了口气,但孟帅并没有做其他处置。因为几次变动,封印阵法的进程大为拖延,现在还没有完成封印。只要封印没完成,就不能说高枕无忧,那恶龙随时都有翻盘的可能。 他作为阵法的一角,自然要专心的操纵阵法,何况还要管牺牲,对卫蝉玉只能分心第三,未必保险,当下道:“陈前,你看着她。” 想陈前实力强大,纵然现在还未恢复,看着一个没有剑的卫蝉玉绰绰有余。尤其是陈前性情刚硬,绝无怜香惜玉之心,更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陈前哼了一声,道:“直接杀了不省事?”孟帅目光一沉,道:“看你的判断。” 陈前拿到了卫蝉玉性命的审判权,但还是没有直接动刀,飞过去看着卫蝉玉。 有陈前在,孟帅自然放心,专心盯着封印。休门是一座巨大的门户,封印每完成一寸,门户上的门页便下降一寸。等到门页落地,严丝合缝的卡死,就是封印完成的时候。 几番震荡,门户还差一半才能卡死,有孟帅主持,门页落下的速度大为增加。而越到后来,封印之力越强大,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安全。 唯一担心的,是有人后力不济,致使功亏一篑。孟帅特意看了修为最差的秋言,见他虽然神色凝重,但气息稳定。想到秋言强大的意志力,他稍微放心。 七成……八成…… 门页一寸寸落下,海面也一直平静。 一直到九成的时候,海面突然狂涌起来,似乎有东西在奋力突围。 孟帅冷笑道:“垂死挣扎,不足为虑,给我落!” 门页陡然坠下三寸,只剩毫厘。海里的挣扎痕迹也不如之前凶猛。 一阵风吹来,背后丝丝软语传入耳朵:“你叫陈前是不是?和孟帅是好朋友吧?” 就听陈前道:“是。是。”第一个是是回答第一个问题,后面回答第二个问题。 孟帅微微一怔,暗道:卫蝉玉居然和陈前搭讪?陈前居然理她? 卫蝉玉要说话不稀奇,稀奇的是陈前。陈前可是如石头一样的家伙,怎会随意答应敌人的问话?哪怕是两个“是”字,也很不寻常。 莫名的,他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卫蝉玉接着道:“你是用刀的吧,刀呢?” 陈前道:“刚刚被那家伙废了。” 孟帅一震,如果说刚刚只是诧异,现在就是震惊。陈前居然回答这种问题…… 卫蝉玉笑道:“你过来,我这里有好刀给你。” 等等! 一个念头闪过,孟帅骇然回头。 陈前居然真的靠近了卫蝉玉,孟帅惊喝道:“不是她——是她!” 莫名其妙的吼声未落,异变陡生!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五 戚戚伤手足,熊熊燃斗志 http://..org/ 一道耀眼的光芒在背后闪过,孟帅亲眼看见卫蝉玉的手洞穿了陈前的身形,鲜血飞溅。 陈前的身体如残叶一般落下,噗通一声,落到了海里。 孟帅只觉得嗡的一下,仿佛被人用铁锤狠狠锤了一下,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他恢复了精神之后,突然见一道光芒扑面而来,不及细想,一指点去,周围的水汽在瞬间合拢,化为一道水箭向前刺穿,光芒被射个正着,啊哟一声,退了开去。 动手之后,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虽然还是惊怒难抑制,但已经回过神来。 事实也不允许他糊涂下去。 清醒过来的第一秒,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海面上血光冲天! 孟帅一转头,就看见海面上的门户轰然倒塌,封印图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摇了两摇,晃了两晃,突然雪崩一样粉碎,没入海中。 再抬头,只见四个角的武者,除了自己,只有对面的秋言还在,其余两人都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余下海面上丝丝血气。 耳边,传来一声咆哮,那是恶龙的吼叫,声音来自海底,白浪分开,火焰一般的背脊已经若隐若现。庞然大物重现人间,已经是早晚的问题。 崩溃!摧枯拉朽般的崩溃! 只是眨眼之间,由胜券在握变成溃不成军,几乎就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变,孟帅竟不知是怎么回事。 唯有一个念头,开始他就在怀疑,现在终于准了,再无其他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被击退的光芒,光芒中,是卫蝉玉的娇小身形。 但孟帅透过熟悉的身形,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站在卫蝉玉身后,向自己微笑,笑容充满了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顾。 “是你……”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卫蝉玉笑道:“一直是我啊。” 孟楸没出声,往下沉去,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海。 此时此刻,上一盘是输了,挽回也没有意义,与其抱残守缺,不如破而后立。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沉在海里的陈前和其他人找到。只要人还在,局面总有扳回来的机会。 卫蝉玉冷眼看着他落水,半阴半阳道:“我相信你是不会跑的,记得上来玩啊。” 海水寒冷,冷入骨髓。 孟帅以前一直没发觉海水竟然这么冷。从海水中诞生以来,他一直认为海水是生命的摇篮,摇篮是温暖的。他又掌握了水,感觉回到水中,就像回到了家里,十分舒适安全。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水下不但蕴藏着生命的力量,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寒冷,黑暗,广袤,每一项都是激发恐惧的根源。 目光微动,孟帅已经锁定了一个人形,摸了过去,却是阵法中的一个武者,入手便知道没救了,心中一痛。连续失去战友,感觉极差。 之后他又找到了两具尸首,才在海水中找到了漂浮的陈前。 向陈前游过去的时候,他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像个初学者一样笨拙,捞到了陈前,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一半——陈前还有气。 只是有气,也不过是最后一丝气息,无论谁胸口被洞穿一个血口,都不会很好。陈前也是生命力极其顽强,且已经迈入神武道,生命的本质有所不同,这才挣扎活命,但也是气若游丝,一息尚存而已。 一伸手点指,陈前身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他整个包裹进去。气泡中也有水,却不是腥咸的海水,而是生命之泉,有它保护,陈前的生命至少不会消逝。水中的生命物质一点点的修复他的伤口。这一过程虽然缓慢,还算有效。 保护好了陈前,孟帅并没有将他带出水面,而是留下他在水底,自己浮了上去。 浮出水面之后,孟帅深吸一口气,喝道:“秋言,过来。” 秋已经离开了阵法,独木难支,连孟帅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他还能守着又有何益?且那里离着怪物太近,若怪物冲出,自然首当其冲,他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但秋言并没有离开,虽然面临巨大的危险,虽然强敌在侧,孟帅也不知所踪,但他还是留在海面上,神情复杂的打量着周围的局势。 突然听到孟帅叫他,他松了一口气,道:“主神……” 孟帅向他招手,等他过来,一拉他,和他一起沉入水下。上方的卫蝉玉依旧只是冷冷的看着,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到了水下,孟帅带着他赶到了陈前那里,道:“你带着他先回去。” 秋言惊道:“回咱们的世界?” 孟帅道:“是的。” 秋言道:“只能据土死守了么?” 孟帅道:“还不至于。我若死了,再死守不迟。” 秋言这才反应过来,道:“您……您不回去?” 孟帅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回去?我带着所有人出来,折损一大半,没伤到这畜生分毫,还害了自己的同伴,我怎么有脸回去?” 秋言无言,又道:“这非战之罪。” 孟帅道:“自然非战之罪,是我之罪也。我不能回去。” 秋言道:“您若死了,世界也要消散的。您为世界,为苍生考虑,不可意气用事。” 孟帅道:“世界若消散,我会死,我若死,世界却未必消散。再说,我难道一定会死?你觉得我一定如鸡蛋碰石头,在一心找死?” 秋言默然,但显然刚刚那一幕功败垂成给他的刺激很大,让他说对孟帅战胜那样的庞然大物有信心,他也说不出口。 就听有人沉声道:“消灭她。” 两人同时回头,却是陈前的眼睛睁开,依旧亮如星辰。这一瞬间,孟帅几乎以为全盛时期的陈前又回来了。 然而那样的明亮毕竟只是一瞬间,仿佛蜡烛将尽前最有一爆烛花,紧接着,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几乎成了灰烬的颜色。 孟帅心往下沉去,满腔悲痛和愤怒发泄不出来,憋在胸口如一团火在燃烧。但在陈前面前,还是勉强放缓了声音,道:“怎么样?” 陈前不回答,只是盯着孟帅,道:“去消灭它,消灭她。你可以的。” 秋言在旁边看着,深感忧虑,暗道:这位是不是也糊涂了,自己要死不活,还撺掇主神去送死。 孟帅道:“你总是这么有信心。”他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再说,之前的轻松一扫而空,唯剩下渐渐与陈前相近的坚定。 陈前一动,似乎要伸出手,但力有不逮,咳嗽两声,已经咳出血沫,孟帅主动伸出手去抓住他,就像给溺水的人递上一根坚固的浮木。 陈前手一紧,死死地抓住他,道:“你可以消灭他们……只要有信心,你有实力……用神力……用神通……消灭他们……”说到最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孟帅低声道:“神通么……”之前他和陈前研究神通不是一日两日,却总是隔了一层。陈前开眼的时候处在神妙状态,实力是不讲道理的,因此他也很难说清楚神通的往来,给孟帅的参考也不大。 之前虽然有所阻碍,但孟帅也不着急,只道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没想到今日危机之刻,陈前又提到了神通。 陈前急促道:“神通,没有什么难的。你可以的,你是神……”他说的急了,声音急促而渐渐低沉,听在耳中模糊不清。 孟帅不再多言,短短吐出一个字:“好。” 将水泡推给秋言,孟帅道:“带他回去。我去消灭他们。” 秋言看到这样的情形,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们,且明明是沉重的对话,他竟觉得有些热血,反而有些期待,想要跟着说一些豪言壮语,最后也只道:“主神,一切保重。”转身推着陈前,头也不回的去了。 目送他们离去,孟帅最后一丝温和消散,眉毛上竖,神态峥嵘。他仰头向上看了一眼,缓缓上浮,就像从水中升起。 只是露出水面的瞬间,他收起了冷峻的神色,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 笑意不见了平时的和气,反而有一丝锋芒暗藏其中。 到了水面上,又似回到了人间。 此时,他是独身一人,而对面已经是一人一兽。 此时火焰恶龙已经完全从封印中解放了出来,伏在海上,如同海上升起了火焰山。“卫蝉玉”就坐在它背上,熊熊火焰在她身下燃烧,伤不得她分毫。她神色高傲,明明坐在火山口上,却如同坐在宝座上。 见到孟帅上来,她笑了起来,道:“哟,出来了?可是给朋友发完丧了么?” 孟帅神色不动,道:“我让他先回去了。毕竟杀鸡不用牛刀,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这里留给我就够了。” “卫蝉玉”眯起眼睛,笑道:“是么?那有些可惜了。毕竟你是那么喜欢凑热闹的人,死之前冷冷清清,连一个哭丧收尸的人也没有,不觉得遗憾吗?” 孟帅笑道:“我是照顾你啊。我记得你每次出来做龌龊的事,都要选择黑灯瞎火的地方,用藏头露尾的方式,只为了保有你那点可怜的假名声。让人围观你画皮撕掉,不觉得难堪吗?圣女阁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六 蛇蝎非桃李,烈火遇海洋 http://..org/ “卫蝉玉”微微一笑,绽放出一抹娇艳的笑容。 这笑容如此娇媚,如海棠滴露,绝非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所能拥有的,只有成熟而有了自家风韵的女人,才能挑出如此微笑。 她果然不是卫蝉玉。 圣女笑道:“不愧是孟公子。你我虽然是旧识,可也不怎么亲近,我还换了副容貌,你竟然记得我,妾身真是受宠若惊。” 孟帅道:“自然忘不了离姑娘。除了你,天下还有第二个能把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么?陈前心如铁石,能让他有问必答,甚至失了防备的,恐怕也只有身怀异能的离无忧了。” 离无忧微笑道:“过奖了。” 她笑容甜美,不夸张的说,她对神态表情的驾驭,胜过卫蝉玉何止十倍,甚至烘托得卫蝉玉的容貌都比之前俏丽几分,但孟帅只觉得发寒,寒意之中,还有几分恶心。 他沉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离无忧道:“她是谁?” 孟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占了她的身体,把那孩子怎么样了?” 离无忧笑吟吟道:“孟公子还真是多情,对着鸿鹄深情款款,连个小丫头也放在心上,不怕鸿鹄喝醋吗?” 孟帅低声道:“鸿鹄……”这个名字他也有印象,但就像其他记忆一样,有人提起,或者眼前看见便想的起来,没人提起,他脑中就没这根线。 但是……怎么离无忧好像不一样?怎么她似乎有全部的记忆,还能如聊天一般说出来? 似乎拥有全部记忆的还有一人,就是冯源,但冯源明显受到了制约,许多话不说也不能说,哪像这家伙一般口无遮拦? 凭什么她保有记忆还不受制约,难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不成?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便不再理会,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别管离无忧怎么进来,就是爬进来的,今天也得躺着出去。 如果还有一点他念,就是由衷的感到离无忧恶心。 所以,他直言道:“圣女阁下,虽然我一直很讨厌你,但今天看来,你的无聊、卑劣和恶心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料。”说完这句话,他闭口不言,不再和离无忧说一句话。 此时,他已经不再想从离无忧口中得到卫蝉玉的消息,显然离无忧不把卫蝉玉当一回事,无论是生是死,甚至都不值得一提,与其在听离无忧把一个尚在冲龄的小女孩儿当做恶意嘲讽孟帅的工具,还不如直接弄死这贱人,哪怕卫蝉玉死了,也能稍稍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离无忧向来只有她肆意讥讽或者调戏他人,从没被人斥骂过,听到孟帅的话,神色顿变,怒气上升喝道:“孟帅,你是不打算好死了。我便成全你——” 她说完,却并没有上前,依旧安稳的坐在火山上,周围的火焰却腾地窜起,如红莲盛放,然后的半边天。 “吼——” 一声咆哮,那是恶龙在嘶吼,龙吟声化作一层层声波,远远地传来开去。海面上被震出一的浊浪。 震撼的吼叫之后,恶龙的背后腾起的火焰分化开来,化为一团团小小火苗。扑向孟帅。 那些火苗开始没有形状,到了空中,突然变为一条条恶龙——因为太过迷你,称为恶龙实在勉强,倒像是一条条蜥蜴。 纵然是蜥蜴,也是火蜥蜴。每条蜥蜴张牙舞爪,带着炽热的烈焰,向孟帅扑来,好像要把孟帅烧一个窟窿。 虽然凶猛,但这些蜥蜴倒也不大,一个个也就是足球大小,哪怕是来自地狱的高温,也不足为虑。 然而,一头不足为虑,一百头呢?一千头呢? 上万头呢? 成千上万,绝非虚言,那些蜥蜴是从火中生出的,火焰不灭,源源不断。一眼望去,天空都被火蜥蜴铺满了。火蜥蜴飞上去,靠的是火焰的蒸腾,落下来,只需要重力就行。只需要自然落下,就是海面也能盖住一层。 蚁多咬死象,而这些火蜥蜴,每一个都比最凶狠的行军蚁都凶残,哪怕一只,都可以烧死大象,成千上万的火蜥蜴能咬死什么?只怕能灭绝一个世界吧。就算是黑土世界这样广阔的土地,覆盖了一层火蜥蜴,只怕也要赤地千里,焦土遍地。除了强大的武者,没有生物能够生存。 这是专门为了毁灭世界释放的灭绝武器。 而孟帅则只有一个人。 拦在千万火蜥蜴前方,孟帅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别说所有的蜥蜴,就是分出来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能像落石一样把他活埋了。 可惜,若是眼睛能分出强弱,事情倒也简单了。 孟帅看着满眼的火红,笑道:“太鲜艳了。我可是个文雅的人,不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所以,给我灭了吧——”微微一抬手,海水瞬间涌动—— 白浪排空! 原本一直被火焰牵动的海水,瞬间向上飞溅。 白浪滔天,瞬间将火焰压得往下一黯,连同火蜥蜴的颜色都暗沉了几分。而同时,白浪一部分卷上天又落下,另一部分也如火焰一般分裂,化作一个个小团,长出了手脚。 不过片刻之间,天上除了密密麻麻的火蜥蜴,还多了无数蓝色的小水龟。 若论形象,乌龟似乎不如火蜥蜴威风,一个个团作一团,看起来可爱有余,攻击不足。然而这些乌龟形象都是孟帅设计的,无论是从他的武功还是现在存身的世界,创造兵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乌龟。 形象算什么,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霎时间,乌龟和火蜥蜴在空中发起了搏杀,那并非是一对一的撕咬,而是兵阵一样的冲锋对垒,只见半边天是蓝色,半边天是红色,双方对冲在一起,红蓝二色混杂相间,不断变换,一时蓝色压倒了红色,一时红色压倒了蓝色。 战局一开始就很惨烈,那些兵员被撕碎、吞噬、打爆、但紧接着又会补充进来。水和火是没有形状的,所以无形可以化为有形,零星可以捏成整体,整体分裂成碎片,其中变换的玄妙,就算是真正的战争兵阵也远远不及。 一开始战局是焦灼的,但是渐渐分出了胜负。乌龟水阵渐渐占了上风。 虽然火蜥蜴来势凶猛,但是乌龟强在韧性。而且火蜥蜴的源头是火焰山,只有一处,也就是限制了来的方向。只能从一个地方补充,而孟帅的兵员来自,大海无处不在,四面八方都是水,每一滴水都能化作一头小小的乌龟,都是继续冲锋的生力军。尤其是先来的那批火蜥蜴灭了之后,后来的火蜥蜴不能成片,从火焰山到主战场,拉成了一条长长的带状阵势,无法冲出四面八方涌来的包夹过来的水龟阵,渐渐被包围在中间,成了守势。 孟帅冷眼看着,微微噙着一丝笑容。 这时他才发现,他原来懂兵法。 因为记忆的关系,有些技能他想不起来,但真到用的时候才自动发挥了出来。他一心多用,很自然的就会排兵布阵,把乌龟群调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包抄合围,信手拈来。 比较起来,对方的指挥就有点原生态了。火蜥蜴一味的猛冲,丝毫没有章法,若非火焰自动能融合,有神力的加持,只怕连自己人都打。 孟帅开始以为对方是恶龙在自发衍生,后来发现还是有人指挥的,至少那指挥者也有变阵的想法,只是水平不高明而已。 相来对面的指挥者应该就是离无忧了,离无忧实力不差,但是术业有专攻,武者的指挥水平永远赶不上军人,哪怕是最顶尖的武者对上半途而废的“前”军人。 终于,火蜥蜴被乌龟大军围住,逼回了火焰山附近。若在战争中,这就是野战失败,被人兵临城下了。 可惜这城是巨大的恶龙和它背后的火焰山,不是四面楚歌的围城,不是围住了就能攻下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围困一个被围困,哪方面占了上风一目了然了。 孟帅跟着自己的乌龟大军到了城下,正好对上了坐在火山上的离无忧,此时的离无忧多少有点憋闷神色,刚刚那一阵,总归是她吃了亏。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眼见孟帅看来,她沮丧之色立刻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也就是最令人烦躁的笑容。 她款款站起,道:“不错,孟帅,你的实力在我想象之上。我记忆中你没有这么强。” 孟帅笑了笑,道:“你记性不好。我自诞生以来,就是这么强大。因为我是神。” 离无忧被孟帅直言不讳的吹嘘震得一愣,便即笑道:“有趣,连你也称神了,这脸皮的厚度倒是和当初一样。你也能成神,那世上的神便如海里的乌龟一样多了。” 孟帅道:“海中神龟,就我一个。如果算上王八,你也可以算一个。” 离无忧脸色绯红,却是气恼的,压了压火,才冷声道:“很好,你有自信,不过刚刚只是小小的热身游戏而已。现在游戏结束了。真正的恐怖现在才开始。” 她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是神,你有神通么?”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七 火山凭空散,红莲遇水开 http://..org/ 孟帅微微一顿,离无忧冷笑道:“你没有吧,不会神通的神,真是个大笑话。” 她说着,身体渐渐升高。不是她自己升高,是庞大的火焰恶龙从海中浮起。 原本恶龙是半浮在海中,大部分在水底,只有背脊的一小部分在海上,就像海上凭空升起一座火山。 巨大的头颅从水下升起,变得更加狰狞可怖。而孟帅站在它前面显得更加渺小。 人在一座山面前的渺小,和在一只生物面前的渺小是不一样的。在另一个生命之前的渺小,就意味着沦为鱼肉。 哪怕孟帅背后有蓝色的水龟军团也是一样。甚至茫茫大海都不能增加他的安全感。 但他自己倒是没露出紧张之色,淡淡道:“神通呢?是千斤压顶吗?” 离无忧冷笑道:“千斤压顶,岂不便宜了你?你睁大眼睛看看,神通就在你眼前。” 话音未落,只见火山的山体震了一下,开始融化。 真正的融化,就像冰山遇上了阳光。山体留下了鲜红色的液体,一点点的化解。 那液体是岩浆。最热最霸道的热流,滚滚的往下流去。但普通的岩浆,是从山口中流出来的,而这些却是山体和火焰直接化成了岩浆,流入海洋。 也不只只是山体的融化,更是火焰的液化,火也好,火山也好,都化为滚滚的熔岩,带着触目惊心的滚热,无可阻挡的向四面八方流动。 流动的速度,比起洪水是不够快的,但也十分惊人,片刻之后,山体凭空矮下去一截。连离无忧都没地方坐了,站起来袖手斜睨着孟帅。 孟帅看到如此景象,虽然惊讶,却并未特别在意,他以为这是神通之前的造势而已。直到某一刻,孟帅突然一震,脸色难看起来。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领域在受到侵蚀! 孟帅当然放出了自己的领域,在他拥有水作为领域的神性后,他可以不依靠领域操纵水的,但要幻化出水龟大军,和火焰蜥蜴正面放对,一人指挥千军万马丝毫不乱,必须要依靠领域。此时的海洋早已成为他领域中的一部分。只是留下恶龙身边的小片海域没有归化而已。 然而此时,那些熔岩入水,立刻就向他的领域侵蚀了过去。 这是真正的侵蚀,就如同硫酸溅上了皮肤,霎时间腐蚀起来,一直向血肉深处腐蚀下去。 此时,孟帅的感觉了身上落上硫酸也差不多,惊痛入骨。领域和人早已是一体。对领域的侵蚀,就是对他的侵蚀。 唯一不同的,是身体只能避开,而领域可以收缩。 受到伤害,就如同条件反射一样,领域陡然波动起来,孟帅领域的边缘收缩了数里,一下子让出了一大片空白。 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孟帅立刻就重整旗鼓,将领域振作起来。 侵蚀,说白了就是一种攻击,既然是攻击,就还击回去,这不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么?若是一味地收缩,等到完全收起,要凭血肉之躯来抵挡滚滚岩浆么? 只是他也调整了领域的范围,并没有再铺开,而是将领域下沉,将周围百里的海水容纳进去,化作一个圈。圈的四周,有水流为无形的屏障,隔开了熔岩的侵入。 而漫天的乌龟也回收,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神龟,虽然不及他的世界神龟那么庞大,却也可以做座驾。他坐在乌龟背上,以乌龟为阵眼,将领域化为一座大阵,巩固自己的防御。 他的防御是有效的,虽然岩浆的侵蚀力极强,几乎到了无孔不入,无坚不摧的地步,但他的水流屏障同样稳固无比。而且用作屏障的水流是流动的,就像瀑布一样冲刷不已,能最快的带走高温,不然岩浆以热力侵蚀他的领域。 只是孟帅虽然扎牢了篱笆,但刚刚如虹的攻势可就缓下来了,由攻势转为守势,反而是离无忧和恶龙转守为攻,主动先手易主。/p 他倒是不至于因此沮丧,战斗中先手的拉锯本是最寻常不过的。他刚刚虽然占了上风,但离着胜利别说一步之遥,连一百步都还没到,也谈不上让人翻盘。他现在先稳住了根基,之后再反手就是。 那些岩浆无法侵入孟帅周身百里之外,就沿着屏障往四周流去,渐渐在周围形成了一层火红色的外墙,不一会儿就已经合拢,从空中看去,孟帅仿佛坐在一只蓝色大碗里,大碗周围是层红色的镶边。 红色的岩浆合拢之后,继续在原地翻滚,却不再侵蚀,也不再加厚。却是那恶龙背上已经是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层矮矮的火焰。原本偌大的火山刚刚都化为岩浆滚入海中,也只是围着百里的海水镶了一圈。说到底,还是火山虽高,犹有竟时,唯有海水无边无际,取之不尽,只拼数量早就分了胜负。 但虽然孟帅坐拥海洋,他还是坐在一个封闭的孤城里,周围已经被岩浆围的水泄不通。之前他也曾率领乌龟大军围困恶龙,如今围与被围掉了个儿。 离无忧笑眯眯道:“孟帅,坐困危机的感觉怎么样?这才叫热锅上的蚂蚁呢。” 孟帅微微一笑,道:“完了么?若是技止此耳,那就准备棺材吧。” 离无忧挑眉道:“大言不惭。本来还想留你一时半刻,看来你是赶着去投胎了。升——” 随着她一声大喊,原本静静围困的熔岩,陡然化作火光窜了起来。 一圈红色的岩浆,都升起百丈的火舌,在水中剧烈的燃烧。火焰是纯红色,却不是如凡火一般的橘红,而是最鲜艳,最纯正的红色,如殷红的鲜血。 从空中看,就好像水中生长出一朵红莲,娇艳的近乎妖冶。而一般的红莲是从花蕾到开放,而这朵莲花,却是从开放而合拢。 火焰腾到最高峰,四方的火舌都往中间合拢,转眼间已经合在一起,将中间百里的海洋吞入火心之中。 而坐飓中央的孟帅,当然也一起被吞噬,骑着巨龟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此时的离无忧已经站起了身,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涨得通红,额上汗水淋漓。显然她也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直到看见红莲合拢,才放松下来,跌坐在恶龙背上,叹道:“真是累死了,这神通强大,也可真难驾驭。毕竟不能和自己修炼的相比。这都是那人不好,只肯给我些许权柄,却不肯将一头灵兽分给我。明明他拥有那么多,给我一只又怎么了?我还为他充当马前卒。” 轰的一声,底下的恶龙震了一震,动作粗蛮,简直要把她震下水去。 离无忧闪过一丝怒色,口中却安抚道:“好了,我并没有说你主人什么。我只是说……只是说他了不起罢了。”恶龙方平息下来。 离无忧悻悻之色更浓,道:“比起这个,你赶紧催动火焰,将孟帅焚炼成渣,永绝后患,你忘了主人的吩咐了?” 那恶龙闻言低吟一声,张口要吸。但一张开口,一股黑气冒出,立刻散发出一股恶臭。 离无忧离得最近,险些给熏得倒仰,捂住口鼻,道:“是了。孟帅那厮陷害你的手段强大。你现在还没办法用心焰。那你就没办法了吗?主人的命令你就不执行了么?” 她的激将法粗浅得紧,若是正常人绝不会上当,但那恶龙的智慧能有多高?显然被激怒了,从鼻孔中喷出两道光芒。 虽然同样是红光,但这两道就不是火光,而是真正的光芒,光芒中蕴藏着丝丝灵性,带着一丝玄奥的气息。 光芒化作丝带,挂在了闭合的火焰上,也如之前阵法中的海水一般,将整朵红莲捆了两捆。同时一股吸力从光芒的尽头传来,火焰红莲一动,就像包裹一样被拉动。 那红莲动的很慢,但确实一寸寸向恶龙靠近。而且靠近的过程中,红莲一点点在缩小。无论靠近还是缩小,发展的趋势都极为缓慢。但想想将这百里大的火团驱动,也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何况还要压缩。 这都是那恶龙的本领,同时,从它目光时不时闪过的疲惫和四肢情不自禁的抽搐来看,这两道光芒是动了它的根本了。 离无忧看着恶龙在拼命,心中十分得意,暗道:这蠢货果然头脑简单。我不过激它两句,它就用出魂力来收束火莲。那魂力是它们禽兽的根本,用一点少一点,这回就是让它把孟帅烧干净,自己也是废了。这也很好。最后那红莲和心焰两道神通,都是属于我的。 火焰一寸寸靠近,离无忧也紧张起来。这时火焰莲花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大小,但也还占了三十里的地方。 此时,火焰摇晃了一下,不再缩小,也不再靠近。 不是这神通已经到了尽头,而是恶龙力尽了,它目光黯淡的不成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虽然孟帅应该已经化为灰烬,但以防万一,最后一步还是我自己来吧。”离无忧站了起来,手掐法决,身上陡然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焰。那光焰也是鲜红色的,但和红莲又有不同,那是大红的颜色,如朱雀华美的羽毛。 伸手一指,光焰飞出,如锥子一样锥入了红莲之中。 “无极离火,燃!”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八八 决心胜烈火,神躯本真金 http://..org/ readx;在红莲烈焰合拢的瞬间,孟帅本来是可以逃脱的。 在烈焰升起的瞬间,红莲火除了往高处升起,在上下左右,同时向他的领域侵蚀。 这种侵蚀可不是刚刚那种浸润式的腐蚀,而是强烈的攻击,一瞬间,将他领域的边缘全部攻陷,同时四面八方围攻,向中央侵入。 如此侵蚀的力度,要求对方的火焰质量确确实实要压过他的水一筹。这是力量层次的问题,就像海水会向淡水侵蚀,只有火焰蕴含的力量层次高过水,才能克服五行相克的循环链,逆袭而上,瞬间占据之前攻克不破的堡垒。 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突然碾压,自然是火焰的质量有质的提升。那是神通的提升,毋庸置疑。同是神域,有神通和没神通,那是质的变化。 而一瞬间的侵蚀,让他的领域瞬间被锁死,放不出去,也收不回来,几乎是空间禁锢的效果。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孟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依旧可以及时调整,就像之前一样。最多最多,那红莲火能禁锢住他一眨眼的时间。 一眨眼的时间也够了。 红莲从开放到闭合,也只有一眨眼的时间,让孟帅无法瞬间脱离战场,将他锁在红莲中,就足以让这个神通完成。 即使如此,孟帅依旧有机会离开。 如果他的领域只有水,那么火焰瞬间的控制,足以把他闷杀在火心之中。但他还有空间之道。空间是最奥妙无穷的武道,也是最无法限制的武道。 一眨眼,看起来很长,但对于孟帅这个层次来说,已经很长了。一秒钟,可以发好几招,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孟帅还有充足的时间,直接从火心离开。 他可以自己离开,领域带不走,就留在红莲中。这里的领域时海水组成的,本来没消耗他真正的神域,留下来自动消散,也不真正损耗他的元气。 ?改变主意的是他自己。 也不算改变主意,他只是在瞬间发现了某种变化,心中有所触动,以至于货真价实的犹豫了一秒钟——是不是应该留下来? 他这么一犹豫,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瞬间,红莲合拢,把他关在里面。天上地下一片火红,只有中间的孟帅,坐在他控制下的一碗水上。 火光映在孟帅脸上,照的他满面通红。他苦笑了一下,多少有些无奈。 倘若给他不用多,哪怕几秒钟的时间,他也不会选择孤注一掷,多半会先离开再做打算,可是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只好按照他当初感到的变化探寻下去了。 盘膝坐在乌龟背上,他先让自己静下来。心静,感觉才能敏锐,才能确定之前的感受是否是错觉。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静下来,实在是艰难的考验。之前在外面火焰已经有了质变,现在整个世界被火焰包围,他更感觉到,火焰中蕴含的酷热、暴烈的力量再上一个台阶。 无穷无尽的热量向他涌来,霎时间让他生出一层汗来。这种酷热已经接近了他的忍耐极限,即使真气流转,把他和火焰隔开一层,依旧是热得恨不能把衣服扒光,皮都扒下一层来。 心理的燥热和体表的燥热相关么?除非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不然感觉到自己要被烤死,谁能定下心来? 然而对于现在的孟帅来说,他必须静心,不然死得更快。 为了降温,争取暂时的安全,孟帅从水面沉到了水底。 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闷得孟帅喘不过气来,他不由苦笑——这不就是把烤变成煮了么? 好在,他降温的目的暂时达到了。炖肉比烤肉时间长,就是因为用水炖热得不够快。他暂时得到了可以用真气保护自己的环境,沉下心来,把杂虑一点点的排出去。 他修的精神力本就减损杂念,杂念一点点排出,他也终于进入空灵的状态。 在空灵的状态下,一切尽在掌握,本就和他一体的领域更是被完全看透、看空。连最细微的变化,一滴水、一缕气都在他掌握中。 他的精神延展到水与火交融的最前线,从宏观骤然减到微观,入微的观察着那些被侵蚀的水流的变化。 蓦地,已经失去所有表情的面容,竟挂上了一丝笑意。 果然,正如他之前隐隐感觉到的——因为火的侵蚀与蒸腾,他的领域在被压缩,压缩的同时,也产生了质变! 那是微小的、被动的、侥幸的质变,却是实实在在的精炼。千百倍的水被蒸干,唯有其中一滴水留下来,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是质量层次的跃迁,就像红莲火焰中蕴含的力量高于之前的熔岩一样,本质获得了提升。而这种提升,正是孟帅所追求的。 之前他和陈前讨论神通的时候,就曾经问过:“你觉得神通和武技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 诚然,神通的影响力更大,动辄方圆千里,四面八方,但是也有小的神通,范围和武技也差不多,可是神通就是神通,不会和武技混淆,这中间的区别在哪儿? 这个问题,陈前回答不上来,大概他自己也不懂,最后以“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气说了一句:“那是本质的不同。什么时候你觉得使用的是神武道的力量,而不是加强版的气武道力量,那就是神通了。” 孟帅不得要领,但有些实质抓住了。他有了神的地位,有了神武道的境界,但最后一角没有补齐,他还没有神武的本质力量。 他曾经想过,用神力支持神通,那应该是个捷径。但如此,他的神通就依附在神位上,而不是他本身。相当于他并没有真正掌握了神通,武道并没有突破。 可是如何将力量转化为更高的层次呢? 孟帅进入神武道,虽然经过了神位的催化,但总还是水到渠成的,他并非伪劣产品,按理说掌握神武道的力量并非难事。但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神魂的提升和领域的融合。在领域里他也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可是离着神通还是差一个台阶。这个台阶要怎么上去,必须经过更深的探索。 他也有探索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高质量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做对比,找出其中的差异。无奈陈前催动神通的力量是他开眼自带的,不同寻常,再说他一开眼就晕倒,孟帅也不能总是催他尝试。 不过孟帅还有神力。神力诞生于黑土世界,那是他能掌握又有些游历的力量,却是最高级的力量。他一直尝试着比较神力和真气,尝试找出真气晋升的方法。 直到这次战斗之前,他也不过有了些头绪。抛开种种玄奥的道理不说,力量的本质大概还是个数量级的问题。同样的气,蕴含的力量有指数级别的不同。大概相当于一般的导体和集成电路的区别。 而同时,孟帅也有了一个标准参照。除去黑土世界不说,在自然界,有一种自然地力量。那是海风吹过的风力,海水潮汐的水力,火焰燃烧的火力。这些力量表现不同,但细细追究,都是同等的。孟帅把它们命名为自然之力。 以此为衡量,神力高于自然之力,真气不如自然之力。而领域中的意象力量,几乎等同于自然之力。这也是领域如世界的基础。 他既然掌握了领域,要推高力量,就不用选择气武道修炼出来的真气,而直接选择更高的领域更合适。 这让孟帅有了一个思路——或许,让力量跃升,可以通过压缩,极限的压缩,让量变达到质变。 然而,知易行难。真气可以压缩,但真气本来就稀疏,甚至压缩回丹田,成了一颗内丹大小,依旧没有质变。而领域,领域本来就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甚至可以完全消失,又怎能压缩? 他自己尝试了几百次,始终没有摸到门槛,然而就在今日,这种危险的状态下,他居然发现了一条可行的路。 内力艰难,何不通过外力? 先通过外力锁死领域的范围,再用外力排挤领域中的元素,压缩再压缩,去芜存菁,最后达到质变。 这条路有成功的希望,甚至刚刚自发的引起了一个开头。但它同样危险。因为它确实在玩火,字面意义上的玩火。 火焰是最狂暴的力量,自己放火尚可能玩火,何况是利用对手的神通火焰?也许没等孟帅的领域提炼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引火烧身,连人带领域都一起消散了。 但现实也不容他选择。或是拼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厚积薄发,再有突破。要么温水煮青蛙,被煮死在火莲中。 此时,不能急,不能慌。失去冷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孟帅放松了情绪,神魂溢出,融合到领域中,一同融合得,还有他存在于丹田,修炼了二十年,已经达到武者顶峰的真气。 此时,被红莲之火焚烧和锻炼的,不仅仅是他的领域,还有他本人,他的一切。 烈火炼真金,成败唯一心。 千八九 淬炼火中火,突破真神通 http://..org/ 红莲世界中,一片通红,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红的刺眼,红的燥热的世界之中,唯有中心有一抹清凉的颜色。 那抹清凉,并非蓝色,也非绿色,介于所有清凉的冷色调中间,一眼看去,从心底凉爽出来,那是最令人心情舒畅的颜色。 那是一组水滴。每一滴水如珍珠虹彩,又如美玉温润,其中蕴含着丝丝的玄秘的光华更是什么珠什么玉也难以媲美的。 那几乎不是人间的水色,若要比,只有传说中仙人的甘露可以比较。 孟帅已经离开的水面,在他周围,围绕着数百滴这样的水滴,每一滴都如最纯净的宝石,看似无规律的散落在他周围,却有一种繁星璀璨的美感。 事实上,它们确实是按照星空的位置布置的,星光也是孟帅领域中的一部分。他甚至不必特意布置,水珠自然会按照星体对应的位置凝结。 星光正是他能成功的一步关键。 用火焰提炼水,是很好的构想,也能实现,就是方式不怎么理想。即使他的神魂与领域合一,主动配合锻炼,将弱质的浮水主动滤去,提出最精粹的水精,依旧是效率太慢。大部分水流还没经过提炼直接被蒸干,损失的是他守卫自己的力量。一旦亏损过快,他就没有体力乃至生命去维持提炼的过程了。 好在他心念一动,福至心灵的放出了星光。 星光不如水流有质量,却好像是一盏盏明灯,照亮了他锻炼的路。每一点星光,就像凝结核一样吸引着水流聚集,让水依附在光上,保持本质,提炼杂质,最终凝聚出一点点水滴。 数百滴水珠,即使是一起凝结的,而第二批还在水中等着最后凝成。 现在孟帅悬空的正下方,还有大概一半的水面在。青蓝色的水面下,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烁,就像倒映着漫天星空的湖水。 水位还在下降,一滴甘露要消耗一池水,当这一批水珠凝成,红莲中将再无其他水迹。那时也就大功告成了。 真的大功告成了么? 孟帅渐渐从空灵状态苏醒过来,他检视自己的成果,也满意,也不满意。 满意的是,他提炼出来的水珠,确实比之前领域中的水强大太多。最显而易见的是,之前他沉在百里深海,兀自热得浑身通红,可是现在,他只需要调集一部分水珠护住周身,就能维持春秋一般的凉爽。 等到第二批水珠凝结,他就可以调集力量,破开红莲突围。甚至逆袭,把余下的火焰收为己用。 然而,这样他就满足了么? 孟帅心中有根线。在他看来,自己水的力量还不足以称得上神通。别说和神力相比,就是和陈前的万仞山崩相比,也还差了一层。他作为掌握了前所未有的领域和完整世界的神,所该拥有的神通,不应该是仅此而已。 但是他现在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就算所有的星光都凝聚,他拥有三百多滴水,依旧是三百多这样质量的水珠,不可能更高了。准根究底,是火焰的质量不行,只能把他的水流提炼到这样的地步。而他要二次提炼,不借助外力徐徐图之,又要花太长的时间。 他隐隐觉得,那火山红莲虽然声势浩大,但还是离着真正的神通差上一筹。愿意大概是神通究竟还是要神武道武者为主导。那恶龙虽然是庞然大物,但并没有人那样使用神通的本领,先天的能力也只到这一步而已。 事已至此,孟帅也无法强求。若无其他变故,这一次修炼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也大有收获,等他收了所有的甘露,打开红莲,就将恶龙和离无忧横扫,了结这场战斗。 突然,眼前光芒一闪。一道火光砸开红莲内壁,穿透而来,直插孟帅! 那是来自地狱的烈火! 孟帅闪过这个念头。那火光是如此鲜红,与之相比,妖艳的火莲都黯淡了几分。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抹红色,红到了极致,红到了残酷! 孟帅伸手一点,十多点水珠迎了上去,形成一团小小的护盾,挡在那火光面前。 刺啦——好像水迎面贴上了烧热的铁板,瞬间蒸发殆尽。那火焰去势不过稍顿,再次扑了上来。 见鬼,这是什么火? 孟帅的甘露,是被红莲火提炼过一次,质量大为提高,十几滴水能保护他在火心中完好无损,可是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蒸发干净。这岂不是说,着火焰比红莲火更强大百倍? 孟帅苦笑:果然不能随意起念头。刚刚想没有变故,这不就来了变故? 比起之前他有瞬间的束手无策,这一回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这不知是危机还是考验,不知是谁放出的更强力的火焰,要加一道保险,让他十死无生。 然而,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他之前正愁没有更高质量的火焰,能让他将水滴更进一步,现在这不就来了么?若以此火为源,继续煅烧甘露,能提取出下一级别的水滴,或许他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神通也就在眼前了。只是这次煅烧比上一次更凶险,火焰只有一缕,他的甘露也只有几百滴,没有出错的资本。也没有广阔的周旋余地,只有在硬碰硬的交战中,强行引导锻炼,博一个兵行险着。 到底是他性命的终结者,还是晋升的垫脚石,就看他能不能驾驭这缕火焰。 所以,这就是决战了。 孟帅伸出手,指尖一点光芒,那是星光,是浩瀚星空中最亮的一刻,是紫微,星中帝王。 有紫微星光的指引,所有散碎的甘露飞快的聚集,脚下的水位急速下降,水珠从下方升起,一起凝聚在他指尖方寸之间。 水珠纷纷融和,化作一个足球大小的圆盘,上面隐隐有八卦图案,图案细密,以玄理的方式排列,就像一个占卜用的龟甲。 所有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下面就是正面的应战?成?或者败? 水火相交! 释放出无极离火之后,离无忧也感觉到了疲倦。没有人释放神通是不会疲惫的。如果像陈前那样,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使用神通,那么代价还很大。 离无忧若说硬实力,是比陈前强的,之前可能差不多,但到了大海上,她又有机缘,得到了一位强大存在的助力,自然而然迈入神武道,因此可以驾驭神通。但她也没有真正凝聚自己的神通,但她掌握了离火,就胜过大部分真正的神通。 那是南方世界最核心的一点火焰,向来归界主掌管,也是凰金宫保命的底牌,据说是凤凰留下的一点真火。之前她只能勉强驱动,得到那位指点之后,却能掌握,虽然是有条件的。 往常若非拼命,她也不愿意随意使出底牌来,但今日只是为了保险,却不顾损害用出来了,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意外自己那么恨孟帅,居然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他。这还真是从没有过的。 离无忧当然不是好人,她可以随手毁掉一个人,用最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态度。毁了就毁了,她转眼便忘。唯独对孟帅,可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连价值连城的离火都可以拿来送葬。也不知孟帅那笑容可掬的圆脸怎么那么可恨。 “怪不得田景莹那贱人死都不在乎,心心念念就是要弄死他,果然有遭人恨的理由。”离无忧喃喃道,“没想到我倒替她报了仇,真是怪事。” 随手扔了一把火星入水,她笑道:“不用谢我,好好做个恶鬼吧。” 她并不担心孟帅会逃出生天,眼前的红莲在无极离火的焚烧下,一点点缩小,最后只有一朵真正的莲花大小,颜色也变得更鲜红,那是离火的颜色。 没错,火能燃烧火。离火焚尽万物,连红莲神通都能焚烧,何况一个活人? 她一招手,红莲向她手中飞来。那是一团高温如太阳的火焰,她却可以轻易的将之握住。因为她是凰金宫圣女,是火焰之女。 要把火焰掌握住,有两个缘故。一来这朵红莲就是她的神通,两种强大的火焰一起燃烧,恐怕已经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火种,支持她形成真正的神通只是小意思。 二来,她要打开这朵莲花,取出孟帅的骨灰,看着骨灰随风消散,真正的挫骨扬灰,才感觉到圆满。 离无忧的素手,已经抓向了红莲。 突然,被她牵引的红莲火在空中一顿。突然绽放出红色的光芒。 光芒通天彻地,染得周围一片鲜红。 红光中,火莲一瓣一瓣的绽开,就像真正莲花那样,优雅的绽放开来。 离无忧的手顿在空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神迹。 红莲开放,光芒稍息,露出中间一人盘膝而坐,神色平静,坐在火上,仿佛坐在莲花宝座上。一手轻轻托着一点清凉色的光华,那是琼枝甘露。 又像神,又像菩萨。 他神态安详,看着离无忧,并无怒色,只是微笑道:“离无忧,你太脏了,不如洗一洗?” 伸手,露珠弹出,化为漫天飞雨降落。 “净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零 浪里翻身日,他乡遇债主 http://..org/ 离无忧看到孟帅完好无损的出现,先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漫天水珠落下。 什么东西? 离无忧大惊之下,全身上下浮起一层火焰,那是艳红的火苗,均匀的披在她身上,如一层华美的羽翼。 无极离火! 虽然已经释放了大部分离火,她还留有一点火种,化作防身的火衣,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离火的厉害毋庸置疑,万物皆可焚烧,刀剑来了气化,真气来了飞散,而水只要靠近,瞬间被高温蒸干。 然后,降落下来的雨水却仿佛没有感觉到那种焚尽万物的热量,落在离无忧身上,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真的是透心凉,从心底一直冷上去。霎时间,她就像被包裹在海水中,明明瑟瑟发抖,却无法动弹。 然后,她就感觉到热量在消失。之前她被浇透,已经感觉和体表一层火热的烈焰分割开来,但现在,那层火焰正确确实实,一点点的从她身上剥离。 火焰化作丝线,从她皮肤上溢出,穿过隔离她的水层,在空中再次聚集。聚集的火焰越滚越大,就像缠毛线球一样,把她身上的火焰一丝丝缠住。 离无忧慌了。离火和她是共生的关系,若是将离火的火种从她身上抽出,她的魂魄会失去一大部分,从此如行尸走肉一般。她喝道:“什么鬼东西!”全力收火焰。即使火焰燃烧不起来,也希望把火种留在身体里。 她希望这是一场拉锯战,希望火种和水的争夺能持续很久,但是眼前的形式不容她幻想, 她全身乏力,仿佛被泡在水里,泡的骨头都软了,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只凭火焰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抵御外面火团的抽丝。 此时,离无忧想起了恶龙,全力喊道:“火乙,杀了他——” 恶龙低低的吼了一声,在水下一动。引起了一阵地动。然而那地动虽然剧烈,却没有后续,只是动过之后,就仿佛瘫软了一样,往下沉去。 如果离无忧能飞起来,就能以更清晰的视角看到,那飞溅的水流漫过了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漫去,也浇透了那恶龙的身躯。最开始只有一滴的水,飞散开来,却好像海水一样无穷无尽。形成了一道水膜,浸透了恶龙庞大如山的身体。 而被水流击中的恶龙,反应也和离无忧一样,迅速的失去了力气,像一头巨大的布偶,趴在了水上。听到离无忧的召唤,也只有余力吼叫一声。 离无忧看不见恶龙的样子,但她感觉到了作为一个岛屿的地面在往下沉,她抬头,看到了另一团火光在头顶上凝聚。比离火更粗大的火焰丝正在缠绕,那是从恶龙身上抽出来的火种。 她立刻明白,脚下的恶龙和她面临着一样的处境,被控制起来,剥离力量。赖以生存的火焰杯抽走,即使还有命,也是废了。 恐惧仿佛爆炸一样塞满了她的心和头脑,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给我住手!”离无忧大吼,“你这小偷!你偷走了我的火焰!” 孟帅声音平淡道:“不告而取是为偷。你说的也没错,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用。” 离无忧道:“我知道,你在抢。抢劫。这就是你的神通?”她的绝望化作最后的愤怒倾泻而出,“你的神通就是抢劫?强取豪夺别人的力量?孟帅,我以前觉得你装模作样、自以为是,总是假做好人,分明是个恶棍,还哄骗所有人都信你。现在看来,你果然如此,神通不想增强自身,获取力量,反而只想抢劫夺取,你这是脸也不要了,撕下面具,堂堂正正做个恶人了么?很好,当真小人至少不令人作呕。只是鸿鹄那头脑简单的蠢丫头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瞎了眼?” 孟帅诧异的看着她,道:“我还以为,刚刚是圣人在训话。”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的讽刺下去,直到说得对方口无言,堵得倒仰为止。尽管他有这样的实力,却没有这样的。当掌握了无上的神通,碾压一样的力量时,他觉得没有意愿再和一个临死之前还在张牙舞爪的蝼蚁说更多。 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我的神通和夺取无关。只是净化。净化污秽、肮脏。净化之前,会把干净的东西抽出来。你身上,也只有火焰是干净的。稍等,等到火焰离开,净化才会正式开始。” 他说着,火焰的抽离还在继续。虽然火种的凝聚,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小。无论是离无忧,还是恶龙,都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住手……”离无忧失去了之前大声吼叫的力量,她甚至无法大声喊叫,只是低低的重复着。 天空中,孟帅慢条斯理道:“放松,很快就轻松了。” 离无忧死死地盯住孟帅,即使以前深深讨厌孟帅,她也不觉得孟帅有“心狠手毒”这个特质,然而今天她发现自己错了,孟帅那种漠然的态度,似乎不是从今日开始学会狠毒,而是早就在心底装了一个不曾显露人前的恶魔。 眼睁睁的看着火种,越来越稀薄,知道终究会离自己而去,离无忧终于彻底绝望了。 一瞬间,她想过要求绕,让孟帅放自己一命,但到最后,她还撑着自己的骄傲,不肯向孟帅低头。只是用微弱的声音道:“今日是你偷袭,我中你的诡计,无话可说。来日你惨死人手,惨过我今日百倍。” 孟帅的声音依旧淡的没有色彩:“不劳你操心。” 离无忧的目光渐渐失去色彩,口中却不肯停,道:“有一强者,早已恨你入骨。他实力强过我百倍,你与他只是萤烛比之皓月,你的神通可笑的如街边的杂耍。他就在前面等着你,而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孟帅道:“知道了。”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离无忧剩下的最后一点怒火爆发了,只是无法报复,也不能再歇斯底里的爆发,她还是尽量尖刻的说道:“我知道……你以为我骗你。你还记得之前得罪过一位强大的存在么?他是整个世界,不只是五方世界,更是神州以上最强大的人。你……根本比不上他……” 孟帅一言不发,离无忧陷入了回光返照的狂热,以至于无视了孟帅本身:“他早就是神,真正的神,和你这样的毛神完全不同。他手下火乙这样的灵兽数不胜数,但每一只都可以被他一只手捏死。你没有见过他,想象不到他的强大……他可以随意杀死你……一根手指都不用……” 孟帅突然道:“你是在等强大的存在从天而降拯救你么?” 离无忧充耳不闻,在最后一丝狂热中持续的说下去:“他不来找你,是你的运气。因为他有使命,在海的尽头等你……杀了你,踏着你的尸体,进行加冕,成为守护神,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求的。等到他掌握了世界,你虽然死了,你的亲人……朋友……一个个都如同蚂蚁,如同泡沫……那一天会来的……” 她的声音渐渐衰竭下去。最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但还一直在絮絮说着,直到最后一丝精力被抽干为止。 终于,火焰完全剥离,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火种。火种并没燃烧,就像真正的种子一样悬在空中,只是颜色鲜红。而另一边恶龙的火种也是如此,只是体积要大得多。那巨大的火种浮在空中,就像一个红色的椰子。 新生命的诞生,往往代表着旧生命的离去。 离无忧彻底停止了说话,倒在了地上,没有闭上眼,眼睛空空洞洞,仰望着天空。而她身下的恶龙则像石头一样往水下沉去。 这不是孟帅想要的,他早就说了,火种无关紧要,他的使命是“净化”。 水流汩汩的在人和巨兽的身体上流动,他们的身形越来越白,越来越稀薄,就像透明一样,终于在某个时间噗地一声,化为泡沫消失。恶龙的身体太庞大了,它的消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四周的海水奔涌着填补其中,形成了一个大的漩涡。 无视海潮的来去,孟帅一招手,火种落在他手中,而净化过的水流,另一滴比最无瑕的钻石更明澈的水珠也回到了他手中。 洗尽污秽,澄明如初,这就是净化的意义。 这一滴水,就是他历尽千辛万苦凝结出的神通了。 不过,那只是神通的雏形而已。他在这一次经历中,有了更宏伟、更瑰奇的构想,宏大的不可思议,瑰奇的异想天开。 虽然不切实际,但他却几分把握做到,现在看来,也必须做到。 从离无忧最后留下的话来看,孟帅将要面对极其可怕的敌人,不是他手中净化的水滴能匹敌的。 听到这样的敌人,他当然紧张,但也有些解脱——一直神秘莫测的使命,终于露出了一角。 只要看得见的目标,总是能达到的。 “我说的,那家伙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躲到海里来了。”孟帅声音渐渐冷了下去,“正好我也要找他。海洋的尽头?我很期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一 甘霖降四域,金戈战八方 http://..org/ 孟帅回到黑土世界的时候,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整个世界在前一刻还寂静着,但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是高山还是荒野,只要有人,无不欢呼雀跃,欢迎着孟帅的归来。那场面让孟帅想起了中国队勇夺世界杯,甚至比那种奇迹的规模更大千万倍。 孟帅自己也吓了一跳。虽然他好歹是拯救世界归来,也配得上凯旋仪式,可他出发的时候,可是静静地不惊动平民,现在回来了却这般声势,让他有点不适应。 欢呼声中,段凌夜带着人从天空迎上来,他身边不止有任盼盼,还有不知从哪里凑来的仪仗队,彩旗飘扬,礼炮齐鸣,十分盛大热烈。 段凌夜上前,大声道:“恭迎我神凯旋!”众人齐声道:“恭迎我神!” 孟帅突然觉得尴尬无比。倘若欢迎的人不是段凌夜,随便换一个人,哪怕是任盼盼,他可能还真的会接受,不但接受,还有点小得意。好大喜功是人性弱点,他当然有一点。 但是换上段凌夜,这就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尴尬了,尤其是看段凌夜一本正经的表情中,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戏谑,就更尴尬了。 虽然尴尬,孟帅也知道,心里戏谑,只顾看好戏的人有,但决不多。毕竟众人是货真价实的劫后余生,欢迎他这个英雄加神明绝不虚假,因此他也没停止仪式,反而很配合的来到天空中,接受众人的朝拜。 欢迎的仪式是内行阻止的,程序简单,情感热烈,孟帅表现的也恰到好处。在天空中巡游一圈,引发了一的热情回应。 典礼进行中,段凌夜悄然问孟帅道:“有战利品没有?” 孟帅想了想,摇头。恶龙都化作泡沫了,哪有什么战利品?若有,也是火种。只是那火种现在跟椰子一样,拿出来也不怎么威风。 段凌夜嗤了一声,道:“差点儿意思。” 孟帅突然心中一动,手掌托起一滴甘露,在空中灿然发光,如手托星辰。 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看到了这样的神迹,人人仰头,争先观看。 蓦地,水珠一动,化作万千甘霖落人凡尘,准确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众人只觉得一股清凉透彻心脾,无不浑身舒泰。 普通人还好,不过觉得精神健旺,力气增大,有陈年宿疾的感觉一下子病情好转,那些武者却发现,甘霖入体,化作纯净的真气运转周天,登时修为增长一截,甚至有境界卡死者一举突破。 连段凌夜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修为理顺少许,看向孟帅的眼神充满了惊愕和赞叹,那一分戏谑已经不翼而飞。 人人受到了好处,且这好处又是孟帅以神迹降下的,如何不激动?登时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气氛炽烈的如火焰一样,久久的燃烧着,后来典礼早已结束,民众依旧自发的欢庆着,一直到深夜。 而孟帅在撒过甘霖之后,就已经回到了神庭。 回到神庭,孟帅抹了把汗,道:“你们搞什么?不是你弄出来的吧?是冯源策划的?” 段凌夜笑眯眯道:“是他,不过我也觉得有趣。他说三分实力三分功劳,再加上四分仪式才能圆满。可你有十分实力,十分功劳,难道不该配一个十分的宣传?” 孟帅不确定他是实话还是调侃,就当真的听,道:“谢谢。” 段凌夜正色道:“这回真是该我谢你了。我听说陈前去了,完全不是敌人对手,我若去了,想必也一样。若非你支持大局,大家一个也跑不了。倘若是我还在海上的时候,单独遇到它,自然是在劫难逃。无论如何,我们的性命都仰赖你了。” 孟帅也正色道:“定不负所托。”接着道,“说到陈前,他怎么样了?没死吧?” 段凌夜道:“没死。他是我见过命最硬的了。七死八活的回来,还要组织防守,我把他?去养伤了。后来我也拉了一般队伍守卫世界,虽然明知无用,总不能束手待毙。你若早回来一步,便能看见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了。后来你战胜,大家就撤了。” 孟帅道:“辛苦了。话说回来,你们怎么知道我胜了?不会真有直播吧?” 段凌夜道:“神龟宣布的。” 孟帅恍然,他和神龟心意相通,若有人能知道他在前线的情势,那也只有神龟了。 到了神庭,冯源迎上来,又是一番贺喜,孟帅问道:“一切顺利?” 冯源道:“全赖主神神通广大,庇佑我等。” 孟帅道:“算我们共同的功劳。你们安定后方,居功至伟。”这是他心里话,前方拼杀虽然凶险,可也单纯,只要奋力杀敌也就是了,后方守土却是千头万绪,复杂繁难。别说别的,只安抚人心一项,说来简单,做来难上加难。 他又道:“神通广大切不要提了。经过今日一战,我才觉得实力差得远了。之前所向披靡,全是运气好。若运气不好,纵然往日威风,今日也该一败涂地。所以……” 孟帅对冯源道:“我知道你有许多计划,确立世界的秩序,可是我必须要闭关。全力提高实力,保证在今后的战斗中活下来,才是我第一要做的事情。” 冯源欠身道:“主神尽管去做需要做的事情。今日一役,您已建立如此大好局面,已然打下了坚实基础,以后只是建设的问题。若这样还需要您处处劳心劳力,那还要属下何用?” 孟帅点头,道:“交给你了。” 段凌夜道:“既然连你都要闭关,那我更没有不加紧努力的道理。我也闭他一关。” 这回冯源微露难色,道:“您几位当然都以提升实力为主,但属下希望,每一次至少有一人主持大局。” 孟帅道:“这个自然。我们轮流闭关,总要留一个人在外面。” 段凌夜摸了摸下巴,道:“且慢。?闻到了不好的气味。你修为最高,又是主神,自然要优先闭关,陈前是个王八蛋,他想要闭关就闭关,不想管事就不管。最后单练我一个人了?” 孟帅哈哈一笑,道:“你放心,不能单轮你。我这次闭关,就是把神通整理一下,把世界完善了,正式坐稳了神武道的神通境界,就出来还你。” 段凌夜道:“一言为定?” 孟帅道:“一言为定。所以这几日麻烦你了。还有冯源,拜托了。” 孟帅说闭关,立刻就闭关了。但他说几日出关,却没兑现。 孟帅这一闭关时间很长,等到陈前出关,段凌夜闭关再出关,陈前再闭关,几个循环下来,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众人都很诧异,甚至有些担心,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和他休戚相关的神龟一直传来平安无事的讯息,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放着放着心,就把他给忘了。 倒不是全忘了有这么个人,只是大家发现,黑土世界有他没他都一样运转,根本用他不着,也就想不起来他了。 是的,黑土世界一直都在运转,不只是运转,更在发展,欣欣向荣。 内政的事情不必说,全交给冯源。他自有一套手段,比起之前的无为而治,他管的多了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多了一点儿,不显得多事,却能将整个世界牢牢地抓在手中。现在神庭在黑土世界中可谓至高无上,受万人膜拜,似乎不管事但又辐射每一寸土地。一旦有所动员,必然如臂使指,非之前一盘散沙可比。 而如今的神庭,也不只是之前段凌夜加上陈前,三个臭皮匠系列了。冯源设立了一套机制,让黑土世界中土著最优秀的弟子源源不断的补充进神庭,不只是如之前做管理和文职工作,更设立了武装。叫做“八使徒”的神庭卫队,已经成了对内守护神庭,对外征伐其他世界的强大力量。 所谓的八使徒,就是以八个最强大的土著为首,组建的八支军队,军队现在人数不多,大概在百人上下,但全部都是混元期。以黑土世界的水土,以及不断征伐的机遇,武者提升的速度很快,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至于八位最强大的首领,全部都是界主。黑土世界已经有了八个货真价实的本土界主。 不,应该是九个。秋言身为最强大的界主,并没带队,只有一个监察使的职务,但他的实力确实冠绝黑土世界。 另外就是陈前和段凌夜老二位。他们不是师徒,是神,真正的神。与恶龙那次战斗收获极大,让陈前首先正式踏入了神武道,他又有神通,一进入神武道就异常强大。段凌夜就晚了一步,不过也在后面踏入那道门槛。、 段凌夜有一个好处,他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世界的提升就是他的提升,因此他虽晚入一步,提升反而更容易,也不落人后。至于两人到底谁更强,谁也说不准,没有孟帅在,两人都有默契的不再动手,甚至不同场出征,谁强谁弱外人说不好,他们自己明白不明白也不好说。 但不管怎么样,有高端层次,有中坚力量,还有完备的队伍,就可以向外征战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二 一曲出征乐,几处妙音符 http://..org/ 黑土世界的征战,从没停止过。 越往前前进,遇到的其他世界越多。这些世界都有庞大的神兽,广阔的神土和强横的本土力量。最为关键的是,那些世界都有神。 越往前走,没有神,还处在原始状态的世界越来越少了。大部分的世界都像黑土世界一样,是被开发出来的,建立有文明的而且也有征战的意识。 之前的原始神兽看见神龟,就像看见食物,被本能驱使着冲上来一通撕咬,毫无策略可言。这样别说实力不如,就是实力和神龟相差不远,甚至略胜一筹,都会被有战斗智慧的神龟反制。但后来这种捡便宜的事情就少了。 现在的战斗越来越规范,有了标准的流程。神龟和另一方的神兽会在千里之外发现对方,然后一路前进,到百里以外停下。 这时候,该轮到两个世界的人动手了。开始会派出守土军队互相征伐,如果双方差距大,军队形成碾压之势,甚或有的世界根本没有形成对外的军队,那么战斗在这一步就可以分出胜负。甚至有征讨大军直接开到对方神庭之中,把神明拉下马的先例。 当然这样的例子很少了,尤其是后来,能一路走向海洋深处的世界,实力都不会弱成那样。 第一轮对战之后,就轮到主将出场。就是各世界的神。那时候的战斗就很激烈也很威胁,除了各自的神以外,外人插不上手。 一般的世界只有一个神,黑土世界有三个。但这三个有一个在闭关,从不出现,而另外两个绝不可能并肩战斗,所以出来的也只有一个神。 但一个神就足够了。 陈前和段凌夜在孟帅看来,是两个麻烦,但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无休无止的噩梦。他们实力强劲,性格恶劣,毫无顾忌。有着不同方向的凶狠,在神战中所向披靡。甚至有的神实力可能不逊于他们,但在战斗中糊里糊涂败下阵来。世界被黑土世界征服。 在整个过程中?神龟这样的世界灵兽,只起到战场和加持的作用。在战斗中,神龟的黑土会源源不断的输送能量给神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作用。这已经是神主导的战斗,所以征服下来的土地也由神来分配。 对于征服下来的世界,也有两种处置方法。臣服,或者毁灭。 段凌夜喜欢第一种,陈前倾向于第二种。 所有世界的神,大概分为两类,人类和非人类。非人类也未必不是一种人类,他们也和人一样,是智慧种族,能够修炼,可以交流,但从外表看去,总有些不同,而外貌的不同也造就了内里微妙的差异。 冯源管这些神叫做“异类神”,陈前管他们叫妖怪。 对付这样的异类,别管他们如何通人性,友善或者敌对,统统毁灭,何况他们一路走来,也没见过友善的异类。至于这些异类的神土,直接吞掉。神龟背后的土地得以扩张,大家都得到实力上的增长。 而如何神是人,那就要分情况了。 