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 第一章 邀约 近来创作之兴甚浓，恐是无聊之极的结果，前几日写了几篇乱弹琴的文章，自觉甚不满意，今天决意写一篇小说，聊以自娱，若能娱人，则是谢某望外之喜了。 这篇小说大概算是爱情小说，人名物名皆虚，识得谢某的切勿对号入座，而故事本身，却是确有其事。众位看过之后也不用追问此事生发于何人，看过一笑也就是了。 主人公叫作谢为，取意谢某为之，这里的“为”是编造的意思，不是说事情是我做的，谢为在某大学读书，因为人不羁，做事出人意表，惹得老师反感同学爱戴，他在他寝室里年纪最大，被尊为寝室老大，别的寝室老大大多和仆役差不多，什么管理寝费啊，组织开会啊，出门请客啊，解决寝室纠纷阿，大多都是这老大要干的事情，偏偏谢为这老大当得名副其实，他手下三名小弟，名唤王吾、张边，李德，按年纪排行分别是王二、张三、李四（以后就这么叫着），分别担任国务卿、最高法院院长、财政部长。国务卿负责开会，最高法院院长负责排解纠纷，财政部长负责买单以及管理寝费，谢为这个老大和英国女王差不多，对外代表寝室做寝务访问，对内给有功臣民授勉荣誉，只是臣也是那三位，民也是那三位，每个人都给谢为封了十来个爵位，个个都是爵爷，什么熄灯子爵，开灯伯爵不一而足。三位小弟与寝室老大相互负责，老大有罢免权，三位小弟有弹劾权，只是目前为止都还没动用过。 这天夜晚月黑风高兼着秋高气爽，张三提议出去游荡，陶冶情操。老大否决，说：“外面黑灯瞎火的，几个大男人出去瞎荡，不太安全！”张三道：“老大学过武术的，一两个贼子也不用放在心上，说不定还能英雄救美！”余下两位齐声称是，老大道：“屁！我是怕大街上的女人不安全，你们几个一个个都是色中淫棍，别到时候见到美女都跑去调戏，给人家英雄救美了！”王二问道：“此等良辰美景，怎能虚度！”老大从屁股兜里掏出两副牌来，往桌上一摔，喝道：“双升！”众人大悦，李四赞道：“老大是明白事理的，这年头，大学生课余能干的，除了看美女，就是赌博了！” 赌了几把，分针匆匆转了两圈。众人玩累了，开始了座谈会。老大向李四使了个眼色，李四会意，蹭蹭窜了出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问：“几瓶！”老大悠悠说道：“明天还有课，不能喝太多，这里一共四个人，八瓶差不多了！”李四应了，转身便跑。 几个人乱扯了几通，自然而然的就扯到女人身上了，李四买了啤酒和熟食回来，老大用牙叼开了两瓶，往自己杯子里满上一杯，这个杯子是个多功能杯，牛奶杯、茶杯、漱口杯、笔筒、烟灰缸都做过。老大喝了一口，美美的叹了口气。寝室里的人等老大用过了，才找出杯子来给自己满上。 老大意兴萧索的说道：“来这学校怕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没见着美女呢？” 王二点头道：“理工科学校，原本就是这样！” 李四发表不同意见：“话也不能这么说！” 老大眼睛一亮，瞪着李四：“你见着好的？” 李四：“在我们学校，我倒也见过几个……” 老大摆手打断李四：“别废话，直接点，姓名，班级，籍贯，爱好！” 李四道：“我见到了也没问！” 老大怒道：“你这财政部长怎么当的！” 李四道：“这种事情不归我管，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你该问院长！” 老大眼神又向院长飘去，院长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经过我这几个月观察，三班的罗浮不错！” 老大抬头冥想，依稀记起来罗浮长什么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还未答言，国务卿和财政部长纷纷点头：“的确是个美女！”国务卿王二道：“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这位不仅仅是个美女，还是个大才女，好像钢琴过了九级……”李四插口道：“书法也写得不错，象棋下得也很好，画画还获过奖！”张三叹道：“这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啊！我原本以为她也就是长得好，性格好，学习好，没想到……啧啧，了不起！” 老大见众人都这么说，再想起罗浮，果然是美若天仙，见之忘俗，不禁悠然神往。 王二把手放在老大面前摆了摆，叫道：“老大！”老大回过神来，问：“有家室了吗？” 李四和罗浮同班，对之了解颇多，摇头道：“没听说过，应该没有，不过她傲得很，不好追！” 老大把手往桌上一拍，众人的心随着杯中的酒都是一跳，老大喝道：“难度系数低的，老子不稀罕！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众人鼓掌，齐声叫好。 老大问道：“罗浮是那个地方人？” 李四想了想，道：“好像是湖南人！” “具体点！” “常德人！” 老大恍然道：“怪不得！我还以为常德只出帅哥，没想到还出美女，真是人杰地灵，风水宝地！” 张三奇道：“美女我们是见识到了，这常德出帅哥，不知道有何为证！” 老大肃容道：“你不知道，我有位同宗的谢君，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聪明绝顶，我以为他已经是男人中的极品，没想到他居然说，在他们老家，他也就算一个半成品！” 众人听得悠然神往，张三道：“什么时候带我们见一见！” 老大点头道：“这个人和你我有极大关系，有机会时一定要带你们见一下的。” 李四沉吟道：“这么说来，罗浮怕是见惯了帅哥，眼光肯定很高，这样的话，难度更大了。” 老大点头，眉头紧蹙。张三劝道：“老大你也不用急，说不定那个罗浮吃多了满汉全席，腻了，就喜欢老大这种山乡野味呢！” 老大眼睛一亮：“这句话虽然听着别扭，倒也很有道理。”老大偏着头想了想：“第一步先得把罗浮给约出来，这恐怕是最难的，人家钢琴九级，书法十级，我差得远了，老子也就天天内急，满脑子三级！”众人心想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张三道：“约女生出来，有四字真言，百试不爽！” 老大道：“说！” 张三凑过身子：“投~其~所~好！” 老大说道：“有道理！她喜欢唱歌就请她去ktv，她喜欢跳舞就带她去迪厅，那罗浮喜欢什么！” 李四说：“你这想法都俗，你想人家是琴棋书画都会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同意和你去那些俗不可耐的地方，你想，她受过那么好的教育，平时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肯定喜欢纯情点的男生，你得扮纯情！别猴急，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王二道：“什么玩艺！琼瑶小说看多了，女人也是人，也是有需要的，你直接点，就把她约出来，然后找个僻静的角落，上下其手，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张三骂道：“你整个就是一流氓！”王二瞪眼道：“那你说！” 张三嘿嘿一笑：“我说就我说，老大，我跟你说，你别听他们的，都是馊主意。你们交往是要长久的，天天装孙子累不累！别装！”老大连连点头，张三接着说：“你既不能耍流氓，也不能装孙子，你就要展现你的真我本色，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以老大的人品口才，学问见识，什么样的女人还不都是手到擒来。”王二李四暗骂张三无耻，心想未必，嘴上却说：“张三说的话，很有道理！” 老大也深以为然，赞道：“我们寝室，还就数张三明白事理！那你说我该怎么约他出来！” 张三这狗头军师把头一晃，说道：“所谓投其所好，要好的有水平，你不是有个常德的朋友吗？找他要一点当地土产，最好是袋装的，没拆封的。然后跟罗浮打个电话，就说有人送了些常德土产给你，你不太喜欢，想送人，听说罗浮是常德人，就借花献佛送给她。她离家这么久，肯定嘴馋了，不会拒绝的，你见着她的时候就说，我听说常德的好吃的东西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妞自然会说是，你这时候再说，我也一直想尝一尝正宗的常德小吃，但这包东西拆了就送不出去了。那小妞要是大方的话就会说，那你把这包拿去吃吧。这时候你就说，我却担心，万一拆开了我不爱吃，放在那里岂不是暴殄天物，这有爱吃的却吃不成，我心里又过意不去，再说，说好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也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么说，实在是小瞧我了。如果那小妞装傻不肯主动把酱板鸭给你，你便把我教你的话直接给她挑明了说，然后那小妞八成会问，那怎么办呢？这个时候你不妨说，正好我也没吃东西，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顿饭，你把这个打开了我们一起吃一吃，吃不完你就拿回去。你说好不好！这个时候她就算觉得有些不妥，恐怕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其实，她要是聪明点的话，你说到第二句的时候，她便会主动要求和你一起吃了！” 老大听得眼中竟然冒出一道绿光，他一拍大腿：“好！就是这样。老三，不是哥夸你，你他妈就是一个天才。事成了请你吃饭。” 