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绮情》 第一章 微风轻拂过树梢,吹落一地的绿草如茵。窗外刚下过几滴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不一会儿,朝阳爬上东边山头,暖洋洋、倦慵慵地照着刚刚苏醒的大地,亦唤醒了窗内床上的人儿。 柯雁蓝起床拨开窗帘推开窗子,轻风夹带着初春的凉意拂面而来,吹去了她身上仅存的一丝睡意。窗外春景美丽宜人,嗅着春天带来的气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微笑的对空气低喃了一句。 “春天,好久不见。” 站在窗前好一阵子之后,她带着春天苏醒的生气转身回房迅捷地梳理自己,并在万事俱备之后关上窗户下楼。 蕙姑一如往常的已经张罗好柯雁蓝的早餐,放置餐桌上。现在的她正忙碌于厨房里——大概是在准备父亲的早餐吧。她是父亲惟一的妹妹,本名柯梦蕙,无子女的她在十年前姑父意外逝世后便与他们住一起。在五年前柯雁蓝母亲遽逝,三年前父亲中风后,便责无旁贷的接手照顾他们父女的工作,五年如一日的无怨无尤,几乎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母亲。 “蕙姑,早。”拿起茶几上的早报走向餐桌,柯雁蓝出声招呼道。 “早,你起来啦,早餐我放在桌上。” “看到了,谢谢蕙姑。”她拉开椅子坐下,摊开报纸后开始吃早餐。 “小蓝,桌上的鲜奶如果太冷,微波炉里还有热的可以掺。” “蕙姑你忙,要什么我自己会弄的,你别烦心。”她快迅的浏览着报上的财经版,了解世界财经在昨天一天内的变化。 “又在边吃边看。”蕙姑端着早粥的餐盘往哥哥的房间走去,途中经过她身旁时停下脚步叨念她。 “习惯嘛。”柯雁蓝朝蕙姑咧嘴一笑,却在蕙姑不赞同的瞪眼下乖乖地合上报纸,“爸今天这么早起床?”她转眼望着蕙姑手上的餐盘问,他向来都睡到她出门以后的。 “他今天要到医院做定期检查。” “呀,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万分内疚的说,“蕙姑,又要麻烦你了,我……” “小傻瓜,你在说什么。”蕙姑轻斥的打断她,万分心疼自己这惟一的侄女,年纪轻轻的就必须扛下这么一间大公司,虽说她的能力卓越,是天生领导人的料子,但实在也难为她了。 “公司的事已经够你忙了,你爸和这家就交给我,你别多操这些心知道吗?还有不许再说什么麻烦的话,他是我哥哥,这是我住了十年的家,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麻烦的,你要记住。”她说。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柯雁蓝心里暖烘烘的,“谢谢你,蕙姑。” “小傻瓜,快吃吧。”慈爱的摇头一笑,蕙姑用下巴指着她的早餐似假还真的教训她说:“即使你是公司的总经理也没有特权可以迟到,知道吗?” “是。”柯雁蓝俏皮地对她行童子军礼。 吃完早餐,到父亲房里告别父亲和蕙姑之后,柯雁蓝像变了个人似的换上专业强悍的女强人面容出门,她提着沉重的公事包,腋下挟着未读完的早报,坐进门前由司机小林驾驶的私家轿车向公司前进,并准时在八点二十五分踏进公司大门。她没迟到,也从不迟到。 “总经理早。” 点头回应职员礼貌的问候,她进入总经理的专属办公室,开始处理一天大大小小、前仆后继、永无止尽的公事。 她柯雁蓝只有在家时能有轻松娇俏的一面,因为只要踏出家门她便是商场众所皆知最年轻的女总经理,而庄重、沉稳、犀利才是她该展现的气质,否则只有大学毕业,年仅二十六岁的她如何掌管柯氏,如何在勾心斗角的商场上立足? 生为独生女的她很早之前便有了这种认知,不过她为的不是将来有可能要接掌柯氏,她为的是如果有机会进公司替父亲分担操劳时,不至于被人当成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或草包美人。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不过进公司当父亲的助理一年,便因父亲的突然中风不得不接下柯氏代总经理这重责大任,并在一年前正氏接掌总经理一职。 毕业四年,工作四年,除了第一年之外,这三年没有适时的休息所累积下来的疲备几乎要使她窒息。不过她却不能怨不能叹,因为在外为了维持柯氏的强势,在家则为不让父亲与蕙姑多担忧,所以她必须振作。 “总经理,一线有您家人来的电话,说有急事要找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王秘书的声音。 “谢谢。”她按下直接对话钮,忙碌的双手没有停歇,“喂?” “小蓝?”电话那头传来蕙姑的声音。 “蕙姑,什么事?”她忙碌的双手瞬间停顿了下来。 “小蓝,你爸又……医生说很危险,你快来医院呀!”蕙姑颤抖惊惶的声音由电话里传出来。 “蕙姑你说什么?”柯雁蓝一把抓起话筒,激动地朝话筒叫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早上吃饭、换衣服时都好好的,可是我才一转身回房换件衣服,他就……”话说到一半蕙姑在电话那头就哭了起来,“小蓝你快点来呀。” 柯雁蓝被她一哭差点没乱了手脚,不过周遭专业的气息却稳住了她。 “蕙姑你别哭,爸不会有事的,你等我,我马上到。”她沉稳地对蕙姑说完便挂上电话,拿起公事包内的皮包和早先被她关了机的大哥大走出办公室。 “王秘书,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麻烦你帮我取消今天的一切计划行程,有急事再打这支电话给我。”即使心中慌乱急躁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依然维持她在公司处变不惊的女强人姿态,交代一切后才迅速的离开公司,往医院奔去。 冲进急诊室,柯雁蓝在急诊室里的椅子上找到一脸苍白,精神恍惚不定,内心紊乱无主的蕙姑。 “蕙姑,爸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她紧张的抓着蕙姑问。 “小蓝你来了。”蕙姑抬头看她,哭泣的双眼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我爸呢?还在急诊室里?”她心乱如麻地问,突然转身走向前望呀望的,又突然走回蕙姑面前抓着泪流的蕙姑问,“蕙姑,我爸还在里面是不是?他进去多久了,有没有医生出来,他有没有说什么?你别哭快告诉我呀,我爸他……”她忽然伸手捂住嘴巴,晶莹的泪水由她瞠大不信的惊惧双眼滴落,“蕙姑,我爸他……他是不是……” “他没事了!”一直哭的蕙姑突然扑向她,又哭又笑的哑声叫道,“小蓝,他没事了,没事了!” 柯雁蓝呆若木鸡的直立着,艰难地想将跌落冰谷里的心情拉回现实世界,没——事——了?那是什么意思? “没事了?”柯雁蓝瞬间将她推离紧绷的自己,激动的看着她问,“蕙姑你说我爸没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蕙姑一边拭着泪一边点头。 瞪着她好一会儿后,柯雁蓝突然松口气的呼出一直梗在心头的恐惧。“哦,上帝,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蕙姑我以为爸他……他……”心情松弛太快的她一时间控制不住狂涌而出的泪水,让从头到尾都强做坚强的声音都哽咽起来,说不出话来。 在蕙姑的带领下,柯雁蓝来到父亲的病床前,看着氧气罩下的父亲益加歪斜的嘴脸,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度溢出了眼眶,她伸手轻握住父亲蜷曲的右手,没想到却因而吵醒父亲,他睁开眼看她。 “爸。”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哽咽。 他看着她,对她伸出左手,带着氧气罩的嘴巴像是在讲话般的一张一阖的。 “爸,你想说什么?”她走近床头,倾耳在父亲嘴边。 “不……哭……”他吃力的由歪斜的嘴巴间吐出混淆不清的话语,“小蓝……结婚,没……有,我……我死……不死,别……哭……” “爸。”柯雁蓝感觉温热的泪水由脸颊滑过。 他以为她听不到他的声音,遂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扯掉嘴上的氧气罩再说一次,“不要……哭,小……蓝。没……见到你结……婚,我不会……死。死……我……不……瞑目。别……哭,别哭。” 这次的劫后余生让柯振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觉就好像下一次他再发病便是与世长辞的时候,但是让他感觉恐惧的不是“死”给他的压迫感,而是他死后小蓝该怎么办?现在想起来,他才惊觉已届满二十六岁的小蓝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除了柯氏之外,这些年来他从未由她口中听到任何关于感情的事,而除了工作时间外,她所有的时间竟全花在陪伴他之下。 上帝,他怎么会这么粗心,现在才注意到这种情形?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形再持续下去了! “我不哭,我不哭,你快把氧气罩戴好,别动它。”柯雁蓝快速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伸手将他的氧气罩戴回去,却意外的遭受到他的阻挠,“爸?”她看他。 “小蓝……快……乐……幸福……”他想说的是小蓝,我要你幸福快乐。 “爸,我很快乐,也很幸福。”柯雁蓝强颜欢笑地对他说。泪水却再度朦胧了她的视线,但她却不敢眨眼以免让泪水滑下脸庞被父亲看到。 “小蓝,幸……福……幸……” “我会的。”她泪流满面地打断他,温柔却强势地替他戴回氧气罩,“爸,我爱你。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家以后再说好吗?爸,现在你先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好不好?” 柯振英不肯妥协,硬是想用左手将氧气罩拔掉继续说话。蕙姑见状,赶忙的抹去眼眶中的泪水急忙上前加入游说的行列。“是呀,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回家再说吧,大哥。”她拿下他想拔氧气罩的左手,将它塞入病床上青绿色的被单下说道,“医生刚刚还特别交代我们别和你说话,否则下次就不让我们进来看你呢。呀,你看,医生来了。” 柯振英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听妹妹这么说,又见医生真的由门外走了进来,只好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巴。在医生平稳的声音中,多看女儿一眼之后乖乖地闭上眼睛休息,不一会儿四周的声音远离他,他便被卷入了睡梦中。 灯光美、气氛佳、服务周到、食物美味,然而对面坐了一个不讨人喜欢,也就是讨人厌、令人看了会食不下咽的人时,再美的灯光、再好的气氛、再周到的服务与再美味的食物,依然会让人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柯雁蓝很是佩服自己的定力与忍耐力,因为她竟然能与眼前这个令人看了会食不下咽的男人对坐半个小时,没有夺门而出,反而还能处之泰然的张口吃牛排,她真的很佩服自己。 眼前的男人,姓林名进士,是她这阵子相亲对象之中最恶梦的一个。虽然他的确符合她所开出来的条件——年龄三十上下,身高一百五十公分以上,品性端正,无不良嗜好。但是光看他头上顶着卡通汤姆历险记之中西德的可笑“西德头”,和他身上“我是陈雷”的穿着,以及那可以媲美非洲难民的吃饭礼仪,她便想将介绍他们俩认识的媒婆给碎尸万段。 上帝,她做梦都不敢想像倘若将林进士介绍给父亲和蕙姑时,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唉,加上眼前这一个,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第十九次的相亲吧?她拨动着盘内的绿色花菜,在心中哀叹道。相亲了十九次却找不出一个中意或顺眼的男人来交往,是她太挑剔、眼光太高了吗?可是连她这一关都过不了的男人,她要如何说服父亲相信他值得她托付一生?又如何让父亲可以不再镇日忧心忡忡,担心他死后她会没有了疼惜、呵护,让她可以依靠寄托的人? 老实说,她觉得父亲太杞人忧天了,因为他绝对可以活到一百岁,而在这往后的四十年之间,她绝对能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根本不需要担心的,然而医生为什么要告诉她,忧心忡忡也是致病的原因之一呢?结婚,如果她结婚能让父亲感到好心情而不再忧心的话,她就结吧,只不过她没想到结婚也不是说想结就能结的。 结婚?一丝苦笑闪过柯雁蓝的脸庞,她自觉很可笑,非常的可笑,因为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结婚,除非新郎是他,否则非君不嫁,那就像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会说的话,而现在呢?拼命的相亲,只为了找寻一个适合当她老公的男人,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结婚,一丝一毫都没考虑到爱这个字眼,为结婚而结婚……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老实说,她柯雁蓝二十六年之中从未为自己的归宿担心过,因为学生时期的她从不缺乏追求者,毕业之后的前两年也一样,追求她的人简直可比过江之鲫。只是很可惜,她二十多年来惟一的一次动情,结果却换来她终身不可磨灭的伤痛与悔恨,她想她这辈子…… “柯……呃,柯……”林进士终于饱餐的用湿纸巾用力擦嘴、擦手后开口,但一开口就忘了她的名字。他打断了她的思绪。 “柯雁蓝。”甩开抓住自己多时的低沉思绪,柯雁蓝抬眼看他,再次对他自报姓名。这该是第四次她告诉他她的名字了吧? “呃,柯雁蓝小姐,我很好奇依你的长相和年龄,为什么要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友?你该不会是已经怀孕了,要为肚子里的……”他的声音在她投射过来的瞪视下戛然止住,好一会儿后才嗫嚅的再度开口,“呃,对不起,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而且以前我差一点就被骗去当冤大头,所以我才会开口问你这个问题,你……” “我没有怀孕,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她冰冷的打断他说。 “真的?”虽然有些畏惧她冷然的目光,林进士依然忍不住带着怀疑的眼光看她问,“那你为什么想要结婚?现代的女人比男人还花心,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哪一个不想多玩几年,多交几个男朋友享受生活,你为什么却想要结婚?你该不会想骗婚……” “林先生。”柯雁蓝再也受不了的打断他,“难道你连我最基本的资料都不知道就来此和我相亲吗?骗婚,这种话大概也只能你说得出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结婚是不是?”她皮笑肉不笑的注视着他说,“好,我老实告诉你,因为我无聊!对不起,失陪了。”说完,她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在服务生的“谢谢光临”声中踏出店门,但…… “等一下。”他突然抓住她手臂叫道。 柯雁蓝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后转头面对他,理性的开口,“对不起,林先生。我想我们俩可能不合适,你……” “你连帐单都没付就想走,你有没有搞错?敢情你不来骗婚,却是来骗吃的。”林进士打断她的话,怒气冲冲的对她挥舞着他手上的帐单叫道。 柯雁蓝瞠目结舌的呆住了,整个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他。帐单没付就想走、骗吃……他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拉住她的?她不相信! “总共一千六百六十元,一人付一半,你要给我八百三十元才能走。”他看清楚帐单上的数目字,大声的对她说。 丢脸,柯雁蓝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林进士这种男人,和女人相亲竟然还要与女方收钱,最可恨的是,他私下不讲竟然选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看。可恶!她等会儿回去一定要买个人偶贴上他的名字,将他钉在墙上每天诅咒他,让他不得好死! “你……” “八百三十元是不是?”她铁青着脸咬牙问。 “对。”他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四周强忍笑意的观众们。 “好,”要比狠大家来比。她由皮包内抽出一张千元大钞塞进他手中,“八百三十元给你!加上一成的服务费一百六十六元我付,总共九百九十六元,给你一千元。找我四块钱!”她说着,然后冷眼看他翻动皮夹寻找她所要的四块零钱找她之后,这才忿然的走过憋不住爆笑出声的服务生,离开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踏进一步的餐厅。 真是气死她了! 带着连十辆消防车都灭不了的怒火,柯雁蓝在冲出餐厅之后,怒火高炽的连东南西北都不分就往前走。一直走,愈走愈快,愈走愈远,她要走到累毙自己,累得让她忘了刚刚的奇耻大辱! 可恶,她一定要把那个林进士诅咒到死!该死的他竟然这样对待她,可恶、可恶、可恶! “气死我了!”她忿然的拿手上的皮包出气,接二连三用力的将它举起再狠狠往下甩,怎知甩没几次,皮包已经承受不住她的折腾,啪一声投奔自由的凌空飞去。 “糟!” 一声惊呼,她眼睁睁的看到她的皮包大声的砸在坐卧在路边角落的一名疑似流浪汉的人头上,将原本是坐姿的他砸倒,瘫卧在地上。 她惊悸的站在原地瞪着他呆愣了一秒后,匆匆忙忙的冲上前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她充满悔意的声音在近到看清那不省人事的人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之后戛然止住。 我的上帝,她砸死了他吗?柯雁蓝惊惶失色的瞪着他额头上不断流出的鲜血,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她很快的找回平日处变不惊、当机立断的自己,捡起地上的皮包拔腿就跑……这里要说明一下,她拔腿跑的原因可不是要逃跑,而是要跑到马路边拦计程车送他到医院去。 “计程车!” 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情况下,她拦到一辆计程车愿意载她和那个犹如由臭水沟捞起来,却幸运被她砸到头,而不是被别人砸到头的流浪汉到医院。 进入急诊室,看着周遭众人对恶臭的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与医生捂着口鼻检视他的伤口,最后连他头上的伤口都没包扎,只是涂抹个药水便草草了事的推托他没事,要她快将他带走的态度。柯雁蓝咽下责斥世态炎凉的冲动,蹙着眉头苦思接下来她该往哪里走。 如果他是醒着的话,她花钱消灾便可了事,问题是他现在根本不省人事!唉,她该怎么做才好? 医院摆明了不肯收留臭味薰人的他,她又不能将昏迷的他丢回路边墙角任他自生自灭,尤其外头又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虽说以现在初春夜晚的气温冻不死人,但是她若将他丢回路边的话,昏迷不醒的他却有可能会因得肺炎而死。唉,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做不出这种事来。 可是不这么做,她到底该怎么做,如何安置他?要她带他回家吗?别想!她不想吓昏蕙姑、吓死父亲,那…… 前方霓虹灯闪烁的招牌阻断了她脑中挣扎的杂乱思绪,“福丽旅社”四个大字在她眼前不断的闪呀闪的,灵光竟就这么随之也在她脑中闪呀闪的出现了,她可以将他“寄放”在旅馆里嘛! 她再度找了两个重赏下的勇夫,挟带着刚从提款机提出的巨款二十万进入“福丽旅杜”,并以金钱攻势、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福丽旅社”的老板让她将那名流浪汉安顿在一间房里,不过老板勉强答应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他——也就是那个流浪汉先进浴室冲去他身上的恶臭和肮脏才准躺进旅馆上的床。 她当然二话不说的立刻点头答应,因为老实说她也快要受不了来自他身上的阵阵恶臭,快被薰死了。她脱下身上的宝蓝色香奈儿外套,卷起乳白色香奈儿丝质衬衫的袖子,她帮着老板将他抬进浴缸中,让老板简单帮他清洗身子,自己则退至卧房内等待。 “小姐,你进来帮忙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后,老板的声音由浴室里传了出来,柯雁蓝以为老板叫她是因为他已经洗好,要她帮忙他将那流浪汉抬出来,所以她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怎知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个赤裸裸的男人! 当黄花大闺女看到一个赤裸男人时该有什么反应,惊声尖叫?落伍了,惊声尖叫是古早人的反应,现在的女人都是马上扑上去的。不过依柯雁蓝的为人,她当然不会扑上去,只是她的双眼却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紧紧的盯着他腰部以下……的相反,以上的脸。 我的上帝!他就是那个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流浪汉吗?她瞠目结舌的瞪着那张充满魅力的俊脸,呆了。 “小姐,你别发呆,快来帮忙呀!”老板站在浴缸里满头大汗的朝她叫道,他一个人实在无法将昏迷的男人架起来,替他擦干身体穿上浴袍。 “哦!”被他一叫,柯雁蓝立刻回神应道,但却在往前踏出一步时断然止住闭上眼睛,“老板你可不可以将他遮一下,我……” “拜托,你不可能没看过吧?”老板受不了的叫道,还是伸手拿了条毛巾将男人的重要部位遮住,“好了,快过来帮忙,我快支持不住了!”要不是看在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大把钞票份上,他也用不着这么累,真恨自己见钱眼开的性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昏迷的男人穿上衣服后,老板将男人的手臂挂在自己肩上,在柯雁蓝的辅助下将男人由浴室弄到床上。 途中“叩”一声,男人歪斜的头撞到浴室门框,让柯雁蓝惊呼出声,“小心!”她叫道。 老板不以为然的看她一眼,快步走到床边,将肩上千斤的压力往床上一丢,“砰”一声的与昏迷的男人一起躺卧在床上,而这又引起柯雁蓝的另一声抽气。 “小心点,你没看到他已经受伤了吗?”她叫道。 老板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不敢说自己刚刚在浴室帮他洗澡时,撞得更用力。 “小姐,我的工作完了,我要出去了,外头还有事等着我做。”这钱还真没想像中的好赚,他摇着头往外走。 “等一下。” “还有事吗?” “这钥匙给你。”柯雁蓝拿起床头上房间的钥匙递给他,“要请你晚上来看他一下,如果他醒来要吃东西或者……” “等一下小姐,”老板打断她,“你的意思不会是等一下你要离开,把他一个人留下来要我看吧?”他张大不信的双眼紧盯着她问。 “对,我……” “不行!”老板的反应激烈。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付钱给你,你也已经答应让他在这儿住一晚吗?”柯雁蓝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问。 “可是你没说要我照顾他、你要走呀!”老板叫道。开玩笑,刚刚在浴室把那男的撞得乱七八糟,这回她一走,如果那男的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教他怎么办?去跳淡水河洗清嫌疑吗?开玩笑,他才没那么笨!“小姐,我们先说好,我的旅社不收留来路不明,尤其是昏迷不醒的客人,要不是因为他有你作伴,我绝对不会让他住进来的,所以你留他留、你走他走。” “可是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我……”柯雁蓝有些生气的开口,却被他打断。 “小姐,要不要留下来一句话,要我退你钱也可以。”他一脸吃了秤坨铁了心,没半点商量余地的表情。 瞪着他,柯雁蓝说不出“走就走”的话,只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他点头,告诉他,“我知道了。”然后睁着眼见他关上门离去。 这下子可好了,她要怎么跟蕙姑说她今晚要外宿的事,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虽然说是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柯雁蓝转身瞪着床上的男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硬着头皮拿起床头的电话拨号回家,现在的她最庆幸的是自己有诚实这项优点,因为即使她偶尔撒个谎也不会有人怀疑她。 瞪着窗外逐渐泛白的东方天空,柯雁蓝终于放弃想睡的念头,起床走到窗前迎接旭日东升。 极少外宿的她有着认床的坏习惯,除非是累昏了没办法认床外,要她外宿就好比是叫她熬夜一样,她绝对是睁眼到天亮,等到回家之后再躺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觉。所以除非必要,她绝对不会虐待自己外宿,至于昨晚则完全是个意外。 在商场打滚了三、四年,她依然学不会无情,这让她深深感受到每当男人念着“女人呀!”三个字时的轻视——太过多情、太过心软、太过优柔寡断、没有大刀阔斧的魄力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虽然她不至于这么惨,但光心软这一点就让她有吃不完兜着走的无力感,例如昨晚没在第一眼见到林进士时甩头就走,以至于丢脸丢到外太空去。又例如床上这个男人…… 唉唉唉,或许情况没她想像中严重,因为她的多情难为自己带了一堆烦恼,但是天公毕竟是疼好人的,在她舍己为人之际,竟让她意外寻到得以解救自己跳出水深火热的相亲恶梦的方法,这大概就所有谓的善有善报吧! 持续相了几近三个月十九次亲,又让她遇到昨晚那个大烂人之后,她的相亲恐惧症终于在昨晚达到最高点,让她充满挫折感的不得不兴起打消“相亲结婚”的悦亲计划,可是现在什么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了。 这从何说起呢?就从浴室里第一次看清床上那男人的真面目,心中骤然出现的惊艳感开始说起吧。 当她踏进浴室看到他那张俊脸时所遭受到的冲击,真的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形容出来的,因为她做梦都没想过一个满身恶臭,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原有肤色的流浪汉,在洗个澡之后会变成一个大帅哥,那就像是看到青蛙变王子一样吓人,一样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在她利用失眠之夜,将他从头到尾看了无数次之后,不管他是青蛙王子或者是乞丐王子,她已开始感谢上帝对她的疼爱——让她砸到他,因为她决定要打造一个老公。如果他真是个可造之才的话,那么她就来个真结婚嫁给他,即使以利诱。但如果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朽木的话,那么就借重他可观的皮囊来个假结婚,让父亲得以欢悦的了愿,当然这还是离不开钱字。 总之不管怎么样,横竖人生本来就难以控制,等她真的遇到她的有缘人时,办个离婚,再结婚不就得了。所以现在她根本不必再急着找老公将自己嫁掉了……啊!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带着微扬的嘴角,柯雁蓝看着太阳由一栋建筑物的顶上冒了出来,突然之间,悄然的房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她快速的转身来到他床前。 “你终于醒了。”她望进一对深邃如潭,黝黑如墨的眼眸中。 “你是谁?我怎么了?”他抚着犹如灌了银铅般沉重的头,挣扎的想撑起全身骨头像是快要散掉的身体,沙哑的开口。 “我叫柯雁蓝,你的头还好吗?会不会很痛?”她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问。 “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他由床上坐起,免不了因牵动全身的痛处而皱起了眉头。 三句话不能评断一个人,但是不晓得为什么,柯雁蓝光听他说话的口吻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俗,若不是因为她看过他流浪汉的真面目,光是他斯文有礼的谈吐和那张俊逸的脸孔,就能让人误以为他是哪个豪门世家的公子。 “对不起,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来,你先坐好我慢慢说给你听。”她拿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靠。在看他坐好之后,柯雁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娓娓道出事发经过的前因后果。 “青龙”,没错,坐在床上被误认为流浪汉的男人就是从“邑城”出来,在由邾松婕那个准“中王”继承人口中得知自己被城中那几个老狐狸狠狠耍了一顿之后,忿然不回城的四方首领之一的东方首领“青龙”。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流浪汉坐在街头墙角让柯雁蓝砸头呢?这一说出来,“青龙”便怒不可遏的有股杀人的冲动。 原来在与“白虎”他们三人达成共识,决定暂时不回“邑城”,让那几个老家伙尝尝恶果,并遣回老是对他跟上跟下,过分尽责的角亢氐房心尾箕等二十八星宿之后,他们四人没事找事做的在夜市里开起一间“四方牛排”,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排遣无聊,外加体验人生——虽然这理由满好笑的。 总之,他原本在夜市是忙得不亦乐乎的,却因前一阵子nd061优那小子为追老婆而坏了事,不得不解散“四方牛排”四人各自飞,而他也该立刻整顿行李火速离开…… 该死!他是发了什么神经,不赶快离开台湾去避难就算了,竟然还心血来潮的跑到酒店去喝酒,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千挑万挑去挑到一间一群混帐开的黑店。真是可恨!一杯下了药的酒,没想到他堂堂“邑城”东方首领“青龙”竟会被一杯酒撂倒,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洗劫一空、被戏弄,最后因头部受撞击与蛰伏体内的药效发作才昏迷过去,然后竟被当作垃圾般的随便丢到路边…… 很好,这一切他都没忘掉,他会连本带利的向他们要回来的。至于眼前这位小姐的小插曲,他想他应该好好感谢她对他一晚的关照才对,虽然她是误以为他头上的伤口出自她手,这才良心不安的伸出援手帮他,但是这世界上像她这么有良心的人也不多了。 “谢谢你。”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郇风对她说。 “谢谢我?”柯雁蓝讶然的张大眼睛,她打伤他,他竟然还跟她道谢,这…… “谢谢你没弃我不顾,而且还照顾我一晚。” 