其实神是人来说,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人也是个土著,和那些异类神一样自然诞生,只是他们恰好是人类罢了。 还有一种,就是和段凌夜和陈前一样,是从海上诞生的,不知从何处来,不知从何处去,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扔到这个世界上,这些人,应该是他们货真价实的“同类”了。 对于同类,即使陈前这样的死硬派,多少也要给留出一线生机的。凡是被打了之后服软,心甘情愿被收服的,他也会网开一面,允许他们成为黑土世界的附属神。成为附属神之后,会保留神性,但神土会并入黑土世界,成为神龟的一部分,就像陈前的山一样,有一块地皮,但还是归黑土世界统辖。大概也就是个土地公吧。 段凌夜也会在手下超生一部分神,不过他的选择和陈前不同。一来,只要是人类,在他眼中一视同仁,不分哪里来的,也不分有没印象,甚至不分是否服软,只有一个条件:有趣。 这个有趣的标准,当然宽泛的很了,总结下来也就一点——凡是他看上眼的,就是有趣,怎么都行,看着不顺眼的,就是无聊,不如去死。 如此筛选,在他们征伐的世界中,大概十分之一能够留下神来,加入黑土世界的神庭。这概率别看不高,但他们征伐的世界越来越多,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编制成了一套完整的班子,就像传说中的天庭一般。神明各司其职,管理越来越大的土地,到了征伐新世界的时候,旧土地神也可以参与,享受神土扩张带来的好处。 管理这一套体系的也是冯源,他以凡人之身,管理一群神明,虽然是借势,可也非常了不起,若不是他,凭陈前他们,相当精神领袖容易,相当真正的团队领导难上加难。 不过,精神领袖也另有其人。 孟帅虽然关在神庭最顶上的山洞里,毫无动静的进行闭关大业,其他人也把他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个人一直没忘了他,就是冯源。 冯源作为一个辅佐人才,政治觉悟没说的,就算领导不在,也要把所有的功劳归于领导,当然也要时时给他刷存在感。每次征伐结束,冯源都要替孟帅颁下奖励,平时也不忘常常称颂孟帅的丰功伟绩,甚至编造种种神奇往事给他加光环。一来二去,连那些根本没见过孟帅的后进,都知道在神龟世界的最顶端有一位真正的主神,神秘、强大、仁慈,拥有最美好的品德和最无与伦比的实力。 对于知道内情的陈前他们来说,有一半当然是嗤之以鼻的,比如对孟帅人品过分讴歌的部分。但同时,他们也没有表示,一来不会拆孟帅的台,二来……因为不知是否是受了冯源洗脑的影响,连陈前也觉得,或许这些赞颂有一部分是对的。 比如孟帅是这个世界最后一道屏障,最终的守护,定海神针的那部分。虽然现在顺风顺水,所有事都可以由他们掌控,但他们也隐约知道,如果将来有难以抵御的敌人,孟帅才是能力挽狂澜的那个主神。 在征伐期间,还出现了一件有趣的小插曲。 有一天神庭在前方发现了一头水母。那可是稀奇的世界灵兽,他们征伐过那么多世界,还从来没见过以水母为灵兽的世界。那水母如一汪水一样,在大海中若隐若现,一个白浪打来,水母好像融化在水里一般,消失不见。等风平浪静之后,才又浮现出淡淡的影子。 有趣! 这是段凌夜的评价,看到有趣的东西,他当然要上手玩一玩,因此当仁不让,要做这一次的主将。 然而,这时有人插口道:“这回让给我行不行?” 段凌夜很惊讶,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提出异议,何况那个人还不是陈前。因为反常,所以有趣,他也没生气。 他只是看着突然请缨的任盼盼,道:“你行吗?”任盼盼是最早的副神,在内政管理上颇有才干,至于实力,说实话差点意思。那么多后来归附的小神,就没有哪个比任盼盼还差的。别说神,就是黑土世界的土著,也有不次于她的。若非她是元老,又在历次升级中得到好处,只怕神庭都没有位置了。 任盼盼坚定的道:“这回我去,我觉得这水母有熟悉的味道。” 段凌夜饶有兴趣地道:“好啊,这个理由很任性,我喜欢。那你就为你的直觉走一趟吧。不过,不要输了。我们黑土世界出征以来,从没输过一次。输了这阵,哪怕后面还有支援,可以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丢脸。你可没脸回来了。” 段凌夜凭着自己的恶趣味吓唬了一下任盼盼,没把她吓住。任盼盼道:“放心,不会失败的。” 然后任盼盼就出发了。其他人去征战,得用出征,而任盼盼的状态只能叫出发。 她居然没披挂,就上阵了。神战也是需要装备的,各种封印器、武器、护具、辅助道具都很重要,黑土世界财大气粗,所有的装备都是最好的,这也是他们能碾压其他时间的原因。 虽然任盼盼是文职,但她也有全套装备,保管看起来威风凛凛,不给黑土世界丢人。哪知道她居然没穿什么铠甲就去了,还穿了一件华美的新裙。薄施脂粉,轻点朱唇,看起来容光焕发。 段凌夜在后面看着,越发稀奇了,道:“这丫头是要出战啊,还是出嫁啊?” 更稀奇的事情还在后面,任盼盼就穿着一身新装飞过茫茫大海,一直飞到了水母面前,竟然没收到任何攻击。 连段凌夜也奇怪,难道这是个无主土地?不应该啊。这个地段几乎不可能出现了。 此时,任盼盼停下,在水母前大声道:“喂,是你吗?” 一人带着一身轻柔的光芒冲出水母,迎空和任盼盼抱在一起,道:“盼盼!想死我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三 航海三万里,压顶五行山 http://..org/ 站在望海台上的时候,原本有些欢乐的气氛凝重了下去。段凌夜也收了戏谑的神色。 “段兄……”孟帅叹了口气,“以后话不能瞎说。” 段凌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没有接着调侃下去,他没有孟帅那么心大,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关注在海上迎面而来的怪物身上。 那怪物是他们在海上漂流多时,从没见过的。 一眼看来,段凌夜和陈前会想到异种大蜥蜴,而孟帅则想到了西方的巨龙。 鳄鱼一样的头,壮硕的肢体,还有隐隐可见的翅膀,都和西方传说中的龙恶龙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还有那标志性的火焰。 巨龙背上,竟不见土地,只有燃烧的火焰。虽然只是远远看去,却也能看到火焰烧通了半边天,红霞漫天,灿烂夺目。 然而看天上美丽,看龙背上的火焰,却已经感觉到其中的酷热和霸道,仿佛地狱里喷出的焚灭火舌,吞噬者万物。 如此火焰,已叫人心惊肉跳,更别说那巨龙本身,又是如此的庞然大物。 孟帅的神龟是经历过几次成长的,和一般的怪物比起,已经是巨无霸级别,但那怪物的身躯,又比神龟大两圈,何况神龟的体积都在壳上,那怪物却体型伟岸,相貌狰狞,看来更如狮子和山羊一般差距。 段凌夜道:“这家伙是灵兽的同类么?我指的是背负世界的那些灵兽。” 孟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许只是个单纯的……捕食者?” 背负世界的灵兽们,却就是独立的一群,虽然会弱肉强食,但本质还是一个体系,但因为他们所见所有的灵兽都有一样的习性和责任,只有外形的不同,以至于认定海上所有的海兽都是一类。但可不可能在这些背负神土的灵兽之外,还有专门一类只是捕食灵兽的猎手存在?它们是食物链上端的一环?就像是自然界中的鲨鱼和虾米,不是一个层面上竞争者。 如果是的话,那么一般的灵兽遇到了恶龙,应该是遇到了天敌了吧。 孟帅运了口气,再次仔细观察,道:“不过也不一定。还记得你的世界么?所有都是金属,那可算金之大陆吧?这家伙背上全是火焰,就算是火之大陆了。”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道,“别看它这么威风,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残缺的世界罢了。” 段凌夜道:“既然都是残缺的世界,为什么差距那么大?”他也不想涨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但差距实在是一眼可见,若说没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陈前一直专注的看着,突然道:“倘若也是灵兽,应该也是有主的。” 孟帅经他提醒,方注意到了那恶龙的神态。 之前他有过自己的判断,凡是有主的,都比野生的有灵性。野生的往往只有残杀的本能,而有主的会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乃至情感。这之间的差距,一望可知。 他目光下移,移动到恶龙的头颈,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段凌夜道:“怎么了?”他感觉到孟帅这口气中带着浓浓的抑郁。 孟帅道:“看来我们真是惹上了麻烦,不但是眼前的麻烦,还有以后的麻烦。若我没猜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用担心无事可做了。” 一向乐观的孟帅说出这样的话,让气氛陡然往下沉了几度,连陈前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往下撇去。孟帅长出一口气,道:“不管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他一伸手,一道光芒打在望海台的栏杆上。 叮铃铃—— 铃声大作,响彻了黑土世界。 这是黑土世界的预警铃,是整个世界的第一道警报。也是孟帅为数不多的预防性建设,连冯源也称赞孟帅还是用心了的。 这铃声传的极远,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它以修为实力为筛选条件,只有混元期以上,才能听到。即使是孟帅这样成立最早的世界,也只有一个土著能达到这个境界,也就是说,这主要是针对从海上诞生的人的。一旦听到铃声,所有人都要到望海台集合,做战备准备,这是黑土世界受到真正威胁时才会用到的措施。 这还是有史以来,预警铃第一次响起。之前遇到过不止一次怪物,孟帅却没有摇响过铃铛。因为之前遇到灵兽,都是神龟的猎物,直到今日,方有捕猎者出现。 虽然第一次启用,效果还可以,一盏茶时间内,人都到齐了。虽然时间参差不齐,来的时候也有精神不济的,但孟帅没有苛责——这是他自己的锅,他又没有强调过纪律,也没组织过训练,无组织无纪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不然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他摇铃叫来的,也就是一群观众,连站脚助威都不会的那种。 现在来到平台上的有七个人,任盼盼,加上四个零零落落收的手下,一个布衣青年,虽然面目年轻,但头发半黑半百,显得发灰,人也有些沧桑气息。这是孟帅神土中第一个诞生的土著混元期,当初还是阴阳期巅峰,却已经高过侪辈太多,孟帅考察了一下,认为是个人才,心性也不错,将他带到神域中指点修行,助他突破混元,也算孟帅的学生。后来他学业有成,孟帅将他安排到神庭工作,专职收集凡间的情报,不归任何人统属,包括任盼盼,也算委以重任,这是孟帅在培养人才上唯一做的成就。 还有一个,就是冯源,一个凡人居然跑到望海台上,也不知他怎么上来的。 孟帅皱眉,先让冯源撤下来,离着海边远点,然后一指海面,道:“看吧——” 大海上,狰狞的恶龙浑身冒火正在急冲而来,这可怕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危机自然降下,也不用孟帅多说了。 众人见了,都倒抽一口冷气,任盼盼道:“这……这是……” 孟帅道:“我也不瞒你们,我们遇上强敌了。这是我建立神土以来,遇到最强的怪物。之前的神兽之战,你们也知道,失败的下场怎样,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这一次失败的是我们,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我全都葬身大海。” 仿佛在为孟帅的话做注脚,一声咆哮穿过海岸,扑面而来。 那咆哮就像龙吟,充满威严,但比真龙的龙吟更霸道,戾气十足,充满攻击性。 是真真正正的攻击性,连孟帅心中都是一毛,仿佛被热气扑了一下,便有人抵受不住,连退几步,神色露出几分惊慌。 隔着这么远,众人都觉得浑身发烫,可见那火焰是多么强烈,若是近距离靠近,只怕有人的护体真气都要顶受不住。 想到面对如此强敌,不止一人面上露出了退缩之色。 孟帅呵呵一笑,道:“怕了么?” 他平时慈眉善目,甚少露出负面情绪,笑便是笑,很少用笑来嘲讽、恐吓。但今日一笑,连陈前都不由心中一凛,握住刀的手紧了一紧。众人更觉得有千斤巨石坠入心中,说不出和远处的恶龙相比谁更恐怖。 孟帅点到即止,收起笑容,没了之前的恐怖,却同样有不怒自威的气势,缓缓道:“怕是正常的,我也怕,我若不怕,就不会摇动铃铛,将大家叫过来。” “我怕什么呢?我当然怕死,怕那个家伙冲上来,一把火把我烧成灰烬。” “我更怕我胆怯。怕我后退一步,凶兽毁了我的家园。怕我一切努力付之东流。怕我失去了前进的勇气,胆气全灭,如丧家之犬,仓皇流离,生不如死。” “我最怕我犹豫,进退不得,进则恐惧,退又不甘,糊里糊涂,束手待毙,成了庸懦之徒,我便不是我,不是孟帅,只是一个恰好和以前的自己重名的行尸走肉。” “所以”他转过头来,看着所有人,“我请大家来,希望有人告诉我。此时此地,该冲上去?还是退下去?” 众人一阵沉默,片刻,一个灰发青年越众而出,道:“秋言愿追随主神,抵挡凶兽,守护家园。”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所有人中,唯有他是真正成长于黑土世界,也唯有他要守护自己出生成长的家园。 有他带头,无论其他人是否犹豫,都异口同声道:“愿追随主神。” 陈前淡淡道:“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有人想跑?” 心中有犹豫的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孟帅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有决心,我也绝不辜负。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不会叫大家送死。” “我直言,这凶兽非我一人能对付,需要群攻。但也不是大家伙一起攻上去。一来要讲究策略,对付这等凶物,我们能依仗的,也不过是作为人的谋略和合作。二来,大地也需要值守。至少要保障战斗的余波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还有……最后若不能保全,至少要保留火种。这个任务交给……段兄如何?”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四 土龟镇黑水,金石折朽木 http://..org/ 五头巨兽在海面上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虽然从路线上看来,是要将神龟合围在中间,但速度并不快,相对来说,口袋还没扎紧,还有逃脱的机会。 黑土世界也确实在一瞬间有了动作。以前一直悠然的神龟,突然仿佛开启了加速器,化作一道白浪,往正前方冲去。 它冲的是前方的怪物,而非两头怪兽之间的缝隙,如此凶狠的冲锋,一点也不像是突围,更像是决一死战。 正前方,是那头黑色,仿佛一团墨汁一样的怪物,见到神龟冲着自己来了,似乎十分兴奋,身体在水中拔了两拔,做出了战斗姿态。 同时,神龟背上,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出发了,他们去的是相反的方向,斜背后,冲着另一只怪兽去的。那是一头深黄色,也有壳的怪物,看起来就像一个球。那是土的神兽。 神龟和守卫的军队竟然分开,各挑一头解决,本就单弱的实力还要再分兵,已经有些失策,不过是勇气可嘉。 但这些怪物是不会欣赏勇气的。它们只知道,有目标冲过来,就是打来的肉包子,张嘴吃掉就是了。 黑水神兽就在原地等着神龟冲过来。神龟的速度不慢,但穿越这么长的距离,还是用了一会儿,让黑水神兽有些不耐烦。 它当然也可以迎上去,两方相对,可以缩短距离也缩短时间,但它是阵法的一部分,不能脱离阵型。即使它拥有智慧,知道怎么做有利,但组成阵法是它得到的命令,绝不能违抗。所以只好在原地等着。 这也是以逸待劳,神龟虽勇,这么长的距离冲锋过来,也该到了衰竭的时候了吧。 然而并没有! 神龟冲上来的时候,速度一点儿也没有减慢,且冲到眼前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动作。 出乎意料,不只是出乎黑水神兽的意料,任何一个人到此,都会目瞪口呆。 神龟跳了起来。p 那么庞大的神龟,那么雄伟的身躯,还背负着整个世界,居然从海面上跳了起来。 这个动作显然绝非黑水神兽可以理解,而这一跳的速度同样惊人,在黑水神兽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落了下去。 轰—— 地动山摇不足以形容这一跃的威猛,海洋在瞬间矮下去几百丈,然后猛地反弹上来。海浪激起几千丈,遮天蔽日,天地之间全是水,白茫茫一片。 而神龟,则压在了黑水神兽的身上。 千钧压顶——千钧又算什么?黑水神兽受到的冲击,岂是千钧万钧可比的?饶是它是神兽,也不由得头晕目眩,被背上的庞然大物压得喘不过气来。 按理说,在海上压人,是没什么用处的,除了最开始冲击的那一下,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个家伙一起沉底,但黑水神兽马上发现,神龟不是单纯的压住它,而是抱住它。短小的四肢从龟壳中伸出,锁住了它,让它离不开神龟的怀抱。 黑水神兽剧烈的挣扎着,奈何神龟已经抢占了先机。且黑水神兽最不擅长的就是力量,近身肉搏正是最下策。偏偏那神龟已经抱死了它,让它无法发力,本来力量就不足,位置再处于劣势,这战斗还怎么打? 黑水神兽最擅长的,本来是变化,水本无形,它被控制之后,首选就是化为水流流走,然而诡异的,在神龟怀中,它竟然失去了变化的能力,就像遇到了克星一样,只能被死死抱杀。 最令它恐惧的是,每过一秒,它身上的水汽就少一分,而去向就是神龟。神龟虽然没有其他动作,可是却在让它一分分溶解, 它并不次于人类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土克水! 神龟属土,黑水神兽属水,正是天生的克星。水遇到了土,只会往下渗漏,自己的身躯一点点渗入土壤中,直至消失……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它吓得差点疯了,疯狂的挣?起来,想要避免厄运,可是再怎么疯狂,也摆脱不了实力的限制,挣脱不了就是挣脱不了。 力量一点点儿的流逝,黑水神兽有些绝望了,同时它又疑惑且愤怒——这乌龟用的是消磨的办法,时间花费可是不短,早该有同伴过来志愿了吧?自己求救信号发出去,始终没有回应,难道其他的家伙都等着看自己的好戏吗? 它哪里知道,倒不是其他神兽不愿意来,而是来不了。出了它以外,哪一个神兽也没闲着。 被神庭护卫队围住的,是黄土神兽。这边的战局和黑水那边不同,神龟一方并没有占上风,反而处于劣势。毕竟这些卫队中,没有一个真正的神武道,他们的实力比起神兽来说,差的就很远了。 但是处于劣势又怎么样呢?战斗一直在进行,远远没有终结的意思。 卫队们结成了阵法,轮流发动进攻,将黄土神兽围在中间。黄土神兽每一次进攻都能取得效果,让卫队们退却,但紧接着阵法发挥作用,会把缺口补上,纵然补不上,也最多失去小片阵地,让黄土神兽挪动一小步,于事无补。 黄土神兽的强大,在五行神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它擅长的一是肉搏,二是防守。它身上那层甲壳,就算和神龟对撞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面对零碎的、消磨式的进攻,取胜的方法并不多。 卫队们齐心协力,将黄土神兽围住,并不冒进,压力虽然不小,可也算不得大危机,他们心中也很笃定——只要稳住了这边的战局,等着其他战场分出胜负即可。胜利必然属于黑土世界。 明面上神龟和背上的队伍已经确定了战场,似乎没有余力管其他神兽。旁边的神兽也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一开始它们是这么想的。 南方的怪兽好像一团火焰,火焰中的身躯很像之前的恶龙,但身体更虚化,好像是火焰凝聚出来的。它离着对面黑水神兽很远,但离着黄土神兽相对近一些。 当它看到黄土神兽周围围着一群烦扰的小虫子时,它第一反应就是去助阵。五大神兽中,数它脾气最暴躁,情绪上来一点也不顾及大局了。 就在它掉头的刹那,一股凉意吹来。 火焰巨兽浑身是火,从不怕热,对凉意却是敏感非常。它立刻浑身腾起火焰,火焰虚化,身体往旁边一侧,躲过了一根袭来的触手。 然而,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来,纷纷缠向它。它左突右冲,挡下了大部分,却还有好几根抓住了它,不住的勒紧。 火焰神兽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是不知这触手怪物从哪里冒出来的。海面何等空旷,四面八方一览无余,怎么让一个不逊于自己的庞然大物靠近而一无所觉?二来,它身上全是火焰,就是金属碰到,一瞬间也化成气体,又有谁敢碰它? 但那触手偏能碰它,还能越缠越紧,火焰的高温虽然让那触手皮肤热了起来,但火焰巨兽能感到,一股股凉意源源不断从对面怪物的身躯中传来。这种凉意对寻常人是凉爽的感觉,对它来说不啻致命毒药。 这股凉意让它回忆起来,它从一个最讨厌的同伴那里感受过,所以它从不靠近那位同伴,一靠近就止不住的厌恶甚至恐惧。 那同伴就在它对面,被另一个巨兽压住,正是北方玄水神兽。 所以,这一次来的也是个水属神兽? 真见鬼! 火焰巨兽暴躁异常,它感觉得出来,那巨兽虽然庞大,但力量不过尔尔,比自己差一个等级,偏偏能将自己克制的死死地。这都是五行相克,水克火的缘故。 它只能在纠缠中怒吼一声,吼声震天。若有懂得兽语的,便知道它吼得是: “混蛋,该死的水母!” 在另一边,最诡异的青木神兽,也迎来了它的对手。 这一回,它的对手只有一个人,一个相貌寻常,却隐藏着一股危险气息的青年。 “啧——怎么看也像个拖布成精啊?”段凌夜在空中笑着,似乎不是来打架的,而是堵门恶心人的。 这青木神兽的智慧不低,很明显听懂了段凌夜的讽刺,突然身子一动,星星点点的绿光如暴风雪一样向他冲去。 那些绿光放大来看,乃至一片片树叶,但平时柔软的叶片,这时候比钢刀更硬,在空中切割空气,发出了“嗤嗤”的声音。 而且,说那些叶片渺小,那是相对于青木神兽那庞大的身躯来说的。那些叶片每个都有三尺来长,如一把把铡刀,能把一个人拦腰砍断。 这样的凶器在天空狂舞,连一丝间隙都没有留下,就算是速度通神的高手,也躲不开这样水银泻地的攻击。 只是,为什么要躲? 躲不开,大可不躲。 段凌夜就站在空中,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身上笼罩了一层白金色的光芒。 无数能切开山石的叶片打中了他,发出铛铛的响声,然后噗地一声,爆了。 叶片就像鸡蛋撞上了石头,本体爆开,化作绿色的粉末,纷纷坠下,一时间绿色光芒比之前还丰富,只是威势不免大不如前。 一直到绿光坠落,恢复平静,段凌夜始终站在空中,衣角都没掀动一下。 倒是嘴角,向上一挑。 “区区朽木,也敢和金石争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五 任它千般艺,摧敌唯一刀 http://..org/ readx;薄薄的金光中,段凌夜的气势如同天神,俯瞰着脚下一团青木神兽,如同神祗怜悯苍生。 青木神兽见到自己攻击无功,多少是有些心慌的,但它被段凌夜不屑一顾的神态激怒了,顾不得恐惧,全身如同蔓藤一样的长毛根根竖起,像触手一样向段凌夜卷了过去。 水母有几十根触手,已经缠得那赤火神兽不胜其烦,青木神兽的触手何止千万?蔓藤飞舞着抽了过去,霎时间漫天都是绿色的影子。 每一道影子,都伴随着尖锐的风声,这些蔓藤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不逊于飞射的叶片,可是无根的叶片杀伤力,怎么能和被轮起来的蔓藤相比? 这些蔓藤,最细的一根抽出来,恐怕都能把一座山抽成两半,而一个血肉之躯,擦到一点儿边儿,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又是一个避无可避的危局。 然而,正如之前段凌夜的处置——又何必躲? 段凌夜微笑道:“蠢货。屡教不改啊……” 金色光芒一闪,嗤的一声,离着他最近的蔓藤应声而断。半截触手坠落,在落海之前,能看到切口光滑如镜。 能这样干净利索的一刀两断,自然是钢铁或者其他金属的切割。金克木,锋利的金属切割木材,当然这么干净利索。 然而这青木神兽身上长得,岂是那一般凡木可比?所有的神兽都会把精华聚集在背上,当初的恶龙也是如此。背上的火山不只是它伴生的火焰,更是天赋神通的基础。虽然是木,也只是保留了木材的坚韧和柔软,但其实质地细密得无懈可击,别说钢铁,就是天下最硬的金刚石,也休想切断一根木纹。 然而在段凌夜这里,说断也就断了。断的如此轻松,仿佛那一根蔓藤真如段凌夜所说,不过一段朽木。 这样的切割远远没有停止。 “嗤嗤嗤——”与树藤抽打空气完全不同的轻响声起彼伏,那是切断的声音,虽然一连串金光在四处闪过,那些天上如活蛇般飞舞的蔓藤一根根掉了下来,在海面上漂浮着,仿佛有人往水中泼了一杯俨茶。 这是单方面的砍伐,金光所到之处,无往不利,不到一会儿,青木树藤损失大半。那神兽终于受不了了,收回攻击,剩余的树藤龟缩回去,搁在脑袋上,却已经遮不住背上的青色皮肤。就像一个谢顶的脑袋,企图依靠发型来拯救。 段凌夜暂时停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点头道:“很好。只是不像拖把成精了,就像个掉了毛的鸡毛掸子。你知不知道,掩饰自己脱发最好的方法,就是剃个秃瓢。你别自欺欺人了,我来帮你如何?” 青木神兽怒吼着,愤怒之余,也有几分憋屈和悲愤,它背后青光闪烁,一根根树藤让开道路,从青土中生长出一丛丛树木。那些树木中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以及丝丝煞气。 青气冲天,神通! 段凌夜的实力和气人的手段,逼得青木神兽很快就用出神通,不惜耗尽元气,和这个可恶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对此,段凌夜只是恶劣的笑着,就像在看一出滑稽戏,笑道:“你有什么本事,只管用,我是想要玩得尽兴……”突然,远处有刀光一闪,那刀光如此明亮,以至于几百里外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晴天闪电。 段凌夜见到刀光,脸色倏然一沉,刚刚的戏谑消失不见,道:“抱歉了老兄。我有心陪你玩下去,奈何有些人等不得。结束吧。” 一声低吟,头顶的天空亮了起来。 本来就是白天,为什么会天亮呢? 因为头顶,多了不知多少光芒。每一点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辰那般耀眼,即使红日当空,晴空万里,亦不能掩盖光芒的璀璨。 “落——”一声简单地口令,段凌夜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天空中,无数利刃落下,如陨?一般砸了下来。每一把利刃都有最纯粹的金属气息,锋利尖锐,无坚不摧。方圆百里,被密密麻麻的金光砸透,没有一处容身之地。 他进攻的手段和青木神兽一样,都是密不透风的群攻,无孔不入,让人避无可避。而几次攻击的对手也都没有避开。 不一样的是,段凌夜不用躲,而青木神兽躲不开。 树藤攻击的速度已经快的看不清,金气和下落的重力结合起来的速度,却还要快上百倍,那是只见光芒,不见实体的速度,就像真正的闪电,千里空间一闪而过,连声音追赶它的脚步都要慢上几秒钟。 当段凌夜一个落字出口,星光坠落,等到这个声音收尾,段凌夜转身的瞬间,金光已经一落到底。 落了,没有落地,在一片噗噗噗的声音中,全部插在那青木巨兽的身上。海面上多了一个刺猬,在一片铺满蔓藤近乎绿色的海水中,显得十分扎眼。 然而,这诡异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刺猬绿球只存在几个呼吸,突然哗啦一声,化作千万片碎木头,纷纷落入水中,碎木和蔓藤一样飘在海上,就像撞船之后的残骸。 偌大一头青木神兽,在段凌夜手中被戏耍一遍之后,随随便便就被剁成了碎片。 这简直是一场盛大的表演,表演者是段凌夜,青木神兽不是助演,充其量只是道具。 然而段凌夜在表演之后就匆匆退场了,甚至没留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他本来是很喜欢这么做的,但为了节省时间,只得匆匆离开,当然心情也不会很好。 即使他匆忙的赶过去,已经有人在抱着胳膊等他了,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掉坑里了?爬出来的时候摔着了么?” 段凌夜气不打一处来,道:“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看你动刀的时候,也不过比我前一线,这还是我戏耍敌人的缘故,事实上你动手也不算快,就是跑得比较快而已。” 陈前道:“我过去第一刀就砍掉了它的脑袋。后面那看到的那一刀,是我看那家伙背上的金属质地不错,又试了一试,才又耽误了一番功夫,也是为了照顾你。” 段凌夜道:“照这么说,我为了照顾你,出了几百刀,可算对你仁至义尽了。” 两人日常的绊了几句嘴,也不当一回事。在这场战役中,两人的位置都非常重要,唯有他们两个速战速决,才是胜利的关键。 这次五兽围攻黑土世界,黑土世界也毅然迎敌,兵分五路,分别击破,就是为了在战法结成前最后的机会争取胜利。而五场战斗不可能同时拿下,五路人马也有不同的任务,有的尽力一搏,有的只要拖住战局就好,也有的必须速胜。譬如陈前和段凌夜两路。 五兽来攻,虽然让黑土世界没有防备,但对战中也不是没有利好。对方已经摆好了阵势,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明,那么应对起来就有针对性了。 五行相克,排兵布阵也简单。神龟本体属土,就去战水兽。那水母世界自然属水,可以战火兽。段凌夜属金,战木兽最合适。 还有一金一土两兽,没有直接的克制的。之所以让神庭卫队去战土兽,就是因为土兽守强而攻弱,伤害相对较小。神庭卫队一群界主,再有两三个辅助神,自谈不上战胜,但凭借阵法和默契的配合,拖住此兽还是没问题的,等到其他人腾出手来,自然可定大局。 剩下的金兽,陈前就没得选了,他的刀光虽然属金,但又非金道,用孟帅的话说:“陈前不属金也不属木,不属龙也不属虎,他属刀的。”唯有刀道,对谁也是大杀器,不用挑剔。 陈前也主动道:“金兽我来对付。我克金。” 段凌夜诧异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卧槽。”他说到一半,自己也反应过来了,陈前说的克金,那是克他,他就属金。 段凌夜当然不爽,但也不过一般不爽。他们互相挤兑惯了,这还不算什么。倒是谁先拿下敌手,拔得头筹才是重要的事,这样至少证明实力压过对方一层。因此两人都打定主意要尽显本领,赢下这一场。 陈前的刀法有优势,纵然段凌夜不认,他确实更快,略得意的笑了笑,道:“你不服?” 段凌夜道:“再比一次。还有三个没解决。我看神龟的压力不大,就剩下两个吧。一人挑一个,你先挑。” 陈前道:“挑什么?我左你右,走吧。” 段凌夜也无所谓,不过左右这个东西要看朝向哪个方向,两人对面,左右可是完全反的。他只好停了一下,看陈前往哪个方向去,便去相反的方向。 刚要走,段凌夜突然叫住陈前,道:“陈前,不要开眼。” 陈前道:“用不着。”略一停顿,道:“什么意思?你怕不公平?” 段凌夜摇头道:“自然不是。但我希望你把绝招留下来。这场战斗看来是我们赢了,但我总觉得……没完。” 陈前略一思索,沉声道:“我知道了。”和段凌夜互相点头致意,分头而去。 千九六 寒刀灭烈火,铁齿咬金山 http://..org/ 刀光明亮,划破熊熊的火焰。 刀过之处,火焰尽灭! 自来插刀断水水更流,水尚且不能切断,何况火焰? 然而世上就有这样的奇迹,刀光之下,无所不断,火焰和火焰下的恶龙岂能幸免? 刚刚还在和水母巨兽硬拼,甚至一点点扳回劣势的巨兽,就这么被从天而降的刀光切断。 一刀,只是一刀而已。 水母巨兽显然也吓住了,呆了几秒钟之后,挥动触手,避灾一样一溜烟窜出几百里去。 “安静,不要担心。”作为主神,杨成云钻出来,安抚水母。毕竟隔了一段距离,水母感觉不到切身的威胁之后,渐渐平静下来。但也只想回去,再不肯靠近一步。 杨成云安抚了神兽,自己也感叹道:“陈前太强大了。不可思议。我凭借神兽之力,不过略占上风,他一刀就来个了结,我和他比差的太远了。” 旁边任盼盼也出来,望向远处,只见陈前的身影挺刀而立,笔直如松,刀气驱散了风云,让他显得异常伟岸,威风如同天神,也不禁叹道:“他比以前进步多了,之前很厉害,可也没这么厉害。喂——”她拍了一下杨成云,道,“别这么沮丧嘛。你是个正常人,和怪物比什么?” 杨成云摸了摸鼻子,道:“你这是安慰我吗,我好像不是很受用。问题是怪物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你看那个姓段的,不也是个疯子?实力也疯,性情也疯,是不是只有疯魔才能强到那种境界?你说……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主神,是不是也是个疯子?” 任盼盼正色道:“他可不是疯子。”停了停,又道,“但他比疯子更强。” 陈前看着分为两段往水下沉去的巨兽,心中也有些满意,正如任盼盼所说,他是进步了许多的。 之前那火焰恶龙比之今日这条,还颇有不如,纵然加上离无忧的偷袭,也最多是个平手,但当初他可是束手无策的,即使开眼都看不到希望。而今日却如摧枯拉朽一般轻易斩杀,这是他的这些日子以来努力修行的结果。 如果不是段凌夜先他一步,漫不经心的让金属山割碎了黄土神兽的身躯,这杯庆功酒还能更醇美一些。 段凌夜晃晃悠悠过来,道:“又是故意等我?我说了,不用给我面子,你还真是客气。” 陈前一言不发,长刀一摆,从段凌夜鼻子尖擦过去。段凌夜不避不闪,笑容也不减半分。 陈前道:“你怎么不去救援神龟?这是悠闲的时候么?” 段凌夜道:“不需要我救。神龟自然能处理。” 正说着,只听一声怒吼,最后一只黑水神兽在神龟的撕咬下断了气。往水下沉去。此时,金木水火土五兽全部横尸大海,各色血液将海水染得五颜六色,好似一场盛大演出之后满地狼藉。 看到这样的情景,众人都欢呼起来。之前被五大神兽围攻,众人心中何尝不畏惧?只是战胜了恐惧,奋力一搏而已,现在眼见大获全胜,无不欢呼雀跃。而见识到两位神明的强大,他们也真心崇拜,不住的山呼段凌夜和陈前的名字。 然而作为被欢呼的两个主角,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陈前一如既往的神色冷硬,段凌夜是心中有事,眉头还锁在一起。 陈前道:“你推测不准。现在并没有其他变故。” 段凌夜沉吟片刻,展颜道:“这是好事啊。谁愿意遭遇灾祸呢?我说你,别拉着脸了,笑一笑,跟着回去庆贺吧。” 陈前不屑道:“我何须……”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五道毫光从五个方向冲天而起,化作通天彻地的光柱,贯穿了海洋。仔细看去,那五道光柱升起的地方,分明就是五大神兽尸体所在,颜色也是黑白红绿黄,象征五行的色彩。 五道光柱不只是色彩缤纷,也蕴含着莫测的力量。连段凌夜和陈前感觉到了这种力量,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其他人更不必说了,稍微弱一点的界主,直接被压得无法飞行,直坠下去,拍在了水里。 不只是人,神兽也是如此。神龟还好些,只是静止不动,那水母震得浑身颤抖,发疯一样往水下钻去,杨成云拉都拉不住。 五道毫光肆无忌惮的震慑住了众人,突然各分出一道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形状。 那是一个人。一个轻袍缓带,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称得上玉面朱唇,温文尔雅,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是深不可测,如海洋一般深邃,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前瞳孔一缩,心中惊涛骇浪一般——这人强大也就罢了,现在出现的不过一道影子,却已经让他生出难以匹敌之感,若真是本尊在前,又要强大到什么地步去? 那人转过头去,看向陈前,淡笑道:“哦,又是你这小子。” 陈前压下惊骇,道:“我认得你么?” 那人道:“你没见过我,我知道你。之前我的一条小狗被杀,也有你的份儿。几年不见,你成长了许多。” 陈前不再说话,汗水从额上沁下,道:“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那人道:“你还真是个爱惹麻烦的小家伙。为什么总要跟我的小玩意儿作对呢?虽然我不想理你,可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啊?好吧,我只能给你点儿教训。” 陈前虽然觉得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却是昂首道:“放马过来。” 那人略一诧异,道:“胆色可以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打死了我的手下,就来做我的手下。我看你胆色不错,也有些天资,许你一份好前程。那乌龟算什么,你来我这里,这样的乌龟鳄鱼,你要多少都有多少。神武道的道路,神通、悟道、大彻大悟都不在话下。” 停了一下,他继续道:“第二个选择,我不说你也知道……”说到这里,他不再出声,含笑俯瞰着陈前。 陈前眉头挑起,也不说话。隔了一会儿,那人道:“你的选择是?” 陈前冷笑道:“根本没必要选择。” 那人道:“哦?” 陈前道:“你看你自以为是的蠢样子。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给我出题?没人理你,自说自话挺美是不是?要知道要脸就滚蛋,不愿意滚就动手。扯些弱智的废话,耽误老子的时间。” 那人原本春风一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笑出来,只是那笑容带着深深的厌恨,道:“好,很好。”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凝滞,连远处的杨成云都惊呆了,喃喃道:“到底是陈前。这疯子。”一面感慨,一面示意任盼盼回到水母中,外面眼看就要天崩地裂了,还是水母中安全一点儿。 眼见气氛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听有人笑道:“莫非是元尊在上?”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也把众人的目光拉了过去,只见说话的是和陈前离着不远的青年,他的笑容比之前那贵公子的笑意要真诚许多。 那贵公子的目光也移了过去,见那青年相貌平平,却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不在陈前之下,道:“你是……” 青年自我介绍道:“在下段凌夜。” 那贵公子点头道:“嗯,我记得,你是东方那小家伙。老浦曾说起过你,说你大有前途,现在看来,确实不错。” 段凌夜暗吃一惊。他之所以插话,一是为陈前分担压力,二来他确实看着这贵公子眼熟。 就像其他人一样,段凌夜虽然看着那家伙眼熟,也模模糊糊知道他的名字,但以往一切都想不起来,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和那人不是很熟。若是真正的熟人,纵然以往全忘了,至少还有一点熟悉感在,就如当初的孟帅一样。这个人自己和他不是很熟,他却连一二三都说出来了,可见他和自己不同。 “又是带着记忆的。”段凌夜想着,顺杆爬道:“没想到元尊还记得小可,不胜荣幸。” 那贵公子道:“你也走到了这里。怎么,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 段凌夜笑道:“目前来说,是啊。” 那贵公子皱眉道:“你是东方弟子,又大有前途,为什么自甘堕落?这伙人是什么水平,你难道看不出来?愚蠢、狂妄、卑劣不可胜数,你和他们在一起,对得起你师父吗?” 段凌夜笑容微微一敛,几乎不可察觉的僵板起来,道:“是么……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那贵公子道:“现在你有选择了。我给你一支令箭,你将这狂妄小子,那群蝼蚁,那个蠢王八,还有……算了那人我要亲自动手,一一斩杀,归顺于我,我许你东方之神。” 说着,一支令箭划过天空,飞到段凌夜面前。 段凌夜伸手一接,笑容变得更深,突然一松手,令箭坠落,扑通一声,掉到海里。 那贵公子陡然大怒,脸色绯红——今日连遭两个人戏耍,以他的高傲,早已怒火冲天,流血万里。 段凌夜恍如未见,慢条斯理道:“元尊,我刚刚出口叫你一声,就是为了打圆场。毕竟你说了这么多令人尴尬的话,若不岔开,让人觉得您老脑子有问题。可是您还反应不过来,还要继续说些莫名其妙的愚蠢言语,是不是有点……”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刮合适的形容词,终于他找到了,“有点给脸不要脸了?”(未完待续。) 千九七 狂念舍性命,信手点西东 http://..org/ “疯子……”低低的呻吟声从杨成云口中响起。 他按住了额头,道:“这些人脑子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对着打不过的敌人,不先忍耐,还气死活人……这下要完了。” 不光是他这么想,所有人听到段凌夜最后的话,都是愕然,不知所措。 一时不知所措的,还有高空悬着的贵公子,他先是呆住了,然后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颜色一片血红,跟被人扇了两个耳光一般。 就算被当面扇耳光,大概也不可能比现在更难看了,是以他一阵抽搐之后,大吼道:“该死的小贼,给我去死——” 然而,就在他发动攻击的瞬间,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发现了段凌夜和陈前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各一转身,往远处飞射而出,眨眼不见了踪影。 陈前和段凌夜逃走了! 不仅那贵公子愣住了,其他人尤其是熟悉他们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惊愕程度比刚刚段凌夜出口挑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卧槽卧槽卧槽……”水母上,也有人发出一连串惊叹,而且不是杨成云,而是任盼盼,她从水母上伸出脑袋,正好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世界观崩坏了。 “他们跑了?陈前跑了?”她随手掐了一把杨成云,听到杨成云啊哟一声,道,“居然不是做梦!陈前会逃跑?” 她算跟孟帅他们时间长的了,对几个人的性格也熟悉非常,要说孟帅打不过就战略转移,她绝对相信,换上段凌夜,她就有点含糊,但若事实俱在,也能接受,唯有陈前,那个和南墙要正面刚到死的家伙,居然会逃跑,就算她亲眼看见了,也绝不相信。 她难以置信,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他们倒没有任盼盼那么熟悉,但对两位神明都是狂热崇拜,绝不能接受两人弃阵而逃。一瞬间都觉得天崩地陷一般。 比较起来,那贵公子还算比较镇定了,他又不知道两人什么性情,只道两人是楸小鬼,放完嘴炮就跑,哈哈大笑,道:“跑得掉么?” “差不多了吧……” 一道刀光如闪电般掠过千里海洋,渐渐减慢,露出了陈前的身形,他越来越慢,渐渐就要停在空中了。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刚刚放完嘴炮,转而就跑,当然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宁折不弯的性情,就算明知必死,也要血战到底。 然而刚刚离开,却是为了转移战场。刚刚神龟也在,神龟上最重要的有生力量也在,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举手投足毁天灭地,若在那里开战,不管结果如何,是一定会牵累无数。 若在以前,这些不是陈前的考虑范围,一来他本性如此,二来他常和孟帅搭档,战场之外的事,交给孟帅考虑就是。 然而现在孟帅不在,他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这个念头就自然而然诞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考虑。 因此当时段凌夜挑衅之前,和陈前打过眼色,没有多说什么,但互相也能明白。这也是段凌夜语出惊人的原因之一。若只是陈前一人引开那家伙,恐怕引不了多远,就要被抓住,于事无补。唯有段凌夜和他一起激怒那人,同时动身,引得他左右为难,一时不知道追谁,才能引得更远些。 不过现在也够了。 陈前的本性,当然还是宁死不屈,他顾全大局逃一场,已经是毕生罕见的事,再逃下去他自己都受不了。就算那人不追来,他也会停下等着战斗。 后面风声呼呼,但那只是海风的声音。并没有其他迹象,表示对方追来。 怪了,难道那家伙去追段凌夜了? 要真是这样,陈前还有些郁闷。虽然那可能意味着他逃过一劫,但他宁可战死,不愿意空等一场。 正琢磨要不要返身回去,就见前方一个人影飞了过来。 来了?怎么是前面? 陈前以为那人神通广大,神知鬼不觉超到了自己前面去,仔细一看,眼睛却睁大了。 前方急冲过来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是段凌夜! 就在陈前惊异的停下时,段凌夜也看见了陈前,同样因为震惊而急刹车,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这是……见鬼了吗? 两人记得清清楚楚,之前他们可是各走一个方向,为了尽可能地拉开距离,这方向也不是正背对,而是呈一个夹角,大约七十五度的夹角,保证两人的距离拉开很远,但若互相支援,也不用回到原点。 而现在,两人都跑出去几千里了,居然迎面撞上,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一时沉默之后,陈前咬牙道:“你……你是不是个路痴?” 段凌夜着恼道:“我路痴?我看你才是找不着北……慢着!” 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道:“我们都不是路痴。是那混蛋弄鬼!” “哈哈哈……” 一声长笑从天而降,那贵公子五色流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与之前的暴怒不同,他又噙着一丝笑意,眉梢眼角尽是戏谑,看陈前和段凌夜就像看两只自作聪明的老鼠。 他笑道:“你们终于反应过来了?说起来你们还真有意思,是不是以为骂了比你们强的人,只要跑得快就可以不付出代价?真是天真。我来告诉你们,强弱差距天渊时,连逃跑都没有意义。我是神,是神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能逃到哪儿去?我才懒得追你们。想让你们回来,你们自己打着弯儿滚回来,听候制裁。” 陈前不语,仔细在想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必须想出来,必须证明对方的手段是可以理解的,倘若是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那只能证明自己真的犹如尘埃,甚至对战的信心都会一溃千里。 段凌夜突然道:“说穿了不值一提。他控制了磁场。” 陈前一凛,道:“什么?” 段凌夜微笑道:“我刚刚想起来了。元化闻的力场,现在应该叫领域了,是元磁领域,能干扰磁场,更改引斥之力,甚至变换方向。我等辨认方向也靠磁场,磁场一乱,必然晕头转向。他的领域确实强大,叫我们陷入其中而不自知,但若真说穿了,也有迹可循。” 那人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段凌夜,一元万法宗的青年才俊,倒还有些脑子。不过说穿了……说穿了容易,太阳说穿了是个火球,大海说穿了是汪水,你一个说穿了,就能和天威对抗吗?” 他目光变得阴沉,道:“我知道你们逃跑的意思了。放心吧,你们想怎么样,就一定不会实现。蝼蚁的愿望不值一提。你们希望留下那乌龟,我偏要将它踩碎,黑土上的人一个不留。你们我会留到最后杀,让你们亲眼看见亲朋好友死在面前,身心受尽痛苦方死,也是对你们戏弄我的回报。” 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哦,世界里还有一个更讨厌的混账,那个孟帅。他是第几个杀呢?按理说这混蛋才应该享受最后死的待遇,毕竟你们纵然可恶,比起他来还不够……” “先杀。”有人接口道。 元化闻微讶,发现是段凌夜接口,道:“这么?” 段凌夜笑眯眯道:“我强烈建议先杀孟帅。毕竟我们可都是替他看守世界的,他若在,我们守不住世界,他必要找我们麻烦。倘若你先杀了他,那世界守不守也无所谓了。我只管逃命,管那王八去死。” 元化闻没想到段凌夜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道:“你还真有意思,我只道你嘲讽我,没想到你和谁都是如此。孟帅虽然可恶,但他不过小小蝼蚁,怎么你还忌惮他么?” 段凌夜道:“他比我强,我能不忌惮么?他不但比我强,比你都强。说实话,你先杀他,我可不看好你,所以你还是先杀我吧,反正杀了我,你杀没杀他也死无对证了,你还少丢些人。” 元化闻好笑,道:“你这小子,信口开河,真是……” 突然刀光一闪—— 寒意从元化闻后颈直切而下,眨眼间已经到了皮肤—— 元化闻微微皱眉,衣袖一抬,后发先至,竟已经挡住了刀光! 而他的衣袖,看起来只是用轻软的布料做成,竟然将锋利无匹的刀死死挡住! 段凌夜猛然瞪大了眼,元化闻冷笑道:“又是这样的小把戏。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把戏还不如小孩子的玩意儿……” 说着,他伸指一弹,嗡的一声,刀光竟然霎时间断成两截! 陈前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砸了过来。正砸向段凌夜的方向。 段凌夜伸手一接,只觉得一股巨力狂涌而来,身子跟着倒飞出去,扑通一声,两人一起砸在水中。 两人从水中冒出头来,所幸都没受重伤,但均觉一阵战栗,刚刚那种举手投足碾压的姿态,非他们现在的实力所能追及万一。 陈前吐了口水,道:“看来无用。你先逃吧。” 段凌夜静了一下,道:“你还记得以前孟帅说过联手的事么?”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八 双骄合璧日,其利断金刚 http://..org/ 陈前一怔,道:“什么?” 不等段凌夜回答,他也想到了,之前孟帅曾经提到过两人的合作联手,道:“你是说,以你的领域支持我的神通那个构想?” 段凌夜道:“正是。之前我们讨论过,我的领域是纯金属,金气最纯粹,而你的神通是刀,也是最需要金气支持。我的强项在积累,你的强项在释放,我们若合作,必有一番新天地。” 陈前沉吟道:“做得到么?” 这个构想,也就是个构想而已。毕竟这是孟帅在的时候提出来的。他在的时候,三人以孟帅为桥梁,可以谈一些大局上合作的事情,他若不在,这两位针锋相对,那还能认真合作?也只是听听而已,至少面上都认为,自己一个人够用,加上对方不但不强,反而添乱。 至此危机知秋,自然是百事不禁,然而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从没验证过的构想上,是否儿戏? 段凌夜目光一沉,道:“强如陈前,会问做得到么?做不到,你就不做了么?” 陈前微微一震,道:“见笑了。”他又道:“那么你来释放领域。尽你所能,也尽我所能。我会开眼。”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那就坏了。就算赢了他,咱们一起海上漂流吧。看有没有人能捞我们上岸。” 陈前道:“我开眼自然力竭,你要做什么?” 段凌夜道:“我虽没有你那样的爆发手段,榨干力量的手段总是有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敢不尽力?” 陈前道:“那就尽力吧,善后事有天注定。” 两人在海中迟迟不起来,交流也皆是精神力,一来一回看似漫长,其实十分快捷,元化闻也不催促,只道:“找到逃得路了么?找不到就上来吧,死的好看些。” 正这时,一股澎湃的气息从海面上升起。 那气息充满了锋锐、犀利、坚硬,迫人眉睫,仿佛有千万把刀子戳过来,霎时间戳了几个窟窿。 元化闻微微皱眉,元磁领域稍微一扭曲,已经将气息驱逐出去,也惊讶道:“又是那持刀的小子?实力不错啊。” 海水突然分开,就好像被凌空斩了一刀。露出千丈深的海底,白金色的气息从海下狂喷而出,霎时间映的日月无光。 这澎湃的金气,让元化闻也退了一步,就见一个人影从海中升起,金光缭绕,仿佛黄巾力士。他定睛一看,讶道:“是你。” 金气浪潮中的人,竟不是他心中想定的陈前,而是段凌夜! 段凌夜一改之前有些懒散的气息,眉峰上挑,目光湛湛,在金光中如神似魔,双手结印,一缕缕金气从光芒中汇入他手指,只在一拳之中,汇聚了动人心魄的白金之气。 他手中,正捏着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大杀器,他不得不谨慎,反而不断往其中注入气息,像极了一个毁灭世界的疯子。 元化闻吓了一跳,倒不是被段凌夜所掌握的力量,而是被他疯狂的神态吓了一跳,纵然是他,对完全疯了的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不过这忌惮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境界和实力都远超段凌夜,对段凌夜的实力有相当精确地估计,在他看来,段凌夜如此不计消耗的释放力量早超过了自己的极限,纵然有秘法,也不可持久,这样的气势很快就会衰减下来。 当然,若有陈前开眼那样的大外挂另当别论,元化闻不知道有这样的神技,所以他想不到段凌夜会有,事实上段凌夜也没有。 所以他判断段凌夜必然盛极而衰,是对的。 气势攀升的越来越慢,渐渐趋近于平缓。段凌夜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元化闻也略提起了心。 说到底,对这疯子不计后果的一击,他也是有些忌惮的。但也只是一击而已。蓄力的大招,只能释放一次,一次之后,段凌夜就像个木偶任凭摆布。 他已经估算好了段凌夜这招数的极限,自信无差错,朗声笑道:“终于要孤注一掷了么?拿出你最强大的本领,我只站在这里,任由你攻击,看你能不能伤我毫发。” 这番宣言可算自高之极,但他绝非狂妄,而是算准了自己的实力能够接的下来。既然能接,何不采用最潇洒的方式来接?就是要让对方拼尽全力,他却风轻云淡,方显出气派。 当然,这也是他有把握,但凡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性命威胁,早就防御躲避,潇洒气派云云不值一提。 此时,金光已经耀眼的胜过阳光,太阳都为止黯然,段凌夜的神色从从狰狞转为平静,缓缓道:“如你所愿。” 说完这句话,他一头栽倒。 元化闻呆若木鸡,眼睁睁的看着段凌夜从空中栽了下去。所谓的全力一击,所谓的拼死一搏,全都化为无形。 不但自己掉下去,周围的金光同时熄灭,天空为之一暗,视界也为止黯淡。 刹那间,元化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见鬼! 光芒熄灭,万物齐喑。 然而光芒熄灭处,正是光芒起源处! 一道纯白,来自光明的本意的光从最黯淡中升起,照的海天皆白。 元化闻的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白光之中,寒意与煞气从最心底处升起。 不好—— 元磁混元环! 下意识的,他放出了领域中最强大的防御力量,也是他的神通。一层五色光环霎时间围绕着他,就像天体的卫星带。一层层的元磁以吸引、排斥、真空、混乱的规则压缩在一起,将所有的外力都排斥在这道光环以外。 除了那道光。 元化闻不止有一种神通,但即使他用攻击的神通,未必能打碎元磁之力,破开防守的神通,他对自己的元磁混元环十分满意,认为这是坚不可摧的屏障。 直到今天。 元磁之力没有被打碎,却被切断了。被一把刀。 那大概是元化闻见过的最好的一把刀,至今为止。 刀法纯粹,所以强大,无可阻挡,从光环正中切了过去,一直没入身躯。 嗤嗤嗤…… 细碎的爆裂声响起。那不是刀的声音,刀光是没有声音的,哪怕切断了神通,切入了都没有声音,只是一片肃杀的沉默。这细微的声音,是磁暴的声音。 元磁本就是不稳定的元素,本来是被元化闻驯服的,但在元磁混元环中,加入了混乱的规则,这就让元磁重新出现了失控的可能。一旦元化闻掌控力下降,元磁会随时暴动。 现在,就是元化闻失控的时候。 磁暴声越来越响,刺啦刺啦连成一片,元化闻始终没有动作,无论是谁,被一刀拦腰切入,也很难再有余力做什么反应。 啪—— 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是一场元磁剧爆! 不像水火爆炸那么声势浩大,元磁爆炸却另有一种恐怖。随着爆炸出现,一层又一层的混乱磁波在原地冲撞,空间一荡,硬生生形成一个空间黑洞! 黑洞从虚空中来,一来就如贪婪的饕餮,竟周围的一切吸入那不稳定的空间,风、海水、残余的能量,都不能幸免。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吞噬和暴动,是黑洞在吞噬,空间在暴动。方圆百里,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都随时等着被黑洞吸入,被空间割碎。 这场惊天巨变在瞬间开始,瞬间结束。黑洞从出现到结束,存在不过几秒钟,但等它完全消失,空间恢复平静之后,四周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但因为这个洞里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就像一张纸被生生挖去了一块,与周围泾渭分明,看来就像一个洞一样。这个洞中,天占一半,海占一半。海水凹陷下半个球体,成为空洞的下边缘。 哗啦啦—— 海水再次涌动起来,填补了空洞,海水泛起一层层的浪涌,白浪滔天。 惊涛中,有一叶小舟在其中漂流,舟上有两个人,一个眼睛紧闭,不省人事,另一个虽然东倒西歪,看来也状态不好,好歹还清醒着。 浪花平静下来,段凌夜从船上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亏了老子早有准备,要都像陈前一样不长记性,没给活吞了也在海里泡肿了。” 虽然都是力竭,但段凌夜和陈前还真不同。一来他有意识,二来他有准备。他是不明白陈前这动不动就昏过去的家伙怎么连个木筏子都不准备,但他自己是带着一艘小船的,而且上面封印完备,装备不逊于战舰。 就是这艘小船让他虚弱的状态下还救起了陈前,放下锚坠入海洋,躲过黑洞吞噬,不然凭陈前听天由命的劲头,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虽然惊险,但段凌夜心情很好,九死一生换来一场惨胜也是不错的。 “这家伙死的太惨了,真是可怜……” 突然,一声长笑在天空传来:“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段凌夜一抬头,只见天上坠下一道五色流光,光芒中依稀是那人影子,他不由失声道:“没死?” 元化闻的声音冷笑道:“死?不过触动了我的一道法身,就说生死,不觉得可笑吗?”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九九 猛虎平阳下,神龟海上来 http://..org/ 说完这句宣言一样的话,那五彩流光砰地一声,原地炸开,元化闻的虚影完全消散。 段凌夜刚刚心中一惊,此时却莫名其妙,道:“什么……”突然若有所感,再次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水流从天而降。 是的,本来天在上,水在下,已经成了大海的真理,现在却有一道洪水从天降落,如银河落九天,立刻让海面重新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段凌夜的扁舟还算结实,又摇晃了一阵,勉强保持平衡。 但见天色渐渐暗沉,头顶乌云密布,隐隐有雷电闷在云中,道道雷蛇时隐时现,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中间水柱通天贯地,瞩目至极。 那水柱缓缓旋转,水流转动起来既壮观且瑰丽,明明泛着白浪,却通明如水晶。水柱之中,一个人影从模糊渐渐清晰。 段凌夜脸色渐白,他本来就筋疲力尽,此时更摇摇欲坠。他感觉到了,水柱中的人身上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虽然没有破柱而出,但已经隐隐超过了之前流光所化的元化闻,而且远远没有到上限。 虽然水柱还在转动,声音却已经透过虚空响彻大地:“本座已成神封圣!本尊不死不灭,有法力化身三千。每一个都有惊天彻地之能。刚刚一个不过是个残次品,尔等虽侥幸冒犯其中之一,却也落得半死不活,何况那不过是最微末的一具。本座本待让你们死的简单些,你们并不珍惜,我只好降下雷霆之怒,送你们去地狱。” “去你妈的。”段凌夜骂了一句。 元化闻的话,他自然不信。什么法身三千,多半是吹牛。他自己也常常有一吹十,有十吹百,越吹越大,恐吓敌人。说元化闻有三千化身,他是不信的,若真能化身千万,境界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举手投足毁天灭地,岂能被他们轻易毁掉一个? 然而,别说他有三千化身,哪怕只有三十个,甚至三个,对他们来说也是毁灭性的。陈前不必说了,已经不省人事,他自己也不过留着一丝清醒,已是强弩之末,别说元化闻再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化身,就是来一个马仔,也够为他们送葬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水柱中的化身,已经越来越具形态,气息更是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别说动手,就是威压,都足以将风中残烛的两人压灭。 “卧槽,没想到我居然死在这里。”段凌夜回头看了一眼陈前,“跟这混蛋死在一起,岂非我人生最失色的句点?” 段凌夜一生无畏亦无忌,当然也不会怕死。只是想到死的如此憋屈,许多雄心壮志化为流水,多少露出沮丧之色。 这样的神色,被元化闻抓住,不由放声大笑,道:“恐惧了么?后悔了么?正该如此。恐惧、悔恨与悲伤,正是死亡最甘美的馈赠,你再恐惧一些,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 段凌夜收敛了沮丧之色,盘膝坐在舟中,道:“凭你?死亡本是人最后的归宿,也是最后一件值得用心对待的经历,我自然要以我的方式经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手画脚?” 此时,他已经有了决断。 他的心思元化闻怎么不知道?道:“你想自尽?你可以试试。若让你在我眼皮底下自尽,我枉称神明。” 段凌夜冷笑道:“你本来就……”正要发动最后一分力量,突然神色一变,看向前方。 元化闻目光一斜,也是一怔,随即一喜,道:“好啊,自投罗网的来了。这是怕你们黄泉路上寂寞啊。” 只见天际上,出现了一个小小黑点,以两人的眼力,分明看出那是神龟的影子。 段凌夜心中一凉。他虽然定下决心,但未尝没有一丝侥幸。他最后一丝希望,就在一直闭关未出的孟帅身上。 说实话,对孟帅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这神龟,这世界,这一班基业说到底是孟帅的。他最多有些股份而已,若按照道理,他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为了神龟世界拼上性命更是犯不上。现在可倒好,他和陈前舍生忘死,马上就真的拼上一条性命,孟帅还不知道在哪里闭关高卧,不理世事,怎不叫人窝火? 虽然窝火,但段凌夜还是对孟帅抱有期望的。既然闭关那么久,必有重要突破,实力肯定已经翻天覆地了吧?如果能在关键时刻破局而出,是否能一下子翻转局面? 段凌夜是多么期望孟帅真能像他自己平时吹牛的那样“脚踏祥云,金光护体,从天而降。”但看到神龟的那一刻,他失望了。 如果孟帅出关,他自然可以单身前来,这地方并不难找,完全没必要让神龟赶来。要知道这元化闻何等凶残,打斗之中稍不注意,世界就要受到牵连,有个闪失,多少之前的心血瞬间荒废,岂不可惜? 纵然是他也不会如此,何况以仁善著称的孟帅?看来是神龟自己要来。莫非它有预感,知道末日降临,也打算最后玉石俱焚? 瞬间,段凌夜百感交集,抛却了杂念,突然狠狠地打了陈前一下。 这一下不仅是用力,更把他仅剩不多的真气分了一半给陈前。段凌夜只觉得一阵虚弱,往后一仰,靠在船帮上。就见对面的陈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段凌夜。 段凌夜的真气实在是不多了,这一下也就够陈前睁开眼,眼珠微微一动,一声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只是看着段凌夜,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光彩。常说陈前身如钢铁,目如星辰,但现在他睁开的眼睛,如两颗暗哑无光的砾石。 段凌夜心头闪过“虎落平阳”四个字,形容陈前,也形容他自己。 他强笑道:“我猜你不想糊里糊涂去死,因此叫醒了你。”此时他有气无力,声音细如有死,他自己不过刚刚能听到,不知道陈前听到没有。就算听到了,陈前也没有反应,目光太黯淡,也没有任何变化。 段凌夜不管他听到没有,继续说他想说的话:“我们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第一个怪元化闻。这个仇,我会亲手报……当然是来世。在将来,我会手刃他。第二个怪孟帅,那个王八蛋,比他的世界更像个乌龟。好了,我知道你想骂他,我替你骂过了。料想你也没有心事了吧。你我都是天煞孤星一般的人物,倘若一直不牵涉他人,活的逍遥痛快,一旦牵扯旁人,就要死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当个天煞孤星。” 长长一段话,以一句叹息结尾,他继续道:“说话真费力气。我要攒一攒。如果到最后能有一丝力气,我会站起来。如果还有第二丝力气,我会扶你起来。”说到最后,他缓缓合上眼,彻底安静下来。 小舟在乌云和惊涛中间摇荡,船上安静如海底深寒。和段凌夜不同,陈前的眼睛始终睁着,磨砂一样的瞳仁中一丝丝光亮在聚集。 此时,元化闻的目光聚集在了神龟身上。对于段凌夜和陈前,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现在注意到的是这个神龟。 虽然之前嘲笑神龟赶来是送死,但他心中是有所触动的——他自己知道,之前追击段凌夜和陈前的时候,用元磁迷阵控制了神龟,让它永远在一片海洋中绕圈。这元磁迷阵也是他的神通之一,比引导段凌夜和陈前兜圈子的磁场变化更高一级,连神龟这样的神兽一经迷乱,也玩玩脱离不得,甚至可能在迷阵中化为一团枯骨。 然而,现在神龟自己出来了,还找到了他,这就有些可疑。 他上下打量神龟,没看出什么异常,心中暗道:是了,刚刚我的一个化身被那两个小贼毁了,元磁之力出现了破绽,被它趁机逃脱了,这有什么奇怪? 话虽如此,他依旧觉得心神不宁,仔细看着神龟,觉得总有些别扭。 哪里别扭呢? 不对! 他陡然想起来——神龟缩小了! 神龟对于人,是庞然大物,哪怕对于元化闻也是一样,对于和自己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巨物,一般人是没有多少概念的,哪怕是元化闻也一时不察,没看出神龟竟然和之前想必,不是一个型号了。 这……这不是那只乌龟。 “哪里来的东西?”元化闻怒喝一声,一伸手,元磁之力纵横,推动海洋起了巨浪,白浪如一圈城墙一般,把乌龟围困在当中。 只听有人叹息道:“这么快就发现了?不愧是元化闻。” 