当下众人议定，老大找那谢君要土产，李四负责搞寝室号码，王二找饭馆，张三荐言有功，此轮休息，张三本人倒是颇为踊跃，说要不要他帮忙找个旅馆，老大犹豫一下否决，后来加了一句，你先联系一下，最近用不着，以后还是可以做一个长期客户，看旅馆方面能不能便宜点。 翌日，老大弄来了一包湖南常德酱板鸭，寝室众人看着那包酱板鸭咽着口水，李四抱怨道：“也不给兄弟们带一包！”老大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包了，谢君留着生日吃的，我非着好大工夫才弄来。你电话搞定没。”李四说道：“就等着你拨了！”王二不等老大问话直接说道：“饭馆也找到了，校门口不远，叫做好逑居，名字应景，环境也雅致，是泡妞的绝佳场所！”老大十分满意，伸出大拇指：“好！电话拿来，我现在就给我老婆打！” 众人觉得奇怪：“老婆？” 老大两眼一瞪：“罗浮不就是我老婆吗？” 众人恍然，点头道：“那是那是！”心里大骂谢为无耻。 李四拿出号码本，翻到记载罗浮电话的那一页，然后奉上电话号码，老大也不接过，两眼只撇了撇，然后小心翼翼的拨打了号码，深恐摁错了号码。 电话通了。 老大咳嗽了一声，这时电话铃一旦传来柔柔的一声：“喂，你好！” 老大憋住嗓子，以民族唱法回道：“你好，我找罗浮。”众人一阵反胃，那边回道：“哦，你稍等！” 老大又咳嗽了一声，旁人听了以为他要吊嗓子。不一会，那边传来一声：“你好！” 老大以美声唱法回道：“老……罗浮吗？”这个老婆险些喊出口，好在两字开头韵母一样，划过去倒也顺畅。那边回答说是。 老大将先前商量好话说了一遍，最后着重说了一句：“这酱板鸭实在是辣，我认识的人没一个敢吃的！”罗浮在电话那头欣然回答：“那太好了，我正想吃呢，谢谢你啦！”老大故作大方：“都是同学，客气什么，那就这样，下午五点我去你们楼下，不见不散。……嗯，拜拜！” 老大挂了电话，对寝室里的人说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就看能不能骗得她去吃饭了！”张三拍胸脯保证：“没问题！”老大踌躇道：“只怕吃完饭也就算了，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觉得非做我老婆不可。”众人心中暗道：“这恐怕是做梦！” 老大一拍脑门：“这样吧，你们几个扮作采花大盗，我来一出英雄救美怎么样！”众人大惊失色，这可使不得，都是一个学校里混的，谁不认识谁啊，再说万一那时候来了个真英雄怎么得了。况且以罗浮这样的姿色，想当英雄的恐怕还得排队，搞不好那些英雄们见老大长得像流氓顺带着一起给逮了。老大也觉得这方法不太可行，而且有吃鸡不着还蚀三个兄弟的危险，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二道：“还是我先前的那方法好，找个地方，生米煮成熟饭。这女人会琴棋书画，八成很传统，把贞节看得很重要，那时候，想不嫁你都不行了！” 张三骂道：“你丫就一流氓！万一她是烈女，自杀了怎么办？”老大也斥王二胡说。 众人商议了一会，每个人都出了几个主意，但都是些馊主意，最后张三说道：“我看还是四字真言，见机行事最妙！”老大叹了口气：“也只有这么办了！” 老大先去理了个头，回寝室搂在盥洗室洗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澡，从身上搓下了一张皮，二斤泥来。洗完之后还往身上打了打爽肤粉，往腋窝里喷了喷香水，然后掏出十块钱叫李四买条新三角裤衩自己给换上，从箱子底下拿出来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熏上香的内衣，穿上刘德华打过广告的皮夹克，周润发电影里穿过的休闲裤，头上抹了把给葛优推介过的发油。然后拿过杯子，把里边的烟灰洗干净后，掏出一只掉毛牙刷，和着一坨梁朝伟吹嘘过的牙膏，刷了半个小时的牙，直把牙帮子刷出血来才罢手。 到得五点差一刻，身上干净得发亮的老大，弹掉了刚落在身上的几粒灰尘，踏着方步，出门而去。众小弟掏出手绢，在他身后摇着手臂，齐声喊道：“你可要活着归来阿！”一想不对，改口道：“你可要胜利归来啊！” 老大走到罗浮楼前，发现腿肚子有点打哆嗦，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是一想到罗浮马上就要出来，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暗自琢磨着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正想着，罗浮从门口笑吟吟的出来了，见到老大，径直走了过来。 老大心里发紧，心里纳罕，以前倒也没觉得我老婆有什么好看的，怎么听那几个小子一捣鼓，越看越漂亮，赛了天仙了，瞧这小嘴咧的，啧啧啧，真美！ 老大张嘴就说：“老婆……婆送给我的酱板鸭，是最正宗的！一个劲的夸味道好，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你……那个……你就是罗浮吧！”他原想说“老婆来了啊！”还好心思敏捷。 罗浮笑道：“嗯，我认得你，谢为，对吧！” 老大见罗浮居然认得自己，大感荣幸，连声说：“对对对！” 罗浮道：“我们班李德常常说起你！” 老大心想这群小子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的，背后肯定不会说我什么好话，问道：“他说我什么啦？” 罗浮笑了笑，也不回答，说道：“电话里你不是说是你朋友送的吗，怎么成老婆婆送的拉？” 老大倒也不慌，随口答道：“忘年交！” 罗浮点点头：“今天早上还跟我寝室里的人说我们家乡的酱板鸭辣出名呢，晚上您就给送来了，实在是太巧了，谢谢你了，这几天犯了馋，确实很想吃家里的东西！” 老大连说不用谢，把酱板鸭给罗浮递了过去，心里琢磨着怎么把她诓到饭店里去。不想罗浮问道：“你吃过我们那的酱板鸭没？”老大连连说没，脸上做出一副可惜之至的表情。罗浮又问：“那你吃饭没，没吃饭我们一起吃吧，我请你，这酱板鸭我们分着吃了！”老大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罗浮小声问道：“难道你吃过了？”老大赶紧摇头，摇头的时候差点把脖子扭断了。 罗浮道：“你想去哪个食堂？” 老大赶紧说道：“难得和女生一起出去吃饭，怎能去食堂这么大煞风景的地方！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又漂亮又雅致，最适合泡……泡泡茶，吃吃酱板鸭了！” 罗浮点点头，很高兴的应了。 老大按李四所指方位到了好逑居，一看之下暗叫一声好，李四这小子倒也有些眼光。 只见好逑居飞檐斗拱，古色古香，“朱门耸立，驰道如砥。雕梁画栋，勾心斗角”。既有苏杭园林的瑰怪，又有京师宫殿的齐整。朱门洞开，有屏风立于内，屏风上有图，“图以云气，画以仙灵”，只见月老拈红线含笑拱手，既是迎客，亦有善祷善祝之意。大门前挂了两个灯笼，右边灯笼用隶书写着一个“好”字，左边灯笼写着一个“逑”字。门上挂一大匾，匾曰：“君子好逑”。立在门前边的却不是两座石狮，而是一男一女，男的挑着扁担，扁担一边一个篓子，每个篓子里都有一个小孩，这两个孩子一个望着那男子，神情迷茫，一个看着那女的，双手伸出，做呼喊状，女子身形飘逸，凝视那男子，神色凄苦，另有无数只石刻喜鹊连着他们，客人过去的时候就从这鹊桥下穿过。 老大要卖弄文采：“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名字取得很雅致，不错！这嫦娥雕得也很不错，很有味道，只是旁边立这么一个人贩子却不太像样，总得摆个相干的啊，什么后弈啊，吴刚啊，最不济摆个猪八戒也可以嘛，这老板，倒也没什么文化。” 罗浮抿嘴而笑，揶揄道：“大概是书读少了，比不得你这位大学生！” 老大洋洋得意。 好逑居里边更是充满了中华传统韵味，墙上挂满了字画，厅里边响起的都是梁祝，春江花月夜的曲调。 老大领着罗浮找了个单间，单间名字唤作“道法自然”，里边摆着藤椅竹桌，床边放着香炉，炉里点着紫檀熏香，墙壁都做成斑驳树皮的样子，墙上挂着一副扇形的清明上河图，，突旁挂着一幅启功先生的大字，大字上写着：“一生万物”。老大自然不知这句从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万物”而来，不然又可以大吹法螺了。 待老大和罗浮坐定，服务员递过一本线装小册子来。老大定睛一看，念道：“膳谱！”服务员道：“请客官点菜！”老大一愣：“客……客官，哈哈，有趣！” 把那“膳谱”随意翻了那么几页，有意在罗浮面前摆阔，大声道：“小二！”斜眼瞅了瞅罗浮，见她满面笑容，心中得意。问道：“你这有什么鱼翅猴脑没，不然鲍鱼熊掌也可以，我家里出来吃饭都是吃惯了的，这些都是必备菜，今天和这位……这位小姐出来吃饭，没有这些，也不像样！”他心想狮子大开口，这些东西都是珍馐佳品，普通小店应当没有，只要这店小二说没有，自己就可以顺竿爬，随便点些便宜些的菜。果然那位小二说道：“这几样怕是有些为难！”老大得意地说说：“没有就算了，这种小店……”那小二却说：“这几种小店都有，只是过于名贵，要客官先付过钱才行，而且……”小二压低了声音：“这猴脑熊掌都是国家不准卖的，客官要吃，需得答应小店……”老大尴尬至极，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还好罗浮说道：“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这些东西，一来太贵，二来我也不敢吃。”老大赶紧打圆场：“那就算了，其实贵不贵倒也……。”咳嗽一声就不说话了，生怕店小二说出点什么又贵罗浮又想吃的东西。 老大看了一会“膳谱”，道：“这些菜，也太一般了些，唉！”摇摇头，把“膳谱”递给了罗浮：“还是你点吧！”