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 楔子 两坪大小的房里铺满榻榻米,四面墙壁上绘满各式卡通动物的图案,墙角处则堆积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有些在纸箱里,有些则散落在纸箱外,形成一副只有儿童游戏房才会出现的热闹景象。 这里是严家独子严熇的游戏房,放眼望去,除了散乱一地的玩具之外,房里还平躺了两抹小身影。 两个?怎么,不是说是独子吗,怎么会有两个?而且看那披散在榻榻米上的长长发丝,敢情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女生?! 没错,平躺在严熇身边,甚至在睡着之后还紧握住他手不放的正是一个小女孩,名叫邢辰宁。 她的脸圆圆的,有着白里透红的漂亮肤色,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小的嘴巴有着鲜红美丽的唇色,长而翘的睫毛和浓密粗细适中的柳眉让人称羡,那头光滑柔密的直长发也是如此。不管怎么看她都是个小美人胚子,长大后铁定可以迷死一大票男生。 不,别说长大了,现在的她就可以让一票小男生为她着迷了,而最明显的例子,正是平躺在她身边的严熇。 天知道她昨天才和她爸妈搬到严家隔壁,今天她妈妈带着她来拜访他们,他就让她进入他从不给外人进入的天地,并且与她分享他所有的玩具。 不过还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一头热,她似乎也挺喜欢他的,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红丝线,一头绑在他手指上,一头则绑着她自己的,最后红丝线将两人缠得乱七八糟,然后说这样长大之后她就可以做他的新娘了。 新娘?就是像小阿姨上回穿著很漂亮的白色衣服,有着很大很大的裙子那样吗? 她长得好可爱、好漂亮,如果穿跟小阿姨一样的白色衣服一定会更可爱。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对她点头。 「好,妳做我的新娘。」 第一章 卧房,一对年轻男女正躲在里头偷尝禁果。 这间屋子里没有大人,他们都出门去了,但距离不到几公尺的隔壁,也就是女孩家里的大人却都在家,可是即使如此亦无法阻止血气方刚,且又快要分隔两地的两人,他们热情的在对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地板凌乱的四散着两人的衣物,但是再怎么凌乱,也比不上刚经历一场激烈肉搏战的床上乱。 邢辰宁全身无力的躺卧在严熇身上,不断地喘息着。她从来都不知道做爱是那累人的一件事,她真的好累。 「舒服吗?」严熇轻抚着她的美背,以微喘的嗓音哑声问道。 她微微侧头,亲吻一下被她压在脸颊下方的胸膛做为回答。 她听说女生的第一次都不怎么舒服,有些甚至于还可以用痛苦两个字来形容,但刚刚和他做时,除了一开始有些真正的不舒服之外,其余大多是她不习惯的不舒服,并不是指真正的不舒服。 「要先睡一下,还是要先洗澡?」他又问。 「我想先洗澡,可是我好累。」她瘫在他身上爬不起来。 闻言,他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得意满的微笑。任何一个男人和女人上床之后,听到对方喊累都会在瞬间精神百倍的。 他倏然跳下床去,然后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啊!」邢辰宁被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你干什么啦?快点放我下来!」 「你刚刚不是说你想先洗澡吗?我抱妳去。」他抱着她,笑着走向浴室。 她嗔瞪他一眼,接着却忍不住好奇的问:「你都不累吗?」 他立即挑高了眉头。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我累不累吗?」他说话时,故意将目光从她脸上向下移到她胸前,注视着她丰满的胸脯。 邢辰宁发现他在注视她的胸部时,眼中迅速燃起之前她才看过的火花,而她当然知道那代表什么。忽然之间,她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 「别闹了。」她哑声的开口,舌头却忍不住伸出来轻舔一下干涸的唇瓣。 严熇将目光转回到她脸上时,刚好看到她的动作,这对他而言,无疑是火上加油。 他猛然低下头热烈的狂吻她,他一边吻她,一边将她放坐在浴缸边,然后在拨开她的双腿之后以下体磨蹭着她。 她全身燥热的呻吟出声,并且生涩的回应他的动作与热情。在浴室里做对初识云雨不到两个小时的她,好象困难了些。但是天知道现在除了想紧紧圈住他不放, 她什么也无法想、不能想。 他将手伸进她的私密处,在确定她已准备好接纳他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与她结合为一体。 「啊……」她禁不住低喊出声,紧抱着他,承受他一次又一次激情的冲撞,直到两人都到达极致……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两人洗好澡再度回到床上时,已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 邢辰宁这回真的是累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当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待会儿还得回家。 「晚上住这里好吗?」严熇突然开口问。 似乎心有灵犀似的,他们竟然刚好都在想同一件事。 「不行。」她有气无力的说。 「为什么不行?」 「我家就在隔壁,你要我用什么理由不回家住在你这里?」 「很简单呀,说你要陪我就够了。」他将下巴放在她香肩上来回移动着,喜爱上她柔嫩肌肤的触感。 「这种理由你若说得出口,你自己去说。」她转头瞪他一眼。 「好,我来说。」他点头,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拿床边几案上的电话。 「喂,你疯了不成!」她大惊失色的伸手阻止他,「你想要我爸拿刀砍你,还是要害我妈心脏病发作呀?」 「你在紧张什么?」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一脸不悦。 「是你想太多了,我爸妈人不在家,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难免无聊、寂寞了些,留你在这里住一晚陪我,我想你爸妈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如果他们知道我陪你陪到床上去,他们一定会气昏。」 「才不会,他们会放鞭炮庆祝,毕竟最想要我们俩在一起的,不就是你爸妈和我爸妈吗?我们现在这样,不正合他们的意。」 「如果真要合他们的意,我们是要先订婚再结婚,才能像现在一样,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不是倒着来。」她泼他冷水。 「那是老一辈的想法,现在的年轻人可没人这样做。」 「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太重视肉欲了。」 「听你的语气,你好象很不以为然。」 「你呢?到台北读书后,你会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肉欲而背叛我吗?」她故意以轻松的语气问他。 「笨蛋!」严熇轻拍她脑袋瓜一下骂道。 邢辰宁看了他一眼后,将头枕在他胸前。 「我好害怕。」她低声的说。 他轻轻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一年很快就过了,等明年你也考上t大之后,我们俩又能跟现在一样每天都能在一起。」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二十四个小时,每个小时都有六十分钟,每分钟又有六十秒。换句话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一年里,可能有365x24x60x60个变数可能会改变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要这么悲观好吗?」他亲吻她一下,「别忘了月老早将红线绑在我们身上,我们可是有照片为证的喔。」 提到这件事,邢辰宁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那红线是我绑的。」虽然她对这件事已没有记忆,但是能让他们双方父母津津乐道至今,应该假不了才对。 「我该称赞你独具慧眼吗?年纪这么小就懂得相中我这个绩优股。」 「你真厚脸皮,竟然说自己是绩优股,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那么感觉呢?」他忽然挺腰顶了她臀部一下。 她倒抽一口气。他竟然又有反应了! 「我看我还是回家好了。」她迅速的起身,却被他一把勾回怀中。 「别紧张,我又没说我还要。」他轻笑。 「但是你那里……」 「放心,要让它平息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做那件事。」 他并不是一个不知体贴的情人,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处女来说,一晚两次已经够多了,所以他会好好的控制住自己,不会再碰她。 「例如?」她有点好奇他所谓的方法。 「例如冲个冷水澡。好了,别再问了,否则后果自负。」他迅速遏止她的好奇,以免她将情况变得更糟。 邢辰宁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ok,我不问了。」 严熇露齿一笑,难得看她这么听话。 「好了,我们该打电话了,否则待会儿你爸妈找到这里,发现我们躺在床上盖棉被聊天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现在,你打还是我打?」 「我们来猜拳。」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对一个从小生长在中南部,第一次离家北上读书的年轻人来说,台北就像一个万花筒一样,充满令人目不暇给的新奇事物。 严熇一上台北就玩翻了,虽然他放假还是会回家,有空也会打电话给邢辰宁谈情说爱,可是两人间的距离却愈拉愈大,愈拉愈远。 邢辰宁对这情况感到惶恐不安,在某个他又无法回家的周末,瞒着父母偷偷跑到台北去找他。 拿着他先前给她的地址,她找到他租房子的地方,但按了半天的门铃,始终等不到有人前来应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蹲在门前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头顶上向西掉落到水泥墙的另一边去,不久之后,天空里的白云转变为晚霞,黑夜紧接着慢慢笼罩大地。 她等得又饿又累,在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直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将她吵醒。 她头从膝盖上抬了起来,才一睁开眼睛,便被眼前刺目的光芒刺得又将眼睛给闭上。靠着听力,她大概可以猜到眼前这道刺目的光芒是机车的车灯。 这人到底懂不懂礼貌呀,竟然用车灯这样照人! 「辰宁?」一道难以置信的声响忽然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响起。 邢辰宁以手掌挡光,半眯着眼看向前方。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严熇的声音了? 下一瞬,刺目的车灯熄灭,在她习惯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之前,严熇已倏然出现在她身边,并且兴奋的一把攫住她,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兴奋的模样取悦了她,也抹平她这阵子的惶恐与不安。她微笑的将自己投向他。 「我好想你。」 温香软玉在怀,只要是男人都会冲动,更别提是血气方刚、禁欲也有一段时间的严熇了。 只见他在猛倒吸一口气之后,立刻迅速的从口袋里将钥匙掏出来,开门,推门,带着她冲向三楼那属于他的天地,再开门,推门,旋进屋里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在门上,激情的狂吻她。 接下来嘛,当然就像干柴烈火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后,两人瘫软在严熇的单人床上,除了喘息,再无任何力气可以做其他的事。 邢辰宁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唇边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你在笑什么?」他懒懒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她讶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感觉你嘴边的肌肉正牵动着。」他嘴角挂着笑意,伸手轻轻从她唇上划过。「你在笑什么?」他想知道。 「不告诉你。」她累得躺回他胸前。 「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一定是我刚刚让你得到了满足,对不对?」他自大的说。 她脸颊立时绋红,伸手重重捶了他一下。 「噢,你谋杀亲夫呀。」他摀着胸口怪叫。 「谁叫你说话不正经。」 「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很正经好不好。」 她瞪他。 「好吧,那我们来谈正经的事,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他将枕头直立的靠在床头柜,坐起身来靠在那上头,再把她拉到他胸前环抱着。 「你还记得你上回回家是多久以前的事吗?」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 「一个月前?」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猜道。 「两个月前。」 「对不起。」他立刻忏悔的说。 「我没有在怪你,我只是好想你。」她摇摇头。 严熇闻言将她拥得更紧些。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大学生活会这么忙碌,几乎每个周末都有活动,想推又推不掉。」他低头亲吻她额头一下,很抱歉的说。 「我觉得这一年好漫长。」 「再撑一下,只要再过几个月就行了。」他又亲了她一下,手心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轻抚着,眼神不由跟着深暗起来。 「今晚住这儿。」他喑痖要求。 「糟了!」她突然在他怀中用力一跳。 「嘿,小心点。」他急忙扶住她叫道,表情有些僵硬。 邢辰宁楞然看他一眼,然后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他的坚硬,才恍然大悟的大笑出声。 「对不起。」她没啥诚意的道。 「你没诚意!」他佯装生气的一把将她扑回床上,居高临下的压着她。 「谁说的?」 「我说的。」 「那你想怎么?」 「我当然是想……」他伸手轻抚过她丰满的胸脯,然后缓慢地向下移到她两腿之间,欲火在他眼里跳动着。 「不行!」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为什么不行?」 「我得回家。」她无奈的说。这就是她刚刚突然大叫的原因,因为她竟然一高兴就忘了时间。 「什么?现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拿起他戴着手表的手,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八点整,现在搭火车回家应该还不算晚才对。 「我真的该走了。」她轻叹了口气。 「留下来。」他用亲吻说服她。 「你忘了我明天还要上学吗?」她回吻着他。 严熇倏然一僵,慢慢地抬起头看她,接着倒躺在她身旁的位置,呻吟出声。 「可恶,我真的忘了明天是星期一!」以往他回家的时间都是星期六,所以他们即使是偷偷摸摸的,也可以温存一整个晚上,而现在…… 天啊,他怎么会忘了今天已是星期日,而明天是星期一呢? 邢辰宁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下床穿衣服。 「我真想将你留下来。」他从她身后一把抱住她,亲吻着她的颈窝。 「我也想留下来,但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靠向他,眷恋着他的温柔。 「一年的时间为什么这么漫长?」这回换他问了。 她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再撑一下,只要再过几个月就够了。」她拿他刚刚对她说的话回他。 严熇用力的叹息,然后松手放开她,跟着下床开始穿衣服。 「我送你到车站。」 「好。」她无异议。 「快考试了,你准备的怎样?没问题吧?」他边穿衣服边问。 「本来有问题,但是现在没了。」穿好衣服,她转身面向他。 他突然停下穿衣服的动作,不解的对她轻挑了下眉头。 「什么叫做本来有,现在没了?」如果真有问题,那他们俩以后该怎么办? 「本来因为太想你,没办法专心读书,所以可能会有问题,但是现在没问题了。」她漾着柔柔的笑意凝视着他。他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好象被撞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心疼。他将衣服穿好,走到她身旁静静地望着她。 「怎么了?」 「下星期我一定会回去。」他承诺道。 她唇瓣微扬,给了他一记美丽的微笑。 「好,我会等你。」 第二章 考完了,考完了,终于考完了! 最后一科的最后一题答案一填上,邢辰宁立刻起身交卷。她终于熬过三百六十五天了,万岁! 背起背包,她不理旁人羡慕或愕然的目光,翩然舞出考场,直奔回家。 「妈,我回来了。」 丢下这句话也不理母亲是否有听见,她迅速的奔上楼,一分钟之后又匆匆的奔下楼来拋出另一句。 「妈,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邢母从厕所跑了出来叫道。怎么才刚听到她说回来,又听到她说要出去?不过她跑出厕所之后,却只来得及看到女儿消失在自己眼前。 真是的,走那么急是要去哪里呀?也不说考得怎样了,真不知道这孩子在忙些什么。 奔出家门后,邢辰宁飞奔到火车站,买好火车票,跳上开往台北的火车,去找留在台北打工的严熇。 其实严家也算是有钱人,严叔叔自己开了间贸易公司,虽然员工只有七、八十人,但是每年营业额却直逼上百亿,羡煞许多中小型企业的老板们。 不过严家虽然有钱,却从来不会让人有财大气粗的感觉,就像严熇虽然有个有钱的爸爸,却像一般大学生一样,一到暑假就拚命找工读的机会赚钱。 当然,严叔叔对此是举双手赞成的,要不然严熇现在人也不会在台北了。只不过这样却苦了她,因为她一直都在期待他放暑假时能回家,即使他回家之后会成为监督她读书的牢头,她也甘之如饴,结果却希望成空。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熬出头,从此以后又可以天天见到他,天天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她脸上不由得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顿时引来同车厢的男性乘客们注意,一个个对她露出痴迷的神情,全都看傻了眼。好漂亮的女孩呀! 火车喀勒、喀勒的摇到台北,邢辰宁在下车后看了一下手表,随即微笑起来。 太好了,现在去他打工的地方,正好可以接他下班,他一定会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一跳的。 呵呵,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待会儿看到她时的惊讶表情了,他一定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出现,因为以正常的考试时间来算,她怎么也不可能会在这时间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呵呵,她就是要吓他一大跳! 从背包里翻出小笔记本,她找到上回严熇留给她的他工作之处的地址,直接搭计程车过去。 没想到台北下班时间车会这么多,她下计程车时,离严熇下班的时间已过了十几分钟。她匆匆忙忙的奔向司机告诉她的那栋大楼,途中不小心还连番撞了好几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跑,一边忙着向被她撞到的人的哈腰道歉。 她跑跑停停,一会儿正着跑,一会儿倒着走,一会儿直着腰杆儿,一会儿却又不停的弯腰。然后,不好好走的结果是踢到一层阶梯。 「啊!」身体在一瞬间失去平衡,让她吓得惊声大叫。 「小心!」好心的路人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 邢辰宁心有余悸的直拍胸口,猛喘气。 「没事吧?」好心的路人问。 「没事,谢谢你。」她急忙摇头道谢。 「走路的时候要专心点。」他突然迸出这句话。 「嗄?」她楞楞的看着对方。 「妳很引人注目难道你不知道吗?一路这样莽莽撞撞的奔跑过来。」他微笑的说。 听到奔跑两个字,她才猛然想起她在赶时间,她赶紧转头看向目标大楼,然后,刚好让她看见严熇从大楼中走了出来。 「对不起,谢谢你……」该死的,她要说什么呀?她看向刚刚扶了她一把的好心人,迅速的深吸了一口气,重头来过的说:「对不起,我有事要走了。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她向他行了个弯腰礼。 「不客气。」他笑笑的说。 她再次向他点了个头,接着立刻转身拔腿就跑,直冲向快要被下班人潮淹没的严熇。 真是伤脑筋,他怎么不往这个方向走,反倒走另外一边,硬是将距离拉远呢?不过好在他是用走的,而她则是用跑的,要追上他不难。 不过说也奇怪,他虽然是用走的,怎么速度好象跟用跑的一样,他该不会是在赶公车吧? 才这么想,怎知他竟突然在街角处转了弯。 「严熇、严熇!」她一紧张,立刻扬声呼叫,可惜在下班车潮与人潮的喧闹声中,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到他那里去,他仍由街的转角处从她眼前消失。 生怕他会在转弯之后上了公车,或者走进某栋大楼里,让她追丢,邢辰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刻加快速度往前冲。 「借过、借过!」 她边跑边叫,仍不时撞到他人,不过这回她可没心情再停下来向人哈腰道歉了。 拜托,求求?老天,别让我跟丢了,拜托! 好不容易冲到他转弯的那个街角,邢辰宁自是毫不犹豫的跟着转弯,只不过这么一转,她整个人就楞住了,只见她刚刚拚命在追的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前方,一动也不动的。 他在等她吗? 并不是,因为他整个人是面向马路的,也就是侧身对着她,而且根本就没有发现到她的存在,他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同样的姿态,不知道在专心的看什么。 他到底在看什么?怎么会这么专注,又这么奇怪的站在马路边往对面看呢? 她充满不解与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马路对面,寻找着可能让他失神观望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问题在于这条单行道马路的另一边,除了行人、店面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会引人注目的呀。 再次看向他,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回终于让她看出一些端倪,她发现他的目光锁定在对面的花店。只不过令她不解的是,花店有什么好看的? 嘿,他该不会是想要买花送给她,庆祝她终于解脱吧? 不对,他又不知道她今天会上来找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买花来送她呢? 