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之声》 楔子 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有一对与她小脸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然而这并不是她引人注目的地方,她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在那对墨黑的大眼睛里,竟看不见任何身为人的七情六欲,那就像一摊死水一样,波澜不兴。 她几岁?九岁还是十岁? 商颢禹忍不住皱眉忖度,心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可以让一个小女孩变成这样? 是生活环境造成的吧,瞧她这么小就得跟着家人工作,那端在她胸前的盘子几乎有她半个人高,一定很重,可是她却连眼都不眨一下,挺直了背脊,迈开脚步—— “啊!” 随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惊呼声,紧接而来是一串瓷器摔碎的惊人声响,只见一室宾客顿时将目光转向,不约而同看向那“意外”现场。 那真是一场意外吗? 不,商颢禹亲眼目睹这场宴会主人的两位千金之一伸脚将那小女生绊倒,只是他不了解她们俩干嘛要找一个可怜的小女孩麻烦? 稍后他才知道,原来那瘦弱小女孩竟也是这场宴会主人的孩子,只不过不同于前两位千金的身份,她是庶出的,而且听说她亲生母亲还是以自杀的方式才将她赖到生父这里。 所以小小年纪的她才会有那样超龄的眼神?连屋里的仆人都能掌掴她,颐指气使的叫她做这、做那? 她才几岁?难道这一生注定只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毫无一丝人情温暖的地方?那将来长大…… 看着她那双应该会很美,如今却只像装有一摊死水的大眼睛,十七岁的商颢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若有所思的凝望那女孩半晌,然后抬头看向正与宴会主人聊得愉快的父亲,也许,他可以…… 第一章 “那里!那里有个位置!”安洁丽指着路边的空位大叫道。 “不行,那是人家店门前,不能停车。”安旖玲瞄了一眼即摇头。 “这里不能,那里也不能,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逛街逛不成?”一旁的安洁美再也忍不住的发出怒声。 "我先送你们过去,等我停好车再去找……”安旖玲瞄了一眼后视镜内的两张怒颜,面无表情的说。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买了东西谁帮我们提?”安洁美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故意不帮我们提东西,所以才想先放我们下车,自己再慢慢找停车位?” “我没有。”安旖玲平静的回答。 “谅你也不敢!”安洁美哼了一声。 安旖玲冷着脸的继续开车,同时不断地注意路边的停车位,不知不觉车子又在四周转了一圈。 “喂,你到底要不要停车?”安洁丽又忍不住生气的大叫。 “这里真的很难停车。”安旖玲不禁稍稍皱起眉头,“如果开远些的话,我知道……” “开远些?你要我们走死呀!” 走死?逛街连逛五、六个小时都不怕走死,只不过要多走个十分钟到停车厂就说会走死!安旖玲在心里冷冷的想。 “我就说那里有个位置,为什么你不停?”安洁丽再度指向刚刚的空位。 “那是人家的店门口,不能停。”她也再一次说明。 “姐,我看她根本是存心想拖延我们逛街的时间,以为这样到时我们买的东西少,她也就能少提些。不然的话,为什么明明有停车位她却不肯停,反而载着我们在这四周兜圈子。”安洁丽小声的对安洁美说。 “等一下若还找不到停车位的话,你就给我停到刚刚洁丽所指的地方去,听到没有?”安洁美看了妹妹一眼,对开车的安旖玲下命令。 安旖玲没有回答。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见她闷不吭声,安洁美提高了嗓音。 “听到了。”安旖玲回答着,在又绕了一圈回到原位后,不等她们姐妹俩再次开口,便直接将车停进她们指定的位置。 “看吧,我说可以停就可以停!你看你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安洁丽下车后不忘抬高下巴,一边感到得意一边责怪她。 安旖玲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只是不安的瞄了瞄一旁那家汽车修保厂,因店门口遭人停车,里头的人正用眼白的部分瞪着她们。 “我看,我们还是……”她皱了下眉头,迟疑的开口,却立刻被安洁丽打断。 “怕什么,他们又没出来赶人,更何况有美人将车停在他们店门前是给他们面子,他们敢嫌?”说着,她朝里头抛了个飞吻,还加了记媚笑给他们,接着便勾起姐姐安洁美的手,朝她喝道:“走啦!停车费也付过了,他们不会说什么啦!” “可是……”安旖玲依然觉得不安。 “叫你走就走,可是什么?走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安洁丽强势的推了她一把。 安旖玲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决定不再争辩。不过依她刚刚瞄到那家汽车修保厂里所散发出来不善的气压,她猜想这么任意停车的结果可能很惨…… 9999999999999999999  “喂,怎么会有人这样停车的?” 放下几乎要让她提断两只手的东西,安旖玲平静的看着安洁丽怒声咆哮,再看向横卡在她们车旁的车子。 “安旖玲,车开得出来吗?”安洁美问。 她摇头。 “搞什么鬼,这人是没带大脑出门呀!难道不知道这样停车,会害停在里面的车开不出去?”安洁丽愤怒不已,她逛街累得要命,只想早点回家洗澡睡觉,没想到竟会碰到这种事,真是气死她了!  “这里有留电话。”安洁美突然发现的道。 “几号?我来打。”安洁丽迅速将手机由皮包内拿出来,并照着安洁美念给她的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在响了好几声之后才有人接,一肚子火的安洁丽二话不说劈头便大声嚷叫,“喂,你的车挡到我们的路了,赶快出来——什么,店里?叫我们进去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挡到我们了还叫我们——喂?” “怎样?”见她怒气冲冲的,差点没将手机摔到马路上,安洁美皱眉问。 “他竟敢挂我电话!”安洁丽怒不可遏,手指一按随即重拨刚刚那组号码。 “喂,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礼貌,我叫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电话一接通她开口就骂,但吼没几声却又突然停下来,半晌之后这才表情怪异的放下耳边的手机。 “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安洁美赶忙问。 安旖玲则始终静静地待在一旁,没发出半点声音,事实上从安洁丽打出去的第一通电话中所说的几句话,她就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眼前这辆车果真是来者不善!  “他们是故意把车停在这里挡我们的,因为我们挡了他们的门口。”安洁丽怯怯的说,并朝汽车修保厂的大门方向撇唇道:“他们要我们进去道歉。”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人?”安洁美皱着眉。 “现在怎么办?真要进去道歉?”安洁丽不知所措的问。 “我才不要哩!”瞄了汽车修保厂一眼,安洁美口气极为不屑,“光看他们那副脏兮兮的样子,我就浑身不对劲,要我进去道歉,门儿都没有!”说着,她转头看向安旖玲。 “我去。”安旖玲轻扯了下唇角,自动自发的开口,反正就算她不说这事还是会落在她头上,更何况她也累得只想早点回家。 “快去快去,我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动作快一点。”安洁丽立刻高兴的挥手催促。 深吸一口气,安旖玲走向车厂,只见五个满身油污的男人或站或蹲的散布在门口,全都一脸不善的盯着她。 “对不起,请问外头那辆吉普车是不是你们的?可不可以移一下位置让我们的车出去?”她委婉的开口道,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回应她。 “对不起,是我们的不对,不应该把车停在你们店门前。可不可以麻烦你们移一下车?”她再次问,但依然得不到回应。 深吸一口气,安旖玲闭上嘴巴,目光在在场五个粗犷的男人脸上移动着。只见那五个人纷纷将目光转向路边她的车子—— 不,是坐靠在引擎盖上的安洁美和安洁丽两人。 “你们要我们三人都进来道歉才愿意将车移开,让我们走吗?”她猜测的问。 眼前依然无人开口回她的话。 安旖玲隐约感觉头痛了起来,她就知道那个位置是停不得的,这下好了吧,对方既不肯开口说话,又不愿将车移开让她们走,这样下去,他们若想耗到明天她恐怕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行,她必须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思索了半晌后她再度开口。 “千万个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们的错,不应该将车停在你们店门前阻碍你们做生意,真的很抱歉。” 想来想去也只能道歉,但还是无人理会她。 “先生们,拜托你们好不好?我已经说了好几个对不起了,你们至少也要有个人开口说句话吧?”她有些生气了。 “你打算用几个对不起来赔偿我们一下午的损失?” 突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从角落响起,吓得安旖玲迅速转头,只见门边阴暗的角落里,竟还坐了一个男人在那里,而她却没发觉到!  男人没有抬头,仅以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之后便径自低着头不知道在弄什么,一双手黑得像沾了墨汁一样。 “你们一个下午损失多少钱,我赔你们好了。”安旖玲拿起皮包说,因为她发现,站在车边的安洁美和安洁丽姐妹俩,已经不耐烦的开始用生气的目光在瞪她了。她必须快点将这件事解决才行,免得到时又有罪受。 “五十万,你赔得起吗?” 五十万?突然砸来这么大一笔数目,让安旖玲开皮包掏钱的动作整个僵住了。 她抬起头看他——不,是瞪着他,怀疑地开口问:“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你看见有人在笑吗?”角落的男人头也不抬的反问。 安旖玲迅速看了周遭五个男人一眼,的确,是没有人在笑,但是天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即使他开口说五千万,为了不扯自个儿人的后腿,他们拼死也会强忍住笑意。 “现在的台湾虽然政治败坏、犯罪率奇高,但还算是个有法治的国家。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已经跟勒索很像了吗?”她深吸一口气道。 “如果真要勒索,你觉得我会只要五十万吗?”男人嘲讽的瞄了她一眼。 安旖玲有一瞬间说不出话。虽然他们素昧平生,但光凭她们停在他们店门前那辆宾士六oo来看,轻易就能知道她们家境有多富有,也难怪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光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个汽车修保厂真能赚进五十万吗? “安旖玲!你拖拖拉拉的在干什么?” 突然后头传来一句怒气冲天的叫喊声,打断了安旖玲的思绪,她转过头,只见那两姐妹终于按捺不住等待的闷气朝她走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叫你来道个歉要他们把车移开让我们过,你要花多少时间?”安洁美怒声问。 “你知不知道我们逛街逛得有多累,想早点回家?你却还在这边跟人家聊天?!”安洁丽紧接着斥责。 “我没有在聊天。”安旖玲平静的开口。 “没有在聊天?我明明看你嘴巴一张一合的没停过,你不是在跟人家聊天,难道是在唱歌?”安洁丽讽刺。 “走呀!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安洁美霍然推她一把。 “他们要我们赔这一下午的营业损失,五十万。”安旖玲踉跄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站稳脚步后才开口。 “什么?五十万?”安洁丽惊声大叫。 “你答应了?”安洁美则朝她瞪着眼。 如果答应了她还需要继续站在这里吗?安旖玲很想回嘴,但多年下来早已习于逆来顺受的她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个巴掌朝她脸部挥来,安旖玲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跟着狠狠地晃了一下。 “就为了区区的五十万,你让我们俩站在外头吹冷风等了你老半天?”安洁美朝她冷声质问。 安旖玲没有答话,只觉得头痛欲裂。昨晚工作得太晚睡眠不足,再加上随她们两姐妹逛了一下午的街,她原本就已经有些头痛了,现在又遭她甩了耳光,她的头好似要裂开一般。天啊!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当初妈妈在自杀时能顺便捅她一刀,免了她这些年来的活受罪。 “姐,五十万可不是笔小数目耶。”安洁丽小声的说,五十万。说多不多,但至少可以让她买上十来套新衣服。 “她每天日以继夜的都在赚钱,区区五十万会拿不出来?分明是故意要我们站在外面让冷风吹。”安洁美冷言冷语的盯着安旖玲。 听姐姐这么一说,安洁丽也觉得有道理,她生气的猛推了安旖玲一把。 “你真的很过分耶!还不快把钱付一付,我累得要命想早点回家!”她命令道。 “我没有钱。”站稳脚步,安旖玲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向来就以欺压她为乐的两姐妹。 “没有钱?那你每天关在房间里说是在工作,那是做假的不成?” “那些钱是要用来读书、缴学费用的。”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安洁丽嗤了声,“那是你的事,谁管你。” 安旖玲瞬间闭紧了嘴巴,无言。 “你到底要我们等多久?难道真要我打电话叫爸来付这五十万?”安洁美冷声的威胁。 听见“爸”这个字,安旖玲始终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惧,她看着不怀好意的姐妹,咬紧牙关打开皮包抽出那一百零一张信用卡,然后看向角落的男人。 “我可以用刷卡先付十万吗?剩余的四十万我明天再拿来。” 角落的男人不知何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转而面向她,但是安旖玲依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因为阴暗的光线遮盖了一切,只除了那对炯炯有神且明显带着掠夺光芒的双眼。 男人缓缓地摇头。“不,我们从来都不接受赊帐。”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道。 “但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而且信用卡额度也只有十万。” “你没有,那两位大小姐应该不会没有吧?”目光一转,男人挑着眉开口。 安旖玲看向她的异母姐妹。 “你看我们干什么?本小姐的卡刚刚逛街时才刷爆,你难道不知道吗?”安洁丽朝她瞪了一眼。 安旖玲没有机会开口,只听那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安洁丽说完话后,紧接着再度响起,“既然没有钱,那就拿你们的身体来付吧。” “你说什么?”倏然转身面向他,安洁丽怒声叫道。 “我说既然没有钱,就拿你们的身体来付。” 随着他话声一落,大门方向传来一阵铁卷门启动的声音,只见人口处的铁门正缓缓地落了下来。 安洁美、安洁丽、安旖玲三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往门外退去,但原本散布在四周的五个男人却在瞬间截断了她们的逃生之路,让她们进退不得。 “你们想干什么?”安洁美厉声问,冰山美人的脸孔出现了恐惧的裂痕。 “我警告你们快点让开,否则我绝对要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安洁丽虽然也开始感到害怕,但依然不改其泼辣的本性。 安旖玲同感惊慌与害怕,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她目光越过挡住她们去路的五名男子,眼看着铁卷门缓缓落下直到全部关起。 “我警告你们最好别乱来!” “快点让开,否则小心我告到警察局去,到时候你们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别以为我们只是在吓唬你们,我爸认识好几个警察局长,包括你们这一区的,你们若不想下半生在牢里度过,最好立刻打开铁门,平平安安的把我们恭送出去。” “你们听到没有,还不把门打开?” 安洁美两姐妹依然在那边喧嚷着,似乎不懂如果他们怕警察,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她们困在这儿了。 安旖玲始终没有开口,她转头看向那依然待在角落里,明显是这里的老大的男人,但只一眼,她便怔住了,那男人炯炯的目光盯着她,好像从头到尾不曾有须臾离开过她身上般。 她打了个冷颤,眉头皱了起来,却惊见那男人反倒咧开嘴,露出阴森的笑,让她寒毛直立。 他缓缓的站起身走出阴暗的角落,那让人不得不昂首仰望的身高已叫人惊诧,而终于出现在灯光下有如雕塑般深刻而有型的五官,更是让安旖玲吃惊得说不出话。 男人走向她,途中抽了几张面纸,她本以为他是要擦手,没想到他只是将沾满油垢的手指包裹住,然后走到她面前用那根唯一不会弄脏她脸的指头,轻轻地顶了一下她的下巴,替她将因愕然而微张的嘴巴合起来。 安洁美、安洁丽两姐妹始终都瞪着挡住她们去路的人,以及大门的方向。 “五十万要三个人似乎太过分了点,我看你们干脆自己决定留下哪一个人,我就放另外两个走如何?”他用那只包裹着面纸的手指不断地轻抚她的脸颊,缓缓地开口。 “当然是她留下,我们俩走!”两姐妹不约而同的叫道,连头也没有回。 “你呢?也同意她们俩的决定?”男人挑眉,低头问她。 安旖玲根本没机会开口,因为安家两姐妹已转身瞪着她。 “安旖玲,你敢摇头说不?”安洁丽警告的说。 “还是你要我们两姐妹之中一个留下来?”安洁美语意充满威胁。 安旖玲瞬间无言的摇摇头闭紧嘴巴。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门送我们出去了吧?”看见她的默许,安洁丽立刻抬高下巴,狂狂的转回大门方向,瞪着挡住她们去路的男人们,扬声命令。 “怎么,你跟她们俩有仇吗?我还以为你们三人是姐妹哩。”男人凝望着安旖玲,好奇的问,同时以眼神暗示部属可以打开铁卷门了。 “姐妹?哪一点让你以为我们是姐妹?”安洁美不屑的瞄了安旖玲一眼。 “没错,她只不过是个帮我们开车、替我们提东西的佣仆而已,配你们这种整天浑身脏兮兮的粗工正好合适。”安洁丽嘲弄的补充说。“说到开车,安旖玲,你还不把车钥匙交给我们,难道要我们俩走路回家呀?” 安旖玲静静将车钥匙从皮包内拿出来,递给她。 “姐,我们走吧。”接过车钥匙的安洁丽立刻对安洁美道,她连一秒都待不下去。 “安旖玲,我先声明这是你自愿留下来的,如果哪天让我听到有人为今天的事嚼什么舌根的话,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向前走了两步,安洁美突然停下来回头对安旖玲说。 “姐,你是在担心商家的事吗?放心啦,人家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要不然爸爸这几年怎会不再护着她,反而还拿她当出气筒?”安洁丽催促着,“走吧,我真的好累喔,我回家想先洗个香精浴。” 安洁美又瞄了安旖玲一眼,这才转身与妹妹一起离开,将安旖玲独自留在这群豺狼虎豹中,任她自生自灭,而她们俩始终都未正眼瞧过那后来由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一眼,反正是个浑身脏兮兮的修车工人,有什么好看? 第二章 “怎么,你看起来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不担心我们对你做什么?” 看着大门前的宾士六oo“噗”一声,毫不犹豫的驶离开,商颢禹低头凝视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安旖玲,挑眉问道。 几年没见了?自从他十八岁高中毕业出国留学后,便没再见过她了。 安旖玲,如果不是那一对惹人厌的安氏姐妹连名带姓的叫唤她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将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然神情淡漠的女人与他的小旖玲联想在一起。 他的小旖玲?没错,的确是他的。 从第一次在安家所举办的宴会上看见她超龄的神情后,他便不知为何涌现想救助她的冲动,于是破天荒的向父亲提出联姻的建议,以促成商氏与安氏两大公司更稳固的合作关系,而他所选择的新娘,自然是那个他想帮助的女孩——安旖玲。 当时的她不是九岁,也不是十岁,而是十二岁,刚上小学六年级,与十七岁的他相差了五岁。 名义上他们俩虽是未婚夫妻,实际上他却只把她当小妹妹来疼爱,至于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她,他想她根本还不懂什么叫爱情。 在他出国留学前,他们整整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在他的努力下,他看着她由一个不带情感的木娃娃逐渐变得有感情,高兴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生气的时候会瞪人、不讲话;偶尔对他有要求的时候还会撒娇,就像一般普通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他的心情真的是笔墨难以形容。 这十年来,每当想起这些事,他心中依然会产生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总惦念着过去他们相处时,他一点一滴让她撤下心防的经过,以及猜想着,她现在变得如何了?长高了?变漂亮了?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定迷死不少男生,还有,她可还记得他?十年未见,对于再重逢,他其实想过不少可能的画面,但是绝不包括会看见一个逆来顺受,毫无表情的大娃娃!  安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为什么爸妈从未跟他提过这事?想想刚才安氏姐妹对她的态度与所说的话,什么开车、提东西的佣仆,他以为早在多年前,他将商颢禹未婚妻的名义给她之后,就已经足够巩固她在安家的地位了,结果呢?他被骗了!  被安氏那一群虚与委蛇的伪君子、真小人给骗了!这十年来,她在安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还有,她刚刚说的缴学费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安家连供给她读书的钱都吝啬,而要她自己半工牛读的赚钱读书? 愈想愈生气,商颢禹在不自觉间沉下脸色,握紧拳头。 "如果你是想吓唬我,我劝你不必白费力气了。”看他忽然露出阴沉的表情,安旖玲忍不住开口。 商颢禹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 ”怎么,难道你刚刚逛街时,吃了一道名叫‘熊心豹子胆’的菜,所以现在没有什么事能吓到你?”他揶揄的说。 安旖玲冷冷的看着他,已不知充塞内心的是生气、难过,抑或是失望的感受。 他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即使安洁美她们姐妹俩一再的在他面前叫她安旖玲,他依然想不起她,想不起他有一个名叫安旖玲的未婚妻。 哼,真好笑,他怎么可能想得起来,记得住安旖玲是谁呢?如果他真记得,这几年也就不会音讯全无,而商伯父、商伯母更不会在三年前婉转的告诉她,当初他们订下婚约的原因,并不是他真的对她有兴趣,而是同情她、可怜她,不忍心见她小小年纪就得为上一代所犯的错,而遭受那无情的对待与折磨。 同情?可怜?不忍心?没想到商颢禹当时年纪轻轻,就有舍己救人的大爱,她安旖玲真是三生有幸才会遇上这么一个大善人,她该每日焚香为他祈福才对,她嘲讽的想。 “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反应迟顿,现在才知道要害怕吧?”见她沉默不语。光看表情又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商颢禹开口企图引发她回应。 安旖玲心里挣扎着是否该与他相认?想了一会儿,她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话,既然商家人都已经跟她明说了,当初的婚约是因为同情、可怜和不忍心所促成的,如今她都已经长大有能力自保,这份因同情、可怜和不忍心所构筑出来的婚约也该是解约的时候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他相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害怕能让你们放我走吗?如果可以,我很害怕。”安旖玲看着他说。 商颢禹一愣,随即仰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变得如此幽默!