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少一点的情敌》 第1页 [现代情感] 《给我少一点的情敌》作者:夏知焉【完结】 文案:: 宁可错忘一千,不要放掉一个你。 为了忘记你,我宁愿忘记全世界。 15岁以前我记得的世界,没有你。 因为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是16岁。 方糖一见钟情的那个下午,李觅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恋爱、分离、私生、重聚、曲折的故事最终走入婚姻的殿堂。 也许这样就够了,但李觅身边总有很多盈盈绕绕的蜻蜓蝴蝶,让方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也许嫁给他是最好的收稍,但这只是全部担忧的开始, 命运选择遗忘,如果失忆可以忘记李觅的那一部分,那就安排她全都忘记。 内容标籤: 生子 婚恋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糖、李觅 ┃ 配角:江米、郑易、宋琪、陈蔚、米诺…… ┃ 其它:失忆、两次分手 楔子一 多年后,白色别墅,盛夏时节,这是方糖失忆后,丈夫李觅带她来到这里的第33次,这一次她开始记起一些碎片性的东西。 在别墅二楼一间密闭治疗室,方糖穿着米白色针织衫,中分波浪长发,神情恍惚,她坐在一张圆桌旁,沉默不语,五分钟后,她突然和穿着西装的男士说:“我记得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那时我没有男朋友,我怀孕了,我想要打胎。” 她又说:“好像那是我第一次来到那个城市,我离开了一位我深爱的渣男。” 男士听到“渣男”两个字,便瞥了一眼玻璃隔间外踱步的李觅。 男士继续问:“还能想起些什么?” 汗水在她的脸颊直冒,越来越多,她终于又说了句:“而且我不止一次离开我的爱人,但是每次他又重新追上来,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很爱他,为什么我想要离开他?很难再记起更多。” 医生又问道:“那你再努力想一下,这位你爱的男人,你是怎么遇到的?” “我实在想不出是如何遇到的,甚至我都不记得和他的所有细节。”她头疼不已,只好结束今天的治疗。 目前,方糖碎片性的记忆凌乱不堪,不断交织成网,99%记忆都难以找回,经常想起一段又会忘记一段。 回去的时间已经是傍晚,驱车在海滨路,迎面一辆货车远光灯直逼过来,副驾驶的方糖头痛不已,她惧怕这样的灯光,这种光曾带走她的全部记忆,脑海最惧怕的事物出现时,她头痛欲裂,李觅慌忙将车驶入一个岔路,并在路旁停下。 她对这位并不十分了解的、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说:“我想尽快回去,睡一下。” 李觅激动而担心,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感觉头要炸开!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吗?” 多年前,得知上帝拿走方糖记忆的一瞬间,李觅心痛之余却有些安慰,如果失忆能够减轻自己和方糖之间的伤痛,那也是一件好事。但不快乐的事情带着快乐的事情一起走掉了。 李觅再次习惯性挽起方糖的右手,带上那枚有些陈旧的钻戒时,方糖大吃一惊。 她慌张地询问周围的人:“他是谁?” 每个人都告知方糖,这是你的爱人,她都不相信。 她没觉得自己爱他,甚至她不知道这是谁。 第二天,她在一个米黄色旧整理箱内发现一个老旧的mp3,被安放在一个小木盒中,通上盒内匹配的充电线,她插上耳机,听到一些录音: “方糖,我爱你,我是李觅!我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方糖,你听,这是建筑工地的声音!” “方糖,如果我不爱你了,我就会孤独终老!” “李觅,你爱我吗?” 她突然停下来,难道李觅真的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人吗? 她找到一个破了皮的日记本,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笔记有些氤氲: “命中注定的是不会逃跑的,就算他帅气如流川枫,就算我平凡不华,就算他命犯桃花,爱得颠沛流离,我几次想要离开,却永远无法离开。” 原来,她曾经爱过这样一个命犯桃花的人。 楔子二 那一年,北方的秋天,气候格外清爽,早晚温差大到让人措手不及,走到哪里都要带一件稍厚的外套抵挡这份招人疼的寒意。 方糖一早打车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人民医院,双手紧紧地挤压着喉咙想要止住吐意,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蹲在医院卫生间的地上流着泪。 曾经她如果不舒服,或者生理期疼痛,他会主动给她揉揉肚子,煲生姜红枣银耳汤。 “我怎么会满身的冷汗?”方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回是大病一场了吗?还在想着自己的病情,她在医生面前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下。 “你怀孕了!已经57天,你没有来那个不知道吗?”医生冷冷说。 “不会吧!?有没有搞错,我已经分手了……” 方糖自责无助恐惧。这该如何是好? 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如果身边有男友还可以此作为结婚的理由,可是如今早已分了手,应该如何去对证这场曾经有过的交集?
第2页 这种境况,对方也不会再和你承担这一份责任,毕竟孩子在你腹中,不在他腹中,男人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不速之客,只因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摊上有孕在身这件事。 方糖瘫坐在门诊外面的长椅上,刚刚出来的小姑娘跳起来,只有20出头的样子,旁边男人握住小姑娘的手,“你不要乱跳,我们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个宝宝,你身体不好更要注意了哦,走我们去吃点好的,想吃什么?” 方糖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个生命可以让一家人期待而欢喜,也可以让一个毫无准备的女人独自感受一场生命的浩劫。 方糖冲进去问医生“我可以打掉他吗?” 医生慢慢抬眉,通过厚厚的玻璃镜片看着这个孱弱的女子却毫无同情心地敷衍一下:“你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医院不会帮你做决定。现在看时间还可以,但是多一个月就打不掉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谁会帮你做决定,更何况一个陌生人。她辗转回到了酒店,打电话给那个外卖小生。 在此之前方糖分了手并来到这个陌生城市。 “我怀孕了。”方糖好像在和一个很熟的旧朋友说话。 “啊,那你以后不要经常吃这些速食的东西了,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对宝宝好,建议不要吃外卖了,说实话做我们餐厅的都知道餐厅的东西不是特别卫生,更不适合宝宝。”外卖小哥没有问她是谁的孩子,也没有问她开不开心,因为外卖小哥和她只是两个陌生人,不知来歷,也不明去向。 “嗯,我决定就要回老家了。你有时间可以来找一下我吗?在这里我真的没有人相熟,我只想哭一下。” 方糖对着冰凉的电话掉了两行莫名其妙的泪,她转过身就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可以,等下我就下班了,我就来找你。”外卖小哥按下电话,“她想哭一下……?” 方糖对这位比自己小10几岁的男孩子毫不设防,其实也不应该有什么设防,只是这个时代发生了太多恐怖的事情,让人不得不心存顾虑,人和人之间多了很多芥蒂。 方糖是一个注重人情的人,她能看清楚生命中每一个对自己好的过客,识破他们关心自己的举动,并心存感激。外卖小哥是一个温暖的好人。 外卖小哥给方糖带来了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没有用外卖包装,而是用店里吃饭用的瓷碗。她看过医生之后莫名其妙的不想吐了,一口气吃了两碗,汤都喝光了。静止的画面停留了好久的时间,昏暗的房间、形单影只的异性,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甚至也不会在今夜发生什么,甚至是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剧情,这不过是一个发达城市里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两个认识而不熟悉的人的相互慰藉,没有其他。 “你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方糖对这个一面之缘的人发问。 外卖小哥知道这是一个不能聊的话题,就没有接话。 “他是我深爱的男人,我可能这一辈子只能爱这个人,我的爱用完了。” “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外卖小哥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他不算一个坏人,也不算一个好人,为什么世界会有一个人说爱我,却又不断地伤害我呢?” “那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太突然了,本以为我走了我们就没什么瓜葛……说实话还没想好。” “我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温暖的人,有阳光的味道,后来我们的生命又有了交集,我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可是我真的没有安全感,这样的收场……我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收场。” “他是一个好人,可惜我们没有缘分……”方糖和外卖小哥说起这个人,“我此生都不想再碰到他,回忆就交给回忆吧,回忆中的人走出来,就会破坏曾经有过的美好。” 她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爱上一个人是一阵偷袭的风,是洒落的小雨,是上天的安排,你不知在哪里,撞上一眼的人就会纠缠一辈子,像枷锁一样缠绕全身,来来回回。 谁也难以估量,再次感受这样偷袭的风要经歷多少春秋! 那年,方糖考入市级一中,在这个北方的小城,方糖最讨厌的就是夏天,因怕热、怕晒,午休时间方糖没有睡觉,因实在是热得难过,她趁大家睡觉蹑手蹑脚熘到楼下食堂买雪糕。 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让这个安静的食堂震了两震,闻声望去,一个穿着柠檬黄10号球衣的男孩子脸上有橙红色的阳光,他卡在方糖的视线里盈盈绕绕一直没有走开。 头髮黑密密的,瘦瘦高高,面色苍白,两只耳朵很机灵地逃逸出了茂密的头髮,下巴略微是尖的,突然想起了孙悟空,记得父亲说过,这种长相的人代表着睿智,机灵,甚至是才干。 他面上几颗青春痘是荷尔蒙的味道,整体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清秀而芬芳,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心跳加速,开学几个月,第一次遇见这个男孩。 这学期就真的再也没见过这个男孩,方糖辗转了几个晚上。 “也许这是个校外男孩?”她在日记本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第3页 就和很多一面之缘的人一样,未来的几天她都忘了这个男孩和青春期的小情绪,也并没有想要再次遇见的渴望。 据统计,一见钟情的概率为十万分之一,而产生一见钟情的潜意识指标叫做“love map”或“磁场”,它就像密码锁一般,只要暗码相符,双方会在不知不觉中释放出几乎吻合的信息,一触即发而强烈的占用欲便会在心中根深蒂固,此生难忘。 第1章 可以遇见你真好 尖子班每学期会根据成绩排名滚动班级成员,方糖成绩好,没有被“滚出去”。 开学日,她颁发新书,手上拿着新的学生名单,从第一名按照顺序往后发书,没有什么不同,时间就这样熘走了30分钟,没有发生一点新奇之事。 最后一些人并不认识,只能叫名字咯!“李觅!”…… 好熟悉的空气,气味芬芳的洗髮水味道扑鼻而来,眼前的男孩让她定睛许久,无法转移目光。 “你好,我是李觅!” 男孩接过书本,露出一排大白牙,方糖胸口一紧。 李觅第一次和她做同班同学的那一天,窗外阳光充沛,她又一次看到这个篮球男孩脸上的阳光,是橙红色的。 事实上李觅上学期就在尖子班的隔壁——平行班,但他们从未见过。方糖不太观察周围任何事物,不和外班的人员走动,就是在女生宿舍,也是自顾自学习而已。 “我们认识一下,我叫李觅。”生物课下课,李觅回过头和方糖的同桌交谈打开局面。 “我当然知道你了,恩,你同桌是班长,但是不用怕,他从来都和蔼可亲。”宋琪趁班长郑易出去的空挡在这边透漏军情。 “恩,他不怎么理我,没劲。”李觅身体转过来,双腿跨在椅子上坐下,双臂交叠伏于椅背上,下巴懒洋洋地躺在上面。 所谓异性相吸不无道理,李觅和宋琪的开局甚佳,又同样处于青春期,他们总是上课下课有说不完的话,李觅把椅子往后蹭,宋琪把桌子往前推,打情骂俏的样子毫不顾及别人。 “李觅、宋琪,出来!”班主任柴老师突然出现。 她老人家的将军令一直是以吓人文明,好好的一个女老师,天天拳打脚踢男同学,甚至还踢□□,如果不是因为年纪有50岁,大家真怀疑她在挑逗异性。 他们两个完全没听见一样。柴老师拿了一个扫把悄悄走进来。 “你说你们这个班主任也太兇了吧,教学质量真的会好吗?以前教我语文,之乎者也真的听不懂,我好可怜,期末竟然考了高分,考进来你们班。”李觅说。 “小心点就在你身后。”李觅同学小声嘀咕。 柴老师的气息一点点逼近,李觅在老虎獠牙下还乐此不疲,柴老师揪起他的耳朵扯他出来。 “哇!”宋琪毛手毛脚吐着舌头跟在屁股后离开教室,教室嗡的一下,而后一阵阵轰隆隆议论。 三人噼里啪啦走出教室之后,方糖回过头问,“怎么回事,这么不巧。宋琪这回不会怎么样吧。” 他才将视线从书本上抽离开,应了方糖:“这回宋琪和淘气包都得老实了,我们这组清净了许多。”淘气包是班长给李觅取的外号。 不到半节自习课的时间,李觅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明显是被胖揍一顿,却装作很爽的样子,宋琪后来也佯装很爽的样子走进来坐下。 思品课时间,刚从二年级教学组出来的李觅没大好意思再犯老错误,一直沉着气,动都不敢动,装成木偶。放学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像沙漠上海市蜃楼那一边的旗杆,可望不可即,李觅感觉自己都要死了,不能说话的感觉真是折磨。好容易挨到了放学铃,赶紧杀出去。 “我先走啦!班长大人!”他气都不想喘就要起身跑出去教室。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班长从桌堂内抽出书包起身,拍着前面的李觅说,“好了。” “班长怎么还对淘气包这么关照,一起走啦?”宋琪转过头和方糖说。 “估不会是阴险的恶毒的柴老师安排的二次谈话吧…”宋琪心里害怕得恨。 “谁知道呢?”方糖冷冷地回復,又偷偷看着走远的郑易和李觅。 喜欢和爱本就不同,方糖只是喜欢李觅,看见他会紧张,看不见却不是很想念。 世界阴阳两极本就是正负能量的结合,在a班,有喜欢李觅的方糖,也有无端端讨厌李觅的人。 柴老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也兼顾其他平行班的语文课,以前也是李觅的语文老师。 柴老师最喜欢的同学就是方糖,他把全国作文投稿仅有的一个名额给了方糖,方糖也拿了名次,柴老师安排在校广播站发布此事并找了优质女声朗读了文章全文,但不巧的是,柴老师讨厌李觅。 不喜欢一个同学的老师是什么概念呢?就是他在其他人面前的如沐春风,到了那个同学那里就会变成见缝插针,李觅从走廊那端远远地走来,吃一根刚买的雪糕抚慰大汗淋漓的自己,却被柴老师叫住,叫他把雪糕扔到对面的垃圾桶。 李觅当然不会听话,也没听到这一切,柴老师气急败坏的命令他,他只是慢慢抬头看了柴老师一眼,问“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第4页 柴老师哑口无言又一言不合地给他了一巴掌。 李觅是凭本事考进a班的,不幸的是班主任是柴老师。这一切违和感很强。柴老师故意把李觅和另外几个“不听话”的男同学搬到了角落位置,完全看不到反光的毛玻璃黑板,他们期待的也只有阴天下雨什么的,冬天的话就更不舒服了,因为北方的冬天白雪皑皑,反光程度比夏天还严重。 一个深得老师喜爱,一个深得老师厌恶,方糖不敢和李觅讲话,怕李觅讨厌方糖多管闲事。还好只是喜欢他,只要是忙于学习,方糖都不会过分因此纠缠自己的心太久。 在李觅面前,方糖从来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对视他一秒钟。 铺满红砖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拐角的大马路,两旁杨树和柳树竞相在风中舞蹈,高大无比,供那些从教室冲出的人儿边走边纳凉。李觅手臂跨过班长的肩膀,将其几乎裹挟出门,荣县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夕阳像外国女人的金色长髮被地球抻开那般光滑,让人欢愉。 班长一耸肩顺势撞了李觅一下,“别和你前面的那个女生说话。” 李觅走一步向上跳起一下,摘下头上的柳树叶,听到班长一板一眼的说话,他一脸疑惑,稍后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啊?”他又坏笑。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班长郑易踢着石头大摆双臂,一本正经地阐述他的缘由。 “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叫方糖。” “但以我多年的经验,你是不是喜欢方糖?”李觅哈哈大笑。“跟你说啊,我以前的学校就有男生喜欢女生却……”还没说完就被班长抢走了话语权。 “废话是真多我走了,你快点儿跟上。” “看来班长还是有条条框框的,看我心情吧,究竟是啥样的坏脾气?”在后面摆弄树叶的才是淘气包,他低声说的这些班长全都没听见。 周末放学吃过晚饭,李觅在客厅沙发上陪着妈妈看《摩登家庭》,默默唧唧的剧情着实让李觅头疼,妈妈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便问他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刚进入青春期的李觅和妈妈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说话也是十个字以内那么简短。自从爸爸过世以后,李觅和妈的沟通就不多,他从小最喜欢爸爸。 那天晚上李觅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换上睡衣,躺下来,他一直喜欢音乐,拿出随身听,从抽屉里翻出各式各样的磁带,最后左选右选选中了张学友的《情书》,他慢慢躺下来,枕着右手胳膊听着音乐慢慢进入了一个人的世界。 他还不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孩子,或许他还没有到那个时期,每个人都会在青春年少时经歷一次漫长而愈加浓烈的“想心事”时期。李觅忽然想起放学时班长的警告,心中问号拍成行: 方糖究竟是何方妖孽? 叫班长大人如此上心? 难道自己要被这种无厘头的威胁震慑住不成? 自己怎会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最后总结出一句话——我招,我偏要招。 “喂,餵。”上早自习的时候,李觅稍微身子前倾,用油笔屁股点了点方糖的肩膀,但是她似乎没察觉,没理他。 李觅怎么会没有挫败感?自己可是从刚踏入班级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班级女生的优质帅哥,所有女生对他都是笑靥如花,唯独这个方糖,一周的时间,她都没正眼看他一下。 “说你呢,听见没!”李觅声音开始变大,不停地用笔点着她的肩膀。 方糖回过头,眉头紧锁,抿着嘴唇,露出嘴角浅浅的酒窝,“你有什么事吗?新同学。”语气跟不上表情,听起来并没有多少不耐烦。 “那个,你作业写完了吧,快给我看看。”他丝毫没有央求意思,完全是命令。 方糖态度极好地说,“写完了,你要它做什么?是抄作业么?” “怎么能说抄?顶多是参考。”李觅被一语中的,心一惊,虽然明知自己的意图很明显,但是被眼前这位文静的方糖一语道破天机的感觉真是惭愧,或者说,他觉得,他不应该说这句“是抄作业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竟然会不知道把脸放在哪,耳朵根也开始发热,通红。 班长回到座位,李觅一看他来了,声音更大了“你能不能快点儿。就英语,其他的我不用。你就是抠!什么都当作宝。” 很明显,李觅这最后两句话是打算进入班长的耳朵的。 班长走进过道,还没到达座位的时候,就听见了李觅的话,那么针锋相对,表情立即紧张,这时与李觅的视线相碰撞,李觅双眼瞪圆,像极了玻璃球,而眉梢上挑,“嘶……”班长暗示李觅不要忘了昨晚的忠告。 李觅忙扬起下巴,表示抗议,然后继续催方糖快点儿找。 李觅和方糖并不熟,可是李觅经常让其他不想干的同学把他的作业本递给方糖叫她第二天务必写完,要不然就会扎车胎,叫她走路回家。方糖开始有了极大的不适感,总觉得身后一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缠着粘着自己,甩都甩不掉。 星期三的体活课,是学校安排给大家放松的时间,方糖做完最后一道物理作业便去了女厕所。她看见李觅蹲在角落抽菸,抱着胳膊就这么抽着,抽完一口吐出来,继而埋下头去休息一会,抬起头露出很辛苦的样子。
第5页 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大家争相议论的唯独一件事:郑易的爸爸被抓了,他和妈妈移民去了国外。 放学后,方糖一个人走到自行车棚开车锁,突然从草丛窜出来一个人影,是小胖。 “方糖,这个是班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他不会忘了你,希望你也一直记得他。” 方糖接过这个大木盒子,还有一个天蓝色的信封。 方糖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打开郑易给的盒子,左侧一个小盒子装着一个水晶,八面玲珑,写着“勿忘我”,旁边是一个八音盒,响起思念的旋律。 她打开粉红色的心智,只有几个字:我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以后会来找你,你愿意等我吗? 周末的下午,同学们睡完午觉一起听张韶涵的新歌,如果说黄色小报是男生宿舍的谈资,那么娱乐八卦则是女生宿舍的兴趣。 说起最喜欢的明星,方糖喜欢王菲大家都知道,隔壁床的同学淡淡地说:“我以前是2班的,班上就有个人炒鸡喜欢王菲,就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李觅。” 后来一个人告诉方糖,李觅床底下贴了一层王菲的贴纸和海报…… 除了常规的同学录,李觅送给方糖的唯一一件礼物就是王菲的海报,那个时候王菲已经退出歌坛了,市面上都买不到。 “你也喜欢王菲吗?”方糖问他。 “是啊,靡靡之音,我的品味与众不同吧?” “我也喜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以重回歌坛。” “那就等吧。”李觅拿出王菲的磁带,放进随身听,给了方糖一只耳机,他们听着《流年》,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懂何为流年,不知道“狭路相逢终不能倖免”是何意。 课业繁重的高中时代,他们都喜欢过什么人,又忘了什么人,高考是一场激烈的人生战场,考完就意味着各奔东西,没有课业的暑假,没有人想起爱情,也再没了联络。 时间这个词对于16岁高一新生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重大意义。 课业繁忙,时间也许意味着为一张考卷准备了整晚的复习, 一堂脑迴路很大的物理课, 一节安静的晚自习, 一次不及格的长跑, 一只没有墨水的钢笔, 一个同学分发的免费薯条, 排了20分钟队走了1000米提上5楼的一壶热水, 一顿稀松平常的锅包肉, 一抹笑脸盈盈的斜阳。 什么都不意味着,每天都重复着日出与日落,上课与考试,宿舍与食堂,夏天眼看就过去了,方糖盼着斗转星移日月更替,也许就是为了等下一个季节。 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宋琪没有考上大学,于是去念了大专,宋琪的爸妈是做麻辣烫生意的,店铺排队长龙一直排到街对面,生意好到顾客都不用人管的程度,大概是老闆不用吆喝,也不用看他们一眼,他们还是要买很多麻辣烫捧场的境界。 生意人的眼光和读书人的自然不同,他们已经放弃了宋琪的学业,认为早点下来帮家里面把生意做大才是正经事,高中和大专的六年时间他们还是觉得浪费了不少时间。 第2章 落入凡间的情种 李觅在沈西读了一年大学,建筑专业,但感觉毛都没学到,不会画图纸,更不懂专业名词,却只学会了一些生意经,主要内容就是“如何通过打工走向人生巅峰”吧! 人生巅峰还没见到,今天却卡在山脚下了,破财。 他一早坐公交车去g汉堡店打工就被抓包了,踢着脚边的破石头,盘算手机钱包加在一起损失近1000了,黯然神伤。 “哎呀,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你踩到我的新皮鞋了。”一个栗色满头小卷的妙龄少女娇嗔地抱怨着。 李觅这才看到撞人了,连连道歉,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好几次。 “正好,我也没吃饭,你就请我吃饭当赔罪!” 李觅理亏,任何气势都没了,“小姐,我没钱哦,你记下我的地址吧,我就是这所大学的,现在手机钱包都被偷走了。” “那这顿算我请你,下次你有钱了记得回请我两次。”少女不依不饶要李觅和她一起吃宵夜。 “不了,你改日来找我,我就在这里上学,这是我的学生证!”李觅从包包夹层拿到学生证摆在少女面前。 “我不管,既然你撞到我了,你就要听我的,今天请我吃饭,明天做我男朋友!”李觅吓死了,今天丢了钱包和手机倒霉透顶,走路还能撞到女朋友? 生活所迫,李觅就这样无端端和一个少女成了男女朋友,并亲了她,由于时间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干别的就回宿舍了。后来李觅知道这女孩是个洗头妹,理髮店洗头的,后来李觅的生活费都是洗头妹给的,头髮也都是交给她洗。 每个故事都该有一个娜娜,这个故事的娜娜是20岁的李觅此生第一次吻到的社会女孩,社会女孩就是相对于自己而言早已工作赚钱的女孩,她们抽菸、穿低胸、烫染大波浪,毫无违和感。 而那些尚在读大学的女生就算抽菸、穿低胸、烫染大波浪也是有些东施效颦的味道,或许一个人的经歷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气质,而一个人的气质也能印证一个人的经歷,二者应该是相得益彰的。
第6页 社会女孩和李觅一拍即合,相处了两个星期之后,处于热恋中后期。 娜娜下了晚班决定来找他约个会,夜里十点,海边城市湿气很重,空气交错着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乌烟瘴气,她在南门买了几颗桃子来到大学东区找李觅,决定快到了再打电话给个意外之喜。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在江湖闯荡很久的娜娜没什么害怕的。 电教室草坪一棵孤独的松树旁站着一位沉郁而美丽的女人,她长长的指甲透过路灯变成透明,指尖夹着一颗正在燃烧的香菸,和傍晚的乌烟瘴气水乳交融。 女人三围突出,尤其是上围挺拔得风韵荡漾、紧实饱满像两个大馒头,难以掩饰这是一位……? 在这个校园里这位女士看起来就是一个外人。 女人朝远处挥着手,掐断并未燃尽的香菸,眉眼悠悠地抬起望着来人,娜娜站定想要看一齣好戏。 一个清瘦的男孩跑来。 “李觅?” 娜娜眼神飘忽,但又摆摆手叫着他! 李觅并未听见娜娜的唿喊,女人一张一合的双唇朝着月色的方向吐出最后一口停留在嘴里的香菸,他直接吻她。 路灯下徐徐走过的风带走了他们身上的汗水。 沉溺于此的两个人毫不在乎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 娜娜拧开手中的矿泉水,冲上前去,直接浇在了他们正在燃烧的荷尔蒙上,一袋子桃子散落在旁边。 他此生没有来得及见娜娜最后一面,娜娜从此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就算去洗头也没有见过她。 他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寂寞无比。 李觅有过很多女人,但和其他贪恋美色的男人不同的是,李觅是一个善良而心软的人。 据说一位不太漂亮的女同学给李觅写过一封情书,并邀约在学校南门再往前走一百米的江边见面,女孩说:“如果你不和我谈恋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于是李觅就和她好了。 此后,还有其他女孩以性命为由要和李觅在一起,他都一一答应了。年少时节,没有人意识到这种惯性的恋爱可以让一个大男人无法忍受一天的寂寞。 这次被女友目睹了自己行为越轨,李觅备受打击,一直以来他都维持着外表木讷,不轻易搭讪,善良稳重,内心火热的形象,就算是交女友也不会发生被捉姦这种烂俗桥段,分手应该体面,他从没被人抓住过什么把柄。 这次就不同,娜娜会怎么想他呢?他还是很在乎。 对于一个惯性恋爱分子,他决心为自己设定一个惩罚项目,责令自己单身一年一直到大学毕业,冷静思考人生和人性,于他而言,这真的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和一个伟大的经歷。 李觅高中成绩实在不行,他妈叫他还是走偏门,体育和艺术选一样。 说实话除了学习,这些玩一样的门类他都很擅长,可是学体育又要锻鍊满头大汗,形象不佳,排除法便选择了艺术,最开始本来想学习唱歌,奈何自己无端端想要报美术。 大学顺理成章报考了建筑专业,前几年年他沉迷于做兼职和谈恋爱耽误了不少课业,自从决心好好单身以后他用了大三上学期的时间追回了全部的课程。 “我给你一个同学的电话,你直接打给她,就说是我介绍的。” 李觅在qq上问了同学方糖的手机号码,发给了同学。 他起身绕过椅子去床头拿起一件衬衫、一条内裤和一个运动裤,把它们放进水盆,带上宿舍钥匙,锁门转而去水房洗衣服。 他是一个情感没有洁癖,但有些生活洁癖的处女座,手洗衣服是他解压寻找灵感的主要途径。 水龙头打开的瞬间他开启了记忆的阀门。 高中时代很多同学都断了往来,只有方糖的名字最像一种事物,就是咖啡中要加的那个,得之即甜,失之即苦。 李觅和方糖都喜欢王菲这并不是什么巧合,但没人知道,他总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虽然不及方糖的一见钟情,李觅对她是日久生情,可是年少时期的情愫是忽而不定的,经常今天喜欢着一个女孩,明天又爱上另外一个,转眼早已不记得喜欢过哪个人。 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更没说过一句情话。并未想过还有什么缘分再聚。 方糖在qq上的暱称一直是【我是静雯】。 高中理科生优等生方糖大学专业是计算机专业,但是并无打算考研究生,女子到了这个年纪,有的会继续一直往上考到博士,其他一些务实或者像方糖这种偏文艺女青年的人会更早的想要走入社会,方糖从书中看过,时间是女人的青春,流年一去不復返,她想早点步入社会,嫁给一个有钱人过着小日子。 大学时期,她在课业之余找到了自己的真正兴趣所在,在保证专业课成绩优秀的前提下,她酷爱读青春文学小说,没课时她会在图书馆翻书、上网、写博客,了解最新的文艺动态。 那时她梳着没有刘海的长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鹅蛋脸,第一次打了耳洞肿到流脓,自己哭了三天三夜,拉着一个男同学带她去看病。 下雨天让人懂得自我保护,没有太阳的雨天是最惬意的,绵绵小雨润物无声,可以撑一把小伞,抵挡风雨,也可以不撑伞,做一个有个性的漫步诗人,情侣更加喜欢这种天气,男同学可以搂着女同学的腰肢,女同学可以靠在男同学的肩膀。
第7页 方糖决意一个人撑伞来到东门买水果,下楼到达宿舍大门口准备撑伞的时候,手机响起王菲的歌“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 她从口袋夹层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你好,我是李觅的大学同学,他说你叫方糖,我过几天要去连城面试实习单位,想问下您当地有什么好玩的,我想要顺路带我女朋友去逛一下。” 对方毫不客气地完成了打招唿并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一看就是和李觅很要好的同学,听到李觅这两个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跳加速,感觉有一个世纪那般长久的时间,他没有任何音讯,此次还是他的同学打电话来帮忙问好,“好的,这几天我找些资料,你们来了我带你们去玩,对了,你们要不要订民宿?”方糖宿舍很多异地恋的情侣都在小聚之前定好住处,他们都喜欢定那种私人的住处,她于是想到订房这件事。 挂掉电话,撑起五彩花纹雨伞,若有所思,今天买了以往两倍的水果,还有平时捨不得买的价格不菲的热带水果,方糖不知道李觅要不要一起来,多半是不会来,但她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见他一次。 头顶的乌云慢慢向周围散开,周围的小雨更加细软,濛濛细雨湿润着大地,方糖收起雨伞,她想这样踱步走回去,她看向两边的法国梧桐,“啊,终于得到了你的消息。”她嘆了一口气,若有所思。 回到宿舍,室友都在睡午觉,方糖轻手轻脚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qq帐号,原来她和李觅还不曾是qq好友,她点开高中班级群,里面也没有李觅,也许高中时代的班主任经常刁难他,李觅对这个班级毫无感情。 “你有李觅的联繫方式吗?”方糖发给一位比较熟的男同学,曾经李觅的室友。 “有”,对方发来李觅qq帐号。 方糖搜索号码,qq暱称是【王靖雯铁粉】。方糖笑了,这是他们一同喜欢的女明星。 一分钟不到李觅就同意了好友。 “你在连城上学吗?”老同学初次復联都是以谈论坐标的形式打开话题。 “是。”方糖心跳有些加速,打了半天才发出去,最后剩下这一个字。 “我在沈西,和你好近。”李觅从不畏惧自我介绍。 “你的qq显示了你的地理位置,你那边是晴天。”方糖想要迴避什么,都是因为紧张。 “应该没同学记得我吧……” “当然有。”刚发出去,方糖脸都涨红了。 李觅没有回覆什么,他下线了。 几日之后,李觅主动和方糖发微信,他说他在吃饭。 “男同学女同学?” “你猜。” “女同学?” “你再猜!” “男同学?” “对啊,这世界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方糖,我总不会和你在吃饭哦。” 闲扯几日,字里行间暧昧不断,总能挑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但总有一方合理避开敏感之处,绕开话题重新来,模煳不清之间,好像拥有了,又不完全占有着,说明了,又好像没有说明。 一个月之后,只要起床就会一同上qq发信息给对方,这是李觅禁锢感情决意单身的一年,然而计划来不及变化。 大学生活只要没课,大部分人是在上网的,当然像方糖这样还有些梦想的,会去图书馆。方糖在图书馆找一本叫《酒红冰蓝》的小说,按照编码还没找到,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暑假什么时间放假? 这个月底吧! 和我一起回家吧。 好。 我一起订票。 嗯。 李觅简讯约她一起坐火车回家?幸福来得太突然,正中她的死穴,她傻头傻脑不清楚如何是好,只能每次回復单字看起来风轻云淡,毫无所谓。 但世间的关系大多是,越掩盖却越汹涌,反而那些直接切入正题的人,不怕赔本,因为这些单刀直入的人并没有对方那般在乎,顾虑少了,才会行事如风。 李觅给方糖的感觉就是永远是最会提出话题的人,却也是那个最早结束话题的人,不牵挂、不留恋。 她今天什么书也看不下去,带着辛苦查找到的《酒红冰蓝》回到宿舍,把书一掌扣在二楼床铺,把背包放在衣柜,坐下来却又站起来,好像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她异常兴奋。 宿舍的其他人都在围在一起看尺度稍微大点的新电影——色戒。 “有人明天要去做头髮吗?”方糖问室友。 “没有。你不是开学刚烫了卷头,又要弄?”旁边舍友在抠脚。 “女人突然想改变应该就是有心上人了,说是谁!?”新疆大姐不依不饶。 “我哪有心上人?我就想把头髮拉直。” “看你昨天聊q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以前不是天天学习吗?今天这么早回来,也不看书。”另一个舍友加一嘴。 第3章 乐事黄瓜味薯片 李觅打电话给方糖,简单安排了行程。 此后的每天,都是漫长的等待。 时间像被黏上的书页,慢慢翻到了最后面,终于到了寒假回家时间。按照李觅的计划,方糖应独自坐车从连城到达沈西火车站同李觅会合,再赶晚上的那趟火车回老家。
第8页 从连城出发的时间是早晨6点,方糖起来的时候天都没亮,鸡鸭鹅狗猫都没起来呢。 她蹑手蹑脚地洗了脸又打扮一番,发现烫的头髮和浑身的装扮很不自然,纠结半天,打车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开走了。 她望着窗外,听着隆隆隆的火车声,“看来是去不成了!” 幸好火车站有很多票贩子,“你给我这张车票再加50块钱就可以坐我们的大巴车去沈西,去不去?” “去去去去!”她掏钱。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打在冬日的车窗上热得红了半边脸,方糖哈了一口气,看清外面的世界,天很蓝,可是她这一早晨是累得不成样子,飢肠辘辘、一身狼狈。 “大家在前面的高速路口下车!”乘务员突然这么一嘴。 “啊?下车之后怎么走?”方糖挤上前去和乘务员打听。 她没来过,只听对方说在路口有很多摩托车可以带她去火车站。 方糖拖着一个粉红色的拉杆箱,背着一个书包,耳机线从口袋的手机延伸出来,插在耳朵上,她下车了,而且车上只有她自己下了车。 电话响起,是李觅:“喂,你到哪里了?火车都到站了也没看到你!” “我在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你在哪个高速公路?” “火车没赶上,坐大巴车来的。”方糖上气不接下气。 “晕,真有你的。那你怎么过来呢?” “摩托车。”没等李觅说话她就挂了,坐上一个陌生人的摩托车,疾驰而去。 李觅见到她的时候阳光也打在了她的脸上,那是一张曲线柔和的小脸,一双圆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可是嘴巴起皮了。 “方糖你嘴巴起皮了,好噁心,带你去喝点东西吧!” “啊?”她一只手提着箱子,另外一只手扯着双肩包,听到后马上抽出一只手摸了下嘴唇,哇哦,尴尬,“早晨来的太匆忙!” “是挺匆忙,都没赶上车,你怎么这么蠢?” 李觅没有帮她拿东西,也没有问她累不累。他踩着地上的雪沿着马路往前走,一股牛肉的味道越来越近,她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看你这风尘僕僕的样子,吃碗加州牛肉面吧滋润你的嘴皮,名字这么洋气,一定很好吃。” 方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傢伙还在说嘴皮的事情。 入座,“老闆一人一碗加州牛肉面,我不加葱,把我的葱都给这位女士。” “我吃那么多葱干嘛?” “配你的嘴皮咯!” 李觅嗦着面条发出呲熘的声音,方糖闻到一股牛肉香飘来,她也埋头吃面。 “方糖,你的头髮是刚刚烫的的吗?” 她抬起手不知道把手放哪里又摸了下头髮,“不是!” “不是才怪,现在还有味儿!”李觅得意忘形。 “是又怎么样?”方糖脸埋进面汤里。 “不怎么样,挺丑的。”李觅哈哈笑起来。 吃碗面的功夫,天就暗了下来,方糖看看手机,已经17:50了。李觅也吃饱了,他放下筷子,转身打开放在椅子上的包,翻着什么。 方糖想问他,还不走吗。但开不了口。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甜,恬静,属于认命派,不走就不走,那就等吧。 李觅是处女座,喜欢掐时间,一般情况下是濒临迟到的那波人,但是绝不会迟到。 “终于找到了!”他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但那时方糖没察觉到,只是觉得这是李觅自身的特质——神经质。 “什么啊?” “礼物。” 方糖看得见,那是一个盒子没错,而且用樱花粉的纸包裹着,很小,上面打着蝴蝶结。 “是什么??”她挺期待的,“给我的吗?我要看。” “那你就打开看看。”李觅也挺期待的,好像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也很好奇。 方糖爱心满满、小心翼翼地拆开外面的蝴蝶结,沿着双面胶粘合的方向打开,没有破坏彩纸,里面是一个木盒子,并没有其他的外包装。 “见面就见面,还送我这么大的礼?”方糖感觉收到了好处。 “嗯你快点打开看看。” ……砰…… “妈呀!啊啊啊啊啊……”盒子上跳出来一个吐着舌头的小丑,弹簧的惯性导致这傢伙还在晃着头,舌头也在摆动,音乐响起,是一首《找呀找呀找朋友》。 周围的顾客都被方糖的叫声吓到掉魂儿…… “你干嘛送我这个?人家送礼物都送纪念品。”方糖躲在墙角,吓得都不敢回来,李觅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倒座位。 他的手好暖。 她的手好冰。 第一次的肌肤接触原来是因为一个恶作剧,情圣李觅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首先欺负她,然后帮助她。 “你手这么凉,没病吗?” “被你吓得!”方糖都不想再看那个礼物一眼。 “好了,时间到了,本想给你送个礼物叫你去火车上拆开,震慑全车人,但你这么心急……”他收起礼物,穿上外套,拿起包就拉着她出门去候车厅。
第9页 感觉这手是拉习惯了,他带着她穿越人山人海,方糖跟在李觅后面,他步伐很快,路边的风景唰唰地切换着,她感受到寒风在耳畔,但却有一种温暖的力量笼罩着她。 方糖岔气了,喊着,停一下,刚吃饱呢。 李觅没有停,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他拉着她冲上了二楼候车室。 幸好,刚刚检票。 “都怪你,非要送我礼物,让我吓破胆又累岔气。” “等下有你休息的时候,15个小时呢。”李觅张望着检票口,说:“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好像天生赶不上火车似的,要不是有我,估计你还会倒霉。” 李觅紧紧握着方糖的手,她有些疼,其实老早就想叫他松手,只怪这手感太好,自己都有些捨不得。她没张口,就这样牵着吧。 但,牵个手又代表什么呢? 那个年纪的人连看一眼都会想到九霄云外,更何况牵手呢? 但李觅好像无所谓的样子,自然地松开,什么也没说。 方糖很怕自己会上瘾,但能够控制住的就不是爱情。 他们陆续进站,李觅把方糖拉到胸前,她在他的嘴巴位置,他双手护着她的肩膀一路前行,仿佛在和擦身而过的人说,请不要碰到方糖,她会疼。 方糖有“食困症”,吃完拉面她就困了。到了硬卧车厢,对号入座,李觅睡下铺,方糖睡中铺。 第二天清早,洗漱完毕,他们都坐在硬卧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方糖印象深刻的是,李觅当时自顾自吃了很两袋事黄瓜味薯片,没给方糖吃一口,不知道他带她一起坐火车是要饿死她还是怎样。 寒假回到家以后,李觅约她出来几次,他约她一起出来逛看雪。 她说,“雪天有什么好逛?” 他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看雪。” 这是情侣间的调情吗?方糖没有接话,只是陪他去看了雪,他们沿着湖边走。 到达一个公园里面红色瓦盖的小圆亭子,李觅走到长椅旁,缩了下右肩肩膀,手埋进袖口里面,手心反过来抓着袖子,将亭子微微蒙着雪绒花的椅子擦干净。 “你坐下”,他把她按下,“方糖,有件事我想要和你说。” “什么事?”她紧张到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滴落下来,该不会是……? 方糖越紧张,李觅就越卖关子。 “我爸在我上高一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心脏病”,方糖很意外很难过,她看到李觅也很难过,“不过已经过世很久,也习惯了和妈一起生活,但是这次回家,我妈和我说她要改嫁。” “啊……”方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是她知道,李觅从未这样扭捏地表达过一件事。 “我妈改嫁了,那个人是一个没结过婚的,也没有孩子,可是,我以后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李觅的眉毛耷拉着,像一个哀伤的兔子,他以前被柴老师施加暴力体罚的时候,他都是理直气壮的。 “你想你的爸爸,可是你妈妈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啊。”方糖不知道自己的思路对不对。 “不过,他很有钱,我妈说了,嫁个有钱人,我就不会吃苦了。” “看来,你妈妈也考虑了你的生活,既然父亲都已经过世,也勉强不了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会好的。”方糖头脑都木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呢? “你说得对,但我觉得是我拖累了我妈。”他说不下去了,有些嘶哑。 “因为你她才要嫁给有钱人的吗?” “我不知道她幸不幸福。”李觅抱着方糖哽咽着,却好像流不出一滴眼泪。 “别哭别哭……”方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 一直以来酷炫无敌的李觅,把自己的心事全都交给了方糖。男孩和女孩的不同就是,他们不会示弱,也不会随便和他人说自己的家事,方糖是第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 婚礼那天,李觅拉着方糖的手,走到本市最大的五星级饭店的对街。 那是一个傍晚,五星大饭店里面灯火通明,从外面看得很清楚,她顺着李觅手指的方向看到他的妈妈盘着髮髻,穿着一身红色旗袍,原来婚礼不是穿白纱的吗?但是放糖没问。 二婚都是傍晚结婚的,而且不穿白色婚纱,李觅告诉方糖。 原来这也有规矩和说话,还是第一次听,后来没有李觅的日子里,方糖听到有人说起二婚这件事就会想到李觅和这个假期发生的一切。 此后的李觅多了一些忧郁色彩,让方糖对他更是多了一份牵挂,怕他没人爱。 李觅后来经常和她分享他家的事情,李觅妈妈婚后真的忙于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继父对他并非是言语上的嘘寒问暖,而是真的给他撒钱,钻石王老五,真正身份是包工头,年轻时候忙着赚钱忘记了娶老婆,也可能是因为继父没文化,讲话粗俗。 李觅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不惹继父生气,给钱照花,嘴巴抹蜜。按照他说的,都是生活所迫啊,可是他彼时怎么知道何谓生活呢? 李觅变得脆弱以后,经常在方糖家楼下等她,他妈买菜出门经常会看到有个傻小子在她家门口堆雪人,但是并不认识。
第10页 去的次数多了,李觅就知道方糖其实是个瞌睡虫,已经10点了,她都还没有起床,虽然他已经掌握了方糖起床的一般时间,但是他总会提前一个小时来,万一她今天会因为想念他而早起呢? 其实虽然说是10点起床,她吃过早午饭,收拾打扮,再下楼就11点了。但是他都在等,就这么十几天,他堆了十几个雪人,但最后成功留下来的并不多,有的雪人被人铲走了,有的是自己变形了,有的是熊孩子们给肢解了。 “方糖,你今天这是穿的什么?”李觅见她下楼欣喜若狂,却总想找个点挖苦她一下。 “不好看吗?我妈给我织的新毛衣。” “现在谁还穿织的毛衣啊,你好土。” “哪能和你一样是富二代来的,我家很穷的。” “我妈以前也给我织毛衣,现在……哼……已经不会再管我了,幸好我已经考上了大学,她也不用管我了。” 或者他有的时候见到方糖美美的下楼,正和自己的胃口,也会赞美一下—— “糖块儿,你今天这么美,是要对我做什么?” 方糖不是每次都让着他的,她也会说,“我也没有叫你来,你为什么天天纠缠我。” 但他们都不会放在心上,就觉得对方最在乎的人就是彼此。 天气转暖马上开春了,雪人堆不起来了,李觅就在方糖家前面的一个篮球场打球,那段日子,方糖妈妈倒有些想念这个傻小子,并不能轻易见到了。 后来方糖越起越早,大概是因为知道李觅其实等了她很久吧,也或者是因为她想多和他待一段时间,毕竟快开学了,他们不在一个城市。 方糖妈妈一直知道方糖在约会,但是从未和任何人提起,方爸爸整日早出晚归,完全不知情。她左思右想,还是应该问下这个男孩子的底细,帮女儿把把关。 这天方糖八点就起来了,他妈拦住她说,又不吃早饭就走啦? “我去外面吃,今天去宋琪家。” “去什么宋琪家,我都知道你一直和一个男孩子来往。” 方糖血液一下子就上头了,好像被一桶油漆破了满身,渐变而上。 “这孩子是谁家的?” 荣市这么大,他妈就算问了是谁家了又能怎样? “他妈妈叫什么我又不知道。” 方糖在外面矜持,但是和她妈还是能顶就顶。 “女孩子家的,谈恋爱要注意分寸。” “谁在谈恋爱啊?” “你说呢!你以为老娘我没有谈过恋爱吗?” “嘿,还真不能小瞧您,您不是和我爸是相亲认识的吗?” “相亲认识的也要谈恋爱啊。” “看来是人都会谈了,那我也不奇怪啊。” “你还小……” “过几年你就会想叫我马上结婚,你信不信?” “嘿……” 方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表姐是什么下场?大龄女青年,单身待嫁女,周岁30了,可大姨二姨三姨总说,这哪是30,北方算法虚岁都31了,她们硬生生非要给加上这么一个虚岁。 方糖可见识过,从她表姐中专毕业,这些大姨二姨三姨们就开始催婚,上学的时候却和表姐说,不准早恋。 过年过节的,表姐都不想回家,不想见客,不想聊天。不管怎样摆脱,每年都要相亲五六次,如果相亲失败,大姨二姨三姨还有其他亲戚还会指指点点说表姐心气高的呦,也不看看自己的资本……之类的,方糖都看不下去、听不下去。 好像这些亲戚都觉得,相亲失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相亲成功才是合理的。 好像长辈都觉得,找个人结婚是像变戏法一样,难道会在毕业那天突然变出来吗?这个临界点有点短促吧? 方糖很怕自己以后成为这样的众矢之的,如果那样,她宁愿客死异乡,不会回家。 第4章 借着烟花说爱你 方糖妈妈是护士,因为方糖回来她特别调成了夜班,以方便给她做饭。 方爸一般是白班,平时上门诊,偶尔有个小手术,他爸是皮肤科的,一般的手术也就是给人家去个痦子,切块难看的皮肤什么的。 她爸碰上门诊人多的时候,还会加班和病人私自约时间,说,今晚19:00来门诊,我给你切掉你那块多余的肉。 这是方糖一次看他爸手机简讯发现的,她爸还真是敬业,大晚上的开刀,想想都害怕。 有一次流行病高发期,她妈被临时叫去儿科支援验血,她回来的晚,忘记带钥匙,就去找她爸,她爸,正好撞见他爸手持一个小刀,给人家切胳膊上的黑色素瘤。 当时她站在白色帘子外不敢出声,就这么看着她爸一边给人家切肉,还在和人家说,“你这块肉还挺厚,终于切下来了。” 方糖吓得直哆嗦。 切下来以后她爸把那块血淋淋的肉装进袋子里,给病人看,还说,“这块肉不能还给你哦,我要去做标本。” 咿—— 方糖在想她爸平时讲段子就算了,他确定这位病人想给他这块肉吗? 还真奇怪,她爸就是靠段子出名的,而不是医术。虽然医术也是数一数二,但是就是盖不过讲段子的武功水平。
第11页 方糖每次放假回家,语言水平就上来了,学着她爸说话,但是回到学校又变成一枚矜持的主儿。 方糖和李觅熟了以后,她讲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方糖妈和她了解情况,多次碰钉子,方糖死活嘴巴严,就是不和她分享,虽然她和李觅除了“惊魂牵手”、“意外拥抱”以外真的啥也没发生,她也宁愿她妈胡思乱想去吧。 方糖妈就去找宋琪了。 这天,宋琪在和她妈卖麻辣烫,生意是真的好,这十几年了,大家还爱吃这个呢。她家算是本市麻辣烫的鼻祖了,最开始宋琪她爸去四川打工,后来就引进了这美食,就一发不可收拾,“琪琪麻辣烫”已经成为了当地的名小吃。 宋琪读了大专以后,也摆脱不了卖麻辣烫的命运,她看到方糖妈妈来了,就有了契机休息一下。 “阿姨,你来啦!方糖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你没见到她?” “我才回来的,我们学校放假晚,开学也晚。” “原来你们都没见过。” 本来方糖妈还以为女儿应该也不是天天和那小子混在一起吧,总有那么几天还能找好朋友玩一下,没想到一次都没来,真的是见色忘义啊。 “你知道方糖有没有谈恋爱?” “上了大学也不怎么联繫了,我不知道啊,有吗?” “有,是不是你们同学?也是这里的,我不知道叫什么。” 根据方妈妈的形容,宋琪猜到了可能是李觅,变不安了起来。忙着询问,确定吗?心里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曾经的同学,没可能的人走到了一起,还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聊了一会,她给方糖打电话,说想见面。 大家都是同学,方糖就叫上了李觅一起,李觅说他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大家都是同学。” “我觉得那个宋琪对我有非分之想。” “嘿,也就我还记得你,还真的是自恋吧。” “这是男人的直觉。” “原来男人也有直觉?” “嗯。”他忙着点头,是因为确实是有这种直觉的呀。 这一年的除夕,阳历是二月十日。 除夕前一天,李觅和方糖说,今年要去继父的乡下老家过年,虽然不想去,但为了妈还是要去,今天他会来和方糖道别,继父给他办了一张信用卡副卡,叫他拿去买衣服,吃喝玩乐打发时间,第二天出发回老家。 李觅说,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以后都不太想回来了,很不习惯。 方糖说,啊? 李觅说,但是我会和你回你家。最后两个字强调音。 方糖不知道这句话何意,但总觉是爱,他最近有些温柔,不太刁难她了。 夜色好美,荣市早早张灯结彩,一排排的灯笼十分喜庆。市区最时尚的商场一共八层楼,他们乘坐本市第一台观光电梯上了二楼男装。 他试了一套运动装。 方糖说,不好,你去过年又不是去干活,换一个吧。 他选了一条李维斯牛仔裤,一个羊毛衫,一件皮夹克。 方糖摸了摸,说:“这皮夹克太冷了吧?连夹层都没有的。” 李觅说,“不冷,连城比这里热,到时候去你那就可以穿,帅帅的见你不好吗?” “你还准备去连城?” “是,偷偷去找你,看看有没有人追你。”他抬起手指颳了下她的鼻尖。 方糖有些害羞,这是他第一次碰她的其他部位,和拉手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又买了一件羽绒服,一件衬衫,一双英伦皮鞋。 “方糖,我买完了,去楼上看看女装。” “我不去,我已经有新衣服了。” “就当我送你的。” “算了吧,你还没赚钱,这是你继父的钱,等你赚钱了我一定叫你买。” 不买,逛逛总行了吧?他又拉起她的手,把她拽进去观光电梯,按下五楼女装,里面空无一人。只怪夜色太美,他从未在如此高的地方和方糖站在一起,密闭的空间里,她的脸颊被上升观光梯透过的一明一暗光线慢慢上色、又褪色,如此重复,双眼皮的睫毛翘起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根根可见,就连面上的绒毛都在唿吸着,嘴唇的胶原蛋白饱满得看不到唇纹,流畅的马尾辫,轻轻柔柔地随着气流浮动。 她从来不留刘海,额头有水痘的疤痕,方糖说,那时想早点去上学,私自抠掉落下了疤痕。她的颈部也在唿吸着,李觅凝视到此处,努力吞了下口水。仅容得下五个人的空间里、龟速的观光电梯,如果能够在这里接吻,是否也算全市瞩目了呢? 方糖面对着透明的地方,看着越来越低的视线里,万物变小,她兴奋地叫李觅看。 李觅没有应她,他一直在注视着她的雀跃。 她转头,与他的目光碰撞,四目相对的瞬间,各自有一种想法,不知是否是同一种想法。李觅告诉自己,这里是透明的,这里是有监控的,这里谁都看得见,不可以…… 为什么还没到?就快控制不住。 “我好渴。”李觅出了电梯和方糖说了这么一句,方糖愣了愣,说要喝点什么?