可是这也说不一定,他可以请快递将花送给她呀,说不定真是这样。 带着期待与好奇,她站在原地没有马上走上前去叫他。而他呢,大约又站了两分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他确定路上没有来车后,迅速跨越马路,走向他观察许久的那间花店。 邢辰宁的嘴角在瞬间扬起,咧出一个好大好大的微笑。他终于下定决心行动了! 悄悄地越过马路,她小心翼翼的与他保持距离,偷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真开口托花店小姐将花寄回家给她的话,她再跳出来吓他一大跳。 「嗨。」 他熟络的打招呼方式吓了邢辰宁一跳。难不成他还认识对方? 老天,这该不会就是他站在对面马路凝视花店老半天的原因吧,因为他看到了熟人?但是花店小姐客气的微笑与招呼方式让她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 「你好,买花吗?」田馨微笑问着。 没听见严熇的回答,邢辰宁将视线转回到他脸上,却发现他正怔怔的望着对方,一副失神、魂不守舍的模样。 「先生要买花吗?」 邢辰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怪异的反应。 而在田馨柔声的再次询问后,严熇熵才猛然回神,露出一丝尴尬而腼觍的神情,对她傻笑了一下。 邢辰宁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她没看错吧?向来充满自信,做起事来总是手脚俐落,让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说声好的严熇熵,竟会露出尴尬傻笑的样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她真后悔没有随身携带相机,将刚刚那难得的一幕拍下来。 「妳……我……」 他期期艾艾开口的样子让邢辰宁再度睁圆了双眼。 真是奇怪,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她好笑的忖度着,目不转睛的继续看后续发展,简直就把眼前的一切当成了一场有趣的戏剧来看。 「没关系,慢慢来,先看看你要什么花再说也没关系。」田馨温柔的说。 「不是,我不是来买花的。」他脱口而出,接着又一脸受挫的皱起眉头。 不来是买花的?邢辰宁和田馨同时扬眉。不是来买花的,那他进花店干么? 「请问你喜欢什么花?」他突然问。 「嗄?」田馨愕然的看着他。 「请问你喜欢什么花?」他再问了一次,不过这次语气倒是少了突兀而多了一抹坚定。 也不是第一天卖花了,什么奇怪的客人没碰过,田馨在呆愕一下之后,立刻微笑回答。 「什么花我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的是海芋。」 「海芋?这里有卖吗?」他转头四处看着。 站在店外石柱后的邢辰宁蹙紧了眉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问花店小姐喜欢什么花呢?他该问的人应该是她吧? 「有,在里头。你要买海芋吗?」田馨笑笑的问。 他点头,「帮我配一束好吗?」 「好。请问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或者多大一束?」 「你决定好了。」 「那可以请问这束花是要送的对象是?」 「我喜欢的人。」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田馨说完后,转身去工作。 而邢辰宁一听到严熇说要将花送给喜欢的人时,蹙眉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满溢的微笑。 他果然是来买花送给她的,至于他刚刚为什么会问花店小姐喜欢什么花,铁定是因为他不知道要买什么花送她,所以才会干脆问花店小姐喜欢什么,毕竟人家在花店工作,喜欢的花一定不俗。 海芒?果然是不错的选择,因为她也满喜欢海芒的。 「好了,先生,你看这样可以吗?」田馨捧了一束美丽的海芋走到严熇面前。 邢辰宁笑开了,因为那束花包得真的很美,不过最美的却是此时此刻出现在她脑中,严熇捧着花送给她时的画面。 「很漂亮。多少钱?」严缟接过花束后问。 「三百五十元。」 他从皮夹里抽出五百元递给她。 田馨接过钱后走回柜台,不一会儿拿了钱回来找给他。 看到这儿,邢辰宁便从柱子后方走了出来,朝花店玻璃门走去。她心忖现在自己若不再出现的话,说不定接下来严熇就要把花交给花店小姐,请她寄回家给自己了。 「送给你。」 听到这句话,邢辰宁整个人有如被闪电劈中般,僵直在原地,只见严熇竟然将手上的海芋花束笔直的递给那花店小姐。 他不是叫她帮他寄送,而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了「送给你」三个字。 他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他花了三百五十元买的花,不可能是要送给卖花给他的花店小姐,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送给你。」见对方楞楞的没有伸手收花,他再说了一次,并且拉过她的手,把手中的花交给她。 「这……我……先生……你……」田馨完全傻眼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严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微微一笑。 「再见。」他突然的说,接着转身离开。 一见他转身,邢辰宁反射性的将身体缩回到石柱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等她发觉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已完全躲到石柱后头,并看着他以轻快的脚步,愉快的从石柱旁走过去。 他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完全没有。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失魂落魄的来到严熇租赁的房子楼下,邢辰宁抬头看着他房间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发楞,她仍没从下午那场意外……该说打击、惊吓或震撼中恢复过来。 他是认真的吗?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参加了什么整人节目,或者他其实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存在,这么做全是为了耍她?那只是一场玩笑? 那束花是要送给他喜欢的人,他亲口说的,结果他却将花送给了花店小姐。 他喜欢的人是那个花店小姐,那么自己呢?她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一直以为可以做他的新娘,并且已经将全部都给了他的她呢?她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邢辰宁心里乱烘烘的,因为她压根儿就不相信严熇会变心去爱上别的女人。 他们俩有分开那么久吗?久到他已经遗忘她的存在,遗忘他们的期盼,期盼将来能每天在一起生活。 不可能的,她绝对不能因为他送花给一个花店里的小姐,就质疑他对她的感情。 他们俩十几年的感情应该没那么脆弱才对,即使他真的对那个花店小姐动了一点心,那也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小小的出轨,小小的花心,小小的迷惑,只要最终能迷途知返那就够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只要他最后回到你身边,不管这期间他做了什么,你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没看到吗? 邢辰宁茫茫然的盯着他窗户透出的灯光,无法回答自己内心的疑问。 她真的能当做没看到吗?如果真的能,那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挣扎、无所适从了。 她是那么的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或者牺牲自己的喜好去牵就他,但她真的有办法爱他爱到,即使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都能视而不见,然后原谅他吗? 爱情是盲目的,她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出这句话的奥妙,原来盲目并不单只在恋爱的时候,热恋之后的交往也是。 原来盲目才是使爱情长在的原动力。 很讽刺对不对,但却是事实。 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盲目这一点,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与严熇之间的爱情。她已经爱他十几年了,如果突然间失去这份爱,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不能失去他! 邢辰宁突然搞懂了,接着露出一抹苦笑。 结论似乎已经出来了,她不能失去他,既然不能失去他,那么对于之前所撞见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做没看到。 微微一笑,她给自己打打气。既已决定要怎么做,她就该放松心情,不能露出任何不该有的表情。 吸口气,吐口气,吸口气,吐口气。她转身走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从皮包里掏出电话卡,拨了他住处的电话? 嘟嘟……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即被他接起。 「喂?」 「猜猜我是谁?」她故意怪声怪气的说。 「辰宁,对不对?」他只停顿了三秒就猜到。 她顿时轻笑出声,「你怎么猜到的?」 「我的朋友里可没有人像你一样会做怪。」 「我才不会做怪。」她皱了皱鼻子,接着话锋一转地问他,「严熇,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人在哪里?」 「在哪里?在家里读书啦,你这个准考生!」 邢辰宁闻言一楞,背脊遏制不住的慢慢冷了起来。他不知道今天是大学联考的最后一天吗? 「严熇……」她好想问、好想问。 「嗯?」 「你这个大笨蛋,不知道今天是大学联考的最后一天吗?我已经考完试了!」她猛然对着电话筒大声叫道。 该死! 她隐约听到他的诅咒声,可以想见他此刻一定把话筒拿得离他耳朵远远的,为此,她的心情比刚刚要好上许多。他活该! 「你干么叫这么大声呀?」他不住的抱怨。 因为我高兴。她在心里回答着。 「快点,你还没猜我现在人在哪里。」她催促着他。 「在哪里?垦丁?」他当初联考完之后,就和一群死党连夜杀到垦丁去玩。 「不对,再猜。」 他突然沉默了半晌。 「辰宁,你该不会现在正在坐火车,要来我这里吧?」他缓慢地开口,试探的问。 「你只猜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叩的一声,接下来电话就断线。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正在冲下楼的途中,她缓缓将话筒挂回原位,然后走到电话亭外等他。 不到一分钟,他住的那栋楼一楼处的铁门猛然被拉开,他霍然出现在她视线中,然后他左右张望的寻找她的身影,接着便大步的朝她这方向跑了过来。 「你怎么又这样突然跑来也不先说一声?」他一跑到她面前,便开口道。 这就是他的反应?她记得上回自己来时,他明明是充满惊喜、愉快与感动的,而今.... 「这样才能让你惊喜呀。」甩开脑中的思绪,她笑逐颜开的对他说:「怎么样、怎么样,突然见到我,有没有很高兴呀?」她跳到他身边紧圈着他的手臂。 他轻拍她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刚到吗?」 「对。」她谎道。 「吃饭没?」 「还没。」 「那我们先去吃饭。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拿皮夹。」 「干么要我在这里等,我又不是没上去过,更何况我还得把东西先放上去。」她笑着举起手上的行李。 他在看到她手上的行李时,表情有些错愕。 「那是?」 「我要换洗的衣服呀。」她微笑的说。 「你要住下来?」 「对呀,怎么,你不欢迎呀?」她挑眉问。 「不是,只是你是怎么跟你爸妈说的,他们怎么会让你住在我这里?」顿了一下,他又问:「你打算要住几天?」 「我留了封信给他们,说我要和同学去狂欢庆祝,大概玩个三天就会回家。」 「三天?」他喃喃念道。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象不是很欢迎我一样。」她瞄了他一眼,故意的说。 「笨蛋。」他微楞,随后伸手轻拍她脑袋瓜一下。 邢辰宁立时靠向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去了。 「严熇,你怎么都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跟你一样上t大?」她忽然开口问他。 「你考得怎样?有没有把握?」他立刻照本宣科的问。 她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微低着头藏起伤心的表情。若是以往的他,听到她这么问,一定会像刚才一样轻拍她脑袋骂她一声笨蛋,然后再信心十足的对她说她一定没问题的,但是现在却…… 「当然没问题啦。」她倏然抬起头给了他一记灿烂的微笑,「你放心,以后我们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 「每天都在一起?」他哺道。 「我们终于熬过来了,严熇。」她对他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神情,很明显的是在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对她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是啊,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第三章 邢家热闹滚滚? 为庆祝邢辰宁考上t大,邢家作东请了严家一家三口到家里作客,因为希冀宝贝女儿将来四年在台北有人照顾,邢家夫妻不巴结严家一家三口都很难。当然,说巴结是开玩笑,因为严邢两家根本就如同一家人。 而为了这场餐聚,严熇更是在事前一个星期就接到父母十八通电话,就好比连下十八道金牌似的,要他不管怎么样,即使是把工读的工作给辞了,也一定得在今天回家聚会。 严熇的心情为此整整郁闷了一星期,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回家,一点也不想回去面对辰宁。 想到她,严熇便忍不住想叹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变成这副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的德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爱上了辰宁以外的女人,为她以外的女人动心,甚至于还背着她向对方展开追求,却又没办法对她坦白这一切。 他到底是怎么了,曾几何时他让自己变得如此不负责任、花心又虚伪了? 辰宁很好,一直都很好,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头脑聪明、个性体贴温柔又善良,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感觉一直都很好,好到让他不只一次萌生想和她白头到老的念头。 白头到老,那指的不就是一辈子吗? 他既然曾经想过和她白头偕老,由此可见他对她的感情有多认真与深厚,但是为什么这样的情感可以说变就变? 不过说变太言过其实了,因为他仍然喜欢辰宁,喜欢与她聊天,喜欢和她做爱做的事,喜欢她腻在身边倚靠着他的感觉。 他对她的感情除多了愧疚与不安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不过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却能同时心系两个女人? 她……那个在花店工作的她,他至今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她对于他热情的追求,已经拒绝了,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放弃她,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她,即使只是去看她一眼也甘愿。 老实说,她长得并没有辰宁漂亮,年纪甚至比他还大,但是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回看到她温柔的为一个与母亲走失的小孩擦眼泪,为了逗笑他,还不惜牺牲色相的在路边做出一堆丑陋怪异的鬼脸之后,他就像中了蛊似的时常想到她,并且一想到她就想笑。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她便深植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拔除不去。 说不出自己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但是就是身不由己的会想她、想去看她、想接近她,以及想和她说话。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只能任凭体内的蛊毒摆布,可怜又可悲。 刷! 连接阳台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吓了他一跳。他转身,屋内冷气吹出来的凉意将他团团围住,为他带来一股透清凉的舒服气息。 「怎么一个人站在阳台发呆,不热呀?吃饭了。」邢辰宁从拉开的玻璃门内探出头来。 「好。」他点点头,将手中抽到一半的香烟捻熄,丢进方才他从屋里带出来的烟灰缸里。 「怎么抽这么多烟呢,你心情不好吗?」她望向他放在阳台围墙上的烟灰缸,皱眉问。 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走吧,你刚刚不是说可以吃饭了吗?」 她微微一笑,退后一步让他进入屋内,两人再一起走向餐厅。 两家大人都已上座。 「好了,我们的主角到了。」严母看着邢辰宁拍手道。 邢辰宁不好意思的微笑入座,严熇则坐到她旁边唯一的空位上。不必想,这一定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来,这是阿姨和叔叔送给你的小礼物,恭喜你考上t大。」严母低下头,从桌底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她。 邢辰宁有些愕然,有些无措的看向母亲。 「淑卿,你干么呀!」邢母叫道。 「这是应该的,当年你不也送了个礼物给我们家严熇吗?」严母回道。 邢母轻皱了下眉头,「但是我们说好了,将来辰宁一个人到台北读书时,还得麻烦严熇替我们照顾她,你怎么还……」 「只是个小礼物嘛,况且说到照顾,说不定到时候反而还是你们辰宁照顾我们严熇哩。」严母打断邢母的话,伸手将邢辰宁拉过来,把礼物放到她手上。「来,辰宁,把它收下来。」 邢辰宁再度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母亲。 「既然你阿姨那么坚持,你就把它收下来吧。」邢母叹了口气说。 「谢谢阿姨。」 严母微微一笑,突然转头看向儿子。 「儿子,你没有准备东西送辰宁吗?我记得当初辰宁可是有送你礼物。」 「淑卿,别这样。」邢母急忙阻止,旋即转头对严熇说:「严熇,以后我们辰宁就要多麻烦你照顾她了。」 「邢妈妈你别这样说。」严熇急忙摇头。 「我说的是真的。辰宁从小就没离开过家,这回为了读书不得不一个人在外头住上好几年,老实说,我真的很不放心,不过幸好有你在。」邢母一脸担忧。 「别说你不放心,就连我也觉得很不放心。」严母建议,「所以我想,要不要干脆让他们俩住在一起算了?」 「妈!」严熇愕然的叫道,对着母亲拧起眉。 「你干么叫这么大声?」 严熇眉头深锁不知如何回答。妈妈她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说出要他们俩同住在一起的话呢?她有没有想过辰宁可是个女孩子,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事若传了出去,别人会用什么眼光来看辰宁和他? 「严熇,你不想和辰宁住在一起,是因为怕她会为你带来麻烦吗?」邢母突然开口问。 严熇有些被吓呆了。怎么连邢妈妈都希望辰宁能和他住在一起?她们是怎么了,辰宁是个女生耶,她们就不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吗? 呃,虽然他早已什么事都做过了,但是她们应该不知道才对,不是吗? 他偏头看向身旁的邢辰宁,心里不禁怀疑,她该不会把他们真正的关系给说出来了吧? 接收到他怀疑的目光,邢辰宁的心几乎要碎了。他以为她会请出长辈来压他,让他不得不对她负起责任来吗?他真觉得她会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妈、阿姨,你们俩在说什么呀?!我和严熇怎么能住在一起呢?这么一来,我们俩要怎么交男朋友或女朋友呀,不被别人误会才怪。」她咧嘴笑道。 既然他这么不想和她同住在一起,那么她会成全他。 「交什么男女朋友,你们俩不是正好可以凑成一对?」严母迅速的说。 「我和严熇就像兄妹一样,兄妹怎么能凑一对呢?」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但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目不转睛的。 两对夫妻面面相觑了起来。难道他们都会错意、看错眼了吗?他们俩不可能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吧? 「儿子,你真的只把辰宁当成妹妹?」严母不死心的问。 「辰宁小我一岁,不把她当成妹妹,难道要当她是姊姊吗?」严熇故意避重就轻的打趣回答。 「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姊姊。」邢辰宁笑着接口。要演戏大家一起来,反正她又不会输,毕竟她最近一直都在演戏,演技已经快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你别想占我便宜,辰宁妹妹。」他朝她咧嘴一笑。 「是我让你占了便宜吧,有这么老的弟弟,不就显得我年纪更大吗?真吃亏。」 「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伸手轻拍她头顶,笑骂道:「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本来就打算要买份礼物送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或缺什么,才没买。」 「辰宁,你不必跟他客气,尽管开口就是。」一听到儿子说要送礼物,严母立刻开口鼓励邢辰宁。 邢辰宁一脸犹疑。其实她一直很想向他要一个礼物,一直都很想,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那个东西会让人想到承诺与誓约。 她想要什么?没错,是戒指,不过她并非要他的承诺或誓约,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能见证他对她的爱情的东西。 他的感情…… 在这个暑假之前,在她以为她拥有他全部的爱情之前,她都没有那个勇气开口向他要求,而今他变心了,她又还有什么脸跟他要求这样的礼物? 算了吧,向他索取戒指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要一个他从未送过她,却送过别的女人的礼物--一束花。 输人不输阵,虽然她的礼物是她开口要来的,但是至少她也收过不是吗? 「我可以要一束花吗?」再三思量后,她终于开了口。 「一束花?」