她眉头一皱,似假还真的盯着他问:“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为什么这样说?”郇风没想到她会这样想。 “因为害你受伤昏迷不醒的人是我,而且我除了花些钱之外,根本没照顾你半分,至于花钱……”她看着他说,“老实说我从头到尾都抱着‘花钱消灾’的态度在出钱。” “你一向这么诚实,有话就说?”他被她的老实惹笑了。 而柯雁蓝则被他脸上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迷住了,“你真的不像个流浪汉。”她表情茫然的看着他说。 “流浪汉有一定的样子吗?”他微笑问,“而且可不可以请你形容一下,我昨天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你能如此肯定我是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你不是流浪汉吗?”她脸上的表情又是好奇又是皱眉,“可是你昨天晚上全身脏兮兮,头发乱七八糟,身上还不断发出比臭水沟还臭的味道,坐卧在街角靠近垃圾堆的地方,除此之外你衣物破烂、身无分文……”她忍不住停下来盯着他问,“你到底是不是流浪汉?” 郇风为她的说词而瞠大了眼睛,“我昨晚的样子真的那么……”他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寻找比较合适的形容词,“那么惨不忍睹?” 柯雁蓝点头如捣蒜。 看来那几个混帐在他昏迷后又继续整了他一顿,看来他必须要加倍教训他们,看来他要还她的人情又多了帮他清洗身体这一条——虽然她只是在“花钱消灾”。郇风忖度。 “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流浪汉呀?”他的沉默让她不得不再次开口问。 “你之前不是一直认定我是吗?怎么现在又这样问我?”郇风将眼光放在她脸上。 “之前是看到你‘惨不忍睹’的外表,现在是因为你的谈吐,流浪汉不该有你这样的谈吐……”她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和那沉稳的气势,突然肯定的自己作了决定,“不,你绝对不是流浪汉。” 但他却说:“我是流浪汉。” “什么?”她愣住了。 “但与你想像中的流浪汉可能有很大的出入,因为我现在没有固定的住所,流浪到哪儿便住在哪儿,或者你可以称我为浪人,流浪的人。”他微笑的向她说明。 “浪人,流浪的人?”她看着他喃念道,心中慢慢的将流浪汉和流浪的人有了区别,不过关于昨晚……“昨晚是怎么一回事?”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轻描淡写的以微笑带过,并不想为昨晚的事多作解释,“柯小姐,我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对了,我忘了向你自我介绍,我叫郇风。” “寻风?你的艺名?别名?”她不曾遇过姓寻的人。 “本名。”他在她手心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给她看。 “你的姓很少见,我从没听过或碰过和你同姓的人。”她笑着摇头说道,隐去心中因他碰到自己的手所产生的波动情绪。 “那是个古姓,也许在中国……呃,你们所说的大陆还有,这边可能就见不到了。”他微笑解释道。 柯雁蓝了解的点头,“对了,你刚说要我帮忙,是什么忙要我帮的?”她问。 “因为我身上没钱,又不想穿上你刚刚形容我昨晚身上穿的那可怕衣服,所以想向你借些钱,还要麻烦你出门帮我购买些我可以穿的衣服给我。”他不卑不亢的对她说,完全没有求人的姿态。 他的话让柯雁蓝顿时想到被单下的他几乎是赤裸的,以及昨晚浴室那一幕,滚烫的热血一下子由身上的脉络冲上她的脸颊,吓得她立刻低下头藏起涨红的脸蛋,并匆忙的站起身点头。 “当然。”她回答他的请求,“我现在马上去帮你买些衣服来。” “柯小姐!”他叫住突然变得怪异的她,“现在天才刚亮没多久,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商之外,没有一家店门这么早开的,你要到哪儿去买衣服?” 柯雁蓝糗得想拿块豆腐,一头撞死自己。她低着头走回刚刚坐的位子坐下,突然间安静了起来。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看不到她表情的郇风出声问。 第二章 她摇摇头,心中万分恼怒自己控制不了脑海纷飞的遐思片段,除了他那张俊逸、吸引女人的脸孔,他的壮硕完美身材……上帝!柯雁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了?快想些别的事,例如你的计划,你不是想要打造一个老公吗?虽然他不是她以为无所事事、无处可归的流浪汉,可以为钱而听从你的指控,但是他是个流浪的人,没有固定住所,说不定他可以帮你,陪你演一场戏,直到你的真命天子出现…… “郇风。”她蓦然抬头出声,“呃,郇先生……” “你可以叫我郇风没关系。”他微笑说。 她点头,“有件事我想……我……”她停顿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的轻拧起眉头。 “怎么了,你想对我说什么?直说没关系。”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重点,“你结婚没?”如果他已经结婚了的话,那什么戏也不必再唱下去了。虽然说他是一个四处为家的浪人,但那也不能表示他没有成家,或者在世界的某一处有个痴心女子在等他,所以这个问题她一定得要问。 郇风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所以整个人明显的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眼炯炯有神的瞅着她。 “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打算要嫁给我吧?”他开玩笑的问她,语气却是温柔得让人匪夷所思,好像他们俩之间已有了深厚的感情似的。 柯雁蓝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急忙解释的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我……” 她的声音顿然停住,只因为她看到眼前的他正一脸兴味盎然的扬着嘴角看她,活似在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反应。上帝,心虚?她在心虚,她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虚,难道她对他……不可能! “开玩笑的,你别当真。”郇风淡笑的对她说。 很奇怪,虽然因为他对女人温和有礼的态度,导致源源不绝有女人对他倾心,或是向他投怀送抱,但是他却从未碰到一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能像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受一样,完全的自在与轻松,甚至于让他忘情的出口揶揄,使坏的调侃起她来。这种自然的感受对他来说有些新奇、有些奇怪,但却该死的好极了,是的,他现在感觉的确是该死的好极了! 他抬眼看向她,望进的是她笔直的望着自己,那双明亮有神却闪烁着些许惊惶、羞涩、不自在、震惊与抗拒的美眸中。只是抗拒……她为何有这种情绪反应? 柯雁蓝迅速避开他炯炯有神的凝视,将眼光转移到他身后的那面墙壁上,以平静与特意隔离的声音说:“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开门见山的问法也许会造成一些误会,但是这对我想请你帮忙的事有着很重要的关联,所以我才想问你结婚没,或者在任何地方有个女人正在等着你回去?” “我还没结婚,”她态度的突然改变引起了郇风的注意,但他却什么也没说、没问,只是老实的回答她的问题,“现在也没有人正在等我去娶,所以你不妨说说你所谓的不情之请,如果那是要我娶你的话,那至少我已经省去‘离婚’这道麻烦事了,你说是吗?”他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下。 柯雁蓝苦笑,如果她刚刚真有“干脆嫁给他”的想法,在听到他这个小玩笑之后,她再厚脸皮也说不出那种话了,不过好家在她现在所想的只是要请他暂时扮演她的男朋友而已。更何况教他娶她……老实说,她觉得他该配上比她更好的女人才对,她没那个福分。 “来,说说看你的不情之请吧?” 她看了他一眼,“我的不情之请虽然不是要你娶我,但是意思也相去不远了。”她正襟危坐的对他说,“我想请你当我男朋友。” 郇风没有太大的反应,在看了她半晌后问:“为什么?”他想他该有那个权利问她这个问题。 柯雁蓝只迟疑一秒,便毫不考虑的将她父亲的病情与自己现实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他,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家,如果她连最基本的一个恳字都拿不出来的话,人家凭什么要帮忙,不是吗?所以她娓娓向他道出父亲的病情,以及父亲的心愿。说到最后,甚至于将她前几次不愉快的相亲结果,以及为何会导致她在遇见他之后冲动的想出“冒牌男友”的计划说出来。 当然她也提到如果他不能帮她,她也不会强求他帮忙,而且就算他冒充她男朋友时依然能拥有完全的自由,而她会在他们假交往中积极的寻找她的真命天子,好让他能早日脱离这个骗局……等等。 听着她说,郇风的表情由开始的笑容慢慢转变成蹙眉的姿态,当她说到寻找真命天子的话时,他的表情变得只有用生气两个字才能形容。 “我知道这样突然请你帮忙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干涉到你的私生活以及自由,而且我会尽快寻找一个真正的老公,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时间,我……”柯雁蓝继续说,却因为不小心抬头与他的视线接触,被他眼中无名的怒火吓得闭上嘴巴,安静了下来。 他干么这么生气?难道她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在无意间得罪了他不成?还是他根本就是针对她的“冒牌男友”计划在生气,觉得她的计划荒谬,觉得找他演戏骗人是在冒犯他,抑或是为了她nb462唆了一堆,却从头到尾都没提到报酬的事而生气?她恍然大悟的觉醒。 “酬劳的事你不用担心,”她冲口而出,“如果你答应帮我的忙,我当然会付钱给你,不会让你做白工的,这点你可以放心。”她承诺的看着他说道。不知不觉间显露出她柯氏总经理的面容,一脸在商言商的精干表情。 她的静默让郇风有机会察觉到自己过度的反应,然而眉头才松开的他却又被她冲口而出的话语拉扯在一起,皱得更紧密了。酬劳?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瞠目瞪她,却让人感觉他此时正是见钱眼开。 “价码可以由你开,但必须要合理。”见他露出心动的表情,柯雁蓝急起直追的说,“至于付款的方式随你要用日薪、月支或者你要以合约方式,要我分期付款给你都行,只要……” 郇风再也听不下去了,“对不起,我可不可以打个岔?”他出声打断她。 柯雁蓝顿时闭嘴看他,紧张兮兮的害怕他口中会吐出个“不”字,或者是“很抱歉”、“对不起”等字样来,因为她不知道失去他之后,她该到哪里去找一个优于他的男人来演她的男朋友。 “我看起来是不是一副很爱钱的样子,还是一副很缺钱的样子?”郇风看着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后问。 柯雁蓝呆愕了好一会见才对他摇头,并不懂的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刚刚不断谈到要付我钱的事。”郇风回答她,脸上的表情并不高兴。 “这是应该的,你……”见他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一副不悦的表情,柯雁蓝立刻住口并小心翼翼的看他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帮我?” 看着她担心的神情,郇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会找我帮你?”他好奇的问,“我们根本不算认识不是吗?你一向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 柯雁蓝沉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气说:“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对我来说也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看进他深邃的眼里,一句一字缓慢的说:“我真的相信你,而且第六感觉得你一定会帮我,你会帮我吧?” 郇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很少随便去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你。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找你,我想是因为你杰出的外表和不凡的谈吐。”她承认,“你会帮我吧?至于酬劳的问题,我想……”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既然我什么事都还没为你做,我想现在谈酬劳的事似乎有点言之过早。”郇风缓缓的打断她说,“而且说不一定我的演技奇差,第一次在你父亲面前亮相就穿帮,砸了你的精心计划,这些事你难道都没想过吗?” “不会的,我父亲他……”柯雁蓝忽然不能置信的瞠大双眼,“你……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答应要帮我,你真的愿意扮演我的男朋友?”他竟然会答应她这种荒谬的不情之请,上帝!她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她脸上惊喜的表情,郇风呼了一口气后柔和的微笑点头,“你的第六感很灵。”他笑着说。 “关于酬劳的事……” “那不急,以后再说吧。”他摇头打断她。 不知道为了什么,对于这个意外相遇的女人,郇风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占有欲。那无关对她孝心的感动、对她美貌的欣赏,或者是她诚实的优点、美丽的心肠和那一举一动都漾着的万种风情,他就是单纯的想占有、拥有她,不愿见她出现在别的男人怀里。 所以他决定将环游世界的计划延后,反正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狐狸说不一定没想到他还会留伫在台湾,嗯,就这样了,他要留下来好好陪她演一场戏,并乘机弄清楚为什么她会让他感受到与众不同,甚至于破天荒的让他对一个女人产生占有欲。 柯雁蓝,第一个让他心存觊觎,想占为己有的女人!嗯,他要好好研究一下。 太阳西下,夜幕笼罩大地,街上的霓虹灯才刚亮起,“黑店酒吧”的铁门就已经拉了起来,准备迎接财神爷的到来,只可惜财神爷没迎到却来了一个大煞星。 郇风站在街角好一会儿了,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昨晚整他的混帐之一将“黑店酒吧”的铁门拉起,之二、之三将地板式霓虹灯招牌抬出放在店门外,然后三人以烟头互触的方式点烟,并在一闪一灭的灯光下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才同时走进店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店酒吧”?这名字取得真切实际,他昨晚怎么会没发觉呢?郇风在经过店门前的霓虹灯招牌时,揶揄的想。 推门进入“黑店酒吧”,迎面而来的是从楼梯尽头,地下室酒吧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咆哮声,看来那四个人——刚刚门口那三个人,再加上罪大恶极敢在他酒里下药的那个调酒师,还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不觉哩。 他拿张椅子挡住门,确定这样外头的人就无法推门进入后,拾阶而下进入酒吧中。 “贵客临门,伙计们,开工喽!” 昏暗的光线与闪烁不停的霓虹灯让他们一时之间没认出他来。 “先生喝什么?你是我们今天开市的第一个客人,一切费用开销只算你半价,来,你想要喝什么,尽量开口。” 郇风在心里冷笑,故意走到酒吧之中光线最充足的地方,盯着那名调酒师淡然的说:“只要是里头没掺药的,我什么都喝。” 听到他的话,再看清他的脸,调酒师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血色,手中的调酒杯“锵”一声掉落地面。 “阿保你干么?”酒吧边的混帐之一问。 调酒师恐惧的说不出话,只好伸出颤抖的手遥指郇风。 “干么指他?他……”混帐之一寻着他的指示看到郇风,惊愕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万事不在乎的表情笑道:“是你。”随即扬声呼朋引伴的叫道:“小扬、奶妈,你们快过来跟老朋友打声招呼。” “什么老朋友?”混帐之二、之三,也就是混帐之一口中的小扬和奶妈先后走了过来。 “喏,那不是老朋友。”混帐之一用下巴指着郇风,不怀好意的笑着。 小扬和奶妈见在他后,忍不住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在他们看清店里站的只有他一人,他并未带帮手来之后,唇角便扬起一抹与混帐之一有着异曲同工的笑容。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一个老朋友呀。”小扬跳上吧台边的一张椅子坐,背靠着吧台,双手半撑在吧台边,以看戏的姿态笑道。 “这么快就想念我们啦?”奶妈慢条斯理的坐上吧台边的高角椅,与小扬、阿飘连成一线,替吧台后面带不安的阿保撑腰,“看来昨天我们对你的照顾似乎周到过头,才会让你欲罢不能,再度光临小店。” 阿保脸上的不安在奶妈笑声调侃郇风时,随着同伴的笑声淡去,取而代之的竟也是对郇风嘲弄的笑容。看来他们四人打算再次仗势欺人。 “是呀,承蒙各位昨晚的照顾,我今天是特地来回报你们的。”郇风面带温文儒雅的笑容看着他们说道。心中却直叹,可悲的蠢蛋,大祸临头还笑得出来。 “那怎么两手空空没看到谢礼?”奶妈扬眉问。 “啧,他虽然两手空空,但荷包是满的呀,你怎么脑筋这么钝。”小扬啧声说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奶妈恍然大悟的说道,立刻对郇风叫道:“既然要报答我们,你这个呆子还在等什么?快把钱拿过来呀!” “别这么猴急。”一丝冷笑在郇风唇边扬起,几近密闭的地下室酒吧突然拂过一阵风,“你们谁先告诉我,你们是对所有上门的客人都像对我一样热情照顾呢?还是对我例外,特别关照我?”这关系到他们该受教训的深浅程度。 吧台边的三人同时扬起笑容。 “我们的同情心一向不轻易泛滥的,只有对笨蛋才会特别关照,尤其是一身名牌,自以为帅哥,又笨得单独一个来‘黑店’喝酒的笨蛋。”小扬开口说,其他三人则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样说你该懂了吧?” 郇风缓缓的点头,大概知道他们让受何种程度的教训。一记冷眸,倒挂在吧台上的一只高角杯从中截断,掉落吧台面上破碎,差点砸到周边的四人。 “干!怎么一回事?” 吧台边的三人同时被吓一跳,诅咒的跳离椅子,而吧台内那一个亦瞠大了双眼瞪着台面上破碎的杯屑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瞪着依然倒挂在杯架上头的半个杯身。 郇风扬唇淡笑出声。 “你笑什么?” “你们白痴的表情和动作。” “你说什么?”四人眼光一下子全凝聚在他脸上。 他先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我在笑你们刚刚那被吓呆、犹如白痴的表情和动作。” 没有多说一句话,吧台外的三人同时向他冲过来,而吧台内的那一个则因为要爬过吧台而慢了一拍,他们拳脚相向的攻向他。 郇风不过微微一侧头,便闪过两拳迎面而来的攻击,至于另一个攻向他腹部的拳头则轻易的被他的手挡住。 “虽然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们以多击少,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们这种行为很可耻,小心哪天恶有恶报的自食恶果。”他又避开几拳几脚,游刃有余之间说着风凉话。 “去你妈的!” 几声忿怒的诅咒后是更加密集的拳打脚踢,郇风双拳难抵八脚八拳的攻击,终于慢慢的在脸上挂了彩,温文的笑容也被冷冽所取代。 他向后一跃,整个人翻身跃向店内的一张桌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个鼻青脸肿,却仍不知死活的冲向他的四人冷道:“游戏结束了。” “你知道死……” 一阵怪风阻挠了他们四人的前进,甚至夸张的将他们推向后头撞上吧台。 “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呻吟声中有人诅咒。 随着郇风冷冽的目光,倒挂吧台上的玻璃杯无一幸免的被能驭风的“青龙”的真空镰风刀从中削断,在啪啪声中落地碎成千万片。接着惨遭横祸的则是一柜的酒,旋风将定在墙壁上却不甚牢固的酒柜拔了起来,砰然一声巨响,拦腰断裂的靠挂在吧台上。 “鬼呀,有鬼呀!” 四个目睹此景而被吓破胆的人惊声尖叫,抱头鼠窜的想逃却被另一阵怪风拦住,用力的吹撞在墙壁上,几乎掏空了他们胸中的空气。 “鬼,有鬼,救命呀,有鬼!” 四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分向四个方向逃,可惜招来的结果一样,他们再次被一阵怪风狠狠的摔在墙壁上,其中有两人甚至幸运的撞昏了过去,瘫在墙角边动也不动,而另外两个则吓得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郇风脸上的笑容恢复温文儒雅的无害,轻盈的由桌面上跃下来。 “夜路走多总会碰到鬼,希望你们共勉之。”说完,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用手指梳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举步朝入口方向离去,留下一室如台风过境般的凌乱、惨淡,以及那两人如鬼哭神号般难听至极的哀求声。 掌理柯氏这么久的时间,柯雁蓝第一次跷班,虽然只是半天,但是对连迟到都从不曾有的她却是破天荒的。所以当王秘书在上班半个小时后,依然见不到她的人影时,便毫不考虑的打电话到她家询问,担心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蕙姑接到王秘书的电话,虽有些纳闷柯雁蓝上班会迟到,但一想到昨晚她来电说和几个老同学欲罢不能的相聚,便忖度她可能因为昨晚聚会玩太晚,睡过头,所以才会上班迟到,因此告诉王秘书不用担心,也许她再过一会儿就会到公司了。 时间缓慢的走,眼见十点的主管会议就要开了,柯雁蓝却尚未出现,王秘书在多次与柯雁蓝的手机接不上线之下,不得已只好再次打电话叨扰柯府。 二度接到电话的蕙姑虽口头上沉着的请王秘书稍安勿躁,双手却在挂断王秘书电话后,开始翻找柯雁蓝所有毕业纪念册的通讯录,寻找她。然而两个小时之后,所有可能的臆测开始在蕙姑脑中旋转,因为从柯雁蓝国小、国中、高中到大学的同学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最近与她有联络的,更别提昨晚有什么聚会。 为什么小蓝要说谎欺骗她?昨天晚上她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还说谎不回家?蕙姑缓缓的放下紧握着话筒两个小时,已有些僵硬的手,目无焦距的瞪着前方发起呆来。 当天夜晚,当柯雁蓝加班处理完屯积在办公桌上的公事,疲惫不堪的踏进家门时,便被坐在客厅中的蕙姑叫住。 “小蓝你来这里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了,蕙姑?”柯雁蓝被她脸上的严肃吓了一跳,担心的来到她身旁问。 “你今天早上没到公司?”她问。 原来是这件事!柯雁蓝放心的坐进沙发中,老实的对蕙姑点头。王秘书已经告诉过她,在早上迟迟见不到她时曾经打过电话到家里找她,当然接电话的除了蕙姑不会有别人,所以蕙姑会知道她跷了半天的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昨天晚上和同学玩得很晚?” 柯雁蓝明显的呆愣了一下,这才急忙点头应是,“几乎聊到天亮呢,你看看我的眼睛,像不像猫熊?”她差点忘了昨天不归的藉口哩! “所以今天早上才没到公司?” “对呀,因为昨晚聊得太晚太累了,所以才会在早上眯过头,忘了上班的时间。” “我记得你好像不容易在外头入睡,对不对?”蕙姑看着她。 “嗯,不过昨天真的是和同学聊得太累了。”她将目光移到前方的茶几上,害怕眼睛透露出自己的不安,不敢正视蕙姑。 “是和你大学的同学吗?” “嗯。”她点头。 “这么有话可以聊?” “因为很久不见了嘛,所以话匣子一开才会欲罢不能。”她忐忑不安的说。奇怪了,蕙姑很少追根究底的捉着她问问题的,蕙姑是不是发现她的言不由衷了? “是和谁呀?我记得你大学同学中能摒弃成见和你交好、说话投机的好像不多。”蕙姑说。 因为大多数女同学都嫉妒柯雁蓝得天独厚的美貌与有钱的家势,遂将她排斥在外,而围绕在她周遭的男同学又各个怀有目的——要人、要钱而来,所以真正能和她谈心的朋友并不多。 柯雁蓝愣住了,她在说谎时并没想过那么多,但是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找出三个算得上姊妹淘的朋友。“还不是张嘉惠、黄秀贞和林雅雪她们三个人,你忘了我们四人还曾被封为企管系的四剑客吗?”她强颜欢笑的说。心中却不停的诅咒自己昨晚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干脆将实情托出?现在可好了,竟然为了圆一个谎言,又多说了一百个谎言。上帝,她真是应验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至理名言呀! 蕙姑沉默的看了她一会见,终于痛心疾首的开口,“小蓝,你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为什么?” “蕙姑……”柯雁蓝蓦然惊惶的抬头看她。 “为什么要说谎骗我?”蕙姑痛心的望着她问,“今天早上我打过你所有同学家里的电话找你,包括你说的张嘉惠、黄秀贞和林雅雪,她们之中有两个人亲口告诉我你们已经将近三年没联络了,而且张嘉惠现在人根本不在国内,是在美国!” “蕙姑……”柯雁蓝顿时面无血色。 “为什么要骗我?”蕙姑既伤心又失望的质问她,“你已经二十六岁有自主权了,想要做什么就做,我并不会干涉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小蓝?” “蕙姑我……对不起。”柯雁蓝一脸懊悔的表情。看到一向疼她、爱她、照顾她、包容她的蕙姑对她露出伤心失禁的表情,她比谁都要难过痛苦。 “为什么要骗我,小蓝?难道那段时间里你做了什么非法的事,所以才……” 她先是瞠大双眼,然后激动的叫,“没有!蕙姑,我绝对没有做出什么非法的事,你要相信我!” “那你……”蕙姑伤心的望她一眼,突然叹息的说:“算了,只要不是犯法的事就好了,我也不想问你了。我累了,想回房睡觉了,如果你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饭菜,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说完,蕙姑站起身准备回房。 柯雁蓝被她那伤心的神情揪得心痛,急忙的伸手拦住她叫道:“蕙姑,我在旅馆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我都在一间叫‘福丽旅社’的旅馆内。” 蕙姑突然停止动作,一秒后才带着一脸“我有没有听错的表情”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柯雁蓝将之前那句话原封不动的再说了一次。 蕙姑沉默了五秒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开口,“你说那段时间里你都在旅馆里,一间名叫‘福丽旅社’的旅馆?” 柯雁蓝吸了一口气点头。 蕙姑坐回椅子上,“你到旅馆里去谈公事,因为谈得太晚所以才住在那里,你一个人?” 她摇头。 “还有别人?另一个人?” 她点头。 “王秘书?”蕙姑说着突然摇头,“不对,她早上也在找你。那么昨天你到旅馆去并不是为了公事喽?” 她点头。 “那你……”蕙姑突然睁大双眼,“小蓝,你告诉我,昨天你之所以住在旅馆没回家来,是自愿的吗?” 柯雁蓝沉思了一下,摇头。 至此,蕙姑的脸色突然大变,谨慎的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小蓝,告诉我,昨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个女人吧?” 柯雁蓝困难的摇头。虽然她和郇风没发生什么事,但孤男寡女在旅馆房间同住了一晚,这要人不想歪也难。啊,算了,反正她迟早要介绍郇风这个冒牌男朋友给蕙姑认识,不如就趁现在吧。只是孤男寡女在旅馆里共度一夜,这难免会让人想歪,害得明明行得直、坐得正的她都会感到不好意思,怪别扭的。 “小蓝,哦,小蓝!”看到她面有难色的摇头,蕙姑突然一把抱住她激动的大叫,“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是不是昨晚你一个人回家时在路上遇到……哦,我可怜的小蓝!你为什么不早说?昨晚打电话回来时为什么不求救,难道他当时拿刀子架着你脖子,我……” “等一下蕙姑,你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柯雁蓝被蕙姑莫名其妙的言语吓了一跳,她突然推开紧拥着她的蕙姑,一脸怀疑的表情问。 “强暴,小蓝,你昨晚被强暴了对不对?哦,小蓝……”蕙姑一脸伤痛的看着她,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报警,我要报警……” “等一下,蕙姑。”柯雁蓝呆滞了一下,急忙的跳起身拉她。 “不行等,我们一定要报警,不能姑息养奸的让那歹徒逍遥法外!哦,小蓝,这事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哦,小蓝!”蕙姑惊惶失色的再度将她揽住怀中。 要不是被蕙姑紧紧的揽住,柯雁蓝真想进厨房里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哦,上帝!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哭笑不得的问上苍。她以为一男一女在宾馆房内给人的联想是浪漫、是韵事、是火热的夜,没想到蕙姑却能天才的联想到强暴!哦,上帝!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蕙蛄,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柯雁蓝告诉她。 “误会?” “我没有被强暴。” “但是你说你和一个男人在旅馆房内,又不是自愿……” “没有强暴犯会有时间带被害者到旅馆房内在进行强暴的,除非他脑袋真的有问题。”她在说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实。 “但是你说你和一个男人在旅馆房内……”蕙姑依然反应不过来。 “对,我和一个男人在旅馆房内过夜,但他并没有强暴我。”柯雁蓝强调最后一句话。 “那你们在干么?”她的眼睛慢慢的圆睁了起来,声音频率也有了变化。 