第12页 “算了,只是瞎说,不渴不渴。”他有点热了,脸颊流着汗。 到了女装区,他将衣服一件件在方糖身上比划,方糖说她不买,比了五六件之后,就没再比了,不过他已经掌握了尺码。 那年流行雪纺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牛仔外套就很好看,他看到以前娜娜也这样穿。他就给她挑了自己搭配的这两件,又给方糖挑了第一支唇膏,是水蜜桃颜色的。 他在方糖上洗手间的时候买了单,又趁她不注意塞在了她的双肩包中。 除夕一早,方爸爸还在写春联,他从来不提前写,据说是好彩头,当天热乎乎的春联才是幸福所在。方糖和很多人形容过,她爸这双手实在是多重功能巧手——握得住手术刀,执得起毛笔,实在是大师。除此之外,还很会剃头,方糖初二以前,都是齐耳短髮。 为什么给剪这么短? 她爸有理:女儿脸蛋好看,若是长发飘飘,岂能好好学习。 虽然不太理解,曾经她却笃信这种思想,至少她信了“脸蛋好看”这几个字。但到了爱美的年纪,死活不剪头。有一次她爸趁她睡着了,熘进去给她剃头,第二天剪花了,她哭了好久,不想去上学。此后便再也不敢轻易动剪子,这一手艺也就再无用武之地。 李觅发来简讯的时候,方糖在床上睡觉流着哈喇子,最近她真的很困,白天李觅经常来找她,晚上她却兴奋地睡不着,听情歌想着他。 她妈摇醒她,说春晚要播了,她才起来,二十几年,什么不看都可以,春晚不能不看,懂事以来,她从没错过一次。一看表,才发现是五点,中计了,她被骗起来擀饺子皮。别的不会,擀饺子皮算是方圆百里无人能及了,速度有多快?三秒钟一个正圆形。 这才看到信息,她连忙回电话给他。 -你在干嘛呢? -刚睡醒。 -我今天都没睡,这里谁都不认识,人又多,我就玩手机,给你发信息都没回。 -太困了,这十几天你可把我累坏了。 -别瞎说啊,我可没折腾你,你怎么这么污,还这么大声,我这旁边有人呢。 方糖不懂什么意思,换了另一个话题——放烟火。 他们约定在同一时间放烟火,虽然不能感受相同的烟火,但能注视相同的天空,如若烟火可以扶摇直上,那么在长空中便可看到彼此的烟火气息。 除夕夜,长长的夜空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现在是晚上十点整,二人各自拿着烟花和火柴。无忧无虑的年纪,什么傻玩什么,掐着时间放烟火。 那年还没有视频通话,只能隔着手机话筒听感受,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可以传输到这长空,不知道李觅感受到没有,李觅觉得他感受到了她想要他感受的。 “方糖,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李觅好大声,他朝着黑漆漆的天空喊着。 “听得见。”方糖也把手摆成喇叭的样子喊着。 “方糖,我爱你。”他更大声。 她身体僵住,“你不要乱说好吗?” 方糖很紧张,只怪自己言不由衷,其实她想说,我也爱你,李觅。但硬是说不出口。 李觅继续说,“我爱你,你也爱我是吗?说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方糖没有说话。 “你是方糖吗?” “是啊!” 李觅哈哈大笑,你终于说你爱我了。 多年后,方糖无数回忆着第一次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时刻——他们同时放完一场隔空烟火,就觉得无比浪漫。不论是后来他们相爱了,还是分开了,她都这样觉得。那份回忆中的美好永远都无法抹掉。 她怕李觅日后反悔,于是她叫他重说一次,便录了音,放在手机天天听。如果有一天,李觅说不爱她了,她就会播放这个录音。至少她会爱他一辈子的,就不知道李觅知否愿意。 第5章 表白后不良反应 说过了“我爱你”,李觅荷尔蒙的节奏突然很快,肉麻的话如洪流一般从电话那头涌过来,无休无止,他们流进方糖的耳朵里,都涨红了。 他说:“我想剥了你的皮,把你吞了。” 可是既然摸不到,只能假装吃掉她,电话那头故意有着野兽的声音,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方糖而言,她却没反应过来,只说,李觅,你怎么疯了? 所谓情调就是调情,李觅是情场老手,但深藏不露,借着烟火表白以后,终于无法掩住一丝一毫内心的躁动,他想全部爆发出来,除了说要“剥皮吃掉”以外,他更想要做的是完全吃掉她,片甲不留,并非说说而已。 “额……李觅,你这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能不能别叫了。” 方糖唯一的特点就是不解风情。 “那你叫给我听好了。” “叫什么?”方糖觉得很无聊,她一直在翻白眼。 “你这么蠢,还真的是难以对付,看我怎么收拾你。”李觅躁动到难以掩饰。 “你要怎么收拾?” “等我回来就知道了。”他奸笑着,方糖觉得电话那头的李觅应该是被附体了吧。 她莫名其妙地挂掉电话,却还在想他要如何收拾她,想到了诸如接吻之类的,有些害怕,她是有心理阴影的——
第13页 初中时,她看《都是天使惹的祸》,当时非常入戏,男女主在喷泉边面对面站着,准备接吻的时候,音乐响起,方糖脸都红了,可她的父母丝毫不避讳,还凑在一起看,方糖就觉得他们在看她接吻,害羞得头越来越低,以至于真正吻到一起的画面都错过了。 接吻太恐怖了。 她发信息给大学宿舍的新疆大姐——虽然没有实战过,但却对男女恋爱心理学颇有研究。 新疆大姐起初和她简讯发来发去,但无奈打字太累,便给她打电话。 “你是装成这样的吗?还有这么纯洁的女人嘛?oh my god!男人说要吃了你就是要睡了你啊,你还在想什么?难道就是亲亲你吗?你以为亲亲你就是亲你的脸吗?他们还会有更大的武器……”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这些暗示,但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一种类似野兽的东西,有些恐怖,当方糖听到“男人”这个词的时候,莫名有些反胃。 青春期的男孩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望似海深,的确如大姐所说,方糖的担心也太幼稚了,对于早已研究过两性生理结构的李觅而言,他何止只想接吻呢? 不过面对方糖这片水至清则无鱼的海洋,他还着实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跳入这片海就变成透明人,他怕自己的狐狸尾巴藏不住多久了,他好像喝了雄黄酒的白娘子。 说过要吃掉她,但她的反应确实是糟糕,只能说收效甚微,让李觅刚刚燃起的火苗孤独、寂寞着,他躺在异乡的破炕上,全身燥热难耐,辗转反侧,他便穿着秋衣秋裤奔到了室外,他想在这大雪完全化掉以前,禁锢自己的欲望。 “好冷!”他打着哆嗦,却还是自燃着,凌晨三点十五分,他给她发信息—— 我在雪地里想你。 第二天方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在雪地里的时候,他的高烧已经40度。 当晚,继父和他睡在一个炕上,以为他梦游了,这才在凌晨四点把他拉回来,他足足在外面冻了快一个小时,一碰滚烫地,继父扶着他,进房间就用被子包的严严实实。李觅妈妈理都不理,继续睡觉,继父清醒的很,他给村里的医生打电话,医生都睡了,继父说,给你加300块来不来?村医就来了,给李觅输液。 妈为什么嫁给继父,李觅也懂了——财大气粗的人果然不凡——继父是有钱人中最善良的,也是善良人中最有钱的。第二天还没好,继父就带他去县里打针,继父没有生养过,把李觅当成三岁小孩对待。 李觅和方糖打电话诉苦,说自己饥寒交迫地,哪能禁得起这么折腾,不过一片好心,也不能拒绝。 “你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估计继父是你上辈子的情人。”方糖在那边哈哈笑。 “你都不心疼我吗?”李觅声音软软的,但有些沙哑。 “心疼,怎么不心疼,但是也见不到,你怎么一夜之间就发烧了?” “还不是因为你吗?”他拉高嗓音,竟然破音了。 “哈哈你的嗓子……因为我什么?” “因为你啥也不懂。” 他听起来特别惨。方糖有些自责,但找不到问题的癥结,是自己不够善解人意吗? 李觅每次回想起自己发烧的理由便倍感丢人,因为不良反应却跑到雪地里乘凉?这么蠢的行为,根据多年经验,他自知智商下线都是因为爱上了方糖。 -方糖,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穿了么? -没有。 -就和我说句谢谢就可以了么? -那要说什么? -甜言蜜语都不会么? -不会。 -我给你买的唇膏涂了么? -没有。 -下次见我,就这身装备就好了。 -你想冻死我? -女人不是都不怕冷吗? -我可不是。 -看来你爱我还不够深。 一夜过去,方糖都差点忘了“爱”这个字,又一次听到,她问他,你有多爱我。彼时,方糖笃信,李觅爱她比她爱他要多一些,因为每天急不可待的是他,而不是她。殊不知,一旦爱上,女孩就会逐渐弄丢自己,而男孩却会适当抽离……但这些短期内不会发生…… 这个月简讯颇多,已超出套餐200条,方糖电话停机了,李觅叫继父给方糖充值后才拨通电话,“方糖,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你面前,带着吊瓶,我真的好想你。” 李觅妈在一旁给他倒水,听到这么一嘴,一脸嫌弃地问他,你谈恋爱了?李觅不置可否。 她气定神闲地说,不要对不起人家小姑娘,你有些不着调。 这一刻,李觅更想见到方糖,这个寒假,只觉得方糖才是家人,他在家却深受亲妈排挤,他也祈求过方糖收留他,介绍家长认识,就可以正大光明蹭饭了,方糖拒绝了,说,你什么身份? 李觅很好意思地说,女婿吧。 初一天气忽而转暖,李觅鼻塞眼花喉咙嘶哑,感觉熬不过今晚,他和方糖说,记住我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于是给方糖的qq发了张自拍。方糖就每天看着他,好像在看遗像。 第6章 第二次亲吻失败 为了李觅养病,继父不肯启程,生怕有所闪失,方糖结合病情,盘算他尚有几天归来,自己还能睡多少天懒觉。
第14页 初五那天,李觅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只是每天注射药水,整个人都肿了,他嚷着要回去,继父问为什么这么急?他说,买车票。继父拿起诺基亚最新款准备拨电话,李觅温柔地抢过电话说,不用帮我买,我要回去见女朋友。 这才放他一马,还不是因为羡慕?继父年轻时就没有个女朋友。 继“隔空说爱你”以后,终于见到活人版爱人,李觅雀跃地出现在方糖家楼下。见到方糖出现,李觅就冲过去想要抱她,她一个弯腰,躲了过去。 “碰一下你可真难。”李觅抱怨着。 自从那晚,听到李觅的野兽派嚎叫,方糖见他便有些压力,野兽的味道肆意瀰漫,仿佛自己是生物链的最末端,随时有着生命危险。 青春期少女,每一种第一次都不大适应,就连曾经有过的拥抱也变了味道。他们沿着人民路走到尽头就到了火车站售票口,李觅说起自己的安排。 “这次也去连城,再折回沈西。” “和我一起走?” “所以要提前五天走。”李觅掐着手指盘算着,很认真,完全没理她。 “为啥要提前,到连城你直接在转车就好了!”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转过偷看了一下,随意说着。 “你是不是笨?”李觅按了下她的额头,最近他总是频繁的点她,她有些不适应。 “本来去你那里的车就经过沈西,我难道就为了多和你相处5小时而已嘛?” “那你是想和我多相处……”方糖咽了口水,“多久?” 李觅没接话,这丫头这么笨,怪不得自己至今都没有下得去手,实在是不忍心吧。 “2月23日的票没有了,只有2月28日的了。” 方糖松了一口气——意味着李觅不能一同去连城。 他请她吃肯德基,并说自己以前就在肯德基打过工,其实这里并不卫生。 “不卫生你干嘛还要请我吃?” “请你吃最后一次,你以后都不要吃了!” “额……不明白……” “我想给你记忆中的每个第一次。”他煞有介事。 “最后一次也算吗?” “最后一次也是一个重要的节点,当然算!”他一本正经她还真不适应。 “哦。” 她的吃相可真难看,但李觅看都看不够,他怀疑自己瞎了。他看着方糖的嘴唇,没有涂新买的唇膏,“你嘴巴那么干,要不要我亲自给你抹点蜜?” 朦胧之中,他前倾着身子,气息逼近,他闻到方糖嘴边的炸鸡味道,想给她润唇的时候,有个不知趣的人问他:先生这个可以拿走了吗? 他一下子从想像抽离,原来根本没有吻下去,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意淫。又错过一次机会的李觅,有些泄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为什么这个丫头是世上最难琢磨的?暗暗对自己说,只能期待连城之旅了吧。 自从除夕当晚接了李觅的电话,方糖就开始傻乐,话也特别多。 她爸问她妈,嘿,女儿是不是傻了? 观察一段时间后,结果不难猜,她妈暗暗发誓说,不把这个傻小子查个底儿朝天就是自己的不负责。 方糖妈不当间谍可惜了,一周时间不到,便说知道傻小子叫李觅,因为父亲英年早逝而和母亲相依为命,就在今年母亲改嫁,原来那天晚上,方糖妈也去参加了婚礼。 李觅那包工头继父,之所以生意顺风顺水,还不是因为财大气粗、广交朋友?方糖妈的医院很多人都收到过这个人的好处,作为护士长,也参加了一些饭局。 李觅继父的生意不是说给小门小户装修就能赚钱的,一般都是靠大单子,像市人民医院这种单子就必不可少,千万要维护好关系。 但是说实话,方妈妈还真不喜欢这位包工头,工作归工作,她总觉得生意人不好惹。 “妈,你想多了吧,好像我和他会结婚一样!”方糖直翻白眼。 “不结婚你谈什么恋爱?”她妈也在翻白眼。 这就是□□语录说的那句,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吗?妈妈那一代人还真的是对此深信不疑呢,他们哪知道现在的花花世界。 方糖当然喜欢李觅,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结婚……太遥远了,她不敢想。 李觅今天没来,因为方糖和他说,自己想要冷静几日。 为什么? 方糖说,还不太适应这种“我爱你”的关系。她扪心自问,对李觅是一见钟情,每一次和他在一起,其实她都很紧张,只是表现得不明显,所以她总是头脑短路、言语不灵光、缺乏主见。 表姐做了空姐以后,每年春节都不会回家,她中午风尘僕僕地带着脑白金和水果来拜年。 “糖,你干嘛呢?” “发呆。”方糖和她妈谈话提到“结婚”这个词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 “有心事?说出来,给你剖析一下。” “为什么我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很紧张,害怕和他发展下去呢?”
第15页 “可能你还没有准备好,或者他没有给你安全感吗?或者他十分优秀。” 方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李觅实在是太优秀了,她能够对他一见钟情,也会有其他的女孩子可以,他那么帅气、酷炫、善良、高大,自己会配得上他吗? 表姐做了空姐以后气质飙升,说是单身待嫁女,还不是因为自己条件特别好才会要求高吗?可是方糖呢,像个还没张开的小孩,她看看自己的胸部,像飞机场一样。 -方糖,今晚想来找你。 -不要。 -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怕我非礼你吗? 方糖没有回覆,她确实是怕这点。李觅终于控制不住,来到她家楼下就直接上楼了,他不太清楚是几楼,但是根据阳台上的衣服看,应该是3楼。 方糖开门的时候,李觅看到家里有人,便问,这位是? “我表姐。” 表姐长得很标緻,像中央台播音员,看不出有30岁了,画了浓妆,李觅在想,如果卸了妆会是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躲着我?” “害怕。” 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拉出去,准备斩了,关上门,把她推在墙上,双手支撑她脑袋的两侧的墙壁上,这叫“壁咚”,他什么也没说就勐地亲下去,刚要碰到的时候,她紧紧地锁上嘴唇,害怕要发生什么,五官挤在一起,李觅看到她异常痛苦的样子,兴致全无。 “你怎么让我这么闹心?!”李觅一气之下就走了,看着他消失,心里咯噔一下。 方糖一动不动,表姐出门拍她,“他走了,你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我害怕。”方糖总算睁开了眼睛,“表姐,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这小伙子是真的挺爱你的,你要加油,慢慢来,会好的。” 她折回房间,继续睡觉,给李觅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她怕他再也不想理她了,彻夜未眠。 第7章 怎么说我不爱你 方妈妈真的是执着,每天都会询问一遍同一句话——真希望她妈像以前那样随机上早晚班,如果那样,她至少可以少回答一半这种问题,但今天的答案和以前不同。 “妈你能不能不要给我织毛衣了?现在都没人穿织毛衣了,李觅都说我穿织的毛衣土。” “哪里土了?那傻小子说的?你别信他,嘿,你眼睛怎么肿了?”她妈夜班回来也睡不着,爬起来又在给她织毛衣。 “哭的。”方糖知道,她妈巴不得她马上和李觅分手才好。 “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她妈完全停不下来织毛衣。 “决裂了!”方糖眼圈都红了,眼泪落下的时候,她趁妈妈不注意擦干。 自从李觅上次强吻未遂扬长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来找她,方糖心烦不已。 “嘴硬吧!我还不了解你吗?骗我的吧?你就是在外面看起来很乖,其实鬼主意特别多,你看你报的专业,计算机专业,毕业去修电脑吗?” 方糖妈这话题转的太急了,她差点没接住,要说方妈妈多少是文化人,还会扎针,但这最后一句,她惊讶半天,一下子都忘记了哭过。 “妈,你一定是对计算机专业有什么误解……” 她把后面的话都咽下去了,心想说了也白说,和她妈犟嘴那就等着没饭吃好了。 “误解什么?你看你表哥,大专学的计算机,现在就在修电脑,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就来帮他修电脑好了,他正准备开个铺子。”她妈头都不抬织毛衣,完全停不下来。 说实话,当初报这个专业的时候,方糖还真怕她自己变成表哥那样,天天拿着螺丝刀,在那拧,这几年他近视眼度数又上去了,如果摘掉眼镜,恨不得把眼睛贴在某处才能看得见。 读大学以后,见过男生们的生活方式,方糖认为,堂哥说不定还真不是因为修电脑导致近视突飞勐进的,说不定是因为打游戏,或者看小电影,或者别的呢。 随着个人知识和阅歷的增加,方糖鬼主意的性格有了进一步提升,世界观初步形成。 根据年前的电话,宋琪终于又打了一通电话说要见面,见面的时候是午后两点,这天很热,宋琪虽然穿的干干净净,但有麻辣谈的味道。 方糖给宋琪买了一根冰糖葫芦,他们在高中校园里走着,看着曾经一同经歷的每一个地方——以前破旧的窗户都翻新了,教室都改成了多媒体教室,还新盖了一栋楼。 “方糖,你有小觅觅都不和我说的吗?”宋琪在白雪覆盖的草坪上突然问起。 “小秘密?”方糖真以为是此意。 “李觅啊,小觅觅。”宋琪笑得很假,但方糖当时没看出来。 “晕,你说谁啊?”自己和李觅已经闹矛盾了,算是曾经吧。 “装得很像,我就纳闷儿,你们俩怎么联繫上了,记得没人有他的联繫方式啊。” 宋琪又说,阿姨和我说你们天天约会呢。 方糖没说什么,李觅再也没来,估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吧。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过得好,会有人在你幸福的时候笑,更有人在你落魄时候也笑,最可怕的情况是,前者是假开心,后者是真开心,彼时,方糖还不明白宋琪的心思。宋琪这次见面和她便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好像在质问她一样,那天,方糖莫名其妙浑身不舒服。
第16页 两人怄气,一周内李觅都没有再找她,这几日她的心神备受折磨,每天郁郁寡欢,不梳头不洗脸,一睡一整天。 第二日,赶火车,方糖不得不起早,她来到前厅吃早饭,看到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心生欢喜。正在给她煮茶叶蛋的方糖妈没好气的说,他天天在这在等你呢。 原来,李觅每天都在楼下等她,方糖妈怎么会不知道,但丝毫没告诉她,她妈以仅有一点的恋爱经验和多年婚姻经验,认为,这不算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一个时期,如果天天开心,那也太离谱了,老人家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只怪方糖嗜睡,她还以为李觅知道家门会自己闯进来,可是,李觅好讨厌那个没有吻成功的地方,他不想上来。 他在暖暖的春光里,双手插兜,看着她的方向,一旁蹲着小行李箱,等她下楼。 这天,她穿的少了些,是李觅送给她的那一套——殷红色雪纺碎花长袖连衣裙,牛仔外套,又自己加了一个黑色打底袜,穿了长筒皮靴,因为刚刚出浴,潮湿的头髮散下来。 没人送她,她妈只是在窗口望着她…… 李觅还是见到这样潮湿的她,头髮中除了洗髮水的味道还有别的味道,难以名状。 “你怎么都不来一个简讯?我妈说你每天都在这里傻站两个小时。”方糖十分懊悔,但睡饱了的感觉也非常不错,她今天的肤质吹弹可破,不知道李觅看到没有。 “你如果想见我,就会下来看我在不在,如果不想见我,我发简讯有什么用?”李觅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他最近矫情的程度快赶上他妈妈的更年期了。 他说着,把手伸向她的脸,他帮她拿下来一根贴在面上的头髮,却有些蹑手蹑脚。 数日内,他每天在楼下张望她的方向,没有做别的,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自己太过心急,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和娜娜们一样吧,自己喜欢方糖不也是冲着这丫头傻吗?他于是给自己定位了新角色——她的爱情导师和终身伴侣。 他有些不敢碰她了。他们就离得很远,沿着人民路,走到火车站,像陌生人那样。 -李觅,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喜欢听我说话吗? -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 -什么? -没什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可以。 -可以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还没准备好,你愿意等我准备好吗? -真没见过你这么慢的,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怕有人追你怎么办? -那要如何给你个担保? 李觅想说的是,我想要的担保,你又不给。但是咽了下去,怕自己太心急,会吓到她。李觅朝着阳光的方向走着,方糖看到了熟悉的阳光,橙红色的,在他的周身围绕,那是一种光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没人知道她有多么爱他,却又多么害怕自己配不上他。 多年后,方糖和别人提起自己对李觅的心理状态,他们说你应该是瞎掉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在别人眼中,他也没那么好,你配他绰绰有余的。 李觅和方糖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人潮涌动,李觅又一次护着她,和周围的人暗示着方糖是个易碎品这件事。但这一次方糖觉得有些别扭,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的时候,方糖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了。 李觅探出头,定定地看着方糖的笑脸,写满了尴尬。 “现在碰一下都不可以了哦,人家情侣都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 “我哪有。” “那你怎么这么顺手。” “因为自发的喜欢你。” “我就不行,我会紧张。”方糖都不敢看他了。 上了车,李觅拖鞋,他穿着一双纯黑的袜子,方糖感觉是第一次看到李觅拖鞋,虽然从沈西回来的火车上她也见过,但这次仿佛不同。 李觅把方糖的箱子放在了行李架,自己的也放了上去,他的鼻息很重,是男人的味道,方糖看着他脸有些红。 “方糖你的脸都快炸了。” “热。” “你这是最后一件了吧,再脱下去我可受不了。” “你又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深信不疑地说,“小伙子,你女朋友热,你还不给她买根雪糕吃。” 这时卖小吃的人来了,东北大冰棍,一人一根。 方糖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她含着冰棍,微微抽搐着那只握着冰棍的手。看着窗外,春光明媚,已经没有雪了。 第8章 学妹的倒追之旅 新学期,李觅所在的建筑社准备参加市级的比赛,因为人手不够,招收学弟学妹帮忙,零报酬,能来的都是冲着梦想去的。其中叫紫君的学妹讲话时眼睛不停地眨巴。学妹凭实力进社,但进来后,就凭兴趣了。 建筑社的男生中,李觅气质顶与众不同,人海中一下子就能认定的那种,皮肤白,鼻樑高,举止清雅,为人大度,普通话标准,重点是,他的气质可以吸引众生,别说女同学,就连男同学都和他走得近。 虽然理论成绩一般,但他喜欢实战,本次设计别墅区,内设健身会所,绿化也很精心。学弟学妹却什么都不懂,只是来讨教的,看起来帮不上什么忙。晚上19:00,学弟的肚子咕噜噜叫着,李觅看看表已经不早了,便说,“你们早些回去吧,也不会画图,我和江米两个人就够了。”
第17页 “学长我想留下来帮忙。”紫君小眼睛都要跳出来了,可能实在是眨巴得频繁,她揉了揉说,“我还不困,回去也没事儿。” “别死心眼了,我和李觅会弄完的,你们回去了,你们也辛苦了。”江米抬头说。 事实上,紫君今天除了盯着李觅看以外,就没做别的,却坚持不走。画了一天的图纸,李觅火有些大,“叫你走还不走,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的,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还很忙。” 紫君看到李觅发火,双眼漏电,她更加喜欢他了。可自从和方糖在一起后,李觅眼睛里便没有了其他女生,至今连紫君的模样还不知道。 方糖打来电话,李觅语气很温柔。 -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呢,在实验室做设计。 -这么晚都不吃饭,会得胃病的。 -有你在我什么病都不会有,想你。 -我也想你。 方糖永远在电话里、简讯中活得比较洒脱炽热,但是一见到面,估计又是藏着掖着了。但李觅以为方糖已经“改过自新”,估计自己很快得手呢,他期待着时间大手拂过,开始崭新的一页……电话挂断以后好像是新的一天,他觉得自己充满电了。 打过电话,紫君便进来了,她打包两份大混沌,递给江米一份,后绕过去给李觅,又开始盯着他看。李觅吃混沌还在想设计的事情,未曾注意到学妹一直将双手摆成心形支撑在下巴,坐在旁边,看了他足足20分钟。 学妹走了以后,江米说,“你小子怎么就女人缘这么好?我也在这她好像看不见。” “别瞎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紫君可是看了你一天,恨不得生吞你。” “你咋知道?” “就你看不见,她见你的时候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小姑娘家不用管,我说了我喜欢方糖。” “知道你那个糖块儿,你寒假和我说了的,但你也没进展,嘴现在都没亲到。” “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方糖这样的,我家糖块儿是守本分的。” “希望你也守本分。” “我哪里不守本分?” “咱们学院才几个女生,都喜欢你,你守本分不要紧,别人可不守。” “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就怕女人缠着你呗。” “因为太帅了吗?” “鬼知道,其实你也不帅,我才帅吧。” “你那是娘。” 江米拍了下他的肩膀,李觅画着图的间隙还在回味和江米的聊天,和方糖在一起之前,他会因此开心,但现在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咯。 紫君长得漂亮吗?李觅不觉得,但追求她的人排成连,建筑系男孩多,女孩就是抢手货。她人来疯的性格,欢脱至极,建筑社比赛当天,紫君表演热舞,头戴红纱,舒张的胸部露出边缘饱满的肉色,轻盈的裙摆,麦穗在周边盪着,她在音乐之中轻盈而有活力,台下的李觅看着灯光下的紫君,他才看清这张脸——单眼皮,小嘴巴,如果不是因为脸盘大,她像林黛玉。 这一刻,李觅灵魂抽离,仿佛方糖正穿着如此暴露地给他跳舞,扭动着腰肢的方糖美丽动人。江米叫他,喊你去领奖,我们获奖了!这才回过神,他站上去领奖,学妹在后台巴望着,给他拍照。 李觅申请过经费,如果获奖他们就自行团建,第二天晚上他们约着同行聚餐,沈西的风柔和了许多,李觅和江米在篮球场等学弟学妹。学妹那天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只到大腿根,如果方糖穿成这样多好。 “学长,我想吃水煮鱼。”紫君娇滴滴的声音掩盖不住的嗲,她拨弄着手指头,仿佛里面有泥巴,弄个没完,说完扯了扯李觅的袖口。 “哼,你是想吃学长吧!”江米在一旁点火。 李觅并未理睬,一切交给江米全权处理。入座时,紫君瞄着李觅的座位,她坐在旁边,一顿饭时间,她招唿着李觅的吃食,端茶倒水,无微不至。放在以前,李觅绝对会迎上去和她聊个天,可是如今,李觅真没这个心思。 李觅想起方糖,如果她在就好了。 -我今天获奖了,我们建筑社在全市的比赛,二等奖! -恭喜你,亲爱的。 -你说什么? -亲爱的。 李觅看到之后心一阵颤动,这是方糖进步的表现吗?她都会这样讲话了,真希望马上见到她。 -想马上见到你。 -我也是。 -我找时间去看你。 -好,哪天?我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说不上哪天,你就随时等我。 -我,我会紧张的。 方糖一直感到奇怪的是,面对这位一见钟情的最爱,她为何见到就会紧张呢?每次和李觅相处,自己伸手也不是、转头也不是,浑身不自然,李觅太帅了,她怕自己不够好。 -紧张什么?还真以为会吃了你。 -你怎么又这样说话呢? 李觅发现自己习惯这样说话了,这就是自己的潜意识。 “学长,你别看手机了,对眼睛不好,吃块鱼吧,我给你挑刺。”
第18页 “我自己来。”他礼貌性地接受了这块鱼。 “你学长有女朋友的,你别费劲了。”江米在一旁看不下去。 “是吗?学长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吧,有照片吗?她是哪个系的?我认识吗?” 李觅没理她,她还是笑盈盈地,不气不恼,自顾自继续吃着,还不停滴给李觅夹菜。紫君是真的傻吗?江米目测这丫头心机不浅。 这顿饭终于吃饭,李觅连忙起身准备付款,付款的地方在一楼,比二楼冷一些,紫君紧跟其后,差点把椅子弄倒,随手拿起一件衣服。 “学长,你怎么穿这么少,会冷的。”她把自己的外套拿出来给李觅披上。 “不冷,你消停会吧。”虽这么说,但那件衣服还是搭在了李觅的身上,香香的。 第9章 宿舍阿姨说他丑 比赛结束以后,李觅和江米终于可以好好补觉了,太阳晒屁股,已经10:00,睡意朦胧中,宿舍的人摇醒他,李觅睡眼惺忪,髮型也塌了,骂着—— “妈的,干嘛?在睡觉啊!” “楼下有个小姑娘一直喊你,喊了半个小时了,本来我也没管,但是楼下的人不乐意找上门来了,这一会来了十几个。” “谁啊!”李觅没好气,转过身继续睡。 “不认识,不是以前的那些小姑娘了。” “哎,叫她走,说我正在约会。” “哦。” 舍友很听李觅的话,也是一位被李觅的气质所吸引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李觅叫他把这个学妹追到手,他也是照做不误、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只是李觅没这样指示。 “嘿,你找的人都出去了。” “怎么可能,他的自行车还在楼下。” “他是坐公交车出去的,他女朋友来了。” “去哪里了?” “人家谈恋爱,我怎么知道。”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学妹往上沖。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疯,哪像我们那时候!”宿管阿姨嗑着瓜子,和另外一位阿姨谈着,拦在紫君面前,说,“丫头,刚才就拦着你不让你上,你忘了吗,不要这么心急,这样没人疼的。” 老阿姨什么没见过,每天在男生宿舍门口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还写成了小说,发在了网上,还因此火了,只是用的笔名,大家都不知道。 紫君今天穿的又是小短裙,仿佛她很热,舍友看着她鼻血也流到了一半,但没有得到李觅的命令,尚不可轻举妄动,万一这位日后升级成李觅的马子,可无法承担后果。 还是老习惯,他一口咬定李觅不在宿舍。 “学长的女朋友是哪里的?”紫君的声音很粗,与和李觅讲话的声音不同。 “不清楚。”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骗我,他每天都是单独进出,我也不是没和他吃过饭。”紫君是不是望着楼上开着的窗户,仿佛怕错过每一个可能晃过的影子。 “他女朋友是外地的。”舍友说完打了自己嘴巴。 “外地的还算女朋友,早晚不靠谱,连恋爱关系都很难维持。”紫君斜着眼,哼了一下,说,“看吧,早晚他是我的。”小妮子得意洋洋的。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看着紫君远去的超短裙背影,舍友怅然若失,感嘆着,怎么没有一个丫头缠着自己呢? 舍友看她走了便放心上楼,宿管阿姨拦住他:“小伙,你每天这样帮着骗人,累不累?” “阿姨,我累啊,我知道你也挺累的。” “可不咋的,好像我们这栋宿舍里面住着一个大明星似的,奇了怪了,我看这李觅长得也是一般人啊。” “阿姨,你的眼光没错,我帅吗?” “滚!”东北阿姨的标配就是彪。 现代人的审美和以前不同了,阿姨那个年代就是国字脸比较吃香,但是李觅白净、尖脸,阿姨到不觉得他帅,但李觅一身的气场,是阿姨这个年纪的人感受不到的。 至此以后,紫君就黏上了李觅,她缠着他一起吃饭,甚至给他买剃鬚刀等男士用品,李觅不是没见过这种攻势,但是出于一份对陌生人的客气,他和她保持着忽近忽远的关系。 第10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开学一个月,清明小长假便开始了,谈恋爱的早早去约会了,方糖还没有起床,她为了在还书之前把《红玫瑰与白玫瑰》读完,昨晚凌晨三点才睡下。 这一个月,李觅和方糖都是通信往来,关于爱不爱全写在了简讯上,但方糖内心的勇气却永远差一点。 “方糖,有人找你。”宿管阿姨手上拿着一份晨报,老花镜镜片碎了一点。 应该是书主来讨回书,方糖没洗脸就下来了,她又在意外之中看到他,她仿佛回到了初见李觅那年,在高中食堂的一见钟情—— 李觅与拉杆箱站在大门前春光灿烂的空地,骄阳从前面的宿舍楼顶倾斜下来,打在李觅脸上,这是她第三次看到李觅脸上橙红色的阳光,她此生都难以忘记这样的阳光。 三月份他们分开,已经一个月没见,李觅的手臂看起来更加强壮,白而细密的肌肤,上面有几条血管健康的突起,像一座座蜿蜒的小山,连绵不绝地弯曲。
