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深情相对》 第一章 【第一章】 月黑风高。 天边的一轮弦月被云霭遮掩,稀落的星子也黯淡无光。 黑瓦红墙的大宅邸里,一座雅致的织月苑坐落在宅邸西南边的深深处,虽然小巧,却无处不精致。 织月苑里,梳着两个丸髻、长相娇甜可爱的丫鬟小柔正在床边铺着柔软的被毯,铺好后,她看向坐着如意美人靠,一身皙白、神情倦懒的蔺织月,她的小脸柔美细致、五官精致,眉如黛、眸如星、鼻如鹅脂、唇若桃瓣,小柔每次看了都觉得她服侍的小姐长得好美。 除了脸蛋美,肌肤身段也美。她的小姐肤色白如春雪,冰肌玉骨,吹弹可破,迎风弱柳般的身姿配上轻颦双黛眉的轻愁模样,教人看了忍不住要为她心醉,忍不住要对她万般怜惜。 此时,她一双含着愁绪的翦水秋眸正从方窗看向屋外,明知外头一片漆黑,她的视线依然胶着在某一点上方,茫然。 「小姐,我把床铺好了,可以歇息了。」 「我还不想睡。」淡淡柔音,宛如清泉般清脆透凉,教人听了直感到身心舒畅。 「小姐要看书吗?我帮你多点一盏灯火。」 轻摇螓首,插在发髻上的珍珠流苏也跟着摇了摇,晃动着圆润微光,「不用了。」 「小姐,你晚膳吃得少,要不要吃一碗厨娘怕你饿着、帮你熬煮好的红枣莲耳羹?」 「我吃不下。」她起身,姿态嫋娜的走出花厅,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有种想融入黑暗夜色的冲动。 「小姐,夜里天冷,你要多披一件外衣,等我一下。」 转身,小柔急着拿下披在湘妃榻上的白狐狸毛皮披肩,急步的追赶蔺织月,就怕体弱多病的她再度感染风寒,那会害她没命的啊! 「小姐,等我一下,小姐……」 蔺织月听到小柔焦急的嗓音,停下莲步等候,不一会儿,一件温暖皮裘就盖上她单薄纤弱的双肩了。 「小姐,你要去哪里?外面天黑,夜里又冷,你的身子骨怕会撑不住啊!」 「小柔……我让你害怕了吗?」蔺织月柔柔的轻问。 小柔是在她身边最久的婢女,伺候她已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算久,之前的都常常在换,让她经常适应不良,内心也更孤寂。 这副要死不死的病态是她从小就摆脱不了,也非常痛恨的。 小柔,不知已是第几个战战兢兢服侍她的奴婢了,每当她打了一个喷嚏,她的爹爹就会斥责她的贴身侍婢,她若是不小心染上风寒或是夜半高热,那个贴身奴婢就要倒大楣了,不是被痛打一顿致死,就是直接被私下了结了性命。 因此,所有伺候她的奴婢都是心惊胆颤的,把她奉为天女般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生怕她有个不适。 「小姐……」小柔不敢说不害怕,因为很多前车之监让她在伺候蔺织月的时时时刻刻宛如走在尖剑之上。 其实她跟在蔺织月身旁三个月了,她也感觉得出来她的小姐活得并不快乐。 从一落母体就时常跟病魔为伍,小病不断,大病偶然发作,跟床榻快要变成难以离身的朋友,就算身体好到可以起身动一动,也只能够在织月苑外的庭廊上走走。 换作是她,她也过得不快乐! 也许,上天还是公平的吧。 蔺织月出生富裕家庭,爹亲是当朝尚书,娘亲是六王爷的女儿,她跟皇上又有血脉上的渊源,人又长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可说是有权有势又有美貌,偏偏却有一副林黛玉般的病体。 尤其是两年前,在她美好的二八年华这一年暮春时节,她被来势汹汹的急病给攻击得只剩一口气,连宫中御医前来医治都不敢抱持太大希望,只说会尽力而为。 蔺尚书害怕失去唯一的掌上明珠,不放弃任何希望,张贴公文四处寻求名医,在最后一刻终于找到一位隐居山中的大夫为她把脉治病,并且给她吃了能救她性命的「回魂丹」、「重生粉」与当时难得一求的「千年雪莲」,加上日后一年多的灵芝、冬虫夏草等滋养补品调养,才让她可以离开床榻下来走走。 只是,她美得好透明,又美得好纯净,让新进府不过半年,被派来侍奉她也已经三个月的小柔都觉得她好像天上的仙子,常常会看着她看到失魂落魄。当朝尚书的独生女是一个宛如天仙的女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大家也知道,这位美丽绝伦的蔺织月,有一副随时会归西的娇弱身子,而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爱女胜过性命的蔺尚书绝对会让对方不得好死。因此,她的小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小柔……其实我好羡慕你,你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走动,可以蹦蹦跳跳……」语气中的无奈令人鼻酸,但她却只是在唇角边绽放一朵轻微的笑花。 「小姐,只要你好好照顾身体,以后你也可以的。」 小柔对蔺织月的处境曾经羡慕,却在深入了解后只剩庆幸。 纵使拥有权势、拥有美貌、拥有众多宠爱,一旦失去健康,也只怕人生活得并不精采,更没有快乐。 「是吗?」蔺织月淡淡的反驳,柔腻的口吻中最后只留下轻叹。 以后?她等得到吗? 以后!究竟要多久才会到? 「小姐,起风了,我们快进屋里去吧!」 蔺织月并不想进屋里去,那张床她已经躺腻了,她想再待在外头一会儿,但是,看小柔害怕惊惧的神情,善良的她也不想让小柔难为,还是举步轻移进门里。 「小姐,该歇息了。」 「嗯。」她任小柔帮她更衣,像一尊没有活力的娃娃般任人摆布。 她躺在床上,看着小柔帮她吹熄灯烛,信步走出去,把门关上,听着她的脚步渐走渐远。 其实,她还不想睡。 然而,为了不让小柔担心,甚至被她拖累受罪,她只能够乖乖的躺在床上,两眼睁着,思绪不宁。 如果,她不是这副病体该有多好。 如果,她可以跟小柔换一下健康的身体,就算她要当奴婢,她也甘愿! 蔺织月真的好厌恶自己这样羸弱的病体…… 更鼓一声。 蔺织月睁着双眼,依然没有睡意。 今夜不知怎地,她就是睡不着。 她却不敢起身,也不敢点灯,就怕惊动了屋外的奴婢,让她们既不能好好睡上一觉,也对伺候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时时刻刻胆颤心惊,就怕她的荏弱纤体突然支撑不住而倒下。 粉唇微掀,浓浓的苦涩荡在唇瓣久久不散。 她这副身躯,连她自己都讨厌。 难道,她得一生一世带着这副病体,直到盖棺论定? 更鼓敲了两声。 她的住处布置得高贵柔美,但每当夜深人静,她却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毫无安全感。 即便有奴婢服侍着她,她依然觉得心底是空虚的。 即便整个尚书府里满满是人,她的心底仍是不踏实。 蔺织月后来从任总管口中听到,两年前她差点就要香消玉须,是一位有「再世神医」之称的隐居大夫与她爹适时带回了千年雪莲,两人才好不容易的将她从阎罗王殿里救了回来。 之后她的调养期间,一位不请自来,自称精通天文地理、留着长长白胡须的玄天老人告知她爹,她的命格与蔺夫人其实是相克的,十六岁前可以相安无事,十六岁后她跟蔺夫人就要尽量避免见面,不然蔺夫人或是她会有血光之灾或是意外发生。 蔺夫人起初是不信的,某天心血来潮打算到织月苑看看女儿,却在来的途中被一个新进丫鬟莽莽撞撞的冲撞到,跌入了一旁的池塘里,差点溺水死亡。 虽然救回了性命,却因为受了惊吓,精神状况不佳,不得不相信玄天老人讲的话,而且,蔺夫人怕跟女儿见了面会害女儿的身体更加虚弱,疼女爱女的为母心情让她即便心如刀剜,也只能跟自己的女儿保持距离,透过下人的传话来得知女儿的身体状况与近况。 其实,玄天老人的出现是蔺尚书特意安排的,至于原因,是他心底深埋且不愿诉说的痛。 然而,玄天老人所说的话虽是蔺尚书安排,蔺夫人差点溺水却不是蔺尚书安排的,而是一个巧合。 那名不小心冲撞了蔺夫人的新进丫鬟,后来被盛怒中的蔺尚书给错手打死,由管家知会她家里的人,拿钱把这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处理掉了。 蔺织月因为亲娘有所忌讳而没来看望她,身为蔺府千金小姐的她只好沦落到一个人孤零零的养病,而她身边的丫鬟常常来去,她留也留不住,最后才发现只要她维持在不生病的最佳状况,她身边的丫鬟就不会被换走了。 所以,她终于有一个较熟悉的伴,也就是丫鬟小柔无时无刻的陪伴在侧。不晓得为什么,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想,她就是对爹与娘的印象不深刻,而对自己这副不健康的身躯,她只有浓愁难消的无奈。 第二章 爹娘是尊贵之人,却难以瞻仰。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恣意享受的平凡亲情,对她而言,却是攀星摘月般地高不可攀哪! 还有,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在心底隐隐流窜,但不论是谁,她都不敢提起。 那种感受一直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流逝。 她跟她的爹娘有着疏离感,明明他们会派人来对她嘘寒问暖,但她对他们的感觉竟然是一种模糊……就是没有那种亲昵到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爹因为朝政繁重,事情多,总是抽不出空来看她,最多的就是托任总管来问她的近况,问她需要些什么。 任总管给她的感觉除了严肃之外,还是严肃,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教人畏惧且难以亲近。 她哪里会需要些什么?真正需要的,想得也得不到吧。 物质上的话,她什么都不缺乏。 她渴望的,是心灵上的满足。 尤其是从总管给她的传话中,她娘的精神状况已经好多了,但打从今年初染了风寒,一直久病未愈。 她好多次很想去看娘,但是被爹的命令挡着,总管与奴才丫鬟们都不敢擅作主张,主要是怕柔弱的她被娘给传染了。 蔺织月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觉得形同被软禁了般,只能在屋子里外走动,最远的地方也还在织月苑的庭园里,去不了太远。 好闷哪…… 翻了个身,侧躺着,最易困倦的时候,她一双晶亮有神的美眸依然毫无睡意,凝注着纱窗外微微透着月光,迎风摇曳的花草树木。 许是白日里睡太多了,夜里才会辗转难眠。 更鼓又响,已敲三声。 眨了一下眼,试着让自己入睡,却不成功。 蔺织月注视着窗外的树影,看着看着,竟感觉到一个黑影突然映在窗纱上,她惊了一下,眨眨眼再细看一次,那抹黑影迅速闪过消逝。 那是什么? 「是谁?」她紧张的沉着音低叫一声。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事实上不然,她的声音全卡在喉腔,吐出的只是气音。 门外一抹颀长的黑影晃动了一下,分明就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这里是尚书府,一般人不可能潜得进来,除非是飞檐走壁的江湖能手。 或者……是刺客?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颤着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随时提高警觉。 猛然,一名身着夜行服、蒙着黑巾的高大身影轻轻破坏窗闩,开窗而入,再迅速关上窗户。 她惊呆了,两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张得圆圆的。 刺客,真的是刺客! 他手里拿了一把长剑,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冰凉直触她的颈项,教她惨白了脸,心里着急又慌乱。 「不要出声。」一双勾人心魄的俊眸冷冷地看着她,嗓音低徐,语气平淡。 蔺织月没有开口,心却莫名安了。 他的眼神,给她一种很正派很稳重的感觉。 好奇怪呀! 他的长剑明明抵着她的咽喉,随时一用力她就要血溅当场了,她怎么还会有一种他不是来害她的感觉,竟然不觉得害怕了? 看她配合得很好,他将长剑拿开,「你就是蔺织月?」 他知道她?他是谁? 一双杏眸里写着震惊与迷惑,明显的给予了他要的解答。 「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好心的来告诉你一件事,为了你自己着想,最好不要再吃你的丫鬟为你端来的膳食。」 他午后轻巧的潜入尚书府,近黄昏时才随着一名丫鬟走到这偏远如与世隔绝的角隅,看到那名丫鬟竟在途中停下,在热腾腾的膳食中加了一小包不明的粉末然后搅匀,再端入屋瓦精致的织月苑里。 太怪异了,大有问题! 他施展轻功踏在屋瓦上,不着痕迹的向内观望动静。 一会儿,他悄然离去。 待夜入三更,他去而复返,再度潜回织月苑。 他觉得她全身都是谜,不论跟他要查的真相有没有可能相关,他都想帮她。 或许,在傍晚时他轻巧搬动屋瓦而往内窥见她面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灵悸颤了一下,就让他无法轻易的放下这件事不管,而难得的想要多管闲事吧!这是什么意思? 蔺织月轻蹙眉心,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府里的丫鬟怎么可能会给她吃有毒的食物? 她们怕她出事,怕得不得了啊!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知晓她肯定不相信。 他从袖口取出一样东西,「这是特制银针,再无色无味的毒性也可以测出。」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夜宵后留下残汤还没收拾的碗,银针往里头一插,一会儿,银针慢慢泛黑。 她惊惶失措。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不小心的……对,是不小心的。 她张着防备的秋水明瞳,谨慎的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闻了闻碗里的气味,「这味药……会伤了你的身子骨。」 「你是什么人?」她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他将银针上头的黑渍全擦净,放在桌上,「银针你留着,这种药若没有持续吃下去是没有成效的,所以,往后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试试。」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疑惑的想从他的脸上找寻答案,但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精湛有神的阵,那眸眼正派,不像会害她。 他不再多言,留下银针后,开窗,从窗户方向飞跃离去。 窗户是开着的,凉风吹拂在她的身上,放在桌上的银针闪动着微光。 这是真的。 她没有在作梦!她收下银针,看着碗里的残汤,背脊一阵抖颤。她……很有可能每一餐都是吃有毒的食物吗?莫名的,她想试验看看这个神秘蒙面人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姐,用膳了。」小柔端来热腾腾的干贝粥,如同以往要伺候她用膳。 蔺织月坐定后,突然表示想吃厨娘的甜渍梅,把小柔支开。悄悄取出银针,放进粥里,再慢慢取出。上头依然洁白无瑕!没事的。那个人一定是骗她的!她再看一眼银针,打算拭去上头的湿濡收起来。银针上竟慢慢出现丝丝灰垢,缓缓地,整支银针到插 入之处一片浅黑有毒……真的有毒! 可是没道理啊!小柔没道理害她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小柔回来时,她不动声色的装作没食欲,连甜渍梅也要她放在桌上就好,推说身体不适,便往床上躺去。 小柔端着丝毫未动的粥品走出花厅,她眸子直视着小柔的背影,眸底盈满了不可置信。 难道……她长久以来所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可——为什么她没有死? 对了,这是慢性中毒…… 让她吃这样的食物,是不是跟她的身子骨一直无法完全的康复有关系? 【第二章】 蔺织月的肚子好饿啊…… 一整天都不敢进食,让她饥肠辘辘。 天色黑暗,丫鬟小柔也被她遣走,她今天比之前还要早上床躺着,就是要让小柔可以早点回自己的奴婢房休息。 待小柔离开,蔺织月偷偷下了床,披上了御寒外衣,悄悄的躲过织月苑里的奴仆,才走几十步路,这虚弱的身子就喘得像要断气似的,从织月苑到膳房,她像走了半辈子那么长,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膳房,确定里头无人后,她轻轻掩上门,开始找食物。 打开灶上的蒸笼里头还有几颗肉包子和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她从蒸笼里取出剩余的食物,起码,还有得吃。 她以随身携带的银针试验,静待一会儿。 没有毒!太好了! 她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吃相。 好饿啊…… 吃完一个肉包子跟一个大馒头,她感到稍微止饥了。 不过,好渴。 她翻找着锅碗瓢盆,终于从角落的砂锅中找到还微温的红枣甜羹,想必是怕她饿着而特地为她留的吧。 她不敢掉以轻心,忙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银针试验,走到膳房外灯笼微光下,定睛专注的看着。 没有……银针上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那应该没有毒了。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膳房,随意取了个圆碗,直接倒取,再慢慢享用。 吃饱后,她偷偷地循着来时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再缓缓地关上门。 好喘,真的好喘…… 她为自己这一副孱弱病体感到无可奈何,现在的她,全身依然紧绷,一双腿更是又酸又麻。 不禁为自己叹了一口长气。 像她这样弱不禁风,双腿又不耐久走的千金小姐,连一个尚书府都无法完完整整的走过一遍,更遑论这一辈子里能有机会走出这偌大的尚书府到京城的街上好好逛一逛了。 逛大街的机会……怕是她一辈子也只能希望而不能达成了。 她满心无奈,满脸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缓缓的一转身,她脸色瞬间发白,吓了一大跳。 一个全身裹黑的高大男子就站定在她的面前,一样黑巾蒙面,离她只有三步之遥。 第三章 刚才明明就没有看到他,怎么一晃眼他就出现了? 「一个尚书府千金竟得偷吃膳食过活,想必你是相信我的话了。」眉眼含笑,虽没有用真面目示人,竟让她觉得他看起来应该是俊逸不凡,教她的心口不受控制地直跳。 她抚着心口,余悸犹存,一半是因他的突然造访而吓到,一半是因为他的笑眼而悸动。 这时,脑中已同时浮现许多疑窦。 不待她开口,他已抢话,「我是来帮你的。」 「你到底是谁?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是长相丑陋怕吓着了我吗?」蔺织月注视着他的眼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用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他毫不上当。 「你不怕我大喊引来外头巡逻的护卫,到时他们把你抓起来,我一样可以知道你是谁。」 「他们的能耐,怕不是我的对手。」 好狂妄的语气!不过,却也可以说是很有自信!他能来去自如而不惊动府里的护卫,身手真的不错。 「如果还引来一大堆官兵围住这里呢?只怕猛虎也难敌人多,你要脱身就难了。」她想灭灭他的威风。 堂堂蔺尚书府可不是他家,让他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尚书千金想不到也有点胆识,外面只传闻你美若天仙,我见了是名不虚传,却没提到你柔中带刚,而且也有慧黠之处。」他的脸正一寸寸的逼近,充满阳刚又干净的气息一波波向她的俏鼻袭来,他眼里的赞赏亮得可比天上的星子。 蔺织月因为他的称赞而莫名的红了细致嫩腮,因为他的凑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而乱了呼吸节奏。 他看出她的在意与脸红,一双黝亮的眼里微微透着笑意。 「我不是来害你的。」眸底的真实与语气的真诚十足具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她静静的看着他,确实没从他眼里看到任何杀气。 若他要杀她,她根本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她可没忘记昨夜他那把泛着冷光的长剑随时都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看他身材瘦削、个子高大,感觉上气质也不差,他若不蒙着面巾,应该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吧。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跟他保持距离。 