真是安慰呀,现在他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不必重复十年前刚和她在一起时,他恍似面对一樽木娃娃说话,差点没将自己逼疯的情况,真是谢天谢地。 安旖玲微微蹙眉看着他,怀疑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笑话,竟让他大笑不止。她看向旁人,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在笑,那就表示问题出在他身上,而不是她喽?“需不需要我打一一九帮你叫辆救护车?”见他笑意难止,还差一点岔了气,她认真的开口问,没想到反而引来他下一波更夸张的笑声。 他是疯了不成?“你们没人能阻止他,让他别再继续笑下去吗?我担心他待会儿会乐极生悲,而我可不想落个过失杀人的罪名到头上来。”她转身对周遭其余五人说道。 商颢禹笑到不行,他真的很想开口求她别再多说一句话,否则真可能会害他笑死,偏偏除了笑之外他根本就无法说话。 天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幽默风趣呀?噢,快笑死他了!  “老大,什么事这么好笑,你也说出来让我们大伙笑一笑嘛。”技工阿大开口。 他并不是应安旖玲要求开口的,而是纯粹好奇所致,因为从认识老大至今少说也有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开心,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为此,他还忍不住多看了站在老大面前的女人几眼,估量着她与其他环绕在老大身边的女人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为何三言两语就能让老大如此开心。 商颢禹一直笑到眼泪流出来,喉咙隐隐作痛,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笑完了?”安旖玲纳闷的看着他问。 商颢禹不敢再随便与她对话,免得待会儿又笑个不停。 “这里交给你了,七点半之前如果预约的客人还没上门的话,就可以把铁门放下来下班了。”他看向阿大交代着,同时拿起专门用来去除油垢的纸巾仔细的擦净双手。 “交给我?可是我记得张小姐好像指名要你帮她检查车子耶。”阿大愕然的说道。 “我相信你的技术。” “你相信有什么用,对方不相信呀。”阿大苦着脸。 “不相信的话,你就叫她下次别来了。”确定手上的油垢已擦净,商颢禹改抽一般的纸巾又将双手抹了一遍,以去除手上特殊的气味。 “老大,你要去哪儿?”看他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阿大皱眉问。 再三确定双手已擦干净,连刺鼻的化学药剂味也被擦去后,商颢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同时回答阿大的问题。 “去享受喽。” “享受?”众人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这五十万。”他答道,同时在安旖玲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前,已顺势圈住她的小蛮腰,强行将她带出大门。 999999999999999999999  看着身旁开车的男人,安旖玲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又想对她做什么? 去享受。他是这样对车厂里的人说的,但是他所谓的享受到底是指什么,她的身体吗?毕竟他的确曾经说过要她们拿身体来付这样的字眼。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只是要她的身体的话,一路上他们都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家汽车旅馆了,为何他不把车开进去?难道说他有某种怪癖,只愿在某个特定的地方与女人做那件事?一路上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不断出现在安旖玲脑袋中,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因为有张王牌在手的她,根本一点也不紧张他会对她怎么样,倒是他一路出奇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真是怪异,对一个十年未见、未通过任何讯息的人而言,她竟然会想到习惯两个字上去,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有如雕塑般深刻的五官是她对他唯一清楚的记忆,十年的时间除了拉长他的身高,洗尽他身上未脱的稚气,使他变得成熟、稳重,又掺杂那么一点点邪气之外,他那张早已定型的脸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变化,所以她才能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便认出他是谁。 商颢禹,这个不知道该让她说声感谢,还是恨的人。 曾经她以为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人生的王子,没想到结果却反害她泥足深陷,想抽腿自救都身不由己。 一个婚约救赎了她一年,却断绝了她成年后想离家独立的权利,她到底是该谢他呢?还是该恨他?尤其在知道他当初是基于好心想救她,实际上却一点想履行这场婚约的意愿都没有之后。 真是一场冤缘呀!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怎样?”商颢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的瞥了她一眼,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担心有用吗?你会停车放我走吗?”安旖玲平心静气的回道。 “一般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担心害怕的。”他看着她旋即又补充,“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喽?”她冷淡的说。 “没错。”商颢禹一本正经的点头。十年前他已撤下她的心防,使她这木头娃娃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有感情,照理说,遇上现今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淡漠、认命的。 “既然如此,我还真不得不向你说声佩服。”她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 “知道我不正常却还敢跟我靠得这么近,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瞪着她,商颢禹又爆笑出声。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一身的幽默感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忍俊不住的笑问。 安旖玲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真的是不正常,会说我有幽默感的人,全天下大概只有你一人。” “这么说我还是你的伯乐喽?”他笑道。 “下辈子吧。” “刊—么?” “等我下辈子投胎成一匹马之后,你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商颢禹闻言,顿时又大声的笑了起来,怎么办?他好像愈来愈喜欢她了,而且他很清楚这跟兄妹之情完全无关,也跟十一年前因她的遭遇而产生的同情无关,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了兴趣的喜欢。 完了,真的完了!他才几岁?二十八而已那,距离他想定下来的三十五之龄还有七年的时间,结果却遇见了她,对她动了心!  从他霍然扬声大笑到突然笑意尽收,还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安旖玲只当他在发神经,径自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没有理会他。 “下辈子投胎成马,你不喜欢做人吗?”他好奇的开口问。 “做人有什么好?”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安旖玲平静的反问。 “你觉得做人不好吗?”他没有回答她,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不好。”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真的找不出一点做人的好处。 从她懂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妈妈的亲戚,也就那些外公、外婆、阿姨、舅舅们,没有一个拿正眼看过她,有的全是指责的目光,而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妈妈呢?只有在那个称为爸爸的男人来时,才会亲热的拉着她口口声声说她是他们的女儿,平常却将她当隐形人般看也不看她一眼。 而那个她应称作爸爸的人呢,更是压根儿就不想认她,逼得妈妈只有以验dna的方式逼他正视她是他女儿的事实,进而达到自己做小的目的。 做小的?什么是做小的?她不知道,只晓得他们每次见面都为此事而吵,而且一吵就是好几年,直到她十一岁那年,精神已有些异常的妈妈在喃喃自语的说了几次,他不让她好过,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话之后,突然有一天在爸爸面前举刀白戕,然后妈妈死了,爸爸不得不因妈妈所留下指证历历的遗书,而负起责任的带她回家扶养。 直到随爸爸回家,见到那个她应称呼为大妈的女人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小的。 原来妈妈是爸爸婚姻的第三者,而她则是所谓的私生女,至于妈妈死前所说的不会让他好过的话,则像诅咒般不只应验在爸爸身上,同时也应验在她身上。 虽然她是爸爸的女儿,在家里勉强也算个小姐,但在大妈的妒恨之下,她却比一个下人还不如,最悲惨的是爸爸从不理会她,而下人们更是势利的欺侮到她头上,或许那是经大妈授权的,但完全应了狗仗人势这句话。 从她懂事到妈妈离开人世这些年来,她的心可以说是从一锅沸腾的热水,逐渐冷却到没有温度的漠然,甚至降到冰点,然后变得麻木。 请问,一个年仅十二岁尝尽人世间所有冷酷与绝情的人,你要她如何认为做人好过做一匹马、一棵树或者一株小草?做人一点也不好,如果有来生,她宁愿选择畜生道轮回,也不愿再投胎做人。 “这么美丽的双眼,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哀愁?”忽然间,商颢禹伸手轻触她。 安旖玲浑身一震的将脸往一旁撇去,避开了他像是疼惜又像是爱怜的轻触,对他瞪直了眼。 疼惜、爱怜?多么陌生的字眼,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会疼惜或爱怜她,这是她活了二十三年来最深刻而且绝不会出错的领悟。 没错,一定是错觉,先撇开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小时候曾经相处过一年的事实,现在的他和她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两个交会不到一小时,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的陌生人,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疼惜或爱怜的心情呢?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心防再度筑得滴水不漏,她紧绷着脸盯着他问。 一抹懊恼闪过商颢禹深邃的双眼,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瞄了她一眼。 “怎么,开始担心、害怕了吗?” “不,我只是肚子饿了。”她老实的说。 闻言,他瞠大双眼,有股想伸手掐死她的冲动。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怎样?”他沉怒的问。 安旖玲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纳闷。 “你要我感到担心、害怕,因为这样才能让你觉得有成就感?”她不太肯定,探试的问:“但你不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变态吗?”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商颢禹咬牙迸出声,“我真想伸手掐死你。” “我并不怕死,但是如果你因此而犯下杀人大罪的话,那就太不值得了。”她面不改色的认真对他说。 握紧方向盘,商颢禹气得鼻翼偾张。 “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开口说一句话!”他愤然命令,担心若再让她多说几句话,难保自己不会被她活活给气死。 安旖玲无异议的转头望向车窗外。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见她毫无反应,他怒声问。 她没有应声。 “安旖玲!”他朝她咆哮。 她讶然的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我——”商显禹倏然闭嘴,看着她脸上的讶异神色,一个坚毅的决定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要她恢复一般正常人都有的七情六欲,他要她,更要她也爱上他!  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商颢禹不禁怀疑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也?算了,他认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不,应该说是大大的不可思议,但是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就在这重逢的短短一个小时之内。 去他的三十五岁再结婚的计划,只要能拐到她的爱,就算要他明天就踏进礼堂,他也愿意。 没错,他决定了,他要她,要这个他从十七岁就为自己订下来的未婚妻!  既已下定决心,商颢禹决定暂时还是不与她相认,而以一个想追求自己心仪女人的男人身份进入她的世界会比较好。 “刚刚那两个恰查某不只一次用安旖玲这个名字叫你,你想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说。 一股失望流过心头,安旖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不记得她这事实早在车厂里她不是已经知道也接受了吗?怎么现在又傻得以为他会突然想起她是谁,她真的是也许是快饿昏了的关系吧。她替自己找了个理由,将视线再度转向车窗外。 “怎么不说话了?”他开口问。 “你刚刚不是叫我闭嘴,不准再说一句话吗?”脸上有着难以理解的表情,她转头看他,陈述他先前所下的命令。 商颢禹一愣,随即笑道:“禁令解除了。” “你这个人一向都这样吗?”安旖玲皱起眉。 “怎样?”商颢禹显得高兴。 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对他产生兴趣了,真好,所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相信要撤除她的心防,得到她的爱,绝对是指日可待。 “喜怒无常、朝令夕改。” “呃?” “我真替那些必须成天待在你身边的人感到可怜。” “嗄?” “他们真是三生不幸。” “闭——嘴——安旖玲!” 第三章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安旖玲怀疑的看着车窗外古意盎然的客家小馆“红楼”的招牌,再看了一下小馆四周幽雅静美的环境,不解的皱起眉头。 “你在这附近租了房子?”她猜测的问。 “为什么这样说?”商颢禹眉头轻挑。 “不然你把车停在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呢?” “你要请我吃饭?”她看了看小馆的门面,不抱任何希望的说。因为从她喊肚子饿至今也过了半个小时有余,而途中他们不知经过多少餐厅、食店,他却没有一丝打算将车停下,让她祭祭可怜的五脏庙,这回又怎会突然善心大发?商颢禹点头道:“下车。” “你肚子饿了?”安旖玲忍不住面露庆幸的微笑。 “你心里在想什么?”他怀疑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幸好你也会肚子饿,否则我真怕自己会被你饿死。”她照本宣科的将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他瞪了她半晌后,才叹出一口气,“放心,在你被我饿死之前,我绝对会先被你给气死的。” 他径自推开车门下车,而她却仍呆若木鸡的坐在车内,动也不动的想着他刚刚所说的话,她什么时候气他了? 见她依然坐在车内不动,商颢禹绕到她这头为她拉开车门,“请下车,安小姐。” “不要这样叫我。”安旖玲不悦的皱起眉。 “怎样叫你?”原来她也会生气呀!商颢禹在心中惊异的叹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安小姐。”她跨下车,并在他有机会替她将车门关上前,自己先行用力的将车门给关上。 “请问,我的车得罪你了吗?”他客气的问。 他大概猜得出她为何对“安小姐”这三个字有这么大的反感,因为这三个字向来只属于安氏那美丽两姐妹专用,对她而言只有嘲讽之意,也难怪会让她一时失控的生起气来。 “抱歉。”发觉自己的失控,安旖玲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自己恢复先前的样子,对他歉声道。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遥控车子按下中控锁后,霸道的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往“红楼”的大门。 “我不会逃的,你可不可以松开手,放开我?”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安旖玲全身僵硬。 “不行。”商颢禹毫不犹豫的摇头。 “我真的不会逃。”她发誓般的说。 “我并不是怕你会逃。”他低头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圈着我?她无声的问。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他给了她一个无礼又霸道的答案,“因为我喜欢。” 他完全无视于她的不自在,径自亲密的圈搂着她走进两侧站满迎宾waiter的“红楼”,并在坐下后,蛮横的点了一堆菜,连询问一声她想吃什么都没有。 这个男人真是自我又霸道得可以!  安旖玲忍不住一把怒火烧在心里。但是话说回来,以她现在负他五十万债的身份而言,他没打算饿死她就该额手称庆了,实在没有资格抱怨他才对。 “发什么呆,你不是说肚子饿吗?还不快吃。”菜陆续上桌后,他对她招呼道。 安旖玲看了一会儿桌面上的菜色,意外的发现一半以上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真没想到,他们俩的口味竟然如此相似!  不客气的端起碗、拾起筷,她本着吃饭皇帝大,对眼前的美食大快朵颐了起来。 商颢禹眼中多了一抹宠爱的柔情,看来她除了让真实的自己缩回龟壳内,对于喜爱的食物与口味倒是没什么变呀。 他将目光移向桌面上她动也不动的那几道菜色,干贝冬瓜球、嫩鸡水煮和炒芹菜,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在他唇边漾起,然后他突然伸手夹了些干贝冬瓜球和炒芹菜到她碗里,其中为了配色而掺杂在这两道菜中她最讨厌的红萝卜,他更是没放过。 没错,她之所以死也不动那三道莱的原因,就是因为里头有红萝卜,很好笑吧!  “多吃点。”他故意劝说。 瞪着突然出现在碗里,那几抹令她触目惊心的红,安旖玲愣愣的举着筷子,动也不动。 “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这两道菜跟其他几道一样美味,我看你都没动它们,所以才特地夹一些要你也试试。”他一脸既无辜又好心的望着她,见她不说话,他像是在做戏般恍然大悟的轻拍了下掌,“难道你挑食,不吃冬瓜和芹菜这两种菜?” 她依然没有应声,只是不断的瞪着碗内那些令她作呕的红萝卜,她讨厌它们,真的非常、非常的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吃红萝卜、但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不喜欢它们。 跟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因为妈妈从来不管她,所以每回遇到她便将它们挑开,而鲜少关心她的妈妈更不会纠正她的挑食。可是妈妈死后,住到了爸爸家,红萝卜却成了她每一餐的主菜。 他们是因为关心她,想要纠正她挑食的坏习惯,所以才强迫她吃红萝卜?哼,别想!他们如此做纯粹只是要她难过而已。 虽说在商家人突然介入她的生活后,安家成员便不再明日张胆的凌虐她,但是吃足一整年红萝卜大餐的她,早已将之视为毕生的拒绝往来户,就连拿它配色的菜也绝不沾口。 “算了,不喜欢就别吃,别露出那种想吐的表情。”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眼神,深知原由的商颢禹也不忍心再逗她,说着便伸手拿过她的碗,翻手一倒,将她碗里的食物一古脑儿的全倒进自己的碗里,再把空碗交回到她手上。 “好啦,现在你可以继续挑你喜欢的菜吃了。”他毫不介意的开始吃起由她碗里倒过来的饭菜。 “你……”他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眼带愕然的看向他。 “怎么了?” 安旖玲只是看着他碗里的饭菜。他怎么可以吃她吃过的?这样似乎……太亲密些了吧?顺着她的目光,商颢禹一下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性感薄唇稍稍地向两侧一拉,他故意夹起一颗冬瓜球丢进嘴巴里,一副津津有味的嚼着。 “嗯,真好吃,来‘红楼’吃这道干贝冬瓜球好几次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特别有味道。”他夸张的说。 从小到大最懂得就是察言观色的安旖玲,怎会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她脸一沉,忍不住冲口道:”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不想理他,低下头动筷打算继续吃,可是筷子还没伸出去,一看到自己眼前的碗,想起他刚刚的行径,虽说吃人口水的不是她,但是依然让她有种倒尽胃口的感觉。 算了!不吃了。 她放下碗筷,改端起茶杯,啜了几口茶后,便静坐着没再动手。 “怎么不吃了?”商颢禹发现了。 “饱了。”她红唇轻撇说。 “饱了?”他怀疑的看着她,刚才明明还吃得津津有味,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怎么可能转眼就饱了? 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发现自己根本是白费工夫,因为他完全瞧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吃了一半就突然不吃?但有一点他确实是知道的,那就是她绝对还没吃饱!  “我点了这么多菜,你不帮忙多吃点,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他企图哄她再多吃些,没想到她却回了一句差点没让他气结的话。 “我没叫你点这么多。” “是谁一路上喊肚子饿的?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要点这么多莱。”他忍不住回嘴道。 “我没有一路在喊,我只说了一次而已。” 商颢禹的额际有着青筋在跳动。 “反正说肚子饿的人是你,桌上的菜你至少得负责吃完一半!” 安旖玲无动于衷,一副谁理你的表情。 他鼻翼偾张,显示怒焰正炽,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 她的视线随着他的起身而移动,看着他向邻桌的人说声对不起后,抬起他的椅子,由她正对面的位置直搬到她身边,紧贴着她的椅子放下。 她瞠大双眼,下巴惊讶得差一点没掉下来。 “你做什么?” 他给了她一个毫无笑意的笑脸,“这样比较方便喂你吃。” 安旖玲的反应是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但他环上她腰身的大手却比她更快一步。 “我都已经纡尊降贵的要亲自喂你吃了,你还想去哪儿?”他亲密的贴近她耳旁轻声问。 “你想做什么?”安旖玲不自在的挪挪臀部。 “在这里众目睽睽的我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当然也要等到只剩下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喽。”他嗳昧不明的说。 安旖玲虽感惊恐,但自小养成不示弱的性格,又让她压抑内心的惧意,逆来顺受的任他圈着自己而不挣扎。 “又是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商颢禹有些不悦。 她怀疑的看他一眼。 “没关系,反正罗马不是一天造成,冰山也不是一天就溶化得掉,只要有耐心,我就不相信铁杵无法磨成绣花针。”他自言自语,心理建设后,便夹了些她爱吃的菜送到她面前,“来,啊——” 她看着他,没有张口。 “不想吃这道吗?那换一道好了。”他说着将一筷子菜送进自己的嘴巴内,改而夹起另一道也是她喜欢吃的,再度送到她嘴边,“喏,张嘴,啊——” 安旖玲仍是瞪着他。 “还是不喜欢吗?那再换一道好了。”见她没有回应,他不嫌麻烦的再夹了一道菜。“这道你应该不会拒绝子吧?因为我刚刚看你夹它的次数最多,应该很喜欢才对。” 忽然间,安旖玲从眼角余光发现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向他们,脸上一阵微热。 “还是不要?那——” “我自己吃。”发现他毫不在意旁人的注视,继续恶心巴啦的演着戏,她终于忍不住冲口道。 “可是我说了要喂你……”商颢禹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不吃了!”她威胁的低喝。 他像是小媳妇般的收手,然后才委屈的说:“那……好吧。” 安旖玲觉得头好痛,这个男人真能逼疯她!  心一惊,她愕然发现他竟能轻易做到别人所做不到的——撩拨起她的喜怒哀乐,就跟十一年前的他——样。 不,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必须记住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有的只是同情、怜悯而已,所以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让自己的感情再次栽在同一个人手上,绝对不能!  她要切记,而且一定要做到!  眼神在瞬间变得淡漠,她照着他的命令帮忙扫掉桌面上一半的菜肴。 商颢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每次他才稍稍卸除她一点心防,另一道更坚固深厚的心墙便又会蓦然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能否认十年的时间的确让她变得更坚强,不再只会将自己的灵魂禁锢着,而让躯体有如行尸走肉般的任人驱使的活着。 现在的她有意识、会思考,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但是,她自我保护的意识会不会太过剩了,连一点空隙都不留给他钻?算了,他告诉自己,有志者事竟成,总有一天他能卸除她的心防,得到她纯洁无垢的那颗心。 两人沉浸在大相径庭的思绪里,在沉默中吃完这一顿饭。 9999999999999999999  虽然自觉手中握有王牌,但在商颢禹招来waiter买单,两人步出餐馆走向车子时,安旖玲开始无法遏制心里愈来愈浓烈的担忧。 接下来他会带她去哪儿?去宾馆做那件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应该早些把王牌亮出来,免得到时候两人都尴尬?可是如果她猜错了呢?也许他的目的并不是为求一夜的鱼水之欢,毕竟花五十万只为买一夜风流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嫌钱太多,而他并非这两类人。更何况她没有忘记自己那在与他解除婚约之前,不再扯上任何关系的承诺。 真是讨厌,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把计划或心里所想的一切都挑明的说出来呢?这样悬着她的心很好玩吗? “上车呀,还是你没吃饱,想回头再吃?” 揶揄的口气,逗弄的神情,他对待她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轻松自在,好像还记得她,他们不是刚碰面不到三个小时的陌生人,尤其她这个“陌生人”还欠了他五十万。他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你到底想怎样?”不知不觉间她冲口问出。 “先上车再说。”玩笑的神情在瞬间消失,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 安旖玲仅沉默了几秒,便乖乖地坐上车。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车门一关上,她又继续追问。 “说什么?”商颢禹装傻,伸手想替她将安全带系上,她却眼明手快的自己系好,不让他有机会可以偷吃她豆腐。 ”关于那五十万你到底想怎样解决?”她直截了当的点明。 “对了,那五十万,我差一点忘了。”他轻拍了下额头做戏。 “怎样?”安旖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什么怎样?” 目光一沉,她生气了。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会说话,只可惜它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沉默寡言、波澜不兴。”他凝望她怒然的双眼,突如其来的道。 心一惊,她发觉自己真的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惹怒,她迅速一整脸色,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以暂时不与他交谈的方式来冷却自己奔窜的血液。 但商颢禹这回不让她有时间筑墙。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欠的那五十万,我打算如何索回吗?” 听见他的话,她不得不将视线从窗外调回他脸上。 “你有任何建议吗?”商颢禹目的达到,不说重点又开始闲扯。 “我的建议对你而言,会有任何考虑的价值吗?”没发现他只想与她聊天,安旖玲认真的问。 “当然。”他吹牛完全不打草稿。 安旖玲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我分期付款。”一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至少一年,可以吗?” “你开的车可是宾士六oo,区区五十万竟要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期限还要拖上一年?”他的口气半带嘲讽。 既然她主动提到付钱的事,他又怎能放过这试探安家如何刻薄待她的好机会,他们竟要她自己工作赚学费!  “我只是一个司机外加佣仆而已,你在车厂的时候应该听得很清楚才对。”安旖玲的语气有些自嘲。 “如果你真只是一个司机外加佣仆,这笔五十万的债务又凭什么要你来付?那两位小姐不是更应该负起这个责任吗?” “因为停车的人是我。”她呆愕了一下,然后淡然的说。 “所以就该你负责?”他挑起眉,“这么恶劣的老板,这么烂的工作,你怎么做得下去?他们薪水给得很高吗?” 安旖玲无言以对,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凝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苦笑。薪水?如果有薪水可领,她就用不着这么辛苦的四处打工,以应付她的学费兼生活费了。 除了提供一个免费的住处外,自她十八岁妄想离家独立后,安家人便从未再在她身上投下过一毛钱,而那个看似免费的落脚处,以她替安家那两姐妹做牛做马的情形,早就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们,说明白些,她与安家早就互不相欠了。 而她为什么妄想离开那个安家呢?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怪正坐在她身边这个男人,若不是与他有婚约,而安氏企业又极欲拉拢商氏的话,安家人早在她十八岁离家出走时就放她自生自灭了,哪还会大费周章的将她绑回家,并且想尽办法让她除了安家外,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到底该感谢他,因为他而使她有几年好过的日子,抑或者恨他,他害她即使有能力独自生活,却被迫禁锢在这世界上她最不愿待的地方? “看来一定是他们给的薪水很高,才会让你舍不得离开,既然如此,那五十万对你而言,应该只是个小cese而已,用不着分期付款。”见她沉默不语,商颢禹知道自己大概是听不到想听的话了,便转个弯,诱她跳人他所设下的圈套。 “如果我真有钱,不会要求分期付款。”撇开心中混杂的思绪,安旖玲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 “我不相信。”他摇头道。 “你若不信的话,找个提款机,我可以让你看看我帐户里的余额。” “也许你有十个帐户,却故意拿一个没钱的帐户给我看,你要我怎么相信?” “我就只有一个邮局的帐户。” “当然,邮局帐户本来就只能有一个,而你另外九个是银行的。” 握紧拳头,她的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你……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他一本正经的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摇晃了几下,“你不知道现在世道有多差吗?各种招摇撞骗的怪事层出不穷,若不防着点,下个遭殃的铁定就是我。” “我没有骗你!” “当然,这句话每个人都会说。”他微笑道。 “你、你这个人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吧!”她生气的大叫,那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好久没这样了!  她用力的吸气、吐气,一连好几次之后,才勉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怒意。 商颢禹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对于自己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她逼到这个程度感到很满意,迟早自己便能拥有一个真实的她。至于现在嘛…… “决定没?要嘛一次将五十万付清,要不就……” “就怎样?”受不了他故意吊人胃口的语气,安旖玲沉不住气的开了口。“你有没有男朋友?”他突然问道。 “我有没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对于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按牌理出牌的说话方式气极了,她火气挺大的吼道。 “当然有关。”无视于她眼中的怒火,商颢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有什么关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看他莫名其妙的扬起得意的笑容时,她忍不住又补充,“但我有一个未婚夫。”“那不打紧。”他笑容依旧。因为那个未婚夫正是他!她怀疑的瞪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一个月十万的代价。” “什么意思?” “五个月五十万。”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要你做我五个月的女朋友。” “什么?” 第四章 十年的时间究竟能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答案是可以的,所以牛牵到北京未必还会是头牛。 所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也未必可信,若真要举证,商颢禹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安旖玲呈大字型的仰躺在床上,脑袋里依然被他先前所说的话剧烈的冲击着。 做他五个月的女朋友?多么吓人且语焉不详的一句话!  女朋友?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便发现自己对她动了心,于是开口要求她当女朋友?这是第一个冒出她脑袋的问题,但下一秒钟便发现不对劲,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五个月”这三个字又该作何解释? 好奇一问下,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是请她佯装正与他热恋的女友五个月,帮他应付和杜绝那些早已让他生厌的花痴。 换句话说就是要她当五个月的箭靶,让被他抛弃的女朋友们狠狠地射、击、砍、杀就对了。 这样,一个月十万块的代价会不会太便宜了?谁知五个月后,她焉有命在? 可是他根本就不给她选择的余地,只因为她若不答应,他就要直接去找她雇主要钱,到时再从她薪水中慢慢扣。 雇主?薪水?他对她司机兼佣仆的身份还真是深信不疑哩,竟然说要去找她“雇主”要钱!  但她笑不出来,因为他口中的雇主指的就是宾士六oo的主人,而那主人不是别人,是她的父亲。 所以,她哪能真的让他上门要钱。 最后她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做他五个月的假女友。 假女朋友……真未婚妻…… 安旖玲忍不住以双臂捂住脸,差点没呻吟出声。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呢?她原本是想离他愈远愈好的,结果不仅事与愿违,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还要她搬去与他同住!  同住?那和同居有何不同?他竟然要她搬去与他同居五个月!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们是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同居的话,她无话可说,但是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他的假女朋友,而他竟然敢开口要她与他同居!  “不住在一起,每天如影随形、如胶似漆的,要如何说服那些女人们我们俩正在热恋?” 她反驳道:“谁说如影随形、如胶似漆就一定要住在一起?你看那些结了婚的夫妻,每天住在一起就如胶似漆了吗?” “我们俩扮的是一对热恋男女。” “并非每一对热恋男女都同居。” “以我的个性,只要陷入热恋就一定会和女方同居,每个与我交往过的女人都知道这一点,你若不搬来跟我住,谁会相信你是我现在正热恋的对象?” 真是个王八蛋、大混蛋,不要脸的花花公子、大色狼,他竟敢这样对她说,只要和人陷入热恋就一定会同居!他到底跟多少女人同居过? “可恶的混蛋!”安旖玲一阵气不过的大骂出声。 “你在骂谁?”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安旖玲霍然从床上一跃而起,保护色自动又笼上她身,她冷冷看着害她陷入今日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安洁美和安洁丽。 “你该不会是在骂我们吧?”安洁丽挑眉问,与安洁美一起步人她房内,并反手将房门给关了起来。安旖玲看着她们俩,心知她们一定有什么怕别人听到的话想说,否则依两人的性子,绝对不会动手关门。 “啧啧啧,你的样子看起来还好嘛,不像是被一群野蛮人蹂躏过的样子。”安洁丽一双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事情解决了?”安洁美一如女王般的盯着她问。 “我要搬出去住。”既然她们主动来找她了,她正好趁机把话跟她们说清楚。 “搬出去?哈哈……”安洁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般的笑着,这不是一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吗,而她竟还在做梦。 “什么意思?”安洁美没有笑,却慢慢地眯起带有怀疑的双眼。 “你们以为对方会这么笨,用五十万买一时的快活?”安旖玲冷笑的回视她。 “他们还开了什么条件?”安洁美挑眉问。 一旁的安洁丽也不再笑了,而是一脸好奇的等待她的答案。 “搬去与他同住五个月。” “而你就傻傻的答应了?”安洁丽睁大眼,一副你是白痴呀的表情。 安洁美毕竟多长了安洁丽两岁,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安旖玲半晌后,缓慢的开口,“你以为用这借口就能离开这里?你确定你过得了爸爸那一关?” “那一关自然有你们为我说话。”她唇边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就凭我的处女之身已被人玷污,而你们俩即是始作俑者这一点。你觉得如果爸知道了,而我与商颢禹的婚事又因此告吹,连带还影响了安氏与商氏的企业合作,爸会怪谁?” “你在威胁我?”安洁美脸色丕变,怒视着她沉声道。 安旖玲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下一秒,一巴掌朝她招呼而来,“啪”的一声,在房内回荡着。 刺痛的麻辣感从右颊深入安旖玲体内每一根神经,但她只是将被打侧的脸缓慢地转正,对上怒不可遏的安洁美。 “你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我?” “我从来不曾这样以为过,”安旖玲毫无惧色的直视着她,“不过对方倒是这样威胁过我,他说他已将我们的车牌记下,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他自会找上门,到时候就别怪他口无遮拦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顾我们家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闻言,安洁美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 “姐,你别听她乱说,也许她根本就是在吓唬我们。”安洁丽开口道。 “爱信不信随便你们,反正我再糟也不过这样,倒是你们和安氏企业……”安旖玲冷笑的看了她们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便径自转身拿衣服准备洗澡。 “你要我们怎么帮你?”安洁美的声音在房内响了起来。 安旖玲缓缓地转身看她,半晌之后才开口,“只要说服爸让我搬出去,而且保证不干涉、跟踪或调查我住在外头的一切就行了。” “你刚刚曾说到五个月?”安洁美记忆极好。 该死!安旖玲在心里暗暗的诅咒一声。 “对,五个月。” “好,我会以学校研究活动为由,告诉爸你必须搬进学校宿舍住五个月,而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和洁丽的监视下。但五个月一过,你若不主动回来的话,就休怪我告诉爸你与男人同居这丢尽安家脸的事,到时我会让一切罪证确凿,让你想辩也辩不了,你最好给我记住。” 说完,她刻不容缓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对妹妹招呼道:“我们走!” 房门砰地关上,安旖玲顿时整个人像虚脱的瘫坐在床上。 感谢老天,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逃离这个恶魔窟了,虽然说前途不明,更有可能就此跳进另外一个恶魔窟内,但她宁愿赌上一赌。 不知不觉间,她的双眼逐渐亮起一道希望的光芒,闪闪烁烁的。她跃起身开始收拾行李,恨不得下一刻自己就飞离这个关了她足足有十二年的监牢。 飞走的鸟儿是绝对不会再飞回来的!  9999999999999999999  搬去与商颢禹同住比想像中愉快太多了!  在他的私人住所中,她拥有一间独立的套房,房内所有的一切一应俱全,只要她将搬过来的行李稍稍地整理一下后,便像她以往梦境中所向往的,自由得不像真的。 当然,如果房门外那个男人能消失的话,一切会更完美。 “玲,起床没?” 仰躺在床上,安旖玲瞪着天花板的眼睛忍不住一翻,露出一大片眼白。 玲?这么恶心的叫法,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朗朗上口,像是他早这样叫了她一辈子一样?而他自己恶心就算了,竟然也要她跟着叫他禹。 光用想的,她就忍不住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是真要叫出口的话,那还不如一棒打死她比较快!  “你醒了嘛。” 瞪着突然遮住顶上光线的脸,安旖玲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你——” “我是来叫你起床的。”商颢禹微笑道,“敲门你没应,还以为你还在睡哩!本来都想好要用吻的方式将你吻醒,没想到你其实清醒着,真是可惜!”他摇摇头,一脸惋惜的说。 “我已经醒了,你可以出去了吧?”安旖玲抓紧颈下的棉被,狠狠地瞪着他。 “醒了就起床呀,你不怕上课迟到?”他的双脚像扎了根般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就算迟到也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你若迟到的话,”他暧昧的看了她一眼,“说不定人家会以为是我昨天晚上让你……” “我早上没课。”她气怒的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没课?”他咧嘴笑开,“那正好,我们来去吃早餐吧。” “我不想吃。”只想你快点滚出我房间,她在心里加上这么一句。 “不吃?”他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那怎么行,我比较喜欢丰满一点的女人。” “那干我何事?”忍不住的,安旖玲稍稍地提高音量。没想到他除了是个花花公子外,还是个重视肉欲的大色狼!  “当然有关,你不会刚好忘了我们俩正在热恋吧?” 她瞪着他,一脸那又如何的疑问表情。 “既然我喜欢丰满一点的女人,你若不吃胖些,怎么构成我喜欢你的要素?” “谁要你喜欢我?” “我又没说要喜欢你。” 听商颢禹接得顺口,安旖玲的双眼更射出活力十足的火光。 心中得意的他则拼命的忍住差点泄漏出来的笑意,缓慢的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问题是我们俩正在扮演热恋情侣呀,你若连我最基本的喜好条件都不及格,谁会相信我和你正热恋着?所以你非把自己吃胖些才行。” “为什么就非要我改变不可,难道改变的人不能是你吗?”安旖玲不服气道。 搬来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本就已经够委屈了,虽然说这间接成就了她脱离安家的愿望,但与她的想望可完全是两回事!  然而这回他却要她为他吃肥自己?开什么玩笑,每个女人都巴不得自己瘦得连风吹都会倒——这样才能显现出弱不禁风的美态,他却要她为了当箭靶而吃胖点?这样比较好让人射中目标吗?去他的!  “不能,”商颢禹一本正经的摇头,“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大男人。” “大沙猪比较贴切吧。”安旖玲气不过的冲口道。 “你要这样说也行。”俊眉一挑,他好脾气的说。“快起床吧。” “不,要吃早餐你自己去吃,我还要再睡。”她拉起被子,连头一起蒙住。哼,别想她样样都会听他的!  覆在身上的棉被突然不翼而飞,躺卧的安旖玲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瞪着他弯腰将自己由床上一把抱起,走进浴室内才将她放下,轻拍了拍她吓呆的小脸。 “听话,快点刷牙洗脸,我在外面等你。”他转身离开前还好心的为她带上门,而安旖玲却整整的呆愕了半分钟之后,才冲口尖叫出声。 “啊——” 9999999999999999999  可恶的商颢禹、混蛋的商颢禹!  不要脸、大色狼!  他真是太过分、欺人太甚了!  是,欠钱的人是她,答应要假扮他女朋友好还债的人也是她,但他怎么可以以此为借口,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甚至代为行使她的自主权呢? 每天早上都得起床陪他吃早餐也就算了,毕竟早餐钱都是他在付,她能省则省。 而他以热恋为由,将她的功课表调查得一清二楚,每天不畏风雨接送她上下课,虽几乎控制她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有人愿意当她的免费司机,她何乐而不为? 至于每当碰到打不死、骂不走的女人不断对他纠缠不休时,她便得善尽职责,配合他演上一场恶心的爱情剧。 可是……可是演戏归演戏,她可没答应要将自己的初吻也赔上去,这个该杀千刀……不,杀万刀的商颢禹实在太过分了!  瞪着眼前这张刚刚夺去她宝贵初吻的大脸,安旖玲的脑袋有如突然被灌满了水泥般,既重又硬的让她恨不得用来攻击眼前这混蛋,好与他同归于尽!  “陶醉的时候应该是闭上眼睛的。” 商颢禹轻声的对她说,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唇瓣还是贴在她的唇上,所以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每说一个字,嘴唇便轻擦过她的一次。 从未遇过这种事,她除了愤怒外,其他反应皆慢了半拍。她伸手想推他,却发现自己的腰身和后脑勺被他箍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 “你——”她想开骂。 “别忘了有人正在看。”他迅速而小声的对她说,蠕动的嘴唇继续吃着她的豆腐。 安旖玲拼命的将自己的头往后仰,好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还不放开我。”她咬牙切齿的说。 “嘘,你忘了我们有观众吗?”商颢禹看到她眼中跳跃的火光,知道她就快要失控,所以他得再接再厉才行。“我看刚刚那一吻,说服力一定不够,我们再来一个火辣点的。”他再度作势欲吻她。 什么叫作一回生,二回熟?这就叫作一回生,二回熟。 安旖玲在他又贴上来时,转过头、抬起脚、再狠狠地跺下——用力的踩在他脚背上。 “啊!”痛叫一声,他急忙松开她,抱着自己可怜的脚,以金鸡独立之姿蹬跳着,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你最好别太过分。”安旖玲愤怒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走进车厂内的办公室。 “老大,你没事吧?”车厂的技工一个个跑过来关心。 “商大哥,你有没有怎样?快点坐下来,脱下鞋子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张千惠,也就是间接造成他现在惨状的罪魁祸首,以及令他得以一亲佳人芳泽的大功臣,她急忙以小碎步跑到他身边,一脸关怀的扶住他。 “我没事。”商颢禹不着痕迹的将她黏到自己身上的手拨开,并趁机拒绝她。“张小姐,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真有女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很会吃醋的女朋友了吧?所以对不起,对于你的心意我真的无法接受。” “她这么泼辣,长得也没我漂亮,为什么你不选我却选择她?”张千惠不甘心的说。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商颢禹微笑的望向办公室,双眼中写着满满对安旖的的爱怜。 看来她这回真的气得不轻,才会有刚刚那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攻得他措手不及。只是不知道她这回的失控能持续多久?也许他该赶快追进去继续激她,最好能像刚刚那样,得以亲吻的方式来达到目的,这么一来他偷得香吻,她寻回一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反应,可不是两全齐美吗? 嗯,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对不起,张小姐,我得去安抚我女朋友,跟她解释这一切那是一场误会,失陪了。” 迅速的丢下这一席话,商颢禹迫不及待的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办公室门,阻绝了门外嘈杂的声响,但是办公室透明的窗墙却将里头两人争执的情况,真实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安旖玲完全不理会一脸讨好的商颢禹,两人一个无动于衷,一个嘴巴动个没停,然后商颢禹突然倾身吻住安旖玲,像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冰释前嫌,结果却挨了一巴掌。 而接下来的画面更加令人瞠目结舌,只见挨了巴掌的他脸上不见怒意就算了,反而乐不可支的笑咧了嘴。 “唉,可怜的老大。”一名技工忍不住同情的摇头。 “没办法,谁叫他被爱情冲昏了头。”另一名技工则叹了口气。 “想不到老大会是这么体贴的人,每天不畏风雨的接送人家上下课耶,天!” “那有什么了不起,两人都已经同居了却还不放心,无时无刻不采取紧迫盯人才吓人。” 这最后开口的,是跟了商颢禹最久的阿大,只见他啧声摇头道:“看老大交过这么多女朋友,这还是第一次他要求我们要叫大嫂。啧,要我叫一个还没踏人社会的小女生一声大嫂,我还真是不习惯呢。” “不只你不习惯,我们也不习惯。”其他技工异口同声的说,然后不由自主的对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技工叹息的说出自己的心中话,“但老大的命令,谁敢不从呢?”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纯男性嗓音的对话中,突然冒出一个突兀的女人嗓音,五个大男人同时转身,这才想起张千惠的存在。 “呃,张小姐……”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张干惠一脸大受打击的紧盯着他们,“他们真的已经同居在一起,商大哥还要你们叫她大嫂?” 五个大男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一起点头。 阿大一脸同情的看着她,“我看你还是对老大死心吧,这回他是真的陷下去了。” 张千惠不愿相信的摇着头,但是事实已摆在眼前。 从认识商大哥、倒追他至今也有一年了,她可曾见过他对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露出方才那种既是怜惜、宠爱又带点坏心眼的神情? 没有,从来都没有过。有的永远只是一成不变的客气,或者是将他惹火后的冷漠与无情,她只见过这三种面貌的他,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是温柔、逗趣和霸道的——对他所在乎的女人。 眷恋的眼神停在办公室内商颢禹的身上良久,张千惠终于黯然着神色转身离开,她知道是该死心的时候了。 第五章 “哗!原来你也会反击,我还以为你一向都习惯逆来顺受哩!”办公室内,捂着刚被打了一巴掌的面颊,商颢禹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笑咧了嘴,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握紧发疼的手,咬着牙朝他低吼。 “我哪里欺负你了,只不过是亲一下而已嘛!”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亲一下?”她握紧拳头,咬牙进声道:“你凭什么亲我?凭什么?”他真是太过分了!把她当成什么?一个随随便便、来者不拒的女人吗? “我们是对恋人呀,接个吻……” “那是假的!”不等他说完,安旖玲便怒不可遏的截断他的话咆哮。 恋人?谁跟他是一对恋人?即使订了十一年的婚,他们却连一天的恋人都没当过。 对了,外头那位张千惠小姐是他的恋人,还有昨天的陈小姐,大前天的宋小姐,大大前天的林小姐,大大大前天的裴小姐和郑小姐,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每一个对她怒目相视,甚至恶言相向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他的恋人! 而她,才没有那种荣幸!  “我知道是假的,但有句话说弄假成真,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她倏然打断他,永远都不会有弄假成真的一天,她绝对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的,她发誓。 像他这种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她自认为配不上他,也不敢高攀!  “怪了,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还这么肯定的说没有说不定?”商颢禹一脸暧昧,暗示的紧盯着她说:“难道你也曾幻想过我们俩……” “你住口!”安旖玲气得浑身微微发抖。 “为什么叫我住口?难道真被我猜对了,你爱上我了?”他顿时眉开眼笑,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 “谁爱上你了?” “不就你吗?别不好意思,我的魅力我自己知道,女人都很难抵挡得住的。”他轻拨了下头发,满脸自信。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安旖玲忍不住怒骂出声。 “啊?难道说你没爱上我?”他无法置信的模样。 “你慢慢等吧!” “为什么?像我长得这么帅,这么有钱、有个性,还……” “还自大、花心、不要脸,只会趁人之危,你有哪一点值得让人动心去爱上?”她毫不客气的将他批评得体无完肤。 “我哪里自大了?”商颢禹一本正经的问。向来他只听过别人叫他不要太谦虚,何曾听人说他自大子?关于这一点他非了解一下不可。还有,“我哪里花心、不要脸了?而且还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哪里自大?”安旖玲嘲讽的看着他,“有人会说自己长得帅、有钱、有个性,还……对了,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优点你没说的?请继续,刚刚很抱歉打断你的自吹自擂。” 看着她脸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刻薄神情,他强忍住笑意,硬是摆出一脸哑巴吃黄连却又不想就此认输的表情。 “我……我只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哪里算得上自大。” 她的反应是冷哼一声。 “好,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花心,哪里不要脸,又在哪个时候趁人之危被你看到了,竟然说我是小人。”他满心不服。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若不花心的话,哪来这么多女人缠着你不放?” “那只能说我长得太帅,条件又太好了。” “哼,真不要脸!”她立即自鼻孔喷气。 商颢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 “这就是你说我不要脸的地方?” “当然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要脸了?” 这回她没有马上回答他。 “怎么不说话?还是这项罪名根本是你胡乱扣到我头上的?” “才不是!” “那我到底是哪里不要脸?” “你……你……” “我怎样?别费心想了,你只要承认这个罪名是你胡乱扣………” “你吻我!”她一控诉完,脸上便遏止不住的染上一抹红。 商颢禹被她脸上动人的红晕给勾了心魂,好半晌脑袋呈现一片空白。老天,她好美!  “你看什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安旖玲忍不住斥声道。 “你好美。”不自觉的,他脱口而出。 “你不要脸!”脸上红晕因怒气而更加深,她怒冲冲的喊出。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怎又说我不要脸?更何况我可是在称赞你耶。”他一脸无辜。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花心大少!” “喂喂喂,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毁谤我的名誉?”花心大少?他真是一头雾水。 “毁谤?”她为他的控诉忍不住笑了起来。 商颢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竟然说他是花心大少!若是别人冤枉他的话,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问题是她可是他认定要追到手的老婆那,这要他怎么咽得下这莫须有的欲加之罪? “不错,的确是毁谤,因为我根本就不曾花心过。” “当然,你不花心,只是风流而已。”她嗤声道。 ”花心、风流我都没有,相反的,我这个人很专情,一旦认定了某个人之后,不管是在眼里或心里,都将永远只有她一人,你相不相信?”他紧盯着她,缓缓地说。 她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嗤笑一声。 “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胸有成竹说。“现在,该轮到‘趁人之危的小人’这句话了,你有何解释?” “利用我没钱给你这一点,威胁我答应你那一堆莫名其妙,而且无理的要求,这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她双手抱胸,一副难道我说错了的表情。 “你错了。”没想到他大言不惭的回答她。 “哪里错了?”她杏眼圆膛,不信他还有借口。 “第一,我没有威胁你,因为我给了你两种选择,是你自愿选择扮我女朋友五个月的,我没说错吧?” 安旖玲轻咬了下唇瓣,无话可说。 见她不语,商颢禹满意的在唇边勾勒出一抹笑。 “第二,所谓一堆莫名其妙和无理的要求,你指的不会是要你搬来跟我住、陪我吃早餐、每天让我接送你上下课,还规定下课后不准打工,只准你待在我身边吧?” “没错!”她这回可抬高下巴了。 他真的很过分,当初她答应要扮他五个月女朋友以偿还所欠的五十万时,他可没说这五个月里除了上课和睡觉之外,她其他的时间都要属于他,连想在假日出外打个工的自由都没有!  没有工作就没有钱,即使五个月的期限一过,她幸运的顺利摆脱回安家的梦魇,那身五分文的她到时要如何过活?他真的是太过分了,即使是外劳也有休假日,而他不仅没给她休假日,甚至还对她管东管西,不准她这个,不准她那个的,实在欺人太甚!  “说话就说话,有必要将下巴抬得这么高吗?”商颢禹伸手轻触了一下她高仰的下巴。 安旖玲吓了一跳,迅速后退一步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话稍稍修改后丢还给他。 “说话就说话,有必要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他真的很高兴,她脸上的表情是愈来愈生动了,与之前的她比较起来,虽还不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但他很满意了。 也许,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忖度着,他的计划可以稍稍的修改一下,将原本预定化暗为明的追求行动的时间提前。 “你不觉得我那些无理的要求对你而言,仔细思考下来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吗?”他嘻皮笑脸的瞅着她。 即使真是如此,安旖玲也不愿承认。 “谢谢你彻底败坏了我的名声与行情,吓走那些企图追求我的人,让我不再有不堪其扰的困扰,真是谢谢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讽他。 锐眼危险的眯起,像只刚盯上猎物的豹,商颢禹轻松的语气与脸上危险的表情完全不符,“有很多人在追你?” 安旖岭一愣,耸了耸肩,她从来就不曾注意过这类事,只是有些同学不时会在她耳边说某某某对她有兴趣,或者是谁又想约她出去之类的话。 “拒绝他们。”他倏然命令道。 突然接到命令,她睁大了眼,难道他连这种纯属她个人的私事也要管?“凭什么?”忍不住的,她出口挑衅。 “就凭你是我的——”商颢禹及时停了嘴,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说出她是他未婚妻的话来了,真的好险!  不过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他的未婚妻呢?而她对那些人又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该死的!他只顾着想办法要让她爱上他,却完全忘了可能会有情敌存在。 “你的什么?”她等待他接续的话。 “我热恋中的女朋友。”他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是假的,只是一场再几个月就会落幕的戏,你没忘记吧?” “就是没忘记,所以才会要你拒绝他们。” 瞧他说得一脸义正辞严的样子,安旖玲怀疑他脑袋有问题,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相互矛盾吗? “你以为我脑袋有问题?”他看着她脸上怀疑的表情挑眉道。 “你没有吗?”她回以反问。 “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演的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请问一下,既然我们俩在‘热恋’,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他直接问她。 “你都已经说了我们是在演戏,既然和你的热恋只是在演戏,为什么我不能去追寻一场真正的热恋呢?” “因为你正在演戏,我们还没下戏。而你,该不会连最基本的敬业精神都没有吧?”他微笑着,但笑意丝毫未传达到他眼中。 安旖岭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在生气,他脸上正带着微笑不是吗?可是…… 轻甩了下头,不想浪费时间在几个月后就与她再无任何瓜葛的人身上,她不置可否的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我会敬业的扮好我的角色,绝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意思就是说,你会拒绝那些人?” “我不会理他们。” “不拒绝?”他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并不是她会做的事,反正只要不理他们,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 “为何不要?难道说那些追求者中,你心仪的对象刚好在里头,不拒绝他们是为了替自己留后路,等我们扮热恋情侣的期限一过,你就准备答应与他交往?”商颢禹忍不住妒意横生的问。 安旖玲顿了一下,接得煞是顺口,“对呀,你猜得真准。” 他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下一秒,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人,“砰”的一声巨响,甩上门时整个办公室似乎都在震动。 只见他迅速钻进一辆待修的宾士车底下,工作去。 安旖玲在一阵呆愕之后,眨了眨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之后,她径自从背包内拿出教授新替她从博士班一些在职学生那收集来的手写论文,打开他办公室里的个人电脑,开始工作。 不一会儿,她便将刚刚所有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但商颢禹呢?可怜那台宾士,只得饱受无妄之灾了!  777777777777777  脑袋虽然清楚地记得今天一整个早上都没课,但安旖玲在醒来睁开眼瞄向床边的闹钟后,便迅速地跳起来,笔直冲进浴室内,开始刷牙洗脸,然后再换下睡衣,穿上外出服。 此时闹钟上的时间,正是七点半整。 她一切准备就绪的坐在床上,静静的等着那无礼之人推门闯入她房间。 一分钟过去了,眼前的房门没有任何动静。 她秀眉微挑,脸上出现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迟到的一天,真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之后,他没有一天不押着她陪他去吃早餐,而且是风雨无阻。 星期一到星期五,由于他要上班而她也有课,大部分时间是没问题的,但遇上星期三,也就是今天,她因为早上没课,所以根本不想搭理他,偏偏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只要时间一到她还没出现,便进房来逮人,也不管她当时是在睡觉,或者正在换衣服。 这种事发生不只一次,事实上她怀疑他根本就是以整她为乐,时间算得准准准的,而且只要见她失控发火,他就很乐。所以这一个月下来,她已被训练得绝不赖床,特别是在星期三这天。 至于平常的休假日,虽说他不会一大早就突然冲进她房间逮人,但最晚十点,他还是会强迫性的要她陪他去吃早餐,然后拉着她东逛西逛的就这么度过一天,实在是——有够浪费时间的!  可怜她抗议不得,因为“热恋”中的情侣是不可能会浪费大好的休息假日不约会,他说的,所以…… 而她也只有在每次约会时,利用他带她到这辈子可能再不会踏进第二次的高级餐厅吃饭的机会,努力大啖各式精致又昂贵的美食,以泄心头之恨了。 瞄了一眼床边的闹钟,不知不觉时间竟又过了十分钟。 奇怪了,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逮人?她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咦?有电视播报新闻的声音呀,这就表示他已经起床了。 又偷听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将房门悄悄地打开一条缝,试图从缝中偷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喝鲜奶?吃土司?不会吧?他竟然一个人在那边吃早餐,也不叫她一声,害她一个人在房里痴痴的等,可恶!  不经大脑的,安旖玲房门一拉开,气冲冲的朝他走了过去。 “你这算什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吃早餐,却连叫我一声都没有?”她来到他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商颢禹毫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从容不迫的将嘴巴里的土司嚼咽下肚之后,这才淡然的开口道:“你今天早上没课,我以为你会想睡晚一点。” 安旖岭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然后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 桌上剩下的半片土司被他两口解决完,连同剩下的半杯鲜奶也被喝掉了。他像是没发现她的愕然与不自在,径自起身将杯子与盘子拿到水槽冲洗干净后,关掉电视,转身走向大门口。 “我走了。” 她没有应声,只听大门处传来“砰”的一声之后,屋内顿时只剩下一片静寂。 过了半晌,她怒声叫道:“搞什么鬼,一大清早就怪里怪气的,神经病!” 她看向桌面上昨晚睡前没见到,今早却突然冒出来的土司,心知那一定是他早上出门买的,而且不必去开冰箱看,她也知道那儿绝对会有一瓶鲜奶。 毫不犹豫的,她一手拉开座椅,一手伸出去拿土司,准备吃早餐,但那伸出去的手却蓦然悬在半空中。 她瞪着眼前的土司半晌,再转头看向他刚刚坐的位子,牙一咬的缩回手,愤然转身朝房间走去。 哼!希罕呀!以为没有他的早餐她就会饿死吗?一大早莫名其妙的生气,又假好心的替她准备了早餐,天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下了毒?不吃了啦!  用力的甩上房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脾气,只是觉得很生气就对了。 使劲的掀开已整理好的棉被,她和衣跳回被窝中,双手一拉便将整个人罩入棉被下。她告诉自己这样正好,可以如愿的睡到中午再起床,但为什么她有种满腹怒火的感觉呢? 777777777777777777777    商颢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醋劲竟然会如此的大。 过去十几年来,他并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而且不管当时的女朋友另有多少追求者,或者另外接受追求者的邀约,出去吃个饭、聊个天,他都不会在意,反倒认为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男未婚、女未嫁,本应该有自由选择终身伴侣的权利。 但是在面对安旖玲时,他为什么整个人都变了? 她现在不只是住在他的屋檐下,除了上课的时间外,几乎无时不刻都在他的视线之内,可是即使如此,听说她有别的追求者,他整个人都慌了,甚至还出言命令她拒绝他们。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后,他竟像个小孩子般对她生起闷气来。 天呀,他真是商颢禹吗?那个在朋友眼中对爱情不伎不求,还可以说是寡情的商颢禹吗?摇摇头,他忍不住发出自嘲笑声,他真的是栽了,栽在安旖玲的石榴裙下。 想起她今天早上因他的冷漠而出现的呆愕神情,他的唇不自觉的扬勾而起,看来她对他并非真的如此不在意与被动,至少她今早是主动出现,而非被他押着一起吃早餐不是吗?只不过她这第一次的主动,他却孩子气的不予理会。 啧,他真是愈想愈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  说不定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之后,她心里那道好不容易才被他击坍了一小角的城墙,又被筑实起来,高度、厚度还加了好几倍…… 这回还真应验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老话!  商颢禹愈想愈担忧,他迅速地抬手看了一眼表,十一点十五分,正好够时间让他回家接她去吃午餐再送她到学校。 他立即站起身,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伸手接起电话。 “喂?” “总经理,您父亲找您。”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爸?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到这里来找他?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接进来。”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第六章 “爸,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定要发生什么事才能找你吗?”