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情人?》 楔子 〔记者田中/关东银座报导〕二十一日凌晨位于中央通和晴海通的交叉口,银座四丁目的街角发生激烈械斗,警方接案赶到现场已是到处血迹斑斑。 据警方初步调查,枪击案当场死亡者的名单,分别是帮派分子黑龙组的分支首领原田义一(三十一岁),和白虎组的分支首领三矢守(三十二岁)、中居行(二十七岁),以及冰川组的小林弥生(三十五岁)、森口三郎(二十六岁),而其中重伤者更多达十余人,亦同是帮派分子。由此警方推测此次械斗并不单纯,并已锁定此三帮派进行追查。 而据本报记者可靠消息来源指出,此次械斗乃为帮派地盘之争,白虎组、冰川组等多个组织因觊觎黑龙组在关东首屈一指的宝座,遂计划联手分噬这块关东大饼,才会发生此次激烈械斗。另一可靠消息则指出,黑龙组组长龙居圭介似乎也有卷进此次械斗之中,至于这个号称关东饿龙的黑道老大,是否也有在此次械斗中受伤,这就有待警方进行调查之后方能得知了。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可想而知黑龙组对此次事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今后的社会恐怕会不太安宁了。 第一章 “我不相信!” 坐落在东京下城一处挂着微微倾斜的“六本木会社”招牌的门房内,突然传出这么一声激烈的吼叫,惊得过路之人个个忍不住在那房门外画了个大半圈绕道而行,免得顶上那不太稳固的招牌会承受不住那剧烈的声波振动而掉下来砸到自己。 屋内,葛木辉依然端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断的摇着头,“你说的是真的?”他瞪着青木关再次问着之前早已问过的问题。 “我骗你做什么?”青木关忍不住翻白眼道。 “可是……可是丰自的个性……” “一点也不适合接这样的任务对不对?”青木关替他接口道。 葛木辉拼命点头,青木关却莫可奈何的对他耸肩。 “那你说除了他之外上头可以找谁?”他问,“你吗?别忘了你手头的事都还没解决掉。辙吗?已婚的人似乎不适合这个任务,而我则跟他一样。”说到这儿,他贼兮兮的一笑,要他离开美丽的老婆去当那劳什子流氓少主的保镖,他才没那么笨哩!“那么就剩下雅之和建治了,可是你想想,以他们俩如此美不胜收的外表,尤其是建治,你说他们能胜任这个任务吗?no,no,no。”他一本正经的朝他摇着食指道,“所以舍丰自,上头还可以委任这次的任务给谁?更何况丰自的武术、体格又好得没话说,做贴身保镖不正合适?” “合适是合适,可是以他的个性……” “还是个性问题对不对?”青木关叹气的截断他说,“像他那种惩奸除恶、嫉恶如仇的个性,根本一点都不适合去当黑帮少主的保镖,说不定那个黑帮少主还未被别人刺杀就已经先死在他手上了。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对不对?辉。” “你难道不会这样想?” “你知道丰自最在意、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青木关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 葛木辉一时不解的看着他,下一瞬间却突然睁大了双眼。“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上头是拿他家武术馆来要胁他别搞砸他这次的任务吧?”他一脸“不会吧”的表情。 “哈……”青木关霍然大笑出声,“对。”他笑不可遏的回答。 “看来我们似乎不能再小看上头那几只狐狸才行,他们竟然连丰自这个把柄都捉得到,我们几个也是跟他朝夕相处好几年之后才感悟这点的,没想到……”葛木辉笑了一会儿后收敛起笑脸说道,却在目击青木关眼中闪烁的表情时慢慢的闭上了嘴巴,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他说:“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当然不是。”青木关义正辞严的说道,脸上嘻皮笑脸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果真他接下来就说:“我只不过在旁边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罢了。” “丰自得罪你了?”张口结舌的瞪着他半晌,葛木辉很认真的问。 “没有呀。” “我想也是,你的出发点只有两个字——好玩,对不对?” “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葛木辉也!”青木关忍不住击掌笑道,“你不觉得叫丰自这样嫉恶如仇的人,去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随身保镖很好玩吗?我真的等不及要看这场戏了。” 板着一张令人望之怯步的寒脸走进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道帮派黑龙组,上杉丰自握紧了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制住想动手教训眼前这一群又一群流氓的冲动。 他真的很愤怒! 自从接任父亲psa特务警察的身份之后,时光飞逝的过了七年。这七年之间的见多识广让他的性情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嫉恶如仇,即使明知道白与黑之间有着一大片灰,他却宁愿视而不见的坚守在白的一方,惩戒所有非我族类。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有些矫枉过正了,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他从不赌那些知法犯法、贪赃枉法、无恶不做之人会有变好的一天,宁愿相信多除去一个恶徒便多救几条人命的信念,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吗? 也许是合作久了,上头的人都知道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所以鲜少交代他一些灰色系工作,他执行起任务来也从未有绊手绊脚的感觉,可以毫不留情的出手,可是这回却…… 到底是哪个聪明的混蛋将这个任务丢到他头上的,竟叫他来当他最想除之而后快的黑帮人渣的贴身保镖,以就近探查黑帮所有动静,防微杜渐的阻止因前一个星期前械斗而可能会引发的帮派大火并。 该死的!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这到底是哪个混蛋所作的愚蠢决定?竟然将这样一个双面间谍的任务交给他,还要胁他如果搞砸的话,家里的武道馆也别想再这么无照的“非法”经营下去了。 “可恶!” 愈想愈生气,上杉丰自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在何处而怒不可遏的咒骂出声。 “上杉,不得无礼!对不起。”带领他的真行峻一被他的咒骂声吓了一跳,立刻朝他惊怒的斥声道,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对正走进大厅内,却因这声突兀之音而停下来,冷森森的望向他们这一方的黑龙组少主龙居静战战兢兢的弯腰陪不是。 龙居静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之后,继续默不作声的走向首领的位子坐下,面向大家。 “少主。”在场众人立即必恭必敬的朝他弯腰问候,可是却有一个人除外。 龙居静冷凝的眼对上上杉丰自冷酷无情的眼神,不由得半眯起那双严厉的双眼,冷声的开口,“你是谁?” 上杉丰自才撇唇,他的头已被人重重的压了下去。 “对不起,少主,他的名字叫做上杉丰自,是属下分支那边的组员,因为第一次到本部来,又是第一次见到您,所以才会紧张得忘了规矩。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饶恕他这次的无礼。”引领他进来的真行峻一诚惶诚恐的弯腰道。 “这是干部会议,我有说你们可以带属下进来吗?”龙居静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问,威严的声音刚好维持在零度。 “这……”真行峻一用眼神向旁人求救。 “少主,那是我们几个人的意思。” 人群中,一名有些年纪,看起来在黑龙组干部级中,似乎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男人突然开口,与他一同站出来的三人跟他有着同样的气势。 龙居静表情不变的转移目标,望向站出来说话的四人。 “少主,这次四丁目的事件,对方摆明了处心积虑就是想并吞我们黑龙组,而组长因为重伤至今未醒,可想而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将会转移到您身上,我们不能不防。所以在这次集会之前,我们几人讨论过各种可行的方法,最后还是认为不管如何,少主身边至少得安置一个身手不凡的贴身保镖才行,所以便擅自命令各分支将组内最优的人选带过来。请您见谅。” “你们认为我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龙居静的表情不变、音调不变,不疾不徐的声音却让大厅中的众人全身寒毛立时直立,颤抖不已。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男人立时胆怯的低下头道,脖子弯到几乎要断裂的姿态。 “没有最好。”龙居静淡漠的说,言下之意摆明了他不需要保镖。 “但是……”男人抬头,支吾的开口。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恕属下斗胆,少主,有句俗话说有备无患。”在龙居静迫人的凝视之下,男人用力吸了一口气说,“虽然说少主的能力我们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所谓防不胜防,多一个保镖在身边便能多几分保障。更何况组长至今又未脱离险境,如果少主再有个意外,您教我们该怎么对组长交代,请少主答应属下们多此一举的要求,请您多少带几个保镖在身边吧。” “请少主答应。”周遭众人立时弯腰低头,异口同声的附和请求道。 看着眼前众人,龙居静沉默不语了好半晌之后终于呼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少主……”众人立时抬头,喜形于色的开口却被打断。 “我话还没说完。”他看着众人道,“要我带保镖可以,但是我只带一个,就这么一个,别想将你们带来的那些人全堆在我身后。”他的目光冷冷的环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一脸欠扁的上杉丰自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老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势充满了不屑与不怀好意,让他有种想离这个男人远远的预感,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这……少主,至少带三个,不然也要两个……” 龙居静冷峻的目光移到开口之人脸上,立时斩断了他想继续游说的想法。 “如果少主认为一个保镖便已是绰绰有余,那么就一个吧。”之前开口的那名中年男人说,“不过每一个分支首领都带了一个人来要给少主您当保镖的,现在该怎么办?” “让少主亲自挑选吧。”有人说。 “少主对这些人又不了解,怎么挑?我倒认为既然是保镖,身手就应该比任何人都好,不如用比武挂率的方法吧。” “比武?刀枪无眼,难道要做少主的保镖前还得对自家的兄弟动手动脚的?” “要不然你说有什么办法?” “我就说让少主亲自挑选嘛。” “选?怎么选?我看干脆用抽签的算了!”有人嗤之以鼻的说。 “你……” “砰!” 突然传来一声掌击桌的砰然声,吓得众人立刻噤若寒蝉的闭上嘴巴,望向发声之人。 “我今天叫你们来这里是吵架的吗?”龙居静冷眼扫过争吵的众人,缓缓的开口道。 众人一致屏气凝神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半句都不敢吭声。 “高市,我要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他问。 “这……属下正在查。” “真行、国安、春田、山口,你们呢?”他将凌利的目光移向口中叫到的四人。 被点名的四人一怔,同时愧色的低下头。 静静的瞪着他们,龙居静突如其来的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震得众人脸色大变。“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怒不可遏的冷声道,“叫你们做的事你们一事无成,竟然还有脸来见我,这一个星期来你们究竟在干什么?放假是不是?” 众人噤若寒蝉了好一会儿,高市开口道:“少主,这次的事件因为闹上了新闻,所以警方盯我们盯得紧,不只我们,连白虎组他们这一个星期来在警方的盯视下都不敢有任何动静,所以……” “所以你们就没有办法?”龙居静冷冷的打断他说。 “对不起。” 上杉丰自冷眼旁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黑龙组少主的年纪、外表,与其展现出的威严、气势与魄力慢慢的接受了下来。原本在他以为,像这种杀人如麻的黑道社会中的领袖,虽说是“少”主,长相应该也与作奸犯科的罪犯们相去不远才对,毕竟有句话不是说相由心生吗?但他却着实被眼前这个龙居静吓了好大一跳,老实说龙居静长得真不是普通的好看,而且扪心自问,如果要他在一柳建治与龙居静两人之间选美的话,他想他只有对不起一柳建治了。 这么美的男人……他作奸犯科时不会真的应用美人计吧?上杉丰自因这个作恶的想法闪过脑中而瞠大了双眼,盯着他,上杉丰自职业病使然的开始翻阅着存留在脑中的女罪犯档案,试图从中寻找到眼前这一张脸。 “上杉,少主在问你话!你在发什么呆?”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他前方的真行峻一气急败坏的回头朝他低吼道。 这个叫上杉的男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之前见他精明冷酷,身手、枪法又好得没话说,自己才甘愿花大笔钱请他来当少主的保镖,企图靠他从中建大功以提升自己分支的地位,没想到他到这里来之后竟然不断出差错,不是乱吼乱叫就是不知进退礼仪的惹来侧目,而现在更好了,竟然当众发起呆来! 这下子可好了,谁还会请一个会发呆的人来当保镖,别说保护人了,到时候他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哩!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及,上杉丰自将沉思的注意力拉回来,双眼不避不让的正视龙居静。“你刚刚说什么?”他问,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引起周遭此起彼落的众怒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得对少主无礼!” “你不想活了吗?” “真行峻一,这就是你带来的好属下?”上梁不正下梁歪,立刻有人指责的将矛头指向带引他进来的真行峻一。 “少主,请您原谅属下的无礼。”真行峻一请罪的说,“虽然属下的属下上杉说话没上没下,一点礼貌都没有,但那全是他刚毅木讷的个性所造成的,至于他的身手,属下敢保证在场除了少主之外没人打得过他……” “真行峻一,你说什么大话!”有人不屑的打断他道。 “是不是大话,待会儿试试看就知道。”真行峻一自信满满的瞥向开口之人挑衅道,在转头面对龙居静时又变得谦卑不已,“少主,属下刚刚所说的话句句是实话,倘若您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就让上杉现场露几手给您瞧瞧吧,也顺便让那些作贼喊捉贼的人知道大话可不是人人都说得起的。”他嘲弄的瞥了一眼那群正对他怒目相向的人们。 “打就打,你以为我们怕你吗?原田,你去向上杉兄弟请教一下,记得出手别太重,好歹都是帮里的兄弟,知道吗?” “是。”应声中,体格硕壮的原田走至众人退让开来的场中。 “上杉,你就去向那位兄弟讨教讨教吧。”真行峻一嘴角微扬的说,怎知上杉丰自的回答却立刻让他挂不住脸。 “为什么我要?”他双手抱胸,以丝毫不打算出场迎战的姿态看着真行峻一说。 “为什么你要?”真行峻一瞠目结舌的看着上杉丰自叫道,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起来,却在下一秒又自制的压了下来,“你不是一直想替组织尽心力吗?现在正是机会,只要当上少主的保镖,你的愿望便能达成,难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与工作了吗?”他掩人耳目的提醒他们之间的交易。 上杉丰自缓缓放下抱胸的双手,双唇亦随之抿紧起来,身份?工作?他怎么忘得了呢?只是一想到要当龙居静这流氓的保镖他就呕,更别提为争这令他呕血的工作还得要与人动手动脚,活像在争夺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这教他还有什么力气去与人争? 不过真行峻一倒提醒了他此次的任务,为了他所在意的武道馆,看来龙居静的贴身保镖这职位他是非抢到手不可了。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等待在场中的男人,不疾不徐的朝那男人踏步前进。 “请指教。” 随着原田粗犷的声音落下,一记充满了力道的回旋踢朝着上杉丰自的脸飞了过来,他微微移动了一下上身,轻松的闪过这一记攻击,可是接下来更凌厉的攻势却如飞箭般由四面八方击向他,逼得原本只以闪躲为应的他不得不出手迎击。可是一旦让他出手,不是他要瞧不起人,结果很快便会出现。 “哇!” 一个不由自主的叫声随着背部重重撞击在地的声音响起,上杉丰自冷酷无情的站在原地看着被他摔倒在地上,痛得面无血色而蜷曲在地板上的男人,不置一言的直立着。 “保镖的身手好固然重要,但是不会用枪可就形同一个废人了。”在一阵不可思议的屏息之后,有人以不屑的冷声出口道。 “你想知道我的枪法准是不准,是吗?”上杉丰自转头看向开口之人,意外的沉声开口道,他嘴角浮起浅浅冷峻无情的笑容,让他人不由得冷颤了一下。 “你想干么?”开口之人倍感威胁的退后一步。 上杉丰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伸进外套内,而在同一瞬间,在场同时有三人迅速的拔抢指向他,可是那也只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因为三枝卸了笔套的钢笔已奇准无比的射中他们拿枪的那只手背,三支手枪应声掉地。 “我以为每个进门前的人都需要卸枪,没想到这项规定竟也是因人而异的特令。”上杉丰自倾身拾起滑落在他脚边的其中一支枪,轻描淡写的撇唇道。 “结城,这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呆愕几秒后立即严厉的朝带枪之人质问道。 “这……”结城光正一脸的不安。 “听说这次四丁目事件好像是有内神通外鬼喔。”上杉丰自悠然的插口说。 “你这家伙不要乱说话!”结城光正脸色突变的大叫道。 “我说了什么吗?作贼心虚、不打自招,想学人家做坏事,你的功力似乎还不够,需要再接再厉的样子。”上杉丰自以犀利的目光冷嘲热讽的盯着他说。 “结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众人朝他进逼。 “你们信不过我吗?”结城光正心慌意乱的吼叫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你们不去怀疑他,竟然怀疑起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我来,你们有没有弄错?来人呀,去把那个乱说话的家伙抓起来。” “慢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龙居静突然出声道。 “少主,您别听他乱讲呀,属下对组织一向是忠心不二的,怎么可能会背叛组长和大家呢?少主,您别听他的呀!”结城光正激动的叫道。 “上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证据?在我面前,我不希望听到一些毫无证据的臆测和怀疑,尤其是关系到组员的事。”龙居静的眼光放在上杉丰自脸上,一脸严肃的盯着他说。 上杉丰自双肩一耸,把玩着手中的连发型银色手枪。“听说为了寻找真正的凶手,组长所中三枪的弹头都被留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闻言至此,结城光正再也按捺不住惊涛骇浪的惊惧感,推开围绕着他的人群拔腿就跑。 “抓住他!”龙居静反应奇快的叫道,但他再怎么快也比不上原本背对着这一切的上杉丰自,转身、开枪,这一气呵成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急速动作。 众人只听到“咻咻!”两声响,畏罪而逃的结城光正已噗声跪倒在地上,抱着血流不止的双腿哀号不已。 “这就是我的枪法,不知道你现在觉得它准是不准?”在众人口瞪口呆、屏气凝神之际,上杉丰自却淡淡一笑,走向哀号不已的结城光正面前询问的开口道。 “你……你到底是谁?”结城光正以一脸死也不瞑目的表情盯着他咬牙道。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上杉丰自。你若要报仇,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结城光正,我爸爸待你不薄,这还不够吗?”龙居静带着一脸肃杀之气的走上前,冷冷的盯着他问。 “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结城光正冷哼一声撇开头去。 “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真行峻一踹了他一脚道。哈,上杉立了大功,他这个引介之人理所当然说话可以比较大声。 “把他带下去。”瞪着他半晌,龙居静突然沉声的命令道,“除了真行和上杉留下来之外,其余人全给我退下去。” 众人退出之后,原本热闹的大厅顿时变得冷冷清清,龙居静坐在首领位子上,手中把玩着上杉丰自刚才在众人面前交给他的手枪。 “上杉,你怎么会知道结城光正叛变的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若有所思的双眼终于笔直的投射在上杉丰自脸上问道。 “三天前无意中在一条巷子中撞见的。”上杉丰自耸肩道。 “真行,你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事先没告诉我?” “呃……” “他不知道,这件事我谁都没说。”在真行峻一答不出话来之际,上杉丰自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为什么?”对上他的目光,龙居静问。 “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不信还不打紧,说不定倒霉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我何苦?”上杉丰自看了他一眼,嗤声嘲弄的说。况且这个秘密可是警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集到的资讯,若没有对等的投资报酬率,他又不是白痴,干么白白送给他们?他在心中补充道。 “既然怕惹来杀身之祸,那刚刚为什么又说出来?”龙居静直视着他的眼又问。 “我刚说了什么吗?”上杉丰自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的挑眉反问他,“我刚刚有提到‘背叛”这两个字吗?一切都是他自己作贼心虚、不打自招的,我说了什么?” “刚刚是你说他刚毅木讷的是不是?”龙居静默不作声的瞪了他半晌后,突然转头对真行峻一冷声说。 真行峻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完全答不出话来。他真的会被上杉害死! “我和他根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他说我刚毅木讷你也相信?”上杉丰自嘲弄道。 无法自已,龙居静在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瞪着他半晌之后转头面向真行峻一,冷若冰霜的迸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触及他那冰冷的眼光,真行峻一惊惶失色的直打哆嗦,低着头,他颤巍巍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花钱请保镖,就是这么一回事。”上杉丰自先以食指指着他,再改以拇指指着自己开口替他答道,“只不过我后来发现既然需要保镖的人是你,我想我还是直接针对你好了,免得到时候被晃点拿不到钱,那我不是挺冤的吗?” 专业保镖,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身手,龙居静看着他忖度着。“我并不需要保镖……”既已知道缘由,龙居静决定打发他走,怎知话都未说完却已被他打断。 “真是抱歉,你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晚了吗?”上杉丰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嘲弄道,“好歹我刚刚才救了你一命,要不然谁知道你哪天会死在自己组员枪下。你现在要后悔、想退货已经来不及了。” “你要多少钱?”许多话是不需要言明的,龙居静看了他一会儿后直截了当的问。 “不多不少,就拿你半价五百万就好了,至于剩下该有的一半收入金额,”他顿了一下,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有些野蛮又有些冷酷的笑容,“我想也许你的对手会很乐意替你补足。” “你这是在威胁我?”龙居静的身体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岂敢,只不过有些话是不说不明。我的能力相信你刚刚也已经看过了,至于我们的关系是友是敌,那就全取决于你了。” 龙居静低头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后,抬头盯着他问:“你说一千万?” “不二价,我保证你在组长伤未好这段期间内绝无性命之忧。”上杉丰自迎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说。 “那好,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第二章 既然身为保镖,上杉丰自理所当然得寸步不离的跟在雇主龙居静的身边,即使他私底下是那么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心不甘情不愿竟及不上龙居静的。 龙居静怒不可遏的僵站在黑龙组总部里的走廊上,恶狠狠的盯视着不苟言笑,表情始终如一都没变过的上杉丰自,手关节抓得喀喀作响。 他很生气,这辈子还没那么生气过! “我已经告诉过你在组织里,你用不着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没听到吗?”龙居静以冷峻得令人发颤的声音问他。 “听到了。”上杉丰自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变的缓慢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他置若罔闻的没有答话。 “说话呀!”龙居静按捺不住的硬声命令道。 对于上杉丰自他真的有一肚子气,最难相信的还是上杉丰自成为他保镖的时间甚至还不满二十四小时,他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与上杉丰自敌对时只需瞬间决定生死便ok了,哪有现在与上杉丰自朝夕相处的痛苦。他瞪着上杉丰自。 “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吗?”上杉丰自回视他缓道。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还跟着我。”龙居静严厉的说。 “身为你的保镖,我不跟你跟谁?”上杉丰自依然故我,说话慢条斯理,毫不受他怒目与厉声的影响说道。 “我说过在组织里,你用不着这样多此一举的跟着我。”他的依然故我让龙居静再自制不了的朝他咬牙道。 “多此一举?”上杉丰自挑了一下眉头,“我倒不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居静立即拉下脸,以极度不悦与骇人的表情瞪着他,冰冷的问。 “记性真差。才昨天的事你就忘了吗?”上杉丰自撇唇说道,丝毫不受他冷峻的表情与声音影响到,“如果结城光正的事还没让你学到什么的话,我想你有必要现在就开始存棺材本,那也许勉强还来得及。 龙居静不可思议的瞠大双眼,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他怒发冲冠的才开口就被打断。 “我有说错吗?”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表情,上杉丰自嘲弄轻蔑的再度开口道,“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完全相信自己的组员,不曾怀疑过他们这种屁话。” 龙居静没有争辩的余地,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却不愿让一个外人如此批判组织与自己,龙居静怒目相向的朝他大声吼道:“你给我住嘴!” “嘴巴长在我脸上,要不要住嘴还轮不到你管。” “上杉丰……” “你给我听清楚,龙居静!”突如其来的,上杉丰自一把揪起措手不及防的龙居静衣领,将脸倾近他,冷言冷语的迸声道:“在黑龙组里你也许贵为少主,高兴的时候给人糖吃,不高兴的时候就对人拳打腿踢,但是我不吃你这一套,所以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少主的架式,不要企图干涉我的任何决定与行动,你听清楚了没?” “你……”龙居静有一瞬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之后他冷酷无情的盯着上杉丰自的眼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放手。” “我虽然是你的保镖,但那并不表示我就是你的仆人,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上杉丰自不为所动的继续维持着同样一个姿态对他说道。 “你在说这些话之前,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他冷声警告道。 “我好害怕喔。”上杉丰自嘲弄的放开他。 龙居静端着一张铁青色的脸庞瞪上杉丰自,即使不说话,他那双杀气腾腾的阴郁双眼却摆明了他此刻的恶劣心情。而此时,背对着他那方的走廊突然走来一名组员,必恭必敬的停在他身侧。 “少主。”