严熇熵有些错愕。 严氏夫妻颇为讶然的微睁双眼,但邢氏夫妻却微笑了起来,对于女儿的要求显然非常满意。 「你确定只要一束花?」严熇再次确认的问。 她认真的点头。 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花?」他又问。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缓慢地开口,「海芋。」 严熇遏制不住的露出一抹怪异神色。 「怎么了?」她故意的问。 「没什么。」他急忙摇头,「我现在就去买来送你。」 「不,等一下。」她拉住想要起身的他,「要买等吃饱再去买吧,先吃饭,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辰宁说得对,来,淑卿、世杰、严熇你们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快点吃呀,大家一起吃。」邢母立刻附和的招呼道。 于是,六个人围桌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邢辰宁终于如愿考上t大,结果却与当初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为了防止悠悠之口,他们最好还是别住在一起。 他说,因为他那群死党像恶魔,为了让她能专心的享受做个大一新鲜人,他们暂时别公开关系比较好。 他说,分开来住也是为了她好,但是他又说不放心她一个人住,所以最好的折衷办法就是住在他隔壁,这样他才能就近照顾到她。 住在隔壁?真是个好办法不是吗?感觉起来他仍在意她、心里有她,也实现当初说好要在一起的诺言,然而事实上呢? 就像隔开两间套房的这道墙一样,在他心里恐怕早已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外了吧? 「发什么呆?东西都整理好了吗?」帮忙搬家并负责将重物放妥的严熇,在看到她对着墙壁发呆好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停下手边的工作,跑到她身边轻拍她头顶笑问。 她抬起头来看他,「我在想,不知道房东介不介意我们在这面墙上开个门?」 「才搬进来,你就想拆人家的房子?」严熇先是一楞,随之失笑出声。 「我不喜欢明明和你离得很近,却完全接触不到你的感觉。」 他脸上笑容顿时一僵,然后慢慢地淡去。 「怎么会接触不到呢?我就住在你隔壁,你要找我、看我,甚至抱我,随时都可以过来。」他有丝不自然的将她搂进怀里。 她轻轻将他推开,退后一步的抬起头看着他。 「那是一种感觉,就像你站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却触摸不到你的心一样。」她伸手轻覆在他心脏的位置,轻声的说着。 浑身微微一震,他伸手将她覆在自己胸膛的手拿开,再将她重新搂回怀里,不让她看到他眼里的紊乱。 「别胡思乱想了。」他安慰她,「这是你第一次离家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难免会因紧张而胡思乱想,但是有我在这里记得吗?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如果伤害我的人是你呢?邢辰宁多想这么问,却只道:「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 「所以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不会。」这回比刚刚沉默了久一点才回答。 「我爱你,严熇。」她紧抱他,却感觉他的身体在听到她这话之后,微微僵了一下。 他没有回应她的告白,只是轻轻拥抱她一下,便放手松开她。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还有一堆事要做呢!等房子整理好之后,我们到士林夜市吃晚饭。」他笑笑的说,转身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她本想对他微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幸好他一说完便转身走开。 这样真的不行,她若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话,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到时事情摊开,她担心他会以为她好或对不起她的理由与她分手。 她不想和他分手,在他仍对她有感情,在他们俩的未来仍有一线生机之前,她不想放手,因为她是那么、那么的深爱着他。 不要再自寻烦恼了,邢辰宁,你是不说过要将那件事彻底忘记,当做没看到吗?又为何对它念念不忘,还老做些有可能会毁掉你们俩未来的事呢? 把它忘掉、把它忘掉!恢复到以往那个无忧无虑,只要他一个微笑或一句逗弄,就能维持一整天快乐心情的邢辰宁吧。 看着背对自己工作的他,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几个跨步,突然跳到他背上去。 「喂,你干什么?吓我一大跳!」严熇背着她直起身,偏头看着将下巴靠在他肩上的她。 「不要去士林了,晚上我想吃麻辣火锅。」她语气软软的撒娇。 「你胃不好还想吃麻辣火锅!」他挑眉。 「不管啦,我想吃麻辣火锅,大不了在吃之前先吞两颗胃药,吃完之后再吞两颗。」她揽着他继续撒娇。 「我带你去吃涮涮锅好不好?」为了保护她的胃,他提议别的选择。 「不要,我要吃麻辣火锅!」她坚定的说。 严熇皱眉看她,半晌,见她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他叹了口大气,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我带你去吃麻辣火锅就是了,但是我们得点鸳鸯锅,而且你必须两锅交换着吃,不准只吃辣的那锅。」他郑重的盯着她。 「好嘛。」她嘟着嘴说。 「这才乖。」他拨拨她的头发,微笑道:「好了,快开始工作吧,否则到时去晚了只剩剩菜可以吃,可别怪我。」 「是,遵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辰宁,我想睡了。」 吃完晚餐,又一起看了一部影片,严熇有点想睡了,但见邢辰宁一点想离开的迹象都没有,便开口暗示。 「好呀,我也有点想睡了,我们一起睡。」邢辰宁立刻将电视电源关掉,微笑的起身。 「你不回家吗?」 「我想和你一起睡觉。」她看着他,大胆的说。 他眉头锁紧,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辰宁,我们明天都还要上课……」他开口欲拒绝,却被她的笑声打断。 「我说的只是睡觉,并没有要做任何事呀。严熇,你在想什么呀?」她笑着斜睨他问。 「嘿,你的床就在隔壁,走回家用不到一分钟,干么还特地留在这里睡觉?」他怔了一下,不服的说。 「因为这里有你呀,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回家一个人面对冰冷的墙壁。」她理所当然的说。 他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 「辰宁,你不能老是窝在我这不回去。」他试图说服她。 「为什么不能?难道说我在这里会妨碍到你什么吗?」 「不、不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严熇有些狼狈的回答,「我的意思是,租了房子却很少住,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吗?」 「所以我们当初一开始就应该住在一起才对,根本用不着浪费钱多租一间套房。」 「辰宁...」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好,但是严熇,我真的不在意别人拿什么眼光看我,或者背着我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因为我爱你,只要我觉得对得起自己就够了,不是吗?」她打断他,认真的说。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下学期我们就把隔壁的房子退掉,住在一起好吗?」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辰宁……」严熇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吗?」她虽然微笑着眼中却透露出脆弱,好象他拒绝的话,她会当场崩溃一样。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当然想和你一起住?」他冲口而出。 她顿时朝他漾出一抹好美丽的笑容。 看着她带着全然信任与喜悦的笑容,他的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爱他、对他付出一切,为什么他还三心二意的想一个不爱他又拒绝他的女人,而不好好的珍惜眼前的她呢? 自嘲一笑,他走向她,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怎么了?」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楞一楞的,她从他怀中仰起头问。 「走,我陪妳到隔壁去。」他低下头对她微笑。 「到隔壁做什么?」 「去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 「妳的日常用品。」 「啊?」她一脸呆愕的看着他。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住吗?」他浅笑,「你不是不想回家一个人面对冰冷的墙壁吗?从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喜悦迅速的席卷了邢辰宁,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半晌之后,她以掺杂着兴奋与难以置信的语气,虚弱的问。她怕这一切都是梦,所以不敢太大声以免惊醒这场梦。 他微笑的点头。 她猛然跳起来圈住他的脖子大叫。 「太好了,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喔,严熇。」 她单纯的愉悦让严熇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变大,他将双手合拢圈抱着她。 「原来你这么想和我同居啊,早点说嘛。」他揶揄的取笑她。 「对呀,你现在才知道。」她毫不在乎的大方承认,说完之后还兴奋的倾身,重重的吻了他一下又一下。 他动情的抱紧她,热情回吻着,当彼此的唇瓣再分开时,两人早已倒躺在床上,拨扯着对方的衣服。 第四章 自从和严熇正式同居之后,邢辰宁的心总是满溢着快乐与满足。 他好象恢复到上台北读书之前一样,除了学校的课业、心里想的念的都只有她而已。 他不再介意的向朋友公开他们俩在交往,还大方的与她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好象无声的在向所有男生宣告她是属于他似的,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假日的时候,他总会带着她四处去玩,有时候只有他们俩,有时候则是和一大群朋友一起。他们玩遍新竹以北所有可以玩的地方,不管是游乐区、风景区或者是 名产小吃聚集的地方。 他们四处吃喝玩乐,拍照留念,俨然是一对热恋而且相爱极深的男女朋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仍隐约感觉得到他并没有真正忘记花店里的那个女人,因为每当他们无意间经过某花店,或者听到海芋这两个字、看到海芋,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发起楞来,陷入一个人的世界。这下意识的反应,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面对这一切,她若硬要说自己不在意、不伤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但知足常乐,只要他能一直待在她身边,眼睛看着她,手里抱着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冬尽春来,转眼又夏。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他升上三年级,而她也升上大二,不过比较不同的是,人气极旺的他被朋友拖下水,成了学生会会长。 相对的,她这个学生会会长的女朋友自然多了许多事要忙。 像今天,为了筹办下个月月底的迎新晚会,学生会的重要干部约好今晚到他们俩的小窝来讨论事情,而她这个女主人免不了要先跑腿采买些粮食了。 一、二,一、二,重死人了啦。 早知道她就别贪小便宜,硬是为了省那几块跑到这间有打折的超市买东西,还为了赠品买了超出预算的东西。 天啊,真的好重呀!她来的时候记得超市离车站并不远,怎么现在走起来,却像要走到天边似的怎么走也走不到? 「啊!」 才抬头想目测自己到底还要走多远才能抵达目的地,没想到跨出去的脚却一个踩空,让她跌了一跤,手上的东西跟着掉落一地。 「小姐,你没事吧?」一位刚好路过的小姐停下脚步,关心的弯下腰询问,同时动手替她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 邢辰宁有些尴尬的对她微笑摇头,正想从地上爬起来时,右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抽气吃痛的叫出声。 「啊!」 「怎么了?」田馨停住动作,关心的看向她。 「我的脚踝好象扭到了。」她痛得脸色发白,眼泪差一点没飙出眼眶。 「我看看。」田馨立刻蹲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盖到脚踝的裤管查看,「真是糟糕,怎么会肿成这样呢?」 「难怪会这么痛。」邢辰宁强忍着痛楚,瞪着自己肿痛的右脚踝,勉强露出一抹苦笑。 「现在怎么办,你有办法自己走路吗?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计程车送你到医院?」田馨热心的询问她的意见。 她闻言柳眉纠结。她身上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没钱坐计程车或到医院看脚伤。 「可以麻烦你扶我起来吗?」 田馨立刻点头,伸手帮她从地上站起来,然而这样的动作,却已让邢辰宁汗涔涔了。看来她不打电话求救都不行。 打开皮包想拿手机,怎知手机竟然不翼而飞,一定是她刚刚跌倒时,把手机弄掉的。她低头寻找,果然在地上看到她的手机。 「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 田馨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才开口,田馨便已弯腰替她将地上的手机捡起递给她。 「谢谢。」 接过手机,她却发现手机萤幕上竟连个字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早上才换电池的,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没电呀,难不成刚刚那一摔把手机给摔坏了? 没办法,她只好向眼前的好心小姐借了。「小姐,可以跟你借个手机吗?」 「对不起,我没带手机出门耶。」 真是天要亡我。邢辰宁差点没哭出来。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倒楣呀? 「不过我的店就在转角,你要不要到我店里坐一下再打电话,在我店里等人也好过一个人站在这里,尤其你受伤的部位又是脚踝。」 更正,她今天真的是碰到贵人了。 「可以吗?我会不会影响到你做生意,如果会的话……」 「不会。」田馨迅速回答,先弯腰分摊她一袋物品,再将她的一只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路。 「来,我们走吧。」 「谢谢你。」邢辰宁感激的说:「还有,麻烦你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贵人开的竟然是间花店,邢辰宁乍见的那一瞬间简直傻眼,可她还记得那间让她拥有一段不愉快回忆的花店并非开设在这里,她也就不多想了。 她一拐一拐的在田馨的搀扶下走进花店。 一进店里,田馨立刻拿了张椅子让她坐下,「来,你先坐下,我去拿电话。」 「谢谢。」 田馨一会儿即拿了支无线电话递给她,她在接过电话时又对她道了声谢,这才拨了严熇的手机号码。 「喂?」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邢辰宁一听见他的声音,差一点哭出来。 「严熇……」她哽咽的开口。 「辰宁?怎么了?」认出是她的声音,又听出她声音怪怪的,严熇立刻问。 「我的脚扭到了,好痛。」 「怎么会扭到呢?你现在人在哪里?」他着急的问。 「我在……」邢辰宁抬起头看向田馨。 「东丰二街的『馨馨花坊』」她对着她说。 邢辰宁立刻照着念,「我在东丰二街的馨馨花坊,老板姊姊在我跌倒的时候刚好经过,就好心先扶我到她店里来,我的手机也摔坏掉了。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来接我吗?」她吸着鼻子问,听起来好让人忧心。 「你说你在哪里?再说一遍。」他迅速的说。 「东丰二街的馨馨花坊。」 「好,你在那里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就到。」他当机立断的说。 「好,我等你。」邢辰宁点着头答道,然后将电话切断。 「男朋友?」取过电话时,田馨微笑的挑眉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他有没有说大概多久会到?」 「大概二十分钟。」 「那我到里面拿点冰块给你冰敷,这样可以减轻你的疼痛。」她热心的说。 邢辰宁拒绝不了她的好意,只有不断道谢并且接受。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好心又热心的人,她真的好庆幸能遇见她。 等着严熇来接她的空档,她们聊天又自我介绍,发现她们对彼此都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好象她们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姊妹似的。 当下,两人立刻以姊妹相称。邢辰宁称她田馨姊,而田馨则亲切的唤她辰宁。 二十分钟后,严熇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花店大门前,邢辰宁一看见他,就忘了脚踝上的疼痛,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旋即痛呼一声的跌回椅上。 「小心点!」田馨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扶住她。 邢辰宁一颗心全系在正要推门而入的严熇身上。 「严熇,我在这里。」她将身体打斜的探出头对他叫道。 顺着她的视线,田馨自然而然的转身面向来人。 严熇立刻呆住了,而突然见到他的田馨也楞了一下,不过她倒是马上就回过神来。 「你好,好久不见了。」她大方的先打招呼。 光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仍然记得她,她若要装做不认识他,似乎有点过分,况且他现在都已经有辰宁这么好的女朋友了,应该对她不再有兴趣才对。 「你们俩认识?」邢辰宁瞠大双眼,迅速的回眸看了田馨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确定与怀疑。 开花店的女人……再加上严熇的反应,难道……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失常的严熇。 「好久不见,你好吗?」严熇轻声的问,内心波涛汹涌。 一年不见,除了将直长发烫卷,添加了一股女人成熟妩媚的味道,她几乎完全没变。 好想她,乍见她的这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要不然整整一年不见,他怎会将她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她当初头发的长度与发型都没忘? 他对她思念之深完全出乎想象,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很好。」察觉到他对自己失神的凝视,田馨立即点头回答,并像在提醒他邢辰宁存在似的说:「你的女朋友辰宁好漂亮。」 严熇发怔的看着她,再反应迟缓的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邢辰宁,这才猛然一震的回过神来。 「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后,蹲下身来查看她受伤的脚踝。 邢辰宁楞楞的看了他一会儿,旋即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踩空跌了一跤,就变成这样了。」话一说完,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怎么了,很痛是不是?」他温柔的问。 她点点头,却分不清让她落泪的,到底是心痛,还是脚痛? 是她!即便一年前她未看清楚那花店小姐的容貌,但凭严熇刚刚的反应和表情,她知道田馨就是一年前的那个女人。只是她不懂,老天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让她们俩认识,还让她们俩成了朋友。 时间可不可以重头来过?只要半个小时,只要给她半个小时重头来过就够了,她不要接受她的帮助,不要认识她,不要和她聊天,更不要发现她的好、她的善! 眼看女友眼泪愈掉愈多,严熇连忙腰一弯,把她拦腰抱起,欲将她送医。 他在走出花店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田馨一眼。 田馨催促着,「你快点送她到医院去。辰宁,我再打电话给你。」 邢辰宁没有应声,任由严熇抱着她走出花店,没有人开口说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受伤,严熇不得不对她温柔体贴的关系,邢辰宁发现田馨出现之后,她和严熇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对她仍呵护备至,连要她的次数也没有减少的迹象,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但真是这样吗?为什么她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好象有什么事正背着她暗地里进行着一样。是她想太多了吗? 她辗转失眠几天之后,终于决定走一趟馨馨花坊,一方面可以查探严熇是否真如他表面那样的平静,不再对田馨有所留恋,而没出现在馨馨花坊;一方面则是去感谢这阵子不时打电话关心她的田馨...姊, 好讽刺不是吗?她对她明明应该是恨得咬牙切齿或者与她誓不两立才对,但结果呢?她却得去感谢她的关心,还得尊称她一声姊姊。老天实在是太爱跟她开玩笑了。 然而最让她无法平衡的,不是得唤她一声姊姊,而是她竟唤得心甘情愿,一点强迫的感觉都没有。因为田馨姊人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无法敌视她、仇视她。这让她觉得自己好窝囊、好无奈、好矛盾,也好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无法怨恨她呢? 可平心而论,自己本就不该怨恨她,因为对不起她、背叛她、对她感情出轨的人是严熇。冤有头债有主,她实在不应该将过错全都归咎于她。 像是解决了烦恼已久的大难题似的,邢辰宁忽然用力的呼了一大口气,又抬头挺胸的吸了一大口气。 没错,她只要这样想,就能以平常心冷静面对田馨姊了。 她又深呼吸了几下,便大步朝馨馨花坊前进。 拐过街角,右转,再走个一分钟,她已经走到馨馨花坊的玻璃窗外了,却蓦然止步,不再向前。玻璃窗内的一切,让她震惊得不知要如何往前走。 严熇…… 真是太可笑了,说什么要来查探严熇是否有再来这儿,她根本就不必查也不必探,因为他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他果然背着自己暗地里进行她所不知道的事,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田馨姊。 