一句普通的感叹,如石破天惊,在场每个人都有不同剧烈的反应。 陈前一直黯淡且冷漠的目光亮了一下,如同烛火烧到了尽头,最后爆亮的烛花。一直闭着眼睛的段凌夜也猛然睁开,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元化闻又喜又怒,仔细打量神龟,要找到说话的人,然而眼前只有一只乌龟,乌龟背上没人,头上也没人,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可恶的身影。 他只好大声叫道:“孟帅,你既然来了别藏头露尾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这时,声音再度传来,同时张口的,竟然是那乌龟:“我来,与你有什么相干?我来接我的朋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百 每千钧一发,当横扫千军 http://..org/ 乌龟开口,几人都吓了一跳。 元化闻盯着那乌龟,道:“孟帅?你……这是你的灵兽?” 略一沉吟,他陡然大喝道:“不对!这是化身,你的兽型化身!” 一时间四周被他的声音震得隆隆直响,化身两个字,远远地传了开去。 段凌夜低声道:“这是化身?跟元化闻的化身一样?他么的,差远了吧,一点儿也不威风。” 元化闻惊叹过后,一字一句道:“好,你也学会化身了。一下子就是兽型化身,倒是有些本事。” 孟帅的声音通过乌龟传来道:“你既然会用,我为什么不会?我现在不方便,只以龟型前来,而你,你是化身,却是便宜了你。” 元化闻冷笑道:“这么说,你想以化身战我的化身了?” 他仰天大笑,道:“可笑,可笑。你还是那么狂妄。凭你一点儿微末道行,竟敢跟我平等放对?也不怕折了你的寿。不错,你既能化身,也算有些功底,若真身来此,或许能给我添些麻烦。可你不过区区一个化身。你以为你这泥捏的雪堆的一样的傀儡,就能和我千锤百炼的法身相比?可笑不自量。” 乌龟丑陋的脑袋摇了摇,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大,自大必脑残。正常人和你交流还是那么困难。刚刚那句话,原样奉还。” 略一停,他不给元化闻插口的机会,道:“今日我没兴趣教你做人。我是来接我朋友的。你也不是真身到此,毁了你也没有意义。你可以滚了,下次见面,我们真人对真人,决出个生死来。” 一番话,让元化闻呆住,随即又是恼怒,又是可笑,冷笑的停不下来:“你……好好好,你们三个是朋友是不是?真是物以类聚。哪里找出三个极品来,还正好凑在一起。能耐不大,口气不小。好好好,你们三个适合死在一起,给你们的舌头陪葬。” 乌龟中,孟帅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不滚?ē 元化闻冷笑道:“你要怎……” 孟帅吼道:“那就留下来!” 乌龟陡然张嘴,口中是一团璀璨的光芒。 段凌夜突然觉得天白了。 之前元化闻第二个化身出现的时候,天上乌云滚滚,压抑非常,除了水柱那明显的光源,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然而现在突然有光芒在眼前爆开,太过明亮,太过璀璨,以至于除了眼前一切变得雪白,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连忙闭上眼,即使阖上眼帘,眼前依旧白花花的,全是刚刚白光的影子。他用手挡在眼前,只希望把多余的光芒驱逐出去,不要让眼睛暴露在过度的光线中。 然而,虽然他全心在防备强光,依旧浮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似乎……太安静了? 世界从进入雪白的刹那,也进入了静默。没有任何声音,耳朵清净的有些恐慌。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没有气味,没有感觉,就像世界在一瞬间毁灭了一样。 段凌夜有些发傻,他本该怀疑刚刚的白光明明是孟帅在释放神通,为何会如此寂静。但五感的刹那断绝让他陷入了片刻的麻木,连思考都忘记了。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没有声音,没有影响,他估算不了时间,但总觉得过了很久。他把手从眼前放下,眼帘内恢复了一片漆黑。 已经……结束了吗? 睁开眼,果然没有之前的雪白,也没有之前乌云压顶的阴森。一睁开眼,就看见蓝天、白云、碧海。 天气非常好,好到令人想到沙滩上晒个日光浴。段凌夜感觉呼吸到了温暖的海风,之前的虚弱都缓解了一些。 然而……人呢? 诧异的看着天空,之前的水柱已经完全消散,海面平静的连波澜都轻微起来,水柱中那个恍如天神的身影,可是杳无踪迹。 难道是消散了?他一下子想象出一幅场景——白光到处,元化闻的身躯如冰雪见到太阳,簌簌落下,化为流水…… 虽然想象的太过梦幻,不过从时间长短和现在干干净净的情形来看,那神通净化的强度可能还超过他想的画面。那真是如戳破泡沫一样的秒杀。 那是孟帅干的么? 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是孟帅干的。如果真是他干的,也就是他只需要一击,就能打得元化闻的化身直接崩溃。就算不是化身,那他和元化闻化身的实力差距,应该不小于元化闻化身之于段凌夜和陈前的差距。 段凌夜只听得耳边“咯”的一声,那是他磨自己后槽牙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很强。 你强你不上? 练我们两个拼死拼活的,差点儿一起玩完,你很爽么? 今日之前,刨除仇寇,他看陈前最不顺眼,但此时他才觉得,孟帅才是他最想飞起来给一锤子的家伙。若非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早付诸行动了。 这时,庞大的阴影靠近,却是孟帅的化身,那庞大的乌龟靠了过来。比起烟消云散的元化闻化身,他完好无损。只是当初在乌云下,灰暗的光线让乌龟看来狰狞丑陋,现在乌云散去,阳光明媚,在光线下乌龟看起来没那么丑陋了,或者说丑的可爱多了。 乌龟靠近了小舟,伸出脖子,凑近了段凌夜,它没办法凑的更近,因为靠近了小船会翻掉。 “怎么样,还活着?” 段凌夜很想破口大骂,但他已经没力气了,同时心中也是一松,彻底解脱下来。他本来憋着一口气,不肯在最后一刻露怯,但孟帅既来,他卸下重担,登时头脑一片昏沉,几乎就要昏倒,强撑道:“我能怎么样?你去看陈前。” 乌龟脑袋微侧,就这么一侧,差点把段凌夜甩下船去。好歹靠住了船帮,往旁边看去。 陈前,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合上了眼睛。 他呼吸依旧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就和以往虚脱的样子一样。同样的,神色十分安详,和平时睡觉没什么两样。 段凌夜有些服气,刚刚天翻地覆,死去活来,这家伙竟这么干脆利索,倒比他有福气。怔了怔,他才苦笑道:“还是他信任你。” 他也猜到陈前什么时候昏睡的,大概就在孟帅出声的时候。陈前和孟帅早就联手御敌多次,何等默契,每一次开眼之后虚脱,都是交给孟帅处理,从无差错,因此孟帅才是陈前最信任的。孟帅出现,即使没有露面,只听到声音,他就放心了,直接就昏睡过去。他笃定孟帅能解决元化闻,事实也是如此。 孟帅缓缓道:“回家吧。”说着,乌龟整个向下沉去,一会儿就没了顶。 接着,小船下方被顶了起来,却是乌龟在正下方升起,船底正搁在乌龟背上,被稳稳当当驮住,向远方驶去。 乌龟何等平稳,段凌夜在瞬间脱离了颠簸之苦,彻底放下心来,睡意更浓,迷迷糊糊间就听孟帅道:“睡吧。醒来就到家了。” 段凌夜本来要睡过去,听到这句话却不肯睡了,强打精神道:“谁要睡觉了?我精神得很。你若晚来一步,我一个人就把姓元的横扫了。” 孟帅温言回答道:“那当然。” 三个字之后,段凌夜的气顺了许多,不再斗气,苦笑道:“好了。我在吹牛。你他么的,到底去哪儿了?” 孟帅的声音依旧稳定而温和,道:“我在闭关,正到了关键时刻,无法出来。抱歉。” 段凌夜道:“那么现在怎么出来了?闭关结束了?” 孟帅道:“没有啊。我还陷在里面,所以只好派出化身出来。这是我唯一一个化身,半成品。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现在就出动。” 段凌夜道:“所以你现在还在闭他么的鬼关?” 乌龟点头,孟帅道:“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快了。等我出关,我们去找元化闻算总账。” 段凌夜道:“你现在什么实力了?你说这是半成品,半成品也可以碾压他的成品化身,岂不是强过他很多。” 孟帅的声音有些无奈:“那是取巧。刚刚那神通我很长时间内只能用一次,还只能以龟的形态发出,受限制很大。不过那一招确实很强,我本尊出来,恐怕也难有更强的招数了。” 段凌夜略感失望,道:“那你出关之后有把握么?元化闻当初就在界主中独占鳌头,现在又成神比你早,本尊深不可测,你能打赢他么?” 孟帅道:“我没见过他,不好估量。以他的化身实力来看,似乎并非高不可攀,但他如果有几个化身,分薄了实力,说不定实力还在我想象之上,也不可管中窥豹了。不过我的实力确实强得多了。元化闻固然强,现在只能说……有的一战。” 段凌夜道:“能战就好。只要能够战斗……我们怕什么……到时候我们也会帮你……”说到这里,他渐渐支持不住,头脑昏昏沉沉,靠在小船中,半是糊涂半是惊醒。 依稀听孟帅说了一句:“没有几天了。最多一个月,航行就到终点了。”他甚至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头一歪,陷入了黑暗中。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一 刀气崩山岳,风雨送雷霆 http://..org/ 一场世界末日般的大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对世界中的一般人来说,这场危机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因为战火始终没有烧到本土。在神龟亲身上阵的时候,整个世界被一层巨大的阵法所笼罩,阵法中所有生灵都昏睡过去,等他们醒来,危机已经过去。他们看见的,就是树倒屋塌的残景。 当然这种现象引起了恐慌,但从神庭传来的谕旨安抚了人们。有外界大魔王入侵,神庭英勇的赶走了魔王,保护了世界。 这种解释就够了。黑土世界经过长时间经营,神庭的权威深入人心,又有事实俱在,又有神迹降临,众生岂能怀疑? 如此,这场九死一生的危机,化作了诗歌和评话,以越来越离奇的剧情在市井中流传。 而对于神庭中的战士,当然知道的更多,但疑惑却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莫名。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怎么开始的,却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 几乎所有人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段凌夜和陈前分头而去的身影,接着就是元化闻追出去的样子。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他们只知道,两位神走了之后,那凶恶无比的敌人也消失了,海上阴云密布了一整日,终于云开雾散,又见青天,一切恢复了平静。 后来还是冯源召唤,让所有人回神庭待命。众人回去之后,冯源又宣布,两位神明已经回来了,敌人被消灭,大家只管放心。 这真是莫名其妙的结果,但一来事实俱在,敌人没了就是没了,平安总是好的,二来冯源同样有威信,他是神明的代言人,又能说会道,把握人心,很快就将众人说服了。不管怎么样,没有人质疑,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黑土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众人该修炼就修炼,该生活便生活。唯有两点不同,一是再也没见过段凌夜和陈前,二是再也没遇到过其他神兽。 他们只知道,原本只有一座高峰的神庭突然耸起了两座新的高峰,遥遥相对。一夜之间高岸成谷,沧海桑田对于凡人是很奇怪,但对于神来说,也并不奇怪,他们并不特别惊奇,只是冯源宣布,那两座山是段凌夜和陈前闭关的洞府,同样是神庭最重要的所在,无事旁人不许打扰。 对于神明,神庭护卫和神使都是很崇敬的,自然无人违命。只是众人心中未免有所担忧:若再遇到出征的事,没有神明统帅,要怎么出战? 好在这种事没有发生,自从发生了五兽合围的事情,海水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神兽。只有越来越迅速的洋流,推动着神龟向前进。 渐渐地,就像之前他们想不起孟帅,当初那种双神闪耀的光辉岁月,也蒙上了一层记忆的尘埃,越来越模糊了。 直到有一天,一道山体出现了裂缝。 咔嚓一声,整个山体倾泻下来,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影。一个相貌英俊如雕塑一般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离开山体,山体崩塌,化为一堆碎石。高山本为他存在,他既然离开,山峰也完成了使命,化为尘埃。 少年神色坚毅而冷静,但看眉头就知道,他是很轻松的,轻快的脚步也表现出他其实十分喜悦,只是习惯于收敛罢了。 “早上好。”有人跟他打招呼。 少年抬了抬眼皮,就见对面山峰上坐着一人。他大马金刀坐在陡峭的山体上,就像坐在龙椅上一般威仪。 少年眉头跳了跳,道:“段凌夜?你出来了?” 段凌夜笑眯眯道:“等了好久了。陈前,是你太慢了。” 陈前目光上移,就见对面的山峰完好无损,道:“你出来了,山怎么还在?” 段凌夜手指往后指了指,道:“你是不是久未见光,眼神不济了。你再仔细看看。这山还是山么?” 陈前定睛一看,只见山峰的颜色与质感果然有了不同,太阳斜照在山峰上,竟泛起一层金属光泽,耀眼生花。 “金属化?”陈前道,“你把山金属化了?是你的领域么?” 段凌夜笑眯眯道:“一不小心,就造成这样的后果。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他说的是实话,从战斗中休整过了,破而后立,他的实力也有大幅度提高,领域产生新的变化,虽然一直在山体内变动,但只泄露出一丝气息,就已经把山体全部变成金属。 他多少有些得意的,当然得意的不是把山峰金属化,而是他闭关之后取得的进步,这进步连他自己也无法更满意了,不夸张的说,他如今的实力和之前早已判若两人。 他看向对面的山体,对面山体崩塌得厉害,只有一堆废墟,但即使是的碎石,每一块的边缘都平滑整齐,不像是坍塌,反而像是被利刃削成这样。一块石头被削成碎片不奇怪,整座山峰一瞬间被利刃削成千万块,这就有些厉害了。何况这不是陈前有意为之,只不过和段凌夜一样,随便泄露出一丝气息,就足以肢解山峰。 “看来你也有长足的进步。同样是因祸得福了。”段凌夜深深地看着陈前。 陈前道:“要试试么?” 段凌夜背脊一挺,道:“好啊。”但随即摇头,道:“不行。现在不行。” 陈前道:“怎么?你还要择个良辰吉日?” 段凌夜道:“我特意在这里等,可不是等你的,我等的那位”他伸手指向一侧,那里有三座山峰中唯一没有变化的那座。 陈前的眉头挑了起来,那座山峰他太熟了。五兽来袭之前,那山峰伫立在那里很久了。那时那山峰当真是鹤立鸡群,是唯一的主神孟帅修炼的地方。 “还没出来?”他有些诧异,“他之前不是出来把元化闻消灭一趟了么?” 段凌夜这才想起陈前是虚脱之后直接闭关的,中间也有好多事情不知道,挥了挥手,道:“别提了。那家伙只派了个乌龟分身出来,且把你我接回来之后就回去了。我再醒来也只看见冯源,那王八蛋又回去闭关了,还说什么‘时间紧迫,不闹虚文,以提高修为为第一要务,其余皆是小节。’就把我们闪在外面。你说,还有更混蛋的人么?” 陈前道:“有的。元化闻。” 段凌夜被他的认真呛了一下,道:“他们混蛋的方向不一样。只论欠揍,还是孟帅更可恶。” 陈前点头道:“这倒是。不过那也没用啊。你根本打不过他。” 段凌夜对他屡屡不配合自己颇感恼火,道:“你怎么知道?” 陈前道:“因为只有我才能打败他,我会把他一脚踢飞,让他脑袋栽倒水里去好好清醒清醒。所以你最好还是跟我打一场,赢了的人才有揍孟帅的资格。” 段凌夜从金属山上站了起来,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能不奉陪了。”他站起来的同时,背后的金属山体无风自鸣,发出了铮的一声,就像长剑出鞘的声音。 陈前背负手,道:“来吧。” 段凌夜道:“你的刀呢?” 陈前道:“该拿出来的时候,自然叫你看见。” 段凌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多日不见,境界渐长。云里雾里,终成高人。来吧……” 一声来吧出口,天空突然响起了一个闷雷。霎时间天地变色,乌云盖顶,天黑的锅底一样,层层雷云疯狂的集结起来,压了一层又一层。 陈前变色,略一抬头,但见雷蛇乱窜,紫电密布,煞是骇人。之前元化闻分身现身时,也曾招来乌云层积,但没有今日的声势。且眼见乌云还在不住凝聚,云中雷电已经暴烈的不可抑制,随时都要劈下来。 如此天威,如此声势,即使陈前也难无视,咬牙道:“你做的?” 倘若段凌夜当真有手段引起天威,陈前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叹不如罢了。他再自信,也不敢说和天抗衡,就算是真正的神明也不行。孟帅之前是实实在在的神明,可他也只能管地上的事,管不了天上的事。倘若段凌夜真有这样的手段,那么黑土世界都盛不下他了。 段凌夜也呆住了,望着天空,听得陈前发问,苦笑道:“不是我。” 他一否认,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那座山峰,心中雪亮,既然不是他们两个,多半就是山峰里的那位了。 “莫非他听到我们对话,要向我们示威么?”段凌夜若有所思道。 陈前道:“不是,他没那么无聊。用你的话说,他无聊的不在这个方向。” 正说着,云层越积越厚,渐渐地压到了山顶,那些雷电在云中满溢,已经藏身不住,一丝丝扭曲着释放到了空气中,一丝落下,一片焦黑。而雷电的主力还在山顶徘徊,蓄势待发。 这真是天威浩荡。段凌夜和陈前都觉得一阵栗栗,仿佛有雷电钻入了五脏之中,人在雷云下,随时有被劈得尸骨无存的恐慌。 陈前沉声道:“我觉得不对。这不是神通,也不是领域,好像是……” “天劫!”段凌夜接口道,“,虽然很荒谬,但这好像是传说中的灌顶劫!”(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二 天威有时尽,忧思难断绝 http://..org/ “灌顶劫……” 常识性的东西从未离开过记忆,因此陈前很容易想起来,道:“气武道通向神武道的关卡……不对啊!”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是灌顶劫?那不是灌顶巅峰就要度过的劫数么?他早已是神,为什么要渡劫?” 段凌夜正色道:“不仅他是神,我们也是神。你敢说你不是神武道?”他咬牙道:“你也有领域,也有神通,你说你是不是神武道?” 陈前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们都是神武道,可是我们都没渡过劫。” 一声巨响,一道天雷迎头劈下。 蓝紫色的雷电劈在山头上,霎时间笼罩了整个山头,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前和段凌夜同时变色,身子往后急退,只听轰隆一声,雷电劈在金属山上,一圈圈的电弧从山顶往下蜿蜒,金山燃烧起来,像一座青白色的火炬。 雷火之威,千里之外亦能感受。百里之内,很难不受到牵连。 而陈前和段凌夜,已经瞬间退出百里之外,堪堪到了波及圈外。饶是如此,也觉得如芒在刺,神力一跳一跳,几乎控制不住。 望着远处化为火炬的两座山峰,两人同感心有余悸,陈前忍不住笑骂道:“在雷天竖这么高一个金属靶子,你真他妈是个天才。” 段凌夜骂道:“废话,谁他妈知道……”突然发现陈前有异动,一伸手抓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他骇然发现陈前又要回去,急着道:“你要找死么?” 陈前道:“孟帅还在。” 段凌夜诧异道:“废话。孟帅当然在。这本是他的劫数。” 陈前道:“我们离开,他一个人如何抵挡天劫?” 段凌夜斜眼看着他,道:“所以你回去一起送死?” 陈前道:“未必就死。” 段凌夜道:“你自己信吗?我告诉你……”音未落,把陈前一拉,两人再退数里,只听嗤啦一声,陈前原来的地方竟被烧成一片白地。 轰隆隆——雷声震耳欲聋。只见一道又一道的电弧从天而降,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眼前除了光就是火,不断闪动的强烈光芒晃的人眼前昏花。 雷声中,段凌夜大声吼道:“你干什么了?招来雷劈?” 陈前跟着吼道:“屁事!雷劫开始了。” 段凌夜大声道:“你知道就好。记着你的话,干你屁事!这是孟帅的劫数,不是人劫,是天劫!既然要登龙门,岂有不经历劫数的?渡劫的磨难自然他受,渡过劫的好处,他也全收。这是他和天意的事,其他人无法干涉,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明白?” 陈前道:“我明白!”话虽如此,却还紧紧握着刀,死死盯着雷火。 段凌夜长叹了口气,知道陈前的心性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该做、不能做也不会做的事,只要他想做,就会百无禁忌的去做,谁也拦不住。好在看他也只是以防万一,没有现在就要冲上去,还要事到临头拦住的机会。 因此段凌夜只道:“把刀子收起来。刚刚你还说我树立了金属山,你还举着雪亮的大刀片子乱晃,你是怕雷劈的不准吧?” 陈前果然收起了刀,平下心来,又恢复了如岩石般的坚毅神态。 虽然陈前想要进去,但事实上两人越退越远。因为雷火实在太厉害了。 段凌夜看着,心越来越往下沉,因为他对自己的信心在一点点消融。 这就是天劫么?太强大了! 之前元化闻出面,也强大无比,但就算那时候他面对元化闻,也只是恨自己不强,从没有这样从心底望而生畏。元化闻再强大,也只是他目前达不到的水平,并非永远无可企及。譬如这回闭关之后,他就有信心,再次面对元化闻的化身,大可正面一战,胜败未知。 然而今日面对天劫,种渺小无力的感觉再次升起,他仿佛回到了海上,一叶扁舟在惊涛中上下颠簸的情形,甚至比那时更无力,那时还有一艘小船,现在却觉得只身溺水,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 他不断地问自己,若是天劫对的是自己,能平安度过么? 也不必怀疑了,直接就有答案——十死无生。 不只是他,陈前,包括当初的元化闻,谁也难在天劫中留下一根完整的骨头。孟帅如何,他还不好说,长时间的分隔让他不能度量孟帅的实力。 段凌夜只是陷入了天大的疑惑中——倘若这就是天劫,那么谁能在界主顶峰渡过?倘若抗过这样的天劫,才能说是神武道,那他们这些现成的神武道抗不过,是不是说明……他们不是神武道? 这又岂有此理! 若说他们不是神武道,他们又比界主高的岂止一点半点?那是不同境界的碾压,并非作假。而成了神明之后,他们举手投足能控制世界,毁天灭地也非难事,怎么又不是神武道了? 可是……天劫在眼前,而他们又确实没经历过天劫。 段凌夜心中闪过一句话,这句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从哪里来,有什么意义,但就是闪了过去,如闪电一样掠过脑海。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当真奇怪,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什么是假的?谁是假的?怎么假了?细思下去,就无穷无尽了,他想着,在空中迟滞了起来。 虽然电闪雷鸣中,他疑惑的表情不为人所知,但他迟疑的动作却极为突兀,虽然脱离了最中心处,但时不时有零星雷电劈来,需要不停地躲避,他这么一停,立刻陷入了危险境地,还挡了陈前的路。 陈前差点撞上他,不高兴的推开他,道:“你疯了?想什么呢?” 段凌夜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我在想……谁在骗我们?” 陈前只觉莫名其妙,道:“什么玩意儿?谁骗你了?” 段凌夜道:“就是不知道啊。”他只觉得头痛起来,用手按住太阳穴,道,“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 陈前集中精神观看天劫,听到段凌夜说得古怪的话,道:“你还真有禅意,打机锋么?比孟帅想的都多。” 段凌夜道:“他一向多想,不知想出什么了没有?我们这些人都是假的,或许唯独他弄假成真。既然成真,多半就能高屋建瓴,看出些端倪来。” 陈前大怒,道:“胡思乱想也要分场合,你再说这些屁话,我把你打出些端倪来。” 段凌夜不再多说,只道:“和头脑简单,肠子都比别人短一截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此时天劫的形态渐渐变化,雷电没有刚刚那么多了,但每一道比之前还要强力。细碎的电蛇被火球一样的闪电球和一道道闪电链吞没,不断的砸向地面。每砸一下,爆开的强光都让人险些失明。 突然在某一瞬间,一切雷电都停了下来,甚至也风也停了,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瞬间的静止。连时间都停滞了。 然而段凌夜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中一紧:最强大的要来了。 刚想到此处,一声仿佛断裂一样的巨响从天上传来。 青紫色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段凌夜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即使他及时闭上,仍感觉视网膜一阵烧焦般的疼痛,若迟上刹那,恐怕真的要瞎了。 强光、高温、气浪! 仿佛地狱火山爆发一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段凌夜的身躯往后跌去,一落地便主动往后滑行,一直滑到温度可以忍受的地方,头发都已经烧焦了。 他一停下来,立刻伏在地上,埋下头,等待着浩劫的过去。 这样狼狈的躲藏天威,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一次,惊天动地的地震,天塌地陷,世界崩溃,他也曾如此无力。 只是那场记忆虽然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画面,可前因后果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该死的遗忘!假货,都是假货! 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一直狂涌着,心神被占据,时间也过得快了一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闪电已经平息了。 真正的平息了,一丝丝凉意沾到了皮肤上,那是天降甘霖。 下过雨,乌云就要散了。 听说天劫过后的甘霖神妙异常,但段凌夜没有感觉,他只是借用雨水抹掉了脸上的灰尘,重新站起身来。 四周还是很暗,比起之前甚至更暗些。因为没有闪电照明,雨幕扰乱了视线,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虽然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但有一件事,他一眼就看见了。 山没了。 之前三座大山,陈前劈碎了一座,金属化后被雷烧了一座,还有一座就是孟帅闭关的所在,在最后一波雷电下落之前,他还依稀看到影子。 而现在,面前一马平川,再无山峰痕迹。 段凌夜有点慌了,起身冒着雨向前赶去。 一路走来,雨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最后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星,乌云散的差不多了,最后一层薄薄的云雾中,透出澄蓝色天空。 蓝天下,山峰原地,只见一少年垂足闲坐,神色安宁,雨水从他身上落到地上,没有沾染分毫。 看到段凌夜来,少年露出微笑,道:“段兄,好久不见。”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三 称强如何强,是我不是我 http://..org/ 风停雨歇,云开见日。 少年开口,还有丝丝小雨,他说完,就像有魔法一样,最后一缕乌云散去,露出万里晴空。太阳当空而照,洒下金光万缕,披在身上如一层金色法衣。 段凌夜被眼前的景色震了一下,一时忘了要说什么。接着就见少年起身一笑,笑容异常亲切。 就是因为太亲切了,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段凌夜立刻从震惊中恢复,道:“孟帅,你……” 就听有人道:“很强。” 却是陈前走了过来,深深地盯着孟帅,一字一句道:“你很强。” 孟帅笑道:“二位,称赞我很强的时候,前面不用加修饰。” 段凌夜道:“你知道我们是两码事。你……”他说到这里,也打量孟帅,后面半截话就停了下来。 正如陈前所说,孟帅很强。 之前段凌夜也一直觉得孟帅很强,不管是不是不爽,反正承认他高出自己一个层次,因此在那次海上的较量中,他感受到差距之后主动放弃了战斗。 但那时孟帅再强,也只是一个层次的事情。他会放弃,也是因为两人不是仇敌,没必要拼上一切博一丝绝杀的机会。就像上次他面对元化闻,也是意识到差距很大,若当时元化闻是孟帅,他一样可以放弃,但因为是仇敌,所以要拼死一搏。 而且,孟帅当时的气息再恐怖,境界再高,那也是要对战时,孟帅开始掌握环境的时候才能感觉,平时该说笑说笑,该嘲讽嘲讽,也没差什么。 然而这一次,孟帅给他的感觉,隔离了一个世界。 那是完全不同的层次,他站在孟帅面前,不像是凡人面对高手,而像是蚂蚁看见恐龙。 恐龙当然不会对蚂蚁发怒,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胁。恐龙往前迈一步,蚂蚁的世界也许就坍塌了。 或许,这就是人面对神的感觉? 这也太过了。要知道他们可是身经百战,又刚刚经过一次飞跃,本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哪知道这只是窝在洞府里的家伙,竟又飞到了更高的层次上。 苦笑一声,他把之前想说的话忘了,道:“所以,你现在是神武道了?” 孟帅道:“是。我不在的时候,有劳你们了,我只有多谢……” 陈前一伸手,把他拉了过来,道:“感谢什么的不必说,你快说怎么回事,什么天劫,什么神武道,一团乱麻。你说清楚,不必谢我们,我们还要谢你。说不清楚……” 段凌夜道:“就像陈前之前说的,他一脚把你踢飞,让你大头朝下栽倒海水里清醒清醒。” 孟帅好笑,他正从漫长的闭关中清醒,闭关时没觉得孤单,出来跟朋友说笑,只觉得又火过来一般。笑道:“好啊,一起去我洞府里……卧槽。”他一回头,只看见满地碎石,苦笑道:“我好好一个洞府,就这么烧干了。可惜了,本来想让你们见识见识。” 段凌夜道:“你洞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要让我们见识?” 孟帅道:“其余的没什么。只是我会把自己修炼的感悟挂在墙上。我渡劫的时候,墙上已经挂满了条幅。最上面垂着两条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还真’,上面凝聚了我的心血,你们不看太可惜了。” 说完了,对面一阵沉默,孟帅道:“怎么了?都不说话。” 陈前开口道:“亏了烧掉了。” 段凌夜点头道:“是啊。挂着这么两条喝酒,得多尴尬啊。” 孟帅鄙夷道:“你们懂个屁。好在没给你们看,不然也是明珠暗投,对牛弹琴了。换个地方喝酒去,你们的水平也就在黄汤里了。” 三人并没回神庭,孟帅随便找了个山头,随手一指,一座新的楼阁拔地而起。这本是以前他也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的世界中,他本有造物主一样的权力。只是大概是心理作用,段凌夜觉得他的动作举重若轻,挥洒自如,远胜从前。 将酒备下,孟帅敬了两人三杯,再次诚心道谢。段凌夜道:“感谢不必提了,扯不清楚。上一次最后还是你救我们,可我一点也不想感谢你。你就说神武道吧。” 孟帅道:“那我就直说了。现在我是神武道,真正的神武道。”他把真正的三个字咬得很清楚,听得陈前等心中一凛。 陈前道:“依你这么说,我们是假神武道了?” 孟帅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他扫了一眼,发现两人一脸不爽,知道自己这两个朋友都不是好打机锋的人,突然端起一杯酒,走出亭子遥遥举上,道:“弟子孟帅,因缘巧合勘破了些因故,想要泄露一二,不知您可应允?” 他连问三声,四周旷野无人,哪有声音回答?他将杯子一震,酒浆泼上天去,深深俯首道:“多谢见谅。”方才折返。 这番动作莫名其妙,余下两人先是不解,但紧接着若有所思。 等到孟帅坐下,段凌夜才道:“他同意了?” 孟帅道:“没反对,就是默许了吧?” 陈前道:“他是谁?” 孟帅迟疑道:“我不是很确定。经过神武道之后,我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但他是谁,我还想不起来。不过大概是个亲近的人,我想他没有恶意。” 段凌夜道:“既然你能感觉到许多事情,却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想必他身份高贵神秘,不能轻易探查。那就不要去查了,切勿触怒他,对你不好。你只说你知道的事情。” 孟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们……玩过网游吗?” 段凌夜和陈前面面相觑,道:“什么玩意儿?” 孟帅道:“没玩过吧。就知道你们没有,所以这个事儿挺不好解释的。从我们诞生说起吧。你们都知道了吧,我们从海中诞生,绝不是第一次出生,而是之前就有过人生,只是记忆被抹掉了而已。” 两人点头,孟帅道:“那么我来问你们。从海中诞生出来的,是真正的、完整的你么?” 这个问题孟帅不需要回答,给两人自己思考的时间,娓娓道来:“我们都从灌顶期升上来,当然知道,在气武道的时候,人只有一个独立的个体,身体、神魂、精神力都是一体的。身体为本,精神不会脱离身体存在。但是到了神武道,那可就不一样了。神魂越来越壮大,身体反而渐渐成为附庸……” 段凌夜反应过来,道:“你说我们现在,不是之前的人,而是神魂?那我们的身体……” 陈前沉声道:“据说真正的神可以造人,既然有神魂,配一个身体也不难。” 段凌夜道:“我记得神话里说,人是人皇创造,用神土捏出来的。这么说我们是土做的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看不出来啊。” 孟帅笑道:“没想到你们都能很快接受。真是心宽。” 段凌夜道:“我是早有预感,证实了而已。至于陈前……他才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不耽误他砍人就是。”陈前冷冷扫过来,道:“我当然在乎。我们真的是土做的?” 孟帅好笑道:“是不是土做的很难说,但总之和血肉不是一回事,反而和这里的世界有所牵连。所以……你们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实力特别容易提升。” 这句话让两人感同身受。确实,虽然在海上有很长的时间了,真正算起来,也是好多年了,但实力的提升还是显得过分快速。 “如果只是每次战斗有所感悟,经验增长,再加上修为突破提升实力,那也罢了。可是每一次消灭对方的世界,可以直接吸取力量,神龟也能提升,我们也能直接提升。这实力来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这根本是违反规律的。” 无论如何,实力还是个看不见摸不着,平时自己有个估计,战时才真正展现的东西。真气的增长也很缓慢,m骨的强壮更只有积累。而现在从战利品中直接获取力量,战后闭关一段时间就直接消化掉,化为自己实力的一部分,这确实也太简单了。哪里像现实世界的修炼,简直像是网游,战斗刷经验,经验到了就升级。所以孟帅用网游来比喻,很是直观,可惜陈前他们不能理解。 虽然不能用网游来理解,他们也明白了孟帅的意思,段凌夜道:“所以我们吸取的力量不是给自己的,而是壮大了被制造出来的身体。但因为这身体不是我们的,所以境界没有提升,只是早一些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也就没有被天承认,谈不上灌顶劫。所谓神通也好,领域也罢,都是基于我们现在掌握的力量才能驾驭,而我们早晚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要打回原形。” 陈前道:“所以我们是白忙一场?” 孟帅道:“白忙当然也不是。他——”指了指上空,“创造了这么宏大的世界,把我们降临这里,不是为了白忙的。一来,事先体验到了下一阶段的力量,就像在路上点了一盏明灯,将来的路要好走多了。二来,即使身体是假的。神魂是真的。而神武道的标志不在力量而在神魂。如果知道该在哪里提升,离真正突破神武道也就是一层窗户纸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四 神在九天上,仇在海尽头 http://..org/ 孟帅说到这里,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强大?” 段凌夜和陈前沉默下来,孟帅道:“我知道你们在想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深不可测,高山仰止,五体投地……” 段凌夜支着下巴看着他,道:“我觉得你的下限是没有底的,唯一的制约就是词汇量了。” 此时陈前道:“没错。” 孟帅笑道:“你们站到一起去了?” 陈前道:“我是说你说的没错。这些词我都想用来形容你。” 孟帅反而愣住了,段凌夜叹道:“还是你诚实。”他转而对孟帅正色道:“我知道刚刚那都是你的玩笑,但不开玩笑的说,至少高山仰止,深不可测八个字,我实实在在想过。” 两人说的严肃,孟帅也收了嬉笑,正色道:“其实你们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交手你们就会发现,我们实力的差距,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 陈前道:“你说我们差不多?” 孟帅道:“我没那么说。我是说……有差距,但没有那么大。你们感受到的,是神武道和气武道之间神魂的差距。但我们掌握的都是神武道的力量,其实只有量的差距,没有质的差距,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甚至如果我不是黑土世界的主神,你们是,我只凭神武道的本质,和你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力量相比,未必能胜。说到底,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我们都是神武道,跳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适用。”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明白了。陈前道:“若我们只想玩好一场莫名其妙的游戏,可以不改变。若想真正从游戏里得到胜果,那就需要转而追求真正的神武道了。” 孟帅道:“诚如所言。我想这场游戏的本意定是好的,不但给我们指明了道路,还真的给我们突破神武道的机会。我想若没有这个游戏,突破神武道还要在困难千百倍。只是可惜……”他叹了口,道:“我们醒悟的都太晚了。” 陈前道:“我晚,你不晚。” 孟帅道:“不必客气,都晚。倘若早知道,就不会浪费那么多神力在身体上面了。那些神力几乎相当于福利,从外界而来,却能增强自身。如果运用得法,早就能助我们突破神武道。而已神武道的魂魄再来利用神力,必然事半功倍,远比现在的成就为高。” 他遗憾道:“可惜现在已经到了尾声。我也只此而已,你们还可以选择尝试一把,其他人是真的没有希望了。我想这样的成绩,他一定不算满意。” 陈前道:“你管那么多呢?” 孟帅笑了笑,说没有远近亲疏自然是假的,陈前他们能更进一步已经不错,其他人还真管不了那么多。 段凌夜想起一事,道:“时间够么?决战的时间恐怕只有不到一月了。我们一闭关,到最后面对元化闻的,只有你一个人了。其他人本也指望不上。” 孟帅笑道:“刚刚陈前那句话送你,你管那么多呢。” 陈前沉声道:“你有把握?” 孟帅微微一笑,段凌夜帮他把潜台词说出来:“他刚刚说,和我们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你还真信啊?” 陈前嘴角扯了扯,算是笑容,道:“那交给你了。”说罢转身就走。 孟帅一拉他,道:“哪儿去?知道往前怎么走么?” 陈前方回头坐下,孟帅道:“别着急,我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摸着石头过河,怎么也淹出一些经验来了。等我一一道来。哦,对了,先说一件小事。开始我以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神魂和身体彻底分离,被放到了一个全新的身体里……” 段凌夜道:“难道不是么?” 孟帅摇摇头,道:“所以我用网游来比喻,你们若是玩过就更好懂了。总之到时候你们慢慢体会,能找到了和原来身体的联系……” 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授给两人,目送朋友去闭关,孟帅最后道:“虽然这不由我做主,但我希望你们能把成功的日子岔开。一下子招来两道灌顶劫,我怕世界有点吃不消。你们尽量考虑一下。” 说完两句没用的话,孟帅独自离开的闭关的区域,回到了神庭。 他有太久没有回到神庭了,以至于走到众人面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胆怯,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看到众人的顶礼膜拜并没有之前的不适,反而站在众人中央,自然而然的俯瞰着他们,不必说话,身上的威严也足以让四周都安静下来。 天上地下,九州十地,四夷八荒,唯有他是万人之上的中心。 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 远隔万里之外,海洋的尽头,有一座巍峨的高山。 高山如此庞大,堵住了海水,万千汪洋在它脚下截止。高山如此巍峨,凌空入云,一直到云雾深处,山只剩下浅浅的影子,却依旧看不见尽头。似乎山上连着天,下压着地,是真正的擎天柱。 高山上,一座雄伟的宫殿矗立着。宫殿金碧辉煌,每一寸都取材于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即使神仙的天宫,也不可能比之更华丽。人一到山脚下,就产生自惭形秽之感。 高山脚下,无数巨兽匍匐。那些巨兽放在外面,都是能背负世界的神兽,在山脚下蜷伏着,好像看家护院的土狗。 这是个神秘而威严的地方,凌驾于万千世界之上,唯有神中的神,王者中的王者,才能居住在这里。 宫殿中,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面,看起来依旧年轻英俊,完美如贵公子的神审视着海洋中的情况,其实他要看的只有一个地方,一个人。 “可恶的小贼啊,快点过来。等杀了你,完成了我最后一件心事,我便真正成为神州的主神了。”贵公子扶着镜子,喃喃说道。 “杀了你,该死的老头也没有借口了吧?这些年,他始终用这借口搪塞我,说要我战胜了天选之人方能成为下一代的神,分明就是借口,借口!” 说到这里,他拍的一声,拍得镜子粉碎,把一旁为他捧着衣带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 贵公子微微一拂,粉碎的镜面同时飞起,按在镜框上,镜面登时光滑如新。人都道破镜无法重圆,在他这里却是不成立的。他要想复原就能复原,只看他心意而已。 虽然恢复了镜子,贵公子的怒火却没有平息,相反,他越发的愤怒,怒火将他白皙的脸颊染得通红。 “那老东西道貌岸然,枉称神圣,其实自私偏执,是个真正的混账!” “他早知道我是神的最佳人选,早知道世上不可能有比我更合适的继承人,可他就不是不肯承认,想必是恋栈权力,又嫉妒我的才能和资质,编出了许多借口搪塞我。” “他丢给我一些麻烦的任务,把我困在这个鬼世界里这么多年,一直用蝇头小利敷衍我,企图永远得控制住我。” “可惜,他打错了主意!我可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本座是元化闻。” “敢戏耍本座,就要有死亡葬身之地的准备,不管你是什么神,什么守护者,通通都要死!” “这一回我按照你的要求,守在最后,是因为我本身和那小贼有仇,不是受你的利用。你尽管自以为得计,在家里偷笑吧,到时候我收拾了孟帅,立刻反杀回去,叫你们小贼老贼一起挫骨扬灰!” 他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等杀了老贼之后,本座自然加冕为神。到时候,神州世界都归我统领。我当重新降临五方,清理一下当初的故人。” “虽然没亲眼见到,但猜也猜得到,五方世界大概已经群魔乱舞了吧。一元万法宗,乾坤四宗门,甚至离无忧那婊-子统领的南方鸟宫,也都该出头了吧。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离无忧那蠢货才具实力都平平,她领导的势力能强到哪儿去?乾坤宗门的废物更不值一提。现在想必最强的是一元万法宗,那群恶心人的癞蛤蟆想必正假装自己是天鹅,四处高飞呢。呵呵呵,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还有……” 他突然脸色真正的沉了下去,露出了近乎狰狞的仇恨,就算刚刚提到孟帅,都没有这么愤恨,“那痴心妄想的废物,玷污了雁儿……我这一段顾着成神,没去理会你,你可要珍惜这个福气啊……等我回去,要叫你尝尝这世间最大的恐怖……” “如果我成为神,那将无所不能。我会复活雁儿,让她恢复年轻美貌的样子,叫她看看我的成就……” 他不住喃喃自语,神色一时喜一时怒,变幻无常,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无法自拔。他的侍女们都静静的不说话,已经习惯了这有些神经质的一幕。即使她们卑微,也有自己的想法:神独自一个人,在宫殿里困得太久了,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 突然,喃喃自语戛然而止,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是谁在那里!”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五 翩翩白衣客,巍巍海中山 http://..org/ 元化闻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几分破音,要多难听就多难听。众侍女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这室内,除了她们这些侍奉的,就只有神自己,哪有什么人? 暗自摇头,侍女均想:神的精神越来越靠不住了。 然而在元化闻眼中,清清楚楚的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幽灵一样站在自己身后。 他霍然回头,只看见一排排侍女和她们眼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怀疑的目光。 “滚!都给我滚!”他嘶吼着。 侍女们战战兢兢的退下,元化闻稍微冷静了下来。 镜中,白影依然在,他已经模模糊糊看见了白衣人的面目,似是个青年人,虽然看不清神态,却觉得异常冷漠游离,不似尘世中人。 他终究是一方高手,成神的人物,自然不信鬼怪——纵然有鬼怪,也突破不了力量的桎梏。突然出现的白影,与其说考验的是他的胆量,不如说考验的是他的自信心。 在今日之前,他绝对不相信有人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背后,哪怕是一直辖制住他的那个神也不能。这是他对自己实力无与伦比的自信。 然而今日,有人打破了他的自信。 一时间,他百念丛生,落差入坠下百丈深渊,但毕竟还是一时雄杰,强压下恐慌,转过身来,喝道:“阁下何人?找我何事?为何藏头露尾,失了高人风范?” 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白衣人从中走去,即使走出来,也像一道影子一样单薄。 果然是个年轻人,相貌清秀俊雅,有一股山野自然的清新气质,按理说应该观之可亲,但他同时又极其冷漠,一举一动,无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觉得异常疏离。 无论如何,他给人的感觉是无害的,即使是警惕性最高的野兽,看到他也会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元化闻虽然依旧紧张,但不知不觉心放松了几分。 他又重复了一遍:“阁下何人?因何到此?” 年轻人漠然看着他,道:“我来看看。” 元化闻喝道:“看什么?” 白衣人道:“看看地方,也看看你。” 元化闻只觉此人莫名其妙,但也不想有多大恶意,可能是个神通广大的疯子,心想对此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倘若他头脑有问题,几句话将之骗走也就是了,当然沉住气,顺着他道:“看我什么?” 白衣人一步步走来,道:“看你够不够格。”顿了顿,不等元化闻回答,先一步微微摇头,道:“不够。” 元化闻的火腾地一声烧了起来,喝道:“你说我不够格?你凭什么说我不够格?你是谁?我哪里不够格了?”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元化闻别说质问,早横扫过去,把多嘴的人打成肉酱,但此人说了,他绝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心中有些发虚,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 白衣人端详着他,摇头道:“哪一样都不够格。你不够住在海对面,不够在山上建宫殿,你差的太远了。往小处说,你甚至不够做他的对手。” 元化闻道:“谁?孟帅?”他勃然大怒,喝道,“我就说你不是单纯来看戏的,你果然是孟帅一伙儿!说,你来干什么?替他来试探我?你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接近我?又要耍什么花招帮他对付我?” 白衣人摇头,道:“你既然不够格,我何须帮他。”说罢转身走出。 他走的轻巧,留下元化闻原地愣住,突然大声吼道:“混蛋,你给我站住了!”急匆匆追赶出去。 元化闻自认身法过人,何况在他的地盘上,就算瞬移也可以,但他出去的时候,白衣人已经站在阳光下了。阳光照射在白衣人身上,让他的肌肤呈现半透明的颜色,越发不像凡人。 白衣人正抬头看这座高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元化闻看他目光所向,正是自己的宫殿,道:“如何,我的宫殿?”他自己也是很得意的,那宫殿是他多少年的珍藏堆积起来的。和那些后来者不同,他在这世界经营多年,触手覆盖万里。凡是世界上有的珍宝,全都被他搜刮来,用在这座宫殿里,真正做到了“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再加上他精心设计,方完成了这座富贵与艺术同时臻至绝顶的瑰宝。 白衣人目光不动,道:“什么?那座房子?” 元化闻泄了一半的气,道:“对……就是那座房子。怎么样?” 白衣人如实道:“太蠢了。” 元化闻那半口气倒是没泄,全顶在脑袋上了,气的声音发颤,道:“你%……你说什么?” 白衣人喃喃道:“真正的宫殿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再跟元化闻说话,继续看山,道:“还有这山……太矮了。” 这又是个巨大的打击,元化闻咬着牙道:“这……山矮?这山若是矮,世界上就没有高山了。我刚刚到这里时,这山还只是几千丈高,是我斩去各路神兽,以神兽身体与神土为材,生生堆成这么高的。这山高不可攀,几乎与天相接!” 他说到斩去各路神兽,以之为材时,白衣人的瞳孔陡然一缩,神情却冷漠依旧,只淡淡道:“几乎与天相接,不也没相接么?” 元化闻失声大笑,道:“太好笑了,通天贯地本就是形容,你还以为是真的?山是拔地而起的,地再高,能够接天吗?” 白衣人道:“海尽头的那座山,本来就是连接天地的。” 元化闻冷笑道:“怪谈……” 话音未落,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看见山疯狂的生长起来。土石山就如竹笋一般往上窜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拔高,刺破云霭,直上苍穹。 等等……等等!不许长! 元化闻急切的要阻止。并不是他不希望山长高,而是因为这片山地本是他的地盘,他需要长得时候才能长,否则宁可崩溃也不能生长。 他调动神力,企图阻止这次生长,但是没用,往日好像他身体一部分一样的山地脱离了他的掌控,自顾自的生长着。这时,就听一阵尖叫,一群美貌女子从宫殿中飞奔而出。接着,他眼睁睁的看着山体变形,山上的宫殿被土石刺穿,他耗尽心血建造的住所生生的被挤成碎片,并随着不断升高的山体消失在云端。 “该死的……该死的!”元化闻心中愤恨,把那莫名其妙的白衣人恨出血,但他不敢动作,因为他接着看到了更震撼的一幕。 天上,有山体垂下! 是的,浩瀚无穷的天空,居然垂下了一段山体,就像从岩洞盯上倒垂下来的石钟乳,和不断疯狂生长的石笋一样的山不断接近。 接上了! 地上的山和天上的山连接在一起,成为一道通天贯地的天柱。这是真正的连天接地,因为上面本就是从天上连下来的。元化闻之前的断言霎时间化为笑话。 然而元化闻已经顾不上羞恼,因为他被镇住了。 天地之威,一至于此。这让一向自诩为天神的他汗流浃背。许多过往的狂妄事迹在他脑海中一过,登时惭愧后怕难当。 这是被人教训了吧?元化闻这么大岁数,还要被人教训,说起来也是一件丢人的事。不过没办法,谁叫这个世界上能够教训他的人太少了呢? 眼见从所未有的擎天柱形成,元化闻震惊之余,对那白衣人的敌意竟然减少了——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敌意都没有必要存在。 “那么这山……”他说了半句,又停止了,因为那白衣人又有了动作。只见那人衣袖一动,一座建筑拔地而起。 不同于山体的疯涨,建筑形成的很慢,从山石中取材,一点点的构建出来,半天才构筑了一角,可以看出这一角是一座露台。 虽然只有半座露台,元化闻却心中惊艳:杰作! 事实上他虽然狂妄,却非不学无术之徒,既然敢亲自设计宫殿,对建筑艺术也是颇有心得,在武者中更算出类拔萃,然而这露台只略具雏形,他便已经有了评价——远胜于己。 此时他不怒反喜——如此建筑在这座山诞生,岂不是属于自己了?他才不信这神秘的白衣人要常驻,只要他离开,自己就是此间主人,这接天的高山,绝美的艺术建筑,都属于自己,不白受一番惊吓。 然而,建筑却在某一瞬间出现了偏差。露台的围栏建造出来的,竟然是破败的,地面也出现了坍塌,最后形成的楼台,哪里是什么精美的宫殿,分明是一堆断壁残垣。 元化闻呆若木鸡,道:“这……” 就听一声呻吟,却是那白衣人用手按住头,原本漠然的脸色扭曲起来,露出了痛苦之色,喃喃道:“怎么会……这里是哪里?我的家,我的家怎么了?” 元化闻试探道:“阁下,你不舒服?” 倘若真是那不可一世的白衣人遇到了劫难,那就是他的机会到了。刚刚白衣人的无礼,他还记着呢。 然而叫他失望了,那白衣人只是神色痛苦,始终没有变得虚弱,某一刻陡然抬起头,目光变得深沉,像一双黑洞,盯着元化闻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被选中,就履行自己的职责吧。我会帮你完成使命。更好的,更出色的成为一个强大的对手。” 千一零八 久别成神棍,一日铸神国 http://..org/ “选中的人,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仿佛亘古而降的呼唤,仿佛深夜中的叹息,余音袅袅,良久不绝。 孟帅呆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元化闻道:“谁教给你的台词?你自己不觉得别扭吗?我之前就说怕你成了傀儡,你果然成了傀儡。被安排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开场白,你不觉得尴尬吗?这里是你的副本吗?我可以开怪了吗?” 一番话叫元化闻全懂不够,但懂一半总是没问题的。他的神色迅速狰狞起来,吼道:“孟帅!你个天杀的小贼,本座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他吼叫的厉害,却依旧站在高台上,手扶着丹鼎,没有下来的意思。 孟帅发现了他的异常,心中反而诧异起来:他刚刚随口嘲讽一句,意在激怒元化闻,据他所知,元化闻气量狭窄,暴躁易怒,先激怒他总是没错的。但看他怒火冲天,却离不开这片高台,反而当真怀疑起来——他真的被人控制了?虽然未必思想给人控制,却是限定在某个区域内,不能擅自行动? 什么时候的事?元化闻以化身前往的时候,还是肆无忌惮,意气风发呢?难道真的和不周天柱有关? 片刻,元化闻已经平静下来,道:“不管怎么说,欢迎你到来,孟帅。等你很久了。” 孟帅道:“不用欢迎,你搞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你身陷牢笼却是很惨,或者我大仁大义,帮你解脱?” 元化闻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手按在栏杆上一扣,再次平静下来,道:“当然,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来,是跟我做个游戏的。” 他调整了语气,声音平静,低沉的声线也充满了磁性,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我知道,你千辛万苦赶来,是为了事关重大的挑战,你可能赌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说是考验,就说是你的性命与前途都都不过分。然而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也很重要,它可以打发时间,增加乐趣,让人身心愉快。所以,你的到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取悦我。” 他以俯瞰的姿态冷笑着,“孟帅,享受当棋子的乐趣吧。以卑微的凡人之身取悦天神,已经是你最高的荣幸。你蝼蚁一样的生命以此为终点,就像一首俚曲最后却有动人心弦的高-潮一样,是一种升华。”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废墟和高台之间,凝聚着诡异粘稠的气场。 过了片刻,孟帅道:“这台词谁给你写的?” 元化闻道:“什么?” 孟帅道:“天底下狂妄傲慢的人多了,有人就有‘王的蔑视’,有人就是‘败犬的狂吠’,在我印象中,你属于第二种。别误会,我并没有否认你实力的意思,你的实力一直很强,但架不住你格调低啊。” “你格调低,涵养低,文化也低,什么都低。我认为你嘲讽的能力,大概就在之前的那个‘天煞的小贼,死无葬身之地’之类,和骂街相仿。后面那充满蔑视的俯瞰众生的装x言语,必然是人家写好了给你的吧?倒是和你之前‘选定之人’一脉相承,充满了神棍的味道。可惜被你中间一连串混骂打断了节奏,对不住人家一番文笔。” “没想到你混到画地为牢的地步,还有枪手,这也不容易啊。他对你是真爱吧?” 又是一阵沉默,但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偏移。 “该死的小贼!”元化闻陡然爆发了,他怒冲冲的前冲几步,在高台的边缘停了下来。虽然停下来,还可以看见他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一下,孟帅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元化闻背后,果然还有一只手。他不由自主的往元化闻背后看去,仿佛要透过虚空看见那个高深莫测的影子。 是他?还是他? 无论是谁,在谜底揭晓之前,都不会被自己看见吧。 这一回用了更长的时间,元化闻才缓缓平静下来,道:“该死的小贼——纵然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又有什么用呢?你来这里,主动权在我手上,你不过是苦苦挣扎而已。”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主动下来了。” 元化闻目光森然,咬牙切齿道:“我不必。” 孟帅道:“你又不主动了?” 元化闻道:“因为游戏规则是我定的。我不需要下来。” 孟帅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不管这游戏规则是元化闻还是其他什么人定的,其实元化闻有句话没说错,主动权确实不在孟帅手上。至少规则不是他制定的。 元化闻道:“你现在自认什么?人,还是神?” 孟帅笑了起来,道:“我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神。” 元化闻道:“很好。既然是神,我们就以神的方式决一胜负。不,是决一生死。”他再次背过去,抚摸着暗红色的丹鼎,道,“然而即使是生死,身为神,难道要像人一样拳脚相加,甚至像狗一样厮打在一起,在泥地里乱滚么?不,神自有神体面的决斗方式。胜者掌握一切,败者陨落,交出神性与神土,灰飞烟灭。” 孟帅听他一咏三叹的说话方式,心中渐渐疑惑——要说这些话是有人提前教给他,那也不像,但又实在有别于元化闻之前的言谈举止,简直就有他分裂出了一个新的人格一样。这新的人格高傲狂妄,神经质,但自成一套逻辑,非一个“神棍”所能概括。 他谨慎起来,说道:“说出你的题目。” 元化闻道:“我们以神国的力量决一胜负。我给你一天一夜的时间,构建你的神国。” 孟帅还没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孟帅一凛,脱口道:“你干什么?” 元化闻莫名其妙,道:“干什么?要你构建神国。” 孟帅摇摇头,刚刚那一声不是元化闻出的,他四处扫视,没看到其他人,刚刚出声的人也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刚刚好像是他的一场错觉。 记得很久以前,也曾有这样莫名其妙在耳边出现的声音,之后很久没出现了,那时候是…… 孟帅摇了摇头,回答刚刚元化闻那句话:“我有神国。” 元化闻摇头,笑道:“你说你驯养的王八背上那点儿神土?真是笑话。本座坐拥不周山,是天下万山之母,万海之源,脚下匍匐了多少神兽,手中 !--over-- 千一零七 高台见丹鼎,海尽得仙山 http://..org/ 有些景观,用语言描述不出来,用笔画不出来,甚至用想象也想不出来。只有亲眼看见,那无法言喻的壮观与震撼才会深深的铭刻于心中,挥之不去。 譬如通天贯地的高山,连接海天的擎天柱。 孟帅站在神龟上,仰望天柱的时候,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说。以至于连就要面对生死大敌的紧张都忘了。 与巨大的天柱相比,别说是他,就是神龟也如沧海一粟,渺小到自惭形秽的地步。天柱外被翻着白浪的漩涡包围,暗流汹涌,神龟几次尝试,都难以靠近。 孟帅并没有催促神龟冒险。他知道这里面的人比他更希望自己进去,也不用他自己冒险。 果然汹涌的海面突然出现了一条路,也不是土石道路,就是白浪中有一条异常平静的无风带,宽度刚好容神龟通过。 孟帅驱使神龟缓缓前进,在海中走的不紧不慢,不像去应敌,反而像参加一场盛宴,走上了红地毯。 来到高山下,但见山势险峻,笔直入云,没有一点可走的道路。孟帅顺势停下,就听有人道:“既然来了,就上来吧。” 山上再次闪出一条路来,只是这条路狭窄,是一级级青石台阶,孟帅上得,神龟上不得。 孟帅一笑,道:“老伙计,看来这次他是要我单刀赴会了。也罢,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从神龟上下来,拾级而上。 石阶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两旁的树木杂乱,有热带的椰林、棕榈,有寒带的苍松、翠柏,还有各色稀奇古怪的奇花异草,各种绝不该在一起的植物聚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但这些植物生长都十分茂盛,这种欣欣向荣的生命力,掩盖了一切的异常。 “真是个好地方。”孟帅喃喃道。可惜这里并不是神兽背负的世界,不然就可以判断那神兽强大到如何不可思议的地步。要知道神兽越强,世界的生命力越强,倘若这真是神兽,怕元化闻驾驭不住。 突然,迎面一座高崖横在面前,高崖上三个大字—— “不周山!” 无法形容孟帅看到这三个字的震撼,他只觉得血液一时断流,心跳一瞬停止,世界失去了色彩,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眼前不周山这三个字才是永恒。 过好好久,他才从震撼中醒来,紧接着暗自骂道:“该死,该死,竟然这么大意!这是龙潭虎穴,岂能分神?” 此时再抬头,除了觉得不周山几个字苍劲挺拔,淋漓无比以外,并不感觉有刚刚那种震慑人心的魅力,然而他也不会觉得刚刚是意外,那种震撼的感觉虽褪去,犹有余波在心底震荡,做不得假。 这不是元化闻的手笔,是那个人的。 孟帅肯定。若元化闻有这样的本领,几个字叫人心神俱丧,这一场对决也不用打了。 此时,他又想起了冯源的话——一定要留心,山上的一切和自己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难道他指的是这个? 想到这里,孟帅又死死地看了那几个大字一眼,将一笔一划刻在心里,然后才沿着石阶继续上行。 饶了许久,才绕到了巨石后,但见巨石的背面竟然是鲜红的,就像最好的鸡血石,临头洒下了淋漓的血迹。只是孟帅看到血迹心中一凛——这血像是真的,有鲜血那种残酷的气息。 只是这巨石如此庞大,大半都溅上了血迹,需要多少牺牲?莫非石下有一座万人坑么? 再往上走,渐渐可以俯瞰石壁,这时,孟帅又在石壁上看见一行字迹: “天将近,海将穷,补天于此。” 这行字同样笔力超绝,只是比起不周山的大气磅礴,多了几分秀逸,像是女子手笔。 这又是一处值得记忆的景观,孟帅同样记下了,再往前走,终于到了山路尽头,方向一转,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是山间的一片开阔地,虽然只是半山腰一处平台,却有几百里方圆,在云霭环绕下,一眼望不到头。 在平坦的高原上,有一座宏伟的神庙……废墟。 真的是废墟,虽然依稀看得出当初雄伟的高墙石柱,但如今已只剩下断壁残垣。 曾经严丝合缝的四面围墙,如今三面倒塌,只剩下一面孤零零的独立,墙上余下的石刻,虽然风化严重,却还威风凛凛,记录着当初的辉煌。那高大的石柱,被削去了大半,倒下的柱体风化成碎石,留下的半截石柱就像被锯下的树墩,石柱上密布的花纹就是它的年轮。 总之,这里无处不显示出曾经的壮丽,却因为这份余留显得格外悲情与沉郁。 本来这样的废墟,说是宫殿也可,说是城市也罢,未必便是神庙。但不知怎的,孟帅一见,就觉得必然是神庙,虽然看不见神像,甚至不能确定那中心的建筑是不是祭坛,但孟帅总觉得这里的一砖一石都残留着神的气息。 如果这里曾经是神的居所,那一定是位强大的神明,至少不是孟帅这种草头神可以相比,同理元化闻也远远不够。 只是……为什么这里? “我来错了?还是来晚了?”孟帅充满疑惑——这里还是不是元化闻的地方?若是,他盘踞此地已久,为什么不加修整,就算他有万一的缘故不肯冒渎神明,难道连自己的房子都不盖一座么?但若不是,孟帅干什么来了?难道最后一关不是战斗,是参观废墟接受历史文化教育么? 但他还记着冯源的话,所以讲这片废墟看得很仔细。他发现这里破坏的不算严重,很多石刻都留着之前的模样,甚至一些摆设还藏在缝隙里完好无损。只除了一点…… 完全没有人物。无论多么精美的雕刻,都没有人物或者类似的主体,当然也就没有神像。有些明明应该绘制此间主人或者主神的雕刻,变成一片突兀的空白。