第19页 胳膊上挽起的衣袖让方糖看清了这一坚实的手臂,是方糖喜欢的那种。身着淡粉色衬衫,头髮黑密密的,鬓角清晰,有□□的胡茬儿,是熬夜的痕迹。 “哈?你怎么来了?”方糖止不住想要笑,却故意冷冷地说出这一句问话。 “昨天坐火车从沈西赶来的,可惜昨天下午有课,没能给你来过生日。”李觅已经疲惫得不行,应该是买不到车票买了站票过了的。 “都没听你说,哈哈,你还是来给我惊喜的,等我下哦,我去楼上洗脸拿饭卡,带你去吃好吃的。”她转身跑上楼。 “好!”李觅把外套穿上,点了根烟等她来。 方糖冲进卧室,关上门背靠着,喘着粗气正扭头看到左侧墙上的镜子里,披头散髮的样子有些憔悴,她挤出平日两倍用量的洗面奶洗了10分钟,她平时也不化妆,擦了点润肤霜就出门了。 方糖下来的时候,李觅侧着身,看着远处发着新芽的的法国梧桐,阳光就这样眷恋着他,吐出的香菸躲进阳光的怀抱,消失了。李觅见方糖来了,掐断了香菸。 “我要带着箱子去吃饭吗?” “哦,忘记了,我拿上去吧,吃完饭再看。你要待几天?” “我这次是长期的……” “啊?”方糖欣喜若狂但努力掩饰。 “我们实习单位就安排在连城的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提前自己来了。过几天就上岗!哈哈哈……”李觅恣意笑起来,“我以后还可以经常来!” 她接过行李箱把手碰到李觅的手,那是一双有温度的手,而且有些滚烫,说罢难掩笑意。 “你别来看我了,我还挺忙,我也要实习呢,在市区的一个软体公司……” 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李觅明白,但不点破,自顾自低头踩着菸头。 “那我上去把你的行李放下咯!”方糖指着楼上准备上去。 “好的,去吧。” 李觅继续等她,看到方糖消失在大门口,一丝爱意飘过,他很久没遇到这么害羞、内敛、矜持、安静的女孩了。 他整理下被风吹起的皮夹克衣角,背过身看着逆光里一个被风吹起来的塑胶袋盘旋飞舞,就好像他的心一样很久以来都在飘着,却难以着陆。方糖让他体味到了白衬衫的味道、牛仔裤的味道,而不是那些真丝包臀裙的味道、香菸的味道、口红的味道。 “走吧!”李觅的思绪被方糖打断,“你想吃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却不知如何相处,以往他是“制造机会”的高手,总会让女孩子一下子中招和他发展下去,可是面对这个小兔子一样柔软的旧同学,他有些手足无措。 以前他会回答,“我只想吃水煮鱼!” 可是他对着方糖说,“听你的!” 她也是一个举棋不定的人,刚刚过完生日的她是天秤座,9月介于夏天与冬天之间,是一个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人,“那去吃过桥米线?或者你想吃面还是菜?” “听你的!” 一个人举棋不定,一个人说听你的,他们就在食堂饶了两圈,最后还是李觅说,就吃过桥米线!他想起刚刚方糖说过要吃过桥米线。 “我带你去金色海岸吧!你应该也没看过海,谈恋爱的情侣们都去那个地方,我也没去过……” 方糖加了一点醋,又加了一点麻油,没有看他。 从学校的南门做公交车一直做到终点站就是一个沙滩,叫金色海岸,是连城最好看日落的地方,据说连城本地是没有这种金沙的,海边的细沙都是从海南运过来的。方糖也未曾去过,也算是白在这里上学,一直忙于看小说和课业的方糖没有谈过什么恋爱,自然没来过这么浪漫的地方。 李觅狡黠地笑了一下,“难道你没有谈过恋爱?没人追吗?哈哈哈哈……” 他笑得合不拢嘴了,好像刚刚赌赢了一局那般开心。 “没有啊,好像也没人喜欢我。” 方糖吃了一点米线,第一次这样面对男孩子吃饭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更何况自己爱他爱得不行,总感觉有个目光一直看着她,好不自在,却也别无选择,只能吃下去。 “哈哈,你长成这样当然没人喜欢你咯,我都说过这个世界上应该除了男人女人就是方糖你了,你一点也没有女人味!” 李觅心口不一,目光闪烁,一直看着她低头吃米线。 “所以你有几个女朋友?她们有女人味吗?”听说自己没有女人味她有些难过,但撑起勇气回嘴这一句也是为了打探。方糖很正经地问,因为她没有安全感,这一个月的异地关系,她不知道他每天和谁在一起,是不是想着他。 “当然有咯,你也知道追我的女生都从沈西排到了连城。” 李觅说到“连城”两个字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还认识连城人?” “校内网上不是有很多连城的妹子,我宿舍就有连城的兄弟。” 李觅觉得方糖也太笨了,夹了一口米线说味道不错。 方糖心凉半截,“哦!”继续吃米线,她加了很多辣椒,差点哭出来。
第20页 男人年纪小的时候看不清形势,总觉得欺负了喜欢的女生很有成就感,却未想到无心之言太伤人,让对方本就难以理清的头绪重新洗牌,刚才见到他,方糖还觉察出了一些爱情的味道,如今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打回原形。 他不算坏人吧,只是刚给了温暖又给了别的,伤害了人家,自己却不自知。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呢?方糖想。 从食堂出来,天色还是湛蓝,太阳也未有一丝变幻,秋风干燥。 李觅在小路左侧走,方糖在小路右侧走,两人中间还能承载两个人的宽度,不言不语走了10分钟到了南门出口,拐个弯,一个大大的拱门上写着三个字“六色城”,格外冷清但建筑较为豪华,墙上斑驳的手绘和鹅卵石让这一带充满浓重的色彩和张力。 “这里还不错,是什么地方?” 李觅的大学被玉米地包围,第一次见到这种被繁华包围的校园不免好奇,“哎,问你呢!”李觅推了她一下。 方糖不知道怎样回答…… “白天这里静悄悄的,晚上就会有很多怪物出来。” “什么怪物?” 好奇心让他像个孩子。 “就是吃人的。” 她都不想再回答了。 “色情服务?” 男孩子虽然没来到过这种地方,但还可嗅出一点味道,更何况他前科不少,“这有什么说不得呢?就是风月场啊,哦对了你还没谈过恋爱哈哈哈哈……”他直跳脚。 “你知道还问也是够无聊的。”方糖脸涨得通红。 “我就是想叫你说出来这是什么地方。”李觅拿出手机拍下左边用五彩石包围的建筑,学建筑的他对一切建筑的喜爱已入骨。 “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她整理下滑落的背包带。 他也不知为何明知故问非要叫方糖说出“风月场”这三个字,“不知道。” 上了公交车方糖先行一步坐在后排靠窗位子,李觅没有选择别的空位,径直坐到她身边。狭窄的两人位,李觅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就从背包拿出一个烟盒,两个手指夹住盒子,另一只手来回撩拨这个无辜的烟盒,目光时不时搭上方糖的脸颊、头髮、眼睛、嘴巴、鼻子,并假装望着窗外来来回回的景象。方糖感觉到一阵阵的炽热,也许是隔着玻璃的阳光太热,或是有个人紧紧包围了她,不知是物理方面的热还是化学方面的热呢? 方糖带上粉红色耳机,听王菲的《暧昧》: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 还祈求甚么说不出 陪着你轻唿着烟圈 到唇边讲不出满足 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 越来越近却从不接触 la...........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 从来未热恋已失恋 陪着你天天在兜圈 那缠绕怎么可算短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 未留住你却仍然温暖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 …… 身体随着公车前进的路来回摇摆,却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司机开了fm95.1,男女主播几句寒暄又切入正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体验!李觅觉得这主题着实是点睛之笔,故意抬手摘下她的粉红色耳机,“你一个人听音乐太不地道了,不给我听你也不要听了哦。” 方糖缓过神来,“哦,我还以为你也在听音乐。”她满脸放肆的红。 “听广播吧,等下下车都不知道。” “终点站,怕什么?” “别废话了,听广播。” 广播说,“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从他的身上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 李觅是什么味道呢?方糖觉得应该是阳光的味道。 方糖是什么味道呢?李觅觉得是白衬衫牛仔裤的味道。 他们都没有告诉对方心中的答案。 第11章 民宿尴尬初体验 神奇的事千千万,例如,上帝会在你的周围布置非常契合心理的情节,好似这辆开往沙滩的公车所播放的电台一样,没有人会问司机,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开电台,不是fm85.2,也不是fm87.9,而是fm95.1呢?而缘何这一时刻fm95.1的主题是“喜欢一个人”呢?谁也无从解释这种巧合。 到达终点站,她收好耳线放在双肩包,李觅迟迟未动,他喜欢所有人都走光时再走下去,就不会徒增烦恼拥挤人流。她见状也未催促,他起身快到车门时,她才走出去。 到达海滩已经是傍晚时间了,北方的秋天日落比较早,时间刚刚好,他们就是来看日落。 “哇,这就是大海,还真蓝!”李觅拖下球鞋,挽起裤腿,准备下水。 方糖拿出手机,偷偷给他拍了几张他在阳光与大海里的照片。坐在沙滩看经过的海鸥,又拍了一张天空。 “我来给你拍一张吧!”站在浅滩里的李觅的浅棕色裤子已被打湿了一点,他摆着手,“帮我把手机拿来!”他更大声。她脱了鞋走进浅滩,一个脚踩到了贝壳,差点摔倒,一双大手扯住她的手,温暖无比,四目相对的几秒钟,脑海有很多说不出的念头。可缠住的双手终有分开之时,“还是我给你拍吧,我现在也是够狼狈!”方糖觉得自己不够漂亮。
第21页 “给你拍个半身照好了,要不然我们来张合影?”李觅说中了本意。 方糖没有接话,他们在逆光中合了影,看不清脸。李觅又拉着她背过身,就拍得很清楚了。阳光把他们笼罩为一体,照片里,李觅的手环抱住了她的肩膀,她笑着。 在沙滩写上自己和爱人的名字是最好玩不过,李觅写了“方糖是猪”,然后画了一个猪,旁边又画了一个嘴唇。学建筑的人是不是都很会画画?她不自觉喜欢沙滩上的嘴唇,笃定李觅应该就是那头猪。 日落以后天色暗了下来,是回去的时间,在一家湘菜馆吃了晚餐,他们便走到公车站准备回去,可是末班车都已经过去了,等待计程车的人已经从公交车站排到了两百米远,海边的风和校园的风完全不同,十分霸道地吹起方糖的白衬衫,她的内衣是白色的,而且胸还不小,方糖看着李觅,他们眼神交汇了几秒,双双回过头摆弄衣角,李觅脱下牛仔外套,披在了方糖身上,“你怎么穿这么少?”李觅温柔得像个松鼠。 “早晨和你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来这里啊……”她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她的马尾也随着风摆来摆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太晚了回去也关门了。” “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李觅抓住这个机会说出这句建议。 “还是回去吧,你就住我同学宿舍好了,再看看说不定一会很多车来。”方糖从背包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中一个人拨通电话,问了情况,说有床给李觅住。 “算了吧,等下也是很晚了,宿舍都关门了,现在都已经九点了,你们是几点关门?” “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呢!” “打车过去也要半小时吧?那你就祈祷半小时内车会来。” 他叼起一颗烟,掏出打火机点燃,方糖抢过烟说,“你怎么学会抽菸了?抽菸的男人真的很臭。” “你喜欢臭男人吗?” “没人喜欢臭男人的,你还是戒了吧。” “好吧,我努力戒掉。” 夜晚的海边水汽蒸腾,空气湿润地包围着他们,李觅接过烟在栏杆上按下去,空气中没有香菸的味道了,路灯也是朦朦胧胧,十分暧昧。 30分钟只能听不到十首歌,李觅和她一起听王菲。 听到第六首的时候,李觅说“还是去开房吧。” 说罢自己有些后悔,开房太直接,真怕吓到她。 “嗯,也是没办法了,那就去开房吧。” 方糖说“开房”的时候纯纯的,没有黄色飘过。李觅也很好奇,听她说“开房”好像就是休息一下的意思,他没有继续想“开房”和“休息”的差异。 这是一个很小的民宿,不太像李觅以前去过的那些标的建筑,他又拍了一张,觉得这个设计风格真是不错,海边城市就是有些意外的风韵。他们走进去,房间里有低矮的裸灯泡,印染的布料飞上墙,面前是一个面具。他们走到前台。 “开几间房?” “一间房。”李觅有些迫不及待。 “两间吧。”她其实也知道开房的意思。 “可是我钱不够,就一间吧,我还能吃了你这个没有女人味的小兔子?”李觅不屑一顾。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房间,是和大厅一样的风格,很有民族特色呢。他们把书包放下,李觅去洗手间上厕所,方糖打开了电视机,她正在追剧《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女主蒙蒙说,“人一辈子总会动真格爱上什么人,一旦爱上了,第一步失去的就是你自己,第二步就是失去你的爱情!” 这个时候李觅走出来,他说,你要不要上厕所? “要。”方糖走进去锁上门,又检查了一下,又重新锁上。内心的紧张就像抖着的双手,她忘记解开扣子了。镜子中的自己已经被风吹得干燥了一些,她洗了一个脸。出门,看到李觅换了一身运动服。在一个房间,男女授受不亲,有人换衣服,这真的有些暧昧,方糖装没看见,自己也没什么衣服可换。她坐在床的左侧抱起枕头看电视剧。 “这个女的好像章子怡,是谁?”李觅没看过这部,男生都不看爱情片的吧。 “是江一燕,我也觉得她很像章子怡,但是更接地气吧。” “我还觉得她有些像你,脸那么小。”李觅也拿了一个枕头抱着开始看剧,他还真是个戏迷吗?他已经不讲话了。 “这个男的是佟大为吗?” “是。” “男的长的不行,还没我好看呢,你怎么喜欢看这个,要不然看个球赛好了。” “不看。” “那就不看。”李觅美滋滋继续看剧。 “哇,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哦,眼神还很纯净,但是有些笨,这个男的一看就是谈了很多次恋爱的情场高手,不过情场高手应该都喜欢那些没谈过恋爱的。” 他的话越来越多,一个人的观后感必定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自知说出了心理话。 “你好像很了解情场高手。”
第22页 “情倒是没有过,只不过是年轻气盛,我还真的没有谈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 李觅像个骗子一样说自己是一个没有爱过的情场高手,没人信吧,但方糖是完全不懂这些。 点播台的剧就是好,没有广告,一集接着一集。两个人看电视,先睡着的应该是那个觉得电视剧无聊的人,李觅坐在床上睡着了,他应该是很困了,昨晚站着来到连城又辗转来到她学校,而她也是很累,也合上了眼,电视还在开着。 夜里的温度伴随夜深越来越低,李觅冷醒,灯光很刺眼,《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已经播到了第10集,身旁的方糖靠在床背抱着枕头睡的不亦乐乎,他嘴角歪向脸庞,抬起麻酥酥的腿下床关掉了电视机,走到方糖跟前。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李觅伸出手,她的脸原来只有巴掌大,虽然睡着却还可以看见她天生双眼皮的痕迹,睫毛是真的长,嘴唇薄薄的,鼻头稍微有点儿大,但也还好,她的五官精緻,脸庞圆润,额头饱满,是个福相。 李觅弯腰想要拿走她紧紧环抱的枕头,低下头与她的脸颊只有1公分,唿吸逼近,他扭头对准她的嘴唇,停留3秒钟感受完温热的鼻息又收了回去,抬起她的手,拿走枕头,夜晚着实是冷,她的手是冰冷的。 枕头放在一旁,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杂念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抱起她的双腿,“方糖你真的是头猪啊,看你这么瘦却这么重。” 头搭在枕头上躺下,为她盖上被子,自己也关灯在旁边睡着,犹豫半天还是盖上了被子,侧过身,望向她,奇怪了,她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没有□□的漂亮女孩,这是什么原因? 他就这样望着女孩,感受她的鼻息,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睡去。 两个人一早起来已经是11:00,同床共枕的一幕真是脸红心跳。 “你竟然和我盖一张被子?”方糖大叫! “难道叫我睡地下吗?这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啊,本来也没盖。” 李觅完全觉得无所谓,问心无愧也没动手脚哦,“早知道死活被冤枉,还不如不控制了。”他小声嘀咕。 “我什么时候躺下睡着的。” “我抱你躺下的哦,你真的是头猪,都抱不动。” “啊?你还抱我?那你没有对我做别的吧?” “你真的让人觉得一点食慾都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那就好。”虽然自己也不想发生什么,但是说起没食慾,就好像听到李觅说自己很丑一样伤心。 “昨天在海边玩的那么脏,你不想洗个澡吗?”李觅一本正经。 “我还是回宿舍洗,你看起来很危险。” “都说了对你没兴趣,你还是去洗一个吧,我出去抽根烟。” “又抽菸?” “为了让你好好洗澡而已,我先出去了!” 这个海边城市的中午不冷也不热,是很舒服的温度,从侧边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一片和天空交汇的海洋。方糖收拾完毕叫李觅也去洗一下。退了房间他们在海边又看了一次海,简单吃了点东西坐车回到学校。路上李觅接到电话说明天就要上岗,同学已经到了,叫他晚上一起吃饭。回到学校,拿上行李箱就是分别之时。 李觅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坐上了的士,前往同学们吃饭的地方,却没有留下一句话。方糖像一个没有着落的梧桐树叶,一切念头都在心海荡漾,的士越走越远,她看着慢慢变小的蓝色的士,一直到消失在车海之中,李觅离开了,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她站在梧桐树下,被风吹出了泪水,流到唇边她扬起嘴角,泪珠停留在嘴角慢慢失去了温度,这才滑落下去。 第12章 我们可能相爱了 李觅在一个建筑公司实习,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建筑工地,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没有工作日和周末之分,李觅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每天都是一身泥巴。 寂静的夜晚,工地破旧的八人间宿舍,这些在建筑工地实习的20岁男孩子谈的自然不会是实习生活,而是女生,据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到母猪都是双眼皮的。 “真后悔考理工科专业,再丑的女生都是抢手的。我现在都还是个处男。”眼镜男一边用袖口擦眼镜一边总结悲情处男人生。他叫江米,是一个小富二代,也是个妈宝男,生活不能自理,长相白嫩像个女孩,哪有力气把妹? “我擦,你还是处男?” “处男怎么了?虽然你们鄙视我,可是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学妹有多喜欢处男,处男是安全的代名词,有多少人自己明明早就不是处男了,不还是骗小女生说自己是处男吗?是不是李觅?” “哈哈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骗你那个连城的小女友说你是处男?” “眼镜,你真够可以的,说话不带脑子”李觅不置可否。 “搞定女生这方面,我们还是应该和李觅学习学习,他可矜持、也可浪荡!”说起两性关系,书呆子陈而也变得不正经了。“话说李觅你以前的菜都和火烈鸟一样,你现在口味变了?” “说不上来,现在看来以前和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有些是十分被动,比如有人要和我在一起,我又不懂拒绝,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在谈恋爱。而这次,方糖让我闻到了爱情的味道,和初恋一样,也许我很早就已经喜欢她了,她应该是我第一个想要追到的女生了,说实话,我也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第23页 “我去,李觅变成了情种,我们还真不适应了哈!”眼镜江米不依不饶。 “滚一边去,日子还没过完,谁知道你会不会单身到最后,别泄气,说不定下个月你就不是处男了。”李觅早已不是处男,但是面对身边这些“普通人”——处男,他真的有俯视众生的感觉,丰富的经歷让他傲气十足。 “说实话,你和她睡觉没?”班长陈而也八卦起来。 “还没……,方糖和别的女孩不同,我不能吓到她!睡不睡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是真的爱她,我宁愿慢一点。”李觅含情脉脉又一本正经。 “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江米幸灾乐祸。 “看来是动了真情。”陈而言语笃定。 聊天结束,大家各忙各的,李觅躺在床上看着那天在海边的合照,照片里她的脸侧向李觅,嘴角有浅浅的酒窝,眼角笑意盈盈,李觅知道方糖喜欢他,所以就给了她一个额头吻,但这一次难以名状,从未有过的束手束脚,不知如何表白。当晚他给方糖发了一则简讯息:我已经吃过饭,现在和同学一起合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工地了,天气冷了,你要记得穿外套。 如今到了一个城市,却难以相聚,这是比较困扰的。已经上了一个月的班,转眼到了11月份,天黑的更早,她在想,他有没有吃饭呢?她给他发信息:“我吃过了,你呢?” 李觅没有回覆,一个小时后也没有回覆、两个小时后也没有、三个小时也没有……第二天也没有回覆,她一晚上没睡觉。 发出简讯给喜欢的人,另一个人没有回覆是很失落的,第二天她在水房洗衣服,一个简讯提示音,她连忙擦干手,从裤袋掏出一看是学长发信息给她,“今晚有时间一起看月亮吗?”她瘪了下嘴巴,自顾自说话:“李觅你在干嘛,还不回信息,真有人喜欢捣乱,看什么月亮?!” 学长是学中文的,平时说话是很正常的,只是发简讯的口吻总是文绉绉地骚气十足,还有些神经质,学长喜欢了方糖三年,经常以写诗为由叫她一起看月亮,庆幸的是他也算一位正直的人,没有做出非礼之举,方糖合上手机放进裤带,继续洗衣服。 又一个简讯提示音,打开一看:“你有时间给你姥姥打通电话,她生病了。”妈妈发来。 两个小时过去,她洗完衣服准备收摊儿走人,手机电话响了,是李觅。 “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信息,在做什么?”她迫不及待抱怨起来。 “我昨天在加班手机在工地没电了就没有看见,今天早晨才回宿舍充电,你担心了吧?” “倒也没有担心,就是觉得你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的小兔子,你还好吗?” “好好好,刚洗完衣服,你在做什么?” “在想你哦。”李觅嘴巴抹了蜜。 “你只想我一个人嘛?不是说沈西到连城很多妹子喜欢你?” “是的,我就喜欢连城的妹子。” “连城有几个妹子?” “就你一个妹子。” 情侣之间的对话可以把吃喝拉撒说个遍,每一件事都要扯来扯去,冠上“想你”“爱你”的味道,他们聊了2个小时才挂电话。李觅说下周末他请几天假来看她。 李觅这一次出现没有阳光打在脸上,因为那天是阴天。 他瘦了很多,只是去实习,却感觉卖掉了一条命,“你看你瘦成这样,手臂都细了好多,工地是屠宰场吗?” 方糖每次见到李觅都喜欢看他的手臂,那是一条时间走过的手臂,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看到了这个手臂,但每一次她都能看到有些不同,她觉得那是要挽住走完一生的地方,便十分珍视。具体而言,手臂到底细了没无从考证,但爱人总会觉得你吃了很多苦,恋爱使人矫情。 “小丫头还会说屠宰场,口味很重哦!”他食指弯成弧形在她的鼻尖滑了一下。 相思成疾的人总会有些超越自己常规底线的表示,方糖向女同学打听并联繫了一家民宿,提前买好新的日用品。 这是一个城市里常规的日租房,在一个简陋的楼房三楼,方糖撤掉原有的床单,换上自备的。 “你还是睡一个午觉吧。” “睡不着,睡午觉浪费时间了,和你看会电视?” “看什么?” “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这个日租房的电视比较老旧,不同于海边民宿的规格,却有家庭的味道。 电视里,周蒙第一次走进了李然的摄影暗房就喜欢上了,李然把挂着罗慧的照片换成了周蒙的照片。 “你也有很多前女友吧?”方糖望向靠在墙上的李觅。 “没有,我也没谈过恋爱的。”李觅觉得这样的经歷才会配得上这个纯净的女孩。 “那你说有很多女孩排队等你?” “都是瞎说的,她们喜欢我是真,我又没有碰他们。”李觅红着脸说完这句的时候,有些没自信地玩弄着袖口,“还是看电视吧。” 电视里,李然第一次吻了周蒙。
第24页 他们两个都没有讲话,空气安静得可以听见楼上弹珠的声音,其实是没有这种声音的。 “来,你来我这边坐着吧,我给你买了一个眼霜。我给你涂。女人上了大学就可以涂一些保养品了,你的眼睛很好看,就更要保护。”李觅从包包夹层拿出一个细细的瓶子,打开来有一个银色的滚珠。 方糖靠过来,李觅就侧过身给她涂,左眼涂了1分钟,方糖的坐姿有些支撑不住,李觅就更加用力涂眼霜,他们最终倒在了床上,他们距离只有0.1公分,唿吸急促。 “你压到我了。”方糖双手准备捂住胸口。 李觅一下子栽在床上,他们两个人蜷着身子面对面相视,李觅吻了她一口,吻得深不可见,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方糖第一次感受别人嘴唇的味道,原来嘴唇的味道是甜的,而且和自己的味道不同,这是她的初吻。她急忙挣脱,李觅说,“原来你真没谈过恋爱。” “你谈过很多次了吧!”方糖推开他,自己整理下毛衣,说,“是不是谈恋爱都要这样做?” “是,他们都是这样做的,而且还要做很多。”李觅色心起义。 对于两性关系,方糖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只是听宿舍的新疆大姐姐说过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概念模煳,她很害怕,“我要回宿舍了,你送我下去吧。” “怎么就走了?在这陪着我,我一共就呆三天两夜,怎么晚上如果还要分开,那也就十几个小时而已,时间真的很少。”李觅放低姿态说叫她留下。 “不了,我……” “你害怕了?” 第13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李觅又吻了她一下,这次她没有挣脱,和他一起传输温度,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把底线降低,以前她不会让自己这样的,她感到有些沉沦。她把手放在他的腰间,他摸着她的脸颊,吻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吻一个人消耗的能量应该有多少呢? 方糖首先推开他,“今晚吃什么?”确实是有些饿了。 李觅有些僵住,又回答,“你想吃什么?” “水煮鱼?火锅?”方糖口味很重,喜欢吃辣。 “那就火锅吧。” 街角一个很大的二层楼,装修以大红色为主,整体为深色调,看起来是木结构,或许只是用了木制材料装修,一眼望去,深棕色平行的木制材料构成了一间一间格子,颇有传统风韵。 室内层高较高,视野开阔,木桌木椅,碗筷也是深棕色调,质感很好,店员递上来一支铅笔和一张红底菜单,点菜时间是方糖不喜欢的,她有选择困难症,便交由李觅负责点菜。 他点了千层肚、鸭血、麻辣牛肉、肥牛、香菇、莴笋、土豆、粉。锅底为常规的鸳鸯锅,因为像青菜、菇类还是煮清汤锅会舒爽些。 “你要加点什么?看看这样可以吗?”李觅是a型血,非常有主见,他点完问方糖的意见。她说都很好,自己没有要补充的。 火锅是方糖最喜欢的,她出门在外不太喜欢吃饭和菜,总喜欢吃有点温度的东西,如果是一个人在外,她也会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或者米线,相较而言,米饭有些干燥,入口不太舒服。 一顿火锅的时间可以说很多话,他们从喜欢的明星聊到身边的同学。她说在软体公司实习的这一个月只写过一点点代码,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贴□□。 他说,在建筑工地实习的这几个月灰头土脸变成了农民工。原来赚钱的生活是这样,和校园生活不太相同。 “你的实习期是多长?”方糖从翻滚的红锅夹出一块麻辣牛肉给李觅。 他一筷子挑起牛肉放入嘴里,“他们说是两个月,也有人说是到寒假结束,应该是2-3个月吧。”又给她斟满茶水。 “实习完你要先回学校?还是直接在哪里工作呢?”她煮下一点牛百叶。 “应该现在沈西待一段时间,还要做一些毕业设计,以后我也想来连城找工作,和你在一起上班咯。” “也好。”方糖在想自己还要和李觅异地恋多久,她很羡慕可以朝夕相处的恋人们。 吃火锅是一个巨大工程,他们吃了两个小时的火锅,最后红头红脸的准备出门。 “我还是想回宿舍,也不是很远,你送我吧?”从未把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接触的方糖心绪不宁,两个小时的火锅,她总觉得吃了有20个小时那么长,总会在想吃完这顿火锅,还要做什么?她就像一个要上手术台的病人,不知道对方要如何下手,一切无法掌握,被动让人不安,她想回去,又怕怠慢了远道赶来的李觅。 “我们已经是恋人了吗?不要怕,以后会好的,我也不是大灰狼,和我上楼吧。”李觅牵着她的手,大拇指摸索着她的手背,右手打理了她被风吹乱的头髮,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却留下滚烫的温度,温热一直慢慢漾开,她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回去还是不回去,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又想了一下,好像身边同学早就和男友一起住,也没见有什么隐患。她说,“那好我和你上楼,但是你不要乱来,我真的有些紧张。” “当然了,我可以等。”李觅发誓想要叫她上去也不会有超过亲吻的举动。
第25页 这里只有一张床,但是还有一个沙发,满足分开睡的条件,但是可以控制的就不是爱情,夜深了,她在他的怀里听着音乐,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汗水将头髮打湿,她身平躺,把双手放在小腹上。 手是心的延展,她红色麻花纹的毛衣也无法抵挡他炽热的心,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摸到了她小腹微热的肌肤,滑滑的,她哼了一句,他又把手抽回来,不敢再动。他们没有一个人睡沙发一个人睡床,而是穿着衣服一直到天亮,仅用亲吻表达爱意,不能互相进一寸,爱情需要过渡。 第二天醒来,他们11点出门,没吃早饭,就直接前往地下小吃街,吃了铁板鱿鱼、披萨、炸鸡腿、炸鸡排,喝了可乐,吃了冰淇淋。 “我们等下去哪里?” “上去逛一下吧!” 方糖的学校周围有一个很大的商场,还比较高端,有很多大品牌,平时方糖也有和女生去逛。一楼是鞋子、二楼是女装、三楼是内衣、四楼是男装、五楼是运动品。他们没有留意几楼是什么,只是随意按了3层。 见到好多内衣,方糖转身按下电梯按钮。 “你干嘛?”李觅拉住她。 “我想去看下女装就好了。”她低着头准备上电梯。 “怕什么,存在即合理,我也没逛过,一起咯!”李觅眼神滑稽又很兴奋。 他拉着还在害羞的方糖,“你穿多大的?” “这……不知道。” “自己多大都不知道,不可能吧,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李觅拿起一个粉色的又放下,“你应该喜欢白色的,上次看到你衬衫里面是白色的……”李觅说完挠头。 “你也太色了吧。”方糖上下打量着这个高大的男孩,他正拿着一个白色的文胸撒不开手。“哈哈哈……你看起来太滑稽了。”方糖捂住嘴巴又不敢大笑。 “这有什么,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你多大了?”李觅挺起腰板说起自己的意见。 “20了啊,怎么?”20了还不知道男人的生理结构呢吧? “你这……太直接了,还真不知道。”方糖止住笑意有些僵住,他讲话好直接。 “那没关系,不过你很幸运,你会很快知道的。”他说完扬长而去,“走吧,反正你也不买,我们下楼,你要不要去下洗手间?”他停了一秒转了个身问她。 “好的,你帮我拿下包。” 李觅接过包走向刚刚的内衣店,“就要这个”,他选中的是75b,上次目测方糖的胸还不小,李觅把文胸放进书包,藏好之后背过手站定等着。 方糖回来以后二人去逛了女装和男装,方糖买了一件棕色蝙蝠袖毛呢外套,李觅啥也没买。11月已经是这里的冬季了,梧桐树光秃秃的。 下午日租房吸收了外界的温度,非常温暖。方糖放下手袋和刚买的衣服,去茶几拿起玻璃杯沖洗干净,在饮水机接了一壶热水,她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 李觅从背后撩拨她的马尾辫,“坐下歇会。” 说罢拉着她的衣袖一直拖到沙发。靠的近近的两个人要做点什么? 李觅把她按倒,准备再来一口,方糖没有推搡,她好像已经沉迷于这样的接触,不能自拔,迎上去,李觅这一次吐出了长长的舌头,她勐地躲开,“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色?你到底有多少前女友?” “我没有前女友,我都是看电视学的,还有听别人说,男人比女人知识丰富也善于交流。” “你看起来真的不简单,李觅,我还不了解你。”方糖有些害怕这是一个有前科的人,而自己会小命不保。 李觅说罢又要继续吻下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一口下去。方糖真的无法逃了,这种感觉真的不错,秋天天气干燥,风也很大,可是两个人的拥抱亲吻真的可以抵挡严寒。 李觅再一次想要抚摸她的肌肤,他的大手从她的脸颊滑下去,感觉自己的文胸买对了。 第一次有别人的一双手抱住自己的胸,还真的出奇温暖,虽然有些怕,但也豁出去了,方糖没有推他也没有躲开,她低头望着肌肤之间的空隙。 唿吸急促的两个人开始将肌肤之亲延伸下去,他听到了方糖碰碰乱跳的心脏。 第14章 那么远又那么近 实习期间,李觅和方糖每天三通常规电话,早中晚,早晨是问安,中午是总结上午发生的事情,晚上的这一通时间很长、内容很随意,打情骂俏、连哭带笑,暧昧的荷尔蒙的味道,这个时间他们也喜欢展望下未来。 “方糖,我的实习期还有10天就要结束,在毕业设计之前还有1个月的时间,你们实习和毕业设计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我们去旅游吧?” “我的应该也差不多,实习这个提前走也没关系,具体时间我还不清楚,你想去哪里?” “一直在北方挺想去南方的,湖南吧,有好吃的好玩的,好山好水好地方,湖南玩腻了我们可以去桂林阳朔。或者苏杭一带一都行,大学毕业了就真的没时间了哦。” “都听你的。”她永远不喜欢拿主意,听李觅的就好了何必麻烦自己呢?