真的不是她多虑或疑心病太重,他对田馨姊的心意从没变过。 心好酸,眼泪就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样。邢辰宁正想转身逃离这个伤心地时,田馨却突然将目光转到她这方向,顿时,两人四目相望。 「辰宁!」田馨惊讶的叫道。 只见严熇猛然转过头看到她时,表情充满了不安与不知所措。 她现在还能转身走吗?她无声的问自己。 当然不行,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走到与他摊牌分手的地步,她还不想失去他,不想离开他。所以,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脚步轻快的走进花店,她将心酸的感觉压到心里最深处,并紧紧把守住,不让它泄漏出一丝一毫。 「好巧,严熇,你怎么会在这里?刚看到你的时候,还真吓了我一大跳哩。」她走到他面前,以兴奋神情凝视着他,才又转头向微笑的田馨打招呼,「田馨姊。」 「你的脚都好了吗?没问题吧?」田馨关心的问。 「嗯,除了暂时还不能跑跳,一切都没问题了。」她用力的点头,随即以好奇的表情继续追问严熇尚未回答她的问题,「严熵,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似乎没发现他与田馨之间的异样,他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是来这订购这个周末迎新晚会要用到的鲜花的。」他对她说。 「可是跑到这来会不会太远了点,学校旁边不就有一间花店吗?」她故做不解的问。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 「他舍近求远还不都是为了你。」田馨适时的替他解围,也想到一个与他撇清 关系的好方法。「为了感谢我上回帮你,他特地把赚钱的机会送到这来给我的。」 「真的吗?」邢辰宁讶然的看向严熇,紧接着失笑出声,「这是不是就叫肥水不落外人田呀?」 「这应该叫做借花献佛。」田馨跟着笑道。 「你们都错了,这应该叫做严熇好聪明才对。」严熇语气一本正经的说。 三人对看一眼,大笑了起来。 邢辰宁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这么夸张吧?」严熇看见她眼眶中的泪水,错愕的伸手轻触她眼眶下沿。 她迅速将眼眶中的泪水抹掉,微笑的看着他,「其实你不必特地为我这么做的。」 他直盯着她,无言以对。他并没有为她做什么。 「田馨姊,谢谢你那天那样帮我,还有这阵子对我的关心,我该如何报答你,以及表示我对你的谢意呢?」她忽地转身面对田馨,神情一派正经。 「什么都不必,你只要叫我一声田馨姊就够了。」 「不行,你一定要说一件事让我做才行,否则每天背着恩情,久了我会被压扁的。」 「没这么夸张吧?」田馨失笑道。 「拜托啦,田馨姊,难道你真的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让我帮得上忙的吗?我真的很不喜欢欠人的感觉,你就行行好,努力想一件事让我做好吗?」她双手合十的央求她。 「好吧。」看她乞求的模样,田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无奈的点头。 「太好了!」邢辰宁立时欢呼出声,「田馨姊,你要我帮忙做什么?」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一直想请个店员帮我分摊工作,却一直都没找到,所以如果可以,在店员找到之前,你若有空可不可以过来这里帮忙呢?我会算时薪给你。」 邢辰宁万万没想到她会要自己帮这个忙,原本她是想还了人情两不相欠,以后能少来便少来,没想到结果却变成这样。 可是刚是自己主动说要还人情,现在还能拒绝吗?更何况她连薪水都想到了,摆明不占她任何便宜,她能拒绝吗? 「没问题,下次我把课表印一份给你,这么一来,你就会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帮你,你也比较好安排。」她微笑的回答。 「好。」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现在吗?」 田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严熇。 「把女朋友借给我一段时间,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可以时常到这里来吗?」严熇不答反问。她刚刚还要他最好少到这来,但辰宁若在这里打工的话,身为男友的他应该有权利可以时常来这探望女友吧? 田馨微楞了一下,也想起自己方才才要他少到这里来打扰她,而今她却给了他一张畅行无阻的通行证。 不过,他应该还不至于在女友面前做出什么令人产生怀疑的暧昧举动吧? 「当然,既然辰宁在这帮忙,我怎么敢阻止你来看她呢?」她微笑的说。 「这样的话,我就没意见了。」他盯着她说。 「好了辰宁,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吧,来,我先教你认花。」她飞快的转身避开他的盯视,对邢辰宁说道。 「好,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天啊,这么多种花,我怕自己会记不住怎么办?」邢辰宁拚命的转移注意力,好忘记他俩刚刚交谈时暗潮汹涌的模样。 「别紧张,我会教你怎样比较好记的。」田馨安抚她,「来,我们先从常见的花开始好了。这是麒麟草,这是卡斯比亚,这是满天星,这些花材通常都是用来搭配的。然后这是香水百合……」她开始一一为她介绍起来。 第五章 我的时钟停止了,从那年夏天她的出现开始。 她的存在搅乱我原以为能拥有的幸福、快乐与你,从那一天开始,你的眼中不再有我。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强颜欢笑,久而久之,连邢辰宁都分不清楚脸上的笑容是真实或是虚伪的,因为笑对她而言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 保护色。 「欢迎光临。」 听见店内风铃声响起,她习惯性的脱口而出,转身之后才看见推门而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花店的老板田馨姊,以及严熇。 「咦,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她讶然的笑问。 「我送盆栽到『磊实企业』时,恰巧在大楼楼下碰到他,他就帮我把盆栽搬上楼,等我整理好花景之后一起过来。」田馨微笑的解释,「今天下午会不会很忙?」 「还好,卖了五束花,还有两位先生订了结婚捧花,一束今天晚上要,一束则是明天晚上要的。我把他们指定的花材都记下来了。」邢辰宁面带笑容,心里却在淌血。 那不是恰巧,严熇是特地跑去那里等着帮忙的,因为每当他隔天有空的话,他当晚总会不经意的向她询问花店明日的工作有哪些,尤其在听说有外务时,他一定会将地点问得特别仔细,因为他知道跑外务的绝对是田馨姊,而不是她。只要等在那里,或者在途中制造个不期而遇,他们就能单独相处,不必夹杂她这个电灯泡。 很可笑吧,她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同居人,但是在他和田馨姊之间,却成了碍眼的电灯泡,真的很可笑……不,应该说很可悲才对,因为面对这一切,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还微笑以对。她真的很可悲! 「辰宁,你对客人订的这两束捧花有没有什么灵感?」田馨走到柜台前,拿起她记录下来的捧花花材,看了一下问道。 「我觉得明晚那束可以用麒麟草来点缀,以粉黄的蕾丝巾滚边包裹,再加上粉黄、粉红两种滚边丝带来包装点缀,我想效果应该会不错。」她兴匆匆的回答,一扫自怜的情绪。 「好,那么明晚那束捧花就交给你设计了。」 「可以吗?」她倏然瞠大双眼讶问,心情既兴奋、紧张又有点儿害怕。 新娘捧花耶,她只是看过,从来没有真正动手做过。而真的可以吗?她真的可以亲手设计一束新娘捧花吗? 她接触花艺至今已一年有余,对于包扎简单花束或许还可以,但是要她设计新娘捧花,这压力和责任会不会太大了些?她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如果对方来拿花的时候不满意,那怎么办? 「我相信你的手艺和眼光。」田馨对她很有信心。辰宁是她见过对花卉设计最具有才能的人,虽然她接触这一行也才一年多而已,但是她得承认,她已让自己感觉到压力。 「但是我从来没有设计过新娘捧花,如果我做出来的无法让对方满意,那该怎么办?」她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不行,田馨姊,我们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免得徒增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如果对方不满意,到时候我再重做一束不就好了?」 「可是……」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田馨打断她的话,「我们先来做晚上要的这一束,你来帮我。」 「田馨姊,我真的不行。」邢辰宁摇着头。 「妳可以的。」 「我不行。」她不想因为一束新娘捧花坏了人家结婚的愉悦心情。 田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建立起她的信心,她求助的看向严熇,希望他能开口说些什么,帮辰宁建立起自信心。他是她的男友,说的话应该比她更具有影响力。 「辰宁,你可以的,刚刚一路上田馨都在对我说,你是她见过对花束设计最有才能的人了,你知道吗?」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严熇立刻鼓励起邢辰宁。 她先转身看他,再看向田馨,只见她正以目光无声的示意他再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她将目光再度转回他脸上,此时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转向自己再接再厉的开口。 「辰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之前曾有人前来指名要你帮她设计花束,你不是还很臭屁的回家跟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你吗?既然如此, 新娘捧花当然也难不倒你。」 邢辰宁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吗?眼前不就有一件了吗?他看着她,眼中却没有她,她要怎样才能再度走进他眼中、心里呢? 「辰宁,试试看,田馨都已经说了,如果到时对方不满意,再重做一束就好了,你在怕什么呢?」他继续说服着她。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他会离开自己。虽然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但是从小就喜欢他的她根本就离不开他、忘不了他。 其实一年多来,她曾经偷偷尝试和别的男生交往,但是不管对方条件有多好,或者对方对她有多好,她就是无法忘记严熇的味道、他给她的感觉,还有他曾经带给她的一切,无论是喜怒哀乐。 自从她来花店帮忙之后,他们三人一直处在一种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中。田馨姊知道严熇喜欢她,却只把他当成弟弟;严熇明明喜欢田馨姊,却和她交往同居;而她,明知道这一切,却装做不知道的继续与他交往,与田馨姊妹相称。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复杂的关系,还会持续多久,却知道不管现在或以后,严熇根本就不会和她结婚,因为他喜欢的人是田馨。然而即使如此,她却离不开他,因为除了他,她已经谁都没办法爱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呢? 那年夏天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了…… 「辰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试试看?」田馨仍不放弃的再问一次。 没有人发现她在沉思的这段期间又心碎了几次。 邢辰宁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好,我试试看。」 田馨闻言立刻露齿而笑,而严熇在看见她微笑的同时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们都没有发现在邢辰宁微笑的面容下,其实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日子本该在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之中静静度过,却突然冒出一个陈大哥, 就像在一个平静的水盆里投进一颗石头,动荡了平静的水面,也改变水面下原有的样貌。 陈祺为,田馨中学时期的初恋男朋友,两人日前在路上巧遇认出对方,几次接触后爱火重燃,正式交往成为男女朋友。 对此遽变,邢辰宁自然是欢迎外加乐见其成,但是这对严熇来说却是个非常巨大的打击。 在听说田馨接受陈祺为之后,他怒不可遏的将身旁唯一可以出气的立灯推倒,屋内立刻发出砰然巨响。其中一块碎裂的玻璃飞溅向邢辰宁,划过她的小腿,红色的血从伤口缓缓流出,在她白晰的肤色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缓慢地低下头看着那道伤口,再看向他,而他正楞楞的瞪着她腿上的伤,呆若木鸡的僵站在原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 室内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之中。 突然之间,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有着抱歉与挣扎过后的坚决。 邢辰宁心头一紧,忽然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他该不会是在想现在和她分手或许还来得及追回田馨姊,所以想和她摊牌吧? 「辰宁...」 「我没事,只是被划了一道小伤口而已,擦点小护士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她急忙打断他,转身把小腿上的血擦掉,再去翻急救箱里的药来擦,感觉很忙的样子。 严熇被她这么一抢白,一时之间为之语塞,只好等她静静地坐下来擦药时,才又开口。 「辰宁,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我……」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把立灯推倒的,所以我不会怪你,你什么都不必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把地板收拾一下,以免待会儿又有人被割伤?」她再度打断他的话,接着忙碌的起身善后,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严熇脑袋混乱得几乎爆炸了,他真的应该跟她坦白一切吗?如果他真的跟她说了,她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如果她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又该怎么回答?说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吗?那么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在喜欢着别人的时候,却还能继续与她交往、与她同居呢? 严熇呀严熇,你真的想清楚要这么做吗?辰宁何其无辜,你要这样伤害她? 但是如果现在不向她坦白的话,他要如何去追求田馨,将她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祺为手中给抢回来? 该死的,他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紊乱的思绪让他再也无法冷静的待在家里面对邢辰宁,他猛然转身往大门走去。 「严熇,你要去哪里?」邢辰宁在他身后叫道。 他浑身一僵,脚步顿了一下。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再继续待在这面对她,他一定会发疯。「我去买个立灯回来。」他说完不等她回应,立即大步的夺门而出。 在街上闲晃,面对一间接着一间打烊的店面,严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想找死党出来喝酒浇愁,却又没有心情应付他们可能层出不穷的问题。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孤单无助。 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竟不知不觉的走到田馨居住的「顺林大厦」前方,抬头看着她居住的六楼窗户,他仅犹豫一会儿即走上前按她家电铃。 不一会儿对讲机便响起她的声音。 「喂?」 「是我。」 那头一片沉默。 「下来好吗?」他语气有些卑微的说。 「已经很晚了。」她静默了许久才回应。 「我知道,但是我想见你。」 「严熇,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但是已经很晚了,我已经准备要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我现在就要见你,如果你不下来,我就在这里等到你下来为止。」 那头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为什么要和他交往,你是真的喜欢他,或者只是拿他当挡箭牌,来阻挡我对你的追求?田馨,我不会放弃你的!」他对着对讲机狂吼。 「我是真的喜欢他。严熇,不要再说你要追我这种话,我只把你当成弟弟看待,还有,辰宁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爱她,不要伤害她。」 「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他倏然叫道:「你有没有听到,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成弟弟,我爱的人是陈祺为,不是你。」田馨冷淡的说完后,对讲机即断讯。 他用力捶打了墙壁一下,痛苦得不能自己。 他不懂自己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姓陈的,为什么她要选择他,而不愿意接受自己? 他究竟要怎么做,她才愿意接受他呢? 究竟谁能来告诉他?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爱的…… 不、不要,她不要听,不要听! 邢辰宁用力的捣住耳朵,却仍抵挡不住严熇那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是的、不是的,他爱的人明明就是她,他爱的人明明就……不是她,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他爱的人早就不是她了,这个事实她不是早接受了吗?为什么亲耳听见他说出来之后,她还会这么心痛、难过、痛不欲生? 因为她抱持着一丝希望,所以在这么难堪的情况下,她还有办法强颜欢笑,而今希望没了,今后她该如何面对他们、自己? 泪水洒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未来,她不知道今后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又该何去何从? 他都已经如此明白的说他不爱她了,她可以继续赖在他身边爱他吗?他会愿意让她继续待在他身边,阻碍他追求所爱吗? 心好痛,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掏了出来一样。 好冷,现在只是秋天,还未到冬天吧?为什么她会觉得好冷呢? 感觉到好象有什么不断落在她脸上,她伸手抹去模糊她视线的泪水,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而她竟不知道这雨从何时开始下的,雨水早已淋湿她全身,难怪她会觉得冷。 嘴角微扬,她露出一抹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容之于她已经是一种习惯,而习惯不是说戒就戒得掉的。 既已淋湿,走在雨中便不必再匆忙,她缓缓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预期严熇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她才走到巷口,整个人却猛然被他圈住。 「你跑到哪儿去了?」他一脸担心的低头怒吼。 她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会淋得全身都湿淋淋的,你就不会找间便利商店买支雨伞或雨衣来穿吗?」他立即勾住她的肩膀,迅速的带她回家。 回家后,他二话不说的将她推进浴室,替她放热水。 「快点洗澡。」他命令的说道。 她却只是楞楞的看着他,一点动作也没有。 本欲转身去帮她拿干净衣服的严熇一见这情形,差点没气疯。 「你到底是怎么了?」只迟疑一秒,他便直接动手替她除去一身湿衣服,她的身体冷得像冰。 「我自己来就行了。」邢辰宁终于回神。 严熇没理她,继续帮她脱掉脱到一半的长裤,随后一把抱起仅着内衣裤的她,直接放进已经盛了一半热水的浴缸里。 她因舒服呼了一口气,而他则是迫不及待的想与她算帐。 「妳到底跑到哪去了?为什么半夜才回来,还淋了一身湿?为什么不带手机,回来晚了也不打电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他一口气释出那种由担心、焦虑、害怕累积而酝酿成的怒气。 「你会担心我吗?」她脱口而问。 「你在说废话吗?」他怒不可遏,并未察觉到她的异状。 她微微一笑,不确定脸上的笑容是否有泄漏自己内心的悲哀。 「我去找你。」 他突然愣住,「妳……去找我?」 「你说要去买立灯,却去了半天没回来,我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才到外面去找你。」她微笑的撒谎,「不过没找到就是了,还好你已经回来了。」 严熇定睛凝视着她。她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呢? 「辰宁,我……」他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再也没有力气强求或奢望什么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不,没什么,你快洗一洗,不要感冒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看着他离开,邢辰宁分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松一口气,或是失望。 他为什么突然又决定不说了呢?他不是想和她分手吗?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爽快的放他自由,他为什么不说呢?还是他终于要放弃田馨姊了,所以也不用急着跟她摊牌? 水面印着一张苦笑的脸,是她的,原来除了虚伪的微笑之外,她还懂得怎么苦笑,只是她这表情还真是难看。 「你怎么还坐在那里不动,难道你真想感冒吗?」去帮她拿衣服折返回来的严熇,在推门而入后,皱眉叫道。 邢辰宁转头看向他,「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会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瞪眼道。 「对,我是在说傻话,你别理我。」