这绝非自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些痕迹强行抹去了。 “古怪……”孟帅一面走,一面搜寻残骸中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这废墟中实在掩藏着一段尘封已久的秘辛。 虽然完全不知道这神庙的故主是谁,也不知他有什么事迹,但孟帅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只因为断壁中隐藏着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感。 亲切,而且熟悉。亲切或许只是一见如故,熟悉,恐怕是真正的故人。 这是谁呢……他这么思索着,废墟的路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突然,一处完整的高台映入眼帘,那高台风格与地面上的废墟格格不入。地下的废墟虽然宏丽,却带着几分天然古拙,而那高台的风格妍丽得多,充满秀丽的艺术感,让人一见就赏心悦目。如果比的话,就好像刚刚山壁上山前山后两处自己,废墟如“不周山”气势万钧,高台如“补天处”秀逸出群。 而高台上还有一个身影。在一片瓦砾中,唯有这身影是活动的,有生气的。 那身影身长玉立,姿态挺拔,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合度的锦袍,人衬衣,衣衬人,越发玉树临风,与宛如艺术品的高台相得益彰。他虽背对着孟帅,却还有一个微小的角度,正好能斜着看见他小半张面孔。那面容同样完美无瑕,女子有所谓天仙下凡,天上若有男仙人下凡,也就是如此了。 孟帅一向是会欣赏美人的,不管是美男美女,只要长得俊美,他自然心生亲近。 不过……这个人不同。 一看此人,孟帅只露出冷笑神色,缓步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高台上的一切看得越加清晰,只见台上除了这个人,只有一口丹鼎。丹鼎巨大,占了高台一半面积,通体暗红,泛着一丝神秘的色泽。孟帅也见过丹鼎,陈前就会炼丹,在黑土世界造过炼丹炉。但即使那炼丹炉是神力造的,不惜工本,设计上更几乎是陈前见识和想象力的极限,也远远不如这一口。孟帅不懂丹炉的设计,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孟帅多看了丹炉两眼,登时觉得心惊肉跳。这种感觉和他第一眼看见不周山几个大字的时候有点像,也是震撼直达心神。但又不完全相同。看到不周山时的震撼,仅仅是因为旁观,那不周山就像世界的奇迹,占据山峰,自然散发着无穷的力量。孟帅为之震撼,只是自然地反应,和千千万万的围观者一样,看到神迹,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而已。 然而这口丹炉不同。孟帅一看之下,只觉得那东西十分危险,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且对自己有迫在眉睫的威胁,就像摆在自己面前的油锅,随时有人要把他扔下去炸。他本能的不愿意接近丹鼎,连对高台上的那人的厌恶都不能相抗衡,走到台下时停住了脚步,不再登上,只看着台上那人。 此时,高台上那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不紧不慢的转身,俊美的面孔毫无表情,因为高度的差距,轻而易举地俯瞰孟帅,声音缥缈: “选中的人,你终于来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八 久别成神棍,一日铸神国 http://..org/ “选中的人,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仿佛亘古而降的呼唤,仿佛深夜中的叹息,余音袅袅,良久不绝。 孟帅呆了一下,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元化闻道:“谁教给你的台词?你自己不觉得别扭吗?我之前就说怕你成了傀儡,你果然成了傀儡。被安排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开场白,你不觉得尴尬吗?这里是你的副本吗?我可以开怪了吗?” 一番话叫元化闻全懂不够,但懂一半总是没问题的。他的神色迅狰狞起来,吼道:“孟帅!你个天杀的小贼,本座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他吼叫的厉害,却依旧站在高台上,手扶着丹鼎,没有下来的意思。 孟帅现了他的异常,心中反而诧异起来:他刚刚随口嘲讽一句,意在激怒元化闻,据他所知,元化闻气量狭窄,暴躁易怒,先激怒他总是没错的。但看他怒火冲天,却离不开这片高台,反而当真怀疑起来他真的被人控制了?虽然未必思想给人控制,却是限定在某个区域内,不能擅自行动? 什么时候的事?元化闻以化身前往的时候,还是肆无忌惮,意气风呢?难道真的和不周天柱有关? 片刻,元化闻已经平静下来,道:“不管怎么说,欢迎你到来,孟帅。等你很久了。” 孟帅道:“不用欢迎,你搞错了,我不是来救你的。你身陷牢笼却是很惨,或者我大仁大义,帮你解脱?” 元化闻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手按在栏杆上一扣,再次平静下来,道:“当然,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来,是跟我做个游戏的。” 他调整了语气,声音平静,低沉的声线也充满了磁性,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我知道,你千辛万苦赶来,是为了事关重大的挑战,你可能赌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说是考验,就说是你的性命与前途都都不过分。然而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也很重要,它可以打时间,增加乐趣,让人身心愉快。所以,你的到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取悦我。” 他以俯瞰的姿态冷笑着,“孟帅,享受当棋子的乐趣吧。以卑微的凡人之身取悦天神,已经是你最高的荣幸。你蝼蚁一样的生命以此为终点,就像一俚曲最后却有动人心弦的高-潮一样,是一种升华。”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了。废墟和高台之间,凝聚着诡异粘稠的气场。 过了片刻,孟帅道:“这台词谁给你写的?” 元化闻道:“什么?” 孟帅道:“天底下狂妄傲慢的人多了,有人就有‘王的蔑视’,有人就是‘败犬的狂吠’,在我印象中,你属于第二种。别误会,我并没有否认你实力的意思,你的实力一直很强,但架不住你格调低啊。” “你格调低,涵养低,文化也低,什么都低。我认为你嘲讽的能力,大概就在之前的那个‘天煞的小贼,死无葬身之地’之类,和骂街相仿。后面那充满蔑视的俯瞰众生的装x言语,必然是人家写好了给你的吧?倒是和你之前‘选定之人’一脉相承,充满了神棍的味道。可惜被你中间一连串混骂打断了节奏,对不住人家一番文笔。” “没想到你混到画地为牢的地步,还有枪手,这也不容易啊。他对你是真爱吧?” 又是一阵沉默,但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偏移。 “该死的小贼!”元化闻陡然爆了,他怒冲冲的前冲几步,在高台的边缘停了下来。虽然停下来,还可以看见他身子微微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一下,孟帅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元化闻背后,果然还有一只手。他不由自主的往元化闻背后看去,仿佛要透过虚空看见那个高深莫测的影子。 是他?还是他? 无论是谁,在谜底揭晓之前,都不会被自己看见吧。 这一回用了更长的时间,元化闻才缓缓平静下来,道:“该死的小贼纵然你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又有什么用呢?你来这里,主动权在我手上,你不过是苦苦挣扎而已。” 孟帅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主动下来了。” 元化闻目光森然,咬牙切齿道:“我不必。” 孟帅道:“你又不主动了?” 元化闻道:“因为游戏规则是我定的。我不需要下来。” 孟帅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不管这游戏规则是元化闻还是其他什么人定的,其实元化闻有句话没说错,主动权确实不在孟帅手上。至少规则不是他制定的。 元化闻道:“你现在自认什么?人,还是神?” 孟帅笑了起来,道:“我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神。” 元化闻道:“很好。既然是神,我们就以神的方式决一胜负。不,是决一生死。”他再次背过去,抚摸着暗红色的丹鼎,道,“然而即使是生死,身为神,难道要像人一样拳脚相加,甚至像狗一样厮打在一起,在泥地里乱滚么?不,神自有神体面的决斗方式。胜者掌握一切,败者陨落,交出神性与神土,灰飞烟灭。” 孟帅听他一咏三叹的说话方式,心中渐渐疑惑要说这些话是有人提前教给他,那也不像,但又实在有别于元化闻之前的言谈举止,简直就有他分裂出了一个新的人格一样。这新的人格高傲狂妄,神经质,但自成一套逻辑,非一个“神棍”所能概括。 他谨慎起来,说道:“说出你的题目。” 元化闻道:“我们以神国的力量决一胜负。我给你一天一夜的时间,构建你的神国。” 孟帅还没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孟帅一凛,脱口道:“你干什么?” 元化闻莫名其妙,道:“干什么?要你构建神国。” 孟帅摇摇头,刚刚那一声不是元化闻出的,他四处扫视,没看到其他人,刚刚出声的人也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刚刚好像是他的一场错觉。 记得很久以前,也曾有这样莫名其妙在耳边出现的声音,之后很久没出现了,那时候是…… 孟帅摇了摇头,回答刚刚元化闻那句话:“我有神国。” 元化闻摇头,笑道:“你说你驯养的王八背上那点儿神土?真是笑话。本座坐拥不周山,是天下万山之母,万海之源,脚下匍匐了多少神兽,手中圈养着多少神灵?你的神土跟我的不周山比起来,连萤烛之光都谈不上。这是天生的差距,永远也追赶不上的鸿沟。你若以真身和我拼,虽一样十死无生,还有一战之力,若以神土对上不周山,真正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你自己也知道。” 孟帅并不回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神龟和不周山比,真是天差地别。 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输了。因为那神龟是他从小培养,一点点扩张出来,才有了如今这么大的土地,可以说土地上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个人,每一点文明都凝聚着他和伙伴们的心血,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有如今的规模,已经十分了不起。 至于不周山……不是孟帅看不起元化闻,元化闻的力量,哪配和如此山岳想必?如果说孟帅是黑土世界的主人,元化闻充其量是个挂单的过客,还是不付房租的哪种。他哪里配支配不周山,动用的力量恐怕还要看山的施舍。 倘若元化闻觉得帝国大厦的清洁工强过乡村别墅的小地主,那也随他去。 元化闻道:“我若尽起山势,将你碾压,谅你也不服,便给你一个机会。” 孟帅道:“哦?你要把不周山分我一半?” 元化闻冷笑道:“你胃口不小。不周山何等神圣,就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你要的起的。我把另外的石头划给你”他伸手一指,“后面那些,归你了。” 孟帅回过头,他看到了后面那满目苍夷的废墟。 “这些?”他扫视着倒塌的神庙,“你把这些给我?” 元化闻道:“怎么,你看不上?” 孟帅摇头,道:“没有。我是高兴。” 元化闻却不认为他说真话,只道是反讽,冷笑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遗址么?这座神庙,曾有供奉着一位强大的神明……” 孟帅插口道:“是哪位神明?” 元化闻一时语塞,便冷笑道:“神明之名,岂是你能窥测的?你只要知道,这神明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虽然在上古陨落,不知所踪,但留下的遗迹还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这些力量分你一丝一毫,够你受用无穷。” 孟帅道:“那如何分得上古的神力呢?” 元化闻道:“你想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倒是有想法。机会,我已经给你了。神明的遗迹就在你脚下。如何活得,如何吸取,如果用来构建神国,那要看你的本事。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继承了另外一位伟大的神明。”他的手有意无意的拍了一下背后的丹鼎,“我构建神国比你早,但也只用了一天时间,现在给你一天时间,也是公平的。一天之后,你若一无所获,只能说明你无能。” “记住,一天而已。” 孟帅平静的道:“知道了。”反身回到了废墟之中。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零九 鼎中燃火种,手心捧生机 http://..org/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眼见过半。 这段时间,孟帅始终坐在废墟之间,静静地打坐,别说动作,连表情也没有动一下。若不经意看,还以为废弃的神庙中有了新的神像。 元化闻在远处看着,又是诧异又是疑忌。 他给孟帅的时间并不长。当然他也没说谎,他得到脚下高台和丹鼎传承,确实也只用了一天而已,然而那一天时间可不是全是他自己在争取,更有外力相助,孟帅这一天,还包括了解情况,发现传承,寻找通路,可是狠狠打了折扣的。 倘若孟帅表现的慌乱,或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倒是愿意幸灾乐祸一下,又或者孟帅很快找到关键,获得传承,异象纵横,他虽然暗自不爽,却也能够接受。 唯独像现在这样,孟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废墟中默默打坐,让他疑惑之余感觉到了阵阵烦躁,聪明而自负的人——或者说自认为聪明且真的很自负的人最讨厌发生意外,尤其是发生自己不能理解的意外。一旦发生,他就像将之掐灭在摇篮里。 若是他自己和孟帅对决,他早就采取行动了。要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会无聊到让孟帅多活一天,构筑什么神国。无奈他现在背后也有人在。而他虽然极其不满,但从那人手里也拿了一些好处,收益不小,让他不能轻易翻脸。 不过…… 他突然扬声道:“孟帅,你我的决斗要不要加些彩头?只是分生死,死者无知,败而无感,未免太无聊了。” 孟帅依旧盘膝坐在废墟当中,根本没有理会。 元化闻冷笑,他不知道孟帅是真的入定,还是装的,他只当孟帅是装的,继续道:“你现在这个世界里,是一无所有的,纵然有,将来也要还出去。我也不要你加什么彩头,相反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你知道么?现在外面正在发起一场叛乱。叛乱的头子也姓孟。” 孟帅依旧不答,没有任何表情变动,看样子真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元化闻继续道:“真是不自量力,以为我不在,凭他们那点本事,就能翻天么?我早有后手。让这些贼人来得去不得。拿下他们,是生是死全凭我掌握。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赢了,我就饶了……”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和泥塑一样站在高台上,脸色也僵硬,如涂了一层蜡。 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渐渐活动开来,从藐视变得沉郁,低声吼道:“我说什么了?什么叫不相干的事?这是他关心的事,若他听见了,该感谢我才是。” 但无论他怎么不甘,剩下的话就吞到了肚子里,悻悻的看了孟帅一眼,见孟帅还是平静异常,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所觉了。心中暗暗遗憾:倘若孟帅有一点儿知觉,刚刚那番话就够他喝一壶的。 既然无法打断孟帅,元化闻只得站在高台上,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太阳从正中渐渐偏西,最后沉入海平线。夜寒冷而漫长,在黑暗中持续,一直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亮起。 当红日跃出海面,明丽的光芒遍布山海,孟帅终于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就是更加精神焕发,似是昨晚睡了个好觉。 与他相比,元化闻的烦躁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浓郁的快顶上来了,好容易看孟帅起身,冷笑道:“怎么样了?时间可是不多了。” 孟帅道:“好了。” 元化闻略感诧异,道:“好了?你已经汲取足够的力量了吗?” 孟帅道:“不,我已经构建完神国了。” 元化闻一怔,道:“什么?神国?在哪里?” 孟帅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这里,还有那里。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是我的神国。你看见了么?” 元化闻扫视了一,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满地的废墟。他要待嘲笑孟帅故弄玄虚,心中又忍不住疑惑,怕他当真搞出什么名堂,自己却没察觉,用神力聚集在目光上,再次在周边扫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觉,终于将压下的嘲讽喷发:“神国,你在发梦么?要不要洗把脸再接着战?不清醒的人我赢了都没意思。” 孟帅将手放平,仿佛虚托着一个球体,另一只手指了指手心,道:“这就是我的世界之心。比你的如何?” 他说的一本正经,而且自信非凡,绝无玩笑之意,然而他手上确实空无一物,他指着空气言之凿凿,情形多少有点诡异。元化闻盯着他手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压下莫名的慌乱,道:“所以,你已经准备好了?” 孟帅道:“当然,可以开始了。” 元化闻点头,道:“那就开始吧——”说着反手一弹,弹在丹鼎上,只听“当——”的一声,比钟声更悠远的声音传了开去。 丹鼎中,火焰腾地一声燃烧起来。火焰一开始如黄豆大小,紧接着,如同火炬一样越升越高,细细的火舌直冲天际,几乎融入旭日的红光中,瑰丽非常。 然而,火炬只是静静地燃烧着,发出了耀眼的光和热。虽然火焰如此璀璨夺目,却没有攻击力,甚至范围也只在如水缸大小的丹鼎,连高台都没下,实在看不出什么威胁。 孟帅一直小心翼翼的托着他的“世界之心”,这时也疑惑道:“完了?” 神国是很玄虚的东西,即使是其他的神明也未必感觉得到,就如元化闻对孟帅的举动莫名其妙一样,孟帅也只看到了火苗,没看出其他异常,也没感觉到有神力袭来。但他同样谨慎,不会就此认为元化闻在虚张声势。 元化闻淡淡道:“这是火种。” 这四个字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而悠扬,仿佛梵音阵阵,声声入耳,虽然是元化闻的声线,却似乎是另一个高得多的灵魂在发出宣言,非那个浅薄的元化闻可比。 孟帅又凝重了几分,道:“火种,又怎么样呢?” 元化闻漠然道:“火种,正在燃烧。它以旧世界为燃料,焚烧一切愚昧、狂妄、污秽与落魄,生长出新的美丽的、纯净的、富有生命力的心花。火种,是一切的终结,又是一切的起源。它在的地方就是最强大的神国,是所有天选之民梦想的归宿。” 孟帅道:“其他的门道没听清楚,我若没听错,这火种就是你的神国?” 元化闻道:“神之国度的起源。” 孟帅道:“好吧,该我了。” 他也知道,元化闻看似神神叨叨一番叹咏,其实还有一个意思——他不会继续出手了。换孟帅动手。 武者的对战,讲究先发制敌,一招先手可能就能决定胜负,而领域乃至神国的对决则相反,后摆出阵势占有优势。或者说,先改造环境的同样占有优势,但不能让人看出来。阵势的对决,把对方拉入自己的主场尤其要紧,而知道对方的命门在哪里,就是占据主动的关键了。 这就是双方比着故弄玄虚的缘故。刚刚孟帅虚捧着世界之心和元化闻点起火种的意思相仿,敌不动,己不动。但先可以做出些佯动,吸引对方动作。 刚刚孟帅的一枚世界之心,就换了元化闻点了一点火种。虽然双方都很荒诞,但这是确确实实的第一次交手了。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然后不做任何有意义的动作。 当然,孟帅看到了那火种的时候,心中是有所警惕的。那火种虽然细,虽然看不出与凡间灶中的火苗有什么区别,但孟帅总觉得那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现在看来轻描淡写的一子,也许就是扭转胜败的关键。尤其那飘渺的“火种”两个字,现在还在孟帅脑海中回荡,不住的震动着他的心弦。 好在……孟帅还有的是底牌。元化闻固然有神奇的布置,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孟帅在废墟中得到了什么。 如果继续试探,孟帅还有别的办法,如元化闻一样,在随意某个角落里布下一闲子,看来无用,却是将来自己世界的一根支柱。然后元化闻也下一子,同样是消磨眼前的局面,为了将来的布局。两人你来我往,可以来回拉锯几十个回合,光前期的布局,就可以进行数日。 这是围棋的下法。 但孟帅觉得,以两人的地位与仇恨,或许更适合下象棋。 摆明车马,两军对垒,楚河汉界! 子子紧逼,只为冲锋陷阵,三军夺帅! 不管下什么棋,现在主动权都在孟帅手中。他可以和元化闻继续溜弯儿,也可以选择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手中,依旧捧着那看不见的世界之心,只是当他心念一动的时候,世界之心终于揭开了第一层面纱。 一抹翠绿的犹如生命一般的颜色,在他手中亮起。那绿色如此明丽,如此清新,仿佛把世界所有的的活泼和美好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而随着这一点绿光的出现,世界变了颜色。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千一一零 两两相杀处,火焰地上来 http://..org/ 自从海上诞生以来,这个世界的主色调是蓝色。蓝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一切都是蔚蓝的。蓝色是起源的颜色,身处蓝色的天地中,会觉得无比自由却也十分渺小。 但不周山却是彩色的,山下有绿色的植被和姹紫嫣红的花朵。上得山来,却被黄色的灰色所统治。那是废墟的颜色,是风化的颜色,一层层浮土,一堆堆碎石给山蒙上一层阴翳。 而元化闻所站的高台上,却是红色与黑色相间的,这两种颜色华丽而暗沉,质感十足,但一样会让色调变得沉郁而酷厉。 但当孟帅伸手捧出一片绿光的时候,世界都变了。 生机的颜色霎时间铺满了四方。灰土丛中,一颗颗草芽破土而出,遥看已是春嫩的黄绿色,紧接着,绿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眨眼之间,半人高的蒿草已经铺满了平台。断壁残垣被草木掩盖,虽然增添几分城春草木深的荒凉,却也从死气沉沉中解脱,增添了旺盛的生机。 草丛铺满了地面,树木拔地而起,开始不过是细幼的树苗,紧接着已经成材合抱,到后来更是参天蔽日,每一株树木都有华丽的树冠,坚韧的铁干和纠结的虬枝。人道独木成林,这里的每一棵巨树都有这样的风采,成千上万的树木生长在一起,霎时间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不过一时三刻,原本荒凉的废墟,霎时间变成了风雨不透的原始森林! 刚刚还有一人来高的墙壁和石柱,都埋藏进了森林深处,从外面再也看不出来。森林中全是绿色,唯有一处有人工的痕迹。 那就是高台,元化闻所在的高台。 元化闻的高台本来高出地面很多,但再高也没有那参天树木高。本该如神庙一样淹没在树林中,但此时它却在重重树枝中独善其身,是因为它独自形成了一块白地。 高台的底部,爬满了蔓藤,扭曲如同活蛇。高台上方甚至垂下了层层藤条,四周也被树叶挤住,树叶如千军万马一般将它团团围住,一丝缝隙也不留。 然而,即使森林有这样的侵略性,它依旧不能侵入高台半步,高台周围,那些纤细的充满艺术气息的围栏,却如同最坚固的结界,将所有的树木挡在外面。在一片绿色海洋中,高以暗红色撑起一片天地。 元化闻依旧站在高台中,如之前一般抚摸着丹鼎。自从他在高台上与孟帅见面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手指始终轻轻抚摸着丹鼎,仿佛在抚摸一个白皙柔美的。而刚刚改天换地的树木狂潮一点也没影响到他,连他的一丝神态也没有牵动。 等到森林停止生长,元化闻才回过头来,好整以暇道:“哦?这就大军压上了?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啊。看来你的城府都用在斗口上了。” 对于他的应对自如,孟帅当然早有预料。刚刚这一下虽然凭空升起森林,但事实上这依旧只是最基本的布置,若元化闻直接被吞没,孟帅反而吃惊他是不是假冒的。 元化闻道:“这就是你的实力了么?真是可笑。” 孟帅道:“废话少说。你的实力呢?” 元化闻道:“你马上就能看见了。”说着手指在鼎上一点,低声喝道:“火种啊,燃烧吧。” 仿佛听到了他的指令,丹鼎中本来旺盛的火焰陡然窜起百丈高。 轰隆隆—— 一阵隆隆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火苗在中央升起,动静却从后面传来。而且是从各处传来。孟帅神色一凛,已经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来的异变。 这片森林都是他的领域,也是他的神国,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掌控。 他清楚地看到,从四面八方行进来庞大的军队,蜂拥而来,冲进了森林。 那军团一个个面目模糊,浑身土黄,仿佛是泥捏的,一进森林横冲直撞,拔树砍藤,好一番破坏。他们破坏力巨大,进楸场来,如同蝗虫一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孟帅一个愣神的功夫,森林竟然给他们毁去了外面一环。 孟帅勃然大怒,这片森林是他建造起来,耗了多少心血不说,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哪能叫人如此破坏,骂道:“什么鬼?强拆么?” 随着他的骂声,森林开始了反击,树木如墙,树枝如枪,树藤如鞭,刺穿、横扫、缠绕,十八般武艺齐上阵,立刻杀得那泥土军团尸横遍野。 只是那泥土军团也诡异,被打碎之后,一旦入土,立刻混合起来,成了新的生力军,跳起来继续战斗,无休无止,不知疲劳。而同样的,森林的树木也是无限生长,也是从泥土中诞生,一生出来立刻生龙活虎,杀敌无数。 战场立刻陷入胶着。双方都是从泥土诞生,生出来的结果不同,战斗的方式不同,其余都是一样的,杀伐、绞肉、粉碎永无止境。 看样子惨烈,其实是神力的碰撞,而且是低烈度的碰撞。元化闻损失一个土人和孟帅损失一棵树一样,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当然就算微小,损失也有差距,再加上两人的神力毕竟有其上限,只要对耗下去,总能分出胜负,那就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 无论是孟帅还是元化闻,都不打算用这种无聊的方式分出胜负。 元化闻在高台上冷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孟帅道:“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一片森林下的土地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石头怪物钻了出来,刚刚站定,就把脚下一大片丛林踏为平地。 那怪物有数千丈高,全身灰石,一脚踏下去,就是几百丈的深坑。他随意踏上几脚,就让森林遭到劫难。 孟帅微微撇嘴,森林一阵摇动,一棵巨树迎风便涨,涨成千百倍,树干中长出四肢,化作一个木人,和土人打在一起。霎时间两个巨无霸厮打,打得山石崩塌,日月无光? “这毫无意义”孟帅任由它们厮打,对元化闻道。虽然巨人打架比刚刚的小打小闹热闹几倍,但本质是一样的,都是神力凝合出来的怪物在争锋。这种战斗不看哪一方怪物更厉害,只看谁的神力有盈余。 元化闻淡淡道:“意义,意义在后面——燃烧吧,火种!” 话音未落,所有的土人,包括那巨大的土石怪物,同时一伸手,手中擎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不好! 孟帅暗凛:火克木,这是谁都知道的。在森林里放一把大火,后果可想而知。当然孟帅的森林也不是凡木,但元化闻手中的火种也不是凡火。 只是他虽然面上变色,心中却十分平静:虽然五行相克,表面上他是木,元化闻是火。但那只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神力。 孟帅按照神庙的属性搭建了神国,和他自己的属性不同。两者本是共生的关系。水土生木,木可以生长的分外茁壮。但他的本质还是水土,尤其以水为主。 如果元化闻用火,那么遇上孟帅真正的水,结果倒有意思了。 然而,事情并非如孟帅所想的那样。火炬升起时,并没有形成火焰,向森林进攻,而是照亮了他们自己。 当火焰在每个泥土人头顶燃烧的时候,每个人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芒。陡然,每个人都膨胀了一大圈,然后更疯狂的冲了上去。 孟帅骇然发现,那火炬仿佛有加成一样,所有的土人都强大了一倍有余。别小看这一倍,一个土人增加一倍,这几千几万土人大军陡然战斗力翻倍,斗志也翻倍,威力增加的恐怖异常。原本胶着的战斗一下子变成了一边倒,树木丛林又被平推了一圈。 孟帅一呆,立刻提高了神力,树木再次拉起了防守,将局面扳回来。然而这局面已经有些失控,对面的土人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疯狂进攻,本来就不是人,现在更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强力而残忍。和它们同等的力量是不可能抵挡的,要战个势均力敌,必须要高出他们一倍。而孟帅本来就增加了一倍实力,为了控制局面,还要更加上一倍,里外里三倍的增加,神力一下子飞快的消耗出去。 神力的增加还在其次,孟帅心中闪过一个疑惑:那火种的功用,仅止于此么? 从元化闻的表现来看,火种可以说是他继承神力中最强的一点,甚至是中心的关键,现在让所有的土人都举起火种,难道仅为了增加消耗? 要知道土人变得强大,也不是无根之木,一样需要神力支持,孟帅这边消耗增加,那边的消耗一样增加。就算他有密着,可以把神力消耗减小,但照样不能做到无损,这样简单地基数增加,又有何意义? 一定有哪里不对…… 孟帅的目光移动着,突然一跳,发现了不同。 之前的土人,被砍碎之后,会在落入泥土时原地复活,这样每片区域的人数大抵保持不变。然而现在,土人还是源源不断,却是从四面八方赶来,而原地的土人碎了之后,就此落入土中,化为泥土的一部分。 不对! 孟帅察觉到之后,不及细想,立刻让树木停止攻击,收缩阵脚,不再制造新的尸首。 然而…… “晚了。”元化闻幽幽叹道。 突然,土地一动,无数火苗从地底钻出,整个森林脚下,一片火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一 火种从何起,世界在哪终 http://..org/ 地面的火海一片燃烧的如此剧烈,把森林映照的一片血红,每一棵树木的脚下,都冒出如根须般的火苗,就像盛开了一朵朵鲜红的花。 满地都是火苗,却不感觉到热。孟帅置身火焰之中,并没有看来那样受到炙烤。然而,这并不是说他没有感觉到紧张。相反,他很恐慌。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神国的掌控力,正在一点点丧失。 每一点火焰,就像一个阻隔板,阻断了他对神国的感应,而当他跟神国断开联系的时候,骇然发现,那一片土地已经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树木倒下,变成木桩,石头散落融化为陶土,野草一片片的被烧为白地,整个神国面目全非。 而这些,虽然发生在火焰焚烧的土地上,却没有一样是火焰直接造成的,都是那些泥土人举着火炬,迈着步伐飞快的造就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认不出自己的神国了,那已经不是他的神国,是火焰照耀下的新世界了。 “原来如此……”虽然惊怒,孟帅声音还是很平静,“践踏、毁灭、寄生、控制……这就是你的神性吗?” 元化闻的声音淡漠:“这是火种。我愿意把这种火种叫做——改造。” 孟帅心中一动,脱口道:“人神?” 元化闻声音依旧漠然,毫无抑扬顿挫,几乎不像是人所发出的,道:“你这蝼蚁也配知道吾神之名?你若虔诚求恕,便跪下称我为‘陛下’,为我忠实信仆,我便宽恕你的罪过。” 孟帅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神棍有很多种,纵然是天生狂妄的疯子,只要曾经是个人,刚刚修成的神,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元化闻这种用词让孟帅一阵恍惚,想起了某些记忆里的东西。 元化闻道:“你不配问我的名字。还要垂死挣扎么?” 孟帅道:“跳大神的疯子,给我滚蛋——”/p 话音未落,整个地面突然翻了起来,一场大地震突然骤然爆发! 这场地震和天然的地震先震动再摇晃不同,没有任何预兆,地面突然开裂,然后崩塌。所有的山林和土人一起埋葬起来。整个神国霎时间夷为平地! 这片山林建造的时间不长,毁灭的时间更短,几乎一瞬间,孟帅就亲手掩埋了自己的心血。 他这场掩埋,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涉及的范围不是山林,还有周围,正片平台的土地都听他指挥,被他完全淹没。而那些寄生的火种一起被埋下,彻底熄灭。 没有火种,后续的力量从哪里来? 元化闻在天上看见,笑了笑,道:“不错,这一下很漂亮。不过你的眼神是不是不济啊?” 孟帅一怔,就见平台的土坑边缘,一个小小的土人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土人手中,还举着一支火炬! 元化闻悠然道:“看见了么?你要毁掉火种,可是漏掉了一个。只要有一息尚存,火种是不会熄灭的。” 那土人举着火炬往大地中央跑去,孟帅心中一跳,感觉到了不妙。 就见那土人跑着跑着,从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两个分裂成四个,不断地衍生,几步跑下来,又是漫山遍野的土人。 土人们举着火炬,向孟帅冲过来,一眼望去,如漫天飞火,汹汹而来。而此时孟帅的身边已经没有山林了。 元化闻的声音适时传来:“现在,你可以尝一尝火种的滋味了。” 孟帅望着那繁星般的火炬,眼睛有些发直,叹了口气,道:“算了。时间太短了。” 元化闻挑眉道:“怎么——你放弃了?” 孟帅道:“不是放弃。我构筑世界的时间太短了,有很多事情做得不精当,还是准备时间不够的缘故。到底是别人的力量,一时比不上也是寻常。” 他这么说着,后面铺天!地的土人已经冲了上来,仿佛平原上奔腾的万马。他的身影单薄的如同砂砾,随时都要被人踩在脚下。 此时,他依旧抬头望着元化闻,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险。 元化闻也抱着肩膀看着,虽然孟帅处境凶险,但他也知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孟帅还有神力,靠土人践踏把他踏成肉泥,那得釜底抽薪,把他彻底废掉才有可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元化闻道:“哦,你想怎么样呢?” 孟帅道:“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吧,之前早给你准备好了,若不用上,实在有些亏了。来,跟我念——” 说到这里,他陡然跳起,身轻如燕,直入云端。潮水一般的土人扑过来,都扑了个空,随即把他站的最后一处空地淹没。空场上除了高台,只有密密麻麻的土人。 孟帅跃到空中,第一次以俯瞰的视角观察元化闻。在空中元化闻站在丹鼎旁,显得十分单弱,就像是丹炉上的一个挂件。 元化闻道:“你在天上以为不归我管么?可笑,我天上地下,无所不在!” 孟帅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注意背后。” 元化闻蓦然回头,就见高台上,几个土人已经爬了上来,正越过栏杆,往他这里爬去。 元化闻皱眉道:“谁让——”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几个土人突然如猛虎扑食一般,疯狂的扑向元化闻。 元化闻大骇,随手挥落这些扑上来的杂碎,却不料身后也有土人涌上来,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把他纠缠在中间。 他这才反应过来,喝道:“好个卑劣的小贼,竟敢鱼目混珠!” 孟帅笑道:“混你怎么样?你眼神不济,别怪别人。” 刚刚那种情况,漫天遍野都是面目模糊的土人,是哪一方的怎么看得出来?孟帅还有神力,制造几个同样的土人有什么困难? 只是他也没多造,这些土人杀伤力有限,除非成规模,可是若耗费力量大量制造,又回到互耗神力的老路上去了。而刚刚他出招先震塌世界,再拼神力显然是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 他真正看重的,还是一个“混”字。 刚刚火种之下,虽然侵蚀了他的神国,但在他的努力之下,也控制了一部分沾染火种气息的神土。这些神土一共没有多少力量,控制的如意度也不如从前,但它们确实有异样的信息。 孟帅将它们全部调集出来,改造成土人,混在大部队中,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混到那高台上。要知道那高台可是禁区,孟帅之前神力充沛时都没冲上去,看来以强力破坏很难,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中心开花。他冒险一试,竟有奇效。 不过,虽然这一冒险尝试比较顺利,可是要靠这些土人来战胜元化闻,当然也是休想。元化闻自身的实力不可小觑。虽然孟帅总觉得他被限制在高台上之后,实力不增反减,但也不是这些土木人可以制服的。 他只想用这个出其不意的意外,换取一个机会。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很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而他的手则背在后面,手指掐算,做着最好的准备。 砰砰砰—— 孟帅催动了土人自爆,一片烟尘中,剩下的土人一拥而上,将元化闻拉住。这时元化闻就不能如之前一般轻松的击退土人,竟然被几个土人抱住,身子往旁边移动了几尺。 几尺的距离不远,但他的手确确实实的离开了丹炉。 机会来了! 孟帅的手从背后伸出,一团光芒虚托在手中。 就在之前,他的手中也有这么一团光芒,不过那时的光芒是翠绿色的,充满生命的气息。而现在的光芒则五彩缤纷,如大千世界一样多姿多彩。 很难说那光芒中有几种颜色,肯定有五行的红黄青白黑,有土的厚重,火的热情,水的润泽,木的活泼,金的锐利。还有风的轻盈、雷的暴烈、光的神圣…… 但更多的,是许许多多气息掺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这些混合并不混杂,而是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就是天地生成的一般。自从天地初开,阴阳分野,何曾有元素分明的时候,这样和而不乱的交融,才是真正的天地。 现在,他手中,捧着天地。 可惜这天地在他手中,还不算真正的稳定,即使是融合比较稳定,也还是边缘模糊,有溃散的趋势。好在外面还笼罩了一层盈盈的绿光,那绿光正是之前的世界之心,现在变得稀薄而朦胧,却仍有顽强的生命力,它保护住了天地,让它呈现了几秒钟的固定形态。 几秒钟,也足够了。 以孟帅的实力,尚不足以直接掌控一手天地,他只是拼尽全力,维持着一瞬间的融合。 因为拼命,孟帅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脸色苍白,额上汗水如浆,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虽然看似挣扎许久,但其实从他出手到放手,只是一瞬间。 在机会出现的瞬间,他放开手,让那点天地从空中坠落—— 一瞬间,除了眼前这点天地,其余的天地都黯淡了。 “我说了,跟我念!” “世界之——镇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二 弹指分刹那,世界生又灭 http://..org/ 孟帅向元化闻扔了一个世界。 这世界是从一个点开始的。它降落之前,是一个拥有自然气息的原点,所有的属性自然的、高密度的融合在这个点上,随着点的下落,世界展开了。 首先展开的是天与地,上有青天,下有黄土。天地之间,有山有水,有日月星辰,有树木丛林,有飞禽走兽,万里河山,急速扩展。 一个世界从原点爆发,成为真实的世界,需要多久? 一弹指是二十刹那,一刹那便已花开花落,芥子须弥。 刹那间,世界展开,原本的世界如潮水一样退开,被新世界强行插入其中。天地之间又有天地,山水之中藏着山水。原本无处不在的空间竟能和另一个空间水乳-交融,自然造化就是如此奇妙。 元化闻正被一群泥土人纠缠,自己都没有发现,身体已经离开了丹鼎,突然感觉不对,抬头一看,瞳孔一缩。 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整个世界。 红日当头照,白云浮空,微风轻动,周围鸟语花香,好一派春光明媚的佳境。 这一刻的温暖,是刹那,也是永恒。 然而,整个世界扭曲起来,日月坠落,山崩海啸。天塌地陷,阴阳不分,春景一去不复返,只有一片黑白。 黑白的尽头,是混沌,是虚无。 元化闻的世界,变成一片虚无。 从孟帅的角度看,事情更简单。他扔出去一个点,扩展成一个世界,但世界只存在一瞬间,譬如朝露,从叶脉垂落叶尖,往下掉落,落到地上的瞬间,就是世界毁灭那一刻。 霎时间,仿佛按下了倒放键,世界怎么从混沌走向清明,就怎么从清明返回混沌,所有欣欣向荣的元素瞬间崩塌,世界倒旋着返回一个点,一个比最初始还小的质点。 那一点光芒虽然还是色彩斑斓,却像是退了光芒的宝珠,显得黯淡无光。之前是最光彩夺目的宝石,现在就像一颗蒙尘的鹅卵石,即使再欣赏它的色彩,终究不是珠玉了。 彩石落在地上,滚了几滚,从高台的栏杆缝隙掉了下去。这时那些泥土人也崩不住,全部化为泥沙自动退去,高台上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没有元化闻的影子,连那个丹鼎都不见了。 刚刚在高台上爆发的力量,是一个世界湮灭的力量。尽管那个世界只是临时的,硬撑起来的小世界,但它也是完整的世界,它毁灭带来的力量,远比空间崩溃更强大。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不可能幸存。 除非元化闻足够幸运,站的位置极好,那么他的身体将化为元素之一,与其他收缩的元素一起,成为世界遗珠的一部分,以某种角度来看,可以说是永生,而不是像最常见的情况那样,在世界湮灭的风暴中被绞成飞灰。 不管他是不是以某种形式“存在”,对于孟帅来说没有区别。反正他的眼睛里,不会再看到静如翩翩公子,动如惊天傻x的元化闻了。 确认了这个结果,孟帅只觉得疲惫异常,身体一软,坠了下去。 生成一个世界,控制一个世界,毁灭一个世界,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做完这些事,消耗之大可以想象,这还是孟帅第一次真正动手尝试,若非他在神庙中有所获得,只怕已经化为人干儿了。 落在地上,孟帅仰天倒了下去。随着元化闻的消失,所有的泥土人都凭空消散了。当然他种植的青草植被更不见踪影,周围又变为一片荒僻的平原,神殿的废墟留在远处,静静地安度狂飙过后的宁静。 说实话,他要感谢那个高台。正是那个高台强大的保护,让世界湮灭的惊涛骇浪局限在小小的空间中。虽然高台附近的土地还是被波及,下陷成了无底深坑。但远处还有土地留下来,不然孟帅想倒下都没地方接着。 虽然疲惫至极,但他头脑并不昏沉,相反精神还振奋。仿佛有一股兴奋力量在支持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 结束了么?还有其他的关卡么? 如果有,什么时候出现?如果没有,接下来会怎么办? 仿佛在回答他的疑问,在他的目光凝视下,天空渐渐变了颜色。 本来蔚蓝的天空,渐渐变成了绿色。就是之前孟帅手中诞生的,那充满生命的绿色。 不只是天空变色,周围一切景色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只剩下一片绿光。他就像进入了一个绿色的盒子,从上到下一片翠绿,除了纯色之外,空旷无一物。 孟帅懒洋洋的坐起身,感觉自己就像漂浮在异度空间一样,平静中带着些调侃道:“这是哪里?登录空间吗?” 绿色的空间之中,突然闪开一道门户,一个白衣人从中走出。 孟帅道:“果然是你,白也。” 白也两个字出口,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堤坝崩溃了一般,无数记忆轰的一声滚滚而出。 前世、今生、家人、朋友、师门、爱情……无数过往迅速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按住了脑袋。 等到这一波记忆潮水平静下来,孟帅再抬起头时,状态完全不同。 不光是缺失的精力补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想起来了。以往的记忆一点不差的回流,他又是一个完全的孟帅了。 不但是之前那个孟帅,更是拥有这段时间完整记忆的孟帅,比之前更进一步的孟帅。 不过,有得就有失,他发现自己的力量也流失了一大部分。之前在海上聚集起来的神力,还有在神庙中得到的传承大部分流失了。但还有一小部分保留下来。 一来,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神武道了。拭去了神力膨胀的加成,他依旧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神”,和凡胎有天壤之别。 二来,在神庙中得到的,除了那些最纯粹的力量散去以外,更多的传承和记忆还在他脑海里躺着,只是需要重新消化吸收,去芜存菁,而不是如之前那样一股脑的收为己用。 恢复了记忆,孟帅感觉脱胎换骨一般,长出一口气,直起身子道:“白兄,别来无恙。” 白也点点头,道:“还好。” 孟帅道:“白兄,你是不是特别清闲?” 白也道:“并没有。” 孟帅笑道:“既然如此,你干嘛这么积极的给我找事?元化闻那孙子最后变成了精神分裂的神棍,就是你弄的吧?最后搞出个大新闻,难道是你的乐趣?” 白也略一沉默,道:“是我。我只是想试试。” 孟帅道:“试什么?” 白也道:“能不能和那人对抗。” 孟帅莫名道:“什么意思?谁?高台的主人?那是谁?” 白也道:“我也不知道。”他看见孟帅错愕中带着不爽的表情,难得的苦笑了一下,道,“我的脑海中有那个人的影子,我知道那人神通广大,是将来一定会遇到的劲敌。我想试一试,能不能打败。” 孟帅对这个解释一点儿也不满意,道:“是你要打败他吧?又不是我。你为什么自己不上?” 白也道:“我不行的。我没办法和那人抗衡,不是不能,是不能。也许你能?我只想试试。” 孟帅越发摸不着头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白也也眼神恍惚,有些无奈道,“好吧,就算是你受了什么创伤,要把这个光荣而见鬼的任务交给我。现在我赢了,你要怎样?” 白也道:“你并没有赢。” 孟帅一阵光火,道:“难道还是我输了么?元化闻那孙子被我打成什么样你看见了么?难道不是我赢了,还是他赢吗?” 白也道:“我知道,但你并没有赢那个人,你只是赢了元化闻而已。” 他接着解释道:“我想要的胜利,是你继承了神庙,他继承了高台,你们各自作为继承人构建如当初一般的世界,然后你用世界打败他的世界,证明神庙的传承更胜一筹。可是你后来放弃了正面决战,改用釜底抽薪,直接把他这个中枢撬了,赢下这场。虽然是你赢了,但不是我想象的赢法。” 孟帅倒无话可说。正如白也所说,他是采用了斩首战术,将元化闻从防御中心隔开,再用最强招数直击,那也是当时最凑效的战术。当下不爽道:“我用的战术是没错的,以正合以奇胜。你非要正面硬刚你不早说?” 白也道:“我早说了你能赢吗?” 孟帅大为不快,道:“从那神庙的样子就知道,当初双方的战争也是神庙输了吧?难道不是本身技不如人?我继承神庙的力量,本来就矮人一截。再加上那里是他主场,给的时间又有限。你把天时地利都弄到对面去,就给我一个烂摊子,还想叫我漂漂亮亮的赢,不如做梦还更快些。”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白也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是我太急了。你说的没错,本来就是技不如人。”他说着,身影渐渐虚化。 孟帅忙道:“你去哪里?我又要去哪里?” 白也道:“我本来就是不速之客,插手了旁人的布置。不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了,我会送你礼物赔罪的。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说罢身影消散。 随着他的消失,绿光也消散,孟帅脚下一虚,落出绿色世界。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三 初至水晶宫,再见恩师面 http://..org/ 孟帅睁开眼睛,好像从一个长久的梦境中醒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看去,又是一片蔚蓝。 他本以为是海的颜色,仔细一看,那蓝色却透着晶莹,是宝石的颜色。再仔细一看,就见前面是天蓝色的墙壁,周围到处是宝石、水晶、镜面,这些剔透的蓝色共同构筑了一座豪华的宫殿。 他竟身处一座水晶宫之中! 美轮美奂的布置与装饰让孟帅这个还算见多识广的粗线条都惊叹了,这里又不同于那高台黑红交替华丽阴沉的艺术感,而是给人一种清爽明净的愉快。 “你在看什么?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孟帅一震,转头看去。就见水晶宫殿的另一侧,一个青年正负手而立,道:“怎么?几年不见,已经认不出我了?” 孟帅回过神来,展颜笑道:“怎么会呢?师父你老人家风采依旧。”说罢走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弟子孟帅,叩见师父。”按照当初拜师的礼节,再次叩了八个头。 水思归扶他起来,道:“很好。正是我想的模样。”说完,他又仔细打量孟帅。 水思归虽然强大,身材也不过一般人,当年是耄耋老者时,看样子还很瘦小,重回年轻之后身材挺直,也不过中人身高。而孟帅当初是个小孩子,站在水思归旁边自然更矮,现在却已经是弱冠年纪,身高也在中上,比水思归高出一截。水思归伸出手去,似乎想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但最终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捏。 孟帅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始只有两个亲近的人,一个是钟少轩,还有一个就是师父水思归。其余人还都要靠后。钟少轩后来还有聚有散,水思归却是一别之后,再没见过。这时久别重逢,心情也十分激动,看着水思归,鼻子微酸。 突然,水思归曲手指在他脑袋上一弹,打了个爆栗。 这一下他没用力,孟帅也没躲,摸着脑袋道:“您这是干什么?” 水思归若无其事道:“没什么。看你不痛快,打你一下。” 孟帅无语,道:“您这情绪也太瞬息万变了,刚刚我还以为您看我挺痛快的呢。” 水思归道:“痛快是见面之后,不痛快可是好几天了,自从你进入水镜界之后,我老早就看你不痛快了。” 孟帅此时已猜到把自己这些人送入大海的就是他,问道:“为什么啊?我完成任务不好么?” 水思归道:“也不是不好。但是气人。你的小伙伴们呢?” 孟帅伸出手来,道:“在我这里。我将他们放出来拜见您。” 水思归道:“不不不,不着急。你我师徒相会,见其他人干什么?” 孟帅知道自己师父的个性,只补了一句道:“他们是很厉害的……” 水思归道:“当然,不然我把他们找来做什么?但我现在没心情。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边吃边说吧。过来吃饭。” 孟帅笑道:“吃饭么?那我喜欢。吃什么?”虽然到这么高大上的水晶宫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未免有些画风不调,但水思归向来随心所欲,孟帅跟着就是了。 水思归带他穿过一道长廊。长廊外面是一片汪洋,海中珊瑚缤纷,游鱼穿梭,仿佛童话世界。孟帅前世在海洋馆也走过只有玻璃阻隔的水底隧道,但那还是有玻璃挡着的。长廊外却没有玻璃,本来和水是没有阻隔的,但不知为什么,上下左右的海水就是漫不进游廊半步,他们便如同走在气泡中,深海美景,尽收眼底。 走到一处拐角,游廊上有个亭子,亭中有一桌二椅。另有一个小凳子,架着一根钓竿。亭子很简朴,有些渔家意趣。 孟帅等水思归先入座,却见水思归没坐下,站在栏杆处,道:“当初在大荒条件简陋,饮食也简朴。现在不比当初,你想吃什么?” 孟帅道:“您推荐下?” 水思归道:“鱼脍吃不吃?” 孟帅道:“生鱼片啊?吃啊。”这都是他前世吃的美食了。当初不见得多爱吃,现在长久不吃,还有点想念。 水思归道:“好。鱼脍就要吃新鲜的。且等等,看你运气如何。”说罢坐在钓竿旁的凳子上。 孟帅僵住了,小心翼翼道:“您说的新鲜的,难道指的是现钓上来的?” 水思归道:“那个当然,又能吃鱼,又有钓鱼的乐趣,岂不美哉?” 孟帅无语,但想水思归就是这个性情,以他的地位和实力,纵然横行霸道也无人能管,何况小小任性?他作为弟子的,只有随着师父心意的,又能有什么意见?何况他也不是真的饿,只是师徒重逢,陪着师父说会儿话,形式并不重要。 想着,他便搬了个凳子坐在水思归旁边。 本来他以为只是换了个地方叙话,哪知道水思归一钓起鱼来,竟然十分专注,眼睛只盯着鱼鳔,话也不多说一句。孟帅看他如此专注,也不好意思开口,心想等他把鱼钓上来,再片好生鱼片,大概就可以聊天了。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那鱼鳔好像长在水上,除了自然随波逐流,一动不动。水思归还在全神贯注,孟帅已经觉得有些黑线了。 又过了一会儿,孟帅忍不住道:“水里真的有鱼么?” 水思归道:“当然。有大鱼。这片海域每一种鱼都是美味,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孟帅道:“这片海域是您控制的吧?您要想钓上鱼来应该很简单吧?” 水思归瞪起眼睛,怒道:“煞风景。钓鱼这种趣事贵在自然,岂可被人力强取?我知道你也有控水的能力,你若玩花样,小心你的皮。” 孟帅真想翻个白眼儿,胡乱答应两声,水思归道:“看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我龟门钓鱼的绝技要失传了。” 孟帅心道:就您这大半天钓不上半条鱼的“绝技”,失传就失传了吧。就听水思归道:“既然你没有心思看我钓鱼,我教你去办件事。快去快回,在我钓上下一条鱼之前你若完成任务回来,咱们开饭。若我钓上鱼,收拾好了你还没回来,饭也别吃了,给我跳进海里先涮几个时辰再说。” 孟帅精神一振,道:“好啊。等您钓上鱼之前?那不是时间很宽裕吗?”话音未落,头上又挨了一下。 水思归收回手,继续看着鱼竿,道:“元化闻你知道吧?” 孟帅道:“当然了。我们刚刚还战斗过。我一直很讨厌他。” 水思归道:“以后就不要讨厌他了。毕竟是个死人了。清空脑子等着塞新的敌人吧。不过在之前他确实烦人。当年不知怎的,他找到了进入水镜界的路,跑到我这里,点名说要成为我的接班人。” 孟帅道:“脑残。”确实脑残。跑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里说要继承人家的家产,不被打死就是奇迹了。 水思归道:“说起来,那是我收你之前的事了。虽然我觉得此人弱智,但观他天赋还是不错的。不知是他有心,还是歪打正着,我也确实想要个接班人。看他虽蠢,但若实在没有其他选择,也只好叫他试一试。因此我便将他放入水镜界历练。且当时还没封闭出口,许他在水镜界和下界自由来往。” “事情凑巧,没过多久白蝶逃跑,我出去追他,出了意外,流落在外好几年。当时便收了你。为师也对你说实话,就算收下你,我也没把希望放在你身上。我喜欢你是一回事,觉得你能成大器是另一回事。你的资质不行。” 孟帅道:“您说的是事实。” 水思归道:“不过我回来之后才知道,这小子在我离开那段时间,在水镜界很是搅风搅雨,大有鸠占鹊巢之势。可惜他的手段也就那样,实力不值一提,我回来的及时,他没有什么成绩。我虽然缺少接班人,也不会让心术不正之徒篡位。因此我封了水镜界,让他永远留在里面。正好你这次将他灭了,省了一番功夫。” 孟帅点头,其实水思归的脾气,留下元化闻不杀,恐怕还有最后一丝不舍,希望在最最无奈的时候还有这么个备选,不过后来孟帅出来,元化闻自然除了磨刀石已经没有用处。下场就是如此了。 水思归道:“此人狼子野心,他到我这里来,说已经放弃了世间俗务,一心追求更高的境界,愿为神州苍生谋福祉。其实一直没放弃世俗富贵。他在俗世还有一班走狗,横行霸道。我虽然懒得理他,但他既然死了,就该死的干干净净。他那些走狗也是群害虫,一起去了干净。只是我身份特殊,不宜管凡间闲事,你去把他们消灭,,快去快回。” 孟帅拍手道:“好嘞,这是我该做的,我去哪儿找他们?” 水思归一抬手,水面升起一座大门,门中一片深邃蓝光,道:“从这里过去,再从这里回来。我等你。”他回忆了一下,道,“听说现在五方世界乱的很,什么西方北方和中州打起来了,中州就是他的旧部。你去把他们都铲除……” 孟帅脸色变了,叫了一声:“卧槽?!”迫不及待的一窜,窜进了门中。 水思归抬了抬眼皮,道:“莽莽撞撞,像什么话?怪不得不懂得钓鱼的乐趣。”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四 乾坤落不落,故人归不归 http://..org/ 乾坤世界中,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正在进行。 乾坤家族不愧是当初最强大的势力,自己拥有一个半封闭的世界,独立于五方世界之中。只要一关闭世界,就与外界隔绝。当初这个世界就是乾坤家族的本部,后来成为四宗门共享的秘境。号称“乾坤不落城”。 当然,所谓的乾坤不落城当然也陷落过,还是两次。 第一次就是乾坤家族被灭门,门都给人灭了,本部哪里还保得住?第二次陷落,应该就是今日了。 所谓应该,就是还没陷落,不过,快了。 在四大宗门中,乾坤龙象宗,乾坤流星宗,乾坤无影宗三大宗门已经相继陷落。乾坤云中城还没陷落,只因为乾坤秘境就在云中城里。当三大宗门残余力量逃入云中城之后,本来想凭借云中城的阵法支持稳守,却不想被人飞快的陷落,只好又撤入秘境之中。 本来以为秘境好歹和外面的世界不通,能稳住阵脚,就算是当初元化闻领军的超级阵容,至少也要在叛徒的配合下,才能在几天时间内攻破,哪知道又被迅速解决。原因么……自然还是里应外合。只是不算叛徒,而是原本乾坤家族的血脉,趁机复仇。 所以外敌攻入秘境之后,原本的残部也只好东逃西窜,以“巷战”做最后的苟延残喘。 “哎呀……这回承他的人情了。”孟会凌摇了摇头。 他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头顶那一抹血色,天下只有中州血影出场,才有这样的血色。孟会凌想起之前和血影的恩怨,怎不叫人百感交集? “你这混蛋——”对面的老者挥掌打来,气浪翻腾。 他是真的怒了,对面这家伙把自己的宗门打得七零八落,和自己对战还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么? “啊——抱歉。”孟会凌回过神来,手如虎爪,狠狠一抓,一个虎头咆哮而出,将对方吞没,“忘了还在对战了。” 随意扫清了一个高手,孟会凌不再出手,俯视全局。 此时胜负已经分明,他多年经营的势力已经扫清了大部分障碍,无需他再出手。他所要对付的也只有仅剩的几个界主而已。且这些界主也未必都要他来动手。 咔嚓—— 一声碎裂的声音,一个冰坨子在他眼前崩塌,就听有人道:“你现在就在享受胜利的快乐了么?” 孟会凌返身道:“有劳林兄。我哪有什么快乐?这是为亡妻复仇,胜了对我无益,只当是对她的祭奠。适才想起当初,心生感慨罢了。” 林岭道:“所以你还是默认你赢了?” 孟会凌略感尴尬,反问道:“你觉得呢?” 林岭道:“确实赢了。” 孟会凌松了口气,道:“真该让帅儿在这里看看。这是他母亲的家族旧址,他不在,这复仇都缺了些意思。” 林岭道:“你不等他,他自然不会回来。既然对他意义重大,为什么不等一等?” 孟会凌道:“时机到了。不是我不等他,是机会不等他。”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天上冷哼一声,一道血光从他们头顶闪过。 孟会凌犹豫了一下,扬声道:“乾子留步。”身子一轻,追了上去。林岭也跟了上去。 三人飞过正在扫尾的战场,落在秘境处一片荒丘上。 血影穿着暗红色的披风,神色冷冽,扫过孟会凌,道:“干什么?” 孟会凌当年本来和他有些恩怨,事情不大,但多年怨气积累,互相看不顺眼这一点早已深入骨髓。只是如今再见,却在对方的神态五官中看到了几分亡妻的模样,心中一痛,叹了口气,道:“多谢乾子指路。” 若没血影带领,这秘境不是那么好进的。当然血影不是特意给孟会凌带路,只是恰好也来进攻,和孟会凌顺路而已。 血影道:“我自带着兄弟们赶路,跟上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会凌道:“报完仇之后,乾子要去哪里?” 血影挑眉,想说“干你什么事?”但话到口边,还是道,“我……先去看看姐姐,然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族人还在等我。” 孟会凌道:“你知道雁儿安眠的地方么?” 血影点了点头,孟会凌道:“回头来看看你外甥。小孩子还不错。” 血影道:“我知道。” 两人相顾沉默了一会儿,血影突然道:“你觉得这就完了?你胜了?” 孟会凌没想到他也问这个问题,道:“你觉得还没胜利么?乾坤四宗门所有的界主都消灭了。他们隐藏的底牌也都被摧毁。剩下只有些小卒子,不必理会,让他们去了也无妨。” 血影提高声音,道:“你说全部消灭?还有一个最强的敌人你忘了吗?” 孟会凌道:“我知道。可是他没有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虽然以前都是猜测,但现在看来,那猜测也未必是假。或许他真的……” 血影摇头,道:“他是不会死的,或许他离开了,但只要他没死,一定留下后手。只要他有后手,就不容小觑。”见孟会凌不以为然,道,“你没有和他正式交手过,你不知道他的可怕。今日你我的力量加起来,未必赶得上当初的家族。可是家族却被他一手所灭。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他肯定更加强大,非常人所能想象。” 孟会凌还真没和元化闻交手过,认真说起来,元化闻成名比他早了一代人,他和元化闻虽有“夺妻之恨”,却还没有正面战斗过,一直存在于“假想敌”中。对元化闻的认识确实没有血影深。而他作为抱得美人归的“胜利者”,对元化闻有隐隐的心理优势也不稀奇。因此无论血影如何渲染,他依旧没办法感同身受。 因此他问道:“你说他会如何留后手?是培养了亲信手下?还是要亲自回来?是马上就来,还是等三五日甚至几个月,等我们安顿下来再杀一个回马枪?” 血影有些烦躁,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停了一下,他继续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是秘境的中枢。我们去占领了,至少先把秘境完全收复,扎稳了阵脚才是。” 在秘境边缘,一座巍峨的高山盘踞一角。虽然这高山也算在周围一览众山小,但和中间几座高山相比,显然还差了一筹,而中间高山又是乾坤宗门集中防守的所在,争夺尤为激烈,这旁边的山体反而被忽略了。 血影偏偏就是在这座山前停了下来,孟会凌和林岭跟上。 血影看着这座山,露出了缅怀神色,道:“你们看这座碉堡……” 孟会凌诧异,道:“碉堡?”但见山上并无一物,哪有什么碉堡?略一沉吟,突然讶道:“莫非这座山是……” 血影点头道:“是我们家族建立的碉堡。当初就是这座碉堡庇佑,让我们一群年轻人有撤走的机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可能还没被发现。没落入其他人之手。但这里毕竟有一处通道,若有人埋伏,或有反复之险。” 孟会凌点头,道:“乾弟打开吧。” 他自然而然换了称呼,血影迟疑了一下,没有反驳。按照关系来说,孟会凌是他姐夫,称一声“弟”没问题。 他手指飞快的闪动,结了几个手印。孟会凌不是封印师,也没有结印的武技,看不出玄妙来,林岭却暗自点头,这手印极其复杂,是完全印的一种表现,应该是用来引导的。 手印发出,山体震动了一下,仿佛一场大地震。一部分山体缓缓转开,露出一道门户来。 眼见那扇门户越来越大,露出的洞口也是黑黝黝的,三人都只是关注,并非特别在意。 突然,一声“啪”的声音爆响,三人同时警觉,防御的武技立刻升起。 然而就算三人的反应已经是最顶级的,依旧慢了一步。在爆响的同时,耀眼的光芒从门户中喷薄而出! 光芒白中带着蓝紫色的光弧,是雷霆! 雷霆不只是冲出洞穴,更直接爆开,雷光四射。在洞外的三人首当其冲。即使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雷光,只得在雷霆中以防御武技防护自身,硬扛过这次冲击! 霎时间,三人同时淹没在雷霆中。 第一波雷暴之后,雷霆爆发出千百道雷光,覆盖了整个秘境。 那些正在交战的双方武者,不分阵营全部被卷了进去。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他们受到的攻击只是三位界主的百分之一不到,可他们的实力也差得远了。而且因为那雷光来得实在太快,只在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山谷,因此他们反而没有反应过来。很多人甚至连护身的真气都没有放出来,就淹没在雷光中。 而那些正好在室内的更惨。雷光在外面爆发,将厚厚的墙壁震成了碎片,还有余力继续攻击。雷光卷着建筑碎片肆虐,对里面的人造成了又一重伤害。 霎时间,刚刚还硝烟遍布的山谷哀鸿遍野,一片狼藉。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五 雷霆暴雨后,冰雪化如水 http://..org/ 雷光过了很久才渐渐平息。 秘境已经毁的不像样,原本的山石炸毁,焦痕处处,树木有的直接炸成碎片,有的直接燃烧成了焦炭。人工的建筑十步存一,残骸遍地。 最可怕的是,秘境的空间受到了震荡,已经不大稳定,空中遍布空间裂纹。