他先是弯腰叫道,却在抬头惊见龙居静那张脸上骇人的表情时,蹒跚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事?”龙居静冷若冰霜的盯着他问。 “我……这……那个……”他因为太害怕而结巴得厉害。 “吞吞吐吐的,你在说什么?”龙居静心情恶劣的吼声道。 “禀少主,您要的那间房间小的已经整理好了。”被他一吼,男人吓得差点没跪地求饶,他的头低到几乎要折断的弯度,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口说道,说完之后即无力的拼命颤抖。 瞪着眼前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属下,龙居静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常,在沉默的用力吸了一口气再呼出之后,他寻回平日的嗓音与语调,冷静的开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看了一眼嘴里说着是,双脚却连动也没动一下的属下,龙居静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怒气再度蠢蠢欲动起来,不过从小到大所受的特殊教育,却让他很快的再度取回自制力。他将目光转回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上杉丰自,突然转身举步往前走,而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上杉丰自一定又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头。 “这是你的房间。”走到他吩咐人清理出来给上杉丰自住的房间,龙居静开口道。 “这是你的房间?”上杉丰自草率的看了四周一眼,随意的问。 “这是‘你’的房间,不是我的。”为什么他只要一开口就能瓦解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呢?龙居静生气的瞪着他。 “既然不是你的,那么就不会是我的。” “你是什么意思?”龙居静倏然回身面对他问。 “身为少主,想必你的房间应该不会小到哪里去吧,那么多睡一个人应该还不至于会造成任何阻碍。” “你……你想跟我同房?”他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 “何必如此大惊小怪,难不成你会担心我非礼你?”看着龙居静瞠目结舌的表情,上杉丰自嘲弄的露出一丝冷笑,“很抱歉,我没有那种喜好,就算有的话……”他嘲弄的眼光将龙居静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然后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你我,我也不会动你一根寒毛的。” 龙居静闻言,脸上倏地窜起一股犹如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恨意,忍无可忍的朝他挥出拳头。“上杉丰自,你别以为自己身手了得就没人能动得了你!”龙居静恨声吼道。 “很抱歉,虽然我身手了得,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自以为是过,倒是你这样血口喷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上杉丰自行动敏捷的闪过他的攻击,嘴巴上的冷嘲热讽却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打算,“还是这就是你们道上铲除异己的手法之一,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面对他不断的嘲弄,龙居静根本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一心一意只想把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想归想,自己一连串狠厉的攻击却连沾都沾不上他的边,只好愤恨的停止攻势,像头被激怒却又被关在铁笼内无计可施的怒狮般猛盯着他。 上杉丰自脸不红气不喘,就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的随着他的停止攻击而站定身,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他嘲笑道:“以你这样的身手,也难怪你那些属下会急着帮你找保镖了。” 龙居静咬牙切会的盯着他,握紧的拳头中指甲正痛嵌进手掌里。自己该死的为什么要忍受他?一个保镖?他真以为自己身边少了他便会必死无疑吗?他以为自己真如此少不了他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自己雇用他的惟一理由,可是现在…… “我待会就给你一千万,你的任务到此结束。”龙居静盯着他冷声说道,说完之后未再多看他一眼即甩头离去。这种保镖不要也罢! 走进六本木会社,青木关和葛木辉两人因意外的看见出现在室内的上杉丰自而怔站在门口处,两人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看一眼后,青木关率先开口问。 “丰自,你怎么在这里?” “武道馆今天没课,所以我就过来这边逛逛。” “武道……”青木关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挥手道:“谁跟你问这个!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当黑龙组少主的保镖吗?难道保镖也有假日可休……但是今天也不是星期日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任务已经结束了。”上杉丰自轻描淡写的说。 “结束了?”青木关与葛木辉同时间叫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葛木辉迫不及待的接着问,“龙居圭介何时脱离险境醒过来的、他决定既往不咎的放过白虎组、冰川组那群人?这种纵虎归山的决定难道黑龙组内没有人反对?还是这次的死里逃生让他突然感悟到‘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至理名言,突然洗心革面的决定解散黑龙组?这么大的消息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 “所以你这个任务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结束的。”青木关插嘴的替葛木辉结尾道,之后即目不转睛的直盯着上杉丰自试探的问:“丰自,你没动手把那个少主海扁一顿吧?” 上杉丰自看了他一眼后摇头。 “还好、还好,情况没我想像的糟。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说结束了又是怎么一回事?”青木关追着问。 “龙居静把我给fire了,他觉得他不需要保镖。”上杉丰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而你就这样乖乖的听他的话走人?” “他连一千万的钱都付给我了,我没有理由还赖着不走。” “拜托,上头交代的任务是监视他们又不是叫你去赚那一千万,你竟然……我一直以为你的沉稳应付这个任务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这下子玩笑开大了,丰自家的武道馆不会真因受这事牵连而结束长久以来的优质历史吧?那他青木关的罪过可就大了。不行,不行!他得想法子救一救才行。 “丰自,你不要你家的武道馆了吗?”葛木辉突如其来的开口问道,惊得各怀心事而陷入沉思的两人倏然抬头瞪他。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上杉丰自拧眉问,青木关却以眼神指责他的背叛。 关于这件事,照理说上头以如此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威胁下属听命行事,这种丢脸的事上头是不可能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的,事实上也是。可是葛木辉却由他这儿听来,还大方的将它讲给当事人听,这下子……天啊!难道这就是现世报吗?他是不是该先找好落跑的路线,准备逃离现场了?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只是想问你放弃了吗?还是有点后悔想继续执行这次的任务?”葛木辉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青木关,对上杉丰自问道。 上杉丰自抿嘴没有说话。 “有点后悔是不是?”葛木辉盯着他问。 “后悔有什么用?更何况教我保护那种人,我实在是……”上杉丰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皱眉道。 “很不愿、很不屑?”葛木辉挑眉插口道,旋即又正色的接着说:“但这就是我们psa的工作,为了达成任务,即使过程中要你去真实的扮演一个欺善怕恶、无恶不作的人渣,你也得咬牙撑下去,因为你要救的是大部分的人,而不是你所看到那小部分的一、两个人。”老实说他到现在还很怀疑以丰自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怎能在psa中待如此之久。 “还有,你得想想你家的武道馆呀。你不会以为上头是在跟你开玩笑吧?”见上杉丰自颇有要被说动的表情,青木关在一旁补充说,“学武之人最重视的不是忍吗?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你都没办法忍下来?我看你家武道馆收了也好。”见他始终低头不语,青木关忍不住激他。 “关。”葛木辉白他一眼,喝止的出声。 青木关双肩一耸,伸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惦惦的”不再说话。 而葛木辉则在吸了一口气后说:“来吧,我们来想想怎么让你重回黑龙组当保镖,除了你家武道馆之外,你还得顾顾我们六本木的声誉。想我们六个人接下的任务什么时候曾失手过呢?你也不会想首开先例吧!” 将车停在黑龙组大门外三十公尺处,上杉丰自坐在车上继续他未完的自我调适,他终究还是回来这里了。 真的不想去,但是他不能拿家里的武道馆来当赌注,况且辉说的话也没错,他们六本木的名声可不能砸在他手上,毕竟有太多人对他们六人在psa中特立独行、享有特权的行径早已看不过去了,倘若他这回又有什么疏忽的话,那后果绝对是可想而知的。 武道馆舍不得,任务也放不下,看来自己惟一的一条路就是眼前这一条了。辉说,既然龙居静从头到尾都摆出那种酷姿态,那要回到他身边当保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他该怎么做?压根儿就是不想做的事,再怎么简单对他来说似乎还是只有个难字可以形容,这就是所谓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吧。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像下定决心般,上杉丰自将钥匙拔了出来,伸手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去。 然而就在这时间,一辆轿车由他车后方驶过,靠边停在他前方五公尺左右,他开车门的手停顿了下来,双眼笔直的盯着那辆车内的人。 龙居静?刚刚坐在车内与自己错身而过的身影是他吧?上杉丰自坐在车内不断的盯着前方车内的两个人影,一边忖度的猜想他在这个非常时段出门怎么会没带属下?而开车载他的男人又是谁? 在他的记忆中,黑龙组的高级干部之中好像并没有这个人,可是会在这个时段与龙居静在一起的人,应该并不单纯。只是他不懂的是,为何他们的车要停在外头而不直接开进大门去? 各种推测的声音在上杉丰自心中响起,他愈皱愈紧的眉头却在一瞬间拨云见日的打了开来,他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瞪着前方车内两人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然后几乎要忍受不住的呕吐出来。 老天,两个男人却在接吻,天啊,龙居静真是个gay! 接吻的两人分开后,龙居静和对方说了些话后推开车门下了车,在依依不舍之下挥别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子,他挺起胸膛向距离二十公尺外的家门走去。而上杉丰自则呆滞的坐在车内,直到他人影没入他家大门后,依然无法由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老天,自己那天说他是同性恋也只是随口说说的,毕竟有一柳建治这个朋友在,要自己不领悟不能以貌取人这道理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龙居静虽然长得比一柳建治要再漂亮些,可是黑帮少主、同性恋……天啊,他真的是个gay! 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上杉丰自从驾驶座下拿出青木开交给他的窃录听器,瞪着它发呆了好半晌。这是关那个科技天才岳父在家无聊时研发的小东西,虽然小巧却精致得让世代科技望尘莫及,而且功能奇多且大。关原本的打算是叫他别太硬,倘若龙居静真不肯让他入主房间的话,那么只需要借题发挥的到龙居静房间转上一圈,那么便万事ok。不过他倒没想过要如此省事,毕竟黑龙组在这种情况之下,哪个人说话不是小心翼翼、话藏玄机的?所以他想一切还是以眼见为信比较保险,不过现在……感谢关硬是将这些东西塞给他。 额手称庆三秒钟,上杉丰自将数个如米粒大小般的窃录听器收置袖袋中后下车,拿起简单的行囊朝黑龙组大门走去。门前组员自知敌不过他而对他客气的放行,随后急电通知内堂,所以当他散步式的踏进正厅大门时,龙居静已经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了。 “你又回来这儿做什么?”一见到上杉丰自,龙居静劈头便道,而脸上冷峻的气势则像是想将他吓走似的。 不过上杉丰自不为所动的继续走进屋内,直至与龙居静保持一段他认为安全的距离时才停止,并牛头不对马嘴的突然开口迸声道:“中国有句谚语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我问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他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龙居静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你以为我喜欢来吗?”上杉丰自肩一耸,带着他特有的狂傲姿态瞥了龙居静一眼,轻声哼道。 “上杉丰自,回答我的话!”龙居静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 “别对我大呼小叫的,我不是你属下。”他立刻吼了回去。这个娘娘腔的竟然敢对他大呼小叫! “你到底来这儿有什么事?昨天我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既然钱都已经收下了,你还来这儿做什么?”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瞪了好半晌之后,龙居静咽下怒气,稍微恢复自制力的三度问他。 “就是因为收了钱才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我还懂。”上杉丰自也恢复了之前冷漠狂傲的姿态,微微扬起不屑的嘴角说道。 龙居静闭紧嘴巴冷冷的盯着他,一会儿之后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说我有什么目的?”上杉丰自耸耸肩,技巧性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我退让一步住你隔壁的房间,不再坚持和你住同一个房间,但是你也得答应在我们交易期间,不准干涉我的任何举动,在我认为有必要之下不准违逆我,必须听我的命令……” “够了!”龙居静脸色泛青的打断他。 上杉丰自慢慢的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他想,真是恶梦,为什么有男人能长得像他这样?即使是怒火高炽时竟也能透露出一股令人惊艳的气韵?而最可怕的还是自己竟然能感受到这一点,哦,真是一场恶梦! “走吧,带我到我房间去,我想把东西卸下来。”侧开头去不再看他,上杉丰自甩开心头那股令人生气又莫名其妙的情愫,撇唇说道。 “我并没有说你可以留下来!”龙居静低声吼道。 上杉丰自再度回头看他,然后像是挑衅般的慢慢开口,“即使你说不能留下来,我还是会留下来,世界上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决定。”上杉丰自大言不惭的说。 “你……”瞪着他,龙居静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点我想我必须让你先知道,那就是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看着他发颤的身躯,上杉丰自突然心血来潮的嘲弄他道,“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担心你朋友会因此而起了什么误会的话,请你告诉他,并非天下间所有男人都和他有同样的癖好,叫他用不着庸人自扰,知道吗?”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咬紧牙关,龙居静沉下脸迸声问。 上杉丰自露出一抹冷嘲热讽的笑容道:“你放心,既然你会叫他把车停在那个地方而不是门口,那就表示你并不想让人看到那一切,知道这一点的我又怎敢冒犯的把它说出去呢?毕竟堂堂一帮少主是个同性恋这事若传了出去,啧,那真的不是顶好听的,不是吗?” 目不转睛的瞪着他,龙居静的表情在这段时间内可以说是千变万化,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沉默的什么也没说。 “我说过不会把它说出去就不会说,你用不着担心我会食言而肥。”上杉丰自以为他被吓呆了,忍不住皱眉告诉他。真是伤脑筋,自己并不是有意要拿这件事来威胁他,只是一时忍不住嘲弄他一下,谁知道他会如此认真。 龙居静静静的看了他许久之后,突然什么也没说的转身走开。 “喂,你要去哪?”上杉丰自觉得莫名其妙的问。 “你不是要放东西?”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的说,“我带你到你房间去。” 因为龙居静没有回头,所以上杉丰自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不过所谓闻声辨色,想必现在的他铁定已经有内伤了。上杉丰自无辜的耸耸肩,随他身后正式混入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 第三章 不知道是因为他手中握有龙居静的把柄,还是怎样的,上杉丰自发现龙居静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再会对他跟前跟后有异议,更不再与他针锋相对,现在的龙居静对他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视若无睹”,而这种情形对他来说也挺乐观其成的。不过混入黑龙组至今已过了一个星期,他虽然如影随形的跟在龙居静身边,也在龙居静房内及各个重要厅堂装了关给他的窃录听器,但一无所获的进度却让他愈来愈郁闷,原本就已经够冷漠狂傲的脸庞则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让人不敢领教。 上杉丰自长得不算帅,至少在六本木之中,他的表相可以说是排行在最末端的一个。高大的体格、刚毅的五官轮廓,再配上他数年如一日,长不过两公分的利落发型,他外表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个性,刚强、稳重、一丝不苟,而且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所以难免龙居静会怀疑他,并派人彻底追查他的底细,只可惜龙居静白忙了一场,因为他psa的身份若如此容易就能被查出来的话,他至今焉有命在? 然而就是因为龙居静不再怀疑上杉丰自,并单纯的将他看成一个贴身保镖,而他却什么也查不出来这才教他气结。 他不知道这样不由衷的日子需要过多久,更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能得到什么,难不成真要他做龙居静的保镖,平白无故的为上头赚饱那一千万,最后不了了之下他可不想当呆子!可是在这种态势之下却又由不了他,真是气死人了。 仰躺在床上,他郁闷的叹气,就在此时,静默多时的隔壁突然传来一个极轻微的声响,他急速翻起身来,打开连接隔壁房间内的那个窃录听器。 “唏唏……嗦嗦……喀——卡……” “咚!” 正当上杉丰自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龙居静在隔壁搞什么鬼时,窗外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响,让他迅速的关掉窃录听器移身窗户边,而当他微微拨开窗帘的一角,看到站在一楼向上望,似曾相识的人影时,再听到隔壁窗台上陆续传来唏嗦声响才慢慢露出头的人影之后,心中所有的疑问乍然间拨云见日,恍然大悟起来。 幽会,真没想到在白天日理万机,为黑龙组内忧外患劳心劳力得几乎要虚脱的他,晚上竟还有精力去约会,这个龙居静当真是有够邪门的! 看着龙居静由二楼阳台以驾轻就熟的敏捷动作跃至一楼,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嘲弄的表情,忖度着倘若黑龙组的组员们知道他们视若神明的少主是个同性恋,甚至为了约会而舍去睡眠时间,像小偷般爬墙出去会情郎时,他们会有什么表情,会不会还像之前一样敬重? 摇摇头,上杉丰自看着楼下那对有如大难不死后再度重逢而紧拥在一起的两人,觉得他们俩之间的约会应该不会有什么有用的资讯可搜集,所以他打算放下窗帘去睡觉。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离开那对异色情人时,一道亮光在围墙外的林间闪烁了一下又一下,吸引了他所有的视线。那个地方不应该有东西会反光的,他皱眉忖度着,至少住在这个房间一个星期以来,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他就寝前那一个小时里也没有那道闪光的存在。 那道闪光到底是…… 正在他蹙眉怀疑之际,另一道闪烁的光芒在他眼前闪过,然而这一次的闪光却来自于一楼庭院中,那个男人手中疑似项链坠饰的东西。 龙居静半屈身让那男人将那条链子挂在他胸前,而那道闪光理所当然的移至他胸前。 看着眼前这一切,感受两道来自不同地方的闪光,上杉丰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看清楚那男人牵引着龙居静走向他们要翻越的那面墙下,率先翻上墙头,并不着痕迹的望了墙外林间一眼之后,伸出手助龙居静一臂之力时,他这才恍然大悟的了解到心中所谓的不好预感。 “龙居静,小心前面的树林!”他霍然推开窗户,朝龙居静大声警告。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上杉丰自只听到一个极微小的消音式枪声响起,龙居静整个人已由墙头翻掉了下来。 “该死的!”他讽咒一声,毫不迟疑的翻过窗户,由二楼跳了下去。 这下可好了,倘若龙居静就这样挂了的话,不仅他们六本木的声名被他丢了,就连这一星期来忍气吞声的待在这个乌烟瘴气之地都成了冤枉,最难以忍受的还是他家的武道馆还得成为他的陪葬品,真是该死的混帐! “你中枪了吗?”奔到龙居静身边,看了一眼早已空无一人的墙头,上杉丰自立刻蹲下身询问他。 龙居静没有说话,四周的骚动声却已由远而近,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照上了他们俩。 “谁在那里?”来人凶恶的叫道。 上杉丰自借着手电筒之光将龙居静看个仔细,在清楚他并未中枪之后这才放下心退后一步,转身面对来人。 “上杉、少主?!”来人似乎没料到会看到他们俩,因而意外的叫了出来。 “不要用光照着我。”一直没有开口的龙居静突然冷声命令道。 “是,对不起。”来人惶恐的移开手电筒。 “你下去。”龙居静由地上爬起来命令他说。 “是。”来人应声后立即掉头离去。 而上杉丰自也认为已经没有他的事,理所当然的转身要走,怎知却被龙居静出声给拦了下来。 “上杉丰自,你等一下。”他说。 原本打算要回房间睡觉的上杉丰自闻声停下来,回过头看龙居静,以为龙居静叫住他是想跟他道谢,毕竟他刚刚才救了龙居静一命,可是万万没想到龙居静说出来的话竟与他心中所想像的极不相符,不只不符,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龙居静怒声斥喝的朝他吼道。 “我……搞鬼?”上杉丰自闻言不禁瞪大了双眼,莫名其妙又无辜的重复他的话。 “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我的计划都让你给搞坏了!”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计划?”他皱眉,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之后即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他问:“你是说今天晚上的事是你计划中的事?” “对,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的鬼?”龙居静恨恨的瞪着他吼道。 他花了好些时候才勾搭上白虎组中具有第二影响力男人的亲密爱人,打算从那人身上色诱一些情报来,结果现在却被上杉丰自给破坏,功亏一篑。 “那树林里的人是你派的?”上杉丰自怀疑的问。 “不是。” “那你是事先就知道那里有人正拿着枪指着你喽?”他挑了挑眉头,又问。 “不。”龙居静微微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后才不情愿的撇唇回答。 “那你还在说什么我搞鬼!”上杉丰自立刻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谢我就算了,反倒怪我坏了你的计划,到底是计划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我有穿防弹衣。”龙居静强辞夺理的说。 “防弹衣?那你有没有顺便准备一顶防弹铜盔呀?”上杉丰自看着他平顺得与平日无异的上身,嘲弄开口说,“你真以为一件防弹衣就能保你不死吗?你是三岁小孩子呀?” “你……”龙居静脸色倏变。 “龙居静,我告诉你,”上杉丰自打断他的开口,根本不让他有发火的机会,“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保镖,工作就是保护你的生命与安全,如果你要我见死不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我并没有干涉你做我的保镖,但是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咽不下那口气的龙居静霍然截断他说。 “那你想怎么样?”慢慢的闭上嘴巴,上杉丰自先是以双手环胸,然后再摆出一副你想怎么样的姿态盯着龙居静问道,他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雷劈。 “能怎样?破坏都破坏了,我能怎么样?”龙居静怒火中烧的瞪着他,语气尖锐的说道。 “你……算了,算我多事。”借着柔和月光看着龙居静怒气冲冲的表情,上杉丰自突然说,却又摇头,“不,我只是尽本分而已。”他像是要厘正自己刚刚突然脱轨的思绪般的说,然后随即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居静申明道。 “如果你下次再想不开要死的话,可以,不过请选在我的工作结束之后再做行吗?否则你浪费的不只是你的时间与心力,也浪费了我的你知道吗?”冷酷无情的说完想法,上杉丰自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即转身大步离去。 而龙居静只能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完全忘了自己该有的反应。 这个人……这个上杉丰自就像天生来克制自己的,自从遇见他之后,自己的生命顿时变得一团糟,什么尊严、权威、自制力全成了狗屁,在他眼中自己似乎连个小孩都不如,除了讨挨骂之外根本一事无成,可恨的他,凭什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身为黑龙组的少主,他从小有哪一刻不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谁敢违逆他、谁敢指责他、谁敢对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热讽、这一路走来就只有这个人——上杉丰自。 真是该死了,他到底凭什么对自己大呼小叫的?而自己又为什么要容忍这样的他?难道真只为了打不过他,所以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吗? 不,他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因为他之所以会容忍上杉丰自,并在上杉丰自指着和尚骂秃驴的说他是个同性恋之后,还答应留下上杉丰自做保镖完全是因为……因为他深深受上杉丰自吸引。 是的,在第一次见到上杉丰自的时候,在上杉丰自对他露出倨傲不屑的表情,在上杉丰自以一敌众却面不改色,最后甚至救了他一命的时候,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吸引,所以即使自己的第六感不断的警告他危险、要他离上杉丰自愈远愈好时,在上杉丰自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再也无法下定决心的拒绝上杉丰自。 “上杉丰自……上杉丰自……唉!”自言自语的低喃着念他的名字,龙居静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抬头看着他房间窗口再度亮起的灯光,龙居静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刚刚出声警告自己,还有从二楼跳下一楼的举动,心中除了余悸犹存的心惊之外,竟还升起几许甜意。 目不转睛的看着上杉丰自窗口的灯光直到熄去,他在举步朝大门走去时想,也许今晚他将会有一个好梦。 而看着龙居静缓慢的走出自己的视线,站在二楼窗边的上杉丰自克制不住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老天,他刚刚那是什么表情?