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不坏:妖君父皇不要跑》 短命鬼王妃 “啊!” 锐亲王府里,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子夜,凄厉而痛苦,闻者惊心。 “快着点啊!王妃就要临盆了。” 一绿衣丫鬟急匆匆地催促着身边几人,高高肿起的清秀小脸皱成一团,焦急得很。 “小贱蹄子,你乱叫什么?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失宠的贱人,要不是我们月妃娘娘心善,就由得她在地牢里自生自灭。” 说话的也就是个丫鬟装扮,只是那衣服料子就好太多了,双环鬓上的珠花也是镶金嵌银,也怪不得气焰如此嚣张。 “要不是王妃,月妃娘娘哪有机会进王府……”绿衣丫鬟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紫珠姐姐,既然月妃娘娘开恩,你就让稳婆快着些吧,要是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再害了肚子里的孩子,那姐姐就该受罚了。” 叫紫珠的嚣张丫头果然吓住了,发泄似的踢了绿衣丫鬟一脚,才说:“那也只能怪你乌鸦嘴!怪你家王妃短命!没听王爷说吗?真要有事,那也是保小不保大。” 绿衣丫鬟眼神一暗,低头不再搭话了。 “呵呵,王爷根本不打算管那女人死活,等孩子生下来,那就直接过继给我们月妃娘娘了,至于那个女人,只能在地牢里等死!” “别说了!王妃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采盈眼里噙着泪,冲紫珠大喊。 紫珠却笑了,嘲讽地说:“地牢潮湿阴冷,正常人待着都受不了,生完孩子的人能活着?” “等王妃诞下麟儿,王爷一定会善待她,接她回去的。”采盈咬唇说道,声音小得很,明显是不自信。 果然,那紫珠笑得越发嚣张了,“哼,等她生了孩子,就更加没用了,王爷还要她做什么?要怪就怪她生得丑,还巴巴的爱慕王爷,心肠歹毒害我们月妃娘娘!” “你胡说,王妃根本就没有害月妃,我亲眼看到是她自己摔倒陷害王妃,别以为你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人知道了,月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怀孕……唔!” 那紫珠一把捂住采盈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再胡说八道,等会子就一并下地狱去陪你那个短命鬼王妃!” 采盈泪珠子滚落,屈辱的点点头,待紫珠松开她的嘴,倒真的乖乖噤声了。 她原本是从宫里出来的侍女,这些侯门的勾心斗角,她懂。 地牢就在眼前了,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听得人心惊。 地牢阴冷潮湿,寒气逼人,听着女人痛苦的呻吟,叫人毛骨悚然。 女人躺在一块铺着层稻草的石床上,原本华丽的衣裙早失了色彩,现在又汗湿了,狼狈的贴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湿漉漉的黑发凌乱的散在石床上,脸颊也粘着几缕,衬着右眼周青紫色的图腾,看来如同鬼魅。 此时,她正因剧烈的疼痛,死死地抠抓着身下的石板,指头破裂了,妖冶的鲜血就染了那些带着霉味的稻草。 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她那个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大肚子。 是的,奇大的肚子! 孩子又缩回去了 “王妃!”采盈扑上去,看着那样凄惨的容颜,却又吓得后退,连忙挥手让稳婆走近,“黄婆婆,快救救王妃,她看起来好难受!” “奇了,真是奇了,老身接生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黄婆婆没看女人的脸,摸了摸那个圆滚滚的肚子。 那女人猛然颤抖了一下,像是这才意识到有人,一把抓住王婆婆干瘦如橘皮似的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用喊得沙哑的声音,说:“救救我的孩子……” 黄婆婆看到女人的脸,身子也战栗了。 好生吓人的一张脸。 见她发愣,采盈忙道:“婆婆,你别愣着啊,快救人啊。” “好……好!”黄婆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对跟来的丫鬟道,“快把热水端过来。” 花云裳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挣扎,任由王婆婆扳开她的腿,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用力”。 她痛得龇牙咧嘴,却在看到紫珠的时候眼睛一亮,满怀希冀的问道:“是王爷让你来的吗?” 大晚上的不能睡觉,得这么个苦差事,还要在地牢这种地方沾一身的晦气,紫珠心里不快,嘴上也狠毒得很,“不是王爷,是我们月妃娘娘,她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花云裳喃喃地说:“姐姐要……我的孩子?” 采盈瞪了紫珠一眼,安慰道:“王妃,你别听她胡说。” “我胡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太傅府嫡女又怎么样,太傅大人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你拿什么跟我们月妃娘娘相比,要不是娘娘仁慈,还不稀得要你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个丑八怪来……” 紫珠越说越来劲,花云裳的脸也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冒出来,连呻吟都忘记了! “姑娘快别说了,再说下去王妃娘娘怕是撑不住了!”稳婆把着女人两个膝盖,看着她越来越使不上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紫珠怒斥道。 虽然表情还是凶悍得很,但她还是收敛些了,毕竟这孩子是月妃娘娘要的,若是真死在肚子里,那还不扒了她一层皮? “好痛……我不要生了!” “王妃娘娘,快别说丧气话。”稳婆也急得满头大汗,这么久依然没见到孩子出来,再这么下去,羊水都快流干了! “这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不来?” 花云裳突然开始挣扎,拼了命的蹬腿,稳婆上了年纪,一个不察竟被她蹬倒在地,揉着腰杆直叫唤。 “哎哟,真是造孽啊,王妃娘娘,你可别折腾了,孩子再出不来,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花云裳顿时安静了,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流下泪来,“宝宝,别再折磨娘亲了……好痛……” 稳婆一动,竟然又跌坐了回去,采盈忙过去扶着,“黄婆婆,你怎么样?” “姑娘,老身扭到腰了,起不来,你按我的话去做,快点!” “好。”采盈忙不迭的点头。 开始花云裳还能配合着使力,没几下竟然痛昏了过去。 “这可怎么是好?”采盈慌了。 稳婆忙道:“姑娘,王妃娘娘这胎儿只怕有些大,你快拿棍子轻轻碾,再耽搁下去,孩子非得憋死!” “我……我不敢。”采盈看了看那根手臂粗的木棍,又看了看花云裳的大肚子,不敢动手。 “姑娘,不能再拖了!” 紫珠看着采盈那浑身战栗的样子,突然夺过她手中的棍子,推开她,道:“真是没出息,我来!” 采盈被推得一个踉跄,刚站稳就看见紫珠拿着棍子用力的在花云裳肚子上碾动,吓得花容失色,慌忙的过去夺棍子。 “紫珠,使不得啊,这么做要出人命的!” “反正她也是个将死之人,孩子生下来才是对的,你看,这不是出来了一点吗?”紫珠笑着,手下更用力了。 采盈低头一看,果然见双腿间有“东西”冒出来,只是那东西也不像是孩子啊。 “这……这是什么?”她结结巴巴的说,“王妃她生了个什么东西?”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怪模怪样的,你一惊一乍什么啊!”紫珠抹了把额上了汗水,不悦的说。 “紫珠,痛……” 花云裳突然唤了她一声,紫珠手一抖,棍子从手上滑落,重重的砸在她的肚子上。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花云裳眼珠翻白,慌乱中死死抓住紫珠的手,失魂儿了似的直喊:“王爷……我要见王爷……” 紫珠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腕上被花云裳抓破了皮,痛得很。 厌恶的甩开她的手,紫珠尖酸的说:“你看你这个鬼样子,王爷才不会见你,待你把孩子生下来,就在这里等死吧!” “啊!这孩子怎么又缩回去了!”采盈惊奇又惊慌,“紫珠姐姐,你快别刺激王妃了!” “什么?生出来的孩子还能缩回去?” 扔到乱葬岗 紫珠也诧异得很,蹲下身和采盈挨着看,连地上的稳婆也觉得稀奇,几个随行的的丫鬟都围了过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床上的女人面露绝望,目光呆滞的盯着地牢顶上的侍婢,突然戚戚然笑了,不会来了,他不会来了……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你爹爹不要你了,你生下来娘亲也保护不了你,那么,还不如随娘亲一道去了。 夜煜,来生莫叫我再遇到你…… “王妃娘娘咽气了!”一个眼尖的丫头指着花云裳尖叫道。 “王妃!”采盈忙站起来,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就僵住了,“没气儿了!” “死了?”紫珠慌忙的退后几步,直呼晦气。 花云裳死了,采盈难过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其实她死了倒也解脱了……而她,也可以找个新主子,不至于为了她的小恩惠而受尽冷眼。 地牢里乱了,十来个丫鬟全都惊慌失措,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侍卫们恭敬的声音:“见过王爷。” 王爷来了? 紫珠和采盈对视一眼,齐齐跪地。 “出什么事了?”冷冷的一声低吼,和着稳健的步伐,一袭暗红色华丽蟒袍的夜煜缓步走来。 俊美的容颜带着丝不近人情的刻薄,狭长的一双凤眼,在看到石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怀里抱着个裹在大红披风里的女人,那张脸娇媚可人,发上没有过多的发饰,仅三支斜插的玉簪,优雅而不失华贵。 毫无疑问,那人就是正得宠的月妃娘娘,花云月。 “回王爷的话,王妃她过世了。”紫珠战战兢兢的说。 “是吗?”夜煜冷冷的扫了眼石床,眸中暗流涌动,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还是可惜花云裳? 花云月最善于察言观色,见他的失望,有些吃惊,明明心里痛快极了,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抹起了眼泪。 花家已经只剩下个空架子,什么实权都没有了,父亲眼看着就要被革职,她得想办法留住这男人的心,否则,只怕下场比花云裳更惨! “都说女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的,原先臣妾还不信,如今见妹妹这么去了,才晓得此言不假……” “月儿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个妹妹吗?”夜煜轻佻的勾起花云月的下巴,邪笑道,“如今她死了,你该高兴才是。” “王爷,妾身怎么会不喜欢妹妹,虽然她与妾身不是一母同胞,但血浓于水,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妾身也为她难过。” 他笑意更浓,残忍地说:“月儿真的为她难过了?那可如何是好,本王只怕要让你更难过了。” 花云月心头一颤,低低的唤道:“王爷……” 夜煜甩开她的下巴,转身大步走出地牢,冷冰冰的话如同来自地狱,他说,“把花云裳扔到乱葬岗,今夜帮她接生的人,全都发卖出去。” 花云月松了口气,莲步轻移,以弱柳扶风之姿,缓缓地走出地牢。 身后,是紫珠声嘶力竭的叫喊,她在叫她,在求她,可花云月的步伐却稳得很,面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很快,地牢里恢复了平静,除了那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沾染的新鲜血迹,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里刚刚上演了怎样精彩的一幕。 一个人的生死,好多人的命运,都在方才短短的瞬间里,改写。 子夜,锐亲王府是死一般的沉寂,而城郊的乱葬岗,却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惊飞了等待腐肉的乌鸦。 这是谁的种 迟早早是被痛醒的。 当时她就想,终于,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连呼吸都会痛了。 以她浅薄的认知和贫乏的词汇,她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比牙疼更“磨人”,比心痛更“凄美”,比痛经更“**”…… 当她想起老头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专家用最痛等级来剖析的分娩之痛时,她已经看到了那个大得出奇的肚子。 这是她的肚子? 迟早早惊奇的瞪大眼,连疼痛都快忘记了,抬手一拍,手感跟拍西瓜是一样一样的,不过…… “嗷!” 好痛! 尖叫了一声,她声嘶力竭的长啸:“哇,这是谁的种?” 顿了顿,又是歇斯底里的咆哮:“靠!这是谁的肚子?”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随遇而安的好孩子,也就纠结抱怨了几句,就认命了。 于是,在月黑风高的某夜,怪石嶙峋白骨森森的乱葬岗,出现了一位坚强而伟大的母亲,正拼了命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终于,疼痛不那么剧烈了,虽然没听到哭声,但云裳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低下头一看,怔住了。 她家老头是个医生,一个对解剖有着狂热兴趣的变态医生,所以就算是生了个血呼啦吃的死婴,她也绝对不会害怕。 可是,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这颗圆润饱满色泽艳丽的……蛋!是几个意思啊? 好大一颗蓝色的蛋,比她见过的鸡蛋鸭蛋鹅蛋都要大,个头直逼博物馆的巨型恐龙蛋化石! 还没来得及感慨,肚子又开始痛了,然后她就听到有人在说话,不,在这个连鬼影都不见半条的地方,说话的只能是她,或者,地上那颗幽蓝色的蛋。 它说:“女人,你辛苦了,被选作王的新娘,你应该感到荣幸,生下我更是你三生有幸,看来你祖上是积德了。” 甜甜软软的小奶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祖上积了德,还能生出个会说话的蛋? 迟早早两眼一翻,却愣是没晕过去,目光呆滞的盯着她依旧鼓鼓囊囊的肚皮,还有那颗在地上跳动着,看起来还很漂亮的蛋,终于完全接受了这个玄幻的世界。 她只是在圣诞节晚上多吃了两个画着胖娃娃的咸鸭蛋,真的没想要生两个蛋! 没错,是两个,因为那个傲气十足的蛋,正用那恩赐一般的语气,告诉她说: “女人,看在我小妹的份上,我就帮你接生吧。” 女人,你想逃 迟早早眨眨眼,猛地咽了口唾沫,自我催眠道,这是梦,这是梦…… 那张本属于花云裳的苍白容颜,右眼周的印记变成了浅红色。 当她的第二个蛋宝宝粉嫩嫩的诞生时,那红色印记也消失了。 好一张倾世容颜,无奈没人看见。 脸上的变化迟早早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她看着相亲相爱的两颗漂亮的蛋,脑中就闪过一个鲜红的大字——逃! 顾不得刚生完蛋身子发虚双腿发软,迟早早深呼吸,一股碌爬起来,对两个蛋宝宝笑了笑,然后拔腿就跑。 “娘亲!” 好可爱的女娃声音,甜得跟她最爱的提拉米苏似的……迟早早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乱石枯叶间,疼得龇牙咧嘴。 她还没爬起来,那颗粉红色拥有天籁之音的蛋,就用很可爱的节奏滚到了她面前。 “娘亲,宝宝要抱抱!” 迟早早瞬间就母爱泛滥了,从小就缺乏母爱的娃,对娘亲这等虽古老却温暖的字眼分外敏感。 她仿佛是看到了被自己吃掉的咸鸭蛋上粉嫩可爱的女童娃娃,正挥舞着嫩生生的小胳膊,要她抱抱! “幼稚!” 傲慢的小奶声幽幽地响起来,迟早早背后升起了森森的寒气,慌忙的收回手,在地上蹬着腿飞快的往后退出好远,爬起来,继续跑! 天啊,她险些被一颗蛋给“色/诱”了! 顾不得身后两个会说话的怪胎,她恨不得生出对翅膀来,狠狠地甩掉他们。 然而事与愿违,她没生出翅膀,两个蛋却扑扇着可爱的小翅膀追上来了。 “女人,你想逃?” “娘亲,你不要宝宝吗?” 蓝色的蛋是个狂妄自大的男宝宝,粉色的蛋是个可爱甜美的女宝宝……迟早早想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是男是女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可是怪胎,是妖精啊! 迟早早一直都知道,人的潜能是无穷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跑得太快也可以飞起来! 惯性?真空?牛顿定律? 无数杂乱无章的物理定义在她脑子里绕着圈儿,无奈老师眼中不学无术老头眼里不务正业的小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人类数千年来的梦想,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让她给实现了,还不借助任何辅助工具! 她真伟大! 洋洋得意加上正飘飘然的女人,在看到肩膀上一边一个蛋的时候,立即拿出曾经长跑冠军的风姿,在黑兀兀的夜空中横冲直撞。 正当她想着会不会撞到飞机热气球的时候,猛然间还真看见前方有不明飞行物,所谓好奇心杀死猫,迟早早一直自诩属相是猫儿,求知欲可见一斑。 “那个是……轿子?”她呆呆的问。 “轿子?”粉色蛋宝宝好奇的重复着她的话。 “轿子怎么没人抬啊?”她摸着下巴,惊奇地问,“轿子怎么在天上飞啊?” “会飞很奇怪吗?” 蓝色蛋宝宝炫耀似的抖了抖小翅膀,分明就是一颗没有表情的蛋,迟早早看着就觉得他很得意,在鄙视她! 人?妖?人妖? 迟早早想反驳,但又觉得跟个刚出生的小屁孩斤斤计较,实在有损她尊老爱幼的好品德,可转念一想,被一个刚出生的小屁孩看不起,好像就是面子问题了。 “娘亲,要撞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家伙上一堂思想教育课,忽听得粉蛋宝宝的惊呼,她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轿子,下意识的破口大骂:“喂,会不会开车啊,没红灯你乱停什么啊?” 她以前也会开车,不过那驾照是她贿赂教练得来的,所以开车上路时不时的就会跟人发生点“小摩擦”。 她真的只是顺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所以当她一头扎进轿子里,并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时,顿时警铃大作。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忘了空中没有红灯,而且你这坐骑也没有刹车……” 她噤声了,和理亏无关,而是,她色迷心窍了。 轿子里坐着的,正被她撞个满怀的,是个美得让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她,也心花怒放心潮澎湃的绝世美男。 她从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漫画中才会有的绝色。 银发她见过,除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之外就是漂得头皮都白了的不良少年,像这种柔顺有光泽美得如梦似幻的及腰长发,她也见过,在梦里。 紫眸她见过,除了魔幻剧中的后期制作之外就是各式各样的美瞳,像这种澄澈如水晶深邃如冰泉仿佛能净化灵魂的眸,她也见过,在梦里。 她一直觉得,男人的鼻子不一定要很高,但一定要够挺,男人的嘴唇不一定要很红,但一定要够薄,男人的皮肤不一定要很白,但一定要够滑……这个男人,就让她看到了心中的恰到好处。 迟早早看到他时,其实很想说“乃是我的梦中情人”,但她在权衡之后,还是觉得要问个切合实际的,于是,她问他:“你是人是妖,还是人妖?” 他没说话,漂亮的眸子盯着她,薄唇抿成线,好冷漠的样子。 她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就在她以为他是个哑巴,想感慨人无完人时,他终于开了尊口,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好脏。” 迟早早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大对劲,脏是小事,关键是这款式有点老了,至少过时了几千年吧! 再看看美男身上骚包的露出胸膛的绛紫色袍子,以及外罩着银线绣成某种古老圣兽图腾的透明黑纱披风,还有额间银质嵌黑曜石的奢华发饰,迟早早不淡定了,这是唱哪出? “啊!” 没错,是迟早早的叫声,沙哑得不像话,夹杂着风声,听起来就让人忍俊不禁。 她被他扔下轿子了! 理由可能是太脏…… 最可恶的是,在急速下降时,她还听到了格外动人的轻笑,还有那听着声音就想见其人的话,“原来人间,果然有趣。” 说这话,他不是人? 有那颜,他不是人! 这是迟早早在昏迷之前,给那个紫眸银发的妖孽男下的定义。 其实她落地时毫无痛感,女人纯粹是被吓晕的…… 空中的轿子远去了,只剩下两个漂浮的蛋,可爱的粉色蛋宝宝在问漂亮的蓝色蛋宝宝,两只一问一答,诡异中透着奇趣。 “咦,娘亲掉哪儿去了?” “红杏院。” “红杏院是什么地方啊?” “……烟花之地。” “哥哥,你不是说是红杏院吗?烟花之地又是什么地方?” “……” “哥哥,你的壳怎么变红了……” 【注:此乃小傲娇之脸红也】 花魁 上善阁的阁楼上,迟早早临窗托着腮,无端的多愁善感了。 七天了,她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已经足足七天了! 来此的那晚所遇奇事,恍若梦一场,会说话会飞的蛋宝宝不知所踪,那个美得令天地黯然失色的妖孽男子,更是无缘得见。 她醒来就在这个名为上善阁的地方,前三日她赖着不愿起床,只当自己睡一觉就能回到那个有车有房的摩登时代,可她一连睡了好些天,还是在这个处处充满古韵的阁楼上。 唯一听到的,就是不时有人猜测着上善阁住了什么人,说原先住在这儿的是花魁红药,是什么锐亲王爷的小蜜。 花娘们都说红药是得了肺痨,两个新来的据说是锐亲王府大丫鬟的,偏说是被锐亲王的侧妃联合其母兰贵妃给弄死的。 再就是花娘们争着想做花魁,对王府来那两个心高气傲丫鬟的指责。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伙儿看迟早早住进来了,都道是红杏院要重选花魁了。 据说,在夜国皇城,花娘是卑微而低贱的,但花魁却不同,她们是所属花楼的活招牌,是有选择权利的,首客也好,之后的入幕之宾也罢,全凭自己意愿,只需定了时的登台表演即可。 是以,不少花魁都是有些来头的,至少背后总是有人撑腰,一如之前的锐亲王夜煜之于红药。 当然,对迟早早来说,这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惊喜的是,无意中发现这具身子是会功夫的,以她的身手,要离开上善阁红杏院,无疑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在她没弄清楚所处环境时,这个有吃有住的阁楼,还是很好的暂居地。 从送饭食来的哑巴丫头表现,以及在楼上听到的各种流言,她大概猜出了些境遇,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不像刚开始的一头雾水。 说起来,她还是一肚子气,这张陌生的脸是好看得过分了点,但她强大的灵魂还不至于沦为花瓶的地步吧? 这家妓院的老鸨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最可恶的是,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属于谁,而这诱拐良家妇女的地方,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在闲得发慌的第七日,也就是今天,迟早早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她打算在哑巴丫头来送饭时,去找那老鸨理论理论! 要她接客好商量,好歹也让她出去透透气儿不是?成天对着满墙壁的春宫图,姑娘是会羞涩的好不好? 虽然某只色色的货,早在醒来的头一天就兴致勃勃的细细观摩了一遍,她的烦躁纯属看厌了…… “娘亲,你在想宝宝吗?” 好甜好可爱的小奶声,迟早早听着就觉着满世界的粉色气泡,瞬间打散了她所有的怨气。 就在她条件反射的要点头的时候,方才猛然意识到,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是你娘亲 后背飘过一丝丝的凉意,脑海中浮现出白骨森森月光清冷的乱葬岗。 蛋,会说话的蛋! 不敢多想,也不敢回头,迟早早推开小窗子,翻身就要往下跳。 “娘亲,你要去哪儿?” 她手忙脚乱的,碰倒了窗边的盆景,瓷盆坠下三楼,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楼下传来好大一群脚步声,踩踏木梯“噔噔”的,一路往她所在的三楼而来。 是鸨娘安插在阁楼下的打手上来了。 迟早早微愣,然后就听到背后有个声音凉凉的想起:“女人,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那颗冷漠欠教训的蓝色蛋宝宝也来了? 赶紧跑!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不知道怎么地,这小家伙的声音冷得很有震慑力,让她很想……狠狠地敲他的蛋壳! 窗户无风自动,然后好端端的掩上了,任凭云裳异于常人的力道,也没能推开分毫。 她无奈的回头,拉下嘴角的瘪嘴立刻大张,她看到了什么? 竟然不是意料中的两个圆润蛋宝宝,而是两个粉雕玉砌的胖娃娃,而且,好可爱! 不愧是妖胎,这容貌分明就是妖精嘛。 虽然肤色雪白水润的很讨喜,但那发色眸色,却是诡谲的异色。 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却又什么也没看到了,正当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她开门,见那哑巴丫头打头,身后果然跟着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见了她皆是惊艳与痴迷。 “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她淡淡的一解释,那哑巴丫头就点了头,她一关门又从外头上了锁。 迟早早听那群人走远,方才回头,而后又愣住了,但见她的香榻之上,正坐着两个可爱得不得了的宝宝。 粉白色长发的女娃娃正抱着枕头,眨巴着大眼睛对她笑。 冰蓝色长发的男娃娃正晃着小腿,冷冷淡淡的看着她道:“女人,你撒谎,分明不是不小心,你是想逃跑。” 闻言,迟早早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小子,谁准你这么没礼貌,竟然敢教训我,我可是你妈!” 说完她就呆住了,她咋就承认了是这两个小怪胎的娘亲呢?难道是被美色诱惑了? 小男娃撇撇嘴,挑眉道:“是又如何?” 他也承认了? 她一定是疯了,要不怎么会有点雀跃呢?有一对出色的妖精儿女,貌似也挺不错…… “娘亲,宝宝要抱抱。”女宝宝扔开枕头,对云裳展开手臂。 那小模样实在是能把人心给萌化了,明明和小男娃穿着同款小肚兜,大红大红的喜庆颜色,这个小女娃就是比那个小家伙要乖巧。 小孩子就该是这样子的嘛,迟早早一边走过去,一边想着,那个冰蓝色头发的小坏蛋,怎么看怎么像……像……那个紫眸银发的妖孽男子! 越是走近,她就越是惊奇,那眉眼相貌,分明有几分那人的绝色,虽然发色眸色不同,但那气质却是如出一辙。 这两只不是她生的吗?那晚那妖货也不认识她,怎么可能和她那什么还留了种子发芽了呢? 我们在孵化 “娘亲真好看。” 女娃娃摸着她的脸,微带着醋意说:“娘亲总看着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宝宝?” 迟早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床边上了,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酷酷的小男娃。 最有趣的是,小家伙的脸颊竟然微微发红,傲娇得可爱。 “娘亲!”女娃娃不满的撅着嘴,伸手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亲看我嘛,哥哥冷冷的都不会笑,宝宝会笑给娘亲看。” 粉晶一样的瞳孔,蓄了水就跟能发光一样,炫目得叫人移不开眼。 这哪里是真实存在的娃娃,分明是芭比,是精灵嘛。 “那个,你们打哪儿来的?”迟早早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讷讷的问道。 女娃娃想了想,指着她的肚子,煞有其事地说:“宝宝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 然后她又认真地补充道:“哥哥也是。” 迟早早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我好像也知道,我只是想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如果这两个妖宝宝是她生的,那她遇到的飞天轿子妖孽男,大约也是真的吧? 该死的家伙,她可还记得他踹她之仇,说不准被关在青楼,也和那厮有关,该不是他将她卖过来的吧。 “我们是跟着娘亲来的啊,我们有壳,还有小翅膀。”女娃娃眨着眼天真地说。 迟早早发现这个宝宝似乎还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于是转向蓝色长发的小家伙。 他的脸更红了,指着床底下,严肃地说:“这些天,我们在孵化。” “孵……孵化?”迟早早嘴角微微抽搐,难怪这两个小家伙破壳而出了,可是……“你们孵化得未免太快了吧?” 仅仅七天而已,不仅破蛋了,还长这么大,足足有正常娃娃三岁模样了吧? “无知的女人,我螭吻皇族,难道还能像飞禽走兽之凡物一样?我们孵化为幼年模样,只需七日。”男宝宝拽拽的说。 “螭吻?”好熟悉的名字,迟早早愣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就是房檐上的吉祥物?” “吉祥物?”女宝宝从床底下拖出半截蛋壳,晃晃悠悠的歪着脑袋,“宝宝是吉祥物吗?什么是吉祥物呢?” 迟早早解释道:“就是……吉祥的象征,辟邪的。” “吉祥是什么意思?辟邪又是什么?”小女娃是个好奇宝宝,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无知的笨女人和笨小孩,”男宝宝扬起尊贵的小头颅,骄傲地说,“龙生九子,螭吻即为第九子,是真龙之身,先天之神,天地间仅存最尊贵的血统!” “哇,好厉害!” 女宝宝崇拜的看着小家伙,更加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精致完美的笑脸都快翘上天了。 “真龙?”迟早早狐疑的打量这两个小娃娃,摇头道:“不像。” “哪里不像了?”男娃娃不服气的说。 迟早早指了指额头,道:“龙都是有角的。” “无知……”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宝宝已经爬到了床底下,推着两个半截蛋壳,一个粉色,一个蓝色,比方才她玩的那截要完整些。 宝宝有犄角 “你要做什么?”迟早早疑惑的问道。 “娘亲,宝宝有犄角的,我拿给你看!” 说着,她撅着屁股把小脑袋伸进蛋壳里,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栽了进去,只剩下圆圆的小屁股和摇晃的小粗腿。 迟早早忍俊不禁,把小家伙捞起来,果然看见蛋壳里有一对漂亮的金色犄角。 “哥哥说,这个要回到家了才可以戴上的。” 男宝宝就说:“只有生育我们的雄性,带我们回到灵气孕育的地方,方才可以帮我们戴上龙角,这是纯正血统的象征,是尊贵的王冠。” 生育他们的雄性? 迟早早问:“你们说的,是爹地吧?你们的爹地是谁?” “爹地?”小女娃天真地问,“什么是爹地?” 迟早早顿了顿,耐心地说:“就是你们的爹爹,父亲,阿玛,阿爸……” 小男娃冷哼一声,对小女孩道:“她说的就是父皇。” 父皇?迟早早满头冷汗,就听他又说:“我们的父皇,是妖族首领,龙皇陛下。” 龙皇,果然是妖精啊,迟早早沮丧着脸,说:“可是我似乎不认识他。” 小女娃好奇地问:“哥哥说,父皇是娘亲的夫君,娘亲肯定知道他是谁的。” 迟早早看向小男娃,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仰着下巴半闭着眼,酷酷的不说话。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娘亲啊。”她为难的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对两个小家伙的好感已经爆棚,但这并不代表自己能接受两只小妖精宝宝啊。 当然,如果他们的爹地是那个妖孽男子,她是会考虑帮忙找他的,可不是她好色,天晓得,那个家伙把她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丢进青楼,是多么的令人发指! 她要是找到他,一定会用两个小家伙相要挟,狠狠地敲他一笔的! 要不然,也把他关在小阁楼上,看十天半个月的春宫图! 她出神的当儿,小女娃突然嚎啕大哭,没有泪水,纯属吵闹,含糊不清的嚷道:“娘亲不要宝宝了吗?娘亲为什么不要宝宝?” 迟早早刚要安慰,就感到身后凉丝丝的寒气,扭头见小男娃冷冷的注视着她,道:“女人,有契约为证,你分明是父皇的新娘,我们的娘亲,怎么,想抵赖?” “什么契约?” “就是……”小男孩盯着她的右眼,皱着眉头说,“你怀着我们时眼周有一圈紫纹,那就是契约,可是生下我们后,就自行消失了。” 迟早早被她的小眼神盯得不太自在,这小妖精似乎知道的不少,可他在说什么,她是一句不懂。 什么指纹契约的,她没见过,这张脸美腻腻的,毫无瑕疵啊。 “哼,就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笨女人,也不晓得从哪里跑来的,比原先的那个更加痴傻了,真不知道你祖上积了多少德,方才生下了我们。” 小家伙又臭美了,狂妄得让人只想狠狠地捏他的脸蛋! “哥哥,这个娘亲不是怀着我们的娘亲吗?”小女娃就问。 回不去了? “哥哥,这个娘亲不是怀着我们的娘亲吗?” 迟早早也瞪大了眼,虽然这小家伙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实在有点欠揍,不过他似乎的确有拽的资本啊。 小家伙反倒卖起了关子,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小子,你有话就快说,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这个鬼地方的人?” 她一激动就抓着小家伙的双肩,气息太近了,以至于他的小脸蛋再次不由自主的红了。 “你本该属于这里,也注定是我们的娘亲,”他说,“所以你的灵魂才会被契约召唤到这里来的。” 早早听得云里雾里,小家伙又说:“总之你是回不去了,就认命的留在这里吧,等找到父皇,他会告诉你何去何从。” “回、回不去了?”她呆呆的呢喃道。 “是,”小男娃肯定地说,“这才是你的本体,生下我们是你命中注定的使命。” “不可能,”迟早早摇头,笑道,“我才不会相信你这个小妖精呢,这才刚破蛋呢,你懂个什么?” 那边玩着蛋壳不亦乐乎的小女娃就抬头,对她说:“娘亲,你还是相信吧?哥哥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睛,看到她的过去未来哦。” 迟早早眼睛一亮,“小子,你还会什么?能不能穿越时空什么的?” “现在还不能,”脸红的小男娃很老实地说,“我还小,等到我成年就可以了,而且我现在就只能看到过去,未来也要之后才可以。” “你什么时候成年?”迟早早满怀希望的问道,这两只七天就孵化了,成年应该也很快吧。 他伸出双手,比了七根手指头,小女娃立刻学着他的样子,却不料原本抓着蛋壳边缘的手一松,整个人重心不稳,竟然被扣在了蛋壳底下。 迟早早也顾她不上,星星眼亮晶晶的问:“也只需要七天?” 他摇头,她略有些失望,又问:“难道是七年?” 小男娃还是摇头,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七百年。” 迟早早愣了一下,只觉得三个镶金的大字打得她头昏脑涨。 七百年,那她就算穿越了时空,回去也是时过境迁,别说是见老头和姐妹们,只怕见他们的后代也难找了。 再说,七百年过后,她也早就化作尘土了啊。 在确定了回去遥遥无期之后,迟早早一咬牙,坚定地说:“既然如此,你妈我就做回好人,帮你们找父皇吧!” “女人,就算找到父皇,他也不一定会送你走的,而且你的灵魂已经和本体融合了,可能无法再分离了。” 迟早早面露尴尬,是的,她就是那么想的,他没成年,他父皇总成年了吧,如果他可以让她穿越回去……可是,真的无法再分离吗? 她好想她家老头,好想洛晚晚,好想黄昏昏…… 不管了,有丝希望总比直接放弃要好吧,妖族首领,龙皇陛下,听着就有种终极boss的感觉,见一见也不枉此生了。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也有些期待,他们的父皇会不会是那只绝色的妖孽呢? 我乃雄性 他们的父皇会不会是那只绝色的妖孽呢? 毕竟是来此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会想到他,是理所应当的,是的。 “呃……”被小家伙一语道破,她也不好意思,掩饰道,“我只是看你和小妹可怜,才不是有私心,怎么,你不相信娘亲?” 小家伙别扭的扭过头去,傲娇的说:“我才不需要你可怜,我们有天地间最尊贵的血统。” 迟早早笑眯眯的捏着他的脸蛋,心中暗自好笑,哪有孩子不喜欢母亲的,这小家伙明显是口不对心,看吧,又脸红了。 “娘亲,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找父皇呢?”女娃娃终于对蛋壳失去了兴趣,又圆滚滚的一路将它推回了床底下。 什么时候?迟早早还真犯了难,她这人是个怕麻烦的,做事也从不会专注的,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只样貌不祥的妖精,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男宝宝道,“你们可知道父皇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两个小家伙齐齐摇头,女宝宝迷茫的看着她,不解的问:“什么是名字?” “呃……名字啊,就是别人对你的称呼,比如我叫迟早早。” 小男娃勾了勾唇角,“到底是迟,还是早?愚蠢的女人,配愚蠢的字。” 早早一把抓住他的小肚兜,恶狠狠地说:“臭小子,我是你娘亲,且不说我冰雪聪明伶俐机灵可爱……就算愚蠢,你也是我生的!” “是啊是啊,娘亲说得总是对的。”女宝宝拍拍手,讨好地说。 “哼,笨女人生的笨小孩。” 无缘被骂,小妹不高兴了,掐着腰,撅着嘴,“哥哥也是娘亲生的,是不是笨小孩?” 小男娃满脸通红,还是桀骜的仰着头,抱着嫩生生的小手臂,道:“螭吻一族,龙生龙凤生凤,我乃雄性。” 顿了顿,他指指迟早早,又指指小女娃,高傲地说,“尔等雌性,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迟早早决定抛开这个话题,小家伙的人生观是与生俱来的奇葩论,那节奏她还跟不上。 “宝宝还没有名字,娘亲,宝宝也要一个名字!”小女娃也不搭理哥哥,只要是她也理解不了性别这等大事。 方才还傲气十足的男宝宝,也满怀希冀的看向她,眸间的渴望好明显,“螭吻皇族,雄性当姓龙,雌性当姓凰。” 迟早早看着两个翘首以盼的可爱萌宝,几乎想也没想,不假思索的说:“哥哥叫闯闯,小妹叫小祸,好不好?” “好耶!我终于有名字了,宝宝叫小祸,凰小祸!” 迟早早傻呵呵的跟着她笑,这个小妹身上似乎有着什么魔力,她的情绪总能感染人似的。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龙闯闯小朋友,那不悦中又带着愤怒更带着些小喜悦的表情,瞬间就让早早生出了愧疚感。 他知晓过去,那一定知道这两个个性十足的名字,其实是她以前养的狗狗和猫咪的名字了…… “我是看在小妹高兴的面上,才不跟你计较,”傲娇的龙闯闯说,“等找到父皇,我们会有新的族名的。” 原本就傻 迟早早干笑,她该感谢小妹的面子,还是哥哥的大人大量? “那什么,既然这具身子是我的本体,那我也有权知道她的过去吧?” 她意在转移话题,其实并不那么好奇,不过知道她的过去,便能大概猜出他们的父皇是何方神圣了吧。 龙闯闯点头,扬手一道金光注入她的额头,道:“这本是属于你的记忆,就一并交给你吧。” 原来她叫花云裳,身份大有来头。 太傅府唯一的嫡女,锐亲王的正王妃,可说是个无比尊贵的女人。 可是,迟早早看到的画面,却没有一个是幸福快乐的。 幼时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母亲逝世后父亲对她更是冷漠如冰,几乎没有享受过什么温馨的亲情。 与锐亲王的亲事是太后娘娘和皇帝做主指腹为婚,花云裳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一心一意的想要出嫁。 庶出的姐姐花云月处处设计陷害,她却浑然不知,反被她的伪善之态迷惑了。 及笄之日与她出府,她所坐的车马儿受惊,亏得锐亲王出手相救,她见他风度翩翩,暗自情根深种,而花云月也爱上了这个有权有势,又俊美无俦的男子。 傻傻的花云裳经不住花云月的软磨硬泡,求了父亲要花云月陪嫁。 说是陪嫁,花云月好歹也是个庶女,总不能做个丫鬟吧。 太傅大人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唯恐自己木讷的女儿抓不住夜煜的心,便进宫请旨,让大女儿嫁给锐亲王做侍妾。 两个女人都得偿所愿了,傻姑娘花云裳欢天喜地的出嫁了,那十里红妆,眼红了不少香闺女子。 而皇城两个绝色的美人一同出嫁,也让不少男儿对锐亲王夜煜艳羡不已。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大婚次日王妃花云裳突然毁了容颜,右眼周一片青紫色的图腾,诡谲而丑陋,原先与花云月并称“皇城二美”的她,瞬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女。 而她的庶姐,锐亲王的侍妾花云月,却很快提做了侧妃。 之后王妃失宠,身怀有孕却处处受人排挤,遭月妃陷害,挺着大肚子入了地牢,不声不响的就难产死了…… “这女人脑子有病吧,善良过头就是傻啊。”迟早早忍不住骂道,满是愤慨。 那个夜煜冷冰冰的,还是个只看容貌不讲内涵的肤浅男人,哪里值得她用生命去记住去等待啊?她还执迷不悟。 再说那个花云月,摆明了就是在利用她,之后对她的陷害那么明显,连伪善都不屑在她面前装了,她还浑然不觉。 太傅府没一个好东西,包括她那个唯利是图的老爹。 感情这几日楼下那两个丫头说的短命鬼王妃,就是花云裳啊。 过去的傻姑娘看不出来,她还能不清楚?王府里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虚与委蛇,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包括那个叫采盈的丫头,也不见得是真心相待,虽说待她还算可以,但却是因为花云裳对她好,要知道那个小丫鬟在王府备受欺凌,连个干净身子都没保住,也就跟着花云裳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说来紫珠采盈因她沦落风尘,还端端做了红杏院的花娘,也算是得到报应了,等她们出水挂牌,她是该去捧捧场的。 “哼,原本就傻。”龙闯闯就冷哼道。 “娘亲,她现在就是你哦。”凰小祸抱着她的大腿,笑眯眯地说。 迟早早耸耸肩,道:“真要是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伤我之人好过,什么夜煜花云月,通通弄到外太空去做活化石。” 她眉间凝结着冷冽的戾气,衬着那么一张倾城面,显得霸气十足。 “不错,有点气势。”龙闯闯点头道,模样像足了大人,“螭吻一族,当是这般。” 迟早早撇嘴,她可不是螭吻,她一点也不想做吉祥物,在房顶上风吹日晒的,对皮肤不好。 “可是,你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龙闯闯又说,“你那么懒,根本没打算帮花云裳报仇。” “呃……”早早哑然,的确如此,她不算说谎,因为自己并非花云裳,不过占了她的身子而已,没必要为了她去招惹那些伪君子真小人啊。 最主要的一点,是麻烦,夜煜可是王爷,对付起来不容易啊。 想起夜煜,花云裳只在成亲之日与锐亲王夜煜洞房过,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应该是他的吗? 她的目光太直接,凰小祸倒是很高兴地对她笑,闯闯可就不一样了,他插着腰,道:“女人,你看着我们做什么?” “你们的爹爹,该不会是那个有眼无珠不识泰山金镶玉的锐亲王吧?” 凰小祸眨巴着眼,认真的摇头道:“娘亲,哥哥说我们是螭吻,不是王八。” 迟早早嘴角一抽,见龙闯闯也在摇头,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两个小家伙是妖皇,夜煜是人,长得也是黑眸黑发的,闯闯小祸肯定和他没啥关系的。 “父皇应该就在人间,但我现在还感觉不到他身在何处,或许他真化作人的模样了呢,不过,应该不是锐亲王。”龙闯闯肯定的说。 “你这么确定?” 女人,你很轻浮 “你这么确定?” “当然,螭吻皇族,一生只认一个配偶,父皇选了你做新娘,那就不会理会其他雌性。” “这么说来,你们螭吻还是从一而终的好情兽咯?”迟早早揶揄道。 龙闯闯权当是赞誉,骄傲的昂首挺胸,“那当然了。” 很明显,锐亲王虽然是个冷漠无情的,但并不代表他就冷情,除了侧妃花云月,还有个红药姑娘,以及王府中多位侍妾,别提什么专一了,他身边的雌性可是一打一打的。 迟早早想着某只白发大妖精,红唇不自觉的翘起,专情在她的那个时代都难求,如果能在这里拥有…… “女人,你的表情很轻浮。”龙闯闯说。 “哥哥,什么是轻浮?”凰小祸学着云裳模样问他。 龙闯闯低头不语,凰小祸就惊奇的指着床下,“哥哥,你的壳又红了哦。” 蛋壳暴露了他的情绪,小家伙别扭的伸出小脚,将其踹了进去,转移话题道:“女人,你也不知道父皇是谁吗?” “臭小子,叫娘亲。”谁家孩子,这么没大没小没教养的。 龙闯闯抱着手臂靠着桌子腿儿,冷哼一声,轻声嘀咕着什么“新娘”之类的,又不说话了。 “娘亲,你不认识父皇,怎么带我们去找他呢?”还是凰小祸听话乖巧,撒娇的小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哎呀,管他是谁呢,慢慢找吧,现在我是你们的娘亲,你们跟着我就是了。”迟早早拍拍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倒不如在这古代好好玩玩,青楼啊,风花雪月的地方,最富诗情画意了,很好。 看,她是个多么开朗的人啊。 “娘亲真好。”凰小祸一蹦好高,搂着她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你要怎么做?”龙闯闯坐在床边,严肃的望着她。 迟早早捏捏凰小祸的小脸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先找到落脚点了。” “落脚点?”凰小祸在她怀里猫着腰,摸了摸自己的光脚丫子。 “你想待在这里?”龙闯闯的问句,分明是肯定的。 “真聪明,为娘正是这个意思,”迟早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青楼信息量大,人流量多,鱼龙混杂,要找人最合适不过了。” 龙闯闯不说话表示赞同。 再聪明博学也还是个孩子,他的见闻自然不如早早的多。 “好了,宝贝们饿不饿?不饿我们就要行动喽。” 她所谓的行动,自然是找鸨娘谈谈了,既然决定留下,总得要征得主人的同意,若她执意不肯…… 迟早早坏坏的笑了,她这两个小宝贝可非等闲之辈,加上花云裳的一身好本事,大不了,端了这红杏院,她也过一回做老鸨的瘾。 午时哑巴丫头准时送了饭食过来,并亲眼看着她吃下。 “你叫小小是吧,”迟早早放下筷子,淡淡的说,“告诉你们妈妈,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小小连连摇头,摆手收拾食盒子。 祖上积了德 小小连连摇头,摆手收拾食盒子。 迟早早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小小当即惊愕的瞪大眼,她也是个练家子,没料到她出手如此迅速,竟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还没过招,两人功夫立见高下。 “不想人财两空,就让你们妈妈快些来见我。”迟早早说着,甩开小小的手。 这样的迟早早顶着花云裳的绝色容颜,说不出的潇洒。 要说这花云裳也算是个奇女子了,不但生得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对武功都造诣颇高。 相比之下,她迟早早就算是个懒中甚者,记忆里的精湛技艺,也就这手功夫是手到擒来,真要她写字抚琴,那就难为她了。 她是个孤儿,是她家老头收养了她,因着自小就懒,做啥都慢,才以“迟”为姓,“早早”这个名字则是寄托了老头对她的美好期许,但愿她能早早懂事,早早成人,早早**…… “娘亲,为什么小祸要躲起来呢?”凰小祸从床底下探出头来,小身子还抱着那半个蛋壳。 “你们容貌异于常人……”迟早早还没说完,龙闯闯已经傲慢的打断,道:“凡夫俗子,有何资格窥见你我容颜?” “可娘亲也是凡人。” “她……”闯闯皱了皱眉,理所当然的说,“她祖上积了德。”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娘亲祖祖辈辈都是好人,对不对?” 龙闯闯:“或许是吧。” 迟早早趴在桌子上,听着两个小奶娃的对话,着实有些郁结了。 她的娃,似乎对她祖上很感兴趣啊。 “小祸,你哥哥知晓过去未来,那你呢?你会什么?” 这个女娃娃除了长相精致完美很祸水之外,智商倒没什么惊人的,至少要像个孩子些,不像她那个冷冰冰的哥哥。 “我……我会……”凰小祸含着小手指,支支吾吾的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急得都快哭了。 “我不知道我会什么,”她委屈地说,“是不是小祸宝宝什么都不会,娘亲就不要我了?” 看着泫然欲泣的美人宝宝,迟早早心疼了,忙安慰道:“谁说娘亲不要你,就算你父皇不要你,娘亲也会要你的。” 这绝不是她的心里话,她还要她的自由啊,不要带娃娃。 可那话偏就脱口而出了,好像只要能让这小娃娃开心,她可以献出一切似的。 “真的吗?”凰小祸半信半疑。 早早想摇头,嘴上却已经答应了,“当然是真的,娘亲怎么会骗你。” “娘亲真好。”凰小祸破涕为笑。 龙闯闯晃着小短腿,不给面子的说:“小妹,她明显是口不对心,你的先天灵力是催眠和摄魂术,虽然年幼尚且功力不足,但也能干涉人的思维,所以啊,这个女人嘴上这么说,心中怕是巴不得甩开我们呢。” 凰小祸看向迟早早,啜泣了几声,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是小家伙真正意义上的哭泣,眼泪滚落的同时,窗外划过明晃晃的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就是瓢泼大雨。 王爷来了 窗外划过明晃晃的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就是瓢泼大雨。 迟早早傻眼了,龙闯闯就解释道:“龙族司**,这是上古就定下的规矩,现今真龙九子遗留的仅有螭吻一族尚有权势,是以,小妹与我都可以掌控天气。” 看来她果真是三生有幸,要知道夜国地处漠北苦寒之地,三面环山终年冰雪覆盖,即便是夏季,也难得遇上雷雨。 而夜国多生长一种名为苦荨的药草,冰雪融水污浊而味苦,一般不能食用,是以淡水缺乏。 在花云裳的记忆中,夜国有大祭司祈雨,每年也就下一两回大雨,百姓开渠蓄水,以供整年饮用。 凰小祸这么一哭,整个皇城也就红杏院乌云密布,下了大雨。 迟早早听到阁楼下的喧闹惊诧,忙哄着小妹不哭,倒不是怕出风头什么的,主要人大祭司祈雨都是受了贡品银钱的,咱也不能免费送水不是? “只有螭吻一族才能降雨吗?”她问。 龙闯闯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夜国临近妖族之门,当是我族司**。” “夜国素来是大祭司请雨,难道你们的父皇,其实是夜国大祭司?” “大祭司么……” 当日鸨娘没来,因为红杏院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花街沸腾了,这等大事,连夜皇和大祭司都该被惊动了,鸨娘哪有心思见迟早早啊。 夜煜手中握着皇城的兵权,职责便是维护治安,所以他早早的就带人来了红杏院。 自古以来,淡水都是由皇宫圣泉供应,因着人丁日益旺盛,国民增加,方才有了专司占卜请雨的大祭司。 以往的暂且不论,光说当下的大祭司,可谓是国内万人敬仰,神明一般的存在。 夜皇不问朝政,却惟独对大祭司的话唯命是从。 只因,这位祭司大人神力惊人,是夜国史上唯一一位真正能够呼风唤雨的,但凡他做法,就没有请不到雨的。 而自从他出现,没有他做法,夜国境内再无半点雨露。 可想而知,红杏院这局部降雨,自然就显得稀奇了。 “围起来,这里的人一概不得出去。” 夜煜冷冷的命令道。 他心中所想,无非是找到一个能取代大祭司的人,继而稳定他的权势,甚至得到更多。 “哎哟,我的王爷哟,这、这是做什么啊?” 一半老徐娘挥舞着丝帕出来了,正是红杏院的鸨娘罗依姑姑。 夜煜目光一凛,她便慌忙噤声,退至一边,一双眼骨碌碌的转着,不知寻思着什么事。 此时楼里姑娘们也都出来了,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手中绞着丝帕,凭栏望着夜煜,星目水眸频送秋波。 “近来可有可疑之人出入红杏院?”他问,冷眼扫过三层古朴的楼阁。 “回王爷的话,因着红药这一病,红杏院哪里还有什么人气儿啊,莫说是可疑之人,便是以往那些旧人,也不曾见了。” 罗依姑姑本是故意提起那个名字,今日大雨古怪,她只怕真有蹊跷,惹火上身了。 可夜煜却置若罔闻,沉声吩咐手下:“搜。” 侧妃她亲舅 夜煜置若罔闻,沉声吩咐手下:“搜。” 此时正值午后,红杏院又比之前冷清了,是以没几个客人。 罗依姑姑自然不敢抗命,苦着脸看着侍卫们上楼。 片刻,十余人衣裳不整地被带下楼,都是些有一定年纪的,被扰了好事皆是满脸不快,面对刀剑又敢怒不敢言,看着猥琐得很。 最后一人下楼时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待见到夜煜时,顿时脸色铁青,埋着头不说话了。 花娘们也都下了楼,跪成一片惴惴不安。 “爷,人都在这里了。”为首的侍卫抱拳道。 夜煜抿唇算是应了,眯了眯眼,缓缓走到那个呆若木鸡的人面前,冷笑道:“李大人,可巧,竟然在这里遇上抱病在家的你,真叫本王意外啊。” “王爷,微臣……”李大人浑身发颤,额上挂了冷汗,他为何这么背,逛个窑子还能碰上这个煞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三品大臣李贤,原是个不学无术的,只因与花家关系匪浅,方才在太傅大人的举荐之下,做了个闲职。 更巧的是,花家帮扶他,是因其是花云月的母亲,即太傅府二夫人的兄长。 换句话说,这位李大人正是夜煜的侧妃,花云月的亲舅舅。 因着太傅大人的面子,李贤在官场可谓是如鱼得水,只是这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什么办事能力,时时偷奸耍滑,这几日刚告了假,谎称身体抱恙,却不想是往烟花之地来消遣了。 他心想,这红杏院如今大不如前,他又是白日来此,断不会败露才对,不曾想夜煜此时回来此。 这可是欺君之罪,怕是太傅大人也保不住啊,何况那老狐狸狡猾得很,定是要明哲保身的。 “爷,依属下之见,李大人莫不是来此寻偏方来了吧?” 说话的男人叫左宴,是夜煜手下的侍卫统领,他刚毅的俊脸带着些许讽刺,摆明了是要叫李贤更加难堪。 “王爷饶命,微臣知罪了,”李贤面色煞白,跪下磕头,“还请王爷看在外甥女云月面上,饶我这一回,切莫上禀陛下了。” 夜煜不动声色,蹲下身似笑非笑的说:“既然大人是月儿的舅舅,那……” 他拖长了尾音,在李贤希冀的目光中,缓缓道:“那大人当知本王的脾性,你倒是说说,本王当如何饶你?” “王爷深明大义,无需将微臣放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微臣回府,他日王爷差遣,微臣定万死不辞。”李贤心道有戏,便更是卖力的作揖。 闻言,左宴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夜煜不怒反笑,只是那神色直叫人心中发憷,“大人的意思,是要本王徇私枉法?”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李贤大惊,皇城皆知锐亲王是个六亲不认的,他这么说是何意?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夜煜冷笑,也不等李贤回话,便沉声道:“欺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呐,大人好自为之吧,左宴,送大人一程。” “属下遵命,”左宴一把抓起地上的李贤,“大人,请吧。” 你威胁本王 左宴一把抓起地上的李贤,“大人,请吧。” 李贤是被他拖着走的,好半天才开始挣扎,嚷得很凶。 夜煜扬手让宴松开他,“大人还有何话说?” “微臣不敢劳烦王爷,岂能让左统领相送。” 夜煜笑而不语,左宴就说:“李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时辰陛下定是在御花园与兰贵妃娘娘品茗,没有属下带路,大人可见不着。” “陛下?”李贤心头一颤,随即明白夜煜并非要送他回府,而是要将他交由夜皇处置。 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去了哪还有命回来? “王爷,微臣虽有错,但此事若是告知陛下,势必会牵连太傅大人,还有王爷的侧妃微臣的外甥女云月……” 低沉的笑声打断李贤的话,夜煜看着他,分明是在笑,却叫他心惊胆战。 他问:“你威胁本王?” “微臣不敢。” “可是,本王却这么想了。”他缓步上前,抽出左宴腰间佩刀,毫不留情的插进了他的腹部。 李贤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 “既然大人不想株连九族连累太傅大人,担心月儿难过,那么,这是你最好的选择,本王,成全你。” 拔剑,鲜血喷涌而出。 “啊,杀人了!” 红杏院的花娘们何曾见过这等血腥,丝帕捂唇的,失声惊叫的,个个吓得面色惨白,花容失色。 李贤的尸身片刻就被拖了出去,夜煜拿出一方帕子,神态自若的擦拭着那柄雪亮的剑,随后淡然的递给了宴,不见一丝异色。 三楼珠帘纱幔之后,有一丝细细的抽气声,隐约是一曼妙的女儿姿态。 正是带着宝宝出来一探究竟的迟早早,正因三人出了上善阁,方才躲过了左宴等人的搜查。 好狠的男人! 迟早早微微蹙眉,血腥杀戮她见得多了,电视里那些且不说,光是她家老头对待病人那一套,就比这个看着惊心动魄。 她诧异的,是这男人的狠戾。 不同于天性嗜血,他眸中没有兴奋,似乎没有心没有情,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那一剑不是杀人,而是移开碍眼挡路的一草一木,仅此而已。 “娘亲,那人便是你所说有眼无珠不识泰山金镶玉的锐亲王吗?” 凰小祸搂着她的脖子,从迟早早背后探出头来,好奇的要掀去珠帘看个究竟。 迟早早点头,示意她安静。 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名儿还真取对了,她可不就是个小祸水吗?不过随便哭个鼻子,竟然引来这么大麻烦,甚至给人招致杀身之祸,真是罪过,罪过啊。 龙闯闯冷着小脸,拉着小妹护在身后,警惕道:“这人心怀不轨,你我都不是对手,我看还是先离开吧。” 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思及楼下那厮是花云裳的前夫,迟早早就没那么大兴趣了。 据她儿子说,得到俩个有异能的螭吻宝宝,可是她祖上积了德的,要是落入这个冷血无情的锐亲王手中,多不值得? 要找老鸨啥时候都成,没必要与这危险人物正面交锋。 于是,她点头要撤。 “站住。”夜煜冷冷的出声。 这里的人,都要死 “站住。”夜煜冷冷的出声。 迟早早一惊,蹑手蹑脚的动作也滞了一下,还没回头就听她儿子一声冷哼:“笨女人,他说的不是你。” 果然,夜煜那话是对胆大包天想要溜走的老鸨罗依姑姑说的。 她松了口气,同时也心生疑惑。 照理说一个小小的老鸨,应该还没胆子在王爷面前放肆才对,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要众目睽睽之下要想逃跑,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除非,这个鸨娘上面有人,青楼妓院什么的,大多都是有后台的。 嗯,有道理,迟早早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 “王爷,奴家内急,可否……”罗依姑姑挥舞着丝帕,后面的话愣是被夜煜黑郁郁的脸给吓了回去。 “人都在这里了?”他问的是左宴,眼神却是看着罗依姑姑的。 “回爷的话,我们搜遍了整个红杏院。”左宴道,神色有些躲闪。 “哦?”夜煜挑眉,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楼上,然后落到罗依姑姑脸上,道,“整个红杏院,就这些人了,是吗?” 闻言,左宴也看向罗依姑姑,身侧双手握拳,有些紧张。 “王爷……” “爷,属下有罪,甘愿受罚。”左宴单膝跪下,抢先一步道,“属下在院中还遇到紫珠采盈二人,因着两人戴罪之身,不宜面见主子,是以擅自做主,未曾带她们前来。” 夜煜负手而立,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又问罗依姑姑道:“这红杏院里,可还有新进什么人?” 罗依姑姑忙不迭地点头,“有,有几个,除去紫珠姑娘采盈姑娘,便有香叶红秀等人,喏,她们就在那儿呢。” 她指着跪在最后几个怯怯的女子,眉间有些犹豫不决,似乎言未尽,掌心都捏出了汗。 “你可知欺瞒本王该当何罪?”夜煜冷言道,“红杏院无故降雨,若然交不出施雨之人,也给不出合理解释,这里的人,都要死。” 罗依姑姑吓得一抖,慌忙跪下,双手撑着地死命儿磕头,吞吞吐吐地说:“奴家不敢、不敢欺瞒王爷,红杏院确实,确实还有一位姑娘,她现就、就在上善阁……” 眼见着这贪生怕死的老鸨把她的事和盘托出,迟早早抱着一手抱着一个宝宝,心里急着却不敢动,夜煜的目光时不时的飘过来,她有动作必然会暴露的。 该死的,看来这红杏院是呆不下去了。 “上善阁……”夜煜咀嚼着这三个字,问左宴道,“可有人?” “爷,属下无能,并未见到人。” “呵,可不是你无能,”他的话让罗依姑姑开始颤抖,“能吞云吐雾的,真要是被你带了来,本王反倒不信了。” 那么说着,夜煜竟然噙着冷笑走上台阶,扶着栏杆拾级而上,那模样,分明是冲着迟早早他们来了。 “红杏院的姑娘,倒是少见如此大胆的,本王来此也不见相迎,莫不是当真如民间传言,艺高者人胆大?” 他一面走一边邪佞的笑,俊美的容颜难得柔和,着实美得有些炫目。 他,是认定这个“红杏院的姑娘”就是施这场雨的神秘人了? “娘亲,他发现我们了。” 这男人真酷 “娘亲,他发现我们了。” 尽管凰小祸的声音是那么细微而稚嫩,但只要是内力深厚的,相信长了耳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祸水!迟早早暗叹,这回是彻底暴露了。 果然,楼下侍卫们开始蠢蠢欲动,夜煜不发话,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自家王爷那么一步步往楼上走。 “你们是妖精,有没有隐身之术什么的?”迟早早心存侥幸的问道。 “有。” 龙闯闯的话让迟早早喜上眉梢,然后她就看到两个萌宝宝凭空消失,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不带上她的吗? 夜煜的脚步声已经到二楼的位置了,优哉游哉的,迟早早一狠心一跺脚,决定凭着这身绝佳的轻功落跑,什么落脚青楼的计划就搁置了吧,逃命要紧。 还没付诸行动呢,就见眼前黑袍一闪。 珠帘碰出动人的声响,纱幔轻扬间,她已经被推到了雅间一幅梅花图下,正好有盆兰花遮挡,也算是隐蔽了些。 定下神来,身边哪有什么黑影,正觉的莫名,就听得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 “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迟早早惊讶的循声望去,却见夜煜已经在楼梯上站定,而他面前的栏杆上,精致的雕花处,正悬空立着一个黑色斗篷的男人。 看不清容貌,大斗篷掩了大半张脸,连眼睛也遮去了,只留下一个线条优美得不像话的下巴,还有几缕飘扬的银丝。 这男人真酷,迟早早想。 然后她又摇头,这不是重点,想,这男人在帮她解围? 不,这也不是重点,她忍下冲出去的**,咬着手指皱着眉,这家伙是轿子里的妖孽! 是的,虽然他把自己裹得那么紧,或许连亲妈都认不得了,但迟早早却可以断定,这个好听得一塌糊涂的声音,分明就是那只妖精的声线! 他为何出现在此地,又为何要帮她? 迟早早想着那张绝色容颜,心又开始冒泡泡了,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对上次见面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呃,她何时对他念念不忘了? 迟早早狠狠地捏了下手臂,拍拍脸蛋将目光再次转向楼下,这才惊奇地发现,那个冷漠的无情的锐亲王,竟然对他毕恭毕敬的。 正当她疑惑他的身份时,夜煜已经点头对他施礼了,“祭司大人,小王有礼。” 祭司?这家伙就是大祭司? 风华绝代的脸,呼风唤雨的本事,没差了,他一定是她孩子他爹。 迟早早险些惊呼出声,无疑,她是激动的,又有些古怪的别扭,下意识的想起儿子的话,她何去何从由他定。 她要是把孩子们还给他,他会拿她怎么办? 妖孽男人淡淡的点头,道:“王爷是为了这场雨而来?” “祭司大人料事如神,小王正是为此事,惊扰了大人,还望海涵。”夜煜微垂着头,目光却是看向迟早早所处位置。 “如此,王爷可以回去了,”妖孽男子也毫不避讳的望着她,道,“这场雨,因本座而下。” “不曾听说祭司大人今日要请雨恩泽天下,也不见父皇下令设台,单凭大人一句话,小王难以信服啊。” “所以,王爷这是在质疑本座?”—— 妃来一句—— 亲们新年快乐!祝大家马上幸福,马上有钱,马上心想事成! 有个女人荡漾了 “所以,王爷这是在质疑本座?” “小王岂敢,只是公事公办罢了,还请大祭司莫要为难才是。” 夜煜低头笑,眼寒凉。 “本座为难你了?”男人问,似乎当真有些疑惑,那语调,却是桀骜得很。 他还傲然立于栏杆之上,像个凌驾于众生的王者。 夜煜面露难色,“小王妄言了,既然祭司大人这么说,小王也不好再说,想来这天下,当是只有大人有此呼风唤雨的神通,只是小王不解,为何此次施雨,只在红杏院这方寸之地?” 男人思索了片刻,竟是笑了,薄唇扬起完美的弧度,纵是黑袍银发,亦然美得倾城,他说:“因为,今日她在此处。” 三楼兰花盆栽后头,有个呼吸紊乱了,有个女人荡漾了。 “她?”夜煜黑眸微敛,又看了眼那珠玉串成的珠帘,目光犀利似乎要透过纱幔看到什么似的。 “祭司大人为博红颜一笑,当真是痴情得很,也着实羡煞小王了,既然如此,小王还要回宫禀明父皇,就先行一步了。” 夜煜说完,还礼貌的对妖孽男人垂首,随即便爽快的下楼,挥手让属下撤退。 倒是随侍的左宴有些不甘心,唤道:“王爷,三楼分明有……” “走。”夜煜冷声打断,拂袖而去。 一群人如来时那般,浩浩荡荡的出了红杏院。 花街到底是清静了,可那么一阵闹腾,当时花娘中几个不经吓的,已经昏了过去。 罗依姑姑踉跄着爬起来,走到黑色斗篷的男人身边,颤抖着低声道:“大、大人,姑娘安置在上善阁,一切安好。” 男人抬头,珠帘后已经空了,唇角微扬,跑了吗?有趣的女人,胆儿倒不小。 只是这场雨,是蹊跷了些。 就在方才,与她擦肩之际,他又察觉了丝丝异常熟悉的气息,朦胧的,却浓得化不开,比上回更要清晰。 那是,属于龙的味道。 “花魁大赛,本座要她。” 要她做花魁,还是另有其意?男人言简意赅,却耐人寻味。 “是是是。”虽然男人说话模棱两可的,罗依姑姑还是应了。 她心里颤抖得厉害,这位大人可得罪不起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人是他的,他要就给他好了,只是,那个美人要是做了花魁,他再给要走了,她这红杏院怕就真的混不下去了啊。 想起那个从天而降的美人儿,罗依姑姑就肉疼啊,那样的佳人,她活着么大岁数,还真就见着这么一个。 要是那天晚上这个男人没有出现,那女人就只是她在门口捡的,她捧她做了花魁,那还愁红杏院不振兴? 可惜,这个邪魅诡异的男人偏就出现了,还一气儿拍傻了她手下数十名打手,最后她吓得交出了人,他却又把女人交给她养着,真真是怪得出奇。 几日不曾露面,她还当他是忘了,不曾想他又出现了,而且,他竟是大祭司! 夜国大祭司权利甚大,可选一女子为神妃,那地位直逼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看来她得好生伺候着那位花姑娘了。 私心 自红杏院回来,夜煜一直沉着脸,左宴跟他的时日久了,自然知道他这是有心事。 “爷,今日红杏院三楼清风雅间内,分明藏着个女人,爷为何不让她出来?” “大祭司有意袒护的女人,你以为本王不想见见?” “爷的意思是,大祭司出现,其实就是为了那个女子?”难怪,不近女色的祭司大人,竟然会去红杏院那样的地方。 夜煜不答,却也没有否认。 左宴仍是很惊讶:“那这么说,那场雨说不准就和那女人有关?甚至,根本就是她所为?” “不一定,”夜煜道,“或许是大祭司,也许是她,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那个女人对本王都很重要,派人去红杏院盯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 “爷……”左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此事事关重大,属下愿意亲自前往红杏院。” 夜煜勾唇一笑,道:“本王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爷,属下绝无二心。” “本王自知你忠心,只是你此去就没点私心?” 左宴俊脸微红,低头不语。 “行了,只要记着命是本王的就好,心属于谁,本王不管。” 说完,夜煜已兀自往月妃的追云轩去了,今日杀了花云月舅舅,那女人该是要闹上一阵了。 左宴还跪在原地,面上有些痛苦和纠结。 爷还真是了解他,可是,即便到了她身边,她也不想看到他吧。 他,可是王爷的爪牙走狗呢,而王爷,却是害死了她主子,还将她发卖出去的人。 暗叹一声,左宴怏怏地走向住处,临到门时,又转身飞出王府,往红杏院方向去了。 是夜,花街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好一派热闹景象。 红杏院也因着大祭司亲临,并施雨为求红颜一笑,而人声鼎沸,愣是比之前还要繁华了。 罗依姑姑乐得合不拢嘴,趁着人多,准备让新买的几个漂亮姑娘在这几天内陆续挂牌出水,顺便也宣布了近日花魁大赛的事儿。 楼中是难得的热闹,后院上善阁却冷清得很,此时迟早早与两个可爱的宝宝正大眼瞪小眼,气得不轻。 “娘亲,宝宝要睡觉了。”凰小祸跳进床底下的蛋壳里,晃晃悠悠地说。 迟早早点头,小家伙立马松了口气,乖巧的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龙闯闯微微蹙眉,神态自若的爬上床榻,抱着池早早的枕头,旁若无人的要霸占她的地盘。 “臭小子,起来。”她板着脸喊道。 他抬了抬眼皮,还真就听话的坐了起来。 这么温顺的龙闯闯,迟早早也颇感意外,清了清嗓子,命令道:“站过来。” 他懒懒的下床,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方才比她膝盖高了那么一点点,怎么看都让她有种虐待儿童的负罪感。 “咳,”迟早早假意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臭小子,你可有话要说?” 龙闯闯抬头瞟了她一眼,摇头。 “临阵脱逃是男子汉所为吗?”迟早早一把夺过他怀中的枕头,拿出母亲的气势,没好气的教训道。 女人,果然好骗 “临阵脱逃是男子汉所为吗?” “不是。”龙闯闯老实地说。 “丢下娘亲自己跑是孝顺吗?” “不是。” 迟早早很满意,儿子还是很听话嘛。 于是,她点头又问:“以后遇事还像今天这样吗?” “会。”龙闯闯毫不迟疑。 “嗯,这就对……你说什么?还会?你这臭小子,你忘了你妈我是如何艰辛地生下你的?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挂在嘴边的大男子主义呢?