心中却大叫肉痛，骂这家店是黑店，宰人不见血。 罗浮看了会：“好像都很贵厄！”老大强装大方，无所谓地说：“只管点，不用看钱！我每回和家里人出去吃饭，随便一顿也得好几千块钱。这饭馆里的菜，我看着和不要钱一样。” 罗浮盯着老大一眼，笑了笑，点了土豆丝，尖椒肉片和两碗米饭，然后把“膳谱”递还给老大，老大又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说：“实在没什么我想吃的，今天也不怎么饿！就先这些吧。不够再叫！”那小二心里暗骂，嘴上恭恭敬敬的答道：“是！”老大拿出那包酱板鸭，接着道：“叫厨房把这鸭子给切了，热一热弄上来。”那小二心里越发骂得恶毒，嘴上说：“对不起，客官，我们这不能自带食品！”老大大为尴尬，埋怨李四那家伙也不把这一重要情况向自己事先说明一下，嘴上说：“哦，那就算了，待会吃完饭了，拿出去吃。”说罢又收了起来。那小二笑着出去了，带上门后一声“呸！” 罗浮盯着老大笑嘻嘻的。老大脸一红，摸了摸头：“这店，档次太低，下回带你去高级点的地方。”心想你如应了这句话那就还有吃饭的机会，罗浮果然点了点头，笑道：“不过那个猴脑熊掌我是不敢吃的！”老大嘿嘿几声笑，起身给罗浮斟了杯茶，然后把自己这杯也给满上了。想起先前一个话头，问道：“李德是怎么说我的？”罗浮端起茶来，用嘴唇抿了抿，皱了皱眉，这番神态，把老大勾得三魂去了六魄。罗浮放下茶杯：“你想知道？”老大点点头，罗浮撇了撇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老大一听，心想这小子向来狗嘴吐不出象牙，损起人来不积口德，不知这小子在背后在么编排自己，别人听了倒无所谓，要是罗浮听了就大大不妙了，气往上冲，骂道：“他妈……”突然想起那三个小弟三令五申不可以在罗浮面前说脏话，嘴皮子一撸：“……他妈妈就说他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老实，最喜欢胡说八道，还托我帮她好好管教管教这个龟……乖儿子，他妈妈说：谢为啊！阿姨一看见你就知道你为人最老实，而且很聪明，长得又帅，很有领袖气质，我这个儿子底子不好，又好吃，又懒做，十句话里说不出一句真话，说他几句他还闹脾气，我看你应该能震住他，所以阿姨托你帮我好好管教管教他啊！”罗浮心里暗笑：那李德跟我们说的却是他妈怕他儿子跟你学坏了。老大接着道：“他妈妈还说，她儿子看见我受了她的重托，八成会会和我过不去，可能还会造谣生事，贬低我的人品，还说她怕我把她儿子给带坏了，要我小心些，她还说明眼人都知道，像我这种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把她儿子给带坏呢？”罗浮听到这差点没把茶给吐出来，心里却半点不信：哪有妈妈在外人面前这么损儿子的，不过我刚想到哪你就说到哪，好像能看穿我一样，倒厉害得很。 罗浮道：“原来李德是这么一个人，我还真不知道，他说你为人仗义，性格豪放，不像那些扭扭捏捏的奶油小生，很有些男人气概。原来都是胡说的啊！”老大一听，心中颇感惭愧，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原来这小子净夸我了，罗浮却想：他也就夸你这么几句，你要我再说，我却只能说他骂你的话了。 老大赶紧道：“这几句话他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其实李德这孩子也不像他妈说得那么一无是处，还算是可造之材，入学一个多月以来，这小子在我的人格魅力的影响下，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两人岔开话题，各自说了些学校逸事，待饭菜上来了，老大对那小二说：“没我们叫你就不用进来了。”小二应了一声，心道：“你们八成要在这吃那鸭子！” 果然小二一出门，老大就把酱板鸭拿出来给拆了，笑着对罗浮说：“冷的，将就着吃吧！” 老大撕了一块先递给罗浮，嘴里吹道：“我平时也是吃辣椒的，我家里那辣椒酱，那绝对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辣，你别不信，前几年我们家闹耗子，家里人给那耗子折腾得够呛，最后我忍无可忍，找到那老鼠洞，在洞口滴了几滴辣椒酱，你猜怎么着？”罗浮道：“难不成老鼠都给辣椒酱熏死了？”老大一拍大腿：“着啊！怪不得都说你聪明，一猜就中。”罗浮撇了撇嘴：“瞎吹，这酱板鸭可是真辣。”老大一哧：“不是就你们湖南人才能吃辣，我们北方人也能吃！就我们家那么辣的辣椒酱，我也是端起来就吃，一点也不含糊，你说，这鸭子哪个部位最辣？”罗浮道：“鸭脯！要连着骨头一起嚼，我是不敢这么吃的！”老大有意逞能，从鸭脯上连骨带肉撕下一大块来，放在嘴里就开嚼，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嘴 第二章 情书 回到寝室，王二张三李四正在那斗地主，见老大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牌，围了过来，一个劲的追问老大战果如何。老大一摆手，喝道：“让开些！没规矩。老二搬条凳子来，老三倒杯凉茶，老四下去买点水果，要酸的，凉的！今儿个把你们老大辣得可是够呛！”李四怕出去买水果的工夫漏掉什么重要情节，因而指着手表抗议道：“这都什么点儿拉，没水果买了！”老大接过张三递来的凉水，狠狠地灌了几口，喝过之后也不怎么想吃水果了，因此难得开明的说道：“那就算了吧！” 张三关好门，众人皆寻了张板凳围着老大作了一圈，用极度渴望的眼神望着老大。老大有心吊人胃口，于是乎先磨磨唧唧的拢了拢头发，又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来喝一口，问道：“怎么像凉水？”张三道：“就是凉水！你快说到底怎么样了？”老大不答，把茶杯递给张三：“泡杯凉茶来！”张三一愣：“凉茶？怎么泡？”老大骂道：“用热水现泡了，搁那等凉了不就成凉茶了吗？笨蛋！”张三心里暗骂，嘴上应了，泡好了茶搁在桌上。”老大又道：“今儿个你们斗地主谁赢了？”王二心里急躁：“这谁知道，二打一，一赢二，有胜有负。又没比钱，算不清了！你的事到底成没成？”老大还是没答，又道：“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吃馆子，舍下兄弟们在寝室吃糠咽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你们今晚吃的什么啊？”李四见老大老是卖关子，急了，嘴里说道：“自然是吃的饭。你他妈别卖关子了，快说要紧的！”老大对李四一瞪眼：“怎么跟老大说话的，要造反？”众人忍无可忍，一齐起身站起，一拍桌子，异口同声地骂道：“妈的！造反了，怎么的？快说！”老大一下子怂了，连连说道：“我说，我说！” 老大于是将与罗浮吃饭一事从头到尾交待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出丑的情形不说，居然没怎么瞎编。 众人听完，互相对望了几眼，王二道：“老大也忒君子了，不像老大的作风。”其他二人点头称是。老大道：“确确实实就这些，再没有隐藏的了，你们不信拉倒！” 张三道：“我相信老大，虽然说老大平时豪爽，说干就干。但是这追女生比不得平时。我看老大是真看上罗浮了，因此说话不敢随便，干事情有点拘谨，生怕在罗浮面前留下坏印象。”老大赞道：“不愧是最高法院院长，看问题很透彻嘛。” 李四说道：“我早说过要装纯情的，罗浮喜欢这样的。” 张三道：“非也非也，老大绝对不能装纯情，否则一定乱七八糟，呜呼哀哉！” 李四问道：“为什么？”张三看了老大一眼：“有两条理由，第一，老大不是装纯情的货，瞧老大这扮相，这身段，分明是扮大花脸的，要老大装白面小生，好比叫张飞绣花，李逵画画，行不通。” 众人想象老大扮纯情的样子，不仅莞尔，都觉得果然很不妥当。 张三接着道：“另一条我昨天说过，这谈恋爱是要长久的，弄不好就是一辈子，装不得假，再怎么装迟早都要露馅，索性本色演出，反倒显得老大洒脱。不是我吹捧老大，就老大这性格，这能力，放古代那就是项羽那样的角色，最让女人倾心的。那些奶油小生整天哭哭啼啼的，只骗得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罗浮是有内涵的，所以老大，我看你你还是很有希望。” 老大听得呵呵直乐，连声道：“老三真是明白人，本来我还有些忧虑，经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拨云见日。” 张三接着道：“不过……” 老大被这“不过”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不过怎样？” 张三眉头微蹙，咳嗽一声，说道：“老大，你也不能太英雄了些，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就会有女人上赶着追你。” 老大道：“那是自然，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表白。” 张三大摇其头：“绝对不能等，机会是创造的，不是等的，万一等不来机会怎么办？不是兄弟说你，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就应该先挑明了。” 老大道：“那贸贸然的表白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张三道：“不唐突不唐突，女孩子都巴不得别人去追她，就怕自己是滞销货，没人追，男人追女人，天经地义，怎么会唐突！