跟他距离太近,她觉得心跳太快,脑子太过紊乱,难以正常思考。 「帮你。」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帮我?!」她更不懂了,她跟他素昧平生,他为何要帮她?还有,她为什么会需要他的帮助? 「你的丫鬟在你的饮食中加料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以一个丫鬟的身分,胆敢加害尚书府小姐,若不是有人要她这么做,她敢吗?你不想了解其中缘由吗?我可以无条件帮你。」一双犀利的黑眸盯住了蔺织月,一脸兴味盎然。 蔺织月迷惑不解,「说到这点,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 「坦白告诉你也可以,我在找一个人,找了快两年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依然音讯全无。现在我锁定京城里年纪跟我要找的人相仿的都是可疑的对象,所以找上尚书府,碰巧我飞上你们尚书府的屋瓦休息一下,就这么刚好,被我看到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举动,我不喜欢看到以下犯上、胆大妄为的行径,所以告诉你这件事,至于你要不要处置你的丫鬟,就看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不要,以免打草惊蛇。」 他确实要找一个人,一个跟她年纪相仿,同样美丽灵秀的贵气女子。 两年前,那名女子无端失踪了,两年来,他如同海底捞月,毫无所获。 他被授命不论花多少时间,一定要找到那名娇贵女子! 在他四处奔走,明查暗访之际,听闻尚书府千金两年前差点就一命归西……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到的是「两年」这个数字。 两年,一个非常巧合的时间点。 他明知就算铤身走险来尚书府一趟也不一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实在是他有方法找到没方法,有线索找到没线索,才特意来此一趟。 想不到的是,见到了丫鬟竟在尚书小姐的饮食中加料,让他心生疑惑,又见到清灵脱俗、柔弱堪怜的蔺织月,他的心顿生怜惜之情,不禁想要帮她。即便这跟他查访的案子完全无关,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蔺织月一脸惊疑不定,震愕住了。 丫鬟小柔为什么要害她?这说不通啊! 除非她是被授意的…… 谁会授权给她? 谁会教小柔害自己的主子? 她有很多疑团莫释,感到身子泛冷,背脊生寒。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连她最亲信的人都要偷偷害她,那眼前这个蒙着黑巾的男子跟她一点都不熟,教她怎能不心生防备? 蒙面男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要杀你如探囊取物。」冷不防,他采取攻势,手探向她脆弱的咽喉,扣住。 她毫无招架之力,被扣住喉咙让她难以动弹。 他迅速放开,再突然地将她搂入怀里,「我不会杀你。」 他沉稳微笑,阵光炯亮。 他的怀里十分温暖,他的胸膛也很结实…… 背部感受到的触感全在脑海中化为依恋。 但……男女授受不亲哪! 她脸蛋窘红,耳根发烫,迅速从他怀里逃开。 他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一脸坦荡荡。 「唐突之处,还请蔺小姐不要见怪。」她软若无骨的娇躯暗暗生香,教他完全不想放开。 「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不会喊人来抓你,也不会怪你刚才的无礼,你赶快离开。」薄怒的她避开他的视线说道。 「如果我说,我还不想离开呢?」他深邃的眸眼直勾勾的盯视着她,带着深究的兴趣。 她微愣了一下,心口莫名地急速跳动着。 他的眼神会勾人…… 不,不对! 应该说他不该这样看着待字闺中、云英未嫁的她! 他的举止太无礼了! 又羞又恼的她不禁睨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会叫人!」 他轻轻挑眉,眼神不再直盯着她,语气不卑不亢,「蔺小姐,我并不想对你不利,我只是想要帮你的忙。」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防备的看他。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说过了,我是帮别人找人,这人对他很重要。我只是碰巧找累了经过尚书府,因体力不支而暂时休息一下。」他四两拨千斤的说。 「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儿般看待好吗?」她才不相信他说的话。 要休息不会回家休息啊?谁会那么呆故意拿命开玩笑,在尚书府的屋瓦上休息?万一被发现了,不被乱刀砍死才怪! 他弯了弯唇角,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蔺小姐确实聪明,我是来一探虚实的。」 「尚书府里应该没有你要找的人吧?」 「目前为止,我不确定。」他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她别开视线,刻意不去看他会让她心跳紊乱失控的笑容,「你到底要找谁?」 「不确定之前,我无法给你答案。」 他守口如瓶,神秘莫测,她问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好放弃。「不如……你帮我找出我被下药的原因,我也帮你找看看尚书府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到底要找谁?」她不想被无缘无故的帮助。 他沉稳一笑,眼里带着温煦的笑意,「等蔺小姐的问题解决后,我会告诉你我要找谁。」 「就这么说定了。」蔺织月看着他说道。 他眼神带笑时给她的感觉如沐春风,她宁愿相信他不是坏人! 「把你的手给我。」 「啊?做什么?」她可是未出阁的闺女哪。 「我帮你把个脉,看能不能治好你体内的毒。」 他会把脉? 她半信半疑的把手交给他。 他中规中矩的按住她的脉搏,他指腹的微砺感摩擦着她的细嫩肌肤,带给她轻微的麻痒感。 他的指尖传来他的体温,温而不烫,却让她的心口莫名的悸跃了一下。 一会儿,他放开她的手。 「嗯,这种毒短期内不会要了你的命,但长期下来积压在体内也是不会长命的。只要你短期内不要再碰下过毒的食物,你的身体就会慢慢恢复。」她中毒…… 她真的中毒了? 谁要害她? 谁会害她? 蔺织月将蒙面男子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在心里头发了酵。 他会帮她的忙…… 他们非亲非故,他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基于常理,她应该跟任总管知会一声,让府里的人偷袭他、捕捉他才对。 可……她的心里并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他对她并无恶意吧。 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教她发现了有人对她下毒一事。 小柔送上的膳食她不敢再吃,却也无法常常用吃不下为理由,有时趁她不注意而倒进花盆里,有时假装吃不多却是待她走后全数吐到帕巾上。 第四章 夜里,她总是悄悄地潜进膳房里吃食,一次、两次,或许无人发现,时日一久,难保夜夜食物短缺不令人生疑。 这日,不过才第五天,小柔一边帮她整理床铺就一边喃喃自语,「小姐,最近膳房里好像遭小偷了,食物常常会凭空消失。」 唉!食物不是不翼而飞,而是被她吃下肚了。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每每都不敢多拿,却想不到还是被发觉了! 她轻轻挑眉,等着小柔的下文。 「小姐,我怀疑是不是膳房里不干净,有老鼠啊?」 闻言,她柳眉蹙起,不发一语。 竟将她当成老鼠了?她想生气,又不敢气。 「不过,小姐你别担心,你的食物绝对是干干净净的,每次都是膳房另外准备的。」 她被勾起了兴趣,「另外准备的?为什么?」 「当然是尚书老爷亲自交代的。小姐体弱多病,所吃的五谷杂粮也要精挑细选,跟我们不一样才行。」她理直气壮的说。 所以,她的食物里那特别的一味才会与众不同! 对她下毒的人……莫非是她的爹爹? 只是,这怎么可能?虎毒不食子啊! 到底是谁要在她的饮食中加害于她?她跟任何人都无仇无怨,待在深闺中的她就算要与人结怨恐怕也很难吧? 为什么要害她? 她就是想不穿这一点。 连伺候她起居饮食的小柔都不能信任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够信任谁。 愈来愈多的谜团,教她如雾里看花,完全搞不清楚。 【第三章】 那个人又来了。 来也不知会一声,走也不知会一声,彷佛把她的闺阁当成了无人的花园了。 「我带了几个饭团来,你留着吃。」一只黑色布包摊开,几个造型椭圆可爱的饭团在桌上滚来滚去。 她直视着他,对于他竟能这么了解她的处境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一直在她身边监视着她? 「你到底是谁?你不把面罩拿下,我就不吃。」 他一针见血,耸了耸肩,无谓的说,「吃不吃随你,反正饿肚子的人是你。」 「你——」她生着闷气。 他说的没错,她不吃就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无话可驳。 当着他的面,她细嚼慢咽、吃相优雅的吃完一个大饭团,饱足感已升。 「再吃一个。」他又递了一个给她。 「我吃不完。」她摇摇手,实在不想吃撑了难受。 「你的胃口真小,那我要吃了。」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拿饭团,捽不及防的拉下蒙面黑巾,一手一个饭团,吃得又急又快,快速解决了桌上的饭团。 她看到了他的长相,愣了一愣,心湖涟漪一个接一个,由小而大,不断向外扩散。 他一点也不丑。 相反的,他剑眉黑眸,英伟不凡,虽然大口吃食,一双深邃的眼瞳却朝她直瞅而来。 深眸一掀,像磁石般可以在呼吸之间攫人心魄。 他的眼神实在是带有太大的魅惑力了…… 她的粉腮不争气的泛起了红潮。 解决完手边食物后,他帅气冷傲的容颜上挂着一抹优闲的微笑,竟让她一时失了神。 她轻咬下唇,别开眼,不敢再看他。 他的笑容有着让人心沦陷的魔力…… 不过,敢情是他也还没吃,是特地带过来让她先吃? 「往后夜里我会带食物过来,你就别再偷偷去膳房里取食了。」 「去不去膳房是我的自由。」 连他也要管她吗?没来由的,她感到一丝厌烦。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闺房能够常常让他自由进出吗?这还像话吗? 她娇颜带怒,「你……你把我的闺房当成你家膳房吗?我的闺房哪能让你这样子进出自如?你就不怕哪天我改变心意,一早告诉府里的人,然后布好天罗地网,等着请君入瓮?」 「你不会这么做的。」他胸有成竹的说。 「我会。」她微恼,咬唇道。 「你不会。」他毫无惧怕之意,神情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定。「你现在有很多迷惑,而唯一能够让你信任,能够帮你的人只有我,你不会傻得害我被捉,这样你的迷惑就永远都不能解了。」 她哑口无言,被看穿了心事让她感到无奈懊恼。 他说的没错,她真的不会。 既然连跟她走得最近的小柔都能够在她的饮食中做手脚,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够相信尚书府里的谁。 连要见她的爹娘一面,都要经过任总管传话…… 她爹总为了朝政而顾不得她,她娘为了她的健康不敢来与她相见……她的生死操之在任总管的一句话里,她哪里敢乱说话? 对她而言,整个尚书府里的人她都不知谁是敌谁是友了,理所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要不是他的骤然出现与善意告知,她根本就不会发现自己每日的食物中带着毒性。 唉,到时胡里胡涂的命丧于此,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但被他一语道出她心里头的真正想法,就是教她不快。 「膳房那边已经发现食物短少,你认为膳房的人不会多加防范吗?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你怎么知道膳房的人知道了?你一直在监视我?」白天小柔是提过,但他怎会知道? 他哂笑一声,「我猜的!你这样偷食物的方式并不是长远之计,久了会被发现端倪。既然你不敢吃你的丫鬟端给你的三餐跟点心,又不能一直饿着肚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偷偷拿食物进来给你果腹,而那个人,除了我,你有更好的人选吗?」 蔺织月蹙起了双黛眉,摇头无语。 她能信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而他,又能够让她相信多久? 会不会哪一天,连他也欺骗她、背叛了她? 不是她多疑,实在是突然间发觉自己一直深信不移,也是最亲近的小柔竟是下毒的人,她心里的震惊实在太大,教她六神无主,对人基本的相信也产生了困惑。 「我姓展,展烈是我的名字。」低沉微哑的嗓音非常好听,传进她的耳膜里。 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不愿意告诉她他的名字吗?怎么突然说出来了? 「你……展烈?」谁知道他是不是随意扯了个假姓名? 他俊朗的脸庞扬起温煦柔暖的笑意,深邃的黑眸紧盯着她。「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展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展烈。」 「为什么要告诉我?」她茫然的望视着他。 「相信我。」短短三个字,却充满了真诚的力量。 她的心口像被注入了暖流,教她的眼眶微微湿了。 他就像是她在惊涛骇浪之中唯一可以攀附的浮木,看着他无比真诚的眼阵,她知道,她只剩下他可以相信了。「好。」 一双漫着薄雾的秋水明眸透射出她的内心此时此刻是无比柔弱、无所适从,教他不禁心生怜宠。 他情难自禁的走上前,伸出手,将她的头微微的一侧,让她靠着他坚实的肩膀。 蔺织月的眼里,缓缓流淌而下剔透的一滴泪…… 他肩上的衣物被那滴泪沁透了,他的心灵真实的一揪。 一言九鼎的他甚少说出承诺,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蔺织月柔得不能再柔的软软应了一声,「嗯。」 他的手臂环住她,给她更多的温暖。 她伸出双手,也拥住了他的腰间。 她像拥住了她所冀求的一切…… 她的心,满足了。 夜晚又快要来了。 蔺织月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美景,一个人怔忡起来。 夕阳无限好,黑夜来更好! 他果真信守承诺,每天夜里都会带来不同的食物给她吃,而且,她吃的时候都还温温热热的,显然他是体贴她的。 昨儿个夜里吃的肉包也是温温的,被他包裹了好几层又放在衣服里用他的体温煨着,怕冷了。 在敌暗我明之际,她的处境随时会有危险,一旦她有危险,他也容易被她连累。 她不能连累他,所以,她也要想尽办法好好保护自己。 「小姐,该吃粥了。」小柔端进来一碗还冒着蒸气的清粥,上头有玉米、红萝卜、青豆、瘦肉,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好久没吃粥了……她有点想念,但……一想到这是一碗被动了手脚的粥品,她就没有胃口了。 「我还不饿,先搁着。」她故意不去多看美味的粥一眼。 「小姐,傍晚了,多披一件衣服才不会冷。」小柔拿了件深紫色的绸缎外衣披上她削瘦的双肩。 「小姐,你最近的脸色好像红润了许多。」小柔专注的凝视着她的美腮。 「有吗?」她遮着丰美的双颊,有点欲盖弥彰。 她不敢让任何人知晓她的身体日益健康起来。 「小姐,这是好事。小柔等一下就去告诉尚书老爷。」她兴高采烈,觉得自己伺候有功,尚书老爷知晓后搞不好会奖赏她。 蔺织月惊了一下,急叫,「不要去。」 第五章 「小姐?」小柔不明所以。 「我爹事情那么多那么忙,光这点小事别去叨扰他。小柔,我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你去跟我爹禀告我身体好多了,而等他有空来看我时我又不小心感染风寒病倒了,你会被怪罪的。而且,我的身体什么时候会生病谁也说不得准的,不是吗?」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这具柔弱无依的身子,虽然比起之前能下床走动的时间多更多了,也不会走几步就喘得一塌胡涂,但是,比起小柔阳光般的健康有活力及走路时完全都不会喘,她还是差了一截。 小柔闻言觉得有理,就不敢自作主张了。 「小柔……我希望等我的身体更好一些,好到跟你一样行动自如,那时,你再跟我爹说。」 「小姐,到那时你要告诉我喔!」小柔雀跃的说,等着去邀功。 蔺织月柔柔一笑,轻点头。 「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展烈轻巧无声的窜入了织月苑,如同往常把食物放在桌上,双阵清朗的看着坐在床上等候着他的蔺织月。 「没有。」 她觉得自己的体力愈来愈好,不再有走一点路就气喘吁吁的症状了。 「你今天为我带来什么?」她走到桌前打开小包袱。 「芋头口味的馒头,上面有芋头粒,还有黑糖口味的馒头,我在中间夹了蛋跟几片腌制肉。」他摘下蒙面巾,在她面前他已经习惯不蒙面了。 「馒头中间夹腌肉?这是你做的?」她看着其中一个一分为二的黑糖馒头,中间果然有肉片跟荷包似的蛋。 他没有正面回答,「光吃馒头你营养会不够。」一双眼灼灼的注视着她。 蔺织月感觉得出来他对她的关心,望进他炯亮有神的眼里,她只觉得心慌意乱,脸蛋泛烫。 忙低下头,她不发一语的慢慢咀嚼着他带来的夹蛋夹肉黑糖馒头,他似笑非笑的在屋子里随意走动。 「这是?」他从她床边枕头下看到牡丹图案还没绣完而露出一角的丝绢。 「我的东西,不要乱看!」她紧张兮兮的快走过来,赶紧坐在床沿,双手向后将丝绢塞进枕头下。 「你自己绣的?」虽只瞥了一眼,但上头象征花开富贵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她的绣工可谓一流。 「无聊时绣的。」 「哪天有空,可以帮我绣吗?」他一双深邃眸中燃起渴盼。 「你想绣什么?」比起他每夜送食过来,她只是绣个东西回赠给他,她觉得是举手之劳。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绣的,我都会好好珍藏。」 原本,他不过是发现她被下药,想要帮她。 而她,不论他带来什么粗糙食物都愿意吃,没有任何怨言,也不曾嫌过他带来的不是山珍海味,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跟难以伺候。 夜夜与她相会,他对她的感情渐渐难以把持,她总会牵引出他内心深不见底、从未示人的柔情…… 「就算我绣了一只乌龟给你,你也没关系吗?」她心里一放松,忍不住俏皮而促狭的笑问。 「就算你绣了乌龟,也会是最可爱的乌龟。」他唇角噙着笑意,饶富趣味,对她佣懒的轻笑。 这抹俊逸无比的笑,充满了魅惑,充满了纯男性的性感…… 蔺织月羞红了脸,一颗芳心隐隐浮动,难以平静。 「蔺小姐,你的手可以给我一下吗?」 「嗯。」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他是完完全全的信赖了。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明明他就是一个神秘到家的人,她却还是愿意相信他,对他产生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帮她把脉,相对于她的小脸微微烫红,他可说是神情平静如常。 蓦地,他眼底惊异了一下,看了看她,又迅速的装作若无其事。 她不得不这么想,想着的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我身上的毒很难根治吗?」 他轻摇头,压低了嗓音,「不会,因为你没有继续吃下去,你体内的毒性会慢慢的被你的身体吸收。」 「会很久吗?」 「视你的身体情况而定,最多一个月你的身子就会完全康复。」 「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目前我还没有把握,无法跟你说。」她的脉象显示了不属于蔺织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应该有的现象,让他惊讶不已,但在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他不敢口无遮拦。 「你的医术到底高不高明?」她故意挑眉。 他淡淡表示,「我的外公是已经辞世的御医,小时候我跟我外公学过一阵子,不过,我只学会一点皮毛就是。」 