她微笑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辰宁?」他终于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没事。」她从浴缸中起身准备冲澡,突如其来的昏眩令她差点跌倒。 他急忙冲上前去扶住她。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空出手探向她的额头,「该死的,你在发烧!」 「是吗?」她虚弱一笑,「看来这下子,你就算不想待在我身边,恐怕也不行了。」 话一说完,她就往下栽了下去。 她昏倒了。 第六章 邢辰宁病倒了,但怕长辈们担心,她和严熇决定不将她生病的事告知家里,所以照顾她的责任自然落到严熇肩上。幸好大四的课业并不重,他勉强算得上游刃有余。 趁着中午没课,他匆匆的从学校赶回家为她送午饭。 从她发烧感冒至今已四天了,她却仍虚弱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可见她这回病得有多严重。 提着买来的清粥小菜,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发现她早醒来,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辰宁。」他唤道。 闻声,她慢慢转头,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今天有没有好点?」 她点头。 「那你要下床吃饭,还是要坐在床上吃?我买了两碗清粥和几样你喜欢吃的小菜。」 「我闻到炒面的味道。」她声音沙哑的说,因为感冒的关系,她此刻的声音简直跟乌鸦没两样。 「那是我的午餐。」 「可不可以分一点给我?」连续三天都吃清粥,她好想吃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行。」他立刻拒绝她的请求,「你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像炒面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敢吃?更别提你现在的胃是什么情况!」 讲到这,他便忍不住一肚子火。「那个该死的医生,说什么药里已掺有胃药,你绝对可以放心的吃。真是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大混蛋!」 瞧瞧现在的她,感冒就已经够可怜了,竟然还让那混蛋医生害得胃病发作,在感冒与胃痛的双重折磨下,短短三、四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还苍白得像鬼。这全都是那个庸医害的! 「也许药里真有胃药的成分,只是那胃药对我比较没效而已,你别怪医生。」她安抚他。 「都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他对她皱眉。 她笑了笑,没有应声。 试问胃痛和心痛哪一个比较严重? 她已被他害得心碎又心痛无数回了,却仍然无怨无悔的爱着他,那个医生不过是害她胃痛而已,算得了什么? 「辰宁,你的心太软,太容易原谅别人,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他无奈的看着她。 「吃亏不就是占便宜吗?」她轻扯嘴角的笑说。 若不是她心太软轻易原谅他的背叛,早在她考上大学那一年,她就会要他解释清楚关于田馨的事,可如果她真那么做的话,他们俩恐怕早已成陌路,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两年的朝夕相处。 吃亏和占便宜果然是一体两面。 「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说下去我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他改变话题,「你要下床吃饭,还是我到厨房换个盘子,方便你坐在床上吃?」 「我要你喂我。」 「什么?」他愣了一下。 「开玩笑的。你待会儿还要到学校对吗?」她记得他下午有课。 严熇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难不成她…… 不,她已经连续四天没到学校了,也没跟他同学或死党有接触,不可能会知道他下午的课因教授回家奔丧而调课,他绝不能因为心虚自乱阵脚。 垂下眼,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还是待在床上吃好了,免得待会儿你要赶回学校上课时,还得想我自己回床上会不会发生意外。」她体贴的说。 其实上下床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偏偏生病期间昏倒了两次都被他撞见,一次是因发烧昏倒在浴室,一次则是因呕光所有下肚的食物,以致体力不济昏倒。三天内被她吓了两次,所以要他不对她小心翼翼都难。 严熇再次无言以对。 她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对他这么好?她难道感觉不出自己对她早已用情不专、变心了吗? 辰宁……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对她非常不公平,但若对她坦白一切,然后离开习惯依附在他身边的她又算得上什么公平? 该死的,严熇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既然都已经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去爱上别的女人?既然爱上了别人,为什么又不快刀斩乱麻,反倒还拿她来安慰失恋的自己,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劣了?你真是该死! 「怎么了?」见他表情突然变得阴沉可怕,邢辰宁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神情复杂的看她一眼,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到厨房去帮你换个盘子。」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见他走出房门,邢辰宁表情随之沉郁下来。 他刚刚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会突然变得如此阴沉可怕?他该不会已经厌倦照顾她这个麻烦了吧?竟然连吃顿饭都要他服务到床上来。 不,应该不是,如果他觉得麻烦就不会问她了,因为他不是那种会惺惺作态的男人。所以让他表情丕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又在想与她分手的事,一定是这件他亟欲解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事让他神色丕变? 原来在照顾她的同时,他仍不断地想着如何与她分手。 看他在她昏倒后那紧张与担忧的模样,她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结果事实证明,这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看他这样痛苦,她真的很想成全他,放他自由,但是成全他之后呢,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她从爱他的桎梏中挣脱而出? 谁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哔-- 门铃声吵醒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邢辰宁,她睁开双眼,不解着这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按门铃? 走到大门前,她先将门上的铁链扣上,这才小心翼翼的开门,从门缝探头向外看。 「辰宁,是我。」站在门外的田馨微笑对她挥手。 「田馨姊,怎么会是你?」她讶然的叫出声来,「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的解开扣炼后,将门打开。 「你怎么会跑来?花店呢?谁在看店?」 她声音沙哑到让田馨皱起眉头。 「走,我们进屋里再说。」 「想喝什么?家里有鲜奶和葡萄汁,好象还有可乐的样子,我去看看。」 「别忙着招呼我,你先坐下来。」田馨放下手中的花,急忙拉住她。 「我只是想倒杯饮料给你喝而已。」 「我不渴,没关系。」田馨摇摇头,然后将她拉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有没有好一点了?」她关心的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田馨姊,这几天你一个人一定很忙吧?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自己要感冒的。」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忙不过来就少接点生意,必要外出时就把店门暂时锁起来,挂上『有事外出中』的牌子就行了。不过幸好你有叫严熇有空就到花店看看,有几次若没有他恰巧出现帮我搬东西,我一个人铁定会忙得腰酸背痛,第二天下不了床。」 「严熇常去看你?」邢辰宁微哽的问,但感冒引起的沙哑嗓音却掩盖住她的哽咽。 「一天大概去个两次吧,像现在就是他在帮我看店。」 两次?在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照顾她而影响到课业时,他竟然还有时间可以一天去花店两次? 「他一定很重视你、很爱你对不对?才会对你的要求全盘接受。」 田馨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邢辰宁却能感觉得到她在试探。 她想知道什么呢?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知道严熇喜欢她、在追求她?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帮自己劝严熇回心转意吗?如果她真的这样做,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吧,说不定严熇还会以为是她唆使田馨姊这么做的。 她的好意--如果她真有这样的心意,她,心领了。 「嗯,他向来就是这样,不管我要求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邢辰宁点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和他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很幸福。」在你出现之前很幸福。她在心里无声的说。 「太好了,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田馨语气中有种松了一口气而放心的感觉。 「田馨姊今天来这儿,该不会只是来问我幸不幸福的吧?」她开玩笑的问。 「当然不是。这个送给你,祝你早日康复。」田馨将刚刚放在一旁的花束拿来,递给她。 「谢谢你,田馨姊。」她笑着将花束接过来。 「辰宁,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来看你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田馨看了她一眼,有些羞怯又有些犹豫的说。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道。 「我想请你当我的伴娘。」 「什么?」她惊讶的叫出声来。 「我想请你当伴娘。」田馨再说了一次。 邢辰宁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田馨姊,你要结婚了?」 她羞赧的对她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快?你和陈大哥不是才复合没多久?」 「事实上我们俩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而且……」田馨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而且什么?」她总觉得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我怀孕了。」 「嗄?!」 「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要这么快结婚了吧?」田馨笑得好腼觍。 邢辰宁好半晌才有办法将掉下来的下巴收回来。这消息真是太惊人了,田馨姊竟然要结婚了,除此之外还有了身孕,这实在是太令她惊讶了。 田馨姊要结婚,她应该跟她说声恭喜才对,但是她想到的却是严熇怎么办?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 「田馨姊,你要结婚的事还没有告诉严熇吧?」她担心的冲口问道。 「还没。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田馨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却没告诉我,我一定要骂他一顿。」她脑筋转得快。 田馨眼中的怀疑立刻散去。「没有,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邢辰宁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她必须小心处理才行。 「田馨姊,这件事由我来告诉严熇好吗?」 田馨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当我的伴娘,辰宁?」 邢辰宁给了她一个微笑,「我当然愿意。还有,恭喜你了,田馨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田馨走后,邢辰宁一直在思考着要如何向严熇提及田馨姊要结婚的事。 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认真到窗外的天色暗了,屋内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亦没有发觉到。 到底她该如何开口对他说这件事,才能将对他的冲击降到最小呢? 她认真的想,想到忘我,想到忘了肚子饿,一直到她的肠胃捺不住饥饿,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才将她从忘我的境界拉出来。 一手放在不断发出咕噜声的肚子上,她直觉的抬起手来看时间,才发现室内早已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微楞一下,摸黑起身去将屋里的灯打开,再重新看了一下手表,快八点了,为什么严熇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才这么想,大门外立即传来钥匙圈晃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 答的一声,大门即被人推开,严熇如预期出现在门口,但是他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的模样,却将邢辰宁吓坏了。 「严熇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立刻冲向他。 没想到她会在客厅中,严熇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原本还想先偷偷梳洗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的,不过看样子也不必了。 「你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他走向她,以平常的口气与态度对她说,好象没听到她的问话,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邢辰宁当然不可能让他这样蒙混过去。他的嘴角都破了,流血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她伸手轻触他受伤的嘴角,关心的盯着他。 「没事。」他微微侧了一下脸颊,避开她的轻触,「来,先吃饭。你的肚子一定很饿了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说着,他走向厨房。 「严熇!」她倏然将他叫住。 他定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她直接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抿紧嘴巴,不发一语。 「难道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她看着将情绪全部隐藏而面无表情的他半晌,忽然轻声的开口。 他怔然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以及怀疑的光芒。 「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小心翼翼的问。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和人打架?」她没有回答,只是坚定的问着她一直在问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他避开她探视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说。 意外?邢辰宁看得出来事实并不如他所言是场意外,因为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阴郁,青筋则在他下颚抽动着,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并不光是单纯的愤怒,还有着非常深浓的不甘心。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从未见他露出这种愤世嫉俗的神情。他在不甘心什么,又在愤怒些什么,什么事会让他失去理智的与人大打出手? 在她印象中,他鲜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而今他不仅失去了理智还与人打架,这叫她担心不已,但是他却不肯告诉她实情。 「严熇,我们之间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疏离?为什么你连为了什么事和人打架都不愿意告诉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为你担心吗?」她盯着他痛心地说。 「我已经说过,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他再次避开她盯视的目光。 「什么样的意外?」既然他一直坚持是意外,那她就照他的说法来问好了。 「只是一场小意外,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你连这种小事都要管?」他略显不耐的皱眉。 管?她从来就不曾管过他任何事,她会这样问只是……「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突然失控的怒道。 关心?如果她真的关心他,早该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田馨不是她,而不是在这边开口闭口说着关心,却害得他不能和想爱的人在一起,害得他即将永远失去所爱! 田馨要结婚了,她竟然答应陈祺为的求婚,并且在近期之日嫁给他! 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会是个事实,但是看陈祺为那信誓旦旦、喜不自胜的样子,他想不信都难。 不过让他失控与他大打出手的,却是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欢田馨,还开口教训他不该对辰宁三心二意,说像他这样花心的人,田馨是绝对不可能会喜欢的。 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他的事,自己要如何对待辰宁关他什么事?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会出手打了陈祺为一拳,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的回赠一拳,于是两人就这样在花店外的走道上对打起来,以致弄成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邢辰宁被他的反应吓到,双眼圆睁的看着他。 她不解为什么他会说出冠冕堂皇这四个字来,她只是关心他,并没有开口要他为她做什么,或者无理取闹要他答应她什么要求,不是吗?为什么要拿这四个字来怒斥她,她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她问。 「对,都是你的错!」他有如中邪般的盯着她。 邢辰宁怔楞的看着他,他却突然将手上为她买来的晚餐丢到餐桌上,接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家门。 她完全措手不及,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从眼前消失。 都是她的错?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铃铃…… 屋内电话然响起,她盯了它一会儿才走上前接起。 「喂?」 「辰宁吗?我是田馨姊。」 「田馨姊?」冲击过大的邢辰宁一时想不起她是谁,怔一下才吶吶应了句。 「辰宁,严熇回家了吗?」田馨并末察觉到她的异样,迅速的问她。 田馨姊是特地打电话来找严熇,而不是来找她的吗?「你要找严熇?」 「不,我找妳。严熇在你身边吗?」 「不,他不在家。」 邢辰宁隐约感觉到田馨好象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辰宁,我本来答应我要结婚这事由你来告诉严熇,但是祺为今天下午在我不在店里时,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严熇了。」 邢辰宁瞬间呆住。 「还有一件事,」她继续说,但语气明显变得犹豫。「他们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动手打了起来,所以两人都挂了彩。」 「原来如此。」邢辰宁喃喃地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她想到严 熇所说的话--都是你的错。 原来这就是他对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为他付出一切之后,所有的感想--都是她的错。 「你说什么,辰宁?」 「没什么。」眼泪扑簌簌的从她眼眶流下来。「田馨姊,我有点累了,所以不跟你说了。」 「好,你快去休息,记得病好了要到店里来喔,我等你。」 「嗯,再见。」 第七章 挂上电话后,邢辰宁呆若木鸡坐在客厅沙发上落泪。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电话再次响起。 铃铃…… 她木然的看着电话响了半晌,对方一点放弃的意图都没有,她才伸手将它接起。 「喂,严熇吗,还是辰宁?」严母不等对方出声,急迫的问着。 听出是严母的声音,她勉强提起精神应道:「阿姨,是我辰宁。」 「辰宁,你爸妈出了车祸,很严重,你快点回来。」 听完严母的话,邢辰宁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下一秒,她迅速丢下话筒,冲进房间抓了外套与钱包,然后火速的冲出家门到马路上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回家。 