你个尊贵的雄性连这么点担当都没有?亏得你还是螭吻皇族,所有吉祥物都你这样,那还能辟邪保平安吗?” 迟早早喋喋不休的一通河东狮吼,龙闯闯突然握住她的手,正儿八经的抛出一个强硬的事实:“娘亲,我还是个孩子。”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呢,迟早早皱着眉头,而且才不过出生了七天,自己责怪他实在不应该啊。 “而且,我帮娘亲保护了小妹。”他继续说。 迟早早更自责了,逃生是动物的本能,螭吻在尊贵也是兽,小闯闯能保护妹妹为她解忧,是多么懂事的小孩子啊,她实在不是个好娘亲啊。 “娘亲,”龙闯闯湛蓝湛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道,“你是在责怪宝宝吗?” 这小鬼头叫娘亲的声音格外的动听,说着小妹惯用的小软话,迟早早的心瞬间沦陷了,把小枕头还给他,抱起他软软的小身子,放到自己的床上,“娘亲没有怪你。” “真的吗?”像是突然被小祸水附身了一般,龙闯闯可怜兮兮的问道。 要不是他脸红得可爱,迟早早一定会凌乱的,她把蛋壳中偷看的小祸水也抱起来,给两个宝宝盖好被子,才和衣躺在他们身边,把要教训儿子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是真的,快睡觉吧。” 看着两个绝代风华的宝宝,迟早早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其实,有两个娃也不错。 “娘亲,宝宝想要听故事。”装睡的凰小祸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淡淡的笑了笑,迟早早摸摸她的小脑袋,认真地哄道:“好啊,等宝宝睡着了,娘亲就给你讲故事。” “嗯,那宝宝睡了哦。”凰小祸搂着她的脖子,天真地眨眨眼。 “睡吧。”迟早早慈爱的点头。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二货幸福的相拥着,都睡了。 龙闯闯小手扶额,叹息道:“女人,果然好骗,笨得惊世骇俗啊,还好我随父皇。” 次日,迟早早醒来就看到一双充满了哀怨的大眼睛,正是她家可爱的小祸水。 “怎……怎么啦?”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还特别的心虚。 “娘亲骗我,”凰小祸摇着粉嫩嫩的小唇瓣,委屈地说,“昨天小祸宝宝睡着后,娘亲没有讲故事给我听。” “其实……我讲了,你睡着了没听到。”迟早早掩饰性的岔开话题,勾起她一缕头发,诧异地说,“你这头发的颜色,似乎比昨天浅了些。” 我不想负责 “你这头发的颜色,似乎比昨天浅了些。” “咦?”凰小祸也疑惑的把玩着长发,显然也好奇得很。 迟早早这才注意到,不光是她,龙闯闯的发色也变浅了。 “怎么会这样?” “不用大惊小怪,”龙闯闯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吹了吹额前头发,道,“我们是螭吻皇族,来人间总需得做些改变的,世上的人头发多是黑白二色,我和小妹这发色招眼了些,在人间多有不便。” 小家伙一扫昨晚的温驯,恢复了冷傲。 “是这样吗?”迟早早将信将疑,即便是自然改变,他们年幼,也该是黑发才对啊。 想起昨儿再见那妖孽男子,她又释然了,或许他们化作常人,天生就是白发吧。 罗依姑姑似乎忙得不可开交,两日都没抽出空来见迟早早,好在她对她有求必应,母子三人也就安心的住下来了。 花魁大赛前夕,红杏院一如既往的热闹,今日挂牌出水的,正是王府女婢紫珠,而采盈也一并竞价拍卖,她不是处子之身,模样也算不得绝美,是以该是个廉价的。 迟早早给两个宝宝收拾妥当,准备去看看热闹,毕竟是“熟人”,总也得捧个场。 “娘亲,为何我们要穿上这样奇怪的衣服呢?”凰小祸扯着身上那件只露出小下巴的樱色大斗篷,不满的说。 龙闯闯是一袭冷蓝斗篷,酷酷的站在边上不说话,掩去了漂亮的大眼睛,还真有几分泠然的寒意,尽管他还是个小不点。 迟早早也不知自己为何要专门找人给两个小家伙缝制斗篷,只笑着说:“这样你们异于常人的模样才不会让人惊疑啊。” “可是,”凰小祸撅着嘴,一脸嫌弃的说,“宝宝一点也不喜欢。” “小祸,这衣服多个性啊,你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学会欣赏。” “我没有发现,也不想欣赏。” 迟早早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捧着凰小祸的小脸蛋,郑重其事的说:“宝贝,你只负责穿,娘亲负责欣赏。” “可是娘亲,宝宝也不想负责。” “不想……负责?”迟早早眼角抽搐了,还好她家小祸水是个女娃娃。 一旁听着二人对话的龙闯闯终于忍不住了,扬起小下巴不耐的对她们说:“你们不打算出门了?” “哥哥,娘亲说女孩子出门都是磨磨蹭蹭的,男孩子要有耐心,不然以后讨不到漂亮媳妇的,你不想等我们吗?” 他当然不想等,而且他不认为自己会孤独一生,大不了娶了娘亲,反正她那么好骗。 可是,他又怕说了实话,他家小妹会哭给他看,是以只好噤声,心中暗道雌性之麻烦。 难怪螭吻钟情一妻,若是得了几只或强悍或柔弱还战斗力惊人的螭吻妻妾,那日子还如何过? 龙闯闯想着,小脸纠结了,他斗篷下只穿了那件镶了毛边的小肚兜,此时环抱着肉乎乎手臂的动作,看着格外滑稽。 夜国冰天雪地的,虽然时值夏季,迟早早也是裹着披风的,见状竟有些小心疼。 高级恒温动物 刚想要拿件棉衣给两人穿上,龙闯闯就猜出她的意图,红着脸提醒道:“愚蠢的女人,我螭吻皇族不惧严寒,且凡间物什岂能与我族圣衣相比?” 迟早早愣了片刻,有些迟钝的得出了两个结论:“你是说你身上那件肚兜是圣衣?” 在她隐忍憋笑的目光中,龙闯闯埋下头,掩住通红通红的脸蛋,默认了。 “好吧,既然你们有御寒衣物,而且还是高级恒温动物,娘亲就不为难你们了,走,看热闹去。” 有件事迟早早一直想不大明白,那就是她好歹是个自尊自傲的现代女性,怎么就任由一小屁孩儿女人女人的叫,还非得在前面加上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形容词,什么愚蠢,无知…… 直到多年后小家伙化作金色巨龙叱咤妖界时,她才幡然醒悟,这就是与生俱来的霸气啊。 和他父皇一样,这孩子有着天生的王者之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她们去得晚了些,紫珠已经名花有主了,按照价高者得的规矩,她的首客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个有钱的员外。 迟早早领着两只小妖精坐在三楼阁檐上,将台上台下各处一览无遗。 采盈站在台上,薄唇咬得渗出血来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被丑男人搂在怀里的紫珠,有些歉意,还有,一丝变态的快意。 而紫珠则对她第一个恩客曲意逢迎,只是眼底冰寒一片,尤其是偶尔瞟向采盈的目光,更是怨毒得很。 原来,昨儿紫珠本是用尽全部积蓄,才买通了看守后门的汉子,见采盈哭得可怜,方不忍带她一起。 孰料采盈竟然告密,使得她不但没走成,还身无分文,这也就罢了,还害得她生生挨下了两个耳光。 那时她就发誓,这辈子再不要心存善念,越是看着可怜之人,越是可恨,一如看似和善温婉的采盈,不就是个歹毒的? 男人们的目光,贪婪的凝视着采盈穿着暴露的婀娜身段,眼中的淫欲不加掩饰,赤、裸、裸的。 紫珠唇边勾起冷笑,嘲笑她要让这么个丑陋老男人破了身子吗?得意什么?她倒要看看她这个残花败柳又能卖出个什么价钱来。 好歹,她还能赚取千两银子呢,罗依姑姑说,这几日的姑娘,没一个有她值钱的。 这么想着,紫珠眼睛泛酸,男人的大手开始在腰间游移,对着那么一张恶心的脸,她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采盈,因为花云裳,因为花云月,因为夜煜……她恨,恨他们,恨抛弃自己的父母,恨不公的世道,也恨自己。 “有哪位大爷喜欢我们采盈姑娘啊?” 看着男人们蠢蠢欲动的模样,罗依姑姑乐不可支,挥舞着嫩黄的丝帕,娇娇怯怯的笑道,“虽说我们姑娘不是处子之身,但这容貌这身段,又是初来我红杏院,诸位就不想……” 到底是风月场上修炼成精的,她也不把话挑明,就已经勾得男人们心痒难耐了。 采盈并非那种明艳动人的,甚至不如紫珠漂亮,眉清目秀的只是耐看,可那柔柔弱弱的样儿,却尤为楚楚动人,如今泫然欲泣的迷茫神态,更是惹人怜惜。 “我出三百两。” 女人,有杀气 “我出三百两。” 有人开始叫价了。 那男人戴了帽子,看着还算端正,只是楼里姑娘都知道,那就是个色中饿鬼,还是个秃子呢。 三百两也不算低了,红杏院的姑娘,有些个便是几两银子也要为了生计出卖灵魂呢。 周围有人起哄:“王公子这般大手笔,就不怕你家娘子敲破你的秃头?” 那个王公子性子极好,也就是讪讪的一笑置之,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儿这小娘子对我胃口,谁都别跟我争啊。” 又是一阵哄笑声,倒真没人往上抬价了。 也是,听王公子口吻是势在必得,几百上千两银子他也不缺,而其他人也没必要充财大气粗,还与人结下梁子不是?倒还不如成人之美了。 迟早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采盈神色,是失望还是绝望,总之是耐人寻味的。 “女人,有杀气。”龙闯闯扯扯她的衣角提醒道。 “娘亲保护我,宝宝害怕。”凰小祸搂着迟早早脖子,怯生生的说。 环顾了一圈,迟早早无所谓的耸耸肩,“事不关己,看热闹要紧。” 龙闯闯微蹙眉头,看看神经大条危机意识不强的娘亲,又看看眨巴着水汪汪毛茸茸大眼睛的小妹,无奈的摇头,双手合十,暗自结下防护结界。 楼下,王公子搓搓手,随后笑呵呵的对周遭的道谢,“多谢诸位成全,多谢。” “甭客气,王公子还不抱了美人,做你的风流鬼去?” 采盈暗自神伤,一时间思绪万千,终不过一点清泪。 被身材臃肿的男人抱了个满怀,紫珠心里也不好受,却在看到采盈难过时,解气了不少。 哼,三百两就陪这么个男人,真是下贱。 她这么想,身后男人一张臭嘴又凑了过来,她苦笑,她又何尝不是呢? “呵呵,看来抱得美人归的是我们王公子了,”罗依姑姑扶着采盈下台,笑眯眯的诱哄道,“采盈啊,王公子可是个才俊,是我们红杏院的大爷,你可得伺候好了,这往后啊,自有你的好处。” “采盈明白。”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采盈含泪应道。 被罗依姑姑推到王公子怀中,她也不敢妄动,瞟了眼不远处的紫珠,眸间划过一丝怜悯,对她,也对自己。 “呵呵,小美人儿,哭什么?跟着大爷我,还委屈你了?你放心,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王公子的话没说完就闭嘴了,永远的闭嘴了。 一把利剑自他背后穿透了胸膛,明晃晃的染着艳丽的鲜血。 “啊!”采盈离得最近,尖叫一声,失魂落魄的往后退时,被拉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她身子一僵,连恐惧也都忘记了,只是流着泪,带着哭腔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红杏院众嫖客花娘吓坏了,有人认得这凶手,结结巴巴的却不敢言,抱头鼠窜的居多,也有个别胆大的,躲得远远地看热闹。 “娘亲,那个人,是跟着那个坏蛋王爷的,他们都喜欢杀人吗?” 我们要不要撤 迟早早捂住凰小祸的眼睛,没有答话。 呵,那位王公子,原本只是玩笑而已,却不想当真是做了风流鬼。 没错,这杀气腾腾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锐亲王府的侍卫统领,左宴。 好端端的被他这么一闹,谁还敢在此久留啊,走的走散的散,楼上楼下几乎没剩下几个人,最后也都被罗依姑姑遣散了。 别人认不得人,她还能不识趣?这些得罪不起的,她就得敬而远之。 买下紫珠初夜的老男人是个铁公鸡,尽管贪生怕死,逃命还是不忘带上买来一夜的女人。 紫珠幽怨的回首,美眸怨毒的看着采盈,素手几乎要撕裂了手中绣帕,凭什么,她凭什么…… 人都走光了,左宴扔下那柄染血的剑,伸手欲抱住面前的女子,却又生生的缩了回去。 采盈就笑了,道:“怎么,不敢碰我?嫌我脏吗?” “不,我……”左宴神色复杂,还是站在原处不动。 “左大人莫忘了,让我这般不堪的人,是谁?”采盈讽刺地勾唇,“是啊,我多脏啊,如何能配得起左大人啊,我采盈不过是个奴婢,何德何能叫左大人挂心啊,我……”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左宴抱住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采盈任由他抱着,伏在他肩头,搂上他的腰身,轻泣道:“你为何要来?” “我……”他欲言又止,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她眸间有泪,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只要他来,她就无怨无悔了。 “宴,带我走,好吗?”她请求道。 左宴身形一顿,迟疑了片刻后点头。 采盈就笑了,问:“你来,可是为了我?” 她就知道,自己是对的,不惜拒绝了紫珠,被她怨恨,终于还是等到他了。 可是,男人柔和的俊脸倏地僵住了,而后艰难的摇头,道:“我来此是奉命行事,但你相信我,我会带你走。” “什么时候?” “待王爷……” 不等他说完,采盈就推开他,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眼中,便只有王爷,何曾有我?” 左宴愣在原处,一言不发。 “你走吧。”采盈说。 “采盈……” “还是说,左大人想与奴家共度**?”妩媚的笑,挂着泪珠凄美得很,“那劳烦大人先拿三百两银子。” 见他目瞪口呆的模样,采盈自嘲的笑笑,转身要走。 左宴拉住她,在她手心放上一枚玉佩,问她:“这个够吗?” 采盈攥着温润的玉,泪水直流,却还是轻佻的笑,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往罗依姑姑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去。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娘亲,他们为什么又哭又笑?”凰小祸望着二楼第四个房间紧闭的门,疑惑的问道。 “这个啊,”迟早早挠挠头,转而问身边的龙闯闯道,“臭小子,你说是为什么?” 这回龙闯闯没有脸红,一本正经的说:“那个左大人,是锐亲王派来监视你的,我们要不要撤?” “是吗?”迟早早皱了皱眉,“可是花魁大赛在即,错过了多可惜啊。” 新娘也是娘 “可是花魁大赛在即,错过了多可惜啊。” 闻言,龙闯闯与凰小祸对视一眼,漂亮的不可思议的两双眸子闪烁不定,无奈正叹息纠结的迟早早不曾看见。 “听说花魁大赛大祭司也会出现,看看也无妨。”小家伙改口了。 “锐亲王的手下都杀人不眨眼,万一被他抓住怎么办?你们不介意让他做后爹爹?他可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呢。”迟早早双手托腮,“要是我也有妖术,会隐身术定身法什么的,那该多好啊。” 龙闯闯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道,“这是隐身粉,散在身上能隐身半个时辰,至于定身法,你那身功夫,应该会点穴的吧。” 迟早早捧着小瓷瓶,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儿子,你太可爱了,娘亲太爱你了。” 伸出小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龙闯闯红着脸嗫嚅道:“省着点用,我配制了三天呢。” “三天?”迟早早扬扬手中的瓶子,难以置信的说,“你说只用了三天就弄出了隐身粉?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怎么办?娘亲有点舍不得你了。” “娘亲,那宝宝呢?你不喜欢我吗?你昨天还说‘宝宝长得好,娘亲没烦恼’呢。”凰小祸眨着大眼睛说。 “娘亲也舍不得你。” 迟早早想,这小祸水长大了,肯定能嫁得很好呢。 到时候她就可以过着坐吃等死的米虫生活了,多好。 “舍不得就乖乖给父皇做新娘啊。”凰小祸说,“对不对啊,哥哥?” 龙闯闯埋着头,斗篷遮住了殷红的脸颊,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七百年后,也可以做我的新娘。” “什么?”迟早早和凰小祸异口同声,这小家伙说的话多么大逆不道啊,他这是要和他老娘**? “大惊小怪,”龙闯闯拉了下斗篷,只露出几缕冰蓝色的头发,“螭吻皇族,能者为王,既然你是命定的王的新娘,那等我做了妖皇,你就可以嫁给我了,反正你说爱我,也不喜欢父皇。” “臭小子,我是你娘,我说的那是母爱。” “那又怎么样?母爱也是爱,新娘也是娘啊。”小家伙理直气壮地说。 凰小祸歪着脑袋想了想,惊喜地说:“那哥哥做了娘亲的夫君,就是宝宝的后爹爹了吗?如果一定要有个后爹爹,那我喜欢哥哥,不喜欢锐亲王。” 迟早早唇角抽搐,按着太阳穴深呼吸,瞧瞧她生的这对奇葩,哥哥语出惊人就算了,小妹不是又呆又萌吗,这会儿脑瓜子倒转得快。 仰天无声的叹息,迟早早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回房。” 凰小祸是个爱吃爱睡的乖宝宝,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迟早早和她是同一个牌子的,可今晚却莫名巧妙地失眠了。 她在想明日的花魁大赛,罗依姑姑只告诉她,夺魁者将直接打包送给大祭司,可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想入非非了。 那只白发紫眸的妖孽,真的是孩子们的爹爹吗?如果是,那花云裳新婚之夜,就该是和他…… 小夫君 可为什么在花云裳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呢? 还有那个锐亲王,他派左宴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并没有见过她容貌,应该没认出来她来才是。 再说,如今的她虽然用着花云裳的脸,但一双眼睛却不同于她的和蔼和亲切,而是带着灵动和狡黠,整体气质更是千差万别,和曾经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判若两人。 迟早早自信的以为,自己如今样貌,比花云裳还要有魅力呢。 那日夜煜和大祭司看似恭敬和睦,可她就觉得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妖孽目中无人,夜煜却包藏祸心。 如果夜煜要对他不利,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让他防不胜防的,她要不要提醒他? 不,那家伙一看就是个狂妄自大的,提醒也不一定记得住,除非一直守在他身边…… 得,绕了一大圈,她竟然是想做花魁,去到他身边吗? 迟早早捂着脸,她一定是疯了,这两个娃还不一定就是他的呢,不过见过两面,第二次还只看到个下巴,她这算不算是痴心妄想? “女人,你吵到我睡觉了。” 伸出一根小手指,睡在她右侧的龙闯闯戳了戳她的肩膀,不悦的说。 “臭小子,我又没出声,怎么会吵到你?” “真的没出声?”龙闯闯挑眉,“你在想其他男人,以为我听不见?” 他那是什么表情,活像将妻子捉奸在床的小夫君一样。 迟早早一时情急,点着他的额头,闷闷地说:“什么其他男人,我在想你父皇。” “哦,原来在想父皇啊。”龙闯闯颇为欣慰的点点头,就差摸着她脑袋以示奖励了。 “你……”迟早早语塞,这家伙真的刚破蛋不久吗?这都快成精了吧。 “女人,你有事瞒着我们吧?” “什么?” “那日我和小妹回上善阁后,大祭司来过,”龙闯闯说,“你心里想的人,应该就是他吧?你确定他就是我们的父皇?” 迟早早摇头,又摇头。 她怎么确定,她不确定的。 不过她的确是有意瞒着龙闯闯,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还神通广大,她就怕他知道后,带着小妹弃她而去,直接找爹爹去了。 龙闯闯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伸出小手搂住她的脖子,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说:“娘亲,儿子不会丢下你的,所以,你也不可以丢下我和小妹,好不好?” 他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一叫娘亲她就难以招架,下意识的点头,“嗯。” “那一言为定,就算找到父皇,你也不可以私自离开,可以吗?” “嗯。”迟早早感觉脑袋有些迷糊,昏昏沉沉的。 “那明天花魁大赛,你也要参加,然后一举夺魁,带我们去找大祭司,好不好?” “好。” 恍惚觉得脑海中有张契约,她这个好字一出,就有个大大的印章盖了下去。 之后,她就沉沉睡去。 “嘻嘻,娘亲真的答应了呢。”原本熟睡的凰小祸睁开眼睛,兴奋地眨着眼。 龙闯闯高傲的笑道:“早说过这女人很好骗了。” 碧落神殿 龙闯闯高傲的笑道:“早说过女人很好骗了。” “可是刚刚哥哥不是说,是我催眠之术的功劳吗?”凰小祸疑惑的问。 “我有说过吗?”龙闯闯挑眉,拉过被子给小妹盖上,“快些睡觉,明日我们就能看到父皇了。” “嗯,哥哥也快些睡觉。”凰小祸乖乖躺下,口中还嘀咕道:“哥哥明明说过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龙闯闯酷酷地撩了撩长发,看着睡着的两个雌性,傲娇的说:“我才没有说过,笨女人生的笨小孩。” 嘴上这么说着,小家伙还是细心地给睡相不佳的娘亲和小妹掖好了被子,方才甜甜睡去。 *** 半夜,弦月如钩,采盈睁开眼,凝视着躺在身边的人,心头百味陈杂。 她爱这个男人吗? 或许连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只是身体记住的,从来都是他而已。 她不是个干净的女子,但在他以前,她还未经人事。 那时采盈刚从宫中被送到锐亲王府,和九个美人一起翘首以盼,可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对自己好,出于私心,她偷偷地溜出了房间,穿了丫鬟的衣服混进了锐亲王的院子。 也就是那夜,她遇到了左宴。 生平第一次勾引人,却阴差阳错的进错了房,认错了人。 那次当怪他,那么帅气的模样,让情窦初开的少女误入迷途。 采盈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直到做了粗使丫头之后,她才知道,那夜的男人并非王爷,而是侍卫统领左宴。 她有想过找他,到底是没那个胆量,之后她被人欺辱,更不敢存什么奢望。 左宴对她何意她不知,只是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什么处境,他的漠然已经表明了立场。 轻触他的脸,采盈扯动嘴角,缓缓地背过身去,够了,他能来就足够了。 背对着她的男人也睁开眼,眸间充满了疲惫和痛苦,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颤抖的肩头,生怕稍不注意,面前人就消失不见。 他爱这个女人,可他给不了她什么,过去是,现在,更是。 原先他是不屑,以为自己是禁军统领,而她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粗使丫头,她配不上他。 直到他看到她哭泣会心痛开始,他发觉自己错了,可又如何?那时的她更加不堪,即便他不弃,他的家族也容不下她,更何况,她恨他。 如今,她是奴,是花街的红倌,与他更是天壤之别。 她不会知道他的身不由己,更不会知道,他的心给了她,而他的命,属于王爷。 他能给的,只是那块随身的古玉,只是竭尽所能让她安好,仅此而已。 *** 皇宫最东侧,有座碧落神殿,琉璃灯盏,玉柱珠帘,金碧辉煌,极尽繁华。 原先是皇族用以祭祀的宫殿,数年前,夜皇将其赐给了大祭司,成为了皇宫禁地,除了大祭司,便是夜皇也不得擅自入内。 此时,碧落神殿并未掌灯,清冷的月光下,宫墙之上俨然斜卧着一个孑然的人影。 主人恋爱了 淡淡的酒香融入空气,挂在墙头的黑色斗篷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华丽的紫袍半敞,妖冶的银丝飘扬,举手投足都是绝代的风华。 那个男子,美得不可思议。 最是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比玉杯中美酒,更为醉人。 “主人,你在思念谁?” 墙角一棵梅花树上,蹲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毛绒绒的,还带着柔和的光,乍一看就是个白乎乎的团子。 “思念?”男人低喃,“那是什么?” “思念就是想着一个人。” 小白团子舔着爪子,扑棱着小小的翅膀。 “想着一个人吗?”男人浅笑,点头道:“这么说,本座确是在思念。” 闻言,小白团子停下动作,飞到他肩上,抖动着浅粉色的鼻子,使劲的嗅了嗅,没嗅到什么味道,才好奇地问:“主人在思念谁?” 男人浅酌清酒,淡淡的说:“一个有趣的凡人。” “能让主人觉得有趣的凡人,那一定有过人之处了,主人何时让小九丸见见?” 男人听罢笑意更浓,兀自给自己添了酒,不紧不慢的吐出两个字:“明日。” 这时,宫墙之外又飞来一团小小的影,正和叫小九丸的长得相似,大约是同类,不过周身是黑色绒毛,气息也肃杀一些。 “主人,三公主殿下又来了。” “她又来了?”小九丸惊讶地嚷道,“可都这么晚了,这次她是装成太监还是宫娥?” “她举着树枝,七邪看不清。”小黑团子认真的说。 “原来是装成树了,”小九丸恍然大悟,对男人说,“主人,三公主殿下也好有趣,为了见你总是扮得古古怪怪的,你为什么不思念她?” 男人扬手拉起黑色斗篷,衣袂翻飞间,掩去了所有芳华,冷冷的站在宫墙上,道:“她那不是有趣,是愚蠢。” 言罢,黑影一闪,墙头已经空了,徒留下一坛美酒,一盏玉杯。 “为什么啊?”小九丸不解的在原地转圈。 “傻瓜,你真笨。”小七邪凉凉的说。 “你骂我做什么?难道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小黑团子得意的扬着头,“因为三公主殿下长得不好看。” “你胡说,三公主是宫里最好看的殿下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主人说的有趣凡人就很好看呢?” 小七邪不说话了,等着圆圆的红眼睛直直的看着小九丸。 一黑一白两颗滚圆的团子就那么对视了一阵,相互碰了一下,又凑在一起说起悄悄话来了。 “七邪哥哥,你说主人是不是要恋爱了?” “不可以。” “为什么?” “你忘记了吗?主人已经有新娘了,长老们不是说,神秘的王后已经生下小主人了吗?” “我当然没忘了,主人重回人间,就是来找他们的嘛。” “所以,主人不可以爱上其他凡人,再有趣也不可以,会遭天谴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去捉弄三公主殿下吧。” “好啊好啊。” 三公主殿下名唤念奴,是已逝前皇后的女儿。 花街妖精及不上 三公主殿下名唤念奴,是已逝前皇后的女儿,太子嫡亲的姐姐,也是夜国唯一没有夭折的公主,夜皇最宠爱的女儿。 数月前大祭司做法时,被风掀起斗篷露出半张脸,公主殿下无意间看到,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从此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行动,想方设法要做大祭司的神妃。 说来也算是个有毅力的了,一连好几个月连碧落神殿的门都没进成,还被两只调皮的小家伙整蛊,三公主殿下愣是没有放弃过。 这不,大半夜的,又尖叫着被人抬回了她的舞鸾殿…… 次日是迟早早有生之年少见的一天,她竟然没能睡到自然醒。 罗依姑姑一大早就吆喝着到了她的上善阁,领了一大帮子丫鬟,花姑娘长花姑娘短的在她耳边吵吵,竟是打破了她睡觉雷打不动的好习惯。 “我的好姑娘,这都日晒三竿了,你可不能再睡了,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迟早早还是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问道。 “哎哟,瞧我们姑娘这记性,连花魁大赛都给忘了,”罗依姑姑给左右递了个眼色,“你快些起了,让她们打扮打扮,姑娘花容月貌,点了妆保准能艳冠群芳。” “我又不选花魁……”迟早早说到一半就怔住了,她似乎答应过要一举夺魁什么的,难不成被两个小鬼头摆了一道? 她晃了晃脑袋,就好像听到两道软糯的娃娃音。 龙闯闯霸道的说:“女人,你想食言吗?” 凰小祸委屈的说:“娘亲,你又要骗宝宝吗?” 迟早早咽了口唾沫,她可不认为这是幻觉,两个小家伙一定是隐身了,就在她附近,说不准就是用了什么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在提醒她呢。 她才不要在两个小屁孩儿面前丢面子呢,不就是选花魁嘛,谁怕谁啊。 罗依姑姑可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只一味的劝着:“姑娘放心,以你这姿色,这气韵,抱香楼丽春院那些小妖精哪里能及得上?何况,你还有大祭司……” “慢着,你说哪里的小妖精?”迟早早皱着眉,“抱香楼?丽春院?与红杏院并称三大青楼的那俩地儿?” “是啊,”罗依姑姑点头,娇笑道,“姑娘可真是调皮,这惊讶的模样就跟真的一样呢。” 这半老女人笑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是真的惊讶好不好,能不像真的吗? “你是说选花魁的并不是红杏院?” “是红杏院啊。” “那和其他青楼比什么,这时候行业竞争就激烈到这个地步了?” 罗依姑姑微愣,挥挥手中绣帕,道:“姑娘说话可真真是有意思,不过我是一点没听懂。” “我也不懂,你就直说,选花魁是怎么个情况吧。” “呵呵,花姑娘真是个直性子,你快些起来,妈妈我这就告诉你。” 原来,因着红杏院近来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虽然在夜国这样的封建制度下,凶手因为身份特殊,至今依然逍遥法外,但人命关天,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我的花姑娘 没错,这被影响的不是凶手也不是死者,而是举办花魁大赛的红杏院。 众人都觉得红杏院有些不吉利,不宜举办花魁选秀,加之牵连了大祭司和锐亲王等人,大出风头的红杏院可是眼红了整条花街。 于是,几家青楼妓院的鸨娘就聚在一起商议,最后愉快地决定,红杏院的花魁大赛,改为皇城花街的选秀,所有青楼姑娘都可参加,选出个第一花魁来。 罗依姑姑本是不乐意的,可转念一想,若是花云裳能够夺魁,那她便是被大祭司带走了,荣耀也是属于她红杏院的啊。 是以,她也同意了。 其实她赞不赞同,整条花街以及皇城过半数男人们的意愿,也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 “选个高级妓女还要到大街上卖唱去?”迟早早惊讶的问。 “诶,花姑娘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卖唱啊,我们花街素来都是卖笑的……啊呸,瞧我这嘴,尽胡说则个,花姑娘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今日也不需要过分苛求自己,就随便唱支小曲儿,或是跳跳舞弹弹琴,都是可以的。” “可是,我没兴趣。” 她是个很羞涩的姑娘啦,光是红杏院还行,去大街上再怎么风华绝代,也有些丢人现眼啊。 再说,还真让罗依姑姑说准了,除了这张漂亮脸蛋笑得好看,她根本拿不出什么才艺来啊。 花云裳会琴棋书画是没错,可她是迟早早啊,那些东西于她来说,是意会了,可要她言传,还是歇了吧。 “怎么又没兴趣呢?花姑娘……” “别那么叫我,怪别扭的,”迟早早耸了耸肩,突然狐疑的问道,“谁告诉你我姓花了?” “姑娘可别再跟妈妈说笑了,不是前些天你亲口告诉小小那丫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啊。”她怎么不记得。 “姑娘,你可别吓唬妈妈啊,你当真不记得?”罗依姑姑凑近她,嘀咕道,“难怪方才你还答应了要竞选花魁,眨眼功夫就给忘了。” “我答应了?”迟早早猛然想起龙闯闯的话,小祸水会催眠和摄魂术,准是两个小家伙暗中捣鬼了。 “呵呵,娘亲也不笨嘛,这么快就想到了。”是凰小祸的声音。 “哼,这也叫快吗?要是我,早就明白了。要不是你灵力不足,直接催眠了她,助她拿下花魁之位就简单多了。” “哥哥,你在怪宝宝吗?” “没有,是那女人太没用了。” 迟早早听得神情复杂,罗依姑姑和几个丫头似乎没听到两孩子的话,犹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花……姑娘啊,你可莫教祭司大人失望了,他可是指明了要见你的。” 她没发觉自己说漏嘴,而听到祭司大人几个字的迟早早,则是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完全没有多想,自顾自的含羞带怯。 不过,隐身的龙闯闯可就留意了,看来父皇果真对傻傻的娘亲上了心,他们父子相见的日子,应该就在今朝了。 可是,他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似乎要见父皇没那么容易呢? “女人,你不敢答应,是怕自己当不了花魁吗?” 哎呀,我去 “女人,你不敢答应,是怕自己当不了花魁吗?”龙闯闯想,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去参加花魁大赛。 “胡说。”迟早早冲小家伙大喝一声。 罗依姑姑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妈妈可是说错什么了?” 迟早早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摆摆手道:“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 “别啊,你不应下,妈妈我可不走,姑娘啊,你可千万要答应,先不说当选皇城第一花魁是何等荣耀,就算撇开这些不说,姑娘也要为自己想想啊。” “为自己想,还到花街做花魁?”她以前好歹也是一个贵族女子,自甘堕落倒成为自己着想了? “姑娘,一看你就是想岔了的,你想啊,做了花魁名声也有了,仰慕者也多了,这往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没有?” 罗依姑姑说到此处,还挤眉弄眼的说:“何况姑娘你不一样,只要做了花魁娘子,是要直接送到祭司大人那儿的,这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若能做了神妃娘娘,那便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似乎觉得自己抛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她又道:“不怕姑娘笑话,若是妈妈我再年轻个十岁,这花魁大赛我也去。” 看着妆容浮夸的半老女人双手捧心的娇羞模样,迟早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妈妈风韵犹存,别说十年前,便是现在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啊。” 她说着违心话,毫不意外地受到了龙闯闯的鄙视。 “呵呵呵!”罗依姑姑笑着挥舞着绣帕,笑得花枝乱颤,“姑娘可真会说话,不过啊,妈妈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好孩子,那就这么定了啊。” “你真要去?”迟早早傻眼了,被罗依姑姑的笑震慑住的心,跳得飞快。 天,她心里那突如其来的醋意是哪儿来的?不会是这老女人觊觎神妃之位,她在生气吧? “我去?姑娘又拿妈妈说笑,当然是你去了。”罗依姑姑笑道。 “你那么想去,为什么要我去?” “谁说我想去了?就算我想去,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啊。”罗依姑姑忽然有些伤感,“姑娘啊,这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妈妈我也是艳绝天下,多少王公贵胄拜倒在我的……哎,可惜当年年少无知,心高气傲,否则如今何至于此,姑娘你可不能步了我后尘,还是听妈妈的话为好。” 老鸨娘能言善辩,迟早早听得晕乎乎的,忍不住低咒一声:“哎呀,我去!” “这就对了嘛,”罗依姑姑大喜,招呼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给姑娘梳妆。” “是。” 迟早早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被人七手八脚拽出被窝,只听得罗依姑姑喋喋不休,心道,她不过感叹了句,这就是代沟啊。 “小玉,你去把我收藏的的金缕玉衣拿出来,今儿我们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让九娘那个老娘们吃吃教训,让她们都看看,红杏院还是当年的花街一霸!哼,区区一个抱香楼,也敢三番五次跟老娘抢人,反了她了!” 桃花,会泛滥 雕花大床那厚重繁复的华丽床顶上,两个绝色的小娃娃各顶着大半个蛋壳,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屋内情形。 “哥哥,娘亲真的答应了吗?”凰小祸问。 “嗯。”龙闯闯淡淡的应道。 “可是为什么啊,娘亲方才不还不愿意的吗?” “她……”龙闯闯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罗依姑姑,又似笑非笑的望着被打扮得越发妖艳的迟早早,道,“她是不想输给那朵压倒海棠的老梨花。” “梨花?”凰小祸不解的鼓起腮帮子,“那是什么?” 龙闯闯摇头,他也没见过。 好奇宝宝可没想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又问:“那,娘亲是什么花呢?” 龙闯闯想也不想,说:“桃花。” “那又是什么花?哥哥见过吗?是很漂亮的花朵吗?” 他还是摇头,在凰小祸疑惑的目光中,轻飘飘的说:“桃花,会泛滥。” 迟早早远远听到两个娃的窃窃私语,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她什么时候泛滥了,什么时候? 不得不说,自夜国打败云国,一跃成为漠北最大的国度之后,统治者的骄奢淫逸,却丝毫没有影响国力。 相反地,因着夜国苦寒,尽管有着非比寻常的美丽景象,中原之地却鲜少有国家来犯,都当此地凶险万分,且毫无可取之处。 而同期中原霸主当属大归汗国,如今正如蓄势待发的雄师,呈喷薄之势欲一统天下。 夜国当年大败云国,实力可见一斑,大归汗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两国也曾和亲结盟,想来百年之内可保安宁。 是以,风花雪月之地,在夜国皇城可谓是占足了分量。 花街也不都是肮脏龌龊的交易,其中不乏受人尊重爱戴的。 就拿死去的花魁红药来说,她就是之前公认的才女,俱言是个惊才绝艳的,方能让铁血无情的锐亲王也化作绕指柔。 此番花魁大选,可说是声势浩大,一点不输于夜皇选秀女的场面呢。 整条花街整个王朝的第一花魁,莫说是男儿,便是女子,也不乏想着来一睹风采的。 因此,黄昏时分,灯火璀璨的花街秀台周围,就已经挤满了看客,皇城难得见一回万人空巷的盛况。 要说这些鸨儿也真够富裕,那秀台花团锦簇,珠帘纱幔缥缈,端的是美轮美奂,若是有佳人在上头起舞,那姿态可想而知。 夜煜来得早,在临时搭建的专供贵客观赏歌舞的绣帘雅间内小憩,他也暗自惊叹,自己几时为了这些私事这般积极了? 自不愿承认是为了哪个女人而来,只道是跟踪大祭司而来,而事实上,席上并未见那不变的黑色斗篷。 左宴想着采盈,心不在焉的立在旁侧,心里疑惑也不敢多问。 王爷之前对红药姑娘好,实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做了顺水人情,掩护太子殿下与之私好…… 说明白了,也还是为了他的宏图霸业,想来,这回也不会例外了。 “他当真要来,你可确定?” 眼看着这花魁大赛也要开始了,却迟迟不见大祭司,夜煜指扣桌面,有些烦躁。 本王要她 眼看着这花魁大赛也要开始了,却迟迟不见大祭司,夜煜指扣桌面,有些烦躁。 “爷,属下收到消息,大祭司推了陛下与三公主殿下的邀约,想来是要过来的。” “他推拒父皇好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至于夜念奴,那人何曾赏过她一回脸?”夜煜冷笑道,“皇家的耻辱,也就父皇为了那个已死的女人,处处偏帮。何须太急,总有一天……” 他没有再说下去,左宴在边上也是听得冷汗涔涔,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的,不是他这么个小统领可以听的。 虽然,主子的心意,他早已知晓,但装聋作哑,是跟随夜煜的生存法则。 台下燃起火树银花,左宴小心翼翼的问道:“爷,花魁选秀要开始了。” “那人没来。”夜煜眯了眯眼,冷眸迸出淡淡的寒光。 “爷,大祭司并没有来,”左宴单膝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夜煜摆手,淡笑着看向秀台,“你何罪之有?本王给你的命令,可不是盯着大祭司。” “爷……”左宴猜不透夜煜的意思,舔了舔嘴唇,忐忑地跪着。 “起来吧。” “谢主子,”左宴起身,又问,“这个时辰还不来,想大祭司许是猜到了……我们可还要等着?” “等,为何不等?”夜煜冷笑,饮尽杯中美酒,淡淡的说,“对付过于狡猾的猎物,总是要放下足够诱人的饵,否则,如何显得出这猎物之难求?” “属下愚钝,请爷明示。” “那个女人可要上台?”夜煜不答反问。 “回爷的话,红杏院一早就放出话来了,那位花小姐定是要上台的。”虽然不明所以,左宴还是如实回答。 “哦?又姓花吗?”夜煜眸光微闪,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道,“待会儿花魁出水,本王就要那个女人,你知道该如何做。” 左宴一愣,抱拳道:“属下明白,只是,属下另有一事不明。” “问。” “此女乃是大祭司认下的红颜,爷又有意与祭司大人结交,何故要……要……”左宴一时不知如何措辞了。 “要抢他的女人?”夜煜接口道。 “属下不敢这么想。” 夜煜却难得的笑了,“本王这么做,是要送他女人,何来抢这一说?” “哦,爷的意思,是买下花小姐,然后送给大祭司,来个美人计?” 左宴恍然大悟,自顾自的说:“祭司大人不来反倒给了爷一个机会啊,花魁出水,这些凡夫俗子还不争破了头?若是爷不出手,这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但只要爷开口,提前知会一声,那红杏院的鸨娘,还不乖乖地把人送到爷手上?到时候再私下将人送到碧落神殿,祭司大人也就没理由推拒了。爷高瞻远瞩,属下佩服。” “还不算太笨,不过,本王要人,何须买下?这样的烟花女子,买下来反倒坏了本王名声,”夜煜悠然的瞟着台上演舞的女子,说,“红杏院鸨娘是个识时务的,你且去下令便是,她当知如何行事。” 美人初见 “红杏院鸨娘是个识时务的,你且去下令便是。” “属下这就去。”左宴行了两步,又转了回来,问道:“爷,可若是这位花小姐不能夺魁……” “有区别吗?”夜煜抬眸,“那人要的是那个女人,是不是花魁又如何?” 何况,她定能艳冠群芳……夜煜在心中又补了一句,想着又觉得好笑,他不过也就看了个模糊的身形,对她何来的自信? “主子英明,属下这便去找罗依姑姑。” 爷这是要用权势压人呢,左宴暗叹,也就只有他家主子,方能把假公济私座的这般自然。 “去吧,顺便让那个丫头回王府吧,本王可不想要一具失了心的行尸走肉随侍身侧。” 左宴呆了半晌,欣喜若狂地跪下,结结实实的给夜煜磕了个响头,“谢王爷成全,属下代采盈谢过王爷,日后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主子恩德。” 夜煜只是冷冷淡淡的哼了声,望着台上舞罢的女子,道:“无趣。” 左宴心头高兴,精神抖擞的要去红杏院,又想,这时辰,罗依姑姑早该到这里了,便又往鸨娘们休息的地儿去了。 没找到人,却是碰上了采盈,他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告知她,两人这一兴奋,竟把正事儿给耽误了。 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再想起来的时候,那边罗依姑姑已经掺着盛装的迟早早上台了。 “糟了。” 左宴暗叫不妙,却又不敢公然抢人,只盼这女人的美貌不要惹出乱子来才好。 “怎么了?”采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顿时美目圆睁,愣愣的说:“宴,你看台上那女子,可有些熟悉?” 本就只是惊鸿一瞥,左宴也没看清楚,听采盈这么一提,他定睛一看,眸间顿时显出了惊艳和痴迷,直到手臂上被重重捏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见过她。”左宴面色微红,看左右都是些呆愣出神的,尴尬之色方才缓和了些。 他不是好色之徒,在心上人面前失神,也是在怪不得他,听听周遭吸气咽口水的声音,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了。 怪只怪,台上那女子实在太美。 什么倾国倾城绝色之姿,用在她身上都显得僵硬了,这个女子就只是美,不敢用任何词语去形容,仿佛,那是亵渎。 阳光的金色,最华丽高贵的色彩,那么明晃晃的迷了人眼,一抹轻纱拂面,琼鼻红唇若隐若现,留一双勾魂夺魄的媚眼,睫毛上似乎也金灿灿的闪着光。 她没有笑,就只是往台上那么一站,却已然让美丽的彩灯,让闪耀的火树银花,都黯然失色了。 “真的没见过吗?”采盈微有些疑惑,也多少有点儿嫉妒,随即便释然了,这样的妖精,怎么可能是墨守成规的她? “没有。”左宴道,“采盈,我要去王爷处复命,你且回房去等着,待到花魁大赛落幕,我便带你回王府。” 采盈面色微醺,温婉的笑了,点头道:“嗯,我等你。” =========== 因为可耐的学生党,介个是加更哦! 非她莫属 左宴就是在心上人那娇怯的笑靥下,乐颠颠地走到夜煜的休息处,又怀着万分忐忑在帘外踟蹰了半天,方才颤巍巍的进去了。 他是准备好了接受主子怒气的,没料到夜煜对他接近毫无反应,直到他走到跟前了,才淡淡的扫过他的脸,随即又转过头去了。 “爷?” 左宴偷偷地抬头瞄了眼,见他家爷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女子,不同于他人的痴迷,夜煜眼中更多了一抹探究。 但跟着夜煜多年,他还是看出自家主子那些许的心动,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台上人一眼。 “她便是那日红杏院之人?”他问,口吻是肯定的。 “回主子话,正是她。”左宴不明所以,主子该不是当真看上这姑娘了吧,那大祭司处如何交代? 他正满腹疑云之时,夜煜话锋一转,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爷,属下无能,未曾找到罗依姑姑。”左宴不敢说采盈,生怕主子迁怒于她。 没找到罗依姑姑,也就意味着红杏院老鸨会在竞价者中选择花魁的首客,即便他锐亲王要人,也只能按着价高者得的规矩来了。 夜煜神色不变,只是语气森然,“这么说,本王的风流帐上,又该多记一笔了。” “爷,是属下办事不利……”左宴惊愕不已,除了王府后院,他家主子何来的风流帐? “无妨,”夜煜笑道,“这女人可比红药要有趣得多了。” “可是,祭司大人不比太子殿下,他心高气傲,以爷的名义大张旗鼓的买下女人送他,只怕他会不领情。” 闻言,夜煜冷笑,却未置一词。 不领情?他看未必,怕只怕那人再和他玩手段,吃了不认账呢。 呵,那又如何,大不了,他再帮他养一回儿子,只是这次,他可不会大意了。 “爷,何为魔术?”左宴看着秀台,突然问道。 夜煜勾起唇角,看向台上精灵古怪的迟早早,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过于邪肆,“这样的女子,送出去还真有些可惜。” “爷……”左宴心惊,他这话可不是玩笑,那双冷眸间,分明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他也不敢多问,就听夜煜说:“今夜花魁,非她莫属。” 秀台上,迟早早还有些气恼,这金缕玉衣和想象中也差的太多了,这不就是件材质为金丝的矫形内衣吗? 要不是她硬在外面罩了件金色纱衣,这花魁大赛她是打死也不参加的。 虽然,她深知她要是真的临阵脱逃,她家儿子有的是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也不晓得那小家伙有什么阴谋,像是认定了大祭司就是他爹了。 此时,底下那群被她这副妖精样子惊艳的人,终于是回神了,因为这位红杏院力捧的花魁娘子,说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词语,魔术。 众人想,这女子长得过于艳丽,又语出惊人,该不是真的妖精魔女吧? 夜国开国年间,尚且还是人妖共存的混乱时代,是以世间有妖魔,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也足够让人心生畏惧。 罗依姑姑听惯了迟早早的奇怪话,也是金钱的魅力够大,她是一点没生疑。 请叫她花仙儿 罗依姑姑听惯了迟早早的奇怪话,也是金钱的魅力够大,她是一点没生疑。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她匆匆上台去,标志性的一扬绣帕,媚笑道:“哎哟,看我们仙儿姑娘,可真真是调皮得很,她这是跟大伙说笑呢,我们仙儿姑娘表演的,自然是仙术了,可不是什么魔术,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大片的附和之声中,迟早早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位奇葩的鸨娘,给她取了个多么独特的名儿啊,是的,请叫她花仙儿。 她无奈的笑了下,她家儿子说得还真没错,看吧,这名儿可不就是泛滥了吗? 她这一笑,显然是起到了颠倒众生的夸张效应,罗依姑姑笑得眼睛都快被肉挤没了。 趁着这空当儿,她狠命在迟早早背上拧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我的花姑娘啊,我们不是说得妥妥的,你要表演的是歌舞吗?这魔术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迟早早皱了皱眉,这老鸨子下手也忒重了吧,饶是她又“金丝罩”护身,也是该死的痛啊。 于是,她果断的无视了罗依姑姑的话,风情万种的撩了撩未绾的青丝,冲台下道:“妈妈说愿意配合仙儿,一同为大家献上‘仙术’表演,你们想不想看呢?” 迟早早开启了花魁秀台上的互动模式,台下闹腾开了,个把不矜持的,早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哥哥,娘亲好厉害呢。”隐身跟在她身后的凰小祸叹道,不知道她长大以后能不能这么受欢迎呢。 龙闯闯冷哼道:“那是她戴了面纱,又打扮得花枝招展,才会有人鬼迷心窍,要是揭开面纱,她就不能一呼百应了。” “是真的吗?”小祸水咬着手指,可是,她也想打扮得花枝招展,让别人鬼迷心窍呢。 当然,她很快又为另一件事担忧了,抓住龙闯闯的手臂,惊叫道:“哥哥的意思是娘亲不好看啊,娘亲真的不好看吗?那父皇会不会嫌弃她呢?” 听小妹提到父皇,龙闯闯也皱起了小眉头,除了上回那个心狠手辣的王爷极其侍卫之外,这场上是一个熟悉气息都没有。 他们的父皇,并没有来。 “父皇果真是嫌弃娘亲了吗?”小祸水看哥哥神色,瘪着嘴,不高兴地说。 “没有,他要是敢不要这个笨女人,我……” “你就怎么样?”小祸水双眸亮晶晶的。 “我……”龙闯闯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道,“他不要,我要。” “不可以的,娘亲说了,哥哥不可以娶娘亲的。” “愚蠢,你不希望笨女人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吗?” “当然希望了。” “她做了我的新娘,就必须跟我们回妖界,到时候她哪儿也去不了,只能乖乖的给你做娘亲了,所以,下次再说到这个问题,你要站在我这边儿。” 凰小祸在“哥哥当后爹爹”和“娘亲永远陪伴”之间权衡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不过宝宝还是要先见过父皇,如果他不嫌弃娘亲的话,你还是只能做我的哥哥。” 龙闯闯冷哼一声,这个小妹似乎比笨女人好聪明一点点。 打洞 龙闯闯冷哼一声,这个小妹似乎比笨女人好聪明一点点。 “哥哥,娘亲说的魔术是什么啊?” “魔术?”小家伙双手环抱在胸前,往厚厚的地毯上一坐,道,“骗人而已。” “怎么骗人啊?”凰小祸蹭到龙闯闯身边,天真地问道。 “大变活人,多半是想用我的隐身粉,散在那个老梨花身上,骗大家说是她把人变没了。”龙闯闯何其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迟早早那点小心思。 “哇,娘亲真聪明,”小祸水也并排坐到闯闯身边,还抱着他的手臂,然后才歪着脑袋说,“那如果没有隐身粉,娘亲可不可以把人变没呢?” “她又不是妖,当然不可以,”闯闯拽拽的说,“还有,她那不是聪明,是欺骗,你不可以学习,会变坏的。” “哦,娘亲这么做,也会变坏吗?” 闯闯就说:“没有,她那么笨,变坏了也无妨。” “是吗?可是宝宝不想让娘亲变坏啊,”小祸水突然笑得天真无邪,弯着眼睛得意地说,“嘻嘻,哥哥,我不会让娘亲骗人哦,因为小祸宝宝已经把隐身粉送给墙角的小老鼠了。” “你说什么?隐身粉不在娘亲身上?”龙闯闯掀开盖住眼睛的斗篷,愣愣的问道。 “是啊,”小祸水还不知道自己又闯了祸,还乐呵呵的说,“宝宝做了好事哦,原来上善阁有只好可怜的小耗子,找吃的总是被人发现,每每被打得伤痕累累,都饿瘦了……” “说重点。”龙闯闯不耐烦的打断。 “所以我就把整瓶隐身粉都倒在它身上了,这样,它以后都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挨打了呢!哥哥,宝宝乐于助人,是不是很乖?娘亲会不会表扬我呢?” 龙闯闯摸摸小妹的脑袋,说:“我想,你不该用完整瓶。” “为什么呀?” “你应该留点给自己,那样你就不会被娘亲发现,也不会挨打了。”龙闯闯说。 凰小祸犹自懵懂着,歪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说:“哥哥真笨,我们本身就会隐身,不需要用隐身粉啊,而且,小祸宝宝做了好事,娘亲为什么要打我呢?” 龙闯闯不语,看来他要重新定位小妹的智商了,或许她偶尔的聪明,只是意外,她果真如笨女人所说,天然呆自然萌,说白了,就是愚蠢。 显然,面前那个强作镇定的女人,已经发现身上隐身粉失踪了。 迟早早想死的心都有了,隐身粉去哪儿了? “我的姑娘哟,你要表演什么,你倒是快些啊,这一大群人还等着呢,”罗依姑姑催促道,“你可不能让人看了我们红杏院的笑话,这大变活人,你可一定的给我表演好了。” 没有隐身粉,迟早早哪里会什么魔术啊,还大变活人?可这话都放出去了,她可不想丢脸啊。 龙闯闯附在她耳边说出了真相,迟早早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 该死的,这只妖孽小祸水啊,关键时刻,管什么小耗子嘛,它被发现了能打洞,她可不会! 打洞? 迟早早灵光一闪,盯着两个小家伙所在的位置,唇角飘过一丝邪邪的笑。 大爷有的是钱 迟早早灵光一闪,唇角飘过一丝邪邪的笑,小声道:“臭小子,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待会儿我用布帘把罗依姑姑遮起来的时候,你负责在地上给我打个洞。” “娘亲,我不是老鼠。”又不是他的错,将功补过也轮不到他。 “你的爪子牙齿比老鼠锋利多了吧,吉祥物?” “我是尊贵的螭吻皇族……” “别废话了,快变回原形打个洞,不然娘亲可不带你去找父皇了。” 这么拙劣的威胁,也就这个笨女人说得出来了。 龙闯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娘亲,威胁小孩子,你不觉得很无耻吗?” 听这口气,小家伙是同意了,迟早早瞬间眉开眼笑了,“这是威胁吗?这很无耻吗?” 末了,她又笑着安慰道:“反正没人看见你们,不丢人的,要是娘亲失败了,你们就看不到父皇了。” 好吧,又拿父皇说事,这也是威胁啊。 她并不知道大祭司不在场,龙闯闯也不点明,乖乖的蹲下身子,伸出的小手指指甲变得锋利且尖细,就那么随意的在地上画了个圈,那块地方瞬间就空了。 “呀,哥哥真的会打洞洞啊。” 凰小祸惊奇地看着,被龙闯闯一推,就掉进那黑兀兀的洞里了。 不多时,她又挥舞着小翅膀上来了,委屈地说:“哥哥讨厌,里面好黑。” 龙闯闯还在为身为皇族却要打洞的事儿生气呢,毫无绅士风度的又把小妹推下去了。 “惹祸精,小祸水,待在里边好好反省。”那时候的闯闯,方才像个孩子,气鼓鼓的调皮样子格外可爱。 许是小家伙施了法,迟早早能看到他们,也能看到那个洞,其他人却看不见。 她不得不感慨,生下这两只妖孽宝宝不仅不是一无是处,还好处良多啊。 “姑娘,你自言自语什么呢,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是砸了我红杏院的招牌,妈妈我可是会跟你拼命的。” 台下的围观群众急了,罗依姑姑更急,据她所知,今夜祭司大人可没来啊。 她看着迟早早,她不是押错宝了吧。 迟早早嫣然一笑,歉意的对众人福了福身子,道:“这么多人,仙儿一时吓住了,让诸位久等了,是仙儿的不是,小女子给诸位赔礼了。” “不碍事儿,是我们惊了仙儿姑娘,怎好让姑娘赔礼呢。” “让仙儿姑娘受惊,该是我们赔礼啊。” “是该赔礼,仙儿姑娘喜欢什么,尽管跟大爷我说,大爷有的是钱。” “仙儿姑娘快些施法,给我们见识见识这仙术吧。” …… 各种“宽宏大量”的言辞,迟早早听着好生顺耳,果然是长相决定待遇啊。 “这就给你们见识见识我的……仙术。”看着那个由尊贵的螭吻皇族打出来的洞,她感觉无比的欣慰。 “呵呵。”罗依姑姑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笑着挥舞绣帕,准备退场了。 “妈妈留步,”迟早早拉住她,又笑道,“我要表演的,便是在诸位眼皮子底下,把罗依姑姑变没了,你们可信我?” 有妖为妃 我要表演的,便是在诸位眼皮子底下,把罗依姑姑变没了,你们可信我?” “什么?我的花姑娘哟,可别吓唬妈妈……”罗依姑姑忙后退一步,缩手缩脚的样子完美演绎了贪生怕死。 “诶,妈妈可别推辞,你看台下诸位都想看呢。” 果然,经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开始起哄,口中欢呼着“仙儿姑娘”,那阵势,整个跟疯狂粉丝似的,只怕罗依姑姑拂了她的意,这些人就会冲上台鸣不平了。 “仙儿姑娘说什么,我们都信。” “能看到仙儿姑娘的表演,便是死而无憾了。” “仙儿姑娘定是天仙下凡,本公子看这花魁大赛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就选仙儿姑娘。” “没错,就选仙儿姑娘……” 这人气儿,可是盖过了先前抱香楼的花魁,丽春院的头牌许多呢。 见罗依姑姑还在迟疑,迟早早挑眉,低声提醒道,“对街九娘,花街一霸。” 闻言,罗依姑姑瞬间换上了视死如归的神色,毅然决然的点头,大义凛然的说:“只要我红杏院永存,妈妈我消失又有何惧?” 末了,她又哀求似的叮嘱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得把我变回来啊。” “放心,这个魔术,我从未失手。”迟早早信誓旦旦的说。 当然了,她从未出手,自然不曾失手,这不,就是拿罗依姑姑来练手呢。 “爷,这大变活人,属下可是闻所未闻,便是夜宫幻术,也不过控制人心性,要真能把活生生的人给变没了,难不成她真是妖精?”左宴问道。 夜煜看着周遭呼喊着她名字的痴人,浅浅的笑了,“她若真是妖精,本王便娶她为妃,你说可好?” “爷?”王爷的心思,他是越发猜不透了,娶大祭司看上的女人? 再说,他家爷的决定,他又有何资格左右呢?王爷问他是何意? “有妖为妃,何愁大业不成?本王又何须再去讨好那人?” “主子英明。” 左宴再投向秀台上的目光,就有一丝怜悯,主子是无情之人,对女人,向来都只是利用而已。 而大祭司,则是出了名的冷清,向来我行我素,来去行踪不定,那头银发虽美,却不知那斗篷下是如何的容貌,说不准就是个丑八怪呢。 如此佳人,落入哪一个手中,都是红颜薄命。 也不过这么远远地望着,他就觉着那个笑靥如花的人儿,当是得到一份从一而终的真情的。 丫鬟小小呈上来一匹精美的苏绣,三两个美艳的姑娘在迟早早的指点下,牵起绣帘,将罗依姑姑围在其中。 迟早早掀开帘,露出笑得异常僵硬的罗依姑姑,道:“诸位可看清了,罗依姑姑还在不在?” “在。”台下人异口同声,那一嗓子嚎得惊天动地的。 刚从地洞里爬出来的小祸水,愣是被吓得不轻,手一抖,又掉下去了。 迟早早满意的点头,拉上帘子,假装微笑捂唇,对罗依姑姑道:“快后退一步。” 那个只有她能看到的洞,就在罗依姑姑身后,不过一步之遥,可老鸨娘心里害怕,也就移动了半步。 对街九娘,花街一霸 老鸨娘心里害怕,也就移动了半步。 “再退。”迟早早没好气的又说。 罗依姑姑又往后移了一点儿,却还是没碰到那洞沿。 台下众人眼巴巴的瞅着,虽然目光都是盯着迟早早蒙着面纱半遮半掩的脸,谁都没有去注意罗依姑姑,但涉及到颜面问题,迟早早还是很严肃的。 于是,她又拿出了杀手锏,“对街九娘,花街一霸!” 果然,罗依姑姑一咬牙一跺脚,登时后退了一大步。 然后,她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台上,没错,她退太远了。 迟早早深吸一口气,先是蛊惑人心的一笑,算作安抚了众人,然后就给隐身的小家伙使了个眼色,再拉过帘子,优雅的伸出脚,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干净利落的把罗依姑姑踹进了洞。 龙闯闯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宝宝啊,在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就毫不迟疑的捂了鸨娘的嘴。 可是没想到,迟早早的那一脚,到底是有些太突然了,不光是罗依姑姑,把捂着她嘴的小家伙也踹下去了,连带着把爬到洞口的小祸水,也砸了回去。 呵呵,一箭三雕呢。 迟早早心道不妙,小祸水和罗依姑姑好对付,牵连了她家这个傲娇的宝贝儿子,可就有些麻烦了。 不管他了,她忙着接受崇拜的目光呢。 在三个美人丫鬟惊讶的目光中,迟早早一把扯下帘子,将空空如也的地毯展示给大伙儿看。 “诸位再看,现在,罗伊姑姑还在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台下欢呼声热烈极了,各种追捧本该让她飘飘然,可她就感到背脊发凉,不用看也知道龙闯闯正拿眼刀子凌迟着她。 不过,这回她可错了,因为龙闯闯还没爬出来呢。 那冷光该是来自于皇宫碧落神殿。 “主人,这凡人果然有趣,若不是圣妖魔镜传来消息,说妖族亲王意欲谋反,要来人间暗杀主人的新娘还有小主人,害得主人不得不施法镇压妖界大门,我们就可以亲眼去见见她了呢。”小九丸惋惜地说。 “她这奇怪的表演,似乎有些蹊跷呢。”小七邪道。 “有什么蹊跷?”小九丸嘟着嘴,“我看着觉得很厉害呢,她那一脚把人踹哪去了呢?” 看着歪着脑袋满脸疑惑的白团子,小七邪鄙夷的摇了摇头,“你就只知道看表面,她若真是普通人,能把人给弄没了?” “你这么说也对呢,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嘛。” “我也说不清,但她定是有人暗中相助,说不准儿,她根本不是普通人。”黑乎乎的七邪眯了眯圆圆亮亮的眼睛,认真的说。 “可她分明就是**凡胎,这魔镜中显出的还能有假?”白团子指着魔镜,将信将疑。 “魔镜中景象自然不会有假,不过你别忘了,也有魔镜照不到的。”黑团子说话总有种让人毋庸置疑的傲气。 “你是说,可能有我们看不见的螭吻皇族在她身边?”小九丸扑棱着翅膀,难以置信的问道。 妖族圣妖魔镜能观世间万物,唯独无法照见先天之神,而存世诸神,唯有龙之九子螭吻皇族,方才有这样的能力。 “主人,你怎么不说话?” 妖要为所欲为 “主人,你怎么不说话?”小九丸飞到男人肩头,“如果真有皇族相助,会不会是小主人呢?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您的新娘啊?” 男人半躺在紫晶椅子上,似乎未曾听到它的话,眉宇间尽是不悦,这个女子,一定要这般大出风头吗? 那些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还真是叫他不快,似乎他的东西被人窥视了。 小九丸听不到主人回答,气鼓鼓的用身子撞他手臂。 小家伙实在顽劣,小七邪看不下去,道:“上回中了寒毒,主人的法力刚刚恢复,这次镇压妖界大门又元气大伤,你闭嘴安静些,莫扰了主子休息。” “可是……” “别可是了,守好碧落神殿,待主子恢复,把那女子接了来便是了。”黑团子上前一撞,白团子就轻飘飘的落到了地毯上。 小七邪倒也不生气,骨碌碌的翻起来,又说:“主人恢复元气怎么着也要到明日了,我见那个锐亲王也在场,若是他把人抢走了可怎么好?万一真是主人的新娘,还有小主人,那主人岂不是吃大亏了?” “锐亲王?区区一个凡人王爷,他敢与我们王争抢?”小七邪桀骜的撇嘴,“别说他没那个能力,就算他真敢抢,我们再抢回来便是。” 闻言,男人半敛的睫羽轻颤,带着些许赞赏,笑道:“没有人能抢走她。” “主人这么确定?” 小九丸疑惑的问,七邪就用圆滚滚的身子,碰了碰她一样圆滚滚的身体,神秘兮兮地说:“我猜那女人走到哪里主人都能找到她,而且,她应该时时都在想着我们主子呢。” “为何?” 小七邪瞄了眼妖孽男子,眨眨眼道:“难道你没发觉,主人腰间七彩妖石中饲养的小蛊蛊少了吗?” 小九丸定睛一看,惊讶的大叫道:“千寻蛊不见了,呀,倾情蛊也没了!” 千寻蛊可追踪,倾情蛊嘛,顾名思义,便是让人对施蛊者倾心钟情的巫蛊了。 “主人,给凡人下蛊,会不会不太厚道啊?”小九丸瞪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魔镜。 “有何不可?妖本就该为所欲为,再说主人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为我们找个女主人的时候了,而且妖族也不能没有妖后和妖妃啊。”小七邪理所当然的仰着头。 “嗯,这倒也是,连亲王们都有好些侍妾了,我们主人却连一个妃子都没有呢。” 紫裳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扫了眼魔镜,优雅的吐出两个字:“多嘴。” 他不过是觉得那女人有些意思罢了,就算真带回妖界,也不一定就会给她名分吧,何况,他从来不需要什么妖后妖妃。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同时呶了呶嘴,只怪他们的王眼光过高,性情太傲,至今也没个雌性能入他的眼,也是老妖后过于保护,生怕自家皇儿被妖精拐走了,以至于堂堂千年妖皇,却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哎,真不知长老们占卜出的小主人,到底是如何来的。 要让王开窍,还真是让妖伤脑筋啊。 太子爷驾到 要让王开窍,还真是让妖伤脑筋啊。 碧落神殿是冷冷清清的,陷入了沉寂,但花街可是热闹非凡,迟早早这惊人的魔术可谓是神乎其技,被一群看得目瞪口呆的人,称之为仙术。 正当此时,一架奢华软轿落在街道旁,白玉骨扇掀开纱帘,露出只白皙修长的手,再就是一双细细长长的眼,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气息。 “妙啊,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看来本宫此番是来对了,何欢何喜,前面开路。” 轿旁一个面庞圆润身材矮小的侍从,得令就插着腰嚷开了。 “快让开,我们太子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都闪一边去,惊了我们太子爷,小心尔等项上人头!” 人们还有些呆愣,轿子顶上又飞下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周身都带着冷冽凶悍的气息,双刀耍的虎虎生威,冲人群大喝道:“想活命的,都滚开!” 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当即自动为来势汹汹的男人让了道。 一胖一瘦两个侍从恭恭敬敬的退下,圆润些的伸手扶着主子下轿,“殿下,您慢着。” “嗯,看来还是何欢嗓门儿够大,何喜啊,你可得练练,不然本宫下回可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那只漂亮的手搭在何喜胖乎乎的手上,下来的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不顾众人目光,自顾着戏谑的笑道。 他穿着件黑色大氅,内里是件大红色的袍子,行动时露出些许亮眼的色彩,倒也给着寒冷的天气平添几许暖意。 不过,这般繁重成熟的服饰,也掩不住他还是个大孩子的事实,尽管他装得老成,却还是个少年模样。 “殿下说的是,奴才回去就练。”何喜谄媚的说着,心中暗暗叫苦。 他就是个阉人,这声音哪能与何欢那等皇家禁卫相比啊。 夜煌满意的点头,一走近秀台,眸光就定格在迟早早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虽然年岁不大,但已经有过不少女人,太子正妃侧妃都有了,还有一大堆的侍妾宠姬,但此刻在他眼中,那些女子加在一起,也不如迟早早一人好看啊。 他看得呆了,周围的人也不敢出声,就怕惹恼了这位金贵的殿下,传说此人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呢。 太子爷大驾光临,对在场花娘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若是有幸被太子殿下看上,今后的日子还不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 特别是几个妓院的的当家鸨娘,更是激动地绞着手中帕子,就差尖叫欢呼了。 这其中却有一人例外,正是刚从黑郁郁的地洞里出来,功成身退后还有些莫名其妙,正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的罗依姑姑。 她自不会知道是龙闯闯暗中施法,才让她从地洞中瞬移到秀台上,只觉得自己从帘子后出现是件惊世骇俗的怪事,可一听到太子爷驾到,好奇疑惑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在帘子后头看得真真切切的,太子那目光就绕着台上花云裳打转,那心思她还能看不出来? 殿下是个小色鬼 若是花云裳只是个普通的花娘,她心中定也是乐开了花,可偏偏大祭司有言在先,点了名要她,只这一点,便说明他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若太子殿也看上了花云裳,那可就麻烦了。 偏生她的花姑娘还不够矜持,听着台下通报声,竟然没出息的踮着脚尖兴奋地张望着,虽说那顾盼姿态也是绝美,但到底是有些有失体面不是? 迟早早是真的很激动,太子殿下,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异世,当然要看看夜国太子的庐山真面目了。 隐身在侧的龙闯闯叹了口气,对自家娘亲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颇感无奈,一转头,却见自家小妹衔着手指歪着脑袋,也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顿时挫败了。 摊上这样花痴的两个雌性生物,真是丢人。 “哥哥,你也是太子,他也是太子,不过他这个太子不如你好看。”凰小祸在多番对比之下,抱着龙闯闯的手臂得出了结论。 这话到是取悦了傲娇的妖族小太子,他勾了勾唇角,高傲的说:“这是自然,螭吻皇族乃是天地间最尊贵的种族,我贵为皇太子,岂是区区一介凡人可能比拟的?” 凰小祸对哥哥的话那是深信不疑的,崇拜的小眼神扑扇扑扇的。 不过,她很快有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她发现那个大太子爷的目光,一直贼兮兮的盯着他们娘亲。 “哥哥,他为什么盯着娘亲看啊。”哥哥不是说娘亲不好看吗?她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扯着龙闯闯的斗篷就问出了心中疑惑。 龙闯闯瞄了眼太子夜煌,又瞟了下夜煜所在的雅间,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哥哥,你笑什么啊?”凰小祸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哥哥都不担心吗?万一那个太子殿下不怀好意怎么破? “父皇不现身,是该吃些教训的,看他以后还敢不重视我们。”龙闯闯似笑非笑的抱着手臂,丝毫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小祸宝宝听不懂。”凰小祸吸吮着手指,天真得眨巴着大眼睛。 “小孩子不需要懂,你回去收拾行李吧,今夜我们就要离开红杏院了。” 他打听过了,大祭司就住在皇宫的碧落神殿中,只要跟着太子殿下,他们很快就能见到父皇了。 “我不要,我还要看表演呢,娘亲都没有当花魁呢,我才不走呢。” 小祸水这是赌气才不听哥哥的话呢,他明明也是个小孩子,凭什么就一副大人的模样,凭什么就比她懂得多呢?她不服! 凰小祸固执的蹲下,巴巴地看着台上的迟早早,龙闯闯无可奈何,只能坐在她跟前陪着看了。 夜煜的雅间内,左宴看着自家爷变换莫测的神情,搁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殿下虽然天性贪玩好耍,而且不务正业惯了,可夜皇对其期望甚高,是以他与在宫外有府邸的亲王们不同,一向是不能私自出宫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宠幸红药需要夜煜为之掩护的缘由了。 