「只要你够厉害,只学一点皮毛照样可以行医救人。」她笑容可掬,对他自信满满。 「蔺小姐过奖了。」他谦虚的微笑。 「你……到现在仍不能多透露一点你的事情让我知道吗?」她的眼底有着希冀,语气柔柔的轻问。 「不是不能,是怕蔺小姐知道得太多会因为我而惹来麻烦。」他嗓音微带沙哑的说。 目前,他正在调查一件还不能够透露、需要默默进行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一点眉目了,若是被敌人发现,最严重的结果,他将会身首异处! 像他这种随时走在刀山上的危险人物,他不想让她沾上任何危机的边缘。 「你都不因夜夜为我送食而觉得麻烦,我怎会怕你带麻烦来给我?」蔺织月双眸澄澈而坚定,话语清晰。 他刚毅的脸上写满对她的怜惜,却觉得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还是知道得愈少愈好。 「蔺小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会尽快帮你找出是什么人在你的饮食中下药,原因何在。」 「真的?谢谢。」 「时间不早了,蔺小姐早点入睡。」他覆上蒙面巾,打算离开。 「明晚……明晚我等你来。」她小小声的说。 他惊喜的多看了她一眼。 他听到她的话了……哎呀,习武之人耳力何等敏锐…… 她感到难为情,忍不住把视线移开。 再转过头去时,他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人早就离她远去了。 心底瞬间产生了一股失落感,沉沉的惆怅压在心口上,让她不好受。 蔺织月的身子骨愈来愈好了,小病痛不再来找她,但她依然装作体乏柔弱的样子,就是怕若被人看穿,就无法揪出幕后狠心伤她身体的藏镜人。 不过,在丫鬟小柔的眼里,蔺织月虽然吃食如常,看似没有异状,但就是会常编派理由遣开她,让她不像之前一样可以随侍左右。 小柔常常离开「织月苑」出去跑跑腿,一下子帮小姐到绣房里拿针线,一下子帮小姐去书房里拿笔墨纸砚。 她家小姐的身子变好她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她家小姐不想让人说,她也不敢多嘴。 在她眼里,她家小姐最近脸色红润多了,能够起身下床的时间长了,会想练习写字,所以需要她在一旁磨墨;会想要绣花绣草,所以她会将纱窗全部打开,让她家小姐从房里就能饱览庭圜美色。 她家小姐的绣品精美细致、唯妙唯肖,每一件都好像真的一样。 其实,蔺织月也不晓得自己的绣工了得,因为之前一直在床榻上的时间多于下床走动的时间,她慵懒孱弱,连动都觉得累,更何况是提笔练字绣花了。 她绣出来的花朵蝴蝶都是灵光一闪随便绣,那夜不巧被展烈看了去,他眼里的赞赏与喜爱,教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最近绣的时间更长了,绣的花样也更多了。 不晓得他若是看了她要送他的绣品,会有多高兴? 双颊潋沣如彤,她对他的爱慕之情藏也藏不住。 她绣了一对鸳鸯戏水图…… 「小姐,你的脸突然之间变得好红,你生病了吗?」 小柔随时注意她的状况,情况不对,她就会发问。 「我没有生病。小柔,帮我拿盆洗脸水来好吗?我想洗个脸。」 她摸摸腮颊,热烫烫的,她脸上的羞红肯定显而易见,小柔才会大惊小怪。 小柔觉得她的小姐最近常常一个人陷入沉思,时而傻笑,时而脸红,非常奇怪。 她本想把这样的情形告知任总管,但看小姐笑得腼覜绝丽,笑得纯真娇憨,连她的心都忍不住为小姐悸动雀跃。 小姐被关在织月苑里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如果小姐能够开心的笑,她愿意替小姐隐瞒。 「是。小姐,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小柔衔命而去。 从方窗看向外头,美景款款,美不胜收。 第一次,蔺织月喜欢自己住的闺房,与世无争般的优闲,多好。 「织月苑」坐落于整个尚书府里最静僻的一隅,环境清幽,庭园植栽花红柳绿,布置得错落有序,还有一池尚未开花的荷花,池水清澈宽阔,淡淡涟漪浮见,荷叶片片浮于水面,随着微风柔舞轻荡,荷叶上的点点露珠在阳光折射下宛如剔透的珍珠,无瑕、晶莹,缓缓滚落水池间,远看,静躺一池碧绿,优哉游哉。 第六章 初春时节,东面绿竹西面柳,南边北面群花怒放,姹紫嫣红。 瞧,那绿竹挺立,细叶冉冉,叶叶相连;柳枝修长,翠绿如碧,摇曳生姿,百花齐放,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看着窗外美景,她最近身体状况大好,常常会走出去感受清新的空气,在曲折幽径中来回徘徊,闻嗅着怡然香气,顿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想来,她爹其实也是钟爱她这个独生女的,才会给了她一个宛如与外隔绝的人间佳境。 忍不住的,她会想到他。 夜里他几乎天天过来,会带食物给她吃,也会帮她把脉。 每每跟他的指节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会感到手麻麻的。 他的指腹微一施压,按在她的脉搏上,她就会感到手腕发烫,感到脉搏跳得好快,连心脏也跟着跳得好快…… 她的心……因为他而悸动着,不由自主! 她的脑海,时时刻刻有他的笑颜浮上,难以控制! 她……不晓得这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但她不敢问他。 明明他会把脉,也懂医术,只要她告诉他,他肯定会为她解答。 但……太羞人了啦! 她的心因他而悸,她的脑子里时常盘旋着他的身影与一举一动…… 她怎么有办法说出口? 她的心里——分明就装满了他! 她……恋上了他…… 爱上了他…… 【第四章】 夜色沉沉,她的心头也沉甸甸的。 今夜,他迟到了…… 他从未晚来过,今夜却一直不见他的踪影,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也不是,急也不是,处于焦虑难安的心绪之中。 他不来了吗? 他没有提过。 他一直是个守信重诺的人,除非,他被什么急事给耽搁了…… 不!就算有急事,他也不曾放她一个人呆呆的枯等过…… 难不成——他遇到危险了?他有难走不开? 蔺织月为他心急如焚,一颗心提得高高的,胆颤心惊。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他能不能脱身? 他会不会来? 蔺织月走到外头,站在廊上,看着天边皎洁的满月,莹亮丰美,象征团圆。 她要等的人不来,她如何团圆?又怎能心安? 他若不来,她辗转难眠,恐将一夜不眠…… 他在她心上的分量竟已这么沉,这么深,这么重了。 明月下,她轻蹙眉心,面容忧愁,清灵出神的眸子也蒙上一层浓重的愁绪,不知心系谁。 他……会来吗? 愣愣地望视着天边明月,她忍不住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黑得发亮的温暖软裘盖上她柔弱的双肩,一双温热结实的手掌放在她的肩上。 「你忘了多披一件。」低哑而熟悉的男嗓里有着明显的关爱。 她惊喜的回头瞅视着蒙着黑巾,一身黑像随时要融入夜色的他,他那双深邃熠亮的黑眸是她绝对不会错认的标记。 「你……你来了。」 她的芳心酣醉,能看到他,让她觉得内心充满了喜悦。 「在等我?」他讶然地扬眉。 她昂起脸看他,在他探索的目光下急急低下头,娇丽的脸庞没来由的飞两朵绯艳云彩,心口剧烈地跳动了好几下,令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她,慢慢的带她走进她的闺房里,让她坐在如意美人靠上。 把门关上,他才揭开蒙面黑巾,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白胖胖猪肉包,油纸上,竟有鲜艳的血迹。 「你……你流血了?」她发现自己的眼圈不自觉的泛红,眼里也浮现一朦胧的水雾。 他一身黑,就算流血,也看不出来。 「没事。」他不想让她担心。「只是一点小伤。」 每夜跟她的相处是他近来最开心的事,但他没忘记自己身负重任,该查的事也不能松懈。 最近,他查遍了京城附近所有可以查的地方,发现不是没有线索,就是一个细微的疑虑统统指向了尚书府。 他刚才冒险进入蔺尚书的书房里,想找看看有什么资料,却不料被书房里的机关所伤,而机关一开,蔺尚书就知道有人私闯,马上派人团团围住书房。他的胸口中了细箭,他拔掉细箭之后鲜血立刻流淌而出。 蒙着面巾的他身在暗处,暗暗观察书房外头围伺的人数,知晓他身上负伤要是直接从书房冲出去跟他们大开杀戒,他不一定会赢。 既然没有赢的把握,他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他提气一纵,凌空往上冲去,破顶而出,往跟「织月苑」反方向的位置而去…… 蔺尚书的书房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许多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傻住了。 「在那里,快追!」有人看到一抹矫健的黑影窜过去,大声催促。 一群人往那抹黑影追去……却还是追丢了人。 他是绕了一大圈才又悄悄的回来。 蔺尚书的书房位置离织月苑最远,所以书房那边的骚动是干扰不到蔺织月的。 「我看看!」 明明就流血了,而且是鲜红欲滴的血……让她心惊不已。 他伤在胸口,怎么会是一点点小伤? 蔺织月执意要他躺在她的床上,焦急万分且不顾礼规的伸手去拉扯他的夜行衣,扯落了夜行衣,里头白色的衣料上是一片惊人的血红,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淌落下来。 「你受伤很重……」她的手也沾上了他的血,湿湿黏黏的。 「先别管我,你饿了,先吃包子,等一下冷了不好吃。」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她的肚子饿不饿,他的伤比她的肚子更重要啊! 蔺织月晶莹的泪珠从面颊边成串滚了下来。 展烈心口一揪,泛疼,而这种疼不是因受伤而起,而是因她而生。 他为她——心疼! 「一点伤而已,别哭。」他呼吸沉重,微喘着气,头有点晕眩。 蔺尚书在书房里暗设了几个令人防不胜防的机关,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会只被一支暗器伤到而已,要不是他内力足,细箭般的暗器伤他伤得不够深,他早就陈尸当场了。 为了来见她,他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摆脱一连串的追兵,才使胸口的伤拖延处置,血流得更多。 他能撑到此时,已经算是厉害了。 她眼中的泪液澄澈清晰,「我帮你包扎。」 幸好血是鲜红的,没有剧毒,不然他无法撑到现在,只怕半路途中就毒发身亡了。 蔺织月又心疼又难过。 是谁伤了他? 他怎么能够不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却先关心她还没有吃会饿肚子这种小事? 他这么在乎她…… 她的心口忍不住紧缩成一团。 他简直就是把她摆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 「展烈……」她轻唤着他,泪光莹莹的看向他。 他面色惨澹,唇色发白,闭上了阵眼,毫无动静。 她的心口重重一震。 「展烈……烈!」 她轻摇着他的身子,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了…… 蔺织月眼底的泪掉了出来。 她迅速擦去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 他只是昏过去而已,他不会死的。 她要赶快处理好他的伤口,她要治好他! 她不会让他死的…… 蔺织月匆匆忙忙的撕下裙角,先帮他止血并包扎伤处,她艰辛万分的扶着人高马大的他躺在她的床上,帮他盖上被子,原本对她而言是偌大的床,他的身躯一躺下,就显得拥挤而狭窄了。 缓慢的解决了桌上的肉包子,她的心口被什么堵住了,差点连胃也堵住了,她是没有胃口的。 但她自己清楚,不吃不行,她需要体力才有办法照顾他,而且这肉包子还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帮她带来的,她不可以不吃。 床只有一张,她把床让给他睡,自己躺在如意美人靠上休息。 夜深了,她也困了…… 夜半,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梦呓声,一句接着一句,吵醒了她。 「水……」是他发出来的声音。 她起身凑向前,耳朵靠近他的嘴边再听一次。 「热……」 这夜里露重天凉的,怎么会热? 她看向他的脸,脸上有一层薄汗,还有可疑的红云。 她摸摸他的脸,发现他脸庞发烫,再摸向他的额头,也是烫的。 她急了,东张西望,看到了铜镜旁她没让小柔收走的干净洗脸水跟巾帕。 走向前,试了试水温,是冰凉的,正好是他需要的。 不管了,先帮他退烧比较重要! 纤纤长指从不沾阳春水的她为了他,拧干了巾帕往他脸上轻轻擦抹,一次,两次,重复好几次,擦去了他的汗,擦净了他的脸,擦走了他的不适,直到听到他舒快的轻哼一声,她才放下提心吊胆的心情。 他的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安稳。 她看着他,眼里盈满了眷恋。 从来不曾仔仔细细的端详过他,现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七章 她的手轻轻画过他浓密的眉,痴视着他紧闭的眼,心疼的以指腹轻抚过眼下的一层深暗,他的鼻梁好挺,正均匀的一呼一吸,她将手放在接近他鼻间的位置,感受到手心有着微微的热气吹拂。 他的唇瓣发白,干涩,上唇比下唇薄。 她起身,倒了一碗茶水来,轻唤着他,「展烈,你渴不渴?醒醒,喝水。」 因伤口感染而发烧的他是处于意识不明的状态,不论她如何呼喊,现正虚弱的他都无法回应。 蔺织月心里着急,手点了点茶水,往他唇上轻抹。 他的唇上是有点滋润,但很快的就又乾掉了。 她又抹了些茶水在他两瓣唇的凹处上,他本能的轻抿。 喝了,他喝了…… 她不厌其烦的重复十来次,他都把唇上的湿润给抿去了。 蔺织月看着碗里的茶水,还剩很多,靠她这样的作法,他需要的水分是不够的。 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行? 她想救他,想帮他,却…… 看着他迅速干涸的唇,她灵光一闪。 有了,用嘴对嘴…… 她的脸蛋蓦地烫红。 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啊…… 这样的作为会不会太过唐突,太过逾距了? 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 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管礼法?他用整个生命在帮你,你只是牺牲一点点而已,只要你不说,又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何况,你明明就是喜爱着他的。 蔺织月双颊羞红,浑身燥热。 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她想帮他…… 看着碗里的茶水,她喝了一大口,然后眼一闭,将所有的娇羞都藏住,慢慢的贴上他冰凉的唇。 他的唇本能的轻蠕,她顺势将茶水慢慢的哺喂进他的嘴里。 虽然有几滴流出了他的唇角,但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嘴里。 他喝了,他喝了…… 她欣喜欲狂,再喝一口,再哺喂他,直到整碗茶水已空。 他的唇不再干涩了…… 见他下意识的伸舌抿净茶水,蔺织月的心头一震。 她的身子整个滚热起来,心湖翻扬着糖丝一般的喜悦之情。 她将茶碗放好,双手托腮,发觉两颊像是燃烧起来了,好热,好烫。 她好像也跟他一样发烧了…… 不过,他烧的是身子,她烧的却是脸跟心哪! 他的唇,触碰起来的感觉很舒服…… 她的手轻碰自己的唇瓣,脸红如酡,耳根也烫红了。 「冷……」 睡在如意美人靠上的蔺织月不是很舒服,一身细致肌肤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躺卧,让她睡得并不安稳。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细语声,但她眼皮好沉,不想睁开。 「好冷……」 那声音,分明就是展烈在求救! 蔺织月张开美眸,走向床边,看到展烈全身在颤抖。 她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人在颤抖。 「会……会冷……」她帮他把被子盖好。 「冷……」 一件不够,她再从床旁的长柜里取出一件厚棉被。 「冷……」她又拖出一件更厚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我会冷……」明明被子已经叠了半个人高了,他还是瑟缩着喊冷。 她皱了皱眉,忧急在心。人的体温应该是最佳的保暖方法。 只是,这夜半三更的,她能够找谁来为他取暖?他在这里,她不能够让任何人知晓。蔺织月轻咬了一下下唇,羞怯满怀。 「好冷……」不能再迟疑了! 她脱去鞋袜,爬上床,一把将他抱住。 他的身子好冰。 难怪他会冷! 她的身子窜过寒栗,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抱一个大冰人。 她不救他的话,他会出事的。 蔺织月咬紧牙关,颤抖着身子,用自己的体温熨热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不放。 抱久了,他的身子不发抖了,不冷了,而她已经筋疲力尽,眼皮更沉而闭上了美眸—— 东方微露曙光,床上的男子就睁开了炯炯的眸,看向一旁依偎着他入眠的绝丽女子,眼里的犀利转眼间已变得温柔,还带着温暖得足以让人冰冷的心融化的笑意。 一夜高烧,忽冷忽热,他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体力耗尽,疲乏得连动都不想动。 他养精蓄锐,储存体力没有乱动。 烧退了,口不干了,他的唇有过滋润的痕迹,感觉到带着淡淡馥郁香气的她的气息,还有那软嫩滑腻的唇瓣…… 不冷了,他感受到一双小手环抱着他,好温暖。 原来,都是她在照顾他。 她的唇,曾经喂过他喝水。 那让他心跳加快、血脉债张的触感不会是假的。 他的指腹轻抚过她的嫩唇,念念难忘。 是这张唇,不会错的! 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不合礼教,但他不想管。 她睡着的样子好美,他不想吵醒她,他觉得吵到她会是一种罪过。 而……看她的睡颜如海棠带娇,是一种幸福。 他身上叠了好几床被子,好热。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些被子给踢下了床,只盖最底下一层,同时也是被她的身子给压住的被子。 他很清楚受伤的人会有发烧的倾向,她没有对他置之不理,竟然衣不解带的照料他,让他眼里翻搅着炙热的感情。 这辈子,他绝对不能负她。 她已经将她的清白拱手送到他的面前了…… 展烈的内心百味杂陈,情爱恩义纠葛难分。 她的身分……是蔺尚书千金也好,或是他查到、已有点眉目的另一个身分也好,都不是他展烈可以高攀得上的。 她的身分既富且贵,又有权势。 他能给的,绝对没有她现在拥有的这么多。 可……她对他有情有义…… 他纵是为她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对她,他绝对是保护在先。 不光是为了报恩,更因为……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想爱想要的女人……唯有她一个! 【第五章】 「小姐……」 小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由慢而快,音量一声大过一声,带着心焦。 她家小姐为什么把门给闩了?她进不去…… 她家小姐要是在房里不小心生了病或是有个什么不测,她就算有十颗脑袋瓜也不够赔啊! 睡意正浓的蔺织月完全置若罔闻,因为她昨夜太晚睡,疲惫不堪,根本就听不到小柔在外头的叫嚷声。 展烈听到了。 他想起身,但是蔺织月的手环住他的腰不放。 见她娇憨贪睡的两颊因为热气而粉嫩粉嫩的,带着诱人犯罪似的纯真,让他忍不住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嫩肌。 果然是天生丽质,水嫩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 随着外头的急嚷,他轻轻的拿閧她紧搂的纤细手臂,只是他一拉开,她又环了过来,一次又一次,让他不禁苦笑。 看来,他是无法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顺利的离开这张床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毁了她的名节,而贞洁女子是禁不起被诋毁的。 「小姐……蔺小姐……」他在她珠圆玉润的耳壳边轻唤。 蔺织月轻应一声,却睁不开眼。 「我是展烈,你的婢女来了,我要先闪一下。」 听到小柔来了,正巧外头的小柔又大喊了一声,让蔺织月惊醒,眼眸瞠大。 