一路上,她脑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你爸妈出了车祸,很严重…… 花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她在下车时丢了几张千元大钞给司机,然后直接冲进严家大门。 严家男女主人都不在家,只剩下佣人阿美坐在客厅,好象正在等待她的出现。 一见到她,阿美急忙告诉她她父母所在的医院,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到达医院后,只见严母表情沉重的站在急诊室外。刚才阿美已在电话中告诉她邢辰宁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她特地站在这等她。 「阿姨,我爸妈呢?」邢辰宁立刻冲向她。 「辰宁……」才开口,严母就忍不住悲伤的落下泪来。 「阿姨,我爸妈人呢?他们在哪里?」整个心都冷了,她面无血色、激动的再次问道。 「你要坚强点,辰宁……」严母泪如雨下的对她说。 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尖叫了,她直接往急诊室冲了去。 「辰宁!」严母想抓她却没抓住,只能跟在她身后跑,徒劳无功的对她叫道:「你别这样,停下来听阿姨说,辰宁。」 她疯狂的在急诊室里的每张病床寻找父母的踪影,却找不到他们。 「他们人呢?阿姨,他们人呢?」她惊惶失措的转身,抓住跟在她身后的严母激动问道。 「你必须要冷静点,辰宁。」严母泪流满面的看着她。 「我不要冷静,我要看到他们,他们人呢?」她失控的大喊,一张脸苍白得让人感觉她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辰宁……」严母欲言又止的直落泪。 邢辰宁几乎知道答案了,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它是事实。这只是一场恶梦,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眼泪遏制不住的飙出眼眶。 「阿姨,请你告诉我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好吗?」她哀求的说。 「你妈还在手术室里急救,但是你爸他……他……在半个小时前,医生已经宣告不治死亡。」严母哭泣的说。 邢辰宁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尽,整个人瘫软下来。 「辰宁!」严母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辰宁,你要坚强点,不能倒下,你忘了你妈妈还在手术室里急救吗?」 「妈妈……」她喃喃念道。 「对,你严叔叔还在手术室外头等消息,我们一起过去好吗?」说着,严母扶着她走向手术室。 手术室外,严父满脸疲惫与哀伤的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见妻子拥着失魂落魄的邢辰宁走来,他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严母关心的问。 严父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将担忧的目光移到邢辰宁脸上。「辰宁?」 她茫茫然抬头看他。 「放心,你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她,话一说完,手术室的玻璃门忽然打开。 「林梅红女士的家属是哪位?」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开口叫道。 邢辰宁一把挣开严母的拥扶,冲到医生面前。 「我就是,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医生?」她激动的问,在她问的同时,严氏夫妇迅速的来到她身边。 「林女士的手术情况还不错,但是未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因为她头部的创伤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是关键期。目前我还不能给你们确切的答案,但是院方一定会尽力抢救病人的。」 「我可以见她吗?我可以见我妈妈吗?」邢辰宁急切的问。 「可以,待会护士会将林女士移到加护病房,到时你们就可以见到她了。」他说完转身离去。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在死党住处窝了一晚,天亮之后才回家,严熇的情绪终于平稳,同时也了解到昨晚他对辰宁所做的一切实在太过分了,因为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人就是她,他压根儿不该将田馨要结婚的事迁怒于她。 所以,带着忏悔,他到辰宁最爱吃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回家,好向她赔罪。 用钥匙开锁却发现大门没锁的剎那间,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接着推门而入发现客厅的灯没关,电话筒躺在地上,屋内一片沉静,他的心跳仿佛快停止跳动,他惊疑的叫唤着。 「辰宁?」 屋内没有回应。 他冲进房间,没人;冲进浴室,没人。冲到厨房、阳台,屋内每一个角落他都寻遍,却不见她踪影。 她人呢?去哪了?一太早的,她会去哪儿,而且她的感冒又还没好…… 他的视线突然顿住,停在昨晚为她买回来的晚餐上。她连晚餐都没吃,难不成她昨晚就出门,却到现在都还没回家?难不成她跟上回一样,在他出门之后,跑到外头去找他? 一个晚上没有回家,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心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着,脚步也因而颠踬一下,撞到身后的沙发。 不会有事的,他喘着气告诉自己,他必须冷静下来想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而不是胡思乱想的吓自己。 他深深吐气,冷静下来的将屋里内外梭巡一遍,发现她常穿的外套及钱包都不见了,屋内除了那只掉落在地板的电话筒,并没有任何一丝紊乱,所以她绝对是自愿出门的,而且走得很匆忙。 问题是她去了哪里?有什么事让她匆忙到连门都忘了要锁、灯都忘了要关,那只躺在地板上的电话筒尤其可疑,是谁打电话给她,向她说了什么,导致她如此匆忙的离家呢? 他努力的想,想她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然后身体一僵的想到中南部的家人,该不会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有犹豫,他立刻拨了通电话回家,听到的消息却让他差点没腿软。 邢爸、邢妈竟然在昨晚双双发生车祸,而且严重到邢爸已经去世,邢妈至今仍未脱离险境。怎么会这样?这件事竟究是怎么发生的?辰宁她……她该如何去接受这么残忍的事? 他揉揉紧皱的眉心,心情是沉重、无力而且万分疼惜的。实在难以想象昨晚辰宁在乍听这消息时的模样,他昨晚不应该出门的,竟留她一个人面对如此残忍的一切,他真是该死! 迅速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确定屋内该关的电源、窗户全关好之后,他立刻赶到火车站搭车回家。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回到家,从父亲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后,严熇紧接着赶到医院。 他实在没想到一向奉公守法的邢爸竟然也会酒后驾驶,而且第一次酒后驾驶就发生了车祸,不仅赔了自己的性命,连累了最爱的老婆,还波及一名拾荒妇,让对方当场死亡。 非常不幸的是,那名拾荒妇是个寡母,一家五口全仰赖她拾荒维生,她的死亡让邢父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严熇可以想象这事有多棘手,但他还是开口要求父亲全力帮邢辰宁处理这些事,因为对一个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丧父母亲又待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的小女生而言,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处理以及面对这一切。 严父立刻给了他允诺。 邢父的身后事与受害者的理赔事都由父亲负责处理之后,严熇为辰宁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么一来她至少可以轻松一点。 然而当他到了医院,透过加护病房外那面透明玻璃看见她的瞬间,他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般的剧痛。 轻松? 他怎会以为遭逢突然丧父、母亲昏迷不醒的她,能有一分或一秒的时间轻松? 她坐在病床边,不发一语的直盯着病床上的母亲,一动也不动的。因生病而苍白消瘦的脸更显得憔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且尽是疲惫,双眼盈满痛楚,好象别人轻轻一碰,她就会灰飞烟灭似的。 感觉上,如果她母亲真的不幸过不了这一关,她也会随之而去。 严熇握紧拳头,整个人犹如坠入千年寒冰潭般的寒冷颤抖。 她不会做出那种傻事对不对?不会的,对不对? 「辰宁。」他出声唤道,却在叫完后才想到眼前隔了一面玻璃,即使他们俩近在咫尺,她也听不见。 于是,他改用轻拍玻璃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无奈不知道是太过专心或是无心,她始终都没有发觉到他。 「严熇。」 母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他转身,只见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一脸哀戚的凝望着加护病房内的邢辰宁。 「她从昨晚医生说可以进去探视她妈妈之后,便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呆坐着。」严母语带哽咽的说:「除了刚到医院时曾经哭闹过,接着便这样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愿意吃任何东西,让人好心疼。」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吗?」他喑痖的问。 她摇了摇头。 「她难道不知道即使她病倒了,也不能让她妈妈清醒过来、脱离险境吗?」他握紧拳头,心疼又气愤的说。 严母哽咽得开不了口,只能再度摇头。 「我可以进去吗?」严熇问母亲。 「只能一下子,医院规定家属在加护病房里只能待半个钟头,而辰宁已在里面二十五分钟了。」严母勉强开口,泪水不断滑落两颊。 「好,那我去把她带出来,她的胃不好,多少都得吃点东西才行。」他坚定的说完,旋即朝加护病房的入口走去。 越过对他放行的护理站,他推门走进邢母所在的加护病房,静静走到邢辰宁身边。 他先认真而仔细的看了平躺在病床上,头部包裹着层层纱布,嘴巴及鼻子都插着管子,脸罩氧气罩,面无血色的邢母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一动也不动的她。 「辰宁。」他蹲到她面前,轻声的叫唤。 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仍是一径盯着床上的母亲。 「辰宁。」他再次唤道,同时伸手轻轻碰触她脸颊,将她转向自己。「辰宁,你必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她终于看见他,却在对他轻摇一下头之后,再度将视线调向病床。 「你必须要吃点东西才行,否则等你妈醒来,你会没有体力照顾她的。」他将她的脸转回来面向自己,柔声的说。 「我要先等她醒过来。」她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但是声音却虚弱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吃点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更何况加护病房开放探视的时间快结束了。」他指向玻璃窗,「那里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妈妈的一举一动,你可以一边吃,一边注意她的情况。」他试着说服她,「而且你不会希望她一张开眼看到的你是苍白、虚弱,好象随时随地都要昏倒的模样吧?你不希望她在疗伤的期间,还要为你担心吧?」 她一脸哀伤憔悴的看着他。 「走,跟我到外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以免待会儿你妈妈张开眼睛时,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为你担心。」他柔声劝诱着。 邢辰宁犹豫的看着他,而他则果决的立刻将她从椅子上扶起。 「严熇……」 「嘘,有话我们到外头再讲。」他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立即将她带出加护病房。 严母一见儿子成功的将邢辰宁带出来,脸上终于露出这十几个小时来的第一抹微笑,安心的。 「去吃点东西,辰宁。」她柔声的握住她的手,「你妈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你妈妈好吗?」 邢辰宁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严母跨前一步,拥抱了她一下,然后走到护理站询问一些问题。 严熇则扶撑着几乎没有一丝力气的邢辰宁,走到可以看见邢母的玻璃窗前坐下,将阿美替严母及她准备的食物摊开来,然后一一挑出不伤胃的食物夹给她吃。 「来,把它们全部吃完。」他将碗筷递给她。 接过碗筷,看着碗内的食物,邢辰宁强迫自己伸手夹来吃,告诉自己严熇说得对,妈妈醒来之后一定不希望看到她虚弱无力的样子,所以即使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也要强迫自己多少吃一些补充体力。 可是她的情绪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第一口食物才送到嘴边,眼泪便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呜……」她边吃,边呜咽哭泣。 「别哭。」严熇心疼的将她拥进怀中,安抚道:「你妈妈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哭,别哭。」 手中的筷子掉落到地板,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将泪流不止的脸颊埋入他怀中。 「我好怕严熵,如果妈妈她……如果她……」说着,她哽咽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让他觉得既心疼又心痛,他只能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能止住她的泪水、悲伤与害怕。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 谁能告诉他? 「先吃东西,别哭了好吗?你忘了你妈妈还在病床上等你回到她身边吗?说不定等你吃完回到病房,你妈妈就醒过来了,所以别哭,快点把东西吃了好吗?」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的说,然后重新拿了一双免洗筷给她。 她泪流满面的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再次强迫自己张开嘴巴,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食物吃进肚子,即使她根本就食之无味。 见她终于将食物吞进肚子,他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抬起头看着玻璃窗内的动静,怎知竟见一名刚进去的护士小姐神色慌乱的冲出病房,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他立刻从座位上跳站起来。 「严熇?」邢辰宁神情茫然的望着他。 「你妈妈好象醒了。」 但是以那名护士小姐的模样看来,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闻言,邢辰宁立刻丢下手中的碗筷,飞也似的冲向加护病房,严熇和严母赶紧一前一后的拦住她。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一批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进入邢母的那间病房。 进入病房后,他们马上进行一连串急救措施。 时间像一条可以勒人窒息的绳子,一秒一秒的加重力道,使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不停对邢母进行急救的医生停下所有动作,他抬起头,以非常抱歉的神情看向他们,摇了摇头。 邢辰宁身体顿时一软,身旁的严熇连忙将她抱住。 「辰宁……」他沙哑的开口,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 「不要……我不要……妈--」她喃喃地摇头,蓦然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叫,「妈--妈--」 严熇紧紧将她抱住,使劲的拥住尖叫哭泣的她。 严母在一旁掩面轻泣。 邢母,去世了…… 第八章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邢辰宁的世界就崩溃了。 先是严熇对她的责难,他不仅否决她这些年的感情付出,还将她视为他追求幸福的阻碍,接下来是父母出车祸,两人先后过世。 这个世界上她最在乎的就这三个人,可这三个人却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一切就像一场恶梦,但是它却真实存在着,即使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上个一百次,当她醒来,这一切仍旧不会有所改变。 事实就是事实,它不会因为逃避而有所改变,所以邢辰宁再痛苦、再伤心,仍咬牙挺了过来。 父母丧事办好后,紧接要处理的是受害家属的赔偿问题。 「我爸已和对方谈好条件,对方愿意以两百万元达成和解。」严熇告诉她。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她身旁,以防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幸好她虽然伤心,但理智仍在。 「我想到对方家看看,严熇。」邢辰宁开口。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对方家里看看,不过从她遭丧亲剧变开始,他就习惯对她有求必应,不管多么小或困难的要求,他都会帮她做到。 「好,我带你去。」他点头,然后驱车带她来到受害者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年老失修的旧矮房,潮湿、拥挤、骯脏。屋前堆放了一堆可以卖钱的回收物,诸如宝特瓶、铝罐、废纸箱、旧报纸等,促使蚊蝇滋生、臭味四溢。 二十坪不到的房子里亦堆满各种回收物,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和三个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孩子,全都挤在一间小房间里。 老人家正在打盹,三个小孩见有陌生人出现,全都瞠大双眼,好奇的看着他们,其中年纪最大的小孩鼓起勇气开口。 「你们要找谁?」 邢辰宁说不出话来。她早先已听严叔叔概略说过对方的家庭环境,但没想到情况比严叔叔说的严重上好几倍。 严熇之前跟她说的赔偿金额是两百万元,是吗? 两百万能够支持他们一家四口的生计多久?尤其这三个小孩还得上学读书,老人还得有人照顾。 看着他们,她心里有了决定。 她不发一语的转身,正准备走出这骯脏凌乱的房间时,却听见严熇在她身后对那三个小孩问道:「弟弟,你们吃饭没?」 她倏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们,只见三个小孩一起对严熇摇头。 「那你们中午要吃什么?」他又问。 「隔壁阿姨会拿东西过来给我们吃,可是她有时候太忙了,我们就要等到晚上才有饭吃。」三个小孩中唯一的女孩以稚气的语气回答。 严熇闻言,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两千块交给年纪最大的男孩。 「来,这钱给你,去买点东西回来给你弟弟、妹妹和奶奶吃。」他说完后即走向邢辰宁,牵起她的手离开。 离开那里之后,邢辰宁始终沉默不语,严熇不只一次关心的看向她,却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严熇,你该回学校去上课了。」在河堤散步回家时,她忽然开口。 「你想要回台北了吗?」他直觉的问。 她摇头,「我想再休息一阵子。」 「那我陪妳。」 她凝视着他,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严熇,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而自杀的。」 他惊愕的看着她,「你怎么……」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一天到晚跟着她,就是怕她想不开? 「严熇,你记得我们认识了几年吗?」她微微扯唇一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怀疑的看着她。 「从我六岁那年算起,我们已经认识十四年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说着。 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他只能沉默的看着她。 「认识你十四年了,你知道我爱你几年吗?」 严熇怔然的看着她,就他印象里,他们俩从小就被双方父母凑成对,只因为一张儿时两人躺在一起睡觉,手指还绑着红线的照片。幸好两人对彼此都挺有兴趣的,所以在上国中情窦初开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对。 她爱他几年?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因为她从没说过,而他也从没问过。 「你爱我吗,严熇?」她突然又问。 他这回不只是怔然,还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他爱她吗?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你爱我吗,严熇?」她又问了一次。 他怔怔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爱她吗?事实上,他最近也一直这么问自己。 这阵子每看她伤心落泪一次,他就心痛一次。看她变得苍白瘦弱,他会拚命劝她多吃点;看她无端陷入哀伤中,他会想尽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即使要他扮小丑亦在所不惜。 这段日子,他不只一次因梦见她自杀而从恶梦中惊醒,即使后来将她紧抱在怀中,他也无法感到踏实,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会从他手中溜走。 他爱她吗?在上台北读书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说爱她。遇见田馨之后,他觉得自己爱的是田馨,但经过这一连串事件,他却变得茫然,分不清他爱的人究竟是田馨,或是她。 他爱她吗?