可这小祖宗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就今儿出宫了,那就是个小色鬼,见了美人都移不动步的,若他看上了花小姐,岂不是要坏了王爷的计? 虎狼之争 “爷,太子殿下来了,我们是否要出去相迎?”左宴终是没忍住,他可不如爷这么深沉。 “宴,你说,虎狼相争,谁能得胜?”夜煜不答反问,长指轻叩桌面,面上带有几分老谋深算的睿智。 左宴微愣,恍然道:“爷是说大祭司和太子殿下……依属下看来,他二人争不起来,太子虽狂妄,底子却怯懦,他没那个胆量与祭司大人相争,何况只是为了个女人。” 他可不是胡乱说的,太子殿下在宫中飞扬跋扈的,可唯独对大祭司毕恭毕敬的,惧怕得紧,平日里听到他的名号都能温驯好多,更别提要和祭司大人争女人了。 “呵,你说得不错,所以,还要本宫推波助澜才是啊。”夜煜冷笑,虎狼之争,势必两败俱伤,到时,他就是得利的猎人。 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妖娆的迟早早,夜煜唇边的笑容扩大,“只是不知,这饵够不够诱人呢。” 罗依姑姑是最先按捺不住的,她慌忙地掀开帘子,陪着笑脸蹭到迟早早身边,道:“不知太子殿下也会来,多有怠慢,还请殿下莫怪才是。” 夜煌手指一柄折扇,这天寒地冻的显得格外突兀,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到秀台下首位前站着,原先坐在那里的是丽春院最大的主顾,一个富得流油的员外。 他就是个有钱没权的,见了太子殿下,当下吓得腿软,连滚带爬的让了座。 夜煌也不客气,座下便淡笑对罗依姑姑道:“本宫倒真应该怪妈妈你,有这等美人,却私藏着来选秀,若不是本宫来得巧了,还真无缘得见了呢。” 罗依姑姑心里暗叫不妙,这殿下是把话挑明了啊,分明就是看上花云裳了嘛,大祭司偏又不在,叫她一个女流之辈该如何是好? 闻言,迟早早倒是来了兴趣,这厮就是太子殿下? 分明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嘛,十七八岁的年纪,架子倒还不小。 不过,他似乎比夜煜要小上几岁,难道夜国太子不是皇长子继承的吗? 暗自思忖了片刻,她便了然了,想必这个目空一切的太子殿下应该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娃娃了。 想着又为花云裳感到悲哀,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傅府嫡女呢,却落得个葬身乱葬岗的下场。 目光冷冷的扫过夜煜所在的雅间,心里浮现出为花云裳鸣不平的思绪。 水眸微转,计上心来,迟早早莞尔,对夜煌道:“太子殿下这话可真有意思,便是妈妈私藏了我又如何?难不成花街来了新人,还得上报皇宫告知殿下不成?” 夜煌倒还没说什么,他身边那个胖胖的很喜庆的小男人……不,是小太监,他一直都插着腰,此时更是翘起了兰花指,嗔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们殿下说话,你活腻味了?” 迟早早低下头暗笑,原先以为那些影视剧作里的太监公公是夸张了,见着何喜方知,编剧也有写实的啊。 她故作害怕,皱着眉头怯怯的看了夜煌一眼,娇滴滴的说。 跟本宫回宫 她故作害怕,皱着眉头怯怯的看了夜煌一眼,娇滴滴的说:“这位小哥哥好生凶悍,倒让奴家想起临街叫骂的大娘了,真真是吓煞奴家了。” 美人楚楚动人的模样,叫人看了好不心疼,台下不少人面露愤慨,却又忌惮太子殿下,不敢为其言语。 “你骂我像大娘?”何喜是个机灵的,加上他又不会为美色所惑,岂会听不出迟早早含沙射影的话。 迟早早还未开口呢,夜煌就笑了,扬起折扇敲了下何喜的大脑袋,道:“姑娘这话说得极是,本宫也觉着何喜越发的像个女人了。” 说着,还笑得格外开怀,全然不顾自己的随从已经被他的取笑羞得满脸通红。 “本宫管教不严,让手下人吓着姑娘了,是本宫的不是,姑娘可愿给本宫一个改过的机会?”太子爷这般屈尊降贵的姿态,让在场众人吃惊不小,看来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个道行不深的小太子呢。 “太子殿下言重了,奴家不过一个地位卑微的小女子,有何资格与殿下谈什么机会,”迟早早微微颔首,明知故问道,“不知殿下要如何改过?只管言明便是。” 一番话是说得合情合理,谦卑有度,只是却是弱弱地承下了太子的恭维,也认下了太子的不是。 呵,好一个有趣的女子,倒是有些胆识,夜煜唇角微扬,眉峰却轻蹙,虽然能断定身边不曾有这样的女子,但却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 “跟本宫回宫,我保你一生无忧,吃穿不愁,”夜煌挑眉,自傲的笑着说,“这样改过,姑娘以为如何?” 他很自信,这可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即便是红药那样清高的女人,不也臣服于他了吗? 不过见了花云裳,他倒觉得红药那个老女人矫揉造作了,不如面前人的坦率。 他却不知,这不过是他的心态变了而已,红药也不过大他一岁,算不得老,只是在花云裳那具方才及笄就魅力无限的光环下,自然显得平庸了。 他更不知,他这时欣赏的坦率,是他曾经厌恶的贪婪。而他所言的假清高,方才是他看好的超凡脱俗。 到底,还是个年少轻狂心浮气躁的少年。 罗依姑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捏紧了手中帕子,胡乱的找了理由搪塞道:“太子殿下,这花魁大赛还没落幕呢,若然我们仙儿姑娘不能夺魁,怕是还要在红杏院住上一段时日了,她年岁尚小,怕是还不知如何服侍殿下……” “仙儿,”罗依姑姑的话,夜煌是一句没听进去,反而对花云裳那个泛滥的艺名更感兴趣,玩味的笑道,“果真是人如其名,貌若天仙啊。” 迟早早忍不住想翻白眼,没想到这个太子殿下长得倒也清秀俊逸,不过初长成的少年,脸上还稚气未脱呢,竟能把好色风流演绎得这般清新,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瞧瞧,人家那谦谦君子追求窈窕淑女的坦荡之气,若她此刻不是顶着红杏院头牌的名头,她还真不敢把对面的少年与风流嫖客画上等号。 没人比本宫更有钱 她还真不敢把对面的少年与风流嫖客画上等号。 “太子殿下,你看,我们仙儿姑娘的才艺也展示了,后面还有几位姑娘等着上台……” “不用了。”夜煌举起手中折扇,帅气的摆了摆,扇柄上一块白玉与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罗依姑姑讨好谄媚的表情凝固,继而又换上更为狗腿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殿下何意?” “妈妈不是说,本宫要带走仙儿姑娘,就须得让她做了花魁吗?”夜煌无所谓的笑笑,嚣张的说,“那这比赛也无须再继续了,这花魁人选,本宫定下了,就是仙儿姑娘了,诸位意下如何?” 花云裳无疑是场上最耀眼的一个,要选她做花魁娘子,众人是没有异议的,可太子殿下这么说,众人却没个高兴的。 为何? 他们追捧花魁是何缘由,不就是期盼着能做她的首客吗?这太子殿下意图明显,花仙儿做了第一花魁,那也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啊。 夜煌讨好的对迟早早一眨眼,那模样分明就是炫耀,看吧,看吧,没人比本宫更有权势了。 迟早早就假笑,心里思量着怎么回答。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仙儿姑娘也就是今夜的花魁了,”夜煌还是那么笑着,转而问罗依姑姑道,“妈妈可有话说?” “仙儿是我红杏院的人,她能艳冠群芳,拔得头筹,妈妈自然为她高兴,只是……”罗依姑姑心如擂鼓,但一想起前些天大祭司血染她红杏院的情景,她又壮起胆子,大声地说:“只是先前定了规矩,今夜花魁娘子的首客,将由在场最阔绰最……” 她的话还没说完,夜煌一掌拍在桌上,还挥落了茶杯,清秀的脸瞬间霸气十足,充满了狠厉之色。 “妈妈这是何意?难道本宫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本宫要带仙儿姑娘回宫,要多少钱你说,本宫给了便是,还是妈妈以为,在场有谁敢与本宫相争?有谁比本宫更有权有势?” 罗依姑姑慌忙跪地,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啊,捡了个美人还捡出祸端来了,难怪前人道红颜祸水,倾城之色啊,如今这城还没倾倒呢,她的红杏院要遭殃了。 太子殿下也好,祭司大人也罢,哪一个也不是她能得罪的啊。 现下太子发怒了,她也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反正大祭司也不在,不如…… 刚这么想,脑子里又晃过那夜的血腥场面,罗依姑姑趴在地上,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愣是连胭脂水粉都没能掩盖住她脸色的惨白。 雅间内,夜煜冷哼一声,鄙夷的看了眼夜煌,真是个庸才,在这种地方为了个下等妓女倒耍起威风来了,真是有失皇家颜面。 夜国江山真要是交付他的手中,不等于是让他也是皇族走向没落吗? 父皇能忍,他可不允许! 缓缓站起身,掀了雅间的隔帘,夜煜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徐徐的走到夜煌跟前。 哥哥比妹妹有见识 夜煜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徐徐的走到夜煌跟前。 “见过太子。”君臣之礼,夜煜道丝毫不敢懈怠,至少在人前是这样。 “皇兄,你怎么也在?”夜煌见了他倒显得很高兴,脸上的戾气也褪去了,换上了孩子气的笑容。 台上的迟早早微微发怔,这个太子殿下,似乎对夜煜毫无心机,还是,他有意在他面前伪装? 夜煜虽然面上恭敬,但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个野心勃勃的亲王,定然是对太子殿下心有不满的,只要他有心皇位,那么不管这个弟弟如何乖巧,有朝一日他还是会杀了他的。 这便是生在皇家的悲哀,迟早早心中,对夜煜更是厌恶了。 深藏不露的人,总是让人害怕的。 不过,看太子和王爷过招,也挺有意思的,看看也无妨。 说来她早该寻了借口离开,可心里还想逗留,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还在等某只白发妖孽的。 “本王来此自是有要事在身,倒是殿下,怎么也出宫了?”夜煜背着手,像个大哥那般,说话温声细语的,充满了关切。 憋了眼何喜何欢,他又道:“出来也不多带些侍从,不知宫外人心险恶吗?” 夜煌就笑了,拉着夜煜的手,有恃无恐的说:“皇城有皇兄守卫,能有什么危险?便是有,本宫也不怕,你不也说过吗?凭本宫现在的身手,天下没几人是对手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贵为太子,还是小心为上。” 夜煜眸色闪了闪,目光投向跪地的罗依姑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可是又闯了祸?” “皇兄方才没看到吗?”夜煌狐疑的问道。 左宴上前,抱拳道:“花魁大赛人声鼎沸,爷来此是巡视,以防歹人作乱的。” 虽没说明,言下之意,锐亲王可不像太子那般游手好闲,也是为夜煜的谎言作掩护。 “皇兄真是辛苦,待本宫回宫,定在父皇面前给皇兄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跟本王说说,”夜煜难得微微一笑,看了看罗依姑姑,又看了看迟早早,佯装对这里的情形一概不知,“这是怎么了?” 暗处,凰小祸不满的撅起嘴,道:“这个王爷不好,刚刚明明就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又明知故问。” “人类本是如此,虚伪而丑恶,你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就见得多了,就不会奇怪了。”龙闯闯背着小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哦,”凰小祸点点头,又摇头,“可是,哥哥就比我大一点点,也时时跟我在一起,你怎么知道?” 龙闯闯面色微囧,不过很快又恢复自然了,忽悠小妹道:“当然了,哥哥本就比妹妹有见识,雄性也比雌性早熟,你不懂是应该的,我说给你听便是。” “哥哥真好!”凰小祸天真的笑了,指着台上的迟早早,问:“宝宝不明白,他们都是为了娘亲来的吗?太子殿下是很大的官吧?他会不会让娘亲做他的新娘呢?” 殿下看上她了? “他会不会让娘亲做他的新娘呢?”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龙闯闯依然对答如流,“是的,是,会。” 由于他答得过于简短,反应迟钝的小祸水愣是扳着小指头缓了半天,方才理顺他要言明的意思。 然后她就惊叫了一声,连定力惊人的龙闯闯,也被她唬住了,小脸霎时红透了,好在斗篷遮着也没暴露。 “哥哥,那可坏了,要是娘亲被人抢走了,小祸宝宝就没人要了!你也成孤儿了,娘亲说了,这个时代没有孤儿院,我们只能露宿街头,和流浪狗一起抢发臭的馒头,宝宝体弱,怎么抢得过啊,还有,宝宝长得这么可爱,一定会被叫花子卖掉换银两的,宝宝好可怜!” 小祸水越说越伤心,嘴里说的全是迟早早用来吓唬她的话,肉乎乎的小手伸到斗篷里揉着眼睛,别提多可怜了。 “没出息。”龙闯闯眼里有点心疼,可出口的话却冷冰冰的。 他正懊恼着自己会不会吓到小妹时,小祸水就揭开樱色小斗篷,开心的笑了。 她说:“对啊,还有哥哥在呢。” 龙闯闯抿了抿唇,对她的依赖和信任很是满意,可小祸水哪里是个思维正常的孩子,她接着又说:“哥哥一定会帮宝宝打跑流浪狗和乞丐,不让宝宝被人抓走,还每天都有馒头吃……” “好了,你闭上嘴,继续听,那太子殿下要说到娘亲了。”龙闯闯指了指台下的太子和亲王,实在不敢再听小丫头的假想了。 因为她的异能,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想象的画面,他和流浪狗打架只为了一只臭馒头……开玩笑,他可是尊贵的妖族皇太子! 小祸水眨眨眼,抹了抹长睫毛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托着下巴看热闹了。 而那一边,太子夜煌正在跟夜煜炫耀他物色好的新猎物——花仙儿姑娘。 “皇兄有所不知,这红杏院来了个天仙一样的人儿呢!”夜煌勾唇笑着,用折扇指着迟早早给夜煜看,“你看,她是不是很美,我看父皇后宫三千佳丽,都不如她一人美艳,就连皇兄的侧妃月儿小嫂嫂,也稍逊一筹呢。” 夜煜脸上一直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只是眼底一片寒凉,眸光在迟早早脸上稍作停留,随即又移开了。 仙子吗?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祸国殃民的妖精面呢。 “的确是个美人儿,怎么?殿下又看上她了?”他这是明知故问,却偏偏还装出一副好大哥的模样。 也不知是何缘由,夜煜那比夜煌不知美上多少的脸,在迟早早看来格外的讨厌,特别是看着他笑的时候,就恨不能撕破那张虚伪的脸。 莫非是花云裳本身遗留的情绪,可是,她对他不是痴心一片吗?难道是他们磁场不对盘? “皇兄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叫‘又’啊,说得好像本宫看上过很多女人一样。”夜煌撅起嘴,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样儿,俨然是个委屈的大孩子。 “不是吗?”夜煜挑眉笑道。 你说,她该不该死? “不是吗?”夜煜挑眉笑道,“殿下看上几个女人本王不知,但你东宫二十八个妃子,总归有几个是你看上的吧?” 夜煌愣了愣,紧张的看了眼迟早早,解释道:“那些都是父皇和大臣为我选的女人,可不是我的意愿……” 小太子是当真有些在意她的,要不也不可能慌得连自称“本宫”也说成“我”了。 他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儿,夜煜也不揭穿他,只说:“殿下当真喜欢她?” “这是自然,本宫已经决定了,今夜就带仙儿回宫。”夜煌挺起胸膛,言语间好不骄傲。 这么美的女子,会有男人不喜欢?这么想着他又警惕地看了眼夜煜。 还不待夜煜回答,夜煌指着地上的罗依姑姑,又道:“可这个老姑婆硬是要让本宫不快,竟然想阻扰本宫,皇兄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他在告状,语气却森然让人心生畏惧,伏在地上的罗依姑姑更是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殿下,你可知她为何拦你?”夜煜纵身一跃,轻松跳上秀台,淡淡的从迟早早身边走过,在罗依姑姑面前站定,对她伸出手。 罗依姑姑哪里敢让亲王殿下拉,受宠若惊之后,就连连后退,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你怕什么,本王这是要救你呢。”他说,分明是温柔的语气,却没来由的让人心悸。 迟早早上前,也如夜煜方才的冷淡,直接忽视了那个容颜绝美气质不俗的男人,弯下腰一把拉住罗依姑姑,淡笑道:“既然王爷让你起来,妈妈就起了吧。” 罗依姑姑果然站了起来,却不是她自愿,而是生生的被迟早早拽起来的。 夜煜也不说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迟早早一眼,会拳脚功夫吗?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那股子熟悉的感觉愈加浓烈了,脑子里朦胧的有些影子,却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她身上的味道,在哪里闻到过,淡淡的,很香。 “皇兄,你做什么啊?她开罪了本宫,你反倒帮起她来了,不过一个鸨娘,你作甚对她如此?” 夜煌不满的喊道,也飞上了秀台,那轻功俊俏得很,却有些中看不中用的感觉,内行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远远不如夜煜,又或者说,他怕是连花云裳也打不过。 这便是夜煜说的天下难逢敌手?他果然是个称职的好大哥呢。 “殿下,你也说她不过是个鸨娘,你为难她做什么?”夜煜一双眼,似有似无的在台下看热闹的众人间打转,目光悠远而淡漠,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怎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小的红杏院当家的,哪来的胆子敢惹你生气?” “皇兄的意思是……”夜煌眯了眯眼,突然转向罗依姑姑,见迟早早挡在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卡在喉咙里的吼声也不自觉的柔和了。 他长袖一甩,不悦道:“罗依姑姑,本宫且问你,你可是不愿让仙儿随本宫走?” 父皇在哪里 “罗依姑姑,本宫且问你,你可是不愿让仙儿随本宫走?” 罗依姑姑双肩一颤,天地良心,她若真为花姑娘着想,那定是愿意让她跟着太子殿下的,毕竟,大祭司阴晴不定,实在不是什么良人啊。 可是,大祭司在夜国的地位,可一点不比太子殿下低啊。 “太子殿下,我……民妇可不敢……” 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夜煜就接过她的话,道:“殿下不但不该怪她,反倒应该谢她。” “哦?此话怎讲?”夜煌也不笨,但对夜煜的话,他一向是深信不疑的。 “这怕就应该问问这位仙儿姑娘了,”夜煜看着一边置身事外的迟早早,唇边荡漾着诡谲的笑意,“她心中有谁,今夜又等着谁,罗伊姑姑这么做,可是为了她的心上之人?” 这话出人意料,迟早早回望着他,猛然想起那夜大祭司和夜煜的对峙,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这厮怕不是故意想要太子殿下和大祭司之间产生误会吧。 大祭司在夜国地位斐然,但异性贵族总比不过皇家嫡子啊,真要斗起来,那妖孽肯定是处于不利局势的。 虽然那只白发妖孽今夜没来,让她有些不高兴,也真心想知道他会不会和太子夜煌为她争风吃醋…… 但他们也算相识一场,而她也很讨厌那个可恶的锐亲王,她就看在那家伙是两个宝贝父皇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帮帮他吧。 “仙儿姑娘,皇兄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当真心有所属,不愿与本宫走?”太子见她晃神,紧张的蹙眉问她。 迟早早微微一笑,水眸冲着夜煜暧昧的眨了眨,娇嗔道:“阿煜,当着太子殿下和大家的面,你让人家怎么说啊,多难为情啊?” 浅金色的面纱被烛光染上暖色,柔柔的带着光晕,而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因着那一笑微微眯起,动人心弦。 她想,只要让夜煌认为夜煜所谓她的“心上人”就是他自己,一切阴谋诡计也就不攻自破了。 小太子没胆子和皇兄争,等他走了,她再趁机遁走,还不让夜煜气歪了嘴? 她真是个天才,某个女人痴痴地想。 夜煜本就被她那突如其来的轻唤喊得微愣,再见到她笑得心花怒放,心底没来由的闪过陌生的悸动。 阿煜?从没有人敢这么叫他呢。 原本对她身份的疑惑都有些明朗了,被这陌生称呼一叫,又迷惘了。 他应该不认识这么大胆的女人。 “呵呵,还说不喜欢父皇,但凡涉及到他,这女人的反应就够快的,只是她的想法总是那么愚蠢。”龙闯闯挑眉道。 “父皇在哪里?他来了吗?小祸宝宝怎么没看到?”凰小祸四处张望,也没见着人影。 龙闯闯扶额,无奈的叹息道:“你果然是随了笨女人。” “哥哥,你是在骂宝宝吗?你讨厌宝宝了吗?要是娘亲不要我了,你不会帮我打野狗抢馒头了,是不是?”小祸水泫然欲泣。 “呃……”龙闯闯僵硬的笑了笑,把那个目光灼灼的小脑袋扳向台前几人。 王妃 龙闯闯僵硬的笑了笑,把那个目光灼灼的小脑袋扳向台前几人。 “哥哥!”小祸水立马又转过头来,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龙闯闯不得不拿出杀手锏,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小妹乖,哥哥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真的吗?”小祸乐了,完全迷失在哥哥如沐春风的笑容里了。 “嗯。”龙闯闯的声音太好听太有说服力,以至于小祸水根本没想过要看看他的表情,也就没看到他抽搐的嘴角。 那边左宴也飞到台上,顺带着拉上了绣帘,皇家的八卦,可由不得旁人说三道是。 随行的侍卫随之遣散了围观群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迅速的清了场,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地儿,瞬间就空了。 “爷……”弄走了碍眼的罗依姑姑后,左宴悄无声息的潜到主子身后,欲言又止。 他没有说话的资格,也只是出声提醒夜煜回神。 主子一向最是机警,也能言善辩,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了,还看着人家花姑娘移不开眼,要是让太子殿下误会了,那横刀夺爱的坏人就不是大祭司,而是他了。 “皇兄,仙儿,你们俩……认识?”夜煌道。 左宴心一紧,看吧,误会了不是? “……”夜煜张口,还没出声唇上就多了一根纤纤玉指,迟早早面纱下的红唇微翘,笑道:“我们何止认识,阿煜还说过要我做他的王妃呢。” 她可没说谎,一年多以前,这厮可不就是说过要迎娶花云裳吗? 虽然她是迟早早,可打从穿越那天开始,她就接受了她和花云裳密不可分的事实了。 “王妃?”夜煌惊讶的望着夜煜,“皇兄,是真的吗?你当真要让仙儿做你的王妃?” 夜煜深深的看着迟早早的脸,似乎要透过她的面纱看进她心里,唇上柔软的触感,有种酥酥麻麻的陌生感。 “皇兄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 夜煌哀怨的握着扇柄,看看迟早早,又看看夜煜,最后撒气似的在跟上来的何喜圆圆大脑袋上狠命的一敲,不料何喜躲了一下。 “该死的奴才,你还敢躲!”暴虐的太子殿下抬脚就是一记,一手扯着何喜头顶的发髻,一手拿扇子死命的敲他。 迟早早摇头,太暴力了。 夜煜一直不说话,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地锁着她明澈动人的大眼睛,害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阿煜,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这么看着人家。”她一面嗲声嗲气的说着,一面用手臂碰了他一下,随即从身后拿出一把团扇,娇羞的遮住脸。 这家伙太过精明,要是让他看出她是花云裳,那她的自由可就葬送了,说不准儿还会被这只白眼狼当成鬼给火烧了呢。 “是吗?本王说要娶你?”唇上的手指退开了,他竟有些眷恋。 夜煜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感到她倏地僵硬,薄唇微启,笑靥生花,小妖精,和他斗法,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倒让迟早早不知所措了,特别是腰上那只不安分的咸猪手,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硬着头皮厚颜无耻的说,“是……吧?” 本宫为你做主 她硬着头皮厚颜无耻的说,“是……吧?” 还在对小太监施暴的太子也安分了,转过头来道:“皇兄,你跟本宫说实话,要是你当真给过仙儿承诺,那就一定不能辜负了她,反正花云裳已死,锐亲王妃之位空悬,我看仙儿与你倒是郎才女貌。” 他的语气有点酸,但句句都是站在迟早早这边儿的,这一点倒让她有些诧异了。 “郎才女貌?”夜煜的手在她腰上滑动,一字一句地说,“殿下觉得她美貌?” “这是自然,仙儿是本宫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夜煌信誓旦旦的说。 “可是……”夜煜突然将脸凑到花云裳跟前,笑道,“她带着面纱呢,你怎知她生得好。” 迟早早一惊,他该不会是要她揭下面纱吧? 听夜煜这么一说,夜煌来了兴致,“是啊,仙儿何不让本宫看看你的模样,反正本宫也不打算和皇兄争了,只要你是真心喜欢他,本宫成全你便是。”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只是我既将要成为你的皇嫂了,抛头露面总是不好,再说,你皇兄也不乐意的,是不是啊,煜?” 迟早早尽量拉开和夜煜之间的距离,就怕他听到她飞快的心跳声。 她心里没底,惹上夜煜绝对比夜煌要麻烦得多,看他对花云裳的无情,可想而知他的冷血。 她就想,要是他一个不字,她立马攻他下盘……好吧,这想法是太邪恶了,但非常时刻阴损才是王道。 “仙儿说笑了,皇兄的妃子本宫都见过的,别说是见见正妃花云裳和那些侍妾,就算是最得宠的月妃,本宫约出来吃饭喝茶,也不见皇兄不乐意啊。”夜煌说着,就要过来拉扯她的面纱。 不料夜煜手疾眼快,一把握住夜煌的手腕,对迟早早宠溺的一笑,道:“是啊,本王怎么舍得让仙儿抛头露面呢,殿下若真想看她容颜,他日来府上便是。” “皇兄,你怎么突然变得小气了。”夜煌错愕的说。 迟早早更是难以理解,踢脚的动作生生的僵住了,一个重心不稳还被某个心怀鬼胎的男人给接住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提出要看她样貌的人是他,帮她解围的还是他。 她倒希望他拆穿她的谎言,因为比起和夜煜站在统一战线上,她觉得闹开了逃跑反倒更安全些。 最要命的是,她正倒在自己很反感的男人怀里,而且无论用多大的劲,愣是没挣开。 这死男人该不是看上她了,真要把她带回府去洞房吧? 她不要! 万能的宝贝儿子,你快来救救你娘亲啊,此时别说是要她嫁给她家儿子当新娘,就算当童养媳她也愿意啊。 都怪那个白发妖孽,到现在还不来,早知道她就不帮他了,就让这个小太子记恨他去吧,就让这个坏王爷陷害他去吧! “罢了,皇兄小气,本宫可不学他,既然皇兄对仙儿这么好,本宫再苦苦相逼就显得不大度了。” 夜煌叹了口气,走到迟早早跟前,深情地握住她的手。 你要做什么? 夜煌叹了口气,走到迟早早跟前,深情地握住她的手,“仙儿,看来你我是有缘无分了,你放心,皇兄若是负了你,你就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做主你个大头鬼,没主见的小鬼头,喜欢姐你就抢啊,堂堂太子未来国君,这点出息都没有! 迟早早心里碎碎念,嘴上还是“感恩戴德”的谢恩,“承蒙殿下错爱,仙儿记下了。” “嗯,”夜煌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又捧着心口,痛苦地说,“本宫这里痛得紧,要回宫养伤去了,皇兄,你好生对待仙儿,本宫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夜煜垂首,目光还是在迟早早脸上打转。 迟早早松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一个,这下夜煜不会在装模作样的演戏了吧。 恰在此时,龙闯闯抖动着肩上的小翅膀飞到她耳边,低声道:“笨女人,大祭司就在皇宫,你随太子殿下回宫,总能找到机会接近父皇的。” “什么?”她惊叫,她儿子这意思是……她应该乖乖和太子殿下走,而不是自作聪明的招惹夜煜这个恶魔! 那现在可怎么办?她扭头,却看不到隐身的龙闯闯了,这家伙果然言出必行,竟然再一次丢下她带着小妹无情无耻无节操的跑了。 “仙儿在自言自语什么?”夜煜还搂着她的腰,说话时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面颊。 迟早早咬牙切齿的对他假笑,然后一鼓作气,势如闪电的抬起脚,精准无比的踩中身后的大脚,手也不甘示弱,用了十分力道拍向腰间的咸猪手。 “啊!” 叫得这般**的,无疑是迟早早,她高高抬起的脚踩空了,脚底都震麻了,而那杨柳细腰因为承下了自己的掌力,开始在风中摇摆了。 该死的,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人,脚下长眼睛了吗?反应力和速度都好快! “本王知道仙儿见我高兴,但也不比自残吧?”夜煜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的模样别提多帅气了。 迟早早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吐他一脸,别当她看不出来,这人还在演戏! “仙儿这般看着本王,本王也会难为情呢。” 听他学着她的语气,迟早早终于忍不住了,挣开他的钳制,尽管身子随之倒地,摔得不轻,但还是保持了一个骄傲的姿态,中气十足的吼道:“你个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心肠毒得更甚砒霜、血液冷得直逼冰雪、手段狠得好像魔鬼,长了眼睛不如不要、生得讨厌不如重造、手脚好贱不如砍掉的混蛋、人渣、鬼见愁!要是你都会难为情了,猴子的屁股就不会那么红了!我看你根本……”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了,因为她在面前男人眼中看到了杀意。 “继续说啊,”夜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说得不错,看来本王的王妃之位,还真是非你莫属,毕竟,你还是头一个这么了解本王的人。” 他向她伸出手,很绅士很有风度,特别是那张柔和下来的脸,实在是个无声的诱惑。 “你要做什么?”她抱着胸狐疑的问他。 ============ 最近木有推荐木有留言木有收藏,所以妃心灰意冷,打算暂时每天只更新一章,希望亲们能够支持,上架后会尽量万更的,灰溜溜的妃走~~~~ 多想掐断你的脖子 “你要做什么?”她抱着胸狐疑的问他。 当然,像迟早早这样的两个孩子的妈,还对某妖孽鬼迷心窍,美色当前也难怪她能心如止水,还有心思往歪了想,生怕被占了便宜去。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花云裳这美人皮囊可是万中无一啊,任何男人都是有可能对她图谋不轨的。 见她的滑稽模样,夜煜笑了,那种没有阴谋没有利欲的纯粹笑容,竟然说不出的阳光温暖。 原来这厮笑起来还是个暖男,平时搞得那么阴郁做什么?迟早早沉默了。 左宴也很吃惊,主子多久没这么笑过了?记忆里也就幼时在兰贵妃处见过一两回,主子自幼就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 这个女人魅力不小啊,他不自觉的多看了迟早早几眼。 “你说本王要做什么?”夜煜对自己面上的神色全然不知,不仅没有收回手,反倒弯腰直接将迟早早从地上拉起来,“本王当然是要带我未来的王妃回府了,我夜煜的女人,总不能宿在青楼吧?” “那个红药之前还不是住在红杏院?”迟早早脱口而出,说出来还感觉有些奇怪,要不是两个小家伙不在,她一定会当成是小祸水整蛊她呢。 夜煜也是一愣,再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一贯的阴沉取代,语气也疏离了一些,“怎么,仙儿还没入府,这就开始争风吃醋了?” 迟早早有花云裳的记忆,是以她非常清楚夜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间的争斗。 想明白这一点,迟早早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她会为他吃醋?得了吧,他以为他长得风华绝代啊,他以为他有漂亮的发色和眸色啊,还是他以为他有法术能呼风唤雨? 至于她构思的那个是谁,说出来某女人自己会第一个否认,并拿两个可爱的宝宝做挡箭牌的,权且就当是个风华绝代的路人甲吧。 不过,想归想,为了自己的自由,迟早早不得不反其道而行,夜煜讨厌什么,她就做什么。 于是,她堆了满脸的妒忌,酸溜溜地说:“仙儿哪里敢争风吃醋啊,只是这王府我还是不去的好,都说王爷的侧妃是个厉害的,侍妾也个个貌美如花,仙儿可不敢跟她们争宠。” 那声音,愣是幽怨凄婉得让她都忍不住想为自己鼓掌了。 哎,今天她说了太多违背良心的话,也不知会不会遭天谴啊。 “不敢?”夜煜冷笑,大手抚上她纤细嫩滑的脖子,轻缓的移动着,“连本王都敢辱骂的,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是习武之人,尽管保养得宜,手心还是带着薄茧,那么摩挲在她的颈间,像极了暧昧的挑逗。 迟早早感觉到的,是赤。裸。裸的威胁,这男人的性子,怎么比天气变化还可怕啊,至少变天还有天气预报啊! “你知不知道,本王有多想掐断你的脖子?”夜煜说,嗜血的眸子似乎看到的不是美艳动人的她,而是在她身上发泄着对另一个人的不满。 “王爷……” “你闭嘴!你该死,我要他在乎的人,都去死!”夜煜大吼,手也不断收紧,凤眸充斥着憎恶和怨恨。 救母有功 “你闭嘴!你该死,我要他在乎的人,都去死!”夜煜大吼,手也不断收紧,凤眸充斥着憎恶和怨恨。 突然没了空气,迟早早就快翻白眼了,拼了命的挥舞着手臂也无济于事,好在是个指甲留得长,虽然没能让自己得救,好歹把夜煜的手腕抓出了好多血道子。 没有夜煜的命令,左宴也不敢上前,主子怕是又想起过去的阴霾了,不管那位花姑娘是不是大祭司的人,主子真要她死,也只怪她命苦。 夜煜终是放开她了,迟早早软软的倒在地上,捂着脖子直喘气儿,自始至终就没有抬眼来看他一眼,目光涣散却凝聚着一股子倔强和坚持。 看着那张失了血色煞白煞白的脸,他有些烦躁,冷声对左宴道:“带她回王府。” “是。”左宴领命,见迟早早那虚弱劲儿,就放缓了语调,“姑娘,请吧。” 迟早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没见本姑娘正喘着气儿吗?” “正因如此,末将才请姑娘移驾,你要是没喘气儿,末将也就不叫你了。”左宴说。 “你这话是希望本姑娘没气儿了是吧?”迟早早无理取闹。 她就是为了争取点时间,等她缓一缓,恢复了力气,这个小跟班就不是她的对手了。(此乃她自以为是,不知左宴武功深浅) 然后,她就可以带着两个娃娃离开这里,想起两个没义气的娃,她心里更气了,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左宴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迟早早不依不饶。 “末将奉命行事,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我为难你了吗?” “我……”左宴怕耽误时辰主子怪罪,似乎也没什么耐性了,直截了当的问她,“姑娘走是不走?”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姑娘还就不走了!”迟早早痞里痞气的一拍地板,抬头和左宴大眼瞪小眼。 左宴迟疑了一下,为难地说:“那就得罪了。” 说完,他抬手就是一记手刀,只可惜还没劈下去,就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哼,敢打娘亲,宝宝就打你!” “笨女人,你不是会武功吗?真没用。”龙闯闯一袭蓝色斗篷,背上是一对散发着淡光的小翅膀,扬着小下巴悬在空中的样子好生霸气。 而小祸水趴在他的肩头,冲着迟早早眨眼睛。 迟早早的目光最终是落在龙闯闯手里举着那根比他大腿还粗的木棍,她恍惚觉得,这描绘着紫红色牡丹的木头,看起来似曾相识。 迟早早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教训道:“臭小子,你手里那根不是上善阁的床柱吗?” 龙闯闯耸耸肩,甩手扔了木棍,没有半点损坏家具被抓包的愧疚窘迫,坦然地撇撇嘴,“女人,是我救了你,你该先说谢谢。” “一码归一码,你救母有功,娘亲很高兴,但你弄坏了床,你让我们娘仨儿露宿街头啊?” 原本还觉得浑身乏力,被这小子一气,迟早早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 还是两更,时间改为00:05和20:00哈。 无辜的馒头 刚刚还赖在地上怎么也喊不动,现在却“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准备提起龙闯闯好好说教一番。 还没走两步,腿就被不知啥时候转移阵地的小祸水给抱住了,她没有带上斗篷帽子,粉嘟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一声娘亲一叫,迟早早哪还生得起气来,只想搂着她亲上几口。 “娘亲,你放心吧,就算我们露宿街头,哥哥也会帮我们打狗狗和乞丐,不会有人抢走我们的馒头,他都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天边一记闷雷,生生的让龙闯闯咽下了要说的话,估计再说,小妹那发达的泪腺,又该引发瓢泼大雨了,他可不希望夜煜去而复返。 “嘻嘻,娘亲,宝宝有东西给你看。”小祸水放开迟早早,从身后抱出好大一个布袋子,表情是得意洋洋的,脚下却踉踉跄跄的。 “这是什么?”迟早早和龙闯闯异口同声的问。 “这个啊,是我的行李,比哥哥的足足大了好多好多呢。”凰小祸神秘兮兮的笑着,然后潇洒的拉开袋口,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行李。 “馒头!”又是一致的两个声音,因惊讶而太大声,险些掀翻了房顶啊。 是的,袋子里塞满了白花花胖乎乎的馒头,因为挤得太满太紧,袋子口一松,还有几个滚了出来。 凰小祸圆滚滚的小身子就追逐这一个同样圆滚滚的馒头,在地上骨碌碌的爬着,等馒头停下,她就扭头对旁边呆愣的两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一个猛子扑上去。 于是,天地间最尊贵的螭吻妖族的公主殿下,用捕捉蝴蝶蜻蜓的方式,成功的按住了一只不会再动的无辜馒头,同时也吃到了满嘴的灰。 而且,她很高兴,举着馒头在原地转了个圈儿,道,“哼哼,抓住了吧,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迟早早嘴角一抽,她家宝宝,还真是天真无邪啊,只是,她的目光艰难的落在那袋子馒头上,问:“你们不顾老娘安危临阵脱逃,就是为了准备这袋子馒头?” “怎么可能?”龙闯闯傲慢地说,“这些都是小妹找的,跟我无关,我才没这么无聊。”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宝宝去厨房里要到的,厨娘婆婆是个大好人,她可喜欢宝宝了,她还给宝宝大肉包和鸡腿……”说到这里她赶紧捂上了嘴,她可不能说漏了嘴,让娘亲和哥哥知道她在厨房吃掉了三只鸡腿和五个大肉包…… “总之,这些都是小祸宝宝一个人找到的,这样我们没地方住也不会饿肚子的。”凰小祸展开双臂,把馒头袋子抱了个满怀,大眼睛分明在对迟早早说:夸我吧,夸我吧! “嗯,宝宝真能干,娘亲亲一个,嗯啊。” 对小姑娘刻意掩饰却显而易见的小谎言视而不见,迟早早爱怜的摸摸小祸的脑袋,又温柔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弄上几点油渍的斗篷。 末了,她才转头严肃的质问龙闯闯,道:“臭小子,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就喜欢你妹 “臭小子,那你干什么去了?” “娘亲,你厚此薄彼。”龙闯闯双手交握,颇为认真的审视着她。 迟早早脸不红心不跳,不假思索地说:“穷养儿子富养女,没听说过吗?娘亲我就喜欢你妹,我就宠着你妹,怎么着,不服气?” 话出口她又觉得有点怪异,这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龙闯闯耸肩,收了一对翅膀,酷酷的站在地上不说话。 这正好方便了迟早早揪着他的小斗篷,“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 她哪里是厚此薄彼,只是这个儿子不像一般孩子,他太过聪慧,没有一点儿孩子气,反倒让她有些担心,也格外重视他的想法。 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几天下来,她有些离不开这两个孩子了。 也不晓得小家伙明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他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我只是去找件趁手的兵器。” “趁手的……”迟早早指着地上的床柱,“兵器?” 龙闯闯点头,凰小祸抢着说道:“娘亲,宝宝作证,哥哥就是去找兵器了,可是拿着都不顺手,桌子腿儿太长了,椅子腿儿太短了,柜子搬不动,玉如意又太轻,首饰盒里的簪子中看不中用……哥哥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个棍子的,还好来得及时,打倒了大坏蛋。” 看小祸水摇头晃脑的架势,显然是学着龙闯闯的话在说呢。 迟早早目瞪口呆,“也就是说,你拆了桌子椅子柜子?还毁了那些金银珠宝?不对,你是直接拆了上善阁啊!” 龙闯闯不置可否,倒是凰小祸点着头,笑着说:“是啊是啊,娘亲怎么知道的?你回去过了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和那个罗依奶奶一样,不过她后来又哭又闹的,宝宝不喜欢,好在她被人带走了。” 哪里顾得上女儿的童言童语,迟早早粗鲁的掀开儿子的斗篷,捏着他的脸颊,咬牙问道:“你个败家娃娃,你真打算让你娘到大街上乞讨去啊……” “女人,放开你的手,停止你现在的愚蠢行为,你正在侵犯妖族殿下的尊严。”龙闯闯的小脸红得滴血,别扭的盯着“施暴”的女人。 迟早早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他,却听他义正言辞的说:“反正你也打算离开这儿了,不是吗?” 她当然要离开,继续待在红杏院,别说会给自己找麻烦,更会让这里所有人跟着倒霉,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坏。 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你这臭小子就不知道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带着吗?亏得你那么聪明,没看出来上善阁古董架子上随便一件器物就价值连城吗?” 龙闯闯人小鬼大,一眼就看穿了她贪财的小心思,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女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笨,那些都是赝品。” “什么?”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你是要去锐亲王府当王妃,还会愁吃喝吗?”他偏了偏头,摆脱了迟早早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就是我生的一枚蛋 迟早早一愣,这小子不会以为她真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要抛弃他们跟夜煜走吧? 她是贪财,也有那么一点好面子,可是,她做事也是有原则的好吧?抛夫弃子的事,她迟早早是做不出来的。 “娘亲,你真的要跟坏蛋王爷走吗?”凰小祸抱着她的腿,可怜兮兮的问道。 “当然不会,娘亲答应过你们,会带你们去找父皇的,怎么可能食言呢?” “娘亲真好,宝宝要亲亲。”她张开小手臂,笑眯眯地说。 本想抱起她,却发觉这小丫头越发的重了,索性就蹲下身子,在她笑靥如花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抬头看龙闯闯,还是臭着一张脸,但那绯红的脸出卖了他的情绪,他其实也很高兴呢。 刚想要调侃他几句,他就垂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左宴,道:“那还不走?等着这人醒来,还是那个锐亲王回来接你?” “对啊,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快走吧。”迟早早吃力的抱起凰小祸,快步走下秀台。 “娘亲,馒头,宝宝的馒头!”小祸水搂着她的脖子,扯着嗓子大喊道。 “让你哥哥背着,谁让他犯了错。”迟早早头也不回,继续大步走着。 “女人,你确定是我犯了错?”龙闯闯飞到迟早早面前,手中摇晃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那表情分明在说:我尊贵的螭吻皇族,岂会犯错? “不然呢?要不是你拆了房子,我们犯得着举家搬迁吗?让你背着我们的干粮,只是小惩大诫,下次再犯,我就要你背我,还有你小妹!” 面对睁着眼说瞎话的娘亲,小祸水本来是要为哥哥辩解的,可听到可以让哥哥背自己,她就乖乖地闭嘴了,还特狗腿的点头同意。 破天荒的,龙闯闯没有反驳,只是红着脸嗫嚅道:“螭吻皇族中,雄性只有成年后才可以背个异性回去当新娘的,你要我背你,得等上七百年了。” “老娘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丫就是我生的一颗蛋,在我面前根本算不上一个雄性!你再说什么新娘,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红颜冲冠一怒,抬脚就将装满馒头的袋子踢到了半空中,吼道:“接着。” “口是心非的女人,分明是舍不得离开我,才不愿意跟那个男人走的,以为我不知道吗?”龙闯闯依言抱住了袋子,撅嘴的小动作好生可爱。 走到秀台楼梯口的迟早早闻言,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她生的这是什么怪物,有天天既想要她嫁给他爹,又想要她当新娘的孩子吗? 迟早早抱着小祸水,龙闯闯抱着大馒头,一前一后的走向后门,两人处于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就怕影响了逃跑大计。 也就只有小祸水趴在女人肩膀上,瞅着男孩手中的馒头袋子,满足的哼着歌儿,享受着娘亲的怀抱,畅想不久的将来有吃不完馒头的好日子。 没曾想偏僻的后门外,竟然停着一辆马车,车窗上浅紫色的轻纱浮动,隐约映出一个伟岸的身影。 没有选择 借着柔和的月光,以及马车四角挂着的小灯笼,可以清晰的辨认出,那个人,是夜煜。 迟早早浑身一震,迈出门槛的脚步生生顿住,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想的只有逃跑这一个念头。 她是个行动派,转身欲走时觉得怀里一轻,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就听到马车中低沉的男人声音:“仙儿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想逃?夜煜冷冷的扫过她手中的包袱,目光残忍而漠然。 “哎哟,我的花姑娘哦,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老身这条命可真就……你看,我就说姑娘感恩,定是回红杏院了,这不,我说准了!你快些过来吧,王爷可是等了你好些时辰了!” 是罗依姑姑,她的声音有所顾忌,笑容也很牵强,怕是被夜煜挟持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试问,她红杏院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上善阁被人拆得七零八落,她这当家的能不心痛乎?对这个住在上善阁,引来各种祸端的妖女,她能强颜欢笑已经是是极限了。 她先回红杏院是怕在街口遇到夜煜,红杏院后门离城门近,方便逃跑! 咦?他们没提到两个娃! 反应迟钝的花姑娘先暗自庆幸了一下,才发现怀里抱着的是那一大袋馒头,而不是她家香香软软的小祸水。 一扭头,门槛上两个娃一左一右的坐着,正大光明的双手托腮望着她,状态显示隐身对她可见。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绷紧了神经,虽然自家宝贝娃娃安全了,自己可就倒霉了。 夜煜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留在这里坐以待毙,有花魁红药离奇惨死的前车之鉴,跟他回王府,说不准就步了花云裳的后尘。 唉,真是让她为难。 “娘亲,哥哥说,你不需要为难。”小祸水挥舞着浅粉色的小翅膀,伏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 迟早早欣喜的勾勾嘴角,女儿是闲时暖心窝子的开心果,在危难时刻嘛,儿子就是移动的智囊团了。 可听到接下来的话,得意洋洋的女人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凰小祸说:“哥哥说,你面前只有一条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也不需要为难。” 没有选择的余地,还让小家伙飞过来给她希望,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狠狠地瞪了眼门槛上事不关己的龙闯闯,迟早早闷闷地哼了一声,若不是夜煜等人在场,她一定要用力敲敲他那个聪明绝顶的小脑袋。 “怎么?仙儿还不愿过来?还是,在等什么人?”夜煜掀开轿帘,一双狭长的凤眸带着冰冷的审视,尖锐的似要将人看穿。 “没有!绝对没有!我能等什么人啊,我没等什么人,没什么人要我等。”迟早早慌乱的摆手,否认得太快太绝对,反倒让人生疑。 她身后,龙闯闯按了按太阳穴,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华丽的字眼:“白痴。” 夜煜本就是个生性多疑的人,见她如此,阴沉的俊脸更冰冷了,大手一扬,身边人忙上前搀扶,伺候着爷下车。 切,还什么皇城手握重兵的禁军统帅,一个强壮的大男人,下个马车害羞羞捏捏惺惺作态。 迟早早鄙夷的目光,让夜煜更加恼怒了,他脚下生风,眨眼功夫就到了女人跟前。 宝宝不胖 “你……”想到刚刚他的失控,迟早早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脖子,面色微白,讨好的笑道,“王爷好功夫啊,小女子佩服佩服。” 也不知他到底恨谁,竟到了那样的地步!迟早早脑海里盘旋的是夜煌和大祭司的身影,不过像夜煜这种人,肯定是四面树敌。 反正他和她是无怨无仇的,真较真起来,还是他夜煜欠了画云裳,不管他做什么,见招拆招吧。 “哼,口不对心,不过本王很喜欢你的敷衍,比起牙尖嘴利的你,要乖巧得多了。”夜煜盯着她脸上的金色面纱,淡淡的说道。 “是么?王爷喜欢就好。”迟早早皮笑肉不笑,她得感谢龙闯闯砸了上善阁,让她一时气愤忘了换掉这身惹眼的衣裳,也没取这可爱的面纱。 说来都怪小祸水,要不然用上隐身粉,别说区区一个红杏院,就算是皇宫大内,她也能来去自如啊。 夜煜抬手,还没碰到迟早早,她就快速往后一躲,面纱是逃过一劫,手中庄馒头的袋子,却没有幸免于难,又落地上了。 没怎么拴紧的袋子口又松了,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个别好动的,急匆匆的在地上滚动着。 那边小祸水见了,激动地趴在地上准备扑上去,好在龙闯闯反应够快,适时的将她提溜起来,带回了门槛处。 “你该减肥了。”对于妹妹这几日夜夜溜到厨房找吃的,龙闯闯是一清二楚的。 她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最可气的是,这只螭吻小妹在大快朵颐时,就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连最基本的隐身术也会失灵。 要知道,他可是给她当了好些天保镖,要不然,这笨拙贪吃的小丫头,早该被逮住了。 “宝宝不胖,不信你再抱抱!”小祸水不服气,以刚刚扑馒头之势,迅雷不及掩耳将猝不及防的龙闯闯扑倒。 迟早早听着两个娃欢脱的闹腾,无比庆幸他们的隐身术把声音也给屏蔽了,要不被捉住了可怎么破? 当然,眼前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夜煜盯着地上的馒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整以暇的双臂环胸,勾唇笑道:“仙儿带着这包袱,又该作何解释?” “这些是我带着吃的。”迟早早解释道。 “是吗?仙儿是以为本王的锐亲王府养不起你?” 谁要你养?她又不是冰棍,用不着送去大冰山家里速冻! 迟早早在心里友好而礼貌的问候了夜煜祖宗十八代,才抿着嘴轻笑道:“呵呵,仙儿怎么会那么想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仙儿没用晚膳,这些都是留着路上吃的。” 她自然是在撒谎,红杏院虽然有些没落的势头,但她的伙食出奇的好,她每一顿都吃得倍儿香倍儿饱。 “路上?”夜煜弯腰拾起一个馒头,递到迟早早面前,“仙儿说的是去王府的路上?” 迟早早硬着头皮点头,夜煜嘲讽意味更浓,“本王还真看不出来,仙儿食量如此惊人,此去王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竟可以吃下数十个……” 夜煜凝视着地上的馒头,好半天才慢吞吞的吐出两个惊世骇俗的字:“包子?” “那个不是包子,那是……唔!” 门槛上,龙闯闯捂着小祸水的嘴,就怕这多嘴的小家伙一激动就现身了。 这厮竟然不认识馒头? 包子馒头傻傻不分 这厮竟然不认识馒头? 迟早早心中暗叹,这**的旧社会啊,这万恶的**统治啊,一个经常巡街走巷的禁军统领,竟然不知道满大街都是的馒头。 该说他是无知呢,还是无知呢? 环顾四周,侍卫们各司其职,站得跟雕像似的,罗依姑姑也不说话,安静的候在一边,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她正不知道该不该善意的提醒一下,夜煜已经在她带着厌恶同情迟疑等复杂目光中,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扔掉了馒头,背着手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冷声道:“回答本王的问题。” “什么问题?”迟早早故作不解,讷讷的说,“噢,王爷问我为什么一柱香的时间吃完数十个实际上是馒头的‘包子’吗?那是因为我不仅没用晚膳,也没用午膳,早膳也只吃了一个这样的‘包子’,而且,我一向喜欢‘包子’,总之,我大约是能吃掉这些实际上是馒头……” “够了!上车。”听着女人喋喋不休的咬着重音刻意重复着那两个字,夜煜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甩袖离去。 迟早早捂唇一笑,她怎么给忘了,这位威风八面的锐亲王,自幼天资聪颖,偏偏有个奇特的毛病,就是分不清一切大小相仿的面团,时常把汤圆饺子混为一谈,馒头包子傻傻不分…… 看着夜煜绕过马车,骑上一匹长得高大威猛的黑马,迟早早心情瞬间美丽了几分,踩着小碎步上了马车,两个小家伙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送走马车的那一刻,罗依姑姑含着泪,挥舞着手帕,由衷的祝福着,我的花姑娘啊,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你虽然是个好苗苗,但我红杏院的大门,不想为了你而永远关上啊…… 夜煜的马走得很慢,马车当然也快不了,迟早早心里忐忑,决定用歌声缓解压力。 于是,她引吭高歌:“包子,馒头,傻傻分不清楚……”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终于,马车帘子被掀了起来,她看到夜煜那张黑得让立体的五官都显得平面了的脸,谄媚的笑了,一个媚眼甩过去,娇滴滴地问:“王爷,仙儿的歌声不好听吗?” “好听,仙儿的歌声宛如天籁,本王甚是喜欢呢。”夜煜黑着脸,一字一顿的说。 他身边跟着的侍卫,脸色比夜煜更为气愤,竟然是刚刚被龙宝宝袭击的左宴。 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左大人脸上的幸灾乐祸,在秀台上莫名其妙晕倒,已经严重损伤了他的武士尊严,对花仙儿的态度也从悲悯变成了警惕。 龙闯闯见了他,蹙了蹙小眉头,他全力一击,这人才昏迷那么一会儿,看来他的能力有待提高啊。 “是么?王爷若是喜欢,仙儿继续唱……” 迟早早话没说完,手腕就被人扼住,男人欺身上前,一双凤眼映入她明澈的水眸,深邃而阴沉。 “知道我为什么没让夜煌带你进宫吗?”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蚀骨的寒。 告你强抢民女 “知道我为什么没让夜煌带你进宫吗?”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昏暗的夜色中透着蚀骨的寒。 “为什么?”迟早早脱口而出。 “仙儿想知道?”他又凑近她几分。 迟早早试着退后,手腕却被他握着动不了分毫。 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当然想知道,夜煜的出现太诡异,要说这男人看上她了,她可不信,就算他真的对她有意思,也绝对不可能跟太子相争。 听他这口气,难道还是和大祭司有关? 夜煜阴晴不定,迟早早也不敢直接问出口,只是避开他的目光,说:“王爷行事自有主张,小女子怎好过问,我看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还是快些赶路吧。” 以她的武功,在夜煜眼皮子底下,是逃不掉的,迟早早只能用上缓兵之计,暂时顺着他点,等三天后龙闯闯配置好隐身粉,她就能溜之大吉了。 “急什么?”夜煜放开她,慢悠悠的上了马车,“仙儿不是说没用晚膳吗?本王派人去买点心,你吃了再走,如何?” 他坐在她身边,温柔得不像那个冷漠无情的锐亲王。 “不用了,我突然又不饿了。”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迟早早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隐了身坐在她身边的两个宝宝也跟着往里移动。 “哦?”夜煜挑眉,又靠过去,“可本王饿了。” 左宴闻言,对身边侍从一阵耳语,那人就领命走了。 不是说就一炷香就到王府了吗?再说大晚上的上哪儿买吃的去?停在大街上是什么意思? 迟早早已经挤到自家宝贝们了,龙闯闯灵巧的飞了起来,凰小祸却被压到了马车壁上,这憋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迟早早心里一急,推了夜煜一把,吼道:“你没长骨头吗?别往这边靠了!” 夜煜也错愕了,愣是被她推得往后一仰,他假意拍了拍胸口,不怒反笑:“仙儿不是说要做本王的王妃吗?怎么?本王碰不得?” 他猜的果然没错,她很聪明,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去花魁大赛带着目的,刚刚在夜煌面前对他那般,也的的确确是为了维护那人。 迟早早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 “好吧,我明说了,本姑娘心有所属了,你要是个正人君子,现在就把我给放了,不然……” “不然?”夜煜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不然,”迟早早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我会告你欺压良民强抢民女的。” 龙闯闯不赞同的摇头,连凰小祸也捂着小嘴疑惑的望着迟早早。 夜煜先是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仰头大笑,笑够了,就只是说了四个字。 “勇气可嘉。” 告他?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话了,再说他那个盼着他传宗接代的父皇,巴不得他能够强抢民女呢。 心有所属吗?夜煜冷笑,自己承认了就好,也省了他的猜疑。 看着他下车的背影,迟早早讶异了,但她还是不怕死的问:“你要放了我吗?” 男人顿了顿,扭头留下一个漂亮的侧脸,还有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说:“休想。” 你是谁? “你要放了我吗?” 他说:“休想。” 迟早早嘴角抽搐,冲着帘子做了个鬼脸,却不知那动作太大,露出了大半张脸,而恰在此时,夜煜又掀帘子进来了。 该死的,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 迟早早皱了皱鼻子,面纱彻底下滑,夜煜眼见着那张美得惊人的容颜,一点一点展现在他面前。 也就是惊鸿一瞥,那面纱竟像是被无形之力牵引着,自动拉了回去。 夜色朦胧,他看得不甚清楚,但那熟悉又陌生的绝美相貌,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是他看花眼了,不可能!那个女人早已死在乱葬岗了! 在接收到龙闯闯愤怒的目光时,迟早早摸摸鼻子,低头歉意的笑笑,趁机把面纱系得更紧了。 偌大的马车内,夜煜一步一步靠近她,那阴森森的脸,让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笨女人,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抬头,见自家儿子手里竟然又拿着那根粗壮的雕花床柱,此时正端端正正的瞄准了夜煜的头。 而小祸水则执着的抱着被扔在地上的那包馒头,靠在她手臂上浅笑,百分百肯定哥哥的能力,“娘亲放心,哥哥会打跑坏蛋的。” 迟早早欣慰的看了看两个宝宝,又看了看已经走到她跟前的夜煜,对上那双黑如墨玉的眸,一股子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娘亲,宝宝害怕。”小祸水吮着一个小指头,突然拿起一个馒头,用力的砸向夜煜。 结果,夜煜恰好倾身向迟早早,那个夹带着妖族公主灵气的小馒头,就不偏不移的砸中了悬在他身后的龙闯闯……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左宴的闷哼,从龙闯闯手中脱落的床柱,又好巧不巧的砸中他了。 好在这回只是手臂,见到地上那块因为脱离了龙闯闯,所以显出形状的“凶器”,面无表情的统领大人,终于震撼了。 “娘亲,宝宝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宝宝的,对吧?”小祸水笑眯眯的弯着眼睛。 迟早早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小祸水啊小祸水,可否一天不闯祸? “我不会原谅你。”龙闯闯揉着额头站起来,无奈的耸了耸肩,跳下车找自己那件趁手的兵器了。 夜煜听不到两个螭吻宝宝的对话,对那块突然从天而降的馒头也毫无兴趣,只当是迟早早偷藏的。 他一手按住迟早早的肩膀,一手勾起她系在脑后的面纱,冷声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还是不近人情的刻薄,只是,有丝细微的颤抖。 “我……”她是迟早早啊,可这张脸这具身子,分明就是夜煜死去的锐亲王妃啊。 或许是对花云裳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愧疚,又或许是被自己下令扔到乱葬岗的人吓到了,夜煜竟然迟迟没有揭下她的面纱。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尽管还是有不易察觉的异样,但语气已经不耐烦了。 这回死定了,她会不会又被关进地牢,再死一回啊? 要不,她施展个美人计,迷惑迷惑这个冷血王爷? “爷,大祭司的轿子过来了。”左宴捂着右臂,低声禀告。 “终于来了,”夜煜的动作一僵,盯着迟早早的眼,凤眸中划过复杂的颜色,“本王恭候多时了呢。” 毒药 “终于来了,”夜煜的动作一僵,盯着迟早早的眼,凤眸中划过复杂的颜色,“本王恭候多时了呢。”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甚至是人是鬼他也无须过问,只要能为他所用,就好。 显然,他在此停留,为的就是等到他,夜国大祭司,那个淡薄到不问世事,却又在无意中权倾朝野的男人。 迟早早看到夜煜略微松了口气的表情,还自我的猜想着,这个夜煜,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无情。 至少,被他扔进乱葬岗的花云裳重生在他眼前这样荒诞的事情,对他而言还是难以接受的,不说是悔过,但好歹他也害怕面对。 听到大祭司来了,迟早早心里泛起涟漪,她想见他,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想。 上回小祸水流泪局部降雨时他也算救过她,这一次如果再帮她,她就勉强原谅他把她扔在红杏院看了半个月春宫图的事。 但转念一想,夜煜去而复返,堂堂王爷在红杏院后门等她,明显是有预谋的,他会不会对那妖孽不利呢?这个心如蛇蝎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比起面前的夜煜,宝宝他爹总是要值得信任一些吧。 夜煜抬眸看到迟早早释然的眼神,心里一阵烦躁,那个男人来了,就这么值得高兴? 倘若他真将她送给那人,她岂不是更要欣喜若狂?想着,心里的不快更甚。 “走吧,去见见那个令你心驰神往的怪物。”霸道的搂住迟早早的纤腰,夜煜沉着脸将人带下了马车。 怪物?迟早早脑海里飘过那夜风华绝代的脸,赞同的点头,随即又摇头,或许,妖孽更贴切些。 等等,什么叫令她心驰神往? “没有,绝对没有!”迟早早矢口否认,“我和他不熟的,你别误会啊,大祭司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过。” “是吗?”她明显欲盖弥彰的言辞,让夜煜嘲弄的勾起了唇,“那仙儿真是孤陋寡闻了,夜国竟有人不知道大祭司,真叫本王意外。” “呃……那可能是没放心上吧,对我来说,祭司大人高不可攀……” “住口。”前半句还中听,后面对那人的吹捧,在亲王殿下这里就不那么受用了。 好吧,她闭嘴,反正是多说多错。 “哥哥,是父皇来找我们了!” 凰小祸兴奋的跳起来,隐身斗篷帽子就露出了个尖儿。 刚上马车的龙闯闯见了,脱下自己的斗篷把小妹裹了,抱着她从车窗口闪了出去,躲进了马车底下。 “哥哥,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小祸宝宝要去见父皇!” “安静点,你现在出去,万一父皇带着我们直接回妖族,那个笨女人该怎么办?”冷蓝色的长发垂到地上,那双同色的眸子溢满了温柔,“再等等吧,和父皇相认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凰小祸再次迷失在哥哥的温柔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宝宝就远远的看着,我不说话。” 龙闯闯点头,也探出小脑袋期待的望着上空,他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雪山环抱的夜国,有着最干净的天幕,因着地势较高,皓月当空时,时常给人手可摘星辰的错觉,那是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满足感。 今夜,就是晴空万里。 空中那轮由远及近的轿撵,就像是自月宫而来,带着丝丝仙气儿。 与上次不同,这回轿子不是无人驾驶,而是由四个被黑纱包裹得密密实实,缠得好像木乃伊的人抬着。 从那玲珑曼妙身形上,迟早早勉强承认是几个女人。 虽然整个画面依然美得惊天动地,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惋惜,瞧瞧这些黑衣女子,是不是太鬼魅了,简直拉低了这软轿的整体美感……总之,她不喜欢! 夜煜瞅着女人出神的样子,凤眸冷下,揽着她腰肢的手又紧了紧,感觉到她的排斥,心底的烦躁更明显了。 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慢悠悠的从他们头顶飘过,并没有停留,在夜煜等人形色各异的注视下,徐徐的飞往西方。 “怎么回事?”夜煜拧眉,那个男人不是为了这女人来的吗? 失望疑惑的同时,他甚至还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雀跃,特别是看到迟早早失望的神色,他是疯了吗? 怪异的瞄了眼怀中人,那人不顾她,他假意与大祭司结交,借他之力对抗太子党的计划也就落空了,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爷,宫里传出消息,大祭司奉陛下之命,前往西山施雨,属下妄断,让爷在此等候多时,许是我们弄错了人,花姑娘和大祭司……” 夜煜抬手,左宴也就适时的住了口。 “看吧,我就说我不认识他的。”迟早早喃喃地说。 心口闷闷的,酸酸的,涩涩的,有股子陌生的气息从跳动的心脏直冲到脑门,打得她五官都有点不由自主发痒发昏,很不舒服。 她这是怎么了?那家伙走了才最好,免得中了夜煜的诡计,到时两个宝宝跟她要爹爹,她还没处找。 想到宝宝,迟早早这才发现他们没在身边,下意识的低头寻找,无奈被夜煜搂着,她只能在原地左顾右盼了。 而她这动作,看在夜煜眼中就是慌乱和挣扎了,这就忍不住了? 哼,还说不认识?只怕这会儿只想摆脱他,追着轿子跑吧。 “王爷,既然我不认识大祭司,你是不是应该放我走了?”她的娃又不见了,不会是追着轿子里的妖孽走了吧? 迟早早的焦急,更给了夜煜冷笑的理由,瞄了眼飞在他们斜上方的轿子,沉声道:“好啊,本王放你走。” “真的?”迟早早狐疑的问,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夜煜没回答,就一个简单的手势,候在不远处的侍卫就端着一碟子漂亮精致的点心过来了。 “爷,万一他们真没关系,这……” 夜煜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在碟子里拈了一块糕点,递给迟早早,“吃了它,我就如你所愿。” “这是什么?”迟早早本来就只是明知故问,却没想到夜煜还真坦白的说出了令人心寒的答案。 他说:“毒药。” 再死一次 他说:“毒药。” “毒药?那我不吃。”她说,就好像只是不想吃饭的孩子,平静得很。 喂她毒药,再送她去大祭司身边,拿解药威胁她做内应或者偷情报,再不直接投毒害人? 拙劣卑鄙却很有效的方法,夜煜果然考虑周全。 只是,那只妖孽与她无冤无仇,她没必要去害人,而且,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娃没有爹爹呢? 最主要的是,她讨厌受制于人。 对于她冷淡的态度,夜煜有些诧异,眼里多少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就被冰冷取代,“不吃?由不得你。” “是啊,反正对王爷来说,乱葬岗多我一具尸体,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这是明确地告诉他,要是让她服了毒,也最多得到她毒发身亡的尸体。 而“乱葬岗”三个字一出口,夜煜就不淡定了,送至她嘴边的点心也因手指颤抖而落地。 “你到底是谁?”他抓住她的肩膀,咆哮道。 迟早早倾城一笑,媚态横生,“花仙儿。” “说谎!”夜煜双目通红,扯住她的面纱,颤抖着往下拉。 这回迟早早只是淡然的看着她,不躲不避。 “爷,大祭司的轿子似乎停下来了。” 这次左宴的话没有让夜煜收回手,他直接揭了迟早早的面纱。 然后,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吸气声四起,这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是妖怪嘛。 面纱下不是意料中的琼鼻红唇,而是黑兀兀的一片络腮胡子,连嘴都看不见了。 迟早早得意地摸了摸有些扎手的胡子,还好前些天缠着他万能的儿子做了这个,更庆幸的是小祸水觉着好玩一直带在身上,刚刚在夜煜面前险些露底后,她就偷偷把这东西粘上了。 