「小柔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辰时一刻。」 小柔每天辰时都会准时过来,帮她更衣、梳洗,准备早膳。 她看着他,怔忡了。 他……他怎么办? 不能让小柔看到他。 不能够败露事迹! 她急急下床,却要他在床上按捺不动,将被子盖住他的身子,因为被单不够长,她只盖住他的上半身,再迅速拾起地上随便一条被盖住他的下半身,然后解下床帘系带,让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慢慢的走去开门。 门闩一拉开,她就快闪到旁边,因为小柔已经如一阵风般的推开门了。 「小姐,你没事吧?」 「我睡晚了。」她清清淡淡的说,还轻轻打了个呵欠,并优雅的用手掩饰。 「小姐,你怎么把门给闩住了?你以前从不闩门的。」小柔拿着早膳进房。 蔺织月脑子快速运转着,想着藉口,「我……就昨夜睡到一半听到怪声,害我睡不着。」 「有什么怪声吗?我都没听到。」她的婢女房离小姐的织月苑是最近的了。 「是猫在叫……你应该是熟睡了才没听到,我被吵了好久,打开门出去看时那只猫被我的脚步声吓到离开了,我关门时不小心落了闩,可能太累了,不小心睡得太晚了……」 「小姐,难怪你的头发都乱了,连发饰也插得东倒西歪,还有,你身上的衣裳好像被压挤过……你真的是太累了才没有脱下外衣就去睡。」 「是啊……」 小柔看到一旁的洗脸水,「小姐,等我一下,我去换盆干净又微温的洗脸水给你。」 「嗯。」 小柔什么也没有怀疑的离开了。 第八章 展烈从床上跃起,走到外厅,「小姐,我先告辞了。」 「你的伤……」 「谢谢小姐昨夜的疗伤帮忙,我是练武之人,身子复原的速度会比一般人较快一点。」 「也不可能一夜就痊愈啊……」她看过他的伤口,难免为他担心。「我的伤口没有裂开,烧退了,睡了一觉体力也恢复了不少,我先离开以免被人发现,小姐放心,我夜里会再来的。」 他的眸子里氤氲着温暖,低柔的嗓音化解了她的忧心忡忡。 「一定要来。」话一脱口而出,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涨红着脸,羞得连头顶都要冒烟了。 他温暖一笑,脸上神情柔得似水。「我会来的。」 他没有取笑她…… 幸好! 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心心相印的情意。 不是她单方面的一相情愿,就好。 她扬起甜美的笑靥,上前,轻环住他的腰,「我等你。」 他的脸埋进她的发丝里,鼻尖嗅闻着丝丝发香,贪婪的重吸了几口。 他身子一动,她自动松手,他已经快步走出织月苑,施展轻功迅速离去。 她愣愣的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希冀着他一切平安。 「小姐……小姐!」 「小柔?你回来了?」蔺织月的脸蛋泛起酡红,怕被发现心事般连忙垂下了头。 小柔已经呼唤她好几次了,她才有反应。 「小姐,你要先吃早膳还是先梳洗?」 「我先梳洗。」 对噢,她早上都还没洗脸,蓬头垢面的也没整理仪容……最糟的情况都被他看去了…… 她又羞又窘,真的不晓得晚上要拿什么颜面来面对他了。 洗完脸,她的脸蛋还是烫红的。 「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好红……」 「可能昨夜里稍微着了凉……小柔,我吃不下,我好想睡,我想再睡一下,你不要吵我。」 跟着她走进内室的小柔瞪大眼,「小姐,你床下怎么这么多被子?」 「我昨晚冷就全拿来了,睡到一半好热就又踢到地上去了。」 「小姐,要不要我告诉任总管一声,让他请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我现在身体还好,不要麻烦任总管,知道吗?」 「小姐?呃……是。」蔺织月杏阵一凌厉瞪来,小柔就不敢再置喙了。 她又打了个呵欠,「我可能只是睡眠不足……让我睡饱就好……」 「小姐,我先把早膳撤了,午膳再帮你端来。」 「我如果还在睡,就不要吵我。」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宁可睡饱也不想吃被下药的饮食。 「是,小姐。」小柔慢慢的走出织月苑,再将门缓缓的关好。 睡意浓浓的蔺织月觉得照顾人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不过,她甘之如饴。 因为,对象是他嘛! 她的头一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鼻间嗅闻到他残留的气息,伴随着她一起入眠,让她这一觉睡得满足又心安。 夜里,她精神饱满,打扮得清丽绝伦的等候着他。 想不到,他除了帮她带来食物之外,还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她从容的吃食着,看着他犹豫不决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说出来,你……承受得了吗?」这就是他踌躇的主因。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跟我相关的事?若是事实,我早晚会知道的,你只是先说出来让我心里有个底而已。」 他白天里时时忙碌着,夜里也常见他在以为她没发现时露出疲惫的神情。 他忙些什么,她从来没有多问。 她相信,当他需要让她知晓时,他会告诉她。 现在,也许就是时候到了。 「你先稳住自己,先深呼吸一下。」他非常关心她。 她微微一笑,因为他话里带给她的温暖,当着他的面,真的深呼吸了三次。 「我怀疑你的身分并不是真正的尚书府千金。」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没想到他说出口的话这么震人心弦! 她白着脸,抖着唇轻声斥责他。 她的心里好慌,好乱,对他的话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真正的尚书府千金,应该在两年前就得急病死了!」 这是他私闯尚书府书房偷看到的资料。 两年前,蔺尚书私底下在他处办了隆重丧礼,还有十来个经过精心挑选,;跨婷窈窕、年华正盛的婢女跟着殉葬。 他想不透蔺尚书为何办个丧礼需要遮遮掩掩,低调又不让人知道,还找了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婢女陪葬,死的人究竟是谁? 除了两年前就听说命不长,在宫里跟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蔺家千金以外,他想不到其他人。 如果真正的蔺织月香消玉须了,眼前这个假的蔺织月就是被蔺尚书用下药的方式控制住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 这么推断下来,就觉得他所认识的蔺织月饮食中一直被加料果然是其来有自,符合了他的猜测。 他语出惊人,冷着脸,表情看起来有点令人胆怯。 什么? 她死了? 她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她……她不是真正的尚书府千金吗? 怎么可能? 蔺织月惊慌失措,思绪先是一团疑问,然后转为空白,脑中一片混沌不明。 不可能!她没死,她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她勉强理清混乱的思维,急切的开口,「你一定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我还活着。」 「我怀疑你的真实身分是我要找的人。」展烈直盯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真实身分?她还能有什么真实身分?她的真正身分就是尚书府千金! 不过,他一直看着她,他……他的眼神真是犀利而火辣!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莫名僵直,对他投来的视线无法无动于衷,她双颊红彤满布,差点就要停止呼吸了。 理智回笼,她吸了一口气,面带愠气,「你……你胡说八道!我……我从小就在这里生长,我是尚书府的千金没有错!」 「你确定,你从小就在这里成长吗?」他眼眸直勾勾的盯视着她。 她一时语塞。 她……脑海里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内心已经动摇了。 「记忆这种东西是可以造假的。」他丢出令人玩味的话,唇角似笑非笑。 他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单纯好欺! 「我自己会判断是非。」她涨红了脸,不自主的逞强起来。 「判断到被下了药也浑然无所觉吗?」他勾起坏坏的笑,刻意激她。她脸色一白,却不甘示弱的斥骂他在胡言乱语。 「是我太轻敌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我爹会害我,你别胡说……」 「江湖中,要让一个人忘记过去的药是有的,而要让一个人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方法也是有的。」他拢紧眉峰,言语稳重而谨慎。 江湖上的「忘根草」只要捣出药汁滴入食物中,就能让人昏睡后再醒来之际,就忘记了自己是谁。 江湖中也有一种迷魂术可以教人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在半梦半醒之际信了对方为自己编造的身世背景,深信不疑。 他觉得她在服下了忘根草的同时也被下了迷魂术,才会以为自己是蔺织月。 看来,下毒之人并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她忘了自己是谁,让她好被操纵。 为了让她的身子骨更虚弱,更符合外传的蔺织月病体状况,才会在她的饮食中加了让她身体虚弱的药草…… 会对她下毒的那个人深思熟虑,绝不是泛泛之辈。 她之前的饮食一直被人下药控制,是为了防止她身体健康,要她持续以病弱的身子活着,让她自己更加相信她是一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病美人。 「不……不可能……」她大惊失色,心脏快要承受不住。 展烈是在胡说八道!他信口胡诌的话,是会让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的! 她想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一直以来都释出善意…… 她不能够相信他的话,他另有所图,他是陌生人…… 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拉锯战。 她是蔺尚书的女儿。 她是蔺家的千金! 她相信自己的记忆,她相信自己是这家人的女儿。 她在这里住了好久,从小到大…… 从小到大? 瞬间,她有一点迷惘不确定。 不,她不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她是蔺织月没有错。 「我说的话你听起来是很荒唐,但不是不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大跳,想要挣脱,他却动作极快的捏住了她的脉门,让她无法说话,无法有任何举动。 他的手掌在她纤纤玉手上来回摸索,掌心的热度传了过来,比她的体温还高,却是温而不烫。 心头有点羞,有点赧,有点悸动。 她……脸红心跳,无所遁形。 「你显示了不属于蔺织月的脉象。」深邃迷人的阵瞳瞅视着她,温醇如酒的嗓音轻道。 「什么意思?」她心头一震。 第九章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蔺织月自小就体弱多病,这样的身子骨是不适合练武的,而你的身体……你练过武。」 「我……会武功?」她瞠大眼,一脸惊讶。 「是。」 怎么可能?如果有武功,她自己怎会不晓得? 「你也有内力,只是先前被人在饮食中下药控制隐藏住了,我才会看不出你的内力被人锁住。」他沉着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你真的不是蔺织月。」 「那我会是谁?」她颤着声,单薄的娇躯微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耳力敏锐的听到婢女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蓦地,他解了她的穴,如同来无影般的去无踪,迅速离开。 「小姐……你还没睡吗?小姐……」 屋外,竟是小柔的声音。她没有应声,只有狐疑。 小柔不是应该早就睡熟了吗? 小柔听里面毫无动静,静站了一会儿后就离去了。 她是谁? 她不是蔺织月会是谁? 她两手抱着头,脑海中毫无印象。 她究竟是谁? 她眼里旁徨,心底也旁徨。 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依赖与相信…… 【第六章】 守着黑夜,等着他。 他一到来,她心底雀跃。 「我是谁?」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还不确定。」在事情真相还不明朗之前,他不能够随便脱口而出。 万一将她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他会自责到死的。 蔺织月愁眉苦脸,一双柳眉深深纠结在一起。 她活了这么多年,竟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 一抹悲哀在她的眼底晃荡。 展烈伸出手轻轻包覆住她的双手,眼神真挚、含情脉脉的直视着她,彷佛在传达着「一切有我,不要担心」的信念。 他掌心的温暖驱除了她不安的心思…… 她抬眸,迎上的是一双亮如星月的黑瞳,他稳如泰山的身姿不知怎地,竟让她的心莫名的安下了。 她浑身发热,双手却不想移开,无法思考,本能地只想眷恋这只大掌的主人。 两人四目相接,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可靠与信任。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沦陷在他眼里的那片深情汪洋中…… 他藉机帮她把脉,「你身上的毒性已经减少许多,再过两天你体内的毒性就会全部消除,你的身体将日益健康,到时,我会运功帮你恢复你的内力。」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明显感觉到身子骨轻松了许多,比起遇到他之前重压压、病恹恹的让她慵懒乏力、疲倦不想动,完全是判若两人。 「展烈,谢谢你。」她清雅灵秀的阵子凝视着他,满含感谢,脸上挂着可掏的笑靥。 他灼热的视线全在她娇艳无双的脸蛋上,眼神似乎能够灼人似的,教她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栗起来。 他的阵底,燃烧着一把火……一把足以将她燃烧的火焰! 她的心狂跳,她的脸烧红,她的身子热了起来。 他轻轻的拥住她,对她的情意已经尽在不言中。「不管你真正的身分是什么,只要你不是蔺织月,我会救你出去,让你获得健康与自由。」 「请……请你尽快查出真相。」 她贪婪的靠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感受着他与她同样跳动快速的心脏,脸蛋不禁绯红成一片。 「为了你,我会的。」他松开手,放开她的身子,改成包住她的双手,轻拍了一下,安抚她的不安。 她的眼与他的凝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缩小的自己。 她的倩影,在他眼底彷佛更美了…… 他的身影,在她阵中似乎变得更高大更挺拔了。 看着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满脸娇羞。 他的头俯了下来,她感受到他的鼻息,将俏脸上扬,两人都情难自禁的让彼此的唇接触到对方的。 吻,落了下来,像羽毛一样的轻…… 他怕将她弄坏,又轻又柔,柔得让她心灵悸颤,满身满怀的感动。 但……这不够啊…… 她想要更激烈更热情的吻…… 可……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闭着阵眼,她的唇微微嘤咛出声,似乎是在抗议。 他竟听懂了她的意思,唇角带着邪肆的笑意。 她唤起他沉寂多年的欲/望,这样的情欲猛烈得让他招架不住。 他努力克制自己,就怕进犯太深会吓着了她。 但显然的,她却不满意…… 轻吻着她,她的唇软嫩香甜,让他的身子一阵热颤,继续深入探索,加重力道,需索着她唇齿间的甘甜香津。 她感受到他的温暖与热情,也感受到他的呵护与怜惜。 她的双唇抖了起来,因为她也感受到他强烈而澎湃的渴望…… 她不是怕,是惊喜,是产生了共鸣。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跟他同样产生的欲/望点点滴滴的窜过她的身子,随着血液流向她身体的每一处,让她兴奋,让她激狂。 他的吻愈来愈深,刮搜着她口里的每一处香甜,留下只属于他的气味。 他的吻很深情,很热情,也很霸情…… 她娇喘着,愈喘愈急。 他硬生生的停住这个吻,贴着她的额,低喘着气。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猛攻! 他对她的情欲,竟连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如此深,如此沉…… 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梢,努力控制着自己坚硬如箭的欲/望,拥着她的手紧了两分,哑着嗓子。「我有没有把你吓坏?」 她娇喘着气,轻摇着头,樱桃小嘴红艳艳的,被他吻肿了。 见她神情带赧,无限娇美,他好想再吻她一次。 但——他不能。 他怕自己这次会控制不住自己,脑中的理智会阻挡不了他的欲火狂炽! 「我该走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变成一头猛兽。 她抬眸看他,依依不舍。 他一双眼眸凝注着她美中带羞的俏颜,心头微醺。 「小姐,凡事请小心,我明晚会再来。」 轻轻悄悄地,他蒙上面罩,推窗而出,身手矫健的融入夜色,一下子便没了纵影。 她将窗子关好,掩着唇,那上头的热烫教她身心俱醉。 这才是吻……对吗? 比起上次她为了喂他喝水而亲他,这次他给她的,才是真正的吻…… 一个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热吻。 书房里,蔺尚书眉头紧锁、脸色阴暗沉鸷。 造成他神情难看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他的夫人病体尚虚,前夜又再度感染了风寒,高烧反覆不退,今晨才稍稍稳定下来;其二,他的独生女近日身体状况大好,下床走动的时间长,还会在阳光下扑蝶玩耍。 照道理说,他的爱女身体康健是好消息,但他的眉心却是沉陷得更深了。 现在织月苑里的纤纤女子,并不是他真正的亲生女儿。 他的爱女织月,在那场急病中,如花般的生命……枯萎、凋落了! 他这个爱女的病根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据御医的说法,因那时他的夫人在怀胎七个月之后常染风寒,没有根治留了个病底,导致生出来的婴孩一落母体就体弱多病。 不论他请人熬补了多少珍贵补品给织月补身子,她还是虚乏荏弱的体质。 在她二八年华这一年,多美丽的青春十六岁啊…… 她竟然被来势汹汹的急病给侵袭了娇体,病了又病,反覆纠缠,让她的气息愈来愈薄弱,愈来愈奄奄一息…… 御医表示宫里有回魂丹,有续命粉,就是少了一味灵山上的千年雪莲。 千年雪莲,千年才开一次花。 而听说,千年近了,但谁也不能确定,等得到千年雪莲的开花期。 他非等到不可,非得到不可。 他派出几个得力亲信跋山涉水,去寻找治病良方千年雪莲。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久等不到…… 等到的是一封短信,上头写着—— 千年雪莲找到了,但还没开花,我们在此等候花开。 床榻上随时都可能一命归西的蔺织月照三餐吃着续命粉、回魂丹,续她的命,留她的魂。 看着爱女饱受病痛折磨,他常是老泪纵横。 千年雪莲还没开花,他却等不及了。 他干脆自己带着精兵也出去找,想在千年雪莲开花的第一时间快马加鞭的将千年雪莲带回来。 来到半路,他却看到一名背影与女儿几乎一模一样的窈窕少女激战一群爱财贪色的强盗。 那少女的背影与他的女儿如出一辙,只是,她是健康会武功的,他的女儿织月却手无缚鸡之力…… 他不禁停下赶路的行程,要求部下全部肃静不要乱动。 他的视线在遥远的那一端,看着一个年轻少女力战一群莽夫。 很显然,她是单独出来的,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任何帮手,但她功夫不错,轻功也不差,身上的衣饰高雅代表着她的出身不低。 这群强盗迟迟打不倒她,个个杀红了眼,誓必要逮到她才行。 第十章 她被追杀到了悬崖边,身上已有多处刀伤,强盗们虎视眈眈地用眼神轻薄着她,她一咬牙,竟跳下悬崖。 在这一瞬间,他欣赏起她的宁死不受辱,命令手下精兵将那群乌合之众杀个片甲不留,绝不留下活口,再另派两个人到悬崖底下看看。 