若在外面的大世界,这些裂口终究会自愈的,但小秘境空间不稳,甚至可能最终崩溃。 而在这片废墟上,躺着无数人身,有活着的,有死的。死的多,活的少。 说其中死伤最惨重的,反而是乾坤宗门的人,毕竟孟会凌带来的都是精英,因为占了上风的缘故,本来状态就好,尤其是战斗状态的人,本就有真气护身。而乾坤宗门剩余的残兵游勇质量参差不齐,带伤者众多,还有些做了俘虏,本就没有防备,雷电一来,不少人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找不到。 但就算侥幸生还,也未必是好事。雷电除非冲击和麻痹,最厉害的是烧伤。全身被烧焦,只留下一口气在,当真生不如死。 一片废墟中,孟会凌勉强起身。他同样看起来很狼狈,一身青袍都烧的破破烂烂,但除了真气匮乏之外,倒没受太重的伤。他自己属性就是雷霆,对雷的抗性远超常人。饶是如此,最后那一瞬间他也感到了大恐怖,死神在那一瞬间擦肩而过。 自己起来之后,他急着道:“林岭?” 林岭的实力同样强悍,但他的属性是冰。冰的防御力不弱,但启动速度上就慢上一筹,而且雷光克冰,他真怕自己的好友有什么意外。 只听咔嚓一声,冰块碎裂的声音传来。孟会凌心一松,有这个声音,说明林岭还在。 就见一块冰块碎开,露出了林岭的身形。 林岭是盘膝坐在地上的,还坐的很稳,一头白发披散下来,脸上身上一尘不染,和孟会凌的狼狈大有不同。 孟会凌甚是欣慰,道:“还是你……” 就见林岭眉头一皱,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孟会凌骇然,相识多年,他还第一次见林岭吐血,之前开玩笑说:“你这冰山的血不会也冻住了吧?”但私下玩笑归玩笑,真看到林岭吐血还是惊慌无比。 他起身,便觉一阵眩晕,刚刚他的防御失效之后,是引导雷属真气和外面的雷霆对冲才逃过一劫,这时已摇摇欲坠。林岭抬起头,唾干血迹,低声喝道:“我没事,别管我。” 孟会凌道:“果真么?” 林岭道:“去注意点有用的。” 孟会凌想起来,道:“哦,乾子呢?” 林岭道:“谁跟你说他?我是说……” 只听“咚、咚”的声音响起,巨大的脚步声从洞窟传来。之前雷光闪耀之后,洞口恢复了晦暗,几人又心神不定,一时忽略了洞中情况。此时,沉郁的脚步声将注意力唤了回来,孟会凌死死地盯着洞口,知道里面出来的定非善类。 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暮鼓晨钟,扣在人的心上。一个庞大的身躯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脚步声在洞口略一停,一个身影钻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傀儡,三丈来高,全身金光灿灿,如黄巾力士。 若论怪物,这傀儡虽然高大,但还不算真正的庞然大物,毕竟若是异兽,随随便便便能有百丈千丈。一个傀儡三丈高,也不过几人高而已,还是人形,看起来冲击力不大。 然而,孟会凌等却是心中暗惊。 好强大的气息! 那傀儡的气息磅礴浩大,不熟界主。这是指的质量不输界主,若论数量规模,还远远过之。傀儡身上的气势,就想好几个界主叠加起来,如山如海,压迫万钧。 孟会凌感觉一阵发苦。这傀儡只看声势,自己巅峰时也未必是对手,当然,人和傀儡不同。不是说气势强就一定赢。就和人与身体强横,理论上强于同级别武者的异兽对战时一样,人因为层出不穷的手段,技高一筹的谋略和强大的装备往往以弱胜强,但那是实力巅峰,方可一战。此时他油尽灯枯,什么手段也别提了。 另外,他还对这傀儡的出现心存疑惑——这家伙是哪里来的? 倘若是乾坤宗门的秘密武器,怎么之前不出来?等四宗门被灭门了才出来,武器还有什么意义?倘若不是,那是谁的? 莫非是乾坤家族的遗产? 若是这样…… 孟会凌转头去看血影,就见不远处一人半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一层血色,如被一层血雨浇透了一般。 血影一头一脸的鲜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目光奇亮,充满了怒火和震惊,咬牙道:“元化闻——” 孟会凌问道:“是元化闻的手笔?” 血影一字一句道:“就是他,傀儡本是他最爱用的手段之一。当年……他就用这个手段。可是当年的傀儡没有这么强大。” “你们好,我等待已久的敌人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从傀儡口中说出。 那是元化闻的声音,血影一听,几乎全身逆血,眼睛满是红丝。反而孟会凌冷静下来,道:“他怎么说话的?是本人来了?还是在哪里传音?” 林岭道:“是录音。” 孟会凌讶道:“什么?” 林岭神色凝重道:“是的。他不在这儿。”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傀儡继续道:“让我猜猜,前来进犯的蠢货是谁呢?是乾坤家族的余孽?还是姓孟的小贼?或许全是?” “不管是谁,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活着听我说话?我在这个洞穴中以元磁之力积蓄足够的雷电之力。时间越久,积蓄越多。你们若有本事,在几十年之内攻进来,雷电之力尚未攒够,还有可能留下一条狗命,倘若来的太晚,我的话你们也听不到了。不过若来得晚,说明你们都是废物,死了便死了吧。” “现在我还没停止说话,大概你们都没有死。但是也好不了。还不如当时死了,好过现在被砸成肉酱。如果你们都没死,我便给你们最后三个呼吸的时间准备,你们可以趁这个时机逃跑。三个呼吸之后,我会追击,到时候跑不掉就别怪我了。” 三人同时冷哼一声。 孟会凌等虽然性情有所不同,却都是名震一方的界主,更有自己的骄傲,岂容元化闻的一个傀儡戏耍。一瞬间,三人同时起身,不管是不是强自支持,绝不肯倒下,更别说逃走了。 血影微微一抹,身上的血色神奇般的褪下,露出原本的皮肤,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手上。而林岭则寒气逼人,如冰霜一般。他身上的寒气比平时要稀薄,却显然更冷,连他自己的皮肤都冻得微微发青。 孟会凌却是另有考虑——他的武道是雷,这太不利了。不用多高的智商就能猜到,这傀儡的雷电抗性强到不可思议,那可是和雷霆闪电在一个山谷里封锁了几十年的怪物,而他的雷电还远远比不上刚刚那一波。要靠绝招,他根本伤不到对方。 正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竟是林岭先发动。寒气席卷,地上一层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了过去。 寒冰瞬间冻住了百里之内的地面,也冻住了那傀儡,傀儡在一瞬间僵直了。 孟会凌和林岭配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寒冰不可能直接伤害傀儡,却能使它变质。 不管什么材料,在超低温下一定会变得脆弱,那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傀儡也不例外,这时候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孟会凌的雷电终于出手,却不是向着敌人,而是向着自己。一道雷霆灌入身体,身影如光如电,向前扑出。而他动身之后,林岭一晃,再次坐倒。这一回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了。 携着雷霆之威,孟会凌的拳头凝聚着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冲向那傀儡。 轰—— 拳风到处,傀儡晃了两晃,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裂缝。 孟会凌暗喜,正要出手,突然一口气提不起来,几乎吐血,却见傀儡一边的拳头抡过来,面前一个倒腾龙,在傀儡臂上一点,倒飞出去,落到地上,竟不能稳稳落地,腾腾腾退后几步,往后坐倒。 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一下还是在林岭身边。两人坐倒的姿势差不多,气色也差不多,一般的脸如白纸。 这都是耗尽最后一丝心血的明证。 没办法,之前对雷光的抵抗消耗太大了,让他们根本无力连续出招。 孟会凌无奈道:“非战之罪也。本来我们是能战胜的。” 就听有人哑声道:“我看不一定。” 孟会凌皱眉,道:“血影何意?” 血影已经来到两人身后,道:“你自己看。” 孟会凌一抬头,骇然见那傀儡一抖身子,从寒冰中脱身,掉下一地冰屑。 更骇人的是,被孟会凌拳头打出的裂缝,此时无声无息的愈合了。 不死之身! 孟会凌心往下沉去,暗道:看来这一次十死无生了。 血影道:“怎么?你束手无策了么?” 孟会凌心中不快,道:“难道你有办法?” 血影道:“我有一招,但要你配合我。” 孟会凌道:“我现在能做的有限。但你若有把握,我舍命陪你又如何?” 血影道:“好,一会儿你将我扔出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六 血色湮没处,拨开见新生 http://..org/ 孟会凌讶道:“扔你出去?扛着你扔出去么?” 血影道:“不必,一会儿你就知道。”说到这里,原本褪下去的血光又再次暴涨。 孟会凌亲眼看着血影的身形越来越模糊,一人来高的汉子,在血光中渐渐缩小,形状也渐渐脱离了人形。变成了……一只鸟。 一只血色的鸟儿越来越清晰,而血影竟消失了。孟会凌心中一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绝招,但他知道,等到血鸟成型的瞬间,血影这个人恐怕已经死了。 此时,傀儡已经完全挣脱了寒冰,向这边冲了过来。别看它身躯庞大,速度却快。别看速度快,声势却足,沉重的脚步轰轰直响,如一串串响雷。 林岭道:“我去阻拦。”话音未落,一道冰线绕地而起,林岭手中多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 孟会凌轻轻一叹,他几乎没见过林岭近战。林岭的攻击手段也实在不适合近战,两人配合的时候,遇到真的强敌,都是他攻击,林岭控制。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性命都顾不得了,血影也要抛却性命,林岭做最后的战斗也是迫不得已。 林岭周围似乎永不枯竭的寒气已经停了,那些寒气虽然不是他特意维持的力场,但也是耗费真气的,平时他不在乎,此时却不得不全力收敛。身如残影,斩向那傀儡。 一场激烈的乃至惨烈的战斗瞬间爆发,林岭的身躯化作一道白影,和巨大的傀儡战斗在一起。 孟会凌看了一眼,知道林岭平时不近战,并非不擅长近战,从现在的局面看,在力量、体型乃至速度都大幅度落在下风的情况下,勉强维持局面,即使在界主中,这样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然而毕竟是勉强支持,他能做的也只是为孟会凌拖延时间。 这时,一声啼鸣传来,一只巴掌大的血鸟成型,落在孟会凌手中。孟会凌全身的真气交在手掌,道:“林兄,退……” 话音未落h却见白影一晃,从天上落下,如流星坠落,往下砸去,孟会凌血液一冷,喝道:“去死——” 鲜血凝成的鸟儿从他手中飞去,投入那傀儡的方向。 天空一瞬间红了。蓝天、白云在瞬间蒙上了一层鲜血的阴翳,一切失去了色彩。 那傀儡也被淹没在血色当中,动作完全停止。世界在一瞬间定格。 定格的时间似乎漫长,又似乎短暂,孟会凌眨了一下眼,血色如潮水般的褪去。天空恢复了明朗。 血鸟已经不见了,傀儡还僵直在空中。 莫非是将之锈死了? 孟会凌这么想着,傀儡突然动了起来,又是一拳狠狠打出,虽然打在空中,气势却丝毫不衰竭—— 竟然没用! 孟会凌惊呆了。他本以为,这是血影拼命用出的招数,纵然不能决胜,也该至少大为损伤对方,哪知道血影消失之后,那傀儡竟然毫发无损,那么刚刚血影的牺牲有什么意义? 这时,傀儡转过了头,盯住了孟会凌。孟会凌知道,这不是元化闻在盯住他,而是傀儡盯住了他。那傀儡没有理智可言,却能搜寻对手,现在能被称为对手的也只有自己了。 “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孟会凌慢慢站起来,做出最后的战斗姿态。 傀儡往前迈了一步,巨大的手臂举起,手中还握着一把巨大的斧子。 斧子高高举起,日光照射,反射出刺目的强光。 紧接着,轰隆一声,落了下去。 不是斧子落了下去,是身躯落了下去。 庞大的傀儡如崩塌的山岳,轰然倒塌,庞大的身躯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头顶最前处,正好落在孟会凌脚下。 孟会凌严肃的神色尚未收敛,转为呆滞。他眼睁睁的看着傀儡倒在脚下,还不知是何缘故。 难道刚刚那个招数式后反劲儿?要等一会儿才发作? 这时,就听有人道:“老爹?” 孟会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一看,只见隔着三丈的傀儡另一侧,一个圆脸少年争捧着一只血色小鸟看着他。 这张面孔实在熟悉,以至于孟会凌难以置信,声音发抖,道:“帅儿……是你?” 孟帅露出笑容,道:“幸好赶上了。”说着将手中的血鸟放下来,道:“可惜还是来得晚了。父亲帮我拿着。”血鸟身影一闪,到了孟会凌手上。孟会凌忙伸手抓住。 孟帅没了手中的负担,长出一口气,低头去看林岭。 林岭就倒在他脚下。却看不出是个人,而是笼罩了一层薄冰。这是林岭的最后一层自我保护,锁在冰中,进入长久的休眠。 既然冰没化,人就没死。孟帅长出一口气。 虽然不能说及时,但他来的不算太晚。 他若晚到一秒,血影就要牺牲了。晚到十秒,父亲也是岌岌可危。但他若早到十秒,或能救下林岭,不会等到林岭力竭到自我封闭的地步。 好在他还是来了。将手放在冰块上,一阵绿光闪过,冰块化为流水汩汩落下,露出林岭的身躯。按理说林岭身上的冰化了,也不能直接输入真气,只能输入一丝真气引导他本人的真气,将枯竭的经脉重新推一个大周天方可。 但如今的孟帅却可以不必顾虑那么多。虽然不比在水镜界中掌握整个世界,但迈入了神武道,依旧带着神龟出来的孟帅依旧是神。神的境界和凡人不同,人的规则就是让神来打破的。 因此孟帅直接给林岭灌注神力,激发他的魂魄,不过片刻,林岭就已经呼吸平稳下来,眼睛也睁开一线。 孟帅松了口气,道:“父亲,把舅舅给我。” 孟会凌糊里糊涂把血鸟递还给他。孟帅手中又是一片绿光笼罩住血鸟,血色浓郁起来,小巧的鸟身变大,渐渐恢复了人形。 最后一团金光闪烁,血影的身躯重现,落在地上,神色却是一脸懵懂。过了一会儿,方喃喃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么?” 孟帅回答道:“您身躯虽灭,魂魄未散,尚有一线生机。再加上我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以神力造金身……啊哟!”正自顺口吹牛,头上被人狠敲一下,却是林岭。 林岭站在他身后,神色依旧寒冷,手指寒冷如冰,戳在他耳朵上,道:“胡说八道先停一停,交代正事。哪里去了?哪里来的?” 这几个长辈中,他最怵林岭,跟神不神没关系,那是有心理阴影的,苦笑道:“好吧。我本来要跟您几位说的。事情要从水镜……” 孟会凌也十分感慨,道:“每次见你一次,总有惊喜。这回更是。血影兄,这就是那孩子了,你看怎么样?” 血影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很好。像姐姐的样子。你们先聊,我先进去。如果你还想把事情告诉我,回头来找我。”说罢转身走入洞口。 孟会凌道:“且慢。孟帅追上去。”孟帅便即跟上,几人一起进了洞口。 那洞中十分黑暗,空气中带着丝丝电弧,触之微麻。孟帅手指一捻,雷电从空气中抽出,像毛线团一样卷在他手中,同时卷起的,还是元化闻留下的磁场线。元化闻以高超的封印术将自己的一部分力场封在洞穴中,千百年来,早已与宫殿浑然一体,然而孟帅的境界是神武道,别说神性,只凭领域就能碾压力场,是以随手收割,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他这样的手段对武者来说,堪称神乎其技,连血影也不能装作无视,回头看着他的手指中那一团电弧,道:“了不得。” 孟会凌道:“他是我和雁儿的孩子。自然青出于蓝。” 孟帅谦逊一笑,也可以说是得意一笑,对血影道:“前方障碍已除。您要去哪儿就去吧。我在这儿等着您。” 血影沉默片刻,道:“算了吧。你们跟我来吧。就算按照规矩,孟帅是我乾坤家族的嫡系,也可以进来。你是他父亲,我家的女婿,也算标准。纵然是那位姓林的……现在家族亡了,物是人非,哪有那么多规矩?” 孟会凌道:“孟帅是我儿子,算乾坤家族外家的孩子,可不算嫡系。” 血影道:“他当然是我家的孩子。坤女向不外嫁。他是坤女嫡传,你算入赘。” 孟会凌额上青筋暴起,道:“我怎么就入赘了?雁儿自愿嫁给我,孟帅跟我姓,和你乾坤家族早不是一家人。乾子,你可别得寸进尺……” 孟帅忙打圆场,道:“父亲,舅父,您二位稍微停下吧。过去的事情……嗯……”他沉吟了一下,一时找不到说辞,且他是晚辈,这种事情不好插口,看向林岭。 林岭冷冷道:“无聊的话题。” 孟帅大汗,本指望林岭转圜几句,但现在是不行了,林岭唯一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把所有火都勾到自己身上,来个众矢之的,只得简单粗暴的打断道:“左右路上无事,我将水镜界的事说一说?那也算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还要从我去三灵殿的事情开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七 尘埃落定后,五方长别离 http://..org/ 这果然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直到走过甬道,到了尽头这才停下。 尽管孟帅已经尽量删减,且涉及到自己的金手指和水镜界的秘密的事情更是一笔带过,依旧跌宕起伏,尤其是最后和元化闻的决战,更是绘声绘色,比他现场更激烈了几分。 虽然他夸张起来像在编故事,但孟会凌等三人无不是经验丰富的大高手,岂能听不出真假?且孟帅战斗的方式绝非武者可比,更让他们深深感叹层次不同了。 孟会凌心中感慨又欣慰,道:“孟某人一生骄傲,总想做出些大事,做来做去终究只是一群人中的一个,倒是有一个孩子能出类拔萃,彪炳汗青,那也很不错了。” 若是旁人夸奖,孟帅或许顺杆爬,或者借机吹牛,这也是他开玩笑表示谦逊的一种方法,然而听到孟会凌认真且感慨的一番话,一时无话可说,略低下头去。 除了羞涩和感动,他还有一丝伤感——并不是成了神之后可以为所欲为,相反,他走到这一步,谁知道之后要面对什么?说不定这一次来跟几位师长就是永别了。 虽然不吉利,但倘若真是永别,他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纪念?还有其他想见的人呢? 鸿鹄远在南方,他恐怕见不到了,水思归不会给他那么长的时间。 那么…… 孟帅突然问道:“大哥没来么?” 孟会凌道:“他在外面接应,你想见他?”他口气变得严肃,孟帅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以他的敏锐,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孟帅似乎无意道:“能见一下当然好了,我成了大神,要在大哥面前炫耀一下。” 孟会凌道:“你想见就见吧,我会叫他过来。”说罢给钟少轩发了讯息。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几人沉默下来,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 突然血影道:“到了。” 果然见山壁对面楸一扇大门矗立。大门通体晶莹,仿佛水晶,但又不透明,穿过水晶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晶体深渊。 孟帅一皱眉,道:“这是乾坤家族的重地?” 血影脸色难看,道:“不是,家族的大门不是这样的。这里本来只有一道暗门。元化闻果然来过这里,这大门是他新修的。” 孟帅点头,他就觉得么,这大门的风格和外面的傀儡一脉相承,像极了万印万法山和镜之宫。据他所知,元化闻对镜之宫是有很深的执念的,后面的审美都受了影响,显然这大门应该出自他的手笔。 血影狠狠地一捶门户,道:“该死的。” 他伏在门上,久久没有起来,从背影看来,似乎在微微发抖,显然情绪激动。孟帅等都不知道他激动什么。 过了一会儿,血影起身,沉声道:“我和姐姐母亲去世得早,自我记事起,她就是家庙中的牌位。然而我们小时候,父亲忙碌,我们有什么事,也只好絮絮在母亲灵位之前述说。母亲的牌位不多,我们家中有一个,这里供奉了一个。然而那天敌人进攻,家里那个没有抢救出来……我本来以为,这里至少还保存着一个……”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了下去,又是一阵静默。 孟会凌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道:“打开看看,或许还留下了呢?”说着伸手推门。 孟帅抢在前面,道:“我来吧。”神力一转,整个山洞都尽在掌握,所有机关在瞬间被摧毁。他神魂直接透过山壁,观察到了内中情形。 看到山壁中的情形,孟帅一震,脸色也难看起来,孟会凌道:“怎么了?里面有危险?” 孟帅压下心中的恶心,道:“里面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要销毁了。” 孟会凌道:“什么不干净的……”只听门背后一声闷响,水晶门户震了一震,这才安静下来,显然孟帅说做就做,一瞬间将里面毁了个干净。 他诧异的看了孟帅一眼,倒有些好奇里面都是什么东西,让孟帅出手这么干净利索。不过这到底是小事,也没多问,推门走了进去。 孟帅松了口气,不仅仅是怕孟会凌看到,他自己也不想看到一屋子他母亲的模型,还是用别的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少女身体做的。那种恶心和变态,只有前世岛国的重口味小说中才找得到。 推开门户,但见满地白色粉末,指甲盖大小的残渣都找不到。当然也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孟会凌转了一圈,啧啧几声,便不在意。 却听血影一声惊呼,从白色粉末中捡起一块木牌,抱住木牌,双膝跪地,呜咽难言。孟会凌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神位,在满地齑粉中独善其身,完整无暇,暗自对孟帅点头,隔着一扇大门毁了全部,却能将一块木牌保留下来,这样的力道控制实在不可思议。 孟帅苦笑了一下,他也不会说,这个神位是放在哪里的。一切的龌龊归于元化闻,这该死的恶棍死后,一切痕迹消除,过去的就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等到血影悲伤地情绪平静下来,几人方把洞穴整理干净,看没什么遗漏,方才出去。除了血影的母亲,没有其他神位保存下来。大概是元化闻默认坤行雁是她妻子,对岳母的神位另眼看待吧。血影自然还有遗憾,但已不那么挂怀,只在空荡荡的洞穴中说了一句:“乾坤家族,果然已经亡了。” 抱着神位出了山,就见钟少轩已经到了,正在组织人进行扫尾的工作。那些被牵连的武者都要一个个救治起来。孟帅见了,倒有些惭愧自己没早想到这一步,神力运转,风云际会,一片雨云聚集,立刻下了一场甘霖。 那甘霖落在皮肤上,立刻缓解烧伤,皮肤重生,好比济世甘露。这的确已经不是武者的身段,是真正的神迹。 钟少轩诧异的抬头,正好看见孟帅,十分高兴,走了过来。孟会凌先问了几句场外的事情,知道一切妥帖之后,道:“剩下的事交给我了。你兄弟要远行,你送他一送。”说罢转身离去。 钟少轩惊讶道:“不是刚刚远行归来么?怎么又走?去哪里?” 孟帅笑道:“就是去我师父那里闭个关,不是大事。大哥也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了,要不要闭关冲击界主?” 钟少轩知道孟帅现在境界远比他高,自然能看出他的修为,道:“回去就闭关。说不上临门一脚,界主转化是个漫长的过程。还需要磨练。” 孟帅道:“我有些心得,和您交流一下?” 钟少轩自然欣然接受,孟帅便将自己在神武道中悟出的心得和钟少轩探讨一番。这些心得不仅仅能够保证钟少轩进入界主,对他将来进入神武道也大有帮助。两人除了聊武道,也随意聊些家常、过往的趣事,虽然时间不短,但和每一次兄弟闲话没什么不同。钟少轩更没发觉孟帅的异样,只是真心高兴兄弟有如此成就。 两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天降擦黑,走出秘境,乾坤宗门的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 世上从此再无乾坤宗门。 后面还有些琐事,譬如乾坤宗门和乾坤家族的遗产分配,乾坤宗门的余孽清除,还有论功行赏,广而告之等等,都需要一一厘清。 孟帅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事实上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尤其是跟乾坤家族和孟会凌之间纽带的关系,只要说话还是举足轻重的。只是他不会说,这五方世界的一切彻底与他无关。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些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亲近的人在忙碌着,默默地陪伴着他们。在他能得到的时间里,尽量长一些。 虽然和水思归约定,必须要钓起鱼之前回去,但孟帅第一次无视了承诺。比起可能是最后一次陪伴亲人的机会,一个玩笑般的约定无伤大雅。何况他觉得,恐怕水思归不会因此惩罚他。 他此时大概也知道了,水思归让他回来,不只是为了救场,更是为了给他最后一点时间。今后他要面对的,是那些水思归拼出性命都无法面对的敌人。今后命途走向何方,无人能够预测,对他而言,也唯有肩负重任,喁喁前行几个字了。 直到深夜,乾坤家族的事情决定下来,乾坤家族分出乾坤二支。乾家留在中州乾坤旧领,由乾子率领,坤家则暂由孟会凌代管,那部分领地本就该归于坤女,此时分给孟会凌也是正常。孟会凌本要孟帅回来接位,孟帅忙推辞,推荐了芷英庭华姐弟。 等到俗事落定,孟帅再次跟孟会凌等说了神武道之事,又将在水镜界中悟出来的一些法决交给他们,包括完整版的突破神武道的封印链,这才郑重道别。虽然他有心每人大礼辞别,但那样会显得不祥,反而贻尊长之忧,故忍住只做常态,挥手道别之后,才登上通往水镜界的门户。 门户在背后关闭,熟悉的影子再也不见,孟帅才吐出一口气。 五方世界的事,也是过去式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八 黄粱不长久,往事不可提 http://..org/ “回来了?”水思归背对着孟帅,淡淡问道。 孟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空置的水桶,道:“看来我回来的还不迟。” 水思归道:“你去了不算很久。” 孟帅一怔,轻声道:“不久么?” 看水思归的状态,似乎孟帅只是去倒了一杯茶,转身即回,其实他已经在外面过了一整夜。而他自己的感觉,还要更漫长,因为他经过了一张折磨的告别。 “难道是黄粱一梦?” 古人曾入睡,做大梦一场,从发迹到富贵,又到衰落,一个轮回起身黄粱米饭还没熟。如此真幻交织的情形,让孟帅心生感慨。 气氛一时沉郁下来。 突然,水思归跃起身,照头给了孟帅一鱼竿,骂道:“黄粱个鬼!不久个屁!老子让你去去就回,你他么一去一日一夜,让我在这里干等,这是你尊师重道的道理吗?” 孟帅捂住脑袋,苦笑道:“对不起啊老师,我放飞自我了……” 水思归一伸手,拧住孟帅的耳朵,把他拽到桌边上,道:“之前我就想揍你,看在你累了一场的份儿上先放你轻松几日。没想到你还精力旺盛,那咱们把之前的事儿好好聊聊。” 孟帅脸都皱起来了,道:“您这就冤枉我了,我才刚刚见到您,哪就惹您不高兴了?” 水思归一推孟帅,把他推到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对面,道:“坐着吧你。还说你不知道——你知道水镜界是怎么回事吗?” 孟帅道:“不是一个小世界么?是真实?还是虚幻?”他迟疑了一下,道,“半虚半实?” 水思归道:“神力形成的世界,本就在半虚半实之间。所以,你就该知道,那是水镜世界,是我的世界,一切该由我掌握。”他瞪着孟帅道,“谁允许你自己加那么多戏了?” 孟帅“唉?”了一声,道:“什么戏?我可是按照您楸吩咐来的。” 水思归哼道:“我的吩咐,你看别人是怎么出生的?从海里出生,一穷二白,在海上漂流,慢慢积蓄实力,寻找神兽,炼化世界,这一套功夫下来,少说几十年。你倒好,自己带神土,自己带神兽,神兽还早就和自己一心,连驯服和炼化都省了,直接当了地主把别人拉来打工,你怎么那么能?” 孟帅啊了一声,道:“什么?那不是您给我的特权吗?我还以为因为我是您亲徒儿,您就是给我金大腿呢。” 水思归死不打一处来,险些再给他一钓竿,道:“我给你特权?你师父我是营私舞弊的人么?就算给你特权,也最多帮你一点儿,大家都种地,我分你一块沃土还罢了,也不能别人还在种麦子,直接给你饼吃啊。你不知从哪里掏出块神土的时候,老子的计划都给你毁了。” 孟帅挠挠头,道:“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水思归给他的金大腿,是他自己带了金大腿。 他小心翼翼道:“我记得之前我收服神龟,建立世界的时候,有人在我耳边怒吼……” 水思归直言道:“就是你师父。我吼你一句还轻了。我还想直接拉你出来揍一顿呢。”生了一会儿气,道,“你成长的太快,要这么发展,别人早就跟不上你的脚步了,哪还竞争什么?我只好将所有人的时间线都调快,让他们遇到你之后才变回正常,所以后面才能出现像样的人物。” 孟帅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还好,还有办法弥补。” 水思归气道:“弥补个屁,全给你毁了。你自己也在水镜界里说过,感觉进度如飞,快得不可思议,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强大吧?如果你按部就班,按照我的计划,在水镜界里一点点的磨炼,是根本不可能有身心不匹配这样的事的。你固然可以进入神武道,其他人最顶尖的那一批,比如你的两个朋友,甚至再下面的五六个人也没有问题。都能在那种环境中冲击更高的境界。结果因为你的节?太快,其他人的修为和神魂都脱节,连那两个小子都没进入神武道,就你一个人进了,这都是你害的。” 孟帅颇感愧疚,其他人也罢了,最亲近的朋友被他连累,说不惭愧是不可能的,道:“不过他们现在也快要神武道了。在神龟世界里……” 水思归道:“我知道——把水镜界的东西往外带,那也是你的首创,不过那本就是你的,最多沾了水镜界一些光,我便不和你计较。我怎么不知道,元化闻和你有那么深的纠葛?” 孟帅再次诧异,道:“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您知道才特意给我安排的呢。” 水思归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岂能早知道你们的恩怨?本来我想引导他和你对战,没想到你们倒自觉,直接不死不休。他还那么早就伏击你,还拉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初他若把没长成的你做掉,我不得不出手干预,这个计划更要半途而废。” 孟帅道:“您徒儿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和元化闻的恩怨,绝对是他混蛋在先。此人多卑劣恶心,您早就知道了。和这样的人结仇也不奇怪吧?” 水思归道:“不说他了,那个白也是从哪儿来的?” 孟帅奇道:“啊?不是您派他来给元化闻提升级别的吗?” 水思归扶额,道:“咱们说了半天,有一句话是对得上的吗?我干什么要给元化闻提升级别?你横扫了他我更高兴。白也……” 他神色沉了下来,露出真正凝重之色,道:“白也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是个混乱的元素。水镜界在我的掌控之下,他却能自由出入,在海中生造不周山的手笔,连我也比不上。我看不透他。他到底是谁?为何而来?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孟帅道:“他不是咱们世界里的吧。” 水思归蹙眉道:“那肯定不是。嗯?”他盯着孟帅,“你不知他底细吗?” 孟帅摊手,道:“您都看不出来,我哪有本事看出来?” 水思归瞄了他一眼,道:“我记得几年前你们就在一起,相处几年,你还探不出他赶脚,却还关系融洽,你够可以的。” 孟帅道:“他跟我没恶意,也不用寻根问底了。”他突然想起一事,道,“我觉得真要寻他的根底,那不周山三个字是关键。” 水思归思索道:“不周山……”他露出思索之色,突然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孟帅跟着站起,水思归道:“你坐下。吃鱼脍。” 孟帅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一盘白生生的东西,他本以为水思归一日一夜没钓上鱼,却不想不但钓上来了,还已经切了一盘, 这一盘生鱼片切的,让孟帅想到了扒开的柚子,以牙一牙的,参差不齐,看起来不大好入口。好在水思归先离开了,吃不吃在他。 尝试的吃了一小片,入口鲜甜嫩滑,细嫩无比,居然十分美味,孟帅大喜,吃了一片又一片。一边吃一片看着外面的水景出神,一直到吃完了一大盘,水思归也回来了。 水思归回来之后,神色平静,看出什么变化,孟帅也好奇他找到答案了没有,还没问出口,水思归先问道:“你想什么呢?” 孟帅道:“我没想什么……嗯,这个海景很漂亮啊,和水镜界里的假海不一样。” 水思归看着他道:“看来我们师徒真没有默契——谁告诉你这是真海了?” 孟帅又呆了一下,水思归道:“海上风浪有多大,你知道么?在海上吃鱼脍,也不怕咬了舌头。这是我小小别墅,造了点风景而已。” 孟帅道:“是么?我还在想,要把我的小龟放在哪里呢。” 水思归摇头,道:“放哪里?就放在我的别墅里。你还想放到海里去?我说过,海上风浪大。你的小龟或许将来是个神兽,现在还不是,只是一头幼兽。在海上这样的幼兽是神兽最喜欢的食物,运气好也撑不过几日。” 他缓缓道:“让它在这里学习一阵,学会了海上生存,再在我神龟的庇护下尝试下海,等到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神兽时,不知道还需不需要它。” 见孟帅有不认同的神色,水思归道:“你肯定在想,你的小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是不是?差得远了。你那点儿神土,最多建一个花园,现在却想用这个花园和列国争霸,真是可笑。来。”说罢当先站起,“我叫你看看真正的海是什么样子的。” 孟帅一跃而起,道:“现在能去看海了?” 水思归道:“这个神州上,能看到真正的海的,只有只有两人,一个我,一个你。没有其他人了,再有其他人,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孟帅一凛,道:“将来我的朋友也成了神武道,他们不能看见海么?” 水思归道:“以什么身份?” 孟帅迟疑了一下,道:“守护世界的人。” 水思归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人的力量在海上不值一提,就算是神,脱离了神兽和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可能。跟我来吧,让你看看你生存在什么样的世界中。”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一一九 风暴海上来,火焰天崩去 http://..org/ readx;两人继续前进。孟帅跟着水思归,一路沿着长廊往前,两边的海水越来越深,再没有像水晶宫一样的梦幻氛围,反而越来越像是深海——静谧、压抑、黑暗的深海。 当初他在网上,也看过一些深海的照片——幽暗的环境、巨大的冰山、奇诡的生物,孟帅知道有一种叫做“深海恐惧症”的症候,当时他不能理解,看照片虽然有一时震撼,并无深层感触,直到身处其中,才渐渐有了瑟然之意。 这时,游廊到了尽头。眼前一片漆黑,似有黑洞将所有的光芒吸去。 没有看到门户,孟帅也不奇怪,很多时候秘境的门都是封死的,以空间为屏障,打开门户,直接就跨入了新世界。 水思归停了下来,道:“准备好了?” 孟帅奇怪,为什么要准备?水思归将手放在空中,轻轻一按,一道缝隙裂开。 狂风! 剧烈的暴风狂涌而出,吹得孟帅倒退几步,紧接着一道白浪扑面而来,打了他一身水。那浪头有急又凶,孟帅眼睁睁的看着它打过来,被猛烈地风暴逼住,竟没能躲开。 还没拂过浪花,孟帅眼前金红一片,却是流火扑面,他双手齐按,神力将流火引开,偏过了身躯。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在如此狂暴的风中,立足难稳,何况照顾周全? 他只觉得迎面吹来的不是风,是纯粹的力量,来自于暴力本身的力量,人的力量在这种力量前如此渺小,就好像凡人面对龙卷风一般。一瞬间,他眼前只有风、只有浪、只有火,除此以外,还有在狂暴缝隙里透出的无尽黑暗。 水思归一拂袖,门户重新关闭。此时孟帅已经退出了好几步,满身是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即使和元化闻决战,孟帅都没这么狼狈,更没露出这么惊慌的神色,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刚刚……那是什么?” 水思归面无表情道:“海。” 孟帅回忆了片刻,依旧只记得风暴、惊涛、还有火焰,仿佛世界末日。他难以置信道:“可是我还什么都没看见。”dudu1; 水思归道:“等你看见了,你还有命么?我再把开口扩大一倍,你现在就要栽倒在水里。”他深深看了孟帅一眼,犹嫌不足,道,“更何况——这开口封印了三层,我只打开了第一层封印。” 孟帅心往下沉去,虽然说他本性豁达,但不代表他不会沮丧。辛辛苦苦但也算顺顺利利的成神,他自然是踌躇满志的,却未想如此积累到如今连看一眼海面的资格都没有,这打击实在不小。 尽管他装作不在意,但心中的沮丧如何能瞒得过水思归,水思归放缓了口气,道:“知道差距就好,沮丧大可不必。你第一次没准备,做了准备之后,情况会好很多。我第一次见到海的时候,比你更加不堪。简直一路退到长廊外面去。若非恩师开解,我都不敢承担这样的重则。” 孟帅笑了笑,恢复了神色,道:“是。” 水思归知道他不可能立刻浑然无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知道目标在哪里就行。你的比我强,将来前程也远在我之上,只是还没上路。这条路,我送你上。” 孟帅正容应是,突然又问道:“师父,我知道外面风大浪大,有疾风暴雨不奇怪,但为什么有火?”那火焰还很炽烈,孟帅记得见过最强大的火焰是元化闻的火种,但似乎也没有这样厉害,那一瞬间恐怖的高温,现在还在他脑海里徘徊。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被化为灰烟,就像人接近了太阳。 水思归神色沉下,一时默然。过了一会儿,方对孟帅道:“因为天漏了。” 孟帅愕然,道:“天漏了的意思是……” 水思归道:“就是天塌了。之前你不是见过一次么?水镜界开的那一次。” 孟帅立刻回忆起来,水思归指的是他在一元万法宗经历过的大地动,那时天崩地裂,整个五方世界没了一半。然而地震再剧烈也是可以理解的,天塌了却在想象之外。因为他的天地观是浩瀚宇宙。宇宙无限,如何塌陷?难道是宇宙大爆炸? 水思归道:“天塌了有很多年了。我继承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有征兆。但事情的恶化是在我的任期当中。天从远处开始塌,每塌一寸,就有一片世界毁灭。所有的神兽都在逃跑,往相反的方向跑,跑得慢了,就会被天缝吞噬。这是和生死的竞速。你所感觉到的地震,大部分都是因为神龟被天塌的余及,无法稳定造成的。我也阻挡不了。” 孟帅由衷的敬佩道:“您真了不起。” 水思归说无法阻拦,可是他在暗中不知阻拦了多少危险。大海如此风险,他这个层次在风口站一站都困难,若是封印裂开一点儿口子,神州之上还有几个活人?然而连大荒的凡人都可以平安无事的生活,是谁在庇护他们?dudu2; 而水思归做着一切,都是无人知晓的,孟帅这一声感佩,可能是他这些年受到的唯一一声感激。 水思归道:“倒不必觉得我有多强大,是我们的运气好。”他指了指孟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我们的世界位置好。当初天崩的地方,和我们恰好在相反的方向,最开始的混乱逃了过后,后面按部就班的走,并不算太困难。” 说到这里,他神色严肃起来,道:“然而最近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我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了。下一波大危机近在眼前,那时还有没有好运气可就难说了。” 孟帅道:“您先撑着,回头换我来。您有徒儿还要这么操劳,徒弟岂不白收了?” 水思归一笑,道:“行,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个徒儿没白收。”他高兴的不仅仅是孟帅敢于承担责任,更是因为孟帅刚受到打击,却毫不畏惧,依旧肯锐意承担,说明他从内心也强大了,这样才能看见希望。 水思归接着道:“不过大话说得再漂亮,也不如踏实做事。还记得我离开之前,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你灌了许多知识么?” 孟帅点头,他当然记得,水思归返回水镜界之前,给他日夜补习,强度之大,时间之紧,至今还深深记在脑海中,可说是一场噩梦,当然也受用无穷。 水思归道:“现在情形比那时紧张百倍,你也大了,知道轻重缓急,要加倍紧张起来。我会好好你的。” 孟帅道:“是。我知道轻重。” 水思归点头微笑,道:“以你的禀赋,提升起来很快。我是信心十足地。之前你不曾以神武道的方式修炼,因此空自到了那个门槛上,并未更进一步,真正像个神明一样使用实力这已经是一错。好在你没跟元化闻一样,踏入歧途而不自知,越走越错,越走越窄,一错到底。现在及时给你扳回来,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孟帅道:“是。听您这么一说,我也信心十足。” 水思归道:“关于你的朋友……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孟帅忙道:“他们马上进入神武道了,武道的修行有对手会来的快一些。”dudu3; 水思归道:“是么?没听说过。有师父会修行得快一些我倒知道,对手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就没有对手,不过既然你喜欢……你想好了,一旦进入我水镜界,想要出去可就难了。水镜界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我喜欢万无一失的保密方式。” 孟帅早有预料,道:“我会问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是没有选择了吧……下半辈子就在水镜界中为苍生福祉奉献一生。” 水思归道:“那当然不是。你可以自由进出——我说的是别人。你是我徒弟,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 孟帅绝倒。道:“这么说……我以前的亲友也可以见面么?” 水思归道:“当然,只要你好好修炼,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们龟门的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难道还要苦大仇深?当然我说是你好好修炼,不然你知道后果。” 孟帅听了有些小爽,水思归道:“既然如此,你还坚持留朋友下来么?” 孟帅道:“我还是想问问他们自己。” 水思归道:“随便。你一共就两个朋友吧。” 孟帅道:“能做战友的大概就两个吧,其他人也是朋友啊。” 水思归讶道:“这么多朋友?你开了我龟门先河啊。” 孟帅心道:莫非龟门前辈都人憎鬼嫌么?道:“其他人大概是不适合担当重任的,送他们回去就行。” 水思归道:“本来如此。你的手段不错,把他们都放在你的世界里,没见到水镜界,也没见到我。直接放他们离开吧。我本来也准备了些小礼物,你送给他们。等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再来见我。我就不见人了。另外,看见咱们刚刚吃饭的那片海了么?将你的世界放在里面,什么时候他们晋升神武道,什么时候带他们来见我,若不能晋升,早早离去便是,别耽误我的时间。”说罢转身离去。(未完待续。)--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美女岛搜索meinvdao123按住3秒即可复制) 千二百章 纵横风暴海,半途遇黄泉 http://..org/ 天空黑如墨,狂风咆哮着,如上千把钢刀来回切割着。 海在狂涌,翻滚到污浊的浪一个个、成百上千的打上来,每一滴水都如利箭,戳穿了狂风。 西方,半边天在烧火,一道道比闪电更明亮的火焰炸裂着,仿佛有一群巨龙在肆虐纵横,喷出一道道太阳般的烈火。 上有无尽苍穹,下有惊涛骇浪,又有火焰和狂风摧毁着一切,这就是海洋上最寻常的情景。 风暴当中,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身处其中,如狂风中的一张纸片。 虽然单薄,但无论有怎样的风暴,无论海水还是火焰,都不能动摇他分毫,他好像不是行走在风雨中,而是走在宽阔的大路上。 一道火焰从他身边擦过,那人伸手一抓,仿佛抓住了从身边飞过的彩带。如活龙一样的火焰落在他手中,就像一条被捏住七寸的小蛇。 随手将火焰蛇团起,那人继续向前进,白浪从他四面八方袭来,有的从身边擦过,有的竟直接从他身上穿过,他的身躯似乎也是水做的,时而独立世界之外,时而和水流融为一体。不管分开还是相融,他始终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没有一点儿动摇。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微一侧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看完之后,他略一点头,手指反方向一掏,一道裂缝被他生生扯了出来,变成了门户,他的身躯穿过门户,消失在风暴之中。 门户的对面,是一个漆黑的空间,对面还有一扇门。 再穿过这扇门,又有一个空间,同样是封闭的,却比之前亮一点儿,对面还是一道门户。一直到穿过第三个空间,周围才完全亮了起来,那人的相貌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个圆脸青年,看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像笑,但更多的是与年轻面孔不相称的沉稳和深邃。 随手拂开最后一)空间的门户,他缓步而出。 空间外面,又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天气晴好而温暖。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如披了一层搏杀。 他的眼睛又眯起来一点儿,就要白天里睡眼惺忪的猫。 “回来了?”对面一处摇椅上,相貌俊朗的青年正悠闲地吃着鱼脍,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出了什么意外了么?” “师父。”孟帅向前一步,行了一礼,“我发现海上其他世界的踪迹。” 水思归略一抬眼,道:“嗯?那可不容易,如今这海上活着的生物是越来越少了。不过那也不算特别奇怪,你这几年来,难道没经历过么?” 孟帅道:“这个世界还是比较强大的。也许是遇到的最强的吧。” 水思归道:“要我帮忙?” 孟帅道:“应该不用。我找他们试试。” 水思归道:“要我帮忙早说,别快死了才想起我,我可不想神兵天降,专为救命。” 孟帅笑道:“我有分寸。” 水思归点点头,经过这些年的经历,孟帅的掌控能力已经彻底让他放下心来,只道:“你有分寸就好。对了……” 孟帅停了一下,水思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先去吧。回来我要重要的事跟你说。” 孟帅微笑道:“您这话可不吉利啊。好在我百毒不侵。”说罢一抱拳,身形一动,已经完全消失。 在另一个空间中,孟帅凭空出现。那个空间中是一片海洋。 风平浪静的海洋,海水是碧蓝色的,清澈见底,珊瑚、鱼群清晰可见,海洋上漂浮着三个绿珍珠般的小岛。 这里的风景,正如孟帅记忆中度假胜地的模样,这个空间也是他一手打造。他一进来,也不去岛上,直接在空中道:“兄弟们。有活干了。” 片刻之后,一个面目平凡的青年凭空出现,正是段凌夜,比之多年前,他?气质变得内敛多了,原本懒散中的那一抹令人心悸的霸道完全隐藏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完全的懒鬼。 当然他变的再多,也不如孟帅多,孟帅已经从里到外脱胎换骨,原本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收缩,只余下淡淡的一丝笑意噙在嘴角。 孟帅道:“陈前呢?” 段凌夜懒懒道:“你叫他,他不出来,就是没空呗。”虽然时隔多年,孟帅已经完全成长为合格的主神,陈前也服孟帅的地位,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性情,还是一点儿没变。当然也是孟帅没真急切,陈前自然知道并非大事,不出来也是随意。 孟帅道:“他不来,咱们俩去。有个从所未见的大家伙出来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段凌夜道:“得嘞……”话音未落,旁边光芒闪动,陈前的身影出现,道:“我去。” 陈前的气质和之前倒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就是更加犀利了。段凌夜和孟帅都是越来越内敛,唯有他是外放的更加厉害。这是个人选择的不同,倒无对错之分。 陈前出面,孟帅点了点头,道:“跟我去看看。” 此时三人同时转移,又从空间跳跃而出,来到了封闭的空间中。这是过渡的空间,就像换压舱,一层层的递进,才能正式进入外面的狂暴海洋中。这个换压很有必要,对本人也是保护。除了孟帅几乎可以不受影响之外,段凌夜他们若不经过这个步骤,实力必受损伤。而孟帅纵然可以免除也会按照流程走,他深知无故破坏规矩最容易出意外。为了完全,一时的麻烦不值一提。 三人一起到暴风雨中,就看见了远处来的一片黑影。 那边黑影看起来并不像任何生物,反而如一团乌云,混在黑暗的天水中,极为不起眼。 孟帅知道这是正常的现象。在水镜界中,所有的神兽的外形就像神兽,那其实是一种最原始的状态。神兽凭借本能,都只会保持本体。但一旦有了神——真正的神之后,就大不一样。神可以将神兽变成自己想要的形态,以此在争霸中占据上风。当初孟帅不会这个技巧,神力也不足以支持,现在他可以以心意让自己的世界变成任何模样。 究竟变成什么模样,全看神的策略。大部分情况下,神兽还是会选择隐蔽的外形,藏身风水之间,力求隐蔽自己、偷袭敌人。 不过据水思归所说,这种策略是早些年零散竞争的遗留。当初大家刚开始竞争,气息都不浓厚,在漆黑的水里一藏,本身再隐蔽一点儿,确实可能不被发现,但如今已经不可能,随着竞争越来越残酷,所有留下来的都是沾染了无数凶煞之气的霸王,气息冲天,简直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隔着几百里外都能感觉到,也无所谓隐藏不隐藏。有的主神延续了之前的策略,尽量低调,而有的主神彻底放飞自我,怎么威风怎么来,有的还伴随有金光雷霆,远远一看,就如同打得特效的魔神登场一般。 孟帅当然也遇到过几个典型,不过后来全被打碎,什么魔神云云也不必提了。 不过水思归的世界又有不同,他龟门第一个本事就是敛息,最善隐藏气息,蛰伏待机。在开头的时候,依靠偷袭着实干掉了不少和自己同样水平甚至高于自己的对手。即使到了后期,依旧可以比其他神兽隐蔽的更好,争取更大的空间,甚至在发现不敌的对手时快速转移。可以说这是救命的本事。 只是这门本领也渐渐地废掉了。因为到了后期,气息实在是太庞大,压也压不住了。孟帅取代水思归之后,便放弃了纯隐蔽的路线,当然也不会太高调。虽然他有一颗从未熄灭的装x的心,但他更注重实效。他只要保证自己能够比对方更早发现敌情即可,该露出威风的时候从不示弱。 譬如现在,从他和战友出现的时候,就没打算隐藏,尽管他的身影在风雨中如此不显眼,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发现他。 果不其然,对面的乌云涌动了一下,突然云中起了变化。 原本混沌一团的云气,凝结成了形状,乌云中升起一一个个鬼头,大部分就像黄泉的恶鬼,另一部分像死去的人,被枭首示众一般。乌云就像大树,头颅就像树上的果实,在缓缓旋转。 好一棵人头树!无尽的惨厉,无尽的血怨,凝聚成了这团乌云。 这是对方主神的威吓,孟帅毫不动容——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神来说,这也太小儿科了,只道:“莫非来的是个黄泉世界?那可真是撞手心里了。” 段凌夜冷笑道:“是个被黄泉侵蚀的倒霉鬼吧?之前我们也遇到过。” 每个神兽世界都有黄泉,不是每个世界红尘都能压住黄泉的,有的世界里黄泉世界反攻,甚至反噬了正常世界,把整个世界变成了厉鬼地狱。孟帅他们征战无数,见过这种世界,也是随手毁灭,黄泉也好,世界也罢,一发送葬。 段凌夜皱眉道:“真是烦人。” 孟帅知道他对黄泉有心结,当初曾被害过,道:“这回你先来?争取速战速决。” 段凌夜道:“交给我吧。”独自走出队伍,向乌云迎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一一 人面恶鬼身,残影暗黑心 http://..org/ 感觉到了段凌夜的挑衅,乌云人头树一下子疯狂起来,无数恶鬼的脑袋脱离乌云,如蝗虫一样冲了过来。 只听嗤嗤嗤的声音响起,段凌夜身边绽开了无数金属刺,像糖葫芦一样,将人头一个个穿起,甩了出去。 这时,对面的乌云陡然裂开了口子,一个个鬼怪从中爬出,向段凌夜涌去。 刚刚是鬼头,现在是恶鬼。恶鬼比鬼头凶猛百倍。何况恶鬼的数量,比之鬼头又多出百倍。 密密麻麻的恶鬼,让孟帅想起了鬼门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鬼门关群鬼撕咬的情形,也是恶心的很久都缓不过气来。 不过这片乌云爬出恶鬼的情形又和鬼门关不同,鬼门关的恶鬼互相吞食,这里的恶鬼却是凶猛冲锋,好像军队一般。 然而恶鬼冲得再猛,对面的金属花绽放的越厉害。所有的恶鬼都在金属花下被刺穿,挂在花上像最丑陋的装饰品。 不过那金属花也很快会凋谢,每凋谢一次,恶鬼便被带走,化为灰烟消失。 看样子金属花和恶鬼都是消耗品,但孟帅知道不是。 这恶鬼的秽气太重了,正是真真正正从黄泉中爬出来的恶鬼。恶鬼由秽气所化,是可以再生的,但遇到段凌夜的金属花却是一死到底,那是因为段凌夜的手段本有“破邪”之效。 段凌夜的神通属性加的不多,他和陈前一样,追求强大的力量碾压。但他偏偏在金属的领域中增加了破邪,那是有所针对了。 孟帅一直在观察,也在估算对方的实力,一开始的杂兵碰撞不算什么,但也能窥见一斑。对方的杂兵实力、排兵布阵的能力还是恢复力、应变能力都能窥见一点儿。 从现在来看,还是段凌夜稳占上风。对方的应变也只是一般。 到了后来,段凌夜的金属花开放便不再凋谢,每一朵盛开,串着血淋漓的鬼头在空中存在,如同一座座丰碑。不到片刻,周围的空间被金属花插满,上下左右一片金光,密不透风,连漫天的风雨都不能穿透钢铁牢笼。 而段凌夜也不再原地漂浮,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周围都绽放着巨大的金属花。一朵朵绮丽迷诡,遍染鬼血,残酷和美丽在这一瞬间交织到了极致。 孟帅却没有欣赏段凌夜的释放,他只看正面看不到的地方。 段凌夜的金属花并非只在前方绽放,另有两道金属带往后方蔓延,如长城一般蜿蜒起伏,一直将乌云笼罩在其中。 这是迂回包抄,也是段凌夜在前方尽情炫人耳目所要掩藏的东西。 布局到此……应该够了吧! 段凌夜停下脚步,手指轻轻一动—— “刺——” 瞬间,世界被淹没了。 一根根金属刺同时绽放,原本绮丽的金属花瞬间化为仙人掌,生出无数可怖的獠牙和倒刺。 倒刺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原本密不透风的金属世界被插死,一丝缝隙都没有。金属刺一根根的如积木一般插在一起,严丝合缝。 而那团覆盖万里的云气,就这么被插在了金属花中。 刹那,就是终结。 孟帅喔了一声,心道:“正主该出场了。” 那金属花的态势当真碾压,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在神武道,神通固然是最强大的招数,但对此时的他们来说,神通有时只是一个试探。 外围的恶鬼一扫而空,金属山静静地漂浮。 突然,传出了“喀嚓”“喀嚓”的声音,那是金属在一点点崩断,只听这声音,就能想象金属花的内部,已经布满了裂纹。 段凌夜目光眯起,轻轻一指,一片金属墙塌了下来,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他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无数金属碎片爆开。原本狭窄的道路一下子轰出一个大洞。却是对方不肯接受段凌夜的道路,自己开出一条通路来。 金属崩开,金屑纷飞。露出一个巨大的身躯。 身躯刚现出身形,孟帅和段凌夜都闪过一个念头:鬼王! 那庞大如山的身形,刺鼻辣眼的臭气还有周围阴森森的黄泉气氛,能执掌这一切的主神,必定是个鬼王,甚至是传说中的鬼帝。 但没想到走出来时,却看到了一张人脸。 那人脸实在太正常,还是一张比较英俊的青年面孔,但他的身躯确实是庞大丑陋的鬼王模样,面孔配在鬼王身躯上,就像一个树墩上放了个乒乓球。 看起来是滑稽,但周围如此阴森诡秘,这滑稽就变成了诡异、恶心,令人满心的不适。 到底是一个鬼王长了张人脸?还是人上了鬼王的身? 不管那种可能,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个强大的神明。 咔嚓,咔嚓,金属爆裂声还在响起。只是响的比较慢,跟爆豆一样,一会儿爆一下,一会儿再爆一下。 那人面上毫无表情,却非冷漠,而是沉重。他的嘴唇紧紧抿着遏,似乎随时都能吐出獠牙。 而另一边,段凌夜的神色也凝重下来,脸色变得苍白,那些金属声每响一次,他的脸就更苍白一分。 在厚重的金属世界中,有较量的暗潮正在汹涌。对方在攻破段凌夜编织的世界,而段凌夜则在反击。每一声金属断裂,都是段凌夜的损失,当然对方也在不断损失,只是对方的损失是无声无息的,不如金属断裂听起来令人心悸。 场面一时凝滞住了,孟帅和陈前都在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这场较量。孟帅神色不动,似乎真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而陈前的眉头渐渐往上挑起。 突然,段凌夜晃了一晃,金属墙咔嚓一声,坍塌一面,本来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包围,现在只剩两面半还在矗立。对方发出了一声嘶吼,充满兴奋之意,虽然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但声音还是恶鬼的声音。 陈前转头看向孟帅,孟帅摇头,陈前便不做声。 场上的较量还在持续,金属墙时而倒塌,时而重现,显然双方正在拉锯。 一开始金属墙倒塌的比较多,看来是段凌夜这边落了下风,段凌夜的修复看来也绵软无力。他并非在修复,而是在打补丁。每一个洞口移上一朵金属花,堵住了漏洞,金属花绽放连成一片时,新的金属墙就诞生了。一开始两面半的墙体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大半,只是新生的金属之间还有断点,没有重现当时淹没全世界的壮观。 那恶鬼显然也发现了不占上风,突然低吼了一声,吐出一口黑气,脚步跺了跺,双手举起,竟持着一把长斧,似乎是想要扑上来,以真身直接结束这场较量。 段凌夜见此情形,不但不慌,还露出兴奋之色,随手在空中一抓,金属之花在他手中绽放化为一道长矛,遥遥指向前方。金属矛头寒光闪烁,矛身上有两个大字: “破邪!” 眼见神域的较量就要转化为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搏杀,孟帅突然道:“到此为止。” 段凌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随手一抛,金属长矛没入虚空。 而同时,漫天的金属花一收,已经完全消散。 风暴狂涌而来,又恢复了海上最平常的景象——狂风、浊浪、火焰。 那人面鬼也很是意外,停了一下,紧接着兴奋起来,往前冲去。 突然,人影一花,有人正面向他冲去。那人面鬼吼叫着,一把大斧头往前一挥。 那人影直接往前冲去,任由斧头砍在他身上。斧头穿过了他的身影,就像穿过了空气。 然而那身影也没有停留,更没有攻击,而是穿过它,穿过茫茫大海,一路往前奔去。 他前进的地方,赫然是那团乌云。他竟直接放弃主神,直取对方的世界。 人面鬼楞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他看起来鲁莽凶狠,就像恶鬼一样全无头脑,但其实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人和恶鬼的混合体,有恶鬼的凶残,也有人的智商,基本的事情岂能不知?能对抗世界的,只有世界,世界本是神的大本营,也是神的本体,何其坚固?对方单人独骑往鬼门关里闯,有什么用意?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闯营,也需要回防,他瞪了三人一眼,就要回去。 等等……三人?! 他定睛一看,只见三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个不少。 那么刚刚过去的是什么?化身?分身?投影? 作为神,有这些都不奇怪,但用之来突破世界,闯对方的大本营就奇怪了。分身和化身再强都不能对抗神本身,更别说作为神本体载体的世界了。派一个化身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又或者说,留在这里的才是化身,进去的是本体? 他冒出了许多念头,但这些都是遐想,最重要的是先把那个化身灭了。让对面的小子知道胡乱挑衅的愚蠢。 然而…… 人面鬼突然僵住了,本是他一体的世界,竟没有任何反馈。 没有……不见了! 那道残影消失在了世界之中,人面鬼竟然连那人是谁的化身都没看清楚,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我说——你是找这个么?”孟帅一摊手,手中有一团黑气。黑色粘稠,不像是气体,就像弥漫起来的水汽。 黑色水汽之中,有一颗心脏在跳动,砰砰的,就像活人的心脏。 人面鬼脸色大变,按住了自己的心,叫道:“还我……” 孟帅微笑道:“不还。”手指一合,心脏噗地一声,被抓成了一团黑酱。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一二 不得见其面,不敢呼其名 http://..org/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一声怒吼,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 然而,一个人的手从张开到合拢,只需要一瞬间,即使那只手中握着心脏也一样。 孟帅合上手,人面鬼的嚎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接着发出了刺耳一百倍的惨叫。 那惨叫声太过凄厉,连空间都为之扭曲,狂风的声音被盖过,寰宇之内,只剩下一声惨叫。 随着惨叫,乌云震荡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崩溃着,鬼头哗啦啦往下掉落,就像树上落下的毛毛虫。 而那鬼面人也在崩溃着,率先崩溃的是他的身体。巨大的鬼身飞快的腐烂者,露出了骨头,流出了脓水,散发着恶臭。然而这鬼面人本来就很狰狞可怖,再恶心些也不觉得突出。 更为诡异的是,那鬼面人的身躯朽坏了,人脸却完好无损,在越来越败坏的身躯下,隐隐藏着一个其他的身体。 突然,那里面的身体往上拔了一下,就像拔塞子一样从腐坏的鬼身中拔了出来,反身往后飞去。 他的目标是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也在崩溃,但还有大部分余存。那乌云还很深重,笼罩着大半个世界。 眼见他就要投入世界,突然,一个巨大的脑袋从世界中冒出,张开大口,一口将那人吞了进去。那人只是尖叫一声,便即没了声息。 紧接着,那个头的主人从乌云中爬了出来,正是一头巨龟,它仿佛打了个饱嗝,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气来。 随着一口气吐出,背后的乌云轰的一声散去,露出一片黑黝黝的海洋来。 黑色的海洋,就是这个崩溃世界中最平常的海洋。也就是说,乌云之后,空空如也。 并没有实体的世界。 那澎湃汹涌的黄泉世界,似乎只有外面一层虚壳,里面完全没有内容。【△網.】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幻。 然而段凌夜知道不是的,那乌云下,的确有一个恐怖的世界,不过显然已经被葬送了。 大概就葬送在巨龟的一个饱嗝里。 不过,虽然知道那个世界是被吞噬了,段凌夜还是觉得意犹未尽——这个世界的崩溃实在快了些,甚至比之前的一些战斗还快。实在担不起孟帅之前的重视。 他只是这么想,陈前却已经说了出来:“这就是你特意找我来看的强大世界?” 孟帅道:“很强大的,你没看见吗?我和凌夜两人联手才拿下来。” 陈前不以为然,段凌夜道:“确实强大,我未必能战胜。孟帅却能摧枯拉朽的拿下——倒是你为什么这么发狠?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以前三人并肩战斗的时候,大多数是合力对敌,若有单挑,也是段凌夜或者陈前出手,孟帅只在两人力所不及的时候从旁辅助,保证一个个敌对世界能被拿下,甚少独自出手,更别提这样的碾压了。以至于两人都对孟帅的实力没底。今日见到他的手段,心中还是有些诧异的。 但段凌夜更诧异的是孟帅改变风格的理由,难道是…… 他目光陡然犀利了起来,虽然没有转头,却已经开启了不一样的视角,观看着天海之间。 孟帅微微一点头,抬头看向天空,缓缓道:“这位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一个声音缓缓道:“不错,你能发现我,不同于一般神祗。我本不愿现身人前,为了你,倒可以破例。” 声音中,海上的风暴为之一停。 原本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风暴,竟然就这么停了下来。周围百里登时风平浪静,虽然一样天黑如墨,但风暴一停,就如换了个世界。 一道人影从风暴中款款走出。 见到此人,连陈前脑中也是嗡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世上竟有这样的美人! 来人是个女子,谁也没注意到她穿的什么、戴的什么,梳什么头,有什么动作,最稀奇的,众人甚至看不清她的容貌,所有人的念头都一样: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 看不清容貌,不知道打扮,没见到举止,却都觉得她完美无瑕,这算是一件怪事,然而此时人同此心,都不觉得奇怪,仿佛她的完美是世上的公理,不接受任何质疑,甚至产生顶礼膜拜的愿望。 孟帅看着她,想要看清她的容貌,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突然觉得一阵头疼,按住了太阳穴,道:“你是……你莫非是……” 那女子微笑道:“何必说破?你恐怕也说不出那两个字。” 孟帅脸色抽动了一下,道:“是啊,我没资格。那么您老人家降临有何贵干?” 那女子道:“我非为你而来,而是感觉到有邪气,特来驱散,倒是被你捷足先登了。小家伙,你是有功劳的。” 孟帅道:“不敢当。它就是一身正气,我一样会灭了它,那时我就是邪道了。” 那女子道:“你倒实诚。然而你确实有功。