她心里得意,却没敢表露出来,反而一脸幽怨,甚至还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双手捏着,娇弱的望着夜煜,道:“王爷,奴家不愿随王爷入府,只因怕这副尊容吓着你了,奴家说了不认识大祭司,你偏不信,我这副样子,大祭司又怎么瞧得上?” 这女人真会做戏! 夜煜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很久,凤眸幽深得像是一潭死水。 迟早早手心里都是汗,刚刚在轿子里,他可能已经看到她的脸了,他会揭穿她的谎言吗?还是说直接掐死她? 不过她错了,夜煜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怒不喜,平静的帮她戴上面纱,说:“瞧不上?本王看倒未必,大祭司喜欢奇珍异宝,仙儿这般奇特,想必祭司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什么意思?迟早早瞪大眼睛,见夜煜端过侍从手里糕点时的诡谲笑意,登时心头一紧。 他还是要把她送给大祭司! “王爷,你冷静一点,你送个大胡子给祭司大人怎么行?今儿丽春院的花魁长得可水灵了,抱香楼那个头牌也不错,再不罗依姑姑也成啊,她说她可喜欢大祭司了……啊唔……我不要吃……夜煜你个混蛋!” 被硬塞了满嘴的点心,迟早早恶狠狠地瞪着夜煜,他却还笑得很优雅,“怎么样,这味道比馒头好多了吧?” “好吃你个头……唔,不过还真挺好吃的。”迟早早嚼了几口,咂咂嘴,犯二的点了点头。 夜煜见了忍俊不禁,笑声听在迟早早耳朵里格外刺耳,她忙弯下腰,捂着喉咙干呕,一边吐一边骂夜煜没人性。 “别吐了,好吃就吞了吧,这毒入口即化,早已进了你的五脏六腑,就算你现在把心呕出来,那也无济于事,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不会让你有事。” “谁要听你的话?”迟早早哭丧着脸,靠在马车上用眼神凌迟着夜煜,“反正我要死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大不了再死一次,不过这回,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放心,我不缠着你,我就欺负你夜家的老祖宗,让你死后没脸见他们!” 夜煜沉默着,凤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的脸,乱葬岗,再死一次?她…… 她不是钟情于他吗?为何这般抵触?难道仅仅是不满他的安排?夜煜想问,却不知怎的没问出口,觉得面前的女人很倔强。 迟早早上前扯住他的衣襟,不顾形象的嚷道:“怕了吧?怕了就把解药拿出来!” 马车下面,凰小祸捧着脑袋吧唧着嘴,道:“哥哥,娘亲为什么要骂坏蛋王爷呢?宝宝也好想吃点心。” 龙闯闯没说话,漂亮的娃娃脸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嗅到那块糕点有毒,所以他忍住没出去,可如果真是他判断失误,那…… 左宴实在想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他何时被人骂过,这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他。 这样仁慈的王爷,和以往那个冷血无情的罗刹大相径庭,难道这丫头根本就是大祭司派过来对付王爷的? 他总觉得,爷看她的眼神不太对,长此以往,她会不会发展成主子的克星啊。 他倒希望大祭司若是不来,她就不要服软,最好是毒发身亡,省得日后多生变数。 挠头时偶然瞟见不远处的轿子,惊讶地说:“爷,大祭司又往这边来了。” 听到这话,迟早早登时安静了。 龙闯闯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不管娘亲是否中毒,父皇都能让她平安无事。 “爷,现下该如何行事?”左宴低眉问道。 “他们是否认识,一试便知。”夜煜说,目光飘过空中那顶软轿,语气森然。 迟早早觉得莫名其妙,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试什么啊?” 夜煜勾了勾唇角,“你吃了本王给的毒,本王自然要履行对你的承诺,放你走啊。” “真的吗?那……啊!”迟早早只觉得腰间一紧,而后便被一股大力给抛了出去,再然后,她就离开了地球表面,呈抛物线优雅的飞了起来。 该死的夜煜,这哪里是放她走? “娘亲!”凰小祸尖叫一声,被龙闯闯拉住,“小妹别担心,有父皇在,不会有事。” 她在挣扎 “小妹别担心,有父皇在,不会有事。” “爷,你这是?”左宴不解的话顿住,因为那个惊叫的女人,已经稳稳当当的落进了空中的轿子。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大祭司一行人似乎没动,迟早早离他也很远,偏偏就那么诡异的撞在了一起,而轿上的纱帘也像是未曾动过一般。 “听闻大祭司的轿撵出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王爷真是好功夫,这力道……” 夜煜扬手制止了他的吹捧,左宴看不出,他却清楚得很,若那人不肯,别说是他扔出去的女人,即便是他,也休想接近他的轿子。 还有,他恍惚间听到了孩子的声音,是幻听吗? 轿子里,迟早早脸上的轻纱翻了面,掩去了美丽的眉眼,独独露出那一片性感的络腮胡子,端端对着紫衣男人的脸。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透过金色的面纱,她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还有一双迷离的紫色妖瞳。 她又落进他的怀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迟早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傻笑,尽管红唇被胡须盖满了,笑起来说不出的狰狞。 她在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都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今生一次擦肩,像他们这样的,前世她铁定对他抛媚眼抛到眼抽筋! 男人好看的薄唇抿了抿,还没说话,她就抓着他的衣服,抢着说道:“这回我洗过澡,也换过衣服。” 她是怕他像上次那样嫌她好脏,想说自己很干净,免得再被扔下轿子。 不料男人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假胡须,长眉轻蹙,缓缓吐出另外两个更冰冷的字:“真丑。” 迟早早连忙扯下胡须,尽管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是努力微笑保持自己美美的样子。 按说以她的性子,别人说她难看,此时应该暴跳如雷才是,可对上那样一张妖颜一双妖瞳,迟早早发现自己气不起来,在夜煜面前的蛮横全都隐匿了。 暴跳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那颗心。 这男人是不是对她施了妖法,为什么见了他,她会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一颗心不由自主,扑通扑通狂躁的乱跳着。 完全忘记了自己准备找他算旧账,也忘了自己刚刚还牵肠挂肚的两个宝宝,甚至连要孩子他爹签收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她就只剩下手足无措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这样,夜煜还在下面,不管他是什么打算,她总觉得他是一肚子坏水,她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她还是个将死之人,这个男人越是好看,她越要抵住诱惑,她要跳车,不,是跳轿子! “那个,祭司大人……” “夙。”他说。 “夙?是你的名字对不对?很好听。”她弯着眼睛笑,龙九夙微蹙眉,俊美的面颊带着可疑的红晕。 那是种令人炫目的美,迟早早扯下面纱,还没看清那疑似害羞的表情,就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接着就领略了地心引力的独特魅力。 是的,她又被他扔下轿子了。 自由落体运动比上一次来得更加突然,她又没出息的被吓晕了,这回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回宫。”空中黑衣魅影悄无声息的离去,带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 昏倒前没能听到他好听的笑声,而是夜煜的低呼,迟早早还有些失落。 抱着异常安静的女人,夜煜神色复杂地目送大祭司的轿子飞远。 那是皇宫方向,那人真的只是单纯的改变心意,不去西山降雨才折回来的吗?毕竟,他素来嚣张惯了,行事从来都依着心情。 他发现,自己更愿意那么想,而非当他是为了怀里女人而改变。 左宴跟在夜煜身后一言不发,看着自家主子将人带上车,暗自思量着是福是祸。 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个花姑娘虽然不像萤儿姑娘温顺,但却比月妃更能叫主子分神…… 不,他不能让几年前的事重演,更不能让主子再痛苦一回,花仙儿也好,花什么都好,让爷心乱的女人,最好都死干净。 “哥哥,父皇走了,娘亲也被坏蛋王爷抱上马车了,我们该怎么办?”凰小祸盯着远去的轿子,失望的问道。 龙闯闯淡淡的点头,“父皇应该很快会再来找我们的,先过去看看娘亲吧。” 他可不能让锐亲王趁虚而入,带走了他们的笨蛋娘亲。 “可是……”凰小祸拉着闯闯的衣角,忧心忡忡的说,“父皇真的还会回来吗?那他为什么要把娘亲扔下来呢?他是不是不喜欢娘亲?” “怎么会呢?小孩子别想那么多,跟哥哥走,等会儿追不上娘亲了。” 说完,两个小娃娃手牵着手,追着马车飞往锐亲王府。 碧落神殿,男人斜倚在黄金躺椅上,紫衣坠地,拖出一地旖旎。 “主人,主人!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呢?她可是第一个上主人轿子的凡人呢。”毛绒绒的白色团子围着他叽叽喳喳的闹着。 “她在挣扎,不愿与本尊走。”龙九夙说,眉头微拧,绝色的容颜显出些许不悦。 “挣扎?”白团子惊讶的喊道,“怎么可能?小九丸怎么没看到?” “七邪看到的,是她心花怒放心猿意马心……”黑色毛团说。 “不,她的心在挣扎,她想去找夜煜,本尊放她走,不过是如她所愿。”一扬手,不远处矮几上的玉壶就自动往杯中倒满酒,飞到他手中。 “主人对凡人用读心术了!这也太……太……”小九丸似乎不知怎么措辞,咽了口唾沫,神情突然变得很兴奋,“太好了!” “好?”龙九夙来了兴致,转动手中玉杯,清酒荡开圈圈涟漪,“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小七邪也看着它,小九丸心头得意,清清嗓子,抖了抖周身蓬松的白毛,才慢条斯理地说:“主人过去从不屑于对凡人用法术,而现在却对同一个人接二连三的破例,先是妖族蛊虫,再是读心术,还是对一个女人,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呢?” 王爷想多了 ”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呢?”对于她的明知故问,小七邪不置可否,反观当事人妖王陛下,却是一派淡然,“说明了什么?”“这还不明显吗?这表示主人对那个女人……” 小九丸话没说完,七邪就不赞同碰了她一下,幽幽地说:“你又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我没忘啊,主人来人间找寻小主子是没错,可那个花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你也只说是可能,再说,这些事情,只有主人自己慢慢领悟,才能体会到个中真谛。”七邪晃动着黑色的小身子,摇头晃脑的说。 “我听不懂,主人现在这样还不算坠入爱河吗?就算真的有个妖后,也可以让花仙儿做妖妃啊,”小九丸蹭到男人身边,“是吧,主人?” 他不需要妖妃,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或许,身边带着那么一个有趣的女人,也不是坏事。 两个小家伙争论的,不过是一个情字,他不需要领悟,情爱之物太过束缚,不要也罢。 “看吧,主人默认了,他果真是看上这个人类女子了,”小家伙随意的瞟向圣妖魔镜,顿时惊叫道:“呀,大事不好了!” “你总是一惊一乍,”小七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镜中男女,淡然的撇撇嘴,道,“早就知道锐亲王带她回王府,你嚷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王爷把人安顿在前王妃的寝宫,还坐在人家床边不肯走,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的还昏迷着,万一这男的在心怀不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算了,你什么也不懂,我不跟你说了!”小九丸转头跳到紫衣男人的肩膀,担忧的说:“主人,我看那个叫夜煜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不会趁人之危啊?你就一点不担心吗?花花可是被你弄晕的。” 龙九夙从容的浅酌清酒,淡淡应道:“那又如何?本是她愿意跟他走,便是出事了,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他这话看似无情却有情,分明带着些许浅浅的醋意,只是对情没开窍的王,以及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并没有察觉。 小九丸还想对他说什么,镜中夜煜突然抬手揭开迟早早面纱,它见他动作,登时警铃大作,可下一刻所有的担忧都换做了疑惑。 “咦?好奇怪啊,”它指着镜中迟早早的脸,不解的问道,“方才花花在主人的轿子里,明明是把那恶心的假胡须落下了,怎么现在又在她脸上?” 闻言,龙九夙饮酒的动作微滞,浸了酒渍的薄唇轻扬,目光轻描淡写的在袖间带过,恶心吗?他怎么觉得有些可爱呢? 小七邪看王的神色,摇摇头暗想,这回还真让小九丸那小傻瓜给蒙对了,王对这个凡人女子,非同一般呢。 他可是亲眼看见王把女人摘下的假胡须揣进袖间了,至于镜中女人脸上的,怕也只有王能解释清楚吧。 锐亲王府,王妃寝宫韶华阁。 夜煜也不知为何带她来此,只知道这偌大的院落空了许久,花云裳也不过住了小半年,之后…… 花云月跟他求过几回,想住进韶华阁,他都不曾应允,并非对花云裳有情,只觉得花云月配不上这里,而赐住给她,太傅府的人定会以为他准备把正妃之位给她,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以说,容忍花云月在王府耀武扬威恃宠而骄,仅仅是因着她那双眼睛。 按说,这个来历不明的红杏院花娘花仙儿,比起花云月来更没资格住在这里。 但他偏就要这么做,既然有人要她扮成花云裳,那他便以王妃之礼相待,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就这么不愿做本王的女人?”修长的手指轻触女人下巴上的胡须,夜煜浅笑着问出声来。 她还未苏醒,他就自问自答,“不管你和那人有何关系,也不管你是人是鬼,既然到了锐亲王府,那么从现在起,你的命就属于本王,最好别让本王发现,你的狐狸尾巴。” 细想今夜种种,夜煜总觉着事情不简单,在马车内,他亲眼看到花云裳的脸,可他不信死去的人能死而复生。 有人想借此对付他,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解释。 并没有多做停留,夜煜很快就退出了房间,候在门外的左宴迎上前,严肃而恭敬地说:“爷,今夜之事,属下诸多不明,属下斗胆,请王爷明示。” 夜煜兀自走向后花园,在怪石嶙峋的假山处停下,他负手而立,月光和黑暗交错,掩映出奇特的光影。 “本王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女人的命,留着还有用,本王暂时不会杀她。” “可是,万一她是大祭司派来的,留在王府岂不祸患无穷?” “她不是。”夜煜笃定地说,那人孤傲,不屑于这些旁门左道,利用女人的事,他做不来。 “王爷怎么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那日在红杏院,大祭司分明救了她,而今夜他也去而复返,爷不觉得疑点甚多吗?即便不是大祭司,此女也可能是有心人的棋子,依属下之见,还是趁早解决了花仙……”左宴是铁了心要除掉迟早早,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夜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本王做事,何时须得要你提醒?” “属下逾越了。”左宴不甘心的垂首,夜煜说一不二,他决定好的事,他改变不了。 “韶华阁加派人手,不必限制她行动,暗中跟着便是,本王倒要看看,何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左宴不敢再说什么,什么神鬼?除了大祭司,朝中还有何人敢与王爷为敌?偏偏大祭司又是个软硬不吃的怪物,最不可能为名利争斗。 不过,只要爷没看上那个花仙儿就好,他也不愿手上再多一条血债。 “切,这男人想多了,什么装神弄鬼?我看是作恶太多心鬼作祟还差不多。” 主仆二人离开后,躲在假山后偷听的迟早早潇洒的摸摸胡子,讥诮的摇摇头。 宝宝有钱 主仆二人离开后,躲在假山后偷听的迟早早潇洒的摸摸胡子,讥诮的摇摇头。 “我背后怎么会有人……”话音未落,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大惊失色,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谁在我身后?”她双手举高,缓缓的转过头去,黑漆漆的假山群,什么也没有。 夜风吹得她背脊发凉,脑子里开始高速运转,她能穿越,表明这世界已经足够玄幻了,有一只两只小鬼,不足为奇。 想着,迟早早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叫出来,匆匆的跑向韶华阁,因为太紧张,跑着跑着又飞起来了…… 假山石后面,徐徐走出一人,黑色的斗篷掩去脸,留下一个尖削的下巴,银丝飞扬,镀上月光在夜色中迷乱。 呵,有趣的小女人…… 而再往后看,假山群中一个小石洞里,两个圆滚滚的小家伙正窃窃私语。 “我就说主人会来,你还不相信,他一定是怕那个凡人王爷占花花便宜!” “方才恶作剧吓人的那个,是我们的龙皇陛下么?” “是啊,主人越来越有魅力了。” “是吗?我看是越来越幼稚。” “……” 夜煜刚下令,韶华阁守卫还不算森严,武功不弱的迟早早轻松地回到了卧室。 对于这个花云裳住过的房间,她表示很满意,反正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住几天不是?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住下的理由是她逃不出王府,就等着宝贝儿子配制隐身粉的。 对了,儿子!她家两个小宝贝,好像又被她给弄丢了! “糟了,那个臭小子人小鬼大,不是带着小祸水找他父皇去了吧?” 迟早早慌了,再打开窗时,院里已经多了好多侍卫,暗卫也多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急得在屋子里乱转。 “没良心的女人,到现在才想起我们。”龙闯闯傲娇的小奶声从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后传来。 迟早早忙绕过屏风走进内室,见自家儿子在她的床上正襟危坐,没披着她订做的斗篷,而是裹着他们螭吻皇族的霸气圣衣,那款大红色的小肚兜。 小祸水已经睡下了,两个小粉拳紧紧地攥着,乖乖的放在头侧,甜美的睡颜嵌在锦被中,睡得恬静而舒适。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迟早早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抱住小闯闯,哭得全无形象,也是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或许离不开她的孩子们了。 “笨女人,你哭什么?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的。”龙闯闯伸出小手臂,回抱着哭泣的女人,他以为她在害怕,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还有夜煜给她的那块点心,她定是又胡思乱想了…… 迟早早闻言,哭得更凶了,自家宝宝也就会些隐身术和简单的小法术,真要保护她,那还差得远呢。 可为了儿子的懂事孝顺,她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娘亲,别再哭了,我会心疼。”小家伙又说,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羽毛,轻柔的落在迟早早心上,她泣不成声,好久才道:“臭小子,别对我这么好,否则我会舍不得……舍不得把你们还给你们父皇的。” 她本想说,舍不得离开他们撒手人寰,她可没忘了吃了剧毒糕点。 “舍不得,就不还了,”龙闯闯说,“只要娘亲高兴,大不了我不要父皇了。” 迟早早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傻孩子,有你这句话,娘亲就很高兴了。”她笑着,眼角还带着泪水,模样有些滑稽。 想起今夜他爹对她的冷漠,迟早早心里一阵气闷,她突然想,最后的日子,让孩子们陪着她。 于是,她很愉快的宣布:“那等我们出了王府,就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好。”龙闯闯略微迟疑了片刻,便一口应下。 “不好!”凰小祸从被窝里翻起来,粉嘟嘟的小脸蛋气鼓鼓的,仍性地说:“宝宝要娘亲,也要父皇!” 迟早早微愣,这才惊觉自己的自私,摸摸鼻子讪讪的笑,“娘亲只是说笑,等你哥哥配好隐身粉,娘亲就带你们进宫找父皇。” “不,夜宫无趣得很,大祭司又住在神殿里,一定更无聊,我想和娘亲一起游山玩水,等什么时候累了,再回来找父皇。”龙闯闯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让迟早早再次落泪。 周游世界曾经是她的梦想,难得来异世大陆,她不想错过这里的风景,可是,她怕孤独,更怕死亡来临前,孤独。 这个孩子,是看懂了她的心吗?怎么能,这么窝心? “行了,睡吧。”她笑着说,或许龙闯闯说的没错,生下他,是她三生有幸。 “女人,你不相信我?”龙闯闯坐在床上不懂,环抱着手臂斜睨着迟早早。 他突然又变成了那个傲慢的螭吻皇太子,迟早早也自然地走出了多愁善感之悲情模式,插着腰喊道:“臭小子,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说什么旅游,睡觉!” “身无分文的是你,我乃尊贵的螭吻皇族,岂会没钱?”龙闯闯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包袱,解开来往窗上一摊,竟然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愣是满满的一布袋子! 迟早早看得眼都直了,赶忙扑过去,看着儿子的小眼神满是小星星,恨不得直呼他为“小土豪”。 当然,兴奋归兴奋,她还是有理智的,所以,在抱着银票又亲又闻极尽丢人之所能事过后,她还是严肃的问道:“臭小子,你打家劫舍了?还是非法洗黑钱了?” 龙闯闯无辜的耸耸肩,“螭吻皇族乃天地间最尊贵的,我怎么可能**鸣狗盗之事。” “那这些银票哪儿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小金库,包括之前的太傅府嫡女花云裳,也是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一枚。 至于这两个娃娃,那可是光溜溜的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也不可能私藏银子不是? “我知道,”凰小祸完全忘记了刚刚和迟早早的分歧,举着小手臂兴奋地说。 我要剃须刀 “我知道,”凰小祸完全忘记了刚刚和迟早早的分歧,举着小手臂兴奋地说,“这是哥哥在上善阁的床底下找到的,他最小气了,一张也不分给小祸宝宝,不过宝宝有这个!” 然后,小家伙提溜着肚兜边边,拉起来露出白白的小肚皮,惊奇地拍了拍,在迟早早期待的目光中,说:“呀,宝宝肚肚变小了,是不是该吃点东西呢?” “凰小祸,淑女大半夜是不会加餐的,快说,你有什么?”迟早早坐到床边,眼睛里划过价值连城的翡翠,玛瑙,金条…… 凰小祸从肚兜里层的小口袋里拽出一方丝帕,里面似乎是裹了东西。 迟早早连忙接过来,瞬间就幻灭了,这东西太轻了,绝对没什么价值。 果然,打开之后竟然是一枚小石头,长得倒是圆润可爱,可质地也太差了吧,还有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跟蚊子腿打结了似的。 “字?这写的什么啊?”把石头拿到蜡台下,端详了半天,愣是除了比划啥也没看出来。 “臭小子,你认识这些字吗?” 龙闯闯双手抱胸,看了她半晌,然后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这是什么意思?正想着要不要把人捞起来,小祸水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娘亲,哥哥肯定不认字,所以他才扔了这个手帕和石头的,这些可都是和钱钱放在一起的。” “放在一起的?”迟早早不得不重视一下了,上善阁原本住着红药,听说她又是夜煜在外面养的小三,那这个小石头,该不会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 细细地再看了一遍,迟早早故作深沉的摸摸胡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小祸水好奇的问她:“娘亲,你发现什么了吗?” 迟早早放下石头,又拿那方丝帕,总结道:“夜煜实在小气,定情信物竟然是一颗石头,而且字写得难看,还不如绣帕上红药的字好看,没意思,睡觉睡觉!” 她随手把石头帕子放在桌子上,和衣往床上一躺,几乎是沾了锦被就沉沉睡去了。 “娘亲还没说上面写了什么……”小祸水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吧石头包好,又放回肚兜里。 没过一会儿,床上传来小祸水梦呓似的撒娇,“娘亲,你的胡子扎到宝宝了。” 然后,韶华阁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怎么撕不掉!我要剃须刀!” 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不到一刻钟,迟早早体力不支睡下了,装睡的龙闯闯这才睁开眼睛,认真仔细地给她号脉。 在确定感觉不到任何毒素之后,他还是不放心的用自己的妖灵力护住她的心脉。 终于,小家伙会心一笑,纠结的眉头也松开了,抱怨似的嘟囔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笨女人。” *** 左宴喝了点酒,回到自己住处时,目光在那片温暖的烛光中迷失了。 他这才想起,在锐亲王府里,有个姑娘在等着他。 甚至,因为她,这方小小的院落,甚至比他自己的府邸更让他眷恋。 推开门,就看到采盈趴在桌上睡着,白皙的小脸埋进手臂,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眉,不算是多好看的睡姿,却让人心动。 “宴,你回来了?”尽管他可以放缓了脚步,还是惊醒了她,采盈揉着眼睛,像个妻子那样,问他,“怎么这么晚,饿不饿?我去……” 左宴摇头,轻轻拥她入怀,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却很满足。 “你什么也不用去做,让我抱抱就好。” “怎么了,遇到烦心事了吗?”采盈的手攀上他的背,“可以说给我听吗?” “没什么。”左宴心里有事,也想找个人倾诉,但为王爷办事,他必须守口如瓶。 采盈面露失望,靠在他怀里的脸,多少有些凄楚,但她还是笑了,说:“你不愿说,采盈也不多问,天色也不早了,我伺候你休息吧。” 左眼低头对上那么一张娇美的笑靥,顿时一阵感动,暂时忘却了所有疑虑和不安,搂着心上人上榻了。 缠绵过后,采盈枕着左宴手臂,娇滴滴的问:“宴,我听值夜的守卫大哥说,今夜王爷带了个女人回来,还住在韶华阁里,可有此事?” 左宴叹了口气,道:“是啊,王爷对她有些不同……你问这个做什么?” “韶华阁原本是王妃住所,我、我又想起我们苦命的王妃了,她待我好,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她……”采盈一边说,一边掩面轻泣。 左宴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花云裳有那样的下场,也是她自己的命,是花家做的孽,你别想太多,安心住下,这府里没人敢为难你。” “宴,有你这句话,采盈就知足了,”采盈将头埋在他胸前,状似无意地说,“我不求你什么,只要能让我日日看着你就好,想王妃当日盼着王爷,可如今尸骨未寒,韶华阁亦是物是人非,叫人好不心酸。” “痴儿,老提那些晦气人作甚,我会好好待你。”左宴爱怜的摸摸她的头,淡淡的呢喃道,“说起花云裳,今日进府的花仙儿姑娘,倒和她有几分神似……对了,难怪王爷带她去韶华阁,想必定是想到这层,觉得事有蹊跷,想要引蛇出洞!我真是该死,竟以为爷看上她了,真是荒唐,采盈,亏得有你。” 想明白的男人高兴地在采盈额头上落下一吻,想到了什么,嘱咐她道:“韶华阁那位恐不是什么善人,你可莫要去惹她。” “你说什么我都依你。”采盈温顺的搂着左宴脖子,在他唇脚上亲了亲,黑暗中的水眸闪过异色。 回府的果真是红杏院那个花仙儿,她就说那人看着眼熟,现下越想越觉得那双眼睛像极了花云裳。 想起花云裳临盆那夜,在地牢中苍白的面容,还有凄楚的叫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该不会真是花云裳含冤回来索命了吧? 自己虽没有对不起她,可心里还是发毛,看了眼熟睡的左宴,她咬咬唇,暗想,即便是索命,也该是花云月首当其冲。 宅斗道具 自己虽没有对不起她,可心里还是发毛,看了眼熟睡的左宴,她咬咬唇,暗想,即便是索命,也该是花云月首当其冲,她好不容易得到幸福,绝对不能这么快失去。 后半夜,采盈换上黑衣出了院门,融入夜色往花云月的住处去了。 *** “娘亲,宝宝要拉粑粑!” 凰小祸一脚踢开被子,叉腰站在床上又蹦又跳,可怜昨晚为了迟早早元气大伤的龙闯闯,愣是被小丫头给震得脑袋嗡嗡响。 有点起床气的螭吻太子怒了,直接用被子将小妹裹了,毫不客气的仍下床,盖着小斗篷继续睡。 “哥哥真讨厌!”凰小祸嘴里说着,从被褥中爬出来后,还是努力地想要把被子弄上床去,哥哥那么睡觉会着凉的。 “娘亲,快帮我一下,宝宝搬不动。” 梳妆镜前的迟早早置若罔闻,对着镜子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咦?娘亲在梳妆吗?你不是说你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打扮也好看的吗?”小祸水狐疑的凑过去,在看清镜子里的画面时,小心肝狠狠地一颤。 只见迟早早手握一柄短刀,正贴着脸一点点的移动着,刀口落下片片胡须,梳妆台上也躺着好些黑黑的毛发,显然,都是自那张花容月貌上刮下来的。 小祸水哪里见过剃须这等大场面,惊慌的用力抓住迟早早的肩膀,哭叫道:“娘亲,你要自残吗?不可以啊,你不要丢下宝宝……” “啊!”迟早早痛呼,“小祸水,快放开娘亲,要破相了。” 到底是迟了,凰小祸站在她面前乖乖立定的时候,迟早早脸上已经划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了,伤口很浅很短,却在下巴正中间,显眼得很。 被女人幽怨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了,小祸水讨好地笑笑,捧着她的脑袋,甜甜地说:“娘亲,宝宝给你呼呼,不痛不痛。” 迟早早挫败的耷拉着脑袋,对于小祸水时不时的闯闯小祸,她已经勉强能招架了。 “得,没胡须也得戴面纱了。” “娘亲,你会怪宝宝吗?”凰小祸屁颠颠的跑到床边,拿起迟早早的面纱过来,像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我想,总有一天娘亲会说怪你的。”迟早早扶额叹道。 她一大早起来,惊喜的发现自己身心舒畅,没有一点中毒现象,因为老头是医生,她对医理还算精通,是以再仔细诊断之后,她确定自己身体倍棒,那死里逃生的感觉,别提多好了。 可遗憾的是,她脸上的胡子还是长得青葱浓郁,更遗憾的是,她没赶在小祸水醒来之前用刀刮干净,以至于受了伤,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为什么?”凰小祸不解的眨眨眼。 “算了,去叫你哥哥起床,娘亲决定,从今天开始教你们识字。”她是文盲无所谓,可不能误人子弟。 说来也怪,花云裳本是识文断字的,可她迟早早偏偏目不识丁,而武功她就耍得游刃有余。 “女人,你自己都不认字,怎么教我们?你觉得夜煜可能给我们找个老师?”龙闯闯盘腿坐在床边,傲慢的扬着小脸。 “谁说我不识字?”迟早早把匕首往梳妆台上一放,嫣然一笑,道,“娘亲决定暂时先教你们简体字,这样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们还可以给娘亲写封家书什么的……” “娘亲,宝宝才不会和你分开。”凰小祸拉着迟早早的手,仰着脸泪眼汪汪的说。 门外跟着就变天了,伴随着一声闷雷,韶华阁院门也被人撞开,紧接着便是一个丫鬟的声音,“我们月妃娘娘到了,里面的人快出来迎驾。” 月妃,花云月? 迟早早挑眉,这个女人倒是积极,似乎一刻也不消停,她这才刚搬进韶华阁,也急着要宣誓主母威严了? 来得也正好,省得她再费力去找了。 不过,她架子倒还不小,迎驾?该是她这个侧妃,跟她这个正王妃请安才是吧。 她没答应,伊始那侍女又道:“娘娘,这时辰还早,怕是还没起呢,眼瞧着要变天,要不我们先回去?” 花云月寒眸一扫,冷哼一声,道:“哼,王爷带进府的,便是来伺候人的,不过一个青楼女,跟本妃拿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去,把门给我撞开。” “月妃姐姐,这位可是王爷亲自领了回来了,这么做恐怕不大好吧。” 花云月身后,跟了几个有别于丫鬟打扮的女人,模样都属上乘,看来是夜煜的侍妾。 “出了事自有本妃担着,你们怕什么?撞门!”花云月粉面含威,真好像正牌对小三的架势。 “是。”有了月妃的担保,几个侍妾也大胆些了,对自己的丫鬟使了眼色,加上月妃侍女在内的四个丫鬟,便上前准备撞门。 而守在门外的侍卫,就那么呆呆的杵着,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一般。 丫鬟们相互点了点头,耸起肩膀一起撞了上去,孰料门里面没上栓,四个侍女就那么不受控制的一头栽进了屋里,齐齐的扑倒在地,哎叫声连成一片。 “哟,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还挺水灵,这么有礼貌,初次见面,不用行此大礼吧?”迟早早的太师椅就摆在屋子正中央,她翘着二郎腿坐着,手中还端着杯热茶。 这可不是王府膳房送来的,而是她家宝贝宝贝女儿的最新修炼成果,用灵力驱动火元素热好的茶,她的能力还烧不开冷水,所以这杯热气腾腾的茶,实际上仅仅是个道具,让她更像宅斗高手的道具。 “我是月妃娘娘院里的大丫鬟素儿。”紫衣服的侍女爬起来,俨然是刚刚在门外嚷嚷的丫鬟。 “看看,刚夸你几句就不乖了,你该自称奴婢啊亲,”迟早早风情万种的一笑,问花云月道,“是吧,那个谁?” “仙儿妹妹说话好大的口气,见了姐姐们也不出来相迎,这架子也不小。”花云月一袭鹅黄色衫子,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名的蓝色石头,想来是很名贵,但在迟早早看来,却还不如玻璃制品好看。 爱妃排队砸着玩儿 花云月一袭鹅黄色衫子,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名的蓝色石头,想来是很名贵,但在迟早早看来,却还不如玻璃制品好看。 “呀,还有这么多人呢,怎么,你们不行大礼了?我住在王妃的韶华阁,还以为姐姐们当以王妃之礼相待呢。”迟早早颇为遗憾的放下茶盏,细细的打量着几个女人。 不得不说,夜煜这厮艳福不浅,都是美人。 至于这个花云月,也的确是国色天香,只是比起她嘛,稍逊一筹。 “花仙儿,你是没听到月妃娘娘的话吗?还不快些行礼,还在等什么?”说话的还是那个素儿。 许是在月妃身边呆惯了,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竟比几个侍妾还要嚣张。 “我就是在等她们给我行礼啊,王爷说了,他迟早要让我做王妃的,这王妃之衔总比侧妃要大些吧。”迟早早故作天真,冲隐身的儿女眨眨眼,笑容灿烂。 两个宝宝会意,一人手里一个小木槌,在小手上一打一打的,盯着无邪的天使面孔缓缓走向几个打上了夜煜标签的女人。 “花仙儿,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对我们月妃娘娘无礼?”那侍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迟早早,“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是正妃又如何?在我们月妃娘娘面前,那也一样要行礼!” 她话音刚落,龙闯闯手里的小木槌就砸向她的腿弯,整个人往前一扑,稳稳当当的跪在了迟早早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了。 花云月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细细的柳叶眉轻蹙,带着精致妆容的面颊微白,想起昨夜采盈的话,这个女人莫不是真是花云裳? 她是花云裳的姐姐,平日关系也“亲近”,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那眉眼的确像得出奇,只是花云裳的眼神,从来不如现在这般黠慧而妩媚。 “怎么会这样?”素儿挣扎了几下,奈何腿弯处痛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力,心里一害怕更加口不择言了,冲着迟早早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 “素儿,休得无礼。”花云月轻喝一声,款款踱步上前,对迟早早盈盈一笑,道:“仙儿妹妹,承蒙王爷厚爱,让本妃主王府后院之事,你昨儿刚入住韶华阁,若有什么不懂之处……” “妹妹?可别这么叫,我可没那么大的命,做侧妃娘娘的妹妹。” 花云月面色一僵,“仙儿妹妹,本妃念你初入王府,许多事也不许你计较,但好歹一声姐姐总也要叫吧?” “多谢侧妃娘娘宽容,只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懂规矩?”迟早早晃着腿,托着腮笑容全无心机。 这女人在炫耀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呢,真有趣,也不知这虚伪样儿,是怎么将花云裳骗得团团转的。 “你可不就是不懂规矩?月妃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一个胆大些的红衣侍妾扭身走到花云月身边,冷声笑道,“本夫人把话挑明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青楼女子,王爷不过图个新鲜,带你回来也没给个名分,别说是月妃姐姐,即便我们几个,也是你的姐姐。” 这回不等迟早早发话,龙闯闯已经举着小槌子砸上去了,这个侍妾可比素儿那丫鬟要娇弱,愣是趴在地上五体投地了。 “哟,这位姐姐真客气,快些起来吧。”迟早早得了便宜还卖乖,面纱下的红唇勾出了大大的弧度。 红衣侍妾抱着腿嗷嗷直叫,月妃等人皆惊愕了,都认为事情邪乎,特别是花云月,她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素儿一向骄纵,除了主子和王爷,对谁都不肯下跪,而红衣侍妾更是除花云月之外最得宠的女人,父亲是三朝元老,身份高贵架子也大,要她下跪可不容易,可是现在两个女人都像是中了邪,跪下就没能起来。 “月妃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怕是不干净,邪气得很。”有个胆小的侍妾怯怯的唤道。 “是啊,我听说昨儿个花仙儿就在花街卖弄什么仙术……”有一个附和着,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花云月一个眼神制止。 “仙儿妹妹,既然同时伺候王爷的,你便莫要为难薛丽妹妹吧,你若真学了仙术道法,也不该与姐姐开这等玩笑啊。” 花云月微微一笑,作势要弯腰扶起那个叫薛丽的红衣侍妾,小祸水吐吐舌头,重重的砸了下她的腿,可惜力道不够,速度也远远不及,花云月只是被打得单膝跪下。 “真没用。”龙闯闯摇摇头,像是示范又像是展示,一个小木槌在手中翻转,利落的挨个儿砸在站在花云月身后的三个侍妾腿上,几人齐刷刷的跪地,端端正正的给迟早早行了礼。 凰小祸崇拜的望着自家优秀的哥哥,而后气恼的挥了挥小槌子,抱怨道:“哥哥也不留个人给宝宝砸着玩儿。” 说来也巧,她乱舞的槌子,正好就砸在半跪在她身边,忍痛欲站起来的花云月鼻梁上,她这回力道不小,花云月吃痛捂着鼻子,顿时血流如注,看来触目惊心。 这下子韶华阁可热闹了,丫鬟们跪在主子身边,个个吓得惊慌失措。 “什么仙术?我看是妖术!”地上的红衣侍妾见众姐妹与自己一样,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但见月妃流血了,说话更加有底气了,“花仙儿,你且等着,我定要告诉王爷,让他替我们做主,一来就对月妃娘娘出言不逊,还出手伤人,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多久!小叶,扶本夫人起来,我这就去找王爷!” “姐姐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几时出手伤人了,你们被门槛绊倒了,怎么也怪在我头上呢,难道是姐姐们要给我个下马威,故意诬赖我不成,那我可不依,姐姐若找了王爷来最好,就让他给我评评理。” 迟早早站起身来,大眼睛雾蒙蒙的,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谁要找本王?”夜煜在门外,恰好听到迟早早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小老大,娘亲饿了 “谁要找本王?”夜煜在门外,恰好听到迟早早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明知是她瞎掰,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觉得她聪慧机灵。 “王爷,您下朝了,奴家……”刚被丫鬟扶起的薛丽一见夜煜,不顾腿上的疼痛,激动地扑上去。 不料夜煜竟然一个侧身,避开了她的投怀送抱,可怜娇柔带伤的红衣美人,就那么直直的撞上了门板,白嫩的额头霎时淤青一片。 也不看一干狼狈不堪的侧妃侍妾,径直走到迟早早面前,夜煜执起她的手,柔声问道:“仙儿没事吧?” “没事,”迟早早顺势靠在他肩上,乖巧的说,“只是不知道姐姐们有没有事,这韶华阁的门槛怕是太高了些,姐姐们都赶着摔倒,侧妃姐姐还把鼻子给摔破了,她们都是来看仙儿的,在韶华阁受了伤,自是我的罪过了,我正说给姐姐们赔礼,薛姐姐却不依不饶,非要找王爷做主呢。” 说着,她泫然欲泣,水眸盈盈的望着夜煜,咬咬唇瓣问道:“爷,你会赶我走吗?” 既然这厮在这群侍妾面前演戏,她就陪着他,反正也就三日,权当是玩玩角色扮演了。 “赶仙儿走?本王可舍不得,”夜煜揽住她的腰,黑眸柔情似水,眼底却是一片寒凉,“仙儿也说了,是韶华阁的门槛太高,那怎么能怪仙儿呢,是门槛的不是,本王这就命人拆了这门槛,如何?” 几个女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哪里是平日那个不解风情的锐亲王?惊讶的同时,妒恨的目光也纷纷投向了迟早早。 看吧,这就是男人的阴险之处,要她成为众矢之的?她可不怕,继续扮可怜,扫了眼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的花云月,道:“可是,侧妃姐姐还在流血,真的没事吗?” 闻言,花云月眸中有了些期待,却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就怕夜煜觉得她是个善妒之人。 “月儿可还好?”夜煜看向她,淡淡的问道。 “多谢王爷关心,妾身没事。”微微欠身,花云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娇弱,足够惹人怜惜。 可是,夜煜片刻就移开了眼,“没事就回去吧。” 转头又对另外几个满脸嫉妒的侍妾道:“你们也走吧,要看仙儿有的是机会,现在本王有话说与仙儿,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没一个是心甘情愿的,可夜煜的命令,她们不敢违抗。 花云月也不例外,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头一歪,昏倒在侍女怀里。 素儿本来就跛着脚,被她这么一压,竟然抱着她摔在了一起。 后脑勺磕在地上,迟早早亲眼看见花云月身子一僵,显然本来是装晕,可这一下,怕是真被摔晕了。 夜煜可不是糊涂人,冷声命人将侧妃抬回自己院子,也不曾再过问一句。 除了隐了身的两个小家伙,屋子里只剩下迟早早夜煜二人。 龙闯闯黑着脸,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夜煜放在迟早早腰间的大手,捏着小木槌的手攥得死紧,随时准备出击。 “王爷,可以放开我了吧。”迟早早嫌恶地拍了下夜煜的手,推开他往太师椅上一坐,开门见山的说:“王爷来此有何贵干?该不是只为了帮我应付你的小老婆,然后在让那群女人对我羡慕嫉妒恨,明里暗里来几场惊心动魄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以满足自己变态的虚荣心吧。” 夜煜头一次在女人面前吃瘪,手还没来的及收回,怀里就空了,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屈辱了。 面对迟早早嘲讽的笑脸,他面色一寒,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他得承认,他刚刚算是在利用她,现在他朝中势力已经稳定,花太傅已经是颗废棋,所以花云月留下与否,都没必要再占着侧妃的头衔了,他的确需要一个新宠,压下花云月的势头。 可是,那个人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他偏偏选了她。 或许,从猜到花云月等人会找她,下朝后就迫不及待的直奔韶华阁开始,他就变得不想自己了。 明知道面纱下是一张令人厌恶的脸,竟然会莫名其妙的想起,甚至安慰自己只是在猜想她是谁送来的毒…… 真搞不懂这些古人脑袋是怎么样的构造,一个比一个怪,迟早早揉揉太阳穴,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她微愣抬眸,但见他家儿子举着小木槌,又砸了砸桌面,警告道:“女人,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能单独与他见面。” “为什么?” “我说不准就不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龙闯闯傲娇的抬起头,脸红红的,“找到父皇之前,我是家里唯一的雄性,尔等雌性,都要听从我的话,这是命令。” “好好好,你是老大,行了吧?”迟早早好笑的捏捏儿子的脸蛋,也没深究他说这话的原因了。 “女人,放开我,你在侵犯我的……” 龙闯闯的话还没说完,小祸水就拉着他的手臂,一手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说:“老大,宝宝饿了。” 时近午时,母子三人连早饭也没吃,又是斗侧妃小妾,又是讽恶毒前夫,也难怪小吃货回喊饿。 有意让自家宝贝儿子脸红,迟早早也抱着肚子卖萌,“小老大,娘亲也饿了。” 龙闯闯把玩着手中的小木槌,理直气壮的说:“我不饿,谁想吃饭谁想办法。” “娘亲……”凰小祸见哥哥靠不住,转头就抱住迟早早的大腿,一边蹭着一边撒娇。 “好了,娘亲想办法,宝宝想吃什么?”迟早早硬着头皮应道,要说夜煜也够可恶的,她可是成了王府女人们的活靶子,怎么说也该包吃包住不是? 不过,以前花云裳做王妃时,他都不见得上心,更别说是她这么个坏了他计划的烟花女子了。 想着她又觉得遗憾,早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会不解自清,她就跟着大祭司回宫多好,还能把两个娃还给他…… 咦?她凭什么要把宝贝孩子还给他? 女人,请矜持 咦?她凭什么要把宝贝孩子还给他? 他根本没找过两个孩子,而且,她根本就不该原谅那个该死的妖孽,他可是两次把她扔下轿子呢,一次让她沦落青楼,一次让她落在夜煜手中,总之,哪一次都是罪无可恕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可恶的家伙,她就是恨不起他来呢?反而还整夜梦见一张微醺的绝色容颜。 “娘亲,娘亲!你在想什么?” 眼前一直晃动的小手,迟早早回过神来,抓住凰小祸肉肉的爪子,笑眯眯地说:“没想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小妹说想吃鱼,”龙闯闯严肃地说,“女人,在孩子面前请矜持一点。” “臭小子,你懂什么叫矜持?”迟早早绝对是恼羞成怒了,嗓门出奇的大。 “至少,别在小妹面前想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她还是个孩子,”龙闯闯说,“更别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我不喜欢。” 迟早早大喊:“你也是个孩子!” 顿了顿,又喊:“我哪有想男人?” 再顿了顿,继续喊:“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 龙闯闯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从肚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翻开来递给凰小祸,说:“小妹,你想吃哪一种鱼呢?这是清蒸,这是红烧,这是……” “哇,好好吃的样子!”小祸水衔着手指流口水,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哥哥真好,宝宝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迟早早凑过去,看着书页上让人垂涎三尺的各种鱼的做法,很煞风景的问道:“这个好像不能吃吧?” “愚蠢,书当然不能吃。”龙闯闯鄙夷的说,低头就看到自家小妹咬着书角,嘴角的哈喇子都滴到地上了。 他不得不再次无奈的感概,果真是笨女人生笨小孩,还好他随父皇。 收起小本本,在小妹无比幽怨的目光中,龙闯闯说:“有鱼不就可以做了?” “可是我们没有鱼。”迟早早说。 “你不会去抓吗?”龙闯闯挑眉,语气是太霸道了点,但大眼睛可是溢满了认真和期待。 “好吧,”受不了小家伙的眼神,迟早早勉强笑道,“有鱼你就会做书上那些吗?” “你不会吗?”龙闯闯直接抛出一个“不会做饭还当妈?”的犀利眼神。 “小祸宝宝,一定要吃鱼吗?”她问凰小祸。 “上善阁的小老鼠说他最好的朋友告诉它,鱼是世界上最好的吃的东西,宝宝一定要尝尝。” “老鼠最好的朋友,是蟑螂吗?”迟早早正准备告诉她蟑螂不吃鱼,她被欺骗了云云,不料小祸水坚定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是罗依姑姑养得大花猫,它吃过很多东西,是个名符其实的美食家哦。” 迟早早笑,又笑,笑了又笑。 最后,艰难的决定:“我们,还是,先去抓鱼吧。” *** 王府后花园,碧波亭。 满池栽种的是夜国特有的冰莲花,此花无论花形花香都与莲花相似,只是色白而近乎透明,也并非夏季独有,而是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此时池中花开正艳,绿得近乎发蓝的叶子挤得紧密,枝枝足有一人高,也正因如此,池边处处是阴凉隐蔽之处。 时值午时,园中鲜有人来,碧波亭端坐着两人,一个鹅黄色衣裙,外罩一袭绿色披风,蓝宝石项链华贵而奢侈。 另一个草绿色罗裙,上衣一件碧色坎肩,青丝简单绾成髻,斜插着一支玉簪,脖子上一块质地上乘的古玉。 此二人,正是锐亲王侧妃花云月,还有禁军统领左宴金屋藏娇的采盈。 “娘娘身子无恙吧?”采盈先开口,语气也不见有多恭敬,全无一点关切,冷淡得很。 从韶华阁回来后,她昏迷足有半个时辰,刚醒来就应邀来了这里,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 想起今日的屈辱,花云月冷哼一声,道:“几日不见,小采盈可是大不如前了,对本妃这态度,可是越发散漫了,怎么,有了左大人护着,就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了?你别忘了,这王府的主子是谁?” “这话月妃自己留着细想吧,这里是锐亲王府,可不是太傅府,今日一事,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王爷对您是什么态度,只怕王妃头冠没得到,连侧妃这位置都坐不稳了。”采盈端起面前茶杯,掀了茶盖吹了吹,面上不见一丝慌乱。 “你什么意思?”一把夺过采盈手中的茶盏,花云月冷冷的问道。 “月妃娘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花太傅大势已去,即便王爷对你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恩情,也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王府作威作福,何况现在来了个花仙儿,”采盈勾唇一笑,清秀的脸竟有几分妖艳,“月妃娘娘,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聪明人,当初跟了花云裳那等蠢人,不甘心得很吧?”花云月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茶杯盖。 “如果月妃娘娘只是想知道这些,那采盈就告退了。”她站起身,早绿色的罗裙几乎与满池的莲叶相连,分不清彼此。 “站住,”花云月赶紧叫住她,堆满笑意道,“采盈可别生气,本妃也不过随口一说,昨夜若不是你来提醒,本妃还不知道那红杏院来的妖精这般厉害呢,你说,她若当真是花云裳鬼混索命而来,我们当怎么做?请了法师来可好?” 她这话说得聪明,一句“我们”,俨然已经把采盈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不,我看她未必就是花云裳,即便是,也不一定就是鬼,你想,她若真是什么大仙,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夜里到你院里索命便是了……” “你休要胡说,什么大仙鬼神,我花云月可不怕!” 嘴里说着不怕,全身都在颤抖,采盈见状,唇边勾起讽刺的笑。 “月妃娘娘莫急,我也是随口一说。”学着花云月方才的腔调,采盈起身走到花云月跟前,杏眼虚起,恨声道,“花仙儿不得不除,要怎么做,就看月妃娘娘了。” 女人,有人想阴你 “花仙儿不得不除,要怎么做,就看月妃娘娘了。” “看我?”花云月手指微颤,指着自己惊讶地说,“我能怎么做?倒是采盈你聪颖机灵,又有左大人相助……” “月妃娘娘,你要知道,除掉这个绊脚石,可是为了你自己,再说,对付个把个人,不是你的强项吗?”采盈似笑非笑,看似清纯的脸上带着三分哀伤七分狠戾,“连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何况一个外人?” 花云月惊得站起来,拽住采盈阴狠的喊道:“采盈,你别忘了,花云裳的死,你也有份。” “月妃娘娘,你别血口喷人!”采盈挣扎了下,奈何她攥得太紧,任凭她拉扯,也没松开。 “你明知花云裳含冤受屈,却闭口不言,难道不算是帮凶?我并未置她于死地,她是死于难产,说来倒是你亲眼看她命丧黄泉,她就是要找,也该来找你!” 显然花云月是真害怕了,抓着采盈的衣服步步紧逼,竟把人推向了亭子边上。 “月妃娘娘,你冷静一点,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你先放开我,容我慢慢说。”身后是莲花池,采盈也怕了,她深知面前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惹急了她只怕真要去地府陪花云裳了。 “说吧,就这样说。”花云月冷着一张芙蓉面,寒眸狠绝。 “娘娘,现在恨那女人的可不止你一人,只要她一死,还怕没人顶罪?” “话虽如此,但王爷现在怕是有心弃我于不顾,保不准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头上。”花云月放开采盈,气恼的做在石凳上,用力的捶了下桌子。 “那就来一个金蝉脱壳,娘娘不在王府,王爷还能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吗?” 不太满意采盈粗鲁的话,花云月微微蹙眉,但事关重大,她还是耐心的问道:“我出府能去哪里?太傅府去不得,府外再无去处。” “我听说月妃娘娘出阁前,和三公主殿下交情甚好……”采盈话说到这儿,就适时的住嘴了。 花云月一拍手,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可不是吗,本妃竟然把她给忘了,采盈啊,你倒是聪明,等事成之后,本妃不会亏待你。” “那采盈就先谢过娘娘了,此地不宜久留,奴婢就先告退了。”也就在此时,采盈才对花云月施了一礼。 花云月点头,还没等她走出亭子,她就叫住她:“慢着。” “月妃娘娘还有何吩咐?”采盈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花云月,面上颇为不耐。 “你为何帮我?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毕竟她曾是花云裳的侍女,她不得不怀疑。 “娘娘大可放心,采盈这么做,只是希望娘娘当家后,能照应些。” “是吗?你最好不要骗我,我想你应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本妃有什么不测,你采盈也休想好过。”花云月威胁道。 采盈背对着她冷笑,唇亡齿寒吗?她的唇从来都是自己,亦或是她的左大人,至于花云月,不过是她能利用的,也是最有利的武器,仅此而已。 花云月在碧波亭稍息了片刻,方才系好披风,一面走一面装作是赏花,离开了后花园。 “女人,看来有人想阴你。”碧波亭后面的长廊上,一片莲叶晃动了一下,藏在地下的龙闯闯碰了碰身边的迟早早,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嗯,为娘也看出来了。”迟早早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然后碰碰小祸水,问:“你怎么看?” “小祸宝宝吗?”小祸水埋头剥着嫩莲子,嘴里嚼着东西含糊地说,“宝宝躲在莲叶底下,边吃边看。” 迟早早额角抽搐了一下,汗滴滴的说:“好吧,当我没问,臭小子,你怎么说?” “人间有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殃及池鱼,鱼,小祸宝宝要吃鱼!”凰小祸骄傲的接完下句,就暴露了吃货本性。 迟早早面色凝重,也不理会小祸水,问龙闯闯道:“下手?你的意思是,让我先阴她?” “孺子可教也。”龙闯闯点头。 “可是,”迟早早为难的说,“杀人不是我的强项啊,而且杀人是犯法的,我也不认识什么三公主,没办法金蝉脱壳啊。” 他有叫她杀人吗?给点教训让她们的诡计不能得逞就好。 看着纠结的迟早早,龙闯闯摇头,果然还是那个笨女人,“先抓鱼好了,这事晚上再说。” “嗯,儿子说得有道理,月黑风高杀人夜嘛。” 龙闯闯:“……” “娘亲,宝宝要吃鱼,要吃鱼,吃鱼,鱼!” 凰小祸听不懂两人在讨论什么,哥哥说了,凡是她听不懂的,都是儿童不宜的,所以她不需要知道,也不想问。 “娘亲给你的莲子呢?” “吃掉了。”凰小祸摊开双手,张开小嘴巴,证明自己真的吃完了。 迟早早还举着莲叶,故意凑过去看,想逗逗小家伙,可谁知道身后龙闯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轻没重的,让她挤到了小妹身上。 用凰小祸自己的话来说,宝宝不胖,所以被迟早早那一碰,轻飘飘的就落水了。 迟早早明明看到小祸水学着她的样子低头看有没有鱼,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还很乐观的安慰自己别自责,但小妹落水时的话,还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她说:“娘亲,你的胡子扎到宝宝了!” 是的,她辛辛苦苦剃光的胡子,竟然又如雨后春笋的势头,十倍百倍的数量,黑油油的爬满了她白皙的面庞。 好在她带着面纱。 正悲哀的想着,身边又是咕咚一声,龙闯闯也跳下水了。 反应迟钝的迟早早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的一双宝贝儿女,都掉水里了? 她当下扔了手中的巨大莲叶,毫不犹豫的跳下水。 在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双饶有兴趣的狭长眼睛,从最初的笑意,变成淡淡的窘迫,再秒变为惊愕。 “仙儿姑娘……” 红豆大红豆 “仙儿姑娘……” 这是她溺水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她的意识没有错乱的话,他应该是太子殿下夜煌。 “仙儿姑娘!” 这是她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的意识相当清晰,面前的大脑袋,就是夜煌没错。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本宫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夜煌手中还是拿着一柄折扇,只是和上回的不同,这次的是黄金扇骨,白玉镶边,总之极尽奢华。 “是你救了我?”迟早早出声才意识到,嗓子有多沙哑。 “是啊,”夜煌点头,笑道,“你不用太激动,本宫一向乐于助人,这是作为东宫之主未来国君的基本美德。” 迟早早眸中划过浓浓的失望,甚至还带着些悲愤,她慌忙的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摸,还好,面纱还在。 可是,她的初吻…… 是夜煌救了她,那刚刚在水下给她度气的,就是这个花心又滥情还有点孩子气的太子殿下了? 她还以为……脑海里闪过银白色的长发,迟早早狠狠的甩了甩脑袋,才将那只妖孽甩开,那一定是她的错觉了,好像梦一样。 “仙儿,你别担心,本宫没有摘下你的面纱,本宫听皇兄说了,你最近脸上生了红豆,女子都爱美,本宫会耐心等到你恢复美貌……” 红豆?我还大红豆芋头呢! 迟早早深吸一口气,谢谢还没说出口,就发觉夜煌身上那件黄色衣袍干爽飘逸,根本不可能下过水! 她眼里瞬间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热切的抓住他的衣袖,激动的问道:“殿下,不是你救我上岸的,是不是?” 闻言,夜煌面色微红,眼神闪烁着,难为情的说:“仙儿,你听本宫说,这件衣服用料是大归汗国江南之地所产,夜国仅有两匹……” “我没兴趣知道你衣服质地,你只说是谁把我就上来的就是了!”迟早早没好气的吼道。 “不,你先别急,听本宫把话说完,这料子虽然珍贵,但比起仙儿你的性命,那还是不能相比的,你也知道,本宫对你是一见倾心,只是,你现在毕竟是皇兄的女人……当然,你也别乱想,本宫不是那种自私的人,绝对不是因为你不属于本宫,就不愿下水去救你,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殿下,”迟早早柔柔的唤了一声,“你附耳过来。” “仙儿。”夜煌竟然深情地回了一句,才听话的把耳朵顺到她面前。 迟早早深吸一口气,鼓足了丹田之气,河东狮吼道:“说重点!” 夜煌被震得浑身发颤,愣愣的说:“是本宫让何喜下水救你的。” 迟早早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肥太监,那张脸因闭着眼睛所以显得格外和谐,像极了大饼。 “他救你上来时就已经晕倒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诶,仙儿,你怎么了?” “让开,让我……呕!”迟早早伏在水边,不断干呕,奈何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可一想到自己的初吻交付给了一个肥太监,她就痛不欲生。 万恶的小祸水啊,要不是她低头看鱼,她就不会掉下水,她不掉下水,龙闯闯也不会跳下水,她也不用跳下水,肥太监也不用跳下水…… 对了,宝宝们还没上来,难道溺水了? 想到这儿,迟早早又准备跳水,夜煌眼明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腰,“仙儿,别想不开,有什么难处,你跟本宫说,本宫给你做主!” “你放开我!”她要去救她的孩子。 “本宫不放,”夜煌抱得更紧,“本宫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孩子对不对?” “你说,什么?”迟早早眨眨眼,愣愣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他们了?” 夜煌见她不挣扎了,就拉着她到碧波亭坐下,迟早早心里又急又怕,就由着他了。 夜煌坐在她对面,痛心疾首的说:“仙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怀孕了也不能做傻事啊。” “怀孕?”迟早早懵了。 “你还装?本宫都知道了,你方才那一阵干呕,和父皇那些怀孕的妃子一模一样!”夜煌愤愤地说,“是不是皇兄不负责?” “不负责?”迟早早傻了。 “一定是的,他怎么能这么做?你放心,本宫已经命人去找他了,等他来了,本宫一定为你做主,让他封你为正妃!他要是不肯,本宫就让父皇收了他的王位,让他挨板子!”完全不理会迟早早苦逼的表情,夜煜自顾自的,义愤填膺的发扬着东宫之主未来国君的美德。 迟早早是了好几次,愣是没找到插话的机会,这回,她是真想跳水了。 让她更想死的是,夜煜来了。 “皇兄,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仙儿她差点就死了,她……唔……” 迟早早捂住夜煌的嘴,对夜煜傻笑,“王爷日理万机,还是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劳心劳力了,您回去吧。” “本王的女人自寻短见,可算不得小事,”夜煜冷笑,一把将女人拉到自己身边,“在太子殿下面前,臣子怎么敢说日理万机,仙儿这是要陷我于不忠啊。” 该死的女人,一刻也不肯消停吗?这么一会儿,竟然又想着勾搭男人! “皇兄,你还不快放开仙儿!”夜煌见他粗鲁的动作,急得大叫。 夜煜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殿下,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如何对她,应该轮不到你来管吧。”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语气是多刻薄,没有半点平日里对夜煌的恭敬和温和。 “可你会伤到孩子的!” 夜煌插着腰,尽管一身成熟华丽的黄袍,却十足的孩子模样,气极时又蹦又跳。 “孩子?”夜煜错愕了,随即风眸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谁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孩子!”夜煌拿着扇子,在石桌上敲了几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活像个老夫子。 完了,这下完了。 迟早早在心头为自己默哀。 我们也来玩亲亲 完了,这下完了。 迟早早在心头为自己默哀,现在,她该说是小祸水闯祸的本事大,还是夜煌太过天真无邪乐于助人呢? “我的孩子?”夜煜呆愣了片刻,就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面对着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怀了,我的孩子?” “误会,这都是误会!我没怀孕,真的。”迟早早想摆手,可人王爷是管禁卫军的,那手劲可不是盖的,她一弱女子怎么挣得开? “什么误会?仙儿,有本宫在,你不用怕他,再说了,你现在怀的是我们皇家的骨肉,就算是父皇也会护着你的,你怕他做什么?”夜煌依然口无遮拦,合上折扇怒指着夜煜:“皇兄,今儿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娶仙儿,给她个名分,本宫这就回宫禀告父皇,亲自为王妃举行册封大典。” 夜煜不理会叫嚣的夜煌,握着迟早早的手腕,笑得意味深长,“你谎称怀孕,就是想要做我的王妃?” “皇兄,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 “你闭嘴!” “你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夜煌愣愣的看着夜煜和迟早早,瘪着嘴委屈的说:“你们凶我做什么?我……” 夜煜也有些诧异,夜煌不是她找来的说客和后台吗? 还不待他问,迟早早就用力的挣脱他的手,看着两人的眼神,平静中又像是酝酿着巨大的风暴,黑眸出奇的亮,也格外的魅惑人。 “听着,我没有怀孕,”她说,“你们一个王爷,一个太子,不想着国家大事,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像话吗?” 她指着夜煜,鄙夷地说:“锐亲王爷,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要围着你转,抢着当你的王妃给你生娃啊?你脸上有没开花,没事泛滥什么?本姑娘实话告诉你,你这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呆!谁乐意和一堆女人轮流盼着看你这张大臭脸啊!闪开!” 被吼懵了的男人,竟然真的让了道,眼看着她走到夜煌跟前,又骂:“还有你,堂堂东宫之主未来国君,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流连花街,你可知你宫里的每个女人都在等你,而你呢,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活该皇冠被人觊觎,还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别没事找事!” 大言不惭之后,迟早早趁着两人没反应过来,灰溜溜的跑了,那轻功前所未有的得心应手,好像被人牵引着,跑得飞快! 两个位高权重的尊贵男人,生平第一次被人教训,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皇兄,她方才是在骂我们吗?”夜煌问。 夜煜盯着迟早早消失的方向,凤眸微敛,唇角勾起一个诡谲邪佞的弧度,“可不是吗?她骂了你,也骂了本王。” “皇兄,你不生气吗?”夜煌问。 就等不到回答,他就兀自笑了,“本宫也不生气,父皇常对本宫说,身居高位者,定要找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带在身边,希望本宫能找到一个敢于鞭笞本宫激励本宫教训本宫的妃,本宫一直在找,今日终于是找到了,皇兄,你把仙儿让给我吧!我愿意用三个,不,十个,不,我用全部侍妾跟你换,可以吗?” 一转头,身边已经空了,夜煜的背影在长廊上渐行渐远。 把她送给太子? 也不失为一条良计,大祭司不争,只要太子昏庸,那么他就不怕大业不成。 可是,他似乎舍不得呢。 一如太子所言,这个女人,是第一个敢辱骂他的,敢一而再再而三辱骂他的。 只是,她离贤良淑德四字,怕是差之千里啊。 或许,是时候该让她知道,应该怎样做他夜煜的女人了。 *** 午后的风,有丝丝暖意,带着冰莲的花香,沁人心脾。 碧波亭阁檐上,一袭黑衣斗篷闲适的在风中乱舞,几缕银丝飘扬,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 “王,你脸红了?”男人的袖子里,飞出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圆球,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是莹亮的胭脂红。 龙九夙把斗篷帽子的边沿往下拉了拉,迎着和煦的风儿不说话。 “主人在水底下吃花花的嘴巴,被小九丸看到了哦。”另一只袖子里飞出白色毛球,浅粉色的眼珠子灵动而透彻,此时正染着揶揄的光芒。 “愚笨,”小七邪用翅膀拍了下小九丸的大脑袋,说,“那叫亲嘴,是男女情动时常常做出的亲密动作。” “哗!主人,你动情了!动情了!”