第26页 他们预定了5月1号从连城到长沙的机票。 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却别,最突出的是地貌,其次就是农村地带的住屋建筑。现如今城市与城市的区别越来越小,长沙与连城一样,也是一个商铺挨着一个商铺,但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李觅很用心事前整理好了25页的美食攻略并列印携带,一式五份,他怕搞丢,大部分食物是看天天向上的时候自己记住的,记不清的就在网上查找。 第一站,他们根据地图打车找了很久来到位于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小巷子的五娭毑臭豆腐,一张张古旧破损的木凳木椅沿着房屋墙体排开,那天天降小雨,雨水顺着两边的屋檐滴落下来,打在桌上,但是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在这个阴郁的天气,吃点风味地道的臭豆腐,是很多游客的心愿。 下午他们来到常德肠子馆吃晚餐,猪大肠能做多好吃?慕名而去,风味倒是足够,只是湖南人口味不只是辣,还有咸,他们有点了三碗米饭喝了四瓶豆奶。 “原来我们今天吃的都是臭的东西,臭豆腐,还有猪大肠。”李觅偷偷亲了方糖的嘴唇,“臭吗?” “臭死了。等下去吃什么?”方糖擦了自己的嘴巴又用那只手拍了他一巴掌。 “去岳麓书院,据说那有一些小吃。” “你不怕我变成胖子吗?” “胖子多少?手感好!”李觅拉起她的手,“你这手真的是瘦骨嶙峋,快胖点吧。” 两个不为生计发愁的情侣总会拥有甜蜜,没有烦恼,没有压力,不需赚钱,不需养家,这便是爱情最初的样子,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吃完长沙他们又去了桂林,回程路过杭州的时候穷的没钱了,他们在西湖边上徒步吃冰,也是唯美无比。 梦境回归现实,实习期马上结束,方糖进入了市内10强软体外包公司。李觅依然“前途未卜”,不过也不担忧,爸妈虽然经常见不到,但生活费没有短他的,他在连城租了一间两居室的公寓,65平,3楼朝南,距离方糖的公司只需步行10分钟。 “明天干嘛?” “搬家!” 搬家是一件断舍离的事情,最终她带着两个行李箱的衣服和一些重要的笔记离开,其他的书本,也没有捨得扔,而是邮寄到了老家。 行李不多,他们打车从学校到了新居。 “你找工作就在这附近就好了,不要走远了。” “建筑工地真说不好,天南海北的。” “那就鸡肋了,叫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怎么会呢,别的地方的工作我肯定去都不去啊。” 他们累坏了,她枕在他的臂弯睡去,他另一只手勾着她的大腿关节,早晨起来还是这个姿势。他们竟然没有手麻脚麻,也许这就是年轻人的爱情吧。 方糖一早穿上白衬衫和牛仔裤,从药箱拿出一个创可贴,抬起脚贴在了脚后跟,最近她也开始学着那些职场女性穿起高跟鞋,受伤无数,脚底都在长茧子。她拿起钥匙准备出门,还没开门又走回卧室,高跟鞋在地板噹噹当,她送给李觅一个额头纹,拍了拍他的脸,“我上班去啦!”,李觅跳起来,“啊,去上班了?注意安全呦!”又睡去。 方糖和那些形式主义的女孩不同,她听过很多女孩很有仪式感,像早晨这种情况,男朋友如果不来个热吻、不送下楼、甚至不送去公司楼上都是要吵个架了事的。方糖一直觉得这些女孩子行为有些无理取闹。 李觅一觉睡到11:00,他给方糖打电话:我等下去你单位楼下等你,吃午饭吧! 他们在楼下的一间韩国料理店吃烤肉。 “今天早晨有个公司给我打电话,是连城的哦!” “太好啦,你也要步入职场了,今晚给你买个套装?” “套装买就买,只是应该都是在工地上班,每天满身灰,买一件备用!”李觅给她夹起一块肉。“吃肉补肉,这里还有鸡胸脯!给你来一块!” “我吃鸡胸脯干嘛?” “补胸啊!”李觅很正经。 “再补下去,我是要穿多大码?”方糖瞪着眼睛。 李觅入职那天下着雨,他的套装打湿了。 老闆和他说,“不用穿成这样,下午就去工地了。”脏兮兮成为李觅最近的外貌特点。 他开始了1+1模式,即一个月才能和方糖见上一面。李觅在连城郊区实习已有三个月,他们在一起三次都是如胶似漆,并无异样。 暮色沉沉里,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又相拥着吻了起来,远处的火车站熙熙攘攘,马上,方糖就要把李觅送到这群人海之中。 热恋的人多少有些不顾脸面,他们在人群中就这样亲了一次又一次,好像他们马上就不会在见面了一样。方糖看李觅消失在人群之时,她伸出手想要把他抓回来,却都无济于事,一种很强烈的宿命感牢牢锁住了她,神奇的力量就像从未造访却贻害万年。 方糖回到住所,准备打扫一下凌乱的房间,才发现李觅的牛仔裤忘记拿走。 她抓住裤腰上头,抖落一下,灰尘如飞天之势又慢慢散开,“工地的生活可真惨啊!”她摇着头,啧啧感嘆,还有些窃喜,李觅在工地这种苦寒之地,就像是一个丈夫为了一家人的温饱而拼搏,而自己就像一个小媳妇,终究要嫁给他,永远在一起,想想就很幸福。
第27页 给他发信息:你的牛仔裤落在我这了,好脏,给你洗,再什么时候来? 方糖发信息的时候读出了每一个字,微笑映在唇边。 李觅说,放假就来,想你,我就快到了。 手洗是有温度的一件事,感受爱人的温度更为温暖。两张电影票从裤兜里滑落,时间是五天前,就是李觅来到这里的前一天,看的是《最爱》。 “最爱,这不是我一直说要看的吗?”方糖拂去电影票上的水迹,把它们平铺在窗台。不曾想过这两张票是作何使用,只是想要把它们风干,热恋的第一个阶段就是无条件相信,方糖和李觅的恋情正处在这样一个阶段,方糖占下风,她习惯性按兵不动,等待李觅主动出击,如果李觅不来找他,她应该也不会去看他。在承受力上,方糖是不及对方,因为她知道,所以她并不想去问李觅,这电影你是和谁一起看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质问是一个女人最愚蠢的行为,方糖从书上读到。 一个qq好友申请,申请原因是“我是李觅女友,请加。” 方糖关了好友申请框,准备写代码。可是完全写不下去,她放弃了,又想要找回这个好友申请,却没办法找到了。 右下角一个邮件提醒,方糖收到一个简介为:李觅是我的男朋友,请你不要骚扰我们的感情……她抖着双手点开这封电邮,内附暧昧的聊天记录、合照、一起吃饭的照片、合影照片右下角是五天前,就是电影票上的日期。 方糖无法控制心跳加速,就像第一次爱上一样,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拍摄地点就是李觅的工地,还有一张是在一个酒吧。 方糖四处找手机,最后在床铺找到,慌忙发了个简讯,“你在哪里?”,准备发出又一一删掉每一个字,她准备打一通电话,就在此时,她还在为“他要怎么回答”这件事担心时,他没有接听。曾经她和同学分享过自己的通信恐惧症,害怕打电话也害怕接电话,前者惧怕对方不曾接听又不会回復,后者害怕自己无话可说又不想挂断,总之,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害怕失去。 后来,这种扑捉迷离的背叛方糖体验过几次,收到数封邮件,有证据却未曾对证。她不明白这些女人是哪里找到了自己的联繫方式又急迫给她发邮件的,李觅究竟是伤害了多少人,还是说方糖也只是其中一个呢? 青春期的她对未来的探知成本比较高,她害怕失去也不敢拥有,她不曾质问过他这些女人都是谁,也未曾给李觅一个辩解的机会,她听人说过,李觅有“前科”,是一个对谁都很好的暖男,可是爱情不应该分享啊。 宋琪说,方糖,你应该去一次李觅工作的地方,他经常玩耍的地方,观察一下他周围的危险人物,以防警惕。 可是方糖就是不喜欢到处乱跑,未曾去过。 最后一次见李觅,他整天捧着手机接打电话,并次次都要到阳台或者楼下接听。 “你去哪里了?”方糖无心试探却下意识询问。 “接个电话。”李觅顺势把手机揣进裤兜,没有再拿出来。 “接电话为什么要故意躲开走远?”她盯着电视机,眼睛却没有转动也没有眨一下。 “因为你在看电视,我怕吵到你。”李觅坐在沙发,她的旁边,假装也在看电视。 “哦,只要我没吵到你就好。”她想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已经不怎么爱我了。 他们都不再有对视,李觅每分每秒都心事满满,生活在忙碌之中无暇顾及身边人。恋人是否有了外心有时候不需要证据,只要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有感受到曾经十分之一的温暖便好,方糖没有感受到,就变得并不高兴。 他们没有下楼吃饭,曾经的仪式感也都不復存在,无心经营是平淡的讯号,他们在一起有一整年,但是只见过不到20次面,每一次只相处两三天,也许他们并没有学会相处。 第15章 或许没那么爱我 李觅最近在忙什么?加上之前那么多女孩子的来电、来信、来袭,是否可以说明,除了李觅已经不再只爱她一个人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方糖就胡思乱想。但却都放在心里,一次也没有和李觅说过,没有生气,没有吵闹,没有发作不依不饶,平平淡淡地度过。 她没有像普遍女子那般震怒,爱一个人是不捨得恨他的,更不捨得问他。 那晚,她拥着他入睡,一夜都没睡,就是紧紧抱着他,倒计时般珍惜这份体温。 她想把他放在记忆中,想念的时候打开一下,看看就好,平时就收起来这份念想。她在书中读过,大致是这层意思——真正爱的人最后都没有在一起,在一起的一定不是最爱的。方糖真的很爱李觅,所以她总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完全拥有他。说起来有些矫情,但她就是充满了不安,又不敢争吵,她想要回忆充满美好。 李觅出差后,方糖收拾物品。她有一个决定——离开他,首先清理掉他的味道、毛髮、礼物等这段感情的遗物。 李觅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是王菲的海报,她画了晒伤妆,是1998的专辑封面,是高中得知彼此都是王菲的铁粉时,他送给她的,他们还在教室听着王菲的《流年》——
第28页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倖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她想起自己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和李觅打了一个照面,当时是6月,她的心都在颤抖,闪着光电,那他们一人带着一个耳机,从同一个磁带中听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倖免”,却还未知何意,如今,她明白这就是宿命的味道,时间的大手长出纠缠的皱纹,他们似乎也走到了流年的尽头——“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这件着实捨不得,她说服自己不是因为李觅,而是因为王菲。但是究竟是因为谁,只有她自己最明白。她把这张海报重新捲起来,并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 李觅送给方糖的第二件礼物是一件牛仔外套、一个殷红色雪纺碎花连衣裙和一个唇膏,牛仔外套被时间打磨出更加经久不衰的味道,连衣裙质地良好,也未变化,唇膏用完了,记得每次都是李觅给她涂上,然后亲以后,再涂上。 衣服和裙子都还可以穿,方糖展开又叠好,没打算扔,唇膏只剩下外壳,她觉得也不是很占地方,就也没扔掉。 ……方糖按照这样的顺序过滤了李觅曾经送给她的所有礼物后,发现只有一个笔记本和一只毛笔被她扔了,99%的都留了下来。 她淡粉色24寸拉杆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都是李觅送过的礼物,其他行李,她打包寄回了老家,打电话和房东结算租金。 忘记一个人的第二步,应该就是先要离开他存在的地方。 李觅回工地的第十天,她发完博客就关闭了浏览器,买了一张机票。方糖离开的那天,连城机场上空云朵好像倔强的孩子,跃跃欲试酝酿着坏东西爆发,瀰漫着泥土和闷热空气的浑浊感,虽然机场外人多好不热闹,但阴霾的藏雨云死死遮挡住了光的路径。 她站在机场门口,心一阵阵慌,皱着眉按了按右肩,无奈依旧,“看来又晚点。” 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角度,拉高,同时双手按住,生怕漏进去什么东西。 拖着一个红色方形高度约五十公分的小拉杆拖箱,里面没有什么重物,外加背起的双肩黑色旅行包,此行轻松自如,不拖泥带水,这是我喜欢的方式,简单自如也方便。 到了机场大厅,领登机牌,託运,通过安检,步行,电梯,步行…然后才找到洗手间,几乎都是连贯沉默而不加思索的快镜头。秋风真寒,不知从哪来的风。 阴郁的风在连城并不多见,这几年天气一直都不正常,动不动天昏地暗,不知现在是夏末还是深秋,也许,方糖的哀愁不是没有来由的,天气多少有让氛围冷淡的嫌疑——好多的旅行计划都不得不取消。 这一次我想去北方看看,那一座远离荣县的城市,是郑易潜逃的目的地,也是热闹的聚居地,好多曾经的玩伴都选择了l城,方糖真的打算前往了,不知道是去找郑易还是找欢愉,我只知道自己期盼着那里会会暖暖的,灯火通明,不用拉高领口,不难找安全感。 “不会又要拖上两个小时吧”,旁边的人议论,方糖无比心焦,我有多害怕等待,从前是等郑易,一下就是七年,现在又是李觅,不知道几年,遥遥无期的等待总等不到山花烂漫时就败了,守着云开见月明我从来不信。 很久没开口了,刚刚领登机牌的时候,人家询问是否要行李託运,她都开不了口,一个人沉寂下来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心事。 从洗手间回到四号登机口坐在座位上,太阳渐渐从云朵中探头,含羞的样子真让人心疼,候机室依然阴冷,方糖再一次拉紧领口,分不清这阵阵风是吹进自己身体的还是从自己身体发出的寒冷。 才十月初光景,荣县已经寒意渐浓了,让人应接不暇的涌过来。方糖坐在椅子上,黑色背包放在膝上,她穿得比较放松,擦了粉底的鹅蛋脸上只画了眉,头髮自然干后略微有些毛躁,但是很自然的把额前头髮用黑色发卡儿别过脑后,露出不高不低光洁的额头,深宝石蓝色乞丐系牛仔裤,白色棉质t,白色帆布运动鞋,双肩黑色旅行款背包,活脱脱要出游的装扮,头髮间微微能看见晃动的两颗大耳环,这或许就是她全身唯一不放松的装饰了。 拿起旁边的背包,拉开拉链,一本白色封皮的书探出头,书名是:在得到和失去之间,这是方糖近几年最喜欢的作家的作品,虽然不多产,但是文字总能打动人心,方糖真真认为,能够找到特别契合自己内心的作家就像找一双35码合脚不磨脚的高跟鞋一样:不容易。 这本书已经买来有小一周了,方糖读了三分之二,文字内容字字珠玑,让人爱不释手,然而又不会读太快,生怕怠慢了这本好书和书中惹人沉溺的好时光。 翻页的时候方糖抬起视线,环顾周围,有的人和她一样在读着什么,两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子到处追着跑,周围不安静,有交头接耳与女中音朝远处说话的声音交叠,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士和旁边的女人俯首帖耳谈着什么,间或不耐烦地看看手錶。 “不知为什么,我仿佛触摸到的了一种类似不安的东西,我心慌着什么?”方糖在书的一角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第29页 她抬起左手银色手錶,13:30,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登机了。她合上书,放在背包中,小臀略向前蹭了一下,后背顺势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抱起双手紧紧地放在胸前,同时拉了拉衣襟,合眼休息。 半小时平平淡淡过去,“…次航班就要登机了……” 抓起背包,带上棒球帽,两手再一次拉紧了领口,按照秩序排队。 看到飞机的那一剎那,脑海中浮现了李觅的脸,那一面苍白的脸,唇红齿白,坏笑时的一颗獠牙… 第一次和李觅一起起飞的时候,李觅的位置是靠窗的,方糖要求换位置,李觅说亲一口就换,于是,方糖第一次嘟着嘴凑过去,哪知道李觅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扭过头,嘟着嘴,两人嘴唇碰个头,虽说蜻蜓点水,不过也是个吻…彼时的方糖立即弹回去,双手捂住嘴,再试探性地看看前后左右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艷幕,回过头来就使劲儿拍了一下李觅的脑袋,却掩盖不住彼此脸上的偷笑。 这一次也是靠窗的位置,旁边男子,灰色普通款式衬衫并不出奇,只是袖口十分笔挺,衬衫也烫熨得工整,面色黄白除了五官就没有其他的浊物,毕业后第一次出行就碰上了个帅哥,也算是安抚内心了,方糖嘴角上挑不知不觉地淡笑一下。 一首《我还想她》让与李觅有关的画面铺天盖地涌过来,像奔腾潮水。手中的书滑落到地上时,她才回过神。“飞机即将抵达l市,飞机正在降低高度……”。 第16章 回到曾经的地方 “你怀孕了!已经57天,你没有来例假不知道吗?”医生冷冷说。 “不会吧!?有没有搞错?我已经分手了…” 得知怀孕,她总觉得腹部有一个易碎品,她双手捂着,不敢迈进一步,其实都是假象,如果李觅在旁边,应该会搀扶她的吧。但是这样负心汉,她不要也罢。 人作为感情动物,有个不大不小的弱点,总在脆弱无助时想到曾忽视很久的亲人。 得知有孕在身,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孩子的生父,继而想到的便是自己的父母。前者总不能再去打扰,虽然她有孕在身,却于情不合,虽然她尚心存执念,但却今非昔比,他们本就不是说好在一起的情侣关系,又怎能言说“我有了你的孩子”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决心回家,看看父母的情况再做打算。趁着国庆长假,她买了火车票,一路小心翼翼,行李很少,并未和父母提前说明自己此行回去的目的,只说是要放个假。 时间貌似走着加速度,高中毕业以后,父母老得也特别快,父母前来接站,如今方糖爸已经白髮丛生,母亲也染了新的发色,今天方糖妈穿了一件红底白花唐装,父亲却穿着清雅。 次日早上,方糖妈准备的早餐有煎蛋两个:油开后,鸡蛋原封不动的摊开,黄白越来越分明,翻几个身,开始愈加有型,出锅前撒上少许细盐,用铲子轻压正反面,这是方糖最爱的妈妈食谱之一,简单而真实。另外还有米粥从县城奶奶家拿回来的腌制小菜。 父母家存留着许多儿时回忆,有装满铁罐子的明星剪纸、文学摘录、90-00年代流行的中学生互送礼物、发卡、同学录、同学的照片、曾心爱的水彩笔竟还能画出颜色,她很惊讶这经年之久的流年竟然无法蒸发掉一直水彩笔的生命…… “妈,我的那本明星贴纸呢?”方糖从卧室和厨房中间的小窗探出头。 “你的东西都在那个木箱子里面,如果没有就不知去向了。”妈妈切着肉,头都没抬。 “你们怎么动我的东西?是不是给扔掉了?”她有些气恼。 “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如果没有就是扔掉咯!”妈妈才不管是哪家明星,打开煤气烧水。 方糖中学时代,父母老早就要撕掉那些海报,不过经过商讨,还是为了家庭民主让那些搔首弄姿的明星们在墙上稳稳地黏了几年,方糖上大学前脚离开家,他们后脚就把那些海报给撕掉了,改成了爸爸的水墨展。 大学寒暑假回家她也从未找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这一次,她想找些回忆来,却发现有些东西都不在了。 父母就是这样,太久不见充满想念,电话中语气殷切,初见脉脉含情,到了家赶紧把最好的吃食做给孩子吃,带孩子体验回忆之味,听孩子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家乡味道甚是幸福,可是不消几日,父母和儿女之间关系打回原形,爱得没了约束,两代人的代沟是时间永远填不平的,他们多少也开始嫌子女烦了。 母亲丝毫不受情绪打扰,继续在厨房做菜,热油下去,添加几颗冰糖,加上蒜瓣、老八角、桂皮、胡椒粒、干辣椒、香叶等香料炒香,把刚焯过水的五花肉倒入锅中爆炒几遍,加上料酒、生抽、老抽等调味料继续翻炒,填上一壶热水,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中火。 烟火气就是这样,人越多越热闹,如今家里只多了方糖一个人,却充满了无尽的温度。 方糖黯然神伤,拉上小窗,翻箱倒柜找了两遍,也是没找到。不过她找到了一张盖了“改签”两个字的火车票,想起了那年冬天和他一起回家,那个寒假,青涩的爱恋,年纪轻轻的人总是含煳其辞,让人想入非非却难以言明爱意,总因年纪尚轻,勇气不足,错过良人,那天,他没有趁机抓住她的手,她也没有主动靠着他的肩膀,就各回各家了。
第30页 虽然找不到那本明星贴纸,但这张红色的火车票也可说明一切,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她该要在那个寒假,她也应主动制造更多的机会,和他走过一个又一个他喜欢的雪天。 看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她潸然泪下,一张火车票和一个孩子,不多不少,一样一件,却也足够回忆。青春该是失去后才知珍贵,未得到的永远是最佳,她想成为他最亏欠的部分,这样他会想她一辈子的吧。 “方糖,去买点陈醋等下吃饺子!” “哦!”方糖背上白色双肩包蹬上布鞋走出去。 回来的路上看到巷子口有卖橘子的,挑几个外皮光滑的,却因有孕在身,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她只买了两斤。 “方糖!”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闻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很熟悉的一张脸,却也有些淡忘,无法对号入座,这个小县城是她读小学初中的地方,也许这是旧同学?可是还是想不出。 “你好。”方糖递上右手表示初次见面的友好。 来人脸型圆润无比,头髮是没有过多设计的平头,穿着休闲裤和格子衬衫,中规中矩的人,皮相之下的骨骼让方糖觉得十分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 对方笑起来,说着什么,路边来往的车太多了,完全听不清,方糖只是礼貌性和他笑了笑。他微笑,金丝边框眼镜在他的鼻樑上随着微笑的弧度开始移动,眼角有细纹,这并不带便年龄的衰老,因为他在笑,看起来他是个爱笑之人。 “我是郑易啊!”他扶了一下眼睛,似乎示意方糖好好看看他。 “郑易?啊,你去哪里了?好多年了吧都一去无踪!”她想起。 她想起了一些事物,一个水晶、一封信等等。 “嗯,因为急事搬了家,你还好吗?”他真的很爱笑,眼角弯弯。 “好!……好!”她不知道自己好不好,感情不是很好,孩子倒是很好。 他们互留了联络方式,“我还急着回家吃饭,再联繫哈!”她准备回去了。 “好,我也是来这里散散心而已。”说罢他们分开,郑易朝反方向走远,不是回头,但方糖只一条路走到底也没有回头一次。 两天前,宋琪给郑易打电话,说方糖回来了。于是郑易才来“散散心”,有的人对感情的执着是时间都会汗颜的,郑易这几年变化不小,上学的时候是高干子弟家的孩子,有些傲气,最近看来却温顺了许多,岁月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遥不可及又深不可测。 第17章 疾风骤雨接盘侠 方糖到了家,很丰盛的一桌饭菜慢慢排排摆开,混的素的样样不落,红的绿的全都有,色香味俱全,凉拌猪耳朵、红烧肉、锅包肉、红烧带鱼、五彩大拉皮、油焖大虾、煮肉酸菜… “妈,刚见到一个初中同学,都变样了,都有点认不出。”她拿起筷子,屁股往前蹭了蹭,随意说。 她妈妈又端上来一盆蛋花汤,说道:“初中的?那很久了,县城你们的初中同学也都越走越远了,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张姨,就是我以前的同事,她家的儿子现在在北京呢,也不容易,还没买房子。” “现在的人都往出走,看我不也是,但是我还好,没走那么远。” 方糖最近的胃口好了许多,腹中胎儿两个多月,她还算幸运,已经不怎么呕吐,只是会有些干呕,都逃过了其他人的眼睛,像吃叶酸、钙片这些东西都是换成维生素的药瓶来吃。 “那男孩子怎么样。结婚了没?”妈妈盛了碗汤。 “现在你们是不是见个人都要问结婚了没?现在谁结婚那么早啊!” “长辈都是关心而已,你们不要多想。” 她已经习惯了长辈的问询,一听到男孩子他们就心急,她不答。 “请那个老同学来家里坐坐,到了这个年龄,是要有几个朋友的,多了朋友就多了一双手。”妈妈还是主旨分明,爸爸安静地吃饭,没插话。 以往父母是不让吃饭聊天的,表面民主,其实还是传承了一些封建礼教。不过长大以后,父母也开始变得慈祥。 母亲先说话了,“你现在工作都好吧?目前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结婚?如果没有邻居你张姨有个表侄子也还没结婚……”母亲夹了一块鱼肉,把里面的刺挑出来,假装这不是一句很严肃的问题。 她妈把她拉到厨房,低声问着,“你和那个李觅呢?” “分了。” 方糖该有一年没有回家了,长途电话总是父母亲不定期打来,长则一周一次,短则一天一次,相片是他们索要之时才会邮寄一些过去。 父母直言期盼她能够早点结婚。结婚生子的时候能够真正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这正是他们所殷切期望的。 即便父母亲是十分开明的人,但未婚有孕这件事非同小可,方糖没有十足的把握开口,她内心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不想要呢?她不确定,但唯一确定的是,父母一定不会叫她独自生下这个私生子。 看这个节奏妈是想给她说个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说,“我有男朋友的啊。”方糖试探性地接话。
第31页 “啊,谈恋爱都没和我们讲过一句,这次怎么不带来见一下?”妈开心又有些气。 “有机会的,你们喜欢小孩子嘛?”方糖切入正题。 “别人的孩子始终是别人家的,可是我女儿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心头肉。”爸的皱纹在眼角漾起,端坐起来。 方糖没继续说话,她吃鸡腿,已不再反胃了,又吃了些青菜,一碗米饭。放下碗筷,她去洗了葡萄拿到电视机前看电视,过一会睡着了,妈妈叫她去卧室睡,下午方妈妈惯例打扫房间,洗全家人的衣服,多年来她都有手洗的习惯,家里的洗衣机顶多是洗洗床单被套,自家人的衣服还都是手洗。 窗外的斜阳迎接着午后时光,米白色森女风帆布手袋躺在沙发上无人问津,方妈妈掏出里面的东西,这个手袋只有一个夹层,没有别的口袋,是一张报告单——妇幼保健院,再一看“怀孕57天。” “这是什么?”方妈妈抬眼想了一下,“名字是方糖。”她又找来老花镜确认无误。 “你快给我起来,”妈妈冲进房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在睡觉呢,吓死了。”方糖抚摸着胸口。 “这报告单是什么意思?你怀孕了?” “在哪看到的?” “快说是怎么回事?”方妈妈站在床边直接把她拎起来。 “没有,是同事冒用了我的名字,她自己怀孕不好意思说,就用了我的名字。” “我和你讲,你可不能做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 “那可说不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了。” “自由恋爱,也要结婚才能生养。” “这种事情也真的是倒霉,我那个朋友哪知道这些,她刚刚分了手就怀孕了,我陪她去的,她又怕家里人盯上她,就写了我的名字。” “那女孩子打掉孩子没有?” “妈,你好残忍!为什么要打掉?” “女孩子名誉重要,还没有结婚就生了孩子成什么样子,以后还有谁会娶她?” “妈,女人一定要结婚才算完整吗?” “对,要结婚,要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所以孩子一定要有?” “孩子是必须要有的,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孩子会带来数不尽的快乐,这是一种经歷。” “那我倒是觉得没有老公,有个孩子也不错!” “胡说!现在的孩子真的不成体统,以后慢慢再说吧,你可给我记住了,不能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小心打断你的腿!” 方糖很想告诉父母这真实发生的一切并非是朋友冒用了她的名字,也许宽容的爸爸会这样说: “方糖,现在的时代不同了,我们也不能用以前的方式给你们禁足或者不准你们交朋友,但是怀孕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这个年纪还不懂,如果你们想要这个孩子就要先结婚,否则就不要也罢,孩子的爸爸在哪里?” 方糖会回答:“我和他不可能了,不想找他。” 如果没有长辈的视角和邻居的视角来审视她的人生,那么她将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人总要面子,想到这里,她头疼要命,方糖把自己锁在房间,爸妈以为她生病了,并未叫醒她,把饭菜她放在门口,方糖自己取来吃。 关于打胎,方糖只是在电视剧中看到过,据说还有副作用,比如有的人打完胎就一辈子不能生孩子了,也有的打完胎引起很多妇科病。她没想好,一方面如是,另一方面也是她捨不得这个孩子。 她拿起已经没电很久的手机,充电半小时,按下李觅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接通就挂掉了。 父母採购鸡鸭鱼牛羊肉,可以说是非常豪华的食材,爸爸在切肉,妈妈在摘菜,梁方糖走出去,却开不了口。 “吃完午饭,下午一起去你奶家。” 爸妈退休以后买了市区的小楼房,可奶奶还是习惯在郊区自住,这是很传统排房,似乎要拆迁了。 夕阳的余辉将小院儿里的梧桐树染红,这一天是晴朗的一天,夏天,傍晚是一天中最清爽而美好的时段,鸟儿与虫儿少了晌午时候的烦躁与不安的鸣叫,连行人都放慢了脚步,似乎在欣赏道路两旁被染红的梧桐那宽大的叶子、用心聆听虫儿舒适的□□。 奶奶从楼房后面的菜园子走出来,“孙女回来了!” 院落周围太安静了,能清楚地听到小孩子们玩儿跳房子以及踢沙包,听得见一个小女孩儿穿着皮凉鞋跳房子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心烦,方糖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妈妈给方糖买回红皮鞋,方糖都要一直穿着,连体育课也不放过。同这舒适的傍晚一样,一切声音都因为安静而突出,也因为突出而美好,放慢的旋律,让人不想过完今天。 北方夏季的早晨天亮比较早,方糖嗜睡,不知道是孕期的缘故还是天气的缘故,她总也睡不醒,手机简讯提示音是短促的“叮”…方糖收简讯,“你在家吗?郑易。” “在家。”方糖对这个人印象不太深刻,但既然是同学,不得不回復。 “有空出来喝杯咖啡吗?”
第32页 “不好意思,我不喝咖啡。” “就是出来聚聚,吃什么再看。” “现在还有事,上午要陪我妈去医院,改天吧。” 失眠,窗外的夜色也很迷人,从未在意过夜里的空气有冰箱的味道,鼻尖也有点凉意,学生时代过去以后时间就从未绕过每一个人的青春,她听说宿舍的新疆大姐正在被小10岁的小男生追得头晕目眩,另外一个女生和高中同学分手了,又和同班的另一个同学在一起了,三个人都曾是同班同学。 她写下一简讯息:我还会找到新的爱人吗?关联到李觅的手机号,又删掉。 她不想像那些女孩一样缠着一个人不放手,爱情,本来就不应追赶,何必勉强,她喜欢顺其自然,缘分来也好不来也罢,她合上眼,假装睡到了第二天。 秋风瑟瑟,老家比连城要冷得多,连城是海洋气候,老家是内陆,早晨的温度明显比昨晚高了很多,似乎是两个世界。 方糖刚起床就有些疲累,近日困得出奇,现在孩子也快三个月了,她脱下内衣的时候看到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来一些,是时候想个办法。 郑易约方糖在烧烤店见一面。他曾喜欢她,但时间过去了七八年,谁会想那件事? “你应该不在本地上班吧?你现在做哪一行?”郑易问。 “是软体行业的,我是计算机专业,一个码农,刚毕业那会加班加到心肌炎,现在才熬出头,做产品经理,因为怀孕了,我办理了停薪留职。” “我妈当年重病过世,我和我爸爸去了南方,几年后我去部队当兵经常不在家。” “原来这样,真的不好意思。”方糖突然想起高中三年级开学的时候,学校关于郑易爸爸被抓的事情谣言四起。 “你现在有男友吗?”李觅突然发问。 “没有。” “没有合适的吗?还是说你是不婚主义?” “以前有过男友,现在却变成了不婚主义,因为我已经怀孕了。” “怀孕了更应该结婚不是吗?” “分手之后怀孕的,难道还要去和好?” “那你有什么打算?” “生下来吧,作为在一起的纪念。”方糖嘴角上扬,她思忖了多日,才下的这个决定。 “用自己的青春做赌注?有想过孩子怎么落户口吗?” “不知道能不能落在我父母这。” “没看出来你这几年胆子变大了。没有结婚证恐怕准生证都拿不下来。” “那怎么办?”方糖突然觉得前路难进。 “其实我也有难言之隐,我以前结过婚,但是我不能生育。”郑易倒上一杯青岛啤酒喝下去,话题顺利转移。 “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吃了一串烤板筋,很来劲。 一顿饭的时间,方糖想起这个小时了很久的男孩,记忆中他不是这样温顺的人,此去经年变化是真的不小。 第二日,郑易约她去市区动物园散心。一路上郑易文质彬彬,只是在一瞬间他偷偷牵住她的手。 “你这是干嘛?” “我可以追求你吗?” “我说过我怀孕了,而且对爱情也没什么兴趣,只想做个孤家寡人。” “那我慢慢来。”他挠头。 “难道你愿意做我孩子的后爸?” “愿意!” 第18章 冥冥之中的错过 郑易不清楚方糖会不会一直对他如此冷淡,或许他相信日久生情和真情感化。 于是,他把全部的爱呈现出来,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目的。 女人想生下私生子是什么心情呢?可能是因为太爱或是因为太恨,人生之事难免有后悔之时,可是对于未过30岁的方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这是方糖回家的第五天,转眼到了她计划离开的时间,原以为这一次只能一个人承受,没想到在老家遇到了郑易这个旧同学。 吃过早饭她在家和爸爸、妈妈看电视剥蒜。 “爸妈,男朋友明天来找我。正好接我回连城上班。” 爸妈听说女儿的男朋友要来,连忙打电话定了饭店,说就在城南的食府招待这位“贵宾”。 “我已经和我爸妈说了你要来,你明天带上行李来我家就说你刚下车。” “没问题。” 方糖没有问过郑易为什么会不育,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离了婚。方糖怀孕以后一夜长大,原来人生总有不易之处,没有人过的一直幸福。 “你刚刚出差回来?很累吧,喝杯茶。”爸爸很客气。 “我一直在部队,回家的机会少得可怜,非常抱歉才来拜访二老。” “没事,没事,原来是军人,你们有什么打算?”爸爸听说是军人放心了许多。 “我们有结婚的打算,这次也是专程来和伯父说这件事情。” 双方在结婚的前提下沟通了各自的工作、存款、家境,父母对这门亲事还是比较满意。家宴很顺利的结束。 “你们两个很久未见,在这附近随便走走吧,我和你爸爸先回家。”妈妈提议。
第33页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方糖回復,郑易和他们挥手再见。 父母想要更多的时间给他们相处,他们开始聊着“计划”。 “你去连城养胎?谁来照顾你?” “自己可以的,没什么。”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以呢?要不然你来我这和我住,我叫我妈来照顾你,我就说孩子是我的。更何况,如果结婚,我们是要和妈妈说明的。” “我们只是假的结婚,这会不会惊扰了你的妈妈?” “如果你不去我家才会比较假。” “好吧,就依你,你妈妈现在哪里?” “妈妈在南京表姨家帮忙照顾表姨家刚出生的孩子,她过段时间回来。” “你不能生育,如何开口?” “我从未和妈妈说过这件事,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徒增烦恼罢了。” 初中的旧同学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方糖只有这一棵救命的稻草,她想要抓住,至少在顺利产下孩子之后,再说其他。 此去第三日,方糖与郑易同路离开,郑易的工作地点与方糖不在一处。但相距不是很远,车程应该有4小时。 方糖有孕在身,他们没有坐飞机,北方的铁路并不是十分发达,火车速度也不快,他们这次去连城要坐20个小时的卧铺,郑易还是有些担心她,就一同前往连城。 郑易是一名军人,嫁给军人自是无尚的荣耀,因为军婚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查审批的,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他们才办理了结婚证,方糖已经怀孕5个月。 “为什么突然嫁给郑易?” “他是一个军人,也是我自小的同学,我觉得是一个好人!” “所以没有感情基础也可以?” “也算是有好感的,虽然并不是很多。如果不是郑易,还有人会愿意接受我吗?” 很多人问方糖这样的问题,大多也是质疑他们的感情基础,方糖都是这样回答的。多年以后,她发现当初的自己幼稚不堪。 李觅大学毕业以后进了建筑公司,虽然加班不少,但法定假日还是可以照常放假,9月30日是方糖的生日,他请了一天假要在晚餐前赶到连城,给方糖过生日,但并未提前通知她在下班前,他赶到了软体大厦,手捧一束玫瑰花笔直地站在大厦感应门的一侧,人流越走越少,他没有见到方糖,乘坐电梯上楼。 “你好,想问下方糖是在这里上班的吧?” “是的,可是她已经申请了停职留薪,和我们都没有联繫。”办公室还有几个正在加班的人,“你们有知道方糖去了哪里吗?”没人知道。 李觅黯然神伤,并无办法。 原来这么多年方糖只有李觅这一位联繫过的旧同学,他有些诧异。 李觅去方糖的老家寻找,他预定了明天一早连城出发的车票,那一天也是方糖和郑易从老家赶回连城的日期,但没人可以预先知道,如果可以给一个镜头,那就是两条相反方向行走的火车越走越远。缘分就像运气一样,不会一直都在,总量是固定的,用完了就用完了吧。 李觅回到连城一家酒店住下,开灯以后他似乎见到了方糖在床的那一端看着《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和他说,“你有很多前女友吗?” 方糖是微笑着的,说完她继续看电视,她环抱着一个抱枕,穿着他为她买过的一件浅蓝色长款毛衣。 敲门声将这一切打断。 “先生,这是您刚才遗落在前台的身份证。” “谢谢。” 李觅关上门若有所思地躺在了床上,他不想动一下,回头望去,就像梦一场,他们之间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稀少,却弥足珍贵,她去了哪里呢? 他打开电视,换到点播台的《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他直接跳到后面几集,他想知道无处安放的青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原来周蒙和李然早已分手,周蒙孤身一人,李然已经娶妻生子,再见充满了悲□□彩。 李觅关掉电视机,这不是他喜欢的结局。 这是一条熟悉的路线,三年前的暑假,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线,今年是他自己。 李觅的继父的包工头产业日益壮大,家也搬到了连城,李觅多年来也未和什么同学有所联繫,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方糖曾经在县城的家。 当天奶奶正在楼下和朋友健身,李觅走上前。 “奶奶,是我。” “是哪个人家的孩子?”奶奶揉了下眼睛。 “就是三年前经常在您家门口等方糖的、他的同学。” “看着是有些眼熟,你是来找我孙女的?” “对啊,她现在去哪里了?” “她前阵子是回来了,还带了男朋友回来,不过前几天已经回去连城了。” “男朋友?” “是啊,说是谈了不久的,都准备结婚了。” “结婚?” 折返回去,他在爸妈以前的住宅楼过夜,房间关着灯,他在窗口借着满月的光亮点燃一颗中南海,一颗又一颗也无法想通奶奶说的几句话,李觅没想到方糖的突然消失是为了和别人结婚,在他和方糖吵架之后明明是和好了,一切如常。这真的是莫名其妙,无法解释。
第34页 他不停地抽菸,这是第五颗,他拿起手机,第1003次按下方糖的手机号码。依然是关机状态。既然方糖刚走,他决定还是要找一些线索。 第二日是周末,方糖以前说过爸妈每周末都回来奶奶家,郑易一早起来就在楼下等,11:00的时候一辆白色丰田车驶来,是方糖的爸爸妈妈。 “阿姨,您好,我是方糖的朋友,想问下她是刚回来过吗?” “回来了又走了。”方糖爸说。 “你不是那个天天在楼下等她的傻小子李觅吗?”方糖妈认出了他。 “是我,阿姨,她现在还好吗?”李觅潜意识身体前倾着,走上前一步。 “还不错,要结婚了。”方糖妈想着,这位李觅怕是来搅局的吧。 “她要结婚了?婚期定了吗?她现在的手机号是?” “还没有定具体时间,应该也快了。”爸爸把方糖的手机号给了他,他悻悻离开,没有和他们说自己是方糖的旧同学并由过一年多的感情,因为他们说“方糖准备结婚了。”,他只能缄默不言。 李觅离开,方糖的妈妈觉得有些蹊跷,这个男孩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爸爸说没什么就走了。 李觅今夜前往连城方糖的住处,没有人开门,他守在外面三天三夜也是无人。 爱一个人会一直想要寻找,但如果任何足迹都没有的时候,不免有些遗忘,李觅找着找着也有些颓了。 李觅和室友说,“方糖结婚去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室友很热心思忖良久—— “可能是家里的安排?” “可能她本来就是脚踏几只船?” “可能她得了不治之症?” “或许她根本不爱你,爱你的人不会让你着急!” 既然大家都说方糖有自己的原因更多半是因为她不够爱自己,那么李觅也心如死灰。 这个世界有些奇怪,一些人过往情史丰富,但是到了适婚年龄变成了单身狗。李觅就是这样,虽然有梅梅等女人对他纠缠不休,但是李觅还是洁身自好,他的心已经留给了方糖,也没有其他空位给别的女人了。 但是李觅唯一害怕的就是方糖对自己产生了自己并未察觉的误解,他还是想找个机会去解释一下这些,如果找不到时机去解释,是否会后悔? 第19章 我好一点的情敌 五天年假都已用光,李觅接到上司电话说再不回去就不用回来了,曾经浮躁不知进取的人并不会一直浮躁不知进取,人总会长大,这几年的李觅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带着心事和失望离开,重新回到工地。 刚刚回到宿舍,继父就打来电话日常问候了。 “李觅,现在咱家的工程还接触了一些外企,现在眼界必须开阔了,有个生意上的伙伴的孩子也学建筑的,已经出国一年了,你大学就是个二本擦边球,找工作倒是不难,但是优秀的工作根本轮不上你,你现在的工作单位我查了一下,一般吧,我和你妈决定让你出国留学深造,培养下眼界,回来把咱家的包工头产业壮大。” 继父滔滔不绝地为李觅安排了大好前程。 “出国就算了,我这挺好的。”李觅不知道出国方糖怎么办。 “还是和你说了吧,已经够给你搞好了,就差你人过去了,密西根大学!” “啊?什么大学?完全没听过啊,不去。” “如果你不出国,明天开始没有生活费了。”继父假装生气的样子让李觅禁不住笑,他现在好像要一个对他不好的继父。 “没有就没有,怎么说出国就要出国,你们这么急?” “不趁年轻的时候多经歷一些,以后就没这个好时候了,我就是个例子,书读的少,后面也吃了不少苦,还是年轻人机会多点。” “再说吧,我要熄灯了。”李觅挂了电话。出国?上大学的时候如果知道要出国就不用高考了,不知道爸妈这是抽哪根筋。 “你要出国了?”眼镜男说。 “我不想去,我还没有找到方糖。” “都和你说了,她不见你自有她的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其实现在都和你无关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万一她有很多苦衷我不知道呢?” “年轻人,不要那么用心,我们这帮穷小子也想出国,要不然我代替你出国?” “我再找找看。” 李觅在窗边的斑驳的白油漆木桌旁看着窗外的夜色,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嫦娟。 方糖结婚的时候,只告诉了宋琪,没有通知其他朋友和同学,只是自家人摆了几桌,宋琪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李觅是方糖前男友的人,她当然没有和李觅说起方糖的婚事。 “老江,你说,我为什么孤身一人没人愿意和我在一起?” “那么多女孩排着队等你,你说没人想要和你在一起?” “都有谁,你说!” “那个喜欢穿超短裙的丽丽,胸很大的啦啦,头髮很短酷毙了的大顺,国外那个为了你和前男友分手的雨桐,你都不曾直接拒绝过他们!” “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只是觉得朋友之间,直接拒绝不太好,大家都是朋友嘛!”