盖棉被纯聊天,这是实话,但是说出来可能就像在说“天塌下来压死人”一样,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柯雁蓝什么话也没说,反正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告诉蕙姑她有一个很要好、非常要好的男朋友就是了。然后就等她有男朋友的消息一传开,她一定会应不过父亲的要求,将她的“标准情人”——郇风带回家,而父亲在见到他之后,一定对她可以托付一生的“标准老公”有了腹案,最后的结果就是父亲将可以不必再多虑与烦恼她的终身大事,让她敬奉,安养天年。 “明天带他回家吃饭。”一直瞪着侄女的蕙姑突然命令式的说。 “明天?”柯雁蓝瞠目结舌的叫道。 “我累了,想睡觉了。”蕙姑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身走向房间。 “蕙姑。” “你也早点睡,晚安。”蕙姑回头交代她一声。 看着蕙姑隐身转角,听着她关上门房的声音,柯雁蓝整个人陷入呆若木鸡的状态。 明天?这怎么可能!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不用这么赶!而且她是今天才和郇风达成协议,请他帮她演这场戏,连套戏、预演都还没开始便要他上台,这怎么有可能嘛?可是照刚刚那些情形臆测的话,对蕙姑来说,郇风和自己的熟悉程度与亲密关系可能连生她的母亲、养她的父亲都比不上,至少在她身体这部分而言…… 哦,上帝!在她设计这个骗局时,早该要想到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形,只是她现在该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台?她是没关系,但他——郇风呢,他应付得了这一切吗? 带着严重睡眠不足的猫熊眼,柯雁蓝端起久未拿来提神用的黑咖啡一口接一口的将它咽下肚。好苦!真是是自讨苦吃! 前天晚上一晚没睡,昨天晚上却因为突发情况要联络郇风,等到几近凌晨一点才上床,偏偏心情焦躁不安的她不肯入睡,弄得现在身心俱疲的不得不用难以下咽的黑咖啡来提神——这苦,真的是她自己讨来的。 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将杯里最后两口又纯又浓的黑咖啡,以吃药的姿态痛苦的咽下喉咙。 刚敲门进入房内的王秘书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闻着整室浓郁的咖啡味,再看向柯雁蓝脸上连粉底也掩盖不了的黑眼圈,她忍不住关心的问:“总经理昨晚又没睡好?” 柯雁蓝苦笑的点头,却因头部的一阵抽痛蹙起眉头。 “你要不要休息睡一下?”王秘书担心的问。每当柯雁蓝露出无奈或不舒服的一面时,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将小她七岁、个儿比她娇小,平日却因“总经理”三个字让人有距离而不敢造次的上司当小妹妹关照,“你早上并没有任何约会,也没有会议要开,只有下午两点和‘巨林’的杨副总有个会谈。”她看着手上的行事历对柯雁蓝说。 “‘巨林’那案子的修改部分……” “陈副总正在弄,他说中午以前一定弄好,下午与‘巨林’的杨副总会谈前,他会亲自来向你说明与报告。” “今天早上要处理的事……” “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我现在还没整理好,晚些再拿进来给你。” “你手上的东西不是要拿进来给我的?” 王秘书闻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叠卷宗,然后抬头看她一眼,突然将拿着卷宗的手放在身后,翻眼道:“不是。” 柯雁蓝嘴角隐隐晨出一抹笑意,对于王秘书“睁眼说瞎话”的体贴感到很温馨。 “既然现在真的没事要我处理的话,我就在这里小睡一下好了。”她顺水推舟的说,“不过……” “有事的话,我一定会叫你。”王秘书很高兴的截断她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中午之前绝对不会有事要你处理的。” 柯雁蓝这次真的忍不住的笑出声。 “谢谢你,王秘书。”她感激的对王秘书说。 “好好睡一下。”王秘书朝她一笑,带着手上那叠卷宗走出门,带上门之前还细心的替她将房内的灯光熄掉。 也许真的是累过头了,柯雁蓝原以为会认床的她,趴在办公室桌上根本不可能睡得着,然而趴下不到五分钟她便沉沉的入睡,而且熟睡到王秘书先后溜进去拿了两次东西都没有感觉。 第三章 王秘书怒由心生的猛然拍了一下眼前的电脑键盘,双手用力向前一推,让屁股下的轮椅向后滑了几寸,转身面向从刚刚开始便一直站在墙边,且目不转睛盯着她,让她有如芒刺在背而无法专心工作的男人。 “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口气不太好的瞪着他问。 “我只想见你们总经理柯雁蓝。”郇风有些无奈的再次表明来意。他一点都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也就是柯雁蓝的秘书为什么会对他充满敌意,他是不是在何时得罪过她? “我已经告诉你我们总经理很忙,现在没时间见你,请你下回要来之前先预约,我便会安排时间让你和我们总经理见面的,现在可不可以请你先回去?” “麻烦你告诉她,我是郇风,她就会见我。” “对不起,不管你是寻风、寻欢还是小李飞刀,只要没有预约都不行。”王秘书冷冷的说。(古龙武侠小说的小李飞刀本名叫李寻欢。) 郇风眉头轻蹙,听不懂她那句“小李飞刀”是什么意思,不过说到预约——昨晚和柯雁蓝通电话时,是她说今天他若有空必定要找时间,两人碰个面了解一下双方的喜好、家庭背景之类的私事,以及串通他们两人认识和交往的经过,以免今晚赶鸭子上场的第一场戏就穿帮,所以他才会到这里来找她的。不过她怎么忘了告诉他,要见她还得经过这么一个难缠的人物? “小姐,我昨晚才和你们总经理通过电话,是她教我来这里找她的。”他捺着性子继续和她讲理。 “很抱歉,如果每个人像你这样说都能过得去的话,那我的存在是不是变成多余的?”王秘书皮笑肉不笑的说。对于眼前这个外表俊逸斯文,说话温文儒雅,却是个十足无赖的男人愈益讨厌。如果总经理真的认识他的话,她一定要找机会对总经理晓以大义,教总经理千万不要被这个金玉其外的无赖给骗了。有道是人面兽心,她对三年多前发生在总经理身上的事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请问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见她呢?”郇风温文儒雅的声音与态度有了些许转变,明亮温柔的双眼蒙上一层灰。 她斜睨了他一眼说:“预约,等我安排时间。”而且可能安排到下辈子,她在心底加上一句。 “小姐,如果我说我是你们总经理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可以让我马上见到她?”他的拳头无意间握了起来。 “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干脆说你是我们总经理的老公?”王秘书瞪着他,一脸冷嘲热讽的表情说道。老天!这男人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不过很可惜,对于这种事她早已经见怪不怪,尤其在经过那件事之后,除了工作外,她比谁都了解总经理根本无心再去谈感情事,所以男朋友……少来了! 郇风吸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小姐……” “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离开好吗?”王秘书不客气的打断他道,“如果你再这样不肯走的话,就别怪我要叫警卫了。” 不行,他受不了了!郇风双眼一睁,只见原本安放在王秘书桌上的文件、纸张,突然一古脑儿的全飞了起来,有些甚至飞砸到王秘书的脸上。 “啊——”一声惊涛骇浪的尖叫声由王秘书口中冲出,她被迎面而来砸向她的纸张吓得跳起身逃窜,却在慌乱间被椅脚勾了一下,整个人随着高十六度的尖叫声趴覆在地板上,身体周遭则布满了飘然散落的纸张。 “发生了什么事?” “王秘书你怎么了?” 她那高难度的尖叫立刻引来四面八方的关照,也吓醒了熟睡在办公室内的柯雁蓝,只见柯雁蓝以救火车般的速度冲出办公室,看到的却是正从散落一地的纸张中挣扎的想爬起身的王秘书。 “发生了什么事?王秘书。”柯雁蓝上前扶助她问。 王秘书一脸心有余悸的瞪着散落地面的纸张摇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柯雁蓝的眼睛在王秘书身上梭巡着问。除了丝袜下的膝盖有些发红外,她看不到任何外伤,但是内伤呢? 王秘书摇摇头,“对不起,吵醒你了。” “原来你在里头睡觉,难怪她死都不让我见你。”一直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郇风突然和缓的开口,他看到柯雁蓝的脸颊上有着久压过后的红印子。“对不起。”他对王秘书轻轻颔首说道,为自己失礼吓了她一跳而道歉,不过在场人都以为他是在为吵到柯雁蓝的睡眠而道歉。 “郇风?你怎么来了?”柯雁蓝意外的瞠大双眼望向他。 “你昨晚不是说有事要讨论?”他将目光转放在柯雁蓝脸上。 “总经理,你真的认识他?”王秘书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怀疑,这个无赖……总经理怎么会认识他? 柯雁蓝点头。 郇风温柔的笑道:“她当然认识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她男朋友吗?” “总经理,这是真的吗?”看看他,再看看她,王秘书还是不相信的开口问柯雁蓝。 柯雁蓝看了郇风一眼,再看向四周瞠目结舌等待她答案的职员,迟疑了一秒后点头回答,“嗯,他是我的男朋友。” 一时间,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抽气声,而最大声的莫过于王秘书。她不相信,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无赖…… “好了,现在全部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柯雁蓝大声的拍着手,对四周的职员说道,并转头交代呆若木鸡的王秘书,“王秘书,麻烦你告诉陈副总关于‘巨林’那件案子请他多费心,如果我在下午两点前赶不回公司的话,那件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总经理要出去?”王秘书回神问。 “嗯,如果下午两点前没回来,今天大概就不回公司了。你等我一下。”她后面这一句是对郇风说的。说完,她转身走进办公室拿衣服与皮包。 “总经理,你要跟他出去?”尾随她身后走进办公室的王秘书问道。 “嗯。”她忙着用钥匙将桌边的抽屉锁起。 “你要放下公事和他去约会?”王秘书高八度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认同。 “我不是要去约会,我……”她突然住嘴。为了以防万一,她的计划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我和郇风有些事要谈。既然今天不忙的话,我想我请假一天不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是下午和‘巨林’的……” “那个陈副总一个人就应付的了,本来就不需要我担心。”她打断王秘书说,一边忙着穿上外套,“而之前我之所以会介入,只是想更了解整个案子而已,对案子的发展并太多无助益,还不如让陈副总一个人发挥的好。” “那……那些等待你签核的文件呢?”王秘书想尽办法要留住她,不让她和外头那个无赖出去,可是…… “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处理。”她断然的说。 “可是有些急件……” “应该不差这一天,但如果真的很急没办法的话,你再call我。好了,我要走了。”她背起皮包往外走,又突然停了下来,“对了,如果我两点前真的没回来的话,还要麻烦你帮我打通电话给司机小林,转告他今天不用到公司来接我下班了,我自己会回家。拜。”话完,她人也已消失在门框内。 王秘书缓缓收回伸出去想留住她的手,有些忧心又有些欣慰的叹了一口气。三年多的时间,也该是总经理给自己和给别人一个全新开始的机会的时候了,只是这样一个外表出类拔萃、挺拔俊逸的男子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而他的内在又如何?他的出现是巧然还是有计谋?一如三年前的…… 不,她不该太过于杞人忧天的!该上班了,她该专心上班了。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自我介绍后,郇风对柯雁蓝有了百分之八十的认识,但柯雁蓝除了知道郇风的亲人都不在台湾外,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当然会有这种结果不是因为郇风不肯合作,专说些五四三的东西骗人,而是柯雁蓝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举例说明,当她问起他家乡在哪时,他回答在“邑城”,那是什么地方?他解释了半天她却完全听不懂。问起他的工作,除了浪人之外,是否有任何工作的经历,以及对未来可有任何展望或期许时,他的回答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青龙?什么是青龙?他说他的工作是“青龙”,虽然现在暂时离职,但那却是他一辈子推托不了的责任,而他对她解释“青龙”职务的工作范围是保护“邑城”、保护子民、管理子民及其下产业……等等。柯雁蓝发觉自己愈听愈迷糊,愈听头愈痛,最后只好宣布放弃。 总之,在她带着他踏进自己家门前,与他达成的共识之一便是凡是问及有关他的问题时,她一律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全由他自己回答,而这个共识为她带走许多隐隐在她头部准备造反的细胞。 “郇风,希望你不要怪我老人家思想保守,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晚餐过后,一直与郇风轻松聊天的蕙姑突然一改面容,正经的对他说。 “怎么会?蕙姑很健谈呀,我真后悔没早些强迫小蓝带我到这儿,早些认识你呢。”郇风温柔的笑道,他真的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个风韵犹存的蕙姑。 “是吗?”蕙姑微微一笑,但下一秒又恢复她脸上原有的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可以吓死柯雁蓝的话,“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要娶我们家小蓝?” “咳……咳咳……”一旁的柯雁蓝被茶水呛得满脸通红,在郇风好心的拍抚下,好半晌才开得了口,“蕙姑,你在说什么?”她瞪着蕙姑问。 “一切有我帮你做主。”蕙姑瞥了一眼她涨红的脸庞说道,“郇风,我很喜欢你,真的,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娶小蓝,毕竟你们的关系……” “蕙姑!”柯雁蓝大叫。 “已经超出了普通男女朋友的关系。”蕙姑将话说完,皱眉看了柯雁蓝一眼,继续对郇风说:“昨天晚上你们在旅馆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虽然说性关系对现在男女来说并不稀奇,但是请你原谅一个……” “蕙姑你别说了,这事我们俩会找机会谈的。”柯雁蓝尴尬的打断蕙姑。她偷偷瞄了身边的郇风一下,有股无地自容、想钻地洞的冲动,因为她没跟他提过蕙姑误会昨晚她未归的事。 “你们俩如果会谈的话早就谈了,会等到现在?”蕙姑丢了一记心知肚明的眼光给柯雁蓝,然后再度将目光放在郇风身上,“你说你父母都不在国内是不是?”她说,“如果由我做主要你马上娶小蓝可以吗?” 柯雁蓝震惊的张口结舌。 “郇风,你怎么回答我?”她追问。 “我……”郇风仍在消化蕙姑口中他们俩在旅馆发生的事上头。 “不可以!”柯雁蓝大叫。 “为什么?”蕙姑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而且我问的是郇风不是你,小蓝。”她皱眉道,“郇风,你怎么回答我?” “蕙姑,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决定再等些时候……”柯雁蓝忙不迭的说,却被蕙姑打断。 “等到什么时候?你肚子大起来吗?”蕙姑打断她说道,并转向惊吓过度而呆若木鸡的郇风,“你愿意娶小蓝吗?” “蕙姑,我没有怀孕,你不要这样夸大其辞……我……”柯雁蓝涨红了脸。 “我这样说是夸大其辞?难道你们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经过昨晚,你有没有怀孕可不是你一句‘我没有怀孕’就可以决定的。”蕙姑看着她扁平的小腹说,愈看愈觉得事态严重,“不行,郇风,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答覆,你到底要不要娶小蓝?你不会不承认小蓝肚子里的孩子吧?” 这个太夸张了!柯雁蓝瞪着蕙姑想道。和蕙姑朝夕相处整整十年,她从来都不知道蕙姑的想像力如此丰富,昨晚听到她和一个男人上宾馆,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她被强暴了!这回强暴解释清楚后,却又将她想成孕妇,上帝呀!如果每次做爱都会怀孕的话,那她干脆结束柯氏去投资开间妇产科算了,因为那一定稳赚不赔嘛!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和郇风根本什么事也没做过,她怎么可能会怀孕,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上帝呀,郇风会不会误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耍出来的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嫁人吧?好上帝呀,他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蕙姑……” “你不要说话,我问的是他。”迟迟等不到回答的蕙姑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怒意,她先截断柯雁蓝的开口,再将皱起眉头的脸对准郇风,“你怎么说,你会负责吗?郇风。”她质问道。 “我……”郇风看了柯雁蓝一眼。 “你什么?”蕙姑追着问。 “蕙姑,你不要……”柯雁蓝不死心。 “小蓝,我叫你不要说话。”蕙姑叱声打断她道,双眼目不转睛的盯视着郇风,“你还没有回答我,郇风。” 看着蕙姑吸了一口气,郇风只得赶鸭子上架的向她承诺道:“我会娶小蓝的,请蕙姑放心。” “郇风!”柯雁蓝因他的答应而跳了起来,差点没打翻跟前的桌子。 “小蓝你干什么?”蕙姑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却转头对郇风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从第一眼见到你向我走来,我便知道这一整天的担忧是多余的,会让小蓝爱上的人绝对有过人之处,我真高兴是你。也难怪我大哥在看你几分钟之后,便放心的要我推他进房休息,还喃喃自语念着他放心了的话。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就要由小蓝决定了。”郇风苦笑着将眼光移至震惊不已的柯雁蓝脸上,将问题丢还给她。 “小蓝?那就是要由我和小蓝的爸爸决定就是了。”蕙姑没让柯雁蓝有机会开口,便径自兴奋的说着,“我希望你们愈快结婚愈好,免得小蓝的肚子大起来,那时候要选结婚礼服可能就不方便了。哦,小蓝要嫁人了,我要赶快去跟大哥说。”说完,蕙姑迫不及待的冲向柯雁蓝父亲的房间。 “蕙蛄!” “没想到蕙姑的情绪变化这么大。”看着差点没蹦跳着离开的蕙姑,郇风自娱娱人的说道。 “你干么说要娶我?”柯雁蓝回头瞪他,一脸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刚刚应该也看到我的处境了,我能说不吗?或者你希望我说不?”郇风无辜的看着她。 “可是你可以稍微——哦,上帝!现在怎么办?蕙姑跑去跟爸说我要结婚的事,可是我们俩根本不会结婚,怎么办?我又怎么跟爸解释这个误会,他……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蕙姑说要娶我,之前我们并没有……哦,我该怎么办?” 郇风像是在发愁也像是在沉思般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柔声的开口说道:“现在惟一的方法就是我们结婚。” 柯雁蓝的反应犹如被他重重的揍了一拳,“结婚?要怎么结婚,你忘记我们俩是在演……”她高声说话的嘴巴被郇风捂住。 “嘘,你想让我们的关系马上穿帮吗?叫这么大声。”他对她说,说完后才松手放开她。 他一松手,柯雁蓝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瘫坐进沙发中,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是不是我太天真了,所以才会把事情弄成这个地步?我们根本不可能结婚……” “为什么?”他打断她,分外认真的问。 她停下来看他,不明白他这声突如其来的为什么是在问什么。 “为什么我们根本不可能结婚?”郇风补充道。 看着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在演戏,因为我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因为我们根本不算认识,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会结婚,因为我……哦,我该怎么解决这一团糟?”她的手指插入头发中,将脸埋进膝盖里。她真的是愈说头愈痛。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郇风看着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娶她的念头突然在他心底泛滥,淹没了他该有的理性。 “有,世界上的男人就是不可能生孩子。”她回答说。 “为什么你不考虑真结婚的事?”没理会她的自娱娱人,郇风认真的看着她问,“也许我是个好丈夫哦!或者你觉得嫁给我是一件可怕的事,我会虐待你、折磨你,把你当女佣叫你服侍我,还是你怕我会侵占你的公司?” “你……”她在头痛中抽空的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语道:“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我说过我相信你,别把自己讲得这么吓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考虑嫁给我呢?” 她低着头用双手轻揉着抽痛不已的太阳穴,“别闹了,我现在头很痛,我已经有三天两夜没睡了。” 郇风闭嘴,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既然他的建议无用,他决定把问题丢还给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以为可以假装一下,但是……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迷惑、茫然与无助,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当初真的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让父亲知道她有人可以依靠能放下心来便成,至于是否结婚她可以慢慢来磨,没想到事情会……上帝,我知道人不能撒谎,但是连善意的谎言都不行吗?现世报,怎么会这么快? “小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听着她茫乱的声音,郇风忽的抬起她茫乱的脸,温柔的凝视着她问。 柯雁蓝表情茫然的注视着他。 “我不是在说笑话也不是在闹你,我是在跟你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郇风温柔的对她说出心底话。 她瞪了他好半晌后吐出了一个字,“不。” “为什么?”郇风没想到她会拒绝他,脸上温柔的笑容顿时掺杂了些不解与迷惑,不过他可没因此而放弃初衷,“只要嫁给我便可以解决许多事,而且你也已经知道我不会虐待你,不会折磨你,不会把你当女佣奴役你,更不会侵占你的公司。另外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婚后你若要出席什么宴会之类的,我还可以当你免费的护花使者,这样一举数得的人才在世间可不多哦。”他温柔的对她分析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肯为我做这样子的牺牲?”她看了他好半晌后问。 “牺牲?你的说法太严重了。”他愣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的微笑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你要帮你,我总不能现在就临阵脱逃吧?更何况人类既然发明了离婚这两个字,我想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往后如果你哪天找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的话,我想,理所当然我就会卸下你丈夫这角色让贤的。”说是这样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郇风心底却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如果他们真结婚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柯雁蓝怔然了好一会儿,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生的失意是为何。 “考虑看看。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相信我,对吗?”他柔声诱引。 柯雁蓝半仰头望着他,而郇风则半倾身迎视着她,他们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惟美的姿势,直到蕙姑闯进客厅,兴奋的告诉他们柯振英对他们要结婚的消息的高兴与感动,还有对他们的祝福与期许,这才打断了他们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嫁给他?该,或不该? 这第三夜,柯雁蓝注定又要失眠了。 结婚,她真该为了自私的利益和他结婚吗?柯雁蓝第一千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夏天以后到上个月父亲二度中风之间,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会结婚的,结果父亲与医生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一切,她必须要结婚,而且还是愈快愈好。也之所以拒感情于千里外三年多的她不得不走向相亲这古老的路线,企图寻找一个男人结婚,她不介意两人之间是否有深厚的感情,只要双方能相互看顺眼,能让她父亲及蕙姑满意的男人便行,只可惜她努力的结果是屡战屡败。 郇风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却为几乎要绝望的她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出众的风采,温柔的言行,广博的知识,再再都是个不可多得,父亲和蕙姑眼中她的丈夫人选,也之所以会谈她孤注一掷的请他假冒她的男朋友,以安抚父亲忧虑的心。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蕙姑会这么安心的想将她交给他,才这么一次接触而已。这该说郇风真的是太优秀了,还是蕙蛄太容易相信人了呢? 实在不愿相信事情会这么快就走到这骑虎难下的处境,离她和郇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才第三天,他们也才刚达成协议准备合作演场戏而已。而现在,她竟愁云惨雾的坐在这里考虑嫁不嫁他、要不要与他结婚的问题,这一切似乎都过分的离了谱。 该假戏真做的真与他结婚吗?那对郇风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俩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实在没有理由拖累他、绊住他。尤其在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动情,父亲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接受她结婚、又离婚的事实,这种注定要长期抗战的事,她怎么能因自私的原因而困住他呢?虽然他说一等到她找到如意郎君后,他自会卸下他扮演她丈夫的角色,但是问题在于她,她…… 不行,真结婚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的! “总经理。” 突来的声音让柯雁蓝由桌面上抬头,面对着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王秘书,一时之间,她只是呆愕的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巨林’那件案子的合约书,陈副总在赶赴机场前要我代交给总经理,请总经理事先过目,待两天后他从香港回来再仔细与你说明其余细节。”王秘书先将手中的卷宗递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然后才挺起身子轻蹙眉头看她,“总经理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我刚刚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她说。 柯雁蓝缩回呆愕的目光,将其投射在桌面上的红色卷宗上,好半晌后,才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开口。 “我在想我该不该结婚。”她盯着桌面上的卷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什么?!”王秘书被吓到般的大叫一声,双眼圆睁的盯着她。 “我在想我该不该结婚,”柯雁蓝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以疑似自言自语般的口吻说着,“该不该真的嫁给郇风,那样对他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太自私、太过分了?即使是他自愿说要帮我娶我。我该和他结婚吗?爸爸和蕙姑……我到底该怎么做?”说着,她不自觉得再度陷入沉思中。 王秘书被她的话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久以后才消化她所说的话,并以试探的口吻开口问:“总经理口中那个郇风是不是昨天来找总经理那个男……那位先生?他向总经理求婚了?总经理你打算要嫁给他?” “我正在考虑。”柯雁蓝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不确定的回答。 “总经理,我好像从未听说过你有那样的一个男朋友,可是你们应该交往很久了吧?要不然郇先生不会向你求婚。”