小九丸兴奋地跳着,“主人对花花动情了,是不是?” “王,你的脸更红了,”小七邪说,“你不用拉帽沿,我总能看到的。” 王连他的透视眼都能忘,看来真是心慌意乱了。 “胡言,本座只是救她。” 言罢,龙九夙扬手一道黑风,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锐亲王府碧波亭。 “主人这算不算是落荒而逃?”小九丸俏皮的眨眨眼。 “胡说,王岂会逃跑?昨夜西山未曾施雨,想必王现在要赶赴西山。”七邪是龙九夙最忠诚的奴宠,奉行的宗旨是,不管王身在何处,王就是王,不可亵渎。 “哼,我看主人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紧张得紧,偏说什么是救命,他明明可以直接把人救上岸的,才不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再说岸上还有那个太子殿下在啊,她巴不得吃花花的嘴巴呢。” “王怎么会是鸭子?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叫你不要一直盯着圣妖魔镜,别跟着那个凡人学坏了。” “主人还不是整天盯着,你怎么不去说?”小九丸嘟着嘴,闹情绪了。 小七邪不说话,转身就飞走了。 “等等我,七邪哥哥,主人把花花弄哪儿去了?怎么我看不到?”小白团子在空中方向感很弱,飞得也格外缓慢,追起来很吃力。 “还在锐亲王府。”七邪说,语气很冰冷,却还是放缓了飞行速度,等着唧唧喳喳吵闹不休的小九丸。 “是吗?”小九丸抖抖翅膀,突然心血来潮的问道,“七邪哥哥,我们也来玩亲亲好不好?” 对食物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是吗?”小九丸抖抖翅膀,突然心血来潮的问道,“七邪哥哥,我们也来玩亲亲好不好?” 一直匀速直线飞行的黑色丸子,听到这话后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在小九丸扑上来的前一刻,直直的掉落,快摔地上时才飞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飞起来,再也不肯等着小九丸,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自顾自的飞。 “七邪哥哥真小气,以后我找别人去!” 话音刚落,前面的小黑团子又开始下落了…… *** “咦,娘亲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呢?”凰小祸手里捧着那个画满了食物的小本本,天真地问道。 迟早早也说不清,她就那么飞着飞着,就看到自家两个隐了身只对她可见的小宝宝了。 而且她惊奇地发现,他们正围着三条大鱼发呆呢。 “女人,你要的鱼。”龙闯闯指着地上的鱼,淡淡的说。 看看这个臭小子,他好歹也该解释一下失踪的理由不是? “娘亲,是我们抓到的哦,宝宝本来还捉到很多,可是它们一点儿都不好吃,滑滑的,还很难闻,宝宝不喜欢,是哥哥非要带着,可是我们迷路了,找不到娘亲,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凰小祸抱着迟早早的大腿,可劲儿的蹭啊蹭的,晶莹剔透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可爱又可怜。 迟早早幽昧骨气的缴械投降了,抱起小祸水,道:“小老大带着鱼,我们先回韶华阁。” “为什么我要带着鱼?为什么又是我带鱼?” “这不是带鱼,是……难道你没发现自己有犯错了吗?”迟早早扭过头,严肃的看着儿子,“擅自离开娘亲视线范围,害得娘亲担惊受怕,还差点……算了,这段太阴暗了,不适合小孩子听,走了走了。” 龙闯闯就知道,娘亲是不讲理的,“肯定不是太阴暗,而是少儿不宜,都说了不许胡乱想男人……” 小家伙红着脸在后面碎碎念,手里抱着三条滑滑的大鱼,竟然走得稳稳的。 那三个即将成为盘中餐浮肿是的生物,似乎很享受小美男的怀抱,时不时的亲亲他的脸颊。 迟早早回头看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登出来了。 “娘亲,你放心吧,那三只小鱼不是妖精,也不会说话,是可以吃的。”凰小祸亲亲迟早早的脸蛋,乖巧的解释道。 迟早早突然想起了什么,愣愣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上善阁住了一只耗子精?” “对啊,他叫步白,不过他不住在上善阁。”小祸水甜甜的笑道。 “那它住在哪里?”迟早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韶华阁啊!”小祸水开心地介绍道,“他是一个很可爱的老鼠哥哥,宝宝很喜欢他,反正他在上善阁吃不饱,我离开的时候,就带着他了,现在就在韶华阁等我们回家呢。昨天他一直都在睡觉,所以宝宝忘了告诉你。” 末了,她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说:“娘亲,你不会怪宝宝的,对不对?” 随着小祸水年龄的增长,她的先天灵力更是突飞猛进,所以,她这样的卖萌,迟早早完全无力招架,只能叹息道:“宝宝,娘亲总有一天会怪你的。” 让迟早早没想到的是,见到步白之后,她不但没有责怪小祸水,反而搂着她亲了好几口。 不是因为这只老鼠精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雄性,也不是因为他嘴甜得像是吞了蜜,而是因为他说,他会煮饭! 而且,他还自带各种调料包!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个厨师,特级厨师! 当然,高兴是高兴,迟早早用人,那还是有一定标准的。 于是,她语重心长的对那个帅气的小伙子说:“小白啊,姐是个穷人,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你是混日子的,该知道这生活的艰辛,所以啊,你得有个一技之长,这样吧,这里有三条鱼,你做的好吃就留下,不好吃就回上善阁,成不?” “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白吃白喝的。”男孩坚定的点点头。 迟早早满意的点点头。 凰小祸开心的点点头。 龙闯闯不悦的摇摇头,怒视着新来的雄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他漂亮的蓝色眸子里,映出步白的模样:漂亮性感的棕色卷发,健康阳光的蜜色皮肤,大而明亮的黑色眼睛,柔润饱满的红色嘴唇…… 龙闯闯毫不客气的在心底评价,这是个头发凌乱、皮肤黝黑、贼眉鼠眼的丑陋男人! 可是,他比他高,还比他大,会做菜,还会逗娘亲笑! 他会不会抢走他和父皇的女人? 他不准! 可是,看到娘亲笑靥如花的样子,他怎么可以让她不开心? 小手攥着那本小菜谱,骄傲的螭吻皇太子殿下,头一次感到无力,为什么自己不会做菜呢?如果会的话,娘亲就不会对那个臭老鼠笑而不理他了! 迟早早三人正在讨论吃什么,步白是掌勺的,所以他最先建议:“吃清蒸的吧,原汁原味,口味清淡适合漂亮的姐姐和可爱的小孩子哦,姐姐觉得呢?” “我喜欢油炸的,酥脆可口。”迟早早舔了舔唇瓣,馋得直咽口水。 “那就依姐姐的好了。”步白笑着,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红唇映着两颗白白的门牙,亲切又阳光。 “不要!”凰小祸突然叫了一声,含着泪水委屈地说,“娘亲和步白哥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水是鱼儿的家,鱼儿离开水就死掉了啊。” “可是我们总要吃东西,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迟早早为难地说,宝宝有爱心,这是好事,可是,对食物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宝宝不要饿肚子,”凰小祸摸摸扁扁的肚子,眼睛一亮,惊喜地说,“不如我们熬鱼汤吧,哥哥的小菜谱上就有,看着可香了,而且小鱼鱼也不用离开水了!” “嗯,有道理,这里有三条鱼,那再加一个水煮鱼。”迟早早满意的笑笑,问蹲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龙闯闯道:“臭小子,你想吃什么?” 美少年耗子精 龙闯闯抬头看到迟早早,又看了眼旁边笑容满面的步白,心里顿时异常烦躁,大吼道:“我才不要吃鱼,只有愚蠢的凡物才吃那种东西!”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呢?老娘跟你说了多少遍……” 迟早早的话还没说完,龙闯闯就冲凰小祸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凰小祸,我最讨厌你了!” 然后,就一阵风儿似的跑进内室,窝进被子里了。 凰小祸听到自己最喜欢最崇拜的哥哥讨厌自己,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天气晴朗的下午,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然后就是倾盆大雨,比上回在红杏院来的更狂更急,电闪雷鸣似乎要撕破了苍天。 迟早早没有去安慰,目光透过屏风,看到床上不停颤抖的被子,很心疼。 小祸水的泪水来的快去的快,从来不会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可龙闯闯呢,她那么坚强那么傲娇的臭小子为什么哭?她又该怎么去安慰? “姐姐,这饭还做不做啊?”步白也很为难,现在这种情况,他比谁都清楚,里屋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孩子,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不开心了。 “做啊,怎么不做?两个孩子太小了,有点任性,你随意做你拿手的就好。” 迟早早牵强的笑笑,嘴角像是吊着千斤巨石,扯动不了分毫,而那块石头则到了心上,压得她胸闷心痛。 “哥哥!”凰小祸啜泣着走到床边,摇晃着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的说,“哥哥不要不理宝宝嘛,不要讨厌宝宝,我做错了哪里,哥哥告诉我好不好?” “滚开。”龙闯闯的声音也很哑,却还是吓得凰小祸摔了个屁股蹲儿,她心里着急,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抱着床脚哭,可怜极了。 因为怕让夜煜生疑,步白就在大厅里烹饪,鱼的香味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房间,也包括龙闯闯所在的里屋。 地上的凰小祸也哭得差不多了,一闻到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响,但她还没忘记哥哥,站起来拉扯被子,“哥哥,有好吃的,你快起来,和宝宝一起吃,好不好?” “小祸,吃饭了。”迟早早整理好被凰小祸扯乱的被褥,叹了口气,抱着她出了内室。 “臭小子,娘亲准许你再任性一会儿,下次可不许这样,听到没有?” 小家伙那性子,当然不可能答应,迟早早摸摸小祸的头,坐到餐桌旁。 不得不说,步白是个很出色的厨子,三条鱼,弄出一桌子美味。 可是,面对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迟早早一口也咽不下去。 凰小祸吃得很开心,虽然偶尔会瞟一眼紫檀木浮雕屏风,还会把每种好吃的鱼都拣出一块放着,准备留给哥哥,但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而屋外的雨,却没有停,一直都是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迟早早拜托步白看着凰小祸,自己盛了鱼汤,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 “臭小子,娘亲知道你没睡着,快些起来喝点汤,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难得那么温柔的对他说话,龙闯闯听了,更觉得委屈了,眼泪也流得更凶了。 知道他的倔强和骄傲,迟早早也不太敢直接掀开被子,正为难时,步白进来了。 “姐姐,让我来试试吧,小祸已经睡了。”他对迟早早微笑,阳光中带着忧伤。 虽然还是不放心,但迟早早还是依言出去了。 迟早早一走,外面的雨竟然小了一些,小家伙觉得在“情敌”面前流泪,是很丢脸的事,所以正在努力让自己忍住不哭。 “龙闯闯,你听到了吗?姐姐很听我的话呢,我根本都不需要哭也不需要耍赖,姐姐就会对我很好。”步白脸上挂着痞痞的笑,语调格外刺耳。 “你在哭对吧?真没用,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那么讨厌我,起来咬我啊。” “我知道你不敢对不对,因为你那么做了,姐姐一定会说你不听话,然后会对我更好,以后都会像今天一样,你哭也不管你,还任由我欺负你……” “你胡说!”龙闯闯掀开被子大喊道,“娘亲才不喜欢你这只臭耗子精!” “是吗?那你哭什么?”步白舀了一勺鱼汤,送进自己嘴里,“也对,你的娘亲不喜欢你,你的小妹也不喜欢你,辛苦抓到的鱼一口也尝不到,而这一切,我轻松得到,你是不是很妒忌我?” “我才没有!臭耗子精,我不想看到你,出去!”龙闯闯随手一个枕头甩过去,螭吻皇族太子殿下发脾气,那可是恐怖的。 “出去就出去,你不吃最好,这么任性不听话,姐姐才会更讨厌你。正好我还没吃饱,正好再喝点汤,”步白炫耀似的用勺子敲敲碗边,冲屋外大喊道,“姐姐,再给我盛一碗汤……” 脚被小家伙狠狠地踩了一脚,步白吃痛后退了一步,撑着身后墙壁才没有倒下,手中的汤碗倒是被他护得很好,一滴也没有漏掉。 “哼,我的娘亲凭什么帮你!”龙闯闯瞪了他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你去做什么?” “喝汤。”龙闯闯头也不回。 “汤是我烧的。” “鱼是我抓的!” 呵,真是个任性的孩子,步白哑然失笑,而后悠然的蹲下身揉着脚背,这小家伙真是力大无穷,都肿起来了。 “娘亲,我要吃饭。”龙闯闯直接接过迟早早手里的鱼汤,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了。 迟早早怜爱的看着只穿这小肚兜的他,柔声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谁说没人,那只臭耗子精就会跟我抢,不仅跟我抢娘亲,还跟我抢小妹,我不喜欢他。” 迟早早但笑不语,原来她家螭吻宝宝,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可爱。 “娘亲,赶他走好不好?宝宝会学着做饭给娘亲吃,宝宝很快就可以长大,可以保护娘亲和小妹!”龙闯闯喝完汤,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迟早早为难了,其实从小家伙开始闹脾气,她就有这种想法了。 虽然劝动龙闯闯起床吃饭的是他,可让闯闯怄气的,也是他。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她的心分得很清楚,宝宝是她的,而步白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外人…… “娘亲,你答应了,对不对?” 鼠族少主 “娘亲,你答应了,对不对?”龙闯闯爬到迟早早腿上,搂住她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就用期盼的目光盯着她。 “当然没有。”步白靠在屏风上,十四五岁的少年,英俊中带着稚嫩,黑色的眼睛却透出不服年纪的深沉。 他穿着有些破旧的灰衣,微笑的时候却总给人阳光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所以,迟早早是愿意收留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的。 前提是孩子们都能接受他。 “臭耗子精,你说什么?”一见步白,龙闯闯立刻就打起十二分警惕,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我说,姐姐不会赶我走,”步白说,笑得有些欠揍,“你说你会学做饭,会长大,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总不能在你学会之前,姐姐和小祸饿肚子,你长大之前,他们就被人欺负吧?” 龙闯闯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步白又说:“而且,像你这样任性小气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长不大了。” “你胡说!”龙闯闯怒视着他,口中默念咒语,手指转动,屋里蜡台烛火就开始晃动,接着他指尖就生出小火苗,慢慢的又凝结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火球。 迟早早看呆了,小祸水在她面前展示过运用火元素,可她顶多是指尖冒烟,小手高温烫人,捧着金属器皿可以热热水。 像龙闯闯这样用于攻击,还能源源不断生成,所到之处顷刻间化为灰烬,却不会燃起殃及旁边的火球术,她这是头一次见到。 直到红木椅被烧毁,她才从自家儿子华丽的技能中缓过神来,这时步白已经因躲避而气喘吁吁,漂亮的金棕色短发烧了一小撮,看起来格外狼狈。 “臭小子,还不快住手,你想再毁了韶华阁吗?”迟早早拉住愤怒的儿子,紧张地往门外张望,毁了这里倒没什么,总也要等到离开时吧,再说,这大晚上的要是招来了夜煜,那就不妙了。 想起夜煜,迟早早倒有些诧异了,今天她那么骂他,那个自负的家伙竟然没来找她麻烦,还真挺令人费解的。 “哼,”龙闯闯冷哼一声,沉声道,“就算我没长大,你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还好意思说帮我保护娘亲和小妹?臭耗子精,你服不服?” 步白靠在墙壁上,锁眉注视着龙闯闯,好半天才幽幽的问道:“你是妖族之人?” 龙闯闯骄傲的扬起头,身为妖界皇族,本就不屑于和步白这样的鼠族小辈计较,要不是他想抢他娘亲,他才懒得对他这么弱的妖精动手呢。 没得到回答,步白就喃喃说:“你所用是妖族圣火,虽然力量不足,但攻击力却惊人,这本是皇族方可修炼的,难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近跪在龙闯闯面前,单手至于胸口,行礼道:“鼠族少主步白,见过小皇子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族皇子?”到底是个孩子,天真好奇是本性,即便睿智沉稳如龙闯闯,也不例外。 “是啊,就算那什么圣火是皇族专属特技,也不一定就说明闯闯是皇子啊。”迟早早附和道,看着步白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和疏离。 步白依然跪着,语气不卑不亢,语调不疾不徐,“妖族最有权威的几位长老几年前便预言,妖皇陛下的继承人将在人间诞生,掐算的时日便是十几日前,皇族七日孵化,想来也该是幼年模样。这世间能自行修炼圣火的孩子,除了皇子殿下,不做第二人想。” “你的意思是,父皇早就知道人间有我和小妹?”龙闯闯不悦的皱起眉头,“那他为何不来找我们?” “步白不敢妄自揣测龙皇陛下圣意。”步白低下头,状似恭敬谦卑。 龙闯闯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抓住了另一个疑点,“你是鼠族少主?” 迟早早也盯着他,这个少年虽然容貌出众,但相比夙和两个宝宝,他就过于平庸了,甚至夜煜也比他让人惊艳,再说,他那身衣服再加上小祸口述他吃不饱饭被人打的现状,怎么也和一族少主沾不上边儿啊。 见母子俩如此目光,步白苦涩的笑了笑,黑眸中流露出无比沉痛的哀伤和仇恨。 “我的确是鼠族少主,我的父亲是妖族一方小王,虽然没什么权势,倒也不至于让鼠族没落蒙辱。”他说,阳光的笑容不再,只剩下满脸晦暗。 “那你现在……”迟早早欲言又止。 “一年前,鼠族,”步白闭上眼,眼角就落下泪来,“族灭了。” “既然是妖族的亲王,怎么会说灭族就被灭了?”这么说的时候,迟早早不着痕迹的把龙闯闯护在身后。 她虽然不知道妖族是什么样的规矩,但也明白亲王的地位,鼠王作为一族首领,一般没人敢正大光明挑战才对,再说灭族大事,除了内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皇家命令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步白极有可能会对她的孩子们不利。 步白面露难色,像是不肯说,也像是思及伤处,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龙闯闯从迟早早身后站出来,一面握了握她的掌心让她安心,一面对步白说,“鼠族少主连我这么个小孩子都应付不了?那毁灭也在情理之中。” 步白面色微沉,黑眸微微泛红,攥起拳头又缓缓松开,咬牙道:“小殿下信与不信,步白言尽于此,告辞。” 言罢,他果真转身往外走。 “站住。”龙闯闯喊他。 步白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不是说要留下来吗?难道因为我是妖皇之子,你就怕了?”龙闯闯拉着迟早早的手,淡淡的说。 迟早早不明白儿子态度转变的原因,明明刚才还要赶走步白,现在竟然要留人,难道因为他是鼠族少主,他就怕了? 要是小家伙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暴跳如雷,不过此刻,他还是那个冷静而自傲的小殿下,红艳艳的小嘴开合,就是些逻辑性极强的问句:“是谁灭了鼠族?你又是怎么幸存下来,并逃出了妖族?接近小妹是有意还是无心?你来人间是想报仇,报仇,还是报仇?” 杀人放火这些事儿 是谁灭了鼠族?你又是怎么幸存下来,并逃出了妖族?接近小妹是有意还是无心?你来人间是想报仇,报仇,还是报仇?” 步白瘦弱的身形顿住,缓缓转过身来,黑眸最初的失望,染上了希望的光彩,然后,又有些沮丧,落寞地说:“小殿下何须过问,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时过一年,连妖皇陛下都不再过问,你还能帮我鼠族平反?” “如果你说得有道理,那又有何不可?”龙闯闯给迟早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他到太师椅上去,后者却茫然的看着他,完全没给他耍帅的机会。 “小殿下所言当真?”步白不确定地问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家伙伸出四个指头,信誓旦旦地说。 “好,不愧是龙皇陛下的儿子,我信殿下。”步白赞赏道。 原来,灭掉鼠族的山鹰族的西索亲王,两个种族的领地比邻,自古以来便矛盾不断,近年来鹰族势力愈见雄厚,时常挑衅鼠族。 一年前,妖皇练功误入魔道,寒毒侵体,长老预言到人间可解危机,召集各族首领大开妖族大门,西索亲王便趁妖皇离去首领回各自领地之际,暗中埋伏偷袭回鼠族的鼠王及其夫人,灭族占地。 事发当天,步白还被鼠王禁足,关在鼠族亲王府邸的后山石洞,也因此幸免于难。 “可怜父亲惨死,还被鹰王颠倒是非,冠上背叛之名,我族部下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逃窜于妖界各族,受尽欺辱。”步白满脸愤慨之色,不多时又变作自嘲,“我恨自己当初的纨绔无知,恨自己不能与父亲并肩作战,更恨自己迟迟不能为父亲报仇,到如今,也汇聚不到一丝灵力。” 步白年少轻狂,灭族前一直都是个放荡不羁的贵公子,自恃灵力不俗,时常仗势欺人,其父管他不住,不得已将其妖灵力封印,关进后山。 这也是他明知龙闯闯不高兴,也执意留在韶华阁“教训”他的原因,他讨厌太过自以为的孩子,这让他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过,龙闯闯到底和他不一样,他是妖族皇太子,虽然傲慢无礼,但他对自修妖法有着极高的天赋,还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甚至,他有一颗王者该有的宽容之心。 所以,他不愿、不敢、也不会再讨厌他,若不能追随,就只能离开。 “十几天前龙皇陛下为寻子,重开妖界大门,我也趁机来了人间,这是我唯一可以面圣的机会,鼠族千万无辜灵魂我已无力回天,可我不希望背叛之名永远缠绕着鼠族。” 没有灵力的妖精,在人间可谓是寸步难行,无奈之下,他只能变回原形,夜间偷食东西。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鼠族少主哪里会偷东西,所以挨打是常有的,十几天下来,他竟然开始习惯了人们给的疼痛。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用挨打换来美味的食物,是物超所值的。 他想,为了鼠族,再苦再累,他在所不惜。 步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听得认真的龙闯闯,郑重其事的说:“小殿下,我现在就离开,只求你他日能告知龙皇陛下,我鼠族光明磊落,我父亲忠心耿耿,从不曾有背叛之心。” “我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龙闯闯微红了脸,在步白眸子黯淡下去之前,又道,“你自己告诉他好了,父皇他,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小殿下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步白不敢笑,怕自己想得太奢侈。 迟早早看着龙闯闯,欣慰的微笑,这个傲娇却善良的小家伙,是同情步白的身世了。 避开迟早早的目光,龙闯闯不自在的低声道:“在我学会做饭之前,总不能让娘亲和小妹饿肚子吧。” “对啊,步白的厨艺很不错,就留下来吧,”瞄了眼红着脸的闯闯,迟早早说,“你走了,小妹会难过的。” 闻言,小家伙微微蹙眉,寒着脸对步白说:“好好做饭,我们不养闲人,今天的鱼不算,明天我要吃鸡腿,做得好就留下。” 鸡腿是小祸水喜欢的,“最讨厌”她的小殿下,是准备用食物讨好被弄哭的小妹了。 步白和迟早早相视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娘亲,宝宝想白吃白喝。”凰小祸从珠帘后头探出头来,身上还裹着一床被单,那是她睡着后步白帮她盖上的。 也不待人询问,她就上前抱住龙闯闯的胳膊,主动说明了醒来的原因:“宝宝听到鸡腿,觉得有点饿了,所以就醒了。” 时间也还早,几个人都没什么睡意,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以后,龙闯闯特意提醒迟早早送些鱼汤给门外的守卫。 “为什么要送人啊,宝宝不要。”凰小祸摸着滚圆滚圆的肚子,恋恋不舍的看着迟早早端着鱼汤出门,不解的问身边的龙闯闯。 自打醒来,小祸水就一直紧挨着龙闯闯,说话细声细语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被哥哥讨厌了。 “傻瓜,没听过吃人的嘴软吗?送他们鱼汤,自有我的道理。”龙闯闯卖起了关子。 而门外,迟早早含笑的样子,愣是让一干侍卫受宠若惊,接了鱼汤还呆呆的望着再次被关上的大门,心里默默地将韶华阁这位新主子奉为了女神。 “臭小子,你有什么道理啊,说给娘亲听听。”迟早早发现,发了一通脾气的小闯闯,变得可爱多了。 “女人,你忘了我午后跟你说的话了。”刚刚还红着脸的可爱宝宝,一开口又是欠揍的傲慢。 “你说了那么多话,我哪记得是哪一句……”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才猛然想起午后碧波亭花云月和采盈合谋要算计她的事。 她和儿子说好了晚上行动的。 “想起来了吗?”龙闯闯问。 迟早早忙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遗憾地说:“儿子,我们还是改天吧,娘亲还没有夜行衣。” 龙闯闯起身走到内室,随手扯下一帘本是床帐的白纱,扔给迟早早,道:“用这个就好了。” “白色太招摇了,杀人放火这些事……” “谁让你去杀人了?”龙闯闯手里拿着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红果子,捏破了在白纱上一抹,瞬间就晕染开去,艳丽的,像血一样。 在迟早早疑惑的目光中,龙闯闯邪气的一笑,说:“我是要你穿着这个去装鬼。” 邋遢大小姐 在迟早早疑惑的目光中,龙闯闯邪气的一笑,说:“我是要你穿着这个去装鬼。” “装鬼?”迟早早眼波流转,唇角绽开一朵美丽的笑靥,搂着儿子的脖子赏了个响亮的香吻,“你是说扮成花云裳去吓花云月?小老大,为娘爱死你这颗创意无限的小脑袋了。” “别那么高兴,先把胡子剃掉再说。”龙闯闯擦擦脸上的口水,小脸蛋红红的,傲娇得可爱。 迟早早哭丧着脸,无比哀怨的摸摸胡子,磨蹭着去梳妆台了,镜中人带着性感的络腮胡子,不伦不类的。 想她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要手拿短刀剃胡子,叫她怎么不忧伤? 手起刀落,胡须优雅地落下,一寸寸雪白的肌肤露出来,若是没有那条淡淡的红痕,就算是完美无瑕了。 “娘亲,眼角要记得画上紫色印记哦。”凰小祸披着那袭白纱,兴奋地手舞足蹈,没几下就被缠住了,埋在里头吃力的蠕动着。 步白好笑的把人抱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镜中模糊的影子,黑眸飘过惊艳,被龙闯闯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尴尬的咳了一下。 “早早姐,我就留下来好了,我没有灵力,去了也帮不上忙……”他的话生生止于龙闯闯“你还想跟去”的犀利目光中。 迟早早准备妥当后,已经是个脸色惨白眼口溢血的女鬼模样了,凰小祸拍着手,惊奇地说:“娘亲,你这样好好看,宝宝也要变成这样!” 说着,也不等她阻止,就胡乱的把胭脂朱砂都往脸上抹。 还没从小祸水奇葩的欣赏水平中缓过神来,迟早早就被闯闯推出了门,“院子里有一口古井,是条可以通往后花园的密道,我们从那里出去,没人会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迟早早猫着腰压低嗓音问道。 院子里还真有一口水井,井口长着青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知道就是知道,你没必要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龙闯闯说,没打算告诉迟早早。 小祸水飘在空中,笑眯眯地说:“娘亲,哥哥他昨天刚来的时候,就掉进去……啊!” 话没说完就被扔进了古井,闯闯拍拍手,不客气的吐出两个字,“聒噪。” 步白目送母子三人离开,倚在门框上吃吃的笑了,漆黑的眸子闪过红光,在夜色中诡谲而邪肆。 *** 侧妃的院落不算太大,却远比韶华阁来得奢侈,院中奇花异草,无一不是难得的珍品。 迟早早踩在花云月厢房屋顶上,心里愤愤不平,恨不得将瓦片踩碎,直接落下去砸死那个炫富的恶毒庶女。 房内,花云月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素儿,脚边跪着一个粉裳侍女,正怯怯的发抖。 “没送?”素儿的声音尖锐得很,踹了那侍女一脚,怒道,“你是做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娘娘养你何用?” “娘娘饶命,阿灵真的尽力了……” “尽力?你还敢顶嘴!”素儿上前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那侍女扑倒在地。 “够了。”花云月使了个眼色,素儿随即便退到她身边,捧了热茶给她。 “阿灵,你说是王爷吩咐,可是真的?”她问。 “阿灵不敢欺瞒娘娘,确是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往韶华阁送吃食,所以娘娘命阿灵送去的参汤才没能送到,请娘娘责罚。” “既然是王爷的命令,本妃罚你作甚,你回去吧,切莫让薛夫人发现,否则本妃也护不了你。” “是,奴婢告退。”阿灵如释重负,慌乱的起身要走。 “站住,”花云月叫住她,冷声道,“你记住,今日你不曾见过本妃,本妃也不知道你这么个人,若有人问起,你就只是薛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娘娘若无其他吩咐,阿灵就回去了。” 待人离去,素儿方才以疑惑的问道:“娘娘,王爷这是何意?听说膳房一日不曾送膳食去韶华阁了,这么下去,那个花仙儿不得饿死啊?王爷自己带回来的人,舍得这么饿着?” “本妃倒希望她被饿死,”花云月恨声道,“就怕王爷不是要她饿着,而是怕后院的女人下毒。” “也对,可要下毒的就是我们,王爷真有意护着,那可如何是好?”素儿是太傅府出来的丫鬟,自幼就跟在花云月身边,近墨者黑,心狠手辣一点不输主子。 “哼,你慌什么,她一个无名无分的青楼女,又能有多大本事,明儿把王爷赏的璎珞圈子带上,本妃再去会会她。” “娘娘是想在璎珞圈子上抹毒……”素儿是个机灵丫头,得到花云月肯定眼神后,便不再说下去,“那素儿这就去准备,时候不早了,我让鸳鸯几人进来伺候娘娘沐浴。” “不用了,本妃今儿疲乏,沐浴就免了,”花云月摆摆手,“你下去吧,本妃要歇息了,命人不得打扰。” “可是娘娘,你已经连着六天疲乏了,要不要素儿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你出去吧。”花云月面色微囧,她不就是四天没洗澡吗?以前在太傅府,她个把月不洗澡,也不见这丫头多言啊。 素儿领命退下,转身时唇边有些嘲笑,只要王爷不来,主子就不洗澡,好在夜国寒冷,不然还不臭气熏天? 房顶上,迟早早捂唇极力憋笑,这一对还真是配得好,王爷不认识馒头,花云月不爱洗澡,一个没常识,一个邋遢鬼。 “女人,再笑她就该睡着了。”龙闯闯没好气的提醒道。 “对,正事要紧。”迟早早揭开几片瓦,准备从房顶直接下去。 “你确定你能从这里下得去?”小闯闯指着她翻出那个碗口大小的洞,无奈的叹气。 迟早早低头去看,动作太大弄掉了一瓦片,还真如她来时所想,落下去端端砸在床边宽衣的花云月身上。 也是这位邋遢大小姐皮厚,竟然没砸晕,也没尖叫,而是讷讷的抬起头,看偷袭自己的刺客。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紧张卡在自己弄出的洞里一脸茫然的迟早早的大脑袋。 没玩够,和本座继续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紧张卡在自己弄出的洞里一脸茫然的迟早早的大脑袋。 “花、花云裳……鬼啊!”花云月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虽说有点出人意料,但她捉弄人的扮鬼计划,还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取得了圆满成功。 只是,这女人就这么晕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小老大,接下来怎么办?”迟早早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被卡住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头弄出去。 “小妹睡着了,我带她回去。”龙闯闯说。 “哥哥,宝宝没有睡……”小祸水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就散在风中,渐行渐远。 迟早早跟着就凌乱了,这个屡教不改的臭小子,又要丢下她擅自离开了吗? “喂,臭小子,先把老娘弄出来啊!”回应她的是风声,她双手撑着瓦片,又不敢大声喧哗。 要知道,屋里正对着她昏迷在地的女人,此刻衣裳半敞露出大片酥胸,下半身更是可耻的只穿了长及大腿的亵裤,几乎可说是衣不蔽体。 要是她被人抓个正着,会不会有人以为她是变态,来这里偷香窃玉啊? 迟早早越想越急,脑袋陷入屋子里,高高撅起的翘臀不断却在空中摆动,那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你又在玩什么?”低沉好听的嗓音响在她身后,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戏谑。 这个声音是……白发妖孽? 迟早早浑身一震,竟不知哪来的力气,跟拔萝卜似的,脑袋重获自由,只是由于惯性,整个人往后一仰,房顶本就是倾斜的弧度,这一下便骨碌碌的往下滚,愣是有好些瓦片跟着滑落。 她在心里暗叫不妙,她摔伤事小,被人抓包就事大了! 认命的闭上眼,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鼻尖熟悉的气息提醒她,是他抱住了她。 贪婪了嗅着他怀抱的味道,迟早早抓住他的前襟,缓缓睁开眼睛。 银发,紫眸,绛紫色的袍子华贵优雅,映入眼帘的容颜,美得能夺去人的呼吸。 迟早早就是那么痴痴的忘了呼吸,只觉得周遭和自己一样悬浮静止在空中的灰黑色瓦片,也变成了梦幻的粉色。 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前几次不同的宠溺和温柔,尽管看起来有些像是盯着宠物,却足以让身上种有情蛊的迟早早受宠若惊,以至于什么时候身边景象换了,也全然不知。 “本座好看吗?”龙九夙勾唇,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大手依旧置于她腰间。 “好看。”迟早早老实的点头,水眸中全是他的模样,这男人实在妖孽,暗紫色高贵,黑色神秘,连粉红色纱帐面前,也粉嫩嫩水灵灵的。 粉红色? 迟早早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室外飘着,而是置身于一个燃着香薰,无一不显示着女儿家香闺气息的厢房里。 而她正坐在床沿上,锦被床帐看起来都格外熟悉,猛然想起什么,脚边已经传来一声细碎的嘤咛。 是被吓晕刚刚转醒的花云月。 这里,不正是锐亲王的侧妃娘娘所宿香闺吗?这妖男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下颚传来冰凉的触感,迟早早微讶,但见龙九夙俊美无俦的颜放大在她眼前,魅惑人心的紫眸映出她下巴上那道剃须时意外的疤痕,他蹙眉,问:“疼吗?” 迟早早点头,又摇头,终于从见他那莫名的兴奋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花云月已经爬起来了。 “唔……好痛,”她摸了摸被瓦片砸中的肩头,抬头看房顶那个不大不小的洞,惊奇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定是我眼花了,怎么会看到她,不能胡思乱想,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看着碎碎念自我安慰的女人,迟早早一阵好笑,却因她接下去的话而黑了脸。 看清房顶什么也没有之后,花云月就阴狠的笑了,“该死的花云裳,死了还不消停,看来是在那边过得太好了,真该找个大师做做法,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安生,看你还敢吓我。”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也是个目中无人的女人,一边说竟然还一边脱着衣服,埋着头往床边走,完全忽视了床上坐着的女人,以及她身边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她说话时,龙九夙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迟早早,这女人的表情真是丰富,有趣得紧。 或许他真该考虑小九丸的建议,把她带在身边了,那样,碧落神殿也不会冷清了。 迟早早现在全副注意力都在花云月的诅咒上,眯了眯美丽的大眼睛,她运起内力,用轻功迅速飘到花云月面前,拖长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说:“花云月……月……还我命来……命来……来……” 她脸上还带着残妆,红红黑黑的一片,头发也比之刚才更散乱了,看着活脱脱就是个女鬼。 “啊!花云月,你……你别吃我!是王爷……王爷害死你的,你去找他吧!”花云月边叫边跳,挥舞着拳头胡乱的冲迟早早砸过去,身上衣物在大动作之下,尽数落下,仅剩下一个小小的抹胸,还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什么也没遮住。 可能是太过恐惧,花云月顾不得身上几乎未着寸缕,一边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夜煜身上,一边抓着衣服死命的往迟早早身上招呼。 “我就吃你……我要吃了你……纳命来!”迟早早玩性大起,她轻功不错,躲避花云月毫无章法的攻击是游刃有余。 她玩得高兴,一旁的祭司大人就不悦了,他不喜欢被人遗忘的感觉,这个女人中了他的情蛊,理应围着他一人才是。 想着,祭司大人轻轻扣动手指,被“鬼”吓得几近癫狂的女人,就软软的倒地,再次陷入昏迷,只不过这一回,要醒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咦?”迟早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花云月的脑袋,失望地说,“这就不行了?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龙九夙半倚在描着美人图的屏风上,那绝色的风华,妖冶的姿色,远比画中仙更美几分,他说,“和本座继续,如何?” 祭司大人有隐疾? “没玩够?”龙九夙半倚在描着美人图的屏风上,那绝色的风华,妖冶的姿色,远比画中仙更美几分,他说,“和本座继续,如何?” 和他玩扮鬼? 迟早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个言语间有那么一丁点“厚颜无耻”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冷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大人? “你没事吧?”迟早早强压下心底古怪的欣喜,认真的问道,“我以为,以祭司大人和锐亲王的关系,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来锐亲王府……” “本座为你而来。”他说,没有虚伪没有掩饰,就那么直白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她很有趣,他想见她,所以就来了。 “为了我?”迟早早感觉心快跳出胸腔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说这么煽情的话?偏偏,还是那么严肃的表情。 他轻哼一声算作回答,趁她呆愣之际,伸手捏了捏她调色盘一样的脸,嫌弃的说:“真丑。” 这个男人每次见面都要给她下个古怪的定义吗? 迟早早干咳一声,俏脸红透,好在粉擦得厚,除了惨白一片什么也察觉不到。 她是想见这个男人的,可是,真见到了她又开始犹豫,要告诉他宝宝的事吗?可若是他带着宝宝走了,她就一无所有了,她舍不得。 “祭司大人,你……” “夙。”他有些不耐,这是他第二次提醒她了。 “夙,”迟早早念着那个字,心间淌过淡淡的甜蜜,“你可是姓龙?” 闯闯说,螭吻皇族,雄者姓龙,雌者姓凰。 龙九夙挑眉,不置可否,“你未曾告诉本座,如何唤你。” “我叫迟早早。”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他似乎完全信任。 “早早……”他微微蹙眉,“不若迟迟更配你。” 迟早早唇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名字是父母定的,不是说配不配,自己来选择,难道夙觉得你的名字很配你?” “本座的族名,是由本座亲自选择。”龙九夙说,螭吻一族已经数代单传,而同辈族名素来有十个可以自由选择。 “祭司大人与众不同,小女子只是个凡人,我就叫迟早早……” “本座叫你迟迟,你敢不应?”他挑起他的下巴,用最严肃的表情演绎了最轻佻的动作,指腹摩挲着她白皙的肌肤,所触那道红痕,竟然也随之消失。 他霸道的口吻,她有些难以抗拒,打从心底就对这个男人有着让她自己都害怕的情愫,难道,仅仅是因为两个宝宝? 被他状似无意的炽热目光盯久了,迟早早不自然的撇开脸,眼神自然触及到地上躺着的女人,染得花哨的脸顿时血气上涌,愣是连厚厚的一层白粉都没能掩盖。 她看到了什么? 花云月竟然近乎全裸了,白皙美丽的胴、体裸呈在她眼前倒没什么,可是,她瞄了瞄神色坦荡,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地上裸、女的男人,突然紧张起来,抱起床上的被子,盖在女人身上。 说真的,她是真想把这个恶毒的女人冻成冰棍,然后让她下地狱给她妹花云裳赔罪,最好转世给她冲一辈子的马桶! 见她这样的动作,龙九夙颇为不解,一扬手,被子就从花云月身上移开了。 “你要做什么?”迟早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该不是对花云月…… “你心里明明想要她冷,为何要给她锦被?”龙九夙蹙眉,捏住她一边脸颊,用力的扯了扯,道,“迟迟,该本座问你为什么吧?” “我叫早早,祭司大人!”迟早早也不晓得自己为何突然就来了脾气,声音尖锐起来,指着地上的女人,嚷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她是女人,你是男人,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堂堂一国大祭司,夜探香闺看人没穿衣服的女儿家,难道就没有羞耻之心吗?” “羞耻?”龙九夙看看迟早早,又看看地上的女人,“本座为何要觉得羞耻?” 他的目光过于清明,她察觉不到有任何**,心头的怒火才消了不少,但还是气急败坏的解释道:“在这个时代,男人看了女人身子,是要负责的。” “负责?”龙九夙淡淡的笑了,眸间的迷茫褪去,对她一系列的怪异举动似乎也了然了,“本座没对她做什么,凭什么要负责?” “如果我不在,祭司大人会不会想对她做什么?”本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可问出口就感觉有点酸酸的。 “你希望本座对她做什么?”他不答反问,眼里戏谑格外明显。 “我……”迟早早语塞,心头恶毒的想,这个企图给她送有毒参汤的坏女人,才配不上这只绝色的妖精呢,她就该被扔到屋子外头去。 她这么想着,地上的人竟然真的不见了。 “她、她哪儿去了?”迟早早结结巴巴的说,今夜她是来装鬼的,不是来撞鬼的! 明知道面前这厮极有可能就是妖皇,迟早早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最无奈的是,恐惧之后依然带着化不开的喜悦,以至于让她误以为,这只妖精或许住进她心里了。 “如你所愿,”他说,云淡风轻,“扔到外面去了。” “光着?”她大吃一惊,涩涩的问道。 龙九夙勾唇一笑,紫眸似潋滟的泛起了涟漪,美得如梦似幻,“本座喜欢看你吃惊的模样,很……” 他顿了很久,迟早早竟然觉得自己在期待他的答案,然后,她就听到他好听的嗓音用熟悉的声线吐出两个字,“有趣。” “所以,祭司大人就是觉得我有趣,特意深夜到访,来打趣我的?”迟早早有些恼怒,弯腰抱起地上的锦被,转身就要出门。 龙九夙瞬间从她身后移到门口,挡住她的去路,也不问话,只是挑眉看着她。 “至少,送条被子给花云月吧,她毕竟是锐亲王的侧妃。”还是,花云裳到死也没恨过的姐姐。 闻言,龙九夙只是一个眼神,她手中的锦被便消失不见,不用问也知道是龙皇陛下帮忙。 “祭司大人,花云月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她在您面前玉体横陈,你真就没一点动心?”面对这样一个热心有行为反常的大祭司,她突然想起什么,挤眉弄眼的凑过去,八卦的问道,“您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或者,是龙阳断袖……” 本座想吻你 “祭司大人,花云月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她在您面前玉体横陈,你真就没一点动心?”面对这样一个热心有行为反常的大祭司,她突然想起什么,挤眉弄眼的凑过去,八卦的问道,“您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或者,是龙阳断袖……” 龙九夙长臂一伸,搂着迟早早的香肩一个利落的转身,便把人压在门板上,薄唇擦过她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炙热的气息划过脸颊,停留在她的耳边,甚至挑逗似的轻触她的耳垂。 “祭司大人,你……你要做什么?”迟早早双手抵在他胸膛,本来就涂得惨烈异常的脸,此时更是滑稽,那一双眼睛,愣是瞪得贼大。 “本座是不是有龙阳之癖,迟迟试过不就知道了?”他说,竟像个孩子那般在她脖子边蹭了蹭,尽管手只是安分的撑在她身后,但暧昧的气息甚浓。 迟早早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想推开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下一步动作…… 龙九夙在读懂她心的时候,紫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下一步,本座该做什么?” 迟早早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响,面前魅惑人的那抹紫色不断吞噬着她的意识,然后她就鬼使神差的大吼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我怎么说?” “想做什么,”龙九夙浅笑,“就做什么?” 面对着这么一只绝色的妖精,迟早早本来就已经心跳加速了,当他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又迷茫得近乎无邪的问她关于那什么的话题时,女人的心何止是泛滥荡漾这些微词能形容的? 她咽了好大一口唾沫,带着一点兴奋一点期待一点疑惑一点恐惧,羞答答怯生生的望着他。 “本座想……”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在她紧张地咬着红唇时,说,“你能否洗去这些胭脂,着实太难看了。” 那一刻,迟早早才知道什么叫做羞愤难当,好在,某只白发妖孽似乎比他的儿子还要纯洁,完全没发现她的窘迫。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气恼,头脑一热,拽着他衣服前襟,怒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龙九夙挑眉,理所当然的倨傲,让那张颠倒众生的倾城面越发的惑人。 迟早早再次咽了咽口水,半是娇嗔半是幽怨地说:“你不是说要试试的吗?至少……至少应该有个亲吻……” 后面的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吞没,迟早早瞪大了眼,看到他长长的羽睫,在暖色的烛光下颤动出浅金的光泽,在他那细腻得看不到毛孔的脸上投下美丽的剪影。 他,在吻她。 迟早早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也不懂得如何去回应,而他也是那么笨拙,就只是贴着她的唇浅浅的吸吮,而自他冰凉的唇瓣传来的酥麻感,在心间汇聚成惊骇人的动力,心脏仿佛超负荷,“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欣喜若狂的,是他给她的熟悉感,她可以肯定,在碧波亭水下度气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正在吻她的男人,夙。 她应该推开他,然后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为什么在水下占她便宜,或者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可是,她舍不得,对他毫无技巧可言的吻,生出了奇怪的眷恋,彼此那么亲密的贴着,就觉得是妙不可言的无可替代的致命诱惑,像是罂粟,美丽,也能让人上瘾。 他离开她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微微喘息,而她却觉得呼吸困难,是的,她太激动了一点。 “喜欢吗?”他说,笑得倾城。 迟早早沉默,他怎么可以,在偷吻她之后,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她感受呢? 祭司大人这算不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她偏偏就没出息的迷失在他的温柔里,仿佛着了魔中了邪似的轻轻地点了头。 脸颊发烫,也不敢抬手去触碰,只是低着头,继续低着,生怕被他看到满眼要溢出来的欢喜。 她一定是疯了!不就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妖孽吗?怎么可以在没勾搭上他的时候被勾引了呢? 这样不行,真的不行。 她必须和他说清楚,她绝对不是爱上他了,只是…… “现在迟迟还觉得,本座是断袖吗?”龙九夙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问。 他真的只是拿她试试而已! 迟早早心头莫名的烦躁,抬头看到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平静模样,更觉得自己可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低吼道:“祭司大人是不是喜欢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高兴?可你明明……” “我是很享受,怎么样吧?你是大祭司就了不起啊?凭什么偷吻我?你不知道我是夜煜带回来的女人吗?之前不出现现在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她承认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也知道自己是在掩饰慌乱,可越是说着,就越是委屈,也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从那时起就应该出现,应该护着她……这时,她不去管也不去想,那是什么原因,只是一味的,想要他知道,她在怪他在怨他。 “迟迟,本座不认为你情我愿算是偷吻。”龙九夙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因为女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读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会心慌。 “你没经过我的允许,难道还不算偷吻,还有在后花园莲池里,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本想凶巴巴的质问,可问出口又有些没气势,他救她,她有什么资格责难? 龙九夙凝眸思索了片刻,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柔柔的看她,郑重其事地说:“本座明白了,你在怪本座不问自取,那么下次,本座先问过你。” 见他依旧执着于亲吻这种敏感话题,还那么正经严肃,迟早早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迟迟,本座想吻你,可以吗?” 本座就是惦记你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迟迟,本座想吻你,可以吗?” 迟早早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妖,所有思绪都打了结,他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话,或者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来此为哪般,更不明白所谓亲吻是何寓意。 也许,这压根就是她的一场梦,一场随心所欲的梦。 和一向神秘冷傲的他,在恶毒庶女花云月的香闺中亲吻,的确像极了她异想天开的思维方式。 可是,被吻的感觉太过清晰,以至于迟早早不敢质疑,也不敢相信,就那么呆呆的站着,感受着龙九夙出于本能的吻。 “够了!”迟早早突然大吼,死命的掐了自己一下,她不能让自己再幻想下去了,不管这个梦有多令她心花怒放,她都不能再让它继续了,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她要矜持。 然后,在龙九夙疑惑的目光中,她疼得眼泪汪汪哇哇直叫。 “迟迟,这不是梦,本座觉得神殿无趣,想见你,就来了。”他说,一如既往的平静。 顿了顿,还不忘总结道:“你傻得很可爱,本座喜欢你的唇。” 这是什么话?他怎么可以那么淡定的说出这么轻佻又毫无关联的话? 尽管很痛,但迟早早还是在被自己掐的青紫的地方又拧了一下,然后忍着眼泪说:“祭司大人,小女子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他说。 “那是我欠你钱了?”她又问。 “亦没有。”他答。 “那你来做什么?虽然小女子有几分姿色,但花云月脱光了摆在面前,你都无动于衷,你倒是说说,小女子哪点让你惦记上了?”算不上百思不得其解,迟早早就是怕他是奔两个宝宝来的。 她得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在没完全确定大祭司身份之前,她是不会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的。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自私,她想多和孩子们相处…… “惦记?”似乎觉得这措辞挺新鲜,龙九夙勾勾唇角,道,“你很有趣,本座就惦记你。” 不可否认,她听他这么说,小心脏在胸腔里兴奋得狂跳,虽然理由是奇怪了点,但他惦记她,换句话说就是在乎她,再换句话,就是……喜欢…… “至于花云月,”他摸摸她的脸颊,淡淡的说,“如果一只没有毛的阿猫阿狗出现在她面前,你会对他有兴趣?” “没有毛的……阿猫阿狗?”迟早早下意识的看了眼挂在房间显眼处的花云月的自画像,那么一个百媚千娇的佳人,在祭司大人眼中,竟然如同一只没有毛的阿猫阿狗? 她脑子里自动跳出几只被剥得光溜溜的小动物,晃啊晃的背对着她扭动着屁股,猛一转头,竟然是祭司大人的紫眸银发妖孽脸。 “那么我呢?”迟早早问,突然很好奇。 龙九夙微蹙眉,似乎很为难,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正当迟早早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而后他就笑得醉人:“你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迟早早顺口问道。 祭司大人的脸更红了,轻飘飘的瞥了她身上的白纱一眼,薄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他想法的迟早早,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试探着问他是不是龙皇陛下的,可一紧张,开口就问道:“祭司大人,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人啊?” 龙九夙漂亮的紫眸沉了沉,迟早早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正准备修改一下措词,面前竟然空了,祭司大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甚至都没跟她打声招呼。 “真是没礼貌。”迟早早靠在花云月家的门上,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唇瓣,羞涩刚到一半,猛然想起了什么,当下用力的跺了跺脚,原来妖也不可貌相,那家伙看着一本正经的,其实十足的**熏心! 不过,他脸红的模样,一点也不比她儿子逊色,可爱得不得了。 “女人,你这么笨,早晚有天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龙闯闯就飘在她上空,冷冷的说。 从小家伙面无表情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是目睹了今晚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里,迟早早那就一个难为情啊,最终就挤出两个字,“回去。” 然后,她就落荒而逃了。 身后,龙闯闯挥舞着小翅膀一路跟着,任凭迟早早轻功奇高,也没能丢下他,更别说她有意等着他。 “笨女人,其实你不用害羞,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和父皇是命中注定的恋人,你们亲热我是不会介意的,不过我先声明,你要是敢跟别的男人跑,休怪我打断你的腿。” 他的威胁声声入耳,迟早早苦着脸无奈的笑,待他说完方才意识到什么,在院墙上停下。 龙闯闯没料到她会突然刹住,一个不察整个人就撞在她背上,晕乎乎的倒下,好在迟早早手快,一把将小家伙拉进怀里。 “女人,你想谋杀亲儿子和未来亲夫啊?”一边揉着撞得红红的额头,龙闯闯一边不悦的抱怨道。 迟早早也很心疼,但现在显然另外一件事更重要,她抱着儿子,索性就坐在墙头上,板起脸肃然的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老实交代,不然……” “你本就知道的事,我知道了怎么能算瞒着你?”龙闯闯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理直气壮的打断她。 “这么说,你果真知道大祭司是你的父皇了,是不是?” “没你知道的早。”龙闯闯说,坐在墙头摇晃着小粗腿。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倒让迟早早有些不自在了,讷讷的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去找他?” “如果我告诉你,”龙闯闯扭头望着迟早早的眼睛,难得认真的问道,“你会让我们去找父皇吗?” 迟早早想说“会”,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明明有好几次都可以让他们父子相见,可是…… “闯闯,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你很想和父皇相认,是不是?” +++++++++++++ 感谢zhhf12亲送的月票,明天会加更一章! 爱情三十六计 “闯闯,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你,很想和父皇相认,是不是?” “如果我说不,你会相信吗?”他眨眨眼,俏皮地说, “你说什么?”迟早早微愣。 “笨女人,我早就见过父皇了,如果我真想和他相认,你觉得你瞒得住谁?”他说着,把脑袋枕在她腿上,笑道,“父皇说得对,娘亲真是傻得可爱,难道你真以为,父皇没发现我吗?” 这下迟早早更懵了,迟钝的问道:“你是说,祭司大人真的是你们父皇,而且他知道你们的存在,那他为什么不认你们?难道他想抵赖,不想要你们?” “当然不是。”龙闯闯闭上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稚气未脱的脸蛋吹弹可破,那小模样竟和方才的祭司大人有七八分相似。 想起刚刚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吻,迟早早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状似无意的问,“那是为什么?” “我想,”龙闯闯用稚嫩的小奶声懒懒的说,“他和我一样,是为了娘亲。” “为了……我?”迟早早震惊的反问,可小家伙实在太累,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了,那可爱甜美的睡颜,任谁见了也不会忍心打扰。 于是,迟早早只得把他抱回韶华阁,然后因为他那句梦呓一样的话,久久不能入睡。 小家伙虽然脾气很臭,嘴巴也够毒,可对她一直都很好,若说他是舍不得她,才不愿和大祭司相认,她还勉强能相信。 那么他呢?那个似乎不近女色,视裸美人为脱毛猫狗,却又披着羊皮骗了她几次亲吻的色妖,她可不认为他是真的、惦记上她了。 *** 锐亲王的书房里,左宴已经侯立在侧多时了。 夜煜放下手中的书,仰头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淡淡的闭上眼,问:“何事?” “爷,属下……”左宴有些为难,说话吞吞吐吐的。 “如果是要说后院的事,那就自行退下吧,”夜煜半眯着眼,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轻轻的敲击着,自有一派不怒而威的气势,“本王的家事,不需他人过问,如果左统领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是回府去吧。” 左宴惊讶的愣了愣,随即慌忙跪下,抱拳道:“爷,左宴糊涂,胡言乱语还请见谅,属下来王府十载有余,今后也要效忠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于他的宣誓,夜煜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如此最好,你退下吧,从今往后,值夜便由王伦负责。” “王爷……”左宴不肯起来,值夜的一向是他,突然换了人,难道是王爷对他起了疑心? “王伦是王府家将,”夜煜说,“他没有盼他早归之人。” “谢王爷恩典,属下遵命。”左宴想到等着他的采盈,心情也平复了,可依然有些不甘。 他当然不会怪心上人,只是觉得,自打那个女人出现,爷对他的信任也越发淡了。 出了书房大门,左宴刻意望了眼韶华阁,大手攥成拳握在身侧,驻足了片刻又才松开,往自己院里去了。 待他走远,一黑衣隐卫自窗口闪进书房,恭敬的跪下。 “说。”夜煜神色不变,依然是仰面枕着椅子背闭眼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发出哆哆的声响。 “回禀主子,近午时方起,与侧妃等人周旋,后往后花园,掉池里为太子所救,酉时(17:00——18:59)方回,戊时三刻(19:45)送鱼汤给守卫,入门至今未出。”隐卫简短的话,分明是总结了迟早早一天的行踪。 “可有与人相触?”夜煜问,面上有些满意之色,那女人倒是自立,还知道去后花园捉鱼。 “与太子殿下在碧波亭见过,还有爷……入夜便只见过门口守卫。”隐卫答道。 夜煜陡然睁开眼,沉声道:“你还有事瞒着本王?” “属下不敢,只是爷不问,属下才不说。” “说。” “夫人一直自言自语,连饭食也是在房内做的,属下等看过,确实只有她一人,可能是她胡言乱语打发时间。”隐卫说,言语间有些偏帮迟早早的意思。 所谓吃人的嘴软,这位隐卫大人经不住诱惑,喝了点迟早早送的鱼汤呢。 “本王记得,隐卫只报而不多言,你自去领罚吧。”夜煜不再过问,挥手让他退下。 “爷,还有一事,”在得到夜煜眼神示意后,隐卫才缓缓说道,“午后侧妃娘娘与左大人的妾室约见碧波亭,二人商议毒害韶华阁花夫人。” 闻言,夜煜黑眸微沉,却一言不发,挥退了隐卫,在书房又坐了半晌,才缓缓起身往外走。 “爷,今夜宿在何处?”随行的近侍小心翼翼的问道。 夜煜脚步顿了下,道:“韶华阁。” 近侍微讶,颔首跟着他大步流星的步子走,不曾想夜煜突然停下,转变了方向,“去侧妃处。” 那个按捺不住的女人,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 皇宫东侧,碧落神殿。 “主人,你做得很好,”小九丸在空中飞来飞去,毛茸茸的小身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足见她是有多么兴奋,“追求女孩子就是应该这样,即要温柔也要霸道……” 话还没说完,白白的圆子就被小七邪撞飞,“就属你胡说八道,王乃妖族之主,怎可纡尊降贵追求凡人?” “谁说我胡说八道?”小九丸抖抖身上的灰尘,默念咒语,头顶上就出现一本小巧的书,“这是书上说的,不信你自己看。” “爱情三十六计?”小七邪一字一顿的念完,脸颊处也微微泛红,用书狠狠地敲了敲小九丸的脑袋,“你怎可偷拿妖族**?” “这是妖尊大人穿越时空得来的宝典,怎么会是**?再说禁不禁,还不是主人一句话?”小九丸委屈地揉了揉痛处,得意地说。 龙九夙半躺在长椅上,紫眸半敛,银发轻掩,绝色的容颜因浅淡的红晕越显风华绝代。 他长指摩挲着唇瓣,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又像是,在记住什么。 +++++++++ 抱歉啊亲们电脑抽了,今天更晚了,这个是迟来的加更,今天还有两更。 天上掉下个花妹妹 他长指摩挲着唇瓣,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又像是,在记住什么。 两个小家伙的喧闹,似乎对他毫无影响,甚至连小九丸跳到他肩上,也都没有察觉。 “王……” “嘘!”小九丸示意他噤声,神秘兮兮地说,“书上说,主人这是在体会爱情的余韵,你不懂。” “难道你懂?”小七邪不服,撇撇嘴问道。 “当然了,指点主人施展美人计的,可是我呢。”小九丸得意的转了个圈。 “美人计?” “是啊,花花中了主人的情蛊,只要主人在她面前随便笑笑,就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 “那亲嘴呢?是爱情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是你让主人去亲那个凡人的?” 小七邪一连串的问题,小九丸有些应接不暇了,飞快的翻动着那本“**”,指着某一处,疑惑的说:“咦?书上只说了猎物会情难自制,对用计者回以拥抱亲吻等意乱情迷的亲密动作,但没说……呀,难道花花也看了这宝典?那可怎么办,主人会不会输掉呢?” “他俩又不是仇敌,论何输赢?” “也对呢,那他们……” “废话真多!”小七邪嫌恶的碰了碰她,“睡觉了。” 小九丸跟在他身后,咬着浅粉色的小唇瓣,由衷的问那句今日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话:“七邪哥哥,我们也来玩亲亲,好不好?” 龙九夙看着打闹的两个小妖宠,眉峰轻蹙,紫眸带着些许迷茫,性感的薄唇缓缓地轻声念道:“情难自制,意乱情迷……” *** 锐亲王的侧妃娘娘失踪了。 午夜过后,王府的守卫也松懈了些,可尽管如此,堂堂侧妃怎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除非,是她自愿出走…… 当然,这种可能没人敢说出来,因为夜色下的锐亲王,面色犹如尘封的冰雪,冷得慑人。 “她去哪儿了?”他问,声音都像是来自阿鼻地狱,每一个音节都让人毛骨悚然。 “回、回王爷的话,奴婢不知道。”素儿吓得不轻,可又不敢帮自家主子说话,只能跪下地上打颤。 “不知?”夜煜冷笑,“本王府上何时养了这等闲人,既然连主子去向都不知晓,那留你何用?来人,拉下去剁碎了喂狗。” 素儿登时面色惨白,伏在地上又哭又叫,“王爷,奴婢真的不知道,月妃娘娘吩咐奴婢去、去……”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难道要说出花云月交代的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去做什么?”夜煜眯了眯凌厉的凤眸,弯腰攥住素儿的下巴。 “没、没什么,月妃娘娘命奴婢下去,说她要歇息了,奴婢一直守在屋外,也不见主子出来。”素儿撒了谎,算是自己对花云月最后的忠诚。 “是吗?”夜煜勾唇一笑,俊颜如同消散了冰雪顿时春风满面,英气逼人也邪魅无双。 素儿心跳漏了一拍,说话都不利索了,“奴婢、不、不敢欺瞒王爷。” “不敢?好一个大胆的贱婢,”夜煜说着摊开大掌,身后随侍便递上一个璎珞圈子,他接过拿到素儿面前,“那你倒是说说,可认得这个?” “这……这、奴婢没见过。”素儿额头都是冷汗,双肩抖得不成样子。 “没见过?那可奇了,本王赏给月妃的东西,不是一向由她的陪嫁丫鬟收着吗?难道不是你?” 素儿是个聪明机灵的,听夜煜这么说了,也晓得他是知道了,心一横,暗道,小姐,就当素儿对不起你,要怪只能怪你深夜不归,反正都是十恶不赦的罪,那就连素儿的,也一并承担了吧。 “王爷饶命,奴婢招了,奴婢全都招了!是月妃,是月妃娘娘指使我做的,她要我毒害韶华阁的花仙儿姑娘,这个璎珞圈子淬了毒,只要往脖子上一戴,不出半个时辰,人就要毙命。” 夜煜冷眼看着素儿,不说话也不动作。 素儿更慌了,连连磕头,道:“王爷,这些都是月妃娘娘逼迫奴婢的,奴婢没有想要害人,真的没有。” “本王为何要信你?”把玩着那个璎珞圈子,夜煜淡淡的问道。 “不,王爷一定要相信我,奴婢真的只是受月妃娘娘指使,她救过奴婢的命,所以奴婢不得不听从她的话,”素儿慌乱的说着,“月妃歹毒,在各位夫人的补药中下毒,致使她们不孕,她还多次陷害王妃娘娘……您要是不信,素儿还有证据!” “行了,本王信你。”夜煜凤眸暗下,也不知是因为夜色正浓,还是月黑光淡,他的整张脸都在阴霾里,暗得有些诡谲。 如果留意些,是能发现他的变化,是从素儿说出“王妃”二字是开始的。 左宴是匆忙赶过来的,听着花云月贴身侍女忘恩负义的话,他也有些惊讶。 不过,说起各位夫人不孕,他才是最清楚的,哪里是花云月那拙劣的毒药起了作用,分明是主子让太医开了方子,有意不让侧妃侍妾们受孕。 