你第一步是先让罗浮知道你喜欢她，之后再对她好，这样投了本钱才有利润。要不然，你对她再好，她不知道你喜欢她，那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何况，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看到罗浮这样的女孩子，想追的恐怕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老大趁着刚和她出去吃完饭的这股子热乎劲，趁热打铁，来个先下手为强。” 老大蹙眉不语，忽然抬起头来问李四：“你是我老婆同学，那你知道追我老婆的人多不多？” 李四来学校一个多月正愁生活太过平淡，巴不得出点什么事，见老大要追自己班上的女同学，不但有趣，而且自己俨然奇货可居，大有油水可捞，不免大为兴奋，见老大问话，心想若说没什么人追恐怕老大就不慌不忙打持久战了，万一持久来持久去老大对罗浮感情淡了那就糟糕透顶，趁着老大这股子新鲜劲自己赶紧配合张三的阳火煽煽阴风，把这火苗子给煽旺了，因此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唉！多，相当多！这么说罢，刚来学校一个多月，我手机费就用了300来块，你们猜是为什么？” 王二道：“难不成是和女朋友聊天聊的？” 李四啐道：“呸，老子有没有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二又道：“难道是有女人仰慕你，所以经常骚扰你。” 李四叹了口气：“唉，要是女人就好了，都是些男人。” 老大听得有点不耐烦：“这跟罗浮有什么关系？” 李四道：“老大你有所不知，小弟是在学生会混的，搞外联工作，手机号码是公开的，因此人人都查得着。其他几个搞外联的手机号码也是公开的，偏偏就是小弟的钱用得最多，老大聪明，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大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有屁你快些放，别磨磨唧唧的。” 李四咽了口唾沫，说道：“就是怪那个罗浮！” 老大心里一紧，心想莫不是罗浮和这小子有些个不三不四，两个人天天躲在一边打电话？ 李四一看老大目露凶光，暗叫不好，这家伙八成想歪了，连忙道：“老大你别误会，罗浮跟小弟那是清清白白的，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何况现在有老大亲自出马为罗浮保驾护航，我连那点贼心都没有了。” 老大心想也是，问道：“人家罗浮好端端的，你怪她做什么？” 李四把大腿一拍，说道：“就怪罗浮太好了，你想啊，花太香了自然就会招蜂引蝶，那人太漂亮了，也自然就会招狼逗狗——老大，我不是说你，你是英雄，和人家那美女正好是一对——可那些什么色狼淫狗的却不像老大这么光明正大的，他们想借机与罗浮亲近，又苦于没什么机会，偏偏在我们班男生中，小弟和罗浮关系最好——老大，你别着急，我和罗浮完全是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那些人查到了我的手机号码，都打电话来套我罗浮的信息和她手机号码，早中晚不停，平均一天十几二十个，搞得小弟苦不堪言，后来一见陌生来电，直接挂断，接都不敢接了。” 老大连忙问：“那你告诉别人罗浮的手机号码没？” 李四赶紧摇头：“这是革命立场问题，小弟不敢胡来！” 老大满意的笑笑：“老四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把持得住嘛，不愧我平时一番教导。”说完一拍脑门：“我糊涂，吃饭的时候我忘记问罗浮她机号码了。” 李四连忙说道：“老大不要慌，小弟这有，给你就是了。” 李四给了老大罗浮手机号后又说：“虽然小弟口风守的紧，但知道罗浮手机号码的又不只我一个。那群色狼，老大你是知道的，追起女孩子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那可谓前狼刚仆后狼又继，一个色狼倒下去，千百个色狼他站起来！罗浮虽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但在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能不能把持得住，真是不好说。老大，你可要抓紧拉。” 这一通胡说八道把老大听得眉头深锁，忧形于色。 王二和李四一般的心思，都巴不得挑点事，此时趁热打铁道：“老四说的很有道理，老大，形势已经很严峻了，要赶紧下手了。” 张三见老大一幅苦瓜脸，害怕这铁烧得太热，打得太重，把这铁给打坏了，万一老大见竞争太多罢手不干就糟了，因而紧接着又给老大降了降温，灌了碗迷魂汤：“老大，你千万不要丧气。那群色狼只能瞎咋呼，真命天子一出来，个个都要歇菜。有道是老大一出，谁与争锋！” 老大眉头稍展，连连点头。 张三接着道：“但是老大一定要赶快出马，否则的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万一罗浮不幸落入狼口，老大到时候心疼，也就晚了！就算老大武艺超群，能从狼嘴里生生把罗浮给掏出来，但也不免多费功夫，还有可能把罗浮弄伤！” 老大低头不语，不一会龇牙咧嘴的仿佛在下极大的决心，忽的一拍大腿道：“爷爷的，老子现在就给罗浮打电话，奶奶的，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呗，又不是没尝过。妈的，她罗浮是油，我就是灯，我跟她耗上了；她罗浮是茶，我就是水，我跟她泡上了。她罗浮是孙猴子，我就是如来佛，我……我……看她怎么飞出我的手掌心！” 众人起身，鼓掌。 王二乖觉得很，一听老大要给罗浮打电话，赶紧把寝室电话双手奉到老大面前。老大接过，李四递过电话本，老大推开，道：“老子中午记着了！”说罢提起电话筒，飞快的按了前几个号码，就差最后一个号码时手哆哆嗦嗦按不下去，那根食指在那电话键盘上晃晃悠悠的转来转去，围观众人都揪着心，十分紧张，生怕老大临时改变主意。只见老大咽了几口唾沫，抬头对着墙，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些什么，突然两眼一睁，精光四射，环顾围观众人，寝室诸人都倒退几步，只听得老大猛地大喝一声，好似晴空中响了一个霹雳，吓得众人心猛地一跳，而后老大一闭眼，一咬牙，一跺脚，这根食指终于按将下去，围观众人长吁了一口气，互相看了几眼，皆是面带微笑，心想：“终于有好戏看了！”。不想老大睁开眼睛，骂了句：“操，按错了！”便挂了电话，然后放下电话，站起身来，回到自己床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床上。 众人大失所望，用尽各种各样的方法要老大重新振作，有直接激励的，有暗中灌迷魂汤的，也有用激将法的。老大却似病入膏肓的病人，针石无用，只是一个劲地说气已经泄了，等以后打坐运气恢复了再说。 张三见老大心意以决，便退而求其次，道：“老大不好意思直接表白那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更加表明了老大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不过，老大，你这样扭扭捏捏的，也没个头，等罗浮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再说，也就晚了！” 老大道：“我又不是不说，只是今天不想说了。你也说不能太随随便便的！” 张三道：“那是没错，但是你今天不说，以后也未必敢说！现在追女孩子不比以前了，太矜持了不好，人家还觉得你没什么男子汉气概。” 老大把头塞到枕头底下，说道：“要睡了，别说了！” 张三说：“老大你也别不耐烦，我看直接表白也确实有点突然。但是你想慢慢培养感情再伺机表白又实在太迂腐，不如写情书，又浪漫又含蓄，还可以展示老大的内才，而且免了见面的尴尬！” 老大一下坐了起来，道：“你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办法。”凝神思索了片刻，最后道：“让我好好想想。今天累了，都睡觉吧，别说话了！就是说话，也别说我老婆的事了，我现在脑子乱得很，要好好整理一下，也许睡一个好觉，明天就有什么好办法了！” 张三等人见老大如此，也只得罢了。三个人凑起来又打了会斗地主，边打边含沙射影的说罗浮的事，只盼能激得老大说话，不像老大涵养倒反常的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多一句话。不一会，老大标志性的鼾声便起来了，众人相望苦笑，又打了几把，收了手，待洗漱完毕，便都上了床，拿出棉花塞住耳朵，睡觉去了。 自老大和罗浮出去吃了这顿饭以后，再见到罗浮感觉就不太一样了。看到罗浮远远走来，心里就有点不知所措，有一种想躲的感觉，倒是罗浮见着老大了倒显得十分大方，面带微笑的主动向老大打招呼，十分热情。老大往往只是点个头，便匆匆而去，有时候就是说的几句话，也是结结巴巴，不知所谓，十句话中倒有九句是废话，而且很有学外语的中国人的特点，不是问吃了没有就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哪怕罗浮刚从食堂里出来撑开了伞准备回寝也照问不误。 老大虽然见了罗浮的面不知所措，出尽洋相。但没见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罗浮，平时和室友们说话，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说到罗浮身上去了，一会说罗浮身材好，一会说罗浮有气质，把寝室里的人听得直冒酸水，听到其他人谈论到罗浮时，总是凑过去，跟着说上几段，一副和罗浮很熟的样子。 