重伤的她因他一念之仁而被安排到某处养病,想不到醒来时却丧失了记忆,大夫表示可能是因为摔下悬崖撞到脑子所致,毕竟她的后脑肿了一个包,足足月余才完全消肿。 就在她治病养伤的这段期间,他是抵达了灵山,摘到了刚开花的千年雪莲,却救不回已经回天乏术的爱女。 织月弥留之际,他的爱妻也病倒了,嘴里嚷着女儿若是死了,她也不要活了…… 他当机立断,封锁一切真相。 织月死了,他悲痛逾恒,但他不能再让唯一的妻子跟着命丧黄泉,留他一个人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他要他的妻子振作起来…… 唯今之计,只有移花接木。 只要能够瞒过他的妻子,他的晚年余生就还有个人相伴。 主意打定,他将已经失忆,年龄、身形都跟女儿相仿的少女来个李代桃僵,先骗过妻子再说。 毕竟,他已丧女,无法再承受丧妻之恸。 为了怕这个不知来历的失忆女子哪天恢复了记忆坏了他的大事,且她的武功也是他的忌讳,他暗中找人在她的饮食中加了化功散,让她内力全无,体弱乏力。 虽说她失忆了,但有备无患。 他做全了准备,请了西域会迷魂术的高人为她施展一种除了这位高人外无人可解,也无药可解的迷魂术,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分,就是蔺府尚书千金织月小姐。 他悄悄的设计了整件事! 在织月香消玉须之时,他的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晕厥,他立刻派人将昏迷的替身送了进来,给她戴了人皮面具,换上女儿的衣服,打扮得跟女儿一模一样,再唤人报喜讯给夫人,让她过来看,得知女儿一脉尚存还没死,心有冀盼。 让夫人匆匆看过,确定女儿没事后,之后他也不敢让夫人跟这个假女儿太过亲近。 为防事迹败露,他找了玄天老人为夫人算命,这个已经被他要胁的玄天老人在夫人面前说得头头是道。 「要保住蔺小姐的命,最好的方式就是尚书夫人不要再来探望蔺小姐。我看过蔺小姐跟尚书夫人的命盘是相克的,意味着彼消此长,蔺小姐愈虚弱,尚书夫人身子就好,反之,蔺小姐身子变好,尚书夫人就要长久卧病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尚书夫人让蔺小姐安心养病,各自待在自己的房内先不要见面,尚书夫人若是关心蔺小姐的病情,可以由下人传消息。」 尚书夫人虽有微词,但蔺尚书却非常坚定的采用玄天老人的说词,而为了女儿的病情,尚书夫人也愿意不再见女儿。 要让少女彻头彻尾的变成蔺家人,蔺尚书的计划中免不了要杀人,所有见过蔺织月真面目的奴婢下人统统被他以「没有好好伺候小姐」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私下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对蔺尚书而言,只有死人是不会突然跳出来破坏他的计划的。 蔺织月从小到大养在深闺少人见过,除了尚书夫人以外,其他人他统统治了个死罪,瞒天过海。 而当年那个玄天老人,他也让人在送他出府后顺便了结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胡言乱讅的说词怎么有点应验的效果? 这两年来,他妻子病体不佳,莫非这个假的蔺织月八字真的跟他的夫人不合? 还有,最近她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好,是怎么一回事? 他命人在她的饮食中随时下药,目的就是要她时时虚乏,维持弱质病态。 是药性下得不够强吗? 还是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对抗的药性?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她身强体健,这不是他要的。 除了她要当蔺织月的替身之外,她的真实身分也是一个隐忧,他绝对不让她曝光,也不让她有机会重拾自己过去的记忆。 而他,也是因缘际会才猜出她的身分的。 在他找人李代桃僵的这段时间里,跟他同样在朝为官,也是他死对头的卫子谦将军也派人密切的四处捜寻年轻女子。 他曾经在大街上看过卫将军府里的侍卫谨慎的问人、找人,似乎不想扰民,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他私下有技巧的跟朝中与卫将军结识较久、较清楚他家里状况的老臣套话,对方提到卫将军并不是无儿无女,他其实膝下还有个女儿,只是从小就送出了府…… 卫将军找人的时间与他救了那名少女的时间接近,因为时间点太巧合了,他不得不怀疑。 为了小心起见,他更让人将家中的假织月给藏好。 去年在他带着夫人去三王爷府中为三王爷祝寿时,遇到了三王妃与卫夫人,他救起的那名少女跟卫夫人的容貌有几分相像,他的神色差点大变。那名失忆少女的身分,在当时他心中就有了底。 女儿长得像母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卫夫人的美,在当年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事,而且与他的夫人都是当年数一数二的娇艳美人,只是当年他一直没机会亲眼目睹卫夫人的真面目,而卫夫人非卫将军不嫁的贞烈形象也让他毫无争取的兴趣。 他的女儿蔺织月美丽动人的容貌也是承袭自她的母亲…… 可惜,红颜薄命,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而这噩耗,他终其一生也不敢让爱女心切的夫人知晓啊! 所以,只要卫将军之女在他手中,任他操控,他就不怕处处跟他作对的卫将军了。 她的真实身分,是他握在手中制住对方的一枚好用棋子。 卫子谦……你的弱点被我找到了! 蔺尚书阴沉的眼底透着难言的诡异,狡黠却又阴狠。 夜里,他又来访了,只是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展烈,你的伤口又痛了吗?」她想看看他的伤好到什么程度。 他阻止她的动作,摇头,「不是。」 「你的胸口不舒服吗?」她很担心,为什么不让她看? 「我已经上过药了。我的伤快好了,真的。」最后一句,他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她看着他的眼,在他眼里看到了坚持。 「我不喜欢你受伤。」她闷闷的说。 「对不起。」展烈轻拥住她的肩。 她靠着他的身躯,享受这份难得的温存。 他以低沉微哑,带着一丝迟疑的嗓音问道,「你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吗?」 「你查到了?」她心头震了一下,又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很有可能是当今三王爷的外孙女,也是护国大将军卫子谦失踪两年的独生女卫凝月。」 卫……凝月?她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一丝丝的印象。 这……怎么可能? 她的身世怎么会一下子从尚书千金变成将军之女? 「我知道我的话你很难相信,但我已经秘密找寻将军之女足足两年,最近我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从我找到的种种迹象都指出,你很有可能就是卫将军之女。」 「你是卫将军派出来找我的?」 「没错!我是卫将军最信赖的手下副将展烈。展烈参见卫小姐。」 他拱手作揖,她脑袋空白。 「我是卫凝月?不可能……我没这个印象……」 身世之谜,如重重烟雾,教她惶然无措。 「你很有可能误吃了江湖上的「忘根草」,「忘根草」我可以找到解药,但你好像还被下了迷魂术……这迷魂术要破解不容易,除非找到下迷魂术的那个人……这部分会比较棘手一点。」他眼神一凝,不仅气愤对方的机关算尽,同时也暗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臂膀,眼神依依,深深的凝视着他。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不要责怪自己。」 深刻的震撼直直撼入他的心灵。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思,在感同身受的当下,眼底有着纯粹的信任与爱恋。 他喉头转紧,不由得搂她入怀。 「只要你不是蔺织月,不管你是谁,我会救你出去的。」 她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管我是谁,我都不要你离开我。」她抬头大胆的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展烈浑身的热情瞬间爆炸。 他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唇瓣噙住她的粉唇,辗转蹂躏重压,激烈而霸悍。 他另一只手环住她的纤腰,两人的身躯紧贴,他感受得到她在肚兜包覆下柔嫩的胸房压挤着他坚实的胸膛,他充满侵略的吻舔着她、吮着她、吞噬她,他的男性气息压迫着她,包围着她。 他们狂吻,他们紧拥,他们让两颗失控的心灵不约而同的撞击、跳舞。 这个吻,吻得天旋地转…… 她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察觉到,不得不放开她。 她娇羞至极,不敢看他。 他依然抱着她,在喘息的同时,闪亮的黑眸闪动着眷恋的芒彩。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弃你不顾。」 「展烈,不论我是蔺织月还是卫凝月,我这一生都只要你,只属于你……」 第十一章 她不在乎私订终身。 要不是有他,她真怕自己一生都被人操纵,而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这个对她好的挺拔男子,她不想放手。 在她孤独无依的时候,只有他对她伸出援手,只有他! 她对他不是只有感激,还有浓浓的爱恋随着他们的相处日益滋生。 只要想到能够跟他在一起,她的心里头就好甜蜜,像不小心被倒上了满满的一壶蜜水,甜得满溢! 「小姐……」他又惊又喜,灿若繁星的眸瞳直直锁定她。 「展烈……」她娇羞的轻唤一声,柔情万千。 他的唇再度俯下,注入无限深情! 【第七章】 「展副将,你最近不是去尚书府吗?查得如何?到底有没有我女儿的下落?她到底有没有消息?她在尚书府里吗?还是……她真的殁了吗?」 一身将军服、威风凛凛的卫子谦张着一双睿智的眼直视着他最信任的副将。 「回将军,属下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属下可以保证,将军的爱女绝对还活在世上。」 蔺尚书府里的织月很有可能是卫凝月,但在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之下,他不敢轻易松口,因为,卫将军找女心切,万一弄个不好消息走漏被蔺尚书察觉了,最危险的就是在织月苑里他最心爱的女子! 他不敢冒任何一丁点置她于险境中的可能性。 在她还没彻底离开织月苑之前,她随时都有危险。 「你何以这么有把握?」卫将军想听听他的说法。 「回将军,目前属下还没有办法将证据交给将军看,但属下需要将军的帮忙。」 「说。」 「属下想要一幅卫小姐的画像,好确定属下没有找错人。」 卫夫人一直处在深闺,他没有见过,但他需要万无一失的证据。 「好,我会请夫人帮忙,由画匠照夫人口述画出凝月的容貌。」 卫凝月在一岁牙牙学语时就被卫子谦送到了山上去修身养性,在那里,卫凝月遇到了她的师父教她一身武艺,在她二八年华这一年,卫夫人想她想得紧,想到作了恶梦,一病不起,她才被迎回将军府。 在她回府后,卫夫人的病就不药而愈了,因为心病唯有心药医,而卫凝月就是卫夫人最佳的心药。 许是在山里待久了,卫凝月生性好动最怕拘束,时常从后门偷溜到将军府外头闲逛,靠着一身好本领让她连随从也不带,单打独斗,什么也不怕。 只是那天,她一出门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卫小姐失踪了! 将军府派出所有人四处寻找,但就是找不到她的行踪,最后,在悬崖边找到她一只沾了血迹的绣花鞋…… 悬崖下,她踪影全无,她是真的杳无音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将军深信这一点,宁愿相信她还在人间没有死,也要卫夫人相信他的话,他们的女儿才从山上回来不久,绝对不会如此短命的。 只是,两年了。 卫凝月依旧毫无消息…… 而在官场上,守旧派的蔺尚书一直处处跟他作对,上个月甚至不小心说了一些让他疑心的话。 「听闻护国大将军也有女儿,比起我女儿的体弱多病,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想必身强体健吧?我们都是为皇上好的人,应该处处以皇上为考量,战争是一时的,能够不派一兵一卒就能讲和的事,即便是和亲、纳贡,都是可行的啊!将军有时不该因喜战而一意孤行啊!」 事实上,不是卫子谦爱战,每次战争受苦的都是战火下的平民百姓,实在是边疆那边要求得太过,要美女、要良田美地、更要他们奉上为数不小的黄金白银,简直视皇上为无物,视他们国家没有良将,让他难忍。 他有女儿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女儿从小就送到山上,回府不到一个月就闹失踪,他派人明查暗访,并不想惊扰圣听,连贤亲王府里的三王爷也不晓得他的外孙女回府又失踪,还以为她仍在山上修身养性呢! 「蔺尚书,本将军并不是好战,而是权衡轻重,一再的忍辱负重只会让边疆百姓任由欺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卫将军不必说得冠冕堂皇,皇上爱民如子,就是不愿意在战争下犠牲更多无辜百姓,才会想要议和,而且,将军是否有想过,若是有你的骨肉至亲在战争中丧生,这就是你愿意的吗?」 一番话,让卫将军无言。 蔺尚书的话让他起疑,是因为蔺尚书暗示了,若他轻举妄动、随意大动干戈,他的血缘骨肉将面临死亡。 他不在身畔的血缘骨肉……就是卫凝月,他的独生女啊! 他想来想去,派出一直在京城外寻不着他女儿的得力助手展副将把苗头转向蔺尚书,漏夜暗访尚书府,只希望能找出些关于他女儿的蛛丝马迹。 卫将军想的是,若卫凝月死了,没道理在她出事的悬崖附近找不到她的尸首。 若她没死,她很有可能被人藏了起来。 以她的身手,她不可能两年来音讯全无,连个平安也不报。 最大的可能,是她遭受到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解决的危机…… 卫将军不怕私底下与蔺尚书为敌,因为在朝野中,他们的想法总是格格不入、南辕北辙,早就不睦了。 忠肝义胆的展烈尽全力的搜寻尚书府关人的私牢,即便是深入险境,他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最后,他胆大的利用午后跟踪一名往西南方行走的婢女,才找到在雕梁画栋、华美奢侈的尚书府建筑外最西南方,被花花草草、柳树竹枝遮掩住的织月苑。 「谢谢将军。」 展烈心知,现在只要卫小姐的画像出来,若是跟她容貌如出一辙,他就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她的身分了。 「希望你尽快给我好消息。」卫将军沉着声。 他从展烈身上彷佛看到了希望…… 他的女儿啊……赶快回到他身边吧! 「末将定不负使命。」展烈单脚跪下,恭敬的说道。 一轮明月当空照,洒落银白点点光华,耀眼如辉。 她体内残存的毒性已经全部褪去了,脱去病恹恹,她的身子变得灵活许多。今夜,他将带来让她恢复内力的药丸。 她满怀希冀。 若她真有武功,她对他的说词就更加置信不疑了。 她是卫凝月,而不是蔺织月…… 卫将军之女失踪两年了,卫将军跟卫夫人都相信她还活在人间,不见尸体,绝不认为她已不在人世。 她真的会是卫凝月吗? 内心深处,她希望自己是。因为,她不想与展烈为敌! 一点也不想…… 「这是什么?」 一颗豆大的深紫色丹药置于柔若无骨的白皙掌心,蔺织月抬头疑惑的挑眉看他。 「化功散的解药。」 闻言,她脸上带着笑容,让她更显明艳逼人。 她开心的将药丸往菱形小嘴里一塞,配上一口茶水,吞咽下腹,对着他露出清绝的笑靥。 展烈呼吸一窒,耳根不由得烫红。 不管她是蔺织月还是卫凝月,她长得美丽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美,就像一幅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美人画! 她的骨架小,纤纤可人,削肩小蛮腰,不可重握,芙蓉如面,眉眼如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灵若水,娇艳如花,展烈将她的美貌尽收眼底,暗暗惊艳。 他敛了敛眉眼,微垂着头。 「什么时候我的内力才会恢复?」她心急的想要知道。 他眸中闪过戏论,「小姐就不怕我给了你毒药吃?」 「你先前一直帮我,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一个人了。」语气中有点无奈,却也带点调皮。 他心中一动,不再隐瞒事实,「药效发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运功。」 「如果我的内力没有恢复呢?是不是代表我就没有内力了?」 「会恢复的。」他浅浅一笑,「就算没恢复,你的功夫底子还是在的,你体内毒性已褪,你应该有发觉到,你的身体比常人灵活许多。」 这点她承认,因此,不由得拧眉,教人心怜。 她的身体状况彷佛是最佳的解答,却也是她最怕得知的解答。「我……我真的是卫凝月,而不是蔺织月?」 「小姐,属下明晚会带卫凝月小姐的画像过来,你一看便知。」 「嗯。」一双美阵闪动着复杂光芒,低垂螓首,轻应一声。 明晚就能解开她的身世之谜了…… 「小姐,夜深了,你该就寝了。」 他要离开了? 心中一股难舍的情怀骤然涌上,她轻叫一声,「不能再陪陪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 「再一会儿就好,我还不想睡,陪陪我说说话,我想多了解一下关于卫将军府里的事,可以吗?」 展烈点点头,眼睛灿灿,护国大将军是他心目中的神,一直让他崇拜不已。 他侃侃而谈卫子谦将军的丰功伟业,将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过程说得精采绝伦,完全不输给专业的说书人。 第十二章 她听得津津有味,双眸亮晶晶的直盯视着他,心跳加速,脸上发烫。 她有一个发现,他每每说到精采处时脸庞就会显得格外亮眼,雕刻般的俊颜时而露出笑容,那阳光般的笑颜快要闪坏她的眼;时而以一双清亮俊阵瞅视着她,眸中似有若无的情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意乱。「小姐?」 他已经说到一个段落了,她却直视着他,眼神有点呆愣。 「小姐!」他再唤一声,嗓音掷地有声。 她双肩震了一下,清醒了过来,望视他,小脸晕红。 她好美! 娇颜如酡,白肌玉肤似抹上天然胭脂,教人不饮自醉。 展烈炽热的视线凝注在她的脸上足足刻钟之久,才依依难舍的移开。 外头,更夫敲了二更鼓。 「小姐,我该离开了。」 她眼中含情依依,水汪汪丽眸凝视着他,眼中情意不言而喻。 展烈感同身受,但不离开是不行的。 两人含情脉脉,无声胜有声。 蓦地,外头嘈杂声由远而近,许多火炬包围了整个织月苑。 原来,是丫鬟小柔临睡前再到主屋看一下蔺织月是否安睡,从外头看向里头暗暗的烛影,竟看到两道人影映上了窗纱。 她吓了一大跳,当场腿软,不敢惊动蔺织月,却也不敢不向任总管禀告,再由任总管向蔺尚书禀报。 小姐的房里有男人! 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她吓得连走带爬的找任总管去通风报信,途中,她好几次脚软跌倒。 当蔺尚书来她面前要再确定时,她又被他的威严吓得口吃,说话吞吞吐吐,一句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完。 蔺尚书听完之后马上调派府中下人迅速的包围了整个织月苑,让里面的男子插翅也难飞。 蔺织月慌了,脸色惨白,「怎么办?」 展烈倒是不怕,他早在擅闯尚书府时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他的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 展烈满怀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小姐,害你被我连累,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矢口否认认识我,说我是下流匪徒闯进你的闺房要胁持你,逼你就范。」 「你明明就是正人君子。」她不要这么说,这会害死他的。 「小姐,恕我无礼了。」 他拉上蒙面巾,拿了她的丝绢塞进她的小嘴里,长剑出鞘,搁放在她细嫩的颈项旁,站在她身后作势押着她往门口走去,一脚踢开门,让外头的人看清楚,是他这个蒙面客挟持了她。 「小姐有危险!」有人喊话。 大家都看到了,织月苑里的小姐口里塞了丝绢无法开口,娇弱惹人怜爱的模样让大伙儿看直了双眼。 展烈突然放开了蔺织月,只身飞上了屋檐。 