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马之爱》 第一章 结婚进行曲响起,衣筑暄看着情同姐妹的兰铃红着眼眶在兰父的牵引下走向红毯的那一端,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筑,你怎么哭了?”一旁的敖玫君讶然的问道。 “对呀,结婚的又不是你,怎么自己感动的哭了呢?”鞠璇朝她挤眉弄眼的糗道。 衣筑暄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她的确没事,只是感触良多而已,毕竟这样一个幸福的画面悬浮在她心中已有十年之久,本来它不该悬浮这么久的,本来它早该已经是个实现的过去式,本来它…… 真傻!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在做这么不切实际的梦呢? 十八岁与二十……二十八岁? 她真的已经二十八岁了吗?真是岁月催人老。 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到二十八岁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更没想过一向最喜欢热闹气氛,最害怕一个人独处的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入孤独的境地。 鞠的家变让她不得不第一个脱离她们的四人天地,没想到新落脚之地都还没找到,玫君失落记忆中的老公竟又找到了她,接着更没想到的便是眼前美丽绝伦的新娘子兰铃。 从她认识兰铃以来已三年多了,从未见过她与任何一个追求者约会过一次,从未有过!但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天之后,她命定的另一半竟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将最后一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同居人娶走。 这……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为了兰铃的幸福,她也只能痛苦吞腹内了。 “走,筑,快点!”身旁的敖玫君突然推了她一下催促道。 “去哪?”衣筑暄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到门口去,兰待会儿就要丢新娘捧花了。”敖玫君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道。 衣筑暄眨了眨眼,然后忍不住咧嘴笑。“玫,你没忘记自己已婚了吧?”竟然还想去接新娘捧花,当下一个步入礼堂的新娘! 敖玫君还来不及回答,始终坐在她身旁的易验已拧起眉头,伸手将他亲爱的老婆转身面对自己。“我叫什么名字?” “易验呀。” 他霍然低头亲了她一下,虽然只是轻啄,不过在这人满为患的公共场所,依然让敖玫君在一瞬间羞红了脸。 “你干么!”她忍不住轻槌了他一下。 “你没再次失去记忆。”看着她脸上的红云,易验微笑道。 听到他的话,敖玫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对衣筑暄催促。 “快点走呀,筑。鞠都已经跑过去了。”她轻推衣筑暄道。 “鞠向来爱凑热闹——” “你不也一样?”敖玫君抢道,“况且这跟凑热闹没关系,跟下一个披嫁衣的新娘是谁比较有关系。” 衣筑暄皱起眉头。“那又如何?”还是不关她的事呀。 “那又如何?”敖玫君难以置信的加重语气重复她的话。 “对呀。”她又不想当下一个披嫁衣的新娘,事实上即使她想也不可能会实现,所以与其去与其他人争夺这个对她而言不可能会实现的希望,不如把机会让给别人。衣筑暄心想着。 “筑——”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兰铃打算将捧花丢给她呢?”易验不想见老婆动气,毕竟这样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所以插嘴道。“你再这样与她讲下去,兰铃可能已经挡不住那些呼喊声,把捧花丢出来了。”他瞄了一眼被女人们挤得水泄不通的教堂大门。 “讨厌,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呢?”敖玫君抱怨一声,再也不管衣筑暄为何不想去接捧花,硬是将她由椅子上拉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快走。”拉着她往大门口方向冲了过去。 “老天!”易验惊叫一声,立刻大步追上她们,一把抱住一点都不懂得小心的老婆,“你忘了肚子里的宝宝啦!我求你小心点好吗?” “放心。”敖玫君朝他笑了笑,拉开他环住自己的手,立刻拉起衣筑暄的手便钻入众未婚小姐们的最前头,朝台阶下礼车前的兰铃扬声挥手叫道:“兰,这里。” “玫!你们——” 脑袋突然之间变得一片空白,本想对敖玫君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衣筑暄呆若木鸡的瞪着正前方,那个嘴角擒着一抹微笑,不知道在跟新郎官说些什么的男子。 马政逵,怎么会是他?! “啊——” 耳旁霍地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衣筑暄只觉得好像有东西掉在她手中,她低下头,只见新娘捧花正落在她手中。 怎么会?!她刚刚根本就没伸手接花,或抢花呀! “兰没骗我,她学生时代果真参加过篮球队,投得好准呀!”敖玫君一边赞叹道,一边抓起她的手握紧捧花,以免被人抢走,“筑,下一个新娘就是你喽,恭喜、恭喜。” 下一个新娘? 衣筑暄茫然的瞪着手中的新娘捧花,然后不能自己的抬起头望向马政逵的方向,只见他早已不在那个位置上。她转头,四处寻找着他的踪迹,一颗心不断地以加速度的方式剧烈的跳动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来找她的? 下一个新娘,真会如捧花所预言的,是她吗? 呼吸在瞬间突然屏住,她看到他了! 将近一八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几乎是鹤立鸡群的,宽阔的臂膀、微鬈的黑发,还有他嘴角边令人熟悉的微笑…… 挡住他与她之间的人突然走开,露出与他面对面而站,正接受着他微笑的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而他的手甚至还亲昵的扶在她腰上! 衣筑暄浑身一僵,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顿时溢出眼眶。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到底在干什么?! 倏然转身,却不小心撞到前来寻妻的易验。 “呀!”她惊叫一声,急忙伸手抱住他伸出来抢救她的那只手臂,因为她的身后可是阶梯,摔下去虽不至于死人,但是入院可就免不了了。 “你没事吧?”易验关心的问。 衣筑暄心有余悸的紧抓着他,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阵疼痛,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庆幸自己没掉下去。她在连咽下几口空气压下喉咙间的恐惧后,这才朝救了她一命的易验摇了摇头,然后松开她紧抓着他的手。 “没事。”她哑声说,同时间感觉一道湿意滑过她脸颊。 “筑,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敖玫君紧张的盯着她问道。 “我……好痛!”脚好痛,但是让她痛得落泪的却是她的心,她觉得心好痛、好痛。 “老天!你一定受伤了。”敖玫君蹙眉叫道,然后立刻转向易验,“老公。”她叫道。 易验点了点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双手一伸,将衣筑暄打横的抱了起来,转身走回教堂内,放下她,再察看她所受的伤。 “怎么样?”敖玫君关心的问。 “脚踝扭伤了。”这很明显,因为衣筑暄的脚踝已经开始肿起来了。“我去把停车场的车开过来这边,你们在这里等我。”易验交代道,她必须送医。敖玫君点头,见他迅速消失于大门口。 “很痛吗?”她回过头关心的望着衣筑暄,拧眉问道。 衣筑暄摇着头,但泪水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落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在面对那一连串的打击与不顺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击倒她,没想到到头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能与他白头到老的希望,她依然还在等他回头,即使他曾经如此的重伤她,她依然爱他! 天啊,为什么有人可以说变就变,而她花了三年的时间却始终改不了爱他的那颗心? 心被伤了一次又一次,早已是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然而即使如此为什么她还是不死心,总是觊觎着那不可能的结局,然后让心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泣血?难道说这是她上辈子欠他的情债,今生注定? “啊,车来了。”不停观望门外的敖玫君忽然叫道。“你可以走吗?不,还是等验过来抱你过去好了。” 衣筑暄泪眼茫然的看着敖玫君,不确定她在说些什么,直到大步由门口走进来的易验弯身要抱她时,这才蓦然惊醒。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她阻止易验,以哭腔道。 “真的可以吗?”敖玫君不放心的望着她。 抹去眼眶中不断掉落的泪水,衣筑暄扶着椅背起身,才往前踏出一步,受伤的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让她完全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往下瘫去,还好一旁的易验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住。 “还是让验抱你吧。”敖玫君蹙眉说,随即不等她有所反应即叫,“老公。” 闻言,易验立刻二话不说的弯腰将她抱起,让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捉紧他,以防地心引力再度趁虚而入。 “谢谢。”她哑声轻道。 易验摇了摇头,又看了她一眼。“很痛吗?忍一忍,十分钟就能到医院了。” “筑她会不会伤到骨头了?”敖玫君问,一边伸手拉开车门好让老公将衣筑暄抱进车内。 “到医院就知道了。” 敖玫君点头,随即绕过车尾从另一边的后方车门坐入车内。“我坐后面陪筑。”她说。 易验无异议的坐进驾驶座内,熟练的发动引擎、打档、踩油门,车子在转眼间已驶上路,朝最近的医院加速前进。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看着被包里裹成一个大馒头的右脚踝,衣筑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最后,为平衡脸上的神经,她还是扬起唇瓣笑了。 “怎么了?”突然见她咧嘴笑,敖玫君眨了眨眼,好奇的问。她眼角的泪水都还没干呢,怎么这回又突然笑了起来? “你看,像不像个大馒头?”衣筑暄指着自己受伤的脚,笑不可遏的说道。 敖玫君顺着她所指的,看了她脚踝一眼。有点像,但是那个部位受伤的人不都会被医生包成这样吗?没那么好笑吧。 “那医生真是的,她一定是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所以才故意要整我的,哈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衣筑暄狂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筑,你没事吧?”敖玫君有些担心的望着她,她的举止太过反常了。 “没、我怎么会有事呢?医生刚刚不也说休息个一个星期就可以好了吗?”她一边揩着泪水,一边仍抑制不住的笑道。 敖玫君拧眉看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毫无头绪。 “叭!叭!” 突来的喇叭声唤她回神,只见她老公的轿车已停在马路边,而他正摇下车窗朝她们挥手。 “筑,先别笑了,车来了,我扶你走。”她起身说道,然后小心的扶着她走到路旁上车。 上车后的衣筑暄依然忍不住一脸的笑意,还不时发出一、两声怪异的笑声。 她怎么了?易验无声的向老婆询问。 敖玫君拧着眉头耸肩,给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铃……”突然之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兰铃。”敖玫君看着来电显示道,然后按下通话键,“喂。” “玫,你在哪?”电话那头的兰铃劈头就问,“不是说好随后就到餐厅的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到?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们现在到底在哪呀?” “筑扭伤了脚,我送她到医院。”敖玫君简单厄要的说。 “什么?!严不严重?” “医生说要休息一个星期。” 兰铃顿时发出一个颓丧的声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敖玫君无言。 “这么说来,你们不来餐厅吃饭了?” “可能没办法了,抱歉,兰。” “说什么话,你们又不是故意的,改天我们几个再聚餐,就我们几个。” “好,我请客,祝你和任威砉新婚快乐。” “那我先谢谢你了。”兰铃的声音充满幸福的笑意,“玫,帮我接给筑好吗?” “你等等。”敖玫君说道,转身将手机递给后座不知何时已然恢复正常神态的衣筑暄。“兰找你。” 衣筑暄接过手机。“喂。” “筑,你的脚没事吧?”兰铃的语气颇为关心。 “没事。”衣筑暄答道,“对不起,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之日,身为好姐妹的我应该全程参与,结果我却……” “说什么话,你又不是故意去扭伤脚的。”兰铃顿时不悦的轻斥。“对了,你的脚受伤了,一个人住没有问题吧?要不要我回去……” “兰,你没忘记自己刚结婚呀?你若回来的话,你老公怎么办,一个人去度蜜月吗?”衣筑暄忍不住轻笑的打断她道。 “那……” “放心,我没事的,只不过是扭伤了一只脚,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别忘了还有我在。”坐在前座的敖玫君忍不住插声道。 衣筑暄窝心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即对电话那头的兰铃笑声说:“听到没?玫叫你别忘了还有她在。” “当然,不过我可是个正牌医生喔,你确定要选玫不选我?”她玩笑道。 衣筑暄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对了,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马政逵的人?” 笑声嘎然中断,血色慢慢地从衣筑暄脸上逝去,她压根儿没想到会突然听到他的名字。 “筑?你有在听吗?” “嗯。”她轻应一声,不确定自己现在还有办法冷静的开口说话。 “你认识,”兰铃一顿,“或者记得这个人吗?” 认识,她当然认识也记得他,但是她却很怀疑他还认识或者记得她。衣筑暄苦涩的在心中答道。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分离两个月的孤寂与诱惑,他的背叛与绝情在这些日子来没有一天不折磨着她,她怎能忘记他? 而相对的,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与伴随在他身边的俏佳人,这些年来他大概过得精彩又愉快吧?他还认识她吗?记得他生命中曾经有过她这一个人吗?她真的很怀疑。 “筑?筑,你还在吗?”始终得不到她反应的兰铃再次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衣筑暄回神的轻应一声。 “如果真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我只是随口问问。”一顿,兰铃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突如其来解释一下,遂接着又道:“马政逵是砉的朋友,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很畅谈、幽默、又见多识广的一个人。我也没想到当我在无意间提到你时,他会说他认识你。” “他还说了些什么?”衣筑暄忍不住冲口问道。 “只说你们是很多年的同学,不过已经有很多年没连络了,就这样。” 就这样?是呀,女朋友在身旁,难道他会明目张胆的说她曾是他交往了十几年的女朋友,而且还曾订过婚,差点结婚?呵,他还记得她,她就该偷笑了,她还希望怎样? “筑,你真的认识他呀?” “如他所说的,只是很多年的同学而已。”衣筑暄飘然的淡道。 “真可惜,像他条件这么优的男人,你怎么不会把握机会呢?我觉得你们俩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很登对耶,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兰铃叹息道。 “未婚妻”这三个字在衣筑暄脑中轰然炸开,她难以承受的握紧手中的手机,感觉一颗心急速的往下沉,瞬间沉入最黑暗与最冰冷的地带。 “他订婚了?”她喃喃自语问,不知道自己是在问兰铃或者是自己。 “对呀,你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她怎会知道呢?在她始终对他们的感情还抱着一线生机的同时,她怎么会去想他有可能去爱上别人,甚至于与别人订婚呢?这真是一个让人死心的好方法。 “筑,我们快到了。”前座的敖玫君忽然开口道。 衣筑暄转头望向窗外,只见易验的车已开进她租屋公寓的那条巷子内。“兰,我到家了,不说了。” “好,那你小心点,我会去看你。”兰铃交代的说。 “嗯,再见。”她挂断电话,车子正好停在她家楼下大门口。 “来,我们先下车,待会验停好车再送你上去。”收起衣筑暄递还她的手机,敖玫君小心翼翼的搀扶她下车。 “不,等一下。”衣筑暄忽然扣住车窗,让正打算将车开走的易验急踩煞车。 “怎么了,你忘了什么在车上吗?”敖玫君问。 衣筑暄摇了摇头,“玫,你们现在赶去兰那里还来得及,餐厅没那么早开饭的。” “你在说什么?”敖玫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今天是兰的大喜之日,身为好姐妹的我们实在不应该缺席。我脚受伤不能去是迫于无奈,但是你不同,没有必要因为我……” “你在说什么呀!”敖玫君忍不住打断她,“既然是好姐妹,我就更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更何况刚刚和兰在电话中不是说得很清楚,事后我们几个再聚餐吗?你怎么突然又……” “那种感觉不一样。”衣筑暄摇头道,“况且你忘了兰说她父母想见见我们吗?如果我们俩同时都没到的话,不是很失礼吗?我看你们还是赶快过去吧,应该赶得上的。” 敖玫君皱起眉头,“可是如果我们去的话,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是三岁小孩,会照顾自己的。况且我的脚已经没那么痛了,你看。”衣筑暄推开她的扶持,一个人轻松地爬上门前的阶梯,再回过头对她微笑。“我没事的,你们快去吧。” “真的没事?”敖玫君怀疑地看着她的笑脸与她被包成馒头的脚踝。 “我保证。”说着她瞄了一眼他们的车后方,一部车刚转进了这条巷道。“你们要挡到人家的路了,快走吧。”她催促道。 “可是……” “我保证没事,回家后就上床睡一觉好吗?快走吧!别忘了多吃点,帮我的份也吃一下。拜拜。”说完,她径自拉开公寓大门,按下电梯后再朝她微笑挥手。 后头的车不耐的喇叭声在巷道内响起,敖玫君无奈的又看了她一眼后才妥协的上车,车子在三秒钟后完全消失在她视线内,而电梯门亦在这时打开。 强颜欢笑的脸在衣筑暄跨进电梯的同时间瓦解,她附靠着墙壁滑坐在电梯内的一角潸然泪下,她无法阻止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更无法压抑发自喉咙间的一声声啜泣。 他订婚了……有未婚妻了……那个位置再也不属于她了…… 噢,好痛,她的心真的好痛! 谁来救救她? 拜托,谁来……救救她…… 第二章 十五年前 刚从国一先修班下课,衣筑暄为了赶回家和姐姐一起去看电影,因而抄近路回家。 这条路比起她往常常走的路约可以快个五分钟到家,而她平常之所以会绕道而行则是因为这条近路上有几户养狗的人家,两三只几乎比她还高的大狗吓得她不敢走这条路,不过今天为了姐姐早上交代那句“逾时不候”,她只好硬着头皮碰碰运气了,可惜幸运之神好像并不喜欢她。 瞪着三只围着她的大狗,衣筑暄害怕得全身发抖,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挡在身前的背包,瞪大双眼试图装出凶狠的模样吓退它们。 然而虽是如此,她颤抖的身体、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咬紧的唇瓣、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的通红眼睛,在在说明了她现在有多害怕。 “走开!你们快走开!”她开口命令眼前的三只狗,但又害怕触怒它们,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走开,快点走开啦。”见三只狗动也不动地待在原地,她又再说了一次,但声音却已成了明显的哭声。 “走开……呜……走开啦!” 再也抵抗不了内心的害怕,衣筑暄终于呜咽的哭了起来,泪水也扑簌簌的流下双颊,她不敢哭的太大声,害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眼前的三只大狗,它们会扑向她。她也不敢乱动,伸手擦眼泪,只能不断地吸着鼻子,肩膀一次又一次的起伏着。 爸爸,你在哪里?妈妈,快来救小暄。姐姐,我好怕,我好怕喔! “你在哭什么?” 一个从天而降的声音让衣筑暄的哭泣倏然止住,她抬起眼泪、鼻涕交织的小脸,转动着头颅寻找声音的来处。 “上面,我在上面。”那声音又叫道。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她认得他,他叫马政逵,跟她一样刚从“忠孝国小”毕业的男生,读六年十班,他因为时常考第一名而上台领奖,所以她认得他。长得帅气又聪明的他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是她的。他正从马路对面楼房的二楼窗户探头看她。 “你在哭什么?”他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又问了一次。 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谁也不希望自己丑丑的,衣筑暄赶紧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完全忘了眼前还有三只对她虎视耽耽的大狗,以及手上紧抓的书包,直到书包“砰”一声掉了地,三只大狗同时对她发出不怀好意的嘶吼声。 “哇!” 苦苦压抑在口中的哭声终于在一只大狗突然冲向她时爆发出来,她背贴着墙壁,双手胡乱的在前方挥动着,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大狗的近身。 “不要啦,呜……你不要过来啦,走开……呜……你走开啦!呜哇………”她紧缩着身体,朝眼前正对她龇牙咧嘴的三只大狗哭叫着。 呜……不要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快来救小暄,快点来呀!呜…… “走开,哈利!”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近距离,衣筑暄好不可怜的抬起哭红的脸,看着他“勇敢”的踢跑围绕着她的三只大狗,跑到她面前。 “喂,不要哭了,我已经把它们都赶走了。”他皱着眉对她说。 但她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抽抽噎噎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猛吸鼻子。 “喂,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然后弯腰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将它递到她面前,“喏,你的书包。” 衣筑暄哭着接过他递来的书包,但脸上的泪水和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却始终止不了。 