老大给罗浮发过几条短信，对方礼节性的回了几条，老大存在那也舍不得删，没事总拿出来看上那么几眼，而且把手机时时刻刻拿在手边，总觉着罗浮可能会发短信过来，自己必须第一时间回复，万万不可怠慢了。手机一有动静，老大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心想说不定是罗浮发过来的，等拿出手机一看不是罗浮，心立马又沉了下去，感觉颇为失落。 罗浮偶尔主动发来一条短信，内容是很平常的同学间的祝福，老大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觉得这条短信意义深远，远不止祝福那么简单，待得想起罗浮平时见到自己一颦一笑时，更觉得藏在罗浮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的分明是浓浓的情义，无尽的秋波。想到这里，心里总是一阵狂喜，觉得生活陡然间变得无限美好。倘若罗浮好几周都没主动发短信，抑或老大发了短信罗浮回得晚了甚至因故没有回，老大便心急如焚，内心如有千万只蚂蚁乱爬，胡思乱想的时候也尽往悲观的方面想，觉得以前发来的短信也没什么深意了，平时见到自己的时候好像也未必有什么秋波，罗浮对自己也未必有什么情意，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些比较符合实际的想法常常把老大折腾得寝食不安，痛苦不堪，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老大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崩溃了，于是决定表白，起初是想借以前的钩子约罗浮出来吃饭，然后当面表白，但是想到平时见到罗浮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自己当着罗浮的面未必有这个胆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想打电话表白，但是这号码按了出来却总不敢打出去。发短信表白？好像不太正式，效果恐怕不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老三说的写情书比较靠铺，这种古典型的追求方式是诸多方式中比较可行的。 老大想定之后找来寝室里的人一起商量，集思广益，最后总结出写这封情书的几大原则：第一，投其所好，写的内容要让罗浮感兴趣；第二，真诚质朴，写的语气要让罗浮感动；第三，含蓄内敛，写的话语不能太露骨，太肉麻；第四，自我推荐，这封信要让罗浮看到老大的一些她还不知道的优点和才华。 老大为了写好这封信破天荒地跑到图书馆泡了一天，第一步是博揽群书，从书架上搬下一大堆书，什么西方古典音乐史，钢琴名曲欣赏，国画鉴赏辞典，西洋绘画发展史，象棋名局精解，王右军笔意浅析等等等等，还有一本世界哲人哲语录，里边有很多写爱情的名言可供参考；第二步是博览群书，老大拿出了他灌满了高级爵士墨水的派克金笔，打开了他的牛皮装象牙纸笔记本，满上了一杯正宗的南美产卡布奇诺咖啡，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老大扭了扭脖子，扩了扩胸，握了握拳头，做完了这些热身运动之后，方才翻开了那本十五厘米厚的国画鉴赏辞典，刚刚只扫上那么几眼，顿觉困意上涌，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准备了咖啡，赶忙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再看那国画鉴赏辞典，果然体会到国画重意不重形，飘逸朦胧之美，细看之下只觉得整个人如同亲临名山大川之间，朦胧中自己仿佛正与楚王对饮，共赏神女曼妙舞姿，身边清烟袅绕，异兽珍禽往来不绝，突然楚王说起话来：“爱卿可知此为何地？”老大摇头，楚王道：“此乃巫山也？”老大也不知道巫山是座什么山，只得茫然点头，楚王又道：“舞者乃巫山神女，爱卿以为如何？”老大仔细一看，那巫山神女长得和罗浮一模一样，伸出大拇指道：“美女，美女！”楚王哈哈大笑：“此女非人间所有，寻常人欲见一面亦不可得，今夜孤王却要与之在红绡帐底共赴云雨之欢，真乃人间至乐也！”说罢站起身来，挽着神女便走，那神女回眸望了老大一眼，神色凄苦，似在求救。老大一时间豪气大增，跳起来，大喝一声：“你站住，她是我老婆，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那楚王一愣，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望着老大“哇呀呀”叫了起来，叫了半天突然莫名其妙说了句：“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说罢抽出所配长剑，又叫了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完之后对着老大把长剑砍将下来。老大转身欲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眼见长剑及身，也不管什么英雄狗熊了，只吓得“哇哇”大叫，拼了命的想扭动身子，猛地一下，还真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原来还在图书馆中，这才知道刚才是南柯一梦，再看那本国画鉴赏辞典，在翻开那页上，流满了老大的哈喇子，扭头一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老大一摸肚皮，觉着有些饿了，心想吃完饭再看不迟，于是把一大堆书放回书架，出去吃了顿中饭，吃完饭了又觉得有些困了，跑回寝室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急急忙忙跑去图书馆，到书架上一看，那堆书已经给管理员放回了原位，自己实在懒得再找一遍，于是找到了那本世界哲人哲语录，顺手拿了旁边的那本《哲人艳史》，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把那本哲语录放到一遍，津津有味的看起了那本艳史，看得入迷，居然晚饭也没吃，直看到八点图书馆关门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书离开。 待老大出了图书馆，猛然想起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写情书不是看艳史，心想明天周日，再去图书馆泡一天，把那封情书写出来也不迟，心里顿时轻松下来。 第二天，老大早早起床去图书馆，花了一番功夫把昨天早上找的那些书又搜了出来，顺手又把那本艳史给带上，心想看累了那些琴棋书画方面的书再看会儿这本艳史消遣一下，刚把那本西方古典音乐史翻了两页，又有和那个楚王碰面的危险，赶忙拿过那本艳史看了起来，看了两行便精神大振，比咖啡还有效，好不容易看完了艳史，已经到了下午三点，老大此时又饥又困，倒是困意占了上风，因此决定小睡半小时，睡过之后再用二十分钟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来，一鼓作气将情书写完，心下计议已定，于是拿出手机定好闹钟，伏案而眠。三十分钟后，闹铃如时响起，老大头也不抬，轻舒猿臂，用了一招从火工头陀那里偷学来的拈花擒拿手，将手机关机，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分，老大模模糊糊的仿佛又回到了少林寺，正碰到武当派张三丰单挑少林群僧，那些什么达摩堂，般若堂的首座，十八罗汉，四大金刚，少林寺方丈悉数落败，此时老大跳了出来，用少林金刚掌迎战张三丰的武当太极拳，几个回合下来，眼见马上就要制住那张老头，不想张老头突然变身超级赛亚人，爆发小宇宙，穿上黄金圣衣，一下武功大增，老大登时抵挡不住，连忙施展凌波微步，逃到张老头一时攻不到的地方，积蓄内力，想用超级龟派气功对付张三丰，正要发功时，张三丰突然移形换影，一下子变到老大身后，紧接着一招武当绵掌向老大身上拍来，老大赶紧将身子一扭，一招分筋错骨手，拿住了张老头的手腕，然后狠狠一扭，猛听得有人一声惨叫，转头再去看那张三丰，却不见了，右手拿住的分明是图书管理员的手，正龇牙咧嘴的瞪着老大，老大赶紧放手，连声道歉，环顾周围，也不是什么少林寺，而是学校图书馆。原来是到了闭馆时间，图书管理员催促老大走人，偏生不巧撞到了枪口上。老大给图书管理员一顿臭骂之后，被轰了出来。此时的老大又饥又饿，跑到校外找了个餐馆吃饭，吃了两口，猛然间发觉自己文思泉涌，一篇精妙绝伦的情书在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霎时间欣喜若狂，连饭也顾不得吃了，匆匆结了账，出了饭馆一路飞奔回学校，找了个自习室，铺开信纸，拿出笔，刷刷写了起来，一时间笔走如飞，文思如江河奔流，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一个小时之后，一片精妙绝伦的情书草就，老大看了两遍，十分满意，连修改的地方都没有，而后又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装入信封，贴上邮票，在信封上写上了自己学校的名字和罗浮院系班级姓名，核对两遍准确无误后，跑到校门口邮箱前，看清了邮箱上本埠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将信投了进去，听到信件落入邮箱底啪的一声，老大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仿佛又宽大石头落了地。 