还以那种眼光看……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凝视吧,他凝视着自己的窗户时干么露出那种表情?活似他的爱人就住在这间房里,正宁谧的沉睡入梦一样,天啊!他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令人发麻的凉意倏地爬上背脊,上杉丰自瞠目结舌的站在窗户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如果不知道他是gay就算了,问题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喜好,又知道他原有的恋人在刚刚背叛了他,而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老天,他该不会打算对自己以身相许吧?不会吧? 做他的保镖、三番两次出手救他,这一切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心不甘情不愿了,因为“任务”自己逼不得已要伴在他身边,因为“任务”自己即使再不屑也得出手救他,因为“任务”自己身不由己,可是如果要自己为了“任务”再委曲求全当他的爱人的话……哼,谁有胆就站出来说,自己若不把那个人挫骨扬灰自己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从此“自封山上”,一辈子不再出世见人! 医院  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间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破旧不堪的屋子是间医院,虽然它没有挂上招牌,却有川流不息的病人到此寻医,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住在里头的医生,医术比日本任何一间名医院的医生都高明。 不过就在十天前,一向来者不拒的房门突然关了起来,在大伙猜测医生是否出游去的当时,医生和田清正却正夙夜匪懈、绞尽脑汁的设法营救濒临死亡,他这一生中惟一的恩人龙居圭介。 和田清正表情肃穆的站在病床边看着一动也不动,静躺在床上的龙居圭介,十天如一日蹙紧的眉头不由得又紧了一些。 自从四丁目事件发生,他从大医院将被宣布病危的龙居圭介移至他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诊所来,转眼已过了十天,虽说他勉强延续了龙居圭介的命脉,但对于龙居圭介始终昏迷不醒与每况愈下的身体机能却是束手无策,这让他恨死了自己的无能。 想当初他少年得志,因恃才傲物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最后弄得自己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时,要不是路过的龙居圭介出手救他,他早已命丧九泉了,怎还能隐姓埋名的在这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至今? 龙居圭介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此生中惟一的贵人,在救了他之后还无条件的替他安排了后路,让他再无后顾之忧的可以重新生活。也许对别人来说,龙居圭介是无恶不做的东京黑社会老大,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东京首屈一指的黑帮组长,龙居圭介若死了根本是罪有应得,但是他不允许,即使要他与全世界的人为敌,他依然要想办法救活龙居圭介。 走近他身旁,和田清正半倾身检视他身上的三处枪伤,再小心翼翼的替它们重新上药。真是糟糕,因为昏迷不醒无法进食而导致身体机能愈下的他,连慢慢愈合的伤口都产生了病变,再这样下去的话……难道真的没救了吗?自己的道行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可恶!握紧拳头朝墙壁用力一捶,和田清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恨不已,然而就在这时,因只有他住而一向沉静的屋内响起了异样的响声,他怀疑的转身走出房门查看,却目睹不远的前方有数名黑道分子,正持枪逐一梭巡着什么而刷白了脸色,他毫不犹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回房间,反锁上房门。 怎么会这样?就连警方都被他们所摆的幌子骗得团团转,以为龙居圭介依然待在东京医院里的加护病房内,他们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不管怎么样,他要快点通知龙居静才行。冲到放置电话的那一角,他迅速拨着龙居静的手机号码,然而却应声收不到讯息,他慌乱的再拨另一组他所想得到的号码,此时被他锁住的门外已响起入侵者的声音。 “喂,这间房门锁着,你想那个老狐狸该不会就躲在这一间吧?” “把它撞开来看看。” 电话拨通的嘟嘟声和外头人的撞门声同时在和田清正耳边响起,他面无血色的看着几乎要承受不住撞击而破毁的房门,不断在心中祈祷着,龙居静,快接电话呀! “走开,让我来。” 随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之后,子弹在划破空气的灼热中穿过门板掉进房内,接着一发又一发的绕着门把破空入内,而眼看着对方就要破门两人,电话终于接通。 “静,你快过来,他们……” “砰!”一声巨响,残破不堪的房门被人一脚踢撞在墙上,和田清正甚至还来不及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连着他手中话筒的电话机已整个被轰成碎片,他瞪大了双眼。 握着手中嘟嘟作响的话筒,龙居静有好几秒钟反应不过来,整个人依然沉溺在爱睡的梦中,可是刚刚那个激昂的声音却由他神经的末端开始侵蚀他,然后急促的心跳与骇然的惊恐同时间向自己袭来,强烈得让他几乎站不住脚而向后颠踬了几步。 “不……”摇着头,他不愿相信心底窜出的不安感,脚步却已迅速朝外头冲去。 住在他隔壁的上杉丰自,在他房内电话响起的同时间也醒了过来,然而对于那短暂到只有一秒钟的电话,他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隔壁房门砰然被推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他门前纷乱而过,他才迅雷不及掩耳的冲出去,在走道上拦住失常的龙居静。“等一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他攫住龙居静的手臂问道。 龙居静脚步没有稍做停顿的迅速甩开他。 上杉丰自为他能如此轻易甩开自己的钳制而怔愣了一下,然而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与那刻不容缓的姿态,上杉丰自的怔愣迅速被怀疑与好奇取代,没有再次试图去拦他,上杉丰自后脚跟进的尾随着他仓皇的步伐朝谜底前进。 在龙居静发动车子的那一瞬间,上杉丰自坐上了他的车,而因为心系其他事没有多余时间可以争辩,请上杉丰自下车,他也只有带上杉丰自上路了。 凌晨东京的马路上宁静得不像真的,除了闪烁的交通号志稍稍具有限制的功用之外,在这个宁静的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惟我独尊的。这样也就不难理解辉为何始终抛不开这种宁静速度的快感,三不五时在三更半夜不睡觉而跑出门飙车了。上杉丰自坐在时速一百五,而且还继续在直线加速度的车上,自我转移注意力的想道。 辉似乎曾经在聊天时说过,当他飙车时,最爱时速超过两百时的那种生死一瞬间的快感,那种与死亡挑战而且赢了的感受根本就是文字所无法形容的,紧张、恐惧、压力、震惊、兴奋、刺激、虚脱无力…… 老天,辉是飙族的长老,理所当然可以飙到时速两百,但是龙居静呢?身旁这个不知死活、脸色苍白得活像僵尸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想死自己还不想呀! “喂,你……”突如其来的煞车让上杉丰自整个人往前倾,差一点吻上挡风玻璃,更截断了他的话。“你在搞什么鬼?”他在惊魂未定间怒不可遏的朝龙居静咆哮道,然而龙居静早已冲下车,甚至连车引擎都忘了熄。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魂不守舍、皇皇仓仓的?上杉丰自忖度着下车,看着周遭太旧早已需要换新的屋舍,再度思考这个问题。以黑龙组的金钱势力,他们似乎和这种颓废之地扯不上半点关系,龙居静为何会将车子开到这里来? 惊疑的看着他以手中钥匙轻松的打开门锁,在黑暗中毫无困难的以最快迅度前进,上杉丰自不禁皱紧了眉头。看他这个样子,这个地方绝对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储存在psa总部内关于黑龙组的资料中却从未提过有这样一个地方,看来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百密终有一疏。 进入屋内的长廊,末端未关上的一间房门透露着与长廊不同亮度的灯光,龙居静笔直的朝那儿奔去,却在临门的那一脚有如被人点化如石般僵硬在房门前,再也无法继续往前踏进一步。 上杉丰自在距那房门约有五公尺处就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了,他跨过僵站在房门前的龙居静,进入眼前这间惨不忍睹的房间内,面无表情的一一看过房内的两名死者,其中一名正是警方明查暗访,寻找多时却始终不见的龙居圭介。 龙居圭介的心脏处被开了致命的两枪,死亡的表情却是平和安详的,由他四周被扯乱、捣毁的复杂医疗设备与他脸上的表情可知,他的死亡可能是在他未知的情况下,也许自上回的四丁目事件之后,他根本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但是另外一名死者可就没那么好了,他身中五枪之多,由他拖拉一段距离的虚痕和他脸上痛苦挣扎、死不瞑目的表情大致可以猜测出,致使他毙命的一枪正是不偏不倚打在他心脏处的那一枪。 够狠、够毒,好一个残酷无情的杀人手法!这就是为什么他坚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邪恶之徒从不愿手下留情的原因,毕竟那种泯灭人性的人渣、败类、垃圾,谁能保证能百分之百的改过自新?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谁又能保证那其余的百分之一不会危害到下一个受害者?所以斩草除根成了惟一的方法。 “爸、爸爸……爸爸……”龙居静终于恢复了人类的知能、动能,颤巍巍的拖曳到病床边,对着早已断气的龙居圭介轻声呼喊。 “他已经死了。”转头看着神情恍惚的他,上杉丰自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龙居静目无焦距的抬起头看着上杉丰自摇头道,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不相信。“爸爸没有死!没有死!你骗我、你骗我!”他歇斯底里的朝上杉丰自大叫。 “走吧,我们一起去报警,命案现场最好保持原状不要动,这样警方来了之后才好办事。”上杉丰自蹙眉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 “不!谁都不准动我爸爸,谁都不准!”听到报警两个字,龙居静反应激烈的张开双手保护着身后躺在床上的龙居圭介大叫道。 看着龙居静,上杉丰自用力呼了一口气,痛失至亲之人的感受他虽未曾尝过,但是却勉强可以想像,而这也就不难理解龙居静此时会有这些歇斯底里的反应了。不过报警这件事却也是刻不容缓的,如此残暴的凶手若不早点绳之以法的话,天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一想到将会有下一个遭殃之人,上杉丰自整个人都冷硬了起来,脸上表情更是凶猛无情得令人望之生畏、噤若寒蝉。他举步走向房门口,期待屋内还有另外一支完整的电话可以让他报警。 “站住!我不准——”见他移动,龙居静立激动的朝他跨步尖叫,然而叫声却在半途间突然断掉。 上杉丰自只听到一声响,回过头却已见他整个人昏倒在地。老天,这种会昏倒的男人,难怪他在惊见龙居圭介死亡后会有歇斯底里的举动,他根本就还没长成一个足以领导东京首屈一指的黑龙组的男人嘛,也难怪他会慌乱、不知所措得完全失去了一帮之主该有的分寸。上杉丰自皱眉忖度的走向他。 不过他昏倒了也罢,要不然待会警方来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通过歇斯底里的他这一关呢,幸好。走到他身边,上杉丰自伸手将昏厥的他拉起来,打算将他摔至肩上搬移到隔壁房间去,却意外的感受到他过度轻盈与细瘦的身躯,尤其在不经意的拉扯下,他由宽松领口所露出来的肌肤、肩膀与那件奇怪的紧绷背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干什么,上杉丰自松开打算提起他,将他摔上肩的手,蹲下身动手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再剥去他胸前那件奇怪而紧绷的背心,然后就这么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突起的胸部。 胸部?他竟然有胸部?!老天,这到底是……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往他下半身,上杉丰自考虑着是否该脱光他以验明正身,毕竟不少人妖也都有完美的胸部、曼妙的身材、绝美的脸庞,还有那如凝脂的肌肤与修长的颈部——该死了,这么简单的事实自己竟然一直都没发觉到,他根本没有喉结! 他的老天,龙居静竟然是——是个女人! 第四章 龙居圭介的丧礼肃穆、庄严且隆重,到场致哀之人不下万人,而且广及黑白两道、外籍人士,由此可知黑龙组的势力已到了无远弗届的地步。 身为龙居圭介唯一的血亲,龙居静面无表情的独自跪坐在棺木边,有如钢板刻出来的表情除了钢硬就是冷酷,在众人哀恸的致哀神情之中显得格外无情。而为此便有不少多事之人开始逞起口舌之能,批判起她的冷血与无情。 上杉丰自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身为她的贴身保镖,他仍旧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侧。 老实说,如果事发当初他不是亲眼目睹了她的激烈反应,现在的他一定也跟周遭这些多事之人抱着相同的感受,认为她是个冷血无情之人,父亲都被人杀了竟还能如此沉着、不动声色。即使她身为一帮之主,又扮演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性身份,但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否也太过冷漠、太过无动于衷了?她有必要要如此抑制自己的真实感受,强装冷漠吗?即使不流泪,发怒也好,像她这个样子无非是在自我折磨,她何苦来哉? 不,也许这一切也并非她所愿,而是自小就教练成的,事实上他怀疑到底黑龙组里有多少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儿身,龙居圭介到底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培育、教养她的?让一个女人当一帮之主领率一大群凶猛的男人,龙居圭介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以之前他被耍得团团转这点来看,龙居圭介对她与众不同的教育的确成功得没话可说,但是性别乃是天生的,她是个女人的事实终究抹煞不了,即使她本身并不觊觎爱情与婚姻而选择了单身这一途,避开了嫁、娶这一尴尬事,但是黑龙组的后继之人呢?不知道他们是否想过这一点。 龙居静,黑龙组第二代组长,他所嫉恶却又不得不去保护的人竟然是个女的。老天,他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 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至她与男人一样平坦的胸部,再闭上眼睛驱逐浮现心中直想取代眼前景物的另一种美景……该死的!他握紧了拳头在心中自我诅咒着,他发什么神经?为什么对那个景象念念不忘?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裸体,真是该死的! “组长,白虎组组长率领其组员在外头说要进来给上代组长参拜。”突然之间,一名组员由人群之中走到龙居静身边,小声的请示道。 始终面无表情的龙居静脸上突然闪过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她缓慢的转动颈子面对来人。 来人吓得面无血色的退后一步,低头急道:“我马上叫人将他们轰出去。” 然而龙居静却开口说:“不,让他们进来。” “是。”来人一愣,立即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为数约有十人,身着鲜艳衣色的一群人突兀的踏进了这个肃穆庄严的殿堂,他们神态上有着伪装的肃穆,嘴角却抑制不住得意的微扬着,趾高气扬的走在由众人退让开来的中间道上,笔直的朝龙居圭介的棺木前进,直抵一公尺处才停步。 为首者的光头便是白虎组组长军司耕时,他先是恭敬的朝棺木一鞠躬,在抬起头后却完全不是那一张脸,他得意的嘲弄道:“我不早跟你说过吗?龙居圭介,人是不能够太自私的,否则不会长命,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现在……” 黑龙组组员闻言个个面露杀气,其中仲村怒不可遏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咆哮道:“混帐!你说什么?” 军司耕时先是以手势要组员稍安勿躁,接着才以不为所动的表情撇了撇嘴角,用眼光指着官方为防帮派滋事而派驻在丧礼四周的警方人员冷嘲热讽的开口,“那里可是站了不少的警察,你在动手前是不是应该考虑看看?”他以不屑的口吻哼声道,“更何况我好歹也是来向你们前任组长致哀的客人,你们是不是应该拿点礼貌出来呀?别让人以为这就是鼎鼎大名黑龙组的待客之道。” “你……” “仲村,不得无礼。”龙居静开口道。 “可是组长……”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冷眼道。 “是。”仲村咬着牙,恨恨的放开他。 军司耕时一被松开即以不可一世的态度轻挥了挥身上刚被碰过的地方,好像仲村的手有多脏似的。 “你不错,虽然年轻,但至少还懂得一点敬老尊贤的礼貌,想必今后我们两帮绝对能相处愉快,你说对不对?”他抬头看向龙居静说。 “你所谓的相处愉快指的是什么?”龙居静由棺木边跪坐的姿态缓缓站起身,在对父亲的遗体行一鞠躬之后转身面对白虎组的一群人,平心静气的开口道。 “当然是二分东京天下的事。上代组长老胡涂了所以不懂得伸缩之道,我想你还年轻,应该会比较聪明对不对?新任组长。” 龙居静没有答话,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直至他被她无形的气势惊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继续沉默的盯着他。 “你看什么?”气不过自己被她的气势吓住,军司耕时恼羞成怒的朝她吼道。 “看你这个光头,头虽光却似乎还是没资格跟我站在一起。”龙居静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在盯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撇唇道。 话声才落,顿时引来周遭黑龙组组员一阵讪笑声。 “你这小鬼给我听着……”军司耕时面红耳赤的瞪着他咬牙道。 “不,你给我听着,老光头。”龙居静冷声打断他,并闪电般的揪起他的衣领,将比她还要矮小的他拉到鼻头前,迸声对他咬牙道:“别以为外头有警察我就不敢拿你怎样,我是不想扰乱我父亲的丧礼,所以才没立刻轰了你。”说完,她一如揪住他时般突然推开他,冷声送客道:“参拜完了,你们可以滚了!” “龙居静,上代组长都不敢以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竟敢!”军司耕时站正颠踬的脚步,不可置信的朝她怒吼道。 “我父亲这一生中唯一的错事就是对你太客气了,我是不会重蹈覆辙的。”龙居静冷峻的盯着他,以令人不寒而栗的哼声冷笑道,“仲村,送客。对了,别忘了让军司组长知道我们黑龙组的待客之道是多么慎重,慎重到可以让他毕身都难忘,知道吗?” “是。”仲村闻言,脸上立即露出不怀好意的阴森笑容盯着军司耕时,然后手一挥,十数名黑龙组组员倏地将他们十人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别忘了外面都是警察。”军司耕时变色的说道,“龙居静,以多欺少就是你们黑龙组的作风吗?” “军司组长,请。”仲村说。 “龙居静,上代组长会死不瞑目的,没想到他才死而已,黑龙组就被你污蔑到忘了黑道该有的道义……” “你没资格跟我说黑道道义!”隐忍的恨意在顷刻间有如山洪爆发般一倾而出,龙居静在听到“道义”两个字时,迅雷不及掩耳的勒住他脖子咬牙道。 “喂……” “别动!” 白虎组众人一见组长被挟制,立即一拥而上,却被更多的黑龙组组员一一钳制住。 “咳……咳咳,放手……”军司耕时因呼吸困难而涨红了脸,咳声叫道。 “你敢跟我谈黑道道义,有种你再说看看,说呀!”勒着他,龙居静横眉竖眼的对他迸声道,眼底渗出的全是杀气。 目睹厅内的冲突,原站在厅外的大批警察立即握枪蜂拥奔进大厅中,枪口笔直的对着大厅中一触即发的两派人马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警官先生,咳咳……救我……”军司耕时朝他们伸手道。 “放手。”警察上前对龙居静命令道。 “滚开!”被愤怒蒙住了理智的龙居静大声吼道。 警察被她吼得一愣,随即马上变脸的吼回去,“不想我开枪就放手,听到没有?” “我说滚开,你没听到吗?” “你……” “对不起,警察先生,交给我好吗?”站在一旁的上杉丰自突然走上前,技巧性的握住怒发冲冠的警察手中的手枪,让他无法开枪的说道。 “好,你去试试,如果他再不肯听劝的话,就别怪我们开枪了。”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不了眼前充满了领袖权威的男人,警察先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头道。 上杉丰自点头,然后转身朝龙居静走近说:“龙居静,放开他。” “我说滚……” 没有人看到上杉丰自是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的,然而当大伙注意到的时候,军司耕时已因突然冲进肺部的大量空气而猛烈咳了起来,龙居静则昏躺在他怀中。 “组长!” “她没事,我只不过是让她昏睡一下而已,毕竟她已经有三天三夜未曾阖眼了。”上杉丰自看了一眼紧张的黑龙组组员出声道。 “警官先生,这群人在您的警告之下竟还私自动武,他们根本就不将我国的法律看在眼中,您快将他们抓起来呀。”一旦得回自由,军司耕时即咽不下那口窝囊气的向警方告状道。 “私自动武?你看见哪一个人受伤了?”上杉丰自瞥向他,在气急败坏的黑龙组组员开口前挑眉的冷声说道。 军司耕时在刹那间被他冷峻的气势震住,惊愕的张着嘴巴,不知不觉的退后一步。 “这次我就当作没看到,不准有下一次,你们都听清楚了吧?”闻言,警察在确定在场无人受伤之后环视着众人说道,说完即退出大厅,回到他们原来站岗的位置继续监视他们。 上杉丰自将昏睡的龙居静拦腰抱起,举步朝后院走去。 “上杉。”仲村叫住他。 上杉丰自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组长他……我是说接下来的事……” “你看着办吧。”上杉丰自打断他说,随即不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即抱着龙居静没入通往内院的走廊中,撇下一厅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人。 不苟言笑,眼中一向只有任务的贴身保镖上杉丰自什么时候变了?竟然会插手黑龙组的事,还注意到他们组长已经有三天三夜没睡这件事,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不过不管他为什么而变,看到他刚刚一开口就堵住白虎组组长那张嘴,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如果他肯加入黑龙组不知有多好!仲村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知不觉在心中忖度起来。 “爸爸……” 床铺上不安的呓语声吵醒了一向浅眠的上杉丰自,他由沙发中翻起身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在睡梦中落泪的龙居静。 三天三夜没睡,他以为她至少能平静的睡上几个小时,可是他完全错了,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亦没有一刻是安稳的,不是无声落泪便是哀伤的呓语,清醒时压抑了三天三夜的悲伤,在她松懈的这时刻一点一滴的流泄出来。 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晶莹泪水,他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脸颊上的泪水软化了他的心,他对她的看法竟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认为她也许并不是那么坏的,认为污泥池再脏也能开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而那一朵莲花就是她。可是这可能吗? 不,理智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墨条分化出来的颜色除了黑之外有可能会是白的吗?即使经过了漂白也不可能。况且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他怎能期待龙居圭介的女儿会是一个平凡而且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不,上杉丰自摇头想道,他不该想那么多的,他的任务充其量只不过是在监视黑龙组,在他们有可能因私仇而与其他帮派大动干戈前,制止他们以造福人群而已,他实在不该多管闲事,多想这么多的,这根本一点也不像他,他不该想那么多的。 烦躁的抿紧了嘴巴,他转身走回沙发前,却在栖身躺下前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转而走向房门的方向。他发什么神经要在这里陪她?他自我厌恶的边走边想,他的身份是个保镖又不是个奶妈,干么要…… “不!” 一声凄厉的呐喊由他身后的床铺上响了起来,阻断了他烦乱的思绪与想离去的脚步,上杉丰自在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奔到她身边。 “不!不要……爸爸……爸爸……”龙居静躺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着,紧闭的双眼证明了她依然在睡梦之中。 “龙居静。”他伸手摇她。 “爸,不要离开我,不要……我不要你死,爸爸……” “龙居静。”他抓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按住她肩膀以制止她翻来覆去,且因无形的痛苦而不断扭动的身体,然而在睡梦中的她却像是将他当成了敌人似的,除了挣扎得更激烈之外,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亦更加尖锐与凄厉。 “不要!不要——” “龙居静!醒过来、醒过来!”迫于无奈,上杉丰自只有用双手握住她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她,吼声强迫性的命令她醒过来。 像是被闪电击中般的,龙居静在一个震颤之后缓缓的睁开被泪水洗涤得晶亮的双眼,目无焦距的望着他。 “你没事吧?”一见她醒来,上杉丰自即收回手,站正身体,以惯有的冷漠嗓音问道。 龙居静没有回答,却用一对茫然无神的哀伤眼眸紧紧瞅着他。 “你没事吧?”她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再度开口问,却不知道他这回开口时的表情与声音透露了太多的担心与关心。 龙居静感受到了。“爸爸他死了……他死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喃喃自语的告诉他,被泪水润泽的美丽双眼中充满令人心痛的哀愁。 “嘘。”看着她,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蹙起了心痛的眉头,小声对她摇头。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他们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为什么他们下得了手?为什么、为什么……” “嘘,你累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听话。” 盯着他,龙居静无助的摇头。“告诉我为什么?爸爸死了,他死了,以后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他死了,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他怎么可以?他死了,不,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对不对,和田叔叔正在想办法救他,他没有死对不对?你告诉我呀!” 再也抑制不住的将愈来愈激动的她拥进怀中,上杉丰自有股想将害她如此痛苦的人掐死的冲动,他以无比温柔的动作轻拍着她,不断的轻声安抚着她。“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已经累了,该睡了。”在她终于稍微平静下来后,他说着将她安置回床上,还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怎知就在他替她盖好被子伸回手时,在半空中被她紧紧捉住。 “不要走。”她眼泪扑簌簌的紧紧盯着他求道。 看着龙居静,上杉丰自原本抽手的动作在惊见她落得更快速的眼泪中挣扎的作罢,因为床边并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让他栖身,他只能选择坐上她的床,背靠着床头休息。 “不要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沉睡中的呓语再度惊醒了上杉丰自,他睁开双眼首先便是望向她,她的睡容并不安稳,这可由她脸上纠结的眉头与微紊乱的呼吸感受到,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她真的是睡着了。 直起腰身,他扭了扭发酸的颈子打算移身回房睡,却突然想起依然被龙居静紧握的手,没有多想,他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去剥开她的紧握,怎知令他意想不到的不仅是她的坚持,更是她眼角间再度滚落的泪水。 