马政逵皱着眉头看她,想丢下她回房里睡觉,又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开,只得站在原地等到她哭够为止。 天啊,她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喂,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你若再哭的话我就不理你喽。”他再也忍不住的威胁道。 可惜惊吓过度,再加上在暗恋的男生面前丢脸的双重打击,让衣筑暄哭得完全不能自己,即使有心想停,一时之间也停不住。 见她依然哭个不停,马政逵再也受不了的转身就走,怎知他才跨出一步,背后的衣服却突然被人紧紧的抓住。 “不要走……”她哽咽的声音在他身后小声的响起。 他转身,看着她哭红的脸,有些无奈又像投降般的叹了一口气。 “来。”他突然牵起她的手,什么也没说的拉着她走。 “去哪?”衣筑暄吸着鼻子问。 “你不是要回家吗?” “嗯。” “那你还问什么问?女生就是那么麻烦!”说着,他拉着她越过三只大狗盘旋的地带。 这是他们俩生命里的第一次交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进入国中后,因学区的关系,两人就读同一所国中,虽不同班,却因早晚都得搭同一班公车而有了更多见面的机会。 衣筑暄虽然从国小就开始暗恋着马政逵,但以他受欢迎的程度,成绩平平,长相亦不算太突出的她却只能默默地暗恋着他,以防被人戏谑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从来不曾奢望自己与他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甚至于普通朋友的一天,因为他实在太突出也太受欢迎了,跟平凡的她根本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亦觉得只要能这样天天看见他,她便满足了。 然而,上回的英雄救美却改变了一切。 衣筑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与暗恋的王子会有牵手的机会,虽然当时的她因哭傻了而忘了感动,事后还懊恼了一个月,天天骂自己是个大白痴,不过那却是她人生最美的回忆——她当时是这么想的,直到上了国中一个月后,有一天在等公车的时候,他意外主动的上前与她说话。 “你搬家了?” 心脏像是随时随地要跳出胸口般,衣筑暄先是难以置信地东张西望一番,这才吞吞口水怯生生的望着他,“你是在跟我说话?” 马政逵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这公车站除了我们两个外,你还有看见第三个人在等车吗?” “这个……我……” 被他这么一问,衣筑暄突然觉得自己很呆,六点十五分这班公车在这个站牌向来只有被分到好班有早自习时间规定的他,以及专程为了与他搭同班车上学的她会坐,她这么问的确很可笑,也难怪他除了轻挑眉头外,连嘴角也扬了起来。 噢,好尴尬喔!真希望突然冒出一个人把这尴尬的气氛给化解掉,真希望——啊,说曹操曹操到! “你看,第三个人出现了!”她霍然指着他后方兴奋的大叫。 马政逵转头,只见一个提着公事包的男人匆忙的走出巷口,朝站牌方向快步走来,可是却在途中停了下来,将公事包丢进路旁的一辆喜美车内,再迅速地绕到驾驶座那一边上车,发动车子。 马政逵忽然将头转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一脸错愕,在瞄了一眼又尴尬的涨红脸,不知所措的女生。她脸上的表情还真是丰富! “现在你可以不再怀疑,确定我是在跟你说话了吗?”他揶揄的问。 衣筑暄点点头,低垂的头几乎要碰到地了。噢,老天!为什么每次都让她在他面前出糗,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笨拙的一面呀! “嘿,我没长得这么矮吧?” “啊!”被他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脸吓得惊叫,衣筑暄急遽的后退,一个立足不稳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的往后仰跌,双手则慌乱的拼命在空中挥舞着,直到突然捉到一双温暖的手。 “喂,你没事吧?” 第二次、第二次握到他的手!衣筑暄兴奋的忘了所有的事,一心只想着她竟然能再次握到他的手,而且还是两只手都握到了,噢,老天!她今天一整天都不要洗手了。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以她四平八稳的站姿,马政逵也知道危机解除了,他缓缓地抽回为救人而握住她的手,怎知—— “不要!”一声惊呼,她迅速地又将他的手握紧。 马政逵有些傻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下一秒钟她却已有如被烫到般的迅速松开他的手,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呃,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噢,好丢脸!她怎么可以握住他的手不放,即使自己真是哈死他了,但是也……噢,她死了算了!现在的他一定会以为她是天下无敌霹雳大色女。 “喂,小心!” 不要叫她,因为她再也没有脸见他了,呜…… 迅速地转身想逃离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衣筑暄一头撞上杵在路边的公车站牌,“咚”的好大声。 “好痛!”眼泪立刻迸出她的眼眶。 “你没事吧?”马政逵上前拿开她紧覆在额头上的手,查看她的伤势。“还好,没有流血。” 衣筑暄不能自己的直掉眼泪。 “很痛吗?”他轻揉着她额头,皱眉问道。 她没有说话的点点头,眼泪有如忘了关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没停过。 “我刚刚已经出声警告你了,难道你没听见吗?” 她抽噎的摇头。 “你一向都这么迷糊吗?”他叹气的问,像上回被狗围堵还拿书包丢,火上加油;而这回她竟干脆跑来撞公车站牌,真不晓得平日的她还曾做过什么糊涂事。 她眨了眨泪眼汪汪的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额头还很痛吗?” 衣筑暄再度眨了眨眼,在感受额头的痛楚之外,突然惊醒的发现到覆在她额头轻揉的那只手,她赫然后退了一步,害羞的眼光突然不知道该摆哪里才好。 “我……嗯,好多了,谢谢你。”她哑声道,然后急忙以手背擦抹脸上的泪水。 “喏。”一条方格子手帕突然递到她眼前。 “谢谢。”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她接过手帕迅速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并在想递还他手帕时,尴尬的僵住举到半空中的手,“呃,我明天洗过后再还给你。”她改口道。 马政逵轻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马路的另一头。“公车来了。” 不一会儿,公车即停在他们面前。 按照往常,衣筑暄总是慢吞吞的等他上车之后,自己才上车,因为这样她才有办法选择他后方的座位坐,好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继续偷偷地望着他。可是这回在dyfirst的坚持下,她却不得不在他之前上车。 好吧,既然如此,全车内只有一个座位可以达成她的愿望了。衣筑暄笔直地走向公车最后座的那一排,一屁股坐下。 “坐进去些好吗?” 嘎?! 他竟然跟她走到最后方来,还要坐在她旁边?她不是在做梦吧! 衣筑暄将屁股往窗边移动,看着他落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时,心脏差一点没跳出胸口。 老天!她的坐姿端不端正?今天早上脸洗得干不干净,还有头发梳得整不整齐?噢,天啊,他该不会听得到她紧张的心跳声吧? 衣筑暄,你要冷静点,别老是在他眼前出差错。 期许才结束,司机一个突如其来的紧急煞车,便让她的脸整个吻上前座的椅背,她突然又有一股死掉算了的冲动。 “你没事吧?” 头抵着前方的椅背,衣筑暄丢脸的摇摇头,根本没脸抬头见他。噢,他一定觉得她笨死了,怎么办? “你还是住在便利商店的隔壁吗?”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道。 “嗯。”衣筑暄头抵着椅背应声,依然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他。 “那么你为什么总是要绕远路走呢?” “我怕狗。” “可是养狗那家人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搬走啦。” “啊?!”衣筑暄霍然抬起头来盯着他低叫道,“他们搬走了?” “对呀,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想到她每天早晚多走五分钟远的路,再加上不能与他同路目送他进家里,她就忍不住的扁嘴。 通红的额头、鼻头,再加上一双刚哭过的眼和一张扁扁的嘴,衣筑暄的表情可爱的让马政逵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她则惊吓得再度将头埋进前方的椅背中,懊恼的差点没再度哭了起来。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笑意尽收,他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没关系,反正我知道自己很笨。”她以哭腔道。 “你在哭吗?”马政逵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衣筑暄猛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其实我觉得你满可爱的。”过了半晌他突然地说。 衣筑暄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因为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但下一秒钟,她却立刻意识到他可能只是在安慰她才这样说的。 “我没事,你不用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来安慰我。”她哑声说。 “这不是安慰!”他以激动的语气叫道。 衣筑暄忍不住地抬起头看他。 “这不是安慰,”他又说了一次,这次是以比较冷静地语气说,他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我真的觉得你满可爱的。” 热气一下子冲上了头顶,衣筑暄昏眩的看着他,几乎要忘了呼吸。“谢谢。” “你——衣筑暄,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咦?他怎会知道她的名字叫衣筑暄,她并没有告诉他…… “你刚刚说什么?”老天,她是不是疯了,竟然听到他说——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噢,她没有疯,她真的听到他说那句话了,但这怎么可能?优秀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笨拙的她呢?噢,太不可思议了,太高兴了,太刺激了,太——噢,她要昏倒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拜托,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昏倒呢?至少要把最重要的那三个字说出来才可以昏倒吧? “我愿意!” 一声突兀的大叫声中断了讲台上课上到一半的数学老师,只见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忽然由趴睡中抬起头,还一脸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学生。 “衣筑暄!”老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学生的名字,“你不想上课就到教室后面去罚站,听到没有?!” “听到了。”衣筑暄一脸忏悔的说。 “坐下。” 不一会儿,教室内再度响起粉笔摩擦在黑板的声音,以及数学老师的催眠曲。衣筑暄无聊的撇了撇唇,突然一小团白纸飞到她桌上,她将它打开来看—— 又梦到白马王子对你提出交往的那段陈年往事了? 衣筑暄在第二行写道:没错,美梦。然后在后头画了个笑脸,再乘机丢回给死党华霓。 不一会儿,纸团再度飞回她桌面。你作不烦呀?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白马王子根本无聊透顶,跟你交往这两年来除了那件事值得回味外,其他行为都叫你觉得索然无味? 衣筑暄忍不住回头瞪了坐在她斜后方的华霓一眼,接着在纸上写道:你少无聊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姓华名霓的女生哈我老公哈得要死喔?揉了纸团,她又丢过去。 华霓很快就回信,喂喂喂,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愈来愈不要脸喔,八字都没一撇,竟然就称呼人家为老公,这样不行喔。句号后还画了一只摇晃的手指。 怎样?羡慕吗?她回写道。 华霓在她回头看她时,给了她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而衣筑暄则还她 个二五八万的表情,无声的以嘴形道:羡慕吧。 像是京剧的变脸般,前一秒还扮鬼脸的华霓在下一秒钟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衣筑暄惊觉的回头,只是为时已晚。 “衣筑暄!”河东狮吼再度从讲台上响起,“你给我站在教室后面去,” 衣筑暄摸了摸鼻子,既然被逮到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她起身走到教室最后方,途中还给了华霓一个鬼脸,以嘴形道:真倒霉。 华霓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 教室恢复先前上课的声音,衣筑暄一个人被罚站在教室后头,无聊的差点没打起哈欠来,不过即使再想打哈欠,她也不会傻的做出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蠢事来。所以,为了遏止昏昏欲睡的自己,她勉强提振精神开始注意班上同学上课时的样子。 厚!给她抓到了,曲盛律上课时竟然在偷看漫画!还有,张凤萍竟然在修指甲!而颜如玉呢?咦,她在桌下摊开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一封信喔,是情书吗?上头写了些什么? 为想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衣筑暄不知不觉的愈来愈倾身,脚步还往前踏了一步又一步,丝毫没有发现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在瞪她了,直到咬牙切齿的吼声再度响起。 “衣、筑、暄!” 想当然耳,随之而来的责罚是免不了的,她被罚写三页的练习题,总共四十五题没有可以抄袭的数学题,下回上课前交,也就是后天。衣筑暄听到后是欲哭无泪,因为她最讨厌的科目就是数学,要不然也不会在上课时偷偷打瞌睡了,然而现在…… 呜……怎么办,后天她要怎么交出这四十五题的罚写? 谁来救救她?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放学后,马政逵和衣筑暄照例一起回家,想着数学老师的处罚,她一路默不吭声的低着头。 “你在烦恼什么?” “啊,什么?”霍然抬起头来,衣筑暄眨了眨眼问。 “从刚刚到现在你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虽只是个国三生,而且课业压力也很重,但是对于已经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马政逵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在想明天可能不能跟你出去了。”衣筑暄嘟嘴说,她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她的数学老师喔! “为什么?” “我要写功课。” “跟数学课被罚写有关?” “你怎么知道?!”惊叫一声,衣筑暄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生气了?”半晌后,她怯生生的抬头问。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罚写,事实上如果要算的话,她被罚写的次数可能达十根手指头都算不完。 一、二年级的时候,他会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有些好笑、有些无奈的辅助她完成被罚写的作业,可是上了三年级,在联考的压力下,他终于决定她再这样打混下去不行,所以总是再三的交代她上课要专心,没想到开学不到一个月,她竟已被连罚两次,这也难怪他会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筑。” 不同于家人、同学叫她小暄或筑暄,他一向爱唤她小筑,而她也很喜欢属于他们俩之间的不同。 “嗯?”她喜孜孜的应声,超喜欢他唤她时的音调。 “你想和我分手吗?” “啊?!”愕然的看着他,衣筑暄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让她的脸色在瞬间转为苍白,鼻头一酸,眼泪立刻盈满眼眶。 “你想要和我分手?”她垂下头,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哽咽的问。 马政逵轻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你想和我分手吗?” 含着泪,衣筑暄猛烈的摇着头。她不想,一辈子都不想!可是像她这么平凡的女生有什么资格可以绑住优秀的他呢?她突然领悟到这一点。 “既然不想,就要跟紧我,用功的跟我考进同一所高中就读,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继续交往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吗?”他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 衣筑暄含着泪水的双眼忽然一亮,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只要和他同校,她便有机会继续看着他,即使他们最后的结果是分手…… “ ,”因为他叫她名字的第一个字,所以她也学他,“明天的约会我们改在图书馆里,你教我数学好不好?” “没问题。”马政逵心情大好的咧嘴笑,终于让他找到专治她不爱读书的毛病的好方法了。 早知道她这么在意他,他早就用这个方法逼她读书了,这阵子也用不着天天为想办法叫她读书而伤脑筋了。这下子终于可以放心了,以她大智若愚的天性与他的智商,即使是亡羊补牢,相信也不算太迟。 太好了,他又可以近距离的照顾她了,否则以她迷糊的个性,他还真是放不下哩! 第三章 一年的寒窗苦读,除了图书馆和k书中心之外,没有到过第三个地方“约会”的衣筑暄,在看到榜单上自己与他并列同一所高中时,终于忍不住像疯了似的抱着他又叫又跳,然后就哭了起来。 “呜……”她考上了,终于考上了! 深知她泪水含量之丰,恐怕无人能敌。马政逵先是轻拍了她背脊一下,像安慰般的,随即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校园内较为偏僻的一角,伸手将她拥进怀中,让她尽情的发泄。 这一年来还真是苦了她哩! 虽身为她的男朋友,在过去一年里为帮她赶上课业,他比学校老师还严格。在她犯错时凶她,在她不用功时惩罚性的不理她,有次甚至更过分的,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身体不适,还强迫她没做完他所出的习题就不准回家,结果导致她后来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可以下床。 过去一年来对他们俩来说都是辛苦的,除了联考的压力外,他们俩交往的事情竟在那时间雪上加霜的爆发了出来。 他还记得就是因为她那场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后,再见到她苍白而羸弱的样子时,他一时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中,然后吻她,那是他们的初吻,却好死不死的被她姐姐撞见,因而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此展开。 还记得他被双方父母轮流斥责时心中的愤怒与难堪,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坏事,也没有耽误到学业,甚至相反的,交往还有助于两人在沉重的课业压力下保持愉快的心,她更因他的关系更加有心在功课上,为什么双方父母要斥责他们?只因为他们年纪还小,还是个国中生吗? 爱情没有年龄之分,爱上就是爱上了。 如果大人们以为他们是在办家家酒,他便会以事实来证明他的认真与决心。 没让她知道,他私底下与双方父母有了一个不公平的协议,那就是他的成绩将永远第一,而她的呢,没有进步至少也不能退步,必须保持在班上中上的成绩,并且能考上一所省立高中,否则两人就必须分手。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不公平的条约,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尤其在经过联招汇集所有精英之后,要他在精英之中永保第一根本是强人所难,但是他不愿低头,一低头便代表输了,所以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 至于她的成绩问题,他自会照料着。 不过如果他们以为他年纪尚轻,历练不足只有乖乖挨打的份,那就错了! 在点头答应他们的不公平条约之前他也有一个但书,而且还是个让双方家长瞠目结舌,后来还慎重的考虑了三天的要求,那就是如果他们俩都做到了他们的要求,那么三年后,当他们都顺利的考上国立大学之后,他们必须答应让他们先订婚。 双方家长在慎重的考虑再三之后同意,但要求他们俩必须同时考上台湾大学,而且在名份未定之前不准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然后三方当场白纸黑字的立下一式三份的契约书,保证人还是他特地请来的国中导师。 现在,高中联考榜单已经公开了,他们俩终于向可期的未来迈进了一大步。不过现在就额手称庆还太快,因为在未来的三年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们。 第一学府国立台湾大学,这个学校可不是亡羊补牢、临时抱佛脚就可以考得上的,所以他得从她一年级时就给予警告,或者他该说的是预告奖赏——与她订婚,相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错过这个可以订下他的机会。 想到她对他的执着,马政逵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同时间,窝在他胸前已经停止哭泣的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然后在他怀中抬起头。 “感动完了?”他揶揄的笑问她,同时伸手替她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又替她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刘海。 “我真的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考得上。”衣筑暄哑声对他说,同时吸着鼻子。 “我也没想过。”他糗道。 “啊!”她瞬间瞠大泪眼,瞪着他,“那你从考完那一天便一直不断的告诉我,我一定考得上的话,都只是在安慰我喽?” “对呀。”他咧嘴笑。 “啊,你骗我!”她倏然抡起拳头打他,而他却先知先觉的早一步跳离她拳头的范围。“可恶,你别跑!” 于是,两个人就绕着庭园的景致追闹着,直到衣筑暄开始感到气喘吁吁,马做逵霍然转身自投罗网的让她的花拳绣腿有机会施展在他身上,这才结束了这场追逐战。 “说真的,从头到尾我都相信你一定考得上的。”两人坐在台阶上喘气时,马政逵突然认真地盯着她说。 “哼,你认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衣筑暄甩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再来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相信你不就等于不相信我自己?毕竟你几乎可以说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想我可能会不相信自己吗?”他话中带话的说,立刻就引来她的抗议。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嘛!”她作势要槌他,双手却在扬起来的瞬间被他紧紧地握住。 “我从未怀疑过你会让我失望,小筑。”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以她从未听过的深情嗓音轻声的对她说。 微微一笑,衣筑暄霍然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整个人依偎着他。“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也考不上这样的好学校,谢谢。” “要谢等三年后你跟我一起考上台大再说吧。”他轻轻地揉弄着她的头发。 “台大?”衣筑暄几乎要以为自已听错了,她轻轻地推开他,瞠目结舌的瞪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考上高中之后就天下太平了吧?”马政逵被她脸上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可是我们才刚考上高中,连入学典礼都还没举行,现在就想考大学的事,这未免也太早了吧?”更何况他刚刚说的还是台大,拜托,她没听错吧? “如果想上台大,现在开始准备一点也不算太早。”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台大?师大、政大、央大难道都不行吗?它们一样都是国立的,而且……” “不行,一定要台大。” “可是我怎么可能考得上?” “你当初要考高中,填志愿时你不也说了同样一句话,现在不是考上了?” “那不一样,高中还有分区域,但是大学可是全省联招耶!” “所以我才要你现在开始准备。” “可是……” “难道你不想再和我读同一所学校?”见她一脸为难,毫无信心的样子,马政逵忍不住开始利诱她。“你知道university这个字为什么会被大学生翻释成‘由你玩四年’吗?自由的大学生活,没有考不完的试,背不完的死书和制式的死板制服,选修自己有兴趣的科目,参加自己喜欢的课外活动,最令你向往的还能公开与我手牵手的在校园里漫步,这一切的美好只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才能实现,难道你想和我分隔两地,各自度过这自由的四年大学生活?” “不!” “那么从现在开始……”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台大?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读其他所大学呀。”台大这个目标对她来说实在太远大了。 看着她一脸不解的神情,马政逵轻叹了一口气。多一年时间的成长,果真还是能让人有所改变,至少比起一年前的她,现在的她实在难骗多了。 “小筑,还记得去年被你爸妈发现我们在交往后,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难道考台大是你爸妈的要求?”衣筑暄立刻瞠大双眼,举一反三的问。 “恭喜你,答对了。”马政逵苦中作乐的笑道。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是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但是追根究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不全都是为了他们好吗? 至少,在他答应了他们所开出来的条件后,他们就从未做出任何拆散他们的事,这让他深深地相信,三年后如果他们真的一起考上台大的话,他们便会如承诺般的给他们一个真正的订婚仪式。 想一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他今年才十六岁而已,竟就决定了一生的大事,但他的确是认真的,而且绝不后悔。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非台大不读了,只有委屈你夫唱妇随的跟我以台大为目标了。”他轻抚她气嘟嘟的脸颊,安抚的说道。 “可是我根本就考不上呀!”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 “可是如果我真的没考上的话,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真要分开四年吗?” “也只有如此了。” “可是大学里有好多漂亮的女生……” “对呀,诱惑真多,也许我会遇到一个比你可爱、比你漂亮,又比你聪明的女生,到时候……”看着泪水在瞬间溢满她眼眶,马政逵忍不住心疼的住口,但一想到他们俩的未来,他还是不得不硬下心肠,毕竟以她不战而败的毛病来说,除了下猛药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到时候如果我真的移情别恋了,你千万要原谅我。” 泪水抑制不了的滑下衣筑暄的脸颊,透露出她的震惊与伤心。 在他们俩经历过这么艰苦的一年之后,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好像她在他心中根本不算什么,随时随地都有人可以取代她一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小筑,你会原谅我吗?”他轻声的问,讨厌自己竟然如此伤害她、逼迫她! 衣筑暄转开身体,嘴唇微微地发着抖。 他为什么要这样逼她,他难道看不出来她有多在乎他、多爱他吗?要她原谅他的移情别恋,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可是早在与他交往之前,她不早就知道平凡的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拥有优秀的他吗?那么她就应该想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再度张开之后,她转向他并给了他一个足以杀死他的凄美微笑,成全的说道:“好的,我会原谅你。” 不知道该是愤怒的掐死她,还是怜惜的将她拥进怀中,马政逵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你是个笨蛋。”他终于说。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今年可能必须要重考。”她喉咙发紧,自嘲的假笑。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伸手轻触她湿润的脸,然后滑向她耳后,并猝然将她的脸按压在他怀里。 “你是个笨蛋,竟如此轻易就松开我,你知道我有多优秀,有多少女生曾经向我告白过,以后又还会增加多少吗?而你竟然如此轻易就松手,更是个笨蛋。”他哑声道,低沉的嗓音中有着几许心疼的温柔,“别这么容易就原谅我,小筑。如果我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大可恨我一辈子,知道吗?别哭了。”衣筑暄不能自己的又哭了好一会儿。他这样说到底是想继续和她拍拖,还是想分手?抑或者是等三年后,看她是否能与他一同考上台大再来做定夺?她真的不懂。 “如果三年后你能和我一起考上台大的话,我们就先订婚。”他突如其来的说。 “嘎?!”她猛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刚刚说了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轻点了她通红的鼻头一下,他拿乔的说。 “ ,你刚刚说了什么嘛,再说一遍啦!”事关重大,衣筑暄撒娇的拉着他道,完全忘了先前她还为了可能要与他分手而哭得死去活来。 马政逵一张嘴依然阖的死紧,他牵起她的手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心想着,不知道爸妈和她父母在知道他们俩同时考上第一志愿后,会有什么反应?真是值得期待。 至于缠了他半天却还是听不到她想听的那句话的衣筑暄心里却想着,不管是不是她听错了,或者他只是开玩笑随口说说而已,就算要她拼死,三年后她也要考上台湾第一学府台大!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门铃响起,衣母应声前去开门,不一会儿即迎进早已被她视为女婿的马政逵,纵使他还只是个高三生。 “吃饭没?” “吃饱了。伯父。”先回应衣母的关怀再向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衣父打声招呼,马政逵直接将眼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小筑还在楼上看书?” “你自己上去叫她吧,也只有你能把她拖离书桌了。”衣母说,接着又喃声的抱怨道,“唉,整天窝在房间里看书,我真担心她的身体受得住。” 真不知道他们当初的坚持是对还是错,本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初生之犊不怕虎。后来见他们同时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考上第一志愿后,他们也就不再坚决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因为他们故意的刁难,活泼开朗的女儿会矫枉过正的变成一个书呆子,整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唉! “我上去叫她。”看了无言的衣父与唉声叹气的衣母一眼,马政逵迅速地说道,心中同时有了一个坚硬的决定。 上二楼有三间房间,一间是衣筑暄她父母的房间,一间她姐姐的,而另外一间便是她的。马政逵老马识途的直接走到她房门前,敲了敲门。 “小筑,你在里面吗?” 一如往常他每一次敲门后,房内是一片的静默。 “小筑,我要进去喽。”他扬声道,然后扭开门把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一个削瘦的肩膀背对着他,专注在身前的书桌上,丝毫没有感觉到房内多出一个人。 马政逵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上前去,然后伸手压在她眼前的书本上,这是转移她对书本的注意力最快速的方法。 “啊!”衣筑暄先是懊恼的轻叫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他,在看清楚打断她看书的人是他之后,立刻朝他漾起一抹微笑,“你来了。” 就是这抹微笑让他确信自己没认错人,眼前的她真是他交往了五年多的女朋友衣筑暄,只是她鼻梁上挂着眼镜,脸蛋苍白而削瘦,还有那夸张的黑眼圈,以及失去明亮神采的的双颊,和以往的她判若两人。 “起来。”握住她手臂,他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等一下,有一题数学……啊!你拿我眼镜干什么?” “眼镜我先没收,待会儿回来再还给你。”马政逵将她的眼镜折好,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内。 “待会儿回来?”衣筑暄眨眼看他,“我们要去哪儿,我的书还没看完,还有,眼镜可不可以先还我,没有眼镜我看不到。” “你近视还不到两百度,可以矫正,没事就少戴眼镜,多看远处和一些绿色的东西。”他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道。 “等一下。”她抗议的将他拉住,“我还有几题数学,先让我做完,还有……” “今天到这里为止。”他打断她说,继续牵着她往楼下走去,“记得我们今天要约会吗?” “可是等我把那几题数学做完也不迟呀, ,有几题我算了半天就是算不出正确的答案,你教我好不好?” “好,改天。” “改天?可是我……” “伯父、伯母,我带小筑出去走走。”来到客厅站在衣父、衣母面前,马政逵开口说。 “去吧。”衣父点点头。 “别太早回来。”衣母急忙补充道,免得她回来之后又一头栽进书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马政逵轻点了下头,又道声再见后,即霸道的拉着依然舍不得楼上数学试题的衣筑暄出门。 虽然有些惋惜会浪费许多可以读书的时间,但是既然都已经被他拉出门了,她也只有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脑中的数学问题,将注意力放在男朋友身上。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马政逵没有回答她。 “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又再问了一次。 “我还没决定,先随便走走吧。”他终于答道。 “啊,那你刚刚不说,在你想到要到哪儿之前,说不定我还可以多做几题数学,你知道……” “小筑。” “离大学联考的日子愈来愈近,如果我再不把握时间念书的话,根本就考不上台大,甚至于连它的车尾都看不到。你……” “小筑。” “不是很希望我能考上跟你同校吗?况且我从一年级就努力到现在,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够了。” “我更应该努力,不能让过去的努力功亏一篑,你……” “我说够了!”马政逵突然大吼一声,吓得衣筑暄霍然噤口,瞠目结舌的紧盯着他。 “除了大学联考,我很怀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松开她的手,他背对着她缓缓地开口道。 衣筑暄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这样日以继夜、焚膏继晷的猛k书,为的不就是他吗?她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他? “ ……”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再像我以前所认识和喜欢的小筑。”他霍然转身面对着她说。 衣筑暄忍不住眨了眨眼,她不懂,她还是她呀,既没变胖,也没变瘦……呃,是有瘦那么一点啦,可是现在正在流行瘦啊。至于她对他的爱更是始终如一,她不知道自己哪变了。 看着她茫然的双眼,马政逵将她的眼镜从自己上衣口袋中拿了出来,替她戴上。 衣筑暄一下子觉得眼前视线清明了许多,她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紧盯着他问:“你说我哪里变了?” 马政逵认真的望着她,首先便将注意力放在她鼻梁上的眼镜,他真的不喜欢它,即使这副眼镜是他当初陪她去配,并且由他选定的。他伸手轻触镜框。 “以前的你并没有戴眼镜。”他说。 衣筑暄立刻想到他刚刚在房里对她说的话。“如果你不喜欢我戴眼镜,我以后就不戴了,还会努力让自已的视力恢复正常。”她摘下眼镜。 “这是你说的。”他若有所思的挑眉看她。 “嗯。”她认真的点头。“我还有哪里变了?” “你太瘦了。” “啊!可是现在流行瘦……” “我比较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他霸道的截断她说。 “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多吃点。”看了他一会儿,衣筑暄妥协的点头。 “那好,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一个脸颊红润、有光泽,而不是一个怎么看都像个病西施的女朋友。”马政逵满意的露出笑脸。 “那,还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变了?”她问。 “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让我看到这两项成果之后,咱们再谈。”马政逵好心情的牵起她的手,照着原订计划带她到野外踏青去。 第四章 因为住在南部的爷爷突然过世,马政逵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丧假,举家赶到高雄去奔丧。 因为事出突然,马政逵只来得及以电话告知衣筑暄他爷爷过世了,要下南部一个星期,接着便匆匆的与家人南下高雄。 一个星期后,当他带着摆脱不了的哀伤回来,他第一个想寻求安慰的人当然是衣筑暄,于是他没有事先通知就来到衣家大门。 “叮咚、叮咚。”在他手指的按压下,屋内顿时响起清脆的电铃声。 马政逵退后一步,将双手插入裤袋内,等待人来应门。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开锁的声音。 “老天!马政逵,你终于回来了!” 前来开门的是衣筑芸,小筑的姐姐,她劈头而来的这些话令马政逵不解的拧起眉头。 “爸、妈,马政逵回来了!” 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又听到她扬声对屋内叫道,接着他就被她拉进门,然后看见衣父、衣母匆匆忙忙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政逵,你终于来了!”像在汪洋中攀住唯一的一条船般,衣母紧紧地抓住他道。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政逵,快跟我们到楼上去。”衣父以略显激动的嗓音说。 “对,对。”衣母像是蓦然惊醒般的猛点头,拉着他便往楼梯口走去。 被他们拉过来拉过去,马政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光看他们脸上凝重的神情,他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而这问题肯定出在衣筑暄身上,她怎么了? 没有时间追问,马政逵加快脚步上二楼,一行四人迅速地来到衣筑暄的房门前。 “孩子的妈,是你把门带上的?”衣父问,衣母茫然的摇头,两人对看一眼后,衣父迅速地动手扭动门把。 锁着! “小暄,你在里面吗?开门好吗?”衣父迅速地敲门。 “小暄、小暄,是妈妈,你开门好吗?”衣母亦叫道。 房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衣父、衣母无助的看向马政逵。 “我来。”马政逵上前一步,然后伸手敲门。“小筑,是我,开门好吗?” 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筑,开门好吗?”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中多了丝命令的语气。 等了半晌,房内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小暄她不会又昏倒了吧?”衣母忧心忡忡的看向衣父问。 “昏倒?”马政逵慢慢地转身面向他们,难以置信的重复这两个字,“发生了什么事?”他沉声问,但又紧接着又道:“不,这件事待会儿再说,你们让开些。” 他想做什么?这个问题才在三人脑中浮现,马政逵已开始奋不顾身的猛撞紧闭的房门,一声声巨大的撞击声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突然之间,马政逵停下撞门的举动。 “小筑?”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 “ ,你回去好吗?我现在不能见你。”衣筑暄虚弱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房内传了出来。 她没昏倒在房内!马政逵暗自庆幸的松了一口气,“我要见你。”他温柔却不容反驳的对房内的她说。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 “我……我现在很丑。” 马政逵瞬间蹙紧了眉头,同时看了衣父、衣母一眼,两人同时叹息了一声,又同时摇头。他们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确定,但是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喜爱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外表或长相。 “丑不丑应该由我来评判,你先开门。”他说。 “不,你先回去,拜托。” 马政逵再次看向她父母,只见两人同时对他猛摇头,要他别听她的,别走。他轻点了下头,无声的给他们允诺,在诱她开门、亲眼见到她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小筑,开门。”他命令道。 “不,拜托……你走。” “你确定要我走?” “嗯。” “好,我走。”马政逵此话一出,衣母立刻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猛对他摇头。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再次面向房门。“但是我走之后,我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就到此为止,反正你根本就不把我当男朋友看,有什么事也不愿意跟我讲,我们之间……算了,再见。” 说完,他当真转身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清楚的在走廊上响起。 “不,回来, ,别走……不要走!” 随着房内由喃喃自语的低泣声到哑声用力呐喊,原本锁住的房门在“答”的一声后,被人由内部猛烈的拉了开来,面无血色外加骨瘦如柴,像是随时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的衣筑暄霍然出现在房门口。 “ ,回来!”她对着楼梯口的方向大喊,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根本看不见在她开门的那一刹那间,马政逵早已转身往回走。 “老天!”终于来到她身边的马政逵喃喃地低语,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只有一个星期没见面而已,“这一个星期来,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捧住她的脸。 他没走。衣筑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感双腿发软,整个人向下瘫去。 马政逵眼明手快的接住她,手一伸,腰一挺,立刻将她打横的抱进房门,将她安放在床上。当他松手想退后一步的稍微离开她时,她却紧紧的捉住他不放。 “不,不要离开我,拜托,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的,我不是。”她哭泣的对他说。 “我知道,你先放手好吗?”他柔声的安慰她,他想紧抱着她,她的样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好像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她一样。可是他不能,因为她爸妈就站在他身后。 “不。”抓着他的双手在瞬间又紧了些,她苍白的脸上充满了害怕的神情。 “你就坐在床边陪她吧。”衣母不舍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劝她睡一下,我们先出去。”衣父说完搂着妻子,推着大女儿走出房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待他们走后,马政逵立刻坐到她床上,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我的天,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他低语的问她,语气中充满了心疼与不舍。她的体重还有四十公斤吗?她到底几天几夜没睡了,黑眼眶这么严重? “我好想你。” “别告诉我你是想我想成这个样子的。”他严肃的说,感觉她在怀里破涕为笑。“好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久没睡觉的样子,先睡一下,我会在这里陪你。”“你不能偷偷溜走喔。” “我当然不会走,因为等你睡醒了之后,我还要和你来个秋后总算帐。”说完,他温柔的亲了她一下,“快睡吧。”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在衣筑暄睡着后,马政逵立刻来到一楼了解这一星期来所发生的事。 “事情从上回你带她出门去的第二天开始。”衣母回忆的说,“向来不大爱吃早餐的她竟坐在餐桌上吃了三大片吐司,和一大杯鲜奶,我看得出来小暄她吃的有些勉强,但是她却告诉我以后她每天都要吃早餐。” “那把我们都吓傻眼了。”衣筑芸接声道,“她突然的改变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注意到她上学的时间迟了,直觉反应便想到该不会是你们俩吵架了,她才会有此特异的举动。但她却告诉我们你爷爷过世了,所以这几天请假,没上学。可是这只解释了她还坐在家里的原因,却无法解释突然猛吃早餐的理由。 “到了晚餐,她再次让我们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因为向来最多只吃一碗饭的她竟然连吃了两碗,吃完之后还莫名其妙的跑到花园去发呆了整整半个小时。我终于受不了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如此的巨变,结果她只说因为你觉得她太瘦了,还有她戴眼镜不好看。 “所以她才会突然猛吃东西,还跑到花园里去让自己的眼睛休息。爸、妈和我突然发现你对她的影响力还真大,但是如果真只有你救得了她,我们真的是乐见其成。”衣筑芸苦笑的说。 “小暄的确是太瘦,也太过用功了,所以看到她有此转变,我们都很高兴。”衣父说。 “就是因为我们太高兴了,所以没注意到她吃饭时眼中的痛苦表情,还有她竟趁着到花园的半个小时,吐光了她所有吃下去的东西。”衣筑芸苦涩的接着道,同时伸手拍了拍不知何时间早已双目含泪的母亲。 难怪她会变得这么虚弱苍白,这么瘦!马政逵不知是自责还是心疼的握紧拳头忖度着。 “她从一开始就把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吗?”他以克制的嗓音问。 “至少前两天没有,我特别注意过她,因为我担心她突然改变饮食习惯可能会产生些不适,可是我放心的太早了。”衣筑芸自责的摇头道。“我们是在这两天才发现到她的不对劲,爸想带她去给医生看,她又不肯去,推说自己没事。结果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只要一吃东西就开始吐,到现在,她甚至于连喝口水都一样会吐。” “该死,”马政逵再也忍不住的低咒出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以为……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因为除了你我们谁也说不动她。她不肯去看医生,病成这样还坚持要看书,说什么她非考上台大不可。”说到这儿,衣筑芸有些生气,“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就非考台大不可,难道全台湾只有台大一所学校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场其他三人顿时都自责的避开了她的视线。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我不会让她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马政逵突然信誓旦旦的起身说。 “你要做什么?”衣筑芸问出她父母的心声。 “送她到医院。” “我去开车。”衣父一听马上道。 “我跟你上去替她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衣母则拭着眼泪起身。 衣筑芸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政逵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 “政逵,忘了那件事吧,等你们满十八岁后,我会和你爸妈商量让你们先订婚的。”走到大门口的衣父突然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 “订婚?”衣筑芸难以置信的看向父亲。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谢谢伯父。”马政逵一阵激动的说。 衣父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大门。有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早该相信这句话的,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否则他将会后悔一辈子的。将衣筑暄送到医院,医生评判出她这是因为生活太过紧张、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心理病,最好能住院观察休息几天好对症下药。 当然,衣筑暄本人认为自己没病,死都不肯住院。不过有马政逵在,根本容不得她说个不字,所以最后她还是乖乖地住了下来。 住院第一晚,由衣母看顾,马政逵则因为必须回家向父母报备,因而在第二天才来接力。 第二天一早,衣母才刚醒正打算下楼到地下餐饮部替自己买早餐时,马政逵已提着两份早餐出现在病房外。 确定衣筑暄还在熟睡,两人就坐在走道旁的椅子上吃早餐。 “对不起,伯母。”马政逵突然歉声道。 衣母停下吃到一半的早餐望向他。 “如果不是我对小筑说了那些话,她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他低头自责的说,眼眶遏制不了的有些发热。 “不全是你的错,我们也有责任。”衣母轻拍一下他背脊,“当初要不是我们太自以为是,认为你们太小什么都不懂,而刻意为了阻挠你们而开出如此无理的条件,现在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是我们。” “你们全都是为了我们好。”马政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切都是我害的,因为如果不是我太过急于求成,希望她能马上恢复以前健康的样子,今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我真的很该死!”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衣母再也忍不住的伸出双手将他抱住。他真是个好孩子不是吗?小暄能够得到他的爱护,大概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吧。 拥了他一会儿又轻拍了他几下,她轻轻地推开他。“今天小暄就交给你了,如果你累的话打通电话来,否则我会等到明天早上再过来,好吗?”她知道他一定非常需要时间与小暄谈谈。 “谢谢,伯母。”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谢谢你替我看顾女儿。” “您别这么说。” 微微一笑,衣母又拍了他一下,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小暄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认真的承诺道。 “我知道。”衣母再度微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走进病房,衣筑暄还在熟睡,马政逵轻轻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 她真的变得好瘦好瘦,一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感觉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事实上也是,因为她一定爱他爱得病入膏肓,要不然她不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看来他注定得用一生的时间来照顾她了。 甜蜜而有些迷糊,爱笑却又比谁都爱哭,看似柔弱,事实上却比任何他所见过的人还要坚韧,这就是他所爱的她。 伸手将跑到她脸上的发丝塞到耳后,她在这之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吵醒你了?”他温柔的看着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摇头,然后眼眶突如其来的泛起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怎么了?”他温柔的问,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衣筑暄哑声说。 “为什么要道歉?”他看着她。 “我没办法让自己胖起来,还反而更瘦……” 马政逵摇头打断她。“别说这种话,除非你怪我害你变成这样。” “不,这跟你无关,是我自己……” “若不是我骗你,说我比较喜欢以前的你,你又怎会为了增胖而弄成这样?”他再次摇头打断她的话。 “不,是我……” “嘘,”他霍然伸手轻轻地压在她苍白的唇上,“我们别再争谁对谁错了,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需要我去叫医生吗?或者你肚子饿想吃些东西?听说你从前天晚上起就没再喝过一口水。”他柔声说。 “对不起。” “又对不起?”马政逵佯装生气的皱起眉头,“从现在起我不许你再说这三个字,听到没有?” “我很抱歉……” “这几个字也不行。”他霸道的说。 衣筑暄轻扯了下唇瓣,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马政逵立刻起身帮助她,并小心的调整床头边的点滴管线,以防她不小心扯动手背上的针头。而为让她坐的舒适些,他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 。” “嗯?”他以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 “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我一定会让自己吃胖些。” 梳发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马政逵将她微微地推离,让自己与她面对面。 “小筑,你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说,“你真是一个大笨蛋,你知道吗?” 衣筑暄眨了眨眼,愕然的望着一本正经的他说出与他表情完全不搭轧的话。她的耳朵没出问题,没听错吧? “没错,你是个大笨蛋。”他轻抚她苍白而削瘦的脸,重复的又说了一次。 真奇怪,他明明是在骂她笨,为什么她的心跳会突然加速呢?衣筑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地低语着,“为什么说我是大笨蛋?” “因为你竟然怀疑我。”他抬起她的下巴,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 “我没有怀疑你。”她瞬间皱起眉头,不管他要她做什么,或者他要做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你有。” “可是……” “你怀疑我会因为你外在的改变而不再喜欢你。除了怀疑之外,你还轻视我,认为我是那种只注重外表而不重视内在的蠢蛋。” “我没有!” “你有。” “我……” “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你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责怪的盯着她,“只因为我说一句你太瘦了,我比较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衣筑暄猝然抢声道,而伤心的泪水就在这时随着她末字的尾音夺眶而出。 被他这样的误解,她觉得好伤心、好委屈,她都已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他不了解她,反而扣了一顶大帽子给她,说她怀疑他、轻视他? 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爱他,即使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优秀给了她多大的压力,永远都不会知道! 看见她脸上委屈的泪水,马政逵觉得心好痛,好想拥抱她、安慰她,但是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必须让她彻底的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否则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她可能又会回到这个地方。 “你真的在乎我吗?我并不觉得,因为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一定了解我,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握紧拳头狠心道。 衣筑暄的泪水在瞬间掉得更快些,但她没有伸手拭去泪。 “我知道你所有的事,你的喜好、你的兴趣、你的梦想,你最想去的国家、最喜欢的nba篮球明星,甚至于你身上每一道疤痕的历史,你怎么可以说我不了解你?”她盯着他,以微微颤抖的哭声道。 “那么你告诉我,我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明年我们俩都能顺利的考上台大。”她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的说。 马政逵摇了摇头。 衣筑暄愕然的看着他,不对?可是…… “难道你现在最在乎的是你爸妈的身体状况?”有可能,毕竟他爷爷才刚过世不久,而且是突然猝死的,也许…… 马政逵再度摇头。“现在你还能说你了解我吗?” 衣筑暄早已忘了哭,现在的她一心一意只在意一件事,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现在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她问。 他认真的凝望她,说出一个让她想也想不到的答案,“你。” 衣筑暄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现在最在乎的是——她?! 老天,她一定是听错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 她一定…… 噢,讨厌的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她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看清楚他的双眼,因为人们总说眼睛是灵魂之窗,欺骗不了—— 马政逵突然伸手环住她,将她哭泣的脸压在颈间,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在乎你。”他靠在她耳边轻声的诉说,“国三硬逼你读书要你跟我考同一所学校,是因为我想继续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学,并能就近照顾你,因为你的糊涂让我放心不下。 “上了高中,为了我的自私,我在你面前画了个大饼引诱你,而你也很合作的一头栽了进去。看你为了我的梦想而改变自己,老实说刚开始我的确有几分得意,可是眼见你为读书而废寝忘食、日渐消瘦,连我最爱的笑容都日益减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后悔让你变得不像你。 “我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大混蛋,从未设身处地的想过你所承受的压力,而一味的只会要你配合我、满足我。我真的不知道像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为什么还会这么的在乎我,我连自己都忍不住想唾弃,你知道吗?”他拥紧她,感觉她在一瞬间也回抱了他一下。 一会儿后,衣筑暄推开他,然后抬起头看他。她的双眼被泪水冲洗后,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而那光彩让他有种久违的感受。 “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你这么自责,对不起。”她有种做了场梦的感觉,而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清醒。 感觉到她的不同,马政逵终于放心的露出一抹微笑。 “我说过不准你对我说这三个字的,如果你一定要说,下回见到伯父、伯母时对他们说,因为他们的担心与自责并不比我少。”他告诉她。 “嗯。”她用力的点头。 第五章 出院后的衣筑暄恢复了她以往的开朗,在读书与生活间也捉到了正确的节奏,不再成天埋首书堆中,令人忧心。至于她过轻的体重,则在衣母一锅锅十全大补汤的调养下,慢慢地向上攀爬,脸色亦红润了起来。 时间的河不断地流,经过大学联考后,很快的就放榜了。 衣筑暄以倒数的名次挤进了台大,四度与马政逵成了同校同学。 在他们大一下学期的那一年,衣筑暄满十八岁的那一天,双方父母替两人办了场简单的订婚仪式,仪式虽简单,到场之人却不少,除了双方家长及亲朋好友外,在场有三分之二的人全是新郎新娘国小、国中、高中及大学的同学。 终于有了较实质的相处感,两人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上了二年级之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同居在一起,而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有着未婚夫妻的名义,常常差点擦枪走火。 然而,在衣母认真而且严肃的谆谆教导之下,衣筑暄总是在最后一刻守住自己的贞操,而马政逵也因为太爱她,所以尊重她的始终未曾强迫过她。 但是除了那最后一个步骤,凡事可以做的事,他们可没有一个放过。而三年就在这既幸福又倍感痛苦的折磨下,平静的度过。 马政逵在校的好成绩为自己赢得出国留学的机会与奖学金,不过受制于国民义务的缠身,他只有暂时保留那份名额,投入军中。 而衣筑暄则为了两年后能跟他夫唱妇随的出国进修,所以决定踏入社会猛赚个两年,为他们俩的将来先作打算。 他们决定等他退伍之后,先结婚再出国。 美丽的前景,不变的深情,他们俩在任何人眼中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令人羡慕。 他们该会白头到老吧?不,该说是一定会白头到老才对,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相爱,不是吗? 是的,任何人都会这么觉得,包括他们自己,但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突如其来的荣誉假,让马政逵连夜北上偷偷地溜回家,打算一早就出现在衣筑暄家门前,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搭计程车回到家门前时正好凌晨四点,马政逵心想时间还早,不如先回家打个盹,早上先吓吓爸妈再去吓她也不迟,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被吓到的人反而是他! 凌晨四点,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家里的客厅却灯火通明,父母相对无言的坐在客厅中,表情沉重而且疲惫不堪。 “儿子?”看到他突然的出视,马母显得有些意外的惊喜,但显露在脸上的微笑却是那么的勉强而僵硬。 “发生了什么事?”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哪有什么事。”马母强颜欢笑的避开他探索的视线,“怎么突然回来了,肚子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先洗个澡……” “妈,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他突然插口道,然后将视线转向从他进门后就未发一语的父亲身上,“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再也佯装不了坚强,马母的泪水无声的滑下脸庞,她以微微颤抖的手轻拭脸上的泪水,然后突然转身。“我去弄些吃的过来,你一定饿了。”说完,她迅速地没入厨房。 客厅里,父子两人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谁也没开口。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声苍老的叹息从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口中传来。父亲缓缓地抬起比他记忆中老上十岁的脸,硬生生的挤了一抹苦笑在脸上。 “儿子,过来,坐。” 马政逵无声的走到他对面的位子坐下,静静地等待父亲开口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记得你大伯的样子吗?” 马政逵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虽然去年因为当兵的关系,没回南部老家拜年,但是只不过一年多不见,他怎么可能会忘了最疼他的大伯的长相呢?虽然有些怀疑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还是认真的回答。 “记得。” “好,因为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马政逵瞬间愕然的瞠大眼睛,“大伯他……” “上星期在柬埔寨发生意外过世了,你堂哥也一样。” “怎么会?”马政逵震惊的望着父亲。 马父悲哀的撇了撇唇,半晌之后才又开口。 “记得两年多前你大伯曾经找我当担保人吗?” 听到这句话,马政逵已经大概可以猜得出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你大伯和你堂哥都过世了,一家子只留下你大伯母一人,而你大伯他进行到一半的工程的巨大赔偿金,靠你大伯母一人自然是无力负担,所以所有的债权人将会在这一两天之内找上当初在担保人栏内签名的我。” “多少钱?” “实际金额我并不清楚,但是至少上亿。” 马政逵无言的望着父亲,上亿?这笔钱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怎么可能有能力来负担? 他蹙紧眉头想了又想,突然想到爷爷在世时好像说过,他们马家有块不小的地,也许…… “爸,叔叔们都知道这件事吗?”他沉吟的问。 “当然知道。” “那么也许有办法可以解决。”马政逵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线生机,“爷爷在南部不是留了块地吗?” 马父先是紧闭了下眼睛,然后无力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难道不行吗?如果爷爷在世,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马父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缓缓地告诉他。“儿子,这个社会是现实的,再亲的人,只要扯到了钱,谁都可以翻脸不认人的。” 一块由上一代传下来的地由七兄弟继承,如果想卖地而其中一个人不肯盖章的话,那么这块地就永远不能卖,这就是所谓的迟分地。马家正是这种情形。 “叔叔他们不肯帮忙?” “那是你爷爷留下的唯一遗产。” 马父苦笑着以这句话来解释一切,但马政逵却知道父亲肯定向叔叔们求助过,而且还遭受到无情的拒绝。 “他们太过分了!毕竟大伯和你都是他们的哥哥,他们竟然……” “儿子,别说了。” 看着父亲感伤的表情,马政逵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爸,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和你妈打算将这间房子卖了,租间小一点的公寓住,再把你大伯母接过来一起住。”马父看着他说,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毕竟他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有参与重大决定的权利,而他们却没征询过他的意见。 “我不赞成。” 果然! “卖掉这间房子所获得的钱对上亿的负债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给那些债权人塞牙缝都不够,却可以让你们和大伯母住得舒适些,所以我不赞成将这间房子卖掉。” “可是,儿子……” “爸,你先别急着作决定好吗?