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不会变的,这个——”她一挥手,一道流光飞过。 孟帅想躲,但不知怎的,身子不听使唤,流光扑面而来,霎时间入体,然后熄灭。他无从抵御,神色极为难看。 那女子道:“此为祝福,祝你一帆风顺。年轻人,我看好你,只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孟帅道:“贱名恐污尊耳。何况我区区小卒,纵然报名,您也记不得吧?” 那女子微笑道:“既不愿说,那就算了。反正将来我还会知道的。你这样的实力,想必能完成那道使命——我在海尽头等着你。”说罢身影淡淡消逝。 那女子走了很久,几人都呆呆不动,似乎还没从短暂却恍如梦境的会面中缓过劲儿来。 过了一会儿,哗啦一声,平静的海面像被扯破了一般,再次汹涌翻腾起来。激烈的罡风吹到几人脸上,立刻让人清醒过来。 陈前抹了把脸上的水,道:“这……是谁?” 孟帅神色越发难看,道:“回去说。”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反身回神龟世界。 经过重重减压,三人回到了清平世界,水思归依旧在钓鱼,看到孟帅道:“解决了?这次倒是干净利索。” 解决一个世界,肯定是神龟世界得利的,水思归虽然退位,也有感觉,因此这句话并非疑问,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孟帅却直接走到他对面,道:“师父,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水思归神色严肃起来,孟帅的实力是他看着长起来的,说实话出乎他的预料,尤其是他顺势让位之后,孟帅的成长更是惊人。虽然没有正面对敌过,他也觉得孟帅有青出于蓝之势。可是孟帅竟然说遇到了麻烦,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虽然知道孟帅的麻烦,可能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但为人师者,自然要为弟子撑腰,道:“怎么了?不必紧张,坐下来慢慢说。” 孟帅随手从空中一拽,拽出三把椅子,给其他两人各一把,自己也坐了一把,道:“刚刚在海上,我遇到了一个人。”说罢将刚才的事情一并说了。 水思归不声不响的听完,道:“你知道她是谁?” 孟帅道:“我本来不知道。不过猜测……”他用手指在空中勾画,一撇一捺。 水思归缓缓道:“你怎么知道?”顿了一顿,问旁边的段凌夜和陈前,道,“你们知不知道?” 两人一起摇头。一是确实不知道孟帅的意思,刚刚那女人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毫无印象,现在看孟帅的提示,依旧不知所谓。二来两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和水思归同在水镜界多年,他们的关系依旧是“不熟”。水思归生人勿近,而除了孟帅也没熟人。那两位的脾气也不可能主动跟人混熟,三人最好的关系就是没关系。 水思归对孟帅道:“别人不知道,我没跟你说过,你怎么知道?” 孟帅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我……” 我还知道更多,记忆里有大量的零散碎片,那个人的影子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异常清晰。 但这话他不能说,因为无法解释。 水思归长叹道:“就是她。以前有些前因后果没告诉你,怕给你太大的压力,现在也该说个清楚了。” 他正色道:“你觉得我们在大海中航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躲避天祸?惊慌失措的想要里天塌处远一些,在逃难路上慌不择路,互相吞食?大海再大,也有边际,我们就算逃到海尽头,也有逃不过的那天。” 段凌夜突然道:“对了,海尽头。那女人说在海尽头等他。” 陈前道:“我记得水镜界中,在海尽头等着的是元化闻。这女人是现实的元化闻?” 水思归拍案而起,道:“胡说八道!” 他极少发怒,跟不熟的人连看一眼都不肯,何况发怒?此时一怒,水镜界为之一晃,平静的海塘登时波涛狂涌,暴烈的狂风冲击而来,比得上海上的风暴。陈前虽强,到底此时和水思归还有极大的差距,也忍不住脸色一白。 孟帅忙起身拦住,对陈前道:“不可胡说——那是人皇!”(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千二一三 昔有不周山,万物从此生 http://..org/ 地面的火海一片燃烧的如此剧烈,把森林映照的一片血红,每一棵树木的脚下,都冒出如根须般的火苗,就像盛开了一朵朵鲜红的花。 满地都是火苗,却不感觉到热。孟帅置身火焰之中,并没有看来那样受到炙烤。然而,这并不是说他没有感觉到紧张。相反,他很恐慌。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神国的掌控力,正在一点点丧失。 每一点火焰,就像一个阻隔板,阻断了他对神国的感应,而当他跟神国断开联系的时候,骇然发现,那一片土地已经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树木倒下,变成木桩,石头散落融化为陶土,野草一片片的被烧为白地,整个神国面目全非。 而这些,虽然发生在火焰焚烧的土地上,却没有一样是火焰直接造成的,都是那些泥土人举着火炬,迈着步伐飞快的造就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认不出自己的神国了,那已经不是他的神国,是火焰照耀下的新世界了。 “原来如此……”虽然惊怒,孟帅声音还是很平静,“践踏、毁灭、寄生、控制……这就是你的神性吗?” 元化闻的声音淡漠:“这是火种。我愿意把这种火种叫做——改造。” 孟帅心中一动,脱口道:“人神?” 元化闻声音依旧漠然,毫无抑扬顿挫,几乎不像是人所发出的,道:“你这蝼蚁也配知道吾神之名?你若虔诚求恕,便跪下称我为‘陛下’,为我忠实信仆,我便宽恕你的罪过。” 孟帅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神棍有很多种,纵然是天生狂妄的疯子,只要曾经是个人,刚刚修成的神,也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元化闻这种用词让孟帅一阵恍惚,想起了某些记忆里的东西。 元化闻道:“你不配问我的名字。还要垂死挣扎么?” 孟帅道:“跳大神的疯子,给我滚蛋——”/p 话音未落,整个地面突然翻了起来,一场大地震突然骤然爆发! 这场地震和天然的地震先震动再摇晃不同,没有任何预兆,地面突然开裂,然后崩塌。所有的山林和土人一起埋葬起来。整个神国霎时间夷为平地! 这片山林建造的时间不长,毁灭的时间更短,几乎一瞬间,孟帅就亲手掩埋了自己的心血。 他这场掩埋,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涉及的范围不是山林,还有周围,正片平台的土地都听他指挥,被他完全淹没。而那些寄生的火种一起被埋下,彻底熄灭。 没有火种,后续的力量从哪里来? 元化闻在天上看见,笑了笑,道:“不错,这一下很漂亮。不过你的眼神是不是不济啊?” 孟帅一怔,就见平台的土坑边缘,一个小小的土人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土人手中,还举着一支火炬! 元化闻悠然道:“看见了么?你要毁掉火种,可是漏掉了一个。只要有一息尚存,火种是不会熄灭的。” 那土人举着火炬往大地中央跑去,孟帅心中一跳,感觉到了不妙。 就见那土人跑着跑着,从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人,两个分裂成四个,不断地衍生,几步跑下来,又是漫山遍野的土人。 土人们举着火炬,向孟帅冲过来,一眼望去,如漫天飞火,汹汹而来。而此时孟帅的身边已经没有山林了。 元化闻的声音适时传来:“现在,你可以尝一尝火种的滋味了。” 孟帅望着那繁星般的火炬,眼睛有些发直,叹了口气,道:“算了。时间太短了。” 元化闻挑眉道:“怎么——你放弃了?” 孟帅道:“不是放弃。我构筑世界的时间太短了,有很多事情做得不精当,还是准备时间不够的缘故。到底是别人的力量,一时比不上也是寻常。” 他这么说着,后面铺天!地的土人已经冲了上来,仿佛平原上奔腾的万马。他的身影单薄的如同砂砾,随时都要被人踩在脚下。 此时,他依旧抬头望着元化闻,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险。 元化闻也抱着肩膀看着,虽然孟帅处境凶险,但他也知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孟帅还有神力,靠土人践踏把他踏成肉泥,那得釜底抽薪,把他彻底废掉才有可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元化闻道:“哦,你想怎么样呢?” 孟帅道:“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吧,之前早给你准备好了,若不用上,实在有些亏了。来,跟我念——” 说到这里,他陡然跳起,身轻如燕,直入云端。潮水一般的土人扑过来,都扑了个空,随即把他站的最后一处空地淹没。空场上除了高台,只有密密麻麻的土人。 孟帅跃到空中,第一次以俯瞰的视角观察元化闻。在空中元化闻站在丹鼎旁,显得十分单弱,就像是丹炉上的一个挂件。 元化闻道:“你在天上以为不归我管么?可笑,我天上地下,无所不在!” 孟帅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注意背后。” 元化闻蓦然回头,就见高台上,几个土人已经爬了上来,正越过栏杆,往他这里爬去。 元化闻皱眉道:“谁让——”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几个土人突然如猛虎扑食一般,疯狂的扑向元化闻。 元化闻大骇,随手挥落这些扑上来的杂碎,却不料身后也有土人涌上来,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把他纠缠在中间。 他这才反应过来,喝道:“好个卑劣的小贼,竟敢鱼目混珠!” 孟帅笑道:“混你怎么样?你眼神不济,别怪别人。” 刚刚那种情况,漫天遍野都是面目模糊的土人,是哪一方的怎么看得出来?孟帅还有神力,制造几个同样的土人有什么困难? 只是他也没多造,这些土人杀伤力有限,除非成规模,可是若耗费力量大量制造,又回到互耗神力的老路上去了。而刚刚他出招先震塌世界,再拼神力显然是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长。 他真正看重的,还是一个“混”字。 刚刚火种之下,虽然侵蚀了他的神国,但在他的努力之下,也控制了一部分沾染火种气息的神土。这些神土一共没有多少力量,控制的如意度也不如从前,但它们确实有异样的信息。 孟帅将它们全部调集出来,改造成土人,混在大部队中,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混到那高台上。要知道那高台可是禁区,孟帅之前神力充沛时都没冲上去,看来以强力破坏很难,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中心开花。他冒险一试,竟有奇效。 不过,虽然这一冒险尝试比较顺利,可是要靠这些土人来战胜元化闻,当然也是休想。元化闻自身的实力不可小觑。虽然孟帅总觉得他被限制在高台上之后,实力不增反减,但也不是这些土木人可以制服的。 他只想用这个出其不意的意外,换取一个机会。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很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而他的手则背在后面,手指掐算,做着最好的准备。 砰砰砰—— 孟帅催动了土人自爆,一片烟尘中,剩下的土人一拥而上,将元化闻拉住。这时元化闻就不能如之前一般轻松的击退土人,竟然被几个土人抱住,身子往旁边移动了几尺。 几尺的距离不远,但他的手确确实实的离开了丹炉。 机会来了! 孟帅的手从背后伸出,一团光芒虚托在手中。 就在之前,他的手中也有这么一团光芒,不过那时的光芒是翠绿色的,充满生命的气息。而现在的光芒则五彩缤纷,如大千世界一样多姿多彩。 很难说那光芒中有几种颜色,肯定有五行的红黄青白黑,有土的厚重,火的热情,水的润泽,木的活泼,金的锐利。还有风的轻盈、雷的暴烈、光的神圣…… 但更多的,是许许多多气息掺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这些混合并不混杂,而是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就是天地生成的一般。自从天地初开,阴阳分野,何曾有元素分明的时候,这样和而不乱的交融,才是真正的天地。 现在,他手中,捧着天地。 可惜这天地在他手中,还不算真正的稳定,即使是融合比较稳定,也还是边缘模糊,有溃散的趋势。好在外面还笼罩了一层盈盈的绿光,那绿光正是之前的世界之心,现在变得稀薄而朦胧,却仍有顽强的生命力,它保护住了天地,让它呈现了几秒钟的固定形态。 几秒钟,也足够了。 以孟帅的实力,尚不足以直接掌控一手天地,他只是拼尽全力,维持着一瞬间的融合。 因为拼命,孟帅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脸色苍白,额上汗水如浆,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虽然看似挣扎许久,但其实从他出手到放手,只是一瞬间。 在机会出现的瞬间,他放开手,让那点天地从空中坠落—— 一瞬间,除了眼前这点天地,其余的天地都黯淡了。 “我说了,跟我念!” “世界之——镇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千二一四 黄金生结界,义气荡层云 http://..org/ 水思归的谈话时间不长,但散去的时候,气氛异常凝重。 回到了翡翠岛小世界,三人方透过气来。互相对视一眼,均觉对方脸色难看。 段凌夜长出一口气,道:“真他娘的不爽。” 三人同时点头,只有在自己同辈面前的时候,才会把这样的不爽说出来。 为什么不爽?因为命运操于人手,无法抵抗。就算明知是死路,也不得不自投罗网。即使是为了大义,这种被压迫的感觉也令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满心不快。 水思归显然对人皇保持敬意,而三人则没有。尤其是孟帅,不知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哪里继承的,都对人皇隐含敌意。 陈前道:“你说我们和人皇差距有多大?” 段凌夜诧异道:“你还真敢想。之前你不是感受过了么?在她一个化身面前,你能喘一口大气吗?我还只想着逃跑,你就想硬扛了。” 孟帅也道:“这就别想了,硬杠也要遵守基本法。不是一个层次的。”他想了想,道:“我说句自大的话,给我足够的时间,给我足够的资源,我或许能在遥远的某一天获得一战之力。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旅途的终点就在眼前。拖个一年半载,对活了几千几万年的她来说好比一瞬间。于事无补。” 陈前道:“你不是能调动时间?” 孟帅道:“那也是小打小闹……”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时间法则因为过度调动被封了之后,他还真的很少动了,现在也该解封了。他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以神的力量调动神的力量,应该更得心应手才对。就是不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道:“就算把黄金眼废了也是够呛。指望真的不大。” 陈前道:“再加上爆发呢?” 孟帅大奇,道:“爆发?怎么爆发?像你那般开眼么?我可不是你,我不会爆发。” 陈前道:“你有我这样的眼睛,你也能爆发。” 孟帅好笑,道:“这不是没有么。这又不是火影的世界,眼睛骨头血统什么的随便乱按,按上谁就能用。” 陈前道:“总有办法的。”说罢转身离开。 孟帅愣了一下,叫道:“喂——喂,你不是开玩笑吧?”他转头对段凌夜道:“他开玩笑吧?” 段凌夜抱着胳膊,道:“开不开玩笑,全看需不需要,我觉得他做得出来。”他正色道,“你努力吧,作为我们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会全力支持你的。”说罢也返回自己的岛上。 孟帅悬在空中,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哪怕遇到生死关头,他也没这么难以承受,但当背负着亲友的期望时,压力真的如千钧压顶一般。 调整了一下心神,孟帅也回到了岛上。坐在自己的静室内,轻声道:“白兄。” 一道绿光,白也出现在他面前。 水镜界是个密地,谁也不能进来,除了白也。白也是拦不住的,任何禁制于他都如无物。不过近些年孟帅专心修炼,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似乎白也如泡沫一样消失了。但孟帅又觉得他还在,尝试呼唤他一下,果然还是出现了。 白也已经很多年没变化了,一直保持着青年模样,神色淡淡的,眼睛没什么情绪。 孟帅道:“白兄,你先看看,我有什么不同吗?” 白也难得露出疑惑之色,打量了他半日,道:“什么不同。” 孟帅松了口气,道:“还好,我还怕……” 白也突然站了起来,道:“你遇到她了?” 孟帅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道:“有什么问题吗?我就知道……” 白也道:“没有什么问题。你想有什么问题?我只是说,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孟帅有些拿不准道:“我就是说气息啊,我好想给她打进一道气息,说是祝福什么的。” 白也道:“应该没事。”虽然如此说,他还是走上一步,手指按在孟帅印堂上,绿光闪烁,过了一会儿,方道:“祝福而已,这道气息会让你修为提升的更快,悟性更高。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给你抽出来。” 孟帅道:“那烦你帮忙了。” 白也道:“当真要如此?其实大可不必。她虽然不是什么……但你还没到她用心思的地步。” 孟帅道:“我还是不想要,你帮我个忙吧。” 白也不再做声,绿光在孟帅额上一转,一丝白色顺着绿光流了出来,像水银珠子一样流到他手中。白也把玩着白色的流光,道:“又变得强大很多。” 孟帅看着他信手玩着那道祝福,问道:“比你怎么样?” 白也摇了摇头,道:“我不行。” 孟帅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作为唯一的天生神祗,人皇无人能及,可是他还是希望深不可测,现在都看不出跟脚的白也能至少抗衡一下,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他也不再寄希望他人,只道:“上次我问你,你说没想到自己是谁,现在想起来了么?” 白也依旧摇摇头,道:“不知道。” 孟帅道:“你连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知道她长进了,这么说一些细节你也了如指掌,为什么想不起自己是谁呢?” 白也道:“想不起来。我也没办法。” 孟帅道:“你介意我帮你穷举一下么?能和人皇有交集的,无非就是那些先天神祗。日神、月神、雷神……你不会是地神吧?” 白也一怔,摇头道:“不是……不知道。”他突然带了些异样的情绪,声音也落地,沉了下来,“我是谁都不要紧。当年必然是她的手下败将。你看到废墟了么?那就是失败者的下场。现在我还是比不过她,当年不是荣光,现在不是荣耀,想不想的起来无关紧要。” 他突然变得沉重,孟帅反而要安慰他,道:“当年输了不要紧,现在赢回来也不迟……” 白也道:“你替我赢回来。” 孟帅诧异,这话不稀奇,稀奇的是白也的口气,白也甚少对孟帅要求什么,有时简直就像一本书,静静地放置在一边,不翻开就不知道里面蕴含着海一样的知识,道:“我也想。哪怕不是为你报仇,我也想有一战之力,不任人宰割。可是事实如此。” 白也道:“我帮你,尽全力。” 孟帅道:“怎么帮?就算你有通天之力,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白也盘坐在地上,目光一片明亮,隐隐然透出一片碧绿色,掐指暗算,道:“以现在的航行速度,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加上半路的搏杀和战斗,能推半年。最好不超过半年,这样赶到时便排在中游。若落到最后几位,反而显眼。” 孟帅点头,道:“不知道最后还有几个能平安到达。” 他本是一句感叹,白也却当成了问句,道:“不会很多的。平安到达的不知道多少,但最后经过混战能登上不周山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孟帅诧异道:“五个?那够用吗?神土兼并的时候损失很大。能保留下来的神土有一半就不错了,最后剩下的神兽越少,补天的材料越少。到时候别都填进去也补不回来,那就糟了。” 白也确信道:“一定会少,多了她嫌麻烦。甚至她会将胜利者减少到一个。” 孟帅道:“孤注一掷么?太冒险了吧?” 白也重复道:“她有办法。人越少她越高兴。如果你想要成为最后一个幸存者,那么普通的修炼加上我帮你就可以,如果想要更进一步,能偷得命运的一线生机,那需要更多的手段。” 孟帅道:“我的目标当然不是成为独一无二的倒霉蛋了。” 白也点头,道:“你的黄金眼拿来。” 孟帅之前就已经想过在扭曲时间的黄金眼上打主意,手指一转,金光流动,两只眼球在他手中转动。这两只眼睛之前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不过他成神之后,身体寄托于神魂,完全受神魂操纵,已经能随心所欲的改变形态,自然也能把两只眼睛剥离出来。 白也接过,道:“毁了它,你介意吗?” 孟帅道:“身外之物,何足言道?” 白也点头,道:“我会用它布置一个结界,时间的结界。分三层,内外的时间比试十、一百、一千。” 孟帅讶道:“一比一千?一年等于一千年,能做到么?”时间的改变,当然是幅度越大越困难,当初他只是气武道,对黄金眼只觉得深不可测,但当他达到神的境界时,对神器的强度已经有了概念,黄金眼能做到的事情毕竟还是有底线的。 白也道:“我希望用不到一千的,那付出的代价会很大,维持的时间也会很短。除非实在赶不上。主要以百年结界为主。你的朋友也要来,他们在外层结界修炼。我希望这段时间你专心修炼,别管外面,那些挑战要由他们替你接着,所以他们一定要提高实力,不能叫你分心。” 孟帅道:“我相信他们的实力。但是光有时间不够吧?一百年时间也不多,究竟修炼什么才能提高到那种脱胎换骨几十轮的程度?” 白也道:“非关筋骨,你需要的是大彻大悟。”(未完待续。) 千一二五 大海有时尽,尽头皆獠牙 http://..org/ 海上的风遮蔽了日月,遮不住岁月变迁。转眼之中,一年时间将要过去。 大海也有尽头,正如时光也有终点。 当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风暴渐渐平息的时候,神龟上的人心中皆百感交集——这一路辛苦,终于到了尽头。 这是辛苦的一路,也是凶险的一路。这一年的时间,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即使看到终点,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却也有一种对一路旅途辛苦的解脱感。 段凌夜有些好奇的看向海尽头。他还没见过不周山,连白也伪造的都没见过,虽然如不周山今非昔比,却也是擎天柱,应该也是一番壮丽景色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无论他怎么看,天尽头除了一团乌黑,就是稀薄的雾气。雾气一丝丝飘来,渐渐将海面全部盖住。 “这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么?”段凌夜遗憾的摇摇头,被人推了一把。 他很不耐烦道:“干什么?”如此蛮横无理,自然只有陈前了。 陈前冷声道:“你还在这里发愣?进来看看,翻天了。” 段凌夜一惊,回到神龟世界,刚一进去,便觉得一阵震动。 天地抖成一团,所有的东西都在动摇,让他想起了那场天塌地陷的大地动。然而地动那次只是一波高峰,塌陷之后就只剩下余震,而这一次在不停地动荡,仿佛天地在瑟瑟发抖。天地一动,万物跟着动,摇得日月无光,山河崩碎。 段凌夜先是一惊,紧接着暗道:“坏了!”忙道:“五方世界怎么办?大荒呢?”他们在水镜界摇得再厉害,毕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最多适应一下也罢了,五方世界和大荒世界难免伤亡惨重,上一次地裂天崩的惨状历历在目。 陈前道:“不知道——去抢救一下吧。” 就听有人道:“等你们去抢救,天都成土豆球了。”却见水思归匆匆赶来。 水思归的身形有些模糊,看样子不像真人,像个影子。段凌夜和陈前见的多了,知道这是水思归的化身,至于水思归的真身,大概去五方世界安抚众人了。 果然如水思归所说,这几个人中,也就水思归还有些主神的自觉。虽然他已经不是主神,退位之后,责任本该比任何人都轻,但真有大事,还要劳烦他出马,后面的小辈全不管事儿。 愤怒的瞪了两人一眼,他喝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嘛?” 段凌夜好歹有点崩不住,道:“我去五方替您吧……哪里去?” 水思归喝道:“谁让你们去五方世界?还不快去外面看看情况?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里我先看着,若有外敌乘虚而入,你们就是死也要拿尸体把门给我堵死了。” 段凌夜挥了挥手,道:“得令。”转身和陈前出去了。 又回到了海上,天还黑着,雾气更浓了。之前在海上,也曾暗无天日,但习惯了黑暗,抵御住风暴,他们也能看个几百里远,但如今雾气浓郁,还是如此黑暗,双重遮蔽下,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可能是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就分外灵敏,雾气中传来“呜呜”的声音,一缕缕钻入耳膜。 那不是风声,风已经停了。也不是其他任何来自自然界的声音,那是…… “咆哮——” 陈前皱眉道:“谁在鬼叫?” 不必段凌夜回答,他自己也知道,能在雾中嚎叫的,必定也是神兽,听声音似乎很远,但雾里的空间感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声音从何处而来,只知道听起来不像好事,明明有威慑力的吼叫声,听起来像是挣扎嘶叫,悲怆而凄厉。 段凌夜揉了揉鼻子,道:“听起来不妙啊。” 白也对最后名额的分析,孟帅也说给过两人知道,只是那毕竟只是分析,毫无证据,全凭白也一张口。孟帅还挺相信白也的,其他人未必这么想,段凌夜就将信将疑。 然而此情此景,那一声悲吼,配合愁云惨雾,着实渲染出了悲凉的气氛。 “倘若真有淘汰,是面对考验,还是继续互相残杀?”他自语道。 陈前道:“怕什么,就是战。” 段凌夜挑眉道:“谁怕了?这一路上我难道出力比你少?难道我输过么?你看……这不就来了?” 黑雾中,两道光芒亮起,仿佛灯塔上的海灯。 那不是灯光,那是神兽的眼睛,亮如恒星,扫视四方。 段凌夜和陈前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放松。 即使是一往无前的陈前,叫他选择,也宁肯面对同样的神兽。毕竟多少年来,神兽对抗,战斗过不知道多少次,再凶横强大的也有,两人从没怕过,也从未输过。就算换了一个环境,来了一群更凶猛的神兽,他们又有何惧? 然而若直面人皇的刁难,又是另一回事了。最可怕的就是未知,何况还是人皇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得不说,水思归在这一年中没起到什么好作用,讲述人皇故事,总将之描述的无所不能,强大到不可思议。段凌夜和陈前再不服输,也还是人,总会收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何况孟帅也珍而重之的全力修炼,一派宁为玉碎的姿态,或多或少都影响了两人的心理。这一来二去,面对人皇都有些发憷。 好在现在面对的还是神兽。 按照约定,孟帅要应对的是人皇,其余的障碍两人会尽力扫除,獠牙猛兽当直面相迎,粉身碎骨,死不旋踵。现在来的敌人,还在他们的防线之前。他们不倒下去,防线就不会崩溃。 虽然听来惨烈,但两人都没有感觉到悲壮,反而很兴奋,他们都想知道,能和他们一样走到最后的神兽,和之前那些横死路边的炮灰,究竟有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么?这神兽忒小了。”陈前率先发现了问题。 确实,到了后来那些神兽早就不是兽型了,个个比天地还大,一只眼睛如一轮圆月,这双眼睛却只是小山大小,在世俗可能算庞然大物,在海上却像芝麻一样,早该被冲垮了。 段凌夜的声音有些发紧:“不奇怪,你往后看。” 陈前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背后的海面上,静静地趴着一只巨龟。 那巨龟确实巨大,将海面挡住了一大片,和小岛一样。然而再大,也看得到边际,头颅和身躯分明,是十足的兽形。 陈前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道:“神龟?” 无怪他震惊,神龟虽然是神龟,但存在的形态不是这样的。 神龟的形态多变,自从孟帅进入时间结界,神龟又再次收敛了风貌,化作一团水土,在暴风中飘荡。在水思归和孟帅的庇护下,这样的形态几乎不会给人发觉。 就算发觉了,神龟还有战斗形态,那是在海上漂浮的巨大八卦图,阴阳轮转,卦象漂浮,在暴风雨中稳定如恒,更高深莫测,给对手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管什么形态,神龟都是不会露出兽形的,其他神兽也不会,一旦露出,等于神土世界都暴露在外,基本就是垂死挣扎了。 但现在,还没什么战斗,神龟居然露出本象,简直不可思议。而且神龟的身躯比眼前这个要大上百倍,绝不可能仅此而已。 段凌夜此时平静下来,紧锁眉头,竖起两根指头,道:“两个可能。” 陈前道:“本质还原?” 段凌夜点头,道:“或者只是幻象。”他隐隐有些担忧,如果是雾气把神龟的本象以兽形幻化出来作为符号,那还没什么问题,倘若是本质还原,就是把神龟世界的一切打散,恢复到当初的神土状态,那么神龟世界之中已经生灵涂炭了。 不过这不是他该考虑的。神龟世界若真有难,需要他们帮忙水思归自会来呼唤,既然没有,他们就不该回去。倘若劫难大到连水思归报信的时间都没有,那显然他们回去也晚了,还不如专心站好自己这班岗。 陈前突然冷笑,道:“不管是幻象还是本质,既然恢复了兽形,想必她要的就是神兽之间的搏杀吧?这是把这里当斗兽场啊?然而斗人还是斗兽,还不由她做主。” 段凌夜颔首表示同意,突然道:“不管怎么样,靠得这么近了,还是对她尊重些吧,又不少块肉。” 陈前冷笑道:“你的口气难道尊重了么?” 此时,那巨大眼睛的主人已经从黑雾深处靠近。 雾气似乎稍微稀薄了一点,能看见对方庞大的阴影。 那是一头巨大的鳄鱼,也是完整的兽形,覆盖方圆百里的庞然大物。它大半个身躯沉在水下,唯独一双眼睛暴露在水面上,黄澄澄的闪着凶光。 鳄鱼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没有像段凌夜他们一样浮在世界以外的进攻手。这和之前海上的众世界一样,神只有最后才会出现,毕竟大多数世界只有一个神,无非是强大不强大。像神龟世界这样的权力结构是很少见的。 鳄鱼微微张口,露出了满口獠牙,显然是在为斗兽做准备。 而神龟世界没有獠牙。 不过它有刀,刀为世界之牙。 “上吧,陈前。”段凌夜道,“用刀先崩它一口。”(未完待续。) 千一二六 规则由人定,生死随神心 http://..org/ 神兽为体,刀锋是牙。 刀光划过了迷雾,往鳄鱼的巨吻上劈去。 刺啦——迷雾向两旁散开,天地间唯有刀光。 如今的陈前已经不再用实体刀,他早与刀融为一体。神武道的精髓在神魂,神魂的根本在凭依。陈前的魂魄寄托在刀上,魂中有刀,外物之刀便不值一提。他为刀的世界,早已超过了领域。 虽然陈前需要的时候,可以制造全是刀的世界,但他始终坚持天地之间,唯有一刀。 这一刀,就是世界的终极。 刀锋所致,那巨鳄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张开大口,想用利齿挡住刀锋的侵袭。 挡得住么? 刀锋越来越近,巨鳄虽然没躲开,但显然起了一身战栗,甚至变得有些闪避,巨大的眼睛里透出恐惧来。 突然,一道光芒闪烁,一个人影出现在巨鳄身前。 主神! 主神出现了,显然是兽形本身扛不住压力了。陈前一刀,就把对方隐藏在幕后的主神逼了出来。 那主神是个瘦弱道人模样,手中一把拂尘,微微一摇,万千尘丝化作巨网,向陈前缠去。 段凌夜略挑了挑眉,他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那巨鳄气势十足,似乎走锋利一流,竟然是个柔性的主神。不过想想他们背后是乌龟,陈前又哪里和乌龟相似了?只是陈前不是主神,孟帅才是,孟帅和乌龟倒是能对得上。 “百炼钢和绕指柔啊,看看谁能克谁。”段凌夜带着近乎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 啪啪啪—— 万千柔丝瞬间结成了密不透风的网,将刀光锁在其中,迷雾中看不见刀光,只看见一丝丝的白丝。 然而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到。段凌夜耳边不断响起啪啪啪的声音,那是柔丝被刀光崩断的声音。只是柔丝无穷无尽,被砍断了多少都看不出来。而神武道的交锋也不看一城一地的得失,要看的是“大势”。 刷—— 一道刀光切开万千银丝,冲破而出,光耀四方,连漆黑的海洋和层层的迷雾都为之一肃。 段凌夜一眯眼,身子一动,往前斜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不大,却已经跨过了几十丈的距离,正好到了一个奇妙的角度,他一伸手,抓住了一个从柔丝中偷渡出来的身影。 那身影看样子极其稀薄,却不是化身,而是真正的本体,乃是个小个子,速度奇快,却被段凌夜手以手刀的姿态架住脖颈。 段凌夜笑道:“一个打完了一个才能打,不然不合规矩。我讨厌不守规矩而且失败的人。” 显然,那身影就是对方世界出来偷袭的人,大概和段凌夜及陈前的位置差不多,不是主神,但同担负着守护世界的责任,他刚刚想要从柔丝的掩护下偷出一个空隙,却被段凌夜一手拿下,且死死地卡住,动弹不得。 眼见对方挣扎不已,段凌夜道:“急什么,一会儿就完。等那家伙给收拾了,就换你上去送死。” 正说着,只听嗤嗤嗤几声,柔丝被镰刀一样的刀光扫过,几道丝网一起崩断。陈前化身为刀光,横指对方。 那道人现出身形,此时他手上的拂尘光秃秃的,被陈前崩断,但身上笼罩一层光芒,依旧氤氲缥缈,神秘莫测,身后的神兽一样威风凛凛,自然还有一战之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停止了进攻,抬手道:“且慢。” 陈前刀光一顿,身影半隐半现,保持着半人半刀的形态,道:“嗯?” 那道人缓缓道:“你们的实力我知道了,很强。你觉得我实力如何?” 段凌夜不发表评价,陈前道:“还可以。”别看他刚刚占尽上风,究竟给对方造成了几分破坏,他自己知道。对方的实力确实还可以,在海上的众世界中数一数二。 那道人颔首,道:“我还留了几分实力。我知道你们也没拿出全部实力。既然如此,是否还要打下去?” 陈前皱眉道:“什么意思?” 那道人道:“意思就是,我们是否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互相残杀?谁规定了我们一定要你死我活了?虽然这个雾气很浓,像个阴暗的斗兽场,但是我们并非野兽,也不想做其他人的棋子,何不就此别过,各寻天地?” 陈前默不作声,段凌夜笑道:“倘若不是我们强大,你肯定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那道人并不否认,道:“倘若我的实力弱小,你们会停下进攻,听我说话么?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老虎会毫不犹豫的吃掉羔羊,但未必一定要和狮子硬拼。谁知道之后的路上还有什么?何必定要两败俱伤?” 陈前厌烦的皱了皱眉头。他从来不想什么顾全大局,打断他的攻击就是不爽。只是这种时候他一般会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处理,有孟帅就是孟帅,没有孟帅段凌夜也行。 段凌夜略一偏头,突然冷笑道:“不怎么样……去死!”突然手中一用力,那小矮人的脑袋呼的一声飞起,坠落在海中。 那道人目呲欲裂,喝道:“我要杀了你们——”道袍鼓荡,万道金光冲天而起,巨鳄跟着大吼一声,气势提升了何止百倍。 陈前有些诧异,不知道段凌夜为什么如此果断,但这是合他心意的,再次刀光腾起。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对面炸了。 那道人、那巨鳄,一神一兽。同时爆炸了,毫无征兆的炸成了一团血肉。 巨大的爆炸波及了段凌夜和陈前,两人同时身体虚化,撤离了风暴中心,饶是如此,也被爆炸气浪牵连,往后退了百丈,一直退到了神龟面前。 再看对面,刚刚占地百里的庞大身躯已经炸成了肉酱,正在缓缓下沉,血肉铺开海岸,在昏暗的光线下变成了一滩暗红色,惨不忍睹。 双方一死一活,应该是活着的人赢了。是神龟世界赢了。然而两人一点儿都没轻松。 陈前迟疑道:“你做的?” 段凌夜道:“你觉得呢?” 当然不可能,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突然,一阵风吹过。 仿佛头上打开了一个开关,就听有人道:“你们做的不错,还算守规矩。” 两人同时一震,认出了那是人皇的声音。然而人皇并没有露面,声音也从天上传来,到耳边嗡嗡直响。 “然而我还要再重复一句。这是补天大业,非尔等私人游戏。尔等自当遵守规则,执意向前。私自苟合串联者,杀无赦!”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盘桓一遍,便即消失。只余下袅袅尾音在耳边回响不绝。 声音停止好久,两人才反应过来,段凌夜转身拉开返回的通道,甩了一句:“回去。”钻入了过度空间之中。 两人穿过了两个过渡空间,陈前已经忍耐不住,道:“什么玩意儿!” 段凌夜也神色阴沉,道:“我建议你说话小声点,你也想脑袋像西瓜一样爆掉么?我是拦不住她,你别牵连无辜。” 陈前突然冷笑道:“所以你坚决的不肯和那人商量,是猜到了背后有人皇监视?你不敢违抗人皇的命令,才积极动手?” 段凌夜提高了声音,道:“没错!我早就知道不能在海上跟人皇对着干,不能给人皇动手的借口,所以我当了她的马前卒——怎么?我选择有错么?你是不是明知故犯,要用你的刀和人皇硬拼啊?你要是能硬拼,能把人皇一刀两断,我现在出去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你去给我挡灾。你行吗你?不行就给我闭嘴!” 说到最后,他咆哮得歇斯底里,第一次比陈前更加强硬,目中全是血丝。 陈前不再做声,反身离开过渡空间,回到了神龟世界之中,一向意气风发,连生死边缘都不能半点示弱的他,此时显得十分颓丧。 段凌夜很能理解他,正如他以前也是肆无忌惮的性格,受不得半点委屈。那时候就算遇到了打不过的敌人,他也只会觉得愤怒,粉身碎骨也不会想到屈服。 但后来他开始慢慢转变,开始承担责任,尤其是替孟帅承担了平衡和稳定的责任,他顾虑的也越来越多,性情也不再如以前锋锐。甚至有时陈前讥刺他成了第二个孟帅。 但他自己知道,他承担这份责任比孟帅更辛苦,天生的平缓性情要比把棱角关进笼子里一点一点儿砍光好的太多。也许孟帅和他异地相处,很容易做出的决定,对他来说却是千难万难。 段凌夜有些后悔,当时孟帅退了一步,如果他也退一步,那前进的一步,会不会落在陈前头上?那时就是他殚精极虑,自己肆无忌惮了。 略一畅想,段凌夜苦笑着摇头,事已至此,除非自己死了,否则重担交不出去。 也许等自己死了,陈前就知道迫不得已的痛苦了。 等等…… 他不快的想到:为什么我要想到自己死?虽然压力巨大,虽然有强大到绝望的敌人,但不是孟帅出来,自己就解放了吗? “该死的孟帅,你他么赶紧出来吧。我他娘的也像不分青红皂白干上一场。”一面狠狠地想着,一面推开过渡空间,回到了神龟世界。(未完待续。) 千一二七 眼前无明路,背后无光阴 http://..org/ 水镜界中一片蔚蓝,刚刚的震动已经平静下来,景色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水思归坐在水中央,神色平静,在他身后,是一点金光,那是时间结界,还在继续运转。 一切的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段凌夜见此情形,现实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这么平静,反而诡异了。别的不说,刚刚持续的震动,晃得乱七八糟,难道就一点事儿也没有么? 水思归知道他们回来,抬起眼睛,道:“回来了?看你们的神色不大好啊。” 陈前沉默,段凌夜道:“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人已经解决了。我还道到了最后的对手会有什么不同呢,其实也不过如此。家里怎么样?” 水思归自然能分辨出来什么是故作轻松,但没有多问,道:“家里没有必要担忧,担忧也无用。我已经用了最后的方法。” 段凌夜心往下一沉,道:“什么叫最后的方法?” 水思归道:“我斩断了五方世界和水镜界的时间节点。” 段凌夜道:“也就是说……” 水思归道:“除了水镜界之外,神州陷入了永恒的停顿。除非我或者孟帅来解封,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在节点中出不来了。” 陈前道:“如果你和孟帅都没了,五方世界也无药可救了么?” 他说得直白,水思归也不以为意,道:“我和孟帅都死了,难道五方世界还能存在么?世界都毁灭了,时间也没有意义了。” 段凌夜道:“说得好。此时我们不拖累他们,他们也不拖累我们,让我们专心战斗到最后一刻就好。” 陈前道:“孟帅还在里面?他什么时候出关?” 水思归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拼命,他还在里面……” 陈前打断他,道:“我们的责任不同,我知道,我没有催促他的意思。我想要在他出关之前见他一面。最好在时间结界里。” 段凌夜心中一震,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此时他也阻挡不了,只是有些犹疑——是否刚刚那一幕刺激了他,让他选择了不归路? 他皱眉,不得不开口道:“你想好了?” 陈前道:“放心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看你向孟帅转化之后,未必还能冲锋陷阵,我会战斗到最后的。” 两人的对话,水思归未必能全都理解,但也知道了其中必有深意,道:“那时间结界我无法干涉,你要想进去,不妨试试自己走进去。” 陈前道:“知道了。” 两人相继离去,水思归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道:“到了最后时刻了么?也该押上我最后的筹码了。” 战斗还在继续。 第一场战斗因为人皇的干涉戛然而止,而那巨鳄的本身实力也不过尔尔,两人对进入雾气场中的群兽实力并无太大的紧张,之前一路杀来,和这巨鳄实力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者也不在少数,因此两人的心思主要放在人皇那里,并非十分在意对手。 但后面的战斗给两人敲响了警钟。比起之前的巨鳄,迷雾中还藏着各种更凶狠的敌人。以兽形形式存在的各神兽,在海上搏杀真的凶残如囚笼中的野兽,极尽惨烈。连陈前和段凌夜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几次遇险,两人都依靠联手作战扛了下来,最终有惊无险。甚至到了绝境,九死一生,却都没有后退一步,哪怕负伤也最后也将对方撕成了碎片。 好在水镜界中有一个时间结界,给了他们很大的助力。时间的缩短,让伤势更快恢复,经验更容易吸收,成长起来也比别人快。越到后面反而优势越大,再加上可以轮流上阵,也可以并肩携手,到后面熟练之后,遇险渐渐减少。只是这些成长全是凭他们努力修炼,消化经验一分分涨出来的,没有从迷雾中得到一点好处。 段凌夜曾道这人皇还不如看斗兽场的牢头大方,野兽打赢了还有一顿好吃的,这人皇像养蛊一样放这么多兽类厮杀,却是一毛不拔。 陈前冷笑道:“因为她只想淘汰些老弱病残,并没有打算培养强者。就算她给点残羹剩饭,你敢要?不一定藏了什么剧毒。” 陈前这话也是一针见血,可惜于事无补。他们依旧只能在黑暗阴沉的雾气中摸索前行,不知道曙光在何处。 这样混乱残酷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几个月,就在陈前他们以为会一直持续到麻木的时候,终于起了变化。 某一天,海上的迷雾裂开了一点缝隙。一道暗红色的光线从中射出。 对于阴暗的没有一丝亮色的海洋,这一抹并不鲜艳的暗红色已经足够夺目,甚至耀眼了,就好像空中燃烧着一团火焰,烧透了半面天海。 段凌夜轮值瞭望,第一个便发现了此中情况,正要出去查看,却是水思归拉住了他,道:“不要出去了。你和陈前还有其他人谁也不许出去,就留在这里。” 段凌夜一怔,水思归道:“你没感觉到么?第一阶段的斗兽就要结束了。所有的神兽都恢复了最原始的形态,一排排走向最后的终点。终点前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你若出去,恐怕会被当做尘埃清理掉。” 段凌夜吐出口气,道:“好吧,那我这尘埃就躲在龟背里,等着最后的审判?” 水思归道:“审判这个词,用得很好。现在这里归我掌控,你休息去吧。” 段凌夜愕然,水思归自从把重担交给孟帅之后,就再没管过水镜界的事,之前世界大难,水思归不满意两人顾头不顾尾,也是把他们踢出去管外,自己管内,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突然要来收权? 他带着几分疑惑道:“怎么,信不过我?” 水思归道:“自然是信不过。这里有我做主,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 这也算够不客气了,饶是段凌夜和水思归情谊一般,也有些动气,动气之余,也有些怀疑,道:“你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水思归道:“我怎么会知道?难道人皇会告诉我?若她真告诉我,倒是一件幸事了。你回时间结界里去,时间不多了,能提高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段凌夜还是觉得别扭,但水思归在神龟世界有极大的权力,若是将他的权力收了,也没他反对的余地,只道:“好,一言为定。” 水思归倒是一怔,道:“什么一言为定?” 段凌夜道:“有事叫我。”说罢转身离开。 水思归等他走后,长叹一声,道:“凤凰不与乌鸦为伴,天底下还是有好孩子的,可惜时间不够了。” 段凌夜不知道水思归的评价,径自回到了时间结界中,看到了陈前在修炼。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都留在时间结界中修炼,连战斗都很少参与了。若非靠近终点这段时间有一段相对的空白期,遇到的挑战并不大,段凌夜一个人也能应付,不然段凌夜早把他踢起来干活去。 其实段凌夜不打扰陈前,也有一个原因——他心里隐隐感到恐惧,不是恐惧外界的压力,而是恐惧陈前。 恐惧陈前,也不是因为恐惧陈前的实力,恰恰相反,是因为陈前在这段时间内毫无寸进。 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以两人的天资、现在的资源条件还有磨砺机会,正该是修为飞涨的时期。段凌夜自认天赋异禀,却也从没觉得陈前差过自己,何况陈前还有眼睛这个加速器。陈前诡异的停滞,有两个可能。 第一,就是他货真价实的遇到了瓶颈。毕竟天才也有一时徘徊,只是陈前运气不好,正好赶上最关键的时刻。那样段凌夜也没办法,只有祝福。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陈前有意为之。若是这样,段凌夜无法往深处去想。 来到陈前百丈之外,就见一个刀光形成的漩涡正在团团转动,形成了一个凌厉的漩涡,把陈前护在中央。段凌夜迟疑一下,并没有打扰他。陈前却已经发现了,神色不变,道:“到了头了?” 段凌夜道:“谁知道呢?老水头把我赶回来了,最后一程归他指挥。我可是连外面的情况都不知道了。” 陈前道:“你想知道么?”说着眼前竖起了一面镜子,镜中隐隐能看见黑压压的云雾。 段凌夜诧异道:“可以啊,你还有这一手。” 和水镜界里的黑土世界有望海台不同,神龟世界与大海几乎是不通消息的,那么大的风暴,开一个小口子就是天祸,哪能随便观望?唯有过渡空间前面有一面镜子,和陈前这面差不多,才能看到外面一点儿世界。 陈前道:“不是我的手段。白也造的。” 段凌夜道:“白也么,那就难怪……等等,你见过白也了?”一向只有孟帅能“召唤”白也,随着孟帅的闭关,白也消失很久了,陈前怎么见到的? 莫非…… 陈前没回答,反而道:“有东西出来了。” 只见镜子中,那一抹暗红越来越清晰,暗红中一角阴影若隐若现。 那阴影大概只有某个部分,独立看见毫不成形,段凌夜仔细看了半日,道:“什么鬼。” 陈前看了一眼,却是斩钉截铁道:“丹鼎。”(未完待续。) 千一二八 人皇补天时,众生皆子民 http://..org/ 火红的丹鼎就这么如火山一样矗立在迷雾之中,庞大、妖冶、瑰丽,以夺目的色彩将迷雾变成了放置神器的舞台。 它静静的耸立着,俯瞰着脚下游来的碎末。 那些碎末一样的东西,就是之前还庞大到足以负载世界的众神兽。 那些巨大的神兽,现在在鼎足以下,是如此的渺小。一来这丹鼎实在太巨大了,山海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另一个原因,是神兽变小了。 自从进入迷雾以来,神兽是在不停地变小的,背后的神土也渐渐萎缩,去掉了多年建造的繁华,越来越靠近本真——说好听是本真,不好听的就是蛮荒。繁荣的文明被打散,茂盛的草木已凋零,只剩下神土和神兽,从第一次补天就存在的元素,默默地存在着。 在这种情况下,众神兽和主神当然有不甘心,也有许多措施,想要奋力挣扎,但从他们现在以近乎蝼蚁的形态出现在丹鼎脚下来看,都是失败了。好点如水思归,斩断了世俗与神界的时间节点,让过去的繁华永远封存在过去,差的真的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哀。 一个神,连自己的世界也庇护不了,这算是无能了,但是在人皇之威下,又有什么办法?鬼知道有多少主神从绝望到麻木,又有多少主神试图挣扎,被人皇处决,反正最后来到丹鼎下的,都是一群被塑好了形状的禽兽。 这样的神兽不多,大概有十多个,从宽阔的大洋上汇聚到最后,也有小小一堆。但这样一堆比起当年海上搏杀几乎无处不在的野兽们,已经是九牛一毛,甚至跟当初隐藏在迷雾中无时无刻准备偷袭的暗杀者相比,也是十不存一。 一万个神兽,不一定有一个能到达迷雾彼岸,而十个进入迷雾的,也未必有一个到达丹鼎之下,这个淘汰率实在是惊人了,也足够残酷了。剩下的神兽虽然壮大了自己,其实也身心俱疲了。 问题是,对于人皇,这足够了么? 众神兽停在鼎足之下,沉默着。周围都是同类,有着强大气息和一身鲜血气味的同类。若在迷雾中偶遇,早已捉对厮杀,但现在它们都安静如温顺的羔羊,疲惫如老迈的骡马,半沉在水中,等待最后的结果。 腾—— 一声轻响,一团火焰从丹鼎下燃烧起来。 对丹鼎来说,那团火焰不过有鼎足的一半高,火舌跃起,看看触及鼎的下部,并不算烈火,但对于如豆一样小的众神兽来说,望下那团火就如森林中的野兽看到席卷而来的山火,只有吓得四散溃逃的份儿。然而比起野兽它们更不幸,它们无路可逃。 火焰虽然巨大,但颜色出奇的纯正,并没有各种异火的光怪陆离,甚至达不到“炉火纯青”的颜色,就像所有木中火一样红中包黄,噼噼啵啵的燃烧着。 如果孟帅在这里,他一定会叫一声:“火种!” 水镜界的海尽头,他也曾看见元化闻从丹鼎中燃起一团火种,和这团火种何其相似。只是比这火光,那团火焰连萤烛之火都算不上。 火焰燃烧着,火光中闪过无数幻影,朦朦胧胧,却也看出大意,就像焦距模糊了电影。天地初分、海天分离、不周山起、人皇造人…… 这一幕幕情景在火光中闪过,气势恢宏,远胜于所有的电影。因为它们是真实发生的上古纪事,是历史的源头,即使被缩小在一团火光中,尽管众神兽沮丧低迷,依旧可以形成震动人心的效果。 一幕幕上古的奇迹之后,火焰一变,气氛急转直下,灾难陡生。 透过火光,只见天崩地裂,火雷降世,天地间一片狼藉,生灵涂炭。百姓哀嚎,群兽奔逃,所有的生灵都难逃席卷而来的劫难,被吞噬…… 火焰中的播放,有超乎寻常的感染力。众神兽尽管自身难保,看到这样的情形,皆感同身受,甚至落泪。它们的主神也个个受到感染,悲伤难抑。 突然,一道圣洁的光芒从天而降,神人手托丹鼎,直面天漏,挡在众生之前。 那是人皇! 人皇降落,飘逸的衣裙温柔的覆盖住了满目苍夷。她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能看出悲天悯人的圣洁。 她挥手,不周山落下五彩石,落入丹鼎中,火焰升起,五彩云雾升腾。一道彩色蒸腾而起,往天洞处补去。这一幕如此神圣,如此优美,众神兽几乎沉醉其中,顶礼膜拜之心油然升起。 然而,天的漏洞似乎太大了。那层五彩石似乎远远填不上无底洞,不周山的落石越来越多,渐渐摇摇欲坠。 眼见山崩,天也难救,人皇充满悲悯却也漠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同的神色。她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突然眉头舒展开。 她手伸到了袖子里,再拿出的时候,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利刃。 难道她要…… 不! 一声呐喊从众主神心中想起,同一个念头如此清晰——要她伤害自己,不如我去死! 这种在之前,绝不会被众神想起的念头,此时如此清晰。甚至神兽之中引起了一片骚动——一些神兽自发的离着火种近了一些,似乎要奋不顾身的投入火焰中,只为了拯救心中的神。 然而鲜血还是流了下来,人皇的血是红色的,但和凡人不一样,红中带着神圣的金色,每一滴都仿佛圣物。 每一滴血落下,都仿佛在碾动神兽的心,不知不觉中,一滴滴眼泪从各种巨大的眼睛中滴落,滚入海洋之中。 “不……” 一声呻吟同时从水思归口中响起,作为主神,他已经和神龟同享了感官,只在水镜界中心的一处小小空间幻化出一个本体观看着情况。那本体也不是他的本体,是他意志和情感的集合,不算他的魂魄或者精神,但能反应他的状态。 此时,水思归的幻象正痛苦的抵住额头,不断地抵御情绪给他的变化。从刚刚火焰情景放映开始,他就觉得情绪不对了,有外来的因素在干扰他情绪的变化,这种失控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不断地和干扰做着斗争,却已经岌岌可危。 因为在刚才,看到人皇伤害自己的一幕时,他脑海中也闪过了这个念头——为保护她平安,就算为她死,粉身碎骨也值得了。 水思归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这是危险的信号,可是他无法抵抗,只有深深的痛苦着。 “师父……师父?” 一声冷静的声音传来。如冷气吹进了燥热的心,立刻为他的理智打开了一丝裂隙。 “孟帅?”水思归骇然回头,只见孟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震惊之后,便是大怒,水思归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愤怒过,气的浑身发抖,一把像孟帅转去,“孽障!谁叫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但这一把捞了个空,他的手穿过孟帅的身体,仿佛两个世界。 水思归苦笑,他想起了自己不是本体了,受到迷雾影响,他最终和神龟化为一体,此时只是一团虚幻,怎能抓住孟帅? 定睛一看,孟帅似乎也不是本体,他的身体边缘界限也很模糊,不过比起水思归仅仅是情绪的集合,孟帅更像是精神的化身。 如此看来,孟帅应该还留在时间结界里,水思归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儿,但依旧用严厉的口气吼道:“滚回去,这里是你来的地方么?” 孟帅神色平静,似乎没听到水思归的话,又似乎听到了,浑不在意,他淡声道:“一会儿我就回去。” 水思归接着急声道:“现在就回去。你为什么出来?” 孟帅道:“心有所感,出来看看。” 他说的如此平淡,一丝感情都没有,水思归反而觉得一震,无法多说一句。 这时,孟帅道:“师父,你没办法还原了么?” 水思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谁知道呢?我之前也和神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现在彻底融合也是正路。何况我还能保持这样一个化身,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孟帅静静地看着他,道:“你这样会死的。” 水思归嘴角微挑,道:“沉舟侧畔千帆过,怕什么?你不是还在么?何况我也未必就死。总要看丹鼎之后有什么把戏,能不能奈何的了我。” 孟帅闻言,目光似乎动了一下,但仔细看来,眼神异常冷漠,并没有什么悲伤地情绪,水思归总觉得的这样的神色十分熟悉,遽然一惊,想起来为何似曾相识——孟帅的神情,有些幻影中人皇的味道。 他百感交集,孟帅在时间结界中,外面是一年,里面不知过了多少年,谁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之前孟帅的成长,性情越来越稳重,但骨子里的开朗随性还在,绝不是如此,变成了完全的神明面孔。 虽然孟帅可以说成长了,但也不是孟帅了,水思归回不去了,之前的孟帅又何尝能回来? “这么说,这是我和您最后一次见面了。”孟帅说着,缓缓坐到他身边,“我来陪您最后一程。”(未完待续。) 千一二九 千呼又万唤,大悲复大喜 http://..org/ 不管神兽如何反应,一滴滴神血落下,落在了丹炉中。 呼—— 五彩的光芒大放,比之之前壮丽万倍,一道道神光冲天而起,卷着五彩石像天缝冲去。 天缝似乎瑟缩了一下,就算是倾天劫难,也为人皇的决心所慑服。 五彩岩浆霎时间灌入了天缝中,天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咆哮的海渐渐平息,滔天的火焰缓缓熄灭,天一点点亮了起来,万物焕发了生机。 补天成!得救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鲜活起来,尽管这是火光中再现的上古情形,依旧令人振奋。连各个神兽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它们的欢呼化作鸣叫,响彻海面。这是丹鼎之下第一次有杂音出现。 然而,欢呼声只进行到了一半,变成了惊呼。 放过神血的人皇,从天上坠落,如流星落地。 火光一黯,光影涣散了下去,周围一片呜咽声。 水思归也感觉阵阵心痛,霎时有不能呼吸的感觉。但转瞬间,这种感觉消失了,似乎有人在他后面吹了口冷气,一下子将所有的情绪降到了冰点。 他背后……是孟帅么? 不等他回头,火焰再次亮了起来,这一回没有什么人物和故事,只是映照出了万里河山,青山绿水,万木葱茏。一切恢复了太平,一副平安喜乐的画卷徐徐展开。 大好河山,今有见矣。 虽然没有故事,该明白的已经明白了。人皇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换来了人间太平。 “这空镜头不错。”背后孟帅突然说道。 水思归一怔,摸不准孟帅的意思,但突然有些惊喜。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典型,是孟帅的语言。孟帅常常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这时候,若回头看时,就能看见孟帅标志性的表情,就是笑的表情。 若是对自己人,就是玩笑的表情,若是对敌人,就是嘲讽冷笑的表情,无论如何,孟帅总是在笑的。 笑了的孟帅,才是熟悉的孟帅,水思归尽管压力重重,依旧回头去看,想看到那样熟悉的面孔。 然而他失望了,一回头,只看见孟帅冷漠而平静的眼睛。 孟帅看到了水思归在看自己,眉毛也没有动一下,道:“镜头语言很不错,气氛渲染的很不错。”连续两个很不错之后,他就是闭上了口,不再多说一个字。 水思归回过头去,长叹一声——因为他只是情绪的集合体,几乎没有什么思索的能力,有的只是直观且敏感的慨叹。唯一的好处是,因为孟帅的打岔,让他的情绪从火焰构筑的世界中完全抽离出来。 此时火焰中已经闪过了不知多少美好的画面,把绝大多数神兽都带入了平静祥和的气氛中。 突然,一个炸雷响起。 雷声不是从火焰光影中传来,而是从天上传来的。 迷雾中被遮蔽了的天窟窿,突然再次显现出来,一声又一声的雷音从天空传来。 而同时,火焰中的光影也同时展现了天崩的场面。刚刚祥和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深重的灾难。 比刚刚更惨的景象一幕幕的在火光中呈现,无数火焰降落,地动山摇,世界一个个毁灭,生灵一片片死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一阵阵悲哀和绝望从众神心中升起,更胜过之前十倍百倍。这不仅仅是因为欢乐之后被再次打下低谷加倍的痛苦,更是因为那一声声炸雷,提醒着他们这一次的劫难不再是故事,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如果之前看劫难是在流泪,这一次就是流血。 然而,能有这种血已流干,生无可恋的痛苦,毕竟还是有入侵的情绪直接干扰吧。 水思归觉得自己的情绪如过山车,时而被拖往火焰的深渊,时而被背后的冷气拖回现实,来来回回,就像打摆子一样冷热交替,难受至极。 唯一让他比较好受的,是孟帅竟然可以把自己从情绪中拉回来,他自己自然更不受影响,不管怎么说,应该有了至少自保的资本。 孟帅目光不动,道:“有些本事,还声情并茂呢。雕虫小技,她出来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火焰已经黯淡到了最低点,突然砰地一声,暴起一团光焰,火焰熊熊燃烧,漫过了丹鼎。从远处看来,仿佛一个冲天而起的火炬。 在火焰燃烧到最顶点的时候,忽然往外一分,一个曼妙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火焰燃烧轻微的空气声都消失了,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个身影。 人皇! 这不是虚幻中那个光影交错的人皇,是活生生的,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上的人皇。她静静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得见她,所有人都看不清她,只知道她是神祗,是日月,是高出众生之上的存在。 众神兽垂下头,将身体与海面平齐,只余下半个脑袋露出水面,目光低垂,这是海上众生面对主宰最高的礼仪。 人皇落在众生之前,神色淡漠中带着一丝悲悯,正是这丝悲悯,让她看来和世界有了链接的纽带,一丝亲切感从众生血脉中诞生,一直深入灵魂,引起了丝丝震颤。 她不仅是神祗、是主宰,也是我们的母亲!她创造我们,给了我们生命,我们身上流着她的血液。 这个念头出现在每个神兽心中,也感染了与神兽心血相连的主神。 霎时间,神兽原本敬畏和战栗的目光露出一丝亲近,这丝亲近如春风化雨,一点点融化了海上肃杀的气氛。 低低的呜咽声又开始响起,不过这一次声音低沉,情感却更丰富,甚至包含着游子对母亲的眷恋。 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神龟了。 水思归和神龟已经化为一体,按照这里的规则,神龟的情绪应该更为主导,然而此时水思归的情绪占了上风,他自从开始时沦陷之后,孟帅出现以来,便越来越清醒,到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因为完全冷静了,他听到一声声充满孺慕之情的呜咽,不觉得感同身受,反而一阵阵肉麻,忙让神龟垂下头,静静地伏在水里,并不出挑。 然而,不知是否错觉,他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被野兽盯住了。自从他正位守护神之后,这种感觉久违了,倒是他常常带给别人这样的感觉,高低相克无非如此。 这只是他心中的感觉,事实上人皇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也没有多余的移动,从始至终,凌空俯瞰着脚下众生。 “你们……”人皇开口了,声音空灵却威严,犹如天籁,“都很好。” “我的孩子们,你们是最优秀的。” 孟帅突然嗤的笑了一声,这是他出现以来第一次发笑。但这笑声和他本来的笑完全不同,听起来毫无温度,即使是林岭也不可能笑的更冷。 人皇继续出声,只是口气中威严渐减,变得娓娓道来,似乎说话的已经不是神祗,而真是一个“母亲”,道:“自上古以来,众神陨落,神位空悬,日月星辰无人驾驭,山海光阴放任自流,这个世界,是无序的世界。我镇守不周山,常常在想,世界失序的这个地步,是否是我的责任?我专注于眼前,专注于守护世界的安危,是否忽略了对安稳现世的引导?” “神位不该空缺,没有神引导的世界,必将走向崩溃。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召回你们,召回我的孩子。我想让你们代替上古的神祗,重新将世界导向正轨。” “可是我又很犹豫。我有这么多孩子,谁来正就神位?我不相信凭空挑选的继承人,我只相信血海中诞生的强者。你们的前辈,我的同辈,那些神祗就是强者,它们强大而且坚定。手握无上的权柄,能一怒之下掀起万丈波澜,也能够为世界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我的孩子们,你们能不能做到?” “我相信你们中有能做到的,不光是眼下,一千年前,一万年前你们就存在,那时你们中的佼佼者就能做到。” “可是我没召回你们,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不忍心。” “你们已经离开我太久了。你们建立了自己的世界,找到了适合驾驭世界的人,和他们携手创造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或许因为先天的缘故,这个世界扩展有其极限,但你们的快乐的,逍遥的,充满希望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要彻底称霸海洋的,不过时机未到,应该是没有吧。再过一万年或者更久,肯定有真正的霸主脱颖而出,成为海神。”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从不周山上下来,亲自接见它,那位海洋的主宰。它将证明它是我最优秀的孩子,我真挚的祝福它,热切的盼望它,静静地等待它。” “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要我召集所有的孩子,进行残酷的流血战争,挑选神的继承人,我不忍心。所以我宁愿等,等你们中的王者脱颖而出。” “可惜,我不忍心做的事情,现在要亲手做了,做的比我想象的更决绝。” “我没有时间了。” “天漏了。”(未完待续。) 千一三零 人言补天道,鼎开地狱门 http://..org/ “天漏了。” 人皇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威严、亲近以外,又多了一丝悲哀。 “这是天灾,是劫难,是我也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甚至很难挽救的大劫。” “我曾想,作为天地人唯一存在的主神,将所有的灾难一力解决,就像多年前一样。但我发现我已经力不从心。我的神力多年与不周山纠缠在一起,已经难以分割。