爷说过,在他足够强大以前,他不想有任何的牵挂,孩子只能是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他不需要。 想着,他有点同情花云月,也同情这个自以为是的丫鬟。 素儿听到夜煜相信了,心头松了口气,依照王爷的性子,只要他认定的事,那便没人能更改,所以即便是花云月现在回来,那也只是死路一条了,对吧? 可是,夜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无限的绝望和恐慌,他说:“本王本该奖赏你,可是,王府容不下不忠的奴才,月妃有恩于你,你却恩将仇报,这叫本王如何赏你呢?”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道:“你有功,本王也不好重罚,这样吧,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听他这么说,素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害怕了,受夜煜所言的活罪,倒不如死了好。 果然,他那好看的唇动了动,说:“近日禁军中有近百人有功还未褒奖,你就替本王好好抚慰一下我夜国的英雄们吧。” 他的话说得过于委婉,在场的人却没有不明白的,抚慰英雄,说得直白一点,便是军妓。 禁军百人,素儿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饶命啊,奴婢……奴婢但求一死!” “那可不行,你不曾对不起本王,要讨饶,你该求你家小姐。”夜煜冷笑着说。 素儿绝望的闭上眼睛,任凭两个侍卫拖着走,至房檐下,梁上突然有什么响动,还不等她抬头,就有个“东西”掉了下来。 正是裹在锦被中赤、裸的花云月。 她的眼睛 正是裹在锦被中赤、裸的花云月。 “小……小姐?”素儿被砸个正着,好不容易转过身来,就看到她家小姐歪着脑袋躺在水红色的锦被里。 也是花云月未着寸缕,从梁上掉下来后,锦被松开了些,她也就小露香肩,纤细的脖子和不太明显的锁骨,肤如凝脂的脸,墨色如瀑的发,在冷白的灯笼下,显得妩媚而狼狈。 一队侍卫默契的低下头,侍女们也目瞪口呆,忘记了上前,也不敢上前。 花云月悠悠转醒,抬起玉臂轻抚额头,才感觉胸口凉风习习,一低头方惊觉自己的处境,抱着胸口惊叫了一声,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许是想起了什么,美丽的大眼睛呈现出巨大的恐惧,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周遭众人。 “月儿醒了?”夜煜缓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温柔地帮她掖好被子,像极了一个宠溺妻子的好丈夫。 那双风眸中,看不到方才的阴鸷,溢满的是什么,任谁也说不清楚。 花云月在看到夜煜那一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也顾不得手臂凉着,直接搂住他的脖子,哭着说:“爷,有鬼!妹妹的鬼魂!她来找我了,王爷,妾身好怕,好怕……” 夜煜狭长的凤眸微敛,似笑非笑的说:“爱妃的妹妹不止一人呢,你说的,是谁?” “花云裳,王爷,是花云裳!妾身看到她了,真的看到了!”花云月激动地说,身子使劲的往夜煜身上蹭着,不住的颤抖。 “是么?”夜煜挑眉,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俊颜神色依旧,只是攥在袖中的左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不信鬼神,却不得不起疑心,为何她一来,花云月便看到了花云裳的鬼魂? 他曾亲眼看到花仙儿那张神似花云裳的脸,难道…… 惊吓花云月,是她背后的人要借此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花家,或者,她真的是花云裳前来索命…… “王爷,妾身好怕,妹妹一定会再来的,妾身不要住在这里,求王爷成全。”花云月声声哀求,泪眼连珠。 “月儿都这么说了,本王怎好拂了你的意?”夜煜依然轻轻地捋着她的发,声音也柔柔的。 “左宴,传令下去,侧妃娘娘惊吓过度,不宜管理王府琐事,现谪为夫人,赐住紫薇苑偏殿,随侍丫鬟一人,月夫人可自行选择。” “属下遵命。”左宴领命,刚毅的面上不见任何情绪。 紫薇苑,等同于锐亲王府的冷宫。 夜煜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得柔和,语气也还是一贯的淡然冷漠,“月儿,可满意本王的安排?” “谢王爷成全。”她趴在他怀里,水眸迸射出狠戾和恨意,直直指向半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素儿。 她早已醒来,尽管又冷又怕,却因身上未着寸缕,趴在房梁上不敢轻举妄动。 是以,素儿的话她一字不差全都听到了耳朵里,而她也明白,夜煜武功高强,早该知道她在偷听,他的不言语,并不是对她的纵容,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背叛作恶者的下场,而已。 他不喜欢得寸进尺之人,亦不喜欢争风吃醋的,所以她装疯卖傻,自请搬离这里,等于自动放弃侧妃之位,看似因小失大,实则是保住了自己,也争取了留在王府的机会。 另外,她确实是怕了。 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花云裳,醒来后又在房梁上,这事儿邪乎得很,饶是个大男人也会害怕,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女人。 “王爷,素儿自幼跟着妾身,伺候我惯了,此去紫薇苑,妾身能否带了她去?”花云月的要求,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了,除却冷笑的夜煜,还有惊恐的素儿。 “既然月儿要她,本王应了便是。”夜煜修长的手指拂过花云月的眉眼,停留在那长长的睫羽,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月儿,你要记住,除了这双眼睛,你周身的每一处,都不该存在,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本王不杀你,所以,好自为之。” 花云月咬了咬唇瓣,牵强的笑了,说:“爷,我会保护好这双眼,不因为自己,只希望爷能常来紫薇苑,月儿便知足了。” 夜煜却没有像她意料中那样答应,只是吩咐下人带她去紫薇苑,自己则站在房檐下静静立着。 花云裳,花仙儿,别让本王发现,你们本是同一人…… *** 紫薇苑,偏殿。 素儿跪在地上,埋着头不敢看旧木椅上坐着的花云月。 她不明白主子有何打算,但说不害怕是假的,心有多忐忑,只有她自己知晓。 “素儿,你知道何为军妓?”花云月摇晃着手中的青瓷碗,里面的开水还冒着热气。 “奴婢知道,”素儿跪趴到她脚边,一边磕着头,一边哭道,“小姐,素儿知道错了,是素儿鬼迷心窍,素儿罪该万死!你要打要罚,素儿绝无怨言。” 花云月唇边荡开冷笑,只是一瞬,便又笑了,放下青瓷碗,弯腰扶起素儿,温柔地说:“素儿,我知道你不想害我,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是徒劳,如今我已不是侧妃,你可还愿随侍左右不离不弃?” 素儿愣住,一时忘了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花云月握着她的手,失望地说,“罢了,我已今非昔比,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我这便去跟王爷说……” “不,素儿愿意!”素儿跪下,举着手发誓道,“素儿誓死追随小姐。” 花云月笑着扶起她,看着“感激涕零”的陪嫁丫鬟,心中却只是冷笑。 倒不是她非要救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只是她家三哥在宫中做了太监,还是大总管身边的红人,而素儿本人,也和三公主身边的宫娥冬心交情甚好,这样的丫鬟,对现在的她来说,才是最需要的。 而且她也相信,素儿不敢再轻易背叛,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救了她,要知道沦为百位禁军的玩物,对女子而言是生不如死。 “素儿,你也不希望一直住在这紫薇苑,永无出头之日吧?”花云月说。 素儿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姐有何吩咐,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要素儿的命,我也……” 贴身丫鬟不好骗 “素儿,你也不希望一直住在这紫薇苑,永无出头之日吧?”花云月说。 素儿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姐有何吩咐,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要素儿的命,我也……” “我怎么会要素儿的命,我还要素儿跟着我享福呢,”花云月说,“我只要素儿帮我送封信。” “信?”素儿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敢多问,“小姐要我送往何处?” 花云月微微一笑,浅浅的抿了一口碗中白水,道:“皇宫。” *** 侧妃被贬为夫人的事,很快便传开了,王府难得的有些喜气洋洋的气氛,都觉得这事儿大快人心,奴婢下人们做起事来都带劲儿了。 采盈饭后想前往紫薇苑,前脚出了左宴所住的飞翎院,几个侍卫后脚就跟上了,说是奉左大人之命保护她周全。 采盈也是个机灵人,她便只是在后花园溜达了几圈,没能摆脱几人监视,便想着回去了。 无意间看到了花丛里有个自言自语的女人,细看之下,方才知道是红杏院有过一面之缘的花仙儿。 她似乎在偷摘花圃里的凤凰花,嗅嗅这朵,看看那朵,倒似乎毫无心机。 采盈意欲上前,可想到左宴的嘱咐,又迟疑了,正准备离开,便听到有人唤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很动人的声音,听着很是亲切,可那么明媚的阳光,却愣是让采盈听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句话,正是当年花云裳初见她时,所问的话。 一字不差不说,这声线…… 她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健步如飞的往飞翎院走去。 侍卫们只跟到门口,便守在门外了,采盈不悦的关上大门,抹了把额上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汗水,背靠在门上喘气。 听他们说,昨晚花云月是见了鬼,被剥光了挂在房梁上,惹怒了王爷,方才被贬为夫人搬进紫薇苑。 起初她不信,总觉得是她让花云月毒害花仙儿的事暴露,所以她一整晚心神不宁,就怕牵连到自己。 可如今看来,并非是她们害人之心暴露,她也开始害怕了,难道,真是花云裳的鬼魂回来了? “采盈,瞧你这一身汗,这么高兴,是外头有新鲜事吗?”迟早早坐在飞翎院主殿门槛上,托着腮问道。 这是花云裳与采盈住在一起时,时常会问的一句话。 采盈全身一僵,愣愣的看着门口上笑意连连的女人,她没有戴面纱,有一张绝美的脸,偏偏在右眼周又一圈深紫色的图腾,笑起来的水眸很美,也很狰狞。 “王……王妃……是王妃吗?”采盈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干涩得难受,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采盈,可真够冷的啊,你也不来看看我。”迟早早微垂着头,尽量让自己的神态更像花云裳。 “王妃……”采盈想转身离开,可双腿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被人紧紧地抱住了,根本移不动。 而事实上,两个隐身的小家伙正吃力的抱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弹。 “采盈,你快过来啊。”迟早早对她招手,笑容在熹微的晨光中,镀上了淡淡的光芒,变得有些透明,虚弱得过分无力。 就好像,没有生命力,风一吹就能带走的魂魄…… 她身上的白色纱衣上,带着不那么艳丽的血迹,就和那夜在地牢中的一样。 腿弯一痛,采盈就那么噗通一声跪下了。 “王妃,我不过来,不过来……”她开始剧烈的挣扎,小祸水力气小,竟然被她的大力踹开了。 龙闯闯蹙眉,漂亮的小脸堆满了阴霾,小手直接扼住她的脖子,也没怎么用力,就吓得采盈惊叫连连。 “王妃,害你的不是我,你该找的不是我……你快离开,离开!”双手摸着脖子,除了冰凉的触感,什么也感觉不到,可是为什么,就是呼吸困难呢? 迟早早给小闯闯使了个眼色,他便不情不愿的放开手,弯腰去拉赖在地上不愿起来的小祸水。 采盈得了自由,突然站起来,尖叫着开了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鬼啊,有鬼啊!” 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他们是奉王爷之命在飞翎院看着采盈的,所以一直寸步不离。 采盈进门后,连只苍蝇都没放进去,所以她这么惊叫着跑出来,只让他们以为是她有意为之。 可是,有了昨晚的事,侍卫们也不敢怠慢,锐亲王府闹鬼,这可不是小事。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为首的侍卫问。 采盈咽了口唾沫,摸摸脖子,艰难地说:“就在屋里,王妃回来了!她坐在门槛上,她抓着我的脖子!” 侍卫们将信将疑,采盈也不敢再进去,还是为首的推开了门。 主殿的门槛上空空如也,整个庭院静得出奇。 “采盈姑娘,没人啊,”那侍卫面无表情的说,“需不需要我们进屋里去看看?” 采盈这才壮着胆子从门外进来,果然没见到人,她愣了半天,才笑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辛苦各位了。” 侍卫们到门外守着,采盈不敢再关门,只是怯怯的低声道:“王妃,你的死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是要索命,也不该来找我啊。” “采盈,别人如何害我无所谓,你可不能害人,不然,我只能将你带在身边了……” 迟早早的话响在采盈耳边,她四处张望却连人影也没见着,心里顿时毛毛的。 王妃在时,她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不管别人怎么算计陷害她,她总是一笑而过,所以,到死,也要告诫她行善吗? 采盈热泪盈眶,抱着手臂靠着门框蹲下去,道:“王妃,采盈知道错了,采盈不该为了一己私欲,便起了歹心,采盈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安息吧。” 房檐上,迟早早会心一笑,带着两个宝宝会韶华阁了。 她走得太急,也不曾看到哭泣的侍女,那双泪眼朦胧的眼底,有着怎样的异色。 花云月愚昧,她却不那么好骗,鬼魂,可不敢大白天的出来呢,而且,采盈抬眸看了看迟早早蹲过的门槛处,那儿有束阳光,正明晃晃的灿烂着。 她曾听大师说过,鬼魂是没有影子的。 珍爱生命,远离锐王 她曾听大师说过,鬼魂是没有影子的。 在锐亲王府装神弄鬼,花仙儿也着实大胆,既然王爷无心抓鬼,那她只好帮左宴立这一功了。 *** “娘亲,宝宝什么时候可以现身呢?我不喜欢被别人忽视!”凰小祸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抱怨道,“宝宝也不想再吃鱼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去找父皇呢?” 迟早早瞬间开始内疚,她昨晚才见过她的父皇,可出于自私,她还是没能开口…… “女人,你忘了昨晚我说的话。”龙闯闯瞥了她一眼,然后夹了块红烧鱼,细心地剔去刺,才放进小祸水碗里,道:“小妹,尝尝这个。” 虽然不喜欢,可是哥哥亲手夹的鱼,小祸水还是很给面子,吃完还点点头夸了几句。 步白是只没有灵力的妖精,所以白日里都会变成老鼠,这些食物还是天亮之前,他变回原形前准备好的。 说来迟早早这妈当得太轻松,只一句要儿子练习煮饭,就和小女儿一起坐在饭桌上等着饭菜上桌。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偷懒很快就遭报应了。 迟早早就因为想着昨晚小家伙说的话,吃鱼时不专心,遇刺卡到喉咙里了,尖锐的疼痛让她的眼泪瞬间就溢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和迟早早大眼瞪小眼。 “娘亲,你很痛对不对?”小祸水上前又是捏肩又是顺气,“宝宝给你呼呼。” “喝水。”龙闯闯倒了水,紧张的递到她面前,手忙脚乱的要让她喝下去。 步白灰老鼠在她脚边晃悠,吱吱的叫得人心烦,被闯闯提留着尾巴,直接扔到桌子底下去了。 面对儿子女儿的关心,迟早早只能摆手,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对付鱼刺的办法,用醋吗?可是该死的,韶华阁根本就没有醋! 正当她捂着喉咙在地上乱转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听到的,是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大嗓门的太监何喜的声音。 果然,没过多久夜煌就进来了,可刚到大殿门口,就被韶华阁的守卫打晕拖出去了。 迟早早拼命的咽口水,心中无限悲凉,难道她在古代的二次生命,要葬送在这根鱼刺之下? 那她这两个半辈子是不是也太过戏剧性了,之前被两个咸鸭蛋噎死,现在被根小鱼刺卡着…… “你怎么了?” 打断她胡思乱想的不是别人,正是锐亲王府的主人,夜煜。 他听说采盈处也闹鬼,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曾想夜煌竟然还敢来,本打算把他打晕命人送回皇宫,却听到屋里细微的声音,那种痛苦的呜咽,竟让他的心没来由的有些怪异的揪痛。 “救……我……”迟早早好难受,喉咙痛得厉害,火烧一般的灼痛,让她恨不得咬下舌头自尽了一了百了。 龙闯闯从看到夜煜开始,眼中就都是戒备之色,可救迟早早要紧,他也就没有刻意捉弄他了。 “吃什么了?”夜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英气的剑眉拧着,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他没发现自己当时有多担心,而喉咙剧痛的迟早早也没在意,只有隐身的龙闯闯满脸不悦,像只被惹怒的猫咪。 凰小祸也一直盯着夜煜,可爱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歪着头一言不发。 迟早早现在根本无法回答夜煜的问题,好在他也不笨,看到桌上的全鱼宴,片刻就明白了过来。 “忍着点。”淡淡的嘱咐了一句,他便将她拉到跟前,大掌运起内力,从她背心缓缓往上推移,在颈脖处用力一拍,迟早早便一声咳嗽,吐出了那根带了些许鲜血的鱼刺。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活不成了呢,”迟早早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气急败坏的说,“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被这东西卡着还不如来把刀见血封侯呢。” 看着好多小动作不断抱怨的女人,夜煜发觉自己移不开眼,并不厌烦她的喋喋不休,甚至觉得她很可爱。 “王爷,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一命呜呼了,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不计前嫌,原谅你之前对我的威胁恐吓不礼貌……” “白痴。”夜煜不待她说完,便冷冷的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韶华阁。 迟早早挠挠头,耸耸肩,“莫名其妙,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表示我的谢意耶。” 走到门口的夜煜闻言便停下了,也不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说:“真要谢我,便以身相许吧。” “你说……什么?”迟早早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夜煜也没跟她细说,她就低头准备问自家宝宝,猛然对上龙闯闯愤怒的眼,她霎时明白了,自己没听错。 原本以为夜煜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傍晚的时候,他身边那个负责他饮食起居的近侍,还真就来韶华阁传话了。 他意有所指的说:“夫人,今夜爷要宿在韶华阁,你可好生伺候着,说不准儿爷一高兴,还真能给你个名分,届时住在这里也实至名归了。” 瞧瞧,这一口一个爷的,多像红杏院的鸨娘“劝化”良家妇女误入歧途啊。 迟早早皮笑肉不笑,什么名分她可不稀罕,花云裳以前不就是王妃吗?可最后还不是死于非命? 那个男人跟女人有仇,做他的女人可不是好事。 在古代的这些日子,她总结了一个真理,那就是“珍爱生命,远离夜煜”。 “夫人,这些都是伺候你沐浴更衣的,你好生拾掇拾掇,那面纱也摘掉吧,别扫了爷的兴致,倒是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说完,摆摆手对迟早早鞠了一躬,留下一群香喷喷的绿衣侍女,走了。 这群年纪不大的丫头,力气倒是不小,没多会儿就把洗澡水抬进屋了。 迟早早坐在太师椅上,绕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看着她们,和小祸水一起吃着点心。 “夫人,奴婢伺候你沐浴。”为首的丫鬟要年长些,双环鬓让她的脸显得有点大,看着有些扮嫩的感觉。 过敏 迟早早机械的嚼着口中的糕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那丫鬟又说:“夫人,请别为难奴婢。” “可是,我不为难你,你就要为难我啊。”迟早早咽下糕点,无辜地说。 “夫人,爷位高权重一表人才高大威猛年轻有为……”在一系列狗腿又带着那么点爱慕的话之后,她做了个总结,“跟着爷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别不知好歹。” 这真不是个会说话的丫头,迟早早咬牙暗想,凭什么夜煜是千般好,到了她这里就成了不知好歹? 她也懒得跟一丫鬟计较,抬头挺胸插着腰,道:“姐今儿还就不知好歹了,你能怎么地吧?” 谁知那丫鬟不但不屈服于她的淫威,反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窄袖一挽,拍了拍手道:“那奴婢就得罪了。” 迟早早分明就觉得,她想说的根本就是“就等你这句话了”。 于是,她在大彻大悟之后,有点后悔跟这丫鬟来硬的之时,已经被那个大丫鬟提了起来。 迟早早这才发现,原来女人的功夫什么的真的都是花架子,多么灵活都只是花拳绣腿,看看,在天生神力面前,就显得无力了。 特别是,遇到一个力大无穷还武艺高强的人。 而这个叫做大红的大丫鬟,显然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特例。 看着被点了穴的迟早早被抓小鸡似的拎到浴桶前,两个小家伙挤在床底下你碰我我碰你,愣是没敢上前帮忙。 “哥哥,她欺负娘亲,你快去!” “我不打女人,”龙闯闯甩出一个正当而别扭的理由,微红着脸道,“你去。” “可是哥哥,宝宝害怕,”凰小祸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瘪着小嘴,“她看起来好强壮,小祸宝宝打不过她的。” 按照迟早早的要求,龙闯闯已经渐渐向爱妹成痴的好哥哥方向发展了,是以,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当家做主的唯一雄性,果断的决定继续观望。 “夫人,你这皮肤可真好。”大红一面不淑女的剥着迟早早的衣裳,一面由衷的赞叹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羡慕。 “谢谢啊,”迟早早干笑两声,“不过你能轻着点吗?” 没错,大红姑娘觉得手感不错,竟然直接掐了几把,然后就有些爱不释手了,甚至在听到迟早早的话之后,还恋恋不舍。 “我来的时候,他们还跟我说夫人不好伺候,不是自愿服侍王爷的,我看你挺配合的嘛。”大红姑娘是个自来熟,和迟早早有了“肢体接触”之后,就将自称从“奴婢”改为“我”了。 迟早早额角剧烈的抖动了起来,这姑娘怕是缺根筋了,她哪只眼睛看到她配合了?有本事给她解穴试试! 大红姑娘很高兴,嘴里哼着歌儿,顺手把剥得光溜溜的女人扔进水里,便拿起装花瓣的篮子,整个倒转过来,将里头的花瓣都扣在了迟早早头上…… “呀,夫人,你怎么也不躲一下?”她惊讶的说。 迟早早沉默,她倒是想躲…… “哦,没关系,反正这头发也是要洗的。”大红姑娘自我安慰完,又才“细心”的问道,“夫人,这花瓣你还喜欢吧?” 迟早早想说不也太晚了,当她身上起了密密的小红点,她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她的身体,而是花云裳的,那位虽受冷落却身娇肉贵的太傅府嫡女,会对花粉过敏! “呀,起红点点了!”大红惊奇的低呼,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就被掩饰得很好。 “这可怎么办,夫人你稍等会儿,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说着,她带着几个呆立在侧的侍女,风风火火的出了韶华阁。 “喂,等等,先放我出去!” 迟早早还不能动弹,蹲在木桶里无限哀伤,在感概这姑娘急性子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奇怪,且不说这个大红姑娘的行为怪异,光是现在说丢下她就丢下,也实在说不通。 便是要通报王爷,也不需要所有人都离开吧。 不过,花粉过敏了也好,至少,不需要给古人侍寝了不是?她就不信夜煜对满身红点的她还能有兴趣。 “臭小子,快过来给娘亲解穴啊。”迟早早生怕门外有人守着,也不敢太大声。 龙闯闯从床底下爬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她,小脸红得滴血,一看就知道他又羞涩了。 “我……我不会解穴。”不会解穴的难为情,加上看到想要娶了做新娘的娘亲洗澡,难怪他扭捏着红了脸。 “不会,那怎么办?”迟早早哭丧着脸,咬着唇蓄着泪,幽怨地说,“很痒啊。” “娘亲,宝宝帮你挠痒痒!”凰小祸看着水就两眼放光,脱了斗篷,只穿着小肚兜,扑扑翅膀就飞进了浴桶,一边玩水一边冲龙闯闯招手,“哥哥,快进来啊,这水好暖和哦。” 这话一出,小家伙耳朵尖儿都红透了,黄昏的夕阳从他身后的窗子里漏出来,衬着精致漂亮的五官,就像个傲娇的天使娃娃。 “幼稚。”飞快的扫了眼浴桶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祸水,龙闯闯转身逃也似的跑进内室,跳上床装睡去了。 要是以前,迟早早一定会调侃他几句,可现在周身痒得出奇,根本无暇开玩笑。 两个宝宝不会解穴,又力气太小,根本没办法把他抬出浴桶,她要冲开穴道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偏偏现在浑身奇痒,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娘亲,你很难受吗?”小祸水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关心起她来了,小手轻轻地抠着她身上的红点,可越是触碰,就越是痒。 “对了,步白呢?”猛然想起那只灰老鼠,迟早早眸里燃起希望。 “他不在!”回话的是躲在屏风后的龙闯闯,他脸上带着满当当的不快,很不满迟早早这时想起“别的男人”。 迟早早怕儿子难过,也不好再继续询问,当然也不会知道,屏风后是怎么样的画面。 没错,小家伙脚踩着步白的尾巴,而可怜的美少年老鼠精,嘴上还绑着布条,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娘亲,有人在偷看!” 杀手红玉颜 “娘亲,有人在偷看!” *** 从韶华阁出来之后,大红并没有前往夜煜所在的书房,而是打发身后的丫鬟们过去,自己则去了左宴的飞翎院。 她是从侧边院墙上翻进去的,门口的侍卫似乎也没发现。 采盈趴在门缝处瞅了一会儿,才带着大红进屋,掩了门就问:“怎么样,红姐姐?你把花瓣倒水里没?她身上是不是起了红点?” 大红点点头,拉过采盈的手,义愤填膺的道:“采盈妹妹,你放心吧,她欺负你,就是欺负我红玉颜,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这辈子最恨欺软怕硬的,想做王妃,也要先问过我的拳头!” 采盈脸色大变,果真是起了红疹,那她定是花云裳无疑了…… 可花云裳哪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再说,她是亲眼看见她咽气的,难道还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而面前的红玉颜,虽然对她好,却也是因为“死去”的花云裳,如果花仙儿真是花云裳,再让红玉颜知道帮着对付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依着她火爆的性子,那十个采盈也不够她杀的。 此女看似热情似火,实则是个冷血无情的,一柄软剑见血封侯,杀人从不见手软。 她原本是太傅大人秘密培养的杀手,一次暗杀任务失败,太傅派人灭口,身负重伤被回门的花云裳所救。 说来也巧,花云裳自新婚第二日毁容后就一直戴着面纱,红玉颜真正见过的就只是一同照顾她的采盈。 红玉颜伤愈后,在江湖中结识了一个结拜大哥,也就是当今武林盟主林亦止,二人也算是欢喜冤家,相处数日便相见恨晚,没多久就辞别花云裳去了九连坞林家,据说和林亦止成婚了。 此次回来是听说了花云裳的死讯,前来奔丧却来迟了,正巧采盈需要用人,便壮着胆子骗了她。 采盈为人谨慎,倒也还不敢说得太过,只说花云裳的死与花云月和她毫无关系,再有便是她和花仙儿在红杏院有些过结。 红玉颜是个急性子,做事儿也毛躁,连前因后果也没问,就急着要帮“王妃喜爱的小采盈”出头,这才答应了用花瓣试探迟早早,让她过敏不宜伴睡…… “红姐姐,你可看清楚了,她果真是周身起了红点?”她又问。 “当然看清了,保准她今晚没脸见人,我已经让人去通传王爷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她取代王妃之位!不过还别说,她长得确实挺好看的,皮肤也不错,可惜是个蛇蝎美人,我们采盈妹妹这么温柔善良,竟然也敢欺负。”红玉颜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对她的关心,那眼神就好像是看朋友,亦像是看亲人。 “红姐姐,你这么帮我,采盈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采盈微微垂头,眸间有些愧色,抬头又是一派天真善良。 “尽说傻话,当年要不是王妃,我早就死了,哪还能有今天,”大红有些哀伤,“王妃素来疼你,现在她不在了,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有什么事儿说话,我红玉颜还有你林大哥,乃至整个武林都会鼎力相助。” “红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妃还没死……”采盈试探性的问道。 “王妃没死?”大红面露喜色,激动的抓起采盈的手,“她真的没死?那她现在何处?” “红姐姐莫急,采盈不过随便说说,我们王妃……的确已经香消玉殒了,害死她的人……”采盈咬咬唇瓣,挤下一行清泪,哽咽着说,“害死王妃的,就是韶华阁那人,她早有预谋,想取王妃而代之,所以王妃尸骨未寒,她便鸠占鹊巢,还陷害了王妃最尊敬爱戴的亲姐姐,害得月妃娘娘不得已住进紫薇苑。” 现在采盈已经确定花仙儿和花云裳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而不管她回来是装神弄鬼,还是报怨报仇,都不再是她效忠的主子了。 从她昨夜去花云月院子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算她走错了路,前面有荆棘,可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她没有退路了。 为今之计,只有帮助花云月,除掉花仙儿…… 花云月定然会向三公主和太傅大人求助,而她又有了红玉颜和林亦止这些江湖势力,她就不信,区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红姐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相信王妃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和林大哥的。”采盈微微笑,清秀典雅的模样,说不出的纯洁干净,一如当初。 听她提到花云裳,红玉颜的脸色多少有些伤感,叹道:“唉,若王妃当真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安心呐,王爷这般花心,真该得些教训,要不是他功夫了得……” “红姐姐,王妃怎么会怨王爷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不是说还住在客栈吗?快些回去吧,切莫让林大哥等久了。” 倒不是不愿意让红玉颜留在王府,可采盈却害怕她知道韶华阁那位的真实身份,那她的麻烦可大了。 “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还是那句话,有事传个消息,反正我们这回也会在皇城多待些时日,”红玉颜说,“王妃的死事有蹊跷,我定要差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采盈闻言,心狠狠地一颤,有无端的有些害怕了,花云裳的死本和她无关,可她若是站在花云月身后,那怎么着也得招惹一身腥…… 送走了红玉颜,采盈一直心绪不宁,打开门正遇上回家的左宴,彼此皆是一愣。 “采盈,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儿?”左宴随口问道。 “我能去哪儿,不过是看看你回了没,”采盈接了左宴的佩刀,小心翼翼的挂起,才道,“怎么今夜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往后我都不用值夜了。” “啊,怎么回事?是不是王爷他……” “采盈,你以前可不关心这些,有些饿了,可有吃食?” 左宴不愿多说,采盈也不好多问,悻悻地给他准备晚膳了。 而此时的韶华阁里,却异常的热闹,竟然逮着个偷看夫人洗澡的登徒子,还是个身份高贵的登徒子。 娘亲乖乖,宝宝掩护你 而此时的韶华阁里,却异常的热闹,竟然逮着个偷看夫人洗澡的登徒子,还是个身份高贵的登徒子。 最有意思的是,逮住这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府的主人,锐亲王夜煜。 “殿下又来王府,所为何事?”夜煜沉着脸,负手而立,身后跟着王伦等人,冷风中无端显出些肃杀的气氛。 夜煌背靠着墙,双手握在身前,身后便是韶华阁主卧内室的窗…… 是的,他便是偷窥迟早早洗澡的登徒子,但是,他可不可以不承认? “本宫……本宫是来找你的,皇兄,父皇在宫里设宴,要你前去赴宴。”夜煌说,笑得好生心虚。 “是吗?这种小事也用得着殿下亲自跑一趟?皇宫没人了?”夜煜沉声道,“殿下近日倒是喜欢往本王府上跑,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皇兄,你误会了,本宫真的没别的意思,也绝对不是专程来看仙儿的,只是……只是仙儿对本宫怕是有些误会,所以顺道来看看。” “呵,本王的书房离韶华阁甚远,殿下这路未免也太顺了,直接到本王侍妾屋外蹲墙角来了。”夜煜语气不善,他是听了通报说那女人身上起了红疹,方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不曾想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窗下的太子殿下。 “皇兄,你真的误会了,本宫怎么可能……蹲墙角呢,人家明明是踮着脚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夜煌赶忙改口,“总之本宫绝对没有偷看仙儿洗澡,绝对没有!” “殿下没看,如何知道她在沐浴?”夜煜凤眸微敛,迸射出的寒光尖锐而凌厉,隐隐的,有些杀意。 夜煌语塞,一双手背在身后抠挠着纸糊的墙壁,哀怨的望着自家哥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道:“是本宫听丫鬟说的,人家根本就什么都还没看到,皇兄就来了……” 看着他遗憾的样子,夜煜竟然发觉自己松了口气,为了掩饰这种莫名的在意,他假意咳嗽一声,才薄愠道:“怎么,你还想看到什么?” “没有,没有!”夜煌忙摆手,“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跑了没两步,他又折了回来,道:“差点给忘了,父皇让本宫传个话给皇兄,要你明日宫宴务必要带上仙儿,他若是瞧着满意,会应下你们婚事……” “你说什么?”夜煜打断他的话,惊讶的问道,“什么婚事?” “你和仙儿的婚事啊,在红杏院的时候,皇兄不是说过要娶仙儿为王妃的吗?这事儿我已经禀告父皇了,明日宫宴可是特意为你而设,弟兄们都会来呢”夜煌说着,还挑高了眉毛,严肃地说,“皇兄不会真的不想负责吧?本宫可是看在仙儿对你痴心一片的份儿上,才将她让给你的,你要是不善待她,本宫可不会袖手旁观。” 夜煜复杂的看了眼紧闭的窗,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兄,要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你自己去跟仙儿说吧。”夜煌念到迟早早的“艺名”,耳朵尖儿还是红红的,他刚刚可是隐约看到了烟雾缭绕中窈窕的倩影了。 也不知是否得不到的就显得格外美丽,他宫里也不乏美人,可每每见了花仙儿,便是她蒙着面纱,都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皇兄也真是的,自打有了仙儿,便对本宫越发的冷淡了,阴晴不定的。”夜煌也是怕被人发现他心里的小九九,才抱怨似的对何喜碎碎念道。 夜煜耳力极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对夜煌的背影欠身,低声道:“恭送殿下。” 那个女人,是真的改变了他对夜煌的态度吗? 还有他带来的消息,父皇当真要见他和这个来历不明的青楼女子? 夜皇一向偏爱太子夜煌不假,可却绝没可能因为他一句话,接受花仙儿这样出身的女人做他的王妃。 那么,这会是一个阴谋吗? 屋内,迟早早比夜煜更纠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窗外有人,可却无能为力,不仅是不能动弹的无力感,还要忍受浑身的奇痒。 “娘亲,坏蛋王爷就在外面,他也是来偷看娘亲洗白白的吗?”小祸水搂着她的脖子,仰着头天真地问。 “宝贝啊,你和哥哥出去把人引开好不好?”迟早早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两个宝宝了。 “好啊好啊,娘亲乖乖的,宝宝掩护你!”小祸水一跃从浴桶里跳起来,先飞到床底下拖出了那根粗壮的床柱棍子,然后就飞到门口等着,“哥哥快过来,我们一起等着,只要坏蛋王爷一进来,宝宝就打得他落花流水!” 小家伙一面说着,一面举着棍子挥舞,不料跟过来的龙闯闯怕她伤着自己,正好上前夺她手里的“凶器”,被她这一挥,端端砸中了额头。 “哥哥!你没事吧?”小祸水忙扔了棍子,去扶险些晕倒的龙闯闯,无奈她力气太小,就那么和他倒在了一起,又生怕被怪罪,她便先为自己找借口,“哥哥怎么也不看着点,偏偏来撞人家的棍子,棍子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哥哥过来了……” “小祸水!你也没长眼睛吗?”到底是个有脾气的孩子,龙闯闯揉着痛处,气急败坏的吼了她一嗓子,才挣扎着站起来。 小祸水倒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被哥哥吼了也乖乖受着,还主动把木棍交给他。 “别跟着我。”龙闯闯嘱咐一句,蹒跚着往门口走,刚迈出第二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被小祸水踩住的他的衣角,还有她水汪汪的纯洁无辜的大眼睛,她说,“哥哥,我没跟着你,是你的衣服自己跑到我脚底下来的,我的脚也没长眼睛……” 看着聪明绝顶的宝贝儿子有气无力的倒下,迟早早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小祸水忏悔中带着期盼的眼神中,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 正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动了! 她抬了抬手臂,又扭了扭脖子,真的能动了。 欣喜的站起身,一手抱着胸口一手去拿一边架子上的衣物,可在浴桶里坐得太久,腿有些麻,手还没触到衣服,就脚下一软跌坐了回去。 稀里哗啦的一阵水声,伴随着点点滴滴的水滴子,溅的到处都是。 门外夜煜闻声,想也没想就推开本就只是虚掩的门,三两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然后,被他带进来的凉风冻得瑟瑟发抖的迟早早,就那么愣愣的与脸上紧张之色还没褪去的夜煜大眼瞪小眼。 被她勾引了 然后,被他带进来的凉风冻得瑟瑟发抖的迟早早,就那么愣愣的与脸上紧张之色还没褪去的夜煜大眼瞪小眼。 当时的迟早早缩在水里,也就只露出了半个肩头,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以及漂亮的锁骨和纤长的脖子,可惜布满了红点点没什么美感。 微凉的水依然有着淡淡的烟雾,而迟早早带着水珠的脸上,也点缀着些许不太好看的红点儿。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面颊,加上满脸错愕和茫然,和那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尽管有那么些魅惑,但比起夜煜后院里那些搔首弄姿的侍妾,着实是狼狈了。 而就是这样的她,让夜煜堆着万年不变寒冰的俊颜出现了可疑的红晕,从他滚动的喉结,以及凤眸里明显的**中,不难发现,这位毒舌又冷血的亲王殿下,动情了。 “出去。”迟早早出奇的冷静,异常镇定的说。 夜煜摸摸鼻子,竟然真就转身欲走,到门口方才停住,回头盯着屏风后完美的侧影,道:“你在命令本王吗?” 迟早早一边快速穿衣服,一面鄙夷的朝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我只是在提醒王爷,不希望你一世英名因为我而染上污点,毕竟,偷看女人洗澡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的话在对上一双狭长凤眸时,不得不打住,因为下巴被他攥住,连目光也只能迎着夜煜那张阴柔的脸。 “仙儿,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说,冷眸映出她局促的样子,“本王也提醒你,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住在本王的韶华阁,你周身每一处,都是属于本王的。”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迟早早,片刻就没了底气,特别是在他的瞳孔里看到她那张属于花云裳的脸…… “你,就不好奇吗?”迟早早问完就后悔了,她直接提起不是自寻死路吗? “好奇什么?”夜煜轻轻摩挲着她下巴上滑腻的皮肤,问得云淡风轻,“好奇你拥有本王死去的王妃的脸?还是好奇你恰在今夜生出满脸的红疹?” 迟早早不说话了,因为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而夜煜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底早已经掀起了千层巨浪,他就知道自己上回没有看错,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毁容前的花云裳一般无二,不,她更要灵动几分,那双眸子,不像花云裳的淡然如水,而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似乎过于洁净,又好像太过深沉。 总之,在他几乎要淡忘了花云裳的时候,再见到她,他几乎可以断定她们并非一个人,因为花云裳看他是那么痴迷,而面前的女人,却总带着戒备和……算计! 就是因着这种迥异,才让他心头不快,他总想着,让这双顾盼神飞的眼,也像花云裳那般,看到他就显出爱恋……不管,她是谁。 夜煜并不是个情场高手,他所能想到的让女人臣服的招数,就只是纯粹的占有。 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夜煜不置一词这么想过,可是,在没弄清她的身份,她接近他的目的之前,他并不打算那么做。 迟早早沐浴时也不过是黄昏,可现在已经入夜,窗外只有微弱的光,而房内也还没燃起蜡烛。 但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在黑暗中还是能清晰的看清彼此的脸。 迟早早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惧意,这让夜煜突然来了兴致,凤眸闪过一丝玩味,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挂着大红色纱帐的床榻走去。 “你……”夜煜的脸在面前放大,迟早早不敢再吭声,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嘴,接着他柔软温润的唇瓣就落在她的掌心。 “本王以为,你该有所准备,”夜煜毫不怜惜的将她扔在床上,随即便欺身上前,冷冷的笑道,“从你开始预谋接近本王开始,就应该学着取悦本王,不是吗?” “取悦你个头啊!”迟早早胡乱的蹬着腿,却没能如愿将他踹下床,反而让自己被他禁锢得更紧,“我什么时候预谋接近你了,我说过很多次了,上次只是个误会,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我有两个孩子!你快放开我,不然孩子他爹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本王不信,”夜煜轻佻的在她耳边呼气,低声道,“是不是有妇之夫,本王试过就知道了。” “我警告你……你……你别乱来啊……”迟早早声音都开始发颤了,男人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本能的排斥。 “乱来?”夜煜冷笑,俊颜有些暴虐的阴霾,“本王可记得,有人口口声声要做锐亲王妃,怎么,本王成全你倒不乐意了?” 迟早早知道跟这男人解释是无济于事了,于是软下语气,道:“王爷高高在上,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只是我现下这般模样,实在不宜伺候王爷,您难道对这么丑的我也下得去手?还是说堂堂王爷要强迫我一个小女子?” 她举起布满红点的手臂,可怜兮兮的给夜煜看。 夜煜原本也并没打算真对她怎么样,可看着她那样的神色,反倒有了**,甚至连那些红疹,在他眼中也变得可爱了。 他可不认为她慌乱中说的那些丈夫孩子的话是真的,所以他这是在什么也没能逼问出来之前,被狼狈不堪的她勾引了吗? “该死!”夜煜气急败坏的低咒了一声,握拳,狠狠地砸在她脑后的墙壁上,飞快的翻身下了床,连衣裳也顾不上整理,就急匆匆地准备出门。 迟早早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声闷哼,抬起头,就对上夜煜一双阴鸷的凤眸。 她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捂着后脑勺双眸喷火是为哪般,可当她看到手握大棒冲她眨眼的小祸水后,她了解了。 小祸水这是帮她出气,想打倒坏蛋……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当她被欺负时,她的亲亲宝贝女儿去哪儿了?在旁边看热闹是咋的?为什么一定要在夜煜“落荒而逃”时冒出来?而且,她没有干净利落的身手,这一闷棍算谁的? 美男出浴 当她被欺负时,她的亲亲宝贝女儿去哪儿了?在旁边看热闹是咋的?为什么一定要在夜煜“落荒而逃”时冒出来?而且,她没有干净利落的身手,这一闷棍算谁的? 在夜煜杀人的目光注视下,迟早早认命的深呼吸,苦笑着说:“爷,我正练隔山打牛,失手了,您没事吧?” “隔山,打牛?你是在骂本王?”夜煜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眸里寒光乍现。 “不是……吧?”牛吃苦耐劳憨厚老实,这位爷哪一点像了,这根本就是牛被骂了好伐? 迟早早当然不敢这么说,特别是在眼睁睁的看着小祸水的第二棍子砸下去,夜煜受了,依然站在原地,除了脸更阴沉了,眼神更冰冷了,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咦?怎么还不倒?明明哥哥只用一下就可以了啊。”小祸水晃了晃手中的棍子,不气馁的说,“我再试一下!” 棍子刚要落下,本该在她面前的男人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往娘亲那边一看,毫无防备的迟早早就被夜煜突如其来的大手扼住了脖子。 小祸水尖叫:“呀,娘亲,你怎么又被扑倒了!宝宝来救你!” 夜煜被砸了两下,本来就已经昏昏沉沉的,按着迟早早肩膀几乎没什么力道,早早正打算趁机点穴,没曾想还没动手,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眼前一黑,昏倒了。 “哇,打偏了!” 在夜煜怀里失去意识,迟早早悔恨中咬牙切齿的念叨:“小祸水,能不能一天不闯祸……” *** 迟早早醒来时听到水声,感觉自己置身于暖暖的水中,耳边的风不像锐亲王府的冷,柔柔的软软的,像是轻抚在心间,让人情不禁的放松。 她一直不敢睁眼,祈祷着面前不再是那个陌生的夜国,而是有着老头和姐妹们的时空。 可是,脑海里又飘过两个可爱的宝宝,还有银发紫眸,心就那么凌乱的纠结着,是不舍还是眷恋,怎么也说不清。 “醒了?” 好听的声线似乎自耳朵传到了心底,迟早早脑子里的一团黑线瞬间散开了,留下一片茫茫的空白,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的画面让她浑身的血液冲向头顶,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啊。 烟雾缭绕间,有一个绝色的妖孽,完美的侧脸,倾泻的银发,半掩的长睫,连展开双臂靠在石上的惬意姿态,也都性感得一塌糊涂。 迟早早已经不在乎那些梦幻的水红色花瓣来自哪里,也无暇顾及自己身在何处,只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眼睛,将面前令人血脉贲张的美男出浴图刻在心上,时不时的拿出来欣赏。 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对了,这厮是妖精啊…… 想到这里,迟早早方才环顾了一下四周,惊喜的发现此处竟然是个温泉,自己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天然温泉,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而她竟然也和夙一样是光溜溜的! 难道……是春梦? 面前放大的俊颜,美得毫无瑕疵,迟早早刚刚能够正常运转的大脑再次当机,翁隆隆的乱作一团,脸上也跟着烧起来了,羞赧中也带了点兴奋。 所以他靠近,她也没躲,痴痴的抬手去触摸,直到指尖传来过于清晰的冰凉触感,她依然懵懵懂懂的,问:“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最近怎么老是梦到你?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他就笑了,荡漾开去的风华,更甚池中飘零的落花。 她也跟着傻傻笑着,两只爪子都伸向了妖孽吹弹可破的脸,颇为不满的说:“其实你这人吧,真是有够讨厌的,脾气古古怪怪的,还乱占女孩子便宜,吻了别人就逃跑。” 说着,迟早早用食指用力的戳了戳他的脸,自以为在梦中,显然放下了所有矜持,有些肆无忌惮,插着腰凶巴巴的责问道:“你是不是总是这样招蜂引蝶?” “本座没有。”他说,捉住她下手极重的爪子。 “那一定是拈花惹草了!”迟早早还不自知,倒是在心底暗叹,这梦倒挺真实的嘛,梦境里的npc不仅摸着手感不错,还会情景对话呢。 “本座……” “你不许说话!我的梦当然我说了算,你不准顶嘴。”迟早早本是想用手捂住他的嘴,可手被他握着,迟姑娘坏坏的一笑,直接献上了红唇。 龙九夙由着她像猫儿一般轻轻舔过他的唇,松开她的手,任她搂上他的脖子,胡乱的揉着他美丽的银发。 “夙,夙……”她喃喃的念着他的名字,歪着头深深的凝望着他,嘟着红艳艳的嘴,突然很严肃的问他:“你姓龙吗?” “你希望本座姓龙?”龙九夙饶有兴趣的挑眉看着她。 “希望!我当然希望!”迟早早点头,捧着他的脸,欣喜地说,“夙,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给你生了两个宝宝,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可是,如果我孩子的父亲必须是个男人,我希望是你。” 说完,她又自顾自的笑了,“当然了,宝宝的父亲肯定是个男人了,呵呵。” 她拍着他的脸,他就捉住她作乱的手,有些宠溺的说:“本座唤作龙九夙。” “龙九夙,”迟早早笑得像个孩子,“那你是妖皇么?” “你说呢?”他笑问,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另一手则撑着她身后的白石上,姿势异常暧昧。 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迟早早险些迷失在他那双魅惑人的紫眸里,她抵着他赤、裸的胸膛推拒了一下,像个主人那么命令道:“喂,谁准你靠……这么近……” 她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因为她看到了温泉岸边石头上蹲坐着的一双龙凤宝宝,大红色的红肚兜,异色头发和瞳孔,那容貌绝代风华,不是龙闯闯凰小祸,又是谁? 看着自家儿子冷蓝色的眸子充满了怨气,迟早早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以为这仅仅是她二十余年以来第一次做了春心荡漾的美梦…… 所以,她这是借题发挥,要对这妖孽霸王硬上弓?而且,她还口无遮拦的说了两个宝宝的身世?并且恬不知耻的对他颐指气使? 乖,说你爱我 所以,她这是借题发挥,要对这妖孽霸王硬上弓?而且,她还口无遮拦的说了两个宝宝的身世?并且恬不知耻的对他颐指气使? 意识到这一点,迟早早抱着胸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温润滑腻的石头,也没能躲开面前步步紧逼的妖孽。 “本座以为,你还没看够。”龙九夙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她的。 “我……我……” 说真的,她对这张妖颜似乎毫无抵抗力,就算看一辈子…… 谁要和他过一辈子啊!强压下心头的躁动,不断默念“他是妖!他是妖!人妖殊途!回头是岸!” 迟早早求助的眼神飘向宝宝们,可小祸水光顾着和一黑一白两个圆滚滚的毛团子玩耍,而小闯闯则对他的妖君父皇有着明显的忌惮,那幽怨的小眼神,分明就是夺妻之恨呐。 “迟迟说,喜欢上本座了?”深邃的紫眸温柔如水,龙九夙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没有……” “本座不喜欢说谎的迟迟,乖,说你喜欢本座。”他诱哄着,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仿佛有着吸引人的诱惑。 “我……我喜欢……”迟早早咬了咬唇,羞涩的红着脸,突然用力推了他一下,赧然的说,“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回不是说过男女有别的吗?” “本座忘记了。”他说,好生傲气。 “你……”想起他上回比喻花云月说的没毛的猫儿狗儿,迟早早心里莫名的生出无名火,鸵鸟般逃避地蹲下身子,将自己整个埋进水里。 “迟迟……”龙九夙看着烟雾中漂浮的花瓣,笑得潋滟生花。 “女人,你最好出来,本来就那么笨,脑袋进水了怎么办?”龙闯闯直接抓起在他眼前乱晃犯着花痴的小九丸,砸到迟早早潜水的地方。 迟早早就灰溜溜的游到大石头后面,背对着三只妖孽欲哭无泪。 她这是做了什么?这三只妖孽又是怎么个意思?难道相认了? 她满腹疑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无奈的是,她现在一丝不挂啊…… “花花,你想和主人玩躲猫猫么?”小九丸从水里钻出来,在迟早早面前抖了抖身上的水,甩了她一脸。 迟早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诧异的盯着眼前的小丸子,伸手揪住绒毛毛里淡粉色的小耳朵,甩了两下,愣愣的问道:“你是什么货?” “花花,我是小九丸,主人的妖宠。”小九丸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绍道。 “妖宠,那是什么?” “嗯,这个我也说不清,不过妖界所有秦王殿下都会有妖宠哦,我属于主人,那边的七邪哥哥是主人的七王叔洛北亲王殿下的妖宠,我们和主人们一样是爵位继承制哦。” “哦~”迟早早拉长了声音点头,道,“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的主人是龙皇陛下,七邪哥哥也效忠于主人,以后我们就认闯闯殿下和小祸殿下两个小主人了。”小九丸笑眯眯地说,说起龙闯闯时还迷恋的对他飞了个小媚眼。 “这样啊,貌似和我没关系。”迟早早也不太明白,只是颇为哀怨的瞅了它一眼,什么花花,她还草草呢! “怎么没关系?花花是主人的新娘啊。”小九丸湿漉漉的蹭了蹭她的脸,笑道,“而且你还是小主人的娘亲。” “笨蛋,你说太多了。”小七邪习惯的拍了下小九丸的大脑袋,冷冰冰的看了迟早早一眼,而后拽着小九丸飞走了。 迟早早趴在石头上偷偷地往龙九夙方向瞄…… “迟迟,你又在看本座?”龙九夙不知何时又挨了上来,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臂,浸在温水中。 迟早早花了好大的劲儿,方才让自己勉强和他直视。 “祭司大人,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吗?”她艰难的问。 “清洗。”他说,理直气壮的。 “清洗……什么?”迟早早感觉自己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 “你。”他性感的薄唇微启,不带一丝儿开玩笑的神色。 不得不说,这厮和龙闯闯那小家伙的神态实在是神同步,一样的傲慢,一样的漠然,一样的红着脸的小傲娇。 “有红点,本座不喜欢。” 经龙九夙这么一说,迟早早才发觉自己的皮肤细腻红润有光泽,那些诡异的红点点全都无影无踪了。 “花花,这里是西山温泉哦,主人可是为了你才来此处的呢。”小九丸又扑棱着小翅膀飞过来了。 那边的龙闯闯闻言,扬着小脸冷哼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倒是小祸水靠在哥哥肩膀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的妖皇爹爹,生怕不留神就弄丢了似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问龙九夙,就那么柔声问小九丸。 “是主人去王府……唔!”小九丸摇晃着大脑袋,在原地又蹦又跳,到底是睁开了碍事儿的小黑团子,“七邪哥哥,你放开小九丸啦,本来就是主人去王府里把花花抢出来的嘛,那个夜煜指不定现在还在找她呢。” 迟早早眨了眨眼,妖孽去锐亲王府里抢她?这么说起来,她昏倒后被他救了? 虽然龙九夙这个最大的妖精,也并不一定就是个好货,可比起阴晴不定的夜煜,她总是要愿意相信一点的,毕竟,他是宝宝们的父皇。 “迟迟,或许你有疑问,应当直接问本座。” 龙九夙半倚在巨大的白石上,身上多了件深紫色的袍子,宽宽松松的挂在比例完美的身形之上,银色发丝未绾,晶亮的水珠儿顺着滴落,紫眸宛如住进了漫天的星辰,闪亮的不像话。 “我……”迟早早绝对被他迷惑了,所以面对这张脸,她实在开不了口。 龙九夙笑而不语,温柔宠溺的模样,愣是看呆了两个小妖宠。 “小笨蛋,你又给王看了什么**吗?他为何这般反常?”小七邪蹙眉问道。 “人家才没有,都说了花花是主人命中注定的新娘,他当然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小九丸虚起圆圆的眼睛,笑眯眯的说,“我想,主人一定会让她回妖族了。” 我们是螭吻宝宝 小九丸虚起圆圆的眼睛,笑眯眯的说,“我想,主人一定会让她回妖族了。” 七邪摇头,说:“可是,我为何觉得,王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看他的弑神和鬼娃?” “嗯?”小九丸歪着脑袋想了低想,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挺像的,主人以前也会给弑神和鬼娃洗白白的。” “是啊,所以说,王根本没对这女人动情,或许只是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等过些日子,他新鲜劲一过,也就不会再对她费心了。” “可是……” “没有可是,王对那个凡人并非男女之情,只不过和对鬼娃弑神那样的神兽一样,你且收收心,现在小殿下也找着了,等下月十五妖族大门一开,我们就必须回去了。”小七邪让自己浮在温泉水中,飘荡着也依然是一副沉稳模样。 小九丸有些难过,可望着迟早早和龙九夙,还是抱了点希望,道:“七邪哥哥,我还是觉得主人是喜欢花花的。” “是,王喜欢她,就和喜欢弑神鬼娃一样。”小七邪笃定地说,看得出来,他并不怎么喜欢迟早早。 “不对,花花是女孩子,弑神哥哥是男孩子,主人和弑神哥哥不存在男女有别,可是对花花那样做,就该娶她的。” 小七邪毫不迟疑,反驳道:“小笨蛋,你忘了么?鬼娃是头母兽!” “哎哟,七邪哥哥说话好没礼貌,什么母兽,鬼娃姐姐明明就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嘛。”不满意黑团子的说话,小九丸嘟嘟嘴,模样可爱极了。 七邪见了,脸颊的黑绒毛退色,微微分出粉嫩的红,低声嘀咕道,“一头母狮鹫而已,还没你长得好看,哪有很漂亮?化成人形也是个剽悍的女人,早就不是孩子了。” “呀!扯远了,我们在说主人和花花的事呢,你说得对,鬼娃姐姐不是孩子了,主人也只在她幼年时偶尔帮她净身,后来就没有了。哪像对花花……” “行了,你不必多说了,难道你忘了?人类女子是无法进入妖族的,即便长老们认可,她也活不了多久,人类是最脆弱最没用的物种,王不会失心于她,如果真对她好,也不会带她回妖族,何况,王的心已经缺失……”七邪说到此处,便适时的住嘴了。 小九丸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他最后一句话黯淡了,高涨的情绪也低落了。 七邪自知失言,讨好似的碰碰它,却也不晓得如何开口安慰。 “七邪哥哥,我们不该太悲观的,万一花花就是能让主人倾心之人呢?一年前大长老不是曾经预言主人的福星将要降世吗?说不定那人就是花花呢?她可是小主人的娘亲呢。” “但是,福星降世,也就预示着妖族会有一场大浩劫,如果,她真是会给妖族带去灾难的所谓福星,那我宁愿王没有什么福星!若真是她,我更不会让她去妖族。”七邪说,漂亮的眼睛闪动出诡谲的红光,杀意尽显。 小九丸见他这般神态,想说的话也生生咽下,口中念念有词,额间一道金光迅速融入小七邪脑中,也使他的眸子恢复了清澈。 “七邪哥哥,我什么也不说了,你别生气,也别担心,长老们说了,一切自有定数,是福是祸,全凭造化。” 两只小妖宠噤声后,你碰碰我,我碰碰你,不一会儿就忘记了刚刚沉重的话题,只是在不远处的龙闯闯,本就严肃异常的小脸,越发显得深沉了。 凡人,不能进入妖族,否则,不久便会死……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靠在他身上的小祸水就摸摸他蹙起的小眉头,奇怪地问:“哥哥,你不高兴吗?” 龙闯闯摇摇头,摸摸小妹的脑袋,小大人一样,问:“小妹,你呢?高兴吗?” 小祸水就咧嘴笑了,“当然高兴了,父皇好好看,小七邪和小九丸也好可爱,宝宝很喜欢他们。” “那……”龙闯闯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那边面对龙九夙,因为不自在而脸红脖子粗的迟早早,又问,“你想不想去妖族?” “当然想去了,”凰小祸没多想,也没那个心眼多想,但还是好奇地问,“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呢?父皇是妖皇,我们都是螭吻宝宝,是妖族的小皇子和小公主,我们肯定要回去的,难道哥哥不想回去吗?” 龙闯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如果,娘亲不会去,你还愿意去吗?” “娘亲为什么不去?”凰小祸张口就问。 “我只是说如果……”龙闯闯说,“就只是假设。” “哦,吓死宝宝了,”凰小祸拍拍胸口,呼了口气,说,“虽然我很喜欢父皇,也很想回家,可是,我是不会丢下娘亲的,父皇还有小九丸和小七邪陪着,可是娘亲只有一个人……” 小家伙声泪俱下的发表着感概,晴朗的西山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尽管有着温泉,空气中也飘荡着丝丝凉意。 龙闯闯拍拍凰小祸的肩膀,微微抿了抿唇角,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放心吧,我们不会分开的,那个女人那么笨,一个人肯定活不了。” “那娘亲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凰小祸问。 龙闯闯移开眼,不敢看小祸水过于天真无邪的眸子,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会。” 声音自两个宝宝身后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瞬移过来的龙九夙。 “真的吗?”凰小祸脸颊粉扑扑的,一头扎进龙九夙怀里,“父皇真好。” 龙九夙的脸有些僵硬,大手也僵在那里不知往何处放,只是紫眸中是明显的抗拒,他是高高在上的龙皇陛下,习惯了主宰别人的行为动作甚至情感,却是第一次看着小孩子对他撒娇。 虽然感觉并不讨厌,可以说还有些奇妙,可是,他不习惯和这样软软甜甜的娃娃亲近,好像碰一下就能碎了一样,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在人前叫嚣对他却脸红害羞的迟早早。 当然,坐在他对面,到现在也没叫过他,还一直用一副拽拽酷酷的模样,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小东西,也有点意思。 只是,龙闯闯可不买他的账,任凭他怎么看着他,还是一脸不屑。 “谁说我要跟你们去妖族?” 祭司大人情绪化 “谁说我要跟你们去妖族?”迟早早一边往这边游,一边用手臂圈着大片花瓣遮住胸前,尽管脸红的娇艳欲滴,眼神却很是倔强。 她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那个妖孽的外貌,只是外貌!可她做人做事都是有原则的,她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凭什么要任人摆布,她还是有人权的好吧? 当然,去妖族和这三只妖孽在一起,貌似对她也挺有吸引力呢,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好像一切都像个梦,从她来到夜国开始,这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以至于到现在她依然不敢相信。 “你。”龙九夙话不多,喜欢发号施令,语气永远是不容置喙的绝对。 “我不去。”温泉水并不深,迟早早水下半蹲着一点点往岸边移,却是和父子三人不同的方向,她看到那边有她的衣服。 龙九夙只是盯着她,也不问,而后她自己就忍不住了,又说:“妖族都不是人,我去了还不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不去,不去,我才不去呢。” 好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不过,她不承认! 然后,石上那只魅惑人心的妖精就笑了,那笑声很是清灵,也透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也就是那个瞬间,原本因两个小家伙的情绪有些灰暗的天色,片刻就艳阳高照,变幻快得极其诡异。 他说:“没有人敢动本座的东西。” 他话中是占有欲,迟早早却觉察到归属感,她只听到两个字,东西…… 在他眼中,她只是个东西,和花云月那样被说成“没毛的阿猫阿狗”相比,她也并没有高贵多少。 原来,她也并不是可以凭着感觉奋不顾身的人,她也是懦弱的,不敢因为对他莫名的冲动和痴迷,就不顾一切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尽管,她心里希望自己是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但是,她终究是个胆怯的,比起冒险刺激的爱情游戏,她更愿意寄情山水,因为那样的游玩,才不会被碰伤。 *** 西山温泉那场对话,就以她的沉默终止,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会了碧落神殿,所有的不快和凌乱,都在她坐上他那洋气的飞天软轿时,被稀奇和惊讶以及兴奋代替。 “女人,你真的很没出息,不就是一顶轿子吗,至于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吗?好丢人。”龙闯闯有时候真不是个可爱贴心的乖孩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爹的傲慢,也巧妙地遗传了迟早早偶尔才有的毒舌。 而小祸水就恰巧相反,她是有迟早早的迟钝,和她爹爹的美貌,当时,她就是抱着迟早早的大腿,羡慕又小幽怨的说:“娘亲,宝宝也好喜欢父皇的轿子,可是父皇都不让人家坐。” 的确,有幸与妖皇陛下共骑的就迟早早一人,虽然这么想实在不厚道也很无良,可是,她是真的在窃喜,那颗躁动不安的芳心,自然而然又毫无节制的浮想联翩。 可是,龙九夙一句话也没有说,闭目养神的模样虽然绝代风华,却让迟早早打心底里发憷,这该是一个多么难相处的妖啊,明明伊始还有点笑容,转眼就晴转多云了。 难道,是因为她才这么情绪化? 行到临近锐亲王府的地方,空中还来了几记闷雷,夹带着蓝紫色的闪电,划破沉重的天空,打得迟早早脑袋发昏。 之后,他也是一言不发,回到碧落神殿之后,就带着一双儿女不知去了何处,丢下迟早早一人。 偌大的神殿,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料味道,悬挂的流苏间,有几缕浮游的烟,迷离的,让人沉醉,也沉闷。 “这算什么?”迟早早撒气似的踢了香炉一脚,没想到那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竟然坚硬无比,愣是让她的脚生疼。 “有了孩子就不要娘了?” 回想起龙闯闯临走谁回眸那一深沉的目光,迟早早就坐立不安,于是她就随便往躺椅上一倒,慵懒的枕着手臂望着头顶丝绸和青铜装饰的天花板,想着花云裳,想着闯闯小祸,想着龙九夙,甚至想着夜煜夜煌花云月……最后,她睡着了。 轻纱浮动,空气中纠结的云烟旋转着绕成漩涡,一黑一白两个毛球就凭空出现了。 “咦?好奇怪,按说花花中了情蛊,不该拒绝主人的任何要求才对。”小九丸落在迟早早头侧,疑惑的说。 小七邪看迟早早的眼神,比方才多了一丝崇敬,却还是没多少好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她能生下妖皇子,并且有命活下来,那一定是有强韧的灵魂,一般人类产一子都堪难,她还生了一双。” “花花这么伟大,她自己知道吗?”小九丸鼓着腮帮子,硬生生给了沉睡的女人一个香吻。 “她当然不知道,连王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结识了这么个凡人,还……”小七邪语气有些古怪,“还诞下龙子,她又岂能知晓?” “是啊,魔镜已经确认了小主人们的身份,花花就是主人的新娘,只可惜,她**凡胎,要是去妖族……” 小七邪略微摇头,示意它噤声,而后额间红光一现,三道闪电般的光束便急速射出,直击墙角一张矮几。 木屑乱飞,烟尘过后,露出一只灰黑色的小耗子。 “哇,七邪哥哥快看,好可爱的小动物呢,竟然是一只小耗子呢!”小九丸惊喜的叫道。 小七邪可就没那些惊诧,将白团子护在身后,冷冰冰地说:“何方妖孽,胆敢来神殿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妖孽?