这件事让我来想办法。” “会有什么办法呢?该想的办法我和你妈都想过了。” 马政逵蹙眉头,一时间叫他想他当然想不出来,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知道一定会有办法的。“总之,我不赞成你们卖房子就是了。” 看着一脸坚决的儿子,马父长叹了一口气,而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偷听他们对话的马母则迅速地抹干脸上的泪水,端起瓦斯台上一锅刚煮好的汤饺走出来。 “来,先别说了,吃点东西。孩子的爸,你晚餐没吃,也吃点吧。” “你也一样。来,坐下来一起吃。” “嗯。”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遭逢家变的沉重心情让马政逵取消了要给衣筑暄的惊喜,当天下午即搭车返回营区,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断地思索着。 突然之间,紧闭的房门“咚”了声被人推开,来人因意外见到房内竟有人而呆愕了一下,然后才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他旁边的睡铺一屁股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至少要两天后才会见到你。”葛冥看着仰躺在床上,以双臂为枕,嘴巴上咬了支牙签的他问。 “你呢?我以为我一回到这里就可以见到你,没想到向来不外宿的你竟也有例外。”马政逵动也不动的回声道。 “你的样子看起来有心事。”葛冥说。 马政逵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无力。” “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葛冥苦笑道,身体突然向后一仰,与他同样仰躺在床上,只不过马政逵的双脚是架在豆腐块般的棉被上,而他的则高架在墙上。 两人各怀心事的沉默半晌。 “老马,退伍后你真已经决定要先结婚,然后再带着你老婆出国继续读书?”葛冥犹豫的开口道。 “那已经成为了我的梦想。”马政逵淡淡地说。 “怎么一回事?”葛冥一瞬间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一方面是惊讶,一方面是激动的望着他问。 大家几乎都知道老马和他未婚妻长跑十年的恋爱史,更知道他从入伍那一天起便迫不及待的倒数着退伍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到那时他便可以正式迎娶美娇娘入门,然后两人夫唱妇随的继续出国深造。怎么退伍之日眼见就快到了,他一心期盼之事却变成了他的梦想? “葛冥,你有没有听过一块钱逼死一条英雄好汉的故事?”马政逵动也不动的盯着上铺的床板,若有所思的说。 “你缺钱?”葛冥直觉反应的问。 “这世界上有什么人不缺钱?即使再有钱的人也一样。”马政逵讽刺的看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说出来,说不定我帮得上忙。”葛冥忽然坐正身体,一本正经的盯着他。 马政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上亿的数目光说出来铁定吓死人,他不相信葛冥有办法可以帮助他,即使他家境不错,浑身上下使用的都是名牌物品,可是上亿…… 不,即使他家真的有那么多闲钱,非亲非故的,他也绝对不可能会愿意出借这么大一笔钱给他的。 “算了,你呢?在烦什么?”他随口问。 “我是说真的,你需要多少?”葛冥不放弃的问。 “你不可能帮得上忙的。”马政逵看了他一眼再度摇头。 “你不试又怎么知道?” “好,我试。你有上亿的钱可以借我吗?” 葛冥一下子呆住。 “看吧,我就说你帮不上忙的。”马政逵干笑一声。 葛冥眨了眨眼。“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么多钱?” “没事,你就当我刚刚在开玩笑,忘了吧。”马政逵摇头说。 葛冥沉默的看着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缓缓地开口,“如果我真的有上亿的钱可以借你的话……” “别开玩笑了,你哪来这么多钱?”马政逵打断他说,一点也不相信他有这么多钱。 “你不知道我是有钱人吗?”嘴角微微地向上一扬,葛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说,但马政逵却连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葛冥。” “我不是在开玩笑。”一瞬间,葛冥脸上的微笑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严肃与正经。 马政逵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当真的?”他小心翼翼的盯着他问。 葛冥认真的点头。 “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沉默的盯了他半晌,马政逵打算从最基本的问题来了解一切。 “我爷爷给的。” “你爷爷?” “也许你听过葛严这个名字。”葛冥撇了撇唇道。 马政逵数度张嘴,依然无法正常的发音。葛严?在南台湾中被传说富可敌国,大小老婆多达九个之多,最年轻的还只有二十五岁的大财主?他竟是葛冥的爷爷?老天! “看样子你是听过了。”葛冥嘲弄的一笑。 “葛严……咳,他真是你爷爷?”马政逵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不,正确点来说他应该是我爸爸。”想想,他还是老实说好了。 马政逵愕然的在瞬间瞠大双眼,而葛冥却只是耸了耸肩,看似早已习惯别人在听到这件事时膛目结舌的表情。 “对不起。” “你又没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干么这样说。”葛冥云淡风清的笑道。 “这就是你不喜欢回家的原因?”马政逵沉默了一会儿说。 “对,因为我实在受够那些无聊人士每天对我指指点点的。”葛冥不避讳的承认,“好了,别再谈我的事了,你需要多少钱?” “你真愿意把钱借给我?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也许我穷极一生也还不完。” “你把自己看得这么扁?认为那些钱就需要穷极你一生?”葛冥挑眉道。 马政逵原本就深邃的双眼在瞬间变得更加墨黑、深不见底。 “当然不,”他沉声说,“如果你肯借我那些钱,我打算在三年内就将全数还给你,连本带利。” 葛冥轻吹了声口哨。“你要怎么做?”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台大资管系第一名毕业的?” “即使是哈佛第一名毕业的,在毫无资金的情况下,想在三年内赚到上亿的收人,恐伯也是天方夜谭吧。”葛冥不以为然的说。 “要不要试试看?”马政逵高深莫测的瞅着他问。 葛冥看了他半晌,终于发出一声大笑。 “你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呀?”他甘拜下风的问,光是在气势这一点,他就不得不认输。 “能力、条件,还有我这张嘴,我相信这世上应该还有伯乐的存在,能识我这匹千里马。”马政逵不急不徐、信心十足的说。 “说得好!”葛冥忍不住为他的自信心喝采,接着却大言不惭的看着他说道:“这世上的确还有伯乐的存在,因为我就是你的伯乐。” 马政逵轻挑了下眉头。 “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借你,但是相对的,我希望你在退伍后替我做事。”葛冥说。 马政逵沉思了一下问:“先告诉我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任何你有兴趣而且想做的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负责出资金当老板,至于你要搞什么生意我完全不管,只要它能在最短期间内赚最多钱,而且能迅速地壮大,成为一间令人瞩目的大公司就行了。”葛冥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当然,这间公司的创立资金虽全额由我来出,但是在经营、出力的人却全是你,所以在公司所有权上你跟我一样拥有一半的股份,而你则可以利用它每年所赚取的利益,分批摊还清我借你的钱。” 听完他的话,马政逵只有一个疑问。 “如果公司全权由我一个人负责,请问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当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继续四处花钱败家喽!”葛冥挑眉微笑道。 “这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马政逵皱眉说。 “会吗?”葛冥眨了眨眼,“可是也许你并非一帆风顺,开始会失败个一、两次,而那些消耗成本我自始至终可都没打算要你负责,怎么会不公平呢?” “当然不公平,因为我将会投尽心血,在两年内让公司回本,从第三年开始则让营利净额以等比级数向上攀升。如此一来,对我又怎会公平呢?” “这样呀……”葛冥作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我借你的钱就不算利息好了。”他微笑道。 “你可真会算!”马政逵哼了声。 “好嘛,那除了不算利息之外,公司获利的部份多让你分5%,55%归你,这样总行了吧?” “ok,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六章 债务的问题解决后,马政逵并没有轻松多少,相反的,压在他心中的压力却更多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他们得打消原定的计划,甚至于连结婚的事可能都必须向后延。 虽然在葛冥面前,他说得是那么信誓旦旦、信心十足的,但是说真的,他一点成功的把握都没有,毕竟他在学校学的都是理论,如果用在现今市场上,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然而即使如此,他早已是骑虎难下。 光明的前景在转眼间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掩没,一向自信心满满的他也不禁害怕了起来。他一直在想,如果事实与他所构筑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的话,他该怎么办? 他不是怕失败,因为成功总是由无数个失败堆砌而成的,他所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必须耗费多少时间来换取这个成功,而小筑又能不能等他? 其实以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他是可以要求她等他的,但是这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点也不公平,尤其在这刚创业的期间,除了全心全意投注在事业上,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经营爱情,然而她偏偏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 舍不得太快娶她入门,是怕她跟着自己吃苦。然而同样的道理,他亦不敢开口要她等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成功。 他想来想去,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放她自由。 这条路虽然会让自己痛不欲生,也会让她嚎啕大哭一场,但是总比让她跟着他受苦受难要好得多吧?更何况如果他们今生注定要相守,短暂的分离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要等他一成功,幸福将永远属于他们的。 当然,他也想过也许在他成功之前,她早已嫁做他人妇,但是只要她幸福,他还是会祝福她,并且一辈子待在她身旁做她最要好的朋友。 然而想的容易,做的难。 几次通电话和会面时,明明都已经到口的分手两个字,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而眼见再过半个月,他就要退伍了。而这一次更是他在退伍前最后一次的休假,他非得在这一次跟她做个了断不可,因为退伍后一个星期,他就将与葛冥飞往美国,并且在那边待上数个月。 马政逵下了野鸡车之后,直接搭计程车来到衣筑暄上班的公司楼下等她下班。 五点三十分一过,陆陆续续有人背着皮包,提着公事包走出大门。马政逵约等了二十分钟后,决定打电话到楼上找她,结果电话却是她的同事接的,并且告诉他她刚离开。 刚离开? 急忙道声谢,他迅速地挂上公共电话,转身奔回大楼前,生怕就此错过她,然而一幕他想都没想过的画面,却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眼前。她当着他的面,笑容可掬的坐上一台擦得发亮的蓝色bmw跑车里,扬长而去。 没有犹豫,他立刻搭上一辆计程车随后跟踪。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幼稚,但是他完全不能自己。 那个载她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们现在又要去哪? 终于,车子停在一间高级法国餐厅前,两人下了车,车子交由小弟去泊车。 马政逵亦跟着下车,他站在外面等候,一边冷静自己的情绪。 两个小时后,他所等待的人终于出现在餐厅门口。在他们等待泊车小弟替他们将车开来时,他慢慢地走向他们。 突然见到他,衣筑暄当然是惊喜的,但也有些讶异与不安。 “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马政逵没有回答她,却突如其来的转身走,他知道她一定会跟他走。果真,身后立刻传来她喃喃的道歉声与脚步声,不一会儿,她已拉住了他。 “ ,你误会了,我……” 马政逵站在外头想了两个小时,也挣扎了两个小时,最后终于决定这是老天特地安排给他与她分手的机会,虽然这样的分手感觉起来错的人好像是她,而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但是换句话说,如能趁着有人伴在她身旁时与她提分手的话,至少伤心的她会有人照顾着,他也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狠心离去。 至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与她又是什么关系?这对即将与她分手的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去追究。 放她自由是他现在唯一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他不断的在心中逼迫自己,然后在所有勇气消灭的前一秒冲口说出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衣筑暄在一瞬间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四肢僵硬不自然。 “ ,你……你刚刚说什么?”她停下脚步问。 马政逵在不知不觉间也已停下脚步,他背对着她哑声的说:“我们分手吧。” “不!”衣筑暄霍然大叫,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来到他面前拼命地对他解释。“ ,你误会了,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不是……我没有……”她猛然的摇头,像是想整理满脑紊乱的思绪。“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好意思拒绝他,所以才会陪他来这里来吃饭。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出来吃饭,你不要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什么,真的。” 马政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然后慢慢地伸手将她的手拨离自己。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冷冷的说。 “ ,你别这样,你真的误会了,我……”她再度拉住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久违的泪水在一瞬间决堤。 “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这些年来,我实在受够你的眼泪了!”马政逵无情的撇开头去,冷声道。 “ ,你别这样,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衣筑暄擦着不断落下的泪水,嗫嚅着盯着他。 马政逵缓缓地转头看她,眼中尽是冷硬与无情。 “不是。”他硬声道。 刀割般的痛苦立刻划过衣筑暄的心,她强忍着痛楚紧盯着他,“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他的表情不带一丝感情,顿了顿后又撇唇道:“你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我。” 衣筑暄浑身一颤,她记得他以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一句话,说她不了解他,但是那时候的他还说了一句让她这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你说过,你最在乎我。”她说。 “不再了。” 衣筑暄拼命的压抑嚎啕大哭的欲望,紧紧的咬住双唇。不再了、不再了?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在他心中早已有人取代了她的地位吗?他移情别恋的爱上了别的女人?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你说谎!”她朝他大喊道。 “你够了吧!”马政逵再也受不了的朝她凶道,脸上尽是不耐与厌恶的神情。“你又不是没人爱,何苦硬要缠着我?你知道我早就受够了你的愚蠢、你的糊涂和你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样子吗?我受够了!” 衣筑暄踉跄的后退两步,她的脸色苍白如雪,浑身颤抖的有如身处在十二月寒冬里,泪水如泉涌般的不断滑下脸颊。 “不要,拜托你不要这样,你……你不是真心的,你不可能会这样……这样伤害我, ,拜托,不要……不要……”眼底载满哀求之色,她哭泣的求他。 然而,马政逵狠心的撇开头去。 “今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也别到我家去,因为那里已经不再欢迎你。”说完,他越过她大步走开。 “ 。”她在他身后呼唤,瞬间追上他,然后绝望般的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再爱我了吗?” “没错。” 衣筑暄的指甲在一瞬间深深地陷入他手臂肌肉中,然后慢慢地放松,最后无声的滑落他手臂。 马政逵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迈开步伐,大步离去。 此刻,他的心正在淌血,却没有人知道。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终于退伍了,但马政逵却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 挥别一同北上,打算狠狠地去“黑皮”一下再回家的同僚朋友,他招了辆计程车便往回家的方向前进。三十分钟后,计程车转进他家巷口,一个熟悉的人影随着车子距离的拉近,愈显清楚的印在他眼中。 是她! 已有半个月未见,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连络的她。 心脏控制不了的加快速度,剧烈的跳动着,马政逵以热烈的视线凝望着靠在电线杆旁的她,她变瘦了! 恨不得时间能就此停住,至少要让他将接下来分别的日子,足以支持他撑下去的量看够,然而随着计程车愈来愈接近家门口,她终于也看到了坐在车内的他,让他不得不迅速地戴上无情的面具,以免功亏一篑。 计程车停在他家正门前,马政逵借由车内的后视镜看到她逐渐朝这方向走来,咬了咬牙迅速地付清计程车费后下车,想赶在她走到他面前先进屋内,但是—— “ !” 她的呼唤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回头,却冷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找我吗?” “我……”即使鼓足了勇气,在他这一声冷酷无情的言语穿刺下,衣筑暄还是忍不住的让泪水溢满眼眶,“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声恭喜,恭喜你退伍。” “现在说完了,你可以滚了。”马政逵无情的道,说完后即继续往前走,走到门前伸手按铃。其实他身上有带钥匙,可他害怕颤抖的手泄露了情绪。 很快的,答的一声被推开。 “你回来啦,儿——”马母的声音在看到衣筑暄时戛然止住,原本欢喜的笑容瞬间尴尬的凝住。 “别理她。”他小声的告诉母亲,然后伸手轻推了她一下,踏进屋内,再绝情将门关上。 “儿子……”马母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妈,什么都别说了。”马政逵哑声的说。在深知一切内情的母亲面前,他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佯装坚强。 “其实以小筑的个性,她一定……” “妈,我求你,别说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马政逵红着眼眶,哀求的望着母亲。 “好,我不说了,你累不累?饿不饿?妈煮了你最爱吃的……”马母边说边走进厨房。 “我想先回房间睡觉。” 马母霍然停下脚步,有些失望,但却还是扬起了笑容对他说:“好,没关系,等你睡醒了再吃。” “妈,对不起。” “快去睡吧!”马母摇了摇头说。 轻点了下头,马政逵走向他位在二楼的卧房。 进入房间后,他立刻扑到窗前寻找她的踪影。她走了吗? 不,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一如她一样,在两人四目相接的刹那,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马政逵却狠心的用力拉上窗帘,就像憎恶再多看她一眼般。 此刻,凝聚在眼眶已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了的夺眶而出,喉咙间发出一声声似哭泣,又像哀鸣的啜泣声。 天啊! 求求你带她走,求求你让她死心,求求你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不知已有多少辆车在眼前来来去去,衣筑暄木然的站在马路边,等待马政逵的出现。她相信他绝对不会这么狠心的让她一直等下去。然而从白天等到夜晚,街灯在她头上亮了起来,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只觉得双腿渐渐麻痹,然后慢慢往上传到她的心。 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吗?可是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的不真实,离上回他说爱她的时候甚至相隔不到一个月。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只因为她跟别的男人共度了一餐吗?她不接受这样的理由。 声音从他家门口传了出来,衣筑暄下意识的将自己缩在电线杆后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害怕再度接触到他冷酷无情的眼神吧。 穿着外出服的他要去哪里?该不会是那个她始终不愿意相信的“女人”那里吧? 一股冲动让她改变了走出去见他的决定,她小心翼翼地移动,不让他发现,然后在他越过她前方走出巷口后,偷偷地跟了上去。 他在巷口约站了五分钟后,被一辆银色喜美接走,而她则立刻拦了一辆计程车尾随其后,并且在一个小时后停进一条霓虹灯闪烁不已的红灯区,并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走进一间名为“雅美”的夜总会。 