这封情书笔者在机缘凑巧之下倒也见过，现择其精要展示出来，与诸君共享： 罗浮：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处于极为忐忑不安的状态下，尽管这种感觉不太好受，但远比这几个月所受的煎熬要好受多了。当我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种煎熬的时候，我提起笔来，写下了这封信。 …… 此刻，我正听着贝多芬的《月光曲》，这是我听过的上万首钢亲名曲中给我感触最深的曲子之一，听听，多么优美的旋律阿，让浮躁得我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顾恺之的《庐山图》，那幅我悉心体会了二十年还没能真正领略其中意境的作品，但在月光曲的旋律中，霎那间我体会到了其中的深层的韵味，我一下子好像身处庐山之中，和叶茂卿共论《象棋神机集》、和王羲之共讨《兰亭诗集》。 …… 上面提到的煎熬，缘于我见过的一位女子。 我因与这位女子精神和心灵上的几次接触，使我的爱情之火熊熊燃烧，难以泯灭-她具有一个男子最苛刻要求一切东西，即如花似玉的美丽，身心的温柔，性情的和蔼与高贵，习惯的纯良。我因她具有这些优美之点而致迷魂夺魄，她变成我最热烈的愿望的目标，我不能-也不可-将神圣的真理的表白压下去，-我虽预先知道，我可能因此失去她，成为终身不可名状的遗恨，我也决定一试，因为，还有那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希望：那就是我能获得人世间永恒而美好的幸福。给我这个希望的人，就是你。 你是我在人世间长久想望而不可得，此刻才找到的一个人；我很愿意做你的精神上，心灵上，意识上唯一的男子，并且做你在人世间视为最大的幸福的男子。（布尔格致亚丽斯；汉恩） …… 现在时间是走得怎样慢，但当我和你在一起，它又跑得何等快啊！同时我惟愿我们共同抱怨年华易逝的时期快些出现！自从你的形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四周的一切东西现在是何等的改观了。你的一切如同最美好的装饰品，将这世间的万物打点得如此美丽。（席勒） …… 我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我身边的人也都相信，如果爱情故事在我身上上演的话，我一定是被动的一方，我从未对身边的女孩子动 第三章 晚会 7 老大所在的这所学校是全国重本，老大第一年高考分数差重本线七十多分，进了一个三本学校，临进学校之前在亲戚那里受了点刺激，便又毅然复读了一年，第二年高考分数差重本三十多分，本可以去个一般本科学校就读的，不过志愿没报好，又进了三本，老大憋了口气又复读了一年，这一年刚好不多不少考了个重本的分数线，这个分数可以保证老大进一个比较好的一般本科学校，老大的意思也是进个一般本科就也不错了，于是集中力量考察一般本科学校，待到填志愿表的时候，老大填完了一般本科，看到重本那一栏空着，心想怪可惜的，于是想填清华北大等几个名校了事，反正自己肯定上不了，后来鬼使神差不知怎的在重本第一志愿那栏里填上了老大现在就读的大学的名字，清华北大反倒成了二三志愿，也不是说老大和这所学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凑巧自己那本志愿填写指南翻到的那页介绍的大学就是这座，索性就填了。老大填完之后便忘记了，不想那年正赶上那所学校的小年，分数刚好压在重本线上，老大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这所学校。 这所学校地处北京中心地带，因为地价较高，所以校园面积比较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然不能往宏伟了方向建，便往小巧的方向修，因而学校建造的十分精致，绿化做得也很好，各种各样适合在北京居住的植物，你在这里几乎都能看到，尤其以银杏树居多，往往是一条道上笔笔直直的站着两列全是银杏，丝毫没有珍惜树种的架势。到了秋天，银杏叶变黄，随着秋风满校园乱飞，铺的地上满满一层，人走过去的时候咯吱咯吱就像从金地毯上走过，顿时觉得自己身价都翻了几番。 老大在秋天的时候很想邀请罗浮一起在校园里走走，共同欣赏校园美丽的秋景，如果能携着罗浮这心中女皇那玉雕似的小手从那银杏铺就的金地毯上走过，那自己真就和皇帝一般了，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并不是因为老大不敢约罗浮，其实自从老大表白以后，以前那种做贼似的感觉早已经消失不见了，看到罗浮虽然有点尴尬，但是胆子却大了不少，他曾尝试着约罗浮出来，但罗浮总以有事为由加以婉拒，每次拒绝之后老大都会悲观厌世很久。寝室小弟们总是安慰说：“没事，罗浮在考验你呐！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就这样秋去冬来，黄叶落尽枯枝残残，金地毯已被清晨的一层白霜代替，老大与罗浮还是一切照旧，老大很想找机会和罗浮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但是总感觉罗浮在躲着他，根本不给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老大想从虞乐乐那套话，问问她罗浮到底怎么想的，饭请她吃了好几顿，但是一句撂地有声的话都没说，总是在那含含糊糊，不置可否，虞乐乐只推说不清楚罗浮到底怎么想的，问了罗浮几次她也只是说还没考虑清楚，现在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几句话说得老大有点泄气，虞乐乐怕老大气泄完了结果彻底放弃了罗浮，以后没有人请自己吃饭，赶紧又加上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老大一听果然两眼放光，一个劲的缠问虞乐乐为什么这么说，虞乐乐差点说出为了蹭饭吃这句实话，好在临时改了嘴，只说女人的心思女人知道，罗浮对老大有意思，只是还没考虑好，也有可能是在观察考验老大，看看老大心诚不诚，说罢拍了拍老大的肩头，鼓励老大一定要坚持，总有胜利的一天，说坚持的时候两眼不自觉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张三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机会是找来的不是等来的”，老大实践这句名言的时候受了挫折，只好实践另一条名言“守株待兔”，希望机会能像那想不开的兔子撞到自己身上，可惜，机会们都特别珍惜生命，看见老大那张饥渴的面容都躲得远远的，老大便想做一棵移动的树，这样兴许能碰到一两只瞎眼的兔子，于是通过李四和虞乐乐勾画出自己的平时的行程图，在最恰当的时间前往罗浮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打埋伏，老大长期在这些地方出没，罗浮便长期在这些地方“没出”，老大游荡到哪里，哪里立刻变成罗浮的禁区，几乎到了有老大没罗浮，有罗浮没老大的地步。老大偶尔因故没去打埋伏的时候倒是碰到过几次罗浮，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加上人来人往，老大不敢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见了面，罗浮也只是礼节性的向老大点个头问个好，冰冷的语气所透出来的寒意把老大的热情也给冷却下来了，老大只得点头回礼，不敢造次，擦身而过之后，老大郁闷难当，心想见面不如不见，但难过了一会，便又开始思念起罗浮来，忍不住又屁颠颠的跑去打埋伏。 就在我这个故事快写不下去的时候，一次不是机会的机会让老大和罗浮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某种转变，具体是往好了转还是反之，列位看官听我慢慢道来。 这次机会来源于院学生会主席的一次提议，这主席姓吴，叫吴培德。此公当了近一个学期的学生会主席饭局吃了不少，政绩却少得可怜，只怪现在处于和平时期，学校的领导们和学生们还能和平相处，学生们偶有怨言也都给班级领导和团委部门给镇压下去了，尚且还没有什么篓子需要学生会帮着领导们填补，学生会只能每周开开各级例会，例行公事，散完会后各忙各的，有些人见每次开例会都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懒得再来浪费时间，纷纷推说有事，请假不来。后来部长们发现来开例会的人越来越少，自己少了很多摆架子的乐趣，于是干脆就不开了，只分配了人把例会登记表给填一下。因为没开过会，所以也就无所谓考勤了，于是次次都是全勤，例会内容全凭填表的人瞎编。如此过得几周，那些学生会的理事们都快忘了自己还进过学生会这个部门。 一天，那主席陪领导吃完饭之后，突然想起快到期末了，自己要写总结交给领导审查，于是决定着手写报告，可是自己在笔记本电脑前愣了半天死活记不起自己这学期干过些什么，赶紧打电话问其他主管副主席，其他主管副主席纷纷推说不太清楚，说要打电话问问各位部长，各位部长接到电话之后没法再往下问了，向上反映什么都没做又实在说不过去，只好找来理事中的几名心腹，照着每周编写的例会登记表，生凑了几条说得过去的活动，有一部分还是理事们无私奉献的班级活动，美化了一下，往上边交差了了事。