这分明就是一只小耗子啊。”小九丸摇头晃脑的从七邪身后跳出来,也不顾它阻拦,飞快的飞到了墙角,用小翅膀戳了戳小老鼠的头,“七邪哥哥,这真的是耗子啦。” “小笨蛋,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七邪的话音刚落,墙角就冒出好大一股黑烟,散去后哪里还有什么小耗子,连好奇凑上去的小九丸也不见了踪影。 “小笨蛋!”小七邪急了,飞得不稳险些撞到了墙。 我和姐姐一起的 “小笨蛋!”小七邪急了,飞得不稳险些撞到了墙。 “小家伙,别着急,你的情妹妹在这儿呢。”十四五岁的少年,音声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哑,三分调侃七分戏谑的欢快语调,则显得阳光俏皮。 七邪转身,看到的就是那么一个大孩子,手里抱着他的九丸妹妹。 他有着健康阳光的蜜色皮肤,性感又不失可爱的棕色短卷发,颊边浅浅的梨涡亲切中透着温和,就好像是邻家笑容和煦的小哥哥。 小九丸的星星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魅力四射的雄性。 她眨巴着眼,笑眯眯地问道:“小哥哥,你好漂亮,你今年多大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呢?你是方才的小耗子吗?你能再变一次给小九丸看看么?” 步白的笑容一僵,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小七邪一把把小九丸扯到身后,气急败坏的教训道:“和妖精有什么好说的,你给我消停点。” “可是,我们也是妖精啊,小主人也是妖,主人还是妖皇呢!”小九丸不服气的反驳道。 七邪不再与她废话,转而问步白道:“大胆妖孽,来此作甚?” 见他表情严肃,小九丸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时它们的任务可是给主人和小主人们护法,这位漂亮哥哥可是个妖精呢。 “别那么紧张,我不会伤人,”步白有些自嘲地说,“再者,一只失去妖灵力的老鼠精,对陛下的妖宠而言,也没有任何威胁,不是吗?” “你失去妖力了?怎么了呢?”小九丸好遗憾地看着他。 七邪瞪了她一眼,依然目光如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步白耸肩,指指睡姿极差的迟早早,道:“信不信随你们,我叫步白,和姐姐一起来的。” “姐姐?”七邪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有继续为难,撅着小嘴小翅膀尖儿在地上一划拉,一道光枪凭空而现。 而后,它指着墙角,没礼貌的说,“回去蹲着吧,在主人回来之前,不准越过这墙。” “好。”步白爽朗的笑笑,只是黯淡的黑眸,看着无端有些忧伤。 “哇,能伸能屈,气度不凡,好帅气的小哥哥。”小九丸自然是捧着大头好一番感概,目不转睛的看着潇洒地坐在地上,浑身都散发着颓然气息的大男孩。 七邪冷哼一声,飞到小桌上狠狠地灌着茶水,王身边的妖宠,怎能这般好色,再说那只耗子黑不溜秋的,到底哪里好看?真是气煞他也。 气恼的小家伙完全没注意到,他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黑,人家步白分明是只灰耗子。 “喂,醒了就别闭着眼睛装死。”没处撒气的团子施法,桌上的小果子就端端的砸在迟早早身上。 “额……”迟早早吃痛,抓起来就往嘴里送,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大没小没礼貌,什么装死,这是装睡好不好?” “花花什么时候醒来的?”小九丸凑到那颗水果面前,就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咔嚓”一声咬下,吧唧着嘴吃得好开心。 “从我们回来后,她应该压根就没再睡。”小七邪说着,还不屑的哼了声。 “小不点,看你黑黑的一小团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迟早早把水果递给小九丸,“你主人呢?” “主人他不在。”小九丸说。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他去哪儿了?你别多想,我不是想问他,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孩子们……” “女人,你最好收起你的非分之想,不管是王还是小殿下,他们都和你没关系。”小七邪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七邪哥哥,你胡说什么呢?”不满它嫌恶的口吻,小九丸气鼓鼓的吼道。 迟早早勉强牵动嘴角,明明它说的是事实,她也一直强迫着自己那么想,可是,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点失落,不,是巨大的失落。 很不甘心,很不服气,很想反驳,甚至,有点像对这个看起来很欠拍的小不点大打出手。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七邪自动忽略了小九丸高分贝的叫嚣,继续对迟早早冷言冷语,“要见王和小殿下,我可以带你去,但是……” 还没说出条件,小九丸就捂住了他的嘴,“七邪哥哥,你疯了吗?主人有令,你敢抗命?” “我……不说就不说。” 还以为小不点有点气势,没想到一听龙九夙的命令,嚣张的气焰立刻就消失殆尽。 迟早早摇摇头,还是她家宝贝儿子有骨气,面对夙也绝对泰然处之。 “好好呆着吧,王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该何去何从,也见分晓了。” 七邪看了眼光墙内的步白,突然把迟早早也推了进去,气恼的拉着小白丸子直接走进了一堵墙壁。 他们的气息还在,迟早早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她有些彷徨,欲言又止的小七邪,不希望她去妖族,甚至不承认她和螭吻宝宝以及龙皇陛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为什么? 想着心事,她被推倒就一直没有起来,步白扶起她,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迟早早淡淡的摇头,抓住他的手臂,“小白,你是妖族之人,你说,妖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抓得紧,手臂有些痛,步白忍着,想了想,道:“对我来说,那是最美最好的地方,无穷尽的血樱花和彼岸花,红艳艳的美丽极了,就像诱人的鲜……” 他没直接说出口,但迟早早清楚,他想说的,是鲜血。 诱人的,鲜血…… 看到她僵住的脸,步白似乎也不忍心,劝慰道:“姐姐,人妖毕竟不同,妖族于我是家乡,几乎有我全部的眷恋,与之相比,让我处处受难的人间,就如同牢笼和炼狱,我无时不刻不再想着逃离,可是,我有着无法逃离的使命,然而,我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救赎,可是…… “可是,我若去了妖族,可能永远得不到救赎,”迟早早面色凝重的接下话茬,道,“我懂你的意思,人间对你这样失去妖法的妖精来说有多可怕,妖族对我这样孱弱无能的人类来说就有多恐怖,你在劝我,不要去妖族,是吗?” 你出现的太迟了 娘亲不坏:妖君父皇不要跑,你出现的太迟了 “我懂你的意思,人间对你这样失去妖法的妖精来说有多可怕,妖族对我这样孱弱无能的人类来说就有多恐怖,你在劝我,不要去妖族,是吗?” 步白挠了挠头卷曲的发,似有些为难,“姐姐,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很善良,也很心软,容易感动,也会依赖,所以,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越会放不开,与其伤了心追悔莫及,不如从未受伤过。ai悫鹉琻” “你说得有道理,”迟早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姐我是个聪明人,犯不着为了俩倒霉孩子去妖族喂怪物啊,我应该离开,但是至少要和他们道别。” “如果觉得难过……” “不,我没有难过,反正也不是我的娃,我才不会舍不得呢,再说还是两个妖胎,臭小子成天不见好脸色,小女儿虽然可爱,但却是个惹祸精,就让他们去妖族祸害他们父皇吧,我才不会在意!” 迟早早装作漫不经心,直到眼泪流到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才掩饰般的擦了擦,倔强地说:“我可没哭,是太高兴激动了,总算是摆脱了这两个大麻烦,以后可以自由了。” “别装了,离开对你难说很难,是不是?” 步白拍拍自己的肩膀,迟早早也就不客气的把头搁他肩上,鼻涕眼泪都往上擦。 “他们是我生的,我当时都快痛死了,谁也没资格抢走我的孩子……” 迟早早越哭越起劲,步白的灰衣很快湿了一大片,他平静的眸总算是出现了些许动摇,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是挣扎和不忍。 “姐姐这么伤心,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们?还是……” “当然是为了闯闯和小祸!”迟早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登时炸毛了,“我还能为了谁?你说的不会是那只白毛妖孽吧?不是不是,我告诉你,绝对不是啊,你别瞎想,我和他没关系,他去哪儿更和我无关,谁会为了他难过?反正不是我,小白啊,你今天说话怪怪的啊,可别再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啊。” 步白笑了笑,她难道不知道她此时极力狡辩的样子是有多么的自欺欺人吗?情蛊是什么,作为鼠族少主,他岂能一无所知? “姐姐,就算我什么都没说吧,”他又恢复成那个听话的少年,靠着墙壁腼腆的笑,“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可爱,难怪闯闯和小祸生得那么好,不过,他们都那么喜欢你,也不知道见不着你,会不会乖乖听话,特别是闯闯,他那么小,也不知能不能经得住妖族皇位继承人的残酷历练。” 闻言,迟早早眼眶又红了,眼前走马灯似的自动浮现出和两个小家伙在一起时的画面,心扭曲的跟麻花一样了。 她舍不得走,可也不想死…… 在自由和宝宝之间选择,她连自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其实姐姐不需要这么难过,如若你肯放下儿女私情……”步白欲言又止。 “什么儿女私情?”迟早早心跳得很快,发出的声音,却好像不是“砰砰”的,而是夙、夙…… “带着闯闯和小祸离开吧,”步白故作不知她佯装的懵懂,严肃地说,“鼠族的悲剧,并不仅仅是个偶然,我想,妖界终将面临战争,而两个小殿下回去,太危险了。” 迟早早愕然,不假思索的说:“那夙呢?他作为妖界之王,会不会首当其冲?” 话出口脸上就烧起来了,不太好意思,又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步白也要回去的,不是吗?既然这么危险,你不怕吗?” “为了鼠族,为了死去的族民,我义不容辞。” “这么说,他也不能逃避了。”迟早早秀气的眉纠结着,白净的额头也皱了起来。 莫名的,步白竟有些失落,心底冷冷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姐姐放心,妖皇法力无边,又有长老们相助,区区一个鹰族亲王,根本不足为惧,只是小殿下们回去,怕是会成为他的软肋。” “言之有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等小家伙们回来,我们立刻出发。”迟早早说,眉间还残留些淡淡的担忧,不过嘴上还是不忘死撑着:“我生的孩子,谁都休想抢走。” 步白眼底闪过异色,道:“姐姐,怕是没那么容易。” “啊?”迟早早反射般抓住了他的手臂,终是忍住了冲到喉咙的话。 “龙皇陛下对姐姐……他应该不会放你走,更不可能让你带走小殿下们,所以,你可能不能正大光明的把我说的话告诉他了,最好,你能带着小殿下秘密离开,妖界大门要下月十五才开,我愿送你们安全离去,再回来求助陛下。”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步白都是在为她着想,可迟早早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开似的。 “小白,你说的都是真的?”她问,并不那么相信他。 因为身边这个看似年幼的少年,实则是只数百年的耗子精呢。 步白眸色一暗,失望地说:“姐姐,你若不信,步白也不强求,但妖族之乱,早在一年前长老们就预言过,这一点,你大可问陛下的妖宠。” “不必了,我信,”迟早早捏了下步白的脸,道,“我想,我所认识的小白,应该不会骗我。” 步白笑着点头,说谢谢,就再无言语。 迟早早也笑了,看着有些疲惫,直接拉过他的手臂,道:“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好累,我先睡会儿。” “嗯,姐姐安心睡吧,小白守着你。”步白神色古怪地抬手,在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怏怏地收回手,红唇微启,念了一串复杂的咒语,原本只是闭着眼睫毛颤抖不已的女人,头一歪,睡倒在他怀里。 “你是第一个说信我的人呢,可是,你出现的,太迟了……” 龙九夙抱着娃娃回到碧落神殿时,迟早早就躺在步白的怀里,她娥眉轻蹙熟睡了,而那个棕色卷发的少年,就那么含笑看着他,纯真和煦的笑容,却在他的紫眸中,变成了刺眼的,挑衅的。 ======= 顶着盖中盖苍白无力的解释:抱歉抱歉!前几天弄丢了存稿,最近又忙着搬家,所以更文状态才会出现便秘状态,虽然还不敢保证更新,但绝对不会弃文,不是坑! 我要跟你走 ?龙九夙抱着娃娃回到碧落神殿时,迟早早就躺在步白的怀里,她娥眉轻蹙熟睡了,而那个棕色卷发的少年,就那么含笑看着他,纯真和煦的笑容,却在他的紫眸中,变成了刺眼的,挑衅的。舒悫鹉琻 “王……” 步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怀中一轻,本站在五步开外的龙皇陛下已经来到眼前,他横抱着迟早早,两个孩子则已然睡在了更远处的榻上。 而他,则无奈的变回了耗子,卑微的蹲在他脚边。 “步孤云的儿子。” 龙九夙淡淡地念出他的身份,却在步白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什么时,留下个孤傲的背影,走了。 可怜墙角的小耗子,无论如何努力,依然无法变成人形,初时夜间还能施简易的咒语,一如他对迟早早所用的昏睡咒,可现在,他彻底变成凡间人人喊打的普通老鼠了。 “呵,你竟还记得父亲……”步白心头冷笑,老鼠的身子却只发出轻微的吱吱叫。 对龙皇陛下的性情,步白有所耳闻,是以只是让他无法变回人形这样的惩罚实在算是轻的了。 当落入邪笑着的一黑一白两只绒毛团子手里时,他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也开始后悔,或许今夜行事,还有欠考虑。 榻上,龙九夙左边并排睡着两个孩子,右边则躺着睡得并不安稳的迟早早。 那是种奇异的满足感,比他征服任何一个种族,得到任何一件宝物,都要美妙。 昏睡中中了情蛊的迟早早,本能的靠近施蛊者,枕着龙九夙的手臂,轻轻浅浅的呼吸变得均匀,是因为熟悉或是贪恋,她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 他看着她,心头像是注入了暖流,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紫眸也柔和了,他在笑。 等意识到时,他自己也是一愣,想推开令他有些茫然的她,可她过于甜美的睡颜,让他不忍心那么做。 “本座喜欢的东西,不管死活,都要带在身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怀中人双肩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知道,却什么也没说,反而并不温柔的抽出手臂,消失不见。 迟早早睁开眼睛,又闭上,心口闷闷的,不争气的想哭,她,到底还是东西…… 房间里焚着香,也燃着炭,明明很暖和,她却觉得冷。 一双温暖的小手臂揽过她的肩,不用猜也知道是龙闯闯,她回抱住他,也不睁眼,带着些许委屈的口吻,道:“臭小子,你说你父皇是不是有点讨厌啊?” 龙闯闯没有回答,迟早早扯了扯嘴角,有点自责,也带点抱怨,愤愤地说:“臭小子,你也讨厌。” 她的确不是个好人,在过去的时空连牵手拥抱也没有只有书本学习的青春期,更谈不上是历经沧桑尝尽人生,所以,她也不是什么好娘亲。 步白的话盘旋在脑海,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带他们走,可是,她怕越是相处久了,她越不愿失去,而且,她舍不得……舍不得龙九夙因失去儿子女儿而伤心,也害怕他怪她自私,怕他讨厌她,怕她会从“东西”贬值成“阿猫阿狗”。 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她这人虽然没动过心,但却喜欢浪漫,一直都相信一见钟情的。 “娘亲,我们一起走吧。”窝在她胸口的娃娃,突然这么对她说。 “你说什么?”迟早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想和父皇回去,我想跟着你,游山玩水也好,沿街乞讨也行,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龙闯闯说,抬起头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晶莹剔透的宝石蓝,纯洁得纤尘不染。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激动地捏住儿子胖嘟嘟的脸颊,迟早早一张美艳的脸,愣是笑成了花儿。 “笨女人,你不仅智商有限,耳朵也不好使了吗?再说多少遍都一样,我要跟你走,免得你这笨女人把自己给弄丢了,那我岂不得不偿失?” 小闯闯毫不意外地红了脸,却破天荒的没有挣开,任由她肆无忌惮的揉着他手感极佳的小脸蛋。 “不枉我拼了命的生下你,想你娘我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得下多大的决心,才顶着非议养了你们兄妹两人啊……” “女人,你似乎忘了,生下我们以后,是谁落荒而逃了?”龙闯闯撇撇嘴,这女人还真不能惯着。 “谁啊?我家宝贝这么可爱,谁不想要啊?”迟早早故作不知,摇头晃脑的嘿嘿笑,声音柔得出水,“反正不是我啦,对不对啊,宝贝?” 她那谄媚的样儿,更坚定了龙闯闯的决定,如果回妖族会失去她,他宁可在人世间做一个不能露面的小妖。 既然他是娘亲生的,就应该为她而活。 “闯闯啊,娘亲不能这么自私,你们父皇是妖族的王,我带走你们,真的合适吗?”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可迟早早还是有些担心,闯闯还好说,与夙不算亲近,小祸水可就不一样了,那崇拜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呢。 话音刚落,小祸水就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嘟囔道:“娘亲,宝宝饿了。” “饿、饿了?”迟早早下床寻了寻,偌大的房间里,连块点心都没有。 “娘亲,你带小祸宝宝去街上买馒头好不好?”凰小祸说着,朝龙闯闯眨眨眼。 哥哥说了,要么选父皇,要么选他和娘亲,她想了想,父皇一个人,肯定不如娘亲哥哥两个人照顾她周到,所以,她就醒了。 迟早早一时糊涂,没弄懂小女娃的意思,讷讷的说:“这个时辰大街上也没有馒头卖啊,要不,我去找你们父皇?” “再不走父皇就该回来了,你还等什么?”龙闯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小祸水打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迟早早回头留恋的最后看了眼神殿,笨拙地翻出窗子,才发现所处位置是二楼,急速下降的无力感,让她在凉风习习中猛然吼了一嗓子,尖锐的,真可谓是惊天动地了。 “啊!” 卖掉小祸水 ?迟早早回头留恋的最后看了眼神殿,笨拙地翻出窗子,才发现所处位置是二楼,急速下降的无力感,让她在凉风习习中吼了一嗓子,尖锐的,真可谓是惊天动地了。舒悫鹉琻 “啊!” 落地就那么一瞬,她惊奇的捏捏胳膊揉揉腿,“咦,怎么不疼?” “你当然不疼了,疼得是我们!快起来啦,你太重了。” 身下是宝贝儿子咬牙切齿的声音,迟早早愣了愣,赶忙站起身,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爬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一双儿女,正叠在一块儿疼得龇牙咧嘴。 “别光顾着感动,快抱小妹起来啦,你叫的那么大声,估计要惊动禁卫军了,不想被抓住,就赶紧跑。”龙闯闯捂着屁股站起来,颇为幽怨的瞄了眼泪眼朦胧的小祸水。 他本是可以用法术接住迟早早的,可过于激动的小妹拉着他的手臂一直摇晃,还挡着他施法,不忍看着娘亲摔倒,只好本能的趴在地上做了她的人肉垫子。 他是个好哥哥,可没想过让小祸水跟着他被砸,只怪她抓得他太紧,才被带了过去。 不得不说,迟早早的轻功还是极好的,待到大队人马赶到碧落神殿外墙时,三人已经安全转移了。 墙头上,小九丸看着离去的禁卫军,好奇地问道:“七邪哥哥,你说我们私自打开主人的结界,放花花和小主人离开,主人回来后会不会责罚我们?” “是那女人不识好歹,自己要逃走,与我们何干?”七邪冷哼道,“至于两个小殿下,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回来。” 小九丸问:“什么办法啊?” “你不需要知道,”七邪沉声道,“总之在王回来之前,我会让小殿下们乖乖地到碧落神殿来就是了。” “真的吗?”小九丸怀疑的看着他,“主人去一趟冥界,来去最多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你故意把人放走,怎么可能让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回来呢?你就不怕主人回来怪罪吗?” “小皇子执意要跟随那个女人,断然不肯留下来,放他们走是唯一可以赶走她的方法。”小七邪说话时完全没有半点可爱,眼睛里都是寒气逼人的暗光。 小九丸有些不悦,道:“七邪哥哥为什么非要赶走花花呢?你对她有什么偏见吧?她可是主人的新娘,是妖族的后,你不该这么不待见她的。” “妖后,岂能是个人类?”七邪红了眼,字里行间都是对人类的轻蔑和仇恨。 “花花和洛北亲王的七王妃又不一样,她才不会害主人……” 听她提到害死主人的妃,七邪情绪更坏了,一下撞倒面容无辜的小九丸,恶狠狠地吼道:“你怎么知道不一样?人类都是忘恩负义的,都是奸诈可恶的!没有人例外!” 小九丸被撞倒在地,含着泪水委屈的啜泣,也不敢再刺激小七邪,低声嘀咕道:“等主人去冥界改了三生石和生死簿,花花就不是凡人了……” ***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迟早早懒懒的伸伸腰,望着黎明前的天空,雪山环抱的国度,夜也不那么黑,微冷的气息寂寥而又清冷,她站在无人的街,体会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畅快。 心底,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落,空荡荡的,也不知为谁。 “娘亲,我们去哪儿?”凰小祸也照着她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可爱俏皮的劲儿叫人忍不住想亲亲那圆润可爱的小脸蛋。 “去哪儿?”这可问住迟早早了,她自然的扭头看飞在她右肩侧龙闯闯,“小老大,你说呢?” 龙闯闯一双小手臂抱着胸,好整以暇的问道:“你可有忘了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啊。”迟早早不假思索的摇头,在小家伙锐利的目光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对了,忘了带步白了,他可是和我们一道去皇宫的,不会有事吧?” “呀,那可怎么好?我们快回去吧,不能没有步白哥哥的。”凰小祸扑进迟早早怀里,紧张劲儿十足。 龙闯闯见母女俩这么关心那只臭耗子,精致好看的小眉头有蹙起了,没好气地说:“他就有这么重要吗?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他成了不可或缺的?” “当然了!”凰小祸叫道,看到哥哥满脸不悦,又适时的解释道,“小白哥哥厨艺好,没有他,谁给我们做饭呢?” 迟早早赶忙点头,她想到的也是这一茬。 只要不是看上了那个男人就好,龙闯闯很满意她们的回答,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真的吗?”凰小祸狐疑的歪着头,“哥哥不是也不会做饭的吗?而且步白哥哥也不知被父皇扔到什么地方了呢。” “是他冒犯父皇在先,再说他是鼠族少主,来人间可不就是找寻父皇来了吗?如今遂愿了,当高兴才是。”龙闯闯说。 “步白哥哥真的会高兴吗?” 凰小祸似乎没太听懂,她只知道步白抱着娘亲,父皇就生气了,然后步白变成了小老鼠,被小九丸它们带走了,他叫的那么凄惨,哪里像高兴。 龙闯闯冷哼一声算作回答,迟早早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就笑了,将他抱了个满怀,道:“不管他了,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就不必考虑那么多,小老大,你的银票呢?快拿出来,娘亲带你们逍遥快活去!” “哇,娘亲这样笑,好像是红杏院来的那些欺负姐姐们的坏叔叔呢。”凰小祸含着手指吸吮着。 “呵呵,那小祸可要小心了,说不准儿娘亲没钱了,还真就把你抓去卖给坏叔叔,我们宝宝这么可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迟早早故意吓唬她,小祸水竟然也不怕,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哥哥有钱,娘亲把宝宝卖给哥哥吧。” 说着,一大一小都把目光转向不吭声的龙闯闯,却见他避开她们的视线,支支吾吾道:“我才不要买个小惹祸精呢。” “哼,哥哥坏坏,那娘亲就把宝宝卖给父皇吧,他一定会买下我的。”凰小祸气鼓鼓的说。 迟早早面上一僵,这娃娃到底是想着龙九夙的,心没来由的微微抽搐,淡淡笑着将她抱在怀里,道:“娘亲怎么舍得卖掉小祸宝宝呢?” “卖掉她吧。”龙闯闯突然严肃地说。 哥哥坏坏 ?“卖掉她吧,”龙闯闯突然严肃地说,“女人,我们把小妹卖了吧,我……我身上没钱了。舒悫鹉琻” “什……什么?”迟早早微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倒是小祸水慌了,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亲,你不可以不要宝宝的,宝宝好乖好可爱的,你还是把哥哥卖了吧。” “哼,即便是没长脑子,也知道带着我这么个尊贵聪明的孩子,比带个麻烦懒惰又好吃的惹祸精要划得来。”龙闯闯可不像是在开玩笑,抄着小手紧盯着迟早早。 “不要不要,娘亲,你看哥哥不要宝宝了!”小祸水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开始蓄水,天边原本挂着的艳丽朝阳,也被乌云悄然隐去。 眼瞅着要变天,龙闯闯也不逗她了,过来恶作剧一般揉乱她的发,道:“傻瓜,你这么爱哭,卖得掉才怪。” 那言语间的温柔宠溺,甭提多蛊惑人了。 “哥哥!”凰小祸直接从迟早早怀里扑向龙闯闯,咯咯的笑得天真无邪。 迟早早愣愣的看着相拥的兄妹,傻眼了,“小老大,你跟娘亲说清楚,什么叫做你没钱了?上回那些银票哪去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在意。”龙闯闯淡然道。 迟早早深吸一口气,怒道:“你这臭小子知道什么,没有钱我们吃什么穿什么住在哪里?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给我老实交代,银票弄哪去了,不然,休怪老娘无情……” “娘亲,你在责怪宝宝吗”龙凤胎宝宝天生的默契,此时双双捧着无与伦比的可爱面颊,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瞅着她,生生的打断了迟早早发牢骚。 她无奈的叹气,随便往一石头上坐下,幽幽地感伤着。 “娘亲,你别难过,宝宝还带着这个呢。”凰小祸揭开小肚兜,掏出里层小兜兜里的丝帕,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块来自红杏院上善阁的小石头。 迟早早刚想让她收着,却发现那石子发出淡淡的光芒,莹莹的浅金色,石头上像字体一样的纹路,则是更深些的金黄。 “这……是个宝贝?”迟早早双眼放光,接过小石头细细的打量起来。 可无论怎么看,除了会放光之外,就还是个不起眼的石头啊,她是来自科学时代,自然知道这世上存在不少会发光的物质,所以这东西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夜光石罢了,便是在这个古老的夜国,想必也没什么价值。 失望的把小石头用丝帕包好,迟早早把它递给小祸水。 “娘亲,你不喜欢吗?”凰小祸捧着石头,问她。 “宝宝喜欢就拿着吧,娘亲也没钱给你们买玩具,你将就着玩吧。”迟早早说,她真是个穷困潦倒的母亲呢。 龙闯闯看着那块小石头,漂亮的冰蓝色眸子若有所思,却什么话也没说,让小妹揣好了。 “小老大,要不你和小妹去集市上卖艺好不好?”迟早早可怜巴巴地说,“再不然,就只能让娘亲去青楼卖笑了……” “如果你不怕被追杀,我们无所谓,至于卖笑,你有那个胆子就去吧。”龙闯闯不客气的打破了她所谓唯一的生财之道。 小家伙说得不错,且不说两个小家伙异于常人的容貌,光是那惊人的神力,就会给他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夜煜和龙九夙一定会很快找到并追捕他们的。 至于去青楼,她承认只是随便说说。 “那怎么办?” “对啊对啊,宝宝不想做小乞丐,不想被坏叔叔卖掉。”凰小祸吞了口唾沫,好生可怜。 龙闯闯看着东方的鱼肚白,说:“回锐亲王府。” “什么?不要不要,夜煜那厮阴晴不定,还对我图谋不轨,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我逃走了,夜煜一定有所防备,肯定撒下天罗地网等着我呢。”想到夜煜,迟早早本能的抗拒着,好不容易逃出来,再回去做什么? “哥哥,宝宝也不想回去,”凰小祸撅着嘴,“小祸宝宝不想再吃鱼了。” 龙闯闯酷酷的伸出一指晃了晃,道:“我何时说要留在锐亲王府?我不过是想去那里拿回银票,以笨女人的身手,连皇宫尚且来去自如,区区一个?锐亲王府,还不在话下。” “话虽如此,可……”迟早早还在犹豫,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些整齐的脚步声,很轻,一听就是些习武之人。 两个宝宝相互看了眼,默契的隐了身,迟早早也快速的闪进了一边墙角躲着。 三五个黑衣人眨眼功夫就从他们面前跑过,迟早早就看到他们扛着一只大袋子,还跟毛毛虫似的蠕动着。 “那是什么?”迟早早问。 “人。”龙闯闯就答。 “谁啊?”她又问。 龙闯闯耸耸肩,道:“去锐亲王府,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要去锐亲王府?你怎么知道。”迟早早有些诧异。 “猜的。” 迟早早也不继续问了,只是不解地说:“臭小子,你平时不是最讨厌夜煜了吗?今天怎么总想着去锐亲王府?” 龙闯闯不语,被她盯得不自在了,才说:“趁着天还没大亮,现在去正是时候,我的隐身粉很快就能成了,你不必担心,只要拿到银票,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这是在逃避她的话呢,这样的龙闯闯实在太不正常了,迟早早也不再过问,她了解这个孩子,他不想说的话,无论如何也别想套出来。 “好吧,去就去,你俩各自隐身藏好了,出了事儿娘亲可不管你们的。”迟早早说完,大摇大摆的往锐亲王府的方向走去。 凰小祸飞过去跟上,龙闯闯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吞吞的挥舞着翅膀去追。 昨夜圣妖魔镜确认他皇子身份时,父皇曾说过,他作为妖族皇子,不能长久的留在人间,否则将永远无法长大,不能拥有更强大的能力。 他必须要强大,他是尊贵的螭吻皇族殿下,怎能弱小卑微的留在人间? 而小九丸和七邪说过,娘亲是凡人,不能在妖族生存,那就意味着父皇和他都没办法保护她。 虽然父皇不愿放手,他也舍不得,可是,为了娘亲着想,他应该好好的为她的幸福打算了。 找个可信的人保护她,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王爷快乐,姑娘逮着了 ?找个可信的人保护她,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舒悫鹉琻 这个人,必须有高的权势,好的相貌,强的能力……夜煜,就具备这样的条件,他能保护娘亲。 小七邪偷偷找过他说,娘亲身上有情蛊,只要把施蛊者身上的玉石放在任何男人身上,他都会对娘亲死心塌地,而娘亲,也会对他钟情。 闯闯摸摸肚兜里的鼓鼓囊囊的玉石,小脸上有些纠结,那是昨夜偷偷从父皇身上偷来的玉石。 难怪前些天娘亲总是发呆想着父皇,原来都是因为那块玉是情蛊最初的宿体,谁拿着它,娘亲就会喜欢上谁…… 他想,在离开之际,下月十五之前,把这块玉石交给能保护得了娘亲的凡人,那个人,目前暂定为夜煜,尽管他并不喜欢那个男人。 “女人,等我强大以后,一定会来娶你的……” 但愿,他的决定不是错误的。 *** 锐亲王府,迟早早和两个宝宝趴在韶华阁院墙上,惊诧地看着院子里被绑成粽子不断扭动的女人。 “咦,那个不是红杏院的老梨花妈妈么?”凰小祸手里捏着一块不知打哪来的馍馍,边吃边说道。 可不是吗?那个绑得艺术感特浓,扭得节奏感超强,叫得韵律感十足的女人,除了红杏院鸨娘罗依姑姑,还能有谁? 至于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种高深的问题,迟早早自然是回答不了的,是以,她扭头看儿子,“小老大,你知道不?” 龙闯闯直接飞到她身后,用力一推,对着她呈抛物线下落的背影,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呀,哥哥,你做什么啊,娘亲摔坏了可怎么办?”凰小祸扑棱着翅膀要下去,却被龙闯闯拉住,就那么被提溜着身后的肚兜绳子,晃啊晃的好不可爱。 “没事,她皮厚,摔不着。” 迟早早正好砸中罗依姑姑,有她那软软乎乎的大肚皮垫着,果真是一点没摔痛,可怜底下的罗依姑姑,哀叫声戛然而止,口齿间只吐白沫。 “是哪个杀千刀的……” 在罗依姑姑一张恶毒口舌说话时,迟早早赶忙捂了她的嘴,道:“妈妈,是我啊,你且不要声张。”反正你也没砸出好歹来。 罗依姑姑闻言,一双微眯的眼将她好一番打量,又惊又喜,“是仙儿啊,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妈妈我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哦。” “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迟早早不解,回头看看墙头,两个宝宝自顾自的玩得挺嗨,好像根本没注意她这边。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怀疑,龙闯闯何其聪明,突然把她引到锐亲王府,肯定有猫腻。 罗依姑姑也顺着她的目光瞟了眼,墙头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她稳了稳心神,一改刚才抓到救命稻草的态度,挣扎着半坐起来,握住迟早早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仙儿姑娘,你不该来此啊。” 这一回,迟早早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于是她撑着罗依姑姑的大腿,一骨碌站起来,拍拍屁股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唉,姑娘且慢。”罗依姑姑神色一慌,也想跟着站起来,无奈被绑得过于医术,又被迟早早那从天而降的一砸,最终只是蠕动了几下。 “姑姑还有话说?”迟早早可没功夫跟她这么耗着,她就想着进韶华阁取臭小子大意留下的银票。 罗依姑姑拼了老命,方才让手臂得了一点自由,在心底埋怨这姑娘够狠,眼睁睁看着她一老人家受苦也不施以援手,同时,她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上去,抱住迟早早的腿就不撒手了。 迟早早毫无防备,就那么被抱得死死地,她无奈,道:“我说姑姑啊,我一没钱二没势,你抱我大腿有何用?” “姑娘宅心仁厚,菩萨心肠,明知道来此不应该,还是念在妈妈我往日的恩情上来了,不枉我对你的精心栽培,仙儿姑娘大恩大德,妈妈我定会铭记于心的……”罗依姑姑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腿上蹭着眼泪鼻涕,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真真的好凄惨。 可是,迟早早除了嘴角抽搐,再也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狂汗了,她皮笑肉不笑的甩了甩大腿,愣是没能将八爪鱼一样的老梨花甩开,只好正色道:“罗依姑姑,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来的,我只是……”来找银子的。 她话还没说完,没想到罗依姑姑已经笑成了菊花,眼睛里精光闪过,是任谁也忽视不了的阴谋。 迟早早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然后就听罗依姑姑说:“就等姑娘这句话了,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不义。” 迟早早懵了,这罗依姑姑句句都牛头不对马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大清早不睡觉,一准儿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瞅瞅她那得逞的坏笑,摆明了刚刚的那些话要么是铺垫,要么就是拖延时间。 尽管如此,迟早早还是好脾气的问道:“姑姑这话,我更听不懂了,我何时对你无情啊?你有打算怎么对我无义?” 回答她的是罗依姑姑高分贝的叫喊,“王爷快来啊,老身把仙儿姑娘给逮着了!您快出来啊,要不该跑了!” 迟早早愣在原地,木讷的回头望去,见龙闯闯坐在墙上摇晃着小短腿,好整以暇的指指她背后的厢房房门。 她闭上眼睛,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回头时,夜煜那低沉的嗓音阴森森的响了起来。 “仙儿这是去了哪儿,可让本王好等呢。” 是的,他这么说,好像迟早早就只是贪玩好耍,一时误了时辰回来的晚了。 至于他到底采取了什么卑鄙手段勾引她回来,锐亲王就只字未提了,甚至连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他也不问。 迟早早艰难的转过身,意外的发现锐亲王殿下不但不像她想象中那样阴沉着脸,反而笑得如沐春风。 她错愕了,难道西山温泉和碧落神殿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梦? 这是你欠本王的 她错愕了,难道西山温泉和碧落神殿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梦? 要不以夜煜的性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啊,还是说,知道她与祭司大人不明不白,准备再一次把她献给他,所以现在开始讨好讨好? “呵呵,姑娘找着了,皆大欢喜了,那奴家这就功成身退了。”罗依姑姑放开迟早早,蠕动着爬开,对伫立在侧的左宴道:“统领大人,你看能否把奴家这绳子给……算了,不劳烦大人了,奴家自己走……” 受不了左宴大人杀人的目光,罗依姑姑识趣的闭嘴,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像极了一只色彩鲜艳的毛毛虫。 迟早早得了自由,撒腿就跑,无奈左宴速度奇快,横刀拦住她,她哪有那么容易放弃,换个方向继续横冲直撞,结果,撞墙上,晕了。 “爷,人昏死过去了。”左宴抱拳,正欲上前将人捞起,夜煜就先他一步,将人搂紧了怀里,打横抱起。 左宴有些错愕,爷眼里那是显而易见的怜惜,甚至还有对他的厌恶,厌恶他触碰那个女人吗? 即便是当初对萤儿姑娘,主子也未必有这样浓烈的占有欲…… “带罗依姑姑下去歇着。” 夜煜这话,摆明了是要软禁了这半老徐娘,饶是左宴愚钝,也当知他是为了留住花仙儿,当下剑眉深拧,面色暗沉。 最终,却也只能对夜煜抱着迟早早走进韶华阁的背影点头领命。 最恼火的要属罗依姑姑了,她在花街也算有头有脸,可近来却莫名得罪了些惹不起的主儿,看来她这晚年是注定多灾多难咯。 韶华阁的侍卫随左宴走了,墙角的盆景后头才冒出两个小脑袋,正是闯闯小祸兄妹俩。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他们不是本就看不到我们吗?”凰小祸挠挠手臂,不满的问道。 龙闯闯凝眉不语,他也不知为何,方才和小妹就那么现形了,还好他动作够快,否则还真躲不过夜煜和那个侍卫统领的眼睛呢。 看着小妹粉色中透着丝丝浅白色的光泽,小家伙陷入沉思,若真如父皇所说,这便是她们灵力流失的表现了么,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夜煜抱着迟早早的动作还算温柔,怀里的女人睫毛微颤,眼睛时不时的掀开一条小缝偷瞄着他,他觉得好笑,整日阴郁的俊颜也舒展了好多,却在离床榻尚有一步之遥的位置,粗鲁的将她扔了过去。 “哇!”迟早早猝不及防,捂着摔得生疼的臀部大叫,埋怨着夜煜不够绅士,可看看拍拍手环胸而立的锐亲王殿下,怎么看都是那么优雅,那亦正亦邪的笑模样,让人分不清好坏,更辨不明态度。 迟早早猜测着隐藏在他平静下的阴谋,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甚至连揉着痛处的手也慢下来了。 “不继续装了?”夜煜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悬下的流苏与珠帘,有几分贵公子玩世不恭的纨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装了?我那是真晕,你家院墙那么结实,我就一货真价实的人,你当我和你似的……” “你说本王不是人?”夜煜狭长的眼眸微眯,斜视着指桑骂槐的迟早早。 “我可没这么说。”她警惕的抱着被子缩到床榻里边,尽管夜煜没表现出威胁恐吓等一系列情绪,但她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见她如此,夜煜就问:“你怕本王?” 迟早早足足愣了好久,才僵硬的笑道:“哈、哈、哈,王爷,你想多了,我迟早早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你呢?” “真的不怕?”他勾了勾唇角,靠近她,邪气的说:“那,就留在我身边吧,做我的王妃,花云裳。” “你叫我什么?”迟早早蹙眉,夜煜眸间的颜色,让她害怕。 “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我说过很多回了,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点点误会,我不是花云裳,我是迟……花仙儿,我和王爷素未谋面,是两个孩子的妈,您就当我已经结婚了,重婚可是大罪,您不能知法犯法不是?” 可惜了花云裳这一身的好功夫,迟早早就是一直软脚虾,抵挡不了祭祀大人的美色,也招架不了夜煜的冷漠,关键时刻,就只剩下语无伦次了。 “本王说过,不管你是谁,从此刻开始,本王说你是花云裳,你就是花云裳,明日,便随本王进宫面圣。”夜煜说,语气毋庸置疑。 迟早早是倔脾气,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绕弯子了,拉下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锐亲王,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决定我是谁?如果我真是花云裳,也绝对不可能再留在你身边,你不配。” 是啊,他对不起花云裳,对不起那个恬淡痴情的女子。 可又能怎么样?自始至终,在这个男人的眼里都没有一丝一号的愧疚,仿佛他的世界,从来都是他一人主宰。 就因着这一份自负的傲气,在听到迟早早这么一番过激的话之后,夜煜才显得那么惊愕。 但锐亲王毕竟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他,眼神片刻的停滞后,他残忍的笑了,“听起来,你认识本王的王妃了,还是说,你本就是她。” 迟早早嫉恶如仇的样子,显露出了太多的厌恶和怨恨,而她的那张脸,也和花云裳太像了,夜煜不是不怀疑,却又不敢认定,记忆中温柔文静的女子和她太过不同,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他错过了了解花云裳,只为此刻辨清她是谁。 “呵呵,小女子一介民女,怎么可能认识王妃呢?”夜煜是个软硬不吃的,心里一番权衡之下,迟早早还是决定用怀柔政策,“刚刚是小女子胡说八道,王爷权当没听到,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小女子走了吧。” “可是,本王听得真真切切。”夜煜随意的坐在床边,并不打算让她轻易自圆其说。 “王爷,咱能讲点道理吗?你看你位高权重的,又有那么多美人侍妾,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呢?” 迟早早是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就听了臭小子的话,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呢? 这些该死的夜国男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本王不认为这是为难,”夜煜说,“放眼偌大的皇城,想做本王的女人者比比皆是。” “那我是不是该三拜九叩谢主隆恩啊?”迟早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理应如此。”夜煜的话让她想给跪了,这万恶的时代,看把这男人给得瑟的,都是让女人给惯坏了啊。 “得了,您还是去大街上找那些比比皆是的女人去吧,本小姐不陪你玩了。”说着,迟早早把被子往夜煜身上一砸,撒丫子就跑。 手忙脚乱的拉开门,看到的是横着刀怒目相向的左宴,迟早早退回来直奔窗台,才开了条缝儿就无奈的掩上了,外面活生生的挂着三个黑衣人,愣是跟蝙蝠侠似的。 “锐亲王府可不是个可以任你来去的地方,没有本王的允许,即便是尸体灵魂,也别想踏出这个门去。”夜煜抬腿搭在床边,侧卧的姿势邪魅又性感,不用勾手指,就有那么点勾魂。 他的说法是夸张了点,但迟早早却不得不忌惮,因为在她面前的,是个心机深沉的野心家。 迟早早扭过头,冷静地瞅着他,“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面前的男人是什么表情,看在迟早早眼里,那张脸上永远就写着两个字,阴谋。 “本王说过了,乖乖的留在府里。”他说。 “要我扮演花云裳?那总得有个原因吧,你不说清楚,我凭什么帮你。”上回夜煜可没这么变态的要求,她赌这厮的阴谋肯定要她的配合。 夜煜浅笑,懒懒的踱到她身边,抬手将她颊边凌乱的发拢到耳后,道:“你错了,这不是你在帮本王,而是,你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他的霸道透着浓浓的阴郁,会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呵,王爷真够自信,可你真的以为我没有选择吗?别忘了,上回我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迟早早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就是眼睛里有心虚,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上回怎么离开的。 可夜煜却知道,他狭长的凤眸瞬间充满了寒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煞人的戾气。 两个人就那么沉默了一瞬儿,在迟早早忐忑不安之际,他的手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凤眸对上她的星目,彼此的鼻尖也那么相对着,温热的气息扑面暖洋洋的萦绕着对方。 夜煜也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只是知道离她太近,嗅着她呼吸时浅浅的甜香,俊颜不可遏止的红了。 慌忙的收回手,转过脸去,沉沉的说:“本王不会放你走,你便走不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笃定来自哪里,但迟早早也不愿示弱,“是吗?那王爷就不怕得到一具尸体?反正你的王妃花云裳也死了。” 夜煜心一紧,不禁脱口而出:“你敢!” 许是觉察了自己过激的情绪,他又道:“你敢吗?死,你不怕吗?” “我……”要不说她叫迟早早呢,迟钝的她没想太多,就被问得有点窘迫,她是不敢啦。 “那么你呢?你不告诉我,也是因为害怕吗?怕我知道了你的诡计坏了事?” “本王何惧?”明知这小女人在用激将法,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不怕,那你说啊,为什么要我装成花云裳?”她承认自己就是拖延时间,这厮不走,总得找些话来说才是,要不她怕自己在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中崩溃。 本来不指望他回答,却没想到他望了她良久之后,缓缓道:“这是你欠本王的。” 爷,你孤单吗? 本来不指望他回答,却没想到他望了她良久之后,缓缓道:“这是你欠本王的。” “我欠你的?”迟早早好笑的指指自己,“王爷,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就算说亏欠,也是你欠花……” 险些说出花云裳的名字,迟早早及时住嘴,夜煜倒也没有逼问,反而接下话,道:“昨夜宫宴,你未去。” 迟早早更意外了,堂堂亲王殿下,不该这么小气计较吧? 于是,她问:“就因为我没和你去皇宫,我就欠你了?” “何只于此?”他凤眸冷下,迸射出冰冷的寒气,“失信于君王,罪及欺君。” “不是吧?就这样给我定了欺君之罪?”迟早早恼了,“我可从没说过要进宫,凭什么就算是我失信与君王?” 夜煜看着她,平静地说:“本王所言欺君者,并非是你。” “那是谁?你吗?”迟早早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多了。 夜煜见她如此,剑眉微蹙,大手把住她纤细的脖子,施以巧劲将人压向华贵的红木大柜子,沉声问道:“若本王说是,你是否愿为本王而留下?” 她应该毫不犹豫的说不愿意,可欺君是死罪,夜煜虽然可恶,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眼中的挣扎让夜煜心情大好,仿佛是怕她最终说出让他气极的话,他也不再隐瞒,淡淡道:“太子。” 简单的两个字,迟早早立刻明了,当日说要禀明夜皇给她讨个名分的,可不就是那个热心过头的太子殿下吗? “你们皇帝陛下会舍得要太子殿下的命?”迟早早不以为意,听说夜煌那厮可是夜皇的心头宝,向来是有求必应,估计被骗也只会当他是孩子的任性。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夜煜望着紧掩的窗,目光泠然。 按他所说,事情就是这样的,夜煌跟皇帝老儿说了夜煜“金屋藏娇”,老皇帝想一睹她芳容,特意举办了夜宴,结果她被祭司大人带走,放了老皇帝鸽子,于是夜煌和夜煜这俩王子都算是“犯法”了。 想到这里,迟早早推开靠得极近的夜煜,往椅子上一坐,拽拽地翘起脚晃啊晃,“这么说,就是王爷有求于我了,要我扮成花云裳,好说好说,不过嘛……” “别在本王面前得寸进尺,你该知道,本王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夜煜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迟早早撇嘴,得寸进尺?她得什么了?他锐亲王爷整个一周扒皮,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就算他日登基为皇,那也铁定是个暴君! 夜煜不知道她低声嘀咕着什么,只觉得那样孩子气的她,有着别样的可爱,没有一个女人,敢当着他的面抱怨。 “不对啊,昨夜是我没去宫宴,为何要扮作花云裳?太子殿下先前说要你迎娶的可是我花仙儿,不是你那个短命的王妃啊,何况,花云裳已经死了,要我扮成她做什么?诈尸啊?”迟早早还不算太笨,很快就发觉不太对劲,“这该不会又是你的阴谋吧?” 看着她满脸的戒备,夜煜没来由的烦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门又停住了,也没回头,就说:“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可我也不能一无所知吧?”迟早早冲他的背影喊道,“我承认你不是个好人,我对你也没啥好感,但相信王爷一定听说过疑人不用,既然你要我办事,那就该相信我,难道王爷的用人之计就是一意孤行吗?你不信人,要人如何服你?” 夜煜挺拔的背影一僵,微垂的俊颜是前所未有的震惊,用人不疑吗?可是,权势利欲诱惑之下,当真还有人可以信任吗? 别说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即便是左宴,甚至是母亲兰贵妃,他都不敢去信任,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他。 可是,这个女人让他相信他,他不回头也能猜到她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上,定是略带怯意却又无比认真的表情,他的心就有那么一点松动,想告诉她。 其实,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昨夜宫宴之上,他只身出席本就让夜煌下不来台,太子党都认为是他有意让他难堪,在宴上多番为难,最终是把话题引向了猝死的花云裳身上。 而原本就因为他打压花云月,而担心被他卸磨杀驴的太傅大人,则趁机哭诉自家女儿死得冤枉,愣是要他把人交出来,道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是愤慨,甚至有胆大的直接进言说是他谋害了丑妻及腹中孩儿。 夜皇下令彻查此事,宫宴也不欢而散,太子被软禁,而锐亲王夜煜则得了三日期限,若然给不了太傅大人一个交代,那么将被夺取手中兵权。 原本这事不难解决,花太傅的意思,可不是当真心疼了那个碍眼不得宠的嫡女,只要他将花云月扶上正妃之位,那么花云裳之死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此事放在以前,他定会那么做,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妃之位,不过是个尊贵些的他的女人,只要不影响他的霸业,便是让花云裳做了父皇的皇贵妃,又能如何? 可是,想起在他府上张扬跋扈不止一次挑战他权威的女人,他却不打算那么做了,不是要花云裳吗?他给他们便是,既然一定要有个女人与他比肩,那么,是谁当由他来定,而不是遂了谁的愿。 正想得出神,手臂就被她拉住,夜煜低头看那双白皙漂亮的手,像是拂过了细细的微风,清浅的扣动了心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伸手过去,想握住她的手。 最终他却只是拂去她的手,冷冷的笑道:“本王,不相信任何人。” 迟早早皱了皱鼻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真的,王爷不会觉得孤单吗?” 夜煜握拳,孤单吗? 不自觉的想起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孱弱的女孩,扯着他的衣角问他,煜哥哥,你可否孤单。 那时他并不孤单,他有那个女孩,可现在…… 叩门声响起,就站在门口的夜煜也不动,“何事?” “爷,院里发现两个孩子。”是左宴的声音,不疾不徐的。 王爷大叔不听话 “爷,院里发现两个孩子。”是左宴的声音,不疾不徐的。 “孩子?”夜煜微讶。 “孩子!”迟早早大惊。 怎么回事,两个小宝贝不是会隐身吗?怎么会被发现?难道是臭小子故意的? 一定是了,那小家伙从皇宫出来就不太对劲,准不定又玩什么小花招呢。 “带进来。”夜煜紧盯着迟早早的脸,凤眸阴鸷得吓人,“看来,本王应该对你严刑逼供才对,这便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坦诚相待?” “我、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了,我早告诉过你,我有两个孩子的!”迟早早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也顾不得夜煜怎么想了。 “你的孩子?”夜煜显然不信,目光在她腹部盘旋,猛然间,有个怪异的念头浮现,“难道……” “你别乱想,不是花云裳的孩子,我不是花云裳!”迟早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着急否认,其实她是谁并不重要的,不是吗? 何况,她这具身子,本就是花云裳啊。 可她不想认,因为迟早早属于她自己,而花云裳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及笄前属于太傅府,成亲后属于夜煜,这便是她身怀武艺却含冤而死的缘由,她,不想。 夜煜也不知为何,见她这般抗拒,心头异常烦躁,想想她又怎么会是花云裳?外头的孩子总不能尚在襁褓中吧?他分明记得,不过月前那个女人死在地牢,还是大腹便便。 两个发色眸色妖异的宝宝被领了进来,夜煜见了,心底最先生出的竟然是巨大的失落,呵,他竟然期盼左宴抱着两个奶娃娃进来,向他证明面前这个倔强的女人是他已死的王妃,真是可笑。 “娘亲。”小祸水嘟着小嘴,委屈的叫了一声,刚想上前抱迟早早大腿,就被左宴拎着脖子抓住了,小胳膊乱晃小腿乱踢,直嚷嚷:“娘亲快来救宝宝,坏叔叔要吃人了!坏叔叔要把人家卖给老鸨娘了!” 左宴嘴角一抽,手臂也不由自主的抖啊抖,怪异的看了迟早早一眼,她这是怎么教孩子的? 没曾想宝宝是奇葩,娘亲更极品,迟早早二话没说,撩起袖子就冲了上去,直接朝目瞪口呆的左宴后脑勺拍去,趁其不备将宝宝搂进怀里,一手护着,另一手则利落的捏住他的脖子,吼道:“我这么揪着你不难受吗?这么大一人虐待孩子,你妈怎么是教育你的?” 她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夜煜在旁边看得咋舌的同时,也暗自生疑,左宴的身手他清楚得很,一般人近不得身,而这女人却能那么轻易的制住他,她,不简单。 “放手。”左宴晃了晃脑袋,竟然没能挣脱开来,碍于夜煜在场,他也不好太大动作。 “放手就放手,那么凶做什么,别吓着我的孩子。”迟早早顺势把人一推,看似轻轻松松的,却让左宴一个趔趄。 夜煜看在眼里,神色越发的难以琢磨,最后他扯了扯嘴角,在龙闯闯面前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 要不说人是妖族皇太子呢,龙闯闯愣是连正脸都没甩给他,就拿一对小鼻孔冲着他,一言不发。 夜煜的俊脸登时黑了,迟早早怕他对孩子“下毒手”,忙陪着笑脸把自家娃娃拉到身后,“王爷,孩子还小,没礼貌也不懂事,你有事问我,小女……小妇人一定知无不言。” 她很维护这两个孽种,听她那句“妇人”,夜煜的脸色更沉了,“那好,你且说说,这两个孩子是谁?” 迟早早想都不想就答道:“哦,这个男孩叫龙闯闯,女孩叫凰小祸。” “你知道本王问的不是这个。”夜煜面有愠色,微眯的凤眸不怒而威。 “王爷不是问两个孩子是谁吗?他们就是我的孩子,龙闯闯凰小祸,我给取的名字,怎么样,好听吧?”迟早早继续胡扯,翦水秋瞳却带有淡淡的忧伤。 花云裳到死都以为这孩子是夜煜的呢,可当时他却从未过问,也并不心痛,或许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花云裳腹中孩子与他无关,所以才那般无情吧。 她也好奇,花云裳那么爱着夜煜,怎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大祭司还是夜煜的对头呢。 再者说,步白不是提过,妖皇龙九夙刚来人间不久吗?那么这两颗妖蛋到底从何而来呢? 下巴被压迫的不适感觉,让迟早早从猜疑中回神,看着满目不悦和疑惑的夜煜,她笑了,“王爷是想问孩子他爹是哪位吗?” 夜煜一惊,捏着她下巴的手也跟着收紧了,迟早早看到他滚动的喉结,继续笑得迷人:“王爷何必有此一问呢?孩子是谁的与你何干,反正又不会是你的。” “哼,你以为本王会在乎?”明明手有些颤抖,夜煜还是冷笑出声,嫌恶的甩开迟早早,瞟了瞟她怀中含着手指的凰小祸,道,“有这两个小鬼更好,明日你若在父皇和百官面前露出破绽,本王倒不介意做一回坏叔叔。” 闻言,凰小祸的大眼睛立刻蓄起了泪水,从迟早早怀里下来,伸出还沾着口水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扯住正欲离开的夜煜的长袖,可怜兮兮的问道:“王爷哥哥,你要当坏叔叔是要吃掉小祸宝宝,还是卖掉小祸宝宝吗?宝宝很乖的,你不喜欢宝宝吗?” “哥哥”这个称呼,夜煜并不喜欢,打从心里排斥着,但也因着小祸水甜美的声音,他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孩子。 有着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眸色,却惊人的漂亮,可爱乖巧的模样,灵动澄澈的眸子,似乎能让人放下所有的烦忧,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说话。 恍惚间他又想起地牢中胎死腹中的花云裳,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负罪感油然而生,她本是花样年华,若是诞下麟儿,他日也会有这般可心的孩儿吧。 可惜,并非他之子!定了定心神,夜煜冷冷的扯出袖子,转身大步离开房门,有些急促,逃也似的。 左宴寒着脸将母子三人一番审视,方才拿着佩刀离去。 凰小祸粉嘟嘟的小嘴撅得老高,她明明有用摄魂术啊,怎么不管用了呢? “哥哥,坏蛋王爷大叔为什么不喜欢小祸宝宝啊,他都不听我的话。”她抱歉的望着龙闯闯,没能按照哥哥的话讨得王爷大叔的欢心,她好难过。 龙闯闯并未说话,当然也没有责怪小妹,只是一直沉默的他,更显得深沉了,他有意让小妹用异能试探,结果和他预料到的一样,从见到父皇开始,他们的妖灵力越来越弱了。 这也就意味着,很快,他便没有能力保护娘亲了,可是夜煜方才那般态度,他又有些犹豫了,那样的男人,当真可以替他和父皇照顾笨女人吗? 他,不放心。 “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迟早早按住龙闯闯的小肩膀,指着他玲珑的小鼻子质问道。 她想,小家伙有古怪,好端端的非要她来锐亲王府,连她被捉住也无动于衷,甚至自动现身让左宴发现,这孩子是故意的吧? 龙闯闯不说话,绕过她慢吞吞的往大床上走。 “嘿,你这熊孩子,娘亲跟你说话呢,你跑什么?”迟早早追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小耳朵。 龙闯闯吃痛,呆呆的抬头看着她,软着语气,奶声呼痛:“娘亲,我好累,好想睡觉。” “可现在是早晨,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怎么……”她的话还没说完,龙闯闯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她的臂弯。 “哥哥,你昏倒了吗?”凰小祸垫点的跑过来,捧着胖乎乎的小脸蛋,滑稽的说,“那该我了,娘亲,宝宝也好累,好想睡觉!我也昏倒了!” 话音一落,小家伙头一偏,跟着就扑进了迟早早怀里。 这摆明了是想逃避她的问话,故意假装睡着了啊,可两个宝贝均匀的呼吸,让迟早早很是安心,她也累了,孩子不愿说也就罢了,他虽年幼,心思却比她还要缜密,随他吧。 把孩子抱上床,迟早早起身打开了窗子,东方露出鱼肚白,有着冰雪国度特有的清冷,她静静的坐在床边,试着什么也不去想,思绪却越是乱飞,最后竟然就那么趴在床边小桌上睡过去了。 床上的凰小祸立马睁开眼睛,推了推身边的龙闯闯,轻声道:“哥哥,娘亲睡着了。” “嗯。”龙闯闯低低的应了一声,睁开疲惫的眼,孩子气的脸上浮现出不符年龄的睿智和慵懒。 “小妹,你看住娘亲,她若醒来便催眠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要是不行,你就缠着她讲故事也好,唱歌要零食都行,总之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娘亲发现我不在。” 他随手把枕头藏进被子里,又道:“你记住,我一直都在睡觉,这就是我。” 他有起床气,不是自然醒迟早早不会叫他,可闯闯还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嘱着:“小妹,哥哥是去拯救世界造福人类,你现在肩负重任,一定不能玩忽职守,能做到吗?” “能!”凰小祸大声地说。 “很好,哥哥很快就回来。”龙闯闯满意的点点头,摸摸藏在肚兜里的玉石,裹着斗篷窗墙而出。 他的妖灵力越发的弱了,还好有父皇这块玉石,他还能借着里头的灵气使用简单的法术。 凰小祸惊奇地看着哥哥消失,诧异的在墙上东拍拍西敲敲,稀奇的说:“哥哥好厉害,可是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整九十斤?玩手指?他为什么是枕头呢?宝宝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不管了,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兀自点头的小家伙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娘亲阴恻恻的笑容,迟早早插着腰,严肃地问道:“小祸水,你哥哥上哪儿去了?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你爱慕她 迟早早插着腰,严肃地问道:“小祸水,你哥哥上哪儿去了?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娘亲,你怎么醒了?”凰小祸张大嘴巴,惊讶的大叫。 “我再不醒,就该被你们两个小家伙给卖了!”迟早早插着腰,好生霸气。 “原来哥哥是要卖掉娘亲,可是宝宝算数没学好,不会数钱怎么办?”凰小祸两个小食指相互碰着,扭扭捏捏的问道,“娘亲,你会帮我们数吗?” 这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迟早早皮笑肉不笑,她家宝贝真是天真可爱呢。 问她俨然是徒劳,她叹了口气,微笑着哄着小祸水道:“好啊,先带娘亲去找哥哥,他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买卖,倒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对啊对啊。”凰小祸点头称是,于是两人手拉着手推开窗子,被外头冷着脸的左宴大人抓个正着。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韶华阁半步,没有爷的允许,王妃也不得擅自离开。”左宴说,他叫她王妃,不情不愿的。 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这女子如今便是花云裳,也就是他们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 可是,在左宴心中,这女子德行不淑,还有这么两个娃娃,还配不上他们家神祗天姿的王爷。 迟早早本想反驳几句,可是想想又算了,左宴是个刻薄的古板男人,认定的事儿改不了,王爷的命令高于一切,与他理论只会多费唇舌。 悻悻地坐回贵妃榻,和凰小祸大眼瞪小眼,眼骨碌一转,道:“小祸水,你去把门外的侍卫弄昏!” “好。”乖宝宝要听娘亲的话,凰小祸几乎想都没想,从床底下找出那根迟早早熟悉无比的大棍子,踮起脚尖就到了窗边,费力的爬上大木椅子,豪气冲天的推开窗子。 左宴的脸毫不意外地出现,迟早早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家伙的棍子已经朝那张还算俊朗的脸盘子招呼了上去。 到底是个练家子,左宴轻而易举的擒获了偷袭他的奶娃娃,并把人提溜起来,不客气的扔给距离不远的迟早早,关上窗,从外边上了锁。 “娘亲,宝宝痛痛,要呼呼!”凰小祸撅着屁股冲迟早早晃悠,小模样可怜极了。 迟早早心疼的帮她揉揉,小家伙怕痒咯咯地笑着,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她的特异功能去哪儿? 夜国太冷了,空气也散发着寒意,好在映雪的阳光格外明亮,暖暖的金色也能给人些许明快的视觉感受。 夜煜站在后花园廊桥之上,静静立着足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贵为手握重权的亲王,他的生活节奏从来都是那么快,发呆也并不适合他如今的处境,然而,他偏就望着桥下挨挨挤挤的冰莲叶子愣了神。 他在想她,想那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谜团,却又让他无从问起,甚至害怕问起的女人。 她并没有易容,那张和花云裳一模一样的脸,该作何解释? 他不相信,世间真有那么相像的容颜,何况,是那么绝美的倾城貌。 若说她本是花云裳,那两个孩子又是谁?她不过二八年华,不该有那么大的孩子才对。 她是谁?到底是谁? “谁?”夜煜侧过头,随手自袖间甩出一枚暗器。 池上莲叶削断一株,圆圆大大的叶儿缓缓落下后,露出一颗顶着冰蓝色长发的小脑袋,正是自韶华阁偷跑出来的龙闯闯。 他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儿,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大胆的和夜煜对视了一阵后,飞身到他面前,淡淡点头,少年老成的说:“身手不错。” 夜煜虚起凤眼,却并没有生气,一个还不及他大腿的小毛孩子,竟然也这般淡然的对他评头论足,倒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有些气魄。 察觉到自己对她的赞赏,夜煜沉寂的眸间有片刻的慌乱,但被他掩饰得很好,喜怒不形于色的锐亲王,自然不愿在一个孩子面前暴露出太多的情绪。 “小子,你怎么出来的?”他下令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韶华阁,左宴办事严谨,不该出什么纰漏。 不过就这么个小娃娃,他倒也没怎么动怒,想来该是他调皮偷偷跑出来的吧。 “自然是走出来的。”龙闯闯站在夜煜身边,也就比他膝盖位置在高出一点点,他也看不见石桥之外的风景,漂亮的眸子里只有他,是小孩子不该有的专注。 呵,说得可真轻松,夜煜笑了笑,突然来了兴致,逗他道:“本王到不记得,韶华阁有狗洞。” “那就是王爷府工匠们失职了,连王爷要走的门都忘了,真是该罚。”龙闯闯反唇相讥。 夜煜微愣,面前过于嚣张的的娃娃,无论是气势还是语气,都有那么点似曾相识,他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像了谁。 “你来此找本王,所为何事?”不知是不是这孩子身上那股子非比寻常的沉稳,夜煜发现自己无法把他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娃娃来看待。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小妹的身世吗?我可以告诉你,”龙闯闯背着小手,扬起头高傲的说,“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夜煜又笑了,不是嘲弄,只是觉得好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就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你不信?”龙闯闯挑了挑淡淡的眉,许是觉得这么仰着头看他输了气场,小家伙一跃坐上桥头的栏杆,桀骜的与之对视。 “并非本王不信,只是,本王对你的身世并不好奇。”夜煜是只狐狸,心知这娃娃有此一问必然是有事相商,虽说这么说来是可笑了些,但这个妖精般的孩子,并非等闲之辈。 “是么?”龙闯闯略微蹙眉,又道:“那娘亲呢?娘亲的事你总该是想知道的吧?” 他这话明显是一阵见血,夜煜摸了摸英挺的鼻子,掩饰似地说:“何以见得?” “你爱慕她。”