衣筑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不可能会到这种声色场所来,然而一切事实却尽摆在眼前。 下了车,她一个人醒目的站在路边,呆若木鸡。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些人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则对她视而不见。 路边的车子为夜总会载来金主,有些甚至还夸张的特地停下来与她搭讪。 她看起来像个阻街女郎吗?衣筑暄忍不住凄然的自问道。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老马,你怎么突然找我们到这种地方,自己却不享受,只是一径的盯着窗户外头看呀?” 一只手突然搭在马政逵肩上,巫敬亭好奇的学他引颈往窗外看,竟看到楼下马路边站着一个俏佳人,还有个痞子正在向她搭讪。 “喂,兄弟们,快来看!楼下有个水姑娘,挺正点的喔!”他立刻扬声叫道。 闻言,正忙着与小姐划酒拳的两人立刻抛下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飞也似的扑了过来。 “走开点、走开点,我也要看!” 话声未落,原本被掀开的窗帘被马政逵刷的一声拉下来,他冷冷地瞪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三人,霍然起身。 “老马……”巫敬亭第一个回神。 “我出去一下。”丢下这句话,马政逵双手握拳,愤怒的走出包厢。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早知道她一直站在他家门外没有离去,然而眼见夜愈来愈深,她却一点离去的意念都没有,好像要站到天荒地老一样,这让他不得不再想办法让她彻底死心。 call来朋友逛酒店,他知道她一定会随后跟来,而他就是想让她看看他堕落的一面,让她彻底死心。 可是,她为什么跟他预期的不一样?没有在见到他进夜总会后即绝望的离去,反而一个人站在这么醒目又龙蛇混杂的地方,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快速的冲到一楼出口,然而就在他伸手触及那扇彩绘美女玻璃大门时,他却霍然的停了下来。 他这样出去,不是就让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可是如果不出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男人亲密的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推门而出。 看着彩绘玻璃门缓缓地关上,马政逵突然有了个主意,但如果她因此而一辈子都不原谅他呢?值得吗? 没时间再考虑了,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深吸了一口气,他排除内心最后一丝挣扎坚定的转身,往后走回原来的包厢。 十分钟后,只见他左手搂着一个噘着艳红嘴唇的女人,脚步轻快的走出夜总会大门。 “小红甜心,你说我们要先去吃点宵夜呢?还是直接上旅馆呀?”马政逵伸出手指轻刮着小红的脸蛋,挑逗的问道。 “哎哟,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出来吃宵夜吗?怎么前脚才踏出门,马上就改变主意啦!”小红作势轻打着他胸膛,嗲声嗲气的撒娇。 “也不知道是谁一整晚不停在我耳边吹气,搞得我坐立不安,最后还丢下朋友先行离去。你说,这么过分的人是不是该罚呀?”他亲昵的轻拍了她的脸两下。 “哎哟,这又不能怪我,谁叫你长得这么帅,人家忍不住嘛!”嘟起红唇,小红用力的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马政逵立刻愉悦的大笑。“好,既然忍不住就不要忍,我们直接到旅馆去!” “哎哟,这么急,我看是你忍不住吧?”小红轻打了他一下。 “随你怎么说,总之——”愉悦的脸在一瞬间沉了下来,马政逵不悦的瞪着突然挡住他们去路的衣筑暄,皱眉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看着他,衣筑暄发不出声音,心彻底的绝望了。 “为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她口中逸出。 马政逵忍住想安慰她的冲动,冷冷的道:“因为你从来不让我真真正正的碰你,这就是原……” 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断了他未完的话,他歪着脸,以冰冷的目光看她,“这样,够了吧?” 衣筑暄再也忍不住的捂着脸,痛哭出声的转身狂奔而去。 在她身影跑出他视线的那一瞬间,马政逵也崩溃了,他狠狠地甩开紧巴在他身上的女人,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踉跄而去。 那一夜,他一个人醉死在酒馆里。 第七章 衣筑暄精神恍惚的走在街道上,突然一个人从她身后抓住她。 她茫然的抬起头,花了好半晌才认出对方。“嗨,陈 。” “你要去哪?”陈 一脸担忧的望着她,他已经跟在她后头好久了,看她这样痴傻的样子,真教人担心。 衣筑暄茫然的看着他,就像他问了个艰深的问题,“我要去哪?” 陈 点头,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我的车就在那一头,让我送你好吗?” 衣筑暄眨了眨眼,努力的想跟上他说话的速度,但是她的脑袋就是无法接收这么大一串讯息。 “你刚刚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跟我说一次?”她认真的盯着他。 陈 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送你回家。” “回家?”衣筑暄缓缓地重复这两个字,“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十一点多?”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脑袋慢慢地接收了这个讯息。“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要不然我爸妈会担心。” “对,所以我现在送你回去。” 同样的,过了半晌后她才认真的对他点头。“好,谢谢你。” 陈 牵着她回头走到车门前,替她开门又帮她系上安全带之后,这才绕到驾驶座那边坐进车内。同时,忧心忡忡的望了正以纯真微笑面对他的她一眼。 “筑暄,你没事吧?”按捺不住忧心,陈磴将车驶上路之后终于忍不住的问。 衣筑暄眨了眨眼睛,在半晌后了解到他的问题时,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没事呀,你为什么这样问?” 皱紧眉头,陈 看着前方沉思着,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悬浮在他心中的问题,“你男朋友还好吗?” 上次在法国餐厅用餐害她被她男朋友误会,他感到很过意不去。 闻言,衣筑暄动也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她以为早已干枯的泪水又凝聚在她的眼眶,之后有如珍珠般一颗颗的往下掉。 “该死!”陈 忍不住轻咒一声,迅速地将车子开到路边停下,然后从车后座抓来一盒面纸,手忙脚乱的替她拭泪。 “筑暄,你别哭呀,我……” 擦不尽的泪水终于让陈 停住抽面纸的动作,他一个叹息伸手将她的脸压向自己的胸膛,静静地任她一次哭个够。 不知过了多久,衣筑暄终于稍稍平息情绪轻轻推开他。 “好点没?”他关心的望着她。 她无言的点头,但表情依旧哀伤。 “我绝对不会跟他一样,让你如此难过。”他忍不住的说。 “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虽然已被他伤害至此,衣筑暄依然忍不住为他辩驳。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陈 极度不满马政逵,“筑暄,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像他一样让你伤心。” 衣筑暄哀伤的摇头。“陈 ,拜托,别这样好吗?” “我——好吧,”看见她乞求的眼神,陈 改口道:“但是我不会放弃的。”他认真的盯着她说,然后再度将车子开上路,缓缓地往她家的方向开去。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车子才停在她家门口,衣母便从屋内将门推开,笑容可掬的脸在见到是位陌生男子送女儿回家时,愕然的眨了眨眼。 “伯母您好,我叫陈 ,是筑暄的朋友。”陈 下车,礼貌的向衣母问好。 “呃,你好。”衣母轻点了下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陈 看了衣筑暄一眼。“谢谢伯母,不过今天太晚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好了。那,我先走了,筑暄,再见。” 站在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去,衣母看了小女儿一眼,眼中尽是浓浓的谴责之意。“政逵呢?你们今天不是在一起吗?” 衣筑暄没有机会回答,因为一个严厉的质问声突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他是谁?”衣父沉声问道。 衣筑暄缓缓地转身面对父亲,却没有开口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父母马政逵不要她了。 “说呀!”衣父怒道。 “先进屋子里再说吧。”衣母急忙缓和气氛,轻推着女儿进屋,同时把老伴也拉进客厅。“来,大家先坐下,有话慢慢讲。老伴,夜深了,别太大声,会吵到邻居的。”她不忘交代道。 看了妻子一眼,衣父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后问:“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你今天一整天不是都和政逵在一起吗?怎么送你回来的人不是他?” 面对父亲一连串的问题,衣筑暄只回答得出——“他叫陈 。” “这个我已经知道,然后呢?政逵呢?”衣母忍不住的问。 衣筑暄无言低头。 “小暄?” “我们分手了。” 像个炸弹突然引爆,衣家两老顿时瞠目结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说什么?”衣父的语气有些不稳。 “小暄,你别闹了,会吓到爸妈的。”衣母也道。 “对不起,爸、妈。” “说什么对不起,你……”衣母头痛的望着女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哎呀,你们在搞什么呀?都已经订婚这么多年,也快要结婚了,怎么……小暄,你们是怎么吵架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呀?年轻人吵架总爱意气用事,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非要吵到分手?” “你说的全是真的?”衣父霍然沉声问道。 衣筑暄闭上眼睛,阻止涌进眼眶中的泪意,轻轻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衣筑暄沉默无言,既然他都已经变心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见女儿似乎是默认了,衣父生气的准备要出门。 衣母紧张的问:“老伴,你想去哪?” “我要去马家问清楚。”衣父怒不可遏的低吼。 “这么晚了……”衣母尝试着要阻止,但—— “你走开,我非去不可!” “老伴,你别这么冲动,也许亲家公、亲家母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这样……” “不知道就不用负责了吗?那是他们的儿子!” “可是……” “你走开,别再拦着我。” “爸。”衣筑暄再也看不下去的叫道,缓缓地说,“变心的人不是他,是我。” “你……你说什么?”衣父走到女儿面前。 如果只有这个方法能阻止父母因她而受辱,她并不在意背负着负心人的罪名。 “爸,对不起。”千言万语,她还是只有这句话,因为如果不是她当初不知轻重的高攀人家,现在也不会造成这么难看的局面,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突如其来的巴掌响起,衣筑暄捂着脸含泪望着父亲。 衣母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老伴,你别这样,别这样。” 衣父气不过的用力坐进沙发中。“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就这样分手,教我怎么跟亲家公、亲家母交代?” 衣筑暄无意的低下头。 “是不是刚刚那个陈先生?”衣母忍不住的在一旁问。 衣筑暄既不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说话呀!”衣父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马政逵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难道你忘记你们俩早已有婚约了吗?” 衣母轻拍着衣父安抚他,自己却忍不住对女儿猛皱眉头,“小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呢?难道你忘了政逵对你有多好,你高三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你。” “如果她还记得就不会做出这种丢脸的事!”衣父怒气冲冲的接口。“我先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嫁给政逵以外的人,你马上给我跟那个男人分手!” “不!”衣筑暄霍然惊慌的抬头叫道。 他都已经说明不要她了,如果父亲还执意要她嫁给他的话,那么不是摆明了是他们女方不要脸,硬要巴着人家不放吗? “不。”她又再说了一次。 “你说什么?!”衣父顿时暴跳如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别这么大声嘛,会吵到隔壁邻居的。”衣母又急忙的安抚他。 衣父不理会她,一双气得发红的眼睛笔直的瞪着女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叫做不?”好面子的他根本丢不起这个脸。 衣筑暄把心一横,咬牙道:“我不会嫁给马政逵的,这辈子都不会。” 衣母完全来不及阻止衣父突然间的举动,所以一声刺耳的巴掌声又在客厅中响起,衣筑暄因冲击而趴跌在沙发上。而头昏脑胀的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巨大的力量又将她由沙发上用力地拉了起来。 “你给起来!” “老伴,你别这样。”衣母紧抓住衣父的手,担心他再次出手。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有什么地方比政逵好,让你这么想嫁给他?”衣父紧紧的抓着她,满面怒潮的朝她吼道。 衣筑暄无声的流着泪,默然不语。 “说呀!”衣父霍然用力的扯了她一下,让她踉跄了两步。“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你就乖乖地给我嫁给政逵。”他不容反抗的命令道。 “我说。”衣筑暄忽然开口。 “小暄?”衣母欲言又止的望着小女儿,她不懂,在一个月前还每天在那边数日子,盼望未婚夫能快点退伍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在一个月之后突然爱上别的男人呢? 衣筑暄抹干脸上的泪,微微地抬起头看着父母。 “陈 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在这两年内政逵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照顾我、关心我……” “所以你就可以变心,可以对不起政逵?”衣父忍不住怒声打断她。 衣筑暄沉默不语。 “可是小暄,政逵不也一样关心你、照顾你吗?而且你们还相恋了十二年,你不可能会因为这两年说变就变吧?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衣母始终抱着怀疑与不信。 听衣母这样一说,衣父顿时怀疑的眯起双眼。 “你是不是欺骗了我们什么?还是变心的人根本就是那小子?” 衣筑暄瞬间屏住了呼吸,她不能让父母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则她所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她太了解父亲的冲动了。 “当然不是。”她稳住自己,然后以刻薄的语气缓缓的开口道,“马政逵他凭什么抛弃我?充其量,他不过是一个刚退伍的社会菜鸟——” 今晚的第三个巴掌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衣筑暄偏着头,一条带红的血丝缓缓地从她嘴角滑下。 “出去!”衣父咆哮的打断她的话,一手颤抖的指向大门。 “老伴?” “出去!我没有你这种现实、不要脸的女儿,出去!我叫你出去听到没有!”见她不动,衣父毫不留情的拉起她的手,硬将她拉向大门的方向。 “老伴你别冲动,小暄,快跟你爸爸说对不起呀!”衣母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这边不动,劝那边又不听,这时她不禁想到,如果大女儿还没嫁出去的话就好了。 “出去!”打开大门,衣父立刻将衣筑暄往门外推去,也不管门外的阶梯会不会让她跌倒,“砰”一声即将门关上。由此可见,他真的是铁了心。 “老伴,你别这样,小暄她……”衣母想替女儿求情,但才开口便被衣父无情的打断。 “不准你放她进来,我没有这种女儿!”他们家教甚严,怎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可是……” “如果你想放她进来的话,那么我就出去!” 听见父亲绝然而且毫不妥协的怒吼声从屋内传出,衣筑暄不再抱持任何希望的抬起苍白的脸,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背着对家门有如行尸走肉的愈行愈远。 终于将怒冲冲的衣父劝回房后的衣母,小心翼翼的开启大门打算偷渡女儿回家,然而空无一人的大门前却让她愕然的呆住,小暄呢? “老伴,小暄她不见了,她走了!”她立刻冲回房内对衣父说。 还在气头上的衣父一听更加生气,劈头丢了一句给她,“让她走,走了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她!”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莫名其妙的搭上前往市区的最后一班车,衣筑暄在随人群下车后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车站内,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售票口拉下了铁门,司机们互道再见,然后“答”的一声,原本亮如白昼的车站顿时变得昏暗,整个车站只剩两三盏装置在走廊上的日光灯还开着。 “小姐,所有公车都已经停驶了,你还是到外头叫计程车吧。”一位好心的司机在临走前对她说道。 “没关系,我在等人。”她强颜欢笑的回答。 “这样呀,那你一个人小心点,这里常会有流浪汉到这里睡觉。” “谢谢。” 司机走了,整个车站顿时只剩衣筑暄一个人,尽管夜色漆黑,但是经历过一整天的冲击下来,她已不知该有什么情绪。 突然之间,一阵急奔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一个女孩气喘吁吁的跑进车站内,对着早已拉下铁门的售票口喘息的叫道:“还是太迟了!” 女孩慢慢平息呼吸,她看见车站里还有人,于是走了过来。 “嗨。”女孩对衣筑暄微笑道。 “嗨。”她反射性的回应一声。 “你也在等公车吗?可是最后一辆公车好像已经开走了耶!”女孩说。 衣筑暄没有应声。 “你要去哪里?回家吗?”女孩坐到她身旁。 “我没有地方去。”衣筑暄喃喃自语的说。 “啊?”女孩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指你不知道要去哪里,还是指今晚找不到地方住?你要不要到我家呢?” 麻木的知觉在离家之后有了第一次波动,衣筑暄看着眼前一脸热情的女孩,感觉自己早已冰封的心崩了一角。 “你不必担心会打扰到人,因为我一个住。”女孩朝她微笑道。 “我真的可以……”沉默半晌,衣筑暄以不太肯定的语气开口。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啦。”女孩不等她话说完即迅速地点头。 这女孩未免太热心了吧?衣筑暄有一丝警觉,但是清清纯纯,看起来像不曾染尘天使般的她又不像是坏人。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与不好意思。“呃,这个……” 衣筑暄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女孩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然后吞吞吐吐的说:“老实说,我今天早上出门时忘了带钱包,身上除了十几块零钱外,根本没钱坐计程车回家,所以……” 这是衣筑暄和鞠璇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后来她便住进了她家,没再离开。 她没有再回家,为的是怕父亲还不肯原谅她,或者继续逼她嫁给马政逵,但是她总是会定期的寄家书回家,告诉父母她过得很好,别替她担心。 时间的河流就这么静静地流,在她以为日子终归平静后,不料又遇见了他…… 第八章 知道马政逵已有了未婚妻的衣筑暄在电梯内不知哭了多久,突然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她低着头让长发盖住她哭花的脸,然后艰难的扶着墙壁,独脚支撑起全身的重量,缓缓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再伸手按下她要去的楼层号码。 电梯缓缓地往上升,身旁的人没有开口说话,而她则万分的感谢他的沉默,因为现在的她最讨厌碰到多事的人。 电梯一阵晃动之后停止,她要到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她发现有一只大手按住了电梯门,以防止时间一到便关上,那人是看她行动不便所以特地帮她的吧? “谢谢。”她哑声向对方道谢,并未发现那人随她身后也走出了电梯。 右脚踝处愈来愈难忍的遽痛让她连一拐一拐的走路方式都无法承受,她只好改以金鸡独立的方式,用跳的往匚字型大楼公寓的最中间跳去。 一步、两步,原本大概走十步就可以到的大门,感觉就像在天涯另一端一样永无到达之日。 她努力的终于到了转角,然而早上还通行无阻的走道,如今竟已被人堆满了杂物。 愤怒的以跳动的方式转身,她没注意到靠墙角的地方放了一个高及小腿肚的箱子,她受伤的右腿就这么硬生生撞了上去。 “啊!”一声痛呼,衣筑暄立刻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左方跌下去,但突如其来出现的一只手却像是在那里等待已久般,稳稳地将她接住。 “你还是这么的爱哭,这么的迷糊,这么的不懂得照顾自己。”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疼痛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衣筑暄只感觉到她心脏怦怦的直跳着。 不可能会是他,她告诉自己,但是下一秒她却突然被人拦腰抱起,而且无可避免的直视到那张她花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脸。 真的是他! 被他突然的出现惊傻了,衣筑暄没有挣扎的任他抱着她改行另一边到达她公寓门口。 “钥匙?” 呆若木鸡的她听话的从皮包内翻找,但——没有?!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出自马政逵口中,他先将她放下,然后伸手进自己的裤袋内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 衣筑暄茫茫然的看着他,心想着他那把钥匙哪里来的? 他一弯腰又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屋内,然后关上门。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先是仔细的查看她包裹成馒头的右脚踝,然后再慢慢地抬起头与她四目交望。 