如果我用不周山石补天,神力受到削弱,难以支持炼化与修补。如果不取不周山石,天漏无从修补。” “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实。我不可能完成力不从心的大业,也不可能看着不周山被耗尽,天柱倒塌,但天漏不能不修补,世界若是崩塌,我和上辈神祗的大业毁于一旦。” “所以我想到了你们,我的孩子们。” “补天是如此艰巨的任务,那本是神祗的责任。但你们是我的孩子,是神的血统,责无旁贷。我不得不打扰你们,让你们来帮助我。我想,你们也会愿意为我分忧。” 她的长篇大论中,这是一句难得的问句,略一停顿,就收到了回应。 “呜——”长长的低鸣声,那是赞同且拥戴的呼声。连神龟这次也没有例外,所有的神兽如人皇所说,证明了自己为神裔的责任感。 人皇似乎笑了,其实谁也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就是感觉到她笑了,“很好,我知道你们是可爱的孩子们。可惜我虽然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我不需要太多。” “我想要一个或者几个最强壮的孩子来帮我,用它们的神土,用它们的神力,帮我构建新得伟业。它们要做出一定的牺牲,多年的努力化为流水,但同样获得巨大的荣耀和功勋。它们将成为新神,得到永生。” 她抬起手,往下指去,似乎指向了空处,但众生都觉得她指的是自己:“我不知道最强壮的,是你,还是你。总之是你们中间的一个。能在万千生灵之中脱颖而出的,就是最强者,是海洋之王,是天帝。”‘ 天帝两个字她声音提高了一些,两个字如同两声雷霆,声震万里,在海面上一层层的传了出去。 “是的。这个世界,要诞生新的天帝了。” “上古的天皇、地皇都已经陨落,众神位玄虚多年,早该有主了。我的两件心事,天漏与神位,该到了一起解决的时候。我现在就宣布,能战胜所有对手,登上不周山者,是海中之王。站上不周山,为补天立下首功者,是为天帝。是众生主宰,万王之王!” “除此之外,我会选择八位正神,分别掌握地、水、火、风、雷、光、生命和死亡。它们会继承上古神祗的衣钵,成为世界规则的引导者。想要成为这些神明,第一,是成为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所有神祗都要超脱于众生之上,也在神兽之上,所以它们要强大。最弱小的神祗也要比最强大的凡人更强。所以我只会选择胜利的那个。” “第二个要求。所有神都需要在这场补天中立下功勋。” “神祗的荣誉,固然是因为祂们的强大,更是因为祂们的责任。为天地、法则、秩序,奉献所有,如我,为了补天如果需要投身熔炉,义不容辞。而你们,我的孩子们,只有无私与承担,才能证明你们配成为新神。” “在场的所有神兽,能从万千神兽中脱颖而出,已经证明了强大。但还是不够,还要再经历一遍水与火的洗礼,留下最强大,最坚强也最能承担重任的十个。现在留下的有四十五个,还有八成会丧失机会。很遗憾,但这是天下最严肃的选拔,面对的是严酷的考验,即使你们是万中无一的强者,还是只有十位能够站在我身边。” “现在,我问你们——”她的目光扫视四方。 “有谁,想要退出么?” 海面上一片寂静,只有人皇的声音回荡着,“没有关系,到了这一步,你们已经是最强之一,选择退出也可以。” “你们不要以为退出会遭受我的惩罚,我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补天本是最神圣不过的责任,有心者从不逃避。无心于此的,我强迫它又有什么用?神位上本来也不该坐无心者。事实上,现在外海中还有许多生灵,也是我的血脉,游弋在海洋中,不曾赶来这里。我当然不认为它们是我的骄傲,但它们依旧是我的孩子。我并没有惩罚它们,让它们在外海游荡下去,也是我作为母亲的心意。” “比起它们,你们更勇敢也更强大,已经走到了这里,足以成为我优秀的孩子。我希望你们更进一步,也原谅你们选择后退,只要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她说着,背后的火锅扭曲成一个沙漏的形状:“所有众生,在沙漏落尽之前退出,便可安然离开。”说完,身影后退,退入了火光之中。 万籁俱寂,数十道目光汇聚在那沙漏中。 “如果真有人退出,会怎么样呢?”水思归突然问道。 他并没有在问谁,只是反问一句,孟帅后面回答道:“没人会退出的。” 水思归道:“确实。” 在场的大概都不会离开。一是到了这个地步,能留下来的都是经历了地狱磨难的强者,别管他们之前是否自愿,如今已经投入了太多,也舍不得、放不下了。即使是最强者,也和凡人一样有弱点,难舍难得,这是人之常情。而天帝这个位置的诱惑并不小,尤其是当它们仰望主宰一切的神皇时,想要得到地位和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也更加期望成为真正的神明。 何况,这里还不算人皇本身的煽动力。人皇用语言和气势引导,不知不觉就把之前养蛊一样操纵众生所聚集的怨气抹平,让它们反而被她牵动,甘愿按照她的意志执行。 即使水思归不受真正的控制,也不想离开,突然道:“气势现在若主神依旧是你,那也不错。若真有天帝之位,你也适合。” 孟帅缓缓道:“是啊,若真有天帝之位……” 半句话说出,半句话咽下,所有意味尽在其中。 沙漏一点点儿漏下,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选择退出。 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火光忽的一声卷起,将沙漏吞没,人皇的身影再次出现。 “很好。我很高兴,你们都是有勇气的孩子。”她的声音更加柔和了起来,“所以,你们每个都有成神的资格。好了,现在——” 丹鼎的三个鼎足微微一震,各自打开了一个缺口,火焰也分开了三条路。 “有意的孩子们,分成三列进来。丹炉中有成神的阶梯。” 人皇的声音响起,神兽按照她的指示分别列队,一个个进入丹鼎之中。 神龟也按照队列前进,排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就像排队等候进场的观众。只是他们不是观众,而是演员,或者说是演出道具,正在排队登上舞台。 水思归看着丹鼎处的入口,一阵阵不详的感觉升起。不管入口开在哪里,那幽暗的深邃感就像吞噬食物的巨口。 “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太阳吧?”来到入口下,他这么想着,然后回头——和他融为一体的巨龟回头,看向天边。 然而天边并没有太阳,头上是一片乌云,乌云尽头是天漏,闪耀着无穷无尽的烈火和雷电。 他忘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回过头,再转回来,洞口已经近在眼前。 此时,已经无法回头了。 头顶一黑,神龟没入了丹鼎。然后眼前一亮,一片火光。 丹鼎之中,是一片火海,前面先进来的神兽停在火海边缘不能前进,后面的神兽还在进入,拥堵在一起。 轰——火海炸裂,分化出一道道火光,往众神兽身上射去。 众神兽没有一个躲避,任由火光罩在身上。神龟身上也罩上一朵。火焰如光团一样笼罩了每一寸表皮。 水思归和神兽同享感官,陡然觉得浑身一震,充满了力量。神龟被火焰包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热意,反而如被火焰滋润了一般,力量暴增。 然而,这不仅是力量的增长,水思归便觉一股焦躁之情往上涌来,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恨不得立刻咆哮一声,往前冲去。 此时,耳边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如月夜狼啸,那是野兽欲望的嚎叫。万千神兽这一刻都沦陷了。 大概是因为水思归之情受到的影响小,现在还保持着清醒,却也感觉到一阵阵火气上涌,心中暗惊:本以为还要有一个名义上的过程,没想到她竟然上来就用这样的杀手,莫非我要死了? 突然一抬眼,见孟帅还是面无表情,他想说什么,只见孟帅目光闪动,两行泪水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这还是水思归第一次见到孟帅哭,何况是已经冷漠得如同人皇一样的孟帅,他心中也是一酸,摇了摇头,道:“我要死了吧?” 孟帅没有说话,缓缓伸出手去,去拉水思归的手。 水思归也想伸手去抓孟帅的手,然而伸出一半,突然感觉心中的火焰要炸裂,知道来不及了,吼道:“回去——” 砰地一声,情绪与理智化成的水思归消散,神龟彻底被火焰所吞没。(未完待续。) 千一三一 万般皆灰烬,何处是归途 http://..org/ 丹鼎中,是修罗场。 被火焰烧灼的神兽,一个个丧失了神智,不要命的往火焰中扑去。在那里,有一条火焰形成的通道,联通着丹鼎的上方,不用人皇宣布规则,神兽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去争抢通道。 突然,火焰中跳出一点红光,那是一粒丹药,色彩绚烂,仙气盎然。 这一粒丹药的出现,仿佛在滚油中滴了一滴冷水,瞬间开了锅,所有的神兽扑了过去,争抢那一粒仙丹。为了靠近仙丹,不得不把其他神兽踩下去,此时神兽早已疯狂,就算是父母子女都要咬来吃了,何况这些所谓名义上的“血亲”自然更加疯狂。 孟帅坐在神龟的头脑空间中,一动不动,也没有尝试去控制神龟。事实上,也不用他控制,水思归还在控制。 水思归还在,他的身体和魂魄寄托在神龟上,神龟不死,水思归不会死的,但他已经没有了感情和理智,只留下欲念和本能。现在神龟就在本能的驱使下力争上游,除非孟帅将水思归的印记都消磨掉,那样神龟还在,水思归就真死了。 然而现在,对孟帅来说,水思归也已经死了。意志不在,只剩下行尸走肉,何况那个躯壳也不是师父本人。 孟帅呆呆坐了很久,一直坐到眼泪无风自干,站起身来。 走出了空间,外面是水镜界。 此时的水镜界已经一片混乱,所有的建筑物都已经倒塌,如同废墟。原本离着建筑自成分割的水已经全面入侵,世界一片汪洋。 蔚蓝之中,只有一点金黄,那是时间结界。 没入时间结界中,孟帅一眼看见了段凌夜。 段凌夜站在结界中,盯着他,神色很奇怪,有些忌惮,有些恼恨,也有些失魂落魄。 孟帅依旧没有笑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似乎在致意,但点头很轻,也没有任何笑容,漠然的和段凌夜擦肩而过。 段凌夜突然开口道:“水思归怎么样了?” 孟帅道:“没了。”说话非常简单,也没有情绪,似乎说的是和他无关的人。 段凌夜道:“陈前也没了?” 孟帅道:“还在。” 段凌夜道:“还好?” 孟帅道:“不好。” 段凌夜沉默片刻,道:“他之外,该轮到我了。” 孟帅道:“有你什么事?” 段凌夜道:“我本一个废物,什么也管不了,确实没我什么事儿。但水思归去了,神龟若不能在所有神兽中力争上游,岂非和你的大计不合?水思归留下的力量不够,还有我的力量,保你最后脱颖而出便是。” 孟帅脚步一停,神色不变,道:“应该用不上你。” 段凌夜道:“最好用得上我。所有人都去了,就我不去,我觉得很没意义。我会去准备。剩下的交给你了,孟帅。”说罢离开了时间结界。 离开了结界,段凌夜停了下来,突然用手捂住了脸,缓缓坐倒,此时他的神情,若让一元万法宗的人看到,是万万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号称魔王的大师兄的。 “死了……全都死了……”段凌夜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似乎是在呜咽,但干涸如砂石,“陈前已经死了,孟帅……也算是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该死的——”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悲痛这种情绪,现在才发现,并肩战斗的朋友去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尤其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死,却无法阻止,甚至不该阻止。 伙伴前赴后继的离去,让段凌夜煎熬之余也起了极大地变化,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甚至必须牺牲些什么。巨大的痛苦让他有了自毁的倾向。刚刚跟孟帅说的话,也是他肺腑之言。 然而,他还有一个疑虑,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孟帅,还是孟帅么? 说孟帅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并不奇怪。他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性情是怎么急转直下的。孟帅身处漩涡中心,虽然说他们都为了保证孟帅,一心为他牺牲,但孟帅却因此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光想象一下,都觉得难以呼吸。尤其是陈前的举动,把性命也压给了孟帅,纵然孟帅心再宽,再满不在乎,被这种重压压崩溃了也不奇怪。至于性情大变,更不必说了。 然而段凌夜还是觉得很奇怪,孟帅变化的方向,实在太眼熟了。 白也…… 孟帅的神态、情绪,简直就像白也的翻版。段凌夜甚至有个念头一直在闪——眼前的人是孟帅,还是白也?孟帅和白也独自在黄金结界中呆了上百年,期间只有陈前走进去过,且走进去了,就再没出来。再出来时,只有性情截然不同的孟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 孟帅信任白也,段凌夜可是从来没信任过,正好相反,因为白也神出鬼没,神通广大却又意味不明,段凌夜一直怀疑他,怀疑他暗藏阴谋。这一次的怀疑,不过是一直以来积攒怀疑的总爆发而已。 若是孟帅,哪怕他性情再变,哪怕他不是当初的孟帅,段凌夜也自当尽责,粉身碎骨,也要铺出一条路来。但若是白也…… 若是白也又怎么样呢? 和此时的白也拼命,是要搭上一条性命的。而支持神龟进入丹鼎世界,也需要一条性命。段凌夜只有一条命,怎能分成两半?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慢慢起身,去他一早就准备去的地方。临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时间结界——若不出意外,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和孟帅见面了。 时光结界中,一片灰暗。 外面看来黄金梦幻的时光结界,在内中却是黯淡阴沉。这和时光结界的能量在不断消失有关,也和孟帅对黄金结界的建设有关。 他在结界中带了几百年了,在这里的时间早已超过两世为人所有的岁月,这里已经是他建设的自我乐园。所有的记忆中的东西都会在这里展现。 尤其是神武道的修行,注重神魂,也就是注重精神,修到后面,虚空造物,掌控法则轻而易举。孟帅为了彻悟,在这个结界中不断地放飞精神,幻象一个个的生成,世界被不断地建造、生成、毁灭然后刷新。 现在世界中满是钢筋水泥,摩天大厦,都是孟帅前世的回忆。这些回忆并不美好,但却是他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他从出生以来见的这些,都已经刻在他脑海里,伴随他的青少年,人只能出生一次,成长一次,这段经历对他无可替代。 而且,钢筋水泥的世界虽然令人压抑,但符合他如今的心境,他心中的色调本就灰暗,越是黯淡,水泥都市扩张的越厉害,到后来一栋栋大楼密密麻麻,如同丛林。在大厦挡住所有光的角落中,他反而能获得片刻宁静。 何况那里还有…… 某座公寓上,有一个房间的灯始终亮着。孟帅心情烦躁到极点的时候,会站在楼下往上看,只一直望着灯光,却始终不上楼,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在街角徘徊不敢回家一样,不同的是,当初徘徊许久,终究还是会战战兢兢回家的,现在确实永远也不能推开那扇门了。 这一次,他也是来到楼下,驻足良久。 如果说临近终点,他的情绪一直都不好,那这一天的经历,可以说是他经历过的最低点,两世为人受过的打击加起来,也没有今日多。 其实有些打击是他早有准备的,这一百年,他就是为了能承受这些打击在努力,然而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了,他依旧觉得身心俱疲。 疲惫,比悲痛更可悲,孟帅一面保持着面如平湖,一面觉得自己异常可悲。 但可悲也只是他现在的感受而已,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倘若做不成,那就不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可悲,而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可笑了,贻笑大方,即是如此。 在楼下看了很久,孟帅转身离去。 从水泥丛林中出来,来到一座独立的金属堡垒前面。那金属堡垒仿佛一块整个的金属打造的,像一块黑金色砖头。堡垒看似拔地而起,其实在地面上悬浮,有三尺距离,和土地分开。 这不是孟帅记忆里的建筑,是他的臆造品,专门造出来用作他用。 来到堡垒下,孟帅随手一挥,大门扎扎打开,露出黑黝黝的甬道。甬道是一条心通到底,旁边连一扇门都没有。 他进了甬道,后面大门自动关上,把所有光线挡在外面,孟帅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棺材,和阳世隔绝。 一路向内走,直到路途尽头,又一扇大门打开。 大门里面还是门,不过不像外面的那扇门一样厚入墙壁,相对来说薄一点,门上又有一扇窗,能够推开,露出小小的窗口。无论门还是窗,设计的都犹如监牢一般。 事实上,这确实是孟帅参考前世的监牢造出来的。 窗户打开一条缝,里面又是一扇窗,这窗上镶着薄薄的金属片窗叶,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却依旧是金属。 孟帅打开了外面,屈指敲了敲窗户,淡淡道:“我来了。白也,你想起来没有?”(未完待续。) 千一三二 掌托无常鼎,信手点众神 http://..org/ 黑暗中静默了很久,才有一个声音传来:“我想不出来。” 咚—— 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窗户上,孟帅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变得异常扭曲,咬牙道:“你为什么想不出来?你凭什么想不出来?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死去,只有你死气活样的鬼样子,我没有时间了,你知道么?” 又是一阵沉默,对方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我知道。我在想,你逼我也没用。” 孟帅狠狠地砸着门,一声接一声,仿佛在发泄心中的苦闷,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手,像凡人一样气喘吁吁,哑声道:“最后给你一点儿时间。不然就……玉石俱焚吧。” 不周山上,人皇独坐宝座。在她面前。是一个小小的丹鼎。 丹鼎只有巴掌大,鼎下燃着如豆般的火焰,一缕缕烟气从中升腾开来。她的手肘靠在扶手上,抵住下颚,斜坐着看着丹鼎下的火苗。 小小丹鼎,其中却有惊天动地的大战正在发生,那喷出来的丝丝烟气,带着血腥气。 而那些烟气飘荡出来,并未散去,而是往另一个容器,摆在丹鼎旁边的小小水罐中集去。那水罐也不过半尺来高,敞口圆肚,像个笔洗,里面是一盏清水,水中放置有大大小小的石块,色彩斑斓,映照的水面也五光十色起来。 不过那水面本是清澈的,但烟气不断的注入,渐渐浑浊起来,到后来甚至变得粘稠,犹如一盏****,只是颜色偏暗红,像泛起的血浆。 “不愧是我的孩子。搏杀留下的力量,还是这么精纯。”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长长的烟柱。 是的,所有的神兽,那些曾经的庞然大物,正在她案上这尊小鼎中残杀。 这就如养蛊一般,将所有的毒虫放在容器中,盖上盖子,任由自相残杀,到时候一掀开盖子,存活下来的就是蛊王,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不但形式一样,规模都一样。之前众神兽在海上看到的巨大丹鼎,其实也不过眼前一小件,之所以它们觉得大,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渺小罢了。 而人皇……自始至终,它们看见的人皇不过是个虚影。真正的人皇始终坐在宝座上,悠闲地欣赏着鼎中战斗。 突然,小鼎一震,鼎盖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中飞出一物。人皇舒开手指,那物就落在她指尖。那是一颗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如被河水冲刷多年的鹅卵石。 舍利。神武舍利。 不过在这里,应该叫做神兽舍利。 神兽在特殊条件下死去,身躯被丹鼎瞬间炼化成舍利,一身实力精华完整的锁在一个舍利里,就成了人皇手中这一战利品。 偌大神兽,加上神土才熬出这么大一个舍利,其珍贵可想而知。在所有的地方,哪怕是生死都可以买到的墟市,倾尽所有也换不来这么一块。然而对于神皇来说,却只是她一天中得到的数十块中的一块。 更不必说之前在海上还得到了更多的残次品。 随手轻轻一抛,舍利也落入水盏之中。和化在水中的烟气不同,舍利一落下,立刻沉入水底,和那些堆满水盏的五彩石块不同,舍利渺小如砂砾,一下子就落到水底,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人皇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继续看那丹鼎,神色安详,像睡着了一般。 直到下一个舍利飞出来,她才略一扬眉,显得有些诧异,自语道:“是那个海蛇?那个小胖子?亏了我还看好他。” 人皇说着,手指一点,空中出现了一串名单,名单不是很长,有七八个名字,大部分名字上划了一条横线,显示消除。现在排名第二的那个名字上也被人皇划了一条横线。 现在,整个名单只剩下一个名字了。最上面那个,缀了:“神龟、笑脸”四个字。 “我是不是老了?眼光差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额头,人皇摇了摇头,“我看好的几个种子,表现都很一般。这些孩子真是太不努力了。还剩下一个,别叫我失望啊……”她微微搓了一下指头,指头之间是闪烁的红光。 红光闪了一下,又熄灭了,人皇摇了摇头,“这不行,我要的是最强壮的那个,即使我再看好他,不行就是不行,不能帮他。” 突然,丹鼎的侧面亮起了一点,一个图案浮现在丹鼎上。那是一道雷电的形状。 人皇诧异道:“这一回给我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雷神。嗯,倒也有些用处。” 话音未落,一道光影从丹鼎中射出,落在地上。那光影幻化出一个人的形态。那人的相貌是完全的人,只是背后多了一双翅膀,背后多了个尾巴,皮肤也光滑非常,隐隐有鳞片的形态,看起来像半个禽兽。 那人出来之后,神色安详,根本不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看着人皇的目光充满了崇敬和狂热,恭敬道:“人皇陛下!” 人皇微笑,道:“你可以称呼我为母皇。过来,我的孩子。” 那人带着狂信徒一样的热情靠近,缓缓走到人皇面前,在她脚边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人皇满意的笑了笑,她知道对方的状态。这丹鼎可不是一般的试炼场,是一个真正的熔炉。进去的是原材料,出来的是成品,是炼好的丹药。 譬如这些神兽,进去之前,还需要人皇做长篇大论的演讲,还是有人皇血统的神兽和有意识、知进退,明得失的理性主神,其实都是两个个体,各有所长。然而等到进入丹鼎之后,被火种锻炼,死的人就死了,活着的却已经合二为一。 现在从里面出来的,是神兽与主神的融合体。身体变成了人和兽的结合体,而精神上则保留了神兽对人皇的忠诚和主神的智慧。但主要以神兽为主。因为主神的记忆、性情、好恶已经被全部抹去,相当于把一个人的理智加入了神兽脑海中,其中还要加入神皇自己的意志——对神皇绝对的服从、亲近、敬慕,就像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小鸡,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它的母亲。 人皇微笑道:“抬起头来。” 那人颤颤悠悠的抬头,双目下垂,不敢看人皇,人皇伸出手指,在那人头上一点。 霎时间,一个蓝色的雷电符号出现在那人额头,一闪而没。那人周围霎时间笼罩了一层雷光,轰然冲天而起,一瞬间将那人的身躯全部淹没。 过了许久,雷光消散,那人还在原地,然而衣着打扮已经截然不同。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衮袍,仿佛人间帝王,只是比帝王更多了几分飘渺的的神秘气质。 若是单独看他,确实是帝王气象,但是站在人皇旁边便毫不起眼。人皇如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耀眼放光,任何人站在她面前,都夺不走她一丝风采。 她缓缓道:“今赐你雷霆之位。赐名‘鸣’,位列人皇座下。” 那位“鸣”躬身答谢,退了下去,站在人皇一侧,他并没有得到人皇的具体指示,却似乎天生就知道该粘在哪里。 人皇冲他笑了笑,算是鼓励,这也是她最后的致意,此后她再次看向丹鼎,一切照旧,并没有在意身边多出来的雷神。 紧接着,丹鼎上的符号一个个亮了起来,那些人皇许诺的神位,一个个有了主人。按照神皇的规则,分别从鼎中出来,接受敕封,站在了人皇之测。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人皇的两侧站满了众神,每个神明都有独特的服饰和异象,不周山顶也有了真正神庭的气象。 然而,最重要的一个还没有到来。 丹鼎不断地冒着烟气,代表了战斗还在继续。这场惨烈的厮杀,还有最后一个幸存者没有诞生。 说是幸存者,这个幸存者的身份又不同寻常,因为那是天帝,是人皇之下最高的神明。 人皇本是悠然无事,然而丹鼎中不断持续的战斗让她渐渐蹙眉,显然这场战斗的拖延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微一掐指,算到鼎中只剩两位,手指一动,又再次忍住。 即使已经接近尾声,她依旧不能干涉,第一是她制定的原则,她只要最强者。第二个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丹鼎,也不是她想要干涉就能干涉的。 轰隆隆—— 一个炸雷在空中响起,远处的天际线上,火红色的裂缝一张一合,又喷出无数火雷,不周山微微摇晃,耳边传来咔嚓咔嚓,仿佛山体崩裂的声音。 人皇的眉毛拧得更厉害了,突然道:“天帝不出,天劫又降,是尔等尽力的时刻了。”众神躬身应命。 人皇一挥袖,水盏中的五彩石分为八道光芒,落在八人身上,道:“尔等去山巅,按八卦方位站好,等我的命令。”众神毫不迟疑,纷纷奔出,山巅一时又恢复了清净。 众神散尽,人皇的眉毛蹙在一处,道:“难道这一次当真借不上……” 正说着,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丹鼎在桌上摇晃了一下,仿佛炸鼎了一般。 人皇不惊反喜,道:“我们的天帝,终于诞生了!”(未完待续。) 千一三三 鼎中花开落,山上人回归 http://..org/ 丹鼎中的火焰摇摇欲坠。 混乱的厮杀,已经到了尾声。无数血腥的战斗之后,最后一只怪兽被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的怪兽身体并没有落下,立刻被一道火光卷走。那火光将神兽的身体凝练,霎时间化作一颗舍利,被吸出丹鼎之外。 幸存者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平时这时候,应该目不旁视,毫不在意,继续埋头厮杀,然而此时,战斗却停了下来。 因为没有对手了。 所有的神兽都有了归宿,大半死了,还有一些成功找到了神的印记,离开成为了新神,丹鼎中,只剩下一只神兽。 那是一个巨大的神龟。 不过说是神龟也不合适,因为那神龟现在已经具备一些人的特征,除了龟壳和尾巴,其他部分已经和人无异。这是丹炉锻炼的结果。进了丹炉,被火种过身之后,神兽们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变异。神龟一开始有所抵抗,随着不断地战斗,血与火侵入身体终于也和其他神兽一样了。 此时的神龟,只看面孔,有些像水思归,但神色的野性与疯狂和水思归完全不同,禽兽的神态始终是禽兽,就算长着一张人脸,依旧是禽兽。 突然,原本黯淡的火焰瞬间明亮了起来,上方一道天光照下,带来了火光完全不同的明亮。 头顶上那扇门,已经打开了! 神龟一震,往头上看去,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就算是蝇虫也会趋光,何况它并不笨。它也知道,最后天帝的位置在向他招手。那张充满原始野性的面容上露出了兴奋。 它缓缓上升,突然,虚空中一个身影出现,落在神龟头顶上。 神龟显然没有记忆,它不认得这个人,以为又是挑战者,立刻疯狂甩头,要把对方甩下去,但对方身躯比它小太多,又是稳占了它的盲点,几乎无法有效的动作。 如果它有记忆,它可能不会如此敌意,因为它会认得此人叫做段凌夜。 但如果它有理智,它还是会警惕,因为段凌夜的眼中全是杀意。 “抱歉,水先生。你已经死了,你活着,但你已经死了。你只剩下躯壳,和神龟在一起,变成了怪物。我知道这非你本愿,但你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了。” “我不能让你出去。你不仅仅是个怪物,还是个傀儡,是那女人的傀儡。你出去之后,会按照她的意思登上天帝之位,成为她的马前卒,不管你生前是怎么想的,现在都站在那女人那边。你已经是敌人了。” “别的敌人我不管,你不行。你还长着这张脸。孟帅虽然已经变了,但他还是很念旧情的人。如果他顾念你,不能亲手杀了你,你就是他的弱点,是那女人合格的炮灰。我不能让你走出去,你要留在这里。” “再见了——” 段凌夜的杀意毫不掩饰,神色却并不狰狞,反而异常平静,刚刚的一番述说也娓娓道来,就像在分享自己的心情,丹炉虽然光影斑驳,但其实是没有噪音的,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就像舞台中央,万千灯光焦距下一场独白。说完之后,他举起了手,手中升起妖冶的金属花朵,那是美丽却残酷的花。 “死吧——”随着声音的结束,花朵绚丽的绽放。 丹鼎轰的一声,喷出大量的烟雾。 烟雾浓重的往四方散去,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汇聚在水盏中,反而一直冲向天空。整个不周山都在人皇的控制之下,偏偏烟雾不受控制。 人皇却十分欣喜,大声道:“天帝诞生了!” 已经四散分开的众神又悄然停住了脚步。仿佛要留下来一起观睹天帝的风采。 这不是他们敢于违抗人皇的命令,而恰恰相反,他们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人皇的意志,才停下脚步的。此时他们宛如人皇的分身一般,一举一动都被人皇影响,虽然不是完全的提线木偶,但被控制的程度也差不多了。 突然,丹鼎晃了几晃,扑通一声,从人皇的扶手上掉了下去。人皇诧异,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丹鼎的瞬间,丹鼎突然诡异的一变线,离开了人皇的手。 这可算一个尴尬的失误了,人皇向来气定神闲,生杀予夺只在鼓掌之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失误,神色微微一变。 紧接着,就见那小鼎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拉着,悠悠的向前飞,速度不快,却恰好躲过了人皇的掌握,飞出几十丈远去。 人皇神色真的变了,虽然她可以从宝座上起来去追,但她还是选择喝道:“拦住它!” 众神立刻扑上。这些神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只是似乎有些生涩不协调,但这种不协调又完全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和灵活,八个人瞬间以各个方向将小鼎围拢,伸手上去捞。 然而,眼见几只手一起摸上了小鼎,却不知怎的一变线,小鼎再次从他们中间穿过,继续上飞。仿佛来抓的人不是神通广大的众神,而是一群嬉戏的顽童。 人皇面如寒霜,轻轻一挥手,凭空出现了一只大手,像丹鼎抓去。那大手出现遮天蔽日,险些要将空间抓下一块,然而丹鼎再次走出了诡异的弧线,硬从空间中挤出一丝空隙,飞了出去。大手活生生扯下一块空间之后,再次消失。 人皇连用几次神通,竟奈何不得小小一个丹鼎,终于拍案而起。大袖一拂,人已经在几百丈外。 然而,她移动到的地方,虽然是丹鼎刚刚在的地方,但等她到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丹鼎已经再次移位,这一动,已经到了千丈以外,视线所及,不过一个小点。 人皇看到那丹鼎移动的方向,神色陡然一变,无声的以口形吐出几个字:“是他么?”突然拔地而起,向丹鼎抓去。 这一次她不仅身子动,空间也动,丹鼎所在的空间登时生出一层隔膜,与外界脱离。这样小鼎所在的空间与世界被斩断,断不能再次移动。 控制住了小鼎,人皇落在前面,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碰到小鼎的一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将丹鼎先一步抓到手里。 人皇错愕,一抬头,看到一双淡漠的眼睛,紧接着再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看来二十多岁,气质清新如空山灵雨,不染分毫世俗,尤其是一双眼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似乎哪里都没看,又似乎倒映着全世界。 人皇虽然几次动容,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变颜变色,她震了一下,身子起了一层战栗,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若有人仔细看的话,会愕然发现,能够看清她的容貌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却又都看不清她,她就像云中月,水中花,模模糊糊笼罩着一层氤氲光芒。然而所有人都觉得她容貌绝色无双,任何人都无法相比。 当这层朦胧的烟雾消散,露出女子的相貌,果然惊艳非常,是几乎没有缺点的无双美人。但美人再美,也不如想象中的美。只要看见真容,终究只是美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何况这个美人还脸色铁青,目光灼人,稍稍为她容貌减了一分颜色。 不只是她反应奇大,那青年人同样有所反应,原本那一双游荡在天外,毫无焦距的目光在看到人皇的刹那聚焦了。一个焦距的改变,让他整个人变得不同,原本略显恍惚的神色为之一振,变得目光如炬,神采飞扬。 两人互相对视,时间一刹那停滞了,周围的众神如提线木偶一般僵住了,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良久,人皇先开口,道:“你没死?” 那青年道:“我为什么会死?我是不灭的。” 人皇愕然之后,冷笑起来,道:“大言不惭,当年是谁形神俱毁,被打落神座,现在好不容易爬回来,倒是会吹牛了。” 那青年淡淡道:“一切都是经历,历劫之后,浴火重生,神是如此,人亦是如此。我从黄泉归来,来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人皇震惊之后,反而不动声色,只冷笑道:“你有什么东西?什么是你应得的?无非是抢掠天功,据为己有。东西给我。” 那青年道:“什么?” 人皇道:“人皇鼎。还有天帝。难道这也是你的?” 那青年道:“天帝?你说罐儿里那个?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用这种方法选天帝,选出一个帝蛊么?” 人皇道:“我怎么选择天帝,岂容你来置喙?还是你一意孤行,要阻止天帝诞生?你看看天——”她用手指了指天边的漏洞,“天帝不生,万物同悲。白也,你要拖着世界一起毁灭吗?” 白也淡淡道:“你当真是为了天帝?还是你想操纵天帝?放弃吧,你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资格。想通过人皇鼎强求,必遭反噬。” 人皇提高了声音,道:“我为什么不能?天帝本由人皇出,古老的神谕你都忘了吗?” 白也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又不是人皇。”(未完待续。) 千一三四 罪过从何始,灾难哪里来 http://..org/ 如果这里有足够多的人的话,这句话就像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扔一个炸弹吧。 任何一个有理智,懂得一点历史的人都该知道,白也的指控是多么严重,可惜这里没有正常人,众神闻言,似乎耸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大概仅存的理智和对人皇的忠诚隔空碰撞了一下,迅速败下阵来。 反应最大的,竟然是人皇本人,人皇的神色瞬间扭曲了起来,美丽的容光再次褪色,她尖叫道:“我不是人皇?你说什么?我就是人皇!天上地下,四海八方,只有一个人皇,那就是我!” 白也口吻还是很冷静,道:“你是人皇,为什么不能控制人皇鼎?若能控制人皇鼎,你早就自兼天帝之位,何必管什么神谕?难道你真有一片丹心?” 人皇暴怒,大道:“谁说我不能控制人皇鼎?你把人皇鼎给我,我自然控制给你看。” 白也将手摊开,道:“人皇鼎就在这里,你能控制,就把他叫走吧。” 人皇盯着白也手中的人皇鼎,突然伸手去抓,白也手一松,人皇鼎无风自动,往不周山顶上飞去。 人皇大怒,手指并不撤回,向白也抓去。白也身子一虚,化为绿色光芒,也跟着人皇鼎往山上跑去。人皇咬牙,跟着追上。 他们的速度自然奇快,快到众神都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但谁都没有在身法之外,采用咫尺天涯、空间移动这样的神通手段,反而老老实实向山上跑去。不周山实在太大了,越往上走,两人的身形越慢,渐渐慢到和常人无异的地步,甚至因为爬山疾奔,出现了如常人一般的气喘。 人皇一面奔驰,一面瞪着白也,道:“你既然偷生,为什么不去逍遥,还要跑回来送死?难道你以为自己是我对手?” 白也道:“我说了,拿回我的东西。我不像你,什么都想要,权柄尽握还不满足,还要做名正言顺的天地人皇。我只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人皇大笑,道:“你的东西?什么是你的东西?地皇的遗产么?真是好笑,你说我不是人皇,难道你就是地皇?别开玩笑了,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希望继承老一代神祗的后来者,要我说,你还不如我。我是从人皇身体中诞生的女儿,你不过是个山神而已。何况你现在也不是山神了。你说我不能控制人皇鼎,你难道还能控制不周山吗?” 白也道:“我是不周山灵,也是地皇亲自指定的继承人,继承了他的神性和责任,继承了他的权柄和义务。而你只是从人皇身体中诞生的异体。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你。” 人皇显然被戳到了痛点,身子微震,落了几步,但紧接着赶了上来,道:“不过是一面之词而已。你终究不过一个山灵,连山神都不是,不过是冒名顶替的伪劣品。我是真正的人皇血脉,比你这自称的继承者高贵万倍。” 白也淡淡道:“你刚刚说那些神兽也是你的血脉,你觉得它们很高贵?你怎么看它们,人皇就怎么看你。” 人皇道:“我是人皇血统,你说我和禽兽一样,那你这样的山灵,岂不是禽兽不如?那你还有脸说,你继承了地皇权柄神位?你怕是觊觎神位,趁火打劫吧?无耻的盗贼,当年我审判你,只打你下黄泉,还是宽恕你了。” 白也道:“既然你是人皇亲女,你怎么不能打劫?还是你顾忌母女关系,不肯接收你母亲的遗产?就算她没留下遗言,你自认为是她的继承人,不周山又以你独尊,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能继承人皇鼎,以至于坐看天漏束手无策?” 人皇一时语塞,白也冷笑道:“其实很简单,你没能继承,是因为人皇在防着你。” 人皇脚步一停,一时间闪过一丝失落,似乎真的被一头冷水浇头,浑身都僵住了,突然她神色缓过来,冷笑一声,道:“你懂个屁。” 白也道:“我别的不懂,只懂人皇是万恶之源。” 人皇高声喝道:“你说谁?” 白也不耐烦道:“不是说你——我说了,你不是人皇。比起人皇,你的罪恶不过是小打小闹。那些神兽不过罪过于天!” 这句话如同雷震,从不周山上一路传下去,声震百里。然而百里千里以外,无人围观,如此严厉的指控也只好像是一句吵架的挑衅,收获对方一声冷笑而已。人皇冷笑道:“谋逆?你说地皇?人皇和地皇确实曾有战争,那是神战,包括你我的战争都是人地之战的延续,可那又怎么样?人皇和地皇同为天皇生成,论出身论功绩论权位并无上下。他们的战争并无上下,要说起因,还是地皇先动手,当然你可以不承认。但就算是人皇毁灭地皇,那也扯不上谋逆,你倒是敢用词。” 白也道:“谁跟你说地皇?我说天皇!” 人皇一震,冷笑道:“你说什么都可以,别说人皇弑了天皇,就算你说天塌是人皇造的,也没人管你了。” 白也道:“难道不是?” 人皇真情实意的笑了起来,因为她真的觉得白也的话好笑,道:“你真的认为是人皇捅漏了天?好,你喜欢就好。” 白也道:“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瞥了一眼人皇的神情,道:“看来你真不知道。即使从人皇身体中诞生,她不肯把记忆传承给你也是枉然。” 人皇道:“哦,那我不知道,地皇又把什么样的记忆传承给你了?”她一方面厌恶地皇和地皇一脉,一方面对前任人皇也有复杂的感情,能听到人皇的历史,她甚至不介意让白也多活一时片刻。 白也道:“不用传承,我亲眼所见。彼时我已经在不周山上诞生,亲眼看见人皇如何偷袭天皇的。天皇本是开天的神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人皇虽然也是第一代神祗,如何能和他老人家相比?还是依靠偷袭。她以迅雷之势将天皇刺杀,夺取了他的座,又处理了他的身体。天皇的身体和天连结在一起,若夺取天皇身体,天必然崩塌。人皇也知道轻重,夺去了座之后,将天皇的神躯化掉。” “本来如此,她也可以暂时逃脱弑天的诅咒,可她心犹不足,看上了天皇的神躯中最神圣的一部分。她看上了天皇的头骨。” 人皇悚然一惊,喝道:“你说什么?” 白也没理会人皇,按照自己的节奏叙述下去。“她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终于下手夺取了天皇的头骨,将它练成一件法宝。” 不看人皇难看的神色,白也道:“对,就是人皇鼎。” 人皇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山峰上看去,隔得老远,还能看见那小小的丹鼎在跳跃。 白也继续道:“当夺取天帝之骨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塌了。人皇执迷不悟,一心等人皇鼎炼成方亡羊补牢,引发了天地大劫。那时已经沉睡在不周山下多年的地皇苏醒,赶到不周山之巅。” “那人皇还想用借口搪塞,但人皇鼎还在炼制,天皇气息未散。地皇已经发现了端倪,向人皇质问。人皇借口拖延,又把天塌之事指给地皇。地皇心系天地,被人皇偷袭,又重演了天皇陨落的那一幕。” 人皇突然冷笑道:“你将地皇说的大义凛然,可记得地皇与天皇的争端?不是地皇如何高尚,不过技不如人罢了。反而人皇一日之内连胜两神——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地位难道不该出于所有神明之上?” 白也道:“我只说我看见的,你这么想也可以。人皇法力非凡,可是地皇同样有所准备,即使被偷袭,他依旧进行反击,和人皇几乎同归于尽。倘若人皇毫发无损,你也不可能从她的伤口中诞生。” 人皇淡淡道:“诚然,但我不会感激地皇的。” 白也道:“地皇不用你感激,他若继续搏杀,是可能与人皇玉石俱焚的。但那时天崩地陷,大难临头,地皇以大局为重,以自身神力化作不周山五彩石,成为补天之材,最后尽到了他的责任,然后把衣钵传给了我。人皇杀了他,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完成补天的大业,算是尽了人皇的本分。然而人皇在补天过程中依旧假公济私,致使众神纷纷陨落,那也是后话了。” 人皇淡淡道:“你随意编排人皇,我无话可说,毕竟你亲眼所见。然而到了此时,我也已经诞生,同样是见证人,就不容你胡说八道。那些众神一个个愚蠢自私,谁也不想补天,纷纷以邻为壑,尔虞我诈,只想着害死他人。他们死的罪有应得,你也要栽在人皇身上?” 白也道:“我没说人皇错了,如你所说,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死就死了吧。那我们就说你我都亲眼看见的一幕吧。人皇补天险些失败,最危急的时刻,人皇鼎出世,你还记得么?” 人皇轻哼了一声,白也道:“对,就是‘天帝将生,万象更新’的神谕出世的那一刻。”(未完待续。) 千一三五 上有神皇事,下有补天劫 http://..org/ “那神谕不是天皇留下的,也不是地皇留下的,是人皇鼎打开一的瞬间诞生的。大概就是天地的法则吧。” “连人皇都承认这个神谕。补天时看到神谕,说了一句:‘原来早就安排好了。’突然投身丹鼎,融入五彩石流中,最后一炉五彩石出炉,将天补齐,这才弥补了一场大祸。所以我虽然说她是万恶之源,却不认为她如何低劣。她是一个强大、霸道、城府深沉而手段果辣的神祗,无论如何,还是神祗。她不但最后完成了使命,还意识到你可能是祸害,还想带着你一起投炉。” 人皇冷笑道:“你自管说你喜欢的吧。她从没想着带我走,离开之前,她嘱托我将不周山余土和众生安排妥当,你说地皇留下衣钵,她将这样的职责给我,难道不是选我做继承人么?” 白也道:“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她给你法喻,也只有安置万类生灵而已。倘若她选择你做继承人,怎么会不给你留下哪怕一条长远的法喻?叫你如何改变世界,叫你怎么应付下一次天劫,甚至叫你辅佐天帝。这些都是人皇该做的,你一条也做不了。” “你之前说这个世界是失序的世界,当然,众神陨落,当然是失序的世界,但之所以多年无法恢复秩序,是因为你无力引导。你没有神座,神位上的事你管不着,你只能管和你血统的众生。所以你将所有人都驱逐出了不周山,就怕不周山出现了其他因素,戳破你对不周山的主宰虚幻。” 人皇神色漠然,漠然的十分恐怖,道:“你说我无法控制不周山?你说我没有神座?你说我的主宰是虚幻?那你可以带着虚幻去死了。” 白也道:“我说的是人皇鼎和人皇神座。人皇若选你,自然会把人皇鼎给你,神座她不特别拦你,你坐上轻而易举。然而你就是坐不上,因为她不愿意让你坐。如果她让你坐,你也不会急切的发动第二次神战,对我下手了。” 人皇道:“是你自己自不量力。小小的山灵,也敢觊觎神座。我若不杀你,你还当神位是蝼蚁都可以成神,你对神的力量一无所知。” 白也冷笑道:“神的力量?当年的神战,你很轻松么?” 人皇道:“轻松不轻松,当初被打下黄泉的也不是我。这一次万劫不复的依旧不是我。你既然敢来,就做好形神俱灭的准备。” 白也道:“我知道你要杀我,你怎么还不动手?” 人皇道:“你很急着死?” 白也道:“你不敢动手,是顾忌天帝将诞吧。” 人皇神色微不可察的一凝,紧接着放声大笑:“天帝?我畏惧天帝?天帝是什么?是我的血脉关在笼子里,像养蛊一样养出来的毒王,生死全在我掌握。我之前杀掉的妄图搞鬼的蠢货们,说不定就有两个天帝的种子。现在的天帝之前我若手紧一紧,早已经扼杀了。我为什么要怕我养出来的虫子?” “还有你——”人皇嘴角噙着冷笑,看着白也,“你跟我这里大义凛然,仿佛天道自然的代言人,然则你就想要天帝诞生么?你的野心难道在我之下?当年神战,我固然首先发动,难道你是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你早就有准备,不过是没抢先而已。你敢说当年的神战,你是义战,我是不义的么?” 白也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比你正。不过神战从不计较义战。” 人皇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天皇地皇人皇三分权柄,只要有机会,谁不想独揽大权。当年若是你赢了,我的下场会好么?你也早就谋求那至高无上的神皇之位了吧。你顾忌我,想要扶持一个新天帝来打压我,我若被天帝镇压,你和天帝的神战指日可待。” 白也抬头,天边是一抹红色的光辉,那是天漏的景象。无数黑云和闪电正在源源不断的喷出,天地之间黯淡无比。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白也的声音鄙夷中多少透出点悲伤,“你自己说的,天漏了。苍天有祸,众生得咎。此时此刻你除了争夺权位,没有其他念头么?神皇也好,权柄也罢,那都是和平时期大家消遣的玩意儿。此时天劫才是第一,难道天地倾覆了,你这人皇就能独善其身吗?” 他转头看着人皇,道:“我可以告诉你。不管将来怎样,按照神谕,为了补天,天帝一定要诞生。如果你阻挡,那我就拼死拖你一起再下黄泉。不过我想,你和人皇一样,即使私心重,也还不至于蠢到自毁的地步吧。” 人皇怒不可遏,但还没有失去理智,道:“希望你真是为了深明大义。” 虽然如此说,人皇追赶人皇鼎的脚步也略慢了一点儿,似乎把刚刚那口气放了,也就默许了天帝诞生了,或许她另有考虑,但明面上不再和白也急着翻脸。 小鼎一路上山,人皇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也充满了挣扎,突然开口道:“你知道新天帝是什么人么?” 白也道:“你应该比我知道。所有生灵不都是被你关起来的么?” 人皇道:“我知道里面是谁,但不了解。我知道你了解。你从黄泉中爬出来,心心念念复仇,却现在才站在我面前,这些年去做什么了?恐怕就是看准神谕是唯一翻身的机会,挑选天帝的种子,最后算这一局吧。” 白也指了指脑袋,道:“我说今天才想起你是谁,你信么?” 人皇道:“你自己信么?我是你的噩梦。你就算忘了我的名字,永远摆脱不了我给你的阴影,你永远在想要怎样打败我,哪怕不是以打败我的名义。” 白也露出嘲讽的笑容,紧接着,那缕笑容慢慢消失,道:“你说的没错。” 人皇道:“我刚刚听你的声音,满满都是笃定,都是对天帝的信心。你可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一道神谕就让你深信不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知道天帝是谁,对他有信心,对他的实力有信心,也对他一定站在你这边有信心。你知道出来的一定是个强大的可靠地盟友。” 白也道:“若是你一心认为如此,那就是如此吧。” 人皇冷笑道:“你哪里来的信心?无论如何,那天帝诞生于人皇鼎,受人皇鼎辖制,也受我辖制,之前的众神你看见了么?和人偶一样。现在多了最大的人偶,即使最强大,依旧是我手中的傀儡,你以前和他的交情,都一笔抹去,你凭什么认定他会站在你那一边?” 白也道:“人皇鼎?你说你能控制那些众神——如果他们配叫众神的话,是因为人皇鼎?” 人皇道:“事实上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人皇鼎,你不肯正视现实罢了。” 白也笑了一声,道:“人皇鼎……难道不是封印么?” 人皇轻轻地哼了一声,白也道:“封印之道,受命于天!封印本是在天之后诞生的,和地皇与人皇同时。有了封印,才有神性,才有神位。水火风雷的神印,本来就是八个最强大的封印,是世上第一批完全印。那是天皇法力最本质的传承。谁掌握了封印,谁就是下一个天皇。哪怕掌握了其中一个,也足以控制真正的神。” “当年天皇陨落,所有的神印本源就落到了人皇手中,人皇又将之融入人皇鼎中,要以人皇鼎作为控制众神的中枢。不过到了她也消散时,终究没完成。众神后来一一陨落,神印本体归你所有。虽然你控制不了本源,但你能控制留下来的神印。它们又是你的血统,你把神印打在它们身上,自然就归你控制。” “可是本体终究不是本源,有了本源,想要多少本体都可以。但只有本体,会被本源剥夺神印的地位。除非你能从人皇鼎中把封印本源剥离出来。“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既不能驱动人皇鼎,也不会封印。” 人皇道:“难道你会?” 白也道:“我当然也不会,神无法学会封印。” 人皇嗤的一笑,道:“是。这大概是天皇那老家伙留下的诅咒。所有的神都不行。倒是那些凡人,几个人里面就有一个能学会封印,甚至能把那天皇的本事摆弄的出神入化。人明明是人皇的作品,却被天皇青睐,倒是怪事。” 白也道:“也许人本就是天皇的作品,只是假人皇之手创造罢了。所以天帝才会在人中诞生。” 人皇道:“要说按照你说,人是天的作品。那么人皇即是天皇了?” 白也略一恍惚,道:“人皇即天皇?天皇即人皇?说的真好。刚刚那句话,怕也是天皇假你的口说的吧。” 人皇轻哼,突然反应过来,道:“人?你说下一任天帝是人?” 白也道:“那你说是什么?” 人皇道:“当然是神兽。人只是给神兽提供智慧的胚子。天帝诞生在我的血统之中,神兽即位天皇。” 白也哈哈大笑,这是他第一次畅快的露出笑容,道:“是么?那你不妨看看,那是什么?”(未完待续。) 千一三六 山巅有神座,鼎中出帝皇 http://..org/ 此时,已经到了山巅。 不周山通天接地,本来应该没有山巅的,但偏偏丹鼎已经到了山巅。 在某一个节点,天地断开一个口子,不周山的山顶突然出现了一片虚空,高山在此封顶,天空在此收止,这里是天与地的交界,是不周山顶峰中的顶峰。 连人皇看到山巅,都十分惊叹。因为她没见过不周山的山顶。 当年的不周山顶,是天皇的居所。后来人皇袭击天皇,天皇驾崩之后,不周山峰就再没人能上来。作为战地皇时才出现的她,根本没有亲眼见过山巅。 人皇都没能稳坐的山巅,她千回百折找不到的顶峰,现在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即使人皇也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天帝即人皇。这莫非是冥冥中的真理? 进了山巅,一道灿烂的光华从山上升起。 那是宝座。 山巅上,有一座山石堆起来的宝座,形制十分质朴,甚至几乎算不得作品,就像一堆乱石,但人皇莫名觉得,这宝座才是天生的神座,自己的人皇宝座在它面前,多了许多小器。 人皇鼎一路上山,顺利的往上滚,滚到了宝座上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咆哮,那是从远古而来,自天地初开而起,穿越漫长的时间与空间,瞬间到达耳畔的一声咆哮。天地万物为之一震,日月星辰无不颤抖。人皇后退了一步,离着宝座更远了一些。 那声咆哮之后,人皇鼎晃了一晃,栽倒在地。 鼎盖裂开一条缝隙,扑通一声,彻底跌落,只剩下黑黝黝的鼎口。 天帝诞生……了么? 在这一瞬间,人皇几乎化作了雕像。她仿佛看见,传说中的紫薇星从鼎中诞生,举手投足,惊天动地,随手一挥,将天地的漏洞补上,再一挥手,将自己的基业一扫而空,把她打落黄泉,永世不得超生…… 瞬间,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 鼎落地之后,鼎盖滚了几滚,落地不动。鼎口空荡荡的,宛如一个黑洞。什么都没有出来。 这样的僵持大概停了几个呼吸,人皇反应过来,喝道:“什么……” 突然,一阵风迎面吹来。 那种风好像是三月春日,在山顶上踏青,迎面吹来的一股杨柳风,微寒,更多的是清新,不觉得凛然,只有十二分的心旷神怡。 人皇眨了眨眼,就看见鼎中飞出一大片彩色碎片,就像天女散花一般,五彩缤纷。 她也不奇怪,真是天降异象,别说飞出花朵,就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毫不奇怪。然而现在的情形,声势似乎不过如此。 定睛一看,飞出来的不是什么碎花,而是一片片羽毛。五颜六色的羽毛飞舞打转,有一两片落在人皇脚下。 “凤翎……” 人皇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自然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天地间的神兽,没有一种不是她烂熟于心的。 然而所有神兽中,她最讨厌龙凤。倒不是因为龙凤不是她或者人皇创造,当年地皇和人皇诞生时,本来也伴随诞生了一批神兽,游离于神祗之外,龙凤就是其中佼佼者。而在神战中,一部分神兽没有参与,另一部分则选择了阵营。龙凤就在其列。 龙选择的是地皇,凤选择的是人皇,也就是她的母亲。当年凤凰是人皇的坐骑,伴随人皇立下了不少功劳。 本来她们应该是同一阵营,但她如白也所说,并不是人皇。 人皇去后,她固然自认为正统,那凤凰也不服她,双方在和白也战斗之前,就已经战斗过一次。那一场倒不算激烈,人皇顾忌后面的战斗,凤凰也非一定要把她怎样,无非彻底一拍两散而已。 后来她和白也战斗时,为了解决这个隐患,特意挑动龙去斗凤,效果相当不错,让双方两败俱伤。龙虽然是敌人,她却没管,只将凤凰亲手斩成了五段。 但凤凰虽然四分五裂,并没有彻底消散,反而一分为五,化为五色凤鸟坠落海洋,人皇去找过两次,也没有找到残骸,大概是去哪里蛰伏了。这是除了白也之外,她又一个心病。 此次见到凤凰的羽毛,人皇心中一震,暗道:这么一个个全出来了?莫非是故意玩我?还是凤凰投靠了天帝? 她心中忌惮,却没想到天帝是凤凰,或许白也那句天帝是人让她切实信了,心中只想凤凰多年前和自己过不去,现在果然又要投靠天帝,和自己过不去。 然而,这一波羽毛过去,风也停了,依旧不见天帝露面。 直到清风带来的清新气息彻底散尽,一股奇怪的气味才传来出来。那是禽兽特有的腥气,带着最原始的粗犷,绝不是人,甚至神兽的气息,那是从蛮荒中爬出来,最原始、最古老的巨兽的味道。 人皇掩鼻,暗道:莫非是…… 一个巨大的头颅从人皇鼎中伸出,丑陋而野蛮,紧接着,庞大的身躯从鼎中钻了出来。小鼎并没有因此变大,鼎口维持拳头大小,偏偏如山一样的体型,从中钻出,毫无困难。 那是一头巨龟,巨大的身体,如山一般的硬壳,巨大的眼睛中露出凶猛的光,那是只属于野兽,毫无顾忌,只有残忍和食欲的光芒。 人皇心中有些不快。这是洪荒巨龟,她早就知道,那是和神兽一起诞生的凶兽,实力强大,能抗龙凤。然而对此时的她来说,并不算特别厉害。她只是单纯厌恶这帮丑陋粗鄙的凶兽而已。同时,她也略带鄙夷——新天帝的坐骑,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在她旁边,白也也看到了巨龟,他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人皇并没有看见。 那巨龟出了丹鼎,咆哮一声,大海刮过一阵风,掀起了层层巨浪。 然而,人皇不在意风浪,她只往巨龟身后看去。要看看坐在巨龟背上的新天帝,到底是什么形象。 但她看了许久,一直看到那巨龟完全离了丹鼎,丹鼎咚的一声,坠落在地,表面的花纹失去颜色,褪去光泽,黯淡无华,显然已经完成了使命,依旧没有看到天帝的影子。 她目光上移,看向巨龟的额头,只见巨龟额上,有一个繁复的图案。 那是一个封印图,这个图案她之前就见过,真实的见过一面,后来便在梦里见过不知道多少次。那封印图就如同噩梦,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她一直忘不了那个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超出了神与人界限的强大封印。 然而现在她再看见那符号,简直想笑。因为那代表至高无上的神权的符号,竟在一只乌龟的脑袋上。巨大的脑袋顶着小小的符号,就像无盐女头上一点鲜红胭脂,看来十分滑稽。 这乌龟……难道竟然是天帝? “哈哈哈哈……”人皇一向城府极深,被白也几次戳破弱点,也不过冷笑和变色而已,此时却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她用手指了指乌龟,想说什么,回头又去指白也,终于把几乎因为大笑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这就是天帝?这就是你说的天帝?这就是神谕里说的补天的天帝?” 白也盯着那巨龟,嘴唇微微一动,说了句什么,没有声音,看嘴唇的动作,似乎是:“他在做什么?” 人皇也不管他,继续道:“神谕中怎么说来着?天帝将生,万物更新,天难无边,天帝为天。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乌龟就是天?” “你不是说天帝是人么?人有长甲壳的?还是洪荒遗留的脏种?就算是我要用人皇鼎炼的众神,神兽与它们的主神合一,也没有这个德性的。这要是天帝,那么天的格调也低了。” 她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着,白也神色却也不好看,并不是受她的影响,而是本身异常震惊与疑惑,以至于死死地盯着那乌龟,看起来就像输了之后不甘心的赌徒一般。 他这样的凝重,让人皇感到异常痛快,道:“你费心扶植的天帝看来是没了。好在天帝也没有失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你想让天帝为你做什么,大胆上去说。说不定这位新天帝更通人性,和你配合更亲密无间呢?” 白也没有理会她,盯着那巨大的乌龟,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纠结什么。 人皇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还要不要这天帝了?若是不要,就交给我了。” 白也道:“交给你?你要干什么?” 人皇笑眯眯的,此时她的笑容发自真心,看来人也比之前更完美,道:“千回百转,看来我之前猜测的神谕是对的,眼前的情形也证明了。白也,你之前种种无礼我可以先放一放,你来帮我做这件大事,我放你自由。” 白也皱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人皇道:“你怎么解读的神谕?你是不是认为,大劫来临,天帝应该补天?” 白也道:“当然,你怎么解读?” 人皇摇头,道:“不,不用天帝补天。应该是——用天帝补天!”(未完待续。) 千一三七 也自龟上落,泉从白中生 http://..org/ 白也呆了一阵,道:“你说什么?” 人皇嘴角的笑容持续上扬,露出了智珠在握的自信,道:“这本就是我一开始的计划,也是唯一可行的计划。” “天本是天皇,天皇也是天。现在天残缺了,就是天皇残缺。只有天才能补天!” “所谓五彩石补天,是用地材补天,就好比用石补玉,鱼目混珠,焉能持久?当年补天,牺牲了地皇,我母亲亲自投身熔炉,不过保了几万年太平。现在再用所剩无几的五彩石弥补,几千年后再漏一次,谁来补天?与其抱残守缺,不如釜底抽薪。” 白也喃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人皇道:“难道不是么?本来我就有这个打算,现在看来,天也给了我答案。天帝,一畜生何德何能为天帝?倒是与天融合,是块补天的材料。怎么,你还要坚持么?”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了白也一眼,道:“你打算和乌龟天帝联手战我,然后你们手拉手去补天,还是跟我暂时联手,锻炼了这块补天的材料?” 白也突然跨过她,往那巨龟处走去。人皇在原地袖手而观。她还猜不到白也做什么决定,然而她不在意。一路来,她不关心白也的往事,也不特别关心白也的目的,她唯一关心的是白也的实力。抛去天帝这个变数,双方的实力才是唯一决定之后走向的关键。 现在,她已经有所称量,对白也的实力有了大概的预测。之前她还怕天帝和白也联手,会给自己造成威胁,现在已经不怕了。白也现在要做什么她都不怕。之所以邀请白也联手,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暂时不必两线作战而已。 如果白也不识抬举,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无非多费些手段。 白也来到神龟面前,伸手去碰触那个神龟的头颅。 对比起来,他的身躯比之神龟,就像蝇虫比山峰,但他一伸手,就摸到了神龟的脖子。 紧接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收了起来,死死地掐住。 白也在掐神龟的脖子,这本身是很奇怪甚至好笑的一幕,就好像蚂蚁伸出腿来,要绊倒大象。然而他确实掐住了,而且神色狰狞,几乎就想要吃人。 “你——”他低低的吼道:“你要干什么?孟帅呢?孟帅去哪儿了?” 人皇挑了挑眉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孟帅的名字,但已经能把孟帅和自己想的那个人对起来了。看到白也的表情,她扬了扬嘴角,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白也掐住了神龟的脖子,那神龟先是一动不动,仿佛被几根针一样的手指辖制住了,考虑到双方出身差距,连人皇都觉得再正常不过。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巨大的头颅略一扬,发出了一声巨吼—— 那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吼声,比之前从鼎中释放出来的咆哮还要震撼百倍,看不见的声浪一波波退出。人皇罕见的退后了一步,似也不敢挫其锋芒。 就在这一声吼叫的同时,龟首一动,向白也咬了下去。 人皇微微一怔,但只是冷眼看着,那巨龟咬下的动作固然突兀,固然暴力,在她看来速度不快,威胁也不大。如果那巨龟对她下口,左不过是小狗想要咬主人,随意踢一脚,就能踢得远远地。白也固然不如她,也不至于怎么样。她只是很有兴趣,白也和这巨龟天帝翻脸,先打上一场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人皇的预料。 白也果然没有被震住,反手拂袖道:“放肆——” 突然,那巨****上释放出一道强光。强光不是来自于乌龟的力量,而是来自于它头上的封印。那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维度的封印陡然绽放光华,时空在瞬间凝滞,仿佛牢笼一样,将白也囚禁在其中。 白也虽然未能恢复鼎盛,可记忆恢复之后,也找回了一部分实力,何况本身还有山野与黄泉两道,然而在时空的封锁中,却显得无能无力,一瞬间身体僵住了。 紧接着,就见白也的身躯急剧变色,原本洁白的皮肤迅速的扬起一层黑气,黑色浓稠,如烟如雾,一丝丝往外发散。 人皇诧异之余,捂住了口鼻,嫌恶之色毫不掩饰,道:“黄泉——你不但下黄泉,还被黄泉气息沾染的这么深,已经是不人不鬼的东西了。就这样还敢回不周山,不怕天地间最高贵的土壤被玷污么?” 在某一瞬间,白也突然一震,彻底分裂,变成两部分。 这一次分裂,并不是从中间一分为二,而是他身体中,有另一个身体挣扎着爬出来。就像寄生虫从本体中成年,脱离寄生体,那种挣扎与扭曲,触目惊心。爬出来的白也身上冒着层层黑气,令人望而生畏,而原本的白也仿佛木偶一样,只有本能的挣扎,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这个蜕变的过程实在有些恶心,人皇厌恶地皱着眉头,虽然白也和她敌对,但说到底,恐怕是最接近她“同类”的人了,物伤其类,她都有些冲动,想要替白也解决这个危机。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那黑色白也已经跳出了白也的身躯。白也的躯壳自然而然的向下坠落,就像从树上坠落的枯叶。 还没等枯叶落地,那巨龟就伸出口来,大张着口,将白也整个吞了进去。白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鱼肉一样,被巨龟吞下,再无踪影。 人皇闪过一丝悲哀,随即冷笑,把目光转向了黑气形成的白也。 