蔺尚书早就有备而来,准备了弓箭手在屋檐上等待,他一飞冲天直上屋檐就中了计,被三名百步穿杨的弓箭手给射落了地面。 只见他左肩一箭、右小腿一箭,只闪躲过一箭。 箭上有毒,他伤口上红色的鲜血立刻变黑! 他头晕目眩,却极力支撑着自己不愿意倒下。 蔺织月看了心生不忍,眼眶里含着薄薄泪雾。 一群下人侍卫团团围了过来,虽然只是乱七八糟的打人手法,但面对已经体力急速消耗的展烈而言,人多势众还是占上风的。 他冷汗涔涔,身上又多了好几道血口。 「住手,统统住手!」蔺织月看不下去了,拿掉嘴里的丝绢随地一扔,大喊一声。 打人的全部都没有停手,因为他们只听蔺尚书的命令。 命令就是:将擅闯织月苑的人打个半死之后活抓起来,若敌人顽强抵抗不能留活口,就格杀勿论! 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 「小姐,你还好吧?」小柔觉得她家小姐非常不对劲,好像执意要帮害她的蒙面客似的。 展烈后膝被砍了一刀,他迅速跪了下去,又飞快的站了起来,继续加人杀阵。他受伤了…… 她的眼里蒙上了泪雾。 他伤得不轻…… 泪珠一颗颗不听使唤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不好,不好!」她大声嚷嚷,全部的人都停手,瞄了泪雨婆娑的她一眼。 她的眼中只有陷入一片杀阵的他,威风凛凛的他真的是个武将,明明以一敌众,却不见他的神情有丝毫畏惧。 他受重伤了…… 他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有红的,还有黑的—— 不能再继续下去,他会死的! 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有任何危险! 她的眼里一片迷蒙,暗自运气,发觉体内有股气在不断扩散,不断发热,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觉得好热,好热…… 他身上不断累积新伤,鲜血直冒。 她泪水狂流,竟不自觉的施展起轻功,抓起他的手一起飞出重围。 大家都傻眼了。 小姐……小姐一介弱女子,何时练了惊人的轻功? 就是因为太不可思议了,让他们愣在当场,都失去了瞬间的反应,迟了抓人的有利时间。 蔺尚书远远走来时,只见她施展过人轻功将受伤的蒙面客给救走了。 她……她的内力与武功都恢复了? 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了? 「追!」他看了一眼傻愣愣的侍卫与下人们,大喊一声,如平地惊雷,「还不快给我追!」 大家懵然初醒,一大票人匆匆忙忙的追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她没想到,她有轻功,而且轻功高乘不凡,居然能摆脱穷追不舍的追兵,让他们落在远远的后头! 御风而行的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有很多人在追他们,但她不晓得该躲到何处,他身中毒伤,唇色发黑,靠着最后一丝清明指示着她前行的方向。 哪里有遮蔽地方能够躲过一劫他比她清楚,只是要仰赖她轻功飞行,才能让他们脱离险境。 当他们来到一处浑然天成的洞穴,洞穴外荆棘树枝盘据,不易察觉,洞口虽小,但洞身宽大且长,足以容纳他们两人。 「你怎么样了?」她担忧的急问。 身中剧毒的他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神智恍惚,她急急拆掉他的蒙面巾,看到他脸色死白,唇色却异常的泛黑,看起来论异极了。 「我……我没事……」他一边说,身体一边颤抖着。「烈……」她哽咽了。 「我的衣服里有药……」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他就直直倒地不起,已经昏过去了。 「你……展烈,展烈!」她恐惧害怕的低叫着,泪水从她眼底淌落。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这次他的伤明显比上次严重,而且身中剧毒! 「展烈!你醒醒……」她悲痛的喊道,「告诉我,我该如何帮你,我要如何救你……」他伤得这么重,教她痛彻心肺。 他身上的血腥味好浓重,伤痕累累,有几处还在冒着鲜血。 她的心频频抽痛,身心颤得厉害。 他毫无反应。 她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她深吸着气,要求自己先冷静下来。 看着他血痕斑斑,她泪如雨下,双手顚颤。 她毅然抹去泪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需要的是智慧跟冷静。 他身上流着鲜血的几处伤口需要尽快止血,不然他会失血过多死亡。 她撕扯着身上的白色内袍,撕成长条状,做成一条条长巾。 他有接近十处伤口,皮开肉绽,逼出她的泪珠。 她从他身上摸出一瓶金创药,迅速倒在他几处伤口上,再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给绑住,让他不再继续血流不止。 她将每一处伤口一一地细心包扎。 接下来呢?他中毒的地方该如何处理? 她继续在他身上摸索。 没有其他的药了…… 她的心陷入凄风苦雨之中。 单单金创药,只能止血、治刀伤,对于中毒之人是没有解毒疗效的。 她该怎么办? 【第八章】 蔺织月眼看着黑血持续从展烈的衣服上渗出来,她的心好痛,肝肠欲断。 她一定要救活他!她一双美阵直瞪着他身上不断渗出的黑血。为什么还要流?该止了……不然他会死的……她不晓得他中了什么毒,而蔺尚书……怕是不会给解药了。她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尚书府偷药,而且,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他的毒必须立刻解——蓦地,她想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由她来吸走他身上的毒!虽然不知道他身上的毒会不会过到她身上,但她管不了了。如果他死了,她活着也没有生趣…… 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她要救活他,她绝对要救活他! 他身上两处中箭的地方流出的是黑血,显然是中毒所致,她将小嘴对准中毒伤处,眼一闭,嘴一吸,再快速把头一转,向旁边吐掉嘴里的黑血,一吸一吐,再一吸一吐……直到他两处毒血都流出鲜红的血液为止,而她,也已香汗淋漓。 她又从身上撕下一条长巾,将金创药分别洒在箭伤上,再用长巾包裹起来。 她一恢复内力就使用过多,方才的轻功已快用尽她的体力,又帮他驱毒止血,她因体力透支而头晕目眩。 第十三章 不行,他还没脱离险境,她不能倒…… 她把昏迷的他扶起来,自己坐在他的对面,打算用双手贴双手的方式,将真气渡到他身上,为他疗养身上的外伤。 她还有内力,她感觉到运出真气的同时,他脸色发白的现象也逐渐好转。 她心喜他的情形变好,不断送出内力,直到气尽力绝,人昏了过去为止。 她倒在他的身畔,而他也依然昏迷不醒…… 她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几个时辰后,他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第一个感觉,是全身的痛楚减轻了许多,而且,有一股源源不绝的真气盈满丹田、胸口,让他感到神清气爽。不过,因为受伤过重又失血过多,他还无法自由的运功,体力也较不支,若是遇到蔺尚书的人需要正面迎敌,只怕会再败一次,而且将败得更惨。 她呢? 当他的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她身上时,心一惊,以为她也受伤了,他忍着全身伤口作痛的折磨,审视她全身上下,注意到她只是疲累而睡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帮他驱毒疗伤的! 她真的有内力,真的会轻功! 就像卫子谦将军说的,要分辨卫凝月与蔺织月的不同,最大的差别就是,卫凝月有轻功跟内力,而蔺织月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千金。 她是卫凝月,是他寻遍千山万水、立誓非要找到的将军府小姐! 不用回将军府拿画像比对了,她是卫凝月,千真万确,不会错了。 等她醒来,他要赶快带她回将军府,让她直接面对卫将军与将军夫人! 血浓于水,就算她再怎么不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她的父母是不会忘记她的,她的父母对她的慈爱怜宠是不会断的,她将会重新回到他们的呵护之下,得到更多的关爱! 不过……为了摆脱蔺尚书派人来追杀,他们已经逃出了京城,来到了荒郊野岭,想要顺利的回京城里的卫将军府,怕是不容易。 这一路上,他得好好保护她,小心蔺尚书府的人的暗算…… 为了安全起见,卫凝月女扮男装当起小厮,一路上照顾受伤的展烈。 展烈身子还弱,不宜剧烈运动,因此他们专抄小路赶路,明明平日他只要一天的行程,在受了重伤后比一般平民老百姓还没用,不仅不能帮助卫凝月,还拖累了她,足足走了两天还走不到一半的路程。 看来,要进城,得三天之后了…… 昨夜跟前晚,他们看到有村落都会向村人暂借一宿,遇到的村民也都是善良又热情的。 眼见天色渐暗,他不免心急起来。 今夜,竟没有见到附近有任何村落。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是没有关系,但她呢? 他可不想让她以大地为床,以星夜为被,她毕竟是金枝玉叶,这样对她,就算她肯吃苦,他也会心疼。 「凝月,我们再赶一下路,也许前面不远处有房子可以歇脚。」他汗流浃背又不停喘气,身子似乎超出负荷。 「你的身体要不要紧?你坐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们一起去。」他不能让她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卫凝月凝视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令她心醉的柔情。 「嗯。」她轻应一声。 他们并肩同行,他四处观望。 他不能让她露宿荒郊野外,正一筹莫展之际,竟发现不远处有炊烟,有光线。 他脸上狂喜。有住户! 「我们去前面问一下。」她扶着他往前慢行,走到门口,他敲门,静待里头的动静。 来应门的是一位中年樵夫,他把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有什么事吗?」这声音卫凝月似乎听过,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展烈的身体状况上,看了一眼樵夫让她陌生的脸孔,就没有再去注意。 「这附近有没有客栈?」 「客栈……你说笑了,这方圆二十里内都没有,你们是错过了住宿的地方了,不过,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要是不嫌弃,可以来舍下休息一晚。」 「谢谢,只是不好意思叨扰。」 「看你的年纪……如果我儿子还在的话,跟我儿子差不多,我儿子前几年投效军队去打仗后就没有回来了……」樵夫突然老泪纵横,「我一直枯等,就是等不到他的消息。」 他赶紧擦去泪,「让你们见笑了,我太久没有见到年轻人了,一时感触良多……来,你们进来,你们可以睡我儿子的房间。」 展烈看了看她,卫凝月点头。 他们一同进屋,樵夫弄了点山中野味跟热了些饭菜给他们吃,「你们还没吃吧?没什么好招待的,就简单的粗茶淡饭。」 「已经够了,谢谢。」卫凝月微笑。 樵夫神色怪异的看着卫凝月,眸光让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展烈迅速挡在卫凝月的身前,让樵夫不再对着她一直看。 樵夫回过神来,「我……我还有一些柴没拿去柴房,你们吃。」 樵夫离开后,卫凝月娇嗔道,「为什么突然挡在我身前?」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他话语里有着明显醋意。「我现在穿的是男装,而且他的年纪可以当我们的爹了。」 她抗议道。「你的一举一动明显的就是会让人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他是男的,不管他几岁,我不喜欢他一直看着你。」 「我是女的这一点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坚定的点头。 看到他为她吃醋、在乎的神情,她对他展露纯真的笑容。 他帮她盛饭、夹菜,她也喂食他吃菜。 一顿饭之后,他们一前一后无力的倒在桌面上。 「这饭菜……」卫凝月难以置信会被摆了一道,「饭菜被动了手脚……」 「凝月!」 后知后觉的展烈看到她昏了过去,脑子里也天旋地转,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樵夫慢慢的走进来,对着展烈阴阴一笑。 他整个人眼前一暗,没办法反应什么,一并被卷入了黑暗之中。 樵夫毫不在意的将人皮面具一掀,露出另一张脸。 那是蔺尚书府里任总管的脸…… 展烈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他被弃置荒郊野外,四处只有丛生的杂草,没有任何人影,更别说会有木屋之类的房子。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但方圆数十里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更找不到昨晚那间木屋。 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从世间消失! 「凝月……凝月!」他看向四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彻心肺,忍不住椎心刺骨的痛楚,大喊着她的名。 卫凝月不见踪影! 她不见了…… 他要保护她的,却把她保护到失踪了! 他要找到她…… 不赶快找到她,怕她会遇上危险!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他以为一个朴实的樵夫不会有问题,「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两句他全忘了,竟深陷情网,竟只记得妒忌,反而害她置身危机四伏的地方。 不,不对,那个人不是普通的樵夫……能够对他下让他完全没有发觉的迷药,这个假扮成樵夫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凝月!」仰天长叹一声,他呼叫着她的名,扯痛了全身上上下下的伤口,充满了深沉的懊悔与心急如焚。 她到底在哪里?他的凝月在哪里? 不论天涯海角,不管山穷碧落,他一定要把她给找回来。 愈不能尽快找到她,她就会多一分危险。 但他只有一个人,他再急再快,他的时间也是跟一般人一样多。 他需要帮手。 他将食指放到嘴边,发出尖锐长音。 一会儿,一只雄鹰远远疾速飞来,飞到他的肩上,停稳,乖巧的任他抚头。 他从身上撕了一小块质料上等的浅蓝色内袍,系在雄鹰脚上,它又飞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三名劲装男子长途跋涉来到他面前,一起跪下,「少庄主,我们来迟了。」 他在江南有个烈日山庄,烈日山庄在江南地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有,有商行、有粮行,信誉可靠。 身为庄主之子的他因一次机缘被卫将军所救,幸免于难,从此感恩在怀。他自感有恩就要报恩,要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就告知江南双亲,要投身军旅报效卫将军几年,知恩图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尽心尽力的帮忙找回卫小姐。 他没料到的是,感恩惜恩报恩的他,会得到卫小姐的青睐,也会情难自禁的深深爱上了卫凝月。 现下,卫凝月有难,先不论她是卫将军的独生女,光她是他今生的挚爱,他就非救到她不可! 他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俊庞上血色全无,身上结痂的伤口有几处因为他的激动过度而裂开渗血了。 他撑不住自己,体力耗尽,坐倒在地。 「少庄主!」 三名劲装男子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赶紧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帮他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运气的运气,动作训练有素。 第十四章 展烈伤势重新稳住的当下,二话不说,直接下达指令。 要找到她! 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卫凝月人在哪里? 问她自己,她也不知道。 她的双手被捆绑在腰后,双脚也被绳子束缚得死紧,动弹不得。 她是清醒了,但她无法逃脱。 她睁大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床上,床柱上紫色纱幔围绕,室内薰香有如百花香气缭绕。 「三百两白银给你了,快点走。」一个尖嗓女声从门外传来。 「是,是,贪财了。」中年男音俨然就是任总管的声音。 「以后再有好的货色,我一定再来找你。」 「行了,快走吧。」鸨母打发走了他,才带着两名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保镳进入屋子里。 「哟,醒了?」浓妆艳抹的鸨母一接近卫凝月就让她拧眉皱鼻。 眼前这人买了她,光看她妖艳异常的妆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良人家。 「哈——哈啾!」 那什么味儿啊?好浓好重好怪异,眼前徐娘半老的她是不是把所有香粉都抹上了,才会味道全混在一起,让她感到呛鼻难闻。 「瞧你这张脸,还真是天香国色,只要好好打扮打扮,应该可以成为我们迎香阁里最新最红的摇钱树。」 迎香阁?光听这名就可以证明她心底的猜测无误,她还真的来到了妓院! 她被卖了! 她在这里,那展烈人呢?他有没有危险? 「我想问你一下,我在这里,我朋友人呢?」展烈身在何处是她迫切关心的事。 老鸨随手掮了掮,不是很专心的问道,「什么朋友?我只买了你,你的朋友也是女的吗?」 「不,他是男的。」 「我就不清楚了,我只需要女的。」 展烈不在这里……他会在哪里? 「我的双手好痛,我的双脚也是,可以帮我松绑吗?」 「松绑?你把这颗吃下去,我再让人帮你松绑。」老鸨袖子一抖,拿出长袖里的一只小瓷壶,从里头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丸。 鲜艳奇异的丹丸来路不明,还是不吃的好。 卫凝月已经因为误食昨夜的晚饭上当而被绑来这里,她不敢再乱吃,因为后果如何,她怕她会负责不起。 老鸨使了一个眼色,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便抓紧她,逼迫她张开口。 老鸨邪恶的把丹丸塞入她嘴里,再硬灌她喝茶水,让她不吃也被迫得吃。 吞下去了!她惊恐,张惶,「你给我吃了什么?」 「会让你全身发烫,身子发骚的好东西。」老鸨淫媚的笑了几声。 这东西得之不易,她当初可是辗转好几手花了一百多两的黄金才得到这么一颗,而且她想买第二颗的时候对方已莫名其妙被毒杀身亡,她这一颗一直舍不得使用,放置宝盒里,等待着最佳时机。 老鸨眼中的贪财樵夫,其实是任总管的伪装,当他一方面在蔺尚书府里任职时,发现到蔺尚书对待下人们极为严苛,他也曾被打骂过,让他为求保身,私底下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说穿了,他其实一直在打蔺织月的主意,而他并不知道蔺府里的蔺织月真正身分是卫凝月,他只知道若能将她拐进妓院里,以她美貌无双的皮相,他就可以多赚些银两,也就可以不用再看人脸色吃穿,可以包袱收一收离开蔺尚书府了。 就为了多赚些不义之财,之前他已迷昏过几个年轻女子,私底下会找老鸨交易。 对识人无数的老鸨来说,他先前带来的人长相大多普通,她只给几两银就打发掉了,想不到这次倒真的来了个绝色佳人。 人长得标致又有气质,最重要的是,她是没开过苞的处子,那可值钱了。 她,将成为迎香阁里的性感毒姬! 服用过这种特制的红色丹丸最大的好处就是,女子身上将带着让人上瘾的体毒,只要是与她结合过的男人,身子就会跟着染上体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唯有一次又一次的跟她交合才能得到纡解,却也会致使体内的毒愈积愈深,愈不能不来找她。 到时,她这个老鸨只要手中有她,就随时可以摇钱了! 卫凝月又惊又怕,但她自知得稳住阵脚,漠然着脸,「我吃了,快点帮我松绑。」 老鸨年轻时也是个练家子,她已经检验过卫凝月了,将她的内力封锁,以她的武功,是打不过她这个老鸨与现场两个壮汉的。 老鸨使了个眼色,两名壮汉便为她松绑。 卫凝月双腿使劲向上踢,壮汉早有防备,闪躲过。 她又踢又打,与两名壮汉缠斗,老鸨加入,武功在她之上,她毫无胜算。 