第35页 “感情这回事真的不能暧昧,你的暧昧伤害了方糖!” “是吗?我从小没有完整的家庭,寄人篱下的日子里我就知道我应该做一个对谁都好的人才会被接纳,我不想激怒谁,这会伤害别人吗?” “方糖不是别人,就是你这种态度,表面上是暖男,其实,不是我说你,你这种行为很渣!” “我是渣男?” “是!” “那你可以揍我一顿吗?让我清醒!”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方糖结婚的那一天,李觅喝的酩酊大醉,却不知为何要喝那么多酒。 郑易在部队工作,不回家也是常事,他们的“形婚”毫无疑点。方糖本想直接回到老家待产,后又怕老家会有很多熟人出没,万一被找上门来会难以收拾,只好买了张机票,叫妈妈过几天就来。 每一次的孕检,郑易都不在,平时只是郑易有时间打电话给她,她却不主动打过去,临产的几个月她身体不适,心情抑郁,经常性失眠,黑眼圈难以掩盖。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朝南的房子,是上午10点的样子,方糖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不想接。按下又合上眼。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姿势,抱着肚子翻过身睡去。 过一阵又响起手机铃声,方糖迷离摸向四周的手机,睁开眼睛,犹豫的手指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按下了接听键。 “我这周末回来,你在做什么?” “在睡觉哦,你回来住哪里?” “我住家里啊!” “家里就我和我妈,那我叫我妈搬过来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2分钟的样子,又说“好吧。” “妈,周末郑易回来,你搬来和我住。” “你们小两口终于团聚,你为什么和我住?” “因为他打唿噜我会睡不好。”方糖临时抓来这个藉口,听起来还是有几分合理。 “你们新婚燕尔,这样怪奇怪的,郑易会不高兴的。”方糖妈妈正在收阳台的床单,阳光打在脸上,她的眼睛往背光的方向闪躲一下,又揉了一下眼睛。 “这没什么。”方糖转身离开,回到卧室。 这几年方妈妈的眼睛经常疼痛,最近夜里带孩子,她有些承受不住,但也没有和女儿说。 方糖进卧室,本来她应该对郑易有所感激,从头到尾,郑易娶了她,给孩子上了户口,给了方糖一个家,可是小天然出生以后,她莫名地开始逃避和郑易相处的时光。一个血脉相承的生命就在身边,或多或少有些让人尴尬,他时刻提醒着往日时光。 夜里两点,郑易才到家,蹑手蹑脚怕吵醒大家,直接在沙发睡着了,小天然夜里醒来,方糖才发现沙发上有个大活人,“啊!”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么晚才回来?我已经睡着了,抱歉。” “没事。我就在这睡一下就好。” “也好。”方糖转头想走,但是想起妈妈的话,又怕暴露他们的关系,“还是在卧室睡吧,你进来。” “不用了,这样不好吧。” “我妈多少会怀疑,还是进来,我在地上给你铺被子。” “那也好。”郑易从凹进去的沙发里利索地弹起,把背包也一同拿进去了。 方糖怀孕6个月的时候回到老家,虽然电话中一直有说自己有孕,但对于预产期也是含煳其辞,父母年纪大也未在意具体的时间,一切完美的矇混过关。她后面几个月都在母亲身边养胎。 老家的市妇幼医院,斜阳溢进来,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胎儿顺利降生,方糖昏睡了12个小时,麻药已经失效,她感到一阵疼,睡眼惺忪。他们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如今睡意正浓躺在摇篮里,却好像永远都睡不醒。 方糖是顺产,在医院住院三天做一些康復理疗就可以出院了。他们起身把用品打包好,准备出院。她穿鞋下地,因为生完肚子空空的,浑身便失去了平衡,走路也是轻飘飘的。 到了家,一切和新的一样,新的桌子、新的椅子、新的床、新的沙发、新的电视,其实都未曾更换一件,但是方糖觉得她的新生开始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生下了孩子,也为孩子找到了一个靠谱儿的父亲,但忘记一个人是循环往復而痛苦的过程,要下定决心不去想他的所有,放弃任何属于联想的能力,否则看到一种现象或者说是东西的时候,就会无端地回忆,并且深陷其中不得自拔,她再也没有去碰书房的那个小木箱。 “郑易,你什么时候回部队?”爸爸问。 “陪产假是一个星期,还有三天就要回去了。” “小天然的日用品还真不少,我整理出一个专门存放他的尿不湿、玩具、衣服的地方,小孩的东西要和大人的分开。”妈妈提议。 “好的。” 这间房子四四方方,纯白墙面,有一个大书柜,主要存放爸爸的山水画、书法作品,还有一个小木箱,是个老古董,里面是方糖以前的东西。 妈妈从未觉得女儿有什么隐私,她把所有的物品都重新整理一番,看看是否可以放下其他的东西,以节省空间。一个橘黄色牛皮笔记本滑落。大致翻一下是全新的,就丢在一边,准备再利用。东西全部收拾妥当,把小天然然的东西拿进来,完工。她把一些不用的或者未利用的东西拿到客厅,放在茶几。傍晚方糖和小天然然睡下的时候,她看电视随便翻起那本牛皮笔记本,第一页夹着一张怀孕诊断书,段妈掐指一算,这个时间方糖还没回家。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随手把这个诊断书放起来了。
第36页 本来一切如初,可是妈妈把这张诊断书拿出来就宣告了方糖不得不又回忆起过往的事情,目前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亲人关系都非常好,小天然也很健康,可以说是再完美不过,唯独这张诊断书关联的人物让她神伤数日。 “方糖,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快来吃饭哦!” “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方糖,把汤喝了。” “喝不下,先放那吧。” 夜深人静,大家的鼾声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视线之内黑漆漆的地方,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李觅。“李觅……”她嗖地一下起身,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擦擦汗喝口水看到小天然,“原来是个梦。”只听见小天然在尿不湿撒了一个尿,动了一下又睡去。 整个月子的保养还算尽了全力,她请了月嫂,还有自己的妈妈在侧照料,也是吃了不少山珍海味,月子的状态一天胜过一天,出了月子就开始找到了自我,在这个秋凉的季节,她洗了一个热水澡,便恢復了大半个体力,喷香的沐浴液在周身散发樱花瓣的味道,还好是顺产,她身上也没有长妊娠纹,只是摸起来十分松软,像一个水床。 出月子的方糖已经比生产完消去一些水肿,但身形尚未完全恢復,毕竟怀孕是个巨大的工程,即便曾对自己的身形过分苛求的女人也会因为母性忽略体重这回事,他们就像颗果树,需要营养丰富才能孕育出更为健康的生命。 方糖怀孕时每天各种水果就要吃掉两三斤,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也是大得惊人,这样的摄入就算自身新陈代谢再好,也是难以塑身的。 第2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出了月子的第二天,方糖按捺不住,她要带着小天然去看这大世界,小天然是男孩子,不过刚出生的宝宝就不分什么男女,总是可爱,她第一站决意带小天然去逛商场,对于现在身材不稳定的方糖而言,决意瘦回原貌的她现在尚需要穿着比原来大两码的衣服,曾经她穿xs码,刚刚试了一圈发现s码都穿不进去了,她选了m码,还ok。 从试衣间出来,一个陌生女人漫不经心地和她讲话“你也买一件,我和你一起拼。” 店员这时候热络接话:“店里活动是两件3折。” 方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女人看了一眼小天然,自说,自己的孩子也是有这么大了。 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为朋友是机缘巧合,却也不是,你们或许只是一类相似境遇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对碰,惺惺相惜。这世上有万千种风情,也有万千种相遇。自从怀孕以后,方糖发现街上、公园里、广场前都是孕妇出没,如果非要挑出她和她们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筹划,并未与旁人诉说心事,她已经不怕一个人走夜路。 回到家,方糖翻看在商场互加好友的微信,微信内容都是很伤感的,隐约中闻得到婚姻的不幸。后来他们一起出来熘娃,对方开始说自己的故事:“我和我老公是大学一年级就认识的,恋爱长跑十余年,都很恩爱,没想到不适合婚姻。” “为什么?” “因为父母,他家是潮汕的,非常传统,父亲一言堂,我上班,又生了女儿,他们老不喜欢,和我爸妈也分歧很多,但是我老公还是非常怕他的父亲。” “所以就离婚了?这么容易?” “嗯,过不下去了,虽然我和老公感情很好。” 方糖不明白为什么感情很好却偏偏要离婚?也许世事沧桑,总有说不完的理由吧。 “生了孩子是不是多少会抑郁?”感情幸不幸福不会全部写在脸上,也许在你的内心,谈及恋爱的部分,她想起李觅。 “分人也分家庭,如果有你爱的人支持你理解你,你也不会抑郁。” “可是我爱的人不知道我的一切……”她们走出商场,她望向天边,白云飘飘一切如常,“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常态吧,我们没得选。” 方糖从未留意过身边的那些人,学生时代,她认为每个人一切都好,也没有烦恼,只需要安静度过一天又一天,可是怀孕生子以后,她才意识到,人生并不容易。成为妈妈,她更能理解人间疾苦。夜深人静的一晚,她抱着夜里醒来尿了床的小天然,不知道要给他怎样的未来。目前离职在家的方糖,与原公司签署了写作合同,每天写专栏,赚一些生活费。 方糖出了月子没几天夏爸爸就中风了,进了特护病房,方糖也想一同陪护,却因孩子太小折腾不起。 方糖惊醒,“你做什么?”原来并不是梦,透过幽暗的光线,她看到这是郑易,他想要吻她。忽然被夺去的手腕疼痛不已,对方撕扯着说,“方糖,你是不是我的妻子?” 野兽突然来访,不曾想过确实曾经对她关怀备至的人,她害怕不已,“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婚姻,我们说好的啊!” 酒气在空气中荡漾,还有一些别的味道,郑易正要扑上前去,又被方糖躲开。 “既然是形式上的,你为什么最近对我百般逃避?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说一句话都这么难吗?”他的气息暧昧中带着沙哑。 “我哪里逃避你了,你是我的恩人,但是你最近的一举一动叫我觉得有些不适!”她做起来,压低声音怕吵醒孩子。
第37页 “我喜欢你很久了方糖,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瞒天过海?我的确想和你有一场真的婚姻。我现在像什么?傀儡还是摆设?” “郑易,你不要激动,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的……”,方糖双手抵住郑易的越来越靠近的身体。 方糖侧身下床,郑易直接追上去,把她按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亲吻就像潮水一次又一次洗刷方糖的内心,她不在挣脱,“我欠你的,我就还给你吧,从此两不相欠!” “为什么要两不相欠,我就是要真的拥有你!” “你无耻!” “我就无耻了!”郑易喝多了抑或是想要壮胆,他慌张地占有她,泪水滴落在两鬓和他的手背,没有人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可以用泪水计量,他肆虐了很久以后终于停止了。 夜里的空气充满了酸涩的味道,一个小时后,泪痕风干,面颊绷紧,她蜷缩在沙发上。这也是一场宁静的夜,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她和郑易之间谈不上爱情,于她而言,这是一场关于帮助的行为,郑易帮助了方糖掩人耳目,但是方糖能给他什么?她发现她从未计划过。 第21章 你和我未竟事件 李觅在美国的日子就算时常在夜里辗转难眠,梦中惊醒,白天走神想起方糖,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陌生而没有那么难过。 回到国内,和大学同学江米在连城合伙开了一家建筑师事务所,算是顺风顺水,江米就是多年前在建筑工地说自己还是处男的眼镜男,大学毕业做了视力矫正,情场就开了挂,原来挡住他桃花的不是别的而是两张近视镜片。 回国已经四个月了,在建筑工地调研已经不能用“枯燥”来概括了,它似乎是一种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但是机器设备的喧嚣还是无法停止的“世外桃源”,他刚刚习惯国内的时差,但新伤又起,傍晚和江米从建筑工地回来,一身疲惫。 “我们去酒吧街喝杯酒吧?”江米提议。 “你要借酒浇愁?” “我觉得我没有需要浇掉的愁,而你倒是有。看你头上都冒着野火。” “是啊,这几年你倒不再是处男,可我却变成了单身狗,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你笑话我了是不是?有本事就不醉不归!”李觅情绪高亢。 “这我怕什么,喝死你!” “那你就喝死我!”要不是最近工作忙,李觅早就想喝个痛快。 沿海城市总有自己的情调,这里的酒吧街的驻场歌手都好像刚刚收集了整个大海的味道,歌声带着海鲜的味道,穿着也是清凉至极。 “两杯old fashion鸡尾酒!“江米自从摘掉眼镜人生开挂以后就经常来,他倒是变成了年轻时的李觅,而李觅这几年倒是收敛了,他比较喜欢冷静的环境。 他们坐在吧檯的高凳上,看bartender调制鸡尾酒,酒瓶在他的左右手之间来回折返,液体在酒瓶内随着被施加的力量来回沉浮,调酒人与酒灵魂合一。 “两杯old fashion,请用!”bartender彬彬有礼。 两杯香槟色的鸡尾酒来到他们面前,李觅首先端起酒杯,一口喝光。一小口砸着嘴。 “就是很久没喝了,也许我真的需要这一杯,感谢江总带我来饮酒!” “你这是心事太重,说真的,有没有想再去找找她?” “三年的时光,走之前得知她结婚了。” “说真的你是希望她过的比你好还是比你差?” “应该没人过得比我差吧?我也只剩下独身时光比较多而已,还是希望她开心。” “如果这一秒你在人群见到方糖,你会不会躲起来?” “不知道,也许见到了才知道要如何去做。” “你知道有一个词叫未竟事件吗?” “大概听过,你是想说把我。” “来我和你解释一下,未竟事件就是一个你曾经没有完成的一件事,一直遗留在你的心里,摆脱不掉,你总想要弥补这件事,得到一个曾经没有得到的结果。”江米点了一颗烟,煞有介事,他喝酒其实真的一般,一杯酒还没喝完脸就红透了半边。 “所以我该怎么做?”李觅严肃认真。 “在真正走心的时候,从未竟事件中解脱出来比较难。” “说的这么模煳,具体来说呢?” “既然你信我,我就和你说,只有把自己放回未竟事件,才能真正得以疗愈。也就是说你要找到她,如果回忆是忘不掉的,那你就破坏掉回忆,你捨得不?” “破坏回忆?多年过去,美好犹在眼前,甜蜜也歷歷在目,反倒是那些伤疤越走越远,我也曾埋怨过她的离开,但是想了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大家误会一场呢?说真的不想破坏回忆,但是我永远也没能走出来。” 李觅还是没喝够,“再来杯vodka!”他和调酒师说。 江米接过话,“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你心心念的这个女孩,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可爱了,所以如果见了面,破坏回忆,你会慢慢走出来,你总要再爱上什么人吧?” “我是想见她一面,并不是想要破坏回忆,也许,我想和她完成那件未竟事件。”李觅喝了点酒,微醺,他接过江米给的烟,手有些抖。
第38页 “你还真是执念,没想到你多年的情场得意,最后栽在一张白纸上,上帝啊,所以说你爱情经验丰富还不如我这个后来才开窍的,我老婆都要到手了,你还在回忆过去。”江米给他点菸。 “你牛,我是没救了。在国外美女如云,但就是打不起精神,没办法,我已经废了。” “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听说过吗,通过任意6个人,你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六度分隔理论?”李觅只是听过而已。 “是啊,六度分隔过去只是一种理论,但网际网路的出现和迅速发展,使这一理论的实现成为可能。”江米俨然知识小助手,自信满满。 “你这几年都在研究什么啊?知识面看起来比较杂。不过倒是提醒了我,我和方糖的交集都在学生时代,应该也不难联繫。” “那你去试试!江米很支持他,眼神坚定。 “几年前也加入很多同学群,但是现在的人心有多么冷漠你知道吗?没人管你的事情。”李觅右手支撑着下颌骨,看着不愿出一杯鲜红的酒瓶。 “那是你没说你有多着急,如果你说你们谈过恋爱,我想有人会帮你找的。” “说的也是,我们一直没有和同学们公开过,同学中也有几对结了婚的,如果我和她结了婚也是佳偶天成。” 他们没有喝醉,叫了代驾把车开回去,各回各家。第二天李觅加入各种微信群,但是人依然不多,他加了没个人好友,甚至有人都不记得了,也许他们也不记得李觅了,这也不奇怪。最终真的通过了五个人找到了方糖的一些近况,只有一些模煳的关键词:她早就不上班、据说在写书、结婚了、据说最近在连城,有人见过她。 江米提议分两步走,一方面结合“六度分割”理论寻找方糖的大致线索,另一方面,还要试试运气,既然说在连城,那就说不定缘分未尽。 “你整天憋在家里是谁也见不到的,说不定走在街上你就见到你要找的女神,带你去扫城市。”江米一直很信邪,李觅就由着他玩去。他们“扫”了一个下午毫无起色。 “既然是在写书,那我们去书店看看有没有作者信息?”江米提议。 走完两三个分布各处的书店,查无此人。 “现在的作家都用笔名吧?”李觅说。 掌管同一家建筑师事务所的人似乎变得很闲,不重要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做,重要的事情晚上熬夜做完,就是一门心思的要找她,万一过阵子她又离开了怎么办? 两个“中年”男人在城市的旅游不同于女生,他们不去游乐场、不去动物园,他们计划在市区随便走走,夏天的连城阴晴不定,突然天降骤雨,他们走进了一个叫做ae的展览馆,李觅看到门口海报中的女孩,恍如隔世。 “江米,这难道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也觉得很眼熟,你确定吗?这位作者叫第九眼烟花?笔名吧?” “上去看看!”李觅迫不及待。 他们按照海报的指引乘坐电扶梯到了三楼图书馆,一片人海,他还没有定下心来,方糖就在里面吧,她出书了?是作者?今天举办签售会?笔名是第九眼烟花? 李觅从人海中挤进去,江米在外围等着,作家正在签售,毫无察觉,现在的她早已摆脱了往日的怯懦,更多的是自信,她穿着米白色套装,剪裁宽松,质感十足,右手无名指一颗硕大的钻戒让他意料之中又失望无比。 签售会结束,人慢慢走光,只剩李觅和江米,作家正在收拾手袋,他们走上前。 “大作家,可以给我签个名字吗?”李觅从桌上拿起一本她的书,展开扉页,摊在她面前,她低着头,签了一下午,手腕有些疼,她用另一只手揉了下关节,右手自顾自晃动一圈,写下“第九眼烟花”。 “ok了,感谢您的喜欢。”她合上书抬头递给他,看到熟悉的一张脸却有些陌生,岁月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李觅的胡茬比以前更黑,脸型也消瘦了许多,好像还长高了几厘米。 曾经毫无距离的两个人就算变化在大也可以通过味道搜寻得到,他还是有阳光的味道。她的脑子闪过一些念头,不自觉都动起来,想要假装自己并不认识他。 他愣在那里看着作家,是她!僵住没有接过书,却还有些怨念从眼神中散发出来。 “方糖,终于见到你,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吗?”李觅看着她。 “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我还有些是要处理,你等我一下!”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嘴就回来对着李觅,“想知道更多吗?” “想,一肚子的问题。楼下星巴克坐坐?” “好。”方糖也想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么多年的?你一定他很快乐吧。因为他没有为哪个女人伤心过。方糖转身准备随他下楼。 江米从书店出来追他们,说“哎,柏总,你也见到你的心上人,那我先回家和我老婆玩去了。” 方糖和李觅听到“心上人”不自觉地把头埋在反方向。 第22章 第一次见到天然 空气中飘着咖啡的味道,时间可以带走人,却带不走味道,李觅还是阳光的味道,而方糖还是吗?她是不是有了奶味?
第39页 许久未见,开场白应该是“这些年你在哪里,你过得好吗?”,却无法说出口。 一肚子的疑问化成寂静之音,用眼神和动作交汇着,情愫往生,此去经年,只有双方才会明白,这样的寂静是因为什么。 方糖的电话在一旁响起,她按下去,过一会手机又响起,她继续按下去。李觅说,“你接吧,没关系。” “不用,只是家里来的电话。” 空气凝结了半分钟,电话又重新响起。 “妈妈!”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尖锐,李觅听到了这两个字。 方糖马上起身去窗口接电话,“小天然然,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乖听姥姥的话。”方糖生怕李觅听到她在说什么。 “你现在是全职写手了?”方糖坐下,李觅这样开局,他点燃了只万宝路。 “只是和出版社签约了,近几年也写点网络小说,谋生而已,没有其他的营生了。” “你大学是计算机专业,怎么提笔写字?”弹菸灰的他,吸菸的动作精进了不少,曾经稚嫩的李觅吸菸只是有些模仿之意,如今却有了形神合一之感。 “做码农太累了,这些年身体吃不消,就利用这个专业写点技术类稿件,你知道我有心肌炎。” “是,记得你在软体公司加班到犯病。” “是,谢谢你还记得。”方糖整理袖口。 “你的小孩已经很大了吧?”李觅突然发问。 “嗯?……哦,三岁多了。” “这么说你离开我就结婚生子了?”李觅内心盘算她这几年的生活。 “算是吧!” “我还没有结婚,说实话,我当年找不到你,就到处找你,听说你要结婚了,我就放弃了。” 搅动咖啡的勺子停了下来,“你找过我!?”她低着头喝下一口。 “找过,听说你要结婚,心灰意冷,我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你是我最后一个女朋友了。” 她没有出声,无需发问更无须解释,再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反倒坦然起来,多年不见内心的恨意也早已不再,更多的是回忆的美好让人时常想起,当时恨他入骨,现在却好像选择性记住了他的好,她喝了一口加糖拿铁,看向窗外。 “喝完这杯可以和我去金色海岸走一下吗?” “嗯?” “这么多年我经常一个人去,味道却完全不同了。现在交通工具也很发达,自己也有驾车,但是还是喜欢坐公交车去,就是我们当年坐过的那辆车。” 这一秒,有很多念头,难道他还在念念不忘? 你不知道你和另一个人的最后一面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你以为你们的每次相遇都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李觅说,“我最后一次见你就是你来沈西找我,我们吃了一顿饭,晚上你回去连城,却不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方糖也说,“我也未曾想过那是最后一面,那天其实我并不快乐也不想回忆。” “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没有说好的话?” “那天我过的不是很安全,虽然你在我的身旁,但是我觉得你不属于我。” “怎么说?” “没什么,乱说的。” 其实本可以问下去,一直问下去,但过往的情愫如鲠在喉,难以发问。 他们沿着梧桐树的方向走着,来到停车场李觅按下车钥匙,一辆白色的奥迪q5响了一下,李觅径直走向副驾驶门,为她开门,手抵在门上,方糖上车,环顾四周,带上安全带,在李觅上车之前,她的心莫名的跳个不停,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掉身上的冷汗。 李觅上车,不知道他们分手以后李觅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现在已经撇去了当年的稚嫩,成熟如果有10分,那么现在的李觅应该有7分了。 李觅开车停在了方糖的大学,从学校步行走到“六色城”。 “这里还不错,是什么地方?”李觅这样说这几年前的开场白。 方糖笑了笑,“这里是色情服务场所,这么多年,你还要问这个问题吗。” “此去三四年,终于听到你说这几个字,却真的是领一番滋味。” 空气的凝结就在一瞬,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说。走路到车站,一路上有很多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在路上环抱着对方走路,或是勾着手,或是抱着腰,或是摸着脸。 三四年的光景,年轻人已经不再是内敛含蓄了吗? 方糖突然觉得自己生错了年代,如果可以,她需要很多的勇气,不会去畏惧每一次的沟通。 李觅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多么放得开,当年追求你的时候我真的是在冒冷汗。” “你也会冒冷汗吗?” “会,只对你。” “如果你对我和对别的女孩子一样那该多好,那我们就不至于无疾而终了吧。”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总会勾起很多心里话,这些都是方糖未曾察觉的。她也曾设想过再见,但都觉恨意满满,就算是有些怀念,也不会是这样不吐不快。
第40页 熟悉的海滩,可是方糖没有在和别人去过,“金色海岸”也是一件礼物一直被她封存,再也不敢去了。如果不是此次大学老师邀请方糖来连城签售,她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李觅还是像以前一样胆子不小。 方糖慢慢松开手,还是很客气:“这么多年你这个单身狗开始飢不择食了?我有家也有孩子,如何和你弥补曾经的笑话?” 究竟是哪一方还放不下这份感情?是主动的单身汉李觅?还是为人其为人母的方糖?无奈大概就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还遇到了两次。 李觅见到小天然的第一面是在方糖的县城老家。 李觅上次和方糖见面的时候加了微信,他把方糖的朋友圈翻个完整,知道了她有个孩子叫小天然。听宋琪说,方糖平时不坐班,只是签售的时候来大城市走走,平时都在老家写作,还有接软体公司的私活。李觅思忖几日飞来找她。天很蓝,奶奶家楼下的柳树也飘起了柳絮。 “叔叔,能帮我把球踢过来吗?” 小天然第一次和李觅开口说话是一句请求。 “好!” 李觅第一次给小天然传球。 李觅蹲下来,双手握住小天然的两只小手,莫名地语气亲昵:“小朋友,你几岁了?” “妈妈说我快4岁了。”小天然弯起了嘴巴。 “有这么大了?叔叔才知道呢,你的妈妈她好吗?”李觅摸摸他的头髮,柔柔密密的。 “我的妈妈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哭,其他的时间都还不错呢。” 李觅的心画了一个惊嘆号,没有发出声音。 远处小天然的外婆走过来,眨巴着眼睛,心想似乎见过这位男士,又好像没有见过。 “小天然,要吃晚饭了,快进去。” “阿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方糖的同学李觅。” “哦,好像见过,你来找方糖?”方妈妈听到李觅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一惊,女儿的日记本有提到这个名字。 “是。她在吗?” “她今晚就到家了,你可以等一等。”方糖妈妈打量着这个牛仔裤男士,高大清瘦,对于现在的方糖来说,方妈妈更期待有这样一位男子能够帮她撑起另一边的天,她一直在县城生活,对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什么戒心,“不介意的话,进来等她吧。” 窗外下起了大雨,“阿姨,方糖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大的雨,要不要去接一下。” “不用,她开车回来。” 多年过去,方糖已经不是曾经坐公交车弱不经风的女孩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你是方糖的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方糖妈妈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手上托着两本影集。 “阿姨,我是方糖的高中同学。” “这影集有你们的班级合影吧。”方糖妈妈把影集递给李觅。 “应该有。”李觅翻开第一页,是方糖满月照。禁不住看了许久。 “前面这几页都是方糖年幼的照片,你们的高中照片应该在后面。” “方糖小时候还挺胖。” “小时候是很胖,现在就很瘦。你们多久没见过了?” 李觅定睛,然后回答,“应该有5年了。”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五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蹊跷的东西。这时候小天然举着一个水枪到处跑,水打在李觅的衣角。 “这个是我,阿姨。”李觅指着照片上最后一排左三的位置。“这个就是方糖。” 他们安静地翻着照片,看到有趣的就说几句。 “妈妈回来啦!”窗外轰隆隆靠近的发动机声音和闪亮的车灯让小天然察觉到了妈妈的气息。他放下□□,自己穿上鞋子,准备出门。 李觅合上影集,手上的汗水不由地冒出,额头也是虚汗层出不穷,他也跟着走出去。 第23章 无处安放的青春 “妈,大门前是哪个臭小子停的单车?碍着我的路了。” 方糖停好车,拉上手剎,隔着没有划上的车窗和妈随意说着,“天然呢?” 她这才抬起头留意到了小天然旁边的逆光里一张熟悉的面孔,光线打在他的小臂背面,透过的光线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温度和弧线。 心里咯噔一下,她手忙脚乱划起车窗,呆坐几秒无法动弹,这么多年,她没有给自己一次喘息的时间,怀孕了就生下来,孩子没有户口就找个人结婚,过不下去就离婚,却一次都未曾想过曾经的人和事要如何处理,她一直以为人生是一场单行道,错过的不会再遇见,失去的也不会再来吧。 现在她想给自己一次喘息的时间,这一次也许只需要60秒而已,她妈妈其叫她下车,小天然也在外面嚷着要妈妈。她一头撞在了车门,忘记了开门锁。不远处的人影她都来不及去看去管,如果不是夜色很深,她的脸红心跳应该难以掩饰。 “嗨,方糖,难得一见啊。”李觅抱着小天然,小天然一直喊着妈妈。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她按了车钥匙锁,低头看了下地面,视线又沿着柏东的曲线攀岩到他的嘴角,停顿几秒,是他的眼睛,一旁的小天然也是这样的眉眼。
第41页 世界颠倒了,她只觉头疼,“妈,我们进去吧,我已经吃过饭了,你们吃了吗?今天出去太晚回来,小天然有没有找我?”方糖不知所措却尽量让自己话多起来,这样才会掩饰不安的成分。 “他挺乖,中午你这位朋友就过来了,他一直陪小天然玩,小天然还不认生,记得小天然见谁都怕,可是奇怪,和你这位朋友有眼缘,你之前买的那个乐高,我也不会弄,是这位叫柏东的先生给打开和小天然搭了一个机器人。小天然喜欢的不得了。” 妈妈语气和缓,内容丰富,难掩对这位新来客人的赞美。 “哈?你还和小天然搭了乐高?我最近忙,没有研究,你竟然会?” “你忘了我是什么专业的了?建筑专业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拼凑搭建了。快进去欣赏一下。” 他们进了门,方妈妈进厨房去准备百香果蜂蜜柠檬水,做好端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闻声他们在卧室玩乐高,她此刻最惦记的就是这位男士和女儿的关系。 第二天,方妈妈四点就起来了,一方面是去遛弯,另一方面也是想找姐妹说个话。 “昨天看到你家来了个人?” “是方糖的同学,说是出差顺便来看下她。” “但我总觉得这个男孩子在哪里见过,说不定是你家方糖上学时候的男朋友呢。” “这还真没听说过。方糖刚满30岁,离婚带孩子,很是不容易,如果能够组建家庭再好不过,只要能够找个人很好地相处,我也就放心了,而小天然,交给我就好,老头不在了,我也有个陪伴,虽然我也53了,但是带小天然到成年应该还能使上劲。” “你也是,不容易,这几年我没少给你家方糖介绍亲事,她都不上心,是不想找?” “不太清楚这孩子的心思。” “现在别说是方糖,就是王姐家的女儿也和小夏同年,也还没结过婚,现在的孩子是真的不太明白,我们也不能安排什么了。” 方妈妈一早出去,只剩方糖、柏东和小天然三人,方糖和小天然睡在主卧,柏东睡在侧卧。柏东起床如厕,看到主卧门未关紧,安静的房门里方糖睡熟了吗?柏东很想知道。抬起的手正要落下,却还未搭在门把手的时候,他收了回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睡不着。这个家没有一张方糖和她的老公的合照,她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6点钟太阳已经升起,时间真的是蹊跷,转瞬间,方糖已经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而自己还没有任何着落,宿命的味道让他联想如果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如果此刻这是一个家,他是爸爸,方糖是妈妈,孩子是他们的,该有多好呢?如果小天然真的是3岁半,难道她很早便怀孕了?还真是个负情的丫头啊!柏东拍了下脑袋命令自己不要乱想。 方糖进了洗手间,李觅听见小天然的哭声越来越大,冲进去温柔如羊地问:“小天然小朋友,你怎么啦?” “我要妈妈!” “好,我抱你找妈妈,哇,小天然尿床啦?” “嗯,妈妈说我再尿床就不给我买玩具了。” 李觅抱着小天然出去,他在卫生间门口敲门,“方糖,小天然尿床啦,我要给他换一个裤子吗?在哪里?” “李觅,你不要逼我,我要疯掉了!”方糖莫名其妙的这一句伴着似有似无的抽噎声。 “方糖,你怎么了?你哭了吗?” 方糖没有回答,她再熟悉不过他总是一副揣着明白装煳涂的样子,也许男人都这样吧,郑易明知道方糖不喜欢他,却假装方糖喜欢他,李觅明知道他和方糖的曾经是个悲剧,却装作毫髮未伤过。 如果给方糖一个镜头,这是一个30岁的女人,清早起床的样子已经不及当年的动人,她有胃病,在清晨有些口气,皮肤不够紧緻,胸部在断奶后下垂了一点,小腹凸起一些倒是其次,手感也已经松弛,她也幻想过他们可以拆下这扇门,发生点什么桃色案件,但孩子已经有了,却未亮明他的身份,而且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及当年的姿色了吧,不明白的是李觅作何心思?他是要做什么?所以,她要疯掉了,并未言过其实的“疯”! 方糖洗过脸出来,接过小天然,她低着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定,怎么啦?”李觅忽闪着眼睛,他还是很年轻的。 “住的舒服?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不适合在这里。” “虽然你结了婚,但是直觉告诉我你现在并不幸福,你妈妈对我的态度也说明她很喜欢我,你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离婚?”方糖抱着小宝侧着身子挤进被李觅堵住的门口。 “有同学说你的近况,但都是未曾证实,现在我越来越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随你怎么说。” “不仅如此,小天然的年纪也是不对。” “怎么不对?你还真的是疯了,五年了,找到我竟是一堆疑问。” “我是有很多疑问,我曾经找过你,你父亲和我说你已经准备结婚了,那时是2012年夏,可是当时还未提及婚期,现在是2014年夏,小天然都已经三岁多了,你不觉得你在骗我吗?”
第42页 “李觅你还真的是自作多情……”方糖很意外,不敢抬头和他对峙。 “小天然是不是我的孩子?”李觅很激动,说完这一句的时候有些后悔,这真的太鲁莽了。 门外准备开门的方妈妈差点晕倒,又不敢进来,在门外继续等吧。 “李觅,你是不是疯了……” 空气突然安静,小天然大哭起来。 早餐的氛围异常难过,每个人都闭口不言,却各有心思。 “阿姨,我中午的车就要去市区开会,给您添麻烦了。”李觅还是要交代一下等下要走的事情,让方糖宽宽心。 “啊……好。”方妈妈忐忑不安。 方糖没有送他,方妈妈把他送到楼下,和他说方糖性格不好,还请理解,这几年她没少操劳,您也体谅一下。最后想说的却没说出来。 自从李觅找到方糖见到小天然以后,她心肌炎就犯了,胸口挤成一团,难以名状。 小天然睡午觉,方糖就在旁边半躺着追剧,现在已经不再看《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这种青春剧了,最近比较流行的是家庭婚姻剧,不同年纪的人不同境遇的人就看不同的剧,这部剧是叫《我的前半生》,马伊琍主演,原着是亦舒,讲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因老公出轨而离婚,最后逐渐变强大的故事。方糖偶尔也找来原着读。 “未竟事件情结,是说一些很久之前未完成的,自己在当初没有得到满足的事件,会在未来的岁月里一直提醒你去完成。”——方糖一早收到宋琪发来的这段解释性文字。 “什么名堂?” “我见到了我的初恋,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好!”宋琪发来哭出眼泪的表情。 “想要再续前缘?” “想是想,想想得了,也不能来真的吧?他也有喜欢的人。” “你也是阅男无数的人,怎么就此放弃了?” “在这方面我确实是比你成功一些,你也没有体验过多少感情生活就提前步入了家庭生活,你甘心?。” “甘心!感情一次便够了,恋爱都是留给回忆的,再见回忆中的人,就会把回忆弄丢。” “看来你深有感触,发生了什么事?” “李觅来找过我了,他还是一个人,身材管理得很好,而我……真怕他会吓到。” “他什么意思?”宋琪加上一个流汗的表情。 方糖没有继续回復,李觅是何意?电话铃这时想起,是编辑:“喂,你这两天写的稿子都是怎么回事,错字特别多,语句不通顺,稿件混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你病了?” 挂了电话方糖打开电邮做修改,只有内心知道她是不是病了。 第24章 旧爱和旧疾重生 郑易从部队专业以后准备在警局找个差事,最近他正在办手续,开看孩子和老人算是例行公事,看方糖才是真心。 “郑易,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 郑易没有同意这个提议,他默不作声地吃饭。 妈一切看在眼里,却内心充满疑惑,才明白原来郑易和女儿之前的很多事都能说通了。 □□是一场暴力的厮杀,是假模假式的,是演绎的表象,可以以谈恋爱作为前提,也可以没有任何前提,甚至可以是未曾谋面。 牵手是你来我往的温柔对话,以情感作为前提,是慢慢蒸腾上升的水汽,经过春夏秋冬日晒风吹才形成风花雪月,牵手是时空的结晶,是降落的小雨浸润心田,是一个漫长而伟大的经过。 李觅又声称来附近出差,顺便约她吃饭。 “嫁给我吧!”李觅在红酒杯放了一枚戒指,手段有些老套,但也足够吓人。 “你是不是疯了?我有孩子也在婚姻存续阶段,怎么嫁给你?” “就算不嫁给我,做我的情人好吗?” “你还是当年的样子,情人?” “我去验了小天然的dna,他是我的儿子!你早晚会离婚,现在我希望你接纳我。” 方糖无话可说,化验dna都做得出来,看来是铁了心了,“你还真是疯了”也只是一句口头禅。 “这几年的你到底过的如何?女友不断的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外面机会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又找到我?” “你当时突然消失,都没有问你为什么突然跑去和别人结婚。我当时找了你那么久,你却决意和我一刀两断,我也是充满了疑问。我没有什么女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离开你之前的半年经常被各种女人骚扰,加我号码,给我发邮件,各种和你聊天的截图、照片。我真的没办法相信。” “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我不喜欢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你。” “那你是误会我了,那时候确实经常有女生追我,主动找上门,我也一头雾水,我是讨好型人格,不过江米说,这是我的软肋,我也清楚,我对你做的不够好。” 还记得当年方糖收到无数的“举报”信,内容都是声称是李觅的女友,勒令方糖离李觅越远越好。“是谁暴露了我的qq号码和手机信息?”方糖质问李觅!
第43页 “有这种事?真的是奇怪,我一直在工地,只是宋琪来看过我几次,没有其他的,她说要带我去看电影,《最爱》,我说没空,吃了个饭她就走了,至于你说的合照还有电影票我是一概不知,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啊?宋琪?她怎么会?我是在你的牛仔裤中找到了两张《最爱》的电影票。你没看?” “没看,怎么会在我的裤子里?太可笑了,我是被做局了吗?” 后背发凉,方糖总感觉到有个危险的力量靠近,原来宋琪还特别从青岛来了一趟连城?她毕业以后就去了青岛卖房子,当时她是说她要回老家一趟,但是时间紧张就不来连城看方糖了,方糖知道这件事。可是她却去找了同在连城的李觅? “我会调查清楚的,方糖,这一定是有人搬弄是非。” 不用猜方糖都想到了是谁,除了宋琪,应该别无他人了。 说罢,他给江米发了微信:“记得放映《最爱》那年,宋琪来工地找我,咱们仨吃的饭,我拒绝了她之后,她去了哪里?” “有什么事吗?当年的事情确实是记不清了。” “算了我回去和你说。” 这时方糖的手机也响了,是宋琪打电话问,是不是李觅回来了? 方糖走远了回答说,“是,我们在一起,原来你还和他有联繫?” “刚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你们在哪?我来蹭个饭。” 方糖挂了电话,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座位。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面对李觅的求婚,方糖完全拒绝;就在得知这是一个“误解”之后,方糖恨意悠然升起,这位一起长大,託付心思的朋友竟然是一个绿茶婊。 这位绿茶婊,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刻,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一直暗度陈仓,故意拆散。难道郑易也是宋琪安排来的吗?浑身毛孔张开,她看起来并无异样,但暗潮涌动。 方糖和李觅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却总觉得手牵得不够长,好像还没有完全感受对方的全部温度就走散了,回忆起来,还有未完成的意味,这些年方糖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他的头髮和李觅的一样黑密密的。 时常想念,却难忆起那年那事,你一直以为你深深爱着这个没有最终拥有的人,但根据曾经记录的笔记,你得知,你们也曾在一起,后来也曾走散,时间总是交错来回,让你们没有统一的节奏去在一起走一段共同的记忆。 回忆一直欺骗了你,掩盖了一些你们的往来,让你们把爱意放大,把细节沖淡,各种通信记录都显示,他明明给你发过暧昧信息,但你没有迎合,内心躁动却因为自卑没有勇气; 抑或你也曾在中间和别的人有过那么一段,目的是忘记这个忘不掉的人,可你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欺骗你的感情,只有他谈了一场又一场没有你的爱情。 写博客是抒发自己内心的过程,是方糖喜欢的一项消遣方式。 方糖还没有和郑易办离婚手续,但都是两地分居,连婚姻的形式也不復存在。 “在方糖最无助的时候,我郑易护着她,她生了孩子落了户口,名正言顺,日子虽然不够甜蜜但也算平顺,你凭什么出现?” “我和她的分开不过是一场误会,有人从中作梗。” “要不是你男女关系混乱,又何来误会?” “你他妈在说谁?” “你已经失去她,就别想复合了。我已经睡过她了!”郑易直接饮下两瓶啤酒,又倒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摔在桌子上,玻璃扎在手心,满手鲜红的血。 “你王八蛋!”李觅一拳把郑易打得摔了下去。 “是啊,我睡过啊,就一次,我喝多了强迫她,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她再也没理我,连朋友都做不成,你以为我tm不痛苦?。”郑易嘴巴在流血,满手都是血,依然爬起来,准备再迎一拳来个痛快。 听妈说郑易拉着李觅跑了出去,方糖慌张地四处寻找,这才在巷口的小酒馆找到,眼前与自己有关的两个男人彼此厮杀的惨状让方糖崩溃至极,她冲进去想要拉开他们,不料自己当场晕倒了,他们这才停止了拳打脚踢。 “医生,我老婆她怎么样?” “你是他老公?她最近有在我们院做过检查,已经有一个月了,她都在服药,她有心肌炎的病史你不知道吗?” “啊?” “心肌炎?我知道,以前方糖刚毕业在软体公司加班得过心肌炎。”李觅说。 “我不经常在家也不知道。”郑易完全不知。 你们真的太粗心了,她这次是急性心力衰竭,需要住院,去付钱吧。 郑易接过付款单,李觅抱着方糖在门口座位等护士安排床位。 “方糖,你这几年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李觅在她的耳畔呢喃低语,摸着她柔软的长髮。 “没关系,李觅。”方糖在他的怀里温顺如初,泪流满面,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脆弱的方糖,见到他就会本能地软下来,这几个月都在佯装强悍,此刻再也无法隐瞒。 天色近黄昏,橙黄的墙上,有他们斑驳的身影,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方糖感觉自己快死了,就算死了也要在李觅的怀里,不知道命运的时钟会不会就停在这一刻。