不知不觉间松开想剥开她的手的手,他坐回了依然留有余温,他刚刚才离座的位子上静静的看着她。黑龙组组长龙居静,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龙居圭介的葬礼结束后,整个黑龙组都笼罩在不安定的因子之下,人人居安思危、相互猜忌,致使黑龙组内火药味四起。 身为外来者,事实上可以说是黑龙组的敌人,上杉丰自本该乐观其成,来个隔岸观虎斗才对,然而面对这么一群白痴,他现在却恨不得狠狠的一人给他们一拳,看看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变得稍微清醒些。当真除了斗狠之外,他们就不能长点脑子在身上吗? 他始终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他对于结党营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帮分子始终没有好感,这是保守的说法,事实上他最想做的就是将这些人绳之以法,盲目追随者处以刑罚,带头乱世者则最好处以极刑以度绝后患,可是他现在竟有股冲动想对他们伸出援手——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和他们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对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变得感情用事了?但是不可能呀,他虽从未经历过类似这次任务的事,但是以陪伴了他三十年嫉恶如仇的个性来看,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可是…… 到底是什么事影响到他了?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不可能会有什么可以这样影响他,而他却依然懵懵懂懂的,这不是身为一位优秀的psa该犯的错,不该的。 黑龙组在东京,不,应该可以说在关东是首屈一指的黑道帮派,它的存在就像是在一张洁白纸巾滴上一滴墨汁一样,黑得而且扩散得让人无法忽视,所以它理所当然首当其冲的成为卫道之士们的眼中钉,巴不得将它除之而后快。他的想法亦同,可是自从他混进这里来之后,他那样的想法却不知道为什么愈来愈薄弱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待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他们并不如他先前所想像般十恶不赦,对此他曾经归纳出几点可能,一,也许是因为他们组长的意外让他们暂时没有心情在外头为非作歹;二,也许是因为另外有人比他们更恶毒千百倍,例如杀害龙居圭介的凶手,因而将他们由恶名昭彰的榜首挤了下去;三,也许是因为龙居静,以一个女人为首的黑龙组,谅它也成不了足以威胁到社会安宁的气候。而最该死的是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竟会归纳出这个第三点,龙居静是个女人难道就能改变过去黑龙组在社会上造成的伤害与问题吗? 不该莫名其妙的对她产生心软的,即使她是个女人,还曾在他怀中无助的抽噎哭泣也不行。看着她,上杉丰自不自觉的抿紧了原本就已紧闭的嘴唇,僵硬的挺直了背脊。 “够了。”听着自己的组员在底下七嘴八舌的不断相互猜忌与攻讦对方,龙居静终于受不了的出声道,然而嘈杂的大声中根本没人听到她斯文的叫声,众人依然争吵不休。 “我说够了!听到没有?”她霍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咆哮出声,刹那间大厅静得连根针掉到地板上都听得到,各分支首领皆噤若寒蝉的咽了又咽唾液,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 “现在你们有什么话,一个一个说。”龙居静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后,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靠向皮椅背说。 “组长,关于上代组长的死,兄弟们有许多疑问,因为知道上代组长在和田那里医治的人并不多,所以……”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你们听不懂吗?”龙居静用锐利的眼神喝止他,冷声的开口道。 “是,可是……” “你还想说什么?” “组长,有件事……有件事……” “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属下就直说了。组长,现在大家都知道上代组长的死因并不单纯,组织里面一定出了叛徒,才会泄漏出上代组长的所在地给白虎组的人知道,以至于害死了上代组长。所以在叛徒尚未捉到之前你要叫兄弟们不管,大家咽不下这口气呀!况且只要叛徒一天还待在组织里,大伙便会人心惶惶。” “组长,一天没捉出叛徒,大家便一天无法心安。” “对呀,谁知道那个狗娘养的混帐什么时候会突然从你背后开枪,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组长……” “砰!”有如平地一声雷,龙居静拍击在桌面上的声音再度让嘈杂的大厅恢复先前的肃静,她瞪向在场的众人,冷不防的开口问:“你们以为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众人被这么突然一问,顿时目瞪口呆的答不出话来。 是呀,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成功的除去上任组长龙居圭介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不可能会转向一个名不见经传,在黑龙组里面扫厕所的阿婆,或者是修剪庭院树木的阿伯吧?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不用想,理所当然是坐在首位上的组长龙居静。 迎视众人错愕的眼光,龙居静嘴角微扬的冷然一笑,随即将背脊轻松的靠回椅背上,不疾不徐的开口说:“我在这里等着,有本事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第五章 “啪、啪、啪……” 听着身后像是故意发出来引人注意的脚步声,龙居静皱了皱眉,不明白身后的保镖老大到底是在发什么火,不过自顾不暇的她现在根本就没多余的精力去管他,只有将那些脚步声当成耳边风,继续拆解脑中紊乱的思绪。 她一直在想所谓擒贼先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两句话,她是不是应该混进白虎组内,从中追查帮中的叛徒比较好,毕竟当初揭穿结城光正那个叛徒之后,她就是因为未想过还有其他叛徒,以至于造成今生最大的悔恨,而这回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所以要永绝后患就必须斩草除根才行,而要斩草除根首先必须要找到那个根才行,至于那个根当然就必须从白虎组找起了。 其实想混进白虎组并不难,因为那个光头组长好女色的名声早已远近驰名了,所以只要她愿意扮女装,相信要那光头引狼入室并不难,只不过问题是她该如何瞒过她身后这个人?要逃出他的保护范围,她想,也许就是她整个计划中最艰难的那一部分吧。 沉思着走进自己的房间,她习惯性的转身关房门,却被一股突来的力量往房内推了一下,颠踬的站稳脚步,她瞪着站在她房内已将房门关上的上杉丰自。 “你干什么?”她冷声问。 上杉丰自冷冷的瞪着她,不置一言。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安。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上杉丰自在瞪着她沉默多时后问。 “什么话?” “你真打算用自己当诱饵来诱捕组织中的叛徒?”他紧紧的盯着她。 “不错。” “不错?!你是白痴吗?” 龙居静在一瞬间不悦的抿紧嘴巴,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嫌命太长吗?拿自己的生命当诱饵?你是白痴呀!”他口不择言的说。 “你……”龙居静脸色微变,瞪着他怒不可遏的神情,半晌后突然恍然大悟的明白他的怒气由何而来,她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忘了你是我的保镖,拿我自己当诱饵根本就是找你的麻烦。” “你还记得这一点?”他咬牙道。 龙居静再度吸了一口气,“事实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你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上杉丰自瞪着她。 “身为黑龙组组长,我早有自觉,知道我周遭的危险只有在我断气的那一刻才会停止,所以雇用像你这样一个为了保命的保镖根本就是笑话。”她看着他一会后说:“我们的契约就到今天为止。” 对于他的爱慕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南柯一梦,因为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恋爱的自由。从小父亲将她以男孩的身份养大就灌输了她一个观念,那就是如果她有一天结婚了,那绝对是为了组织的利益,或许是为了壮大势力,或许是为了渡过危机,否则她绝对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也因此二十三年的时间,她始终不曾把她女性该有的任何一点特质放任出来,直到遇到了上杉丰自这个男人。 想来还真可笑,他都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同性恋,她竟然还抑制不住对他的好感,更夸张到自作多情的将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幻化成浪漫,自我沉醉在虚幻的情境里,她真是……不过算了,反正是南柯一梦,梦醒后自然了无痕。 “契约就到今天为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瞪了她半晌,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迸声问。 “谢谢你这一阵子对我的帮助,今后我的生死已不关你的事。”龙居静转身背对他说。 “什么叫你的生死已不关我的事?”瞪着她的背影半晌,上杉丰自突然攫住她手臂,将她转向自己怒声低吼道。 “你干么?”龙居静被他突然的激烈举动吓了一大跳,瞠目给舌的瞪着他叫道。 “什么叫你的生死已不关我的事?”他再次问。 “当然,你卸除了保镖的职务之后,我若发生了什么事,例如这次拿自己当诱饵失败赔上自己的性命,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 “住口,你给我住口!”上杉丰自突地愤怒的大吼出声,打断了她说到一半的话,“你敢失败赔上自己的性命,你敢!”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放手!”龙居静皱眉叫道,他失控的抓握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痛得挣扎着直想摆脱他的手。 “你敢死给我试试看!你敢死给我试试看!”他神色骇人的直盯着她咬牙吼道。 “上杉丰自,放开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放手!” “我不会让你死的,龙居静,你听清楚没?”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放开我,上杉丰自。”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露出如此吓人的神情?而且还抓得她好痛,他到底想干什么?龙居静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疼痛的表情盯着他想道。 盯着她,上杉丰自倏然放开她转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龙居静被他搞胡涂了。 “你不是说我们的契约到今天为止吗?你管我去哪!”停下脚步,上杉丰自站在原地好半晌之后才缓慢回头,盯着她冷言冷语的说。 龙居静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她盯着他的表情倏然一僵,双唇并在一瞬间抿得死紧,而他却早已转回头去,拉开她的房门大步离去。 “喝——” “砰!” “啊——” “砰!” “看我的……” “砰!” “我……我认输……” “砰!” “来呀!你们躲什么躲?攻过来呀!”盯视着周遭一个个向后退的学生们,上杉丰自不耐烦的沉声出言道。 “呃,师傅,我……呃,下课的时间到了,我们……”学生们相互的对看了一眼,其中胆子在平常算是最大的学生结巴的代表开口。 “今天免费多教你们几个小时,快点过来。”上杉丰自打断他说。 “这……” “对不起,师傅,我还有事要先走。”其中有人机智的说道,旁人立刻一一跟进。 “我也是。” “我也是。” “全部给我站住,不准动!”眼见他们一个个要溜走,上杉丰自霍然大吼道,“今天谁没打赢我就不准走,否则以后也不用来了!” 打算落跑的众人顿时一个个僵直在原地,面有难色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过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嗓音突然插入他们,上杉家的高材生,现在已身为医生的老二上杉拓已走入道场中。 “你们别理他,有事就先走吧。”他在众人视他有如从天而降的活菩萨般的眼光下开口道。 “谢谢二师傅,那我们先走了。”众学生们立刻如临大赦般朝他道谢,并在眨眼间溜得一个不剩,偌大的道场顿时只剩下他们兄弟俩。 “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老大,你需要一个倾吐的对象吗?我正好有空,而且不收钱。”上杉拓已开口道。 “废话少说,先陪我过招。”上杉丰自攻向他道。 “嘿,不行!如果要费力的话我就得向你收钱了。”上杉拓已以迅捷的动作避开他的攻击道。 其实在上杉家中,五兄弟若以整体的武功来讲,他或许是五个人之中最不长进的,但那全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从小就不太好,所以父母亲才会要他舍武就文的一路读到医学院,最后成了上杉家的异类当个医生。不过老实说,他的体能虽没其他兄弟好,他可从来没舍弃过家传的武术,更因从小耳濡目染,以及在他的不服输心态下,现在的他除了体力稍微差其他四兄弟一些之外,敏捷的身手可和他们不相上下。 连番失手,上杉丰自终于放弃的停止攻击,他心情虽差到了极点,但没忘记与他过手的人是他们五兄弟中身体最差的二弟,而不是其他壮得可比牛的三个弟弟。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上杉拓已微笑看他,对于他的突然停手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不过老大也太过保护自己了吧?十分钟的运动,自己可连喘都没喘一下呀! “你不用上班吗?怎么今天回来?”上杉丰自看了他一眼问道。 “假太多了,休不完,看今天医院风平浪静的就回来了。”他耸肩道,“你呢?听说你最近不是有任务吗?完了?” 上杉丰自不置一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道场。 “就是为了那件事心情不好?”跟在他后头的上杉拓已问,“听青木关他们大概提过你这次的任务,难怪你心情会不好。不过老大,你应该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吧?” “有人找你回来当说客,关?辉?”上杉丰自敏感的问。 “我就告诉过他们两个,你一定会猜到的,果真。”上杉拓已微笑道。 “他们俩还说了什么?”他问。 “你应该知道,而且我若猜得没错,如果我无法说服你的话,想必下一个说客会是三弟,接着是四弟、五弟。” “该死的!”上杉丰自忍不住咒声道。 “对了,既然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我想这句话也许也该告诉你一下。他们俩说,为了六本木的声名,他们一定会在所不惜的。”上杉拓已非常尽责的扮演好他传声者的角色。 上杉丰自则抿紧了嘴巴。 “老大,我达成他们所托付的任务了吗?还是真要等三弟他们出马?”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像是要给他时间作抉择似的,上杉拓已自我揶揄的以轻快的口气开口。 “你一定要跟他们站同一战线,等着看我出糗吗?”上杉丰自皱眉问。 “嘿,老大,你可别误会我,我的出发点可全是为了你以及家里的武道馆。你想想,以你在psa这些年的努力与成果,你不会希望它们成为昙花一现吧?即使你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但是光想到那些等着扯你后腿、嘲笑你的失败的那些人的嘴脸,你不觉得很不屑、很不甘,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吗?要是我就会。还有,虽然我不认识你的上司,但是常从你口中或者是青木关他们那里听来,你们的上司似乎并不同于只会恐吓人,却不会实行的那一种人,你难道不担心他会说到做到,让我们家的武道馆关门大……” “好了,你可以不必再说了,因为我并没有要放弃这个任务的打算。”看着他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表情,上杉丰自终于出声道。 “你没有……”上杉拓已慢慢的闭上嘴巴然后抿紧,“你们几个是在耍我?”他非常不高兴。 上杉丰自皱眉摇头,“我并没有耍你,是你没问清楚。至于关他们,我想他们也不是故意要耍你,只是误会了,以为我……” “误会?”上杉拓已打断他,“那你刚刚在道场发什么火?别告诉我你刚刚并没有在发火,是我不了解你。” 上杉丰自看了上杉拓已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将眼光转开,不情愿的撇唇道:“我只是很气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他突然又闭上了嘴巴。 “话不要说到一半。”上杉拓已忍不住皱眉道。 上杉丰自却没有再开口。 “对她怎么样?她是谁?”见他不说话,上杉拓已按捺不住的追问道。 他对这个她好奇死了,而之所以会将她设为“她”,而不是“他”则是因为他不相信有男人可以让他老大露出现在这种既气又恨,却又放心不下的表情。他真的好奇死了! “你今天回来的任务达到了,你可以回去跟关和辉他们俩领奖了。”上杉丰自说。 “老大……” “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就走,你若要留下来晚餐就自己料理了。”上杉丰自打断他说,在他来不及说什么之前已钻进浴室内,刷一声阖上浴室门。 瞪着眼前阖上的门,上杉拓已梗在喉咙间的一口气咽了好久才咽下去。 兄弟二十多年,如果他还不知道当老大不想说一件事时,他们就算威胁利诱外加哄拐骗也不能从老大口中套出半个字的话,他也枉为上杉人了,所以……肩一耸,他只有“惦惦”等待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龙居静视而不见的从表情暧昧的属下手中接过她交代要他去准备的东西,在淡漠的说声“没你的事”之后,面无表情的退回房间关上门。 一全套的女装,有谁会相信她活了二十三个年头,却是第一次拥有一套女性服饰?谁会相信? 站在床边瞪着由百货公司纸袋中拿出来,被她摊平在床铺上的裙装,龙居静自我嘲弄的想。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却又逼不得已得一次又一次扼杀身为女性的自觉,这二十三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里的挣扎。 其实她真的很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果真的不能,那么至少也让她尝试做一次有着爱美天性的女人,好好的打扮一次,即使只有那么一次,她也心满意足。 可是爸爸从来不肯,身为黑龙组惟一的继承人,她没有身为女生的权利,什么爱美、恋爱、崇拜偶像,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想来也真的很讽刺,没想到她第一次违逆爸爸的期许而穿着女装,为的竟然是想替他报仇,这一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道理吧。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龙居静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觉得是她该行动的时候了。 这几天少了上杉丰自如影随行的跟随,也许她有些不习惯,还有些落寞,但是不可讳言的是她真的自由了许多,至少在半夜翻墙溜出门办事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失踪。不过为此她却不得不忧心起黑龙组今后的前途,想她堂堂黑龙组总部竟然可以任由她每晚在墙头上爬进爬出的却没人发觉,她真是……看来她有必要得好好整顿组织一番了。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揪出组织里的叛徒,并亲手毁了害死爸爸的白虎组,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收起咬牙切齿的愤怒,龙居静带着无比坚定的表情将床上的裙装以及其整套配件放入事先准备的背袋中,看了一眼事先写好,已放在桌面上交代她去处的信之后,她熄灯背起背袋,然后推开窗户以熟能生巧的敏捷动作跃下一楼,并一如往常般的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翻墙离开黑龙组。 一如计划般,龙居静先是走了一段路后进入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换装,着衣、扑粉、涂口红,戴上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拥有的长假发,再穿上高跟鞋。 然而,就在一切都就绪之后,她瞪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却呆若木鸡的开始怀疑起这个方法行得通吗?她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像男扮女装的变态?光头军司会不会一眼就认出她来?会不会中计?她是不是该另谋他法比较好?还是…… “卡滋!”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响闯进了她的挣扎世界,龙居静难得休憩的警觉性立刻觉醒,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按熄手电筒的灯光之后,她闪身到这间房间惟一的出入口处,隐身于门边屏息等待着闯入者。 这样的半夜时分不该会有人到这里来的,她忖度着,即使有经过之人见到她手电筒发出的微微之光,那么也该口念阿弥陀佛的快速远离才是,这个时间是不该有人会到这里的,可是那极其轻微,且在慢慢接近的脚步声却是如此的昭然若揭,这到底是…… 听着愈来愈接近的脚步声,龙居静的神经也愈来愈紧绷。在这样的夜晚真的不应该会有人到这里的,可是若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虽然脚步声轻微,但是那又确实是脚步声,这样的夜晚…… “喝!” 即使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已布满她全身,龙居静在不明物体跨进门的那一瞬间,出手仍快如闪电,不过令她感到心惊胆战的却是对方的动作居然比她更快,不仅不费吹灰之力的避开了她的攻击,还像个夜行动物般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所在方位,出手攻击她。 踉踉跄跄的躲开对方的第一波攻击,龙居静因不习惯足下的高跟鞋而在一时之间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整个人往一边摔去。“可恶的!”她不由自主的在跌倒前惊声咒道,却万万没想到下一秒钟自己倾倒的身体已被人伸手接住。 “你到底在这里面搞什么鬼?”一个口气不太好的声音在她耳边愤然响起。 “你……”那耳熟能详的声音让龙居静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推开他的扶助,她想也不想的便拿起附近的手电筒,打开——“怎么会是你?!”瞪着眼前的他,她不可置信的脱口叫道,却在下一秒钟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皱起眉头,改口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上杉丰自。” 上杉丰自没有回答她,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听见她说什么,在她打开手电筒的灯光之后,他全副的注意力便被站在眼前的美女给吸引去了。 他的老天,眼前这个美艳动人、身材姣美得足以令天下男人气血翻腾的女人是龙居静?他不相信!可是她特殊的低沉嗓音……他不可置信的双眼瞠得老大,呆若木鸡的盯着她,脑中一片空白。 第六章 自从下午决定要完成上头所交代给他的任务,回到黑龙组继续当龙居静的保镖后,上杉丰自接下来的时间便窝在六本木会社中读取资料,企图寻找得以帮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不情愿的任务的有利资讯,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当他回神注意到时间时竟然已近凌晨。 走出六本木会社,他发现原本停放在路边的车子竟被某个没有良心的人挡住去路而无法驶出,他在斟酌了一下回家与到黑龙组的距离之后,决定直接散步到黑龙组去。反正坐了一个晚上他也需要做些运动,再加上晚上所得到的资讯也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来归纳、消化,所以稍微散步便成了不错的好点子。 不过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竟让他撞见鬼鬼祟祟由墙内爬出来的龙居静,而他更因按捺不住好奇的一路跟了过来,在她进入这间空屋内后,迟迟未见她出去而闯了进来,还误打误撞的与她动起手来差点伤了她,之后便是眼前这令他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情景…… “你干什么?”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让龙居静忍不住出声道。 上杉丰自没有说话,只是笔直的盯着她。知道她是个女人是一回事,看到她展露女人的娇媚姿色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没想过女装的她会是这么美,美到能慑人魂魄的程度,她真的是黑龙组那个他所知道的龙居静吗?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的不理不睬惹得龙居静有些不快。 “你好漂亮。” “我好……”龙居静的双眼在领悟到他说了什么之后,瞪得比铜铃还大。老天!他的突然出现竟让她忘了自己的女装扮相,哦,老天!啪声响起,室内顿时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她将手电筒的电源关掉了。 “你干什么?”少了眼前炫目的美景,上杉丰自恢复正常的语调开口问。 “我才想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她冷声质问道,黑暗像层保护膜般将她团团围住,她亦恢复了往常面对他时的气势。 “把手电筒打开。”上杉丰自命令她道,他不喜欢在黑暗中对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偶然的吗?还是你……不要!把它还给我!”口中的话未说完,握在手中的手电筒已措手不及的被他夺去,龙居静惊惶失措的大叫出声。 “我不喜欢在黑暗中与人对话。”上杉丰自打开手电筒的灯光说道。 龙居静在他打开手电筒的那一刹那间转身背对他,那个样子就犹如她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丑女似的,一见光就会死。 “你干什么?”上杉丰自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出声问。他并没有直接将刺眼的灯光照射在她脸上,她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才对。 “走开,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请你走。”她背对着他冷声命令道。 “一星期不见,你的礼貌还是没有进步。”上杉丰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嘲热讽的开口说。 “你……”一闻言,龙居静即怒不可遏的回过头来怒视他,却在下一秒钟又立刻转了回去,以极为自制的声音冷静的说:“我还有事做不想和你吵架,你走吧。” “这间空屋该不会刚好是你名下的产物吧?如果是的话我走,不过我想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不对?” “你……”她再次克制不住的想回头,却在半途硬生生的给转了回去,咬牙道:“凡事有先来后到,即使这间空屋不是我的,但是是我先到这里的。” “若要论先来后到的话,你怎么知道昨天、前天,甚至于一年前我没来过这里?” “你……”三度将不受控制的脖子给拉回来,她背对着他怒气冲冲的迸声道:“上杉丰自,你不要太过分!” “你这样不累吗?干么硬是要背对着我说话,还是你的目的是要我欣赏你的背部?” “你……” “好了,别再转来转去了,我刚刚又不是没看过你的正面,你这样转来转去的小心扭到脖子。女人长得再漂亮若是歪了个脖子,可能也没人会要吧。” “上杉丰自,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她的声音已近歇斯底里。 “想知道就请你正面对我。”上杉丰自不为所动,依然以他那不疾不徐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 龙居静气得背都僵了,握紧的拳头甚至连蚂蚁都掐得死,不过在突然间她整个人却突然松了下来,以妥协的口气淡然的说:“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走吧。” “你好像忘了你似乎没有那个权力可以命令我,我高兴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高兴待多久就待多久。” “好,你不走,我走。”龙居静静默三秒后决定道,随即真的迈开步伐朝门外走去。 “你这样装扮要去哪里?”上杉丰自呆愕一秒,随即拦住她问道。 被他拦住去路的她反应极为快速的转身背对他。 “你到底在躲什么?”上杉丰自被她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有些火气的伸手将她整个人扳正面对自己问道。 “放开我!”龙居静惊惶失色的迅速低下头叫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不准你再闪躲,告诉我你今晚到底打算要做什么,为什么有这一身的扮相?”上杉丰自握住她下巴,直视着她规避的双眼问道。 “放开我。” “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我就放。” “你凭什么要我回答?那些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我是你的保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什么说不关我的事?” “保镖?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早就结束了!” “那是你认为的,我可不。” “你……”瞠圆了忿忿不平的双眼瞪他,龙居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现在是打算要跟我坦白呢,还是要继续这样瞠着眼睛瞪我?”双方沉默了好半晌后,上杉丰自打破沉静道。 “你想知道什么?我今晚穿成这样打算做什么?”龙居静沉默的吸了一口气后,倨傲的对他昂首道。 上杉丰自点头,焦着在她脸上的双眼再度为她的美丽所折服。真不知道待在她周遭的人的眼睛到底是不是都瞎了,竟然没人看出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足以倾城倾国的美女,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我穿这样想去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当然是要去会情郎啦,你这还要人家说。”龙居静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对他抛媚眼软声道。 握住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上杉丰自始终如一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 对此龙居静表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是跳跃无比。她料想的果然没错,他真的很厌恶“他”是同性恋的事,而现在更好了,在他眼中“他”不仅是个同性恋,还是个会男扮女装的变态同性恋,所以可想而知的是自己现在只要轻轻对他显示出“他”对他的好感,再对他毛手毛脚一番,想必从此之后他定再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即使路上巧遇,说不定还会装作不认识呢,哈! 原本就比一般人高的龙居静再踩上高跟鞋之后,身高便几乎要可以与他平视,她盯着他的眼突然对他露出暧昧的一笑。 “丰自,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帅你知道吗?”将视线移至他性感的薄唇上,她哑声的对他说,“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有像你这么好的体格,有力的臂膀、宽阔的胸膛,还有比钢筋水泥柱还要稳健的双腿。你的眉毛充满了自信,你的双眼炯炯有神,你的鼻子令天下所有男人称羡,还有你的双唇,你知道你性感的双唇几番要让我克制不住想强吻你吗?” 她的双手随着口到之处在他身上游走着,当她的手轻触上他的唇,挑逗的沿着他性感的唇形滑动时,上杉丰自再也忍不住的浑身一僵。 龙居静的唇角在刹那间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然后在一股冲动之下,她做了原先压根儿都没想过会做的事——倾身吻他。 她的吻来得突如其然,也来得让上杉丰自没有机会拒绝,他僵硬如石的站在原地接受她轻如蝉翼般的碰触,然后像是好奇又像是不满足似的,她开始挑逗,或许该说诱惑的亲吻他,让他在今晚从见到她之后便开始慢慢泛滥的欲望彻底决堤。 他反被动为主动,带着从所未有的强烈占有性吻她。他的舌头探入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双唇间,狂野而灼热的与她的舌纠缠…… “不!”龙居静迅速的推开他,瞠目结舌瞪着他的样子就像是突然被什么吓坏了一样,“你为什么这样做?”她有些喘的问他。 “做什么?”上杉丰自盯着她的红唇问。 “吻我。” “如果我记得没错,是你吻我才对。”他的眼光慢慢向上移,直到与她四目交接后才说。 “对,可是不该是这样的……”龙居静喃喃自语的点头又摇头,看着他,她一脸茫然的说:“你不是应该要推开我吗?你不是很瞧不起同性恋吗?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与我接吻,还以那样的方式?你……难道你根本就是个同性恋,是我误会了?” “你在胡乱说什么?谁是同性恋了?”上杉丰自皱眉瞪眼道。 “难道你不是吗?那为什么要吻我?” “我已经说过了是你吻我,我……” “就算是我先起的头,但是你也不应该那样吻我,如果你不是一个同性恋又怎么会像刚刚那样热吻一个男人?”龙居静激动的打断他叫道。 上杉丰自张口结舌的盯了她好半晌之后,勉强由喉咙里迸出两个字,“男人?”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龙居静一本正经的朝他点头,“你不要因为我现在身穿女装就把我当成女人,别忘了我可是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组长龙居……” 上杉丰自霍然仰头大笑起来,而且笑声还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 “停!你在笑什么?”龙居静被他的笑声搞得怒气冲冲,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大吼道:“停!不准再笑了!” 上杉丰自慢慢收起笑声,却改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眼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你在看什么?”她受不了的叫道。 “我在看你到底有哪一点长得像个男人,为什么你们父女俩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瞒过众人,而且一瞒就是二十几年?” “你……”龙居静的脸色倏地刷白,她迅速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盯着地板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我告诉你,我接吻的经验虽然不多,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分辨不出和我接吻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可以骗过黑龙组内所有的人,但是却骗不了我,龙居静小姐。” 他以慢条斯理的温吞方式对她说,然而听在龙居静耳中依然是青天霹雳,她瞠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瞪着地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天,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识破她辛苦经营了二十三年的伪装,就一个吻……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说话了?你可以继续反驳呀!” 她默不作声了好久,然后突然间抬起头面对着他冷言冷语的问:“我想我的性别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又是这句话。”上杉丰自抑制不住的嗤笑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动不动就拿‘不关你的事’这句话砸我行吗?”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龙居静突然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要去哪?” “不关……你管不着吧!”她及时改口道。 “换汤不换药。”他受不了的摇摇头,却又突然一敛神情,紧紧的盯着她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一身打扮打算要做什么?” “是不是我没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就不肯放开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抓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龙居静抬头问他。 “没错。” “好,那你就陪我去厕所吧,我想上厕所。”她不怀好意的说。 “你想尿遁?”上杉丰自一呆,随即立刻眯眼道。 “怕我尿遁你就跟着来呀!”龙居静使坏的挑衅道。 “你是真的想上厕所?”他挣扎了一下撇唇说。 “我说过了,要是你不相信尽管可以一起来。” 狠狠的瞪她一眼,上杉丰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放开她,“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搞鬼,否则下回让我抓到,你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回以耸肩,然后却突如其来的走向门的反方向。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举动,直到她拿起她的皮包他才皱眉出声道:“上厕所需要带那个东西吗?” “不好意思,我是个女人,上厕所难免要带个包包在身上,尤其是碰到每月一次的例行事的时候。还是你要检查一下才放心?”龙居静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 上杉丰自又再吸了一口气,“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内你没回来的话,我会过去找你。”他将手电筒递给她。 “谢啦!”朝他一笑,她在接过手电筒后转身离去。 五分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因为从这边走到她藏车的地方最多不过两分钟,待她发车离去根本用不着五分钟,况且惟一的一支手电筒现在又在她手中,哈!看来他想追她根本就是难上加难嘛!今晚的行动,她是誓在必得,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它。 拼命抑制住想仰天大笑的冲动,葛木辉憋得一张脸涨成红色,即使在夜半的沉暗车内依然是那么昭着,与坐在他身旁有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表情,铁青着一张脸的上杉丰自形成极明显的对比。 老实说他在今天之前对龙居静这个黑帮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感觉,既不喜欢,也没有特别的讨厌感觉,毕竟刚接手黑龙组的他并未替自己的空白履历加色,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对龙居静从未存有先入为主的负面评语,相反的,经过今天之后他反而佩服起龙居静了,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能惹得丰自露出现在这种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掐死人的表情,就这一点,他真的打从心底佩服起龙居静来了。 其实以丰自嫉恶如仇的为人来说,照理一个黑帮龙头这样一个代表着无恶不做的名词,就够丰自直接端出一丝不苟的铁石心肠出来面对一切,结果出乎意料的,丰自现在却露出这样一个让他不得不佩服龙居静的表情,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有趣到他忍不住猜想龙居静到底对丰自做了什么,让丰自会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他实在是好奇死了! “停,她的车停在前面的路边。”看了一眼手中的追踪器,上杉丰自突然出声道。 葛木辉闻言急踩煞车,胎痕在马路上磨画出四条完美的弧形。“找到了?”他问。 上杉丰自没有回答,却板着始终如一的铁青脸庞下车,走到一辆蓝色中古车后头,在行李盖上的边边拈起一小块有如磁铁般的东西,晾在右手食指头上给他看。 “真是这一辆?黑龙组组长再逊也不会开这种车吧?”葛木辉以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他挑剔的看着眼前的车,对车有专精的他来说这根本就是辆蓝色的烂中古车。 上杉丰自没有理他,抬头看着四周意味着酒气与女人的闪烁霓虹灯,他铁青的脸庞霎时又抹上一层煞气。 该死的她!不仅耍了他,竟还给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想起包裹在她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上的薄洋装,与短得几乎要遮不住她结实却又修长完美得令天下所有女人称羡的大腿上的短裙摆,一股无由的愤怒冲激得他几乎要发狂。 该死的!她到底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个时段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是什么女人吗?她该死的究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现在人又在哪里呢?该死的她! “我记得龙居静今年好像二十三岁吧,也难怪他在忙完一整天的帮务之后还有精力在半夜溜出来,跑到这里来寻花问柳,血气方刚之年嘛!”葛木辉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银座特有的霓虹夜景,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笑。“这里有这么多的酒吧与夜总会,你打算从哪一间找起,还是干脆待在这里等算了,反正他迟早会回到这里来的。”葛木辉将视线移向他说。 从哪一间找起?上杉丰自在心中讽刺的重复葛木辉的问题问自己,他该从哪一间找起呢?不管从哪一间找起其实都不是问题,他害怕的却是她根本就不在这些酒吧、夜总会里面,他怕的是她早已被某个男人骗到哪间旅馆去了,他在这边找她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该死的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真是气死他了!待会儿若让他找到她的话,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气死他了! “你用不着担心,这种地方的危险并不像你所想像的,所以他大概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你的保镖工作丢不了啦。”看着他双眼中藏不住的郁抑与忿然之色,葛木辉拍了他肩头一下,轻松的对他笑道。 “你不知道……”上杉丰自看了他一眼,语气苦涩的对他摇头道,话却在说了一半时停下来,双眼笔直的盯着前方,双唇也抿紧起来。 葛木辉好奇的循着上杉丰自的视线望去,一对完全不搭轧,几可用美女与野兽这词句来形容的男女就这么进入他的眼中。“咦?那个男人不是白虎组的组长军司耕时?”他突然发现到的转头问上杉丰自。 然而上杉丰自根本都没理葛木辉,他的姿势一如之前,深沉的双眼依旧焦着在那对男女身上,尤其是那个女人身上,因为他终于找到他所要找的人了——龙居静! 龙居静千娇百媚的挽着军司耕时的手臂,表面上灿笑如花的听着他所说的低级笑话,内心却充满了对他的杀意。 就是这个人渣杀死她爸爸的,虽说她手上尚未有确凿的罪证,但是以他最近愈加嚣张跋扈的姿态看来,大伙也都已经是心照不宣了,至于她为什么还能咬牙隐忍一切,并命令所有属下不得轻举妄动,那全是为了黑龙组的未来着想。所谓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粥,她绝不能让爸爸辛苦创建的黑龙组败倒在她手上,所以为了揪出叛徒治以帮规,她必须咬紧牙关忍耐一些蜚短流长,例如被人喻为虎父犬子,毕竟她所急欲要揪出的叛徒中有间接杀死她爸爸的凶手,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那些人,她发誓! “清子呀,你说你之前都在别家夜总会做,怎么我都没听过你的名字?以你的条件你一定是大红大紫的,我怎么会没听过你呢?”军司耕时在笑话间不在意的问她。 “您这个贵人还真是多忘事,您忘了这个问题您刚刚已经问过我了吗?我之前就是待在九洲的一间夜总会做,人虽然是里面最红的,但比起著名的银座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我才会搬到这里来工作呀,您怎么都忘了呢?”龙居静有些抱怨的对他说,在心里却直骂他是只老狐狸,竟然会想到用同样的问题问她,在她的回答中捉她的小辫子,以这个方法试探她,看来他之所以能爬到白虎组组长这个位置,其实也真有两把刷子的,她得小心点。 “啊,是呀,我好像问过你这个问题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喝醉了?竟然连刚刚才问过的问题都忘了。”军司耕时讪讪的笑了笑,而为了证实自己醉了的话,还特意往她身上靠去,乘机吃豆腐。 龙居静反应极为迅速的避开重要部位遭狼吻,因为她原本就比一般人高的身材再踩上高跟鞋后,矮小的军司耕时的嘴巴高度才到她胸部上方五公分而已,所以一个不小心绝对会吃亏的。 “小心点。”她扶住他的肩膀,强迫自己微笑道。 “清子,你的力气真大呀。”偷香不成,军司耕时讪笑的对她说。 “对呀,以前在九洲的时候常会有一些恶霸客人闹事,因为保镖不可能顾及每个在那里工作的小姐,我们当然得学习自保啦!理所当然力气就大了点了。”龙居静龇牙咧嘴的对他微笑道,扶在他肩上为防止他再有突来之举的手恨不得一把捏碎他的肩骨。 “清子,你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你知道吗?”军司耕时伸手盖住她放在他肩上的手,将它握入掌中轻捏道,看着她的双眼则充满了色欲。 “是吗?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呀。”对上他色欲薰心的双眼,她有股想退缩的冲动,却轻笑的对他娇道。 “不对,你真的非常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美丽、与众不同的高挑、与众不同的软、与众不同的香。”他轻咬了一下她的手背肉,色迷迷的双眼高吊的看着她。 龙居静抑制已久的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在他咬她那一下的时候弹跳了起来,布满全身上下。她僵硬的挺直了背脊,在咬紧牙关叫自己要忍耐与对他挥拳相向的冲突间挣扎着。她知道为了一切的努力、计划与报父仇,她即使是咬得牙龈出血也要忍耐下去,可是一次、两次或许可以,问题是谁知道在计划成功之前,她还要忍受他比现在更越矩多少程度的非礼,如果他要吻她,要和她有更亲密的举动时,教她如何忍气吞声咬牙忍下去,  天啊,她之前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是要她就此放弃,让一切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她又做不到,尤其这个方法又是她惟一认为最不会累及无辜、最迅捷确实的方法。唉!她到底该…… “清子,你低一点。”军司耕时拉了她一下。 “什么?”她低下头。 “我要亲你。”他的声音没入她嘴巴。 龙居静惊涛骇浪的瞠大不可置信的双眼,她被吓得根本忘了要反抗,直到他的舌头恶心的直想探入她口中,她这才呕吐的有了正常人的反应。 不!她无声的尖叫,倏地伸手推拒他,可是有一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手比她的动作更快。 “砰!” 一声响,原本醉心于狼吻龙居静的军司耕时已被人一拳打飞,四脚朝天的跌倒在马路上。而在场之人无不为这突来的惊变露出瞠目结舌的愕然表情,只除了挥拳的上杉丰自。他以有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般,冷酷无情的盯着被他一拳打飞的军司耕时,那冷凝的气息几乎让方圆十尺的空气都要凝结成冰。 狼狈倒地的军司耕时在抬起头看到上杉丰自之后,本欲一吐为快的一嘴巴窝囊气顿时消失。天啊!今天难道是他军司耕时命该绝的时候吗?他怎么碰到勾魂使者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慢慢抖起来。 第七章 夜深人不静,银座的夜晚原本就比日本的任何地方都热闹,然而今晚的银座却比往常的银座又要热闹一些,深夜不睡的人们,不管是寻芳客或是街角边花枝招展的女人,在目击有人闹事后,一个个不约而同的循放射性路线朝中心前进。 当然,在银座街上打架闹事本是屡见不鲜的,但是就好比一场场换汤不换药的戏剧,因演员的魅力不同会吸引为数不同的观众一样,所以在龙居静这样一个长腿美女,上杉丰自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大酷哥,以及潇洒不羁的葛木辉助势之下,这场为女人而争风吃醋的老戏码顿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让人争先恐后、惟恐不及的赶来观看。 “你在做什么?”被上杉丰自迅雷不及掩耳的举动吓了一跳,葛木辉皱眉问。 他以为丰自的目标应该摆在寻找龙居静才对,怎么会在见到白虎组组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人家一拳,难不成对方已经绑架龙居静不成?可是丰自怎么知道?龙居静又真有那么逊吗?好歹龙居静也是关东首屈一指黑龙组的组长,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最让他想不透的是不管黑龙组和白虎组、龙居静和军司耕时之间有什么过节或嫌隙,以丰自的个性,仅管丰自现在心情再坏,也不可能会毫无预警的出手打人,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丰自?”看他未有反应的继续以足以杀人的气势盯着军司耕时,大有想将军司耕时除之以泄心头之恨的打算,葛木辉将手放在他紧绷的肩头上博取他的注意力。 上杉丰自像是因为这样而注意到他的存在般的转头看他。 “你在做什么?和他认识,有过节?”葛木辉直视上杉丰自的双眼,冷静的盯着他问。 他不知道在丰自心中是否有任何计划正在执行,但是在同样身为psa的他看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提醒丰自让丰自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上杉丰自不置一言的瞪了葛木辉半晌,虽没有说一句话,但由他的眼神与表情却可以看出他渐渐控制住脾气。他缓慢的将头转向呆若木鸡的龙居静,突然面无表情的对她冷声命令道:“走!” 一旁的葛木辉下巴差点掉下来,他完全不知道丰自怎么会突然将目标转向那名酒女,虽然她的长相真的美得让人无可挑剔,气质又特殊与其他酒女不同,但是……啊,他知道了!所谓以进为退,若为女人争风吃醋的话,这样一来丰自对军司耕时以拳相向便有最简单的解释理由了。他恍然大悟的想道。 “走呀。”龙居静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不动,上杉丰自不耐烦的上前攫住她手臂,以前所未有的粗鲁拉着她走。 “你们给我站住!”军司耕时却突然朝他们吼道。 上杉丰自和葛木辉同时间转头看他,不知何时,他身边竟已站了一伙正准备仗势欺人的白虎组组员,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看,并在他的一声令下眨眼间便已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看戏之人顿时纷纷避而远之。 “清子,过来!”仗着人多势众,军司耕时摧声朝龙居静叫道。 龙居静怔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对军司耕时未有反应之前,整个人已被上杉丰自圈在他如钢铁一般的臂膀之中。 “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别动。”他微微侧头看她,冷凝的说。 龙居静全身顿时一僵。 “清子,我叫你过来你没听到?”军司耕时不耐的眯起了眼睛,上杉丰自缓缓将凌厉的目光投射在他脸上,顿时吓得他微微退缩了一步,不过在下一秒钟,他又想起了他方人多势众的这个事实而抬头挺胸的回瞪上杉丰自。 “你叫什么名字?别以为有黑龙组做你的靠山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别忘了龙居圭介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以为声音大就可以赢人的朝上杉丰自吼道。 “别把我拿来和你相提并论,有靠山才敢大声说话的人简直比孬种还不如,我实在愧不敢当。”上杉丰自冷嘲热讽的扯唇道。 军司耕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放狠话道:“好,你有胆就报上名字来,我军司耕时不杀无名之人!”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还不够格。” “混帐!气死我了!你们是白痴呀,还不给我动手!”再也遏制不住冲天的怒气,军司耕时气急败坏的朝属下们咆哮道,真是气死他了! 一声令下,围住上杉丰自等人的白虎组组员不约而同的一拥而上。 “丰自,你真是个好兄弟,知道我的筋骨太久没动了,所以半夜还带我来这里运动。”葛木辉一边动作敏捷的在攻击者间穿梭,偶尔出手玩弄对方一下,一边不忘对上杉丰自揶揄道。 上杉丰自没空理会,因为抵死不肯放开龙居静的他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一只脚可以对付敌人,不过尽管如此,他想带个人避开敌人的攻击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他之所以会没空的原因全在于他不只是避,还主动攻击。所以过没多久,凡是围攻他的白虎组组员已一个个跌飞倒地,狼狈得再也没人敢对他出手。 “好啦,我也没空陪你们再玩了。”眼见上杉丰自那边的都解决了,葛木辉无奈的对围攻他的三人说道,霎时就见他出手如风的已将那三人撂倒,还作势的拍了拍手。 “军司耕时……”上杉丰自好整以暇的冷眼盯着军司耕时,才开口就被他激动的声音打断。 “我跟你们说,你们若敢对我怎样,整个白虎组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别以为我白虎组就只有这么一点能力,只是我今天带出来的都是平常在我家扫地的小弟,厉害的你们都还没碰到,如果有本事的话你们就不要跑,我叫人来再跟你们打一场,有本事你们就不要跑,不要跑!”说着说着,他已跌跌撞撞的跑得不见踪影,消失在街头的转角。 “叫我们不要跑,自己却跑得比谁都快,你说得对,他真的是连孬种都不如,丰自。”葛木辉忍不住嗤之以鼻的撇唇笑道,随后又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叹气说:“好啦,这事解决了,该想办法找你那个血气方刚的龙居静了吧?凌晨三点,我还想回家睡回笼觉哩!”他看了一眼手表。 上杉丰自还来不及回答,一直被他钳制在怀中的龙居静突然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她挣扎道。 “你没忘记在你离开我之前我所说的话吧?若让我抓到你搞鬼,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改由两只手以更加霸道的姿态困住她,上杉丰自不为所动的冷道。 “放手!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该死的!”挣不开他,龙居静怒不可遏的诅咒道。 “这个结果你在偷偷溜走的时候就该想过。”上杉丰自冷酷无情的迎视她愤怒的双眼说。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根本就管不着,放开我!” “你试试看我管不管得着。” “放开我! “对不起,可以打个岔吗?”在一旁因破天荒见到上杉丰自对一个女人“沟沟笛”而瞠目结舌的葛木辉,终于受不了的开口道,“丰自,你们俩认识?” “她就是龙居静。”上杉丰自告诉他,随即感受到被自己钳制在胸前的她僵了一下,所有的挣扎在同一瞬间也停止下来。 “他乱说!”她朝葛木辉狂叫,不相信上杉丰自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将她的秘密告诉别人。不过不管是葛木辉或是上杉丰自都没人理她。 “什么?!”世人都以为龙居静是男人,葛木辉当然也不例外,他瞠目结舌的瞪着上杉丰自再瞪向龙居静,然后很努力的摇头失笑道:“你少寻我开心了,丰自,虽然我真的有点困了想睡,但是也还用不着你讲笑话替我提神,真的。” “这不是笑话,她就是龙居静。”上杉丰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葛木辉静静的看了上杉丰自半晌,终于知道上杉丰自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闻名于黑白两道的黑龙组组长竟是这样一个半男不女的人妖,这教他该如何接受?虽然这着实不关他的事。他控制不住惊异的表情爬上脸庞,瞠着一双大眼睛猛盯着龙居静看。 “她没有问题,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别。”葛木辉的表情让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冲口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但是他就是无法忍受葛木辉心中可能会有把她当人妖或怪物看的想法存在,所以他必须让葛木辉知道她是个女人。 一阵呆愕后,葛木辉瞠大的双眼霎时对上了上杉丰自。 上杉丰自缓缓的朝他点头,然后盯着一脸怒色的龙居静,不疾不徐的说:“没错,龙居静其实是个女人。” “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被上杉丰自强硬的带进一间传统式的大宅院,粗鲁的丢进一间陌生的房间,龙居静在站定身子后转身面对他,开口说出离开银座后的第一句话。 “你会害怕吗?”上杉丰自靠在被他关上的房门上,冷嘲热讽的盯着她问道。 “你想怎么样?”她沉脸问。 “你会害怕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会害怕吗?”上杉丰自表情不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出来的依然是这句话。 龙居静在一瞬间抿紧了嘴巴,看着他,突然有一股想立刻逃离他身边的感觉窜进她身体里,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环视四周可以逃离的路径。 “这个房间的出口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身后的这个门,你大可省点力气。”像是看出她心之所想,上杉丰自突然开口道。 “上杉丰自,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龙居静也只有死心的将目光移向他,勇敢无惧的迎视他。 “你会害怕吗?” “不要再说这句话了!”她受不了的朝他狂吼道。 “你会害怕吗?”上杉丰自完全不为所动的依然以这句话应答。 “我说不要再说这句话了!”龙居静再也受不了的朝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然后在看了他一眼后,她按捺不住忐忑不安的感受,急匆匆的举步往房门处走去,她边走边说:“你喜欢说这句话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继续说,我要走了,让开!” “你害怕了吗?”上杉丰自不避不让的站在门前盯着她说。 “让开!” “你害怕了?” “我叫你让开……” “我问你害怕了是吗?回答我呀!” 一直以冷漠且冷淡的神情面对着她的上杉丰自突如其来的朝她咆哮出声,吓得血气尽失的龙居静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恐的瞪着他。 “说呀,你害怕了吗?你也知道会害怕吗?”他粗暴的拉起她的手臂,瞠着愤怒的双眼紧紧盯着她,逼问的吼道。 “你想干什么?”龙居静面无血色、表情僵硬的看着他,紧抿着的嘴唇几乎没有任何血色。她从来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过,即使当他们吵架,或是她做了什么让他怒不可遏的事时,他都不曾对她露出像现在一样全身散着杀气的怒意。 “想干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难道你还会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吗?”上杉丰自以令她不寒而栗的声音缓慢的盯着她说,然后慢慢伸出另一只手轻佻的抚摸她赤裸的肩颈处。 龙居静直觉反应的跳开,被他扯住的那只手臂却立刻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不过这却勾不起上杉丰自的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你想去哪?”他毫不留情的硬将她拉了回来,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表情凝视着她,冷冷的迸声问道,“难道我的抚摸要比军司耕时更令人难受吗?” “放开我!”他的手劲弄痛了她,龙居静试图扳开他的手指,却无法移动他半分后说道。 “放开你?”上杉丰自朝她冷然一笑,“你对军司耕时也会这样说吗?还是这句话就只有针对我而已,对于其他男人根本是来者不拒?” “你莫名其妙!”猛抽手臂却只有成功的使他加重手劲,更加弄痛自己,龙居静挺起背脊,笔直的盯着他叫道。 上杉丰自冷酷的一撇唇,凝神的注视着她说:“我敢说这二十几年女扮男装的生活对你来说一定像生活在地狱之中吧?” 龙居静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需要男人,如此饥不择食,就连杀父仇人都可以不避嫌的急着跳上人家的床,你对性欲真的饥渴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不是吗?” 一时间,龙居静的神智全停摆了,她瞠得大大的双眼失焦的望着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一直以为上杉丰自和她虽然八字不合,时常动不动就会对冲,但是他多少应该是了解她的,因为从爸爸过世这段期间以来,她周遭的人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能了解她真正的感受,虽然他大多是以冷嘲热讽、言不由衷的方式开口出声刺激她,但是比起那些唯唯诺诺,除了责任、义务、工作再不能给她任何东西的黑龙组组员们,她真的打从心底感激他,可是他现在竟然对她说出这种话……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一相情愿,他根本就从来都不懂她吗?需要男人、饥不择食,就连杀父仇人都……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好像她真的连禽兽都不如一样,她硬生生的吞下脆弱的泪水,把头扬得高高的,不让眼眶中积聚的泪水有机会落下。 “你不是需要一个男人安抚你的性欲吗?那么我是一个男人,由我来做也可以吧?”上杉丰自粗暴的握住她下巴,将她转面向自己然后将嘴巴覆盖上她的,狠狠的吻住她。 龙居静全身一僵,随即奋力的挣扎着想推开、躲开他,然而这换来的却只有让他愈加弄痛自己而已。 这个吻跟之前他们在空屋时的接吻截然不同,在空屋时是火辣醉人的,而现在的却像是在惩罚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可是他真的弄得自己好痛,不仅是双手的力道,就连吻都像个为食物而不择手段的饥饿男人,他咬得她好痛! “不——” 在他喘息间惊骇的呼叫,龙居静拼命挣扎想甩开他的钳制,可是跟他比力道,她无异是以卵击石,他压根儿没有被她移动半分,相反的,还轻而易举的将她丢上床,栖身压上她。 挫败的泪水从她圆瞠的双眼滑落,动弹不得的龙居静直觉的害怕起来。他要强暴她吗?不!不要! 她的呐喊全被上杉丰自的嘴巴封住,她的挣扎则受制于他沉重的身体与粗暴的手腕。突然之间,她耳边响起了刺耳的破裂声,她身上的衣服有如纸糊般脆弱的被他一扯成两半,失去理智的他用身体压住她扭动不已的身子,用一只腿硬撑开她的双腿,毫不留情的侵入她的处女境地。 不—— 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让龙居静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然而她凄厉的叫声依然尽数落入他口中,而他就像只种马般在她身上不断与她进行交配的动作,发泄他的性欲——或者是怒气,直到一切结束后才翻身离开她。 之后,房内除了他微喘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他没开口说话,而她甚至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连动都没动一下。 龙居静仰躺在床上,静静的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原木材,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因为这一切几乎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的,毕竟爸爸不是一再交代她忘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以一个真正男人的身份去生活吗?而她却在他死后不足一个月便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这不是她咎由自取是什么?更何况她为什么要哭?又为了什么而哭?失贞吗?还是为了被强暴?根本就没有必要! 处女膜算什么?贞操又是什么?在二十世纪的现代它根本是个屁!几万块就能做一个了,她为什么要在乎它?况且她这一生又不可能会有嫁人的一天,她在乎它要干什么? 而关于强暴这件事就更好笑了,不是有句俗话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吗?老实说她或许该感谢他刚刚替她上了一课,告诉她真正男人的可怕,今后她绝对会过得更小心、更好的,而这一切的教诲可以说都是他给的,她该要好好感谢他。不过算了,既然她刚刚才满足了他的欲望,这样一来一往也可以算是扯平了。 默默的注视着天花板,龙居静压制着体内另一股更鲜明,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承认的情绪波动,面无表情的伸手抹去一直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双腿之间的痛楚让她必须咬牙忍受才能移动身体,她由另一头下床。 她的移动让同睡在一张床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上杉丰自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她,在他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一切就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三十年的生涯,除了第一个十年他或许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纪录,但是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却从未再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纪录,即是他再愤怒,或是失去理智的时候,他总能在最后一刻前即时醒悟寻回自制力,可是刚刚他却…… 强暴她?他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为来?身为psa的他竟然……竟然……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她做出那种事?她又做了什么会让他气到失去理智的事了他到底是……该死的!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该死的! 今后他该拿她怎么办,他不可能娶她的,即使他愿意,正邪也不两立,除非……除非她愿意改邪归正的脱离黑龙组,但怎有可能?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上杉丰自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懊悔的想道,直到身旁的她突然动了起来,甚至移身下床,整个体重由床上消失,他才骤然翻过身拉住已下至床边的她。“你要去哪?”他惊恐的盯着她的眼,沉声问道,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惊恐什么。 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赤裸裸的龙居静带着一脸惊涛骇浪的表情,迅速抓起原先被他扔至床边,已残破的衣裙遮掩自己,虽说那块破布根本遮不到什么东西,但是寥胜于无,她依然紧紧将它抓在胸前,然后挺起肩膀瞪他。 上杉丰自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赤裸,也没有注意到她拿来遮在胸前的破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脸上,被她干洁的双眼给吸引了去。他以为在经过刚刚的事之后她会哭,可是没有,她的眼眶竟然是干的,而且还端着一张与平常无异的表情瞪视着他——不该是这样的! “你难道都没有话要对我说?”她的冷漠表态让他不由自主的冲口道。 龙居静看了他一会儿后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说:“有,请你放开我。” 瞪着她,他有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一句?在经过刚刚的事之后?”他盯着她喃声问,“我刚刚……我刚刚强……强……” “强暴了我?”她替他说。 上杉丰自浑然一僵,愧疚的避开她的目光咬牙点头。 “你会在意吗?”龙居静看着他冷然一笑道,突然间却摇头说:“算了,反正我根本就不在意,毕竟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没有你这一次的教训,我看我迟早也会碰到这样一件事的,所以它的早到晚到对我来说根本就没差,你也用不着太在意。” “这就是你对刚刚那件事的反应?”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半晌,然后迸声道。 “我已经说不在意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去他的不在意!”上杉丰自霍然朝她咆哮道。 龙居静冷漠的脸色微变,他又开始抓痛她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不管刚刚是谁对你做出那件事你都不在意,是不是?”他怒视她,咬紧牙关问。 “是又怎样?”来不及阻止自己之前,她冲口说。 “该死的你!”怒吼一声,他再也受不了的一把将她摔上床,翻身压在她身上,将她深深的压进床垫间,怒不可遏的与她对峙着。“惹我发火、惹我失控很有趣是不是?”他咬牙朝她迸声问,“或者你根本就是很享受被人强暴的滋味,需不需我再度效劳,也免去你到外头找人的麻烦?” 龙居静冷若冰霜的瞪着他。 “怎么不说话呀?不要告诉我你除了喜欢被人强暴之外,还喜欢由不同人来强暴,这样的清晨你叫我去哪里找人来满足你变态的需求?我看你就……”他倏地打住未说完的话,因为一直维持着冷若冰霜表情的龙居静竟然哭了,她一颗颗有如珍珠般不停滚落的泪珠把他给吓呆了。 张着瞠圆的双眼看着她,上杉丰自倏然翻身离开她,手足无措得完全失去了主张。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落泪,第一次她因为父亲的死亡而伤心欲绝的在梦中泪流如注,然而第二次却是现在,为他。 从来都不敢说他了解她,事实上也甚不了解,然而这一阵子的相处下来,有一点却是他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的,那就是龙居静绝对是那种流血不流泪的人。 其实她会有这一点个性是可以想像的,毕竟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一个明训理所当然便从小就刻印在她心中,所以当她惊见父亲的死亡时,她会惊惶、会歇斯底里、会昏倒,却就是不见她掉一滴泪,连接下来数天的丧礼也都没有人见过她的一滴眼泪,除了他以外。 男儿有泪不轻弹,对身为黑龙组惟一的继承人的她来说,这是绝对必须的,因为泪水在他们眼中代表的不是伤心或难过,而是儒弱,所以身为组长的她是没有流泪的自由的,即使再伤心、难过、想哭,泪水也只有往肚里吞的命运,除非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拭泪。换句话说,在自我的约束与训练之下,她早已习惯而且绝不轻易在人前掉泪,除非她是真的伤透了心。 她哭了,当着他的面哭了出来,由此可见他伤她伤得有多深。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今天会如此暴戾、如此失常?不仅强暴了她,还口不择言的极尽所能污辱她,明明知道她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女人,他却还…… 他是怎么了?是什么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不应该会这样的!他到底是怎么了?相处这些日子下来,对于她的挑衅或故意与他背道而驰的行为,对他来说早都该习以为常了才是,所以他不可能单纯为了她耍了他,将他一个人丢在那间空屋里这件事失控的,那么到底又是什么事会让他失去理智对她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呢? 是看到她亲热的扑在军司耕时身上,让他上下其手却还笑靥如花,甚至还主动倾身亲吻他这件事吧!上杉丰自终于承认一切异于常态的行为举止全由那一刻开始,只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爱上她了。昭然若揭的答案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在他心底响了起来,震得上杉丰自整个人都呆了。他爱上她了,这怎么可能? 带着心中那翻腾不已的惊涛骇浪,他缓缓下床拾起地下的长裤套上后,不置一言的大步离开这个有她在的房间,好像那样子便能躲开他爱上她的事实一样。 他爱上她了,这怎么可能? 第八章 在黯然的离开那间陌生的大宅院后,龙居静失魂落魄的只身游走在一条条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上,剪不断理还乱的紊乱情绪紧紧纠缠着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种感觉她不知道,从来没有过,有股想找人倾诉的冲动,却又害怕懦弱的泪水会再度无声落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倾吐心情的朋友。痴活了二十三年,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竟然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苦涩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在她憔悴的脸颊上泛开,传染给一个个与她擦身而过的路人,就像是一片静静飘落的枫叶,虽宁谧却还是为大地带来了萧瑟的气息。 “你没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随着落在她肩上的轻拍在她耳旁响起,惊得龙居静几乎要停止呼吸,她的警觉性从未让人近身在三步内,可是现在却发生在人都已经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才发觉,这如果换做有心人士,她不早已死不瞑目了? 有些僵硬的回过头迎向背后这陌生却温柔,百分之百确定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的人,她看到一个脸上戴着大眼镜,却依然遮不住清丽秀气脸蛋的年轻女孩,对方正以她所不熟悉的关怀眼神看着她。 “你没事吧?”女孩的眼中透露着担心,盯着她再次出声问。 不习惯有人投以如此温柔的关注,龙居静一瞬间挺直了背脊,愈加僵硬的瞪着她。 他们认识吗?龙居静不以为然的忖度着,那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个女孩凭什么对她显露出过多的关注?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除了上杉丰自和昨晚他那个朋友之外,这世上大概只剩当时接生她的医生、护士知道她是个女的,全部的人都把她当成男人看待,而眼前这个女孩却对一个陌生男人…… 眼睛不由自主的射出凌厉的眸光,龙居静眼光锐利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这女孩该不会就是对方特地为她摆出来的美人计吧? “你没事吧?”见她始终未有回答,女孩三度开口问她,然而这回的开口却不再只是寥寥数字,女孩接下来道:“你是不是刚和男朋友吵架?” 龙居静一瞬间瞠大了双眼,男朋友?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个女人的?自己身上的穿着虽比平常大了几号,但起码是套男装,她是怎么…… 龙居静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女孩已接着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让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你一定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她像在绕口令般说道,随即热络的拉起龙居静的手说:“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就我一个人住的小套房。你可以把你脸上花掉的妆卸掉,我再借你几件衣服,虽然你明显比我高上许多,但是我保证绝对找得到你可以穿的衣服。 “更甚者,如果你无处可去也可以住在我那里,反正我那里多一个人也不会挤到哪里去,来来来,跟我来。啊,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我叫连洁己,简单解释就是又廉(连)洁又洁己的意思,这样你就知道爸妈对我抱有多大的期许了吧?可惜他们忘了有句俗话说,期望愈大失望也愈大。哈哈……” 连洁己滔滔不绝的话语让龙居静没有拒绝的机会,被连洁己温热的手拉着走,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一点一滴的驻进她向来只有空洞的心底,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哭…… 不行这样,她怎么可以还有想哭的感觉?她可是堂堂黑龙组的组长龙居静,那个从小便被严厉告诫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龙居静,她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想哭?不行!绝对不行,她要离开这个女孩,这个无事献殷勤的女孩,她要…… “来,到了,这就是我家,请进。”推开家门,连洁己带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表情,对她摆了一个请的姿态说道。 瞪着连洁己脸上的笑容,龙居静欲言又止的说不出话来,之前在心中所作的决定一点一滴消散,眨眼间已半点不留痕迹。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踏进连洁己的小套房,门在她身后小声的砰然关上。 “来,请进。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多挤一个人也不会太小吗?你觉得怎么样?”连洁己将她由回廊拉进套房内,然后在套房的正中间转了一个圈圈,对她微笑道。 龙居静看了周遭约有五坪大小的空间一眼,不由自己的对她点了点头。 连洁己为她的反应几乎笑眯了眼睛,她拉着龙居静到梳妆台前,将龙居静按坐入小凳子上,“这边坐,这是卸妆专用的湿巾,我去倒杯茶给你喝,你慢慢卸没关系。” 终于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吓人,龙居静瞪着镜中双眼既红又肿,整张脸有如打翻了调色盘似的自己,羞愧得几乎要拿把刀把自己杀了,免得到外头去吓死人。她真是笨到家了,竟然忘了脸上的妆,以为只要拿掉假发、借套男装穿便能恢复原来的自己,她真是…… 做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好?她竟傻得直想要恢复女儿身,看看现在的她,也只不过做了半天不到的女人,便将自己搞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狼狈样,她真是天下间最愚蠢的大傻瓜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烧着开水的连洁己突然叫道。 “我叫龙居静。”龙居静挣扎了一会儿后才回答。看着镜中丑陋的自己,她突然一鼓作气的抽了两张湿纸巾往脸上抹去。她真的好恨自己! “静,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卸妆可不是这样卸的,来,让我来。”连洁己走到她身边,轻柔的阻止她粗鲁的虐待自己的脸部肌肤,小心翼翼的接手替她卸妆。 “想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才会让你这么伤心对不对?”她一边忙一边说,“其实对感情最好不要太死心眼,如果对方经常让你这么难过,不如分手算了,也许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倘若真那么倒霉碰不到更好的,其实一个人也好过和一个镇日让你垂泪到天明的男人在一起好吧。我一向都是这么认为的,你觉得呢,好啦,这样应该可以了。你先把身上这件过大的衬衫脱下来,我带你去洗脸,如果你想顺便冲个澡也可以,对了,我该先找套衣服给你穿才对,我……” “连小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俩之前根本索昧平生,还是你时常做这种事,照顾一个路边捡来的陌生人?”龙居静突然伸手拉住忙着要去找衣服给自己穿的连洁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达洁己突然对她微笑,然后转正身子面对她,“我发誓你是除了我父母之外,唯一踏进我这间套房的人。至于为什么我要对你这么好,老实说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因为不久前我也跟你一样做过这件傻事——为男人哭花了脸、哭肿了眼,所以看到这样的你自然而然就把你带到这里来,连上班都……啊!” 瞪着梳妆台上指着九点十分的时钟,她瞠目结舌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想这样就可以了,你快去上班吧。”龙居静也看了时钟一眼,然后以她所不熟悉的字眼——谢谢,向她告退。 “不,你别走。”连洁己伸手拦住她说,然后说着她突然走到电话机旁,在龙居静瞠目结舌的表情下拔掉电话线,“反正我一天不去也死不了,相反的,如果这样能气死那个冷面笑将,就算要我死我也会死而无憾。” “你……” “来,这件浴袍先借你,在你冲澡时我会找出一套你可以穿的衣服的,你快去吧。”她由衣橱内找出一件干净的浴袍和一条毛巾递给龙居静。 “我……” “有什么话洗完澡出来再说吧。”连洁己打断她说,“对了,洗面乳、沐浴乳那些用品里面都有,也许它们不是你平常惯用的,就麻烦你稍微忍耐一次了。啊!开水开了,我替你泡杯糙米茶可以吧?我这里只有这一种茶。” “谢谢。”看着在厨房内忙上忙下的她,龙居静终于打消要离开的念头,轻轻的向她道了声谢后转身没入浴室。 连洁己,这个相遇不到半小时的陌生女孩会成为她二十三年来的第一个朋友吗?隐隐约约之间有一股暖流由心底流泄而出,龙居静知道了答案。 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受,龙居静乘着夜色回到她离开了两天两夜的黑龙组,只是她绝没想到一阵狂涛正无声无息的接近她。 半夜十二点过后,黑龙组虽与寻常人家一样陷入夜的沉静,除了几个哨口的守卫组依然精神抖擞的在站岗外,大部分人都应已准备就寝。 龙居静的突然回归在她的示意下并未张扬,她一如往常般步履轻盈的走在通往后院的回廊上,直上二楼的房间。然而就在她回房没多久后,门上突然传来紧急的敲门声,她眉头一蹙将门打开,门外站的是宇治分支首领仲村治司。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沉声问。 “组长,你终于回来了,我这两天一直在等你。” “什么事?”龙居静为他着急的神色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叛徒是谁了,是高市鹰二那个混蛋!”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让龙居静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来,她凌厉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 “你有什么证据?”她问。 “属下已经探查到他们的活动时间与地点,就在今天晚上的一点半,横滨的一处旧仓库里。”仲村治司点头如捣蒜的说,“组长,我一直都在这里祈求上天让你快点回来,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晚上我说什么也一定要替上代组长报仇!”他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件事你还告诉了谁?”龙居静的声音冷若冰霜。 “没有,我谁都没说。”仲村治司摇头道,“因为现在敌暗我明,在不知谁是敌、谁是友之前,除了组长之外我根本不敢跟谁说,以免打草惊蛇,不过组长你放心,宇治分支的组员绝对是忠心不二的。我已经派了大部分人埋伏在他们今晚活动的地点,倘若今晚属下没等到你回来的话,即使赔上我这一条命或整个宇治分支,我也不会放过那个叛徒,为上代组长报仇的。” “你还查到什么?” “组长,我们边走边说吧,已经快一点了,如果现在再不赶去,可能就无法将高市那混蛋人赃俱获了,这样也就无法让属下得以证明属下并没有信口雌黄的污蔑兄弟。” “你带路。” “是。” 横滨——东方最大的国际海港,它属于东京大都会区的一部分,却拥有自己的格调,还掺杂了些许别处所没有的独特神秘气息。 龙居静一路让仲村治司载向这个国际海港,一路问了他许多问题,关于他是怎么查出高市鹰二的背叛、除了高市鹰二之外是否还有发现什么异乎寻常的事、从何时开始、因何而开始等等,然后慢慢的,她发现不安开始盈满她整个人。 她真是太大意了,如果说帮中有叛徒,为什么不可能是正坐在她身边的仲村治司呢?所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倘若叛徒真是仲村的话,那么她这么轻率的举动不正是羊入虎口吗?她怎么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可是刚刚听他说起高市鹰二的一切罪状,以他条理不紊、对答如流的样子看来,要捏造出那一切绝非易事,而既然叛徒是高市鹰二的事都已经昭然若揭了,他是叛徒的机会就便更小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会惴惴不安呢? 不动声色的看了身边正经的仲村治司一眼,她暗骂自己不该多心的怀疑自己的组员,可是心中从未有过的不安却蠢蠢欲动的几乎要让她胆战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车子驶进一处仓库林立的巷道,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停在一间破仓库前。昏暗的路灯照得四周的气氛愈加阴森骇人。 “就是这里?”排开心中的不安感,龙居静下车注视着四周的寂静冷声道。 “没错,就是这里。”一个她一点也不陌生的声音由破仓库门内传出来,军司耕时也带着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从门内走出来,隐身四周的埋伏亦个个露了脸。