想要施展轻功,竟发觉内力全失! 没多久,她被老鸨点了穴,无法动弹。 「为了怕你这花拳绣腿伤了拿了大把金银财宝上门要跟你一夜温存的火山孝子,你的武功还是不需要用比较好。」 老鸨精准的点了几个身体穴位上的窍门,她顿感体力尽失,像个没有功夫底子的一般女子。 老鸨解了她动弹不得的穴,让她可以动。 她竟然软倒在地。 她真的慌了。没有内功,又没有武功,全身软趴趴的,连使力都感到喘。 这个老鸨深藏不露,太难对付了。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我已经帮你取好你的新名字,就叫迎香。晚上,你就好好的在这里招待贵客!」她手一挥,两名壮汉顾在门口,她摇着屁股风骚的离开。 两名壮汉将门关上,像门神似的杵在门口,他们的身影从纸窗上可以隐隐看到。 她逃不了了…… 她无计可施,无措至极。 该如何是好?她该怎么做才能脱困? 她在这里,展烈能够找到她吗? 她心头急得慌,一时之间却无法可想。 【第九章】 就在卫凝月绞尽脑汁也要努力想出方法之时,门开了,两名婢女各自带着暴露性感的新衣跟金光闪闪的饰品走了进来,不管她多不愿意,开始为她更衣梳妆打扮。 一头秀发梳成玫瑰髻,还斜插上两朵并排的鲜艳红玫瑰,耳坠玫瑰图样的流苏长坠,颜如渥丹,削肩蛇腰,款款薄纱下步步生莲,姿态嫋娜,雪肌若隐若现,千娇百媚,绝丽惊艳。 花钿为妆,将她的容貌烘托得更精致、更美艳,睫毛轻卷,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顾盼之间,眼波流转,风华绝代。 两个婢女巧手将卫凝月打扮好之后,都惊艳了好久。 卫凝月忍不住苦笑。 她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多走几步路都像犯了哮喘病似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在蔺尚书府还凄惨。 何况,外有虎豹犲狼,对她的初夜虎视眈眈,她的贞操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我……我内急……」她羞赧的对着靠她较近的婢女说道。 两个婢女交头接耳,将信将疑,一个守着她,一个到外头拿了夜壶进来。 「这要怎么方便?」她傻眼。 婢女直接放在地上,然后把头转过去。 不会吧?直接尿? 她是真的内急,不是做假,既然无法逃,她也不能拿健康过不去。 她又羞又气,还是拎高薄纱下摆,把亵裤一脱,对着夜壶就地解决。 一个婢女拿着夜壶往外走,另一个婢女检查她身上的妆扮有没有脏污,确定后才关上门离开。 她形同被软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奇了,怪了,为何刚穿上这些薄纱时还感到清凉无比,现在腹下却胀了、烫了,身子也莫名的躁热了起来? 该不会……是那一粒红色丹药的药效在作怪吧? 她才解手过,亵裤为何现下却有一股湿凉? …… 展烈和三名劲装男子兵分四路,扩大搜寻,想要找出行迹可疑又是樵夫装扮的中年男子。 他们抓到了几名可疑人物,展烈听完他们的声音后却失望极了。 不是,都不是,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他给他们一些银两当作补偿,继续寻找。 这时,一名走往回京城路上,肩上挂着沉甸甸包袱的中年男子经过他们,眼神飘移,步伐加快,虽不是樵夫打扮,却让展烈认为可疑给拦了下来。 「你……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抓什么人!」因为过于恐惧,他没发现自己因作贼心虚而说错话。 「你——就是你,你是那个樵夫!你把人带去哪里了?」 他说话的语气跟方式与那个樵夫很像,被冷静自持的展烈给认出来了。 「什么人?我什么女人也没抓!」他将包袱抓得更紧,像是害怕被抢走似的。 离他最近的劲装男子抢夺过包袱,里头的白银撒了一地。 见事迹败露,没有武功的任总管拔腿就跑,只想逃亡。 他被四个人给包围住,他们愈逼愈近,他无处可逃。 被逼急的展烈如同魑魅魍魉般迫人可怕,不仅逼他供出卫凝月的所在之处,还气愤得向他剌去一剑。 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而是刺中他身后的树干,入木三分。 第十五章 贪财怕死的他全身颤抖,竟当场吓破胆而亡。 展烈跟三名劲装手下连多看他一眼都懒,一同到尚未开门迎客的迎香阁后院外,准备来个措手不及的突击。 他们四个都蒙着面,身手迅捷,一看到人就先点穴让对方无法开口无法动弹,问出线索,一路找到卫凝月所在的房门口。 两名壮汉被展烈两名手下打趴在地,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嗯……噢……」 里头怪异而让人心跳加速的柔嗓分明是出自卫凝月那张迷人的小嘴,展烈心急万分,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 老鸨闻声而至,挡住展烈,他的手下跟她大打出手,她身形万变,是个高手,挡在门前不让他们进入。 展烈不是省油的灯,身形如电,心急如焚,就怕里头的卫凝月有个万一。 「你们都退下。」他要跟她比个高下。 十几招下来,两人一时间不分上下,他急了,排山倒海般的招式一连串劈下,劈她个防备不及,掌势绵绵不绝,击中必死无疑。 老鸨阵脚大乱,闪避得狼狈,被最后两掌击中,当场七孔流血而死。展烈毫不恋栈,直接进入房内,一看到床上的卫凝月薄纱掉地,肚兜半遮,亵裤也快要脱下来了,他的眼珠子差点要掉下来。 「少庄……」三名手下见他一动也不动,齐声叫唤。 他当机立断,将门关上。「不要进来!守在门口。」 床上的卫凝月两只雪白玉腿相互磨蹭,右边翘挺的粉嫩乳尖暴露在空气中,左手含在嘴里,粉舌搅动,唇角流出可疑的涎沫,教他看了全身都热了起来。 「凝月!」他上前,用薄被将她的身子里紧。「你怎么样了?」 她扭动着,全身如烈火在烧烤,「好热,好热……」她难受的叫着。 「凝月……」他舍不得见她难熬。 他松开手,她已经把薄被踢到地上去,露出姣好的身段。 脑子里完全迷蒙混沌的她已经被情欲控制住了,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他是谁。 她满心满脑只想要一具可以解除她体内火热的男性躯体! 她深深吸嗅着,本能地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男人,是她的解药。 她贪婪的整个身子攀附在他身上蹭着、扭着,柔嫩的胸乳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展烈震惊又心疼。 是他来晚了! 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给我……我要……」她饥渴的哀叫着,柔软的娇躯摩擦着他健壮的躯体,双手已经迫不及待的在解他身上的衣物。 「凝月,凝月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他不能在她什么都不清楚的现在强占了她的清白! 「我需要你……不给我,我会死……好热……我全身好烫……」卫凝月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她肯定是被迫服了春药……而且是后果强劲的春药! 展烈见她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阵乞求着他,他投降了。 他无法见她痛苦,无法见她哀求着他…… 「对不起……」他轻语一声。 来不及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他却要先跟她行周公之礼了! 她急速的覆上他的唇,口沫弄得他唇畔全是。 她不会接吻。 他教她。 …… 【第十章】 …… 一夜缠绵,情欲浓烈。 展烈觉得自己的体力像被她吸走似的,十分的耗伤元气,眼下一片闇黑,毫无精神,眼眸已经不知不觉的闭上了。 卫凝月美丽的胴体像晕染上一层粉红的光晕,显得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教人想要咬上好大一口。 折腾了一夜,她从化身为荡女变成恢复了理性。 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全是他激/情时留下的痕迹,她有说不出的羞。 两人交缠的每一幕,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渴求着他,榨干了他…… 她捧着烫红的腮颊,感到又羞又喜。 是的,欢喜。她唇边锭开一抹甜笑。 能将身子给予自己深爱的人,这是一种幸福。 能跟喜爱的人分享着身体深处的秘密,一同开挖发掘快乐的泉源,这也是一种幸福。 看他闭上眼,一副疲累倦极的模样,她的心里头好不舍。 她……并不想把他累坏的。 柔嫩的食指轻抚着他的眉心,缓缓下移,轻揉过他的鼻头,最后蜻蜓点水般的轻点他的下唇。 他一张嘴,含住了她的食指。 她轻叫一声,「啊……」心口扑通、扑通,剧烈地跳了起来,明显是吓了一跳。 他张开眼,「不累?多睡一会儿。」黑眸满怀深情的凝视着她。 她躺了下来,他张臂顺势搂住她,她憩息在他的怀里,感到无比安全。 他的怀里好温暖! 她闭上美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不雅观的呵欠。 原来,她也累了…… 妓院「迎香阁」的几名重要人物被莫名其妙的歼灭了,其他的人也被点了昏穴,醒来时,已是隔天日正当空。想起看到他们几个蒙面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凶狠,存活下来的婢女、奴才们吓得散的散,跑的跑,一时之间,「迎香阁」人去楼空,而之后算命仙的摆摊,表示「迎香阁」三个字不吉,因此,世上再无「迎香阁」! 卫凝月一觉好眠,醒来时,发现她人在一辆马车里,展烈抱着她,她就是熟睡在他的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才能睡得这么安稳。 马车外,只有三个劲装保镳护送着,一个负责驾马车在前,两个骑着马跟随在后,他们随时提高警觉,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睡饱了?」马车里,展烈宠溺的眼里带着笑。 她报以灿烂一笑,美得连星星月亮太阳都失了颜色。 「烈,你帮我恢复了内力?」她感觉到身体不再笨重,内力温热源源不绝,分明就是他解了老鸨在她身上所点的几个重要穴道。 他点了点头,笑了笑,「我们现在日夜兼程先赶回「烈日山庄」,我想让我的爹娘见见你,等见过我爹娘了,我会送你回卫将军府,我会跟卫将军提亲,我不会跟你分开,我不会再让你陷在危险之中。」那种让她身陷危险的焦急与煎熬,一次就够他受的了。 他要提亲…… 他要娶她…… 「嗯。」她的心头甜蜜蜜的,十足的信赖着他。 展烈与她额头相贴,他们看着彼此的眼底都有自己的缩影,他炽烈的视线像无形的火焰焚烧着她的脑子,她的粉颊漾开迷人的酡艳,她羞得闭上了眼。 他吞噬了她的香唇,这个吻不是惊心动魄,不是熊熊烈焰,而是一阵温煦的和风,抚慰了她的灵魂,温暖了她的芳心,让她晕眩,让她像浸淫在甜蜜的春水里,浸淫在一池被他用千般情、万般爱给灌溉盈满的春水里。 偎在他的怀抱中,她的小手顽皮的在他的胸膛上画圆圈圈,「烈,你对我真好。」 「我爱你,当然要对你好。」熠熠黑阵盛满只有她读得懂的深情眷恋。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跳动不止的心口上。 「我也是。我好感激上苍,是祂的安排,我才能遇上你,我觉得遇到你的人生都没有白活,是你教我懂得丰富的七情六欲,是你让我拥有的喜乐多于伤悲,是你让我的心为你跳,一直跳,跳个不停……」 他因她的话而激动,激动得眼圈微红,激动得将她迅速拥紧,摩挲着她的唇瓣,深深的、深深的给她注入柔情不悔的吻。 他们以吻封缄,用吻沟通着彼此的心意。 爱上她,他不悔。 爱上他,她同样不悔。 他们的意志坚定,都有着同样的心思。 烈日山庄。 展老爷、展夫人早已在大厅引颈盼望,等候他们多时。 「爹、娘,我回来了。」展烈兴高采烈的带着卫凝月走进大厅。 展老爷两鬓微白,面色慈蔼,眼神炯炯,充满睿智;展夫人慈眉善目,早晚礼佛,有一颗佛心。 卫凝月礼貌的行了个礼,「展老爷、展夫人。」 「爹、娘,她就是我要娶的娘子,也就是你们的媳妇。」展烈笑着回答。 「长得真标致,气质真是高雅。」展夫人一看就十分满意,主动走到卫凝月面前,牵着她的手,走向一旁的椅子去闲话家常。 卫凝月很喜欢和颜悦色、笑口常开的展夫人,两人话语投机,尤其是一谈到关于他们的挚爱——展烈,更是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 展老爷也很中意这未来的媳妇,展烈便将她中了忘根草的毒与迷魂术的事说出来,因为至今无解,希望他爹能够帮得上忙。 展老爷交友很广,能够找到解药解得忘根草的毒,至于较棘手的迷魂术,必须找到下咒术之人,才能解开这种咒术,而往哪里找,展老爷没有方向。 他们暂时留在烈日山庄几日,展老爷先取得忘根草的解药让卫凝月服下,而下咒术之人不知人在何处,想找也难找。 为防卫将军担忧,展烈飞鸽传书让卫将军知道他已找到卫凝月,而且近日就会起程回去卫将军府。 第十六章 要回卫将军府,卫凝月心底还是有丝不安与惶惑。 「相信我,那是你的家,是你的根,有你的家人,还有我。」展烈已将她视为非娶不可的娘子。 她的心颤了一下,抓紧他的手,「你要陪着我,不能离开我。」 他用双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温暖了她的心,「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终于要回你真正的家了,要开心一点。」 「嗯。」她靠着他的肩膀,享受这股亲昵。 从头到尾都是他……让她依靠着,让她心里可以踏实一点。 要是没有他,她一定束手无策,心慌意乱…… 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展烈要带卫凝月回将军府,蔺尚书早就得知消息,打算派几名武功了得,而且就算是死也不会招出他的死士要中途拦截刺杀,即便要杀死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安全的回到将军府。 那夜,蔺织月——不,是假的蔺织月救走了蒙面剌客的事虽然被蔺尚书下令要封锁,但事实就是事实,还是让蔺夫人知晓了。 她质问蔺尚书,他言语闪躲让她气愤难当,不顾病体初愈非要去织月苑看女儿。 蔺尚书拦不住她,真相也就揭穿了。 织月苑里空无一人,她并不是体弱的蔺织月,而是会武功的卫凝月…… 蔺织月已在两年前病逝的消息再也掩盖不住,蔺夫人知晓后病倒在床,责怪蔺尚书将她隐瞒在内,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她连祭拜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蔺夫人对他又怨又恨,要他从此不要再进她的房门一步。 爱妻如命的蔺尚书才想要杀了卫凝月泄愤。 不巧,这个消息让害怕蔺尚书有错误之举而派亲信丫鬟时时注意的蔺夫人知道了,仁慈善良的她不希望那名跟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子被害,拖着病体持着一把短刃走进了蔺尚书的书房,泪眼婆娑的要求他不要一错再错,不然她会以死谢罪。 蔺尚书吓到了,恐惧了,同意了…… 剌杀展烈与卫凝月的行动,中止。 展烈终于带回了失踪两年的卫凝月。 卫将军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一片欢天喜地,为失而复得的女儿办了一个隆重的洗尘宴。 气质高贵的卫夫人含慈带笑的看着面容与她有三分相似,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卫凝月,眼眶不禁泛泪。 卫凝月眼底闪动着迷惑与陌生,教卫夫人盘旋于眼角的泪珠盛不住了,滑下了不见老态的脸庞。 「对不起,我真的记不得您了……」卫夫人的泪教她心生内疚,但她怎么努力想,就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卫夫人自己用绢帕拭去泪,抓住她的双手,「没关系,慢慢来,娘听展副将说了,你中了西域的迷魂术,因为这迷魂术还没破解,你才会忘了我跟你爹。相信娘,娘会请你爹派人去寻访能解迷魂术的能人异士来帮你。」 她轻应了一声,「嗯。」 「娘让你的贴身奴婢观儿继续伺候你,将你好好打扮一番。」 卫凝月不在,她的闺房却时时亮丽如新,都是清新娇丽的观儿在打扫的,而观儿打扫完后,就会去伺候卫夫人。 现在卫凝月回来了,观儿两眼含着雨泡泪,非常欣喜,非常激动,却不敢随便乱动。 听到卫夫人表示要让她重新伺候卫凝月,她马上走上前,激动万分、充满感情的喊了一声,「小姐!」口一开,泪跟着落下。 眼前的观儿给她的感觉比蔺府里的小柔更亲切,她忍不住微笑说道,「不要哭,我回来了。」她的笑容单纯而明朗,教人目眩神迷。 在卫将军府,她的感觉跟在蔺府是不同的。 蔺府让她拘束、害怕、困惑无解,卫将军府却让她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放松感觉。 而且,蔺府的人中规中矩,除了丫鬟小柔以外,她觉得其他人都对她冷冷淡淡的,不敢跟她太过接近,有强大的疏离感。 卫将军府却让她感觉到温馨与善良,至少,她目前面对的卫夫人跟婢女观儿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落叶归根吗? 她不确定,但若此时此刻让她选择住所,她的心是倾向卫将军府的。 卫凝月终于重新回到卫将军府继续过她的大小姐生活了,而蔺尚书唯一能够牵制卫子谦将军的筹码没有了,因怕惹祸上身,蔺尚书在知晓卫凝月已安全无虞的回到卫府后,竟一夜白头。 隔天,蔺尚书坳不过蔺夫人这些天的苦劝与以死要胁,顺了她的意,直接向皇上递出告老还乡的辞呈。 卫子谦将军在卫夫人的以德报怨劝说下并不追究他的罪责,毕竟,两年前卫凝月遇险时,若不是遇到贵人愿意相救,搞不好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即便蔺尚书这个贵人救了卫凝月是另有目的,现下卫凝月能够健健康康、平安无恙的回来,他也不想再深究下去。 想閧了,卫子谦就不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了。 蔺尚书顺利的辞了官。 所谓的功名利禄与权势,他为了获得蔺夫人的谅解,不得不全都放弃了,心机用尽,依然挽回不了独生女的宝贵生命,还蒙受得知真相后的蔺夫人宛如针刺在心的怨慰,蔺尚书的心里,苦闷哪! 往后的人生,他除了求得蔺夫人的谅解,夫妻俩能够一起作伴到老、到死,他还想要再见卫凝月一面。 就这么把她完好无缺的还给卫子谦,他心底还是会有点不平衡哪…… 身上的迷魂术何时能破解,是悬挂在卫凝月心中最大的难题。 展烈一心帮她,飞鸽传书找救兵,他有两个因缘相识的好友,一个在江湖上走跳,一个人在官场上行走,各有人脉可以帮他。 江湖上的好友冷无星先回了信,表示知晓迷魂术的施术者人在哪里,并且指引他方向。 卫凝月一听到自己身上的迷魂术可以解,兴奋极了,不怕危险,也不要卫将军派人跟随,她只要有展烈就够了。 于是,他们拜别了卫将军夫妇,跋山涉水,不怕艰难,直到找到能够破解迷魂术的那个人。 一个月后,当他们重新回到将军府时,卫凝月已经恢复了完整的记忆,展烈也带着展老爷与展夫人及许多贵重的聘礼登门来求亲。 卫子谦与卫夫人笑容可掬的欢迎他们。 展烈能够将他们的女儿找回来,是他们卫府里最大的功臣,他对卫凝月的爱护他们看在眼底,卫凝月对他的爱意他们也看进了眼里。 于是,两家人非常有默契,为他们决定了婚姻大事。 而他们两个当事人,旁若无人的看着对方,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让周遭的人都能深刻的感受到他们的甜甜蜜蜜。 烈日山庄与卫将军府缔结良缘这天,吃的是山珍佳馐,喝的是琼浆玉液,能够被列入的来宾非富即贵,有权有势,他们的婚礼不仅轰动江湖,连朝野与商场上的重量级人物都被请来共襄盛举。 展烈当然不忘邀请他的两个好友,一个是苍龙,一个是冷无星。 苍龙五官阴柔,飞扬入鬓的长眉下眼神威严,他阴柔与威严并济,似突兀又突兀得俊逸非凡,实在不简单,他的气质霸道狂肆,颇有气吞山河之势,虽是一身轻便蓝袍,光从他腰间挂的玉饰也可以知道他非富即贵,不是池中之鱼。 他来的时候,许多朝野大臣包括卫将军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快要掉了出来,却被他充满霸气的眼神一瞪,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当今圣上哪! 后来卫将军听展烈说结识苍龙的过程,得知苍龙还是太子身分时本来是从京城出来要游历江南的,却在途中遇到抢匪劫持所有贵重的身外之物,也杀光了护他周全的忠仆,他一个人踉跄逃命,倒在店家门口被店家赶,普通人家又不敢收留他,又冷又饿饱尝人间冷暖,病倒又饿极的他在奄奄一息之际倒在路边被展烈救回烈日山庄,之后他常常消失很长一段日子,但每年固定会有一个月来江南游玩,若展烈有特定的事只要放个烟炮,他就会知道。两人相知相惜,成了莫逆之交。 