电话那头的商远靖没好气的说。 真是的,哪有父亲找儿子就非得一定要等到有事发生才能找的?商颢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将身体靠向椅背。 “最近好吗?妈呢?气喘病没有再犯吧?” “有没有再犯你不会回来看呀!”一听到他的问候就有气,商远靖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你这个不孝子,又不是还待在美国读书,一个月要你回家一趟有这么难吗?你自己算一算,有多久没回家来了?” 商颢禹将话筒稍稍地拿离耳朵,直到那头的咆哮声停下来之后,才移回到耳旁。 “爸,是你自己答应我,在我三十岁之前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你则会暂时当作没生过我这个儿子。”他从容的说。 “没错,我是说过,所以我才会让你在外头胡搞,一会当当修车厂的工人,整天弄得脏兮兮的,不像样!一会坐坐办公桌自己当总经理,最可恨的是还跟老爸我抢生意,你这个不孝子!”商远靖说得咬牙切齿,但语气中又有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他儿子可是年纪轻轻的,不靠任何关系、不拿家里一分钱就闯荡出今日这番事业,一间汽车修理保养厂,每天生意好到打烊都还有人敲门拜托;一家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型企业公司,虽员工不超过十名,但个个都是精英分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合约便轻松的手到擒来,众多企业都极想挖角的。 啧,也不知道他究竟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有办法让他们全部对他死心塌地的效忠…… 他承认他也曾动脑筋动到儿子的员工身上去,但最后还是铩羽而归呀,所以……他这个做老爸的,还真是想不以这个不孝儿为傲都不行哩。 “爸,你今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骂我不孝?”商颢禹认真的问。 “当然不是!”商远靖马上否认。 “我就知道。”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我就知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商远靖在电话那边轻哼了一声,这个不孝子,竟然这样说他,好像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都没对他尽到责任似的。 也不想他从十岁就开始向他争取自由。十五岁便规划好自己未来的人生;决定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就到美国读书,然后在三十岁之前尽情享受人生,挑战自我;三十岁以后才要承接他的公司…… “爸,你若不再说话的话,我就要睡着喽。”商颢禹有点纳闷的对静悄悄的话筒说。 商远靖先是轻咳了一声,又犹豫一会儿才开口,“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女孩走得很近?” “谁告诉你的?” 商颢禹眉头微微挑高。他还以为爸妈完全对他放牛吃草了哩,没想到暗中还是偷偷地在注意着。 “你知道那个女孩的背景吗?”商远靖没有回答他又反问一句。 “爸,你想说什么?”商颢禹干脆开门见山。 虽然他说过三十岁之前绝不插手家族事业,但那毕竟是爷爷和爸爸辛苦创立起来的,他多少还是得关心一下,当然也包括和它合作的对象或敌方的动作。而爸爸会这么问他,他猜到那绝对和安氏企业有关。 “她是安家的人,你知道吗?” 果然被他猜对了!  “当然,我还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不动声色的说。 “我想也是,你不可能会不知道的。”商远靖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之后,才叹息的道。 “爸,你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吗?”商颢禹直截了当的问,“我以为当年你和妈都满喜欢她的。” “你应该知道我所在意的并不是旖玲这女孩,她很好,真的很好。”他都忘了自从那次告诉她颢禹之所以和她订婚,只是为了帮她摆脱在安家所受的不平等待遇之后,她有多久没再到他们家做客,陪伴他们两老了。她真的是一个很乖,心地也很善良女孩子,可惜…… “只要你和妈不讨厌她就好。”商颢禹轻松的说,语气中有着坚定与决心,他今生是娶定安旖玲这个老婆了。 “你真的要娶她?” “对。” “但是当初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曾对我说,你只将她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看待,等你回国后便要找机会与她解除婚约?” “爸,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 商颢禹没有马上回答,像作最后一次思考,才缓慢地说:“恐怕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该……” “爸!”商颢禹打断他的话。 “什么?” “你不必为了我们俩而强迫自己继续与安氏合作。” 以安氏近年来在商场远近驰名的恶名,倘若商氏再与他们签约合作的话,只有被拉下海的份,无一丝好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你若和旖玲结婚的话,对方好歹也算是咱们的亲家。”商远靖口气充满无奈。 “在商言商,更何况安家没有一个人善待过旖玲。”商颢禹冷笑说。 “若他们再次拿出你们俩的婚约作威胁呢?前几年爸可以不予理会,因为你说等你回国后,自会与安家解除婚约,但是现在……” “我还是会去与安家解除婚约的。”商颢禹突然丢出一句。 “嗄?” “我还是会去与安家解除婚约。”他重复。 “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爱上旖玲那丫头,决定要娶她吗?”商远靖被搞胡涂了。 “当年的婚约,我们是站在同情、怜悯与想保护一个可怜小女孩的立场而提出的,而对方则完全基于商业利益,丝毫没有顾及旖玲的心情。当然,那时候她还小,根本不会懂感情这回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亲口向她求婚,亲眼看她点头答应。” “但是你刚刚说要解除婚约?” “没错,解除那充其量只不过是建筑在利益上,毫无丁点情感的婚约,然后再造一个货真价实,充满浓情蜜意,能白头偕老的婚姻关系。” “看来你非三十五岁不结婚的计划是要胎死腹中了。”商远靖在一阵思量的沉默后,突然轻声笑着。 瞧他连浓情蜜意、这他以前只会觉得恶心的字眼都用上了,可见他中爱情的毒有多深。看来,儿子的佳期不远了。“不只胎死腹中,是早就流产了。”商颢禹也轻笑回应,稍后,他立刻言归正传。 “爸,关于安氏的事,你尽管照着先前的方式去做,别管我和旖玲。至于解除婚约的事,等我‘回国’之后,我会找机会去落实它的。” 除了父母与几个和他交心的好友外,大多数人都以为他还在国外进修,未返回台湾。所以即使不小心在路上撞见他,在他视若无睹的应对之下,常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我知道怎么做了。”一顿,他话锋一转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看你妈?” 商颢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爸,麻烦你跟妈说,她儿子现在正忙着追她未来的媳妇儿,所以才会没空回家‘彩衣娱亲’,请她忍忍,再等些时候,儿子我保证下回回家的时候,一定表演一出‘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来娱乐她老人家的。” 商远靖闻言,开心的大笑。“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照你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你妈听。” “好了,爸,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回家送你儿媳妇到学校上课。” “专车接送?” “那当然,要不然你儿媳妇被人拐跑了,你要我上哪儿去带另外一个儿媳妇回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便挂断电话。 商颢禹抓起钥匙,迅速的走出办公室,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他还来得及赶在安旖铃出门前回到家。 999999999999999  但他失策了,才开着车离开停车厂,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阿大,他语气紧张而急促的告知他有人前去车厂闹事,而他就快要控制不住一触即发的场面了。当然,商颢禹只能先撇开儿女私情,赶着前去处理。 真的很想将待在美国那几年所学的脏话一口气全骂出来。 当他十万火急的赶到车厂,才发现所谓有人闹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而阿大之所以胆敢这样骗他,完全是因为那两个自以为牙齿白,还笑得跟傻瓜一样的罗比与凯尔——他在美国玩赛车时最好的两个朋友。 有朋自远方来真的是不亦乐乎吗?孔子忘了加上附注,如果他们不是特地跑来阻扰或破坏好友的追妻计划的话。 来不及找阿大算帐,罗比与凯尔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他,要他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们一番,所以他也只能被他们押着走,找间美食餐厅请他们饱餐一顿,外加尽情放肆的嘲笑他一顿。 因为他们没想到他也有坠人情网的一天,而且情况已经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个阿大,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作“养老鼠咬布袋”,他竟然将他的底全泄了,而且这一泄泄到美国去。等他有空时,看不好好找他算这笔帐!  嘲笑过后,两人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他这个不识爱情甜蜜滋味的男人沉醉在爱情中。罗比和凯尔一个劲的决定要上门拜会这位了不起的女性。 但商颢禹自认不是个呆子,在八字都还没完成一撇的时候,怎能放任他们俩去搞破坏? 所以在招来waiter买单,同时还交代他帮忙叫辆计程车,将眼前这两个“阿督仔”送回饭店后,他借尿遁落跑,才不管他们是否真会因人生地不熟而客死异乡,反正是他们先对他不仁的,又怎能怪他对他们不义、有异性没人性呢? 看看手表正好够他赶上安旖玲下课的时间,商颢禹按照以往每一天来接她下课,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靠站在车门上,等着她在看到他之后主动走过来。 但是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走过来的不是他等的人,却是每次伴在她身边,与她一起走出校门的女生。 “你在等安旖玲?” 商颢禹只是轻点了下头没有应声。 “可是她今天没来上课耶。” “什么?” 他感到有些愕然。 “她今天没来上课喔。”女生重复一次,并将手中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而呈现鼓胀的牛皮纸袋递给他,“还有,这是严教授要给她的东西,如果你待会儿要去找她的话,麻烦你顺便帮我交给她好吗?” “严教授?” 女生突然皮皮的一笑,“对!严教授,他长相斯文,待人有礼,是学校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这个白马王子却只对一人情有独钟。” “你说的那一人该不会就是旖玲吧?”商颢禹眯眼道。 “啊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喔。”她傻笑着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商颢禹毫不考虑的将纸袋里的东西抽出来看。一叠叠标示着交件日期的论文手稿顿时出现在他眼前,其中还夹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将它拆开来看。 信封内装的是一叠有着千元、五百元、一百元,甚至五十元的现钞,还有一张收支明细表,但是让商颢禹在一瞬间蹙紧眉头,咬紧牙关的却是一首写在明细表下的诗句。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个该死的严教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公济私的对他老婆表明爱意!  老婆? 好,他是还没娶她进门,所以她还不能算是他老婆,但是未婚夫妻之名可不是挂假的,那个严教授竟然敢有妄想之心,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行为吗?真是太可恶了,他得要去宣告一下自己的身份才行。 怒不可遏的往前跨出一大步,他突然像是被点了穴般,整个人定在当下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与不信。 难道说,这个严教授就是旖玲心仪的对象?不、不会吧,不可能,他们俩的身份可是老师与学生,但是这又如何?再过半年她就要从大学毕业了,到时候……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回家试探她。 想到这,商颢禹暗骂了自己一顿,他真的是被妒意给冲昏头了,竟然忘了她今天没到学校上课的事。该死的!  匆忙的坐上车,再将那碍眼的牛皮纸袋往驾驶座旁的座椅一扔,他发动车子迅速地往回家的路开去。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生病了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事,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跷课,没到学校来呢?早上看见她时,明明还好好的呀!  一路上,由于他脑袋不断的盘旋着这些待解的疑问,脚下的油门愈踩愈用力,车子像快失速般在马路上疾驶。 999999999999999  “砰!” 大门被商颢禹用力的推开撞上墙壁,屋内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他紧张而担忧的叫唤声。。“玲?玲?你在家吗?回答我。” 脚步没停的,他越过客厅、厨房、他的房间与书房,最后直接闯进剩下的最后一间房——她的房间。 “玲——”床上鼓胀的棉被山让他在一瞬间闭上了嘴巴,他走上前,眉头蹙得死紧的轻轻落坐在她床边。 “玲?” 他唤道,但棉被内的人儿却毫无动静。 “玲?” 他又叫了一声,在依然得不到回应后,只好动手轻轻地掀开将她整个人都遮盖住的棉被。 一张苍白且布满泪痕,眼神里还满是控诉的脸蛋蓦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因心中惊愕而完全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说话,安旖玲又羞又气的拉起棉被想再将自己罩住,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拦了下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柔声的问。 “不用你管!” 她赌气的撇开头去,哑声说。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我不管你谁管你?别小孩子气了,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我已经说了,不用你管,你没听到吗?”她冷言冷语的,要拉棉被的手这次被他的大掌整个握住。 “你同学说你今天没到学校上课,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有没有去看医生?”商颢禹伸手轻触她额头,也不管她的拒绝,一个劲儿的表示关心。 听到没到学校上课这几个字,她像突然被点住,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你在哪里碰到我同学的?” “你学校门口。” 这么说他有去接她下课喽?安旖玲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是乐、是羞,抑或是怒——对自己的愤怒。 他早上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搞不清状况的她一直处在愤怒的状态之下。不吃早餐,说得好听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傲气,但实际上只为了气他。不知为何,从她搬来与他同住之后,他便特别注意她的三餐饮食是否正常,所以她特地饿着肚子,就是为了等着看他中午回家,发现餐桌上原封不动的土司时的表情。 可是他中午竟然没有回来!  过去一个月来,为了彻底执行“热恋”的假象,他每天都坚持送她上下课,连星期三这天,她只有下午有课亦不例外。因此她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然而十二点过了,一点过了,他却迟迟都没有出现。 一点十分,她的第一堂课已经开始,而她却依然躺在床上连动也不想动,是饿到没力气动吧,她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泪水却忍不住的滑落下来。 他又再一次丢下她,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十二、三岁的小孩一定不懂情爱吗?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她年纪还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又不是智障,怎会不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真的关心她,而谁又讨厌她,巴不得她消失呢?商颢禹,是第一个真正触动她早已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灵的人。他耐心的与她沟通,认真的教导她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然后在她完全接纳他,甚至于爱上他之后,一走了之。 她恨,真的恨过他,但是日子一久,恨意却转换成无尽的思念,只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太过自私,他也是为了出国读书而不得不离开。 直到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父母婉转而隐含抱歉的一席话,绝了她所有的想像与美梦。 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痛苦,才将那关于他的一切由心底刨除,而那血淋淋的教训,她知道自己将终身难忘。 是呀,难忘。但是却没有人告诉她,难忘不见得可以阻止重蹈覆辙。 是的,她又再次爱上他了,即使当初有着血淋淋的教训,依然抵不过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柔情——即使她明知道那只是演戏而已。很傻不是吗?她并不是没有阻止过自己,事实上她一直以为自己将心保护得滴水不漏,即便是曾经打开过她心房的他,也休想再越雷池一步。 可是就在她为他掉落下第一滴泪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当年刨除的动作并未做得彻底,还遗留了一小株情苗。而这情苗更趁这一个月与他相处的时间,悄悄地在她心里扎根、成长、茁壮,待她发现,除了割心,早已是无药可救。 “为什么?”她忍不住脱口问他,为什么他要再度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什么为什么?”商颢禹明显地一愣,“为什么我会在你学校门口遇见你同学吗?因为我去接你啊,只是没想到你会没去上课。”随后,他再次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有去看医生吗?怎么我没看到药包?”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双俊眉皱得死紧。 “你是在关心我吗?”安旖玲忽尔垂下眼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 “为什么?” 她抬眼,逼问他。 “当然是——” 他停下了那到嘴边的话,然后撇了撇唇,“当然是为了我们的计划喽,你若病倒了,谁来为我阻挡那些狂蜂浪蝶?” “我知道了。”她再度垂下眼,平静的说。 “知道什么?” 她无言,却在心里回答他也回答自己,知道了即使再痛、再难忍,她也必须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心割除掉。 第七章 商颢禹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在他终于问出她没去学校上课的理由是因为胃痛——这原是安旖玲编出来的,不过后来的确是如此,但引发她胃痛的原因是由于早餐和午餐都没吃,他气得差点没将她给掐死!  这个女人,不是三岁,也不是十三岁,而是二十三岁!却因为一天没有他押着去吃饭,将自己饿到胃痛。 她真的是存心想找死,好早点摆脱他们呀,真是气死他了!  不理会她无所谓的模样,甚至将自己的心封锁在加高加厚好几倍的心墙里——果真被他猜对了!他恶声恶气的命令她先喝杯鲜奶垫垫胃,随后如旋风般的带她出门用晚餐去。 “这是什么?”打开车门,看见座位上一个胀鼓鼓,袋上还标有她就读大学校名的牛皮纸袋,她好奇的拿起。 商颢禹瞥了一眼,他刚刚急着回家找她,忘了一并将它带下车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趁机观察她的反应。 “你同学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说什么严教授要给你的。”他不动声色,平静的看着她。 她只是将它放在腿上,没有打开的打算。 “不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情书?”他尽量不让心里头的酸意从话语中泄漏出来。 “这是教授给的。” “谁说教授就不能写情书给学生?你知道这世上挂羊头卖狗肉的人有多少?”商颢禹一想到信封里那首“关睢”就有气。 “请你不要随便污辱人,严教授他人很好。”安旖玲轻蹙起眉头。 “怎么,我这样说,你心疼啦?” 她瞄了他一眼,一脸你莫名其妙,我懒得理你的表情,转头直看向车前方。 但商颢禹却不肯就此罢休。 “他就是你心仪,打算四个月后交往的对象?” 安旖玲原本打算继续无言相对,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对,毕竟严教授对她有恩,在他被人污蔑时,她不挺身而出,为他说上几句公道话说不过去。 “你不要乱讲话。”她警告的对他说。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 “严教授为人正直守礼,是校内不可多得的优良教授,请你不要随便出口污蔑他。” “这么快就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了?这样你还敢说你没有一点心仪他?” “你——” 安旖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瞪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时的瞟向她放在膝上的牛皮纸袋,心里有种顿悟。 “说到底,你就是怀疑我这纸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对吗?” “没错。”商颢禹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大方的回答。 听见他的回答,安旖玲二话不说的打开纸袋,将袋内所有的东西全摊在他眼前让他看个够。 “这些都是博士班学生的论文,我仅剩的工读工作——打字。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那个信封里装什么?”他将目光移向袋内唯一的一个信封袋,明知故问。 “我打工所赚的钱,你要帮忙算算总共赚了多少吗?”她嘲讽的说。 他没有回答,却是一脸怀疑。 他的表情让安旖玲气不过,她将信封打开,让信封袋内所有的东西都摊在他面一则。 她不信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张纸……” “收入明细表,你要看吗?” 不等他回答,她火大的将那张对摺了两次的明细表用力一甩,摊开后即推送到他面前,要他看个仔细。 商颢禹也不客气的睁大双眼看去。 “怎样,你现在还有疑问吗?”她忿忿不平的抬高下巴问。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表情怪异的缓缓念出纸上的诗句,“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好一首‘关睢’,现在你还要说是我污蔑他吗?” “什么?”瞪着他,安旖玲根本一头雾水。