王秘书以压抑着的平稳语调说。 柯雁蓝没有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稍稍透露一点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意外。”她好半晌后回答。 “意外?不会是小林开车时不小心撞到他,或者是他不小心撞到总经理的坐车吧?”王秘书将小说中最常看到、最令人喷饭的剧情提出来说,她想知道那个名叫郇风的男子与总经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或许他接近总经理是别有居心的。 “不是,是我……”柯雁蓝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总之是我先不小心去伤害到他,我们俩才会认识的。” 不是他特意来接近你的?王秘书很想这样问,但为了怕勾起柯雁蓝三年多前的痛苦回忆而作罢,只是问:“他是真心爱你吗?总经理。”即然他都已经开口向她求婚了。 柯雁蓝没有回答她,却站起身走到窗墙前眺望远方。 “你呢,你爱他吗?既然你们已经考虑到要结婚了。” 爱,如果她能爱他的话,那么事情或许会容易许多。因为女人一向善于欺骗自己,尽管自己的男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但只要留住他的人,知道自己是爱他的,那么她便可以一直沉浸在假想的幸福中活下去。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没办法拥有爱人的资格,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你不爱他对不对,总经理?”她的挣扎表情让王秘书猜测道,而她却没有否认。“你既然不爱他,对于他的求婚当然可以置之不理,或者干脆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为什么你还要烦恼它?还是你烦恼的是其他的事,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或者他拿了什么威胁你?总经理……” “没有,王秘书。”柯雁蓝开口截断王秘书愈来愈高亢的声音,回头面对着她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那你在为什么而烦恼?” “我……”柯雁蓝再度转身面向窗外,缓缓的说:“昨天我带他到家里,我爸爸和蕙姑两人非常中意他,直嚷着要他快娶我,结果他当着蕙姑的面允诺要娶我,并向我求了婚,我却突然发现我和他并不合适,也不爱他。”她编了个与事实相去不远的小谎言。 “所以你现在才在烦恼该不该嫁他?”王秘书的声音中有丝不可思议,“很简单嘛,既然不爱他,那就不要嫁给他就好了,你何须为这事烦恼?” “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我爸爸和蕙姑都认定了我们俩的婚事,甚至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我结婚的事宜,你说我能不嫁吗?” 王秘书愣了一下,她也知道董事长的身体状况,“董事长和蕙姑他们……你没跟他们说你不爱他,根本不可能会嫁给他吗?” “郇风是个好男人,如果我嫁给他便能拥有一辈子的幸福。” “董事长和蕙姑这样认为了?” 柯雁蓝点头。 “但是你自己却不这样认为。”王秘书结语。 “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柯雁蓝沉默了一会说,“他有资格拥有更好的,我没有理由拖累他。” 王秘书终于抓住整件事情的症结了,她不由得开口劝道:“总经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该再对它耿耿于怀才对。” “过去了?不,它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成为过去的,它……”柯雁蓝以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所犯的罪孽,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成为过去的。” “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你,我的选择也会跟你一样,拿掉……” “不要说了!”柯雁蓝大声而激动的叫道,吓了王秘书一跳,“对不起,王秘书,你可不可以让我安静一下?”她哽咽的说。 “总经理……” “拜托,让我静一下。” “我会帮你暂时挡住所有的会客与电话,待你心情平复可以工作后,用内线告诉我一声。我先出去了,总经理。”看着她,王秘书吸了一口气说,说完随即静静的退出去。 房门一关上,凝聚在柯雁蓝眼眶多时的泪水乍然绝堤,滚滚滑落脸颊,沾湿了胸前一大片衣襟,她没有办法抑止住像是有自我意识的泪水,只有任它像是为了宣泄她内心里的痛楚与哀伤般不断的流,直到泪水干涸的那一刻。 她是个杀人犯,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因为自私的仇恨而杀了人,她杀了自己的孩子,一个紧紧依附在她子宫里的孩子,她杀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个没血没泪、无情无爱的女人,竟然可以狠心的去残害一个小生命,一个原本可以快乐的活在世界,可以成长、恋爱、说、笑,还会对她喊妈妈的小生命,他—— 呜……他是她的孩子呀,为什么她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她才了解到,多达十九次相亲却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对象全是她自己下意识在排拒,因为她是个没有爱的女人,一旦与任何人结婚就等于是在害人,而她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行。只是父亲嬴弱得不能受到任何一丝刺激的身体该怎么办? 她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连上帝都遗弃了她,不要她了…… 就在替情绪不稳的柯雁蓝拦截、过滤电话的时候,王秘书非常意外的拦到了郇风打给柯雁蓝的电话,只考虑了一秒王秘书便决定有必要与他私下会面谈一谈,遂在下班之后,她来到与他相约的地方“曼萝西餐厅”。 当她到达餐厅时,因路上塞车的关系,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在侍者的指引下,带着歉然的神情匆匆的走到他面前,道歉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的举动震呆了,因为久候她的郇风竟带着温文儒雅的笑容,风度极佳的起身替她拉椅子! 这个男人……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尽量不去注视整间餐厅内女人对她投视的嫉妒之光,看着他歉然的说。 “没关系,这是女士们该有的权利。”郇风一点都不介意的微笑摇头,脸上温文儒雅的风采始终如一,“waiter,麻烦你可以上菜单了。谢谢。” 餐后,王秘书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开口。 “郇先生……” “王秘书可以直接叫我郇风没关系。” 王秘书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叫做郇风的男子,与第一次在公司她所见到,将之归纳为无赖一群的错误观念,在刚刚短暂的时间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的她对他的感想大概跟董事长与蕙姑不谋而合,那就是认为他绝对能给总经理带来幸福,当然如果他是真心爱总经理的话。 “郇风,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约你出来要对你说什么,对吗?”她说。 郇风脸带微笑,不急不缓的朝她轻点个头。 “其实在我来这儿之前,我还是不太能确定是否该将我心中关于我们总经理的那个秘密告诉你、不过在刚刚你却让我下了告诉你的决心,我想我该不会看错人才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不过,在我将秘密说出来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你,你是真心爱我们总经理,因为爱她才向她求婚的吗?” 郇风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的开口,“其实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同,也许你认为是爱,在我却不以为然;也许我们俩恰巧对爱有一致的看法,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相爱的人在一起不一定能幸福,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痛苦,因爱生恨的事在现实中并非没有发生过,反之,因恨生爱也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一下,以温柔而诚恳的眼眸直视着她说:“对于你的问题,我想,简单用一个爱字来回答你定能让你满意,只不过这种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所以我不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存在对小蓝来说有绝对的助益,还有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她。” “我想我应该可以信任你。”王秘书捕捉到他眼中的真诚。 郇风微微一笑。 “郇风,我不知道在你的观念里,对女人堕胎有什么感想?”沉思了一会儿,王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后,以非常严谨的语气开口问道。 郇风眼睛盯着她,脸上和暖的笑容不自觉的收敛了起来。 第四章 他没有开口说话,而她却在看了他一眼后,突然垂下脸说道:“对我们女人而言,堕胎是一辈子也抹煞不了的伤痕。”她低声的说,“男人不会明白当女人怀孕时的心情,那种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腹中成长茁壮的感动,那种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甚至于他的体温的感动,也许男人会觉得不是五、六个月以上的胎儿根本不算什么,女人说什么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心跳、甚至于体温全都是女人的感情在作祟,男人永远没办法理会母子连心、骨肉相连的那种感觉,因为男人不会生孕。 “女人会因失恋而堕胎,可是那不是为了报复男人,而是身不由己。因为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愿意去残害那依附在自己腹中,与她一同呼吸的小生命,除非她所受的伤害早已使自己的身心麻痹了。可是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女人即使身心都麻痹了,堕胎之后所必须承受的罪恶感却依然可以折磨得女人痛不欲生,男人不会明白女人堕胎不只是毁了一个小生命,她们同时也是在毁灭自己。” 她抬头看他,脸上净是苦不堪言的痛苦神情,“我在五年前堕过一次胎,虽然说那是在医生的指示下,逼不得已才选择的路,我至今依然忘不了当时所承受的痛楚,那是心痛。总经理也有过这种经验,在三年多前。”她突然说。 即使在王秘书问及他对堕胎感想的问题时,郇风便已若有所悟,但在亲耳听到柯雁蓝堕过胎的事实,他还是免不了轻震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视线离开了王秘书,投射在餐厅内温柔灯光下的一点,却轻轻的问了这么一句。 “四年前总经理刚从大学毕业,以助理秘书的身份进入公司,除了董事长与几个上层主管之外,公司内的人包括我没有人知道她是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总经理亮丽的外表、清晰的头脑和虚怀若谷的处世态度立刻在公司内造成了一股柯雁蓝旋风,只要条件不差的单身汉几乎都在追她。三个月后,名花便已有了主。” 王秘书回想着说:“曾凡毅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进公司一年有余。外表出众、能力卓越,是整栋大楼内名列第一的黄金单身汉,在他主动邀请总经理共进晚餐开始,其他男人便知道自己没指望了,果真在没多久之后整栋大楼便传出他俩之间的热恋。” 她停顿了一下,“他们俩金童玉女的搭配羡煞了所有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曾凡毅那个人接近总经理是有目的,而不是真心的。他虚情假意、竭尽所能的对总经理好全都只为了得到公司,因为他在无意间得知总经理是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将来公司的惟一继承人,所以为了得到公司,他不惜抛弃交往多年已经论及婚嫁的女朋友,改而去追求总经理。 没有人知道这事实,直到曾凡毅的女朋友跑到总经理面前跪着哭求总经理,要总经理将她的男朋友还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孩。后来总经理亲眼看到曾凡毅和他的女朋友藕断丝连的躺在床上……”王秘书顿了顿又说:“有一天总经理面无血色的哭倒在我家门口,差点因堕胎血流过多而死。没有人会知道曾凡毅是个无情无义、眼中只有钱的男人。”说到这儿,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永远记得总经理出现在我家门前,面无血色、双眼无神就像是掉了灵魂般的样子。”她看着眼前被自己的泪水模糊的他哑声说道,“我不知道总经理是否记得当她精神恍惚、断断续续的对我哭诉着一切痛苦。在说到她独自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觉腹中的小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离开她的感觉的时候,她是以惨叫声在对我诉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流逝的生命不是她腹中未满两个月的胚胎,而是她自己的。 董事长的脑中风来得突然,就在总经理躲在我家静养的第二天晚上。当我接到这意外的消息,我简直呆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恶耗告诉镇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犹如垂死之人的总经理,因为我知道总经理绝对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更何况是那样无情的打击,可是这一切却由不得我。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句话我由总经理身上得到了应证,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总经理由床上爬起来,从连走路都需要我扶持否则便会倒下,到她毅然而然的接管公司,没让群龙无首的公司垮下来,而她当时也只有二十三岁而已。 她伸手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继续说,“事发后过了三年多,总经理绝口不提以前的旧事,她将所有心思都耗费在公司上,可是我却知道在她心底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残杀了一条小生命的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每回看到大妇便便的孕妇或天真浪漫的小孩时,眼里流露出的痛楚有多么令人不忍与痛心。” 她沉静了一会儿,“郇风,我今天会告诉你这些事,并不是希望你去同情总经理,也不是想破坏总经理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而是想让你更了解你所要娶的女人是一个怎样坚强与脆弱的女人。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从头到尾皆扮着尽职聆听者的郇风沉默的点头。 “我很抱歉说了这些事坏了你的心情,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要知道这一切,因为总经理她会不会对你提起这些旧事还是未知数,而且据我所知她极有可能不会告诉你这一切,因为她自觉她配不上你,不想连累一生,她正头痛的在想如何回绝你的求婚,绞尽脑汁在想。”她看着他说。 郇风双眼微瞠的看着她,王秘书则肯定的朝他点头。 “相信我,总经理正在想尽办法不与你结婚,藉口不爱你、配不上你等阻止你们俩的婚事,只是她现在惟一解决不了的便是如何能在不刺激到董事长的健康下取消与你的婚约。你最好相信我。”她正视着他说。 “我会阻止她的。”沉默多时的郇风突然开口说。 “嘎?”王秘书似乎被他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王秘书。”郇风看着她说,“至于我和小蓝的婚事……” “你不会毁婚吧?”王秘书有些紧张的截断他问,担心自己会不会看错人了,他会不会在听完总经理曾经堕过胎的事后便决定不要总经理,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你放心,我从头到尾都没这个念头。”郇风为她的紧张而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那你刚刚说婚事……” “只要我执着的话,应该不会有变局。”他对她保证的说,“我想只要小蓝仍旧担心她父亲的病情,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这么说你还是会娶我们总经理喽?” 郇风点点头。 “我希望我们总经理能从你那儿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郇风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这才惊觉他在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竟是如此的真诚,他是真的希望小蓝能在他怀中得到幸福,他想包容她、照顾她、给她幸福和爱……一抹笑不由自主的在他嘴角扩展开来,直抵他温柔的眼眸。这回他以缓慢而肯定的语调重复的对王秘书又说了一次,“我也希望。” 办公室内沉静异常,少了主人办公的超长红木办公桌上充斥了一堆又一堆的卷宗与报表,有条不紊的陈列在桌面上,似乎在等待桌子的主人来临幸似的。 柯雁蓝站在楼高十五层的窗墙前,动也不动的眺望窗外夏日艳阳下的市景,心情就像窗外明亮却又有些灰蒙的空气,看似与往常无异,实际上却大有问题。 这些天来,为了思考一个两全其美,可以解除突如其来的婚事,又不至于会影响或刺激到父亲的身体状况,最好还能保持父亲最近愉快心情的办法,她几乎要耗尽心思了,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不过想了那么多天,稍稍值得安慰自己的便是她知道了“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必须要从蕙姑身上下手才行,只要蕙姑不催促她的婚事肯让她慢慢来,那么父亲便可以暂时处在期待她结婚的愉悦中。而时间则会淡化这一切愉悦,等到一切淡化之后,她便可以用其他的理由来中止她与郇风这冒牌未婚夫妻的名义,还给郇风公道与自由。 嗯,她得从蕙姑身上着手才对,只是该怎么做呢?她蹙起了眉头。蕙姑欣赏郇风,可是她总不能教郇风扮演黑脸让蕙姑一整前观的将他视为恶棍,恨不得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永世不得她与他来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空欢喜一场的父亲不啻也是一种打击与刺激? 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而且就算行得通的话,她也不能让好心想帮她的郇风演这样一个坏角色。还有什么办法呢? 蕙姑逼着他们结婚的理由……呀!她想到了,是因为她肚子里莫须有的小孩,蕙姑以为她和郇风已有夫妻之实,担心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才会急着叫他们俩结婚,如果她能证实她根本没有怀孕的话,那么蕙姑不就没有理由催她结婚了吗?对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自己到医院做个检查,有张能证实她根本就没怀孕的证明单,再找些例如工作忙、工作出了些问题等理由来搪塞的话,那么他们的婚事便可以往后延,犯不着急于一时之间完成它。对了,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带着豁然开朗的表情,柯雁蓝迅速的旋转过身子走到办公桌前,才伸手打算按下内线请王秘书进来,向她询问她在大医院工作的朋友的电话。柯雁蓝记得她有这样一个朋友,想打电话麻烦她朋友帮自己弄张证明,结果手还未碰触到电话按钮,电话“啵”一声便响起了王秘书的声音。 “对不起,总经理。”王秘书有条不紊的声音由电话机内传了出来。 “什么事?” “郇风先生人现在正在外头要找你,你要他直接进入办公室或者要他到会客室?” “你请他直接进来好了。”柯雁蓝沉吟了一会儿说,“对了,王秘书,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在医院的护理站当主任对不对?” “嗯。”王秘书回答。 “那我可不可以透过你,麻烦她帮我做一件事?” “可以呀。”她毫不考虑的声音从电话机里传了出来,并问:“总经理,你要我朋友帮你做什么?” 柯雁蓝迟疑了一秒,“我想请她帮我弄张医院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有怀孕。” “什么?”王秘书的声音高了几度。 “帮我弄张可以证明我没有怀孕的医院证明。”柯雁蓝再说一次。 “总经理要那个干什么?”王秘书试探的问,“呃,对不起,我本来是不该这样问的,但是我怕我朋友问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没关系。你就告诉你朋友说这是为了拒绝一门婚事用的好了。” “拒绝一门婚事?”王秘书的声音怪怪的,像是硬挤出来似的。 “嗯。”柯雁蓝应道,“这件事要麻烦你,王秘书,当然也要麻烦你的朋友,有机会我请你们俩吃饭,特别酬谢你们俩的帮助。”说到这,门口响起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温文儒雅的郇风推门走了进来。她先向他微笑点头,随即在交代王秘书请小妹泡两杯茶进来后才切断内线电话。 “很忙吗?会不会打扰到你?”郇风的视线随着她切断内线电话的手,望及她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挑眉问道。 “没关系。”随着他视线看到自己的桌面,柯雁蓝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随即走近他,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后,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找我有事?” “嗯。”郇风看了她一眼,缓缓的点头,却又突然问她,“蕙姑刚刚有没有打电话来?” “没有呀,怎么了?”柯雁蓝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此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王秘书端了两杯茶推门进入,腋下还夹了个黄色卷宗夹。她将茶盘上的两杯茶分别放置在柯雁蓝和郇风面前,当地弯腰向郇风递上那杯茶水时,她偷偷的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才直起身面对柯雁蓝。 “对不起,总经理,我早上送来一份会计室的急件,不知道总经理批好没?杨经理刚刚又来问了,他急着要。” “不能请杨经理再等一会见吗?”柯雁蓝问。 “他说证管会的人待会就要来了,他必须先将那份文件整理归档,待会要让对方看。”王秘书摇头道。 “那……”她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急件你就先忙你的吧,我等一下没关系。”郇风轻拍了她一下说道。 “对不起,那你坐一下。”柯雁蓝看了他一眼,歉然的朝他一笑,随即迅速的起身走到红木桌后的大皮椅坐下,低头埋入桌面上印有“急件”两字的卷宗夹内,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王秘书将腋下的卷宗夹摊在桌面上给郇风看。 郇风迅速的将白纸上的黑字看了一遍。它上头写着: 总级理要我帮她弄一张她没有怀孕的发生证明,就是要用来拒绝一门婚事,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该不该帮她弄? 没有怀孕的医生证明?郇风第一个反应便是好奇的想,有这种东西吗?不过接着让他好奇的却是柯雁蓝要怎么用那个东西来拒绝他们的婚事?这跟她有没有怀孕有什么关系?喔!他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蕙姑的关系,亏她想得出这个办法! 他失笑的摇摇头,看了正忙着监视柯雁蓝的王秘书一眼,他拿起卷宗内夹放的原子笔,在纸上落下他浑厚有力的美丽字体。 别帮她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写罢,他将卷宗夹阖起递给一直站在他左前方侧对着他,一边挡住柯雁蓝能目击到他的视线,一边监视柯雁蓝会不会突然有抬头看他们的举动的王秘书。 接过卷宗夹的王秘书偷瞄了一眼依然埋头苦干的总经理一眼后,迅速的打开卷宗夹看了郇风在白纸上落下的字,然后在阖上卷宗夹的同时向他点了个头,表示ok,她知道怎么做了,没问题。 好一会儿后。“好了,王秘书,这是杨经理的急件,麻烦你交给他。”柯雁蓝阖上卷宗夹起身说道。 “好的。”王秘书接过卷宗夹,并在转身要离去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而停伫原地,“总经理……” “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刚刚要我帮忙的事,我可能无能为力,因为我刚刚打了通电话给我朋友,这才知道她出国研修去了,听说至少要两、三个月以后才会回来,所以很抱歉。” 柯雁蓝呆愕了一下,“没关系,那我自己再想办法。”她说是这样说,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 王秘书抱歉的朝柯雁蓝点了个头,退出办公室。当然,她在临走前不忘瞄了郇风一眼,而他正感谢也是满意的朝她微微一笑,她则回他一个扬眉动作后,静然的离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走到郇风身边坐下,柯雁蓝暂时抛开王秘书带给她的坏消息,专心的面对他问道。 “蕙姑教我来带你去试婚纱,她和‘钟爱一生’已经约好了时间,两点半,我们还来得及。”他抬手看着手表说道。 “什……什么?”柯雁蓝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瞠目结舌的叫道。 缓缓的放下右手看她,郇风呼了一口气后,以叹息的声音开口,“看来蕙姑好像太信任我了,她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就教我来带你去试婚纱,还有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们的婚期已经定在下个月十五号吧?” “什么?”柯雁蓝这回不只被吓到,甚至于失控的尖叫出击,“你说什么?我们的婚期下个月十五号,谁……是蕙姑告诉你的?” 郇风无奈的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清白。 “我的上帝,蕙姑她……”柯雁蓝蓦然起身,蹙紧眉头,焦躁的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的。她真不敢相信蕙姑竟然……竟然……哦,下个月十五号,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蕙姑到底在想什么?她真不敢相信! “郇风,我很抱歉拖你下水,”她霍然转身面对郇风真心诚意的向他道歉着,“我没想到蕙姑会这么急着……我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设法阻止这一切,不会让你下不了台的。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缓和现在这种情势,只要我到医院一趟……” “医院?你生病了吗?”郇风关心的询问,其实在他心里早已心知肚明她所谓到医院一趟是为了什么。 “没有,我到医院是为了……”她突然的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后才又继续说,“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蕙姑叫你娶我的理由?因为她误会那天我和你在旅馆待了一夜的事,担心我,呃——怀孕,所以才会逼着你娶我。” “基于这理由,我想到的办法便是到医院检查,证实我根本没有怀孕,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不必这么急着结婚,当然表面上那只是一种拖延战术,但是我会尽量想尽办法让蕙姑和我父亲遗忘我们的婚事,那样的话,你帮我这事便不会在你生命中造成太大的影响。” “小蓝。”听她说完,郇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唤她。 她应声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你真的那么不想嫁给我吗?难道我真的一点吸引你的魅力都没有吗?”他温柔的凝视着她问。 “不,不是你的问题。”她呆愕了一下,急忙摇头说,“是我,我不该拖累你,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根本非亲非故,我不该……” “我们不是朋友吗?”郇风温柔的截断她,“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那就没有所谓拖累不拖累的问题,何况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根本没人强迫我。如果说以后发生了什么让我痛苦或难过的事,例如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而你却找到了你的如意郎君要和我离婚时,我也只有认了,毕竟这是我自己所选择的路不是吗?” 他说得似假还真,“所以小蓝,自私点,为了你的父亲,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太顾虑到我,因为我若真觉得被你给拖累或再也受不了你的自私的话,我一定会有所反抗的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道和风,轻柔的包围在身体周遭,为她带来沁凉的感受。