至于冷无星,他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之一。 当他一个人行走江湖,在茫茫人海中找寻自己的身世途中不幸遇袭,身负重伤,被展烈路过所救,他身上的毒伤难医,显然对方存心置他于死地,医治过程漫长,展烈却还是将他救活了,因此,他将展烈视为生死之交。 卫将军不禁以重情重义的展烈为傲。 能够得到这样的女婿,他觉得光荣。 纱帐中,两团火热紧紧交缠。 卫凝月娇软的呼唤自己丈夫的名,蚀骨销魂的娇态,令他眼眸炽烈,饥渴难耐。 扯下她身上最后一件亵裤,上头湿淋淋一片,她的春心荡漾展烈已心知肚明。 …… 他不对劲…… 连她唤他,他都没有听到。 他像一头欲兽,直到—— 他突然一声不响的倒床不起! 尾声一 【尾声】 「展烈中毒了,他中的是情毒。」 懂得把脉技巧、行走江湖看多了脆谲手段的冷无星淡淡的说,他的身后站了忧心如焚的展老爷与展夫人。 情毒?什么样的情毒? 看着床上盖着被,全身僵直、昏迷不醒、身子泛烫的展烈,卫凝月一张小脸盛满忧伤,瞅着泪汪汪的杏阵期待着好消息。 「嫂夫人的小手,可否借我一下?」冷无星礼貌性的问道。 她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向他,让他把脉。 「果然没错!」他像找到了线索,眼眸深处亮了一下。「嫂夫人之前是否吃过颜色鲜艳的丹药?」 她点头,「是不是那红色丹药有什么问题?」 「那是会致人于死的迷情丹。江湖中应该已经绝迹了,但还是有人偷偷留着用……吃了迷情丹的女子体内带着毒性,经由欢爱过程传给对方,让对方染上毒,平常男子只是慢慢上瘾,需要找带有体毒的女子欢爱解毒,但若是拥有至阳内力的男子则毒性加强,因为展烈武功高强,这种体毒蚀心入骨更深,他才会变成目前的状况。」 「有没有药可以解?我记得……我们有回魂丹,回魂丹不是可以解百毒吗?我马上喂他一颗。」 「等一下。」冷无星沉着声制止她,「你还需要药引,才能将他体内的毒引出来,不然回魂丹只有你吃有用,他吃不能完全把毒解掉。」 「为什么我吃却有用?」 「你当初直接吃了迷情丹,直接带着体毒,吃了回魂丹就能将体毒解掉,但他不同,他是经过你而间接传染的,所以需要一味天然药引。」 她愕视着他,「什么药引?」 「极北之地有个寒谷,寒谷中有温热之泉,号称「神泉」,你需要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取回神泉水,搭配着回魂丹让他服用,他的毒才能真正解开。」 「好,我去。」她要救他! 是她害他变成这样,她心里愧疚极了。 「在去之前,你先把回魂丹吃了,避免你的体毒走到途中发作。」 她本想取回神泉水喂食他,看他康复后再吃,看来是不行了。 「好,我吃。」 她取了一颗回魂丹,配合茶水服用咽食。 「寒谷在哪里?怎么走?」 「路途险恶,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相信展烈若是清醒,他绝对会放心不下,所以,嫂夫人,我陪你去。」 「嗯。」她张着水盈盈的美眸凝视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展烈,眸底掠过雾气,她轻巧的眨掉,要求自己不能软弱,迎向冷无星的眼里充满坚定与感激,「有劳你了。」 烈,等我回来! 我会带着药引回来,解你被我传染的毒…… 在冷无星的保护之下,卫凝月为了方便以男装行走,两人带着厚重大衣,一路上快马加鞭,二十二天之后,赶到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外有个夺命迷宫,按照五行八卦配合着自由心证排列,擅入者亡,唯有心灵纯净之人才能真正抵达寒谷。 寒谷,果然是名副其实。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雪花飘飘,一片迷离的银白世界。 好冰……好冷…… 尽管身上穿着厚重大衣,卫凝月还是无法控制的直发抖,牙齿更是不能自已的上下排打颤。 冷无星内力深厚,对于剌骨的冰冷还可以忍受。 「神泉水在哪里?」她觉得双腿快要变成冰柱了,难怪这里寸草不生,这么冷,怎么生? 「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应该会看到一股热气向上攀升……」 「我看到了,在那里!」卫凝月欣喜的低叫一声,踩着重重的步伐向右走。 冰天雪地间,一切都彷佛静止了,却有一股温泉水还在流淌,源源不绝的热气与四周的雪花冰屑格格不入,却又出奇的美。 「是不是这里?」她把双手放置在神泉中,立刻感觉到双手泛温泛热,舒服多了。 冷无星从身上取出一个竹管,拔掉塞子,装满了神泉水。 「喝完。」他递给卫凝月。 她摇头,「这是要给烈的。」 「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不吃回魂丹,其实,你也该喝一些神泉水,神泉水是真正的解毒圣水,能把你体内的残毒清除干净。」 卫凝月呆了一呆,「想不到你会骗我。」 「喝吧!我相信展烈知道的话,他会希望我代替他这么做。」 卫凝月眼眶含泪,「谢谢。」 没错,展烈对她的好,她刻骨铭心。 冷无星两手掏起神泉水畅饮几口,止渴又温暖身子,感觉不错。 她喝完一管神泉水之后,迫不及待的将竹管再装满,然后将竹管交给冷无星,「你的武功比我好,若是我们遇到危险,你就不要顾及我,赶紧把神泉水带回去给烈喝。」 他禁不住她的请托,收妥竹管。 「神泉水向来是练武之人渴求的圣品,我会好好保管,绝对让展烈喝到。你是展烈的娘子,我既然能顺利的带你来,就该平安的带你回去。」 她轻点头,归心似箭,「我们该回去了。」 展烈能愈快喝到神泉水,就能愈快醒来…… 她好想赶快看到他醒来! 回程,几名高手将他们拦下。 神泉水是练武之人可以增进内力、梦寐以求的神水,因此,在极北之地附近常有人徘徊,却不得其门而入,觊觎神泉水的人知晓这次有人顺利进入,已经在外头守候准备守株待兔,趁机抢夺神泉水。 冷无星招式凌厉,与他们缠斗,一时间难以挣脱。 卫凝月跟一名高手对战,她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靠着轻功闪躲自如,猛地,对方一把弯刀砍向她的右肩,痛得让她泪液盘旋在眼眶,伤处鲜血直冒。 对方乘胜攻击,她身上伤痕累累,偏偏冷无星被缠住无法分身帮她,她气喘吁吁,被对方的弯刀挑掉帽子,一头美丽秀发迎风飞扬。 「好美的女人!」对方一脸着迷,色迷咪的模样教她不屑,也不齿。 她利用对方怔忡的时间施展轻功,身子向上一拔跳跃于树林间疾速逃开。对方赶紧追上去,而冷无星好不容易运用内力杀光围绕他的敌人时,卫凝月早已不见踪迹。 他摸一摸怀中的竹管,心里掂量着回程的日数,然后牙根一咬,从他们消失的方向追找而去。 只是,他找了两天一夜,卫凝月行踪成谜,最后一个追她而去的敌人也不见纵影。 不行,不能再找下去了! 他必须赶快回去,不然,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算能够喝到神泉水,展烈依然是回天乏术,药石罔然! 展烈醒了,身上的毒解了,但因沉积了太多天,毒性已经扩散到全身,虽然解了,仍需要调养数日才能恢复以往的体力。 当他清醒过来时,左右张望,最想看到的人是他的新婚娘子卫凝月。 冷无星欣喜道,「你醒了!」 「凝月呢?」她应该陪在他身侧的,怎么不在?而他的心……为何会惶惶难安? 冷无星歉疚的垂下头,将事情始末言简意赅的说出来。 展烈骤然起身,顿感头晕目眩,体力不支让他又软倒躺回床上,微喘着气。 「你太多天没有进食,先调养好身子,庄主派出山庄里所有的人手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展烈握拳,感到懊恼又挫折。 自己这破身子竟在这危急时刻派不上用场…… 「不,不管如何,我要一起去找!」没有找到她、看到她平安无事,要他吃,他吃不下,他连躺着也感到心怀莫大的愧疚。 他努力坐起身,非常坚持要出去寻找卫凝月。 冷无星一个手刀毫无预警的往他颈侧劈下,看到他不敢相信且气愤的瞪着自己,却只能够乖乖的闭上眼,昏了过去。 「你现下最需要的是休息将体力恢复,不是急着漫无目标逞英雄的时候,我相信若嫂夫人在,也会同意我的话。」他无奈的说道。 卫凝月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右肩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换上新的女装了。 是谁帮她换衣裳? 这里是哪里? 尾声二 她只记着自己闪躲着身后的追兵,将他引开冷无星的身边,然后又被他追上,他眼里的淫秽与步步逼近教她无处可藏,她打不过他,就在差点被他抓住的当下,一把凭空飞过来的弯刀伤了他。 接着,两名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跟他打了起来,她看到弯刀的主人取回弯刀,也是一样蒙着面。 「你是卫凝月?」蒙面首领看着她。 他们三人是为了卫凝月而来。 她眼眸一闪,身子一震。「你们是谁?」 「说,你是不是卫凝月?不是的话我们不多管闲事。」冷酷无情的语气。 她需要救援,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总比被身后正被围打的淫贼侵犯要好,「我是。」 蒙面人眼一眯,做个手势,「停,统统带回。」 他以迅雷之速点了卫凝月的穴道,让她昏迷睡去,而身后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挟持着身上已有多处刀伤、无力反抗的淫贼,五人迅速离去。 她的记忆只到这里…… 「小姑娘,你醒了?」走进来的是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一身衣着虽然朴素,但质料上等。 「我……我在哪里?」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好好养伤。」妇人看着她,眼底缅怀,盛满忧伤,「我帮你换上织月的衣服,要是我的织月还在,就像你这样风华绝代……」 卫凝月知道她的身分了,她是蔺夫人! 「我在尚书府?!」她草木皆兵,焦急的坐起身,四下顾盼。「不,这里不是朝廷给的尚书府,是我们的老家蔺府,我已经不是尚书夫人了。」 她伸手拍拍卫凝月,「你就像我另一个女儿,我不会让我家老爷对你做出胡涂事的,你放心,有我在。」 原来,蔺老爷虽然辞官隐退,想要捉回卫凝月的心思还是不减。 他派人密切注意烈日山庄的动向,在得知卫凝月悄悄动身前往「神泉」时,他也命死忠追随的几名死士在半路埋伏。 再度救了卫凝月一命,蔺夫人不准他伤害她,甚至是杀她。 蔺老爷可以饶她不死,只要她不再当「卫凝月」,重新做回「蔺织月」!他在她昏迷时已让她迷迷糊糊中吃下化功散,她毫无内力,只可惜一时之间找不到会施迷魂术的高人而已。 蔺夫人很喜欢她,他也觉得欠了她一个女儿,这次,他会找一个能下最重的迷魂术的人,且下完后他会杀死对方,让这个咒术完全无解。 他要让她彻彻底底忘记过去,彻彻底底当蔺夫人最爱的女儿「蔺织月」! 卫凝月的行踪,依旧石沉大海! 江湖上,却突然传出有人在找会施迷魂术的高手。 展烈跟冷无星都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展烈想起卫凝月也曾被施了迷魂术,这两件事搞不好有所关联,冷无星自告奋勇要暗中查出始作俑者。 几天后,有好消息了。 展烈与冷无星静悄悄的飞上蔺府的屋檐,间间寻找,最后由展烈找到了藏匿卫凝月的房间。 「凝月!」他从窗外翻进屋里。 卫凝月早已放弃希望,没想到他找得到这里,胸口悸动,酸楚欲雨,扑进他的怀里。 是她没错……是他的新婚娘子卫凝月,她眼里有着两泡泪,衬得她更加楚楚可怜。 他眷恋的手抚过她楚楚可人的容颜。「月……」 「烈……」她的心灵深深悸动,深刻的爱意清楚映在她的秋水明眸里。「你的毒……」 「放心,我没事了。」 「烈……」感动的泪雾在眼里弥漫,轻眨了下,泪珠串串掉落。 展烈吻了她的泪,吻了她的颊,再精准的捕捉住她轻颤的唇瓣。 双唇相触,干柴烈火的引点一触即燃…… 猛地,外头传来清晰的打斗声。 「无星被发现了,走,我们一起逃。」 「烈,我误吃了化功散,我没有内力。」 「我会保护你!」他握住她的手,两人往外头走去。 蔺老爷跟三名曾救了卫凝月的黑衣人早就等候在外头,而冷无星正与其他人缠斗着。 「展烈,放开她,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蔺老爷发话。 「她是我的娘子,我必须带走她。」展烈握紧她的小手。他不会为了苟活而弃她于不顾。 卫凝月知晓那三名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加上一个深藏不露的蔺老爷,她怕展烈一时之间难占上风。 「要带走她,就要看我的人、我的剑愿不愿意!」 蔺老爷使了个眼色,底下三名黑衣人身手矫健的齐攻向他,他将卫凝月推到安全处,才与他们对决。 刀光剑影……刀剑无眼! 尽管展烈身形如电,以一敌三毫无疲意,蔺老爷却中途加入,招招欲夺人命。 好几次展烈都惊险闪过,他们就想四人齐攻,他不得不杀了左右两人,一手抵挡弯刀,在看到身侧一晃而来的剑影时,急急一躲,仍被削落了衣袖,而袖子上头马上泛黑。 他的剑上涂了毒!他真阴险! 卫凝月不断掩嘴低叫,惊险万分的景象让她又气又急,却又无法上前帮忙。 手持弯刀的主人被他打败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蔺老爷立刻向旁而去,抓起卫凝月挟持。 「把剑放下,不要她死,就往你的天灵盖上大力一拍,自我了断!」他阴狠的逼道,剑尖抵在她的颈上。 「不……不要!不可以……」卫凝月脸上盈满泪水,激动大叫。 展烈放下随身不离的剑,深情而不舍的痴望着珠泪莹莹的她,再傲然的看向蔺老爷,「要我死可以,我要确保她无恙!」 「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杀她。」 「不,不要!你不能死……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她泪珠滚滚而落,伤心悲痛至极,眼一闭,头一伸,想要刎颈而亡。 「不可以——」 他不顾一切的向前,一边对着蔺老爷发出连续的掌力,掌气惊人;一边以疾快如风的速度变化身形,将卫凝月从剑尖下惊险救出。 蔺老爷退后数步,口吐鲜血,却不甘示弱的继续攻击着手上无剑的展烈。 展烈不只剑术高,掌法也锐不可挡。 他推离了卫凝月,掌风飒飒的对准蔺老爷,让蔺老爷吃足了苦头。 蔺老爷知晓占不了上风,眼中杀意尽现,顾不得对蔺夫人的承诺,只想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剑尖一偏,蔺老爷换了方向,欲剌杀卫凝月。 卫凝月根本就来不及闪避,而展烈愣了一下,回神时也已经来不及—— 一个人影冲出来抵挡! 剑尖没入肉体,毒性立即在体内扩散,蔺老爷瞠大了眼,唇角流出黑血的蔺夫人怨恨的瞪着他,「你说过不伤害她的……你没有做到,我要你永远后悔!」 说完,蔺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七孔慢慢渗出黑血。 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今生最爱的妻子…… 蔺老爷悲恸大吼,眼里全是血丝,头一抬,看着展烈护着卫凝月,他心头再多不甘,也莫可奈何。 他瞠着眼,仰天大吼大叫,接着,自断全身筋脉,痛苦而亡。 展烈将卫凝月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这残忍的一幕。 蔺老爷最终的下场竟是如此…… 冷无星退敌而来,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摇头。 只能说是……报应! 不管蔺老爷对她如何的坏,蔺夫人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卫凝月坚持要让蔺夫人的尸首入土为安,展烈帮蔺夫人造了一个精致的坟,立了一个显眼的墓碑。 至于蔺老爷,是卫凝月心软一再的请求下,展烈才愿意让他入土为安。 处理完了他们的后事,冷无星跟他们中途分手,另有地方要去。 卫凝月吃下了化功散的解药,内力慢慢恢复。 她跟他,终于可以携手永远了…… 他们回到了烈日山庄,回到了他们的新房,彼此对望,双方的眼里都是深情缠绵,激/情直升。 他们想要真切的感受对方,情难自禁的抚摸着对方,笨拙的脱掉所有衣物,两具热情的身躯相贴,无尽的相思与无边的柔情他们用肢体无声的诉语,两人相叠的裸体因为对方的体温是如此真实而双双颤抖。 当他们合而为一,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她的体内有他,他的脉动被她紧紧包含…… 他的身体、他们的心灵……一起穿越了万水,灵肉相繁、心有灵库,所有的刻骨爱恋,都在这激/情的结合中尽诉其中。 敏感的花珠被他拈住,她嘤嘤啼喊,娇胴羞颤。 酸麻快意因他而起,她甩着头,感受着他剌捣的速度愈来愈快…… 她彷佛看见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在热热闹闹的烈日山庄里,一对幸福美满的年轻夫妻从此过着化险为夷、否极泰来的快乐生活,几个天真活泼的小烈烈与小凝月围在他们身边绕圈圈,笑哈哈…… 后记 【后记 庭妍】 大家好,我是庭妍。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小时候,一切都是单纯的,小小的希望获得赞同就感到大大的满足。长大了,容易被很多外在的事物囚困住,也很容易被外在的诱因诱惑,因而变得不容易满足。 知足,常乐。这四个字真是至理名言。不论身分背景如何,只要能够得到心灵最大的向往,不为物质外在,只向内心追求,将可以发现,原来,这才是心里最想要的,因为获得,所以心中踏实。 爱情,是人人都想获得的。 有一个爱自己的人,不因外在背景,不因物质享受,就纯粹是因为爱而爱,因为心灵悸动而深情去爱! 只想深情相对,不为别的,只为了心灵上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悸动。 书中女主角的真实身分是什么,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虽然她的记忆被人抹去,但她相信心灵的感觉,心有所感,只要心安,她就觉得自在。 卫府比蔺府自在,所以,她在记忆尚未恢复之前选择相信自己的心,选择相信她最爱的人,选择相信她是卫府无故失踪的卫凝月。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展烈,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目标。 我喜欢他们的爱情故事,这个设定,是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的,写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书中的展烈有两个好友,一个是冷无星,他曾经在妍第一本古装书中出现,就是《恋柳》中的配角……还记得吗? 忘了无妨,可以回头去找找妍的这一本书喔! 释苍龙,他是妍的另一个伏笔,妍在拿他出来当配角时对他产生了兴趣呢! 希望妍在未来有机会能够写出冷无星跟释苍龙的故事。 当然,希望妍的读友们会想看喔。 妍这本书跟上本书睽违了几个月,因为妍的视力又退步了,去看眼科,又是老毛病,用眼过度。 还有,在季节交替时,容易眼睛过敏,过敏症状有容易畏光、流眼泪,有时还会有视线模糊看不清前方、眼睛剌痛等问题。 妍的工作大多是近距离在看东西、写东西,所以,灵魂之窗真的不能忽视。 尤其是最近妍看到新闻报导有一名三十岁的年轻男子患了「白内障」,几乎要失明了。 「白内障」在以前是老年人的病症,现在患病年纪却大大的往前跨了好几十岁…… 妍看了,心头重惊,也心生警惕,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不要跟以前一样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一定要想办法起身动一动,喝个水、上个厕所、走动一下,只要能够暂时离开电脑萤幕,对眼睛都是好的。 希望健康与我同在,也与大家同在,更与辛苦的禾马编辑群们同在!(永远的冀盼,诚心的祈祷) 还有一点,妍想说一下。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妍的部落格有马来西亚的读友来文,表示妍的书在那里还满畅销的,妍的心里好雀跃喔! 妍要感谢禾马,因为要不是禾马这么厉害,妍也不晓得妍还有马来西亚的读者呢! 看来,网路真的无国界,地球村的感觉,真好! 妍知道妍的读友们来自台湾、大陆、香港、马来西亚,至于其他国度妍较不清楚,热切欢迎其他没有被妍提到的读友们在阅读过妍的书后,可以大方的来文告知妍一声,让妍知晓你(你)也读过妍的小说,是妍的书迷哟! 对妍而言,这就是最佳的激励写作定心丸了! 所有在部落格里写心得贴感想的读友们,妍在这里要跟你们说一声:阿里阿多! 祝福大家平安顺心!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问真爱之一《不如痴情以对》; 2、问真爱之二《只想深情相对》; 3、问真爱之三《邪君弄雪》; 4、问真爱之四《冷君问情》; 5、问真爱之五《狂君夺香》。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