第44页 “给你们找到了床位,床位很紧张啊,我带你们去。” 李觅带着她乘坐电梯来到住院楼三楼,316病房是单间,郑易付了最贵的病房,如果没有李觅,郑易对她也不算不好。 一阵香气拂面而来,这位女士身着白色阔腿裤,一件深蓝底白色圆点的雪纺上衣露出了半条肩,高跟鞋的声音didi-dada响彻病房。 李觅没认出来是谁。 “李觅,好久不见。”女人伸出手想要握个手。 “你是?” “不认识了?” 确实是难以认出,现在的网红脸没什么区别,侧面看山根足以挡住那一侧的风景,两只眼睛的距离如果不是有这个很粗的山根,几近粘合一体了,嘴巴不知何故,也肥硕不堪。翻了一遍记忆,还是没认出。 “我是宋琪啊!” “啊?上次见你还不是这样的,整容了吧?”李觅没有伸出手。 “只是微调,底子好的话效果很显着。”她悬着想要握的手,又尴尬放下。 这位来看病人的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太阳眼镜在手,lv包包傍身,完全认不出来这是曾经的宋琪。 “宋琪来了,快进来!”郑易引她找方糖,方糖在睡觉。 李觅想起几天前他和江米了解的事情,那年宋琪去工地找他,是不是塞了两张电影票在他的牛仔裤口袋!当下并不适宜问这些,便罢了。 方糖刚刚醒了,现在又佯装睡去。 “李觅,你现在哪里发展?前几天见到你了,只是你没认出我吧。” “你这个样子,确实是亲妈都认不出。”李觅直言不讳。 “太好了,这种我看全世界,全世界都看不到我的感觉。” 方糖听得清楚,原来李觅就是宋琪发来“未竟事件”概念之中那个又遇见的“初恋”。直到宋琪离开,她都没有醒来。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都是宋琪在撩李觅,她不是来看病人的,是来看笑话的,看初恋的! 第25章 执迷不悔地爱你 一个月后方糖出院了,经过这场生离死别一样突如其来的大病,郑易想了很多,决定还是放手,让方糖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方糖,我同意办离婚。”郑易把离婚协议书丢在了书桌上,“你签好字,我们下午就去办。” 方糖摊开这张列印的离婚协议书,孩子归方糖,这没什么,亮点在于,郑易要净身出户?没办法签这个字。她给李觅打电话说明离婚协议书的条款,那一刻,李觅很钦佩曾经中学的班长郑易,他真的是讲义气的好人,苦于方糖对他没有情感,荒废了他的爱。可以说在这场三个人的关系中,郑易是最可怜的。 方糖突然不想离婚,她觉得对不起他。可是就算在一起,她也不能给他幸福。 “郑易,这个字我不能签,源文件在哪里?我改一下条款。这房子是你的,我不会拿,财产我们也没有融合过,所以没必要写这些净身出户的情况。”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过?”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李觅真的能不再负我,最好不过,如果不能,我也不能再连累你了。”说完这句话,泪水已经涌出,想要说更多,却都难以发声。 好人是这个世界上受伤最多的,枪林弹雨都放在了心里。 办好了离婚手续,几个人一起吃饭,本来是三个人的饭局,郑易叫来了宋琪。真的是冤家路窄。 “方糖,你和郑易离婚了,是要和李觅重新在一起吗?”宋琪变了脸之后,刻薄了很多。 “问的正好,我也想问问你。” “问我做什么?” “宋琪,是你策划了我和李觅当年的误会,一件又一件,你找了多少马甲来针对我?”饭桌上的两个男人完全傻了眼。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一直以来我都那么支持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宋琪突然温柔起来,身段很低,姿态很软,但是表情很僵硬。 “我还在连城的时候,李觅也在当地郊区工地实习,你说你从青岛回老家,但是因为时间紧张就不来找我了,但是李觅后来告诉我,那次你去找了他。” “我是找了他,也是顺路,我男朋友也在那实习而已。” “你还在编!” “我男朋友叫江米,就是李觅的同学,现在是他公司的合伙人,只是我和江米很早就分手了。可能李觅也不知道我和江米之间的事情,我和江米只是一夜情而已。江米出国以后没再联繫。” “江米?”李觅惊讶一下又被打断。 “那李觅裤兜里的电影票作何解释?”方糖盛气凌人到自己都怕。 “最爱?当时我是买了两张电影票,想要和李觅看。” “啊?是有这回事,但是我没看啊。” “等等,你不是有男朋友,为什么要和李觅看?” “我说错了。” “骗子,漏洞百出。”方糖起身抓起背包扬长而去。这位已经不再是曾经无话不说的闺蜜。 最近几年防火防盗防闺蜜的电影电视剧不少,但是从未想过艺术源于生活,这根□□已经埋伏多年。
第45页 李觅追出去,郑易也起身要去追,又想起来已经和方糖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坐下来。但是却和宋琪没什么好谈的,只是喝酒吃菜,神色恍惚。 宋琪哭哭啼啼,说,“郑易,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同学,他们两个成了,我们两个又被形容成了什么人?好人没好报!” 这句“好人没好报”如刀子般响彻耳边。 “我记得你当初和我说方糖空窗期,叫我去找她,我去了,但是你没有和我说方糖的前男友是李觅,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方糖怀了孕吧?” 面对郑易这种平缓自如沉着冷静的姿态的和询问,宋琪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停止了哭声,却也难以辩驳。 “所以你知道方糖主动消失,知道李觅不停地四处找她,知道方糖怀孕,知道李觅还爱着方糖,知道这些都是误会,所以你拉来我垫背?你好毒!”郑易喝了一口酒,拍拍屁股走人,看起来不太生气,但是宋琪不认识这样的郑易,一直以来他都是温文尔雅,不论是非。 全部人都走了,宋琪花着妆,自掏腰包请了这顿酒菜。 心肌炎虽然康復了,但是心病依然持续。 这几年方糖经歷太多变故,难道被分手、形婚、隐瞒孩子的身世、离婚、遇到旧人都还不够?如今还要知道当年被分手的真相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宋琪。这几年的宋琪和方糖只是在微信有所来往,曾经的好友为何越走越远了? 年幼时在父母的保护中长大,不用承担经济压力、舆论压力、人心压力,但当逐渐步入30岁,好友间的生活轨迹都不復当初,曾经的交叉点散开,越走越远。 宋琪中学成绩不好,还没有毕业就去了中专学习酒店管理,提早步入社会。 方糖有些悲伤,和宋琪大吵一架是她不曾想到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和弱点就是忍耐力,就算生气也不会大发雷霆。 李觅打电话:“我这边工作要结束了,愿意和我一起去连城吗?” “你要娶我吗?” “要,小天然和你都是我的。” “再等等吧。” “为什么?” “我刚刚离婚,就去和你结婚,不合规矩。” “晕,你和我才是一对,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我的孩子却非要离我而去,这么多年承受这样多的压力。” “李觅,我对生活好像丧失了兴趣。几年前爱情的背叛,如今友情的背叛,而我也做过很多错事,拉着郑易下水,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回报,李觅,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当然不是。” “你知道宋琪喜欢你吗?” “不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 “你知道宋琪和江米在一起过吗?” “不知道,说到这个我还要回连城八卦下江米。” “我总觉得我的周围危机四伏,看不清。” “不怕,你有我,我也要结束这边的工作回去连城筹备公司下一个项目,你在这里我怎么放心的下,既然你我已经团聚,又为何还要分开,接下来你和小天然的人生就交给我吧。” 李觅开着那辆奥迪q5从老家一路开到了连城。由于走走停停,他们开了三天,两夜住在不同的城市,带着小天然去了当地的动物园、玩了旋转木马。 他们的行李有三大箱,李觅背着坐在腰凳里的小天然,左右手一边一个行李箱,方糖背了一个双肩包,外加一个小的行李,上面画着卡通的海绵宝宝。 方糖再一次来到连城的时候,连城的天空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清澈,这几年工业污染严重,就连这个宜居的海边城市也变了模样,但物是人非,事物的变化往往不及经歷的变化,她有些感伤,但被牵着的右手告诉她,她离爱人的心脏很近,十分温暖幸福。 舟车劳顿,小天然早早地在车里睡着了,李觅抱他上楼,电梯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有些不自然。房子是三居室,在开发区靠海的地方,按揭买的。虽然房间很大,但是却没有好好利用,桌子上摆放着凌乱的物品,有烟盒、打火机、喝完的啤酒、没喝完的啤酒、剃鬚刀、食品袋,椅子上是袜子,椅背上搭着西裤,冰箱空无一物但却插电…… 李觅把小天然安放在卧室,却久久不愿意离开,看着小天然的一唿一吸,感觉到生命的神奇。 “方糖,你休息一下。”她在收拾行李。 “大人,你这里还真的是……” “怎么啦?” “挺乱的。” “所以才把你叫过来收拾啊,你以为呢?” “钟点工吗?” “你见过用车亲自接来的钟点工吗?你是常驻的,大概要一辈子那么长。”李觅声音渐近,他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脸颊贴近的时候,方糖推开他。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习惯。” “会习惯的,会好的,方糖。” “会吗?” “会的。”他吻她,和曾经一样,她要躲闪,他拉住她用力吻下去,不给她半寸想要逃脱的机会。他们边走边吻,他把她按在墙上,曾经的感觉还在,方糖的心跳不止。
第46页 判断你还爱着一个人的感觉应该就是心跳的速度,她无力抗争,全部的力气都在支撑着心跳,他帮她解扣子,一个又一个…… “李觅,我是不是老了?” “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我是不是不中用了?” “你好污,你还是你,我一直爱的人。” “矫情,爱我还要离开我。” “因为我没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偏执到要离开你,还要生下孩子想要你愧疚一生。” “你简直是用自己的生命作妖。” “人海茫茫,很荣幸还能遇到你。”方糖伸出裸露的手臂,露出半个月亮。 “嘿,谁要和你握手。”说着就伸手到那个半个月上,方糖直痒痒…… 第26章 荒唐的夸张长夜 恋爱让人年轻,方糖已经忘记了自己和李觅已经有30岁,好像消失的那些年,都是不存在的。 “你有什么打算?小天然是不是该上幼儿园了?楼下有一家还不错,明天去报名。”李觅网购了一台宝宝餐椅和玩具若干。“今晚江米请吃饭,也算是许久未见。你觉得好吗?” “好,等小宝醒来,我们就出发吧。” 方糖起床沐浴,李觅也跟进来说要一起,方糖用浴巾盖住肚子。 “你别进来啊,我生过孩子,肚子很丑很丑。” “刚才又不是没看见,怕什么,你为了孩子所做的我都知道,又怎么会觉得不好?你还是那么美。” 李觅现在更多了一份成熟,踏实是这一次重见时的主要味道,不再只是阳光的味道,也有风雨的味道了;而对于李觅而言,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再是爱生闷气的女孩了,她更加沉静贴心。岁月打磨着两颗璞玉,摩擦掉了稜角,适应彼此。 一起沐浴总是暧昧的事,方糖倍觉尴尬,李觅禁不住还要和她亲热,却被方糖退了出去,方糖锁上了浴室的门,李觅赤条条站在门外,浑身滴水,所站之处积水一堆,险些滑倒。 小天然的哭声打破了他颤抖的身体,浑身是湿的,李觅拿起一个床单围在身上。 “小宝醒啦,爸爸来啦!” “你不是我爸爸。” “我就是你爸爸啊。” “我爸爸叫郑易。”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爸爸,我才是你真正的爸爸,之前的是假爸爸。” “你是我爸爸,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你是我儿子,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你怎么学我?”小天然笑的好开心。郑易经常不在家,就算再亲也总是隔了一层关系,小天然感受到的父爱也不过是淡淡的。 方糖出来的时候浑身香香的,李觅歹心四起,看到旁边的小天然,只能收手陪他玩。 “该你洗澡。”方糖踹了他一脚,“在生气吗?” “是,不要碰我,我要离你远远的咯。”他模仿方糖躲闪的样子,突然打开被单,哇地一声扑上去,被方糖一掌击败,被推送到了浴室。 风拂面吹过,一家三口的日子说来就来。 隔壁的王大妈正在跳广场舞,走上前说,“小伙子,这么久不见,老婆孩子都有啦?” “大妈,你说什么呢,我一直有哇。” “咦,之前问你你还说你没有对象,我还巴巴给你介绍,敢情你还没说真话。” “是啊,大妈我隐瞒多年,就怕被你看出。” “哎,这小孩子真可爱,是你儿子?” “是的,这位就是我老婆。” “还是很般配,改天带着老婆孩子来大妈家蹭饭吧。” “好的,谢谢您啦,我现在也要先去蹭个饭。” 李觅的性格是真的好,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人说李觅人设烂的,他想要对每一个人好,是一个周全的人,这是优点也是感情中的败笔吧。 江米坐在一辆跑车前耍酷,他迎着风的方向,右手向后梳着头,左手插在裤袋,一套靛蓝色的西装,还打了个领结,画风典雅盛大,煞有其事的模样。 “大哥,你这是要做肾?” “没有,刚刚相亲结束。”江米拍了李觅的肩膀又转头看向方糖,“方糖,你来啦,好久不见,是有几年?” “六年。” “方糖一点没变呢。这位是小天然少爷吗?” “我是小天然,你有什么事?” “还真皮,我是你大爷,叫大爷。” “大爷。” 李觅踢他屁股,他一个趔趄差点弄脏了新西装。他乘坐电梯到达三楼的日本料理。 坐定后,李觅就开始和江米开启话痨模式。 “你在这里相亲的?还能吃得下?”李觅很关心他的八卦。 “中午相亲的,下午呢我们就在外面吹了吹海风,你看我的头型,都定型了。”江米又梳了梳头。 “看出来了,没少吹风,又是伯母哪个姐妹介绍的?这次觉得如何?” “对方竟然是个女同性恋,我和她聊了聊生意而已。”
第47页 “啊?”李觅和方糖异口同声。 “她说她的女朋友是个包工头,有生意介绍给我们呢。”江米正经起来有些诡异。 “算你厉害!相亲能相个同性恋,还能谈成生意,公司真的不能没有你。” “方糖在这你还取笑我,方糖你想吃什么?”江米把菜单给了方糖。 “你们不点我就点了哈。你们聊。”方糖自觉没什么可说,埋头点菜。 “妈妈,我要这个大虾,我要最大的那个。”小宝抢过菜单。 “方糖,你这几年真的是叫李觅好找,我们一起出国留学的那几年,好多女孩追他,他宁可单着也不找,对你真的是忘不掉啊。” “嘿嘿”李觅笑着。 “他当时已经绝望,没想到会有转机。” “他怎么叫你绝望?” “当年收到很多匿名的举报,说李觅是谁的前女友,谁是李觅的前女友,不计其数的女人铺天盖地而来,我都傻了,没和任何人说……”她想起曾和宋琪说过全部的心路歷程。“算了不说我了,如今也算风平浪静苦尽甘来。” 李觅抓住方糖的手,“没事的宝贝。” “嗯,我没事。” “对了,江米,你和宋琪谈过恋爱?”方糖也很好奇。 “宋琪?” “对前几天我给你发信息问你以前的事,你当时说你不记得了。” “确实是不太记得了。” “宋琪说你们谈过恋爱。” “一夜情吧,她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 “一夜情?哪天?” “就是咱们仨去酒吧喝酒,你离开以后,我和她……” “晕,宋琪竟然这样吗?”方糖吃了一个刺身。 “她确实是很多男友,我最后就因此放弃了。” “不说她了,你们有什么打算,方糖你还在软体公司做编程吗?” “没有了,这几年身体不好,就凭着爱好写点专栏。” “哇你一个理工科搞起文字,还真的是惊人!” “个人爱好,个人爱好。” “方糖以前文笔就特别好,学理工科都是因为大势所趋,事实上,不管文科还是理科,我都不及我家方糖,我高中成绩很烂,能考上大学真的是祖上积德,能出国算我爸有钱,哈哈哈哈。” “你还说,你和江米都是海龟,倒是我一事无成。”方糖有些自卑。 “你给我生了个乖儿子,多成功。” “李觅可是找了你很久,还好没放弃啊。” “是的,方糖,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好不好。” “哎呀呀,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这样对单身狗真的好吗?” “呵呵,让您贱笑了。”李觅说罢亲吻着方糖的手。 “对了,李觅,上周有个新疆的项目找到我们。” “新疆?这你也接?” “现在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是活就接啊。” “你决定吧。” 江米是公司商务负责人,李觅一向懒得与人打交道,这种需要喝酒应酬的事情李觅不想去,他更喜欢在工作室画画图。新疆的项目,意味着他们要出差去新疆一段时间? 吃过饭,海风拂面的感觉真好,连城的空气湿度比老家大很多,以前上学的时候方糖每次回老家都会流鼻血,因为老家更干燥。 小宝在心之恋广场踩着满地结合成心形的灯,他每到达一个有绿色箭头标识的地方就举起手,喊着“我到啦。”,表示自己到达了一个目的地。 江米看着这一家三口羡慕不已,此去经年,他还记得那个人。 “李觅,李觅,我爱你。”她吐字都不麻利了。 “我不是李觅啊。”江米怕她吐想要离她远点。 “你骗人,你就是,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天天盯着那个方糖,你就那么爱她,她哪有我漂亮,我比她有风情,我比她有胸,有腰,我模特一样的身材,你为什么就是不看我一眼?”宋琪比划着名每个身体部位。 “宋琪你喝多了,李觅已经走了,他去找方糖了。” “又是方糖,走,我们去开房。” 她瘫软的样子在酒吧并非异类,但是江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连忙扶起她,付过钱离开。对面就是一家装修精緻的酒店,他扶着宋琪走过去。 “你不要这样啊,你摸我干嘛。” “我就是要摸,我就要趁着现在摸个够。” “好吧,你摸吧……啊呀……,你摸哪里呢?” “先生要订房间吗?” “是的,一间房。”心想,把她放在里面自己就回工地了,真是麻烦。 “我们这里只有最贵的套房了。1899,要定吗?” “这么贵?”他犹豫两秒钟,打自己一巴掌,拿出信用卡副卡,“好吧,定!” 前台小姐见他们鬼鬼祟祟,客客气气,又暧昧不堪,就只卖这种最贵的套房,其他的都说没房间了,这种行业规则也只有醉醺醺的宋琪了解,可惜她已经喝醉了。
第48页 “你怎么一直乱摸,你的习惯很不好!”江米扶着眼镜,他背了一个双肩包,和这间酒店格格不入。 “陪我睡觉!”不知宋琪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把他拉上床,一个跟头翻起来,压在上面。 “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江米头20年规规矩矩,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你要干嘛?”宋琪拉开他的拉链,他又急忙拉上去,慌张到拉链卡住拉不动了。 “李觅李觅……” “啊……” 江米就这样被欺负着,对方嘴里却不是叫着自己名字。 宋琪是第一个让江米长大的人,原来恋爱是这样,心跳是这样,男女之间是这样,真正的感觉、知觉、触觉、味觉、嗅觉,所有味蕾全部张开,他已经爱上她。 这种反差的组合更有吸引力,没有人规定乖乖男不能爱上风尘女,就好像总有乖乖女被渣男所骗,发生的就无法阻止了。他接受着,迎上去。 第27章 这爱与痛的边缘 清晨的光线尤为刺眼,昨晚他们忘记了拉窗帘,凌晨五点被晒醒。 “啊?怎么是你?”宋琪语气沉着十分镇定。 “你昨晚把我……房钱还是我付的。” “我以为是李觅呢。”她依然没有任何震惊之感。 “你昨晚确实是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我和你说了我不是,可是你就……” “这点小伎俩,谁不知道你安着什么心,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了你的心。” “我没有什么心思,我就是看你喝多了送你来,我花了将近2000,我妈说不定要怎么骂我呢。” “算了,都是成年人,你睡了我,还不想付房钱,哪有这样的道理。”宋琪轻车熟路。 “我?睡了?你?” “昨晚有没有採取措施?” “什么措施?”江米赶紧背对着身子穿上裤子,“你别看啊!” “看一下又怎么了,真的是!”她转过身,又指着电视旁边卡位上放着的成人用品组合,“不会用?” “叫你别看的!”江米挠着头,“我怎么知道这是干嘛的,万一要付钱,我可没钱了。” “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排卵期,吃个药就好了。”她赤条条下床,在背包翻了翻,挤出一片药,水都没喝就吃下去了。 江米张着嘴巴眨着眼睛,她也太淡定了,“你要对我负责的啊!” “小屁孩,对你负责,算了吧,你不亏的,钱我会还你的,等着吧。”宋琪走进浴室。 江米穿好衣服端坐在那里,想离开又怕宋琪第一次来不知道方向,就索性等她。他是真的看上了她,毫无察觉。 “你不洗澡就穿衣服了?”浴巾包裹着她的胸部以下,上面露出两个半圆,双腿露在外面,还在滴水,她站在他面前擦头髮。 “不用,不用。”江米小手放在胸前连忙左右摆着,他背起双肩包,“走吗?” “我还没穿衣服还没化妆,你再等我。” “哦,好吧。” “李觅呢?看来我昨天下错手了。” “李觅是方糖的男朋友,宋琪你不能这样,这件事我不会和别人说。” “哪件事?我和你还是我和李觅?” “都不会说。” “无聊,说了又怎么样。你还真以为我怕方糖?感情面前,友情就要让步,她每天一副圣母样,我不觉得李觅过的快乐。” “……”江米没什么说的,他拿她没办法。 越是神秘,越是难以掌控的,就具备致命的吸引力,江米每天想着她,偷偷查询她的网络足迹,她的个人空间很精彩,不缺快乐,那时候江米不懂,其实每个男人都是她的备胎。 窗外大雨瓢泼,李觅撑伞进来淋了一地水。刚要叫人清理一下,江米就拉住他。 “李觅,你真的是胆子不小,你把方糖和孩子弄来连城,那个女大学生怎么办?” 李觅的事情,江米总是知道的,好兄弟再怎么说也会护着自己。 “你帮我摆平吧。”李觅叼着一根烟,“其实我们也没有确立关系。” “你情场老手,没确立关系应该比确立关系还要危险吧?” “给她点好处!” “柏总现在是真有钱,动辄就给点小恩小惠打发,行,我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女学生也缺钱,就求神保佑她对你没动真格的就好。” 李觅和方糖说一起过日子,没想到她就跟到了连城,自己也放不下,来就来了,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女友的事情。 这女孩是江米表妹的铁磁,叫周彤,本来江米就是连城本地人,表妹算是投奔他们家才故意报考的连城u大学,叽叽喳喳的小女孩最喜欢凡事都带个闺蜜。 半年前表妹王蜜刚上大学三年级,据说是在市区麦当劳打工,和周彤一起应聘的这活计。正好江米公司在附近,她们就经常来工作室玩。 表妹王蜜的性格是个小女生,可周彤就有些不同,两个人经常手挽着手进进出出,年纪轻轻的样子就是找人羡慕,工作是很多人议论纷纷。
第49页 有一天传到了江米的耳朵,这话不好听,就和小表妹私下说,你下次不要带这个女孩来觅坊了,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天天挽着个假小子,我们的员工还怀疑你的性取向。 周彤齐耳短髮,染得栗色,眉形笔直阳刚,左耳三个耳钉,右耳一个耳环,不化妆,不擦粉,口香糖不离嘴,说起话来痞气十足。 李觅见过她一次,啧啧称奇,“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扮相了?就自从几年前的超级女声开始,风向就改了吗?” 表妹和周彤站在一起,确实有阴阳之和的感觉。 后来他们就真的不来了。 江米妈妈一个月后打电话,训斥他,因为表妹带着周彤去姨妈家告状。 “下午我要亲自去u大学接我表妹和那个假小子朋友,负荆请罪,你要不要一起吃?” 李觅一个单身汉,没有什么个人娱乐,便随着江米去了。 以前没仔细瞧过,周彤还有纹身,在后脖子处,两朵梅花,翻出衣领。 “这俩梅花,你怎么不叫周梅梅?”后来江米就叫她“梅梅”,李觅也这样叫她。 周梅梅和表妹说这周要搬宿舍,如果不介意,请两位帮忙搬宿舍。 “你自己的事情别拉上我一起啊,我这周末有事,江米你自己去吧。”李觅去洗手间抽菸。周梅梅过一会也消失了。 一顿火锅,将功赎罪,后来她们来的更勤了。 李觅说:“得,欠你们的。” 江米说:“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妈投资了咱们公司那就是股东,我可惹不起。” 李觅笑:“我连你都惹不起。” 一个星期后,周梅梅就掌握了李觅的作息时间。 他什么时间出门,什么时间泊车,什么时间上楼,什么时间吃上午茶,什么时间上厕所,加班到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到家,他家住在哪里,他经常出入的场所。 周梅梅通过类似“大数据分析”的软体搞定了这一切。她也是学计算机的。 这个世界总是对妖艷的女人有所地方,他们往往说小三都是比原配浪,如果丑那就做不成小三。切不说小三,就说这同性恋和异性恋的问题,周梅梅隐藏的很深,谁会知道她喜欢男的?李觅更不知道。 周梅梅看到李觅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李觅好像是一个很有眼缘的人,当初方糖也是对他一见倾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等魅力。 江米和李觅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江米是粉面小生,讲话偶尔有些娘里娘气。 李觅是钢铁直男,皮肤黄白,毛孔细腻,一双眼睛毛茸茸的,但眉形很刚劲,行为举止气场十足。 周梅梅通过“大数据分析”得知,李觅经常去玩保龄球,周梅梅就在学校附近报了一个保龄球班。 “冬哥,你喜欢打保龄球吗?”周梅梅练了一个月就来邀约了。 “喜欢,你也擅长?”知己难求。 “打得不好,有时间切磋。”周梅梅说话声音故意尖了起来。 李觅平时上班意外,无事可做,他把周梅梅权当兄弟了。本来想四个人一起去保龄球馆,但江米要去修牙,表妹要回老家。李觅和周梅梅一起去打保龄球。 周梅梅可是打扮了一番,粉色的运动衣,下面是紧身的运动短裤,带了一个棒球帽,画了眼线,涂了腮红和口红。 “你今天怎么变娘炮了?”李觅没认出。 “这样很奇怪吗?” “有点,还是假小子适合你。”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哈哈。”性格粗放的假小子穿了这么一身婉约装,连自己都不适应,后来她每天都这样穿了,还留起了长头髮,她的头髮很快,一个月从齐耳短髮长到了齐肩,她烫了梨花头。 打完球,李觅点燃一颗万宝路,刚刚放到嘴边,周梅梅掐了去,她说,一起吧。 李觅不知道周梅梅还有吸菸的习惯,但他克制了自己的惊讶,这种假小子吸菸也不奇怪,他淡定地从口袋又拿出一颗万宝路。 “女孩子吸菸不觉得呛吗?”李觅点燃。 “抽万宝路是gay,你还抽。” “额,谁说的?” “妹子额gay才抽万宝路呢?” “额?有这种说法?抽了好几年了。” “换个烟吧。” “还真不知道换什么,抽久了,习惯了。” 他们在保龄球馆的室外阳台迎着绵绵的风,各自吸菸,若有所思。李觅脑海中浮现出在金色海岸方糖看他“轻唿眼圈”的温柔,思念至深却有些模煳了,那时候的方糖是什么模样呢?他都快记不全了,记得那时候方糖是及肩的长髮,离子烫,没有刘海,习惯性把头髮别在耳后,做事情的时候会把头髮扎起来,她多数时候还是马尾辫。 “嘿,你的烟都快抽光了!”周梅梅盯了他很久,也差点未留意他的烟都燃到烟屁股了,恰巧眼神从李觅的头髮瞄到了他的额头,再到挺拔的鼻樑,继而到了他那绒毛一般的双眸,最后从手指盯到了这颗快燃尽的烟。 第28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李觅回神,“吓我一跳!”他转头看着周梅梅若无其事的吸着烟,肺活量的原因,女孩子吸菸比较慢,她吸菸的手指很好看,李觅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吸菸,纤细的手指夹着香菸,并非难以接受,配合干净利落的短髮有点港女的味道。
第50页 “你是文艺女青年吗?” “不算吧,文艺青年都是写写文章的,但是我不行,我只是看小说比较快,一目二十行,一本200万字的小说一个通宵可以读完,但是读完就没什么感觉,好像一个屁一样放了。” “那你还喜欢读?” “读,虽说是一个屁,但是过程还是很美的。”她吸了一口,说,“怎么突然觉我是文艺女青年?” “只是没接触过吸菸的女生,印象中吸菸的女生都是有心事的吧?还有自己的想法?” “你看我像个男孩子嘛?”李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手上被冷落的香菸慢慢燃着,她继续说:“我小时候就被父母当男孩子养,我家境很好,他们给我买篮球、买小汽车、送我去练习长跑,后来我高中就加入了体育队,作为体育生,才考上的大学。” “所以,有什么转折?” “转折就是其实我还是很小女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长相娇滴滴的女孩子剪短髮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但是我留长头髮都会显得很man?” “哈哈哈,难道你还想要做点改变吗?” “不知道,但是我其实很小女生,你懂吗?” “不懂……”李觅本想说点打趣的话,但周梅梅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不好玩。 “就是我也会喜欢男生,而不是……女生。我听说过你们公司有人说我是个同性恋,真的听到这些很难受的,我也想做个改变,你能给我造型吗?” “造型?我对这些实在是不懂。” “没关系,你就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应该怎么打扮?” “女孩子嘛,应该马尾辫比较好?” “但是他们说我的行为举止很man。” “这个……如果你谈恋爱就自然会很温柔了。” “不瞒您说,我没有谈过恋爱。” 空气安静得可以听见知了的歌声,李觅说:“我开车送你回学校吧?” “我可以喜欢你吗?” “啊?” “喜欢你,我刚才没有勇气说我喜欢你。” 空窗期久了,遇到这样一个假小子类型的,李觅还真招架不住,对方经常主动找上门来,就穿一个吊带背心,一个破洞牛仔裤,她给他煲汤,给他洗衣服,给他打扫卫生,当然了,都是李觅不在家的时候。 有一晚,她偷偷喝了桌角一瓶红酒,便睡过去了,李觅回来吓一跳,他把她放在次卧,自己睡去,第二天,他们就莫名其妙睡在了一起,或许李觅真的压抑了太久。周梅梅的胸很大,是36c,平时穿着宽松完全看不出来,那段时间,周梅梅充当了柏东的性伴侣,至于谈情,他好像过年前就已经将自己的感情用完了。 一个月后,李觅见她绕道就走,因为周梅梅说想要嫁给他。 经过研究,有的人穷久了,突然富起来,就会产生报復性消费;有的人青春期压抑久了,长大后就会莫名奇妙用情过深,难以自拔。 周梅梅的头20年,以假小子的形式过着独身生活,被压抑得太久,经过第一次恋爱,她的秉性走向了疯狂之巅,周梅梅的长髮已经到了胸部,烫了一个大波浪,内裤也放弃了以往的棉质,换成了黑色蕾丝。 可以说李觅对于周梅梅的人生旅程而言,具有重大的推进作用。 “他娘的!原来他已经结过婚?”周梅梅炸了,穿着一套低胸晚装的她在酒会上引得一群目光。不出江米所料,周梅梅在李觅家安装了窃听器。 周梅梅就都没喝完就冲出去,开着她爸给她买的那辆mini cooper窜出去老远。不料中途被查了酒驾,刚拿到的驾照成功被吊销,被请到了交管大队,拘留5天。 从交管大队出来,周梅梅就打车去了李觅家,用以往的钥匙开门锁,锁芯已经更换,她开不开,方糖听到门外声音琐碎,从猫眼看是个女人,开门问,“你找谁?” 周梅梅看到方糖的那一刻就怂了,李觅的妻子气质温婉娴熟,语气和缓,清秀的鹅蛋脸及腰长发让周梅梅肃然起敬,这也许就是原配和小三气场的不同吗?周梅梅想。 她晃然失色,“没,我可能上错楼层了。” 李觅的妻子温柔地说:“没关系的,大家都是邻居。” 出了小区,周梅梅打车来到了附近的海边,她把李觅的门钥匙抛向了大海,却不忍心把自己的感情石沉大海。有一种情感,是难以自拔,不知道她的定力如何。 方糖来莲洲的第二个月的第一天,是一个好天气,李觅早起出门买了白粥、豆浆、油条等平常的早点,方糖有些嗜睡,这阵子有些疲累,小天然听到门声下床大哭,他不熟悉这里。李觅连忙放下手里的早点,抱起他。“宝贝,今天想不想去幼儿园?” “幼儿园是什么啊?” “很多小朋友在那里,一起唱歌跳舞做游戏。” “想。” 他们一起吃早点。方糖睡到了十点,她浑身酸疼,看看表,“十点了?李觅你都不叫我起床的哦?” “这两天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多睡会啊。”
第51页 方糖的心肌炎确实是一个难以完全康復的病症,如果劳累就很容易发病。以往她不曾在意,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为了小天然她曾要求自己强身健体,却不料受到刺激也发了一场病,如今和李觅合家团聚,她再也不想叫自己病倒,李觅也是这般想法。 觅坊建筑师事务所是李觅和江米创建的,公司成立两年有余,工程类型和地域都逐渐铺开,房地产这几年火得不得了,人手一套房子还不够,财阀们靠买房投资,有的人有30余套都不为过,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收租、消费,据说有个真实的段子,一个人有30套房,他又不想太闲,于是每天收一套房的房租,当天就去喝酒、吃肉、撸串、泡吧、把妹,生活滋润到没事找事去娱乐。 以李觅的实力,养活方糖母子绰绰有余。 方糖本无需上班,只要带带小天然便好,偏偏她昨晚和李觅说,自己的身子不行,但手也没废,不能荒废理想,她还想要坚持写作,但她的写作时间很不规律,经常在夜里挑灯奋战,李觅建议她倒倒时差,送小天然去了幼儿园,白天方糖就可以有集中的时间写作了,如果家里闷,李觅就送她去书店找找灵感,或者在工作室给她修个小工作室,她就能够遵从大家的作息时间,集中精力白天工作,晚上娱乐。 自己开企业,时间自由大抵是不用多早一定到公司,没事就可以提前走,不用打卡,不被约束;但免不了出差,更何况企业是自己的,自我约束如果不足,必将难以成大器,李觅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做事倍加认真,他是处女座。 “老闆早!” “老闆早!” “老闆早!” “早、早、早!”李觅笑容灿烂。 仿似脱离工作节奏太久,自从和方糖稳定了关系,人生仿佛有了新的开始。 “大老闆来啦!”是江米,“昨晚新婚之夜过的如何?” “相当甜蜜!”李觅止不住笑,却在努力克制。 双方针对方糖和李觅火热的关系讨论一番之后切入正题。 “新疆的项目资料全在这里。”江米拿出一个文件夹,各类文件厚厚一沓,侧边都黏着彩色便签,标註了各部分所在的位置,里面也用彩色笔识别重要部分,虽然标註很多,但看起来并不凌乱。 “这是你的那个新来的助理弄得?叫什么来着?” “小陈,陈蔚。” “工作还挺细緻的,这小楷字真的时难得一见。” “如今手机电脑,我也提笔忘字,歪歪扭扭。对,我这个u盘有电子版的资料。” “好,我了解一下,最近需要出差吗?” “要,大概在下下周。” “好,那就去工作吧。” 最初李觅和江米都没有私人助理,创业公司,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上到商务谈判、公司决策,下到设计绘图、稿件修稿、设计ppt宣讲稿编写都要加班熬夜去完成。今年公司业绩大幅提升,项目多元化,原来只是老闆自己登录人才网面试员工,如今却毫无精力□□到招聘的细枝末节,以往的行政也分出来一部分工作做人事招聘。 “下班后大家一起吃饭吧?aa制。”最近公司比较热衷这种集体活动,aa制时下流行,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公司年轻人居多,只有财务是一位工作二十年的兼职,她说晚上要回家照顾孩子,无法参加,除了小陈大家都要走光了,只有一位骨瘦如柴的实习生问:“小陈姐,你不去吃饭吗?” 陈蔚在准备市政府园林建筑的标书,“你去吧,我还要加下班。” 第29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公司有两层,楼下是搬砖员工的卡位,楼上视野开阔,是老闆用来登高望远之处,建筑师事务所的办公室本身就是门面,当初装修此地可谓花了重金,毕竟对于两个不想靠家人的海归而言,这份装修让他们欠了不少债务,都是亲戚债,不过快偿还完了。 七点一刻,已经写完投标书初稿,陈蔚四周望去,空无一人,她放心地打开手机,点击音乐app,找到最近曲目,她听蔡依林的《大艺术家》,声音开到最大,摘下眼镜,舒展僵硬的嵴背,起身煮了杯咖啡,她一路扭过去,原地起舞,最后和着音乐边唱边跳。 二楼的里侧,柏老闆幸福人生开启之后上班的“第一天”,可谓十分忙碌,他有很多“功课”要补,中午特别熘走与方糖见了一面,延误了效率是自然,同时最近忙于处理感情线,消耗大半心神,今天的效率不太高,心繫伊人。 “我马上要回家啦,方糖,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回来吃吧,小天然今天上学状态不好,晚上想叫他早点休息,我已经煮好了晚饭,等你回来,四菜一汤,全部手艺了。” “亲爱的,你可真棒。” 李觅挂了电话,听到有音乐的旋律,盯了一眼笔记本声音键并未开启,声音来自远处,李觅开门,楼下灯还亮着,一位员工翩翩起舞。 李觅俯视五分钟,这女孩的气场并未见过,有一种异域之美,却有些矛盾,古板的外形释放着有张力的跃动。 李觅关灯,出门,陈蔚并未听到脚步声,直到从二楼盘旋而下的镂空楼梯出现了人影,她才慌神,“谁?”
第52页 李觅点头,“是我!” “不好意思……”陈蔚进公司以后都是活在别人的嘴里,李觅没见过她,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过大老闆叫李觅,是一个词穷之人。 “哈哈。”李觅转身消失在了拱形玻璃门之外。 陈蔚尴尬地在原地,她想问同事这位是不是老闆?拿起手机却不知发给谁。回到住处,刚刚的一幕总是在脑子里打转,不是为别的,就是怕得罪老闆而已。 年轻人都是喜欢交友的,公司年轻的同事都是结伴而行,建立小群,私聊八卦,但是陈蔚没有这种习惯。陈蔚三本毕业,虽然学歷平平,但工作认真程度仅次于公司骨干,她是电子商务毕业,在这间公司,她只能做商务、行政、文秘这种普遍意义上的基础工作。 “小陈姐,你的工作还没忙完吗?” “已经弄完,但是我还想了解下公司的业务,多学点知识。” “手机不好玩吗?要做工作以外的事情。”来公司比较陈蔚早了三个月的小程已经过了试用期,完全释放着自己,一边打王者荣耀一边缠着陈蔚聊天。 “我喜欢多学点知识。”陈蔚有些不自在,以往公司没人理会她,现在这位无事献殷勤的小程可是浪费了自己不少时间,“你不加班在这里做什么?” “陪你哦,这阵子新闻不断,女生走夜路不安全的,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在这我觉得更不安全。” “怪不得你没有男朋友。”小程想要试探这位呆瓜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你知道老闆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你不参与小众活动和私聊八卦,却还对这些有所兴趣?” “哎,上周我加班,中间休息喝咖啡放音乐在办公室跳舞,被老闆撞到了,心有余悸。” “哈哈哈,那你死定了,老闆可是笑里藏刀的人,我总觉得他太温和了,但是温和的人成功很难,公司这么大,他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你小心为妙。” 陈蔚担心了一个月,终于在月底聚餐的时候找到了机会,她拿起整瓶啤酒敬李觅。 她酒量很好,没有醉倒,也没有脸红。 那天,李觅带着方糖来参加公司聚餐。 方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一副黑框大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一款齐刘海又遮住半张脸,马尾,小碎花连衣裙,弱不禁风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但这女孩的酒量比自己好,如果没有感觉错,这是一个外表乖巧,内心叛逆的女孩,对,是矛盾的。 这世上有很多矛盾的人,人前是外向,人后是孤独的,方糖是这种。 女孩当场给大家弹唱了一首蔡依林的《天空》,钢琴水平应该有八级。 李觅也是这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孩,公司人才济济,多才多艺是好气象。 只有江米知道,陈蔚是关系户,他后来告诉李觅和方糖,这个小女孩,千万不要严厉批评,她是副市长的远方亲戚,可是她完全没有关系户的气势。同事间也无人知晓陈蔚的背景,工作如此求上进、加班到凌晨的人怎么会是有背景的人?他们凭什么要努力?常人都会如此判断。 两个星期后,一场云雨,李觅说要领证结婚。 方糖是一个很惧怕排队的人,提前就已经打探清楚登记结婚要带些什么,甚至连拍结婚证件照的照片她也仔细研究了一番,穿着白衬衫拍出来的照片最好看。 接到小天然离开幼儿园,方糖就驾车来到李觅公司楼下,她在披萨店等他,先给小天然点了一个披萨,一份酸奶,算是不正式的填饱肚子,自己没吃。 “我和小天然已经在楼下了,你下班就过来披萨店吧。” “好的,你等我。”李觅正在训斥陈蔚,但接电话时语气突然温柔。 这两个月来陈蔚没出过什么岔子,只是今早的投标书硬生生少了50页,还都是重要的部分,他们没有竞标成功不说,还成了废标,出了洋相。 “老闆,我亲自跟着列印的,就怕出岔子,怎么会……”陈蔚声音颤抖,脸色通红,手指揪着衣角,不停地搓。 “我不管你是怎么做的,我就看到这个结果。”李觅突然好大声,玻璃门外众多面孔朝里看,李觅气得把文件砸在地上。 江米在一旁看着,也是心急火燎想要骂人了,但想起陈蔚是个“关系户”,强忍着,他拉住李觅,“消消气,反正我们也不一定能中标。”。 李觅气势汹汹摔门而去门,妻子还在等着他,他也无心逗留在这里。 “江总,被撕掉的这50页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一定是被陷害了。”陈蔚委屈得哭个不停。 “谁会陷害你?”江米头都没抬。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和大家关系都一般,但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至于得罪过谁,我一时也想不出。” “都发生了,也没有证据说是谁做的,只能你自己背这个锅,下次一定注意。” 所有的人都走了,陈蔚一个人在办公室脸都哭肿了。 “你怎么暮气沉沉?” “别提了,公司的商务部小陈不知道怎么把标书活生生撕掉了50页。”李觅叼着一颗烟大口吸着,愁容满面。
第53页 “小陈?不会吧,我见过这女孩子,本分得很,不想是那种背主求荣的人。” “她一直说自己盯得紧,她加班离开之前都是好好地,第二天也没注意就拿去投标了。” “江米不是说小陈其实是副市长的远方亲戚,你还是不要招惹。” “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果真的不是小陈做的,那她有没有罪过什么人,或者你得罪过什么人,只是小陈背了锅。” “说到底我对这次竞标也不是很有信心,但是出了这种事,总会纠结于此。” “算了,如果胜券在握,埋怨也罢,这不确定会中标的事情,还是不要伤身了。” “你还真是通情达理。”李觅抱起来小天然,“我们去拍照吧。” “如果不开心就不拍了,改天吧,还是希望定格你我最快乐的瞬间。” 方糖对情感两个字有所敬畏,中年人对命运的敬畏大抵就是他们受过挫折,免不得把一切归咎于神灵的眷顾罢了。 第二天小陈提出离职申请。 李觅没有同意,就像方糖说的那般,如果这件事传到副市长嘴巴,谁都难做。 他和江米带着陈蔚出去走走,李觅想这件事保不齐是别人害得。 做坏事的人并不会表面上与你反目成仇,反倒是那些表面温和的人会背后做鬼。 “小陈,公司里谁对你比较好?” “我和公司同事都不熟悉,但是年纪大一些的人对我都不错,同龄人里面,只有小程经常陪我加班,送我回家。” “江米,去调查一下小程。” 两周后,江米查明,小程和是对面公司设计总监的表侄,来觅坊确实是目的明确,小程被开除,但没有证据证明标书是小程毁坏的,只是悄无声息地劝他走人。 李觅对陈蔚多了一份内疚,开始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的确是一个耐得住寂寞,任劳任怨的女孩,很是难得。 在公司这么久,只有老闆们知道陈蔚的背景,她也未曾和同事提及自己的家事,钱财方面也是收敛有度,不铺张浪费。 第30章 痴痴缠缠枕边话 转眼间,在连城已经度过了一个月,小天然也已经适应了学校的生活,每天放学总是主动和方糖唱儿歌,讲童谣,背诵古诗词和三字经,方糖根据课本内容和他一起念着。 生活正一步一步走上正轨,但美中不足的是,为了一家人在拼命的李觅经常加班到22:00才回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吃晚饭,方糖会等他,给他开门,头几天她连着给他煮了一周的麻酱细面,这是方糖自己发明的,很简单,碗底倒上大量的酱油,在点上足量的香油,放盐,葱花,香菜,鸡精,浇上热汤,将调料溶解之中,在夹入煮好的细面即可。这份“发明”一定要用细面才入味。 李觅甚是喜欢,他会再放点陈醋,他不放辣油。 通常李觅拿到这么一碗会眼巴巴望着她问着:“亲爱的么么哒,你要不要一起吃?” 方糖捏了捏他的下巴说:“这种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不胖才怪,我才不吃呢,你自己好好享用吧,我想你也快长胖了,我到时候就把你餵得肥头大耳的,省的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你。” 李觅刚吃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哪有什么小姑娘喜欢我?也就你喜欢我。” 方糖酸熘熘地走到旁边,为他添了点陈醋说:“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了,现在你和我说那些荤段子,我可能都不会脸红哦。” “哦?你确定不会脸红吗?天然睡了吧?那太好了,那我来了哦。”李觅一阵诡异的笑之后,他公主抱她进了房间。 “碗还没洗呢。”方糖捶着他一直喊。 “不洗了,我半夜起来洗好了,哈哈哈。”李觅将方糖就地正法。 此时他多少有些心虚,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听见方糖吃醋的话了,至于那句“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你”,似乎也有些准确,毕竟最近他确实认识了一些小女孩,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只要办了她,也许,有时候,我们就是需要用一种东西掩盖另一种东西吧,并不断催眠自己的感受。 他们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悉也有些陌生,毕竟十年间,他们分开太久,完事之后,李觅点上一根烟,方糖为他掏耳朵,随便说着:“你以后可以回家加班吗?” “也好,只是以前一个人习惯了在公司加班。那明天开始我下班就回家做事。” “好的。”方糖依偎在李觅的怀中,他们都在回忆着最开始的那一次。 有时候,不清楚是先有了危机还是先有了回忆,很多时候回忆不是怀念美好,而是在逃避现状,夜深了,他们关了灯谁去,但李觅睡不着,他在想那几个女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他连一口面都没吃完就来办事了? 他摇摇头,用力抱紧了正在睡梦中的方糖,他告诉自己,他很爱她,他要报的紧紧的。 第二日,李觅因为昨夜“贪杯”起晚了,慌张到了公司时已经是上午十点,桌上放着一杯冷咖啡,他知道这一定是员工买的,便到了员工区打听,才知道是陈蔚一早送到老闆办公室的。