“龙居静,好久不见呀。”他说。 龙居静将仿佛掺了毒的寒冷眸光投向仲村治司,徐缓的开口说:“叛徒原来是你。” “想不到吧?”仲村治司原形毕露的朝她冷笑道。 “我父亲待你不薄吧?” “他待我薄不薄你自己去问他吧。”仲村治司由怀中拿出一把枪指向她太阳穴。 “你既然也是叛徒,当初对结城光正竟毫不留情。”龙居静面不改色的盯着他说。 仲村治司霍然仰头大笑,“留情?如果留情的话我还会有命站在这儿?那个笨蛋没半点大将之风,稍稍被人一激便沉不住气的泄了底,你若不杀他,我也不会放过他,虽然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不过是等白虎组取代了黑龙组在关东的地位后的副组长位置罢了。” “你以为他真会信守承诺的让你坐上那个位置?”龙居静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连自己组织的组长都可以眼不眨、眉不皱就背叛杀害的人,难保下个被背叛、被杀的人不是他自己,你认为他会说话算话的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闭嘴!”军司耕时闻言吼道,“仲村,你还不动手?我保证白虎组副组长位置绝对是你的,快动手呀!” “绝对是你的,谁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也对结城光正说过,或者更甚的还有第三人、第四人,每个帮他办事的人都以这为诱惑的藉口,他可真会做人。” “仲村,你别听他乱说!你想想什么功劳抵得过你帮我除去黑龙组组长?而等黑龙组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之后,要取得关东天下对我们白虎组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快开枪杀了他,这样你就功不可没了,快!” “是呀,快开枪杀了我,这么一来他的借刀杀人之计才能顺利完成。反正杀人偿命的人不是他,等哪天东窗事发后,坐牢、受死的也都不是他。” “龙居静!”军司耕时暴跳如雷的吼道。 “只有作贼心虚的人才会按捺不住脾气,暴跳如雷的咆哮出声,我想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解释吧?”龙居静将冷凝的目光盯在仲村治司脸上,语气平顺的说道。 从头到尾她轻松得不像正被人用枪顶着脸袋瓜的人,然而事实上她却紧绷得连冷汗都要流出来了,不过她不是怕死,而是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因为如果她真这样就死了,根本就没有面目去见死去的爸爸,对于才刚刚认识的朋友连洁己,她也舍不得,再来便是对上杉丰自,她怎么可以留下话柄让他觉得没有他保护,她就活不了呢?更何况她还有问题要问他。 借着刚刚的拖延战术,她清清楚楚的注意到四周的人马约二比三,黑龙组的叛党人数不及白虎组人数,不过所谓寥胜于无,只要她能想办法激得仲村与白虎组翻脸互起冲突,那么她逃脱的机会便可由零骤升至百分之八十以上,她说什么也要赌它一赌。 “军司组长,你该不会真如他所说的……”仲村治司的表情出现了怀疑。 “你不相信我吗?”军司耕时厉声截断他。 “他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很怀疑而已。”龙居静极尽挑拨之能。 仲村治司的神色愈来愈踌躇,举棋不定的表情让龙居静心生一线生机。 “不要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仲村,想想你所做的一切,龙居圭介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你手里的,你想他有可能会放过你吗?你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快开枪把他打死,否则你不杀他,他会杀你的,不要再考虑了,快动手呀。” 龙居静的脸色一变,在心中暗忖,糟了,平常见光头军司总是愣头愣脑的,没想到他竟也能想到她永远不可能放过叛徒仲村这一点,看来她今晚除了和死神搏上一搏以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捉住仲村治司眨眼间的失神,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发动攻击,仲村治司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已以飞弹似的不自然方式倏地撞击在地上。 “开枪!别让她逃了!” 龙居静在踢飞仲村治司之后,看准方位顺势以一个地板式翻滚将掉落在地面的枪枝拾起、反击,当然,在敌众我寡的情势下,她并不会傻得恋战不走,可是想走谈何容易。 子弹从她身体周遭飞驰而过,她可以感受到身后追逐者沉重的脚步声,那听起来就是像勾魂使者驱赶着一群脱着铁链的魂魄般,令她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手中的枪枝在连续射倒六人之后成了废物,她一把将它丢开,拼命的继续逃亡,然而一阵轻微的刺痛突然穿过她手臂,她没有时间转头看她有如被火灼伤的左臂,却心知肚明自己中枪了,不过万幸的是这一枪射中的只是她左手臂而不是左心房,否则她焉有机会感受到痛? “快追,别让她逃了!” 身后数度传来同样高频的叫喊声,伴随着似乎用之不尽的枪响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喧扰,然而令龙居静失望的是它们并未替她带来她所需要的救兵。 想当然耳,在这充满废弃仓库的横滨一小角,半夜三更谁会有兴致到此充当英雄?看来她今天势必是难逃一死了。 “啊!”一声惊呼,龙居静因忍受不住一股灼热的痛楚而整个人弓起背脊,然后往前扑倒。 “有本事你再跑呀?”追上来之人一个个将她团团围住,军司耕时看着扑跌在地的她冷笑道。 “混蛋!你胆敢踢我,看我不毙了你!”白着一张余悸犹存的脸,仲村治司抚着痛处从后头赶上来,一到龙居静面前便狠狠的踢她一脚,将她在地上踢滚了好几圈,随即怒火不消的朝她举枪。 “等一下。”军司耕时伸手遏止他开枪。 “你做什么?” “还不要杀他。” “为什么?你刚刚不是直催我开枪吗?为什么现在又叫我不要杀他?” “始终趴伏在他脚下做事,难道你不想尝尝角色互调、高高在上的滋味吗?他,黑龙组的组长龙居静现在就在你脚下,何不先尝尝让他趴伏着求你的快感之后再决定他的生死呢?”军司耕时脸上扬起一抹恶意的笑容说道。 缓缓放下举枪的手,仲村治司的脸上像是被传染般浮起与他一模一样的笑容,然后将阴狠的视线投射在挣扎着要站起身,却一再被白虎组人推跌倒地的龙居静身上。“龙居静,你若肯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的话,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怎么样?”他说。 “你做梦!”龙居静瞪着他迸声道。 左臂与右背中枪的痛楚让她几乎承受不住的要昏厥,不过从小的训练却让她强忍下来,可惜对于失血过多所带来的虚弱与昏眩却是她所抗拒不了的,她紧紧咬住下唇,以另外一种痛楚与令她作恶的血腥味提振自己的注意力。她不能倒,不能如此轻易便倒下去! “有种,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带种!”仲村治司冷笑道,随即一声枪响,她的大腿上已多了一个血洞。 一声闷哼由龙居静紧咬的唇瓣中逸出来,她的身体僵硬的弓着,忍受着她以为不可能会再深一层的剧痛。也许第一枪就该让它贯穿她心脏才对,她痛不欲生的在心里想道。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比较令我顺耳的话要说呀?” 即使痛得想死,龙居静依然冷冷的看着他说:“你去死吧?” 瞪着她,仲村治司得意忘形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好,没关系,反正你身上多得是打了子弹也不会死的地方,我们就来看看你到底能吃几颗子弹。” 他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声音才落下,枪声即划破长空响起,她另一只原本完好无缺的腿登时多了一个血洞,而眨眼间被血液染红的裤管则与另外一边相互辉印着。 强忍着椎心刺骨之痛,龙居静半声不吭的继续瞪着他,然而原本在她眼中还算清晰的他却慢慢被他身后昏黄的街灯吞噬,她的眼前变得一片白,耳边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一大片数都数不清的车灯,有汽车、有摩托车,照得原本昏暗的废弃仓库区顿时有如白昼般明亮,它们的突然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傻了眼,除了已经陷入昏迷的龙居静除外。 “不——”车群逼退了人群,上杉丰自在看清浑身浴血躺在地上的人是龙居静之后突然狂吼一声,在车未停妥前已纵身而下冲到她身边,将她扶在臂弯处恐惧的盯着她。 “龙居静,龙居静醒来,你给我醒过来!”他以发抖的声音朝她吼叫着,但她没有任何反应,背的中枪处却已涌出大量血液,染红同时也染湿了他的整片衣衫。上杉丰自瞠目结舌的瞪着自己及她身上怵目心惊的红,脑筋一片空白。 “她必须赶快送医院才行。”葛木辉当机立断的对他说,“来,快点抱她上车。” 一语惊醒梦中人,上杉丰自飞快的将龙居静送上车,他却在葛木辉意外的眼光下退下车。 “丰自?” “麻烦你送她过去。”上杉丰自看着皱眉的他。 “你要干什么?”葛木辉有不好的预感。 “麻烦你了。”他说完转身,以令人望而生畏的坚定步伐一步一步朝军司耕时那伙人逼近。 “该死的!”原本单脚已踏出车门外,准备拦止上杉丰自的葛木辉突然诅咒一声的缩回脚,回头望了一眼后座昏迷不醒又血流不止的龙居静,他牙一咬,发动引擎,在以眼神拜托周遭的飙车族兄弟们替他看护上杉丰自之后,紧踩油门狂飙而去。 老天保佑,现在的他只有祈祷在他通知关、雅之、辙或建治,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到此阻止之前,丰自尚未大开杀戒,否则的话……该死的!他抓起手机迅速拨起电话。 第九章 幸好上杉丰自不爱用枪,否则的话青木关赶到现场所看到的便不是片野鼻青脸肿的昏迷者,而是片野横尸了。不过虽然如此,其中有几人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例如仲村治司、军司耕时这两名罪该万死的祸首就逃不过他嫉恶如仇的个性,复仇——为龙居静复仇。 不过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上杉丰自虽身为psa却也没道理可以知法犯法,所以这次的事件他几可说是闯下了大祸,要不是他在此次事件中除了鼻青脸肿之外亦身中数枪,能以自保杀人为由,再加上上头爱屋及乌——六本木誓言同进退等牵强理由,他恐怕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事发后第三天,白虎组因失去一向独裁的军司耕时,组内权力斗争四起,弄得白虎组如同一盘散沙,猖狂程度很明显的不复从前,然而黑龙组却恰恰相反,在明了龙居静并非真如他们眼中胆小无谋之后,组内几乎恢复龙居圭介在时的旺势,等待组长龙居静休养告一段落后,回来统领他们。而面对连续三天被人阻挡,见不到他们的组长龙居静这事,气势旺盛的他们再也管不着阻挡他们的人是不是警方人员,谁敢阻挡他们就揍谁。 “让开!”黑龙组组员个个横眉竖目的瞪向站立在龙居静所住病房门外两侧的便衣,冷冷警告道。 两名便衣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却在黑龙组组员向门板踏进一步时同时移身阻挡他们的去路。“对不起,这里的病人不见客。” “去你的不见客!我数到三,马上给我让开,一、二……” “先生,如果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们可以以防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们,请你们……” “防碍公务?哈!请问警察先生,我们何时防碍你们的公务了?我们只不过想见见我们的组长,你们就将防碍公务这罪名冠到我们头上,你们以为警察就可以随便乱冠罪名给人民吗?还是你们以为警察就可以随便拘禁一个人?凭什么不准我们探病?让开!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请你们离开。”便衣面不改色的盯着他们说。 “去你他妈的听不懂国语呀!我……” “跟他们讲那么多做什么?我就不相信凭他们两个挡得住我们!” 听两名冲动的黑龙组组员说完,两名便衣的手同时间移向腰间的手枪,其中一个较为激动的已将手枪拔出,枪口对准着他们,“马上离开,听到没有?” “我就不相信你敢开枪。”黑龙组多数吃软不吃硬,硬是再向前一步。 “不要动,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喽!”举枪的便衣大声叫道,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另一头响了起来。 被强制绑在床上的上杉丰自趁没人注意之际偷偷溜出病房,才来到这里便撞见一切的冲突,他立刻出声遏制一触即发的双方,叫道:“住手!” “长官。”便衣在见到他时,恭敬的朝他行礼。 上杉丰自尚未朝便衣回礼,黑龙组有人在认出他时已冲口叫道:“上杉丰自,你也是来看组长的吗?怎么你也受伤……” “长官?上杉丰自,为什么他们叫你长官,”黑龙组有人反应灵敏的插口道。顿时,有如提壶灌顶般所有黑龙组组员都瞠大了眼睛。 “说话呀上杉,什么叫做长官?他们为什么叫你长官?” “不要告诉我们你是个条子。” “上杉丰自,说话呀!告诉我们你不是条子,说呀!”黑龙组组员一个个逼问着。 “我是个特务警察。”看着眼前一张张犹如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脸,上杉丰自不疾不徐的开口说。 “去你他妈的,你竟敢欺骗我们,我要杀了你!” “不要动!退后!全部退后!”一名便衣冲到上杉丰自前方,以手枪阻止怒不可遏,准备向上杉丰自索命的黑龙组组员,厉声吼道。 “滚开!这小子欺骗了我们,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滚开!” “退后!你们再不退后我就要开枪了。” “山口,你们全部都给我住手。”突然之间,龙居静住的病房门被打开来,面无血色的她坐在轮椅上对门外的紊乱出声道。 “组长!”黑龙组组员惊喜的回头叫道,一瞬间围攻上杉丰自的所有人已一窝蜂拥向她。 “组长,你还好吧?” “你没事吧?” “这边住得怎样?需不需要属下帮你换间更大更舒适的医院或病房?” 对于周遭七嘴八舌的关心,龙居静没有回应,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盯着上杉丰自的脸,她刚刚已把外头吵闹的一切都听到耳里了,当然没错过那最精采的一句话——我是个特务警察,他竟然是个警察?!  “组长……”得不到回应,黑龙组组员们的声音愈加多了几分忧心。 龙居静将视线慢慢移向眼前的属下,出口的声音虽不似往日强硬有力,但是在对上她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眸时,面无血色外加虚弱得犹如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她,却依然充满令人无法漠视的严厉。“我的伤势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你们以后别再来这里了,免得警方更有理由针对我们黑龙组,再派别的特务警察监视我们,听到了吗?”她说。 “是。”黑龙组组员们一愣,随即应声。 “好了,你们回去吧。对了,警方可不是我们黑龙组惹得上的角色,尤其是特务警察,你们最好放聪明点,别去招惹他们知道吗?”她若有所指的望向上杉丰自。 “属下遵命。”黑龙组组员先是瞪向上杉丰自,然后在不情愿的低头应声后退出了医院。 龙居静转身回房,上杉丰自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后推门走进她病房,而她正背对着窗户面向他,像在等他似的。 房门在静寂的空间关上,产生了不小的声响,却丝毫移动不了房内相互凝望的两人,他们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 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上杉丰自这几天悬荡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慢慢着了地,紧绷的神经亦一根根松弛下来,他知道自己真的是爱上她了,而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影响他至深的原因。 那天强迫她之后让他完全失去了主张,而在意识到他可能爱上她之后,他更是被吓坏了。 不相信一向嫉恶如仇的自己会爱上身为黑帮组长的她,他尽其所能的寻找理由反驳心中那渐起的认知,打死自己都不愿承认他爱她,可是自欺欺人并没有让他好过,尤其在他目击她离去,空荡荡的房内她所遗留下来的那件残破洋装与床单上的血渍之后,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住般再也无力跳动。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掉进这样的一个僵局里面,爱上自己的敌人,因为对感情一事始终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对于己身工作psa又一向过分敬业乐业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坠入这个情网之中,所以敌人?情人?这种困扰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现在…… 坐在床边呆呆的瞪着那块血渍,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那段时间里又在想些什么,只知道结论出来是他上杉丰自绝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可是这样的他却做不到忘记她这一点,为什么? 忿忿的扯下床单,连同她所留下来的东西一古脑儿全塞进垃圾桶内,他以为这样至少能眼不见为净,然而她所留下来的气息虽无声无息,却无所不在的将他整个人包围,让他愈加愤恨与暴躁。 该死的龙居静,她为什么是个女人?如果她不是的话,那么……那么……该死的!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竟然还一点也不希望她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庆幸她是个女人,为什么?他是怎么了,难道他真有被虐狂吗?不,只是关于这一点矛盾,也许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知道所谓的舍不得。 像为了逃离她般匆匆离开房间,他漫无目的的开车上路,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到她窗下的围墙外。她的窗户一片漆黑,不知道是睡了还是还没休息,抑或者根本就没回家。 看着那片漆黑,她爬墙跃越等各种利落姿态却这么突然防不胜防的从他眼前掠过,说她是个女人还真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想着,他脸上突然流露出恐怕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翻墙时,他以为她是个同性恋者,在无意间目击她那犹如爱慕与依恋的眼光时,鸡皮疙瘩都忍不住掉了满地,并还以为她看上了他,真差点没把他给吓死。现在想起来,他还真是白痴得紧,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是个女人。 突然,她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明白的告诉他她回家了,在她离开他那里之后。 心里大石头落下的清晰声音让他微微一愣,怀疑起自己将车停在这里,等待的是否就是这一刻,确定她在离开他那里之后并未做出任何傻事,并安全回到家。 老实说这根本没有道理,因为以他对龙居静个性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会做傻事的女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她来说绝对是个笑话,所以他根本用不着担心她会怎么样,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在见到她房内灯火亮起后松了一口大气呢?他真的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了。 她房内灯光明了又灭,让上杉丰自不由得兴起警觉性,她的习惯是在睡前冲澡的,即使再累这个习惯都不会遗忘,然而这回熄灯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快速了。 不可自遏的,他下车,以流畅的动作翻墙而入并攀上二楼,一边想着黑龙组的警备能力太烂了,一边挑开她的窗户跨进她房内。 房内空无一人,正如他所想像的,他并未浪费时间的直接转入隔壁房间,从中拿出他藏放的窃听录音器,寻找最近一次的录音,然后一切便像火山爆发前夕般震荡,一波比一波骇人。 叛徒是高市鹰二——不,这根本就是谎言,这可由高市鹰二正在自家睡觉被他以电话吵醒,暴跳如雷的反应可知,那么这个是非题,以谎言骗走龙居静的仲村治司便是叛徒,而她竟然孤掌难鸣的独自赴约,他们的去向又除了横滨某间废仓库之外其余均不知晓…… 没有时间惊骇她会变得怎样,上杉丰自十万火急的请求葛木辉动员在横滨的所有飞车党友寻找他们的去向,而待他赶到见到的却是横躺在血泊之中重伤不醒的她。 几乎不敢再想像当时的情景,那种令他心惊胆战,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捣碎再搅乱的感受。身为psa的他,这几年的生活几乎可以用如履薄冰四个字来形容,而早已习惯刀里来、火里去的他根本忘了害怕是什么感受,直到她才轻易的揭出他自十岁以后便不再有的软弱——害怕、恐惧、胆战心惊,这种感觉他发誓不再承受第二次。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看着她,上杉丰自卒先打破沉静的说道,随即向她跨步前进。 “站住!”龙居静也出声了,目的却是为了阻止他接近,她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既然我都已经被你们软禁在这了,你用不着再大费周章的想接近我吧?特务警察先生。” 上杉丰自看着她,在原地停伫了三秒之后继续向她走近。 “站住!”她再次出声叫道,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停步。 上杉丰自走到她跟前止步,在她怒目相向之下径自伸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仔细察看她背部、手臂上的枪伤,之后再将视线移向她受伤的大腿,不过这回他却没有动手。 “怎么了?为什么停手了?你不是想看我的伤口吗?反正你是特务警察嘛,想脱人衣服就脱人衣服,想脱人裤子就脱人裤子,谁敢反抗?你说是吧?”龙居静冷冷的盯着他冷嘲热讽的说。 “我知道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很生气。”上杉丰自吸了一口气道。 “生气?我怎敢,你是特务警察耶,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如果你不生气的话,就不会开口闭口就提‘特务警察’这四个字。”他静静的看着她说。 龙居静一瞬间抿紧了嘴巴,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她用力拉好被他解开的上衣,却因拉扯到背部的伤口而蹙起眉头轻颤一下。 “我来。” “走开,不用你假慈悲……啊!”龙居静忿然的推开他伸过来的援手,却因动作过大而狠狠的拉扯到背部的伤口,痛呼出声。 “你逞什么强,” “走开,别碰我!”咬紧牙关强忍住几乎要令自己龇牙咧嘴之痛,龙居静再次挥开他的帮助。 “别耍小姐脾气,那并不适合你。”看着她,上杉丰自皱紧了眉头。 冷冷的盯着他,她眼中透露着冷酷的愤怒,“你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冷言冷语的说,“如果是来看我死了没,很抱歉,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会比你死得早的。请你离开。” “你背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吸了一口气,看着她背部纱布上的血迹愈来愈扩大而担忧的皱眉说。 “不关你的事……不,你想干么,别碰我!放我下来!”突然被他由轮椅上抱起来,龙居静挣扎的叫道。 “别动,这样你伤口的血会愈流愈多的。”上杉丰自皱眉说,声音之中透露的全是关怀,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病床,以惊人的温柔让她在不弄痛身上四处伤口的情况下让她俯卧着。 “就算血流干了也不关你的事,你……” “别乱动。”她不安分的举动引来他柔声的告诫。 “你到底想干什么?”龙居静瞪着他。 上杉丰自没有直接回答她,按向墙壁电铃的那只手却将一切说得明白。医生、护士在一分钟之内推门而入。 “她的伤口又流血了,你帮她处理一下。”上杉丰自在推门而入的上杉拓已开口前,先下“口”为强的说道。 上杉拓已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你……” “先帮她止血。”上杉丰自打断他说。 上杉拓已在一瞬间抿紧了嘴唇,瞪着上杉丰自,他突然开口对身边的护士说:“miss李,准备一下。” 在医生、护士面前,龙居静犹如一只温驯的绵羊般,静静躺在床上让人处理背上的伤口,就连痛都没哼上一声,众人还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对于上杉拓已来说,她是否睡着了对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尽快处理老大身上的伤口。什么先帮她止血,老大可知自己所流出来的血要比她的更怵目惊心十倍以上吗? “老大,坐下。miss李,剪刀给我。”上杉拓已生气的说。 “拓已……” “你没有权利说什么,我已经先帮她止血了,现在轮到你。坐下来,老大,别让我发火的将这一切告到老爸、老妈那里去。”他怒目相向的瞪着上杉丰自说。 “我们回房再……” “等回房?你身上的血早就流光了!”上杉拓已再也受不了的打断他吼道,并一把将他压入椅中,“你到底在想什么?老大,身中五枪,其中三枪还是三天前才开刀将子弹挖出来的,而你竟然不听医生的话,还趁所有人不注意时跑到这里来,将已缝合的伤口弄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真要我找条绳子将你绑在床上,或者把老妈由国外找回来,每天守在你病床边你才肯安分养伤?”上杉拓已边说边扯开他伤口上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小心点,会痛。”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瑟缩一下,小声叫道。 “我以为你早已经失去人类的知觉了。”上杉拓已冷嘲热讽的说,手劲没有半点收敛。 “仁慈点,拓已,我是你大哥耶。” “这顿苦头是你自找的,你怪谁?” “那也用不着这么虐待我呀。” 上杉拓已冷哼一声,手劲却明显的轻柔许多,不再与他争口舌之能,上杉拓已皱紧眉头专心致力的处理他身上血淋淋的伤口。 躺在病床上,龙居静在上杉拓已突然狂吼出声之际睁开眼,当她看到上杉丰自满是伤痕累累的身体时,震惊的双眼瞠得有如铜铃般大小,笔直的盯着他看,讶异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如此苍白。 他身上的大小伤口,包括那些枪伤是从哪里来的?三天前,刚刚医生有提到这三个字吧?三天前,与她和叛徒、白虎组冲突同一天,难道他身上所受的伤全是因她而起?是他救了她?不,就算他是警察,保护她是在执行任务,那也不可能连性命都不要的保护她,更何况如果真有所谓的保护,他又何需等到她受重伤再出手救她?好歹以他们两个的身手一起行动,至少两人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不,她干么要有罪恶感?他身上的伤不可能是因她而起的,他一定是在执行他那高尚的警察任务时受的伤,不关她的事!她用力的闭上眼睛,避开眼前的一切。 “背部很痛吗?拓已,不可以帮她注射止痛剂吗?” 顶上突然传来关注担忧的声音,龙居静霍然睁开眼,看到的是不知何时来到她床边,一脸忧心忡忡正转头对一脸气急败坏的医生说话的上杉丰自。 “你可不可以先顾顾你自己?”上杉拓已拿着因他的移动而被迫拉长的纱布朝他低吼道。 龙居静注意到纱布的另一头正缠绕在他右肩臂上,而且上头新换上的纱布已再次被血染红。一阵没来由得抽痛从心底扩散到全身四肢,她眉头一皱,极尽所能的忽视它。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到底可不可以替她止痛?”上杉丰自瞪着他。 “miss李,替龙居小姐打支止痛剂。”上杉拓已回瞪他,然后忿忿的对护士说。 “用不着,这一点痛我还忍得住。”龙居静一点也不领情的开口,带着夹枪带棍的表情,她冷冷的盯着上杉丰自缓缓说:“承蒙特务警察先生对在下的关心,龙居静实在愧不敢当。况且有句话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我龙居静在各位眼中虽然与奸盗之流相差不远,但那可不表示我真与他们同伙,早习惯与奸盗之徒共处。” 看着她充满敌意与恨意的眼神,上杉丰自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早知道自己psa的身份一旦曝光后,他们俩的关系便会是现在这种恶劣的情形,可是他能怎么办?身为警察的他与身为黑道之女的她,几乎只能用“天敌”两个字来形容两人的关系,他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该爱上她的,不该发现她是个女人又爱上她的,不该接受这什么见鬼的任务,继而发现她是个女人又爱上她的…… 可恶!爱都爱了,他再想这些于事无补的酸言做什么?重要的是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气消,并留在他身边。他到底该怎么做?谁能告诉他? 第十章 愤怒不足以形容她对他的感受,憎恨或许占有绝大多数,然而其他莫名的情愫又该以什么名目来解释呢? 龙居静不知道也想不透,她只知道自己想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属于她的地方——黑龙组,从此再也不要与上杉丰自扯上关系,最好连碰头的机会都不要有,因为她真的受不了了! 烦躁、头痛、坐立不安、无法随心所欲……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要紧紧缠着她,甩也甩不开她到底是怎么了? 是跟听闻他身上大小无数伤口的由来有极大的关系吧。