柯雁蓝只是看着他,然而不知怎么的,她却真的感觉到一阵微风轻拂过她脸庞,扬起她的发梢。她转头看向房内仅有的几扇活动窗,而它们却全部都紧闭着。她再转头回去看向郇风,而他只是深深的凝视着她温柔的微笑着。 “老实说,”他再度开口,“小蓝,我之所以会答应帮你、娶你,其实并不全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之所以会点头娶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小蓝。” 走进医院向妇产科方向走去,柯雁蓝愈向前走一步,整个人便愈紧绷一分,虽然她极度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彰显出来,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的吓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为了她自己好,她绝对不能和郇风有着太过紧密的牵扯,更休提结婚这档事。因为像郇风这样一个温柔、俊逸、绝对聪明,有自己想法、原则的男人是她和所有女人所抗拒不了的吸引力,她害怕自己愈接近他会愈无法自拔的被他吸引,却因自己本身早已没有爱人的资格而……不,她不愿接受那种说不出来的挣扎折磨,而如果和他结婚的话,她势必就要承受那种痛苦。 他说过叫她自私点,事实上她本来就是很自私,因为她不想承受那种有它在一起所会产生异样情绪的痛苦,所以她才会百般的想办法不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例如结婚。 她是自私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如果他知道她曾经为了一个自私的理由而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的话,他就不会再有这样想法了。如果他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与他在一起所要挣扎的折磨而枉费他对她的柔情与关爱的话,他就不会再这样想了,他…… 瞪着前方,柯雁蓝突然间惊骇的瞠大双眼,脑中倏的变得一片空白。 “小蓝,你没事吧?”她愈来愈沉重、愈来愈缓慢的步伐让郇风起了戒心,而她突然停住的脚步更让他不得不关心的出声询问。 柯雁蓝面无血色的直瞪着前方,对于自己终于停下了脚步与他关心的言行毫无感觉。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前方,眼眸中充满了人类极限所能承受的痛苦。她瞪着不远的前方正与她迎面而来的年轻女孩——苍白、虚弱、绝望、孤单与失魂落魄、痛不欲生……那是三年前的她! 喉咙突然发出一阵怪声音,柯雁蓝用手捂住嘴巴,踉跄的几乎站不住脚,突然间她感觉双腿都没力气了,感觉头昏目眩好想吐,感觉那张冷冰冰的手术台在她身下,感觉那支无情的铁具正伸入她两腿间…… “不——”一个骇人的尖叫声由她捂住嘴巴的指缝间溢出,她整个人倏然蜷缩的蹲下身去,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膝将头埋在里面,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 “小蓝。”郇风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吓了一跳,难得出现在他脸上的慌张神色占据了他的眼眸。他急遽的随她蹲下身去,伸手温柔的轻触她肩膀,试着安抚她情绪,找出她失常的原因。 她对他的举动不知不觉。 “小蓝?”他再度轻柔的唤着她的名,然后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终于抬头看他。 感觉有人碰她的身体,柯雁蓝缓缓的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正一脸忧心忡忡的望着她。他——是郇风,在她依然决定一意孤行按照她的计划到医院取得未怀孕证明,以解除他们下个月婚礼警报时,即使不赞同却仍自愿陪她到医院走一趟的郇风。 “怎么了?”他伸手替她抹去不知何时崩溃在她脸颊上的泪水,担心的看着她问。 “我……没事。”低下头,柯雁蓝快速的将脸上其余的泪水抹干,并在同时间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冷静些,不要被过去的恶魔缠住身心,尤其有旁人在的时候,她必须要镇定些才行。 “小蓝?” “我没事,只是刚刚感觉有点头昏,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吧,现在蹲一蹲就没事了。”她沙哑的对他说,朝他微微一笑后勉力自己站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你的脸色好苍白。”郇风扶了她一把,依然不放心的看着她。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会逞强的。”她微笑,尝试着以平常的口吻说话,但声音却紧绷得好像随时会绷断一样。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郇风也不想再坚持什么。看了她一眼,他往旁边移了两步,让出她前进的路与她前方的视线。然而,刹那间,只见原本她脸上的微笑乍然僵住。她双眼圆瞠,惊恐的瞪着前方,而身体也渐渐的颤抖了起来。 “小蓝?”郇风毫不考虑的伸手圈住她,目光则随着她的视线投射在一个紧靠在走道墙壁边上踽踽而行的苍白少女,她虚弱的步伐像是随时就会昏倒一样,而循着她来时的步伐边竟有着滴滴红血,尾随着她移动速度愈来愈慢而愈来愈大片,从她黑色的裤脚滴落。 “小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事不宜迟,郇风当机立断的对柯雁蓝说一声,也不管她是否有听清楚,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那墙边的小女身旁,二话不说的便将她拦腰抱起,送往急诊室。 在医生替少女做了急救,并查出她是半个小时前才做完堕胎手术,却突然由病房里失踪的病人后,郇风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到柯雁蓝身边。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她没事吧?”一见到他,柯雁蓝立即以颤抖的声音向他追问。 “经过医生的急救已经没事了。” “哦,哦……”柯雁蓝支撑不住的跌坐到椅子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小蓝——” “为什么她要这么傻,这么想不开?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能让自己的痛苦少一些吗?杀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能抹煞过去所受的伤害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自私,这样无知,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为什么要这么傻?呜……”她完全崩溃了,伸手捂住泪如雨下、面无血色的脸孔,她声音颤抖、哭泣,充满了被击倒的痛楚。 郇风双眼阴郁的看着一切,抿着嘴没说话。现在他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她之所以为失控的原因就是目睹了刚刚那名刚要堕完胎的少女,并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王秘书曾经说过每当柯雁蓝见到稚儿或者孕妇时都会有一些异常的神色,但是王秘书忘了告诉他,当她见到一个刚堕完胎的女人时,会有如溺水之人,不断挣扎在生与死之间。看来,堕胎对她来说,所受到的影响比王秘书所知道、比他所想像的还要来得深得多。 他走到她身旁,无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来,我们离开这里。”他轻声的对她说道,带着情绪不稳的她走出了医院。 离开医院后,柯雁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伤悲与痛楚间,无声的淌着泪水,直到郇风带着她回到他位在二十五层楼高的顶楼住所,从橱窗内拿下瓶酒,倒了一小杯递给她,无声的命令她喝下去之后,这才稍稍安定了她的神经。 “想不想谈一谈?”郇风坐进她对面的沙发内,专注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突然轻声问道。 柯雁蓝身体一僵,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冰凉的玻璃杯,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骇然的想。 “谈……谈什么?”她困难的开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着抖。 “谈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非要多此一举的到医院弄张可笑的证明来阻止我们的婚姻,即使我说尽任何保证,包括答应与你列张白纸黑字,得以保障双方皆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侵害的合约,你依然坚持不肯举行婚礼。” 他缓缓的说:“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小蓝,为什么这么排斥与我结婚,或者你根本排斥与任何人结婚?但是在认识我之前你不是为了想要结婚相过许多次亲吗?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个能和你结婚的人吗?只要能对你父亲的病情有助益,你不是打算在认识一个月内便步进礼堂吗?为什么现在却相反的,百般的想取消我们的婚事?”他顿了一次,深邃的眼眸笔直望进她心底深处,“小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告诉我。” “不。”她颤抖的摇头。 “告诉我。” “不,别问……我求你别问我。” “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事,有我在。”他移身坐到她身旁,先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开,再攫住她肩膀将她转面向自己,“告诉我小蓝,把压抑在你心底所有的痛苦全部告诉我,把它说出来。” 她撇开头去。 “不要害怕,告诉我。”郇风捧住她的脸,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不——” “告诉我!”他温柔的嗓音中多了那么一丝命令式的强硬,“告诉我你刚刚在医院里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流血的少女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我并没有告诉你她堕了胎?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刚堕了胎,告诉我小蓝,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少女刚堕过胎,你……” “不,不要逼我,拜托,不要……”滴滴泪水再度滚落柯雁蓝好不容易风干的脸颊,她破碎的嗓音中带着深沉的痛楚与伤心。她想保持坚强,不想再次崩溃在他面前,可是泪水却抑制不住的不断掉落下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想畏惧退缩,可是他温柔却牢固的双手却轻易的让她动弹不得、无处可去,所以她惟一能做的就只有闭上双眼,但是他却不允许。 “看着我小蓝,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他命令的叫道。 她不想听他的话,依然紧闭着双眼。拜托,求求你不要逼我,拜托……她在心底朝他呐喊着。别逼她说,她真的没办法说,因为回顾过去的自私与残忍会撕裂她现在所伪装出来的坚强,她不想毁了她三年多来的努力,而他……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有多残忍、多么的泯灭人性,竟然杀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小生命,那还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 “睁开眼睛看着我,小蓝。”郇风再次朝她命令。见她紧闭的双眼除了不停掉泪外,并没有睁开的打算,他毫不犹豫的倾身在她颤抖而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倏然睁开双眼,惊恐的想逃。“别动。”他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对她叫道。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用汪汪泪眼注视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他。 “小蓝,我要你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并不是想挖你隐私、揭你伤疤,只是想试着让你抒发一下抑郁在心中的感受而已。”他凝视着她说,“说出来,告诉我,这样你也许会好过些。”他温柔的替她抹去眼眶边的泪水,“来,告诉我。” “我……”柯雁蓝的声音才溢出口,眼眶中的泪水却已再度泛滥成灾,“我……我……” “不要急,慢慢说,只要说出来,告诉我。”他温柔的声音中似乎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在支持着她。 “我……”柯雁蓝双眼泛着泪水,茫然若失的望着他,然后终于颤抖的呐喊出深埋在她内心里折磨了她三年多的罪恶,“我杀了人,三年多前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堕胎,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呜……” 郇风无言的将她拥进怀中,只要她肯说出来,他就安心了。 “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是这么……这么的小,他紧紧的依……依附着我,我却杀了他,呜……我杀了他,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却……却杀了他!呜……”她闭上眼睛,整个人依靠在他腹中战栗的哭诉着。 郇风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又包容的拥着断断续续哭诉着三年多年前堕胎经过的她,希望自己渐渐湿透的胸膛能为她带走一些哀恸。 杀人?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将堕胎说成了杀人,由此可见她有多么的苛责自己,要不然她不会将自己比喻成罪无可赦的死刑犯。杀人偿命,她这几年一直背负着这残酷的折磨,等着偿命吗?她……原来在她坚强的外表下躲藏的竟是一个破碎的灵魂,而她才二十六岁,他觉得好心疼。 “我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一个……一个想活下去,想出生见这个世界,他……他是我的孩子,会叫我妈妈,会……会拥抱我,会腻在我身上,呜……是我,是我毁了他,我……杀了他,我……呜……我好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杀了他,我……呜……我杀了他!”她紧紧的抱着他,痛哭失声,断断续续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在他胸前说着。 轻抚着她一向挽在后脑勺,现在却不知何时散落在她肩背的秀发,郇风无声的安抚着她。 说实在的,通常男人在遇到这种事,如果他不根本不爱那个女人,那么他一定会马上借题发挥的乘机抛弃那个女人;如果他真爱她的话,那么即使心中对此事有所芥蒂,他依然会小心翼翼的先安抚哭哭啼啼的爱人,然后等到以后有机会吵架互揭伤疤时,再拿出来伤人。当然天下乌鸦并非都是一般黑,至少“白子”乌鸦就是白的,所以少数的好男人当然就不会这么差劲了。 郇风无法保证自己一定是那少数中的一个,因为他自己的脾气他比谁都知道,当他失控的时候别说以话伤人,他的真空镰风刀可也不可能有机会闲放着的。但是话说回来,他有生以来失控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而且纪录中他甚至于还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失控过。所以,以此类推,他是否有幸列为好男人中的一员呢?他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绝对不是会是抛弃她的男人,而且他还能为此保证、发誓。 真好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偏偏他就是回答不出来。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莫名其妙想要接近她,想将她占为己有的感觉一样,寻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可以解释一切,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她,他绝对不会抛弃她。 好久以后,郇风感觉胸前的她已经不再泣不成声,只剩下些微不规律抽噎声后,他伸手轻轻的将她推离自己的胸前,低头看着她因哭泣而红肿的双眼。 “好些了吗?”他轻声的问她。 柯雁蓝无言的点头,刚刚放松的身体却在不自觉间僵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郇风,她知道现在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刻了,她毫无人性的杀害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责斥她的泯灭人性吧?然后再因她的无情与心狠手辣而取消他们之间的合作,别说结婚、当她的冒牌男朋友的事,可能连觉得认识她,他都会觉得污秽不堪吧?她挺直背脊,坚强的等待他即将冲口而出的责难。 “流了这么多泪,你要不要喝杯水补充一下水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早已湿漉漉的衣襟,突如其来的抬起头朝她问道。 补充水分?柯雁蓝明显的呆了一下,她茫然的看着他,脑筋好半晌转不过来。流泪、补充水分,这……他在跟她开玩笑吗?她倏的睁大双眼瞪着他,表情充满了怀疑、不解与不可置信。他是在开她玩笑吗? “不错,你现在的表情比刚刚的好,虽不至于让人满意,但也算差强人意。”郇风温柔的对她微笑道,拭去她脸上剩余的一滴泪水,“别再露出伪装的坚强表情好吗?对我,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的。”他说。 滞然的看着他,柯雁蓝突然抖肩甩开他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并撇开头去。“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害,我……我是个该死的人,随便你怎么说、怎么骂,反正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我不会怪你或说什么的。”她哑着声颤抖的说,好不容易遏止的泪水好像又要落下。 郇风看着她沉静了好一会,“我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他问。 她闭上眼睛,沾着泪水的长睫毛在颊上闪烁着。 吸了一口气,郇风一反温柔的态势,坚定而严厉的将她转向自己,冷峻无情的盯着她说:“你打一辈子活在自掘的罪恶里吗?你打算以伪装的坚强一辈子吗?你的自责对早已消失的生命有任何帮助吗?还是一直期望你有美满归宿的父亲和蕙姑有帮助?对于从前所犯下的错误,你现在懊悔于事有补吗?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被你给亲手扼杀死了……” “不!”她啜泣的溢出声。 “是的,他已经死了,来不及出生便已经死了。”他抓着她肩膀,冷酷的告诉她。 “不……” “他已经死了。”他毫不留情的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刺上一刀,“而且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是一个未成人形的小胚胎。小蓝你要为他自责、伤怀多久?你要为了那一小段痛苦的记忆造成将来会让你悔不当初、痛定思痛一辈子的悔恨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知道两天前我载蕙姑陪你父亲到医院做复健时,诊疗室的医生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父亲上回二度中风的伤害比他们所愿意承认的要严重很多,他说你父亲做再多复健其实也是枉然,他现有的情况将是他往后日子中最好的,因为他将会不断的退化退缩,不管是感官或智力上,更别说是行动方面了。你要他从会替你担忧,到不会、无力再替你担忧吗?难道你真忍心不替他完成他惟一仅有的一个心愿吗?小蓝。” “爸爸……我……”柯雁蓝一脸心碎与茫然,眼泪却像雨滴似的直落个不停。 “和我结婚吧,小蓝。”他轻柔的替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柔声的对她说,“除了这一条路外,你再也找不到第二条比这一条好的路可以走了,我们结婚吧。” “我不想拖累你。”她看着他哑声道。 “为什么你会一直觉得和我结婚是拖累我呢?”郇风不得不问。 “婚姻是一道枷锁,如果你和我结了婚,它便会锁住你让你失去自由,虽然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妨害你的自由,但是在世俗道德伦理的眼光下,你依然会感受到无形的拘束,我不能为了自私的理由而拖累你,我不能这样做。”她摇头说。 “如果我并不觉得和你结婚会被你拖累呢?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在我心底是很乐意和你结婚,宁愿接受婚姻的枷锁而不要自由呢?”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同情我?”她苦涩的一笑,“郇风,你是一个好人,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好、最温柔的一个。也许我见过的男人不多、看的人不准,但是爸爸、蕙姑,甚至于一向对我有着过度保护欲,严密监视任何一个对我有意图、想接近我的男人的王秘书,他们竟都一致对我说,能嫁给你的女人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我不能和你结婚。”她痛苦的摇头说。 “为什么?别再说什么拖累的话,我不接受。”他有些气愤的盯着她说。 柯雁蓝苦不堪言的看着他。心想,为什么?因为你的好、你的优秀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能沾污你;因为你的好、你的优秀更提醒了我的污秽,提醒了我的无情、狠心、泯灭人性,我怎么能和你结婚呢?能和你做朋友我已经觉得是高攀了,我怎么还敢奢望与你的姻缘呢?而且还有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等不到她回答的郇风再次问道。 “因为我们俩之间根本没有感情。”这是她惟一说得出口的凄凉。 “你忘记我们结婚的目的了吗?”他突然挑眉笑道,“是为了你父亲,跟我们俩之间有没有真感情根本没关系,你忘记了吗?”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让她先答应嫁给他才行。 柯雁蓝倏然一僵,然后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是你忘记结婚的两人必须生活在一起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万万不可能搬出去和你同住的,我们必须要住在我家,而没有真感情的我们要怎么掩饰我们的做假,提防爸爸或蕙姑不让他们产生任何怀疑?你有想过这些婚后才会发生的问题?” “婚后的问题不是问题。”他看了她半晌,突然信心十足的微笑道。 第五章 柯雁蓝看着他。 “如果你担心的是婚后会东窗事发的事,那大可不必,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人会对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感情产生怀疑的,在我们结婚之后,相信我。” 为什么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就连他的声音都能这么自信满满的。他们俩的感情——不是专业演员的他们所演出来的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人?尤其他们甚至于连ng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如此自信满满?她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好奇我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肯定吗?”他凝视着她自问自答的说,“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对普通朋友或者是对妹妹的那种感情,而是那种异性相吸的感觉,所以对你,我根本不必演戏,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爱上你,或者说我根本已经爱上你了。” 柯雁蓝双眼圆瞠,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吓坏了一样。 “不,你不能爱上我,你不能,不能!”她颤抖的否决他的告白。 “被我爱上有这么可怕吗?” 郇风扬眉看她,不由自主的轻笑了起来。因为她骇然的表情让他顿时领悟到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绝对不像她每次面对他时,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理性、公事化。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承认它、知不知道它,或者她根本想逃避它、不愿正视它,那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下个月十五号的婚是结定了。 “来。”他温柔的牵起她,“到浴室去洗把脸,我们待会儿到外面吃东西。” 她立在原地不动,然后慢动作般的仰头看他,“你不能爱我,不能……”她茫然的对他说。 郇风看了她一眼,非常突然的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近距离的凝视着她,温柔的说:“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你了。” 她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不,事实上她的泪水已经由眼眶滑落她脸颊了。她摇头哭泣道:“可是你不懂吗?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是杀人犯,我这么冷血无情,还有我……” “嘘,别说了。”他用食指轻轻按在她唇上,对她摇头道,“它改变不了我喜欢你、我爱你的事实的。来,去浴室洗把脸,我肚子饿了,陪我到外面吃东西好吗?” “不……” “乖,快去,别让我久等了。” 温柔的男人也会有霸气的一面,这是一定的,但是柯雁蓝一直以为郇风会是个例外,可是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自从医院事件发生之后,她拒绝与他结婚的理由明显到碍眼的程度,他却偏偏可以将它视而不见,让她又急又气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最令她不知所措的是他竟还乐在其中的镇日和蕙姑两人忙里忙外准备他们的结婚事宜,什么散发喜事讯息、订制新房所需的家电,还有印喜帖、订酒席,拉着她到处试礼服、帮她置装等等。 上帝,她不了解,郇风他到底在凑什么热闹?他怎么可以和蕙姑瞎起哄?尤其在他完全知道内幕情由,又明白她根本是坚决反对这场意外的婚礼,他怎么还可以故意与她唱反调,弄得她现在进退两难? 哦,上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引狼入室吗?但是有人看过像郇风这样风度翩翩的狼吗?他说他爱她,认为他们俩若结婚的话,定能过着美满的生活,但是怎么可能? 亲爱的上帝,他到底是你派来救赎我的人,还是派来折磨我的呢?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我怎么配得上他,而他又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告诉我,他爱我呢?上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顺其自然的真与他结婚吗?怎么可以,明知道将来不可能会有未来的。哦,我到底该怎么做?面对一意孤行的他们,我要怎么反对才有可能成功?尤其十五号的婚礼,今天又已经是一号了……上帝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桌上电话机“啵”一声,传来王秘书专业的嗓音,但柯雁蓝忧愁满面的脸依然埋在双掌间,并未抬起来。 “总经理,‘伟国’的副总到了。” “好,你请他到第二会客室坐一下,我随后到。”她静默一秒钟,埋头双手中说道。 “好的。”王秘书回答。一会见后该挂断内线的她却没挂断电话,反而欲言又止的开口、闭口,最后却又未置一言的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怎么了?”王秘书异于往常的态度引起柯雁蓝的注意力,她抬起头将眼光放在电话机上,像是这样就能看到王秘书挣扎不安的表情似的,“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没关系,你直说好了,是不是你有事想请假?” “不是。”王秘书闷声回答,在沉默几秒后这才下定决心的再度开口,“总经理,在今天之前你见过‘伟国’的副总吗?”她问。 “没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王秘书没回答她,却继续问:“那你对‘伟国’的副总认识的程度有多深?你没跟他见过面,那你是不是有跟他通过电话?” “没有。你也知道之前我们跟‘伟国’合作时,与我们直接面对面的都是‘伟国’的廖总,至于这次为什么会换他们的副总与我们接触,听说是为了让刚从美国回来,重金礼聘来的新副总一展长才,这才换他们新官上任的副总来与我们商议最新的合作计划的。”