第54页 “陈蔚呢?”李觅仿佛心中期盼着一种答案,就是可以马上见到她。 但答案是:“陈蔚去广告商那边列印折页了。” 李觅没有喝过冷咖啡,他回到座位,慢慢地把它喝光,他也以为咖啡冷了就要倒掉,但是他没有。 李觅坐在座位上,不知是昨晚太过操劳,还是因为别的,喝完这杯冷咖啡之后分不清是心疼还是胃疼,他一直揪着胸口,咧着嘴。 直到中午,陈蔚敲门问:“老闆,中午吃什么?…老闆你怎么了?”她见状便叫司机开车带李觅去了医院。 医院很大,司机因为停车问题还没上来,他的手搭在陈蔚的肩膀上,在医院爬上爬下。 医生到了翻白眼,看着病历本就开始说:“你是他爱人吧,他有胃病不知道吗?还喝冷咖啡,以后要注意了,去交费,那要后好好休息。” 这位医生急的不让人插一句嘴就如风一样走了。 李觅在旁边咧着嘴笑着说:“对不起,你个黄花大闺女,却被当成了……既然都检查完了,我还要去公司一趟,那我们先回去吧。” 一来二去陈蔚总能第一时间关注到他的需求,也因此,他有些怕见到她了,白天会躲着,就连加班,他故意离开的比陈蔚早,而且还是趁着她出去的空档熘走。 只有一次,李觅说,“我送你吧。” 陈蔚上车了,她坐在后排。没有说什么,只说“放到前面的公交站就行。” 李觅哪一年30岁了,陈蔚刚刚大学毕业,只有20出头,李觅看她的模样想起自己刚涉世之时,稚嫩、胆小、前途未卜。 方糖做了五菜一汤,有青椒虾仁、苦瓜鸡蛋、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凉拌五彩大拉皮,外加鱼头豆腐汤。 “这手艺是星级的了哦?”李觅吃个不停,“有老婆真的是太幸福了。” “好吃吗?哈哈,我前几天网购的一本做菜攻略,研究了一天呢,早晨小天然上学我就去市场买菜了,开车不方便,我骑的单车,很多年没骑车,感觉好极了。” “连城这斜坡多,你骑车那岂不是比走路还累?” “走小路,就不会那么陡。” “还真有办法。”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也不能天天当全职太太了,如果时间久了,你会厌烦我的,我也想找点事做。” “最近还在写小说吗?” “写,发表在了起点,收入还不错,这个月赚了1万。” “这么赚?厉害厉害,比我公司的中层设计师收入还高。” “写作工资不稳定,也就这个月才有些起色。” “那你也不算全职太太,都能给我赚钱了。” “所以这顿时我请你,我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 “李觅,我想买个房子,趁我们还没领证,还能少付点首付。” “本来想把你的名字加到现在这套房里,不过你这么一说,你买套房也不错,很可行,我来出钱就好,这样能省下不少首付。” “嗯那我明天出去看看,现在房地产这么热,要好好找栋好楼盘。” “这点我是比较懂得,周末一起去看,我的客户都是房地产开发商,还用你自己找?” “说的也对,那就拜託老公了。”方糖握拳表示崇拜。 方糖为什么突然买房子?她最近看了一部电视剧,讲的就是夫妻财产的问题,她想有自己的一个固定资产,保不齐哪天会用到。 但这份心思,方糖没有和李觅说,她学聪明了。 李觅给她报了小区外最豪华的健身中心,因为自己工作忙,给她找点娱乐。 方糖第一次去并不习惯,她穿了贴身的运动衣,是李觅买的,小腹就那样摊着,果不其然,私人教练先是挖苦一番,说:“生了孩子身材就大不如以前,我们的健身中心保管你回到从前,只要你能按照我讲的去做,就不会错。” 私人教练是倒三角身材,方糖看着却有些倒胃口,“可以给我换一个女教练吗?” “不好意思,女士,其他教练都人满了。” 没办法,每次过来健身,方糖都像完成一件使命一样,听教练挖苦自己糟糕的身材。 刚刚来到,幼儿园来了电话,“小天然发了高烧,您有时间带他去医院吗?” 一早出门小天然是有些发呆,但是试了体温没有发烧,这突然的高烧方糖却不慌乱,自从生下小天然,她已经习惯了孩子隔三差五生个病,但是以前妈妈在侧照料,自己却也安心,这一次她需要一个人照顾小天然了,却竟然忘了还有李觅呢。 她什么也不怕,她穿着运动装就去幼儿园接走了小天然,开车来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挂号,她抱着滚烫的小天然,这时电话响了。 “你们还好吗?” “小天然发了高烧,我们现在在医院。” “怎么发烧了,我马上来,是在靖远路的妇幼吗?” “是在这间医院,你工作忙,你忙你的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没关系,我叫江米盯着就行。”
第55页 李觅随着风进来,方糖瞬间踏实,他是可以给她安定的,就是这份安全,她无比需要,如果李觅不能在体力上加以分担,但就这样看着他便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医生开单,要扎手指化验血液,李觅抱着他在窗口,他哭声极大,连李觅都有些按不住正在挣脱被扎的手,方糖在一旁帮忙按住。 “哇,这小子力气还真大?你是怎么带他到这么大的?真的是累坏了。” “为母则强,有时候男人真不如女人力气大,以前我弱不禁风,现在抱着30斤的小天然,还能提一桶油,再拿几个快递,再背一个包。” “亲爱的,你不用这么辛苦,有我,你说一声就好。” 不是方糖矫情,她是真的开不了口,但也期盼着李觅能主动想起这些需要出力的琐事,虽然有些纠结,但女人大多如此,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够好,就是这份心思,她担心影响李觅的事业,却有时怪责他不主动做事。 午夜低回,有很多枕边话。 “李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高中食堂。” “方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a班教室。” “我见你比你见我早。” “你爱上我也比较早吗?” “不瞒你说,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 “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 “阳光打在你的脸上,你在阳光中,你是突然变幻出来的,好像从天而降。” “听起来很唯美的样子。” “嗯,你拍着篮球,逆光里,你有些刺眼,看不清,但是我很喜欢。” “就是那次一见钟情了吗?” “嗯,就是喜欢,后来就忘记了。” “这么薄情?” “因为后来再也没见过你。” “没见过我就把我忘了吗?” “很巧合的事,下学期你就出现在了我班。” “可能冥冥之中,我需要接近你,才会奋发图强考入最好的班级。” “或许吧,这就是缘分吗?” “那时候,我喜欢过很多女生,今天这个明天那个。” “所以你还喜欢谁?让我想想,班花?” “班花是谁?” “张雪莹?” “不记得,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晓婷?” “名字这么俗气,是谁?” “王曼丽?” “这名字也够土,好像我只记得你。” “所以你就跟着我报考了附近的大学吗?” “连城和沈西坐火车只有5个小时,我确实是尾随你而去。” “报考完大学我爸叫我復读。” “你确实考的不够理想,为什么没有復读?” “因为女人易老,青春不会常在,我想早点长大。” “长大可以做什么?” “可以谈恋爱。” “你成绩下滑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我?” “我弟也这样问我,但是我觉得我还算用功,只是在闲暇时候瞄你一眼。” “我记得你故意学我才喜欢王菲的。” “并没有,这点确实是心灵相通。” “那你我之间还真的是缘分太深?” “可能前世我们回眸了5000万次,脖子都拧断了,死了之后投胎转世,我们就遇见了。” “你最喜欢王菲的哪一首歌?” “都很喜欢,看旋律还是歌词,如果是歌词,我喜欢《感情生活》” “这首歌歌词太肉麻了吧。” “你放出来听听。” 李觅拿出耳机,她在他的右边,她的右耳听到的音乐和他的左耳听到的相同,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 “哗,喜欢那句——恨不得就这样□□。”歌词太□□了,李觅想要她,说罢走一波床咚。耳机被遗忘在找不到的角落,他们走了一波。 他们都累了也不想睡觉,今天是周五,李觅明天不去公司。 “方糖,你最近感觉瘦了好多。” “最近都在健身,看得出效果吗?我感觉自己有了点腹肌” “不要太累了,就适量运动,教练是男是女?” “男的。” “赶紧换成女的。” “你是吃醋了吗?” “当然。” “嘁。” 方糖也想换成女教练,私人教练难免的会与学员有个什么身体接触,不过倒是没有恶意,却让她不自在。 “李觅,还是说说话。” “你说。” “难道我不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是男人,自然话少,不过重遇你之后我觉得我也开始有些话痨。” “李觅,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是一种感觉,没有特别的指征,没听说吗,很多人对自己的另一半总是有个规划图,但是真正爱上的却是另一番模样。”
第56页 “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你最开始规划的那种类型?” “嗯,我当时没有规划会找到你这样美丽的姑娘。” “我突破了你的想像空间吗?” “是的,我喜欢你的傻。” “我哪里傻?” “如果你知道自己哪里傻,应该就不会傻了。” “所以你会欺骗我吗?” “怎么会这样想,傻就是一种可爱。” “你喜欢的女生都有什么特点?” “你太可怕了,竟然在我面前问别的女孩。” “我喜欢的女孩就是傻咯。” “嘁。” “方糖,你生下小天然的时候害怕吗?” “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会死掉。”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恨你。” “现在还恨我吗?” “不恨了。” “还要离开我吗?” “看你表现。” 李觅抱着方糖睡去,她的肚皮很凉,但是周身很热,中医说她宫寒得厉害,能顺利怀孕生下孩子,算是幸运,她没有说,她经歷的那一次先兆流产。 “李觅,我当年差点没有保住小天然。” “你知道怀孕后就去打胎了吗?” “不是,我并没有想过打胎,我觉得他是上帝给我们的见证,所以才坚持生下。” “那你经歷了什么?都没有和我提起。” “医生说我宫寒,孩子的生存环境本来就不好,我经常熬夜,身体素质也不好,所以先兆流产,流了好多血,怕死了。” “那怎么保住?” “躺了三个月才稳定。” “你吃了不少苦,却还坚持,好辛苦。”他抱她更紧,吻着她的额头。 “他们说如果第一胎没有了,以后就没办法怀孕。” “但是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或许我一直在等你。” “谢谢你,方糖。” 方糖和李觅在不知不觉中入睡,不知道谁入睡的比较早,他们一直这样抱着,早起的时候周身都没有麻酥酥的感觉,后来他们都纠结在一起入睡。 第31章 未知火花成已知 周末的时间,可以睡个懒觉,是极其幸福的。但是小天然早早便醒来,方糖也睡不成了,她下床给小天然准备早饭,李觅还在睡着。据不完全统计,男人多半如此,那种体贴入微照顾另一半和孩子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极少,李觅就是大多数。 方糖没有挑这事,毕竟李觅曾经还是一个大男孩,只是从天而降了一个儿子。她给小天然做了牛奶鸡蛋饼,薏米粥。怕吵醒李觅,吃过饭她带孩子去楼下散步。小天然要带上他那辆很酷的单车,四个轮子的,他骑得很快。方糖必须牢牢跟着,现在的年纪,男孩子尤为淘气,一个不留神不是伤到自己就是伤到别人家的孩子。 小天然午睡的时候,李觅醒来,他又接着和她聊天。 “李觅,你有经歷过哪些难以忘记的事情?” “大概就是你。” “是哪一件?” “那年,用爸妈的钱带着你去广州看王菲的演唱会。” “花了多少钱?” “一张票快2000元吧,是爸妈给我买笔记本的,那时候就是想要给你花很多钱,但自己又没有钱。” “现在不想给我花钱了吗?” “现在我都是你的,钱也是你的。” “李觅,被很多女孩子追是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觉得自己很帅,很完美。” “那你有没有和别人好过?” “当然有。” “听说张晓婷想要为你跳河。” “方糖,你最近喜欢怀念过去吗?” “是的,我觉得我的一生好像要结束了。” “有些悲观了。” 最近方糖不知道是为什么,经常患得患失,她觉得此刻拥有的并非真的全部属于她。就是这份慌神,让她精神失调,又难以控制。 她见过很多追求李觅的女孩都比她漂亮、惊艷、成功。 “李觅,是不是又很多女孩比我优秀?” “我娶得是老婆,又不是员工,要那么强干嘛呢?不要胡思乱想。” 他们从昨晚聊到今晚,天色暗下去,她抚摸着小天然柔柔的头髮,和夜一样黑,相拥入睡的感觉就是温暖的传递,他们三个睡两米二的床,小天然不得不放在中间。 “要不要给小天然买一个小床?” “小天然还不能自己睡。” “他可以自己睡,就在我们的床旁边呢?” “也好。” 李觅很快睡去,他是真的嗜睡,方糖却被他的唿声搅扰的睡不着,她开灯,走到书房,开启电脑,她翻看曾经和李觅的记录。 她的qq空间一直上了锁,有所有和李觅有过的对话截图。 原来曾经那么多恋爱絮语都记录在案,他是那么喜欢挑逗她。
第57页 她看到天微微亮。 这个周末一家三口的作息时间全部错乱。 第二天,换李觅带着小天然出去玩,他们去了科技馆。 方糖被一阵香气唤醒,第一次见李觅的手艺,隐藏的太深。 蒜薹炒肉、锅包肉、西红柿炒鸡蛋、宫保鸡丁,一份沙拉,一份玉米排骨汤。 恋爱中的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任劳任怨的吧。 “方糖,我和小天然白天从科技馆回来就去了家居中心,我选了一款儿童床,上下两层。” “为什么买了两层?” “因为我想让你在给我生一个宝宝。” “饶了我吧。” “我没有和你一起走过怀胎十月、没有陪你进产房、没有感受宝宝的长大,我想感受一次。” “我考虑一下吧。” “真的吗?” “嗯。” 他吻了她的手背,有dior香水的味道。 一个月过去了,新疆的项目已经尘埃落定,此行只有李觅一个人,他要去新疆。 金秋时节,李觅和方糖牵着小天然的手前往幼儿园,小一班的小窗外,他们在远远望着在操场做早操的小天然,落叶飘零而下,像事先约定好的那般铺出一道地毯,“方糖,你和我一起去新疆吧,还有小天然。” “十月份季新疆气候干燥,温差很大,小天然去了就怕不适应,而我的身体也不行,你自己去吧。”方糖也想去,可是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你捨得叫我一个人去吗?” “还会丢了不成?” 他含情脉脉眼神惹得方糖娇嗔一笑。 飞机抵达乌鲁木齐,机舱打开的一瞬,是晚上23:00,冷空气入鼻,鼻孔好像插了一根雪糕,冷得瑟缩着,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向外输出氧气,他投入到这个大冰箱冷藏着自己。 “老婆孩子来了还真受不了吧。”李觅自言自语。 “李觅。” 是谁?人山人海足以脸盲,想一想大概是甲方前来接机的人,他找了找,对方声音故意放大,他朝右后方看去,是谁? “在这里!”对方摇摆手臂。 “宋琪?” 宋琪又整容了?但是这回大概真的只是微调,还可以认出。 “怎么是你?”他还没缓过神。 “我神通广大吗?走,我请你吃饭。” 李觅由不得推脱,毕竟在这里他只认识宋琪,如果黑着脸拒绝也非常不友好。 他跟着她走。 “喜欢吃新疆羊肉串吗?” “都行。忘了问,你怎么在这里?” “别管了,先吃完再说,我真的只是顺路来接你的。” 宋琪开车驶离飞机场,逐渐逼近市中心,泊车在一个非常豪华的新疆烤全羊饭店外,死一次见宋琪开车。 吃饭的时候只是宋琪一个人说话,李觅只是附和一下而已,他没有提起方糖,宋琪也是。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宋琪说给他订了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开车只要10分钟。 “你在这里住下,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明天还有公事。” “那好,那你明天自己行动吧。”宋琪转了转眼球决意不来接他。 她在前台帮他登记完房间就说要离开,李觅没有理会直接上楼。 如果方糖在,看到宋琪会怎么样?幸好方糖没来,李觅心想。 最近方糖开始看一些家庭剧,或者悲情的爱情剧,方糖看过一部韩国电影《脑海中的橡皮擦》,如果她是女主,命不久矣,他还会百般珍惜她吗?或者待她死去,是否还会被世人惦念,她经常这样问李觅,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糖和他说,或许一切都是一个没有存在过的假象,是虚无,包括她自己。 李觅非常疲惫,从莲洲到乌鲁木齐,折腾了一整天。 甲方打电话问,是否安全抵达,问及他们的人是否有去接? 他并未发现有甲方的人来接机,但只说接到了。 翌日,甲方公司的人说有车来接,双方通过电话留了手机号码,李觅翻出比较厚的毛呢长款外套,因为很久没穿的缘故有些褶皱,他用手掌压了压,镜中的自己还算高大英俊,提起电脑,对方打电话说已经抵达,就在楼下等。 是一位男士,长了一副中欧面孔,是维族人,打了招唿便上车,没这是一位司机,并不懂业务,因为是当地人,他向李觅介绍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经济情况。 v大厦,b座,二楼,他们踩着楼梯上去,窗外便是一片被荒废的土地。 欢迎之后是切入正题,会议室甲方三个人,外加李觅。 “宋总呢?” “宋总说车坏了要晚半个小时。” “哦,那您稍等一下,我们宋总马上到。” “好。” 半个小时的时间,李觅看着这个异域城市,设计本身就是要契合当地的风土人情,虽然说如今的城市建筑风格大体相同,但却在细枝末节出动了小心思。比如东北某车站颇有俄罗斯风格,看到便知是此处而不是别处。 “李总,您好!宋总来了!”有人拍着他,思绪停止的时间,他脑海里想着莲洲的妻与子。他回头,讶异万分,却努力掩盖着,这就是宋琪宋总。
第58页 装作互不相识的人,只有旁人看不出,却没人知道当事人心中在想着什么。 原来,宋琪是宋总,那么这个项目就是宋琪故意找来的? 李觅并未继续设想其他,他展示了公司针对甲方此次工程的设计方案。 有再多疑问,也要留在最后,中午是宴请。 宴请过后便是私人时间,宋琪送他去酒店,却并未马上到达酒店,中途,宋琪泊车在一间公园,却空无一人。 “李觅,很惊讶吧?” “是,你怎么又在这边做了总经理?” “你是想说像我这种有胸无脑的人怎么会高高在上,做起房地产投资呢?” “是也不是,就是觉得好奇。” “如今的年头已经不是学习成绩致富的时代了,如果说按照常理出牌,毕竟要经过十年寒窗苦,十年工作歷练才能有可能坐上总经理的职位,但是我,宋琪,我不想这样,我有脸蛋,有情趣,所以,我不需要这样。” “你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丫头。” 她没有继续说她头衔和权力的来由,却并不难以理解,他们相视一笑,李觅也为她高兴。 至于她是做谁的什么人,李觅并不想细緻了解。 第32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宋琪想要抱住他,至少,他曾是自己的初恋,但她没有。 她如今收敛了许多戾气和别的,李觅感受到如今的宋琪像是被禁锢着的,她想要言说,却不能言说的样子,让人有些陌生。 还记得上次和方糖对峙的那个宋琪,天不怕地不怕,可以厚颜无耻说着自己的过错,说成冠冕堂皇的藉口,如今,“方糖”这个名字她都未曾提及。 “这次回去江米和我说他还爱着你,如果他知道你是处理这个项目的大boss,我想我这会应该在家陪着方糖看韩剧。”李觅说起方糖十分自然。 宋琪微妙的眼神有些躲闪,她没有说话,是害怕吗?只觉得那是一个污点,而方糖会提醒着这一切。 年少轻狂的年纪早已过去,至少宋琪知道自己变得很快。 基于上次会议的内容,李觅对设计方案做了调整。 “喝酒吗?” “不喝了吧,孤男寡女。”不知为何,年少时他见到宋琪十分坦然,如今却有些不自在。 “不喝也行,我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哈哈哈……”她朝着他苦笑。 是有多么忏悔,才会这般尴尬呢? 宋琪带他去天山脚下,旅途之中,他们买了新疆当地的服装,拍照赚钱的人说,给你们这对小情侣拍张照片,没人回应。 变得善解人意的宋琪,却让人更加不寒而慄。 “李觅,睡了吗?” 方糖发来微信的时候,十几名游客在野外支着帐篷,有人在烹制野外烧烤,有人在喝啤酒,谈笑风生,自然也有人抓着时机观看晚风,那一秒宋琪在一旁拉着他看天上划过的流星,李觅手机叮地响起却浑然不知。 李觅是明天的飞机,宋琪带他旅游,也许是害怕和她独处,李觅报了一个旅游团。 但在这一个团队中,李觅只认识宋琪,宋琪也只认识李觅。 男人是很容易卸下防御心理的,确切而言,他们从未佩戴任何防护盔甲,并非是盔甲无用,而是男人不需要被保护,甚至是主观上的不想要被保护,就算和某某异性有了不该有的火花,也没什么大不了,毫无损失,并无防御心理的李觅正在和宋琪恣意度过一分一秒,他已经忘了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做着什么,因为从心底,他没有想要做任何违背道德的事情,这份坦然,让他忘记了方糖。 李觅看到方糖的微信时,已经是凌晨1点,想必她已经睡去。 如果回復,这么晚怕吵醒他们,如果不回復,就怕无法交差。他是心疼她的,因此顾虑会多,担心她的身体,有些畏手畏脚。 他终于回復了一句话——我刚才在加班做设计,没看到,准备睡了。 他不明白怎么会发出如此一句不真切的话,却无心思索,算了,反正就快回家陪着她。 并未想到,方糖秒回,“我也没睡。” 她是一直在等待一个答覆吗?是的。但男人永远不会心思细腻到如此程度,他们继续聊了几句,说“亲爱的,晚安”便睡去。李觅没有提及宋琪。 因为时区的问题,早上9:00乌鲁木齐才放了亮,宋琪送机,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就在楼下等他,李觅下来的时候看到宋琪已经睡着,拍拍她起身,两个人驾车消失在逆光之中。 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要处处避讳,略显尴尬。 马上下车的时候,宋琪说了一句:“我对不起方糖,可以帮我说句抱歉吗?” “你终于提起了她,也许她也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吧。”李觅知道,最近的方糖也会有些疑神疑鬼,或许这就是她当时一个人离开的心理状态,她心底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无法代替宋琪和方糖说抱歉,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讨没趣了。 过了安检,宋琪在外摆着手,微笑挂在脸上,却有些违和。 李觅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他收到宋琪的简讯:“我现在是集团总裁的情人,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看完这条就删掉吧。”
第59页 但是,这一次,李觅看她过得并不开心,心中不禁阵阵酸涩,他删掉了这条简讯。 宋琪发了一条朋友圈,郑易是殭尸好友,不发朋友圈,不点赞,不发微信,没人知道这种的存在,但他们是最危险的,在最隐蔽的角落窥视着最新消息。 po上一张在天山的合照,他们正在天山脚下穿着民族服装拍了一张风景合照,文案是“我们”。 郑易正在值夜班,看到这条朋友圈,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他给方糖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里?李觅在旁边吗?给他打电话没接。” “他去乌鲁木齐出差了,今天的飞机回来,应该凌晨就到,刚才是飞机上,应该是关机了。” 听方糖的语气并未有何异样,而李觅或许还未看到这条朋友圈。 他给宋琪发信息:你这照片删掉吧。 “为什么要删掉?” “你和李觅见面了?” “见面了又怎样,你也不会帮我,不是和我翻脸了吗?” “你又想闹出什么名堂?30岁的人了,还真以为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吗?” 宋琪把他拉黑了。 不知宋琪是有心还是无意,江米也是同一时间看到这一条朋友圈。 他知道李觅还在飞机上,但是方糖怎么办?宋琪竟然去了新疆见李觅? 对于郑易和江米而言这是慌神的一晚。 可是李觅和方糖全然不知情,他带了好多新疆特产,收拾一下便睡去,他想她,却有些累了,方糖还是想说些枕边话,但是他已经鼾声四起。 工作日江米见到李觅来到公司第一个时间冲进总经理办公室。 “你和宋琪在新疆见面了?” “嗯?” “还装?这是什么?”江米翻开宋琪的朋友圈。 “怎么会?我怎么没看到?”他用自己的iphone翻看宋琪的朋友圈,没有看到这条信息,“宋琪不是说不会再破坏我的生活吗?怎么会发这些?我看不到这条,屏蔽我了吧。” “所以方糖呢?” 江米还没说完就横冲直撞出了办公楼,他驰骋在江滨大道,他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去,就算方糖看到了,或者有所猜忌,他都要认错,要解释。最好的情况就是方糖也被屏蔽了,这样他也无需再说一次自己的无辜。 “方糖,我忘记拿东西了。” “哦,你找什么?要我帮你吗?” “方糖,哦,我忘带手机了,可以用你的手机给江米打个电话吗?” “好,就在床头。” “你给我开一下密码。”李觅焦急地叫她按出密码。 “慌什么?公司怎么了?” “没怎么。” 他躲到卧室里侧,打开她的朋友圈,搜索“宋琪”,查无此人。难道要用暱称查?他不知道她的暱称是什么,就用自己的手机翻。方糖在卧室门口问他,要不要在家吃午饭?他吓得手机摔在了地上,钢化膜都裂开了。 “你小心点,手机被你摔烂了要给我赔一个最新款。”方糖打鸡蛋。 他按照自己手机上显示的宋琪的暱称也没有找到。难道方糖删掉了? 删掉便好,他安心地坐下来一起吃两个人的午餐,一脸如释重负,却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做亏心事,会怕吗?李觅不觉得自己做过亏心事,但是他确是有些忌惮。 太阳照常升起甚是平常,但今天李觅被吵醒,是方糖。 “你去新疆见了谁?” “什么谁?” 他尚未睡醒,不是假装不知道,是真的未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 “你看看这条,这照片,是你吗?看看这回是不是你?”方糖点着手机屏幕。 “是……我。”李觅不敢回答。 “曾经,我就是看着你和别的女孩拍照,你说那是假的,那这一次呢?你和我说是假的啊?”她分贝提升,一切都在震盪。 “我昨天看你没有她的微信啊!”说完就后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如此。 “所以这次没有冤枉你了?”方糖眼泪都流到了脖子。 “她只是带我旅行,我们是跟团的。” “我们?” “你真的可以让我安心吗?” “我什么也没做,宋琪也没有对我做出格的事情,反倒是这次觉得她变了,她还和我说她现在是我们那个项目甲方股东的情人,所以她现在是甲方的总经理。” “所以你们就是一丘之貉,给你友情介绍了生意?” 方糖不免悔过,这句她不该说。 是谁都可以没这么生气,偏偏是伤害过方糖的人,李觅却毫不避讳。 两个人的隔阂出现过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好似一道疤痕,是永远无法癒合的,一旦有个见缝插针的人,就会有见异思迁的心。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就是想你了。” “结婚了就要好好过日子,想妈妈就回来待几天也好。” 女儿是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血,女儿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老人家的眼,方糖回娘家了。
第60页 一个人一般是什么时候会突然想回家的?快乐的时候会提前打电话告知,也只有悲伤的时候会突然出现。 妈给她做红烧带鱼,是她最爱吃的,她喜欢吃中间那部分,没有鱼刺,不用担心被伤到,李觅就总是给她吃带鱼两边的部分,那里全是鱼刺,伤到她一次又一次;而妈,就会给她吃带鱼中间那部分。 吃过午饭,方糖就哄着小天然睡着了,自己捧着kindle读着电子书,最后手脚发麻,也浑然睡去,梦里她哭了,睡着的时候眼泪还在眼角悬着,不知道何时坠落下来。 她怎么不想他?她希望得到一句问候,便好,她也是相信他的,因为她知道宋琪是什么样的女人,可是就是偏偏心里不舒服,因为他就没有联繫过她。 虽然老婆离开了家,但觅坊建筑师事务所正常营业,李觅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只有在二楼的露天小阳台有一个小小的菸灰缸,已经装满,无人留意。 也许挺住才能战胜一切,如果一个企业老闆每天心神不宁,那几十张等着吃饭的嘴巴也饶不了他。 第33章 假想敌就在身边 下午例会谈及新疆项目的进展时,江米说,新疆的项目已经不会继续合作了,望各位周知。李觅冷冷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李总,会后再说此事为妙,您先往下走吧。我汇报下我这边的其他项目进展,莲洲图书馆重建项目已经提供了图纸,预计下周一可以开始动工;滨江三期的样板房本周可以完工;还有几个在谈的项目,其中沈西的山海一啼精装修希望比较大……” 江米言谈镇定自若,工作概括得井井有条,但是,他语气生分不少,这一点李觅自是体味得出。 各部门各小组汇报了项目的进展,“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江总你留下来。” 陈蔚还在整理手头刚刚草草记下的内容,现在不扩充写下她怕她会忘掉。 “嘿,你可以回去了。”李总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太木,迟缓着离开,李觅目送她出门才说,“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刚刚说到的新疆项目取消了我有点不明白,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项目最初是我谈的,我现在想取消了。” “江米,你取消的?”李觅本以为是甲方不愿意合作。 “你去新疆和宋琪在一起,伤害了所有人,比如我,我曾经和她有过那么一段过往,但最受伤的就是方糖吧,她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可你背信弃义,她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你却和仇家来往;再看看为了你们的爱情捨弃自我的郑易呢?作为你们儿时的老班长,你以为他现在不后悔把方糖交还给你吗?你是怎么做的?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你就无法抵抗?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有什么打算?”江米气的唾沫直飞。 “江米,你煳涂,合同书呢?我给他们打电话。”他完全不纠结将米的义愤填膺,解决问题时首要的。 “不用找了,被我撕了。” “合同书撕毁了?江米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生意不做,你也像女人一样胡思乱想吗?大局为重,懂吗?” “所以你不后悔背着大家和宋琪玩乐?” 见过为了兄弟义气合伙欺骗女人的,没见过江米这种刚正不阿的,他是天秤座,有些心理洁癖,这点和同样是天秤座的方糖一样。 “玩乐?我没有逾规越矩的事情,要解释什么?” “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都别想再和宋琪来往。至今我也没有和方糖联繫,就是怕火上浇油,但是你我之间不应该避讳,你到底怎没想的?” “宋琪来接我,我只是念同学旧情,不好推辞,就和她吃饭,第二天开会才发现她是甲方的部门经理,后来她和我说之所以有这个职位是因为,她做了总裁的情人。就这么简单,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这种女人算我当年瞎了眼,还去做情人,攀高枝,做情人你就好好做情人,招惹人家干嘛呢?真的是个绿茶婊。”江米恨她,恨她曾经欺骗了感情,如今又破坏家庭。 至于到底两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毫无证据。 隔墙有耳,没有不透风的墙,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很快传遍公司,各种说法都有,谣言呢一般都会有一些关键的名词,但大多会放在错的时空,变得失真而滑稽,比如:“老闆娘大学没毕业就怀了孕,老闆要打掉孩子,老闆娘一气之下和他分手。老闆红尘往事不断,招惹是非,和老闆娘的闺蜜成奸,还利用这件事拉拢项目,简直是潜规则的翻版。” 陈蔚也听到了这些谣言,她没信。 晚上她还在公司加班,李总也没有离开,她上楼敲了两下李总办公室的门,没人回应,隔着玻璃她看到李总睡着了,推门进去,她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 “啊?”李觅突然醒了。 “李总,我给您盖上怕您着凉。” “有事吗?如果没事就回去吧,天色不早,等下我可以自己锁门。” “您可以陪我吃夜宵吗?你不知道的,我回去走大路有些绕远,我经常一个人走小路,那里有个阿婆,她做麻辣烫,特别好吃,味道和别人家的不同,我经常去吃的。”
第61页 李觅没太听懂,大概是叫他吃夜宵,“你自己吃吧,我还不想吃饭。” “您今天一天没吃了吧,吃这个很开胃的,也许你这种大老闆才不会吃这种路边的小吃,但是体验一次也无妨,说不定明天你就胃口大开了。” 小姑娘不依不饶非要拉着他吃饭,他也不好推辞,“好吧,就算请你吃了。” “谢李总请客。”她毫不客气,他真好久见过这种主动要求别人请客的姑娘,如果非要找个差不多类型的,应该就是妻子方糖,曾经她也混吃混喝,吃了他不少银子。 陈蔚老早就发现李总心情不好,是故意混吃的。事实上,行动迟缓不能代表心灵迟缓,陈蔚很会看脸色,但也很务实,不会为非作歹。 办公的门锁是陈蔚上的,李觅低头查看手机讯息,她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不过也难怪,明知道错在自己又岂能要求方糖主动发来一条寒暄呢?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做,但什么都错了。如果说自己有前科,那倒是不否定,当时荷尔蒙胀满的年纪,也尝了野味,但自从和方糖谈恋爱,便不近其他女色了。 他有些害怕,怕的是前车之鑑,之前方糖缘何离开的他,他怕重蹈覆辙,所谓解释就是掩饰,但不解释,方糖会不会再次离开他? 有些情侣打打闹闹可以一起度过十年,都没有分开,而那都是别人家的情侣,李觅很羡慕那被充分信任的情感,方糖却不信任他,否则他们的嫌隙就不会像这寒风一样,周而復始,年年轮迴。 夜晚的莲洲八面来风,陈蔚把卡通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李觅耳朵冻得通红,他却看起来不冷,最多拉起领口,下巴埋进去。她在前面走,李觅跟在后面,因为不认识路,她带着他从大路转到没有路灯的地方时,他呀的一声,“什么东西?” “没什么啊!” “好像有老鼠?” “有也不奇怪,这里这么黑。” “这么黑你都不怕?” “不怕,我经常一个人走的。” “小陈你才多大,胆子这么大?” “越单纯的人胆子越大,相反,挫折的越多的人,越成熟,却总是心有余悸,会胆小。”小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他看不清她,但是可以感受到她的那份纯粹的坚定,当然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前的李觅也是如此。 这小黑黑冷冷的羊肠小道,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新皮鞋刮花,前面就是那个传说中好吃的路边小吃了吧?李觅问她。 是,她回答。 虽说刚刚环境确实十分糟糕,但上了这另外一条交叉路,却有另一番景象。这是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前方的尽头就是主干道,这是陈蔚平常抄近道走的地方,被附近的人称为“美食街”,果不其然,他看到一个破旧的宝蓝色铁皮,上面有橘黄色的油漆写着“小吃街”,这样的街景,如果一个人来,真的怕有鬼,但就算有鬼,也不是饿死鬼吧。 这里有烧烤、麻辣烫、冷锅串串、铁板鱿鱼、臭豆腐、烤冷面……看到香喷喷的吃食,没人会胆小,他们大快朵颐,一开始,李觅下不去手,虽说以前的自己也是非常接地气,这些也都吃过,但多年过去,看过不少食品安全新闻,有些忌惮。他是处女座,一边吃一边想,这串串的竹籤之前有多少人用过、多少细菌、这串起来的鱼豆腐有没有洗过? “李总,快吃吧,不吃等下人更多,抢都抢不到了。” “怎么可能?” “不信你就瞧着。”陈蔚现在的语气一点也没把他当老闆,完全是朋友的感觉。 食物大概就是可以拉近人与人关系的东西吧,因为这一刻,但大家感受着同样的味道,也会说出同样的对话。 果不其然,一大波人来了之后又来了一大波,李觅偷瞄着有人要走,他连忙坐在了破旧的小木凳上,只够一个屁股的面积。 陈蔚见他占座的模样直乐,“李总你还要吃什么,我给你拿。”陈蔚都没怎么吃,就在这忙着服侍老闆,因为他心情不好,她要顺着。 “你也吃吧,看你都没吃,哇,这个人也吃完了,你来这边坐下吃。” 路边小吃的桌子都是低矮的,他们蜷缩着,昏暗的路灯下,碗中冒着热气,陈蔚给他递过辣酱和陈醋,他吃了好多。 他吃得很开心,今天只吃了这一顿,把陈蔚送到门口,李觅也打车回去了。刚才走小路,他没开车。可是回去能做些什么呢?方糖不在家,他开了灯,拿起手机,坐在沙发,给她打电话。 她没接。 难得吃的这么开心,他又打了十几个还是无人接听,处女座的人怎么会忍受这样的情况,他拼命地打,许是方糖睡着了吗?看看时钟,都已经凌晨两点了,难怪。 第34章 会有天使来爱你 第二天,李觅在大厦的电梯见到陈蔚,他才打量了她一番。 一件长款米色毛呢外套从头到脚包着她,她应该不冷,没有系扣子,里面穿着白衬衫和毛绒马甲,这穿搭看起来不太对,李觅多看了一眼,被陈蔚发现,“老闆怎么一直看着我?” “你今天穿的大这是什么搭配?”
第62页 “额……不好看吗?”陈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瘪了嘴,又看了看这位多管闲事的李总。 “单独看每一件都还行,但是放在一起,我受不了。” 电梯开门,李觅扬长而去。 两天以后的例会,李总说要给每人做四套工装,周五可以随便穿。也许是觉得员工穿着不得体,或者员工自身经济条件的问题穿的不够好,会影响公司形象,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呢?他当时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方糖在老家过着深秋的日子,她看到李觅一共打了20几个电话,突然第三天一个电话也没有。她睡不着。是自己太矫情了吗? 这时的李觅在哪里? 他还在和陈蔚吃着路边摊,其他人完全不知。连李总自己也未曾想到这种吃法会派遣心中的忧愁。 江米堵住门口,“你又和陈蔚走的近了?还真是小瞧你了李总。”他最近酸熘熘的,李觅经常绕着走,没成想今天被活生生逮住,在劫难逃。 李觅没理他,自顾自整理桌面。 “不去接方糖和孩子吗?还有心思吃夜宵。” 看看日历,原来方糖有一周没有回来了,工作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周,他却好像没有睡着过几次。 “票都给你买好了,好自为之,工作归工作,但是这件事我不原谅你的。” 江米比方糖还生气,真不知道谁才是一对,他拿着车票准备出发,什么也没带。 李觅没有打电话,直接到妈家,径直上楼,郑易在。 郑易见机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李觅趁妈买菜的档儿拽着方糖进了卧室,小天然在午睡,他按住她,硬生生地吻她的脖子,她躺在散着dior香水味道的床上,软糯糯的。 她今天穿的是浅紫色套头羊毛衫,李觅钻进去,头顶在方糖的胸间,他匍匐前进,领口很大,很容易就脱掉了她的套头羊毛衫,他帮她解扣子,这一次李觅觉得方糖像块木头,不反抗也不迎合。 “还生气吗?” “生呢。” “别生了,生个宝宝吧。” “你爱我吗?” “爱,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 李觅害怕这样的回答,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嘛。 夫妻之间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不知道要怎么相处,这话不假,猜忌也会生妒。 人世间的规则,当你走到30岁,便会察觉到它的自然法则,物极必反,人总不会一直好,每段关系也总有坏,他们很平静,似乎也不怕了。 “那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如果不给你生,保不齐以后给谁生,趁我还年轻,我就给你生。” “太好了,我们有两个宝宝,一儿一女,一个好字。” 方糖想好了,宋琪这种女人是谁都招架不住的,如果真的有那档子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免得脏了自己的耳朵。自己已经30岁了,马上奔四,如果孤独终老就格外可怜,至少,当他们老了,李觅可以给她倒水喝呢。 深秋的老树秃得不见一片树叶,黄昏下气温逐渐转凉,昼夜温差大,小天然夜里开始咳嗽,方糖拉着李觅起床看看,这娃把被子踢开了,只穿了秋衣秋裤毫无遮盖,蜷着身子,一阵阵更加厉害。 “有些烫!是发烧了吗?”李觅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书柜上面有个药箱,体温计在里面,你给他测测。”方糖强撑着说了这句话,她近来很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她很困,好像被大卸八块了一样。 她朦胧中看到李觅一个老父亲的形象在昏黄的夜灯里看起来格外伟岸,欣慰地笑了笑。 “嘿,方糖,他40度呢!” “啊?这么严重!” 方糖窜起来,也不困了,站了起来,下了床前去试探下小天然的体温,“不是很热啊,不过我自己也头疼的厉害!” “嗯?不热吗?体温计这样显示的”,说罢他伸手摸了她的额头,“你也发烧了,这么烫!” 母子都病倒了,李觅连夜照顾,第二天没有去工作室。一早起来就带他们去医院。小孩子还要扎手指,经过上一次小天然发烧,李觅有了经验。 “方糖你别动,在这等我,我带他去验血,你的号码还没到呢吧?。” “是的,没有预约号码就要硬排,等到中午才对,你带他去吧,我是走不动了。”她一个人瘫坐在诊室外候着,面色蜡白,都快睡着了,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吵醒。 “你在这?病了吗?”是健身教练,他才18岁,年纪轻轻就不念书了,出来混世界,不过这年头混得早的貌似比死读书的强。 “啊,发烧了。” “怪不得夏姐你好久没来。” “你怎么了?” “陪我妈看病,换季的时候很容易病。”健身教练是忙到没有换衣服吧?还是穿着紧身衣,和过路人招摇着这倒三角的身材。 寒暄之后,她又继续眯着,如果干耗下去不知道要等到几点,炸裂的头疼感难以忍受,想到昨晚服药药性应该过了,便悠悠地在东南方向的饮水机接了温水,拿出lv包包里面的布洛芬,吞下去。
第63页 “方糖,在吗?进来!” 结果真的是意想不到,她心慌慌的,睡意全无。 等了一个钟,远远地感受到李觅抱着小天然回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 “他怎么样?”惴惴不安的心何止这一件。 “小天只是病毒性感冒,需要配合美林和消炎药,医生说会反覆发烧,直到炎症消退。刚给他吃了美林,不吃哦,大哭,怕吵醒你,我就在旁边的房间餵了他,是不是轮到你的号码啦?方糖。” 小天然满脸张红,刚刚吃了美林已经开始有些发汗。方糖给他盖紧随身带着的夹棉被子,眼神从小天然身上慢慢转到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清了清嗓,故作镇定:“医生说我怀孕了……但是我吃了布洛芬……” “啊?怀孕了?好事啊!” “可是,这孩子不能留,我吃了布洛芬。” “吃药有关系吗?医生怎么说?” “她说布洛芬会严重影响胎儿健康。所以这一胎不能留。” “真的有这么严重?打胎更伤身啊。更何况我很想要这个孩子。” 李觅更慌了,听得真着急,方糖表达得也不算吞吞吐吐,但听得很心急,这个结果不好。 毫无准备地怀孕,毫无准备地打胎,小天然依然病重,身上的担子来的猝不及防,安排母子纷纷住院后,李觅拖着疲惫的身体忙到了凌晨三点,其实小天然的情况可以不住院,但是方糖不得不在明天做人工流产。 方糖没有和李觅言说的是,自己的畏惧。 并非全部是因为爱情,也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五年前她得知怀孕却没有私自打胎,经歷了先兆流产也挺过了平躺的三个月,平安保胎,顺利生产。 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为母则强。 方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伟大,也许旁人看来她吃过不少苦,但这难道不是生命的本能吗? 母子连体连心,一荣俱荣;又有人称“含辛茹苦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大”,亲生经歷,方糖才明白这是一份责任,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一份责任都不可能轻言放弃,所有的“伟大证明”不过是对内心的顺从而已。 这一次因为吃错了药不得不堕胎,内疚悠然堵住胸口,如果多一份留意,做好怀孕计划就不会这般猝不及防。 直到李觅亲自问她:“你害怕吗?” 她说,有些怕,也非常内疚。 “你放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也希望,满心的希望,但是总会听说堕胎之后再难怀孕的真实案例。 “手术在什么时间?”方糖已经毫无意志力,换做以前她不可松懈一毫,但如今有了李觅,自己都变懒了。“对了,我坐小月子,叫我妈来一趟吧。给她订票吧。” “嗯。” 她一早换上了病服。 医生问,“准备好了吗?” 方糖吐出一口深唿,还可以,走吧。 “喝杯水吧!”他走到饮水机兑上一杯温热的凉白开。他拉着小天然。 “爸爸,你的手全是汗。”小天然挣脱了爸爸的手,跑向妈妈。 李觅跟上去,拉住方糖的手,“要不然我们不做了”,又望着医生,“真的一定要做这个手术吗?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影响,她第一台有先兆流产过。” “没办法,先生,吃了布洛芬,会造成死胎,就算现在不流掉,过段时间也会胎死腹中。” 李觅第一次听到这么血腥恐怖的结果,挠着头。 “没关系,随他吧。”方糖拍拍李觅的肩膀,她却淡定自若像个知心大姐姐,因为李觅抖着的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是第一次面对生死,而方糖却不同。她说真的无所谓,还是真的在假装?李觅不知道。 “打掉孩子以后她失血过重,伤了不少元气,你们可要当心护理啊,注意适当休息,增加营养,头三天内需要卧床休息,半个月内不要沾冷水,避免受寒,不要从事重体力劳动,注意补充营养,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和对疾病的抵抗力,多吃些豆类、鱼类、肉类、蛋类等含蛋白质较高的食品和富含维生素的新鲜蔬菜水果……” 李觅听得有些煳涂,实在是太长,医生很贴心看出了他的为难模样,接着说,“算了,等下我都写在病例里,你也不用硬记了。” “好。”李觅抓了一些补血的药品,便驱车回家。 第35章 该死的健身教练 方糖在后排挨着小天然的儿童椅斜靠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髮髻,发梢的捲髮翘起来,随着车的频率摇摆。小天然在儿童椅中抱着奶瓶睡着。 “真的是好笑啊,亲爱的。”方糖一遍摸着天然的头髮一边说。 “伤口一定还很疼吧,妈今天就到,你说什么?好笑?”李觅在开车。 “是啊,我怀着小天然的时候你不在我生了下来,但是这一胎,带着你来一起打掉。”他从后视镜看着方糖头仰着,看不清,但可以从声音中听到她的沙哑和哀伤。 李觅虽说捨不得这一胎,但他身为方糖的依靠,是不能怂的,劝慰道:“没事的,我们还会有,小天然睡着了吗?”