他刚刚念那首诗是什么意思?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 看着她脸上不解的神情,商颢禹好心的将她手中的纸张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她。 “好个为人正直守礼,校内不可多得的优良教授,嗯?”他嘲讽的说。 瞪着收支明细表最下方的那首“关睢”,安旖的整个人傻眼了,呆若木鸡的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首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字迹……老天!这是教授的字!他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收到心上人的告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啦?”商颢禹挑衅的问。 看她失神的样子不像惊喜倒像是惊吓,而且是大大的受到惊吓,换句话说,她对那个严教授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男女之情,这一点让他松了一大口气,但并不表示可以因此平息有人觊觎他未来老婆的怒气,而且还是用这种假公济私,让他防不胜防的下流手段。 “别开玩笑了,我对他,我对严教授根本就没那种心,他怎么会……怎么会……”安旖岭觉得这件事实在有够突然,而且莫名其妙,偏偏证据就握在她手上,让她想以为自己弄错了都不成。 严教授对她……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没兴趣?” “一点也没有。”她毫不犹豫的猛摇头,除了将他当成一名颇为照顾她的师尊看待外,她从未对他产生过任何超出师生之外的情谊。 “可是你不是认为他条件极好,不可多得,这样的男人在你面前,你怎会不心动?” 商颢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小鼻子、小眼睛,非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否则叫他平日如何明知她身处狼群中,却还能无所谓的放心工作? “没感觉要如何心动?”她皱眉问。 “感觉是会变的,说不定哪天你会突然对他有了感觉。” “我说没感觉就——” 安旖玲心中一阵悸动的闭上嘴巴,脸上出现一种像是怀疑的表情。她定定的看着商颢禹,无声的在心里问自己,是她听错了吗?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竟然、好像、似乎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到一抹酸意。 是她听错了吧? “干嘛这样看着我?” 安旖玲没有回答,径自低头整理脑袋里杂乱无章的思绪。不该再有觊觎,不该再抱希望,既已决定割心以保全最后的自己,又怎能让那不该存在的情苗继续生长到心之外呢?见她一个劲儿的低着头,猛盯着那首“关睢”看,连眨个眼都舍不得,商颢禹还以为她真如他所说的,对那个该死的教授开始有感觉,他一个火大,一阵冷嘲热讽冲口而出。 “怎么,刚刚才说没感觉,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感觉起来啦?好个不可多得的优良教授,连追女人的招数都这么优良,真是诗情画意,你也这么想吧?” 还是她听错了吗? 不,他嘲讽的话语中明明充满酸意,像是打翻了一坛醋,这回她发誓自己绝对没听错,但是……可能吗?数年前的刨心之痛仍让她心有余悸,而这会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未割心就已吓得汗涔涔了,这两种痛不欲生的苦,难道还不能让她学乖、不能阻止她重蹈覆辙吗?思考半晌后,她决定豁出去了,纵使明知山有虎,她仍毅然选择向着虎山行。 她要试一试,赌一赌,既然她连割心的勇气都有,那还有什么痛会强得过割心之痛呢?不问结果,但求曾经试过,尽力而为便再也没有遗憾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至于该如何做?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9999999999999999999  “喂,你们会不会觉得他们俩最近怪怪的?”车厂中,阿大正与厂内其他四名技师交头接耳着。 “哪里怪?” “相敬如‘兵’。” “相敬如宾?” “不是宾至如归的宾,是短兵相接的兵。”阿大解释着。 “会吗?刚刚李小姐来时,他们不还恩恩爱爱的,气得人家李小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拂袖而去?”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先前开口的技师被问得莫名其妙。 “然后一等李小姐离开后,两人就像害怕会被对方身上的火烧伤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开对方,还离得远远的,一副你最好别靠近我的表情。” “咦?真的吗?我怎么都没注意到?可是他们俩现在不是一起待在办公室内,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另一名技师回头瞄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两人,对阿大提出反证。 “那是因为办公室的隔音设备太好了,如果你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准把你给吓死。”阿大翻了个白眼道,若不是刚刚听见两人的对话,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办公室中的那两人正在吵架。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刚进办公室拿东西,差点没被他们吓死。” “怎么,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吵架。” “吵架?可是从外头完全看不出来呢。”两名背对着办公室的技师同时回头看。 “这就是我不得不佩服他们俩的地方,即使在里头吵得天翻地覆,在外面看起来却像是在谈情说爱的样子。” “这……阿大哥,你别用这么诡异的声音说话好不好?怪恐怖的!” “你们以为我在吓人呀?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偷听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偷听?” “当然是开门偷听呀。” “可是……” “放心,他们俩现在吵得不可开交,不会发现办公室大门被我们偷打开的。”阿大怂恿着,因为他刚刚不小心听到他们一小段吵架的内容之后,他的好奇心就一直蠢蠢欲动。 “我们?” “当然是我们啦,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会若不小心被老大发现了,大伙一起被骂也有个伴,你们说对不对?”阿大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对。”四个笨技师异口同声的点头附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中计。 由阿大领军,五个大男人犹如当小偷般的曲着身,悄悄的摸到了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小缝之后,站在门口听着办公室内两人唇枪舌剑的对话。 9999999999999999999  “解释,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商颢禹口气颇冲的朝安旖玲命令,他真的是快被她给气疯了!  经“早餐事件”之后,她果真如他所猜测的一样,再度将自己缩进厚实的心墙内,对他冷漠至极。 但是关于这一点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在意,况且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而有一、有二就有三,既然他都曾经两次突破她心防了,就不相信自己会办不到第三次,所以他不改作风,耐心的等待她软化,再直捣黄龙攻进她心房里,霸占那只能属于他的位置。 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她以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待他的时间居多,但是偶尔他可以从她那双迷人的大眼睛里,看出某些令他惊异的情绪变化,例如若有所思的笑意,以及类似像得到某种幸福的感受。 她终究还是无法真正的对他无动于衷不是吗?他自鸣得意的想。 但,转念一想,现在有个可恶的敌人一直在威胁着他,搞得他浑身毛了起来,直想打人。 “解释?我说的又不是文言文,难道你听不懂国语?” “好,我有重听可以吗?请你将刚刚的话再说一次。”商颢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进声道。 “你真有重听?”她怀疑的看着他。 “不要逼我发火。” “我以为你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安——旖——玲!” “干嘛叫得那么大声,有重听的人是你,我可没有。” 再也遏制不住有如火山爆发的怒火,商颢禹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伸手一抓便将两张贴在电脑荧幕边缘的纸张给撕了下来,拿到她面前,就差一点没贴在她脸上。 “解释!”他恶狠狠的命令着,“什么叫作愈来愈有感觉了?还有这一张见鬼的‘清平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拜托,你别这么粗鲁行不行,小心弄皱了它。”安旖玲迅速夺回他手上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像是在保护什么宝贝似的,放在膝上将它抚平。 只见那纸张上除了一首“关睢”之外,还有一首名为“清平乐”的诗词——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这一看就知道是一首诉说相思之意的情诗,而那与“关睢”如出一辙的字迹,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该死的,那个见鬼的严教授还没对她死心吗?她难道没有拒绝他?她不是说没感觉,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干嘛一而再的收下人家写给她的情诗,还宝贝成这样?最最最重要的,她刚刚说的那句愈来愈有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她轻轻的一抚再抚那纸张,商颢禹恼怒的伸手夺过来,用力一捏便将它揉成一团,丢到办公室某个角落去。 “你太过分了!” 安旖玲一呆,倏然起身怒道。 她举步想去寻回那张不知被他抛去哪的纸张,却被他一把给拉了回来,困在电脑桌与他之间。 “你想干嘛?”他脸上的表情让她心口不由得一缩,整个人紧张得几乎就要停止呼吸。 “我想干嘛?”他几乎是用鼻子哼出声的,接着,他竟突地低下头,覆住她的唇,以雷霆万钧之势,霸道而狂猛的掠夺她的吻。 安旖玲的眼睛瞪得差点没蹦出眼眶,她试图伸手推他,但他一手犹如铁钳般环住她的腰,一手攫住她下巴,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承受他这夹带着惊涛骇浪的怒气,却又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的吻。 不知不觉间,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他的吻也变得温柔而诱惑,诱惑她回应,让她只能叹息,然后投入。 相较于以往几次作戏般蜻蜓点水的亲吻,这个吻可说是货真价实的吻,而且不为任何观众,只为他们俩的情不自禁。 “喂,你猜他们要吻到什么时候?” “大概到缺氧、不能呼吸的时候吧。” 两道特别压低,却依然传人商颢禹耳中的嗓音,让他极其不愿的离开安旖玲甜美的唇瓣。他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她眯眼沉醉的神情,顿时感到一股身为男人的骄傲,但是那该杀千刀的偷窥者…… 脖子一转,脸一侧,即使没开口叫滚,那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已将门口五个偷窥者吓得跌成一团,急忙关上办公室大门,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连头也不敢回。 满意的将脸转回来,却见她已睁开盈盈美眸,正定定的看着他。 “不赏我一巴掌?”除了演戏外,每次只要他偷吻,定会得到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出乎他意料之外,安旖玲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竟扬起一抹笑。 商颢禹当场瞪直了眼,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他不确定的皱起眉头,疑惑的问:“你不生气?” “气什么?” “气我吻你。” “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吻我。”盈盈大眼闪着一抹诡异。 这回即使是感觉再迟顿的人,也会觉得事情不对劲。商颢禹倏然松手,退后一步,眯起那双犹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紧紧地盯了她半晌之后…… “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她佯装不解,脸上纯蠢的表情竟是如此的……动人。 “故意惹我生气。”商颢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不同,但是——为什么? “有吗?” 她无辜的说。 “那首诗是怎么一回事?”商颢禹直接问,直觉问题一定出在那里。 “那首诗?喔,你说的是‘清平乐’那首词是不是?”她说着低吟了几句,“‘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你不觉得很美、很动人吗?” “那是谁送你的?”既然她不肯干脆一点的回答他,他就一个个问题问。 安旖玲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了他诡异的一笑,笑得他不由自主的打了阵寒颤。 “我送给我自己的。”她慢慢的开口说。 商颢禹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开口的他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送给你自己的?” 安旖玲朝他颔首。 “为什么?”不去理会心中愈加激烈的心跳,与那份不知道该哭或该笑的觊觎及妄想,他屏息凝视着她。 “什么为什么?” 他真想掐死她。 “为什么找来这么一首诗——” “那是一首词。” 他深呼吸了一下,“千嘛找来这么一首词,还大费周章的摹拟他人的笔迹写来送给自己?” “因为我高兴啊。” “安——旖——玲!”商颢禹受不了的咆哮出声,一把圈住她的腰,像是警告她若再不肯老实回答,就要一把捏死她。“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他满是威胁的命令她。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一首词就让你这么生气?”她一点也不受他威胁,反而冷静的凝视着他。 商颢禹企图用那几近冰点的神情吓得她腿软,甚至脱口说出一切他想听的话,但他失望了。 因为就这相处的一个多月来,她早巳明白他根本不可能真正的伤害她,因为即使气疯了,他也绝对不会忘记要监督她吃三餐的事。 试问这样的他,能有什么杀伤力?所以自从一个星期前她下定决心后,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试着惹怒他,想看看他怒极时会有何反应,最后她大胆的做了今天这件事。 瞪到眼睛差点没脱窗,却依然得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商颢禹终于弃械投降,挫败的低吼道:“因为我吃醋!” 安旖玲的反应是立即喜极而泣,莹莹泪水瞬间滑落她眼眶。 “你——” 商颢禹有些傻眼,一怔之后便手忙脚乱的伸手为她擦着突如其来的眼泪。“醋是我在吃,又不是你在吃,你哭什么?” “我喜欢你。” “好吧,事到如今我想不承认我喜欢你都不行,所——”突然间,时间的沙漏像是卡到般的停了下来,商颢禹维持着前一秒的动作,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是他听错了吗?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 他咽了下口水,“刚刚说什么?” “我喜欢你。” 眼中闪过一抹羞怯,她勇敢的说,最后得到的奖励是一记比刚刚更狂猛、更霸道、更温柔,却也更醉人的热吻。 敢对他说这句话!  她这辈子注定是休想离开他,只能属于他了。 第八章 既然都已确定了双方的心意,商颢禹不愿再做君子,开始霸道的享有专属他的特权,一口、一口的,终于把安旖玲给吃了。 她静静的躺在他怀里,轻叹世事的多变,想当初——其实也没多久,只不过两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决定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即使后来为情势所逼,不得不搬进来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依然决定在五个月期满后,便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离开。没想到结果却成了今天这局面,真是万万也想不到。 唉!  “叹什么气,是不是后悔把自己给我?”伸手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商颢禹凝视着她近来愈来愈藏不住心事的双眼。 “不。” 她摇头,同时将脸颊贴回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而强健的心跳声,“我只是叹世事的多变,没想到我们俩会变成这种关系。” “这种关系?”他扶起她自个挺身坐起,拿来两个抱枕堆在床头,让自己坐靠得舒服后,再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占有性的拥抱着她。 “在你心中觉得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稍稍沉默了一下。 “男女朋友?情侣?爱人?”他觉得哪个适合?“错。” “错?” “我们是夫妻。” “夫妻?” “未婚夫妻。” 乍然听到这四个字,安旖玲浑身一颤,“你——”难道他终于想起她是谁了吗? 商颢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轻颤,至此他终于证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她的谁的猜测,但是无关十一年前那场利益之下的婚约,他要亲口、确实的向她求婚,请她嫁给他。 “我正在跟你求婚呢,小呆瓜。”他伸手轻触了下她鼻头。 “求婚?” 安旖玲除了重复他所说的话之外,整颗脑袋几乎紊乱得无法运作。 求婚?他为什么还要跟她求婚,他们俩早就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不是吗?他…… 原来他压根儿就还没想起她是谁,甚至于根本忘了自己早有一个未婚妻,要不然又怎会开口向她求婚呢?这样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倏然一紧,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我?”他质问她,向来自信的语气中有了一些惶惑不安。 安旖玲依然没有开口答话,却伸出纤纤细指,轻轻地在他胸膛上画呀画的,接着只感觉身下的他浑身一僵,随即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你的回答?” 他哑声道。 她抬起头,以盈盈美眸挑逗的望他一眼,然后忽然低下头,吻上他胸前早已硬挺的突起。 商颢禹重重地一震,在她大胆的挑逗之下,脑袋里除了一些火热的限制级画面之外,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他低吼一声将她拉向自己,狂野的吻住她。 于是,停歇没多久的激情再度于两人之间熊熊的燃烧起来。 9999999999999999999  “嗨,爸,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要每次开口就是这句话好吗?儿子。”瞪着一身油污,满脸不正经的儿子,商远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没办法,谁叫你每次找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这句话外,你能找到其他更适合的话让我用吗?”商颢禹耸耸肩,倒了杯商远靖最爱的金萱茗茶递给他之后,才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怎样,什么棘手的事让你亲自跑到这里来找我?” “你觉得呢?” 商远靖先是喝了口茶,便开口反问他。 “跟安氏有关?”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猜测的问。 “你怎么猜到的?” 商远靖有些讶异。 “以你在商场上的能力与交际手腕,鲜少有事是你搞不定的,所以你不可能会为了公司的事找我讨论,更何况离我插手公司之事的三十岁又未到。这样,能让你找我的事就只剩下两件,一件是为了妈,另一件则是为了那个婚约。至于为什么我不猜前者而猜后者,理由很简单,因为如果是为了妈的话,你的眉头不会蹙得这么紧。” 听完儿子头头是道的分析,商远靖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做了什么?”商颢禹直截了当的问。 “拿我们两家有婚约的事实四处散播谣言,说咱们商氏下回的工程招标,早已内定是他们安氏的了。” “同业们都相信?” “即使不相信也抱着怀疑的心态,尤其……” “尤其什么?” 见父亲欲言又止,商颢禹等不急的又问。 “他们将过去几年来,我们商氏与安氏合作的一切相关资料都亮出来给同业看,在同样一件商品、同样的原料加工上,我们给安氏的条件的确是最优惠的。光是这一点,就有许多原本与我们合作关系良好的厂商,对我们想与他们合作的诚意感到怀疑。” 商颢禹蹙紧眉头。 “但是他们应该知道,当初我们之所以会给安氏最优惠的条件,是因为我与——”突然之间,他闭上了嘴巴。 “没错,是因为你与旖玲有婚约的关系。”商远靖替他将中断的话说完,“但是现在与当初又有何不同呢?你们俩的婚约关系依然存在,至少对外而言是这样,所以我们又怎能怪同业们对商氏的怀疑呢?” “爸,你要我立刻与安氏解除婚约吗?”商颢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问。 “你与旖玲相处得还好吧?”商远靖没有回答他。 “我已经向她求婚了。”没有隐瞒,商颢禹满面春风的回道。 “真的?那她答应了吗?”看着儿子满面春风的样子,商远靖也觉得满高兴的。 商颢禹没有回答,脸上却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看起来就像胜利在握的样子。 “你有跟她提过解除婚约的事吗?” 原本舒展的眉慢慢地拢起,商颢禹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我一直在考虑是否应该要告诉她这件事。” “你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我们俩从一开始交往就假装不认识对方,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真的不知道,你就是与她在十一年前订婚的未婚夫?”商远靖讶的问。 “我想她是知道的,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你既然都已经向她求婚了,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讲呢?” 看着父亲,商颢禹轻叹了一口气。“老实告诉你好了,爸,我的确是已经向她求婚了,但是她始终都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不会吧?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个女人逃得过我儿子的男性魅力哩。” 商远靖一怔,忍不住揶揄的笑道。 商颢禹除了苦笑之外,还能说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不给你答复?” 他点头,“我想,她大概还不太相信我吧。” “不相信你什么?” “我的花心。” “你的花心?” “我当初诱她与我交往,是请她来假扮与我热恋的女友,好应付那些对我纠缠不休的前任女朋友们。” “女朋友们?”商远靖微微挑眉。 商颢禹又轻叹了一声。 “其实我从未跟她们任何一个交往过,而她们则是在确定我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后,便以为自己有机会才对我纠缠不休。可是我现在才向她解释,你觉得她会相信我吗?