那主席看了看那些活动，自己毕竟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大多是些华而不实的，很难交得了差，心里着急，心想老子在外面拚着身体陪人喝酒吃饭，给院学生会聚人脉，拉人缘，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居然这么不顶事儿，这么多部门忙活了一个学期就做了这么点儿破事，一怒之下开了个学生会全体理事大会，先把理事都骂了一遍，说他们光吃饭不干事，成天在学生会混日子，白白浪费了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对不起学生会理事这个光荣称号，说他们和上一届的师兄师姐比差得远了，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理事们羞愧无地，轮到理事代表发言的时候，他代表理事们作了深刻的自我反思，并表示以后一定要以各位学生会的师兄师姐为榜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主席对理事们的表态表示满意，结束致词的时候勉励了大家几句，说近期学生会正在筹备一个活动，自己到时候再看大家的表现。 开完了全体理事大会，主席又开了一个全体主席扩大会议，特别恩准副部长参加，集思广益，共同商讨一个拿得出台面的活动，说要能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反映新一代大学生的精神面貌，这两个基调一定，立马有人说办一台晚会，主席早有此意，马上作出一副虚心纳谏的面孔，表示同意，其他人见主席同意了，有不同意见的也只好咽了口唾沫将其吞了回去，有一个胆子比较大性子比较直心眼比较少的副部长发表不同意见，说：“现在快期末考试了，搞晚会费时费力，会耽误大家复习。”主席立马打起了官腔：“小刘啊，你进学生会快两年了，政治觉悟方面还没有多大进步嘛。这个时候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呢，广大同学们为了应考复习都很累了，我们办台晚会给大家放松放松，正好体现了学生会为学生服务的宗旨嘛。再说，我们学生会的人，特别是部长们，平时就要发挥先锋模范带头作用，扎扎实实的学习，不用搞什么临时抱佛脚，一样能取得很好的成绩，怕办晚会耽误学习，那是没有的事！”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部分觊觎下一任主席宝座的人称赞主席就是主席，觉悟就是高，看问题也比别人都要深刻透彻的多。 学生会的干部们又商量了一个多小时，主要内容是有关晚会的主题，时间，节目等等。经过一番磋商，在考察了十二月份诸多节日和发生的有意义的历史事件之后，最后决定，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举办一台“人文学院庆圣诞，迎元旦大型联欢晚会”，晚会中将会突出一二九运动以及南京大屠杀等爱国主义内容。有关举办晚会的细节方面与本书内容无关，按下不表。 晚会准备了将近一个月，节目终于全部审定。李四是学生会外联部的理事，由于被当作学生会未来部长接班人来培养，一个月以来被自己的部长使唤得苦不堪言，电话费节节攀高，最后终于拉到一个条件颇为优秀的赞助，外联部部长见李四办事得力，高兴之下从赞助费中提了一笔钱给老四报销了赞助费，老四为人诚实，没敢虚报电话费金额，老大听说后大为可惜，难得一次敲竹杠的机会给李四白白浪费，后悔刚入学的时候自己没进学生会混混。 节目敲定之后，李四拿过节目单一看，竟然有三个罗浮的节目，心想才女不愧是才女，干什么都抢手，连忙拿着节目单去找老大，没想到老大只摆摆手，说早就知道了，拿着那节目单，盯着罗浮的名字看了良久，悠然叹了句：“我媳妇儿，人才！” 晚上老大召集寝室诸公开会，李四因为学生会那边有事，所以缺席。 老大说：“打了一个月的游击，好像没什么效果，所以我决定来阵地战，面对面的较量一次，把一切摆在台面上说，要不然我他妈会疯掉。这次晚会是次机会，我可不能再轻易放过了，各位有什么想法！” 王二马上接口说：“罗夫上台表演的时候老大去献花！” 老大哧道：“屁话！傻子都知道，说点有建设性的！” 王二说：“老大，我说的献花不是献一般的花，而是献代表爱意的玫瑰花，在全场观众面前直接向罗浮表示爱意，多浪漫！” 老大笑了笑，说：“这我早就想到了，我还准备买九十九朵，摆成心型，送给她！” 王二吹了声口哨，说道：“乖乖，这手干得漂亮，那罗浮收到了，还不眼泪哗哗的。老大真舍得花钱！” 老大笑道：“也没多少钱，我问过学校前边的花店，连花带包装总共二百五十块钱！” 王二笑道：“这价钱好！” 张三说道：“老大做这手确实漂亮，那罗浮被感动是肯定的，更重要的是在全校师生面前把花这么一送，肯定会造成热烈的反响，为老大日后进一步的举动创造良好的舆论氛围，也是对老大竞争对手的一次巨大打击！” 老大听得哈哈大笑，赞道：“不愧是老三，我都没想这么多！” 张三接着说：“老大，送完花后你就趁热打铁，把罗浮约出来再表白一次，我估计成功的几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老大点头称是，心里不禁急切的盼望晚会的到来。 8 十二月二十四号凌晨四点多钟，老大终于结束了近五个小时辗转反侧的失眠状态，进入了梦乡，一时间喜梦连连，都舍不得苏醒过来，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老大才穿好了衣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起床。老大走到阳台那想吹吹冷风，清醒清醒，向外一望，顿觉一阵清爽，目为之亮，只见整个校园银装素裹，一改这些日子来萧瑟的气氛，屋顶上的雪积得颇厚，想来昨夜下了好大的雪。老大极目远望，一望无际的白色，这样干净的颜色清洗着老大平素浑浊的眼，顿时感觉眼睛舒爽了很多。老大欣赏了一会雪景，心想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彩头，今晚如果能打动罗浮的心，结束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光棍生涯，那么新来的一年肯定会是自己最最快乐的一年。 出了寝室楼，老大口中哈出的白汽登时弄得自己眼前一片迷茫。老大觉得有趣，又故意哈了几口气，只觉得自己像神仙似的会吞云吐雾，厉害得很。 老大先去食堂吃饭，一路上专走没人踩过的处女雪地，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十分悦耳。路上还有许多童心不死的人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打雪仗，任自己的手和耳朵冻得通红，累得满头大汗，乐此不疲。老大被一个手头不准的家伙扔来的雪球误伤，正打进脖子里，激得老大一跳，慌忙把雪从脖子里掏出来，但终究有水流进自己的衣服里，冰得老大连打哆嗦，那个凶手连忙跑来，看见老大还健在，憋着笑，给老大说了几声对不起，老大心情甚好，摆了摆手，表示无碍，放他去了。 吃完午饭，老大雅兴大发，趁着这雪景散起步来，边走边构思晚上该说些什么，走到学校挖的人工湖“月湖”那里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心猛地怦怦狂跳了起来，转头一看，果然是罗浮。 罗浮笑盈盈的走过来，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 老大见罗浮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受宠若惊，心情激动，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噢，没……没干什么，只是随便逛逛……随便逛逛，这……这雪挺白的，不……不错，所以出来看看……看看！” 罗浮嫣然一笑，点了点头，说：“嗯，我也很喜欢下雪，感觉很浪漫！”老大心想你觉得浪漫就好，今天晚上还有更浪漫的。罗浮又问：“对了，你今晚没什么事吧？”老大连说没有。罗浮笑道：“那太好了，今天晚上的晚会我有节目，你来看看吧，替我加油！我还真有一点紧张。”老大连连点头，说道：“那自然，我肯定来，你也不用紧张，只要正常发挥，你的节目就一定是最精彩的！”罗浮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不过我可有三个节目。”老大连忙说：“三个都精彩，都精彩！”罗浮笑道：“呵呵，谢谢了，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我现在赶着彩排，先走了，拜拜！”老大连忙说：“噢好，拜拜，那个……厄……祝你演出成功！”罗浮冲老大笑了笑，点了点头，朝学校的大礼堂走去。老大冲着罗浮的背影发愣，直到罗浮转弯消失不见方才回过神来，禁不住悠悠的叹了口气。 老大学校的大礼堂名叫“朝阳礼堂”，取日出东方，勃勃生气的意思，每年迎新的时候，学校的领导们总忘不了说一句“同学们，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说的底下的人一脸希望，一个个都想立马奋发图强。这个会堂每年都要迎来一批太阳，送走一批太阳，当然送走的一批里边有的已经沦落为陨石，有的甚至成了黑洞，准备回家后继续吸取父母的膏血。 