她顿了一顿,“至于认识嘛,老实说我除了听廖总说过他父亲廖董事长对他的新将挺欣赏的,有意将宝贝女儿嫁给他之外,我对他根本一无所知。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些问题?”她奇怪的问。 王秘书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因为‘伟国’的副总不是别人,就是三年前被你扫地出门的那个男人——曾凡毅。” 曾凡毅?柯雁蓝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乍然僵住,血色则迅速的由她脸部褪下,留下一张苍若白纸且瞠目结舌、震惊不已的脸庞。 “总经理?”她的静默让王秘书不由得发出担忧的声音。而一秒之后,王秘书已挂断电话整个人冲进了总经理室,“总经理,你还好吧?”王秘书紧盯着她问。 柯雁蓝反应迟缓的将目光移至王秘书脸上,好半晌之后,这才将王秘书脸上的担忧看入眼中,她虚弱的朝王秘书摇头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他的名字而已。” “要不要我请陈副总代你去跟他谈合作的事,或者你比较希望我现在马上将他踢出公司?总经理。”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王秘书不得不提议的说。 柯雁蓝挣扎的看着她,努力控制自己别点头说好。不管是找陈副总代她处理这件事,或者是将姓曾的踢出门去——事实上她是比较中意后者,她都不能做。因为身为公司的负责人,她有必要为公司利益而努力,不该为了私怨而去影响公司营运方针,更何况从父亲时代便与“伟国”合作无间的友好关系,她可不愿意因为过去的阴影而毁了它,她必须振作才行。至少在曾凡毅面前,她必须要强而有力,把她女强人的气势显现出来,不能让他瞧不起。 “不,还是由我去跟他谈吧。”她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摇头说。 “总经理……”王秘书担心的看着她,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若鬼。 “别担心,对他我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她睁眼说瞎话的对王秘书强笑说道,“麻烦你把早上请你整理的资料给我好吗?我补个妆。” 她一定要在他面前拥有女强人的姿态,不能让他见笑。这是公司和她身旁少了他却一点也没有影响的一种证明。曾凡毅——当初在她厉声将脚踏两条船、一心一意只想当金龟婿而出卖感情的他赶出公司时,曾经大言不惭的说她一定会哭着求他回到她身边的男人,她要让他知道世界上少了他,地球依然会运转的不变道理。 “总经理,这是你要的资料。”王秘书出去一趟,手中带了一叠资料回到室内,将它们放置红木长桌上,她的面前。 “谢谢。” 涂上口红,在镜子面前再次修饰脸上的粉妆,柯雁蓝带着一脸精明干练的表情起身,抓起桌面上王秘书拿给她的资料便往外走。 “总经理,你们开会需要个书记吧?我跟你一起去。”王秘书紧紧的跟在她身旁说道。 “不,我们这次只是想先熟稔对方的想法、方针和理念,并非正式的会议,所以不需要书记,你忙你的吧。”柯雁蓝停下脚步回绝的说道。她当然知道王秘书想保护她的用意,但是她怎能靠王秘书,在曾凡毅面前显露出她的弱点呢?如果被他看到王秘书这么保护她,那么她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姿态也甭表现了,所以她是绝对不能让王秘书进会议室的,最好就她和曾凡毅两个人就好。 “但是……”王秘书面有难色。 “放心,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不解世事,经不起一点小打击的小女孩了。”说完,柯雁蓝朝她微微一笑,并伸手轻拍了她肩膀一下便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的走向第二会客室。 站在门前吸了一口气后推开门,柯雁蓝看到了曾凡毅。他正背对着房门,静静的站立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臀、挺直的背脊,以及一贯同色系毫无瑕疵的笔挺西装穿着,一如当年的他,即使与她约会吃个便饭、看个电影,也从未改变过的正式扮相。柯雁蓝有一秒钟恍惚,以为时间又回到了三年多前的时候,不过郇风的影像却突然在她心底明显了起来。 当年,面对曾凡毅时,她始终觉得他真的好帅,好有青年才俊的迷人风采,站在他身旁,身为他女朋友的她感到好骄傲,可是现在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好愚蠢。他无时无刻的西装笔挺是因为他虚荣,他在人前的沉默寡言是因为他不屑,而当他高谈阔论的发表高见时,他的动机绝非在帮人,而是为了显现自己的不凡而已。他是个非常自私自利的人,以前她为什么都没发觉到这些呢?是因为她那时还没碰到郇风吧。 听到身后房门被打开来的声音,曾凡毅缓缓的转过身面对她。 正面对着他,柯雁蓝一直勉强自己坚挺的背脊却突如其来的松弛了下来,心中的压力亦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或对过去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再无任何芥蒂,可以心平气和的与他坐下来谈公事。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平静的面对他说。 “雁蓝,好久不见。”他说,那有些沙哑的嗓音一如从前。 柯雁蓝淡淡一笑,“如果你不介意,请你叫我柯小姐,或是柯总经理好吗?曾副总。” “你还在为过去的事恨我、怪我吗?”他凝望着她问。 “不。”她摇摇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忘了。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正事了吗?曾副总,你该没忘记今天来这儿的正事吧?这些是‘伟国’要我们提供的资料,你该也有带我要的吧?”她将手中那一叠文件放在桌面上说道。 “当然。”曾凡毅挣扎了一下后点头道。然后一整以往她所熟悉他工作时的深沉面容,沉稳的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从他放在桌面上的公事包内抽出一个饱满的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这是对我们这次所要合作的评估报告,其中还斟酌一些我在‘柯见’待过所领略的拙见,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柯雁蓝点头接过他推送过来的牛皮纸袋,并伸手将附有他对“柯见”拙见的报告抽出来,巨细靡遗的将它仔细的看一遍,其专心的程度连曾凡毅从头到尾就只是盯着她看,连一秒钟都没将目光移至他手上的资料上都不知道。 曾凡毅赞叹的看着眼前专注研读他带来的资料的她,努力压抑想拥她入怀重温旧梦的冲动。她变了,变得更漂亮更成熟,而不再是三年多前他所熟识的那个浪漫女孩,而是大众所肯定、能力卓然的二十六岁的女人。她将又长又黑有如瀑布般的长发盘至脑后束成髻,露出他最喜爱迷人而优雅的颈部曲线,虽然这样专业女强人的姿态不是他所熟悉的她,但却一样让他爱不释目,恨不得也可以爱不释手。 看着柯雁蓝半低着头的脸庞,那浓黑似墨的眉毛,弯弯的弓在她明亮的双眼及又长又翘的睫毛上,那挺直俏丽的鼻梁,还有那丰厚而柔润,似乎在无言邀请他去品尝的嘴唇。时间是真的过了三年多了吗?怎么看着她,他便能感受到双手轻抚在她脸上、身上那种舒适的触感,感受她迷人身段、娇羞的小手、温滑的肌肤以及呢喃似的嗓音…… 该死的!即使他当初是怀有目的才去接近她,即使东窗事发与她分离了三年多,她依然是世上他最想要拥抱的女人。 看完手上那一大叠资料之后,柯雁蓝不由自主的泛起真切的微笑。她实在很满意自己三年多来的心血没有白费。虽然说是被他看扁了,但却因为他的“拙见”——评估“柯见”在她手中的成长预估为持平,也就是零成长,反而让她看清了自己三年多努力的成果。 “曾副总。”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他。 曾凡毅还以为自己的窥视被她抓个正着,所以在她抬头望向他时忍不住微微困窘的怔愣了一下,直到一连串公事话语由她口中逸出,他这才放下一颗心。 “你对‘柯见’的独到见解很有趣,不过我可能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了,你所认识的‘柯见’是三年前的‘柯见’,现在的它我不便用‘不可同日而语’来说,但是三年多的时间它所拥有的改变也不算少,或许你带着你现在手上正拿着的资料回去重新整理你心中的‘柯见’会比较好。”柯雁蓝微笑对他说,沉稳的谦虚话语中隐藏不住她的骄傲。 “我没想过你会变得这么骄傲。”他意外的扬起眉头说。 “这不是骄傲而是自信。”她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那,不知你对于我们‘柯见’所提出的评估资料有何高见,是否需要我们修改什么地方、加强什么地方或注意什么我们lost的地方,如果有的话你可以现在提出来,在我们下次正式会谈时,双方便可以拥有令人满意的参考资料。怎么样,说说你看完后的想法吧!尽管批评指教没关系。” “这……”曾凡毅的脸上闪过一抹难色,他刚刚忙着看她都没时间了,哪会去注意文件上写些什么,而现在她这样问他,他怎么回答得出来?不过还好他脑筋够机灵,他说,“你刚刚不是说我可以将这些资料带回去好重新认识‘柯见’吗?那么就等我真正认识现在的‘柯见’之后,再告诉你我的意见好吗?我想那时所说的话或许会比较中肯实用些。” 柯雁蓝看了他一眼,同意的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我等你的电话,到时我们看情况再决定下次开会的时间和地点。”说着她站了起来,并向他伸出右手,“谢谢今天专程跑这一趟,曾副总,我们有机会再聊,今天恕我有事不能奉陪。” 曾凡毅起身握住她的手,黑亮的双眼笔直的盯着她说道:“既然你忙我也不便继续打扰你,但是下班后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抱歉,我晚上已经有约会了。”她想也不想的便回绝他,并试着抽回被他握住的右手,但却不能,“可以请你放开我吗?”她说。 “除非你答应我今晚的约会。”他看着她,双眼中闪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芒。 “我说过我今晚有约会。”她毫不动容的直视他说。 “何不你直接说你不愿与我共进晚餐就好了?说约会……”曾凡毅嘲弄的摇摇头,“我回台湾不到三天,‘柯见’总经理柯雁蓝的冷若冰霜、独来独往的大名对我来说是如雷贯耳,你现在又何必拿已有约会这幌子来推拖我的邀请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晚是真的有约会,请你放开我行吗?‘伟国’的曾副总。”她已经有些生气了。 看着她,曾凡毅突然吸了一口气,谨慎的开口说:“雁蓝,我知道三年多前我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太恶劣、太过分了,但是相信我,除了刚开始我是有预谋的去接近你之外,其余的我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 “对不起,过去的事请你别再提了行吗?”她冷冷的打断他,“还有我最后一次请你放开我的手,否则等我喊救命时,难看的人就不是我了,曾副总。” 曾凡毅看着她,平和而深沉的说,“我不会放弃你的,雁蓝,三年多的后悔已经够了,我不想后悔一辈子。”说完,他这才松手放开她。 柯雁蓝抬起下巴,迎接他颇似誓言般的宣告、表情与眼神,不由自主的微微露出一抹复仇般的笑容,“我想你可能真要后悔一辈子了,曾凡毅,因为我这个月中就要结婚了。”她对他说。 曾凡毅瞠目瞪着她,神情呆愣了一会儿后,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大笑。 “这种笑话你也说得出口,太不高明了吧,雁蓝。”他大笑着说。 “你可以把它当成笑话甚至于谎言来听,我一点也不介意。”柯雁蓝一点也不在意的耸肩说道,“现在我可以送客了吗?请。” 她的冷静态度给他不安的感觉,曾凡毅脸色一沉突然冲到她身前,一把攫住她叫道:“你不可能会要结婚的,我不相信!你要嫁给谁?告诉我,你要嫁给谁!”他命令式的问。 “放开我。”他的捉握弄痛了她。 “我们分手后的这三年多来你向来形单影孤的独来独往,根本没有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你不可能说结婚就结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他朝她说道。说着说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向两旁扯开,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所以才会说出你要结婚的话来激我的,对吗?” 瞪着他,柯雁蓝的脸庞意外的出现了一抹玩味的嘲讽,“你真的这样想?” 曾凡毅自信的朝她一笑,“雁蓝,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做的,因为我至今也是依然爱着你,只爱你一人,你知道吗?”他说着,突然松开紧抓住她肩膀的双手,转而捧住她的脸,并倾身吻她。 “你干什么!”柯雁蓝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呆愕了一下之后用力的推开他。 “别不好意思,在这里没人看得到的。”他以为她在害羞,遂毫不把她的抵抗看在眼里,霸王硬上弓的将她压制在自己胸前,强吻住她。 “不要!”柯雁蓝挣扎,拼命的想将自己的嘴唇移开,但他的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的头发,让她在挣扎中尝受到头皮上尖锐的痛苦,让她无法倾尽全力去挣开他。这个恶魔,她以前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喜欢上他! “放开我!放——”嘴巴稍微得到一点空隙,柯雁蓝便立刻放声大叫,然而下一秒钟身上遽然消失的压力则让她讶异的忘了自己的声音。 她瞪着突然放开她,现在正捂着脸蹲在地上哀号的曾凡毅,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突然放开她又蹲在地上? “总经理你没事吧?” 将目光移向音源,她看见王秘书尾随在郇风身后冲进门,担忧不已的跑到她身前护着她,而郇风则站定在蹲坐在地板上哀号不已的曾凡毅旁边,冷冷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种冷凝的表情。 “总经理,你没事吧?”王秘书再度关心的出口问她,而郇风这时的目光则突然转向她,似乎也在担心、等待她的回答似的。 “我没事。”她看着他哑声说道。 “这个禽兽,我就知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听到她没事的回答之后,王秘书随即将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的曾凡毅身上,忿怒的说道,“总经理,要不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柯雁蓝的目光则全在郇风脸上,她对于他异于往常的表情感到很是好奇,他是为了什么而生气,为了她被侵犯、被曾凡毅强吻的事吗?看他瞪着曾凡毅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想将曾凡毅揍扁似的。啊,是的,他说过他爱她,在见到她被人非礼时当然会生气了。 “啊,血,他的脸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突然间,王秘书大叫。 血?什么血?柯雁蓝将目光移至曾凡毅脸上,忍不住瞠目结舌的呆愣了一下,只见曾凡毅用手捂住的那张脸,连同他捂住脸的双手都沾满了腥红的鲜血,还有他脸下方的地板也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还有他的脸…… “快去叫救护车,王秘书。”她当机立断的朝王秘书说,随即走近曾凡毅,蹲下去察看他的伤势,“你忍一下,我帮你叫了救护车。”她对他说。 “何必管他的死活,他刚刚才侵犯你的,不是吗?小蓝。”郇风冷酷无情的看着地板上的曾凡毅说。 “总不能见死不救。”她起身说道,却被哀号不已的曾凡毅拉住。 “别丢下我。”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在哀声中求道。 “你再忍一忍,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柯雁蓝看着他,不忍心的放柔声着。 郇风闷不吭声的看着地板上的曾凡毅,脸上的忿怒不及心中的十万分之一。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欺骗小蓝感情,致使她怀孕、堕胎的混帐?果真是长得一副人面兽心样! 当王秘书慌张的打电话给郇风,叫他快到公司时,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为了曾凡毅的出现。曾凡毅,虽然只听过这个人的大名一次,却让他难以忘怀,他老早就想看看此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当他来到“柯见”之后,因不想打扰他们俩谈公事,遂只能陪着忧心不已的王秘书两人等在会议室门外。然后尽其所能的叫王秘书往好的方面想,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曾凡毅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柯见”内欺凌“柯见”的负责人,尤其曾凡毅又是顶着“伟国”的名号。 由于他是如此相信曾凡毅是有脑筋的人,所以当会议室内传出挣扎的叫喊声时,他会是那么的不肯置信,那么的惊讶与生气,一出手便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真空镰风刀扫向倾近她的那张脸。他想,野兽也许名副其实的就该有张野兽的脸,以免有更多的无辜者受伤。 看着在地板上哀号不断的他,一抹嘲弄的笑容由他嘴角勾勒在脸上。这个孬种,竟然为了一道不太大的伤口哀号得像只屠宰场的猪,和当初被他伤了数十道伤口,又被他无情的揍到半死不活,却没哀出一声的莫雠天比起来,曾凡毅还果真是猪狗不如哩! “你的脚没受伤吧?自己走到楼下去等救护车,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伟国’的曾凡毅副总经理。”不想再让耳朵忍受他那穿脑魔音,郇风突然半弯腰,伸手将地板上的他给揪了起来,嘲弄的看着他说。 “郇风,你别这样,他血流这么多……”一旁的柯雁蓝有些不忍。 “放心,他流那一点血是死不了的。”他伸手将她揽进身旁,朝她温柔的一笑道。 看着他们俩亲昵的动作,曾凡毅顿时半眯起算计的双眼,遗忘了哭天喊地的哀号声,嫉妒的质问她,“雁蓝,他是谁?” “我听得懂国语,你何不直接问我呢?”郇风轻挑浓眉,瞅着他说。 “你是谁?”曾凡毅果真从善如流的朝他问,不过口气却是恶劣得很。 “郇风,小蓝的未婚夫。”郇风低头深情的看着柯雁蓝微笑说。 “你……”曾凡毅的双眼乍然瞠大,他缓缓将目光移到柯雁蓝脸上,紧紧的盯着她,“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一起来骗我的吗?” “串通什么?”郇风好奇的转头问柯雁蓝,随即又快速的回转过头,佯装讶然的看着他说:“咦,你的伤口不痛啦,怎么不哀了?” 柯雁蓝恍然大悟的盯着由原本哀号不已,突然变得气势凌人的曾凡毅,“看来你的伤势没严重到需要救护车载送的程度嘛,但是既然我已经好心帮你叫了辆救护车,我想,你就勉为其难的自己走到楼下去等救护车吧。我们走,郇风。”她拉着他走。 “雁蓝……”曾凡毅愕然,想再度佯装痛不欲生的可怜状已是来不及。 她突然停下脚步看他,“对了,关于今天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希望以后我们两家公司——‘柯见’和‘伟国’依然能合作愉快,恕我不送了,曾副总。” “雁蓝,我知道你至今依然是爱我的,要不然这三年多来你也不会不交男朋友。”曾凡毅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挡住了她的去路,抓住她的手说,“我不知道这个叫郇风的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我绝对不相信你要嫁给他,你一直在等我回来不是吗?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再一起了,这一次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他吸了一口气,深深的凝视着她说,“我爱你,嫁给我吧,雁蓝。” 柯雁蓝不置一言的甩开他,来不及开口嘲笑他的谎言,王秘书便带了两个医护人员急如星火的由门口冲了进来。 “总经理,救护车的担架来了,曾副总他……”王秘书突然闭嘴,愕然的瞪着站在柯雁蓝身边的曾凡毅,他好像不需要用到担架嘛。 “副总,救护车的担架来带你到医院了。”郇风揶揄的看着医护人员手上的担架说道。 “雁蓝……”曾凡毅的双眼依然胶着在柯雁蓝的脸上,但她却视而不见的对王秘书说话。 “王秘书,”她叫道,“你叫张良识陪曾副总到医院一趟,他在我们这边受伤,虽不是因我们而起的,但我们多少还是得付些道义上的责任,帮忙付个医药费懂吗?” “好的。” “好,那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办公室。曾副总,失陪了。”柯雁蓝说完随即迈步走出会客室。 “雁蓝你别走,我……”曾凡毅急起直追的来留住柯雁蓝,却被郇风伸手拦住。 “副总,人家担架在等你呢。”郇风礼貌的对他说道,语气却是揶揄的。 “你走开!”曾凡毅怒不可遏的伸手用力推开阻拦在他前方的郇风,怎知一个不小心失了个准头差点没跌了个狗吃屎,还好郇风仗义伸手稳住了他倾斜的身体。“嘿,小心点,难道副总真想跌断腿,躺上担架被人抬出去吗?你可别害‘柯见’给人家说待客不周的闲话哩。”郇风扶着他轻笑道。 “滚开!”看着柯雁蓝消失的身影,曾凡毅怒不可遏的一把甩开他。 郇风毫不介意的潇洒一笑退后一步,嘲弄的看着他说:“看来你受的伤远比我想像中还严重,要不然堂堂一个副总经理不会连基本礼貌、气度都没有才对。王秘书,我看你还是快差人将副总经理送上救护车比较好,否则他待会儿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或者又不小心受伤了,那可就麻烦了哩。” 王秘书的双眼闪过一抹笑意,她朝郇风眨眨眼后,冷漠的朝曾凡毅招呼道:“副总经理,请。” 曾凡毅根本不愿意走,然而在王秘书的阻挡与两名人高马大的职员的热心帮助下,强迫性的被请上担架,上了救护车,在众人揶揄的眼光下狠狠的被载离去。 办公室实心木门上才响起敲门声,郇风整个人便已进入门内。从进门后便一直发呆的柯雁蓝从桌面上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还好吧?”轻轻关上门,郇风走到她身边,关心的注视着她问道。 柯雁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他来到她身边,将她的皮椅旋转九十度面向他,然后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并温柔的凝视着她。 “我很抱歉来到之后,没有马上进入会议室内保护你,因为我没想到他会大胆到……”他专注的看着她依然有些苍白的脸,担心的柔声问,“你没事吧?小蓝。” 柯雁蓝看着他,为他过分的温柔突然转成一种令她窒息的压迫感,而苦苦的挣扎着。好半晌之后,她困难的开口,“你知道他是谁?”她问的是曾凡毅是她过去情人的事。 郇风看着她缓缓的点头。 “王秘书告诉你的?”她早该知道。 郇风看着她并未多说一句话。 看着他平稳而深邃的双眼一眼,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好半晌之后这才突然睁开双眼对他说:“郇风,我们不能结婚。” “为什么?因为他回来了,你发现自己还爱着他的?”郇风冷静的看着她问。 她迟疑的低下头去,不小心看到自己的双手紧握到手关节都发白时,这才小心翼翼的放松握紧的双手,狠狠的强迫自己对他点头、撒谎。 “是的,我还是爱着他。”她看着他说。但实情是她在见到曾凡毅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爱上郇风了,这种爱跟以前对曾凡毅的迷恋完全不同。对曾凡毅的失恋,她或许曾经伤心过一段时间,更失去理智的做出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傻事来,但是对于郇风,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无法忍受得到他又失去他的打击的,而她这一生中却早已注定她留不住任何一个男人,所以她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即使她必须背着良心利用曾凡毅。 郇风下巴绷紧,在听到她的回答时不置一言的收回放在她脸上的手,害怕心中的怒气会透过他的手不小心会去伤害到她。但他最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好久,直到她开始局促不安的避开他的凝视,放在腿上的双手找不到一个安适的地方停放而不断的变换动作姿势之后,他这才缓缓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说谎?”他柔声的问。 “我为什么要说谎?”柯雁蓝身子浑然一僵,死不承认的以他的问题反问他,并不安的旋转椅子逃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他伸出温柔而坚硬的手,阻止了她想逃的意图,并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温柔的寻找她眼中真实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和我结婚,你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小蓝。” “我并不爱你,我……”她避开他的视线说,却被打断。 “错。”郇风温柔的打断她,手指轻轻的拭去连她都不知道何时滑下脸庞的泪水,“你是爱我的,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 “不。”她否认。 “是的。”而他却柔声的说。 “是的,我是爱你的,郇风。这样好的你教我怎么能不去爱上你?”看着眼前柔情的他,柯雁蓝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如泉水般汹涌而出,她抓住他强而有力却温柔无比的手哽咽出声,“可是我们不能结婚,真的不能。” 既然她也爱他,他们为什么不能结婚,他不懂。抬起她梨花带泪的脸颊,郇风凝视着她汪汪泪眼问道:“为什么?” 柯雁蓝一脸痛苦的看着他半晌,突然咬住自己颤抖的下唇低下头去,痛苦的表情就像是她内心中正在为说与不说之间做着最激烈的挣扎。她该说吗?真的要说吗? “告诉我,小蓝。”他柔声诱惑、鼓励的说。 “我……”她抬头看他,痛苦的表情、哀伤的眸子与挣扎而发出来的破碎声音都让郇风心痛不已,她终于痛哭失声的说出她心里的疙瘩,“我不能生了,郇风,在那次堕胎之后,医生告诉我这辈子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能生……郇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实话炸得全身无力,捧着她脸颊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放了下来,无力的悬挂在他身体两侧。不能生,这是他万万也想不到她之所以不肯嫁给他的理由;不能生,这是不是就表示他这辈子将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不能生,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样。难怪她对堕胎的事耿耿于怀,一直忘不了,她一定很痛苦。 “小蓝……”他难过的想伸手安慰她,怎知刚才突然松开她的举动早已深深伤害到她,她避他如蛇蝎般的躲开他的碰触。 看到他的反应,柯雁蓝不由得惨然一笑。即使她明明知道这个无情的事实可以逼走他,而这也是她的目的,但是当他温暖的手离她而去时,她依然抵不住那由心底窜上来的凄冷,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寒颤,犹如快死之人。她避开他伸向她的同情之手。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和你结婚了吧?”她坚强的朝他笑道,即使她的嗓音因哭泣而哽咽沙哑,她的眼睛鼻子因哭泣而通红,双肩因哭泣而控制不住的抽搐着,“谢谢你这一个多月来的帮忙与照顾,我决定把这一切骗局老老实实的告诉蕙姑,相信蕙姑一定会谅解的。” “小蓝……”郇风愣了一下,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没关系,我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我并不怪你。”她以为他要为不能娶她说道歉,遂急忙的摇头打断他说,怎知一直强忍在她眼中的泪水却乘机滑出眼眶,滑落她脸颊,她笑着伸手将它抹去,“不要用那种好像你负了我的表情看我好吗?郇风。”她佯装开朗的声音对他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太入戏爱上你是我的不对,你根本不需要自责,错的都是我,都是我……”即使拼命的要自己坚强,她的声音依然愈来愈小。 郇风看着她,心里苦苦挣扎的不知如何是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不能生的事实对他来说,刚开始或许是个打击,但他知道那还是影响不到他爱她的心,但是这对父母亲来说呢?她不能生,这便代表连续催了他几年、抱孙心切的父母将永远抱不到他的孩子,这点…… “小蓝,你怎么可以确定……”他不想再度伤害她,但是却不得不问,“你确定自己不能生孕?近期你有再去做检查吗?” 柯雁蓝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两声对他说道:“我想事实就事实,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不是吗?” 她的笑声短促却尖锐的像一把利刃般深深的刺入郇风心底,让他心痛不已。而她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他不忍卒睹,来不及为自己说出的话说道歉,郇风的双手已将她紧紧的揽进怀中,并用一种不同于往常温柔的方式激动的吻住她。他强迫性的分开她的双唇,粗鲁而激情的用力吸吮她的唇瓣,再挑逗性的诱引她回应他的吻,直到她虚弱的瘫软在他怀中,除了喘息再无多余力气想任何事。 他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她,他真的不愿意,这是亲吻她时在郇风心里不断呐喊的声音。 好一阵子之后,他突然放松拥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低头凝望着她。“小蓝,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该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她痛不欲生的看他一眼,既愧疚又痛苦的向他低语,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的悔恨。