那白也已经站了起来,也不再冒黑烟,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和以前的白也一模一样,然而站在他面前,就能感觉两个白也的气质天壤之别,这一个哪怕站在最明朗的日光下,也仿佛行进在最幽深的地狱里。 “你是……”人皇掩口的手还不曾放下,仿佛放下了就不能表现她的厌恶,“黄泉的那个……” 白也开口道:“我是黄泉。” 人皇道:“果然是你。你这天下最污秽最阴暗的东西,竟然也敢现身。” “白也”笑了起来,他一笑,口唇露出一线黑色,仿佛要喷出无数黑气,声音也寒如深夜,道:“污秽?阴暗?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么?最好少说,这是你对前辈的态度么?” 人皇皱眉道:“前辈?” “白也”轻笑道:“我是你的前辈,长你不止一辈。就是你母亲,也要让我一辈。我与天皇同寿,一体两面,你不过是小字辈儿中的小字辈儿罢了。” 人皇道:“好大的口气。纵然你早诞生几日,又有什么资格摆谱?天地初生时,伴生诞生的存在多了。我母亲诞生的时候,也伴生了许多物种,包括那恶心的乌龟。那又怎样?伴生了也不过是些畜生,我要杀了祭天,也就祭了,有何高贵之处?” “白也”道:“我说了,我是天皇的背面。上有苍天,下有黄泉。海洋和不周山都在其后,至于人和生灵,更不必提了。” 人皇道:“所以你说你古老高贵?既然与天皇并肩,为什么藏在阴影中不见出来?为什么专注收集阴秽之气,编造最肮脏的世界?为什么几次神战不见你出面,连出场得些好处也不敢?为什么和白也这么个连神都算不上的山灵共用一个身体?不嫌自降身份么?” “白也”摇了摇头,道:“浅薄、幼稚、无知、狂妄。人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儿?神战我不在,也不足为奇,因为我已经输过一次了。” 人皇对他的指责当然是恼火的,但神情漠然,道:“原来是失败者,怪不得你与白也这丧家犬惺惺相惜,好到共用身体。谁打败了你?天皇么?” “白也”道:“神祗地位高贵,并不说明他们品德高贵。譬如天皇,譬如我。当年我被拆散成千万份儿,化入不周山中,又随着补天石遁入深海,一点灵昧埋在深渊深处,孤寂万年,想清楚了许多事。你说的没错,白也不过一个区区山灵,我选择他共用一个身体,确实是因为我们经历相似,难免惺惺相惜。” 人皇道:“惺惺相惜,就是利用之后,再一脚踹开,毁了他?” “白也”道:“毁他?那是你在先。你毁他和天皇毁我一般,都是斩草除根。为了救他,帮他了却宿怨,我耗费了万年积攒下来的神力,将重生的机会让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人皇道:“殚精竭虑是真的。养猪千日,杀猪一时。” “白也”道:“其实我不在意我们谁活着。我在意的是怎样能报仇。他一心执着于天皇留下来的神谕,想要补天,第二才想要报仇,我不喜欢。不过我也没反对,因为他的计划成功率高。我说了,谁为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成功。” 人皇挑唇,道:“理解。不愧是万年老神,真是务实。所以现在,你看他的计划成功不了,打算自己上了?” “白也”摇头叹息,道:“这个小蠢货,明显是被天皇这老东西骗了。他留下的哪里是什么救世神谕,分明是一篇挑事的胡言。还是我的想法没错——所有的权柄,要靠抢回来。”(未完待续。) 千一三八 黄泉烧不尽,斩断又新生 http://..org/ 人皇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同意——所以你把他踢下来,是为了神战?” “白也”摇头,道:“我不是你对手。” 人皇讶道:“说了这么半天,这句倒挺诚实的。那么你是来俯首称臣的么?” “白也”再次摇头,道:“我是来——拖你走的!”话音未落,他突然身子虚化,化作无数黑烟,迸射开来。 仔细看来,黑烟不是烟,而是雾气,无数水珠凝结成的大团雾气。那是天下最阴暗,最重的水滴形成的雾气。 黄泉迷雾。 人皇大怒,道:“你怎么敢——用黄泉玷污不周山?!”她最生气的就是这个,至于那黄泉水本身的威胁,反而并不在意。正如黄泉自己说的,他不是她的对手。 黄泉雾气迅速将人皇围了起来,人皇皱眉之余,却没什么表示,只道:“风来——” 这句话却不是神通或者咒语,而是命令。给风神的命令。 一句话说完,天空突然一闪,风神已经出现,手持神器摇扇,一扇之下,狂风平地而起,将雾气吹散一个小口子。 然而狂风占上风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雾气倒卷回来,瞬间将风神淹没。 狂风立刻止歇,人皇随即变色,却是她压在风神上的风之神印突然失效,离开了她的掌握。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各项神印落在人皇手中,就一直寄藏在她的神性之中,从未分离。她调动风之印加持新神,其实神印本体未曾离手,只是印过去一个化体而已,就算风神陨落,风神印也还在她手中。 然而,现在神印竟然失效了,不是一时失效,是彻彻底底得失去了联系,她的神性中,永远的失去了一枚神印,八枚神印被卸走一枚,出现了空挡。 人皇神色急变,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印法本源!是白也提到过的神印本源! 紧接着,没有风阻拦的雾气疯狂的反扑回来,将人皇围在当中。 人皇掩鼻,若非迫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碰触这些污秽之物。不是她矫情,这本是她天性的一部分。她出身高贵,传承正统,成长在不周山,一生从未踏足污浊之地,好恶随心,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不喜欢的东西就厌恶到了极处,对一些对手如此,对黄泉也是如此。她恶心是真恶心,不情愿也是真不情愿。为了这个不情愿,她甚至耽误了一弹指的时间用来掩口。 按理说,这一弹指的时间不算什么,黄泉天下至毒,可是毒不过她。人皇甚至不需要如何防御,就能免疫黄泉的侵害,因此她的选择看来没错。 然而就是这个没错,让她付出了始料不及的代价。 在某一瞬间,她浑身一震,脸色从所未有的变了。 因为那一刻,她神性中几乎不可分割的八个神印,一起脱离了她的控制,虽然那本来是不属于她的东西,但跟她的时间久了,就好像她的一部分,也确实是她权柄的一部分,突然消失,就好像心脏被人挖去了一块,痛彻心扉。 她一向平稳的心境终于被打破了,无数念头狂喷而出——神印本源,他掌握了神印本源! 只有神印本源,才能如此克制神印本体,甚至直接剥夺神印本体的权利。 然而……神印本源在人皇鼎中,难道神鼎被控制了么? 被谁?被白也?还是黄泉? 一想到人皇鼎落在白也手中,人皇就觉得头皮发炸,她的实力让她一直智珠在握,但唯有人皇鼎是她的死穴,她可以暂时忍耐人皇鼎不归她控制,但落到其他人手中却是最恐怖不过的事儿了。 她几乎大声吼道:“黄泉——你敢动我的人皇鼎?” 回答她的,是一个阴森的鬼头。 铺天盖地的黄泉水卷了上来,黄泉中,一个巨大的鬼头浮出来。那鬼头正是黄泉中最常见的恶鬼,但却比一般的恶鬼更凶恶,更丑陋。那鬼头充满了原始的攻击欲望,向着人皇狠狠地咬下。 “火种——”一丛火苗燃烧起来,她用手托着,好像托着一轮骄阳。 黄泉水立刻退开,仿佛冰雪见到阳光融化。然而不知何时,黄泉已经淹没了整个世界,四方上下一片漆黑,火种虽然开启了方圆百里的光明,在无边的黑暗中,仍然只如一星火光,照亮方寸大的地面。 人皇举着灯火,就像在黑暗中引路的导师,独自撑起了一片光明。 恶鬼被火光一招,显然有些畏缩,但它紧接着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疯狂的扑了上来。 “还真是放肆——”火种在手,人皇就像重新找到了本性一般,收敛了一切仿佛凡人一样的弱点,变得高大而冷漠,“斩——” 言出法随。 虚空中突然出现两具镰刀,从左右方向分别向恶鬼砍来。就像收割生命的死神,瞬间,恶鬼就被砍断,身体像割裂的草席,瞬间飞出去。 然而,鬼身裂开,却没有解体,从中再生出一道影子,像人皇扑来。 这道影子从鬼身上诞生的方式,和黄泉从白也身上出现的方式如出一辙,但速度快上百倍。几乎一瞬间,黑影出现,下一瞬间,已经扑向了人皇。 人皇显然也感到意外,手指一晃,火种往那黑影处照耀。 那是天下万火之极,纯阳之源,火焰中的火焰,最辟邪的圣火,任何污秽邪恶遇到都会烟消云散,刚刚万里黄泉,也在一点火星中退散百里。 那黑影明显也受到影响,在空中顿了一顿。 就在这一停顿时,火光照明了黑影的样子,五官分明,正是黄泉。他的五官清晰,和黑气融为一体,让烟雾也有了魂魄。 人皇没想到是他的本体,怔了一下,就见那烟雾已经扑了上来。火种就在她手上,然而这样的凶猛之势,已经不是火焰能阻挡的。 人皇在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黑影扑在身上,瞬间被一片黑色淹没。 在某一瞬间,火种的光芒完全被淹没,黑暗吞噬了光明,不周山陷入了无边黑幕中。 这一瞬间似乎很漫长,如同永恒,但又似乎很短,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闭上眼,世界暗了,睁开眼,世界亮了。 黑暗最深处,爆发出最极限的光芒,和刚刚星星之火完全不同,那是天下皆白的大光明。所有的黑暗在瞬间被驱散,露出光明普照的世界。不周山的景色如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光明之中,绝美的身影缓缓出现,就像光与电,瞬间出现,如同梦幻。 人皇从中缓步而出,神色冷漠中透出冷峻,显得倨傲起来。此时她换了一身衣衫。原本华丽厚重的礼服全部消失,换了一身飘逸而轻薄的衣裙,颜色由暗红和黑转为淡红,比之前显得青春而俏丽,然而与她人皇的冠冕相比,还是显得单薄了。再仔细看去,她的容貌更清晰了,清晰到肌肤隐隐透出青色,皮下能看到流动的血液,她不止像个凡人,甚至像个病人。 此时的人皇跟之前判若两人,就像一个假人被剥下了外面那一层蜡壳,露出里面的胚胎来。好在她的胚胎依旧风华绝代,独立于光明世界中,依旧如同唯一的太阳般耀眼。 “哈……哈哈哈……”冷漠在瞬间解体,她仰头大笑起来,笑的肆无忌惮。 此时,她全身上下都光鲜无比,一尘不染,唯独抬起的右手上有一团黑气,黑气似乎是活的,在她手中挣扎不已,但她只是五指虚握着,甚至没有合拢,就可以捏住看似无法捏紧的黑雾,所有的雾气被她圈在手中,动弹不得。 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着,声音因为笑声变形,变得尖锐刺耳:“黄泉,你服了么?” “你的实力不错,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黄泉的力量确实有些特色。你为了发动这一击,而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吧?抽取黄泉水,布置黄泉杀阵,毁了黄泉的根基,这黄泉一道,该在世上灭绝了吧?那些死掉的孤魂野鬼,要去哪里投胎呢?” “不过没关系,人类要死绝了,我也不打算创造新的人,既然如此,就叫他们彻底魂消魄散也罢。黄泉是天生的神祗,也需要千万人陪葬的。” 她说和有些声嘶力竭,显然以光明破黑暗,终究是耗费精神的事情。她虽然强大,但黄泉压上了整个黄泉世界的力量,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她那层礼服不是白脱的,脱了华丽的衮冕,她就跌下了宝座,恢复到了刚出生时的状态。 不过她不在乎。 最棘手的敌人去了,就算自损八百,还剩下二百也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她只要驱散余毒,就可以回到既定轨道,牺牲新的所谓“天帝”,补上天漏,立下不世功德,加冕神皇。 因此她心情愉悦,挥手让光明稍暗,往回看去。 一看之下,她微微一怔,那乌龟竟然不见了。 莫非趁机逃跑了? 人皇皱眉,觉得不快,但也没放在心上,乌龟也有神智,大概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了。它跑,捉回来就是了。 正要回头去抓那“天帝”,她突然悚然,猛然回头,往山巅上“座”的方向看去,喝道:“谁——谁在上面?”(未完待续。) 千一三九 座上不为客,信手点地天 http://..org/ 在不周山顶上,是有一座高高的宝座的。那是天皇的宝座,当年开天者独自居于座上,众生俯首,不敢直视。 当初人皇鼎也曾蹦到宝座上,仿佛案头的装饰品。那是一万年以来,第一次有东西能接近人皇鼎,在之前,连尘埃都不能。 然而,那也只是一个鼎而已,能落得也是宝座的扶手,就像一个把件,随时等着主人的赏玩,后来人皇鼎倾倒,也就从宝座上掉了下来。 但现在,人皇竟然看到,有人坐在上面。 此时天地皆明,纤毫毕现,然而那人的身影与巍峨的宝座融为一体,仿佛笼罩一层烟霞,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人皇微震,她不会认为那种朦胧是光影造成的错觉,因为她自己也曾笼罩在一片氤氲中,那是神的特权——神力隔绝。 然而,向来是她隔绝那些愚钝卑下的众生,现在却有人能隔绝她,难道说她也不过是蝼蚁中的一个?这绝不可能! 抛却被隔绝的屈辱,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有人坐在宝座上本身。只有天皇,才做坐在宝座上。天帝能不能?谁也不知道。 天帝就算是天皇的继承人,终究不过是后天诞生的凡类,如果得不到座的承认,那么亘古以来,能够坐上宝座的,只有那位开天者。 可是现在,真的有人坐在上面,是她看不清的人! 人皇没想到自己会颤抖,她也不想颤抖,但她现在就在颤抖。飘逸的长裙下,她的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呸——” 她手指一点,火种再次燃烧起来,如同火炬一样照耀四方。其实现在天色本就明亮,但火炬一出,明亮再次上升一个层次,若有凡人看她,恐怕一眼就要被灼瞎。 催动这么强烈的光芒,当然是要付出神力的,对于人皇来说,这些神力本来不算什么,但刚刚被剥夺了神印,又和黄泉如此力拼,这些消耗就不能说无关紧要了。但她此时哪怕燃烧神力也一定会点起火炬,因为她害怕。恐惧让她不计后果。 在如此强烈的光芒下,对方身上笼罩着的雾气,也渐渐散开,能看穿容貌。 “是你……”人皇惊讶的看着这张眼熟的容貌。 说是眼熟,也不是真的熟。只是人皇见过,并且有印象而已。然而有印象也不容易,人皇高居神座,不会拿正眼看过几个人,就算看过,也不过转眼既忘,能在她印象里留下浅浅影子的,无一不是非常人物。 眼前这人,她就见过,而且记得。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记得对方那张圆圆的笑脸和隐藏在笑脸后面冷静敏锐的心。她看好那年轻人,把他列在了自己培养种子的第一位。 然而,后来鼎中的大战太过混乱,她一直期望的人一个个陨落,成了舍利材料,落入泥沙。唯独这个圆脸少年没出现,她当然还是有些期许的,不过后来白也出来,一件件事走马灯式的出现,她就把这人给忘了。 哪怕最后巨龟从鼎中爬出来,她也只是惊讶这巨龟从何而来,又猜是白也在搞鬼,并没想到在鼎中最后一个天帝苗子到哪里去了。 看到这少年的一瞬间,她才猛然想起来——刚刚那疾风暴雨的局面,其实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的,当时没感觉,时候想来,十分诡异。 在几乎密不透风的局面中,偏偏少了一个关键子。 天帝——巨龟代替的天帝人选,到底去哪里了? 看到眼前的人,人皇才反应过来,这一系列的变故,令人眼花缭乱的翻转,其中的关键,或许就是现在高踞宝座上的少年。 “你……”她嘴唇一动,声音变得尖细,“你是谁?” 少年的目光降了下来,和她微微一触,目光凉如井水,虽然不至于寒冷,但也没有多余的温度,道:“还没跟你介绍过么?在下孟帅。” 说完,他微微一笑。 孟帅的笑容一向是很亲和,很引人好感甚至是令人放松警惕的,他如今笑起来,刚刚那种寒凉的意味一扫而空,仿佛冬月天转三月天,如沐春风。连人皇也忍不住卸下一点心防,那种因为警惕变得炸起的状态竟平复了一些。 但若是熟悉孟帅的亲友在此,定能看出此时孟帅笑得和当初不同。当初孟帅笑时,是他自己引人好感,现在他笑起来,让气氛变得轻松,让环境变得温暖,甚至连天都明朗了几分,但他这个“人”本身的感觉却消失了。孟帅自己从世界中抽离了出来,成了独立世外的存在。 人皇并没有感觉孟帅的不同,对方的历史对她当然也没有意义,她在乎的是这个突然出现,染指天皇宝座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实力。因此她绝对的关注,关注在孟帅身上。 看不透! 人皇心中渐感悚然,因为她发现费尽心力拨开了最表层的的那层迷雾,她依旧对孟帅一无所知。深不可测这个词,她十分不愿意送给其他人,但此时也确实最适合形容孟帅。 什么人能在人皇面前称得上“深不可测”?只有那个她绝不想承认的存在了吧? “你是天皇么?”人皇脱口问道。 她是人皇的继承人,刚刚压下了地皇继承人,又灭杀了上古神祗黄泉,现在又来了天皇的继承人,这样倒也齐全了。 然而,随即她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你不是天皇。天皇之位已经随着人皇鼎。也不是天帝,天帝刚刚已经诞生,就算你杀了他,天帝也不会再凭空诞生。你是谁?竟敢僭越天皇之位,给我滚下来。” 孟帅道:“天帝?你说神龟么?你要找它。” 人皇道:“我找它……”她反应过来,道,“没做,我要找它。补天大业未竟,正需要一个天帝。你看到它去哪儿了?”就在刚刚,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看到了天缝往外泄露的乌云,那带着雷电的黑气,已经渐渐有了灭世的味道。即使离着不周山还远,她也感到了一阵压抑。正是这阵压抑,把她从神战争锋中拉了回来,抽出了一点点心思,关心起补天的问题,才想到了询问神龟一事。 孟帅微笑道:“我把它收起来了。” 人皇一时懵住了,道:“收起来了……”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收起来了?你把它……你怎么收起来的?” 孟帅微笑道:“它是我的神兽,我想要收起来,自然可以收起来。” 人皇又一时难以消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再说:“等等。”但没说出这两个示弱的字眼,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说那是你的神兽,你是神兽的主神?” 孟帅道:“是的。怎么,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你记得住我呢。” 人皇静了一下,道:“这么说……天帝的诞生,还是按照我预设的程序来的?那乌龟在丹鼎中战胜了其他对手,厮杀上了绝顶,成了天帝?” 孟帅神色不动,道:“差不多,如你所愿。” 人皇提高了声音,道:“既然是从丹鼎中厮杀而出,早该被人皇鼎炼过一遍。你是主神,理应和神兽合为一体,怎么能独善其身,甚至还能控制已经成为天帝的神龟?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孟帅道:“我说有差不多如你所愿,但并非是你事事如意。倘若事事都如你所愿,天不如塌了罢了。没有天理,要天何用?” 他不等人皇说话,继续道:“至少在刚刚,有两件事非你所愿。第一件,当熔炼开始的时候,神龟的主神还不是我。他……确实如你所愿,被你炼化了。“ 人皇道:“既然炼化,就该没有主神。“ 孟帅道:“他的精神溃散,肉体还在继续炼化,却有人阻止了他。” 人皇冷笑道:“什么人多管闲事?天帝的诞生也是外人可以阻止的?起心阻止的人必遭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孟帅道:“或许是吧。差一点儿。他想用直接杀掉神龟的方式阻止天帝诞生,如果他真的去做了,业力大概会拖着他魂飞魄散吧。” 人皇道:“那个蠢货现在怎么样了?” 孟帅道:“那个蠢货……很好啊。能在最后一刻住手,没有犯下大错,就是幸运的。” 人皇道:“所以他没杀神龟。” 孟帅道:“若杀了,你不就看不见它了么?” 人皇一笑,道:“这倒是真的。所以它还是按照步骤走的?那么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它成了天帝,你还在?” 孟帅道:“这就是第二点和你想的不同。第二点,它并没有走完所有的流程,按照你的意思,接受人皇鼎的洗练,最终成为天帝,所以它不受人皇鼎的限制,更不会受你的辖制。” 人皇道:“哦?这前后矛盾的语言,是不是因为你头脑不清?它若没被人皇鼎承认,怎能成为天帝?” 孟帅轻描淡写的道:“我承认就可以了。” 一瞬间,人皇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什么?谁?” 孟帅的声音依旧如平湖一般:“我说,它的天帝之位,是我封的。”(未完待续。) 千一四零 天皇留封印,人皇邀同行 http://..org/ 人皇在今天,也听过不少石破天惊的话了,甚至白也直接戳她的软肋,她也暴怒过,惊奇过,甚至把一万年以来的情绪都在今日释放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有这句话震惊。 一瞬间,她几乎呆住了,觉得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也没发怒,也没嘲讽,因为和这种漫无目的的思维无法相通,情绪上也调动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人皇才缓过来,道:“好,你说封便封吧。你封的那位天帝,现在要用一用,可以取出来了么?” 孟帅道:“它现在已经不是天帝了。我用它做了个实验。现在实验完成,也不用它了。” 人皇突然心里一沉,如果之前她只觉得荒诞的话,现在她听出些别的意思,一个念头在她心底一闪而过,然而念头只是念头,一闪即逝,没有抓住。但她也不敢再如刚刚那般纯玩笑的心情,道:“你说——没有天帝了?” 孟帅道:“天帝还是有的,你想要就有。你想不想当这个天帝?” 人皇道:“荒唐——” 孟帅道:“并不荒唐。这里。”他手指一动,一个图形在手中显现。 当这个图案出现的时候,人皇的呼吸都停了。 那是……天帝神印! 人皇微微一震,那个神印她不会认错,那就是她费尽心思,万年以来想要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神印。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宝藏。她的心魔,她的梦魇,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落在另一个人的手中,仿佛玩具一般,让她怎能接受? “为什么?”她咬牙道,“你为什么能掌握这个神印。” 孟帅随意的玩着手中的神印:“为什么……我觉得很简单啊。如果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封印师吧。” 封印师这三个字他并没有很用力,但却仿佛雷电一样,触及了人皇的高压线,她一下子怒了起来,高声道:“果然如此!你果然是个封印师!” “该死的封印是!该死的天皇!”人皇大声道。 这句话并不是她第一次说,第一次有这句话也不是她说,她的母亲人皇就曾经说过。 “天皇果然从众神诞生的第一日就开始提防,他哪里把天当做世界?分明就把天当做自己的财产。他将天地最核心的秘密藏进了封印里,又把封印传给最低贱、最卑微的凡人,让众神始终无法染指终极的法则。” “他一心想要让凡人走到最后,带着他的遗产,嗤笑高高在上的众神。他要证明他可以让最渺小的存在凌驾于神庭,证明他无所不能,高不可攀。” “现在,这个人来了,就坐在宝座上,以卑微之躯任意玩弄神祗不可得的权柄,这就是他想要的么?” 人皇喃喃自语着,一股心火从心底升起,突然叫道:“休想!” 孟帅平静的道:“什么休想?” 人皇道:“天皇休想这么简单就毁弃神权。天道不是封印,更不是他所以送给凡人的礼物。” 孟帅道:“礼物么?或许真的是吧。如果这是天皇送给我的,我真的感谢他。” 他真的感谢封印,也感谢天皇。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如此真挚的感激过。 如果不是封印,如果不是最后发现了丹鼎的中心,就是他研究多年,渐渐掌握的那个封印,整个局面会完全不同。至少有些人会死,那是他完全不想失去,但可能最后不得不看着他们死去的人。现在,他挽救了那些人,也挽救了自己。 当然,是不是真的挽救,还要看下面这一场。如果结果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不但已经牺牲的人白白消耗的生命,现在留下的人也都会毁灭。相比较而言,他自己的下场反而最不重要。 他输不起。 尽管已经赌上了一切,孟帅看起来还是风轻云淡,道:“所以呢……你当不当这个天帝?” 人皇森然道:“什么天帝?不过是个玩偶。我是人皇,我要的是补天的材料。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她手指一动,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影子从天而降。 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鼎炉。 看鼎的形制、颜色乃至神韵,那分明是人皇鼎。然而真正的人皇鼎在天帝降生之后就掉在地下,黯淡无光。怎么眼前又有一个人皇鼎? 孟帅诧异道:“这是你山寨的么?” 人皇并不知道山寨什么,只道:“我本该教训你这个僭越无礼的蝼蚁,但现在大事为重。这丹鼎你也知道,是补天用的。” 孟帅目光扫过,道:“这玩意儿……果真能补天?” 真正的人皇鼎,是用天皇的头骨铸造,方能承载不周山神土,还是人皇以身投炉,方才补天成功。孟帅可以理解,这个鼎炉是眼前这位人皇铸造的,为的也是补天。可是现在哪还有天皇之骨为材料?没有材料,这代也比不上上一代人皇,又有什么能力,什么资格来补天? 人皇道:“我为了补天所消耗的力量,做的准备,不是你能想象的。这是我的人皇鼎。为了它,我牺牲了血脉,牺牲了力量,也牺牲了一半的不周山。除了它之外,世上再无补天的希望。” 孟帅微微摇头,似乎还在怀疑。 人皇道:“我知道你还不信任,但世上再没有更好的鼎了。鼎已如此,如果你还想补天,只好在材料上加筹码——土,还是五色土。我用神兽的血脉炼过几百遍,为此我的孩子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还能增加的筹码是什么?” “只有天帝。” 人皇继续道:“天帝无法和我母亲相比——人皇是先天的神祗,火种的初始,而天帝只是一个可笑的乌龟……” 孟帅打断了她,道:“天帝的本体,是封印。承载封印的血肉只是载体,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封印怎么样,大概就是神永远无法掌握的存在。” 人皇感到莫名的烦躁,道:“既然如此,岂不更加责无旁贷?天皇留下天帝神印,恐怕就用在今日。补天要成,非天帝不可。现在我问你,谁是天帝?” 孟帅道:“谁都可以,也可以是你。” 人皇道:“你想栽给我么?怕你没这个本事。我也想让你当,但你自然不肯。我可以逼迫你,但是……” 她回过头,看向天际,那一抹天漏的伤痕如此清晰,似乎比之前又扩大了不少。她心中突然一紧。这几千年来,她抬头低头,都看得到那道漏洞。无论多么狰狞可怖的伤口,看这么多年也不觉得可怕了。她有时只会欣赏那雷光的璀璨,只有低下头静静思考时,才会深感朝不保夕的恐惧。 然而,就在刚才,她看到那道痕迹,心莫名的急跳了几拍——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感到天空的痕迹不一样了。 原本整整齐齐的裂口不知何时,在边缘出现了细小的裂缝,那些裂缝即使以她的眼力看去,也细如蛛丝。然而就是这些裂纹,已经向各处蔓延,甚至回头往反方向看,还算完整的青天,也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裂丝。 天空就像一面裂成了千百片的镜子,早已到了临界点,只等何时最后一击。那是真是一溃千里,无药可救了。 人皇子一阵恍惚,她不知道是因为平时疏于观察,以至于天已经不知不觉的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今天有大事,这是天的预兆? 若是早已如此,那固然令人恐惧,若是今天才如此,就更加可怕了。一日之内败坏如此,那么真正的崩溃,是否也在转眼之间? 她带着一腔心事转回头,保持着高姿态,道:“但我以大事为重。你既然继承天皇的封印,也继承了天皇的责任,是不是应该为补天做一些贡献?” 孟帅道:“你说让我册封一个天地,扔进炉子里?若这样也能成功,那补天还真是随便。” 人皇道:“并不是随便,是天皇留下的神谕,理当如此。你觉得简单,是因为天皇神通广大,他给你留下了足够的遗产,让你能这样简单的获取功勋。” 孟帅道:“也有道理。然而我若是不在,天帝也不诞生,你要怎么办?” 人皇道:“天帝不在,还有诸神呢。” 孟帅想起了那八个傀儡一样的神,道:“那些诸神也算?怪不得你对天帝有信心。比起那些,天帝好歹还是活的。” 然而人皇真的相信么?相信那八个玩偶能代替天帝成为补天的药引?若是不能,人皇究竟有什么底牌呢? 孟帅深深地看着人皇一眼,并没有多问。人皇也不多说,道:“那八个家伙在你手上么?拿出来,一会儿先填进去,天帝的压力不就小了么?” 孟帅道:“都填进去了,世界谁来引导?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谁来主宰?” 人皇道:“你考虑的真不少啊。难道已经把自己当天皇,在设立朝班职司了么?” 孟帅低头一笑,道:“是啊,我想的太多了。好吧,不管谁来做天帝,你要和我联手补天?也好。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合作。”(未完待续。) 千一四一 日夜循环炼,千钧等一变 http://..org/ 巨大的丹鼎闪烁着红光,隔着鼎盖,也能听见沸腾的声音。 那是鼎炉煮沸的声音,现在丹鼎中,正煮着天下第一大事。 人皇站在鼎边,漠然看着丹鼎的沸腾。她已经在此站了七天七夜,虽然不会疲倦,但有人在上面坐了七天七夜,多少令她感觉不爽。 “你……”她抬头,看到在宝座上气定神闲,俯瞰丹鼎的孟帅,“你为什么不下来?说好了一起炼丹的,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孟帅面带微笑,道:“怎么,你要我配合的,我没配合你么?至于我下来,还不到时候。” 人皇怒喝道:“什么时候才到?” 孟帅道:“等你把小菜吃光。大菜就来了。” 人皇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啊。” 孟帅哈哈笑道:“总有人是鱼肉,总有吃肉的人,只看是谁。” 人皇不再说话,身后的大鼎打开一条缝隙,火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发开来。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往鼎中投去。 那是风神。 新鲜出炉的风神,仿佛扑火的飞蛾,投入了滚滚烈焰当中。 呼的一声,鼎中火焰再次腾起,药气再升一程。紧接着,巨鼎闭合,将无尽的香气都关了进去。鼎下的火焰再红了一分,颜色鲜红如血。 “还不够……”人皇摇头,有些可惜的看着丹鼎。 孟帅伸出手指,比了个“七”的手势,微笑道:“第七个了。” 人皇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风神是投入熔炉中的第七个炮灰。每当到了瓶颈,无法继续升温使五彩石融化的时候,他们都会开炉,扔一个炮灰进去——当然,是那些神明自己进去的。不过之前那些神明不过是人皇的傀儡,现在是掌握了神印本源的孟帅的傀儡,自然没有“不自愿”这一说。 是的,那些炮灰都是听从孟帅的命令,一个个跳进去的。 孟帅下达自杀的命令时,仿佛饮水一般容易,悠闲地如同看鼎中众神兽厮杀的人皇。 即使是现在,他和人皇虽然看似一个焦急一个悠闲,骨子里的轻描淡写,也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考虑的绝非眼前,也不会在意众神的性命,更别提众神背后的各个世界和万千性命了。他们如果十分心思,两分用在天上,八分用在眼前人身上。 这种状态维持了七天七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 炮灰消耗了七个,一共只有八个。一旦储备粮消耗完毕,大家只好撸袖子自己上了。 而这一刻,一定会发生。 事实摆在眼前,众神——姑且叫他们众神对火焰的加温效果实在太差了,而且越来越差。第一个光神投入,支持了将近三天的功夫,后面的便越来越短。刚刚那个风神投入,火苗不过窜了一下,就像强弩之末,勉强鼓劲儿,恐怕也撑不了几个时辰。到最后再把最后一个炮灰投入,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由此可见,人皇之前说准备以八神为替补,协助补天云云,全是一派胡言,无论如何,这八块都不是补天的材料,连差强人意也说不上。究竟人皇有什么底牌,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概,孟帅很快也能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往袖子里藏了藏准备好的刀,只等最后时刻来临。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丹炉的火焰再次有熄灭之势,人皇再次打开鼎盖。 此时,该轮到最后一个地神进入了。 按照孟帅的指示,地神到了鼎前。三皇之中,原本有地皇存在,总领天下领土,下面的八神又有一个地神,不过这个不算大地之神,应该算是“土神”,神性比地皇窄了许多。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是众神之首,仅在三皇之下。这一代的地神,是个年轻人,倒还挺精神的,只是被神印加持之后,就跟木偶没区别了。 这位地神,也是最后一个从炉中出来的。出来时声势不小,人皇也颇为看重,一直让他站在众神之首。就算是选择炮灰,也把他留在最后头。 当然,留在最后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最大的希望,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最肥的猪,要留着最后杀。 按照上一个风神的体量,这个地神最多也只能提供一个时辰的能量,但他是八神之首,大概更耐用一点。或许有几个时辰?无论几个时辰,大概就是最后的冲刺时间了。 孟帅用手一指,这是在给地神发令,让他跳下去。 以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信手一点,生死随心,那神明就应该义无反顾的跳下熔炉。 然而…… 那地神站在鼎炉前,毫无反应。 孟帅神色微变,再往前一指。那地神身子微微一震,依旧没有动作。 人皇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孟帅,你怎么了?在玩什么花样?怎么不灵了?” 孟帅身子一动,似乎要从宝座上站起来,但最后没动,道:“你把他投进去。” 人皇虽然对孟帅指手画脚不满,但也是这样想的,孟帅指挥出了点岔子,这是好事,但这炮灰一定要去填炉子的。她同样需要时间。 一伸手,她去抓地神。 就在她手要碰到地神的一瞬间,地神一贯木讷的神情突然活了起来,往后一退,躲开了人皇一抓,然后掉头就跑。 他跑得不满,和逃脱虎爪的兔子一样,硬生生的跑出一条漂亮的穿插线。 这一回,轮到人皇目瞪口呆了。 虽然她这几日屡遭挑战,但那还是各有渊源的强大存在,纵然孟帅也是继承了天皇的遗产,还算勉强和她有对面的地位。然而这地神是她封的,算被孟帅抢走,但也就相当于两人抢一件玩意儿,不管是什么东西,还是个玩意儿,压根不值得她多看一眼。事实上她现在也不记得那地神的模样。 而现在,一个玩意儿也敢违抗她了? 人皇愣了片刻,脸色变红,仿佛染了一层胭脂,喝道:“该死的——”身子腾起,扑向地神。她本有许多凌空制人的手段,但现在非要亲手抓住那混蛋,塞进鼎炉之中,方解此心头恨。 地神一路奔跑,速度奇快,而且方向是一路向上。 人皇身在空中,本该迅速落下,如老鹰扑羊一般将他抓住,看到他的去向,竟然慢了一步。 原来地神扑的方向,竟是孟帅宝座的方向。 人皇嘴角若隐若现的拂过一丝笑容,从天上伸出一只手,去抓那地神。 此时地神已经到了宝座边缘,孟帅高居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漠然如看一粒砂砾,此时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宝座和周围空间分开,那地神要扑,肯定是扑不上的。 然而,此时人皇的手到了。 人皇的手,从地神的后背贴下,动作非常凶狠,只是比起“抓”这个动作,更像是推。 这么一推,就把地神往前推出了几十丈。那围绕在宝座周围的结界,就像扎得不结实的篱笆,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砸出一个大洞来。地神的身躯飞过一段距离,直接落到孟帅的宝座前。 孟帅一伸手,把地神抓住,淡淡道:“你用力太大了,他若死了怎么办?” 人皇漫不经心道:“死了便死了。神力不溃散,照样可以用啊。抓到了,把他送还给我吧。” 孟帅手一紧,笑道:“你觉得我该怎么送还给你?站起来,走到你面前么?” 人皇道:“看你有没有这个心了。” 孟帅哈哈一笑,道:“你从之前就想方设法诱导我从宝座上站起来,现在又来这一招。区区一个地神,你觉得我会因此起身到你跟前去么?” 人皇道:“你不过来,我过去也可。带着我的丹鼎。”她回手一勾,巨大的丹鼎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几乎要拔地而起。 孟帅惊道:“你疯了?!你要功亏一篑……”突然便觉得异样,猛然回头,只见地神已经腾的在他身旁燃烧起来。 那火焰虽然不大,却也鲜红如血,仿佛在他身边绽开了一朵妖冶无双的罂粟,艳丽而毒入骨髓。 孟帅瞬间明白了,道:“你弄鬼……” 人皇长笑道:“我说了,你不过来,我就过去——”说罢,身影一闪。 下一刻,火焰当中,人皇款款走出,风姿绝丽,神色怡然。她就站在孟帅的宝座之侧,微笑道:“不请自来,你欢迎不欢迎呢?”此时她和孟帅近在咫尺,吹气可闻。 而她之前一直无法靠近的天皇宝座,现在就被她踩在脚下。而从位置上来看,孟帅更在她裙下。 她手中,托着一个丹鼎。就是那葬送了七个神性命的丹鼎。那丹鼎巨大无比,却被她托在手里。也不是丹鼎缩小了,丹鼎还是那么巨大,但被她玉手托着,并不觉得不和谐。那丹鼎燃烧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把孟帅卷入,成为一味寻常药引。 孟帅抬头,看着若隐若现露出轻蔑之色的人皇,回答道:“欢迎啊,当然欢迎,我等你好久了。”(未完待续。) 千一四二 二目定时空,八印成世界 http://..org/ 人皇在一瞬间,显得有些心虚,但此时已经无法收手了。 她手中的巨鼎,如山倾一般压了下去,压得是孟帅的头顶。那股声势好似天崩,天塌下来也就是如此。 一边催动巨鼎,人皇也在观察孟帅,要看孟帅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她也闪过念头——为什么他如此淡定,难道是我中了他的引蛇出洞之计?若是这样,孟帅就该在宝座附近,留下了足以致胜的后手。 此时,就是正面交锋的时刻,看孟帅到底埋了什么手段。 只见孟帅手中光华一闪,一物陡然出现。 也是鼎! 孟帅手中,赫然托着人皇鼎。刚刚因为诞生天帝,如蜕下的蛇皮一样黯淡无光的人皇鼎,现在稳稳地托在他手中。 比起那足以瞬间吞噬众神的巨鼎,孟帅这个鼎小巧玲珑的多,仿佛天生就是玩物。被托在手中,也轻巧异常。而且……依旧黯淡无光。 人皇本以为孟帅祭出人皇鼎,必然已经得到了人皇鼎的认可,再次掌握了这天地至宝,比起自家后铸的鼎,自然更有优势。然而再看那人皇鼎,分明还是之前消耗殆尽的模样,哪里是能和法宝对抗的模样? 莫非是绵里藏针? 此时,巨鼎已经落下,孟帅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之中。 孟帅手中的人皇鼎也飞起,不过不像是被祭起,倒像是被扔起来的。直直的往上飞,然后…… 落了下来。 落在孟帅自己头上。 头上巨鼎落下前的最后瞬间,定格在孟帅手中的鼎落在自己头上。就像小丑玩杂耍,玩丢了之后,急匆匆落下大幕。下一刻,巨鼎盖上,孟帅的身形完全被吞噬。 人皇显然也出乎意料,但她随即点手,火焰升腾而起。别管对方是自己失误还是其他缘故,落到手中,先炼成药再说。 大火腾起,人皇正专注的感受着鼎中的变化,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一变。 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似乎是……世界。 头上,有东西亮了起来。人皇抬头,只看见两轮如日月般的光团。如果是常人看到,大概会以为那是新的天体。 然而人皇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记忆深处又恐怖的东西。 “眼睛……” 人皇低低的自语,她说的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刚刚从人皇伤口中诞生时,如同雏鸡破壳一般,第一眼看见的世界,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力。 当初,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上的两轮明光,仿佛天生二目,在盯着她。 这一幕给她的心理造成了极大地阴影,以至于她现在都常常回想那一幕,被两只眼睛盯着的震撼。 那时,是她的母亲,那位人皇摸着她的头,轻言漫语的告诉她:“别怕,一个死去的鬼,只有眼睛还留着,一会儿他就瞑目了。” 说完了,果然在下一瞬间,天空的眼睛闭上了,天也黯淡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辉煌。 这是她对那双眼睛唯一的记忆,但后来,人皇也曾给她讲过那双眼睛的故事。 那是天皇的眼睛。当初天皇开天,身上一寸一缕都化为天地。本以为他的双目将化为日月,哪知道他将日月交给光神来执掌,一些权柄也移向众神,唯独把时间和空间的神性留下。 是的,众神也好,地皇与人皇也罢,可以染指所有的权利,唯独不能染指时间和空间。他们可以改变一部分时空的现象,却永远也不能真正掌握。而时间和空间法则的中枢,随着神的双目闭合,已经消失在世间了。 正因为时间与空间的中枢消失,所以世界倒也没有失序,神乃至强大的武者都可以运用小窍门让时空暂时扭曲为自己服务,但谁也无法彻底改变,也无法影响其他神的领域,因此大体做到了平衡。 然而今天,黄金双眼再次出现,仿佛沉睡的梦魇醒了过来,人皇下意识的战栗了一下。 到底……他传承了什么呀?天皇真的全传给他了么? 正在震动,周围又有什么亮了起来。 一个印记,从虚空中升起。 “风——” 这个封印,在之前曾经出现在风神身上,那时叫做风神印。但现在没有神,只有印,如果解读的话,只有一个意思:“风——” 风印出现,狂风四起,空气疯狂的流动着,四面八方都是风。 “地——” 苍茫大地,沃土与岩石并存,迅速拉开了充满原始旷野气息的舞台。 “水——” 水印出现,滔天洪水奔涌而来。 “火——” 烈火红莲,人间开遍。 “雷——” 电蛇乱舞,雷霆阵阵。 “光——” 日月悬照,大放光芒。 “生——” 万物生长,生机勃勃。 “死——” 弱肉强食,化为白骨。 地水火风雷光生死齐聚,在时空二目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旋转起来。 当所有的要素齐全,又找到了它们应有的轨道,会怎么样的? 在中心,一个支点出现,飞速的向外扩张。 那是世界。 八位齐聚,时空有序,新世界诞生了! 新世界的诞生,完全是爆炸式的,瞬间膨胀起来,已经是个完整的世界。 然后,世界骤然坠落。 山水、日月、风雷,在瞬间往下坠去,它们随意的坠落,仿佛在等一个最后的落点。 落点很快就到了。人皇被天上的黄金眼吸引,有一个仰头的动作,这个动作并不会比弹指更慢。但这个动作的同时,世界诞生了。 然后,她低头,世界坠落下来,而且,走向湮灭。这就像是朝露一般,清晨凝结,从叶尖坠落,落到地面,就已经毁灭。 “世界——镇压!” 不知从哪里来的威严的声音,怒吼出了这几个字。言出法随,世界霎时间在湮灭中镇压下去。一切的元素,一切的法则在这一瞬间被打散,化作无穷无尽的质量,镇压首当其冲的对象。 那个对象,就是人皇。 人皇低下头,就看到了世界在她眼前爆发,紧接着,将她吞没。 这一切和之前在水镜界的尽头,那镇压元化闻的世界是如此相像。造世界毁世界,即生即灭,恐怖如斯。只是当初孟帅只是通过小手段造出一个小世界,即使不用来镇压,也只能维持片刻,与其说是湮灭不如说是崩坏。 但现在这个世界,是神印构筑的,还有孟帅自己的神力,那是何等庞大的力量。神印本就是现实大千世界的主导者,本就是构建世界的骨架,现在构建的新世界,几乎可以喝原世界媲美。它是自主诞生,又自主湮灭,粉碎成了最小的粒子,真正的用来镇压,力量和之前的小世界相差何止百倍? 然而,元化闻的力量和人皇的力量,相差又何止万倍? 元化闻在小世界的冲击下,直接魂飞魄散了,人皇呢?即使她面对的是众神与天皇的余威,她会那么容易就缴械么? 过了好一会儿,世界镇压结束。整个世界化为最零散的质点,消散一空。同时消散的,还有八个神印和头上的黄金眼。 仿佛那堪称众生主宰、万物法则的神印,就是为了这一场镇压诞生,也因为这一场镇压而消散,完成了所有的使命。 一切消散之后,还能留下的,就是胜利者,比如独立在不周山上,那略感萧瑟和袅娜的身影。 那是人皇! 一场浩劫之后,人皇还在,神色如昔…… 不,当然不会如昔。她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原本宽袍广袖,仙气缥缈的衣裳,已经损毁殆尽,她甚至没有换新装,周身笼罩一层光芒,虽然看不见什么,但露出的手臂和双肩,也令人浮想翩翩。 除了衣衫,她上上下下都露出狼狈的痕迹,神色上也混合着懊丧与愤恨,五官扭曲起来,绝美的眉眼黯淡失色。 “该死的……”她张口,吐出三个字,一缕血液从口角流下。 那是真正的神血。比起幻象中,人皇自割放血,拯救众生,这一口血一点儿也不潇洒。但无论如何,她是存活的,从刚刚那一场灾难一样的攻势中存活下来。 只是她从神战之后,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恐惧和愤怒还在心头萦绕不去。高高在上,一向是主宰众生的神明,在某一个居然感到被人所主宰,这是只有她才懂的莫大耻辱。 “该死的……孟帅!”她仰天怒吼着。 “嗯,叫我?”一个她厌恶痛恨之极的声音响起。 抬头一看,前方的宝座依旧在,宝座上的人也在。 宝座离她很近,按理说应该卷入了世界的毁灭中。而其余地方基本上被世界毁去了一整块,唯有宝座屹立不倒。 不但宝座不倒,宝座上还坐着那位,刚刚被她压在鼎下,又被自己砸住,可笑一样退场的孟帅。现在他坐在那里,手中托着一个鼎。 那不是褪色的人皇鼎,而是巨鼎。用来炼制五彩石的巨鼎。鼎下的火焰剧烈的燃烧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她失色道:“你……” 孟帅伸手指向她,道:“恭喜你通过考验,天帝娘娘。”说着,一个神印印了过去。 若在之前,人皇一挥手,可以将之赶出万里之外,然而此时她刚经历一场大劫,竟然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神印印在自己头上。 就这么一印,她有一瞬间动弹不得。紧接着,巨鼎从天上扣下,把她扣在里面。(未完待续。) 千一四三 定鼎炼五彩,开炉决成败 http://..org/ “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孟帅坐在宝座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巨鼎。 就在刚才,他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引诱人皇来到宝座前,倾力一击,将她关到鼎中去炼。 这一切,当然是有计划的。而且计划很大胆,毕竟孟帅的机会不多。他底牌不少,所有的底牌加起来,也未必真能和人皇抗衡,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首先就是把人皇引诱到宝座附近。因为天皇的宝座,对他事有极大加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天皇的继承人,也没有认证他是继承人,但他清楚地感到,自己掌握了遗留下来的力量,而且天皇宝座对自己有极大地助益。 正是坐在宝座上,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有抗衡的希望,所以必须要让人皇靠近,还要她自己靠近,不露出引诱的痕迹。 因此他放出一个诱饵,就是地神。 地神并没有失控,是他自己放过来的,让这个诱饵靠近自己,就是行险一搏,看人皇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 人皇果然来了,离着他那么近。他立刻赌上了一切,发动了攻击。 从黄金眼,到神印,加上他所有的力量和宝座的加成,他把自己的一切赌在了这一击上。用了他最压箱底的神通——世界之镇压。近乎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地方保守的话,大概就是两处。一是他到底还是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的。所以用人皇鼎把自己扣住。无巧不巧,人皇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扣了个鼎在孟帅脑袋上。不过那是为了把他炼了。但这也算给他上了个双保险。因为人皇鼎的隔绝,巨鼎的火焰伤不到孟帅,却可以作为一层甲壳,保护孟帅不受世界湮灭的干扰。 第二个保守,大概就是孟帅始终没有开启某个血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启用那张底牌的,因为上面染满了鲜血,而且是热血。 好在他这点儿保守没阻碍他完成这件壮举,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天帝之印载给了对方,然后把她关进了鼎中。 如果能炼化,就是大功告成了……吧? 丹鼎下的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燃烧的比之前旺盛何止千百倍。投进去的,是人皇,也是天帝,几乎可以与当初自投熔炉的人皇相比,若这样还不行,天劫就无法阻止了。 抬头看天,除了缝隙之外,其他地方的裂隙也越来越明显,就像被一拳打碎的玻璃。孟帅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想起一事,将人皇鼎打开,叫道:“白也?” 人皇鼎倒转,鼎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落下来。 孟帅皱眉,之前他明明用人皇鼎将白也收了起来——人皇或者以为,黄泉离体之后,白也就算死了。但孟帅知道不是,是他主动把白也收起来的,黄泉也是主动离体的,那也是他身上沾染的热血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白也去哪里了? 若在以前,孟帅对白也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奇怪,但现在却不一样,他已经知道了白也的根脚,更站到了同等乃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高度上。现在就算白也主动躲他,也未必躲得开。 何况他也知道白也的弱点,是绝不可能离开人皇鼎的。白也是不周山灵,五行却是属木。金克木,他可以在其余四行中任意穿梭,却唯独不能穿过金属。当初在结界中,孟帅也曾将白也关在金属牢笼里,就能限制他的来去。 当初关他是有目的的,正如这次关他一样。然而上一次白也就离开的很突兀,和这次一样。即使孟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不能把握住白也。 虽然疑惑白也的消失,但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抬头看天,他和人皇一样焦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私心,天是一定要补的,现在很明白,需要补天的人,还有补天的材料。他和人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对方当补天的材料,自己当补天人。现在这一局,暂且是他赢了。 但他还没赢得彻底。一来人皇入鼎,能否炼化还是未知。一日不炼化,就一日还有翻身的可能。 二来,就算炼化了,这位自封的人皇和孟帅强行送的天帝,能否和前任人皇一样,炼出一炉好石,将天补上? 若她也补不上,还有谁来填补?孟帅么? 大概也没有别人了吧。到时候孟帅也会步当年神祗的后尘,舍弃生命,挽救苍生于劫难。 若说孟帅有没有这样的觉悟,他有。之前也许没有,在踏上补天路之前,他只是个有些私心也有些义气觉悟一般的普通人,但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亲友相继离开,甚至为他而死,他舍生取义的念头越来越重,若非主动控制,可能也会如段凌夜一般陷入自毁的牛角尖。 即使不会轻生,如果需要他牺牲,他也会义无反顾。只是他不能太轻易的抛弃有用之躯,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 所以……等待最后的结果吧。尽人事而听天命,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这一等,又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孟帅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形容压力大的时候,有个词叫“一夜白头”。孟帅觉得,他也有这种感觉了。七天七夜,他生出不少白发,又笑不出来,神色凝重,仿佛老了好几岁。 给他压力的,当然不是人,而是天。 之前的天,还是平静之下暗藏裂隙,这几日,裂隙终于完全渗透出来,整个天空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透出深红发黑的颜色。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霞光,是灭世恶魔的触角。天空现在就像一层薄薄的膜,甚至能看到薄膜后面,呼之欲出的地狱烈焰,不知何时就会崩溃。 顶着这样的天空,孟帅还在熬粥煲汤一样,炼着那炉五彩石。 不是他不急,是急不得。全世界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鼎炉之中,鼎炉所有的希望,都在开炉的一瞬间。而这一瞬间是前面千积万累,铺垫千万次,最后把握唯一的机会换来的,没有第二次。 时候不到,孟帅没有任何办法,缩短开炉的时间。他虽然已经是神祗,但依旧有不能涉及的领域。比起人皇,他对丹鼎之术所知寥寥。 “如果我是炼丹师就好了。”他有时这么想。 别说他不是炼丹师,就算是,也不敢用一些手段让丹药提前出炉,他玩不起。 突然,火焰腾地一声,冲起千里高,仿佛接上了天。 “好了——”他脱口而出,心中兴奋难以言喻。 咔嚓。 一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一丝丝火焰,如同烟花燃尽的火星一样,忽忽悠悠飘落,飘到孟帅的脸上。 孟帅遽然抬头,眼前是一片鲜红。往日蔚蓝的天色,在这一刻消散殆尽,只有无尽的红和黑,恰如丹鼎的颜色。 天崩!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孟帅双手结印,那是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印,之前的天帝印都没有如此重要。这是真正的孤注一掷,没有第二次机会。 众神之印! 孟帅很少自创封印,这可能是他唯一一个,也是最终极的自创封印。这个印包含了他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凝结了他的天赋、实力、气运和志向。 以天之印为骨架,地之印为框架,众神之印为规则,以他所有的理解与智慧为平衡,与巨鼎七天七夜时间煎熬出来的封印,等得就是这一刻。 印开—— 大鼎的鼎盖飞起,被冲天而起的光芒冲的粉碎。 万丈光芒升起,带着无尽的力量冲上天空。原本只有黑红二色的天空亮了起来,往下掉落的火雨也被光芒冲得反而飞起。一时间天地皆白,仿佛又回到了往昔。 成功了?! 孟帅第一口气先松了,从鼎中飞起的质感,让他知道这一炉已经炼成了。但究竟能不能补天功成,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五彩石的岩浆流,一路往上冲,并如浆糊一般渗入了裂缝之中,飞快的粘合起来。粘合的速度说不是飞快,也不算慢,肉眼可见的速度,天在一块块粘起来。 孟帅又松了第二口气,这炉五彩石,对补天有效,现在在立功。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立功,能否竟全功? 这是唯一的一炉,没有第二炉了。能否最后补天功成,只有到最后才能见分晓。 值得庆幸的是,这炉石流远比孟帅想象的禁用。那密如蛛丝的缝隙被一丝丝填补上,并没有消耗多少材料。 然而真正的大头,在远处天边那个窟窿。那个如咧开的大嘴一般,不住伸缩的窟窿。孟帅控制着洪流,先填补旁边的小缝隙,最后的攻克要等到完结之前。这也算步步蚕食。 眼前细小的窟窿被填补了十之八九,孟帅发动了总攻——出! 流光如飞蛾扑火一般,澎湃的像缝隙推去。 孟帅一面用尽全力推动,一面计算着剩余的力量。 有戏! 已经感觉到疲惫的孟帅,初步得到了计算的结果,心中暗喜。如果按照这个进程,应该是可以补上的。虽然可能勉强过线,但只要能过,就算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孟帅发现了异常。 洪流出现的速度,怎么变慢了? 孟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卡住了? 这个念头让他下意识的靠近了一点儿,几乎在俯瞰鼎口。 突然,一只手从鼎中伸出来,向孟帅抓去。(未完待续。) 千一四四 你去也无踪,我破浪前行(大结局) http://..org/ 一只手,从万丈流光中伸出来,向孟帅抓去。 那只手也不是实体的手,全由光芒组成,但同时又真实无比,来的凶猛异常,几乎一瞬间,就到了孟帅面前。 孟帅骇然,往后一躲,他的速度也算极快了,但这个时候,他依旧心力交瘁,加上为了封印付出一切,本来的力量就有限,躲过了第一下,第二下就被抓住。 “嘶——” 仿佛如烈火焚烧一般,痛彻骨髓,但孟帅竟在此时忘记了痛苦,因为他看到了更惊骇的一幕。 那不仅仅是一只手,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身影在抓住他。 是人皇。 孟帅骇然——难道人皇没有被炼化?她躲在鼎中,伺机报复来了? 但定睛一看,也不是,人皇并没有实体,她只是一团火一道光幻化出人皇的样子,没有实体,更没有质感,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孟帅,拽着孟帅,就像鬼怪缠着生人。 怨灵…… 孟帅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人皇的状态,很像不甘的怨鬼,誓要拖下一个替死鬼,她紧紧地抓住他,要带他下地狱。 洪流还在爆发,但人皇的光焰躯体已经挡住了大半鼎口,让光焰宠出来的速度慢了许多,如果再阻挡下去,后力不济,前方可能彻底崩溃。 “松手——”孟帅大声喝道,“你疯了么?” 天空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孟帅,靠我补不上天的,我们一起补天吧。” 这个声音并不凄厉,也不愤怒,反而带着无上的悲悯和圣洁,简直就像菩萨在发愿。孟帅被她抓住,本来又急又恨,恨她临死拖自己下水,急她占用了补天的通道,耽误大事。听到这句话,不知是否早有此心,心里微妙的松了一下。 就这么一松,就坏了大事。 孟帅剩下的力量,本来抵抗人皇的拖拽就勉强,全靠他意志力坚定,但他被人皇说的心中摇动,立刻就抵挡不了火焰的卷入。眼看那股洪流向他卷来。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蛊惑,是人皇拖他下水的手段,要抵御这种蛊惑,但心松了就是松了,再找到那股意志力已经很难。 更何况,还真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默默回响:或许到了需要我补天的时候了。那我就去吧。 我很累了,补天之后,就能解脱了吧? 这种内外夹攻的心理,让他一步步放松,甚至跟着那个身影主动投入光焰。 眼前,一片光明,这就是他最后的画面了么? 突然,另一个身影出现,凭空落在他面前。 自始至终,如此神出鬼没的,只有一个人。现在能让孟帅把握不住性宗的,也只有一个人。 白也。 之前渺然无踪的白也,突然出现在孟帅面前。 孟帅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孟帅,神态安详平和,宛如他们初见。 这份安详甚至胜过当初。当初和孟帅相见的时候,白也身上已经寄居着黄泉,那暗沉的气质其实从未摆脱过,到了今日,黄泉烟消云散,白也才是真正的白也。不周山灵,在世上最纯净的土地中诞生,无忧无虑,无尘无垢。 “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白也笑眯眯的说道,“这回我先替你。” 孟帅悚然,道:“不可,白也,不能。当初黄泉……” 白也笑道:“黄泉是自愿,我也是自愿。我知道你一直保护我们,不过现在需要我来做这件事。所以……”他张开口,一道青色的光芒出现,光芒中一个符号若隐若现,瞬间没入孟帅身体,接着一转身,用手搂住了人皇,道:“放开他,我跟你去补天。” 人皇如此凶狠的神情,竟然在他的安抚下平和起来,肢体一动。 孟帅只觉得手上一凉,却是那团紧紧箍住自己的光焰消散,白也投入了人皇的怀抱,绿色的光芒一闪,双双再次投入鼎中。 “轰——”光焰冲天而起,比之前盛大百倍,真正的冲入天缝之中,以势压千钧之态堵住了缺漏。 也许是光芒太耀眼,颜色也太绚丽,孟帅只觉得刺眼无比,眼前一片模糊。 在绚丽之中,孟帅的眼睛渐渐变了颜色。 原本的世界,蒙上了一层胭脂色的阴翳。 开眼。 这是孟帅第一次开眼。他有这个血统的时间不长,这是第一次开眼。 他依稀记得,这个眼睛应该是主人想开才会开,是主动的手段。而他因为心中的纠结,是绝不打算开眼的。他以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却不知道,一旦激动起来,会主动开眼。 开眼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世界开始变成了偏色,原本耀眼的光变得黯淡,强大到不可接近的力量也变得柔和起来。相反,自身的状态喷薄欲出,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句话,世界变弱了,我变强了。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甚至心态都发生了莫名的偏移。 孟帅神色从之前的凝重、徘徊中解放出来,神色淡然的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很好。既然天意如此,也是不辜负你的心意。并肩而战吧,我的朋友。”他说着,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高高举起了鼎。 他举起的,是人皇鼎。 人皇鼎之前,一直是黯淡无光的,哪怕为他挡住了世界毁灭的波浪,也没有重新焕发光芒,却在此时闪光了。因为孟帅在捧起人皇鼎的同时,构筑了一个新的封印。 “人——” 那是人皇的封印,孟帅掌握众神之印,唯独没有人皇。但在刚刚,白也离开之前,把地皇的封印交给了他。 在集齐了天皇印和地皇印时,孟帅的脑海中,就像找到了三角形的两边,最后一边,只需要把两个节点连接起来,水到渠成。一个新的封印出现在他心中,那么熟悉,仿佛他生来就会的。 不知道那是真的人皇印,还是他福至心灵的创造,但此时他凭借人皇印驱动了黯淡的人皇鼎,高高举起—— 噗通! 人皇鼎落在巨鼎之中,巨鼎晃了两晃,轰然炸开—— 滔天的光焰冲天而起,如百万雄师冲过了天河。巨大的裂隙在瞬间被淹没,直到永远…… 天是在什么时候平静下来的呢? 孟帅也不记得了,他记得天平静下来之后,海还在翻滚,又汹涌澎湃了许久,从滔天巨浪到层层浪头最后变得风平浪静。他又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躺了许久,睡得骨头都酸了,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就看见了蔚蓝的天空,天上一轮灿烂的明日,还有千姿百态的浮云。蓝天金日白云,一切都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昔日的狂暴,仿佛一场噩梦,不管当时如何惊悚骇人,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耳边传来了鸣叫的声音。 微微抬头,只见一只华丽的鸟儿从海上飞来,落在他面前的海上,骄傲的扬起头。 “老灰……”孟帅微笑着称呼,“不,凤凰。这回真的谢谢你。” 凤凰口吐人言,道:“没关系,几根羽毛而已。你履行诺言,替我除掉人皇,我的翎羽该给你。” 说完,几根光华灿烂的羽毛从它身上落下。孟帅捧过,放在手心,仿佛最珍贵的宝物。 “只能复活保存好的人,灵魂消散不可以么?” 凤凰摇头,遗憾的回答:“不行。我只是不死鸟,能复活死者却不能重聚灵魂,倒是你,你已经是掌握了所有神权的神皇,可以试试。” 孟帅出神,道:“我现在也做不到。但毕竟我还没有加冕,所有的规则也没有融合,天皇、地皇、人皇三印也没有合一。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许有一天能做到吧。今天,我先谢过你的恩情。” 他一拂袖,一只巨大的乌龟落在海面上。 这就是“前”天帝,也是他的前世界。之前他用乌龟尝试过天帝印,后来为了保护它,将之收入袖中。就像他为了保护白也,把白也收入了人皇鼎中。 但是白也没有接受他的保护,而是一直坚持着“为最后决战不惜一切消耗人皇的”的战术,第一次被孟帅出其不意的制住之后,白也毅然分裂出了黄泉,耗尽黄泉水和人皇拼消耗,拼来了孟帅和人皇僵持的机会。到后来白也再次出来的时候,又以性命拖走了人皇。 如果说孟帅欠谁最多,无疑是白也。其余的朋友,生死的兄弟,都是互相扶持得多,唯独白也,孟帅从一见面就受他恩惠,一直到他永远的离开,也没还清。 不过大概白也也不在乎,他是自由自在,喜怒随性的山灵,即使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笑容,也足以永远的铭刻在不周山上。 总有一天,孟帅会把他叫回来的,包括自己失去的恩师和其他朋友。现在,他要去用不死鸟之翎唤醒付出血脉之后一直冻结在时间结界深处的陈前,放出做出重大决定最后一刻被制止,关进水镜界底的段凌夜,解开被水思归封印住的五方世界,让一切恢复正常。 然后,他会做神该做的事。册封众神,让法则归位,重新创造生灵,放归自在海洋。甚至他要造人,再次点燃火种,引导文明的进程。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神了,他要做的太多。 再然后呢……大概就是和心爱的人,和亲人朋友,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听起来像是童话。 但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故事,有一个童话一样的结局,有什么不好? 手持着羽毛,他纵身,跳入了熟悉的世界之中。 (完)(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 http://..org/ 《补天道》完本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补天道》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