这个礼堂除了要接送太阳，主要的任务还是办各种各样的晚会、报告会、座谈会、表彰会……大学里边晚会众多，质量参差不齐，但是用过“朝阳礼堂”的人都会伸出大拇指称赞礼堂的质量，这个礼堂在软硬件方面都堪称一流，甚至能和北京专业的剧场一较高下，很多专业的表演团作巡演的时候都喜欢把老大的学校作为第一站，这和“朝阳礼堂”有直接的关系。 老大所在的人文学院由于文艺特长生多，女生也多，因而平时在各种歌咏比赛或是舞蹈大赛上都能大放光彩，人文学院办的晚会自然也是最吸引人的，对于别的学院的男生而言尤其如此，这群爷们儿因为本专业的先天不足，长期缺少异性的关爱，因而对异性也就格外渴望，基于这种渴望便长期浸泡在各种级别的影片和图片中，对里边的各种异性发扬科考精神进行深入钻研，并不定时不定点召开研讨会。在掌握了大量二手资料和理论知识之后，却苦于实践的机会太过稀少，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苦闷，虽说本学院的女生大都长得惨不忍睹，但饥渴难耐之下只好对本学院的女生下手，大一的男孩子们是最惨的，由于他们缺乏经验，思想单纯，心慈手软，在师兄们如狼似虎的攻势面前节节溃退，大败亏输，周遭的女生一个个羊入虎口。这群小孩痛定思痛之后，暗下决心，一定要卧薪尝胆，以待来年。众爷们儿瓜分完本学院的女生之后，目光开始转向别的学院，尤其是人文学院，因为人文学院规模虽小，但资源丰富，其中不乏精品，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其“顺利”的接触，“自然”的认识，这次人文学院办晚会在其他学院男生的眼中自然就被看作是一次宝贵的机会。 言归正传，晚会在北京时间七点正式开始，老大抱着他那堆心型的玫瑰花准时出现在礼堂门口，引得众人侧目，女生们对着老大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满脸兴奋，仿佛这话是要送给她们的。一群爷们儿更是对老大头来钦佩的目光，心想这哥们儿是条好汉，该出手时就出手，比起自己有色心没色胆那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张三提前一个小时进场给老大占了前排一个靠边的座位，见老大进来，怕他在门口再站得一会儿会引起骚乱，连忙向老大挥手，示意老大快点过来就坐，老大看到了，连忙捧着花跑过来，把花递给张三，说道：“你先拿着花，我拿着太招眼。”张三顺手递给了坐在里边的王二，叫他先拿衣服盖着。 晚会正式开始，浓妆艳抹的女主持人与故作潇洒的男主持人出场报幕，将这几天背好的台词配上端庄肃穆的表情后用深沉的语气说了出来，整个礼堂霎时间有了开追悼会的气氛。第一个节目照例是群舞，群舞跳得像群魔乱舞，但是一大群活生生的女生穿着暴露的在舞台上跳来跳去对底下的男生们而言还是颇具观赏价值，一时间礼堂里口哨声不断。礼堂内的女生都不禁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紧了紧本已包裹严实的衣服。 老大在台下神情紧张，心里既盼着罗浮赶快出场又盼着罗浮慢些出场，心脏被这种矛盾的想法折磨的难以忍受，只能拼了命的跳动向老大表示抗议。 罗浮第一个节目排在第三，是一首女声独唱《秋梧桐》，这是首校园歌曲，据说出自南京大学青年才俊之手，曲调忧伤，词写得极好，在下将其展示出来与诸君共品： 橘子花间落日楼栏，相对无言看红颜晚，雁过长天风影浮现，几叶枯舟傍江水寒，逝水流年今夜无眠，忆时旧梦去而不返，梧桐细雨潸然泪秋蝉，遥想当年醉里寻欢，书生意气笑语嫣然，少时轻慢凋零花瓣，月落松间心似幽蓝，叶落无痕乌云深寒，情节迷乱思绪已干，已然忘了昨夜夜静花寒，风吹散了我的心情，遗落了一地的伤心，等到秋天慢慢长上了我的叶茎。深远梧桐，惦念着落红，当年随流水，到天涯尽头，枯落的心，风化了秋天的爱情，始终寻觅不到，清清浅浅的踪影。 词虽然好，但饱含孤寂凄苦之意，与这庆圣诞迎元旦的喜庆氛围毫不搭边，但是既然领导们都同意在庆圣诞迎元旦的晚会上突出南京大屠杀等爱国主义教育，那么唱这首歌也就不算不伦不类了。 第二个节目即将演完，王二把手中的花递给老大，要老大做好准备，老大接过了话，手禁不住有些发抖，张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罐啤酒，要老大喝几口压压惊，老大接过，牛饮了一大口，喝过之后，头有些微晕，紧张的心情却也缓和了些。 第二个节目终于结束，主持人报幕，报幕词依旧牵强附会，愣是把《秋梧桐》和南京大屠杀的死难者扯上了关系。 主持人报完幕，全场灯光骤熄，《秋梧桐》开头的洞箫声响起，如泣如诉，令人心酸。此时追光打开，灯光照处，只见罗浮一袭连衣裙，超尘脱俗，如仙子般的缓步进场，底下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人们被罗浮的美惊得呆了，竟然忘了鼓掌，一个个都盯着罗浮，一动不动。只见罗浮微张皓齿，轻吐珠玉，开头的“橘子花间落日楼栏，相对无言看红颜晚”唱将出来，凄冷哀婉之意弥散全场，一股愁意浸人肺腑。此时天气很冷，罗浮穿得单薄，加上心情紧张，身子禁不住有些发抖，更加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底下无论男女，都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我见尤怜”的感叹，一些痴人竟然愣愣的流下泪来。 老大此时紧张的心情早已化成无限的柔情和无尽的心疼，心里暗暗责怪罗浮不爱惜自己，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此时张三凑过来说了一句：“老大，如果你真和罗浮在一起，那真是你的造化！”老大听得这话点了点头，环顾全场，见全场的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罗浮，静静倾听罗浮的歌声，心里泛起无限的骄傲——这可是我要追的女孩啊！ 第一段唱完，台下才响起热烈的掌声和不绝的叫好声，但是却没有口哨声——怕亵渎了罗浮。张三推了推老大，示意老大是时候上台鲜花了，老大点了点头，捧着花，站起身，准备上台。不想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抢在他前面蹿了上去，那家伙手捧玫瑰，把花献给了罗浮，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对罗浮说了一句什么话，罗浮脸立马就红了，台下一片哗然，颇有些起哄声。老大看的这幅场景，一时间醋意大起，醋意很快转变为怒意，问张三：“那家伙是谁！”张三回答：“看着好像是五班的王楚，但是不对阿，这小子一想挺老实的，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老大哧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穷鬼，妈的，连内裤都买不起，倒舍得花钱买玫瑰。跟我抢女人，奶奶的！”张三催促道：“老大，快上去，一下子就把那小子给比下去了！”老大说：“那是自然！” 那个王楚好象有些害羞，说完那话立刻慌慌张张的往台下跑，先前节目中喷的那些肥皂泡泡破了之后，肥皂水落在台上，使得舞台一些地方湿漉漉的，十分的滑，王楚慌张之下没注意脚，一脚正踩在肥皂水上，一屁股摔倒在台上，台底下的人哄堂大笑下，尤其以老大笑得最为大声。此时歌的过门已经放完，罗浮又开始接着唱第二段，见王楚摔倒，边唱边走过来将王楚扶了起来，王楚低声说了谢谢，狼狈的走下场来。 老大收住笑容，对着王楚一哧，整理好手中的那捧玫瑰，抻了抻衣服，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缓步向台上走去。此时，张三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向后边晃了晃手机，大礼堂二楼右侧突然打开了一束追光，直接照到了老大，全场的人此时都跟着光扭过头去，见到捧着九十九朵心型玫瑰花的老大，所有人发出了“噫”的一声，接着又发出“哇”的一声，特别是女生，一脸的陶醉与羡慕。 老大没想到自己上台献花还有追光打来，但是此刻自己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气氛中，也没去想着追光是怎么来的，他缓步走到台上，罗浮歌也没唱了，满脸诧异的看着老大，老大也满眼柔情的看着罗浮，将花递给了她，罗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听得底下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接花！”，依稀是张三的声音，台下跟着有凑趣的人跟着喊“接花！”“接花！”喊的人越来越多，罗浮难违民意，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中先前王楚送的玫瑰花放下，接过老大的花，但是这束花实在太大，罗浮只得用两手抱着。老大顺势给了罗浮一个拥抱，全场大哗，羡慕之声此起彼落，底下不认识老大的人纷纷向周围的人打听上台献花的是谁。老大得寸进尺，侧过脸，想去吻罗浮，此时罗浮有些惊慌失措，头脑一片空白，老大要是强吻过去未必会抵抗，只是那一大捧玫瑰花把他们俩从中隔开，老大实在吻不着，不过侧过脸的动作一做出来，老大要干什么底下的人却都明白了，不等张三这个托起哄，就有人喊道：“台上的，亲一个！”“台上的，亲一个！”罗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