还是觉得我根本是欲盖弥彰?” “儿子呀,爸只能说你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自作孽,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去补救了。” “我知道。”商颢禹苦苦的笑着。 “好吧,既然你这边都还没搞定,公司那边我再另外想办法,大不了就再与安氏签个两、三年的合约,作为你娶旖玲的聘礼好了。”商远靖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般的说。 “但是以安氏现在在业界的恶名,商氏若再与之合作,对公司的形象、产品甚至于商誉,都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重大影响。”说着,商颢禹蹙眉沉吟了一会儿,毅然的决定道:“爸,跟安家人约个时间吧,关于解除婚约的事反正迟早都要谈,愈快解决愈好。至于我这边,我决定今晚和旖玲谈谈,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好吧,我就和安城复约个时间,到时再通知你。” “嗯。” “我该走了,晚上还有笔生意要谈呢。”商远靖起身预备要走。 “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你别累坏身体了。”商颢禹关心的说。 “如果真担心我会累坏身体,你就该早点进公司来帮我的忙。”商远靖瞄了他一眼。 “哈哈。”商颢禹连忙傻笑,“是我说错话了,爸你老当益壮,五十岁还像条活龙,所以再撑个五十年我想应该也没问题。” “你这个不孝子!”商远靖笑骂着。 父子俩一起走到门口,商颢禹目送父亲坐上车离去后,这才转身走回厂内。突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老天!  他忘了要去接老婆了!  迅速地冲进办公室,却四处都找不到车钥匙,他扬声问道:“阿大,我的车钥匙呢?” “车钥匙?” 阿大从一辆修理中的汽车驾驶座伸出头来,“阿忠拿去了,他说要到宏展拿几个零件。” “该死!”商颢禹冲口怒骂出声,“他不知道我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用车吗?” “知道呀,可是……” “知道他还敢把我的车开走!”他简直要抓狂了,“厂里还有哪一辆车可以开的?钥匙呢?” “老大,你这么紧急是要去接大嫂?”另一名技师忍不住开口问。 “废话!” “可是大嫂已经回来啦。” “什么?”商颢禹猛然回头,瞪着刚刚开口说话的人,“玲回来了?” “难道老大不知道?”阿大有些奇怪的问。 “什么时候的事,我没看到她呀。若她已经回来了,现在人呢?怎么没看到?” 阿大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看向其他技师,只见其他人纷纷对他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大嫂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嫂她的确已经回来啦。”阿大皱着眉,接着又转头对其他技师说:“你们说对不对?” “对呀。”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们一个个都说她回来了,问题是她人呢?”商颢禹不耐烦的扬高音量。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半天,一名技师开口道:“也许大嫂看老大你有客人,所以不好意思进办公室打扰,便一个人随处走走也说不定。” 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见阿大等人急忙点头,“对呀,对呀。”却没有人注意到商颢禹的脸色在一瞬间刷白了下来。 难道说……她刚刚会不会因为听到他与爸爸的某一段对话,断章取义的误会了什么?大门外突然传来煞车声,商颢禹迅速转头,只见他的车子正好回来。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几乎是用抓的方式将驾驶座上的阿忠给抓下车,取而代之。 “老大,你要去哪里?”阿大急忙追出来。 “我去找她,如果她有回来的话,立刻打电话给我听到没有?”丢下这些话,商颢禹利落的倒车,然后“噗”的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9999999999999999999  安旖玲跑到哪儿去了呢?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商颢禹是十一年前订下她的未婚夫,所以对于商伯父的出现,她并未有任何意外的感受。 至于他们父子俩所交谈的内容,只能说有许多惊喜在里头,例如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还有他那些“女朋友们”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想起他说这些话时,脸上懊恼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原来他是那么、那么的在乎她。还好当初她曾豁出去的放手一搏,没有就此放弃,否则今日后悔莫及的人便是她了。 想着、笑着,不知不觉,幸福的笑容凝滞在她脸上,跟着慢慢地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郁郁寡欢的神情。 “我到底该怎么办?” 安旖玲喃喃自语着。 好爱他,真的好爱他。 那天他亲口向她求婚时,她高兴得差一点没当场昏厥,因为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开口向她求婚,尤其他们才真正交往这么短短的时间。 但她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反倒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让他暂时忘了求婚这事呢?难道她不想嫁给他吗?不,她想嫁,非常的想,哪怕只能做他一天的新娘,她也甘愿。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安家那群吸血鬼,她如何能答应?可想而知,安家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如果只是一次也就罢了,只怕到时候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他。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能再让商家人为了她,而不断的遭受安家贪得无厌的迫害。 她好恨,真的好恨自己身上流有安家那自私自利又卑劣的血液,可是恨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事实,就算她想赖也赖不掉;想斩也斩……不……断?斩不断?真的斩不断吗?不,只要与他断绝父女关系——安旖玲眼中忽然燃起希望,只要让他亲口说出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那么—切问题不至都解决了吗? 没错!  一旦想出解决的办法,各种如何促使办法成功的点子立刻纷至沓来的在她脑中转动着,不一会儿,只见她晶亮的瞳眸中出现一股坚定不移的决心。 她想,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9999999999999999999  开车在车厂附近兜了好几圈,就是没见到他要找的身影,商颢禹焦躁的用力捶打了一下面前的方向盘。 该死的,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没有回车厂、没有回家,在这附近又完全找不到人。 阿大说,她人那么大了不会走丢,其他人也都这么附和着,但是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焦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一样。 不,他不能胡思乱想,没事的。 将车暂停在路边,他再次拨电话回车厂询问,也许,她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没有,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没有!  她到底去哪儿了?!难道就不会打通电话给他? 她一定没事的,商颢禹,我警告你,最好别再胡思乱想,她没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打上方向灯将车驶回车道,他打算在附近多绕几圈,也许就能找到她也说不定。 抱着希望,他继续在家里、车厂及其附近来回寻找伊人芳踪。 黑幕低垂,华灯初上,夜正式降临。 第九章 一串巨响,犹如一整桌的酒瓶与酒杯被人扫落地板,在安氏大宅客厅中响了起来。 “你有胆再说一次。”安城复怒不可遏的瞪着安旖玲,冷峻的对她命令。 “我怀孕了。”安旖玲毫不畏惧的正视着他。 “你有胆再说一次!” “我怀——” 才开口,眼前的人影迅速一闪,一个有如雷霆万钧的巴掌瞬间打在她脸上,也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让她站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有种你再说一次!”安城复怒发冲冠的吼道。 安旖玲伸手轻触痛到发麻,甚至感觉不到触感的脸颊,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再转头看向其他一脸等着看好戏的人——安氏夫人、安氏姐妹以及狗仗人势的佣人们,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冷笑。 “我怀孕了,即使你要我说一百次也一样。”她将视线拉回,直视着眼前从未对她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男人。 “谁的?”安城复用力的拽起她的手臂。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那两个宝贝女儿呢?”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安旖玲将视线转向正看戏看得入迷的姐妹。 “问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到底跑去哪里勾搭野男人?”安洁丽一呆,顿时叫道。 而安洁美却在一愣之后,慢慢露出一种不安的神情。 “我……对了,琴琳说要打电话给我,我回房间去等电话。”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洁美!” 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安城复严厉的声音便如同长鞭般向她挥来,吓得她瞬间僵硬如石的动也不敢动。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安城复轻缓的说。 安洁美轻轻颤抖着,缓慢地转回身子面对父亲,却畏缩的不敢开口。 “洁丽,你说!”安城复转向二女儿。 “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安洁丽眨了眨眼,满脸茫然。 “两个月前,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的帮助我,让我搬出去住?”安旖玲假好心的提醒她。 “你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那工人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安洁丽瞠目大叫。 “工人?”安城复眯起眼。 注意到父亲脸上骇人的神情,安洁丽后知后觉的伸手捂住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把话说清楚!”安城复吼道。 “我……我……”安洁丽吓得缩到母亲身后,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姐姐安洁美。 安洁美依然闭紧嘴巴,她还在想办法如何圆谎。只要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再一点点就—— “修车厂的工人。”安旖玲开口替她们回答。 安城复在一瞬间将目光移回她脸上,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接着又迅速的看向回另外两个女儿。 “她说的是真的?一个修车厂的工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迸出声,“自始至终,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在父亲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安洁美和安洁丽同时瑟缩了一下。 “她们当然知道,因为就是她们亲手将我送给那名修车工人的。” “亲——手?”安城复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拉得长长的。 “没错,的确是她们俩亲手将我送给那修车厂工人的,因为她们不肯付五十万给人家,便将我卖给了对方。”安旖玲不加油添醋,完全照实说。 “安旖玲,你不要血口喷人,谁将你卖给人了?”安洁丽忍不住叫道。 “你敢发誓不是因为你们不肯付那五十万,对方才会要我以身体还给他?” “那……那是你自己不肯付……” “我不肯付?笑死人了!”安旖玲打断她的话,“除了有个房间住之外,你们有人曾给过我一毛钱吗?这几年下来我没饿死在这里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你们要我从哪里生出五十万来付给人家? “没钱就用身体还,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了,你们还舍不得那五十万,将我推了出去。是我血口喷人吗?” 她冷哼一声,“你们敢说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不是你们命令我将车停在那里,才得罪他们的吗?不是你们存心要我难过,连区区五十万都不愿意付吗?不是你们异口同声的对他们说:‘当然是她留下,我们走’的话?不是你们帮我说谎,欺骗爸爸我因为作研究要搬到学校宿舍五个月,其实是搬到对方家里,去做五个月的……”安旖玲顿了一下,看着她们俩缓缓地说出最后那两个字,“妓女?” “洁美、洁丽,真有这回事?”安城复震惊的瞪着两个女儿。 “爸,你别听她乱说,其实这件事——”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的话,只要打通电话到学校去问问,看看校内究竟有没有什么五个月的研究会就知道了。”安旖玲截去她的话说。 “妈……”安洁美不知所措的拉着母亲的衣袖。 “安旖玲,你给我闭嘴!”安夫人为女儿出头,愤怒的朝她吼道。 “就算我现在闭嘴,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已经不是个处女,还有,我、怀、孕、了。”安旖玲说完顿了一顿,唇边勾勒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不知道这事若让我未婚夫家的人知道的话,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你敢?”安城复用力扭转她手臂,脸色极为难看的警告她。 “我不敢。”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安旖玲充满挑衅的回视他,“不过只怕到时纸包不住火,等我肚子大起来……” “把孩子拿掉!” 安旖玲睁大了眼,没想到——不,不是没想到,而是—— “对,只要把孩子拿掉就好了,因为即使是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有了,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安洁美立刻接声说。 “没错,姐说的对。”安洁丽随即附和。 “我有朋友知道哪里有密医专门帮人堕胎,只要打通电话随时都可以过去。”安夫人也出了声。 “哈哈……”安旖玲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他们果然是一家人,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黑心!  “你在笑什么?”安洁丽怒道。 “我在笑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心全都是黑的。” “你——”安夫人恼羞成怒的往前踏出一步。 “夫人,去打电话,找到那密医跟他说,我们立刻过去。”安城复决绝地说。 “你们以为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瞒天过海吗?我已经不是处女——” “处女膜再造一个,根本就用不了多少钱。”安洁美冷笑的打断她的话,终于夺回优势了。 “商家人不会这么笨的,你们真以为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不会嫁给商颢禹的,即使你们拿掉我腹中的孩子,再造个处女膜给我,我也不会嫁给他。”她终于将今天回来此地的目的说了出来。 “由不得你不嫁!”安城复发狠的说,他还想靠她好好的大捞一笔。 “有本事你就把我毒哑,把我的手砍断,否则我会老实的将?这一切告诉商家人。”她抬高下巴,话声未落,一记打得她头昏目眩的巴掌又迎面而来,叫她跌坐在地板上。 “贱人!” 除了脸颊上的剧痛,安旖玲感到唇边似乎也隐隐抽痛着,伸手轻触,只见触目惊心的血已沾满她的手指。她抬头,第一次以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这个她叫唤“爸爸”的男人。 “除非你有本事把我打死,否则你休想我会嫁到商家,称了你对商氏企业的野心。” “你……” “城复,那医生说好,我们可以立刻过去。”安夫人扬声说。 “走!”闻言,安城复使劲一拉,将安旖玲一把从地板上拉了起来,“堕完胎之后,我再来教训你!”他撂下狠话。 “你们跟我一起去,免得这小贱人趁机跑了。”他朝两个女儿命令着,接过老婆手中的住址后,便快步的拽着面无血色的安旖玲往外走去。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的,绝对不会!  9999999999999999999  昏暗不明的小巷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安旖玲不断往前跑,她气喘吁吁,双脚因先前两次的跌倒而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便会被迫上。 她没有时间回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对她紧追不舍,不管如何,她知道自己是绝对、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回去,因为只要一被抓回去,架上了手术台,她那怀孕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之所以会骗他们,全都是想激爸——不,她再也不会喊那个自私自利、冷血卑劣的男人一声爸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从来都没有!  她会说这样的谎纯粹只是为了激怒那男人,让他失去理智的说出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没想到结果却成了这样。 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或者被他们抓回去,甚至虐待她到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可是现在她与“修车厂工人”的事既已公开,难保那男人不会找上修车厂,到时商颢禹的身份还藏得住吗? 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是为了阻止商家因她再受迫害,没想到情况反而更糟。 如果那男人知道与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他巴不得要她嫁的商颢禹的话,那商颢禹原本想出面与安家解除婚约的计划岂不胎死腹中,因为那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这逼婚的好机会! 唉!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先与他商量一下,就自作聪明的行动? 他会怪她、恨她吧,甚至说不定会以为她与安家那群黑心人同是一丘之貉,之所以接近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设下这圈套。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还能回到他那里吗?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还愿意接受她、爱她、相信她吗?泪水不知何时溃堤,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像是永远干涸不了的泪河,她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由狂奔到快走,由快走到几乎像抹游魂般的飘移。 追兵没有追上来,大概知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不定更会因此跑到车厂去兴师问罪一番,趁机再向车厂勒索一笔钱。哈!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要将商氏、商颢禹害到什么程度才甘心?难道她的出生只是为了成就安家人的野心?如果真是如此,她宁愿自己不存活在这个世上,宁愿—— “砰!” 突闻一声轰然巨响,疑似枪鸣的声音,安旖玲随即循声转头看去,只闻另一声巨响乍然又起,接着似乎还有别的枪鸣声,但她已听得不明白。 一阵剧痛!她只觉得眼前的地突然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然后好像有一个剧烈的震动,震得她头痛欲裂…… “快叫救护车,有人被枪打到了!小姐,小姐?你听得到我吗?”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动着。 枪? 有人被枪打到? 那是指她吗? 如果是,她的嘴角微扬了起来,心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她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的一秒,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轻松。 商家终于可以完全脱离安家人的荼毒了,真是太好了…… 9999999999999999999  商颢禹赶到医院时,整个人几乎是濒临崩溃边缘。 为了寻找下午突然离开车厂的安旖玲,他开着车四处寻找,从白天找到黑夜,其间更是不停歇的与车厂保持连络,最后当阿大从车厂通知他安旖玲被枪击事件波及,正在台大医院急救时,他已找了她六个多小时。 赶到医院,首先看见的是安家那群面目可憎的人,商颢禹没有心情与其招呼,只想快点找到医生,询问安旖玲的伤势,可是…… “那该死的小贱人,她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是不是?”安城复面目狰狞的猛捶墙壁。 “爸,这里是医院。”安洁美连忙阻止。 “医院又怎样?如果那医生救不活她的话,我非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安城复怒声道:“我的计划绝不能毁在那个小贱人手中,就算她只剩一口气,我也非要将她嫁到商家去!妈的!都是你们,如果你们在下车的时候小心守好她,不让她逃走的话,现在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不能怪我们,谁知道她一路上都像要死的样子,那时会突然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将我们推倒。”安洁丽抱怨。 “你还敢回嘴!” 安洁丽立刻躲到闻讯也赶来的母亲身后,闭紧了嘴巴。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小贱人的错,若非她不要脸骗我们怀孕了,我们又怎么会架着她堕胎,让她跑了还碰到这次的枪击事件。”安夫人为女儿说话,一古脑儿的将错全推向安旖玲。 “贱人,看她醒来之后我怎样教训她,竟然敢骗我!”安城复怒气冲冲的咬着牙。 “奇怪了,她没事干嘛要骗我们她怀孕了?”安洁美发出疑问。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她爱上了那个修车工人,想与人家双宿双飞,所以便以怀孕为由欺骗我们,好让爸退了她与商家的婚事。你们没瞧见吗?她这次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热恋中女人的样子。”