这一切横亘在两人间的痛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她早跟他说她是个不孕的女人——上天为了惩罚她冷酷无情的杀害自己的孩子而让她从此无法生孕的话,那么他也就不可能会对她动情了。她一个人痛苦就罢了,竟然还害他…… “对不起,害你爱上我。”她颤着声喑哑的向他说道歉。 “小蓝你看着我。”沉默的望着颤抖的她好半晌,郇风像是突然作了什么决定般的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用充满爱意的双眼凝望着她,柔声的说,“爱情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谁对谁错,我会爱上你并不是你的错,你犯不着对我说抱歉,而且我要你知道我并不后悔自己爱上你。” 他说完倾身在她红唇上一吻,然后深深的凝望她一眼后,突然放开她,莫名其妙的转身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一○四。 “麻烦帮我查林口长庚医院电话。”一会之后,他对着电话筒说道,没多久便抄下了一串数字。 “你要干什么?”柯雁蓝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难道……难道他想带她到医院做更深入的检查?不,她不想再次领受医生对她宣布她将终身不孕的痛苦,她不要。 郇风给了她一个充满爱意的安抚微笑,并照着电话那头医院的语音系统说明按了几个数字键,一会儿之后电话那头便有人接了。 “喂,麻烦你,我想先挂号。”他说,然后突然安静了一下,像是在听对方说话似的,“我不知道。”他又开口,但这回说出的话却让一旁的柯雁蓝吓坏了,他说,“我想做结扎手术,不……” 他的声音止于话筒内传来的“嘟嘟”声,郇风看到她的纤纤玉手正压在电话上,而她瞪着他的表情则是…… “你疯了。”柯雁蓝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叫道。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大费周章的打电话到查号台查医院电话号码是为了想结扎!上帝呀,这个男人疯了吗?他竟然想结扎! “我想,如果我也不会生的话,那你是不是就没有理由不和我结婚了?”郇风温柔的对她微笑,以平静温和的声音对她说。 “你疯了。”盯着他,柯雁蓝还是这句话。只不过鼻头一酸,泪水却已朦胧了她全部的视线,亦梗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想哭都哭不出声。他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种事,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种话?结扎!如果他也不会生的话……哦,上帝,你到底要我怎么办?这样一个男人……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娶你,小蓝。”再一次,他温柔的手滑过她脸颊,一次又一次的替她拭去泪水,“我们虽然没有自己的小孩,但是世界上有许多孤儿正缺乏父母亲的关爱,我们可以去领养他们,随便你想要几个,要男、要女都行,你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柔声的对她说。 “不……”柯雁蓝摇头,泪如雨下。 “如果你不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就不要领养。”一见她摇头,他立刻见风转舵的告诉她。 “为什么……”她泣不成声的问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郇风,为什么你……要爱上我?我不值得……你爱,你……” “我爱你,小蓝。”郇风圈住她抽搐不已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小声而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着,“嘘,别哭了。” “我不值得你爱,我不值得你爱。”她埋在他怀中不断的泣喃着这句话。 “嘘,别说了。” “我不值得你爱,不值得……” 第六章 听着她泣不成声的同一句话,郇风除了紧紧拥抱她之外,只有不断以轻柔的声音对她说着,别说了、别哭了。直到她终于不支的累倒在他怀中,疲倦的沉沉睡去时,他轻悄悄抱着她坐进她大而舒适的皮椅里,让她枕在自己颈窝间,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与呼吸声缓缓阖眼睡去。 而外头的王秘书则非常尽责的阻绝了一切人事物,直到公司下班铃声刺耳的响起为止。 ok,柯雁蓝终于决定投降了。 对于郇风执意娶她的事,她是感性、理性、任何的方法全用上了,但是尽管她说得汗流浃背、口沫横飞或者是泪如雨下,依然动摇不了他决意要娶她的决心。而他竟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乖乖举起双手投降——“看来我结扎这道程序是少不了的。” 是的,就是这句话!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说出这句话?他想了结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他怎么可以……哦,上帝,他怎么可以用威胁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他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拿它当筹码、赌注逼迫她? 他真的是疯了!可是尽管他真的疯了,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他结扎,而他竟就吃定她这一点……唉,遇上他这样一个男人,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星期六半天班,下班之后郇风到公司接柯雁蓝去吃午餐,然后便转往礼服公司挑最新一批的新娘礼服。这是上回她坚决反对结婚而故意拿乔看什么都不顺眼时,礼服公司服务小姐僵着笑脸给他们最惠也是最后的待遇。 想到前一次自己的恶劣行为,柯雁蓝实在深感抱歉,不过这回去选礼服时,她可是和气、友善的差点没让那里的小姐爬到她头上来,好家在的是有郇风陪在一旁,所以她最后既未被整又拿到了礼服店内最好、最适合她的礼服,她感到满欣慰的,虽然她着实累了一下午。 选好礼服之后,她几乎要累瘫在礼服公司内的沙发上。郇风见她如此累,又见时间还早,离晚餐时刻足足有两个钟头,遂建议到离礼服公司不远的他家坐坐。她无异议的点头,踏入她来不到三次位在顶楼的住处,舒适的坐在这张柔软得犹如可以将她整个人包围,却完全没有半点压迫感的沙发里。 “在想什么?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露出这种梦幻般的笑容好久了,你在想什么。”郇风端了杯加冰块的琴酒给她,好奇的问道。 “谢谢。”柯雁蓝接过琴酒,看着他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我在想遇到你到底是我的幸运或者是你的不幸。”她老实的说。 “是你的幸运。”他轻挑墨黑的浓眉,微笑说道,“这可由你刚刚脸上的笑容得知,至于对我来说,遇到你是不是我的不幸……你想知道吗?”他吊胃口的笑睨她。 “不想。”她毫不犹豫的摇头,因为不管他回答幸或不幸,对她来说她还是觉得他遇到她是千万个不幸。她轻啜了一口琴酒。 “说实在的,你的个性有时候还真令人讨厌。”看着她脸上明显凝滞然后消失的笑容,郇风难得叹息的说,语气除了无奈外还是无奈,“老实说,小蓝,你对我、对我对你的爱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感觉,有没有一点点信心?” “我很不安。”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坐正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他时愈来愈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 “为什么不安,害怕我终究会抛弃你、离开你?你对我的信心可真大。”他苦笑。 “不是。”她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我的不安不是因为对你没信心,相反的就是因为对你太有信心,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她突然住嘴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色的看着他,“郇风,不要对我太好,不要那么爱我,你的爱、你的好、你的优秀再再都让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我……真的不要对我太好。” “我就说你的个性有时候还真令人讨厌,小蓝。你真的是一个有着上百名职员公司的负责人吗?我有时候还真怀疑。”郇风叹息的说,然后突然起身拉她,带着她走到他卧室内的一面大镜子前对她说道:“来,仔仔细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那个人,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穿着简洁有力的套装上班是她三年来不变的习惯,看着镜中的自己,柯雁蓝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一点,而就这一点她脸上不安的表情戏剧化般的顿时有了改变,沉稳、自信、冷静、精明、眼光犀利……她记起“柯见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柯雁蓝应有的架势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告诉我,你还有不安的感觉吗?”郇风站在她身后望着镜中的她说,“你不安是因为你没有自信,而我所认识的柯雁蓝从来不是个没有自信的人,她坚强、冷静、有思想、有魄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心,就像现在镜子中的你一样,这是你最真实的一面。而这一面……”他突然伸手解散她的发髻,又长又黑又亮有如瀑布的长发直泄而下,一下子覆盖了她整个肩膀,亦圈住了她自信的脸庞,衬托出她既漂亮又迷人的五官。 “这一面也是你,小蓝。”他依然看着镜中的她,双手却不自主的开始抚弄她的迷人、这么的纤细、而且这么的容易受伤害,一个非常真、该充满自信的真女人。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柯雁蓝,我所爱的女人。你对我没信心没关系,你是千万不该对自己没信心,你懂吗?” 柯雁蓝默然不语的看着镜中的他好一会儿,突然喃喃自语的问:“无法生孕的女人也能叫做真女人吗?” “你怀疑自己不是真女人吗?”他凝视镜中的她平静的反问,“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她直视着镜中他深不可测的眼神良久,突然开口,“你要怎么证明?” 他的眼光顿时转放在镜中他身后的床位上,令她恍然大悟的通红了脸,心跳亦快得差点没让她窒息而死。他的意思是要她和他…… “你不愿意吗?放心,我并不会勉强你。”他绅士般的松开她的发,退后一步,像是在向她保证般的与她保持距离,等待着她自己作决定。 他的退去让她惊慌不已,来不及阻止前,她霍然转身面拉住他,对他说:“不,证明给我看。” “你确定?” 不知是否是下意识的感觉,柯雁蓝觉得他的声音比以往来的沙哑些,但是听他冷静的音调、冷静的有如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表情,和他稳如泰山般动也不动的身影,她可以不用怀疑她的确是下意识的在自我膨胀,还自以为半点关联“性”都没有的一句话就能激起他对她的欲望。 她应该这样做才对……她走近他,拉下他的头,踏起脚尖献上自己的吻,然后挑逗性的在他唇上说:“证明给我看。” 话声未全落下,她的腰已被他紧紧搂住,将她整个人拉贴在他身上。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郇风嘶哑的向她保证道,然后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铺,再轻轻的将她放在上头,整个人悬伏在她身上热烈的看着她,哑声说:“你知道吗?从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一直想这样做了。” 柯雁蓝绯红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从来不知道他想要过她,完全看不出来…… “再坏点吧,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她无法自己的喘息出声道。 “以后,”他在她胸前粗哑的呢喃,“慢慢的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人有多坏,要配上你绝对是绰绰有余的,相信我。” 一阵又一阵的火热袭向柯雁蓝,让她遗忘了世上的一切,沉醉在激情里。隐约间她只记得郇风的温柔、郇风的激情、郇风的爱,从头到尾只为了告诉她,她是个女人,一个有血、有泪、有情、有爱的真女人,而且他爱她——义无反顾。 当晚,郇风亲自下厨,露了两手他煎牛排的高超技巧请柯雁蓝吃,害得半点厨艺都不会的她汗颜不已,暗自发誓以后只要一有空便要请求蕙姑教她烧菜煮饭。当然,在面对眼前郇风这个现成的牛排大师,柯雁蓝可不会白白浪费掉,刚对厨艺起了莫大兴趣的她,在餐后的闲暇时间里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开始在厨房内乒乒乓乓的学起煎牛排的技巧了。 这样子的变化实在是挺出乎意料之外的。不过当郇风提议她今晚干脆住在他家别回去时,见她绯红滚烫的娇容,看她不知所措的举止,他这才恍然大悟她突然活泼起来是为了掩饰之前他们俩所发生的事。唉,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这才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哩! “开玩笑的,我送你回家。”他轻笑一声,伸手环住娇羞不已的她的腰身柔声说道。 送她到家门口,时间已超过晚上九点,然而在她家独栋的花园洋房前竟意外的停放着一部黑色宾士。柯雁蓝莫名其妙的看了郇风一眼,想不出来会是谁来访,尤其是她不在家,父亲又已有三年多不曾在商场露面,这来访之人会是谁,又是来找谁的呢? 与郇风两人并肩走向玄关,大门才推开便听到客厅内传来的笑声,那笑声竟是父亲久违了的笑声,虽然不顺畅,还有些难听,但那是父亲心情愉悦时才会有的笑声,是谁能让父亲发出这种愉悦的笑声? 柯雁蓝迅速的跑进屋内,客厅中除了父亲与蕙姑之外还坐了一个人,外面那台黑色宾士的主人,他是——曾凡毅! “小蓝,你回来啦,快来看看是谁来了。”蕙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愉悦的表情根本收敛不住,“郇风,你也快过来,你一定不认识凡毅,我介绍给你们俩认识。” “谢谢蕙姑,不过我们俩见过面的。”郇风面带笑容的伸手圈住呆若木鸡的柯雁蓝,对蕙姑说道。然后这才将目光放在由沙发上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曾凡毅,“副总我们又见面了,你脸上的伤好多了吧?” “托福,好多了。”曾凡毅轻抚着依然贴着纱布的脸颊,嘴角微咧的说。他至今依然想不透脸上这道犹如被利刃割裂的伤口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伤他的人是在催眠他之后才向他动手的,但是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并非只有他一人独处,而旁人亦对他脸上的伤莫名其妙,这一切……实在有够玄疑的。 “咦?你们真的认识呀?”蕙姑意外的看着他们俩。 “在小蓝公司内曾有过一面之缘。”郇风答道。带着柯雁蓝坐进沙发里,改变送她回来之后便走的决定,坐进她身边的位置,无声的给她支持与安慰,虽然他不知道她在担心害怕什么。 “在公司……”蕙姑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兴奋不已的叫道,“难道凡毅决定回到‘柯见’来辅佐小蓝了?那真是太好了!当年你说什么有急事突然辞职,害我……” “蕙姑,”柯雁蓝突然尖声的打断蕙姑,“曾先生他现在任职‘伟国’,是‘伟国’堂堂的副总经理,你别乱说话了。” “‘伟国’?”蕙姑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而柯雁蓝的目标早已转向不速之客——曾凡毅。 “曾副总今天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她紧紧的盯着他,语气冷然不善的说,“我们在电话中不是早谈好下星期三在贵公司的会议室洽谈双方合作计划吗?怎么,曾副总竟然等不及找到寒舍来了呢?” “我今天是特地来拜访董事长和蕙姑的,没想到大家会这么想念我,我当年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实在太不应该了,即使我当时有再急的事。”曾凡毅话中有话的看着她说,柯雁蓝的脸色一下子全刷白。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你没忘记我们,蕙姑就很感动了。”蕙姑在一旁插口说,“对了,刚刚小蓝说‘伟国’是怎么一回事?凡毅,难道你现在真的在‘伟国’工作,不打算再回到‘柯见’来吗?” “我是很想……”曾凡毅才微笑开口回答,就被打断。 “蕙姑你刚刚没听清楚吗?”柯雁蓝一脸苍白,尖声的打断他说,“曾先生他现在在‘伟国’可是当副总经理耶,你叫他回到‘柯见’来,你要我拿什么职位给他做才不会委屈他呢,要我这个总经理让贤给他做吗?” “啊,是,你看我人老了就是这样。”蕙姑呆愕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道。接着却说:“不过,我想凡毅应该不会是个太重视头衔的人,虽然在‘柯见’已经没有副总经理的头衔给他,但是在待遇方面绝对不会差给‘伟国’的,也许……” “蕙姑,时间不早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先推爸进去休息?我看爸很累的样子。”柯雁蓝突然出声打断蕙姑说道。 “喔,真的吗?那凡毅你们继续聊,我们先离开了。哥,我推你到房间休息。”蕙姑半弯腰对轮椅上的柯振英说道,随即推着他离开了客厅。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一等中廊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柯雁蓝立即转头质问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的曾凡毅。 “我说过,我是来看访董事长和蕙姑的。”曾凡毅背缓缓的靠向椅背,气定神闲的回答她。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柯雁蓝冷冷的盯着他说,“你到底有何居心?曾凡毅。”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来此绝对是居心叵测的,而这让她感到大大的不安。 “没想到董事长的身体会变成这样,他不能随便受到刺激吧?”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与怒气了。 曾凡毅看了她一眼,再将目光转放在郇风脸上,缓缓的开口说:“这一个星期我请人帮我稍微查了一下,雁蓝,你知道你所要嫁的家伙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吗?除了曾经在夜市摆过几个月的地摊,最后还以倒店收场外,他根本是个游手好闲、虚有其表的无用之人吗?” “没想到副总对在下这么有兴趣,我可真感到荣幸哩。”郇风听着笑了起来,忍不住揶揄他道。 曾凡毅不屑与他说话,将目光全放在柯雁蓝身上,“雁蓝,取消下星期和他的婚礼和我结婚吧,你嫁给他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只有我才配得上你的,你……” “副总,你有没有听过‘马不知脸长’这句话?”郇风忍不住再度开口嘲弄的打断他。粪?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粪来和他比哩,曾凡毅果真不是普通的讨人厌。 听到郇风嘲弄他的笑话,柯雁蓝不由自主的轻笑了起来,而不可思议的是,在轻笑后,之前存在她心中的恐惧、不安与怒气竟一扫而空。她突然伸手握住身旁的郇风的手,平静的面对曾凡毅。 “你回去吧。”她目不斜视的盯着他说,“如果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阻止我们俩的婚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别做梦了,我是绝对不会取消我下星期的婚礼的。” 曾凡毅的脸色一沉,双眼中倏然燃起两簇怒火,但他却完全沉住气,保持缄默的看着柯雁蓝好半晌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董事长和蕙姑好像对我们俩以前的事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哦?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俩曾经相爱,你甚至于曾经差点帮我生下孩子……” “曾凡毅,你敢再多说一句话!”柯雁蓝倏的站起身朝他大叫,她就知道他的出现准没好事,她就知道她的不安其来有自。上帝,拜托你别再为难我了,在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之后。 曾凡毅的嘴角微微向上咧了开来,“雁蓝,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多舌之人,更何况对于三年多前的旧事,实在也没有必要拿出来重提,你说对不对?” “你不要太过分。”她咬紧牙关迸出声。 “我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吗?没有吧。相反的,你不觉得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吗?嫁给我对你来讲才是一生的幸福的,雁蓝。”他说。 “你……”她气得发抖,“这辈子你休想我会嫁给你,除非我死!” “你死了我可会心疼,但是如果死的是你父亲的话……” “曾凡毅!” “难过的可是你。”他笑着说完,一点也不受她那双利如刀刃的眼睛,狠狠的戳刺在他身上各部位的威胁。 “你若敢伤害到我父亲一根寒毛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厉声告诉他。 “我会不会伤害他,取决权全在你身上,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呀。”他面不改其卑劣的态度对她说,“取消下星期的婚礼嫁给我,或者下星期婚礼的男主角直接改换成我曾凡毅,二选一,你怎么说?” “曾凡毅……”柯雁蓝一副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的表情开口,却被郇风伸向她的手与他冷淡的声音打断。 “副总,你这种无耻的行为不怕会影响到‘柯见’与‘伟国’的合作?你不怕会丢了你副总的饭碗?”郇风盯着他问。 “饭碗?”曾凡毅冷笑一声,“等我和雁蓝结婚之后,我还怕会饿死吗?董事长就只有雁蓝这么一个女儿,只要我和雁蓝结婚,‘柯见’迟早是我的,我又何必留恋一个朝九晚五,每天拼死拼活却还是领一样微薄薪水的职位呢?至于和‘伟国’的合作,那关我什么事?” “曾凡毅,你真无耻!”柯雁蓝咬牙切齿的说。 “耻这个字一斤值多少?”事情到这个地步,曾凡毅也豁出去了,他挑眉冷笑道,“在这种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只要有钱的就是大爷,你不知道吗?而你竟然还天真的跟我谈耻,雁蓝,你该长大了吧,我不可希望我曾某人的妻子这么无知。” “你……”柯雁蓝怒不可遏的开口,却因中廊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而硬生生的闭上了嘴巴,几秒钟之后蕙姑出现在客厅中。 “咦,你们三个干什么都站着,坐呀!”她讶然的看着客厅中的三人说道。 “不了,蕙姑,我想时间也不早,我该走了。”曾凡毅看了柯雁蓝与郇风一眼,笑容可掬的对蕙姑说道。 “再多坐一下嘛。”蕙姑留他。 “谢谢蕙姑。”他对蕙姑笑道,“不过我想最近这几天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而今天真的太晚了,我下次再陪蕙姑好好的聊天,这样好不好?”他说着眼光瞄向全身僵硬、脸色苍白的柯雁蓝。 “好,说好了,你一定要来哦,可别骗我老人家。”蕙姑欣然的点头道。 “当然,说不一定我明天晚上就会再来打扰蕙姑也说不一定呢。”他说。 “好好好,就明天晚上好了,我会煮很多菜等你来吃晚饭的,凡毅。” “谢谢蕙姑,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真的要走了。” “我送你。”蕙姑道。 “不用了,我叫雁蓝陪我走到外面就好了,你可以早点休息。” “好,小蓝,你替我送凡毅出去。”蕙姑受用的点头笑道,“凡毅,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蕙姑。” 失魂落魄的走回屋内,柯雁蓝强装出来的坚强在见到客厅中只剩郇风一人,又确定蕙姑已经回房休息后立即崩溃,她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在他怀中哽咽着。 她做梦也没想过曾凡毅会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人,竟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恩将仇报,拿爸爸的性命来威协她,他也不想想他今日有这个成就全靠爸爸的提携,要不然孤儿院出身的他怎会有今日的成就呢? 养虎伤身、养虎遗患,爸爸若知道他当初倾财提携、倾心对待,将之视若亲儿子般对待的曾凡毅竟将他惟一的女儿害得如此之惨,现在又威胁到他的性命的话,他一定会受不了这打击而三度中风,甚至于…… 不!她绝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的,绝不! “郇风,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了。”她将自己推离他温柔的怀抱,以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后对他说。 “这件事由不得你。”他低头看她,柔声的对她说。 “你不明白吗?我……” “什么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摇头打断她说,“但是这改变不了我们之前的决定,下星期的婚礼照常举行。” “不行。”她猛然摇头道,“我不能让爸爸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能牵连蕙姑让她承担我所受的伤害与痛苦,我不能让曾凡毅伤害到他们任何一个,我不能。” “小蓝,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 “不,如果我不嫁给他的话,爸爸和蕙姑都会受伤的。他告诉我,如果两天内我没有给他答案,取消和你结婚或直接改和他结婚的话,他就要把我三年多前曾经被他玩弄,以及曾为他堕……堕过胎的事说出来,我……我不能让他这样做,那会杀了爸爸的,我……” “所以你就打算向他低头和他结婚?”郇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 “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痛苦的点头说。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顺了他,以后你就会变成他的傀儡,任他差遣、任他驱策,连最基本的人格都可能会失去。小蓝,你真的打算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不,我不要。可是我有别条路可以走吗?我还有别条路可以走吗?” “有,只要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你爸爸和蕙姑任何一根寒毛的。”郇风对她说,“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是你有什么办法?”她的表情完全是茫然的。 “先将你对曾凡毅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我需要他的资料,愈多愈好。”他说。 柯雁蓝看了他一会儿后点头,开始说起她所认识的曾凡毅,而当她提到他有一个非常疼惜的妹妹时,郇风认真的眼神起了一丝变化。 “她叫什么名字?”他问。 “曾亚云。”她还记得。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他又问。 柯雁蓝摇摇头,“曾凡毅很在意他妹妹对他的感受,自从三年多前我曾经以告诉他妹妹他对我及对他的女朋友所做的恶行而威胁他离开‘柯见’后,他们两兄妹就像从地球表面失踪了一样,直到最近他又出现。” “听说他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郇风沉思了一下说。 柯雁蓝点头。 “你想他在美国的期间,他会将他妹妹一个人丢在台湾吗?” “不可能。”她直觉反应的摇头道。 “ok,那就把搜寻范围扩散到全美国好了,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倒要看看曾凡毅能把一个人藏到哪里去。” “郇风,你……你不会是想……”柯雁然这时才恍然大悟他的计划。 “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接下去替她说完,“没错,我就是想这样做。” “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而且……而且绑架是犯法的,我们不能这样做。” “我没有说要绑架,只是想跟她谈谈,就像曾凡毅想和蕙姑聊天一样,构成不了犯罪条件的。”他微笑道。 “是吗?可是两天的时间我们要怎么找到曾亚云?况且我们连她现在到底在台湾、在美国或者是世界上的任何一国我们都不知道,这种大海捞针的事别说两天了,可能一辈子我们也找不着她,郇风,这个方法行不通的。”她悲伤的低下头说。 “你要学着信任我好吗?”他抬起她的脸,柔声对她说道。 “郇风,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那当然,以后每天朝夕相处的生活,你想忘记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轻笑道,“走吧,既然要找人就缺不了电脑,而你这台活电脑更是不可或缺的要件之一,所以今晚还是得委屈你住在我那儿一晚了。” 看着他好一会见,柯雁蓝毅然而然的点头,“走吧。”她说。 两天,她和他的缘分就只剩下这两天了,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与他相处的两天,不管他要做什么,她一定毫无异议的奉陪到底。