第64页 “睡着了,哈哈,他奶嘴都含不住了,还在抱着奶瓶。他真可爱,是不是有了他便也算岁月静好呢?” “当然,你刚来莲洲没几天,这下又有了心事,夏,我希望你明媚一点,像以前一样。” “可能你无法体会,年纪是真的不饶人,女人可能真的不禁时光,有很多不舍。曾经我毫无心事,还能和你谈天谈地,现在我好像已经难以融入社会了。” “会有这种感受?我竟然不知道。”他低语,细緻想去,方糖的经歷自然会带来这份不安吧,不求富贵,只求能够给方糖安心,如此暗暗决定着,便多了份坚定。 深秋的莲洲尚未供暖,给方糖通好电热毯,抱起她躺了去,盖着厚厚的羊毛被,生怕她冷。虽然方糖嚷着好热,他也不管,医生说要注意保暖嘛。还真是个死脑筋呢。 “你睡一觉,我带着小天接妈。” “嗯嗯。”方糖瞬间手脚发麻动弹不得,便睡着了,连李觅锁门的声音都未曾听到,小天咿咿呀呀说不要离开妈妈,李觅拿上小猪乔治毛绒玩具才哄好他。 方糖梦到了那被打掉的小天使,它竟然已经很大个儿了,和小天然一岁多差不离,而且它就叫“小天使”,和小天然的名字很称,突然有个护士狰狞着面孔、咬着牙齿要掐死小天使,她一身汗惊醒,却因为毫无力气侧躺着没有动,眼睛忽地睁开,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满腔“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在做什么”的疑问。 妈第一次来连城,姑且称作“新房”,不免有些拘谨,来到第一件事便是走向卧室的方向要看女儿,进门之前,她犹豫一下,又平静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等了五分钟才进门,因为方糖是小月子,更是怕寒气,马虎不得。 李觅关上门给予母女共处的时光,妈的眼睛终于湿润到难以自持,想着,女儿为何这般受苦,不免觉得女儿命不好。却不敢言说,扭过头偷偷擦泪。 房间拉着窗帘,看不见的地方却总能用心灵去感受,方糖察觉到了妈已经哭过,便故意说自己没事好着呢。 女儿睡去,她才开门出去,连忙问李觅家里有没有鸡鸭鱼肉蛋,想要给方糖补身子。 李觅拿出一个软黄色的笔记本,写下清单,出门採购。女婿和丈母娘之间真的没有太多可攀谈,更何况,这是“后来”的女婿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方妈妈五味杂陈。 “姥姥,你哭了?” “姥姥眼睛进了风,进了风就流眼泪。” “那我给你擦擦。”小天用衣袖在姥姥脸上抹着。 “嘘……这是你和姥姥的秘密哦!” “嗯。” 李觅买菜回来,鸡鸭鱼肉蛋、鱼胶阿胶燕窝……方妈妈第一次叫女婿去採购,看来是把超市和药店都搬来了,他麻利地把青菜和肉类分类放到两米多高的冰箱内,方妈妈看着他,却也是放心的,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女儿流产了,毕竟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李觅毕竟是个男人,心粗,也没有交代。 只是这孩子比较善解人意,笑意盈盈,给妈端茶倒水,样样不落,懂规矩。唯一的是还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各位心情沉重,难以找到合适的主题。 家庭气氛沉重到小天一个人开心,却没人愿意陪他玩。方妈妈觉得家中也无其他的事,就叫李觅去上班,自己打理就好。 “妈我在家办公就行了,你照顾方糖还要照顾小天然,哪能应付过来,明天周一我去上班,小天上学,才能放心您自己在家呢,妈,这些东西都用的习惯吗?有需要买的吗?” “都好,只要你们好我都无所谓的。” “妈,方糖这次怀孕我们都不知道,她发烧了就吃了些药,没想到孩子留不得。” “原来是这样,算了,你们有小天然呢,这胎儿也不要紧,只是方糖的身体,她一向气血虚,怀小天然的时候呢,还差点流产,生产的时候也是大出血。” “我会给她调理的妈,您放心吧。” 一口一声“妈”,却有些别扭,两个人领证了吗?要摆酒吗?不过孩子们的事情,还是教给孩子们处理,以前巴望这方糖能够有个好归宿,小天然找到生父重新在一起也是美满的结果,可是如何和家里的邻居交代?还是要摆酒的吧? 流产以后李觅带着方糖看了很多医生,上海的、北京的、名牌的、山野的,天天以药为伴,现在dior香水也盖不住她身上的药味,她太寒了,这样的情况很难怀孕。 连城属东北地区,但因为靠海属于海洋性气候,早晚温差不大,在老家最冷的时候有零下30几度都是常有的。 但连城冬天夜晚最冷也不超过零下10度,白天都是零度以上,更何况如今刚刚11月,只是早冬,白天阳光明媚,大家穿着一件呢子大衣便觉得不冷,但方糖要抱着暖手宝,她从小臂开始到了手指是冰的,脚更是,已经穿了羊毛绒的鞋子,羽绒服都拿出来穿了。 “方糖,你小腹以前也这么冰?”每晚睡前李觅喜欢摸着她的周身,突然滑到小腹,手抖了一下,冰冰凉地。 “以前也凉,但是不是冰,现在和冰箱差不离了,如今觉得连城比老家还要冷呢?”
第65页 “是流产以后才这样的,下个月再去抓点药。”这阵子是成药篓子了。 她是肾阳虚,脾胃虚,虚不受补,没少吃药,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半个月前李觅一个客户介绍了一位九十岁的老中医说既然很虚,那就先不要补气,会上火,应该先补血,李觅一次就给她买十几盒的阿胶。 距离方糖上次流产已经过了半年,二胎政策已经开放了,不过就算不开放,李觅自己开公司,方糖目前没有上班,都不会丢工作,交点罚款便好,于这一家三口而言政策的放开似乎并无影响,但是政策影响了周围的家庭,怀二胎的人蠢蠢欲动,耳畔不时有人煽风点火,他们也该要一个二胎吗? 群众效应果然强大,这一次,他们计划周详,先去医院做产前检查,之后按照步骤,一个一个来,决心这次以稳妥为主,运气为辅。 “真的想再要一个孩子吗?”方妈妈早饭问他们。 小两口连连点头,小天然也说想要个妹妹。 “流过产,那就先要把身体养好再谈这件事,可马虎不得。” “嗯”,小两口并无非议。 “你们还没有领结婚证吧?”方妈妈终于给自己来了个抛砖引玉,切入正题。 “是哦,方糖!” “我也给忘记了。” “那什么时候去?” “这连个粗心的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方妈妈不是刻薄的人,大面对女儿的事最近有些锱铢必较也在所难免。方糖知道妈的意思,赶紧应声:“这个月就去。” 方妈妈斜着眼睛看她,她也读得懂,只是自己还想买个房子,有备无患。 方妈妈来了以后方糖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亲妈看不下去女儿受委屈,便趁着中午李觅休息约他出来开座谈会,地点约在李觅公司楼下的西餐厅,这里与其说是西餐厅,不如说是注重西餐文化的咖啡厅。 方糖挽着李觅走上这个悬空般的旋转楼梯,不敢向下看,她有些恐高,紧紧挽着李觅的胳膊,但走上去中间的位置,一阵阵浓厚纯正的咖啡芬芳伴随着《梦中的婚礼》刺激着感官,仿佛他们正在举办一场婚礼。 一切的浪漫都要回归平淡,他们坐下来点了两份6成熟牛小排配黑椒意面、沙拉、鱼子酱、榴槤披萨,后来方糖说算了6成熟很多细菌吧,改成了8成熟。 “你现在是处处留意了哦方糖。”李觅看着她眼角的细纹爬出来了,却没谈论此处。 “是,怕死了,怀孕如重生。” “说实话,我们也不用这么拼,我们都有一个孩子了。” “你说还想要一个的嘛。” “也不是,如果身体不好就算了。” 方糖不出声,低头看手机,气氛顿时不对,李觅也拿起手机看。最近只要提到生孩子,方糖就会这样,突然终止谈话,低头弄点别的玩意,不看他,也不发脾气,不沟通。 “有什么说出来嘛。” “不说,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呢?” “我就想着再给你生一个孩子我就能上班了,自从我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了,全职太太,看似有人照拂,但是却没有了自己的事业。” “你不是在写小说吗?我都还在追,你最近都没有更新了,也不敢问你。” “李觅你现在都不敢问我了吗?” “……是会有点……” “你怕我?” “怕你焦虑吧。” 两个人已经从无话不谈走到了选择性谈话,这多少有些质的变化,不算可怕,但是可以感到感情的轨迹变化。不沟通不算不够爱,只是还不会相处,他们大多选择逃避。 “对了,婚前不是要买房子?” “正要和你说这事”,说正经的,方糖也不会胡搅蛮缠,她很理性,很从容,大多数时候是自己消化自己的压抑情绪,她喝了芒果汁,说:“就在咱家附近买一套吧,我看中蔚蓝东岸,好管理,买了肯定是租出去,我也不建议买新房,就二手房吧,只是一份固定资产。” “可以。” “嗯。”全款买房子对于李觅来说多少有点压力,主要是公司起步阶段,资金周转问题,按揭还款的话还可以承受,他们选择了25年还款期。 中午便是商量这件事,想着买完就可以结婚了。 第36章 爱你为你买新房 周末签了合同拿到钥匙,赶上好时候,房主准备出国,急着出售,并没有抬多少价格,是一个小三房,一百一十八平。 房产证只写了方糖的名字,首付二十万,李觅全出了,算是给她的嫁妆,按揭还是走方糖的银行卡,这几年她也有些资产,美好的愿景就此展开,他们过了半个月就去领证。 前几日,他们下了班去隔壁巷子拍了结婚证件照:白衬衫,眉眼弯弯,像最初认识的样子,美化的手段很好,一点看不到时间的痕迹,还是中学生模样。 方妈妈很欣慰的是,曾经女儿年幼无知,如今的她知道为自己盘算了,新婚姻法对婚前财产具有严格的规定,而方糖正是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
第66页 见着他们也已经顺利领证,也听他们说年后李觅的父母会从国外赶回来,举办婚礼,又想着老家也是要摆酒的,正好,如今忙方也不急着去上班,自己索性回老家一次,把该准备的准备了。 事实上,李觅没说,他妈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虽说知道方糖曾经和他谈过恋爱,也听说有小天然这样一个孩子,但她就觉得这女子做事情太欠周全,分手的时候一个人说都没说就偷偷离开了,生孩子也是一个人偷偷生了,如今虽说重新在一起了,保不齐以后又偷偷干点什么。 李觅妈妈说话很直接,只说:“这样的性格,你是搞不定的,她这个人这么闷,以后她想做什么都不会和你说。” 李觅只说:“方糖性格很好的,又不会怎么样,做得不好的一直是我。” 之后李觅的继父同意这门婚事,李觅妈妈平时嘴皮子刻薄,但家中大事还是话少的继父做主。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三口之家了。 深冬,经过调理,方糖手脚却暖了起来,小腹也不凉了,脸颊红润,皱纹也少了很多,这半年多,李觅可是把天下的滋阴补气血的灵丹妙药都给她吃了,尝到了一些甜头的人,便会有更大的积极力量,她开始启动曾经被搁浅半年多的健身。 健身教练的倒三角身材没有因为牛顿定律变成长方形,而方糖却又胖了两圈,大眼睛双眼皮挤成了肿眼睛,这段时间吃的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了玻尿酸。 “方女士,你是好久没来健身,变化是真不小,看来我的任务很重。” 这位教练还真是没脑子,方糖真不想来,转向想跑,但还是作罢。 “好吧好吧,随你,终极目标就是降低我的……体脂率。” 她在书上看到体脂率太重要了,同样重量的肥肉和瘦肉,前者的体积是后者的五倍。 “看来没少下功夫查资料,体脂率都知道。” 方糖不知道健身教练是安的什么心,他们就像髮型师一样,在为你操刀之前恨不得把客户挖苦到深埋大地,应该是只有把客户说的落魄不堪,事后才会有成功的对比效应,会让客户觉得他们的手艺非凡,不可或缺。 “你们健身教练都这样讲话吗?”她有些气了,“这样说话没一个人想来锻鍊。” “还生气了,来吧,先拉伸一下。”做服务行业的人脸皮是要厚一点,要不然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啊……”教练给她拿来两个2kg哑铃,她举不起来。 “这么轻的,是按照你的体重来的,看来还得给你降几斤。”他去侧边纸箱拿来两个1kg的哑铃,递给她,这才舒服点。 方糖有些烦躁,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话说回来,难道自己真的与社会脱节到连正常的聊天都听不进去了吗? 她好怕自己会变成亦舒笔下那个子君,那一刻一个念想,自己应该找一份得体的工作,兼职写写小说就好了,更何况太久没有体验社会,早就灵感枯竭,她好像一座矿,已经被挖没了,成为了不可再生的资源。 今天的健身不欢而散,不过临走时,教练和她说,不要气馁,自己只是通过刺激的方式叫她知道自身存在的不足。 方糖咬紧牙关,用力说:“我谢谢你。” 这位20出头说话犀利的教练叫小磊,全名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小磊老师,据说还是星级教练,不过方糖的体验可不怎么样,浑身的汗臭味不说,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沖了个凉。 也许老公李觅也是这样顶讨厌她臃肿的身材吧?不免有些灰心,方妈妈在厨房煲汤,她迳自回到卧室却睡不着。 李觅最近回家很晚,但是回来都是先找她,和她相拥入睡,但这又代表什么呢? 她已经开始拒绝和他过夫妻生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李觅身材很棒,虽然没有倒三角,但也不具备中年人的油腻,一身精肉,没有八块腹肌但小腹紧实,没有蝴蝶臂,也没有双下巴,有一个帅气十足的老公是什么体验? 方糖觉得体验不怎么样,她宁愿李觅和她一起变胖变丑。 秀色可餐的李觅谁不想和他来一次云雨之事?不过自己的身材,再也不想给他看了。 “李觅,多吃点。”方糖最近专门带李觅去吃肯德基、油炸食品,都是卡路里特别高的,但是她不吃。 “改天换个地方吧,最近吃腻了。” 方糖知道啊,瘦人吃什么都是瘦的,她之前看过一个中医座谈会,说女人生过孩子就会胖得没了形状,主要原因是气血不足,代谢变差,她很认同,她生过一个、又流过一个,可不是气亏血亏呢。 “周末有什么计划?” “健身!”方糖下定决心瘦成一道闪电,希望这个决心可以坚持得久一点。 “长远计划呢?” “生娃、健身、找工作。”方糖发誓。 “还真想去工作?”李觅虽然这么说,但他是最想叫方糖去工作的,虽说自己养活她也绰绰有余,但方糖最近有些神经质,他不敢说。 方糖坚持了一个月,终于从120斤瘦到100斤,形体上也回归20出头的模样,小磊看着她:“真的不能小瞧每一个胖子,你成功了!”他看着她想看着一尊刚刚雕塑完成的雕像作品,不禁摸了摸她的肚子,“嗯,已经有腹肌了。”
第67页 方糖模样好看,气质脱俗,瘦下来像赵丽颖,她扎着丸子头。 “方姐,给你擦个汗吧。” 方糖把跑步机调成慢走模式,她全身是汗,小磊递给她一块毛巾,她接过来,但却感到脖子后方有一处温度降了下来,小磊用指尖帮他撩了撩一缕碎发。 “小磊,你可以不要碰我吗?我不喜欢近距离的接触,任何人。” “所以,连姐夫也不能?” “呵呵,姐夫自然是可以的。”方糖想说你还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早就听说这些健身房的健身教练都是有贼心有贼胆儿的,没想到,这胃口倒是刁钻,连生过孩子的女人也撩? 她见着小磊尴尬离开的背影,又在想,是不是李觅平时也会这样碰一碰其他女子? 李觅自然是暖男,如果李觅心性粗犷,她自然不会喜欢,但是近年来流行一个词叫“中央空调”,最近李觅的手机加了新的密码,倒是没和她提过,只是她前天想要找个菜谱的时候,同往常一样按了密码,却进不去。 方糖倒也没多想,但是眼下看来,是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家的乌鸦也差不多呢? 她擦完汗,把毛巾叠好,放在了跑步机上,这并不是她的毛巾,她肯定不会带走,想着小磊回来一定会见到吧,只是刚才倒是尴尬,不知道以后还适不适合来此处健身,但是年卡啊,充了几千块钱,不能白白浪费了,大不了申请换个教练咯? 嗯,就这么定了,方糖不管如何都不能做任何对不起李觅的事情,她是李觅的,她永远是,哪怕有一种可能会改变这种可能,她也不希望是因为自己人际关系经营不当而引起。 她出了健身馆,往回走,上了楼,运动鞋无法发出高跟鞋的声音,就好像那间房,本就不该有别的女人的声音,方糖快到家门的时候听见那么一声女人的声音,她吓得不敢进去。 “有人在我家?”方糖问问自己,又想着,怎么会呢,难道…… 多年后重新找回真爱的方糖如今畏首畏尾,曾经的感情失败,是因为女人,如今呢?她不敢去想,她竟然……匆匆跑下了楼,她甚至来不及等电梯,她通过一层一层的楼梯下了楼,却在二楼的位置撞到了人,这一撞,两个人都险些摔倒,这人是谁呢? “李觅?你怎么在这?”方糖看见了,李觅手里提着一个药方的塑胶袋,里面有棉签、红药水那些急救用品。 “方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今天不是去逛街健身和朋友出去吗?”李觅的声音不再浑厚,方糖从其中听到了一丝胆怯。 “李觅,你怎么不走电梯?”她不敢去想那些怕被拍到监控的事情,但她还是要问个清楚。 “我……你运动,我也需要嘛,一起努力。”李觅把塑胶袋往身后藏着。 方糖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我……”李觅支支吾吾是可以说明全部问题的,但可惜的是,方糖却没有完全相信。 她联想起刚刚在家门口传出的女人哼着小曲的动静,就怕了,只说:“李觅我赶时间,上来拿个东西,我先走了。” “方糖……”李觅假装叫她,又不想叫住他。他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方糖真的进了门,那她怎么办? 李觅今天和陈蔚去了工地,可是,陈蔚的脚被钉子扎破了,因为现场慌乱,李觅弄丢了办公室的钥匙,便抄近路回了自己家,开始他还想着介绍给方糖认识,只说是同事受伤了,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却不是那种味道了,再怎么解释,都好像是偷情。 李觅一边想着一边爬上去,他准备开门的时候,陈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给他开门。 第37章 你是我的疑心病 方糖从楼上一口气跑下来,一身运动服都臭了。 径直跑到了地下一层,反手撩了撩落下的刘海,沿着通道快步转弯,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目光涣散地按了一下,前方的车灯闪了闪,她不知是如何爬上去的,以为内此时的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她才是第三者,她并不是那房间的女主人,里面的人才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双手颤抖着拉起车门,手心汗太多,滑了一下,并抬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用了全身可以支配的力气才上了车,她闻了闻衣襟,身上的汗水味道极重。 “去洗个澡吧。” 她自言自语,想着顺便沖洗到所有的不安。 车子刚驶出停车场,方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和李觅的家,点开高德地图,她准备找间最近的浴池去好好泡个澡,但手机突然从指间滑落,看不见了,她四处寻找,怎么也翻不到,她决心不找了。 也许开车出去兜兜风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是一路上脑海中浮现着过往所有的记忆,虽说她并没有捉姦在床的经歷,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像,如果说,一向捧她入怀的李觅曾经给了她百分百的安全感,那么她就只剩了百分之五十。 方糖有心肌炎的病史,开车不能太快,更不能激动,不过这一刻,她忘记了。 油门一踩,拼命驰骋,双向车道的海边梧桐路,车速开到一百,明显超速了。她瞥见后视镜中跟着一辆摩托车,一直摆手叫她停下来。
第68页 性格一向柔软的方糖想放肆一次。 长大以后,顾及太多人的感受,原来是这么辛苦。就算这一次,她还是那样以为,她才是被捉姦在床的那个。油门开到最大,拐个弯便到了海边的那条最美的路,身后的警察一直举着喇叭叫她停下来,但她越来越快,她不想被捉到,她不想看见,她不想离开李觅。 也许,她只不过在自欺欺人。 一个油门没控制住,她冲破了海边的护栏,安全气囊一瞬间膨胀…… 市人民医院。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位一瘸一拐的女子,他们冲到了医院住院部,男子努力平缓因快跑而急促的唿吸,抓着一个护士小姐便问:“方糖,在哪里?” “先生您别急,我先找找。”护士小姐从桌前翻开一本册子,“啊,找到了,她现在在icu抢救呢。请问您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先生,她是我妻子,您能带我去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拦住她,或许就不会……” 身旁的陈蔚听到这一句,突然低了低头,扣着手,见李觅十分慌张,她安慰道:“李总,别怕,她会没事的。” “先生,您跟我来,抢救还在进行,您还要等四个小时,需要我们为您订餐吗?” “不用了谢谢。”李觅一口气跑到转角楼梯,爬上去到了icu外面等着,他真准备冲破那道门,却被护士拦住了。 “李总,您不必自责。”陈蔚用手抓住李觅的胳膊说。 李觅抱头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眼神空虚,他回顾着道:“几个小时前我在家楼梯遇到了她,因为怕她误会,所以没来得及解释,便……我想是我,是我的错,她才……” “李总,您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是陈蔚我的错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陈蔚抹着两行泪转头跑出的医院,如果说这是生气,不如说这是害怕,她的愧疚藏于心中,害怕几个小时候推出来的那位,她无法承受那种场景。 icu病房外只有李觅一个人静静坐着,他回忆着这么多年为方糖做过的事,寥寥无几,每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了解方糖的需求。 他自顾自抽着自己的嘴巴。 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他就这样抽了自己一个小时,他的眼泪最终都哭完了。 “李总,你别这样。” 是陈蔚,提着一些打包的饭菜站在李觅面前,他以为她已经走了,此时,见到个熟悉的人,李觅突然站起来,抱住了她,泣不成声。 “李总,我放下东西。”陈蔚想这样说,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就这样木然地被拥抱着,一动不动,李觅哭了十分钟,最终是护士打断了这一切。 “您好,您好。” “啊,护士小姐,您说,我…”李觅泪眼模煳,破位尴尬。 陈蔚放下饭菜,迅速扭了扭身子,将斜挎包甩到前面来,拉开拉链,扯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了李觅。 她做得很好,在李觅最无助的时候不卑不亢地陪伴,似乎,她不应该让自己去想别的。 今天她在李觅家看到了方糖的照片,她五官很精緻,气质芬芳,一张鹅蛋脸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陈蔚自知和她差得很远。 “病人需要做开颅手术,家属签个字。” “什么?开颅手术?” “您可以和您的妻子商量一下。”护士看了眼陈蔚,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如果里面的是男人的妻子,那他刚才抱着的这位呢? 陈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她从未奢求过这种称唿,不过,好像被这样称唿的感觉也不错。 她内心在偷笑,却又看了看李觅痛心疾首的女模样,便收了心。 “李总,你快点决定吧,耽误不得。” “哦?”护士愣了愣,原来称唿错了,恐怕里面的才是。 李觅在家属签名上写了“夫妻”之后,护士点了点头,害羞地离开了,一边走着,一边摇摇头。 “开颅手术是有风险的,陈蔚我去打个电话。”李觅擦了擦眼泪走到icu正对着的门口,开了门,便是消防通道,这一扇厚重的门自动关上,发出“嘭”地一声响动,仿佛也关掉了他所有的恐慌,人在最坏的情况,往往表现得最为冷静,不是因为他们不够担心,而是,不知所措。 “喂,妈,我是李觅,方糖她……她在医院,您能来连城吗?她病了,不要紧不要紧,只是医院需要人照顾,而天然还要上学,我现在找了同事帮忙照顾,现在我要去接孩子放学……嗯,我给您买票,您收拾下,应该是今天晚上的火车。” 李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挂了电话便喘不上气了,他一直冒冷汗,看看腕錶,已经时四点了,天然的幼儿园四点半放学,他要赶紧去接孩子。 他开了那扇门,长舒一口气,喉咙一紧。 快步走上icu房门口,和陈蔚嘱託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幼儿园接我儿子。” “好,李总,你去吧,放心吧,有事情我给你打电话。”陈蔚站起身,李觅转头就走了,她还想说,饭都凉了。
第69页 她望着李觅远去的背影,不知说什么好,一只手悬在半空,仿佛想要再和他说一句就好。 李觅如今的情绪不太适合开车,他冲到医院门口只交了个的士,报了地址,他垂头丧气地坐在的士后排,司机感觉空气十分安静,就开了交通广播。 “今日,海边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女子驾车险些坠海……” “您能让我静一静么?”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李觅一脸颓然的表情,只好关了,但他并不知道这名乘客为何烦恼,只说:“人活着,开心最重要了。” 李觅听不进去,是啊,开心最重要了,自从开了事务所,就忙到没时间去和方糖沟通,她真的快了吗?在方糖出事前,他们在楼梯撞见的时候,方糖仿佛欲言又止,她为什么开始不想和他说话了呢? 夫妻之间如果没有好好问过对方需要什么,那么是不是就是不称职? 李觅为了工作,要各种应酬,还要顾及公司员工的情绪,照顾了周围的一众人,却忽略了妻子。 他记得,方糖和他第一次分手就是偷偷跑掉的,但为什么分手,方糖却始终没有言明,按照江米所说,李觅对周围的人太好了,甚至女人。 也许,方糖不快乐,都是因为自己。他恨自己。 “小伙子,到了,35块钱,您微信付我就好了。” 李觅这才缓过来,掏出手机,付过之后便下了车,他倒是很少来接孩子,如果方糖没出事,他可以接上孩子和方糖一起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但是今天,如果孩子问起要怎么回答呢?更何况,难道要把小天然接到icu病房外等着吗?那太残忍了。 “爸爸,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呢?妈妈呢?” “妈妈出差了。” “妈妈又不上班,怎么会出差,你骗我的吧?” 李觅默默天然的头,故作镇定地说:“真的,妈妈要去做一件大事。” “哦,那今晚上我和你睡吗?爸爸。”小天然拉开书包外层拉链,掏出一个棒棒糖,叫李觅给打开,并说:“妈妈给我的棒棒糖,爸爸帮我打开可以吗?” “可以。”李觅很少关心孩子,没想到小天然的表达能力这么强了,接下来他就要又当爸又当妈了,这倒是不难,只是,方糖的事情,要怎么和天然说呢?总不能几个月都不告诉他,甚至,他不知道现在手术情况怎么样了,他只好打电话给江米。 此时,江米正在公司忙着接待客户,他起初没太在意,后来一听方糖出事了,简单应付了下就叫工程师直接和客户对接了。 第38章 为你忘记全世界 江米此前刷微博就看到一则本市交通事故,他万万没想到出事的是李觅的妻子,方糖。自大学以来,江米可是看着李觅和她开始的,也见证了他们的分开、误会、寻找和重聚,如今还要见证如此残忍的事吗? 江米随口骂了一句:“fuck。” 他风尘僕僕地走过一个个格子间,听到这个fuck的员工面面相觑,顿时间整间事务所传开了,老大也会骂人? 江米今天开的车是最新款保时捷,他一个油门窜到马路,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小天然的幼儿园。此时,李觅正和小天然在附近的kfc用餐,小天然正啃着鸡骨头,便看到门口走进来的江米,他头型都吹乱了,小天然指着门口喊着:“爸爸,你看,这是江叔叔。” 李觅心中轻松了一些,江米是除了方糖之外,李觅的第二大精神支柱,可谓不话不谈,而良性的沟通是可以减压的,只是这许多年,不知李觅体验的对不对,江米似乎对他有些许失望,也许是江米知道李觅与异性之间的太多事,亦或是江米和宋琪有过一夜情之后,宋琪对李觅却念念不忘的关系,更或者是一向公私分明的江米,眼见着李觅和陈蔚走得越来越近,再或者,江米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要注重方糖的感觉。 如今的他们,不再能够展开大学时期那般纯粹的倾诉了,因为李觅知道他不仅让方糖失望了,也让一直陪着他一路走来的江米看低了许多。 李觅如鲠在喉,瞬间泪目,红着眼睛缓缓转过头,等待着江米的审判。不知道江米这一次会如何骂他,也好,骂完了,他也就没那么自责了。 他想过千百种被怪罪的方式,却没想到江米给他的是一个拥抱,对,他没有拳脚相加,更没有噼头盖脸地用唾沫淹死他。 后来江米说,如果不是小天然那般高兴地叫他“江叔叔”,他真的会把他揍趴下求饶为止。 “江米,今晚,小天然交给你,好吗?”李觅趴在江米的肩膀上小声说。 “放心吧。”江米拍拍李觅的后背安慰道,又朝着正在吃鸡翅的小天然挤了个眉眼。 对于一位没有孩子的单身汉而言,带小孩度过漫漫长夜实在是不知所措,他便和李觅取经,问他:“小天然喜欢什么?晚上睡觉会不会尿床?” 李觅张着嘴巴答不出来,如此简单而日常的两个问题,他答不出,这一瞬间,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拨了方糖的电话,江米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老婆”二字,旋即抬起手挂断了,对李觅说:“嘿,在干嘛。” 李觅这才意识到,方糖已经住院了,他至今都无法接受,这不是他粗心,只是他还无法接受,便和小天然叮嘱着:“爸爸今晚加班,你和江叔叔睡好吗?”
第70页 待李觅走了,小天然开始狂哭不止,问着江米道:“江叔叔,是不是我做的不好,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 “别哭别哭。”江米抱起他,走出肯德基,来到商场里的游戏馆带他“放松一下”,奈何小天然依然心事重重,江米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便抱着小天然离开了,如今带着个小孩,自己的车子没有安全座椅,他便拦下了个计程车,回到江家别墅。 管家一看是少爷回来了看,激动不已,进去和江老爷欢喜地报备,江老爷唉声嘆气道:“这混小子还知道回家。” “只是,少爷,抱着个孩子……”管家躬着身子道。 “这小子在外面都有孩子了?不过倒是我江家的骨肉,我忍着便是。”江老爷放下报纸,背对着门口站着,等着半年回来一次的儿子进门,如果不是听说有了孩子,他可是要上楼撒个微风,教训他一通。 “老刘,快,接着,累死我了,这孩子路上睡着了,孩子就交给你们了啊,我还有事。”江米说完就要走。 “站住!”江老爷转过身,继续道:“这孩子哪来的?你都在外面有孩子了?我说的嘛,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怎么孩子的妈妈呢?” “爸,这不是我孩子,这是李觅的儿子。” “李觅?他也没谈恋爱啊,你蒙谁呢?”老爷拿起拐杖准备揍他,不料声音太大,小天然突然惊醒,放声大哭,一直嚷着要找妈妈。 “李妈,还是你哄她吧,你怎么说也是个女的,比我一男的强。” “放肆,你这就要出去了?” “我实在是不会哄孩子!我不想住在这里,可是李觅家出事了,哎,本来不想和你们说的,说一次我闹心一次。”江米拉着父亲到了书房,说明了原委,老爷子半信半疑地说:“是不是你儿子我不追究了,只是你不能走,孩子你自己管,反正公司是你开的,你明天也别上班了,在家给我照顾孩子。” “哪有这样的?”看着父亲摔门而出,江米抱怨不止。 凌晨三点,江米准备偷偷熘出去,却不料父亲在前厅等着呢,拿着拐杖把他哄回去了,老爷子只是想找个理由留住儿子,多陪陪他罢了,奈何这小子一向忤逆。 李觅回到icu病房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陈蔚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李觅轻轻走过去,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身上,陈蔚加装继续睡,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李总。 李觅穿着白衬衫,咋icu病房外踱来踱去,双手合十,祈祷着手术一定要顺利,一个小时之后icu手术室开了门,方糖被推了出来,裹了,满头的纱布。 他跟在旁边一直到了病房。 医生把他拉出病房,说:“车祸致使方糖的脑干、肺部、胸部多处受到挫伤,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失忆。” “什么?失忆?”李觅缓缓蹲坐在地上,却始终哭不出来。 “恩,还要住院几个月,慢慢调理,不要刺激她,出院后可以带她去以前记忆深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恢復。” 见医生走了,陈蔚这时候才好假装醒了,从不远处跑过来,把李觅扶起来,她刚刚也问过医生,知道方糖会失忆的事情,心中惴惴不安,她忏悔着,恐怕自己也是行兇者吧。 第39章 你昏迷的那些天 这是一间单人重症监护病房,陈蔚将李觅扶进去,并关上门。 满屋的药水味让李觅更加不能清醒,满眼的白色渲染了这一切的不幸,他连忙跑到方糖的床边看着面目全非的她,氧气面罩扣在她的嘴巴上,心电图检测仪在床边一跳一跳。 他伸出手,抚摸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颊,双眼皮浮肿了许多,此时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跌落。 李觅激动不已,突然站起来,双抓紧方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停问:“你醒了吗?你能听见吗?是我的错,如果我拦住你,或者不会这样……” 此时,护士推门而入,打断了李觅道:“家属不要大声喧譁,她如今可是重症监护,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可以说是每个环节都很重要,你这一叫不要紧,别看病人睡着的,她的意识还是有的,吵死了。” 他坐下来,陈蔚也走上来,拉住李觅道:“李总,她会没事的,别担心了。” 陈蔚准备打一壶热水去,抬起水壶才被李觅叫住了。 李觅看了眼她,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深唿一口气道:“陈蔚,你回去吧,今天上午我们去工地测量过的,你要赶紧形成一个设计方案,起码明天要把测量结果尽快给设计部,今晚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如今,我妻子住院,近期,我都要在这守着,公司的事情,麻烦你了。” 陈蔚放下水壶,走近李觅,关切地问道:“李总,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在这可以搭把手的。” “你不上班了吗?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觅甩着手叫她回去,一方面,真的是因为工作太忙,另一方面,如果方糖醒了,那更没办法交代了,如今虽说是昏睡着,但万一能听见呢,虽说可能会失忆,但是,李觅希望她能记得,哪怕是关于误会和不快乐的事情。
第71页 李觅在心底说:“方糖,你总要和我沟通啊,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去想去撑呢?我是你的老公啊。” 此时仿佛江米正坐在旁边,拍拍李觅的肩膀说:“你也知道你是他老公?” 李觅继续搓了搓脸,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因为江米平时就是这么愤然地批评过他。 是护士的声音打破了所有假想—— “不是叫你们不要讲话吗?房间就一个人就好了,你回去吧。”护士白了一眼陈蔚,陈蔚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她观察了下点滴滴落的速度,给方糖的手背调了个方向,点滴这才顺畅了许多。 “你看着点,这个是埋的针,如果发现滴不进去,要转个方向知道吗?别乱来,不行就按铃,快打完了也要叫我,别睡着了。” 这护士像没事人一样说了一通便走了,剩下李觅在空荡荡的重症监护室,他严格尊重护士医嘱,待四组点滴打完了才控制不住地睡着了。 早上八点医生查房。 门从外面退进来,李觅趴在方糖的病床边睡得深沉,此时他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轮又一轮,却都没有叫醒他。 主治医生郝医生身形微胖,戴着一副近视镜,髮际线靠后,但面部皮肤看起来也就和李觅年纪相仿。他上前拍拍李觅,身后两名小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等着郝医生问诊。 “起来了,你手机都响了很久,快接一下,吵到病人了。”郝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他:“不好意思,让一让,我看看病人。” 李觅站起来,在一旁看着,方糖面色苍白之内有各种淤青,头部数十层的白纱,左手埋的针头有些回血,一身不干不净的病服让她褪色了不少。 李觅昨晚睡得不好,如今神经衰弱,他在一旁问:“医生,她多久能醒来?” 医生回了句:“看运气吧。” 李觅紧张道:“不用吃东西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有……” 他有很多话要问,但医生倒是冷静打断道:“这一周都醒不来,不用吃,注射了营养液了,没问题的,家属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护士每隔一个小时也会来观察的。” 此时电话铃又响了。 李觅漫不经心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岳母”,拍拍额头,“哎呀,给忘了。” 昨天岳母坐了一晚上的软卧来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到车站了。 他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接了电话,岳母果然火起来了,一通说见不到人。 “妈,哎呀我忘了,我在医院呢,我这就叫人去接你,你在出站口等十几分钟。” 挂了电话,李觅根据记忆输入11位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江米,此时,他正带着小天然在江家别墅里面玩机器人,这些机器人都是江米小时候的。 “喂,还有个事儿,你能脱身吗?” “干嘛?”江米走向门口,怕小天然听到不该听的。 “昨天方糖出事,我叫我岳母来连城了,我和她说了方糖病了,我在医院,你去帮我接下。哦对了,现在公司案子紧,你今天没去公司吧?” 江米突然间声音很大:“去什么啊。" 那头心情低沉的李觅没接话,江米见着这话可能有些甩锅的成分,想着如今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方糖,只好清了清嗓子,说:“放心吧,公司的事情已经叫老梁去跟了,我爸叫我在家带孩子,我把天然带来我爸家了,本想着家里有保姆,能搭把手,我好去上班。没想到江老爷非说这孩子是我的,叫我负责到底,不准我走,我正在带孩子呢,你家孩子还真的是挺扯,他已经把我小时候的奥特曼拆分家了……呵呵呵。” 李觅听到这呵呵呵呵就有些尴尬,回答道:“江米,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没事的。对了你把天然放在你家,叫保姆看下,然后你去车站接我岳母。” “行,方糖怎么样了?”江米捂着嘴巴小声问。 “还没醒呢,你等下直接把岳母接到我家吧,你那有我家的钥匙吧,方糖的事情你先别说。” “那要问起来怎么说?说实情?”江米一愣,不过这倒是像李觅甩手掌柜的作风。 “就说问题不大吧,叫她休息一两天再来,你看实际情况帮我决定吧。”如今一盘散沙,他需要江米帮着分担。 江米挂了电话,带着小天然下楼,来到江老爷门外敲门。 “爸,我要出去一趟,你带他。” “回来,干嘛去。” “接他姥姥。” 孩子一听,乐得开花,拍手跳得老高:“姥姥要来了吗?太好了,我也要去。” 江米抱起他,揪了下他的耳朵,想都没想便说:“嘿,你这小子昨晚上也不找妈妈,今天又知道找姥姥了。” 江爸爸听着“妈妈”这个词,连忙打岔过来抱天然,天然扭着头,不跟他。 “你去吧,孩子交给我我有办法。” 小天然哭了半个钟,最后江爸爸给他了笔墨纸砚,他开始画画,这才不哭了。 江米打车到了连城火车站,根据李觅的开始锁定方妈妈的位置,但转角一看,只有方妈妈一个人,一看就是把人都等光了。
第72页 江米一深蓝色运动服,小跑上去,堆着笑打招唿:“方阿姨,我是江米。” “我记得你,李觅呢?” “他有事情叫我来接你,阿姨一定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 江米拖着行李箱在门口打车。 他思量着,既然李觅说了他要帮着分担,那就自作主张把方妈妈接到江家别墅了,江家下人多,总会有人照顾,也会有个说话的人分散注意力。 更何况如今她老人家还不清楚方糖的伤势,只怕知道了会抑郁难过,正好小天然在江家,也能解解闷。 再不济江老爷总不能怠慢客人吧,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到时候江米的好日子也来了,父亲的焦点也不在他了。 “阿姨,我带你去我家吧,李觅和方糖现在都不在家,小天然也在我家。” 方妈妈迟疑了两秒钟,她回想着李觅电话里说的,方糖病了,住院了。 江米也看出来她的疑问,正准备找了个理由搪塞的时候,方妈妈说:“好“。 她自然是好奇女儿去了哪里,但也没好意思问。 江米将方妈妈安顿在了后排,为她繫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自己坐在了计程车的副驾驶,报了地址之后,司机踩着油迅速离开了火车站。 一路上,方妈妈也没听到江米说方糖的病情,她只能是乱猜,一般情况下,头疼脑热住院没什么避讳的,如果不说,那必定是除了大乱子。 女儿会出了什么事呢?她有些不禁想问,却碍于这是计程车便把话咽了回去。 连城大马路上,两边都是种植的法国梧桐,干净整洁,还能乘凉,随着车窗外景色的切换,车子从繁华地带开到了海边,她正看见,十几个工人正在海边修葺护栏,奈何车子开的飞快,她转身巴望着身后的车窗,却已然是看不清了。 她回过头,坐定,用手按了按胸口,顺了顺气,从包里面拿出速效救心丸,服了一颗。 江米一路上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方阿姨的情况,如今看来她老人家确实是在胡思乱想阶段。 按说,照顾方糖找个护工也是可以的,但是这种事,万一出了乱子,总不能瞒着老人家。 第40章 我的记忆没有你 这一路上,各怀心事,方妈妈一路上都惦记,如果女儿真的有什么不幸,怎么和方爸爸交代呢,她把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 车子很快驶入江家别墅,方妈妈远远看见前面的草坪上,外孙李天然在草坪上和一位老者踢足球,但此处又不是自己家,她多少拘谨着,没敢喊出声,只是小幅度地挥挥手,希望小天然能够看见她,但他没有。 江米从后备箱拿下方妈妈的行李,刚刚站定,也看见了这一幕。 “爸?”一向不露喜色的江爸爸在干嘛? 踢球也就算了,就当是夕阳红娱乐活动,但是和一个小毛孩子玩得如此开心,这到让江米怀念自己儿时,江爸爸和他一起踢球的情景,如果拉拢这父子关系,说不定,生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自己倒并未找到合适的,不如认小天然做干儿子,这样这段时间,江老爷恐怕可以做免费的保姆了,他也好偷偷懒。 “去和老爷说,来客人了。”江米和管家说。 “好。” 江米首先带着方妈妈进了正厅,并叫保姆给安置了一间客房,方妈妈坐在沙发上不时朝外看,问着:“那是你父亲?” “是的,方阿姨,您用茶,我去叫他们回来。”江米说罢就往外走,他有些害怕只有方妈妈和自己两个人,万一她问起方糖,还怎么不知道怎么搪塞。 此时,江米的手机响了。 “江米,叫我岳母来吧,方糖情况不容乐观。” “啊?好,这就去。”江米挂断电话,便匆匆拉着方妈妈出了门,她并未来得及和外孙子亲近,一切都来得紧凑而突然,方糖又一次进了手术室,这一次之后,便是长期性的失忆。 一年后,方糖仍未恢復记忆,根据医生所说,方糖的记忆停留在15岁往前,所以李觅选择来方糖的老家定居,要不然,她会经常问他一件事:“你是谁?为什么我都不认识你?” 这一年,是史上降雪量最大的一年,开往老家的列车像一个被冷冻的箱子一般,在平缓的白色大地上缓缓前行,方糖穿着白色羽绒服,散落着及肩长发,带着白色兔绒帽子和一条红色gi围巾,她一直拉着李天然的手,她至今尚未弄清楚,她是不是穿越来的,因为她确实不记得很多事,只有这一路向北的火车让她倍感熟悉,十个时辰之后,她仿佛置身于记忆的长廊之中,她记得这里。 此时列车报站到站哈尔滨站,方糖家离这里也不远了。李觅说要下去去为她们买一些小馄饨,方糖说好,并带着小天然下了车,虽说连城离方糖的老家并不远,但她对空气的味道却十分敏感,她带着小天然跟在李觅的身后,踩着松软的雪地,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可以与白雪媲美。 时间一点点往前,方糖的记忆也一点点打开,一直到她回到了儿时的家,她才慢慢全部放开。 爸爸妈妈围上来,握着她的手问:“女儿,你记得爸爸妈妈吗?” 方糖乖巧地点点头,毕竟她可以记住15岁以前的事情,她笑了笑,说:“妈,我放寒假了。”
第73页 “方糖,你记得我吗?”李觅想要试一试,毕竟他们是在16岁认识的,超出了医生所说的15岁记忆,如果再晚那么一点点呢?他心存侥倖。 方糖摇摇头,直说:“你是哪个班的?来我家干嘛?” “李觅,你们认识得太晚了。”此时郑易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鲅鱼馅饺子,放在了桌上,乐着说:“我和她可是差一个月15岁认识的。 “你现在还想?”李觅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他一躲闪,直说:“怎么?要不然试一试?看你和我谁能赢?”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李觅去开门,一个熟悉的女子,是宋琪:“方糖,终于见到你了。” 宋琪是方糖记住的最深的同学,她紧紧抱着她说:“宋琪,好久不见,你这几年去哪了?” 小天然没有看懂这一切,拉住方糖的手说:“妈妈,他们是谁?” 方糖摸摸他的头,嘴边漾着笑:“妈,这是谁家的孩子?真可爱。” 小天然吓得跑到了姥姥怀里,这一年,他长大了不少,却觉得妈妈怪怪的,只听爸爸说,妈妈失忆了,难道不记得自己了吗?他有些伤心,躲在姥姥怀里哭。 “好了吃饭吧。”方爸爸清了清嗓子,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吃饭。 多年后,白色别墅,盛夏时节,这是方糖失忆后,丈夫李觅带她来到这里的第33次,这一次她开始记起一些碎片性的东西。 在别墅二楼一间密闭治疗室,方糖穿着米白色针织衫,中分波浪长发,神情恍惚,她坐在一张圆桌旁,沉默不语,五分钟后,她突然和穿着西装的男士说:“我记得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那时我没有男朋友,我怀孕了,我想要打胎。” 她又说:“好像那是我第一次来到那个城市,我离开了一位我深爱的渣男。” 她抓紧李觅,突然露出单纯笑容道:“还好我从未认识过你,否则,我可能会爱上你。” 李觅潸然泪下,喉咙干涩难耐,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光可以重来,就算她生性多疑,他也会给她满满的安全感,一起抵抗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