安洁丽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一向就讨厌安旖玲细皮嫩肉的样子,所以没事就爱折磨她,见她瘦骨嶙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觉得心情好;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她变得这么美,真是把她给气死了,不过现在可好,她被枪打到左脑,必须剃光头发开刀,哈哈,这回她倒要看她能美到哪里去!  不过先决条件是她要醒得来,活得成才行,因为医生说了,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没醒来的话,她就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毕竟伤到了脑子…… “她想得美!要我帮她退了婚事,除非她死!”安城复冷血无情的说。 “如果她真如医生所说,二十四小时内没醒来成了植物人,那婚事该怎么办?商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成为植物人的媳妇呢?”安夫人担心的问。 “所以她最好给我醒过来,否则……”安城复蹙着眉头,他还真没想过到时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他为了一个植物人花上无可计数的医药费?“那就把她丢给那个修车工人吧,反正他们情投意合,而且安旖玲的身体也给了他,要他照顾她一辈子应该没话说才对。”看出父亲的烦恼,安洁美出了个主意。 “对,你说的没错,就叫那个修车工人照顾她一辈子。”安城复顿时眉开眼笑,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这下子可不用再花他半毛钱了!  正高兴着,他抬起头,竟瞥见一张让他瞬间全身僵硬的脸孔——商颢禹,而他身后则站了商氏夫妻,他诧异的睁大双眼。 “商——” “你们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握紧拳头遏制着自己想向安城复挥拳的冲动,商颢禹冷漠的开口。 “贤婿,你别误会,我们……我们……” 商远靖皱着眉开口说:“我们是因为听到新闻报导,想要来看旖玲,没想到却听到……” “商兄,你们别误会……” “是误会吗?”商颢禹截断他的话,“既然你们已经为旖玲找到另外可以照顾她的人,而他们还是那么的‘情投意合’,我想婚约就此解除吧,我不做棒打鸳鸯之人。” “不,贤婿,你听错了……” “有没有听错,我们大家心里有数,婚约就此取消,明天我会登报昭告,当然,罪过就由我来扛。”商颢禹环视安家的每一个人,冷冽有如刀锋的目光,直盯得安家人个个忍不住打起寒颤。 “可是贤婿……”安城复试图力挽狂澜。 “爸妈,我们走。”商颢禹转身道:“我想我们也不用去看安小姐了,反正自然有人会去看她,我们非亲非故的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商远靖牵着妻子的手,与儿子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不一会儿即消失在走道的转角处。 “妈的,都是你们乱说话,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安城复甩了离他最近的安洁美一巴掌,愤怒的吼道。 从未被父亲打过,安洁美惊愕的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哭哭哭,除了哭之外,你们还会做什么?” “你别把气出在女儿身上,谁知道那家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安夫人拉过大女儿,安抚的轻擦着她的眼泪。 “不把气出在女儿身上,难道要出在你身上?”安城复现在就像只疯狗般见人就咬,“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若不是她们当初不肯拿五十万付给人家,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女儿不也是你生的吗?” “对,是我生的,所以你们俩给我准备好,只要是我相中的乘龙快婿,不管他是鳏夫还是老头,都不准你们有意见,马上给我嫁过去!” “妈!”这回连安洁丽都哭了起来。 “你讲这什么话,女儿……” “你给我闭嘴!”他暴怒喝道,用力的推着母女三人,“走,回家!我就不相信我安城复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点钱!” 一家四口,哭的哭,气的气,做发财梦的做发财梦,就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还有个姓安的家人仍在加护病房中与死神搏斗。 四人终于离去,而一直藏在附近的商家三口这才走了出来,一眨眼间,商颢禹已冲进方才打听来安旖玲所在的加护病房。 第十章 脚步刷地止住,商颢禹被躺在病床上的安旖玲的样子吓呆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中枪的部位是在头部,但,怎会变成这样? “先生,你是谁?这里是加护病房,不能随便进来。” 对护士的询问听若罔闻,他一双疲倦、充满震惊的眼从进入病房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儿。他踩着踉跄的脚步走向她。 “先生……” “对不起,护士小姐,他是病人的未婚夫,你就行行好,破例让他待在这里好吗?”随后而来的商远靖紧拥着一踏人病房便不住落泪的妻子。 “你们也是病人的家属?” “我们是……”商远靖看向儿子,下一秒不禁被病床上安旖玲的模样吓得惊呼出声,“老天,她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顿悟的他闭上了嘴紧紧地抿住,脸上则有着不多见的暴戾。 安旖玲红肿的脸上有着明显未退的巴掌印,不需用脑袋想,便可知道那是谁的杰作——安城复,一个枉为人父的混帐!  “你们……”护士小姐被眼前的一切搞混了,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刚刚那群令人发指的四人是病人的家属,抑或是眼前这神情哀戚的三人? “我们夫妻俩待会就出去,但是请你让我儿子待在这里,别赶他出去好不好?”商夫人泪如雨下的拜托护士。 看向自走进病房便不发一语,脸上写满痛苦、自责与不舍的男人,护士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那男子对病床上的女子用情极深。 “谢谢。”商夫人感激的说。 护士摇了摇头,又开始手上替病人看护的工作。 商家夫妇两人沉默的站在病床边,望着头裹纱布,罩着氧气罩的安旖玲一会儿后,红着眼眶相偕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士在忙完该做的事后,便无所事事的开始打量起眼前默不作声的男人。 他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深邃有型的五官,再加上刚刚他闯进病房时,那给人一种权威、令人着迷的印象,她敢说他绝对有本钱做一个让女人前仆后继的花花公子。 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苍白而疲惫的面容,因心疼而黯淡的眸光,始终不偏移的锁定病床上的女子,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一般,再无其他。 他对病床上的女子一定用情至深,护士感动的暗忖,要不然…… 护士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男人竟在哭!  商颢禹始终没有出声,但是哀痛的气氛却弥漫在他的周遭,甚至不断扩散,连站在病房最角落的护士都受到影响,逐渐感觉鼻酸起来。 他伸手轻轻握起病床上安旖玲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贴在她手背上,在他脸颊上轻轻滑动,就像她正在轻抚他一般。 突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另一只手,抚过安旖玲苍白却又带着红肿掌印的脸颊,“你醒了。” 护士感到极为惊讶,她被眼前的奇迹震撼住。 床上的病人竟然睁开了双眼!  天,她得赶快通知医生才行!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安旖玲虚弱的伸手将嘴巴上的氧气罩拿开,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我舍不得你。” “我知道,”拇指轻抚过她苍白的唇瓣,他哑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醒来。” “对不起。”她抚上他湿润的眉睫说。 “你是该跟我道歉,但不是现在。”他想替她将氧气罩重新戴上,却被她拦了下来。 “不,我有话……” “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后再说。”他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坚持。 “安家他们……” “我知道,这些我都会处理,你别担心,只要好好的养伤就好。”他打断她的话,接着即不由分说的替她将氧气罩戴回。 安旖玲一脸你不了解的神情,想再将碍事的氧气罩拿开与他说话,但双手却被他给握住,动弹不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包括,”他双眼微眯了下,深邃的眼眸霎时变得冰冷而无情,“他打了你。” “不,你听我说。”既然这样,坚持说话的她只好戴着氧气罩开口,因为她怕一切将会太迟。 “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就让我来替你说。”商颢禹轻捏了下她的手,阻止她想再次说话的举动,紧接着他道:“下午你在车厂听到我与我父亲的谈话,便想了个办法回到安家,企图解决安家与商家的婚约对不对?” 虽然全身感觉虚弱无力,但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安旖玲仍不自主的睁大双眼。他怎么会知道? “你告诉他们你怀孕了,还是一个修车工人的孩子,想当然耳你爸一定很生气,就动手打了你,你脸颊和嘴角的伤就是这样来的对不对?” 不待她回应,他原本带着心疼的眼神慢慢变为冷酷无情。 “一个没没无闻的修车厂工人和商氏企业少东,向来唯利是图的安城复怎会容许你的不明智选择,而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便强迫你去堕胎,不过最后还是让你想办法逃了出来,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但写满震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对不对?”他冷笑着说:“因为就在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安家那四口人正唯恐旁人不知他们的冷血,在走廊上大声嚷嚷着事前与你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甚至打算如果你真变成植物人的话,便将你丢给那个修车工人照顾一辈子。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口中的修车工人就是我,也就是他们极欲攀附的商氏企业少东。” 安旖玲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遭受打击或难过的样子,对于安家那些人,她早就已经死心、绝望了。 她轻握了他的手一下,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是想问关于我们两家婚约的事?”爱意让两人心意相通,几乎用不着她开口,他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想的。 安旖玲再用手轻握他一下,以示她的回答。 “解决了。”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既然大伙——我爸妈也都来了,都听到他们说你有了一个情投意合的意中人,甚至与他有了亲密关系,我们又怎能做出拆散人家的事,当然要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喽。所以,我们明天便会在报上刊登与安家解除—婚约的消息,当然,为了保障女方的声誉,坏人的角色自然由商家来扛。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安旖玲露出一抹微笑,其中有高兴、有释然,还有一股淡到不能再淡的哀愁。 “怎么了?”商颢禹敏锐的察觉,原本放松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她依然保持微笑,但是他知道一定有事。 “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了,我以后会不理你?” 安旖玲用力的握了他一下,像是表示她的不悦。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的心,毕竟他已亲口向她求过婚不是吗?而且他下午在车厂所说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个问题,那么……”商颢禹三秒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说:“你是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修车工人是我的话,可能还会对我们纠缠不休?” 微笑慢慢地从她唇边淡去,关于这一点她真的很担心,也很害怕。 得知自己中枪时,她真心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也可让安家不再对商家纠缠不清,但是当她再睁开眼看见他的那一刹那,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舍不得离开他。 她真能继续待在他身边吗?如果安家人找来…… “放心,我已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对付他们了。”商颢禹轻松的微笑着。 安旖玲怀疑的看着他。 “相信我吗?” 她轻握了他一下,眼中写满了对他的信任与爱意。“那么就什么都不要再担心了,只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当你出院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俩结婚的日子。” 安旖玲看着他,突然间,一滴泪珠缓缓从她眼角滑落。“怎么哭了?我又没欺负你……啊,对了,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呢,我就霸道的决定了婚期,难怪你会气哭。”说着,他温柔的替她抹去泪痕,“别哭了,我再向你求一次婚就是了。请问安旖玲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更多的泪水滑落,她只能紧握住他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不回答就是默许了。”他深情的凝望着她,在暗数五秒后,便咧嘴一笑道:“谢谢你答应嫁给我,玲,还有——我爱你。” 9999999999999999999  安城复怎么想就是不甘心,在看完隔天的报纸,商家公开取消与安家婚约的启事后,他发现其实他们还是可以翻身的,因为如果他们安家坚持“不记前嫌”的话,还是可以将女儿嫁过去。 想通这一点,他霍然翻身下床,打开衣橱便快速换起衣服来。 “怎么了,这么晚你想去哪儿?”安夫人坐起身,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你这么晚要去医院做什么?” “我要去看那小贱人醒了没。” “干嘛,你还关心她呀?”安夫人嘲讽的说,做了三十年的夫妻,她怎么不知道丈夫身上也有良心这类的东西? “关心她?”安城复嗤之以鼻的冷哼,“我是要去看看她醒了没,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你忘了那关键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了吗?” “咦,这点我倒是真的没想到。”她心想,如果安旖玲那小贱人没事的话,她两个宝贝女儿自然也就不用成为代罪羔羊了,她何乐不为?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半夜十二点,除了急诊室外,医院绝大部分都是宁静的,所以当有人踩着高跟鞋,步伐急促的走在宁静的走廊时,那声音有多刺耳、多令人讨厌是可想而知的。 不需任何报酬,单纯只想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而热心参与商颢禹所设下的计谋的护士,在最适当的时候走出加护病房。 “啊,你们是安旖玲小姐的父母,对不对?”她假装惊讶的看见他们。 “你是?” “我是你们女儿加护病房里的护士,昨晚我们见过面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安夫人撇了撇唇角,一脸高傲的说。 “你们是来看女儿的?” “她醒过来了吗?”胡乱点个头,安城复迫不及待的问。 “还没。”护士摇头。 “还没?”安夫人忍不住尖声道,“医生不是说她若二十四小时内没醒来的话,就会变成植物人吗?那她现在岂不是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医生对这种情形有没有说什么?”安城复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医生说……嗯,你们要不要先进去看一下病人?我记得昨天……” “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安城复忍不住截断她吼道。 护士佯装被吓到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安城复再次问。 “医生说没办法了,现在只有等待奇迹。”护士吓得冲口而出。 “等待奇迹?” “植物人突然醒来的病历并不是没有,医生说也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要家属不要放弃希望。”护士急忙点头,好像害怕他会再凶她。 “那个奇迹是昏迷了多久才醒来?” “有三年、五年,也有十年的,安小姐……” “三年!五年!十年!”安夫人几乎是用尖叫的重复护士的话,接着便拉起丈夫的手臂转身道:“走了,不用再冀望她啦。’  “等一下,你们不进去看一下她吗?” “看?看什么看?一个植物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 讨人厌的声音再度于静寂的医院走廊上响起,随着那两个令人憎恶的身影愈行愈远而逐渐小声,终至完全消失。 加护病房房门缓缓地被人推开,商颢禹和阿大相偕走出。 “谢谢你,护士小姐。”商颢禹率先开口向帮他演了刚刚那段戏的护士道谢。 “不客气,反正我也看他们不顺眼。”护士回头耸肩笑了笑,随即又担心的问:“不过他们真的会因此就不再出现吗?” “短期之内不会,接下来我们要换病房,不过可能还是要麻烦你替我们圆个谎,说安旖玲已经被人办了转院,当然,她还是昏迷不醒的。”商颢禹回答着。 “这个简单。”护士点头。 “至于接下来的戏嘛,”商颢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阿大,“就要靠你帮我演了,阿大。” “那有什么问题!交给我吧,老大。”阿大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膛,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 于是,万事俱备,就只等那阵东风了。 9999999999999999999  “先生,那个人又来了。”佣人恭敬的向安城复报告。 “又来了?连续一个月,他不烦呀!”安夫人以极度厌恶的口气说,接着命令道:“把他赶走。” “不,让他进来。”安城复突然开口。 佣人领命而去,安夫人则不解的问:“你干嘛让那种低下阶层的人踏进我们家,存心想脏了我们家地板吗?” “只要让他站在门口不就得了。”安城复说。 “你想干嘛?” “他这样三天两头就来一次,你不觉得烦吗?” “烦死了!但脚长在人家身上,你能限制他不要来吗?还是干脆找个人去把他的腿打断?”安夫人生气的说。 为了那个低下阶层的人,她已经连续好几天被朋友取笑,问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一个这么特别的守门人——在她听来那像是说这么脏的看门狗,简直气死她了!  “我还不想知法犯法,但是我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待会儿等着看就知道了。”安城复露出冷笑。 “先生、夫人,客人到了。”佣人领着阿大走进大厅。 “客人?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和先生有这种低下阶层的客人了?笨蛋!”利眼一扫,安夫人怒目瞪向佣人,开口骂道。 “对不起,夫人,是小的说错话了。”佣人急忙低头道歉。 “下去。”手一挥,她随即将视线转向阿大,“你,退到门口去,别踩脏了我家的地板。” “伯父、伯母……”阿大站在原地开口,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将话说完,一个比母鸡叫声还难听的声音已将他的话打断。 “伯父?伯母?”安夫人尖锐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们?还有,叫你退到门口别踩脏我家地板,你是聋了听不到是不是?” 阿大瞪着地板,没有再开口。 “你每天来就是为了要钱吧?”安城复首次开口道。 “我……”阿大抬头看他,才一开口又被打断。 “你别做梦了,当初你玷污了我女儿,我没开口跟你要遮羞费就已经不错了,今天竟然还敢上门来要钱!”安城复发出一记冷哼。 “我……” “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早就跟那不孝女断绝了父女关系,而这还是拜你之赐,所以你甭想从我这边得到一毛钱!” 听到断绝父女关系这几个字眼,安夫人顿时恍悟丈夫刚刚口中一劳永逸的方法指的是什么,所以一等丈夫歇口,她立刻接下话。 “没错,我们早就跟安旖玲那小贱、那女人断绝关系了,”她及时改口,“所以不管她在外头发生什么事,是死、是活都跟我们安家无关,你听到没有?以后别再来烦我们,我们安家不缺看门狗。”她尖酸刻薄的说。 “你们真的和安旖玲断绝了一切关系?”阿大终于有机会将一整句话说完。 “没错!” “有任何证据吗?”阿大沉思了一下,突然问。 “证据?这种事需要什么证据?我安城复说了就算,谁敢管我安家的事?” “但是安旖玲始终都是你们的女儿……” “哼,我才没那个福气生出那样的女儿哩!”安夫人嗤之以鼻。 “我再说一次,”安城复一副义正辞严,“我安城复与安旖玲早断绝一切关系,不管她在外头发生任何事,都与我安家无关,你听清楚没?” “一切都无关?不管以后她发生任何事?” “没错,当我从来没生过那个女儿。”安城复义无反顾。 “好,我知道了。”阿大忽然低下头。 “知道了还不走?” 阿大从善如流的转身就走,因为他真的很担心自己如果再继续多待一秒,一定会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他真是太爽了!  这回老大的婚礼,他不仅可以省下一个红包,相反的还可以得到另一个大大的媒人红包,哇咧,还真是赚到了!  走出安家大门回到车上,他小心翼翼的将装在自己身上的针孔摄影机拆下来放好,再把口袋里的两台小型录音机拿出来。 聪明的他才不会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箩筐呢,这下子,即使针孔摄影机录下来的片子画面不够清晰,或焦点对得不太准,还有录音方面出了问题,他也还有两份录音存证在。 终于大功告成,可以向老大交代了,而他的媒人红包…… 呵呵呵,等他拿到手之后,再请那个加护病房的俏护土一同出国去玩吧——谁叫他早答应人家拿了好处不忘与她分享。 嗯,他们该选哪一国比较好玩呢?也许待会儿直接先到医院与她研究一下,顺便告诉她证据已成功到手,毕竟她也满关心老大他们那对的。 就这么决定吧,先到医院,再去找老大。 尾声  这是一个满是政商名流出席的婚礼,新郎新娘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正要许下一生承诺的时刻,会场突然闯入四名不速之客,还超级不要脸的与在场人士自我介绍他们是新娘的家人,丝毫没发觉众人脸上的不自在,与眼中的不屑。 当他们终于走到最前头,正想与亲家、新郎新娘打招呼时,只见台上的大荧幕一闪,在婚礼开始前所播放过的一段短片,又再度重播了一次。 只听那难听的尖锐嗓音随着影片的播放,一次又一次的响彻整个会场。 “客人?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和先生有这种低下阶层的客人了?笨蛋!” “伯父?伯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们?还有,叫你退到门口别踩脏我家地板,你是聋了听不到是不是?” “没错,我们早就跟安旖玲那小贱、那女人断绝关系了,所以不管她在外头发生什么事,是死、是活都跟我们安家无关,你听到没有?以后别再来烦我们,我们安家不缺看门狗。” “哼,我才没那个福气生出那样的女儿……” 嚣张的四人面无血色的落荒而逃,从此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中,并有传言他们早已移民到国外,只因无颜继续待在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