衣筑暄依然处在突然见到他的震惊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她公寓的钥匙?又为什么用像是倾注了全部思念的眼神盯着她看? 他的未婚妻呢?他不是去参加兰和任威砉的婚宴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抑或者,她待在电梯中哭泣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久,婚宴早已结束?但即使如此亦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 “我好想你。” 所有的感觉因这句话而一触即发,泪水瞬间滑下她脸颊。 “嘘。”一如往常,每次在她哭泣时,马政逵总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怀中,疼惜的安抚她,但这次他才一碰触到她,她却立刻用力的将他推开,神情激动不已。 “小筑……” “不要这样叫我,你没有那个权力!” 看着她激愤的神情,马政逵缓缓地收回伸出去的手,握紧着放在身体两旁。 “我希望你能听我解释,当年——” “不,我不要听。”衣筑暄霍然伸手捣住耳朵叫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小筑……” “出去!” 马政逵一动也不动的抿着嘴唇看她。 衣筑暄再也受不了他还在自己视线中,奋然的站起身,伸手将他往外推。 “出去!出去!” “小筑,你别这样,你的脚会再受伤的。”她不顾一切的举动让他担心的蹙紧眉头。 “出去!” 衣筑暄丝毫不理会他的好意,即使她的脚因此而废掉,她也绝不容许他再出现在她眼前,因为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如今好不容易伤口开始结痂,她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再重伤她的。 “出去!”她使劲的推他,但效果不彰。 “小筑,你别这样。”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出去!” 忍不住重叹了一口气,马政逵终于决定虽然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但是为了她好,必要的霸道与强势还是不能少的。他一个转身,霍然握住她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双手,然后动作流畅的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放开我。” 马政逵紧紧的抱着她扭动得厉害的身体,一个箭步走回沙发前,自己先坐下,然后再将她拘束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容她挣脱。 “除非你能冷静下来,否则我们就这样说话。”他强势的对她说。 “放开我。”衣筑暄用力的吸气,命令他道。 “你冷静下来了吗?”他低下头,浓厚的气息顿时轻轻地吹拂在她脸上,认真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她。 “我一直都很冷静,即使在你突然毁婚后也没到你家去大吵大闹,不是吗?”她嘲讽的盯着他说,然后再度命令,“放开我。” “但你却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他深情的盯着她说,“那时,我真的伤透了你的心对不对?” 衣筑暄愣了一下,随即僵硬的撇开头去。“过去的事我早已经忘了,请你放开我,马先生。” 她生分的称呼让马政逵在瞬间攒紧了双眉。“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还是用以前的称呼叫我 就好了,小筑。” 衣筑暄气愤地转头瞪他,“对不起,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是最合适的称呼,马先生。还有,麻烦你称呼我衣小姐。”她冷冷地说。 “你打算用接下来的时间来跟我吵如何称呼这个问题吗?”马政逵沉默了一下后,认真的盯着她。 衣筑暄生气的撇开头去,突然想到自己依然被他抱坐在他腿上,又回过头来。“请你放开我,马先生。” 见她已不像先前那般激动,马政逵从善如流的松手,而她则不愿多待一秒的迅速滑离他。 “请你把刚刚大门的钥匙还给我。”稳稳地坐在离他一臂之遥的沙发上后,她冷静地开口道。 “那并不是你的钥匙。”马政逵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却是我家大门的钥匙,请你还给我。” “不可能。”马政逵缓慢地摇头说,“因为从今天起我也住在这里。” “什么?!”衣筑暄猛地睁大了双眼。 “兰铃把她房间租给了我。” “我不相信!”衣筑暄霍然大叫,一脸难以置信的瞪他。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兰铃。” 衣筑暄二话不说的立刻抓起身边的电话,按下兰铃的手机号码。电话在响了三声后,兰铃的声音由那头传送过来。 “兰,是我。”她急忙道。 “筑?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好好休息?脚还很痛吗?如果很痛的话,你可以……” “兰,我有事要问你。”衣筑暄忙不迭的打断她道,“马政逵身上的钥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你把房间租给了他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你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呢?” “噢,他到了是吗?”兰铃惊喜的问,不等她回答即连珠炮似的紧接着道:“怎么样,筑?再看到英俊的他,你有没有后悔以前同学的时候没抢先将他订下,他很帅对不对?多金又……” “兰,回答我的问题!”衣筑暄忍不住大声的打断她。 “什么问题?”一顿之后,兰铃装傻的问。 “兰铃!”衣筑暄生气的警告,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心情跟她玩游戏。 “好嘛,对不起嘛,没事先跟你商量。”兰铃软声说,“可是马政逵是我老公的好朋友,昨天才刚刚从美国回来,找不到地方住,我想你们既然是好几年的同学,应该不会介意我将公寓分租给他,而且他还可以帮你分摊房租,所以……” “所以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将公寓钥匙交给了他?”衣筑暄怒不可遏的替她将话说完。 “你生气了?” “我很生气!” 兰铃沉默了一下,然后以抱歉又自责,还有点哭腔的声音道:“可是我以为你怕寂寞,而且你的脚又扭伤了,如果身旁有一个人可以照顾的话,我才能放心的出国去度蜜月。对不起,筑。” 闻言,衣筑暄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我没有怪你,兰。”她急忙说。 “真的吗?”兰铃吸着鼻子问道。 “真的,所以你不要哭好吗?”她求道。 “那你也不怪我把钥匙交给马政逵,还把房间租给他吗?” “我……” “你还是怪我。”兰铃忽然哭了起来。 “不不不,我没有怪你,兰,你别哭好吗?你忘了自己今天是新娘子了吗?你会把脸上的妆哭花的。”衣筑暄顿时慌忙的安抚她。 “可是你怪我……”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怪你。” “那你答应我把房间租给马政逵,而且让他代替我照顾你喽?” 衣筑暄才迟疑了一下,立刻听到兰铃伤心的哭声,她急忙冲口道:“我答应。” “你不能反悔喔。” “我不反悔。” “好,那我老公在叫我了,不能再跟你说了,再见。” “再——”见字未出口,耳边便已传来嘟嘟声,衣筑暄有些怪异的看了话筒一眼,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好像兰铃根本是迫不及待的想挂这通电话,可是—— 所有的思绪在脑中戛然中断,衣筑暄瞪着大门前正努力搬着一箱又一箱东西的马政逵,霍然大叫。 “你在干什么?” “搬家呀。”马政逵回答得很顺口。 “谁准你搬进来的?”她吼道。 “你呀,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兰铃,还说不反悔吗?”他咧嘴笑道。 衣筑暄顿时哑口无言。 “好了,别担心,即使我搬进来了也不用你照顾的。” 衣筑暄忽然落寞的低下头,喃喃自语的说:“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会照顾你嘛。” “未婚妻?”马政逵顿时轻笑了一声,望着低垂着头的她,他的双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人家照顾,我可不敢奢望。”他温柔的说。 一股酸涩的苦水瞬间堵住了衣筑暄的喉咙,她用力的将它们咽下,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说不用我照顾,我要回房了。”她哑着嗓子说,接着即转身一拐一拐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然后关上房门。 马政逵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箱子,靠向门槛,脸上原本轻快的表情被严肃所取代,而眼中的深情则转为忧虑。 虽然她至今依然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但是她在当年所受的伤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还要重,他真能成功的挽回她吗? 突然之间,他好想念为了回到她身边而早已戒了半年的香烟。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敲门声模糊的传进衣筑暄的耳朵内,让半梦半醒的她感觉有些烦躁,一把拉起被单将整个头捣在里头。 推门而入的马政逵刚好看到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咧嘴而笑,她这习惯还真是百年如一日呀。 他坐在她床边,一如往常先翻开她盖住整个头的棉被,然后再伸手轻轻地摇晃着她,一边唤道:“小筑,起床喽。” 她过了好久才有反应,先是眨眨眼睛,然后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天亮啦?”她模糊不清地问。 “不,”他温柔地微笑,一边将她散乱在颊边的一绺头发塞至她耳后,“该吃晚饭了。” “喔。”不甚清醒的她轻应了一声,随即移动身体下床。 因为她的动作太过迅速,马政逵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触动脚伤,然后痛呼出声。“啊!” 他迅速地检查她受伤的脚踝,紧张的问:“有没有怎样?”唉!他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他抬头看她,只见她因刚睡醒而红润的脸颊已变得苍白,而眼神中则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她终于完全清醒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问。 马政逵慢慢地站起身,离开她的床。“叫你起床吃晚饭。” “吃晚饭?”衣筑暄一字一字的迸声道,“我问的是这是我房间,谁准许你进来这里?” “我敲了门。” “那你就应该知道——” “你又把头蒙进被窝里做缩头乌龟了。”他顺口接声道,接着忍不住咧嘴而笑。 衣筑暄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叫你吃饭,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我不要吃。”她简洁有力的说,“现在请你出去!” “不行。” 她瞪视他。 “你中午已经没吃了,晚上不能再不吃,胃会弄坏掉。”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她撇唇道,一点也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我向兰铃保证过我会照顾你。” “原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衣筑暄冷笑道,“放心,我不会向她揭发你的,现在可以请你离开我房间了吗?”一顿,她又冷嘲热讽的说:“看来我下回出去要记得买一张‘非请勿入’的牌子挂在门前,免得有些不懂礼貌的人到处乱闯。” “小筑……”马政逵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请你叫我衣小姐,马先生。”她打断他道。 马政逵轻叹了一口气。“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吗?”他请求的凝望着她的双眼。 衣筑暄倏然撇开头去,倒头让自己躺回床上,决定继续蒙头大睡。他以为他是谁,端出柔情攻势就能让她妥协吗?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以他为天的衣筑暄了。 真是生气,为什么她总要引出他霸道的一面才会妥协呢?他想对她温柔呀!马做逵一言不发的看着蒙着被的她,叹息的忖度。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不起床吃晚饭?”他说。 窝在被窝里的衣筑暄连动也没动一下。 “好吧,这可是你逼我的。” 躲在被窝里的衣筑暄还在思考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间盖在她身上的被单突然不翼而飞,而她的人也忽然腾空的被抱了起来,吓得她赶紧用双手抱住他。 “喂,你干什么?”确定自己的安全无虑后,她开始挣扎扭动,企图让他放下她。 “省省吧。”他瞄了她一眼,自大的表情让人想狠狠地揍他一拳。“早上在客厅中你都挣脱不了了,现在饿了一天的你又怎么会有力气抵抗我呢?你说对不对?” “混蛋!”她怒骂。 他耸肩。“只要你肯乖乖的吃饭,我随你骂到高兴都没关系。” 她瞬间生气的抿紧嘴巴,不再开口多说一句话。她就是不要顺他的意! 马政逵对于她孩子气的举动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地笑咧了嘴。他抱着她朝餐桌走去。 “笑什么笑?”忍耐功夫有待加强,衣筑暄忍不住恼怒的朝他叫道。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孩子气,一点都没变。” 衣筑暄先是微僵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你倒变了不少,变得无礼、霸道又厚脸皮,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还死皮赖脸的硬是赖在这里不走。” 今天中午回房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内想了许多,如果她注定这么倒霉要和他同住一个屋檐的话,那么老是针锋相对也不是办法,所以她决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至少在外表上她必须表现出冷静而且不在意的样子,以防不必要的冲突发生。 马政逵霍然大笑出声,剧烈起伏的胸膛直击她的心,瞬间她有股奇特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老庾面馆的大卤面和小菜,我刚刚特地开车过去买的,希望它还没糊掉,你快吃。”将一碗面和整盘小菜端到她面前,他温柔的微笑道。 衣筑暄不让激动的心溢于言表,冷淡的瞄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旋即看向他。“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件小事。”她撇唇道。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他凝视着她的眼深情的说。 衣筑暄差一点就冷哼出声,她低下头漠然的拿起筷子吃面。果然是老庾面馆的大卤面,好怀念的味道。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他问。 衣筑暄根本就不想理他。记得又如何?毕竟他们早已是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了不是吗? 马政逵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如数家珍的开口说道:“除了老庾面馆,你还喜欢杨泉南北面店的刀削面、川味的牛肉汤面和飘香的锅贴。你曾笑着跟我说,也许你上辈子是山东人,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喜欢面食,我糗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山东大馒头,没想到你却回答,因为上辈子吃太多了。” “别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在一旁念个不停的倒人家胃口吗?”再也受不了他不断重提旧事,勾起她的伤心处,衣筑暄冷冷地说道。 微笑慢慢地从马政逵脸上敛去,他几乎是哀求的望着她冷绝的脸,投降的问:“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原谅?你做了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她反问。 “我伤害了你。” 衣筑暄微微地一僵。“有吗?我忘了。” “小筑……” “对不起,”她霍然起身道,“我吃饱想先回房了,你慢用。”说完,她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回房间,关上房间,再一次将他完完全全的阻隔在外。 第九章 为了减少与他朝夕相处的时间,衣筑暄毅然决定即使是抱病也要去上班,所以她起了个大早下楼去搭计程车。真是讨人厌,如果受伤的是左脚踝,至少她还能开车,偏偏受伤的是右脚踝,真是倒霉! 来到公司,同事们一个个对她报以同情的关心,问她为什么不请假几天在家休息,等脚伤稍好些再来上班?她全以微笑来搪塞。 因为满怀心事,衣筑暄人虽坐在办公桌前,心却完全不在公事上,多半时间都处在发呆的状态中。所以她没注意到今天公司似乎特别的忙,尤其是主管阶层的人更是忙得像颗陀螺似的,原因是美国的总裁上前来视察。 “衣小姐。” 突如其来的叫唤惊得衣筑暄立刻从太虚境内弹回现实中,她有些茫然的抬头,就见业务经理急匆匆地从门口笔直的朝她走来,全办公室的人都同情的盯着她。 谁都知道业务经理垂涎衣筑暄已久,在被她毫不留情面的断然拒绝后,便总爱找机会为难她。这下衣筑暄在上班时间发呆,可想而知结果会有多惨了。 自知理亏,衣筑暄认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陈经——” 招呼声都尚未打完,怎知自从被她拒绝后,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的陈经理竟急忙的挥手要她坐下。她没看错吧? “快坐下,快坐下,别站起来。” 衣筑暄眨了眨眼,不解他怎会突然改变态度。 “快点坐下,别站着呀。”陈经理又催了一次。 衣筑暄与其他同事对看了一眼,在众人与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缓缓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的脚受伤了?”他问。 衣筑暄立刻瞄了众同事一眼,只见大伙同时对她摇头,表示没人告诉他,她将目光再度移回陈经理脸上。 “那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面休息,还跑到公司里来上班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无理的上司,明知道员工受了伤还强制要人来上班。” 衣筑暄眼角瞟见一个同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露出一副把我给杀了的表情。她强忍着笑意,等着他废话一串后的真正目的。 “你快点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回家去。” 闻言,众人哗然,不再有任何玩笑的心情。 “陈经理,我除了发一下呆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为害公司利益的重大错失,你凭什么炒我鱿鱼?”衣筑暄不服的起身道。 “是人都会发呆,经理,你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公愤喔。”有人道。 “如果只是发一下呆就会有被解雇的危险,这样的公司谁敢待呀?” “对呀,我看我们还是先写履历以防万一好了。” “你说的有理。”四周顿时响起一连串此起彼落的嘲弄声。 “你们在吵什么!”陈经理顿时生气的转身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炒衣筑暄鱿鱼了,你们不要无中生有陷害我好吗?” 陷害?众人顿时愕然的面面相觑,有这么严重吗? 陈经理呼了口气,缓和了脾气后才转身,以无害的表情面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衣筑暄。 他叫她回家不是要炒她鱿鱼吗?难道她误会了?可是没事最爱挑她毛病、找她麻烦的陈经理,怎么可能会体恤她的脚伤而叫她回家休息呢?天要下红雨了。 “我没有要炒你鱿鱼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衣小姐。”陈经理有些紧张的盯着她说道,“我只是认为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要在家休息,公司里的事自然有别人会做,你不必担心太多。” 闻言,衣筑暄忍不住用右手轻捏了左手背一下。 噢,会痛耶!那就表示她不是在做梦喽?可是为什么? “我已经没有特别假了。”她说。 “可以请病假。” “我想领全勤。” 陈经理一呆。“全勤只有一千元而已。” “可是对我来说不无小补。”为了看出他的企图,她故意这么说。 “那……那一千元我给你好了。” “什么?”衣筑暄瞠目结舌的瞪着他,“陈经理,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非要将我赶出这间办公室的样子?”她好奇的问,没想到他却大惊失色的猛对她摇头。 “我没有要将你赶出这间办公室的意思,你别误会。衣小姐,我发誓我从来就没有那种想法,即使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拜托你。”他激动地差点没跪下来求她。 瞪着他,衣筑暄完全被吓傻了眼。 发生了什么事?她无声的向四周的同事询问道,众人皆对她摇摇头。 “陈经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有办法帮忙你吗?”沉默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盯着他问。 “有,只要你马上回家休息,就算帮我大忙了。”陈经理忙不迭的猛点头道。 “我回家休息就能帮你忙?”天底下竟会有这种事? “对,所以请你、拜托你快点收拾东西下楼去好吗?” 衣筑暄眨了眨眼睛。 陈经理见她没反对却迟迟未动手收拾东西,一时忍不住自己动起手来,帮她收拾桌面上的文件杂物。 最后将她挂在椅背上的皮包拿起来挂在她肩上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说:“来,我送你下去。” 真是莫名其妙,但是既不用上班又有钱赚的事谁会嫌?衣筑暄耸了耸肩,请来隔壁桌的同事小琪帮忙扶她下楼,她才不会让那个陈经理碰她一下哩! 当然,不必上班不表示她就一定得回家面对马政逵,她打算找间咖啡厅坐上一天,直到坐爽了再回家。 怎知计程车还没拦到,眼前却冒出了个程咬金。 “嗨,小筑,好巧。” 马政逵?!不可能会是他的,怎么会是他? “要回家吗?正好我车停在路边,我送你。” 尚未由震惊中醒来,他已主动从被他迷呆了的小琪手中,接过搀扶她的重责大任,带着她走向他停在路边的车子。在他替她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霍然惊醒的向后退了一步。 “等一下,谁说我要回家的。”她瞪着他说,怎知回答的人却是跟在一旁的陈经理。 “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我你要回家休息的吗,衣小姐?”他紧张的盯着她说。 衣筑暄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将视线再度拉回到马政逵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说只是凑巧,你信不信?” 