他希望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见他迟迟无法回答她的反应,邢辰宁已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他,并不爱她。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她就是想碰碰运气。结果,事实还是事实,并不会因为她的奢求、祈祷与希望改变。 「严熇,你先回台北好吗?」 对于她突然改变话题,严熇除了有些措手不及外,绝大部分是松了口气。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回台北,难道我这样每天跟着你让你觉得很烦吗?」 她摇头表示不是这样,旋即提醒他,「你忘了学校就快要期中考了吗?」 他顿时楞住。 「我已打电话问过学校,因为我的情况特殊,可以特别通融在事后补考,但是你就不行了,而且都已经大四了,你不会希望在这最后一年被当吧?」她望着他说。 他慢慢皱起眉头,他真的压根儿都没想过这件事,看来他是非回台北不可,但是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不放心。 「辰宁,跟我一起回台北好不好?」他要求的说。 「我想再多待一阵子,只有这里才有我爸妈的回忆,台北没有。」 她这个拒绝的理由让他顿时无话可说。 「你打算还要待多久?」他沉思一会儿后开口。 「再一阵子吧。」她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只是严熇作梦都没想到,她所谓的一阵子一拖就是好几年……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间七年光阴过去了。 严熇走在当年与邢辰宁并肩走过的河堤,表情一片茫然。 七年了,从辰宁突然将房子卖掉,然后整个人犹如自地球蒸发般的失去踪影后,时间竟然悄悄过了七年。 她人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为何如此残忍的不与任何人联络? 她是在报复他当年的用情不专与背叛吧,所以才会选在这么令人担忧的时期离开,并且失踪得彻彻底底,她是在报复他吧!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喜欢田馨,他却一直到她突然失去踪影,留下一封信给他之后,才知道那几年来她所承受的挣扎、煎熬与痛苦有多么沉重。 那封写着明知道他不爱她,却仍霸着他,让他不得追求所爱的道歉信函几乎将他杀死,随信附上的一张照片、一捆红线与一段短文,更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写着-- 我将缠绕在我指上的红线解下还你,从今而后,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那张照片是他们小时候手绑着红线,累躺在游戏房里熟睡时拍的,是她的宝贝。 以前她总是开玩笑的对他说,那是他们将来共度一生的证物,如果他哪天对她始乱终弃的话,她就要用它来逼他娶她,因为有红线为证,他们是天生一对。而今,她却将照片给了他,还附上一捆红线与一段绝然的话。 她是真的离开他、放弃他、不要他了。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宝贵的。 他爱她,在他失去她这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她对自己有多重要,但是她已离去,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常有她在时,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她离开后,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房间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她的味道、身影、香味逐渐淡去,而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一样…… 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寻她,透过她的朋友、征信社,乃至报章杂志,所有可以用的方法与管道他都试过了,但是她仍无音讯。 台湾并不大,但若要找一个故意在闪躲的人,无疑跟大海捞针一样。 辰宁,你就真的这么恨我?恨到这辈子永远都要避着我,不见我吗? 这些年你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嚏嚏…… 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是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的铃声,停下脚步,他掏出接起电话。 「喂?」 「严熇,你现在人在哪里?」严母略显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河堤。发生什么事了,妈?」他察觉母亲的语气与平日不同。 「你快点回来,有人跟我说看见辰宁了!」 严熇呆怔后迅速回道:「我马上回去。」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辰宁姊,还有没有?」 「没有了,刚刚你拿上车的就是最后一盆了。」 「ok,那我走喽。」 「开车小心点。」 「yes,sir.」 微笑目送梁志汉驾驶载花的货车离开,邢辰宁转身走回花店收拾善后。 开业多年,她早已习惯花店里的所有工作,所以不到十分钟,原本被修剪剩的树叶、枝干弄得一片凌乱的花店,顿时又恢复平日干净、清新的模样,而且在绽放满室的美丽花朵衬托下,更引人入胜。 由于「红线花坊」不是新开的店,所以来过这店或听说过店名的人都知道,这花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美丽的花儿,或是店里的环境,而是这位喜欢送前来买花的未婚男女一小捆红线的美丽女老板。 曾经有人不解的问她,为何要送人红线?红线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总会微笑的回答,这是月老的红线,愿你(妳)有情人终成眷属。 月老的红线?我还月老的胡子哩!想也知道这是一种商业噱头。 但说也奇怪,在红线花坊开业第二个月起,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对新人前来送喜饼感谢美丽的女老板,真可谓怪事一件。 花坊虽非开在市区或闹区,却因美丽的女老板及红线闻名,常吸引想婚人士前来光顾,加上旧雨新知的惠顾,生意简直好到爆,还曾吸引电视台前来拍摄访问,只不过不知为何会被女老板坚决拒绝就是了。 「总之,她和红线对大家而言,仍然是个谜。」在马路斜对面,距花店有一段距离的小吃店老板如此说道。 「她促成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她呢?她结婚或者有男朋友了吗?」严熇像是与人闲聊般的问。 他作梦都没想到在他拚命找寻她的这些年来,她竟窝在这么一个小市镇里卖花维生,若不是有邻居嫁到这里来,又看见她出现在这间花店的话,那么他再找个五年、十年,也绝对不可能会找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没有。」小吃店老板没犹豫的回答。 「你确定吗?那刚刚帮她搬花,载花走的男人是谁?」 「那是她弟弟啦。」 「弟弟?」他一愣。 「除了刚刚开车走的之外,她还有一个妹妹和另外一个较小弟弟,总共四姊弟。」小吃店老板咧嘴说:「头家,你会问这个问题,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想追人家吧?」 「不能追吗?」 「不是不能,而是很难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什么拒人几千里的?」 「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就是这句话啦。她真的很难追,这些年来,我看追她的人都可以填平台湾海峡了,但是还是没人追得到她。」 严熇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看样子她并没有忘记他,甚至还可能爱着他。 他可以有此奢求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老板。」他起身,同时从皮夹里抽出两百元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等一下,头家。」老板追出来,「你真的要去追人家呀?」 他点点头。 「虽然你长得体面又好看,可是你第一次到这里就跑去追人家,人家是不会答应的啦。我看你还是放弃好了。」 「我不会放弃。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小吃店老板听得傻眼。这么多年来,见过无数想追求花店女老板的人,他是第一次碰到像他口气这么坚定的追求者。 严熇朝楞住的老板轻点了下头后,头也不回的朝红线花坊走去。 辰宁.... 事隔多年后,她会以什么样的面貌面对他呢? 他开始紧张,并且难以想象。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叮铃铃…… 悬挂玻璃门上的风铃声响起,邢辰宁反射性的微笑转身迎向客人。 「欢迎光--」 她在乍见走进店里的人时,整个人有如被雷劈到般的一震,呆立当场。 严熇,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会跑到这?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而他也以同样专注的神情凝视着她,霎时,她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变了很多,发型变了,穿著变了,长相、体型似乎都跟她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少了少年的青涩气息,多了成熟男人的稳重。然而即使如此,她仍能一眼便将他认出来,尽管他们已七年未见。 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从未忘记过他,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仍然深爱着他,能再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她竟然感觉鼻酸、想哭。 天啊,她到底有多爱他,为什么相隔了七年仍冲不淡这份感情?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释放自己? 她眼里流露出来的哀伤像把利剑将他刺穿,严熇的身体重重震颤了一下。 「辰宁……」他轻声唤她,却不知要如何请求她的原谅。 他伤她如此之深,深到即使经过七年的疗伤止痛,她在见到他时露出的竟仍是哀伤的神情。他要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回以往爱笑、眼神中总是充满对他的信任与爱意的她呢? 「嗨,严熇,好久不见。」收起杂乱、失控的情感反应,邢辰宁微笑的向他打招呼,感觉就像在跟一位有点熟却又不是很熟的朋友说话一样。 「不要用这么疏远客套的语气和我说话。」他受不了的开口求道。 她抿紧了嘴巴。 「为什么要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他凝视着她哑声问:「这些年来你都没看到我登的寻人启事吗?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吗?」 她闭上眼睛不作答。 有,她当然有看到他登的寻人启事,毕竟一登就是好几年,这么大手笔的举动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但是她害怕找她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父母。 从小到大,阿姨和叔叔一直把她当成未进门的媳妇看待,她突然失踪,可想而知一定会在严家引起不小的风波,而阿姨和叔叔一定会逼问严熇,进而要他将她找回来,且极有可能会要他负责娶她。 她离开就是为了放他自由,毕竟他爱的人并不是她,她就是不想要他怨恨她剥夺他原可以得到的幸福,才会选择离开。如果她因看见寻人启事就回去,那么一切不又回到原点吗?所以这些年来,她只能叫自己对那则登了近七年的寻人启事视若无睹。 找她的人究竟是他或者是他父母?她一直以为是后者的成分居多,但他刚刚质问的态度,却不免让她猜测想找她的人是他吗? 「回答我,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吗?」他急切的来到她身边,大手扣住她的肩膀,略微激动的问她。 「你找我做什么?」她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们,消失得不见踪影,你还敢问我找你做什么?」他朝她咬牙迸声道。 「我留下了两封信。」 「两封没有交代去处的信!」他愤然的吼道。 她脸上微露出不解,因为她发现他是真的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但是为什么呢?她的离开对他而言,应该是利多于弊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严熇?」她直接问。 「我听说在你这里买花的未婚男女都可以得到一捆月老的红线?」严熇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不答反问的说:「我想跟你买花。」 邢辰宁登时楞住。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 第九章 完全不知道严熇为何突然出现,但是既然他都开口说要买花,邢辰宁只好配合地问他要买什么花。 「紫色的洋桔梗。」他毫不犹豫的答道。 她眉微颦了一下,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可是如果她自作多情的以为这束花是要买来送给她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从不知道她喜欢的其实是洋桔梗,而不是海芋。 海芋是田馨姊的最爱,不是她的。 「就这样?还要其他的花吗?」 「整束都洋桔梗就好了,帮我弄漂亮一点。」 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这束花是要送人的?」 「当然,难不成还买来自己欣赏?」他好笑的说。 送人?他要送谁,女朋友吗?不是海芋而是桔梗,这是不是表示,当年她离开之后,他仍没能和田馨姊在一起,田馨姊仍然嫁给了陈大哥? 这样算来,他失恋的时间就跟她差不多,那么他现在有个喜欢桔梗花的女朋友也不奇怪,毕竟七年并不短,大部分的人都能走出失恋的伤痛重新再爱,就只有她,停滞不前。 抓把洋桔梗转身,她忍不住露出自嘲的一笑,走向工作台,熟稔的开始设计这束花。 「你为什么会想开花店?」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只有这项专长而已。」她也没想过自己会靠「拈花惹草」来过生活。 「t大休学后,你没有继续找间学校把学业完成吗?」他又问。 她微顿了一下,才无声的摇头。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没钱,也没有时间。 虽然爸妈的积蓄加上卖房子的钱,并不是小数目,不仅够她读完大学,而且几年不工作也没关系。但若有四个老小要照顾,那笔钱就只能塞牙缝了。 首先她必须为他们找个落脚处,要钱;请人照顾行动不便的奶奶,要钱;为衣衫褴褛的四人购买日常生活用品,要钱;让三个小孩受正常而完善的教育,要钱;开花店投资,也要钱。 钱钱钱,她已不记得有多长的时间,她得都在为钱烦忧,为钱打转。直到三年前老奶奶因年事过高去世,花店生意真正稳定之后,她才稍微有喘息的时间。 她不否认这几年来,活得很累。爸妈仍在世时,家里虽算不上是富甲一方,但是爸妈总是尽可能给她最好的,她几乎是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而在决定要照顾拾荒妇留下的老小之后,全家的生计都落在她一个人肩上,当时的她年纪也不过刚满二十岁,现在想起来,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不过幸好他们撑过来了。 「辰宁?」迟迟等不到她回应,严熇不禁催促她。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虽然我是大学肄业,但是赚的钱可不比大学生或是硕士、博士少。你要不要猜一猜我这间小花店一个月的营业额有多少?」她转移话题的对他微笑。 「为什么不将大学读完?」不想改变话题,他坚定的凝视着她,俨然一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绝不罢休的模样。「据我所知这县市就有一间不错的大学,你为什么不考转学考?」 她突然停下修剪花枝的动作,转过头来看他。 「有没有大学毕业有这么重要吗?」她问。 「如果不重要,为什么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直盯着她反问。 邢辰宁轻皱了下眉头,没有应声。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兄弟姊妹,我以为你是独生女。」他突地话锋一转。 她愕然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独生女,你知道的不是吗?」 他该不会是想告诉她,她爸生前留有私生子在外吧! 「那三兄妹就是你卖房子、开花店、不能继续大学学业的原因吗?他们就是当年车祸受害者的遗孤对吗?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揽下全部的责任?为什么你在作决定之前不找人商量,难道我爸妈和我就这么难以让人倚靠或信任吗?辰宁。」 他指的是志汉他们,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已经来好一阵子了,就坐在对面的小吃店里。我一看见一个男孩帮你搬花就问了老板,他告诉我那是你弟弟,而且你还有一个妹妹及另一个更年幼的弟弟,我大概想一下就明白了,因为你失踪之后,我曾经再去看过他们一次,但是邻居却跟我说他们搬家了,原来他们被你带走了。」 「我无法丢下他们不管。」她低下头轻声的说道。 「但是你却能丢下我不管。」 她愣愕的抬眼看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尤其又是在你爸妈骤逝后突然离开、失踪,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会想不开做傻事吗?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找你找得都快发疯了吗?辰宁!」他紧紧的攫住她肩膀,失控的用力摇晃她。 「对不起。」 「对不起?你就只有这句话说吗?」 「照顾志汉他们一家人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能要你们陪我扛这个责任,因为我知道叔叔阿姨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挺身帮忙,可这毕竟是我们邢家的事,我怎么能连累你们呢?」 「你们、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我爸妈早把你当成自家人吗?你还分什么你们、我们的,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生气的瞪着她。 一家人?那是因为叔叔阿姨一直以为她和严熇迟早会结婚,所以才会这么想。但是他们俩都已经没有未来了,她怎么有脸赖在严家不走呢?她在心里哀伤的想着。 「对不起,让你们替我担心了,我会找时间回去看叔叔和阿姨的。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你的花我才弄到一半而已。」 看着她,严熇忍不住紧抿了下嘴巴,露出一副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的表情。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仍是松手放开她。 她对他微微一笑,转身接续刚刚做到一半的工作。美丽的洋桔梗配上一点卡斯比亚,再配以适当的包装纸与缎带,一束漂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花束出现。 她捧着连自己看了都满意极了的花束,转身面对他。 「这样行吗?」她微笑的问,目光却没离开过手上那令自己怦然心动的花束。 紫色洋桔梗是她的最爱,虽然她在店里常常都可以看到,但是因为鲜少有人会单独买一整束洋桔梗,她自然从未设计过桔梗花束。但现在……天啊,她好想将这束花私藏起来,不卖了。 她嫉妒即将收到这束花的人,因为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 「你觉得呢?」严熇说。 邢辰宁闻言,终于将视线从花束转向他。 「你说什么?这束花是你花钱买的,为什么要问我的感觉?更何况这束花是我设计的,如果我不满意,又怎么可能会拿来卖给你呢?」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 「意思就是你对这束花很满意喽?」 「当然!」 「ok,这束花多少钱?」 「老朋友给对折,三百元就够了。」 「三百元?那也就表示这束花你原本是开价六百的?」他双眼圆瞠,难以置信的问。就这么一束花?价钱会不会开得太高了点?尤其这里又不是台北,只是个小城镇而已。 「你该不会是嫌贵吧?我已经算半价给你了,你可能不知道光是这包装花的玻璃纸就要价八十元,而这些缎带大概也要二、三十元,这样算起来我已经没有赚了,严熇。」她直言不讳的分析给他听。 她花店的顾客群以情人居多,而会买花的情人多数都懂得浪漫,自然不会在意那一点钱,总是要求她用最好的材料,所以她店里的东西是走精致路线。 「我不是在嫌贵,只是有些讶异你在这种地方开花店,价钱又抬得这么高,会有生意吗?」 「老实说,有。」 严熇闻言,想起之前小吃店老板对他说的事,她和她的红线在这里都已经快蔚为传奇了。 「开店就是为了要赚钱,你不必特别算我便宜。」他从皮夹里抽了六百元递给她。 「既然你都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将钱收下,把花束交给他。 「就这样吗?你是不是少给我一种东西了?」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点后续动作都没有,他开口问。 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你要一个不透明的塑胶袋把花装起来吗?」她试探的问。 有些比较害羞的男人买花后,因为不好意思大刺刺的拿在手上怕引人注目,所以都会跟她要这么一个袋子将花装起来,但是严熇应该不是那种男人吧?还是这七年来他变了? 「这花这么漂亮,我干么要用不透明的塑胶袋把它装起来?」他简直哭笑不得,「我说的东西是红线,你不是一向都会送红线给来买花而未婚的人吗?我的红线呢?」 他的红线?他的红线早在七年前她离开他时,她就已经还给他了,难道他忘了吗? 「你等一下,我去拿。」她微扯唇办。 「辰宁。」他在她转身后突然叫住她。「你不用去拿了,我忘了当年你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把红线给了我。」他说着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小捆红线,平放在手心,摊在她面前。 看着那捆好象仍然看得见泪渍的红线,邢辰宁一阵鼻酸,喉咙梗住的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还留着这捆红线,又为什么要将它拿到她面前,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他缓慢地开口,「这束花送给你,我的爱。」 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她不能自己的让泪水成串的滑落眼眶,沾湿面颊与衣领。 「我可以把这反应当成喜极而泣吗?」