她万万没想到他身上的伤真是缘自于她,在她昏厥后手无寸铁的面对那群人,他是白痴是不是?竟然为了一个警察的天敌弄得自己差点没变鬼,他是白痴是不是? 能留住一条命简直是奇迹,而最令她不可思议的还是他甚至杀死了黑龙帮叛徒仲村治司和白虎组组长军司耕时,这两个对她伤害最大的人,他这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真的不知道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上杉丰自,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身为psa,他逼不得已的以保镖身份到黑龙组当卧底,多次保护她为的是能掩人耳目继续待在她身边,然而即使真是为了卧底的任务,他也用不着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甚至差点送命,最后还因此而杀了人,这一切太不合情理了。 不了解他,从一开始她就有种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的感觉,那感觉果然没错,她的确不该与他扯上关系的。警察,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个警察,而且还不是个普通的警察,是个特务警察,黑道分子惟一惧怕的天敌——psa,而最可笑的是她之前甚至还决定要向他告白…… 一抹苦不言堪的涩笑由嘴角泛起,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愚蠢或是白痴,她在之前竟然想向他告白,对一个强暴了她的恶棍警察。 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在明白他这样欺骗她、践踏她之后,她竟然还是无法完全熄灭心中对他的情意,担心他的伤势、忧心他的举动,见他每每与自己对峙时激愤得让伤口一次又一次崩裂出血而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她不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她的敌人呀! 身后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宣告了他的到来,揭开了持续一个月一天一次的疲劳轰炸战。 “你想清楚了吗?” 这句话是这一个月来他们俩永远的开场白。 “要我解散黑龙组你做梦。” 既然开场白一样,她的回答当然也是始终如一的。 听到她不变的回答,上杉丰自眼中燃起一簇愤怒的火花,下颚在一瞬间绷紧,看着她,突然之间他再也忍无可忍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扣住她肩膀,朝她迸声问:“难道要你改邪归正、放下屠刀真有那么难吗?” 龙居静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一愕,下一秒钟却已恢复她面无表情的表相,冷淡的开口,“你用不着再多费唇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给我闭嘴!”他粗暴的打断她,整张脸威胁的逼近她低吼道:“为什么你要这样执迷不悟?黑道这么好混吗?这次死里逃生没让你领悟什么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黑龙组组长的身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听我的话把黑龙组解散,你该死的到底要怎样才肯点头?” 他已经厌倦再对她好言相劝了,一个月来,他除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口水之外,什么也没得到,也许勉强要说就只有气吧,生气的气!他早已经被她死硬,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牵动不了她半分的性子给气饱了,不,是气撑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他愤怒的眼光瞪得她心慌,用劲的抓握更弄痛了她,不过龙居静却丝毫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只是稍稍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微一挣扎便会引来他愈加激烈的举动,而那难免又会让他扯裂伤口,血流不止。老实说这其实一点也不关她的事,毕竟流血、疼痛的人又不是她,可是她就是办不到,面对他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势,她除了以不驯的眼光回瞪他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方法可挽回自己被他压下的一丁点气势。 “该死的!”瞪着她不驯的表情好半晌,上杉丰自忿然诅咒一声的推开她。 龙居静受伤尚未痊愈的背部因而撞到身后的椅背,让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身体更因骤然的抽痛而瑟缩了一下。 看到这情况,上杉丰自再次用力诅咒,并狠狠的捶了墙壁一拳。 “你……”倏然住口咽下对他自残的关怀与心疼,龙居静低下头瞪着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拳,然后慢慢松开它们。 “你说黑龙组是你爸爸一手创立的,你是不可能会让它从你手上结束是吧?” 室内沉静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将她短暂的失神拉回来,她抬头看他。 “那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你退出黑龙组,从此不准再与它有任何牵扯,这样……” “不可能!”不等他的话说尽,她即瞠大双眼,斩钉截铁的告诉他。 “听我把话说完。”他给她一个冷硬的眼神继续说:“如果你退出的话,那么黑龙组就可以继续你爸爸的精神而存在着;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去把黑龙组铲除,只要它不在,我想你也用不着再坚持自己是黑龙组的一分子,这两项让你选,你选择一或二?” “你不能……”龙居静双目瞠睁,惊恐的瞪着他叫道。 “你知道我能。”他无情的打断她说,“跟在你身边三个多月,虽不能说对黑龙组有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是百分之七、八十也跑不掉,如果真要铲平黑龙组的话,对我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可能的,你虽然一直跟在我身边,但是每次开会或有任何组内会议,你都只能站在门外,你不可能会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的,不可能。” “窃听器、针孔摄影机,这些东西你不可能没听过吧?” 龙居静震惊的瞪着他。 “筑地分支垄断鱼市场;有乐町分支专盯贩夫走卒;歌舞伎町分支的皮条客帐营;银座分支的酒吧、夜总会,当然,黑龙组最主要的收利还是在那三间讨债公司,青乐、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龙居静霍然大叫的打断他。 上杉丰自闭上嘴巴看着她。 “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这就是你们警方最引以为傲的办事能力是不是?不要脸!”她怒不可遏的盯着他,因怒极而口不择言的对他迸声道。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可不是你们黑道才有的专利。”上杉丰自毫无愧色的迎视她说。 “我不会让你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她咬牙发誓。 “你都自顾不暇了,有办法可以阻止我吗?” “我不会让你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同样一句话,她的声音却高了许多。 “其实你的确是可以让我不去动黑龙组一根寒毛的,只要答应我从此退出黑龙组……” “你做梦!”她忿声吼叫的打断他。 上杉丰自在一瞬间冷酷的抿紧嘴巴,盯着她,他一字一句的说:“看来你已经在那两项之间作了选择。想试试看我的能力是吗?不相信凭我的力量就能颠覆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只有搏命演出了,再让我休息一个星期,半个月后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杉丰自,你敢!” 他看了她一眼,“敢不敢,你半个月后就知道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站住!”龙居静激动的声音大得有如闷雷般,她挡住他的去路,歇斯底里的站在他面前朝他吼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逼我退出黑龙组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千方百计就是要我离开黑龙组?你说呀!我退出黑龙组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还没想到,但是你的退出对黑龙组却有大大的好处,至少它不必遭受灭绝的命运。”上杉丰自静静的盯了她半晌后柔声的说。 “你王八蛋!”龙居静怒不可遏的朝他挥拳,拳头却在半空中就被他截住。 “你好好想想吧。”他说,“如果决定改变了,在一个星期之内通知我都还来得及,懂吗?否则就等半个月后我们再见了。”说完,他松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龙居静呆若木鸡的站在房间中央,脑中一片空白。 好好想想,就他开出来的那两种选择,他竟然叫她好好想想,想?想什么?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鱼与熊掌兼得吗? 退出黑龙组、眼睁睁的看黑龙组被消灭,不管她选择哪一项对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爸爸的毕生心血不能毁在她手上,可是她能怎么做?依上杉丰自的个性,她能觊觎他这一切只是在开玩笑吗?或者她该祈祷双方发生冲突时,输的、灭的、死的……是他? 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不欢迎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难道看她痛苦真能让他心情愉快吗?他现在一定得意极了吧! 几次的逃脱失败让龙居静充满挫败感,眼见一星期之期即将到来,她焦躁得犹如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野狮子,见人便目露凶光、伸出利爪,然而这对这几天因好奇而跑来看她的几人而言,她最多不过只是只野猫而已,毫无杀伤力。 青木关他们几人在见过她之后,曾经戏称也只有像她这样一刻都停不下来的野猫可以惹像上杉丰自那样的木头心动,不过话说回来,木头即使真有心会心动,要他开口告白可就比登天还难了。为此,青木关他们几人有志一同的决定隔山观虎斗,好好欣赏这一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好戏。 一听说她要见他的消息,上杉丰自欣喜若狂的飞奔而来,然后在门前深吸了数口气缓和激动的情绪后,才带着以往沉稳的表态进入囚禁她的房间内。“听说你要见我,你改变主意决定退出黑龙组了吗?” 龙居静站在窗前,缓缓转身面对他。 “你改变主意决定选择我最先的提议退出黑龙组了吗?”她的静默让他按捺不住心急的再次出口问。 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龙居静不疾不徐的突然开口问他,“为什么我感觉你的目的就是要分开我和黑龙组?为什么?” 上杉丰自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整个人突然一怔,避开她直视自己的目光,“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废话,我……” “为什么你一心一意就是要我退出黑龙组?”她打断他说,以坚定不移的目光盯着他,大有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势,“黑龙组就算少了我的领导,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差别不是吗?它依然存在着,依然是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什么要逼我退出黑龙组?” 上杉丰自抿紧了嘴巴。 “是我爸爸曾经得罪过你,让你父债子还的找上我,还是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一捉到我的弱点便不断攻击它,非要将我弄得血肉模糊才肯罢手?” 她的猜测让他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愕的表情,看着她,他欲言又止的闭上嘴巴。 “回答我呀,你对我真那么厌恶,非要折磨我、看我寝食难安才高兴吗?”她锲而不舍的继续盯着他冷嘲热讽说道。 上杉丰自突然一言不发的转身走。 “站住!” 她吼道,他未理她,突然之间,一支锐利、闪烁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叉子已威胁的架在他颈动脉上方。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她冷峻的盯着他说。 上杉丰自瞄了一眼她架在自己颈子上的叉子,面不改色的看着她问:“你想杀我吗?” “把钥匙给我。”她说。 “有本事你就拿去。”他将握紧钥匙的拳头伸到她面前说。 “把钥匙给我!”龙居静稍微一用力,叉子的尖端已将他皮肤表面压得凹陷下去。 “我说过了,有本事你就拿去。”他完全不为所动。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她冷酷无情的加重力道。 “事实上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上杉丰自凝视着她说。 相反的,如果她不动手的话,那他才会觉得奇怪哩,他忖度着,毕竟堂堂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组长在面对组织存亡的关键时刻时,动手杀一个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正所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活命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除非……除非是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还记得那晚她凝望他窗户的醉人眼神,还记得那日她回吻他的甜蜜滋味,如果他的奢望不是奢望的话,她对他绝对是动过情的,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对她做出那件事之后,她对他的感情是否早已转成了恨意?就利用这个机会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吧!他想赌一赌。 “我再说一次,把钥匙给我。”龙居静盯着他,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上杉丰自只是看着她。 “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你可别怪我。”他的反应激怒了她,她怒道一声,握住叉子的那只手已有力的向他颈部刺进,然后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她整个人却又被插入他肌肤下的叉子边缘所流出来的腥红血液震慑住,惊退的松开手,插入他颈部不深的叉子立刻“铿!”了一声,应声落地。 上杉丰自低头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叉子,然后再将目光移到她满是惊涛骇浪的脸上,轻柔的开口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动手只动到一半就突然停止了?” 龙居静像是没听到般,继续以瞠大的双眼笔直的盯着他颈部受伤处,面无血色的站着。 看着犹如被惊吓过度而呆若木鸡的她,上杉丰自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一抹笑,他蹲下身将地板上带血的叉子捡起来递到她面前,他需要一个更强烈、更加确切的证明。“只要把我杀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带领你的黑龙组对抗我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你不希望它被剿灭吧?来,拿着,只要用这个划断我的颈动脉……” “不!”龙居静有如被火烫到一般,迅雷不及掩耳的拨开他递过来的叉子,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为什么不?”他坚定的拿着叉子,向她前进一步逼问道。 “不要,把它拿走!” “为什么?” 因为她下不了手,因为她爱他!龙居静颤抖的在心中呐喊着,她觉得自己好可悲,她好恨自己,竟然连爸爸的毕生心血结晶黑龙组都可以弃之不顾,竟然连他曾经那样的污辱她都可以遗忘,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他爱到如此深的?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懂得觉悟,他们俩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甚至是注定一山不容二虎吗?在这样一个昭然若揭的岔路口上,她为什么还犹豫不决的踌躇不前呢? “为什么不把叉子接过去继续你刚刚未完的事?你该不会是怕血,见到血就会头晕目眩吧?”上杉丰自明知故问的说,他真是太高兴了,原来她是真的在意他。 突然听出他话中的嘲弄,龙居静僵直的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瞪了他半晌之后她瞠大双眼,然后带着恍然大悟的愤怒说:“我不会上当的,你以为用激将法激得我犯罪,你就有名目可以将我绳之以法吗?我不会再上当的,上杉丰自!” “你以为我……”上杉丰自怔然一愣,看着她愤怒的表情,他不可思议的开口说道却又突然住嘴,然后第一次伸手轻触被她刺伤的颈部,并看着沾染在手指上黏稠的血迹好半晌之后,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对她说:“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他脸上犹如置身美梦中的短暂神游让龙居静以为机不可失的突然冲向房门,然而她忘了这扇门有双面锁,而他在进房后竟也记得把门锁上,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突然歇斯底里猛踹起大门。“王八蛋、王八蛋!”她大骂道。 “别白费力气了,那个门是踢不破的。”上杉丰自看着她说。 龙居静的反应竟然是抓起房内的木椅往房门摔去。 “砰!”的一声巨响,不太牢靠的木椅霎时断裂,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断落的木条、木棒却因反击力过大而飞射向就近的龙居静,上杉丰自惊心动魄的看着这一切,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雷不及掩耳的移身替她挨了这一击。 突然被他护在怀中,她的脑袋瓜子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不过这段空白也只有短暂的三秒钟。 “笨蛋!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忽地的将她推离他的怀抱,怒不可遏的朝她大声咆哮。 龙居静怔怔的望着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乱摔东西可能会伤到自己吗?如果我刚刚没替你挡住那根木棒,你可能早已经受伤了你知道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放开我!”龙居静终于回神了,她挣扎的朝他怒叫道,压抑的眼泪却在此时突然滑了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样对待我?如果你敢毁了黑龙组的话,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倾我今生之力我一定会再创出另一个黑龙组的,我发誓!” 上杉丰自在看到她的眼泪时霎时软化下来,却在听见她的发誓时再度怒火熊熊。“你说什么?”他狂吼道,双眼圆瞠而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发誓?你竟然敢给我发那种誓!你就真那么爱混黑道吗,你就真那么爱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吗?再创出另一个黑龙组,如果你敢这样做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别想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你……” “如果囚禁你是唯一能制止你的方法,我会毫不考虑的这么做,你听清楚了吗?”他用力的摇晃着她,摇得她全身骨头几乎都要散了。 “放开我,我恨你。” “恨我、怨我、想杀我都行,我是绝不会让你继续生活在黑道打打杀杀的那种生活里的,我不要镇日提心吊胆、茶饭不思的担忧你的安危,要我以后过那种日子不如一刀杀了我,你要恨就恨吧,我是永远不会放你走的!” 一瞬间,龙居静只能瞪着他,好半晌无法说话。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摇昏头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一些根本就不可能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提心吊胆、茶饭不思的担忧你的安危……她没听错吧?这些话真的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的?她一定是被他摇昏头了才会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老早就对他们俩不抱一丝希望的她怎么会有这种幻想?况且若这是幻想的话,她为什么不能选择让他以深情款款的方式说这些话,而是用一种活似想活活掐死她的样子说?真的是她在幻想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刚刚说什么?”她有些颤抖的问。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永远!” “不是这句,之前那句。” “如果囚禁你是惟一能制止的方法,我会……” “不,不是这句,是这句的下一句,在我说我恨你之后你所说的话,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她虚弱的要求,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恨我、怨我……”突然发现她的态度明显改变,而且变得很奇怪,上杉丰自霍然闭上嘴巴,缓缓皱起眉头冷冷的瞪着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龙居静突然吸了一口气后抖声问他,“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过我这个问题,你千方百计要分开我和黑龙组到底有什么目的?上杉丰自。” 这个话题让上杉丰自呆愕了一下,原先就皱起的眉头在突然间皱得更紧,他松开抓住她肩膀的手,却在抽回的途中被她抓住。 “你在担心我是不是?担心我一个女人不适合混黑道,混黑道会有危险是不是?” 他怔然着没有回答,规避的眼神与不自在的表情却让龙居静的心一下子飞跃起来,原来之前他所说的话不是出自于她的幻想,他竟然在意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又大胆猜测道:“上杉丰自,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会脸红!他竟然会脸红!龙居静的吃惊变成了惊喜。原来真的不是她在幻想,他竟然真的喜欢她!“你爱我吗?”来不及阻止自己前,她冲口道。天啊,龙居静你羞是不羞,竟然当着人家的面前问他爱你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矜持呀? “我爱你。” 愕然的眨了眨眼,龙居静因羞惭而想避开却来不及避开的眼对上他充满情感的深邃眼眸,她一再的眨眼再眨眼,好半晌之后才以不可置信的声音开口问:“你爱我,是真的吗?”她不信自己真的听到他说了那三个字。 上杉丰自在明白自己脱口说出那三个字后全身便已僵如化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对她冲口说出那三个他认为这辈子不可能说得出口的字——我爱你。不过当他看到她脸上散发出他从未见过的光彩,以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眼神盯着他看的样子时,他突然决觉那是值得的,对她告白说他爱她。 “是的,我爱你。”看着她,他深情的再度说了那三字箴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目的吗?这就是我的目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逼你离开黑龙组的原因,我无法忍受你继续待在黑帮里的日子;我无法再次承受上回差点失去你的痛楚;我无法每天提心吊胆的防范有人对你不利;我更无法见你周旋在那堆流氓里,镇日伪装自己疲于奔命得不能自己,你知道吗?” 他深情的告白让龙居静不能自己的泪如雨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深陷美梦之中,飘浮在温暖的白云间一样。 “静,答应我退出黑龙组。” “我不能。”身子倏然由云间掉落人间,龙居静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凄凄的摇头。 “为什么?” “那是我爸爸唯一留给我的,我不能……” “去他的唯一!如果他留下的是一张叫你去杀人的遗书,你是不是也要抱着那个唯一去替他杀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那不一样的,我爸爸他并没……”她震惊的瞠大泪眼。 “有什么不一样?为了你爸爸和那个黑龙组,你不是打算要去杀人吗?军司耕时、仲村治司,还记得吗?你能发誓说你不曾想置他们俩于死地吗?你能说你爸爸留下来的唯一不是杀人遗书吗?黑龙组就是杀人遗书!” “不,我不要听你说,你走、你走!” “你一定要听!”上杉丰自将她抓到自己身前,定住她霸道的命令道,“答应我,说你要退出黑龙组。” “不。” “答应我!” “不,你别逼我,我是不可能……” “该死的,不要再跟我说不可能这三个字了,我不准你再说这三个字,我不准、我不准!你听到了没有?”他猛然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拥抱她怒吼道,“你别想再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说完,他突然狂吻住她。 龙居静因他突如其来的狂吻而全身僵硬,然而随着他急切、火热却又是甜蜜、缠绵的狂吻,她再也不能自己的陷入意乱情迷之中,用生涩的热切回应他。在她心中,她现在只知道——他爱她。 仿佛做了一场梦,上杉丰自满足的将龙居静搂抱在胸前,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与心跳,感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她爱他,这是她刚刚才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这一生中收过最好的一个礼物。她爱他,光凭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绝对有办法让她举手投降,答应他从此退出黑龙组,平平安安的做他最亲爱的老婆——老婆,他真喜欢这种想法。 随着他放在她腰间双手的缩紧,龙居静更向他偎紧了一些,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与心跳,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些,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他刚刚对她好温柔,温柔得让她以为自己就要拥有全世界。他爱她,看来他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他刚刚真的对她好温柔,温柔得就好像她是他最珍爱的宝贝一样,他爱她,他是真的爱她…… 突然之间,一抹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双眸亮了起来,他爱她,她怎么会没想到,也许为了这份爱他能妥协不再逼迫她离开黑龙组——没错!她一定要善加利用这个筹码,然后便能在拥有他的情况下又不会失去黑龙组。爱啊,也许真是世上惟一的仙丹妙药也说不一定喔! 终曲 半年后,一对欢喜冤家奉儿女之命步入礼堂,却在许下诺言的前一刻不欢而散。 再过半年后,那对冤家二次步入礼堂,不同前一次的却是女方的大肚已近临盆之期,而不变的是他们依然未结成婚,因为他们的孩子不甘寂寞的决定提早出生,参加他父母的婚礼。 所以好事多磨了三个月,美丽的新娘与稳重的新郎终于在他们儿子与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成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到场观礼者除了黑白两道之外,连三教九流都有,毕竟新娘可是堂堂关东首屈一指的黑龙组组长龙居静,而黑龙组在近一年来的作风又大肆改善,让人不再闻名色变,所以沾喜、沾喜,大家一起来沾喜…… —完— 欲知青木关与薇安·卡特的恋曲吗?请看六本木物语之一《超时空恋曲》  想了解高木辙与高木瞳之间的爱恋纠葛吗?请看六本木物语之二《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