衣筑暄给了他一个鬼才相信的表情,旋即又撇了撇唇。“算了,反正那不关我的事。”她转身想走,但一步都还没有机会跨出去,他却又横亘在她前方。 “上车,我送你回家。”他说。 “我又没说我要回家。”她瞪着他。 沉默的瞪了她半晌后,他妥协道:“好吧,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为什么非要让你送?” 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互不让步。 “衣小姐,拜托你,就让老板送你吧。”不知过了多久,陈经理终于忍受不住寒风的吹拂,哀声说道。 “老板?”衣筑暄顿时抓住这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字眼。 陈经理惊吓的立刻捣住嘴巴,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浑身颤抖的瞄向面无表情的总裁,又迅速地低下头。他完了!老板先前千交代万交代就是不准他向衣筑暄泄露他的身份,没想到他一时口快……完了,他完了! “老板?美国总裁?”衣筑暄缓缓地问,她只知道总裁的英文名字,根本没想到会是他。 “半个老板。”他更正道,“而且我只是从美国回来的总裁,并不是美国总裁,别把我当成洋人来叫。” 衣筑暄瞪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说什么。是恭喜他事业做得这么成功呢,还是说,老板您好,我要辞职? 想不到自己会在过去抛弃自己的前任男朋友的公司内上班,为他卖命?真是个大笑话! “对不起,陈经理,我从今天开始向公司辞职,辞职书我会寄给你。”她突然转身说,接着即跨大步准备离去。 一只手臂快速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拉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他略带怒气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为什么要辞职?” “因为我高兴。”她冲口道。 “你真是让人生气。”他说完后,完全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即将她塞入车内,然后迅速地将车开走。 临走前,衣筑暄注意到陈经理始终不改姿势的沉浸在他自艾自怜中,而小琪却已迫不及待的往大楼内跑去。可想而知,她一定会将刚刚所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给其他同事听。 不过,幸好,她已经辞职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车子开上路后,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街上的行人一一走避,不一会儿,只见凡是可以躲雨的门廊、骑楼皆躲满了人。 看到此情景,衣筑暄忍不住庆幸,还好他强迫她上车,不然右脚踝受伤的她一定会很惨。 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亦正凝视着自己。 “在庆幸自己幸好上了车是不是?”他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与刚刚上车时板着脸的他判若两人。 “是什么让你的心情变好的?”她忍不住冲口道,一说完后便忍不住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忘了自己正在生气,打算与他冷战到底。 “你。”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藏不住心事的表情,喜怒哀乐都可以一目了然。” “你喜欢我可不喜欢,”衣筑暄顿时皱起眉头,嘟嚷道,“它为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事。” “可以想象。”他忍不住的微笑。 “落井下石很有趣?”她生气的朝他瞪眼道。 马政逵微笑摇头。“你想去哪儿?”他问。 “呃?” “你先前不是说你没要回家吗?” 那是因为不想和他独处,所以才不回家,可是现在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没事要忙吗,大老板?我可不敢占用你宝贵的时间,要去哪里我自己会去,只要你在路边把我放下就行了。”衣筑暄撇了撇唇,皮笑肉不笑的说。“看样子你是没有特定要去的地方。”他瞥了她一眼,肯定道。 真是令人生气!为什么他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就看穿她? “谁说没有?我要到咖啡店去。”她气道。 “哪一家?在哪里?”他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问道。 衣筑暄一时答不出口,而他则立刻咧嘴而笑,似乎对于她的无言以对感到很满意。真是气人!他就料准了她回答不出来吗? 愤怒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得意,衣筑暄扬手指着右前方,“那里!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咖啡店。” “这边没有停车位,不行。”他摇头道。 “什么?”衣筑暄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连煞车也没踩一下,就从那间咖啡店面前开过去,“喂,是我要去咖啡店,你只要将我从路边放下就好,关停车位什么事?”她生气的朝他吼道。 “我也想去喝杯咖啡。” 衣筑暄快被气炸了。 “你到底想怎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决定跟他摊牌了。“既然你有未婚妻,为什么不搬去跟她一起住,反正你们迟早要结婚不是吗?干么硬是要跑来烦我,你未婚妻难道一点都不介意你跟别的女人同居吗?还有,以你现在的身价,要住什么样的房子没有,为什么特地租下兰铃那间小房间,别告诉我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根本就不信那套。你到底是想怎样?”她一口气说完。 “我有未婚妻的事让你介意吗?”马政逵沉默了半晌只问了这句话。 衣筑暄先是微僵了一下,然后故做洒脱的耸肩道:“我为什么要介意?” “如果不介意,你昨天又为何会一个人在电梯里哭?” “我哭脚痛不行吗?”她硬声说。 “你的表情骗不了人。” 衣筑暄表情瞬间僵硬的将脸转开。 “小筑,回到我身边好吗?”他突然开口。 “从你当年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资格再说这句话了。”泪水瞬间滑下衣筑暄的脸颊,她用力的将它抹去,看着车窗外冷峻的说。 “我没背叛你。” “你竟敢说这句话!”她瞬间转头瞪他,凶悍的表情却被不住滑下脸颊的泪水柔化了。 “我没有背叛你。”他又再说了一遍。 “那么是我背叛你了?说分手的是我,说爱上别人的是我,连逛夜总会搂抱着小姐出场开房间的人也是我。” “我很抱歉当年演了那些戏来伤害你,但是……” “演戏?”她嗤笑出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好骗吗?在我亲眼目睹了一切之后,你竟然还想骗我是演戏,你当我是什么?傻瓜吗?我承认自己不是很聪明,但是没有那么笨!” “如果你肯听我解释,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不必了,把你的解释留给你未婚妻,去向她解释为什么你竟然和前任女友同居吧!” 马政逵沉默了一下。“我一直就尝试着跟她解释,但是她却不给我机会,小筑,你可以帮我转达我的解释给她听吗?” 放在膝上的双手在瞬间紧握,不该再有感觉的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咬紧了牙关。这算什么?他竟然要她去当他们俩的和事老,这算什么?! “抱歉,本人无才无德,对于你的要求爱莫能助。”她冷冰冰的说。 “你还爱着我吧?” “哼,是什么迹象让你有此错觉?”衣筑暄浑身一僵,立刻冷嘲热讽的出声道。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不帮我?”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无才无德……” “只是转句话而已,用不着才德。”马政逵截断她道,然后用着若有所思又令人无法捉摸的表情望着她,“当然,如果你还爱着我,叫你帮我做这件事无非就是在你伤口撒盐,你不肯答应,我可以了解。” “不,我答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衣筑暄发誓就算她依然爱着他,但她死也不让他知道。 马政逵的嘴角顿时微微地扬起,好像在压抑笑容。“好,那我先说声谢了,感谢你不计前嫌,还愿意帮我。” 废话少说,衣筑暄多想这么朝他尖叫,但她只是转头望向车窗外有些不耐地开口,“说吧,你要我替你转达什么话?” “第一,帮我告诉她我爱她,这辈子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我要牵她的手走一辈子。” 衣筑暄猛然闭上眼睛,强忍着那又急又快、排山倒海向她席卷而来的伤痛与苦楚。“第二呢?”她逼迫自己开口,哑着嗓子问。 “第二,帮我告诉她我很抱歉,这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然而我却伤害她最深。所以,我希望她能原谅我,至少答应让我用一生来弥补曾经对她有过的伤害。” 时至此,衣筑暄再也无法遏制内心强烈的痛楚,她用力的握紧车门的把手,再也无力开口,生怕发生在她心中呐喊的悲泣声。 既然他都已经说她的表情骗不了人,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她还深爱着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狠心的伤害她?为什么?! “第三……” 还有第三?他真是没人性。衣筑暄紧闭着双眼,等待他继续的伤害。 “小筑,你在哭吗?” 一只手突然轻触她脸颊,像是在轻抚又像是在替她拭去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泪水。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说。 “我想闭着眼睛不行吗?”她沉默了一下,霍然伸手隔开他的触碰,但却一下子便被他攫住。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再次温柔的命令道。 “第三呢?你的话还没说完。”衣筑暄不理他,径自的发问。 “等你张开眼睛我再说。” 她轻哼了一声。“随你,反正有求于人的也不是我。” 马政逵沉默了一下,忽然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一直闭着眼睛,不怕我乘机吻你?” 几乎是立刻的,衣筑暄猛然睁开双眼。 马政逵得意地咧嘴笑。“你还是张开来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说你的第三,不要的话就快点告诉我你的未婚妻人在哪里,我喜欢速战速决。”气自己上当,衣筑暄恶狠狠地瞪着他,粗声恶气的说。 “第三就是,告诉她我好想她,这几年来虽然与她分隔两地,但是我没有一天不想念她,没有一天不痛恨自己曾经那样的伤害她,所以……” “所以?”迟迟等不到他的下文,衣筑暄望向他问。 “我们结婚好吗?” 心漏跳了一拍,她有种错觉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有第四吗?”她面无表情的问。 马政逵摇头。 “那好,你告诉我你未婚妻在哪,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去帮你转达。” 马政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认真而缓慢的说:“她就在我身边,名叫衣筑暄。” 第十章 车内有一段时间是悄然无语的,除了雨打在车身上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衣筑暄可以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的犹如擂鼓般响亮,他在开玩笑吗? “停车!”她忽然怒道。 马政逵愕然的看着她怒不可遏的表情,“怎么了?” “我要下车。” 屏息以待的紧张情绪被她出乎意料的反应打散,马政逵抿起嘴巴,不发一言的将车转入快车道,加速往前奔驰。 “我说我要下车你没听到吗?”衣筑暄隐忍着被捉弄的怒气朝他冷声道。 “我说我爱你、我很抱歉,还有我们结婚好吗,你不也装作没听到吗?”马政逵直视着前方,以完全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语气回道。 “不要捉弄我!”衣筑暄霍然爆发的大吼。 “我没捉弄你!”马政逵忽地大声的回道,吓得鲜少听他大声说话的衣筑暄忍不住惊跳了一下。“对不起,小筑。” 他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 衣筑暄委屈的调开头,泪水再度凝聚在她眼眶中。 “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大声,”他解释着,忽又停下车,伸手从口袋内掏出香烟,放入口中。 “你会抽烟?” 点火的动作倏然僵住,马政逵慢慢地抽掉嘴上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到音响下的置物处,再用力的呼了一口气。 “退伍三个月前的某一天,我连夜赶车回家,”他缓缓地开口说,“因为是突如其来的荣誉假,所以为了给你意外的惊喜,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凌晨四点下计程车,离你出门上班的七点还有三个小时,我打算先回家眯个眼再去找你,没想到却见我爸妈一脸憔悴,相对无言的坐在客厅中……”马政逵将过往的一切事发经过告诉她。 “可是我亲眼看到你带小姐出场……” “如果我曾经做出一丝对不起你的事,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理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放开握住方向盘的一只手,马政逵忽地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诚挚的对她说。 衣筑暄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轻轻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你不可能……这三年多的日子来,你怎么可能始终是一个人。” “我是。” “但是你的未婚妻……” “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资格当我未婚妻。” “可是兰铃说……” “她是在替我套口风的,看看你是否还爱我,要不然以兰铃的个性,你觉得她会随随便便就将你家的钥匙交给一个陌生男人吗?” 经他这么一说,衣筑暄霍然省悟,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可是…… “在兰铃婚礼上你搂着的那个女生是谁?”她忍不住冲口问。 “我搂着的女生?”马政逵忍不住皱眉看了她一眼。 “就是兰铃在丢新娘捧花时站在你身边的女生……” “等一下,我没有搂着她的腰,相反的,我是拼命在阻止她吃我豆腐。”马做逵抗议道。 泰瑞莎是他在美国公司一个重要客户的爱女,为了和气生财,只要她别太过份,他一向都把她视为上宾招待,就连这次他回台湾,她以旅游的名义强硬的跟来,他也没说什么,只不过他没想到,她的脸皮竟厚得连子弹都打不穿,不请自来的参加任威砉和兰铃的婚礼,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动脚,还好他反应快,才没让她得寸进尺。 “是吗?我看你当时的表情挺开心的。”衣筑暄低下头,藏住眼中忍不住的笑意,故意的说。 “开心?如果你把龇牙咧嘴也归类为笑的一种的话,我的确是很开心。”他咬牙切齿的道。 衣筑暄顿时咬紧下唇,以防止自己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是谁?”她问。 “美国公司一名重要客户的女儿。” “你们何时打算要结婚?” “我没有要和她结婚,这辈子都不……”马政逵的声音霍然中断,他不太确定的又望了一直低着头的她一眼,然后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刚刚好像有看到她的嘴角往上扬,是他眼花看错了呢?还是—— “你骗我!”他瞪着她充满笑意的眼和脸,指控的大叫。 “我骗你什么?”衣筑暄装无辜。 马政逵没有回答,脸上表情却在突然之间变得温柔。 “我爱你,小筑。”他说。 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衣筑暄双眼迷蒙的望着他。她不是在做梦吧? 马政逵重新将车开回住处,他将车停好后,微微地侧了个身,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请求道:“原谅我曾经那样的伤害你好吗?” 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紧张的神情,衣筑暄含着泪缓缓地点头。 “老天!”马政逵忍不住低声欢呼,然后霍然伸手将她拥进怀中。“嫁给我,”他急促的在她耳边说道,“我们结婚好吗?” “好。”衣筑暄毫不犹豫的在他怀中点头,但一个念头猛然闪过她脑际,她伸手推开他。“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担心爸妈会反对。” “关于这一点,我早想过了,一切交给我吧,毕竟当初是我抛弃你的。”马政逵点头说,但衣筑暄却愁眉不展的对他摇头。 “事情没你想象中的简单。” “怎么了?”看来好像另有隐情的样子,马政逵认真的问。 衣筑暄犹豫了一下,才将当初致使她离家出走的事说了出来。“后来因为你始终都没去找过我,我爸妈也因此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被抛弃的人原来是我,但我却还为了袒护你而抛下爸妈离家出走,因此……” “因此伯父、伯母更加痛恨我?” “嗯,”衣筑暄迟疑了一下才点头,“我姐告诉我说,虽然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没回家,但是爸妈没有一天不在替我物色结婚的对象,并且发誓如果你哪天后悔回来找我,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让我回到你身边的。” “是吗?” 衣筑暄忧郁的看着他点头。 “看来我得亲自跑一趟才行。”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什么?” 马政逵朝她微微一笑。“你说你已经三年没回家了,是不是?” “嗯,我不敢回去。”除了愧对爸妈外,她还怕爸妈在她回去后,真会押着她去相亲。 “但很想回去对不对?” 衣筑暄顿时红了眼眶,思念之情不言而喻。 马政逵霍然倾身亲吻她,然后又轻拍了她一下后,便不发一言的将引擎尚未熄火的车子再度驶上路。 “我们要去哪?”她的眼底有着疑问。 “回家。” “谁的家?”她屏着气息。 “你的。”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看着睽违已久的家门,衣筑暄紧张的脚都软了,不管马政逵如何游说,就是无力从座椅上站起来。 “你先进去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她无力的微笑道,看起来是那么楚楚可怜的令人想亲吻,马政逵忍不住倾身,温柔而缠绵的吻了她好一会儿。 “ ,你怎么……”衣筑暄喘息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马政逵额头抵着她的,近距离的凝视着她,“还记得我们上回这般热吻是什么时候吗?” 闻言,衣筑暄微红的脸蛋顿时变得更加嫣红。 她当然记得,因为每回他以如此热情的方式吻她时,他们总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到床上去,若不是她坚持想将纯真留在新婚夜,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马政逵忽然退后一步,直起身看着她嫣红的脸。“我看我还是快进屋里去,免得待会儿我做出什么防害风化的事。”他哑声说。 衣筑暄忍不住朝他微笑,惹得马政逵又吻了她一下。 “我先进去,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喔,因为说不定我还需要你的救命。记得喔。”说完,他笔直的朝她家门口走去,而且就像他们交往时一样,将她家当成了自个儿的家,没按门铃便径自扭开大门走了进去。 衣筑暄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他就这么有自信,不怕马上被人轰出来吗?然而事实却证明他真的没有被轰出来。 愕然的心情转为松了一口气的解脱,衣筑暄静静地待在车内等待着,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她的心却是愈来愈不安。他怎么进去那么久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安的数度更换坐姿,衣筑暄愈等愈烦躁,她不断地想,爸妈会不会为难他,所以他才会进去那么久却没一点消息? 不行,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霍然推开车门下车,担心着马政逵的衣筑暄急如星火的冲进三年多未踏进一步的家门,然后整个人呆若木鸡的僵在门口。 只见客厅内坐满了人,除了爸妈和马政逵之外,竟连他的父母也在场。 “小暄……” 来不及发表她的疑问及讶异,衣母一声久违的呼唤顿时唤出衣筑暄眼中的泪水,她不能自主的一个箭步便投入了母亲张开的怀抱。 “妈,对不起、对不起。”她哭诉的说。 “傻孩子,让妈妈看看这三年多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衣母喜极而泣的轻轻将她推离,然后仔细的打量她。“不行,你太瘦了,待会儿就叫政逵替你搬家,搬回来住,在你结婚之前,妈想办法帮你补胖些。” “结婚?”衣筑暄怀疑的看着母亲,同时看见父亲,“爸……”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掉眼泪。 “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衣父红着眼眶,哑声教训女儿道,“你没见到家里有客人吗?虽然说再过不久大家就会成为一家人了,但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总是不好,快把眼泪擦干。” 一家人? “爸?”难道说爸妈都已经答应她和马政逵的婚事了? 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直深情凝望着她的马政逵,他起身走向她,然后伸出一臂环住她面对她父母。 “爸、妈,”马政逵认真而庄重的唤道。其实今天双方家长的会面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这三年多来让您们为我们俩担心,真的很抱歉。我在这里向您们保证,今后我一定会让小筑幸福,请放心将她交给我。” “今后若再让我看见她为你掉一滴眼泪,我可不饶你。”衣父慈爱的望着女儿,警告未来女婿。 “不会的。”马政逵坚定的回答。 “政逵,在你们结婚之前,让小暄回来住好吗?”衣母擦着眼角的泪说。 “当然,我一会儿就帮她搬家。” “那好,你们还是早去早回吧,关于婚礼的事,由我们大人们来讨论就行了。”衣父催促道,其实他才是最希望女儿快搬回家住的人。 女儿才刚回来马上就要出嫁,他还真是舍不得,恨不得能多留她两年呀! 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即使寂寞也要忍。 轻点了下头,衣筑暄和马政逵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深情在两人眼眸中流转。他们十指交握,十五年的爱情长跑终于有了最完美的结局。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书完— ·欲知敖玫君与易验的爱如何天长地久,请看《玫开二度》 ·欲知兰铃和任威砉的缱绻爱恋,请看《兰铃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