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拥着她哑声问道。她终于又回到他怀中了,终于。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将他推开,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望着他。 「你爱的人是田馨姊,不是吗?」她沙哑的说。 「不,我爱的人是你。」 她摇头,「是因为田馨姊结婚的关系,你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吗?」 「辰宁,我很抱歉那几年对你造成伤害,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爱的人始终是你。我不否认当初我曾经感情出轨过,为田馨心动。但是在追求她与伤害你之间,后者才是让我苦的真正原因,每次想到这么做会让你伤心流泪,我的心就充满犹豫与挣扎,有时甚至会感到心痛。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只是责任感使然,但是在你突然从我生命中消失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我无法形容那种心被掏空的感觉,我爱你,辰宁,不管你信不信,这几年,我从不曾忘记过你,除了你,我不曾碰过其他女人,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会做到让你相信为止。」他深情的注视她,以坚定的口吻对她说道。 泪水溃堤般的不断的流,她却完全无力阻止。 自从那年夏天以后,她再也不奢望能亲耳听到他这样的告白。现在如果有人告诉她,听到他这一席话的代价就是要她明天死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好。 呜…… 「你怎么一直哭呢?」他叹息的将她重新拥回怀中。 她埋在他怀里不断摇着头,控制不了自己。 再次轻叹,但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丝,再慢慢往下亲吻她额头、眼睛、鼻子,还有他思念的双唇。 天啊,他真的好想她!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两情相悦的男女在分隔七年后再相遇,而且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丝毫没变过,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提到的话题就是结婚。可如果想结婚却遭人反对,那么在 他们之间肯定有其他的问题存在,例如,可能有人是已婚状态;双方家庭中有长辈不允许;或者有第三者夹杂两人之间。 严熇和邢辰宁现在碰到的便是第三种情况,只是令严熇哭笑不得的是,眼前这场景还真熟悉。 辰宁和他就像是当年的田馨和陈祺为,而梁志汉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 「你是谁?想做什么?」 严熇站稳脚步,冷静地看着一脸愤怒的梁志汉,而邢辰宁则满脸错愕。他们俩刚刚还在接吻,下一秒却被刚送花回来、看见他们俩亲密举动而愤怒的梁志汉冲上前一把扯拉开来。 他的目光充满愤怒、警戒,与对邢辰宁的占有欲。 「志汉,不是你想的那样。」回过神,邢辰宁急忙解释,「他叫严熇,是我的……我的……」 「男朋友、未婚夫、老公。」严熇很阿莎力的将他们俩现在以及未来的关系说出来。 她禁不住脸红的瞄他一眼,但是并没有否认他所说的话。 「志汉,当年我第一次到你家时,就是他陪我一起去的,记得吗?当时他还拿了两千块给你去买东西给晓芬、志皓和奶奶吃,你忘了吗?」 她努力的想勾起他的记忆,以抹去他对严熇的敌意,怎知他的反应竟是-- 「两千块是吧?那好,我现在就还你!」他说着就从口袋掏出钱丢向严熇。 邢辰宁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志汉,你这是做什么?」 「把钱还给他。」 「他并没有跟你要钱,更何况还钱是用这种方法吗?把地板的钱捡起来。」 他不发一语,僵直的站在原地。 「梁志汉!」她怒声朝他叫道,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是你每天到学校学的就是这些?把钱捡起来,跟严大哥说声对不起。」 他一脸倔强,不为所动的看着她。 「梁志汉!」她命令的吼道。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当年他那样的伤害你,让你夜夜以泪洗面,为什么他一出现你就原谅他?还站在他那边责备为你出气的我?」 「志汉……」她惊楞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和他重头来过,想跟他定?」 「我……」 「没关系,你想定就走呀,反正我们三个已经够大了,少了你在身边也不会饿死。」 「志汉……」邢辰宁伸手想碰他,却被他冷漠的避开。 「不要碰我,如果你已经选择了他,那就不要碰我!」 「志汉?」她脸上布满挣扎与痛苦。 梁志汉不喜欢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尤其这表情还是因他而起的。他蓦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奔出花店。 「志汉!」她想追他,却被严熇伸手拦了下来。 「让他一个人静静。」 「我并没有要拋弃他们三兄妹的意思,为什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伤心的落泪。 「你难道感觉不出来他喜欢你吗?」 她讶然的看着他,然后摇头,「他是我弟弟。」 「当年田馨不也把我当弟弟看待吗?」 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可能性。志汉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他们整整差了八岁呀,而且他都唤她辰宁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不要怀疑,我看得出来他是以男人的目光在敌视我,他的目光就像当年少不经事的我敌视陈祺为的目光一样。 「既然他从未向你告白,你只要继续当做不知道就行了。至于他,等你嫁给我之后,他自然就会死心了。」 「嫁给你?」她先是错愕,接着慢慢转为难以置信的惊喜,以及娇羞。 他眼中蕴含着款款深情,对她微微一笑。 「愿意嫁给我吗,辰宁?」他正式开口向她求婚。 看着他,她忍不住落下喜极而泣的泪水。 「愿意吗?」他温柔的替她拭去眼眶的泪水,再次问道。 她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哽咽了好几次才成功的说出话来。 「我愿意。」 第十章 将花店提早打烊,邢辰宁将严熇带回家介绍给家里的另两位成员--梁晓芬和梁志皓认识,同时宣布了他们的喜讯。 两人都非常的替她高兴,甚至直嚷着要庆祝而跑到附近超商买了一堆食物回来,由梁晓芬掌厨,梁志皓做助手,两人协力弄出一整桌丰盛的菜肴。 「真是奇怪了,哥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将煮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后,梁晓芬望了望墙上的时钟,不解的道。 闻言,邢辰宁不安的看了身旁的严熇一眼,后者安抚的拍了拍她。 「晓芬,你哥不是有手机吗?你怎么不打电话催他一下呢?不过先别告诉他我和辰宁的事,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严熇微笑的对她说。 梁晓芬没多想的立刻走到电话旁,拨了一通电话给梁志汉。 「哥,你人在哪里?我已经煮好饭,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接通后,她对电话那头的兄长说。「辰宁姊?她已经回来啦。 「她一个人吗?」梁晓芬重复着兄长在电话里的问题,然后看向严熇,只见他对她点头。 「对呀,只有辰宁姊一个人而已呀,不然还会有谁?」她撒谎道。 「ok,你现在马上回来是不是?」她回头对邢辰宁及严熇比了ok的手势,「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好,那我们等你。」 她挂上电话后,严熇对她比了个一级棒的手势,她看后笑着转身走回厨房里,去帮忙弟弟整理厨房。 「严熇……」邢辰宁害怕的转头看他。她不知道待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志汉。 「别担心,有我在。」他安抚着她,说完突然倾身亲她。 她脸色微红的迅速看向厨房,担心刚刚那羞人的一幕被人撞见。 「放心,他们没有看见,即使看见了,也会装做没看见的。」他轻笑的在她耳边低语。 她娇瞪他一眼,「别闹了,家里有人在,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克制点。」 「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啊,我只对你动嘴而已。」语末他又吻了她耳垂一下。 邢辰宁的脸比刚刚又红了些,她实在拿他没办法,干脆转身正面对着他坐下,这么一来,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对她上下其手。 没多久后,门铃响起了。 厨房的两人好象正在忙,因此并没有冲出来开门。 严熇提醒她,「去开门呀。」 她一脸惴惴不安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一鼓作气的起身走向门口,然后将门拉开。 四目交接的瞬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来啦。」一会儿后,邢辰宁勉强自己微笑开口。 梁志汉楞了一下,正打算回应她时,却乍见她身后出现了此时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几乎没有犹豫的,他回身往马路上跑去。 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开,她在一楞之后,立刻往外追去,严熇也跟在后头追出来。 「志汉!」她朝他叫道,前方的他却置若罔闻的愈跑愈快。 「志汉!」她一心只想追回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一辆轿车正朝她急驶而来。 「车子!辰宁--」 距离她约五公尺的严熇在惊见车子后,倏然朝她大吼,但是太迟了,只闻一阵凄厉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煞车声扬起,接着便是砰的一声,驾驶来不及踩煞车的撞上邢辰宁,她就像一只破娃娃般的飞起,然后坠落地面。 严熇的心跳似乎在那剎那停止了,全身血液也似乎冻结成冰。他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更不相信他竟眼睁睁的看它发生,却无力阻止! 转过头的梁志汉面无血色的呆住了。 「不!」严熇在第一时间尖锐的嘶喊,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身边,跪跌在血迹斑斑的她身旁。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触着已然失去知觉的她。 「不--」他以颤抖的声音对她低喃,「我不准你有事,听到没有?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快点!」他倏然发了疯似的大叫。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天空一片蔚蓝,有白云飘过,小鸟飞过;四周一片宁静和谐,有微风吹过,花香飘过。 邢辰宁舒适的仰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得来不易的幸福,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生活以及为人长姊的压力让她一刻不得闲。 她当然知道单凭一己之力要教养他们是很辛苦的,但是既然她都已决定要为父亲赎罪,那么她就不得不尽全力做到。只是有谁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当时她也才二十岁,在那之前,还是个一直活在父母照料下的孩子。 幸而不管生活多么困苦,压力多么大,她依然撑了过来,而他们三兄妹也都很乖巧听话,对她这个罪人的女儿全心接纳。 现在的她稍微停下脚步,好好的休息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辰宁。」 咦,是谁在叫她?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辰宁,你还要睡多久?难道你忘了答应要嫁给我,我们要忙的事还很多吗?」 嫁给他?这人是谁呀?她这辈子是注定不会结婚的,因为让她想嫁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就是曾是她青梅竹马与男朋友的严熇,但是他喜欢的人并不是她…… 「辰宁,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过去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心痛,所以你也要让我尝尝这种锥心刺骨的滋味吗?」 他曾让她感到心痛?拜托,他以为自己是谁呀,除了严熇,她根本就不曾为任何一个男人感觉到心痛过,除了他,她……除了他? 严熇?难道叫她的是他? 「辰宁、辰宁、辰宁……求求你张开眼睛看我,求求你。」 严熇?真的是他吗?她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在作梦,她拚命的逼自己睁开眼睛,却突地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向她袭来,让她不住的呻吟出声。 感觉到她轻微的动作,严熇震了一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贴近床沿,倾身靠向她,仔细的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哪怕她只是微皱了下眉头,或者是轻轻搧动睫毛。 他屏住吸呼,心情是紧绷,就怕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她已经昏睡超过了一天一夜。 「严……熇……」她的唇瓣轻启,唤出他的名字。 他激动得泛红了眼眶,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 「我在这里。」 「严熇?」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微睁的眼眸显得有些茫然,好象搞不清楚他怎么会在这里一样。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粗嘎的一遍又一遍的说。 看着憔悴疲惫的他,感受着他的吻与他的气息,邢辰宁的记忆慢慢回笼,只是她还是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躺在这里,而且感觉到全身都在疼痛。 「发生了什么事?志汉呢?」她虚弱的询问。 「你被车子撞到了,你不记得了吗?」他的手指不断的在她的脸上摩挲,好象一刻不接触到她,他就无法安心的模样。 「我不记得了。」她勉强轻摇了下头,「志汉呢?他有回家吗?」 他迅速的瞄了一眼站在病房外踟蹰不前的人。「放心,他已经回家了。」 「太好了。」 「你很关心他?」她竟然连自己伤得如何都不问,一醒来就问那小子的行踪,让他有些吃味。 「我一直很担心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的,如果我没将他们带走,社会局的人也会妥善的为他们做安排,但是我带走了他们,就必须对他们负起全部的责任。也许是生活环境的关系,他们三兄妹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早熟,曾经志汉见我为生计日夜操忙,竟然动手行窃,当时我真的被他吓坏了。从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们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走错路,我真的很害怕。」她终于能将长年压抑在心底的压力与恐惧释出。 「你将他们教得很好,他们都是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的敬爱你,为了你,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坏,走上不归路的。」他安抚的亲吻她一下,「好了,别说这么多话,你伤得满严重的,医生交代过要让你好好休息的。」 「从车祸到现在,过了多久了?」看着他下巴处冒出来的胡碴,她轻声的问道。 「超过一天一夜了。」 「你都没有休息吗?」 他摇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如果不希望我担心下去,就好好的养病,早一点好起来。」他喑痖的说。 她深情的看着他,漾出一抹美丽的笑容,「严熇。」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有些担心的倾过身问道。 「我爱你。」她凝视着他说。 闻言,喜悦立时涌进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再说一次。」他贪心的要求。 他已不记得她上回跟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了,感觉好象是一世纪那么久之前的事,而且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混蛋,不知该好好珍惜她。 「我爱你,严熇。」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情动的瞬间陡然低头吻她,才不管是否还有第三者在场。他也爱她,好爱好爱…… 梁志汉眸子一黯,静静转身离开。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邢辰宁醒来后的隔天一太早,梁晓芬和梁志皓在到学校之前,先绕到医院一趟。 他们在昨晚就已经接到辰宁姊醒过来的消息了,只不过因为他们隔天还要上学,所以,严大哥便不准他们立刻赶到医院,他们只好改成一大早来了。 「辰宁姊,幸好你没事,把我们吓死了。」梁晓芬心有余悸的对躺在病床上的邢辰宁说。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她微笑以对。 「我们还好,最担心你的是严大哥,你都不知道他将你送到医院之后,整个人苍白、恍惚得好象随时会昏倒一样,等到你被推出手术室,他又坚持非要等你醒过来不可,我们怎么劝他去休息一下都没用。」梁晓芬有些无奈的说。 邢辰宁闻言,望向因累极而躺在沙发椅上睡觉的严熇,唇边轻漾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 「严大哥真的很爱你,辰宁姊。」梁晓芬语带羡慕的说。现在的她正值爱作梦的十七岁,对爱情充满了憧憬。 「别花痴了,梁晓芬。」梁志皓受不了的翻着白眼。 他和晓芬相差不到一岁,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所以对她,他总习惯没大没小的,不管邢辰宁怎么纠正都没办法。 「辰宁姊,你怎么会跑到马路上给车子撞呀?」关于这一点,他怎么就是想不通。 「你们俩现在不赶紧到学校,不怕会迟到吗?」邢辰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开口叮咛。 「偶尔迟到一次也没关系,反正全勤又没钱可以领。」粱志皓不在意的说。 她轻皱起眉头,而粱晓芬则毫不犹豫的伸出腿踢他一下。 这个大笨蛋,明知道辰宁姊最在意他们遵不遵守规矩,他竟然还公然挑战校规说迟到没有关系,真是个大笨蛋! 「不会的,我们俩从医院到学校不用二十分钟,而且现在都还没七点,所以一定不会迟到的。」她急忙说道。 这时,邢辰宁的眉头才慢慢松开来。 「辰宁姊,大哥要我转告你,好好的在医院里休养,不必担心花店的事,因为花店有他看顾--当然还有我们两个,请你放心。」她补充道。 「他……还好吧?」邢辰宁欲言又止的问。 「大哥当然跟我们一样吓坏了,不过听到你已经醒过来的消息,也就放心了。刚刚若不是他想在到学校之前,先到花店去张贴营业时间的告示,他一定会跟我们来医院看你的。」梁晓芬说。 「他还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啊,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辰宁姊,大哥跟我们说,等你和严大哥结婚之后,你就会离开这里、离开我们,是真的吗?」 「辰宁姊,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吗?那么红线花坊怎么办?」梁志皓紧跟着问道。 邢辰宁无法回答他们,因为她还没跟严熇讨论过这问题,但是,她绝不可能要求严熇跟她一起留在这,他天生就是翱翔的龙,应该在他专长的领域里发展,不应该埋没这小城镇里。 「她不会这么早离开的,至少在正式的嫁给我之前不会,因为她放心不下你们。」横躺在沙发椅上的严熇突然开口道,并坐起身来。「而且就算她将来嫁给我,离开了你们,这里对她而言就像是娘家一样,她一定会三不五时跑回来小住几天,当然,如果你们想她的话,也随时欢迎你们来看她。」 梁晓芬与梁志皓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尚来不及发表意见,严熇的声音再度响起。 「事实上,如果你们愿意,我希望你们三兄妹也能跟我们一起走,和我们住在一起。」 「严熇……」邢辰宁情不自禁的轻唤出声,双眼湿润了起来。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她迅速的看向梁晓芬和梁志皓,满心期盼的等着他们的回答。 两姊弟对看了一会儿,然后由梁晓芬负责发言。 「辰宁姊,这事我们必须和大哥讨论过才能决定,所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 她有些小失望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可能真要迟到了。」梁晓芬瞟了眼手表,「辰宁姊,我们放学后再来看你。严大哥,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我们先走了,bye。」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你可以不用这么做的。」邢辰宁语带哽咽的说。 「我希望将来的每一天你都能快快乐乐,而不是镇日牵肠挂肚的担心不在身旁的他们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或者是不是会学坏。」严熇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伸手替她拭去已然滑下眼角的泪水。 「他们都还是学生,将来还需要很大一笔的开销,我不想将这些责任与压力转嫁到你身上。」 「对你而言,他们只是责任与压力吗?」 「不,他们是我的弟妹,也是我的亲人。」 「那 他们也是我的弟妹,我的亲人。」他说着倾身亲吻她一下。 「可是严熇……」她欲开口,却被他以手指轻轻放在她唇上阻止了。 「我的爱人,你根本就不必担心这些责任或压力会将我压倒,因为我可能忘了告诉你,过去七年来,我除了不断找你之外,剩余的时间几乎全耗在工作上。或许我真有那么一点经商的头脑吧,我老爸的公司不仅被我扩大了两倍,业绩和收入也成等比的增加,所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问题,而志汉那一方面,相信我,经过这事,他会想通的。」 她楞楞的看着他。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微笑着将手指从她唇上拿开。 「我……」 「嗯?」 「我想上厕所想了好久,你可以帮我吗?」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