郇风,她这辈子最后的恋人,她将为他冰封自己的心,这一辈子她是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世界之大要找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关,甚至于不知道对方长得是圆是扁的人,虽然不比大海捞针困难,但也绝非易如反掌之事,尤其时限又是必须在两天之内要找到……呵,这应该是个玩笑吧? 可是跟随郇风回家的柯雁蓝在郇风脸上却找不到一滴点玩笑的蛛丝马迹,她看着他连续打了几通电话,然后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竟移位到一个疑似军事基地,内部充满了各种奇怪仪表、图表、电视网、电脑系统…… 张口结舌的看着不可思议的四周,柯雁蓝突然有种好像在看电影却身入其境的感觉。 “小蓝,找张椅子坐下,或者你累了可以到那间休息室去睡个觉,在我找到可能是我们所要找的曾亚云,麻烦你确定没找错人之前,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我看你还是去睡一下好了。”关上阻隔外界的隐形门,郇风对呆若木鸡、张口结舌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的她说道。 “郇风,这里是……”柯雁蓝缓缓的将脸转向他,脸上神情依然有些茫然与呆滞的仰头问。 “‘邑城’在台湾的联络控制站之一,一○三一。” “什么?”她听不懂。 郇风微笑,牵起她的手走到一张椅子旁要她坐下,然后双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的,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我想先找到曾亚云的行踪。” “你要怎么找?用这些仪器吗?”柯雁蓝怔忡的看了他一下问道。 郇风微笑,“你看就知道了。” 他说,随即坐入另外一张轮动椅,滑身到令人目不暇给的仪器前,敲打着疑似电脑键盘的黑色按钮,不一会儿他们前方的几个荧幕分别出现了不同的画面,而画面内则分别出现一个人,一个表情讶异的人。 “青龙!”荧幕内的人同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叫道,然后三个荧幕内的人被换掉,换上三个气质不同,相貌却各有千秋的帅哥。 “风,你现在在哪里?”三个帅哥默契十足异口同声的问道。 “台湾。”郇风轻笑了一声回答,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很高兴见到荧幕上的三人。 “台湾?你还在台湾?”荧幕上的nd061优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嗯。”郇风点头回答,然后将目光放在祁轩与nd05f炽那两个荧幕上,忍不住好奇的开口,“优会在‘邑城’出现我不觉得奇怪,倒是你们两个怎么也在‘邑城’里,是被老家伙给揪回去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也太逊了吧!” “大哥别笑二哥了,你会出现在这个通讯网上,不表示你也被你家的老家伙逮到了吗?不,我该先向你说声恭喜才对,祝你和嫂子白首偕老呀。”nd05f炽笑道,祁轩和nd061优则跟在他后头也说了恭喜。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下星期要结婚了?”郇风满脸意外的看着三个荧幕内的三人,不可置信的问。 “下星期?我还以为你已经结婚了哩,不过没差了,反正我们四个同病相怜,都一样栽在那几只老狐狸手里,这样我的感觉就平衡些了。”nd061优说道。 “栽?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优。”郇风忍不住皱眉,“不过先不管这些,我这次之所以会自投罗网,把自己的行踪泄漏出来,最主要是要……” “等等,你说自投罗网、把行踪泄漏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nd061优打断他叫道,脸上讶然的表情与祁轩、nd05f如出一辙,“难道你不是因为被老家伙抓个正着,气不过自己被玩弄,这才与我们联络想和我们连成一气发火、抱怨的吗?”他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郇风说。 “你的更奇怪。”nd05f炽表情怪怪的说,“如果你没被老家伙揪住的话,你干么要放弃悠游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自投罗网呀?难道你是天生的劳碌命不成,这么想回‘邑城’被操呀!” “别说笑了,我若不是有事,你以为我会吃饱撑着,没事自投罗网吗?”郇风丢了记白眼给他说这,“好了,废话待会儿再说,你们谁身上有四方令牌可以帮我发道急令的?” “我们都有呀,你要干么?” “找人。”郇风说,“找一个叫做曾亚云的二十四岁女孩,在台湾孤儿院长大,有一个叫曾凡毅的大哥,三、四年前台湾台北商专毕业。寻找范围如果在台湾或美国查不到蛛丝马迹的话,可能要扩张到全世界。这样需要多久的时间?” “台湾、美国的话,大概一天左右,但是如果要扩张到世界的话,可能就要两到三天了,你知道有些国家并不发达。”祁轩沉思了一下子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在三十六小时之内找到她的所在位置,并拥有她所有可以取得的资料,并与她通上电话行吗?” “我们尽量。” “谢啦。有任何消息的话我在一○三一。” 星期一早上,在“伟国”公司内隐隐浮动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那感觉就好像待会儿会有国税局的人来捉他们逃漏税的证据,而事实上有利的证据早已掌握在国税局的手中,他们只是来做个样子便可以将他们定罪一样。所以公司的上层人物,例如负责人脸上才会有战战兢兢,给人一副死到临头的感觉。 曾凡毅是“伟国”的副总经理,照理说他应该知道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带着一股因被人忽视而生的怒气,他不悦的敲门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知却扑了个空,正当他蹙紧眉头退出总经理室,却被总经理秘书请到了董事长室。向他点头招呼一声后这才面向董事长。 “坐,凡毅。”董事长面色凝重的对他说。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廖氏父子脸上的表情,曾凡毅有种事态严重的预感,他皱着眉头关心的问。 “凡毅,你对公司从创办至今的沿革历程知道多少?”董事长沉寂了一下突然问道。 曾凡毅未开口,总经理却已接在他父亲后头说道:“‘伟国’创立在我爷爷的手上,从胼手胝足的两人公司扩张到二十余人的小公司,就几乎耗尽了我爷爷的一生,然而几十年的辛苦却在误信小人间付之一炬。”他沉重的说,“合作半辈子的好友将公司所有财产卷逃,留下负债累累,一夕便能倒闭的公司。 当时我爷爷在债权人的逼迫之下曾经万念俱灰的带着我们一家五口,包括那时刚出生不久的我企图自杀,但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却被一位贵人所救,那位贵人不仅在一夜间以大笔的金钱解除了‘伟国’所有的债务危机,事后还提供了我们最需要的专业技术援助,以及可行的经营管道和合作对象等资讯给我们,换句话说,‘伟国’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可以说全拜那一位贵人所赐,这种雪中送炭的恩德对我们一家人来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 曾凡毅点头。他在公司简介中知道“伟国”创立五十六年,其间曾发生过一次倒闭危机,却有惊无险的存活了下来,甚至于反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公司业绩从此蒸蒸日上,到迄今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却没想过中间竟有这么一个由来,只是他不懂的是,他们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对他提起这陈年往事呢? “董事长、总经理今天无端的为什么对我提起这事,难不成这与今天公司紧张的气氛有关?”他怀疑的看着他们俩问,“该不会是那位‘贵人’突然决定挟恩图报的对我们‘伟国’提出什么要求吧?” “其实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或者要我将‘伟国’拱手让他的话,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毕竟没有他的话,‘伟国’早已成为历史名词,更何况我们一家人的命还是他救的。”董事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董事长一家人之所以会获救,是因为董事长一家皆是福大命大之人。至于‘伟国’当年所受到的援助,即使那真是份推拖不掉的大恩大德,要董事长拿现今的‘伟国’来偿还,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毕竟现今的‘伟国’还包含了董事长几十年来的努力与心血,它与二、三十年前的‘伟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呀。”曾凡毅愣了一下后激昂的说道,“董事长,你真的要将‘伟国’让人吗?请三思而行。” “爸,凡毅说的不无道理,我们……” “也许是我太过于杞人忧天了。”董事长轻声的说,“虽然事隔多年后他们突然主动与我们联络,并说是有事要过来拜访我们,但是依照他们拥有的财力与势力来看,应该不会是为了‘伟国’,毕竟在他们眼中,‘伟国’对他们来说只算得上是九牛中的一毛罢了,他们不该会对‘伟国’产生一丝觊觎的,可是……为何事隔多年后,他们又突然想来访我们呢?” “财力、势力、九牛一毛……”曾凡毅不由自主的喃念道,“董事长,到底你口中的‘贵人’是什么人?他真的那么有钱、有势力吗?‘伟国’……‘伟国’在他眼中真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吗?到底对方是什么人?”目前台湾的有钱人,也是三十年前的有钱人……他想不出来。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弄不清楚那位恩人的真实身份。” “什么?” 第七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第一天救我们全家那次外,接下来出现在我们面前帮助我们的人,都自称是他的下属只是听令行事,而那些人又全守口如瓶,因此我们对他根本是一无所知。不过我们却知道那些自称他下属的人在商场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不管是在国内拥有知名度,在海外的势力更是……”总经理缓缓的替他父亲说道,“总之我们的恩人是一个不简单的大人物就对了。” “那……” “对不起,董事长,外头来了一位先生说要见您,我见他没有预约而将他挡住了,可是他却执意说您一定会见他,只要告诉您他姓郇。”李秘书在敲门声后,走进门内说道,打断了刚开口说话的曾凡毅。 “来了。”看着李秘书,董事长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喃一声,然后才交代李秘书说,“你先请那位先生到会客室坐,我马上过去。” “是。” “爸……”一见李秘书退出去后,总经理立刻担心的开口,却被父亲摇头打断。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看了儿子一眼起身叹道。 “爸,我跟你一起去。” “董事长,我也去。”曾凡毅说道,他一定要见见这个大人物,说不一定他会因而获得赏识,可以乘机跳槽到更大更好的公司上班,他算计的忖度着。 “要来就一起来吧,反正等凡毅跟小菁结婚后也算是一家人了,是有必要见见我们家的大恩人。凡毅,你要来就一起来吧。” “你……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进入一会客室,曾凡毅便被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呀,我们又见面了。”坐在会客室沙发上的郇风缓缓起身,笑逐颜开的朝他招呼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曾凡毅厉声的再问了郇风一次。难不成郇风到此来是为了破坏他的声誉,让董事长、总经理知道他胁迫柯雁蓝的事?他不会让郇风得逞的!“你……” “我到这里来当然是有事,只不过我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啊,我忘了你是这间公司的副总经理,真是失敬了。”郇风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然后未理会他勃然变色的脸孔,转身面对从见到自己便一直呆站在原地瞪视着自己的两人打招呼道:“你好,想必你们就是廖董事长与廖总经理了。”他走上前与他们握手。 “恩公,你……你怎么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你……” “董事长误会了,你说的恩公是家父,不是在下。”郇风平静的说。 “你……那他……” “家父另有事在忙,而在下则因为途经台湾,故受命到此向董事长问候一声。”郇风轻描淡写的说。当然这一切都是个谎言,因为他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决曾凡毅这个问题人物,至于发觉父亲三十年前为善不欲人知的这段往事则完全是个意外收获,可是这个意外还真是来得及不如来得巧,他正好可以用它给曾凡毅一个下马威,让曾凡毅知道如果再继续执迷不悟要找柯雁蓝麻烦的话,曾凡毅失去的不仅只是梦想的幻灭,还得接受失去“伟国”副总经理职务这个恶梦般的现实打击。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不相信曾凡毅会是个愚蠢之人。 “原来是这样呀,请坐,请坐。” 坐在会客室内与廖氏父子聊天,从闲话家常到世界财经局势。郇风表面热络、从容的与廖氏父子谈笑,暗地里却一直注意着曾凡毅的一举一动与反应,眼见他的脸色、神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愈来愈苍白、愈来愈不安,郇风脸上郇风式的和煦笑容也愈来愈持久。 郇风想,曾凡毅大概万万也想不到在他眼中一无是处,只开过一家惨遭倒闭夜市牛排小馆的郇风会有这么大的来头——他顶头上司的恩人之子。懂得的一切又能让他上司、前辈甘拜下风,佩服不已吧?呵,这就是他不好好读书的结果,谁教他不懂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意思,又彻底地忘了狗眼看人低的结果呢?他被吓死了也活该。 “好了,耽误你们这么多时间实在不好意思,我想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董事长的,我也该走了。”畅谈了好一阵子之后,郇风突然笑笑地起身道。 “再多坐一会儿吧,至少让我父子俩做个东,请你……” “董事长的美意,郇风心领了,但实不相瞒我已经有约会了,所以下次好吗?”郇风笑容不变的打断他说,“不过郇风倒是有件事想请董事长成全一下。”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想向你借一下曾副总经理,麻烦他送我一段路,顺道和他叙叙旧,因为他刚刚好像介于董事长、总经理在场的关系,甚少与我交谈,所以……” “这没问题,没问题。”董事长笑哈哈的点头说道,随即转头对呆若木鸡的曾凡毅吩咐道:“凡毅,你就送郇风先生一程吧,看他要到哪里。” 微微一笑,郇风瞥了浑身僵硬不堪的曾凡毅一眼,满心欢喜地感谢道:“谢谢董事长,那我们后会有期了,再见。”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一离开“伟国”的办公大楼,曾凡毅脸上的表情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冷声地朝走在他身旁的郇风说道。 郇风没什么反应,却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烈日,淡淡的开口说:“顶上太阳这么大,你若要发火至少也要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吧?副总。” 冷哼一声,曾凡毅未置一语的载他到一间宁静,因上班时间暂无任何客人在座的咖啡厅,两人正对面的坐了下来。 “说吧,你今天到‘伟国’去演那出戏有什么目的?”一经坐下,曾凡毅忙不迭地以冷笑的表情盯着他说道,“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就算你本人是廖家的再世大恩人,那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我就不再是他们的下属,而是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的‘柯见’负责人,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了,你以为我会怕他们吗?” “只怕你没这个福分做‘柯见’的负责人。” “有没有这个福分决定权在我,只要我说有就有,谁敢和我作对?” 郇风挑眉一笑,将一直带在身边的黄色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看完之后再说大话也不迟。”他说。 “那是什么?”曾凡毅盯着他冷声问,而郇风却只是微笑看他。 带着怀疑与好奇心,曾凡毅缓缓抽出牛皮纸袋内的东西,然而才望及那叠资料最上头那张纸上的照片,他的脸色、表情顿时丕变,双眼不可置信地圆瞠,双手则忙不迭的以最快速度翻阅那一叠纸,那一叠记录着他最宝贝的妹妹曾亚云一切事情,包括她的个人基本资料、学历、成绩、经历、交友情形、曾经住过什么地方、去过什么地方、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这是……”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简直不敢相信手中这叠资料郇风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他却完全明白这叠资料之所以会产生的原因,一定是为了威胁他,要他不准再去威胁柯雁蓝。哼,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蠢方法,难道郇风以为身在台湾的郇风真能拿他身在美国的妹妹威胁他吗?梦做得可美呢! 曾凡毅倏然一把丢开那叠可能由某家无敌征信社提供的资料,冷嘲热讽地看着郇风。“你以为用这个就可以威胁我?你也未免太聪明了吧!”他撇嘴说道。 “那只是个暖身运动,要说到真正的威胁,应该是这个吧。”郇风用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听听看这个声音。”他接通后将手机递给他说。 曾凡毅半信半疑地接过他的手机,却在“喂”声后惊愕的朝着手机大叫,“亚云?!怎么是你,你在哪里?喂,喂……” 电话突然中断的状况,让曾凡毅想也不想的立刻拨下他脑中妹妹在美国家的电话号码,然而相隔不到三秒中,她家电话竟然会没人接,而且现在美国那边的时间是晚间十一点左右……他不死心的重拨了一次。 “不用忙了,你妹妹她现在并不在家,你再拔个一百次也不会有人接的。”郇风缓缓地开口说。 “你怎么知道,你……”曾凡毅呆滞了一秒,恍然大悟地朝他怒吼道,“说!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样了?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郇风,如果你敢伤她一根寒毛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你放心,她现在绝对毫发无伤。”他不急不缓地看曾凡毅一眼说。 “我要你立刻放了她。” “嘿,看来你似乎忘了是我在威胁你耶,副总经理先生。”郇风忍不住笑道,但眼中却没有丝毫一丝笑意,“想知道桌上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以及刚刚那通电话、你妹妹现在人在哪里的事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吗?”郇风冷冷地看着他,却以轻柔无比的声音说道,“你一定想不到我竟会这么容易就抓到你的弱点吧?其实我也花费了我不少时间,从星期六晚上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五点,我也花了三十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曾凡毅毫无耐性地截断他叫道。 郇风不置一语的冷眼看他。 见他不讲话,曾凡毅沉思了一会儿后再度开口,“如果我答应你不再威胁柯雁蓝,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妹妹,而且发誓以后绝对不再骚扰她?”他说。 “我可以信任你吗?”郇风轻扬了一下眉头,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曾凡毅倏的对他横眉竖眼了起来。 “意思是对于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我实在不敢奢望你会信守承诺。”郇风看着他,直言不讳地说。 “你……”曾凡毅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怒视郇风。他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报复的!倘若到时真还伤不了郇风的话,他也一定会拿郇风周遭的人,例如郇风未来老婆亲爱的父亲、姑姑出气。总之,他绝对不会让郇风好过的,他发誓!不过现在他一定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行,毕竟亚云还落在这个人手上。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放了我妹妹?”他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平静的问。 微微一笑,郇风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很满意曾凡毅对他的认输,但是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如丈二金钢摸不着头绪。 “你脸上的伤口还会痛吗?”他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曾凡毅愣了一下,不解的盯着他说。 “想不想知道你那道伤口是怎么来的?” 曾凡毅不自觉的伸手护住受伤的脸颊,以防备的眼神瞪视着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知道脸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会这样问自己,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受伤的? “那是我的杰作。”郇风看着他缓缓说道。 “什么?”曾凡毅倏然张大双眼,“你说什么?” 郇风微微一笑,“小蓝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能乱碰的对象,你知道吗?你脸上那道伤口只是我对你在‘柯见’对小蓝用强的一个小警告,如果以后你胆敢再多碰她一根寒毛或者敢伤害她家人中任何一个的话,到时候血光可能就不会只出现在你脸上这么简单,这样你听得懂吗?”郇风轻柔的对他说。 曾凡毅惊疑的盯视着他,眼中的不信大过骇然,“你很会借题发挥。”他说。 “你不信?我想也是,不过你看看那朵花吧。”郇风手指向桌面上花瓶里的那枝红玫瑰花说道。而他话才刚说完,就见原本直挺挺的玫瑰花茎干突然从中断绝,连同一小段茎干上的红玫瑰花霎时掉落桌面上。 曾凡毅被吓得瞠大双眼。可是呢,虽然他真被这突如其来的“落花”吓了一跳,但在下一秒钟他脸上惊吓的神色却被浓郁的嘲弄所取代。想用这么一个搬不出台面的小魔术吓唬他?郇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他冷笑着看郇风忖度着。 “你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耶。”看着他脸上冷嘲热讽的神情,郇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好吧,既然如此,为了让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以保障你两兄妹将来的性命,你只有委屈让我在你身上再开一刀了,不过你放心,我下手会尽量轻柔的。” 郇风话才说完,曾凡毅甚至于还来不及发表嘲弄的高见,一道冷气机下的冷风突然吹向他,才感觉到稍冷,他手臂上倏然传来一道灼热的痛感,猛然低头一看,他瞠目结舌的被手臂上那道长约十公分,细如发丝,不知道何时所受的伤处正缓缓溢出红色的血液给吓呆了。 “你看,我下手是不是很轻柔呢?”郇风微笑说道,看着眼前面无血色,一脸被吓呆而惊魂未定的曾凡毅,他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见曾凡毅好半晌没反应,郇风好心的伸出手想拍他一下帮他回神,怎知原本呆若木鸡的他竟突然有如惊弓之鸟般的迅速向后退,背脊直挺挺的紧靠向椅背。 “你别过来!”他骇然的朝他大叫,吸引的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郇风微微一笑,悠闲无比的喝了一口咖啡。 “你现在相信了吗?还是需要我在你身上多划几条血痕吗?”郇风由咖啡杯上看他。 “你……你……”曾凡毅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拼命的咽着已经快要干涸的唾液,双眼圆睁的瞪着他,连眨眼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眨它一下。 “老实说我要你的命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不用刀。没有凶器,那就构不成我犯罪杀人的罪名,这一点你大概不知道吧?”郇风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却意外的未将杯子放入小瓷碟中,反倒玩起桌面上的白色小瓷碟,一边玩弄着一边以不经意的轻松口吻说道。 “这小瓷碟虽脆弱得经不起一摔就碎,但是用寻常的水果刀想割断它似乎也不大可能吧?但是人体却是这样的脆弱,别说水果刀,就连一支小小的美工刀也能致命,更何况我这样轻轻的一划呢?”他右手食指在瓷碟上方悬空的画了一横线,再次碰触那只小瓷碟时,它竟已变成上下两半的破瓷碟,被他的手轻轻一碰便分离了开来。 目睹这一切的曾凡毅因极度惊骇而猛然向后退缩,怎知椅子竟因他过度向后缩的动作一个重心不稳的突然往后翻倒,“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以四脚朝天的不雅姿势跌倒在地,引发周遭传来不少的讪笑声。 “你没事吧?” 带着笑意,郇风起身来到曾凡毅身边向他伸出一臂之力,然而他却宁愿以连滚带爬的狼狈之姿爬起身,也不愿让郇风接触到他。郇风挑了挑眉缩回手,看他带着一副想逃之夭夭的神情由地面上站起来,却又意外的见到他的脚犹如长了根一样动不了的站立在原地上,以充满骇然的双眼盯着自己看。 “你若现在告诉我,你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去骚扰柯家人的话,我想我会相信你。”郇风由皮夹内抽出一千元,平静地对他说。 “我发誓。”曾凡毅立刻点头如捣蒜般的颤道。 “好,希望我们后会无期。”他满意地点头,放下手中的一千元后便往外走。 “等一下,我妹妹她……” “你放心,她一会之后就会回家的,要不信你可以打电话试试。”郇风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好照顾你妹妹,别再一心只想投机取巧、只想不劳而获了,曾凡毅,我相信你妹妹并不希望她所敬爱的大哥表面上仁义道德,事实上却是个伪善的小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郇风再没多看他一眼便走出咖啡厅,走进艳阳下离去。 十一点三十分,不知道早上五点半才睡着在一0三一休息室内的她醒了没?希望还没,要不然她若发现他将她一个人反锁在那里,自己跑来找曾凡毅的话,她一定会很生气吧? 也许他该顺道带些好吃的东西去封封她的嘴,免得待会要接受她的疲劳轰炸,啊,其实她轰不轰炸他都一样,因为他快毕毙了,两天两夜没睡觉。希望她依然沉睡,然后待会他回去之后可以搅她入眠,啊,好易呀,爱人好累…… 尾声 郇风与柯雁蓝的婚礼呈现出前有未有的热闹,原本该容纳得下女方亲朋好友的教堂,被毫无预告便从“邑城”赶来参加婚礼的男方亲朋好友挤得差点没水泄不通。 婚后,郇风在取得大家的同意之下立即让岳父、蕙姑移居到山明水秀的“邑城”居住,而夫妻俩却因公事时常往返“邑城”、台湾两地。不过这种情形再不需多少时间便能改善,因为只要等柯雁蓝将柯氏一切事宜交给新任总经理之后,他们俩便会常居“邑城”,承欢父母膝下。 祁轩与浅仓薰这对好事多磨、分别了十年之后才再续前缘的两人,即使岁数早已超过了谈情说爱的十七、八岁恋爱年纪,而且两人又已是夫妻身份,但却时常可以看着他们俩手牵着手漫步在“邑城”内约会,真是羡煞了“邑城”内所有的青年男女。 nd05f炽与张佑暄这对始终热闹不已的爱侣,因为一个多月前张佑暄突然升格为孕妇而安静许多,而这对标准大男人的nd05f炽来说还真是一大刺激,因为不知从何开始他竟谨守起爱妻六大守则,将“太太绝对不会错”这句至理名言奉为在家最高指导原则。 至于nd061优与康蔷这一对玩性较高的鹣鲽呢?说到他们两人,大概有一半以上的“邑城”人们会摇头吧!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对夫妻明明动不动就会拳脚相向——事实上他们是在切磋武艺,但看在寻常老百姓眼中可就成了打架了。但是偏偏两人又可以毫不害臊地在人前热吻,真是奇怪透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升级为外祖父的“中王”对邾梅为他生下的双胞胎外孙可是疼到了心坎里去了,看得莫雠天和邾梅两人醋劲大发,在一旁直嚷着把孩子还来。还有便是陆峰与邾竹妤、方云风与邾松婕两对夫妇决定将在近期内回“邑城”看望父亲,她们不再担心父亲会舍得离她们远去,因为她们深信若姊妹三人还是留不住父亲的话,那么加上三个女婿、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女,和另一个正孕育在邾竹妤腹中的小宝贝,她们就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感动不了父亲。 所以,多情的邑城儿女们,加油吧,努力吧,愿你们的爱能扩散到全世界,给有缘人温暖、爱。我愿下一个人,是我。 ※若想知道邾梅与莫雠天的纠缠情爱,请看邑城儿女情之《追爱狂花》※想知道邾竹妤与陆峰的恋曲,请看邑域儿女情之《抢来的女佣》※想知道邾松婕与方云风的相过程,请看邑城儿女之《危险情缘》※nd05f炽和张佑暄的爱情点滴,请看邑城儿女情之《朱雀恣情》※至于nd061优与康蔷的追爱过程,请看邑城儿女之《玄武扬情》※祁轩和浅仓薰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请看邑城儿女之《白虎寄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