闯闯肯定地说,即便现在没有,他却能有办法让他立马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因为他有从父皇那里偷来的玉石…… 说是童言无忌也好,歪打正着也罢,夜煜就被他简短的几个字打得头脑发胀,爱慕么?是爱慕么? 当然不是,那般出身卑微的女子,如何配得起他? 可若不是,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请”了罗依姑姑来想要请君入瓮?又何不直接按花太傅的意思娶了花云月堵住百官之口? “小子,这些话,是何人教你说的?”最后,夜煜回避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龙闯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这些需要人教么?” “不需要么?你只是个孩子。”夜煜到底没能将深沉进行到底,只怪这娃太逆天,怎可这般聪颖,活脱脱就是个披着孩子皮的人精。 “难道王爷觉得,我像是一般的孩子吗?”龙闯闯就问。 夜煜摇头,当然不像,他生平头一回见这么精怪的三岁小儿。 都说皇家出神童,他自幼就是个天资聪颖的,可比起这个小娃娃,着实是呆愚了些。 “那就对了,我不是一般人,你自不必用看寻常人的目光看我,也不需要猜疑,我不会害你,不过是为你解惑罢了。” “解惑?”夜煜淡笑,抬手欲捏龙闯闯脸蛋,被他躲开了,他讪讪的收回手,放在桥栏上,放眼冰莲池子,徐徐道:“你为何替本王解惑?你那娘亲不是想法设法要逃离我么?怎么,你这做儿子的,倒希望她能伴本王左右?” 龙闯闯咬了咬唇,不舍地说:“只要你答应不辜负于她,我便让她留下。” “是吗?你就不怕本王此时应下,待她不再能为我所用之时,就食言弃她于不顾?”夜煜邪邪的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会吗?”龙闯闯有些担心了,小手按着胸口放着玉石的位置,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夜煜,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本王,”夜煜眯起凤眸,邪魅的说,“当然会,一个不贞不洁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凭什么要求本王真心相待?” 不可否认,他听到她儿子这番“委托”,确实是有些心潮澎湃的,可是,皇族的尊严,断然不可令他吃下这么大的哑巴亏,帮别人养孩子?他做不到。 他若真要那个女人,这两个孩子,一个也活不成! 他的女人,只能为他生儿育女。 龙闯闯有些失望,低着头沉思着什么,许久都没有说话,夜煜看他这样,倒有点紧张了。 多稀奇,面对一国之君尚且能侃侃而谈的锐亲王,竟然在一个小娃娃面前紧张起来了。 “怎么?不打算说说你的身世了?”夜煜终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龙闯闯抬起头来看他,小眉头纠结着,鼻子也皱着,嘴唇咬住放松再咬住,好半天才说:“如果没有我和小妹,你可愿意帮我们照顾娘亲。” 这该是这小家伙在他面前所说最软的话了,言语间,甚至带着那么点乞求。 夜煜就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点了头。 可闯闯脸上的凝重之色并未因此而散去,在夜煜再次开口询问之前,郑重其事的说:“娘亲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可以答应我,只娶她一人吗?” 夜煜愣住了,继而就大笑出声,“小子,你可知我是何人?” “锐亲王夜煜。”龙闯闯如实答道,并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你可知,寻常百姓尚且能三妻四妾,本王堂堂一国亲王,如何能专宠一人?” 就是个暖床丫鬟 “那你可知,寻常百姓尚且能三妻四妾,本王堂堂一国亲王,如何能专宠一人?”他说,眉宇间尽是阴冷之气,这是那个女人的计谋吗?教儿子这般在他面前说话,只为了为自己争宠?而她素来对他的敷衍,也只是欲擒故纵? 他平日里最是厌恶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可想着她也能为自己争风吃醋,第一反应竟是愤怒,怒其没有亲自与他周旋,怒其每每见他的冷淡或伪装。 龙闯闯不知夜煜心中所想,暗自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想当夜国的君王,以后一定会又三宫六院,笨女人才不喜欢皇宫呢,更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 夜煜神色大变,心中更加认定了这些话是迟早早所教,他可不认为有孩子可以聪明到看清政治时局,甚至看出他的野心,还能将男女之事说得这么轻松。 “算了,我还是把这块玉石交给别人好了。”龙闯闯临时改了主意,掏出兜兜里的宝玉,颇为遗憾的叹息道。 “这又是何物?” 夜煜伸手去夺,却有人快他一步,一条细细的银色铁索,就只在那么一瞬间,龙闯闯手上的玉就不翼而飞。 铁索是从石桥底下抛上来的,两人甚至连人影都没见着,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盗走了玉石。 “糟了!”沉着冷静像个小大人的龙闯闯一下子就慌了。 小七邪说过,谁得到这块玉石,娘亲就会喜欢谁,现在玉石不知落入了何人手中,他似乎闯祸了…… 夜煜用暗语命令潜伏在周围的暗卫们入莲花池子寻人,见龙闯闯焦急的模样,处变不惊的他也禁不住有些好奇了。 “那是什么?”他问,“不过一块玉石,你若想要,本王多得是。” 他那语气太像是诱哄,可小闯闯却无动于衷,瞥了他一眼,道:“那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都怪你,你知不知道,谁得到了娘亲就会倾心于谁,这往后你想着娶娘亲一人,也都不可能了!” 夜煜不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呵,只要本王要娶,她能逃往何处?” “跟你说了也不会明白,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找父皇,现在应该只有他有办法了。”慌乱中的小闯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自顾自的拔腿就走。 夜煜一把拉住他,半蹲下身子,一字一顿的问:“你的父皇,是谁?刚刚所说的话,又是何意?” “我……我什么时候说父皇了?你听错了!”龙闯闯吐了吐舌头,这才孩子气的眨着眼装天真。 “本王听得真切,”夜煜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拽着他的小手臂,沉声质问道:“说,是何人指使你接近本王的?” “没有人指使……”夜煜手下用了些力道,龙闯闯吃痛,精致的小脸都挤到一块儿了,“你快放手,好痛!” “你不说,本王便不放。”夜煜冷血惯了,虽然这般为难一个孩子,着实是小人了些,但能威胁到他的断然不得轻饶。 “哼!”小闯闯昂头挺胸,反倒不喊疼了,“堂堂锐亲王爷,竟然欺负一个孩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本王的笑话,这天下间怕还没人敢看!”夜煜狂妄的说,“你若不说也罢,本王倒要看看,纵容儿子偷袭本王,你的笨女人娘亲要如何解释!” “你要告诉娘亲?”龙闯闯倔强的小脸登时垮了,他可是背着娘亲出来的,再说他偷父皇玉石意图改变娘亲与他之间缘分,并想着让她跟着夜煜的事,若是被笨女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夜煜有权有势是没错,可他家顽固的娘亲,可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他本想着先斩后奏,反正只要夜煜玉石在手,娘亲就会爱上他,到时候都不用他解释。 偏偏事与愿违,现在能瞒着娘亲最好,要不她该有多失望啊,特别是他还打算带着小妹跟父皇回妖族,更会伤了她的心,他不想要娘亲怪他怨他。 “怎么,你怕她知道?”夜煜瞅着小家伙瞬息万变的神色,心中微微诧异,他倒是很在乎那女人呢。 “我当然不是怕,只是……”龙闯闯咬唇说不明白,最后还是弱弱的说,“你可以不告诉娘亲吗?” “本王为何要答应你?”夜煜挑眉,这么说来真的不是那个女人让这小子来的,那他是如何逃出来的,这些话,又是何人所教? 龙闯闯失望的耷拉着脑袋,早知道就不那么嚣张了,这个王爷大叔这么小气,肯定会跟娘亲打小报告的,这可是他和小七邪的秘密,连父皇都被蒙在鼓里呢,要是娘亲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不说也行。”夜煜慢悠悠的说。 “真的?”龙闯闯狐疑的看着他,抱着胸脯警惕地说,“有什么条件?你不可以伤害小孩子。” 夜煜忍俊不禁,还真当他是人贩子了不成? “只要你不告诉娘亲,并且找回刚刚那块玉,答应好好照顾娘亲,那么我就把她嫁给你,”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龙闯闯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你放心,我会带着小妹离开,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但你也必须承诺,不可以欺负她,也不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做出不规矩的事来……” 听着小家伙絮絮叨叨地一番话,夜煜算是弄明白了,感情这小家伙说了大半天,并非要把娘亲托付给他做妻子,只是要给那女人找个依附,真真只是单纯的照顾,可以像亲人像朋友,就是不许做恋人? “那本王可不愿意,”他说,“女人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你把她嫁给本王,本王还未必肯娶她。” “你骗人,你分明说过要娶娘亲的。”龙闯闯小脸涨得通红,怎么办?这个王爷大叔不好对付呢。 “本王骗你作甚?你们兄妹二人,甚至你们娘亲,都不过是本王的阶下囚而已,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便可要了你们的脑袋,你说,本王何须答应你这无礼的要求?” “才不是呢,如果你对我说的不感兴趣,也不会听我说这么多了,不是吗?”龙闯闯可不笨,“你一定是有用得到娘亲的地方,否则也不会抓了罗依姑姑来王府,引娘亲来此了。” 尽管知道这小娃娃聪慧,但听到这里,夜煜不得不再次佩服他的细心和敏锐。 “算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样吧,你说说方才丢失的那块石头有何玄妙,本王便答应你,让你们娘亲做本王的侍妾,如何?” “侍妾?那不就是暖床丫鬟么?”龙闯闯不满的嘟起嘴。 对于小家伙的语出惊人,夜煜微微蹙眉,这些话,也是那个她教的? 本能的想要说他几句,到底是被他忍下了,揉揉他冰蓝色的发,道:“好女不侍二夫,她既然与他人生下你们兄妹二人,又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妃呢?能做侍妾已是她的福气。” 让她假扮花云裳,已经算是把正妃之位许给了她,可当着这个美貌惊人的小娃娃,夜煜却开始口不对心,说出的话,就像是试探。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不相信她能有这么大的两个孩子,或者说,她有两个不属于他的孩子。 所以,他以为小家伙会这么回答他:谁说娘亲有孩子了? 他以为,或许是她心地善良,收养了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儿。 他以为,她那虽然倾城却与众人一般的容貌,不该生出妖儿似的娃娃…… 可是,这些都只是他以为。 龙闯闯确实是有些慌,说话也没怎么考虑,但说出的话,却让夜煜惊得目瞪口呆。 他说:“娘亲本来就是你的王妃,凭什么要做暖床丫鬟?她本该是妖……”族的王后。 他捂住嘴,可还是说错话了,娘亲好像不希望锐亲王知道她是花云裳,不对,娘亲是迟早早,花云裳已经死了啊…… 小妹不在,闯祸的倒变成他了。 “她是花云裳?”夜煜在问他,那口吻却是无比肯定的。 花仙儿,花云裳……他就说,这世间哪会有那么想象的两个人,还端端都姓花。 而花云裳一死,花仙儿就出现了,原来本就是一人! 那么,她重回王府,莫非是找他报仇来了? 尽管这想法让他不太高兴,但龙闯闯说漏嘴的消息,却是他喜闻乐见的。 因爱方能生恨,过去花云裳那般爱慕着他,如今的她,不过是多了些怨恨罢了,只要他待她好些…… “她是花云裳。”夜煜猛然间大吼一声,吓得愣神的龙闯闯面色微白,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好端端有些窃喜的人,怎么就突然暴跳如雷了,还真如娘亲所说,这个锐亲王大叔太过阴晴不定了。 夜煜一双凤眸眯成一个危险的细缝,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桥廊上桃形的石雕,由于用力过猛,指缝间飘落些粉末,他竟是生生的捏碎了那顽石。 “你怎么了?”龙闯闯不解的问,“你不是爱慕娘亲吗?知道她是你的王妃,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夜煜冷冷的笑出声来,“高兴,本王自然高兴,她是花云裳,是本王的王妃,好,好得很呐。” “你没事吧?”他这哪里是高兴,那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要吞噬了他一样,好生吓人,连他这个妖族皇太子,也有些怕怕了。 夜煜盯着面前的龙闯闯,笑得越发诡谲,他就说怎么对这孩子莫名的熟悉呢,这眉眼,这模样,这周身的傲气,可不就和那人如出一辙么? 异能消失了 ?夜煜盯着面前的龙闯闯,笑得越发诡谲,他就说怎么对这孩子莫名的熟悉呢,这眉眼,这模样,这周身的傲气,可不就和那人如出一辙么? 她果真是花云裳,那么,两个漂亮的娃娃也的确就是她的孩子了。舒悫鹉琻 落地便有三两岁模样,也只有那只妖精才能留下这样的怪胎! 难怪大祭司待她不同,原来如此,她此番回来,怕是与他商量好,要向他寻仇了么? 呵,他方才竟然在暗自欢喜,为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是他的王妃而牵动情绪,真是,可笑! *** 当夜煜抱着龙闯闯回到韶华阁的时候,迟早早着实为自己捏了把汗,生怕被问到“纵子行凶”之类的话题,可没想到亲王殿下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扔下孩子走了。 迟早早惊讶之余,又有些后怕,夜煜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不同于先前的傲慢和些许不易察觉的在意,邪魅的凤眸分明写着赤。裸裸的敌意和恨意,还夹杂着愤怒。 她不明白,不过半天时间,这人态度转变的过于快了些吧,难道…… 迟早早看着绞着小手指衣服做了亏心事还强装镇定的龙闯闯,严肃地说:“臭小子,你是不是闯祸了?” 凰小祸兴奋地站在她身后,插着腰重复着:“是不是闯祸了?” 平日里都是哥哥笑话她,现在总算轮到她了吧。 “我没有。”龙闯闯矢口否认。 “真的没有?”迟早早可不信,看看小家伙那红通通的的小脸蛋,就能知道他是有多心虚了。 “没有?”凰小祸跟着道。 “没有……”他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尊贵的螭吻皇族,堂堂的妖界皇太子,也会说谎么?”迟早早板起脸,沉声道,“龙闯闯,敢做不敢为可不是有担当的雄性应该有的行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凰小祸学着她的语气,指着哥哥道。 “我……”龙闯闯吞吞吐吐的,到底是嗫嚅着说了,“我没有撒谎,只是……” “只是什么?”迟早早不依不饶。 “什么?”小祸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学舌的音量也小了很多。 龙闯闯双手捧着无与伦比的可爱面颊,眨巴着大眼睛使出小祸水的杀手锏,“娘亲,你在责怪宝宝吗?” 迟早早是有免疫了,面色依然没有缓和,斩钉截铁的说:“是。” 龙闯闯咬着唇,越发可怜了,迟早早险些就被他攻破了防线,正欲开口说算了,小家伙就先开了口,说:“娘亲,要不然我们还是逃之夭夭吧。” 迟早早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家伙眼一闭心一横,把一直在他心头挠痒痒的话全倒了出来。 “所以,夜煜知道我就是花云裳了?”迟早早愣愣的问道。 龙闯闯点头,心里有些诧异,娘亲以前不是都不愿承认自己是花云裳,现在反倒不纠正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就这么点事儿?”她大度的笑笑,“嗨,多大点事儿啊,我还以为你把天桶破了要我集齐五彩女娲石什么的呢。” 惊讶于她的无所谓,连凰小祸也忍不住询问道:“娘亲,你不怪哥哥吗?” “不怪,我怎么会怪他呢?”迟早早扯着嘴角笑着,捏住儿子粉嘟嘟的脸蛋,问,“反正娘亲也答应了要扮成花云裳,算是卖太子殿下一个人情,至于夜煜,他知道他欠了花云裳,更不会为难我的,是不是?” 她是当真在问她家小老大,而且龙闯闯有预感,一旦自己说了个“不”字,娘亲铁定要暴走。 于是他先点头,又摇头,再点头…… 迟早早明白了,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美好,要是夜煜当真良心发现,会对花云裳好也不至于让她死在地牢啊,说不准两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她越想越有道理,夜煜那?厮刚刚看她那眼神,可不就像看杀父仇人吗? 不行,小命要紧,她还是先撤了吧! 于是,女人二话不说,一手捞起一个娃,急匆匆的冲向门口,外头上了锁踢不开,她就问怀里的龙闯闯道:“臭小子,快说,你刚刚从哪儿出去的?” “娘亲,你想干什么?”小祸水一头雾水,娘亲做事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迟早早往窗口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不行,外面有左宴和大队侍卫,此路不通。 “娘亲,我们可能走不了了。”龙闯闯小声的说。 要是父皇的玉石在手,那还有望顺利离开,可现在,他们只能坐以待毙了…… “走不了了?”迟早早瞪大眼睛,“为什么?难道夜煜真的和我……和花云裳有仇?” 龙闯闯摇摇头,不确定的说:“我不知道,但就算不是和你有仇,也和父皇不共戴天。” “和你们父皇有什么关系?”迟早早皱起好看的眉头,把两个孩子放下,坐在贵妃榻上,俨然是准备听听小家伙的解释了。 提到父皇娘亲还是会紧张,看来那块玉石并没有什么作用,笨女人还是爱慕父皇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大人的事,那时我都还没出生呢。”这时候年幼显然成了逃避责任的最好利器。 “对哦。”迟早早赞同的点头,立马又反应过来,揪着小家伙的耳朵,怒道:“你不是知晓过去未来么?连我来自异时空都知道,算算夜煜和祭司大人之间的忘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算不出来,所有与父皇有关的事,我都算不出来。”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却不是他的现状,以往是这样,可现下,他的灵力越来越弱,什么都算不出来了。 “是这样吗?”迟早早还是相信了,低头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地对龙闯闯说:“门外一定有重兵把守,你隐身带着小妹先行离开,行事小心些。” 龙闯闯忙问:“那你呢?” “我答应了夜煜明日去宫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我时常教导你们要言而有信,为娘怎么能食言呢?”其实,她就只是知道自己出不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人。”龙闯闯说,大眼睛闪了闪,不敢只是迟早早,他哪里还会什么隐身啊,力量还不及一般人呢。 他是真有些后悔了,或许就不该和娘亲出宫,说不定父皇有办法让娘亲去妖族呢? “宝宝也不要丢下娘亲。”凰小祸不懂哥哥心里的小九九,就只是个粘着母亲的小女娃最单纯的心思。 “你们听我说,出去之后呢就去找你们父皇……”迟早早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算了,你们还是找个客栈去等着娘亲好了,明日我进宫途中自会想办法逃出来与你们会合,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凰小祸听到娘亲分派任务,登时激动了,然后她肉肉的小蛮腰就被哥哥掐了一下,她不满的嘟起红唇,道:“哥哥,你掐我做什么?” “臭小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知子莫若母,对于这个从她肚子里跳出来的肉疙瘩,迟早早算不上了若指掌,但对于他的异常,她还是能猜出**分的。 见迟早早态度坚决,龙闯闯也隐瞒不下去了,老实的承认道,“我和小妹的异能,消失了。” “消失了?”迟早早愕然,却并没有龙闯闯想象中的那么震惊。 她是他们的母亲,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他们发色的变化呢?起初她以为是妖精不足为奇,可越想越不对劲,方才小祸水无法将左宴催眠,更引起了她的怀疑,现在龙闯闯这么说,她反倒放心了,至少,他们性命无忧,健康安好。 “娘亲,你都不奇怪吗?”龙闯闯问。 “有什么好怪的?没有异能也没什么不好,这人间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普普通通的?”迟早早笑了笑,美艳的面上是慈爱的母性光辉。 “我们没有灵力,就和普通孩子一样,娘亲会嫌弃我们吗?”龙闯闯又问,他不会忘了迟早早知道他们法力时的喜悦。 凰小祸也看着她,满怀期待?。 迟早早微微一笑,心被两个孩子澄澈的目光融化了,她说:“两个小傻瓜,娘亲倒希望,你们像寻常孩子一样,那么也就不用带着斗篷,躲着周遭人的目光了。” “就算我们没有灵力,你也不会离开我们么?”龙闯闯又问,小脸很是严肃,他其实反倒但愿迟早早不愿意,那样他也能狠下心随父皇去妖族…… 他不希望自己像个卑微的人那样活着,他要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娘亲保护小妹,何况,即便他想,妖和人终究不能同化,小七邪说过,待到他与小妹的发色完全消失,他们也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下月十五,他们必须回妖族…… 迟早早迟疑了,她喜欢两个孩子,疼爱到骨子里了,可是,她能保护好他们吗? 他们异于常人的惊人美貌,若是没了异能防身,单凭她一人之力,真的能让他们过上平静美好的日子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她做不到,顶着花云裳的脸,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夜煜岂是会善罢甘休的?她怎么能让孩子们和她过着东躲**的流浪日子呢?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她做不到,顶着花云裳的脸,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夜煜岂是会善罢甘休的?她怎么能让孩子们和她裹着东躲**的流浪日子呢? 可是,她那么自私,不想失去他们,也不想,失去与他之间的唯一联系。舒悫鹉琻 可不可以如她梦中所愿,他与她与孩子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她的沉思,更坚定了龙闯闯心底的想法,他一定要让自己足够强大,让娘亲不需要再这般忧虑。 只是现在玉石被抢,夜煜与娘亲之间又迷雾重重,所以锐亲王不再是他心中照顾娘亲的不二人选了。 要追回玉石不易,只怕要耽搁好些时候,现在他该抓紧时间寻觅娘亲的“良人”了。 “娘亲,明日宫宴,是不是会有很多人?”他问。 “当然了,皇家宴会,文武百官都会应邀前往。”迟早早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小家伙对刚刚的问题穷追不舍,她都不知道的答案,要如何告知他呢? “哦。”龙闯闯点头,这样的话,夜国最优秀的人,都会到场了?那么,会不会有比夜煜更适合照顾娘亲的人选呢? 或者说,盗他玉石的贼人,会不会出现呢? 他要去宫宴! 小闯闯把如意算盘打得精,却惟独忘记了,这样隆重的场合,他的父皇祭司大人,又怎么会缺席呢? “你可不许胡思乱想,明天我们不去参加宫宴,只要出了王府,进宫途中我会带着你们趁机逃走……” “娘亲,你不是说答应了锐亲王进宫,不会食言吗?”龙闯闯打断她的话。 迟早早语塞,凰小祸立刻帮腔道:“是啊是啊,娘亲,你教过宝宝‘食言而肥’,娘亲说话不算话会变胖的。” “娘亲还教过你们,生命诚可贵,生命价最高,为了保小命,啥都可以抛!”迟早早理直气壮地说,“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的,娘亲之所以答应夜煜,是在能确定你们安全的基础之上,现在情况有变,为娘的决定也就变了,此一时彼一时,计划赶不上变化……” “难怪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龙闯闯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哥哥,娘亲不是说最不喜欢孔夫子这句话了吗?”凰小祸天真地说。 “可我喜欢。”龙闯闯笑道。 迟早早皱了皱眉,她教了那么多经典,这小家伙别的没学好,倒是把这句记得牢牢的,更可恶的是,她原先可没教他这句,只不过提了下孔夫子,小家伙那脑袋瓜子就好像自动搜索引擎,愣是把一些气得她牙痒痒的句子给背熟了。 轻轻敲了下龙闯闯的脑袋,迟早早教育道:“老夫子早就作古了,你只要牢记女士优先这条黄金法则就好了。” “娘亲,你所在的地方与夜国虽然是平行时空,但你出生的二十一世纪,却足足比这里的时间晚了数千年不止,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你们那个时空,正在经历的可能还是战乱洪荒的上古时期,孔夫子是春秋时期的战国人,都还没出生呢,怎么会作古?” 龙闯闯虽然异能减退了,但脑子里的知识还是丰富得惊人。 “咦,春天秋天是战国人,那夫子冬天和夏天是什么人呢?”凰小祸听得云里雾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龙闯闯瞪了她一眼,不客气的骂道:“傻!” “娘亲,哥哥骂我傻!”凰小祸立刻转头告状,“刚刚他还骂你了,他说女子小人最难养,娘亲是女子,小祸宝宝是小人,他这么说,分明是嫌弃我们了。” 迟早早哑然失笑,道:“小傻瓜,你怎么会是傻瓜呢?别听哥哥瞎说,他自己不也是小人么?” 在凰小祸的理解中,年纪小的娃娃自然就是“小人”了,迟早早并没有纠正,希望她能保持着这份孩子应有的天真。 听她这么说,单纯的凰小祸就咯咯地笑了,因为只穿了小肚兜,所以白花花的小肩膀和嫩生生的莲藕臂就那么抖动着,可爱的一塌糊涂。 龙闯闯和迟早早默契的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小妹纯真无邪的笑容,一个欣慰的笑了,似怀念又似贪恋,一个攥紧了拳头?,像暗自许下了守护的誓言…… 那个晚上,迟早早梦见了银发优雅妖瞳迷人的他从进宫的锐亲王府轿子里带走她,梦见一家四口争论着孔夫子夏天秋天是什么人……梦见了,幸福。 龙闯闯在决定了要去宫宴之后,也睡得很安稳。 至于没心没肺的小妹,则在睡梦中笑出了声,翻身时被睡相奇差的迟早早踹下了床,还依旧浑然不知。 谁也不知道,夜煜在韶华阁门外,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之久,几次伸手推门又收回,最终才缓缓地拖着僵硬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寝房。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花仙儿就是花云裳,可当这事变成真的,他却有些措手不及了。 当初,他并没想让花云裳死,因为她和腹中孩儿本就是他摆好的棋子,她那一死,打乱了他全盘计划,他觉得可惜。 现在她活过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儿,再次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应该利用他们,牵制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祭司,重新下完这盘赌注为江山的棋局。 可是,他为何有些迟疑?为什么,非要是她呢?让他另眼相看的女人,除了萤儿,她还是第一个。 想着萤儿,夜煜有狠下心来,是世人对不起他,便是他负了天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对,理所当然…… *** 紫薇苑,偏殿昏暗的烛光彻夜未熄。 时近午夜,花云月坐在陈旧的木椅上,看着对面大红劲装的江湖女子,额上薄汗微微。 听采盈说,此女大有来头,有个当武林盟主的相好呢。 但她来了足有一盏茶功夫,愣是一句话不说,倒是把她花了好些银两才弄来的糕点给吃的一干二净。 “女侠,采盈姑娘可是让你带了话给我?”花云月终于坐不住了,语气客气得很,听闻这个红玉颜是个火爆脾气,得罪了只怕当即结果了她。 “嗯。”大红点了点头,把装糕点的空盘子重重的摔在桌上,又不说话了。 她看上去不比上回的神采奕奕,眼周有些浮肿,但不做丫鬟打扮的她显然要英气多了,利落的马尾高高的垂在脑后,额上一串铃铛,行动时叮当作响,帅气又不失俏皮,红衣更衬得她有些性感和妩媚,整体看来,就是个快意江湖的俏佳人。 花云月可没时间耗着,这个时辰她早该睡了,可王爷又把那个女人接了回来,还扬言她就是花云裳,这事儿可把她给急坏了,心里就跟猫爪似的。 说来都是她那个做太傅的父亲太笨,明知道她做太子妃一事急不来,偏偏沉不住气,一听说她被王爷贬为夫人,竟然在朝中公然给王爷下套。 她最是了解夜煜,他性格高傲,那容得下他人逼迫,这下好了,非但事与愿违,还弄出个女人直接坐上了王妃之位! 她本是不相信花云裳还活着,可采盈原是她的贴身侍女,她的话她不得不新,她说花仙儿就是花云裳,那十有**是错不了了。 花云裳没死,那她之前对她的种种陷害,一旦暴露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让素儿给三公主花念奴传了信,公主回信让她明日进宫,并同意让她暂住些日子。可明日王爷便会带着花云裳进宫,万一花云裳当真是回来报仇的,就算有公主和父亲相助,她也没有活路! 所以,她已经等不到进宫之后,再借刀杀人了,明日花云裳进宫之前,她必须要死! 这个红玉颜武功高强,又是身家清白的江湖人士,由她去韶华阁刺杀最合适不过了,等事成之后,她再把责任推到采盈身上…… “女侠,采盈姑娘都说什么了?”花云月急切的说,眼瞅着夜深了,再不动手就错过了最好时候,不易得手了。 “她要你明日不进宫,就留在王府,哪儿也不要去。”红玉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 大红早就见过花云月,她是太傅府的杀手,自然知道这个口蜜腹剑的大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所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再加上这两日她心情不佳,语气也就更加不善了。 “为什么?”?花云月惊呼,且不说三公主的命令也不好推辞,可是她自己要求入宫小住的,对那个娇蛮公主出尔反尔,除非她嫌命太长。 “明日王爷带着那个冒牌王妃进宫,我会在途中行刺,你若不怕被牵连,大可随行,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红玉颜也不多做停留,飞身从窗口离去了。 看着晃动的窗扉,花云裳冷笑了一声,明日行刺,她若不去,才显得做贼心虚了吧? 多半是采盈那个小狐狸的计谋,她才不会上当,明日宫宴,她是去定了! “素儿,”她扬声喊门外候着的丫鬟,道,“我让你托人定做的宫装也送来了?” 素儿推门而入,还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这大晚上的在外头吹风,可着实难受了些,可自家主子有的是手段,近日被打入紫薇苑,性子更加狠戾了,她可不敢再触怒了她。 前世冥界贵族 ?素儿推门而入,还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这大晚上的在外头吹风,可着实难受了些,可自家主子有的是手段,近日被打入紫薇苑,性子更加狠戾了,她可不敢再触怒了她。舒悫鹉琻 “回夫人的话,明儿一早就该送来了,您花了大价钱,又是熟客,刘掌柜不敢怠慢。” 素儿自认为说得滴水不漏,可没想到还是惹恼了花云月。 但见她柳眉倒竖,怒道:“什么夫人?你给我记住了,王妃之位迟早都是我的。” “是,是,是,奴婢掌嘴,主子息怒。”素儿打着自己,腹诽道,她真以为王爷是个不长眼的?这般心狠手辣的主儿,真若是做了王妃,也落不得好下场。 紫薇苑静下来了,其主子花云月却睡不踏实,不时对陪睡的骂上几句,免不了又让这丫环在心里骂着她,自己睡不好,还不让别人睡了,真真是歹毒。 而同样无眠的,还有飞翎院的采盈,左宴也是子夜方才浅浅睡下,而枕边人却彻夜未眠。 左宴说,等明日宫宴结束,便送她去他父亲府上,左宴也是夜国的名门望族,喜欢的女人自然也要见公婆,不能寄人篱下做个小丫鬟的。 再者,他怕花云裳回来,和花云月及一干侍妾斗起来,会殃及他善良的小采盈。 只是,男人不知道,他心中柔弱的姑娘,是甘心卷入这场无声的战争的,甚至,她还是花云月大军的主力。 采盈是个平凡的女人,当然希望能和喜欢的人过上安稳的日子,但她更清楚,夜煜一日不登基,左宴就一日得不到自由,甚至,连人身安全也都是不确定因素,而夜煜一旦做了皇帝,左宴若没个依附,只怕以夜煜多疑的性子,他也不一定能加官进爵。 所以,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她不想去左府。 花云月也好,花云裳也罢,她采盈,一定要做个比她们都要幸福的女人,而在那之前,她需要做的还很多。 一个宁静美好的夜晚,就这么在各种心怀鬼胎的猜忌和算计中消逝,最先唤醒黎明的,是小九丸焦急的呼喊。 “七邪哥哥,主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慌什么?主人行事自有主张,何须你我过问。”七邪当然知道小九丸在慌些什么,原本凭主人之力,来去冥界最多不过几个时辰,可他足足去了整整一天一夜,也不见回来,不知情的小九丸当然会急了。 “可是,宫宴就快开始了啊。”小九丸嚷道。 “开始就开始,有何大惊小怪的?”小七邪还是镇定自若,“这样的宫宴,王向来不屑一顾。” “这次不一样啦。” “有什么不一样?” 小九丸插着腰,指着偌大的圣妖魔镜,道:“花花会参加,还是和锐亲王一起,万一主人不回来,那花花就真成锐亲王妃了。” “她本来就是锐亲王妃。”小七邪冷哼道。 “才不是呢,她是主人的妖后,是小主人们的娘亲。”小九丸纠正道。 小七邪冷冷的笑笑,不说话了。 “七邪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主人还没回来,是不是你搞的鬼?”小九丸凑过去,浅粉色的鼻子抖动着,狐疑的问道。 “我……怎么可能?王神通广大,我哪有本事让他留在冥界?”小七邪目光躲闪,明显是心虚了。 “怎么不可能?主人虽然厉害,可是和冥王又不熟,七邪哥哥的前身是地藏王的小儿子灵修殿下,你一定有办法留住主人,”小九丸不满的嘟起嘴,愤愤地说,“一定是这样的,你不喜欢花花,害怕主人改了三生石和生死簿,带她回妖族,所以你使诈不让主人回来解救花花!” “你胡说什么呢?前世恩怨早已是过眼云烟,冥界与我不再有任何瓜葛,再说,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想当锐亲王妃呢?现在太子无才,锐亲王极有可能会登基为帝,到那时候,那女人就是皇后,凡间女子不都渴望母仪天下吗?” “花花才不想当皇后呢,她本就是主人的妖后,比凡间小国的皇后尊贵多了,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要去冥界找主人!” “我不许你?去。”小七邪拉住正在施法的小九丸,她挣扎得太厉害,他不得已,红眸一闪,将她打晕。 “小傻瓜,你不能去冥界,很危险,王在地藏王的结界里,不会有事,等过了今天,他自然会被放出来的,不过到那时候,那个女人就是名符其实的锐亲王妃了,整个夜国都会知晓。” 人妖共存时代结束后,妖族便不再进犯人间,妖界皇族更是有契约在身,不能强娶已婚的贵族凡人。 先前迟早早的身份为人所不知,尚且无碍,如若举国皆知她是锐亲王妃,那么即便是妖皇,也不能强娶她回妖族了。 所以,他才会冒险,让地藏王用结界困住王,都是上万年修为的神祗,王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而他也可以趁这机会,把已经失去灵力的小殿下们接回碧落神殿…… *** 夜煜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仅仅一夜的时间,锐亲王妃死而复生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民间百姓也就凑凑热闹,在茶余饭后议论议论,而皇宫可就不一样了,嫔妃宫女们可是好些日子没有听到这样的新鲜事儿了。 一大早,兰贵妃就按捺不住了,早朝时间都还没到,她便梳妆打扮好,匆匆的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宫娥前往皇帝寝宫,愣是跪在寝宫门前,把还在温柔乡里的夜皇夜慤给等了出来。 “爱妃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快请起。”夜慤帝一身玄色龙袍,两鬓花白却无损他的龙威,眉宇间也不见初醒的眷恋,但隐隐带些厌世的颓然,不难看出,这曾是个怎样雄姿英发的帝王。 他对兰贵妃的语气,可谓是有些低声下气了,可自始至终都只是背着手淡然地站着,显然贵妃并非能令他另眼相看的那一个,尽管,他把执掌后宫的封印都交由她,但到底还只是个贵妃。 在夜慤帝心中,已故的皇后红奴,永远无可取代。 “陛下,你可曾听说了?”夜慤帝不过来扶起她,兰贵妃便兀自起身。 “何事值得爱妃这般匆忙?”夜慤帝就是随口一问,便转身坐回了寝宫龙椅,挥手让榻上昨夜侍寝的王贵嫔招至身边,拉了她坐在腿上。 那王贵嫔在后宫也算是个得宠的,父兄皆是朝中重臣,可因其未得子嗣,在兰贵妃面前,自然不敢嚣张,好比此刻,被夜慤帝搂在怀里,还忐忑不安的瞄向兰贵妃。 若这事搁在往日,兰贵妃定会训斥她不懂规矩,有失皇家体面,可眼下,她却没那个心情,直接无视了在她面前亲亲我我的帝王和后妃,道:“锐亲王府上出了此等大事,陛下真就一点不关心么?” “哦?”夜慤帝勾起王贵嫔一缕青丝,爱不释手般捋着,状似无意地问道,“煜儿府上出了何事,你这做母亲的都摆不平?” “陛下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锐亲王自打离宫建府,臣妾便是见上他一面都堪难,”兰贵妃又跪下,声声倾诉着哀怨,“锐亲王就随了陛下,何曾听过我这个做母亲的劝诫?他可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儿?” “是啊,煜儿最是像本皇当年的个性,孤傲且自负,只是啊,他比本皇要强,要强啊。”夜慤帝叹息道,他为了个女子用情至深,夜煜却是为权势孤注一掷,太极端的人,不适合这高位,终有一日,他会后悔啊。 “陛下?”兰贵妃不明白夜慤帝的意思。 “罢了,爱妃如何打算的,就传令下去吧,本皇都听你的便是。” “那陛下就把宫宴提前,花家大丫头臣妾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花太傅家这位嫡女千金了。”兰贵妃施施然起身,美眸微转,闪过异色。 她见过未出阁的花云裳,从一开始她就不满意那个木讷良善胆小如鼠的女子,若不是她的嫡女身份,她是断然不会同意让她做王妃的,过于美貌,在帝王身边,便是祸水! 死了倒还干净,如今倒好,竟然又活过来了! 原想着让花云月做了王妃,一则此女心仪夜煜,耍得了心机阴谋,能为她所用,二来她虽是个庶女,但花太傅偏爱于她,也能为自家那个孤傲的儿子登基多些帮助。 是以此次花太傅咄咄逼人,有意为难自家儿子,实则是想要让他扶正花云月,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没曾想,她那个不开窍的儿子,竟然还真找了个“王妃娘娘”出来。 若是真的还好?,万一是夜煜找了个冒牌的,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夜慤帝让王贵嫔退下,让宫女整理衣冠,似乎没听到兰贵妃的话似的。 “陛下,可是你自己说让臣妾做主的,君无戏言,难道你还骗臣妾不成?”兰贵妃双手交握,风韵犹存的面上破有几分不悦。 “本皇自然不会食言,只是爱妃到现在都没说明白,煜儿府上到底发生了何事,爱妃也说君无戏言,宫宴设在今夜,本皇总也不能说变就变了吧?” “陛下这是跟臣妾装糊涂呢,锐亲王府上发生了何事,现在宫里不都传开了吗?”兰贵妃语气中带着娇气。 你拿什么威胁我 ?“陛下这是跟臣妾装糊涂呢,锐亲王府上出了何事,现在宫里不都传开了吗?”兰贵妃语气中带着娇气,“陛下前日有意为难我儿,明知花氏已死多日,偏要煜儿彻查花家小姐花云裳之死,他这不是要给您一个交代了么?” “交代?可不是给本皇交代,是给花爱卿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煜儿贵为亲王,若谋害妻儿,岂不让天下人耻笑?这丢的可是整个皇室的脸,你要本皇如何袒护他?”夜慤帝面色一沉,道,“怎么?难不成花家那丫头的死,还真和他有关?” “自然不是,”兰贵妃忙为自家儿子辩解,“只是,锐亲王妃又活过来了,这回陛下和太傅大人该不再刁难我儿了吧?” “又活过来了?”夜慤帝挑了挑眉,“竟有这等奇事?” “可不是么?现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也就陛下被妹妹迷得乐不思蜀,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听这些闲事啊。舒悫鹉琻”这话才像以往的兰贵妃了,醋意十足呢。 “这么说,倒真是本皇的不是了,也罢,煜儿是你的儿子,要怎么做你看着办吧,今儿宴上,本皇什么也不说行了吧?免得爱妃再说本皇故意刁难煜儿,可好?” “臣妾可不敢这么想。”兰贵妃道,心却悲凉,夜煜不也是他的儿子吗?这事要是太子摊上了,只怕老皇帝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似乎读懂了兰贵妃眼底的不甘,夜慤摆摆手,对身边的太监道,“永寿啊,今儿就不上朝了,你叫上那些个大臣,都去御花园,去见见本皇这个死而复生的皇媳吧。” 顿了顿,他又特别嘱咐道:“派人速去请诸位皇子公主,让太子也来吧,今儿热闹,让他们都来乐乐,另外,你亲自去请祭司大人,切记莫要怠慢了。” 夜慤帝护短,心道,如此也好,夜煌是个贪玩好耍的性子,真要他面壁思过,也着实苦了他,正好趁此机会免了他的惩罚了。 “奴才得令。”老太监挥舞着拂尘,恭敬的退下了。 “爱妃,本皇这么说,可合你的意?”夜慤帝淡淡笑道。 换作他人,早该受宠若惊了,偏偏兰贵妃近年来利欲熏心,早已对这个心随前王后去了的帝王失去了兴趣,是以,她便只是施了个礼,道:“臣妾谢皇上,若无其他吩咐,臣妾这就退下了。” 夜慤帝点点头,“那爱妃且去吧。” 看着兰贵妃窈窕的背影,他忽然叫住她,“兰儿……” 兰贵妃浑身一震,顿住了,却没有转身回头,“陛下还有何吩咐?” 夜慤帝一声叹息,缓缓道,“没事了,你回吧。” “臣妾告退。”兰贵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出了帝王寝宫后,变得神色复杂,陛下,你想说什么,为何不告诉臣妾?难道在你心里,连对我说句话,也都需要考量吗? 夜慤,既然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那就休怪臣妾…… *** 迟早早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让她一愣,她的宝贝们去哪儿了? “不用找了,本王已经派人将他们安置到别处了。” 夜煜冷冰冰的话在她头顶响起,迟早早这才发现,锐亲王殿下竟然就坐在她的床头,她她抬头看他的惊慌模样,正被他的寒眸尽收眼底。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把身子往锦被里缩了又缩,眼里自然反应的便是显而易见的疏离。 也就是这份排斥和漠然,让夜煜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差,他是洪水猛兽吗?让她这般避之不及?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乐意在哪儿就在哪儿,”夜煜语气不善,“倒是王妃,让本王恭候多时,怕是有失体统吧。” “先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你把闯闯小祸弄哪去了?”两个小家伙没了异能,臭小子脾气又不好,万一有人对他们不利,那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无关紧要?”夜煜袖中拳头紧握,凤眸也射出凌厉的寒光,“王妃好大的架子,本王等你在你看来竟是无关紧要的?” 他一口一个王妃叫着,迟早早听着别扭,对于他冷若冰霜的态度,更是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当初花云裳是什么眼神,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整日的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 “王爷,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虽然说出来有些荒谬,但迟早早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了,这个王爷有不顾祖制勇于篡权夺位的野心,应该也有胆识和胸襟,说不准就相信了呢? “误会?”夜煜眯了眯眼,等她继续说下去。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其实并不是花云裳……” “那你是谁?”夜煜竟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你生的那个小孽种欺骗本王?” 心里,到底是因她的辩解泛起了涟漪。 如果她不是花云裳,不是那个与他拜堂却怀了他人子嗣的花云裳…… 而听到他对龙闯闯的称呼,迟早早顿时炸毛了,脸红脖子粗的大吼道:“你骂谁是孽种?” “难道不是吗?你嫁给本王,却怀了别人的孩子,给本王蒙羞,生下的野种……” 啪—— 夜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早早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打懵了。 “你敢打我?”呵,这女人可真够狠的,夜煜摸了摸扯痛的嘴角,手指上竟染了血丝儿。 “如果王爷再对我的孩子出言不逊,我还会打你。”迟早早说,未施粉黛的面颊微微泛白,闪动着坚毅的光芒。 “你……”夜煜难以置信,普天之下,敢对他这般不敬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偏偏他还像是着了魔似的,觉得这样的她有着惊人的魅力,让他移不开眼。 “王爷说得没错,花云裳婚后失节,怀了他人的孩子,可若然王爷有一分一毫的在意,也不该让自己的正妃**于他人,王爷自知孩儿并非你的,还是让云裳在王府蒙冤受屈苟且偷生,足见王爷当初并无心理会。或者说,花云裳乃至腹中孩儿,根本就是王爷布下的棋子!” 这原本只是她的猜测,可当看到夜煜震惊的表情躲闪的目光时,迟早早也吃惊不小,心里升起阵阵寒意。 她会这么说,也是逼不得已,并不是怕激怒夜煜,只是不希望已逝的花云裳用终生呵护珍惜的“美满”,变成血淋淋的欺骗。 如今猜测算是证实了,叫她怎么能不替死去的花云裳鸣不平呢? 她的一片痴心,却原来只是夜煜的利用,那美梦成真的十里红妆,却不过是他换取江山的一步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索性由着性子将满腔不满都吐了出来,“王爷早就知道,花云裳腹中孩儿不是你的,却对此只字未提,放任侧妃侍妾的陷害……” “够了!”夜煜大喝一声,就算她说的是事实,他也不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心口有钝钝的痛,让他呼吸有些急促。 或许,这个女人应该继续装傻,直到宫宴结束,到她再次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直到他忘记那段过去……明明,他有想过,会试着去忘记。 “还不够!”迟早早是真生气了,朝夜煜吼道,“如果我真的是花云裳,你夜煜就是最对不起我的人!你还好意思搁这儿跟老娘摆臭脸,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当着你皇帝老爹的面,把你那些不仁不义的事都抖出来!”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他不喜欢她伪装的谄媚和讨好,这样张牙舞爪的她,才最可爱,也最让他……不舍。 他又开始犹豫,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用她和孩子们要挟大祭司帮他夺下皇位,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只要得到大祭司的支持,太子党也就不足为惧了,他也无须给百官什么交代,无须考虑正妃之位该给谁。 只是那样的话,她将与他形同陌路。 要不然,就按原计划行事,她还是他的王妃,只是如此一来,是拉拢了一个花太傅,却要冒着与大祭司为敌的风险…… 两条路优劣明显,若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条,可面对时不时的露出利爪,对他龇牙咧嘴的小女人,夜煜迟疑了。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迟早早挺起胸膛,那一身骄傲明摆着在说“你想怎么着吧?” 是啊,他能怎么着啊?从来不知道,他默默无闻的王妃,有这么尖锐的一面,如果早些发现,是不是会有不同? 可是,那得要多早之前呢? 在她未嫁时?还是,在他意气风发时?无奈,相遇时他年少轻狂,被权欲和仇怨蒙蔽了眼,哪里找一双慧眼,去欣赏被认定的猎物呢? 低下头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再抬头时,他还是那个高傲的锐亲王,笑得放肆且张扬,他说:“那两个孩子在本王手上,你拿什么威胁我?” “我……”迟早早有点底气不足了,“我可以不去宫宴,让你和太子被你们皇帝老爹惩罚!” “你不去,本王便带那两个孩子进宫,你大可放心,父皇虽然无能,但眼里却不揉沙子,你说,他会对这两个让皇家蒙羞的孽种做什么呢?” 他把“孽种”两个字咬得极重,听的迟早早牙痒痒,“我还可以告状!” “王妃想告本王什么?告本王谋杀妻儿?你好端端的活着,有谁会相信你的话?” 妾身难为情 ?“王妃想告本王什么?告本王谋杀妻儿?你好端端的活着,有谁会相信你的话?” “我……” 迟早早语塞,夜煜就笑得越发美丽了,“若论威胁,你不及本王,别忘了,那两个孩子在本王手上,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本王不介意手上多两条冤魂。舒悫鹉琻” 他的话让迟早早彻底绝望了,她激动地拉住他,“夜煜,你不可以杀他们,不然你会后悔的!” “哦?”夜煜挑高长眉,冷笑道,“本王从不后悔。” 迟早早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胆量把龙九夙的名字说出来,虽然夜煜对他有所忌惮,但两人的关系好像势同水火,她怕说出孩子们的父亲是夙,会激怒了夜煜,伤害到两个宝宝。 见她不再说话,满脸的哀伤,夜煜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出内室。 门外,传来他清冷的声音,“进去伺候王妃梳妆。” 话音刚落,侍女们便鱼贯而入,倒不像上回那样捧着奢侈的金银珠宝,这回的衣服首饰,都是平常且素净的。 这是毁容失宠后的花云裳喜欢的穿衣风格,低调含蓄。 被侍女们七手八脚的拉出被窝,套上那件水蓝色的宫装,绾了个简单的发髻,脸上也就淡淡的抹了胭脂。 明明是个朴素的妆容,她偏偏就是那么美,迟早早看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子,兴义阑珊的拔掉了唯一的一支金步摇,在侍女们惊诧的目光中,摘下窗外的一朵海棠花,斜斜的别在耳鬓。 人比花娇,也不过如此。 迟早早的手抚摸着铜镜,忽然就笑了,也不顾身后侍女们眼中的惊艳,喃喃自语道:“我却忘了,你是花云裳,我原本,便是为你活下去……” 一双儿女的娘亲是花云裳,邂逅大祭司结下不解之缘的是花云裳,痴恋夜煜情感支离破碎的亦是花云裳…… 要想得到她所拥有的美好,就该承受她所面临的苦难,继续她缺失的圆满,迟早早,从今往后,你还是叫做花云裳罢。 夜煜骑着一匹健硕的黑马,在王府门口气派的石狮子旁边,雄姿英发。 与花云裳一道出来的,还有被降为夫人的花云月,相比起花云裳的素雅,这位曾经的侧妃娘娘,可谓是雍容华贵。 她纯粹是把一张脸当做调色盘了,额间绘着一朵娇艳的牡丹,唇上染着鲜红的朱砂,柳眉也画浓了,两颊扫了水红色的胭脂,正是时下流行的娥娥妆,美艳逼人,娇艳欲滴。 最引人注目的,是望仙鬓上大朵的金牡丹花发饰,配着那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甭提有多惹眼了。 可在花云裳看来,花云月这身打扮,十足的火烈鸟,不对,火烈鸟都比她清纯,这分明是只大火鸡! 尽管心里在吐糟,花云裳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破绽,完全是当初太傅府嫡女的端庄贤淑,甚至见着花云月,还施施然一笑,赞美道:“姐姐今日真美。” 她的话立刻引来了门前所有人的注意,花云月心中警铃大作,盯着那张无懈可击的倾城脸,连回应都忘记了。 这分明就是花云裳,是她那个好欺负好欺骗的嫡女妹妹啊! 她果真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夜煜比她更吃惊,这哪还是刚刚扇他耳光的小女人,不光是妆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这样的她,正和当日他迎娶的花云裳,一般无二。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突然有些害怕,怕近来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将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 “妾身给王爷请安。”夜煜正想着,花云裳已经来到他跟前,站在离他的马一步开外,怯怯的行礼。 不是这样的,夜煜在心中呐喊,叫嚣,这个女人不该是这样的,她从来不会乖乖的对他行礼,哪怕是刻意讨好的时候,也都带着揶揄的意味,可现在,她似乎连抬头直视他,也都不敢。 “你……”夜煜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想来是昨夜吹了冷风,定定的看着依旧弓着身子不敢站直的女人,道,“上车吧。” “妾身遵命?。” 得体的浅笑,让那张近乎完美的脸生气全无,夜煜本能的想,按着她的性子,被威胁后,应该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没礼貌的气呼呼漠视他上马车…… 夜煜就那么看着花云裳在侍女的搀扶下娇柔的上了马车,拉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 他这不起眼的小动作,花云月看在眼里,素手几乎将绣帕撕裂,却还是扬着笑脸上前,娇声道:“王爷……” 夜煜双腿踢了踢马肚子,打马扬鞭,只留给花云月一个衣袂飘飘的背影,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哼!”花云月气得直跺脚,亏得她精心打扮,王爷却这般冷淡,定是素儿那死妮子化这妆不好,看她回去再好好教训她。 她现在只是个夫人,进宫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身边自然不能带着侍女,所以她几乎想都没想,小碎步跑到花云裳的马车前,伸出手,对随侍王妃的侍女叫道:“还不扶本夫人上车?” 那侍女当然知道花云月的厉害,正颤抖着要扶她,就听到马车内柔和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启程吧。” 车夫只听女主人的,马鞭一挥,枣红马吃痛扬蹄就跑,花云月愣在原地,伸出的手也僵住了,就那么被绝尘而去的马车沾了一身灰。 “该死的花云裳,你真当自己坐稳了王妃之位?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多久!”花云月冷笑着,一想到待会儿红玉颜就会杀了花云裳,心情瞬间明媚了。 从自鸣得意中走出来时,才发现锐亲王府的马匹队伍都走光了,门口就剩下她一个要进宫的了。 锐亲王府离皇宫可不近,她总不能走着去吧! “夫人,这是王妃娘娘临走前,吩咐老奴为您准备的坐骑。”管家牵着一头小毛驴过来,字里行间都是对王妃娘娘仁慈的敬意,花云月对王妃歹毒阴狠,如今人家这可是以德报怨。 “你让本夫人骑驴?”花云月大吼。 “夫人,你就将就着吧,府里的马正赶上换毛,您不骑驴,就只能赶牛车了。”管家说的跟真的似的,心里无比敬佩王妃娘娘这个可爱的借口。 “马也要换毛?”花云月化精致妆容的脸都有些狰狞了,让她赶牛车?岂不是当她是乡野粗人? “夫人,信不信随你,王爷也没为你备下车马,你看这驴是要不要吧,不要老奴还要拉它下去拉磨呢。” “你、你欺人太甚!本夫人不管,你立马去给我弄辆马车,不然本夫人要你好看!”这些该死的奴才,当初她做侧妃的时候,一个个对她毕恭毕敬的,现在可好,一个还不知道真假的短命鬼花云裳,就让这些狗奴才这么嚣张。 “夫人,你若再不走,别说追不上王爷,只怕连宫宴也都赶不及了。” 管家的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花云月的叫嚣,不情不愿的牵着同样不情不愿的小毛驴,狠狠地瞪着管家,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本夫人回来再找你算账!” 管家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府,这位也真是个不知趣的,如今看王爷那意思,她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再不学着温顺些,只怕性命堪忧喽。 一身华贵的花云月骑着小毛驴,满脑袋的金步摇摇晃着,别提有多滑稽了。 “你倒是给我走啊!走啊!”偏偏这小毛驴还不随她心意,一开始走错了方向,叫它往西它偏要往东,好不容易走对了道儿,这只看起来营养不良脾气还不好的小家伙就走累了,走两步,退三步,走了半天还在原地踏步,急得花云月满头是汗,却也拿它没辙。 最后实在没办法,花云月不得不弃了驴,在大街上找了马车,可身上也没带钱,无奈只好拔了头上的簪子当车钱,不巧遇上个贪心的,愣是把她高贵的发髻扯得乱七八糟,才心满意足的驾车。 原本以为在路上能听到锐亲王妃遇刺的消息,可一路上风平浪静的,让花云月又急又恼,只催促着车夫快些。 那车夫磨磨蹭蹭的,到宫门口的时候又被拦下,街上找的马车自然不能进宫,无奈蓬头垢面的花家大小姐只好徒步往御花园走,好在守卫认得她,不然可有的她等。 而此时,锐亲王府的车马已经到了御花园。 花云裳?掀开帘子,入目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夜煜站在马车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下车。” 虽然心里千万个不乐意,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把手搭在他的大手上,羞羞怯怯的柔声道:“多谢王爷。” 她“受宠若惊”的模样,让夜煜心头更加恼火,当目光触及掌心白嫩的手,眸间的怒火方才熄了些,特别是那柔软异常的触感,竟叫他生出了眷恋。 这之前,他似乎从未这么牵着她的手,属于他王妃花云裳的手。 思及此,夜煜突然转手搂住她的腰肢,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感觉到花云裳本能的挣扎,他微微蹙眉,但美人在怀,他紧抿的唇线却不像刚刚那么冷硬。 “王爷……”花云裳惊呼,粉拳抵着他的胸膛,状似惊惧,实则是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这么多人看着呢,妾身……难为情。” 王爷,请自重 ?“王爷……”花云裳惊呼,粉拳抵着他的胸膛,状似惊惧,实则是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这么多人看着呢,妾身……难为情。舒悫鹉琻” 二人还未到设宴之处,但周围宫娥太监确实不少,间或还有应邀与会的大臣贵族,见冷情的锐亲王从马车里抱出个女人,无不侧目。 最是看清了两人容貌,眼里不加掩饰的惊艳,更是让人忽略不了。 说来,这还是这个流言蜚语不断的锐亲王妃,第一次出现在宫廷宴会上呢。花云裳是个美人儿,眼周出现青紫色印记也是嫁给夜煜之后,所以关于她外貌的传闻倒是不少,但亲眼所见毕竟不同。 明知道她是在假装,那轻飘飘的语调却让夜煜的心泛起涟漪,以前的花云裳一向是那么怯生生饱含情意的叫着他,可如今听着她的虚情假意,反倒更让他心动。 呵,心动?他被自己的措词惊诧到,他夜煜,还有心吗? “王爷,请自重。”被夜煜抱着,花云裳再无法装作平静淡定了,忍不住沉声提醒道。 “自重?本王抱着自己的王妃,有何不妥?”他也不知自己何来的怒气,就是不肯把人放下。 挣扎了一下,花云裳反倒安静了,夜煜低头看她,她就对他笑,纤巧的手轻轻地搭在他肩上,道:“王爷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秀恩爱吗?我乖乖配合,不过说好了,应付完这些大臣,你就把孩子们还给我。” 就说话时有几分小狐狸的黠慧,语罢就恢复了娴静安然的模样。 夜煜算是明白了,她一反常态对他百依百顺,还是为了那两个她与别人所生的野种! 如此想着,他置于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道,本想看到女人吃痛对他吼叫的情形,却不想低头看到的,是她咬牙的隐忍,灵动的水眸,依旧含情脉脉的对着他。 心里划过失落,夜煜不客气的放下她,忽然加快步伐,那速度活像是要甩掉她似的,特别是在听到身后她如释重负的轻松吐气时,他走得更急。 花云裳冲着夜煜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不料他突然转身,她赶紧低眉,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暗叹这花家嫡女不好当啊,为了两个倒霉孩子,她这当妈的容易吗?她好好的一只脱兔,愣是要装成处子,真是难为她了。 说起来都怪那个妖精,都不知什么时候对人良家妇女图谋不轨,竟然还不负责,这也就算了,偏偏还想把娃从她身边抢走! 花云裳越想越气,她自己搁乱葬岗生得孩子,凭什么要让给他?她的孩子她做主,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那只妖孽,原本还觉得他是孩子他爹,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感,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想想,那只妖孽也没那么吸引人啊,他是绝色没错,可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她干嘛没事想着他?她好不容易有张这么美丽的脸,怎么也得多看几个帅哥,有比较才看得到优劣嘛。 她想好了,等摆脱这个难缠的夜煜,她就带着孩子们满世界转悠去,凭她这长相这身段,一定可以为宝宝们找到一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爹爹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脑门就撞上了夜煜结实的后背,她揉着痛处,委屈的抱怨道:“你干嘛停下来啊?” 夜煜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花云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保持温柔怯懦的嫡女范儿,强忍着撞得发痛的额头,对罪魁祸首盈盈一拜,道:“妾身失态了,王爷恕罪。” 她明显口不对心的模样,更取悦了夜煜,他亦一改冷漠,浅笑道:“爱妃何罪之有?是本王的不是。” 也不知怎的,他听起来还算正常的话,愣是让花云裳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也跟着他咬文嚼字,“不知王爷何故停下?” 这也还没到啊,花云裳瞄了瞄周遭景象,花儿倒是挺好看的,只可惜夜煜这厮周身阴冷,生生的让花儿的明媚大打折扣。 下巴被他抬起,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俊脸就压了下来,花云裳一颗芳心噗通噗通的跳,长袖中的拳头刚要挥出。就被夜煜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笑意的凤眸靠近,强烈的占有欲几乎将他吞没。 他的唇在近在咫尺处停下,她松了口气,本能的对他的靠近排斥着,却还是故作羞态,娇怯的喊道:“王爷……” “嘘,别说话,”夜煜暧昧的说,“本王以前竟没发觉,爱妃害羞的模样甚合我意,极美。” 花云裳在心里暗骂着“蛇精病”,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王爷过奖了。” 他抓住她推拒的手,得寸进尺的把住她的腰肢,凑在她耳边柔声说:“不是要装吗?做戏岂能不够真?爱妃说,本王说得可对?” 他这是警告还是提醒?花云裳还有些不解,身后的脚步声让她瞬间释然了,原来这厮突然扑过来还真是秀恩爱呢。 “王爷所言极是。”花云裳温顺的回道。 夜煜勾了勾嘴角,她也没看见,他笑容是那么阳光真实,像是发自内心。 今日天气极好,浅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她脸上,让她细致的肌肤看上去晶莹剔透,夜煜忍不住想靠得更紧,而她微微蹙眉,却没有推开他,他便顺势将她搂得更紧,那只连结束别人生命也冷静得近乎完美的手,竟然在细细的颤抖着,而瑞亲王殿下奢华贵气的纱帽下,白皙的耳尖也微微泛红。 “皇兄!” 身后快步走来的,竟然是被夜皇囚禁今日得以解禁的太子夜煌。 夜煜的手一抖,心头竟然浮起一丝淡淡的不悦,明明就是做戏给他看,却有种被人打扰了好事的烦躁,他是不是,真的爱上这个怪脾气的女人了? 与他相反,花云裳听到夜煌这声呼唤,可是高兴得很,正准备推开夜煜转过身去,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直接被夜煜拉近了怀里,比刚刚还要亲近了。 “你……”她的不满在看到夜煜阴鸷的目光是硬生生的咽下,是的,她得顺着他,为了不知被他弄哪儿去了的宝贝们。 “爱妃很热情。”他说,笑容坏坏痞痞。 花云裳傻眼了,然后就看到夜煌挠着头红着脸走过来,诺诺的说:“皇兄,你可越发大胆了,大庭广众的在御花园亲热,也不怕羞!” 是的,在夜煌方才的角度,是花云裳在亲吻夜煜。 花云裳的衣裳素净,神经大条的太子殿下,自然而然的就想成是夜煜在调戏小宫女了…… “见过太子殿下。”夜煜故意为之,当然不会解释,他甚至亲昵的提醒她:“爱妃,还不见过太子?” 还不待花云裳开口,夜煌就跑到她跟前,绕着圈子打量了一番,那目光俨然是惊为天人,激动的想去拉她的手,奈何她被夜煜护得太好,他只好讪讪的收回手,好像没听到夜煜的那一声爱妃,道:“仙儿,你是仙儿对不对?本宫就说你定是美若九天玄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太子谬赞了。”花云裳有些诧异,夜煌并未见过她真容,倒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仙儿过谦了,你是本宫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若非皇兄捷足先登,本宫定要讨了你做太子妃!”夜煌的确不适合这太子,看看,这样不经大脑的话,他总能说得无比自然。 故而,锐亲王殿下的脸,也自然的沉了沉。 “殿下,你怕是叫错了,”夜煜拦住花云裳的肩膀,淡淡的笑道,“她不是你口中的仙儿,是本王的王妃,花云裳。” “花云裳?你说她是传说中那个又丑又笨的太傅府嫡女花云裳?可她不是死了吗?”夜煌满脸难以置信,他这几日被囚禁东宫,自然不晓得外头的事,“不可能,皇兄一定实在跟本宫开玩笑,这就是红杏院的仙儿,你骗不了我的。” 说完,还不太乐意的笑声抱怨道:“皇兄真真是小气,本宫又不跟你抢了,到这时候还藏着掖着。” 夜煌自然见过花云裳,可新婚那日她盖了红盖头,没看见脸,之后的花云裳眼周盘踞着那么骇人的印记,只爱美人的夜煌当然不会细看,再说以往那个花云裳,可没胆子直视太子殿下。 又丑又笨的太傅府嫡女? 花云裳么?记忆中那个温婉优雅的女子,就落了个这样的“好”名声? 花云裳哭丧着脸,在某王爷威胁意味极浓的“你自己说”的眼神中,无奈的点头,“会太子殿下的话,我就是花云裳,不过,我想也许我不笨不……” “这不重要啦,”夜煌急切的打断她的话,“你怎么可能是花云裳呢?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难道是皇兄虐待你了?可怜的仙儿,早传言说皇兄冷落你,没曾想他竟然泯灭良知全无人性!怎么能让尊贵的王妃娘娘去花街柳巷呢?仙儿,你可真傻,竟然还愿意跟着他,你定是世上最可怜的女子了,本宫定要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你且跟本宫说说,都受了什么委屈,皇兄他打你了么?” 小太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句句口无遮拦的,越说夜煜的脸色越差,终是忍不住插嘴道:“殿下,这是本王的家事。” “皇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是本宫的皇兄,仙儿就是本宫的皇嫂,你的家事,自然也是本宫的事,是父皇的事,本宫当然要过问了。” 夜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如果仙儿是皇嫂,那皇兄带你进宫做什么?” 见花云裳一脸的茫然,话唠太子就解释道:“成婚后皇兄可从来没带皇嫂进宫过啊,倒是侧妃经常入宫……” 老头艳福不浅 见花云裳一脸的茫然,话唠太子就解释道:“成婚后皇兄可从来没带皇嫂进宫过啊,倒是侧妃经常入宫……” 侧妃,说的自然是她那个才情过人的姐姐,花云月。 “是啊。”花云裳笑笑,神色淡然。 夜煜见她如此,心里不是滋味,颇有些不耐的说:“宫宴就快开始了,殿下戴罪之身,再耽搁下去,就不怕父皇怪罪?” 他的话说得不太客气,夜煌从他努努嘴,笑道:“本宫才不怕呢,父皇定是气消了才放本宫出来的,对了,皇兄还没告诉我,今日这宫宴是所为何事?” 夜煌面上一派天真,夜煜眼里却滑过嫉恨,是啊,这才是父皇疼爱的儿子,犯下多大的罪过,都只是撒撒娇,便能过去了。 不像他。 他可忘不了前几日父皇随同百官对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只怕在他心中,巴不得他万劫不复,免得活着抢他疼爱儿子的太子之位呢。 “父皇想见见爱妃。”简单的说了一句,夜煜便搂着花云裳朝御花园深处走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争,那么,也是时候撕破脸崭露头角了,对这个天真烂漫有一无是处的太子殿下,他不需要再虚与委蛇…… “父皇怎么突然相见花云裳呢?难道是上回本宫说了仙儿的事儿?”夜煌呆立在原地,望着夜煜花云裳的背影,唇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原来,仙儿本就是她的皇嫂啊…… “殿下有所不知,这事说来蹊跷。”身后跟着的是他东宫的奴才,在皇宫有时有地位声望的,花太傅指控夜煜待女儿不好云云,他当然清楚得很,是以,主动跟自家小主子解释。 “哦?快说来听听。” “是,事情原是这样的,那日殿下向陛下奏请为民女仙儿做主封妃……” “这些本宫都知晓,你且说些这几日我所不知的吧。”眼看宫宴就要开始了,夜煌可没心情听他说废话。 老奴才连连点头,他最是了解这个主子,平日里有外人在,倒像个大孩子似的,可一进东宫大门,就显出成熟老练来了。 他自然不敢过问主子人前人后的不同,只得一五一十把花太傅拿女儿的死做文章,文武百官尤其是太子党附和,让夜煜给个交代的事儿简单地说了一遍,又细细地说了近日的流言蜚语,最后才下结论,道:“依奴才所见,这个锐亲王府八成是个冒牌的,定是锐亲王为了自保,方才……” “休要胡说,”夜煌别有深意的笑笑,“本宫看倒未必,皇兄素来神通广大,死而复生有何难?今日怕是有的热闹看了。” 少年脸上那看似明媚的笑容,在晨曦的阳光里,竟显出几分邪肆来,他那明显的讽刺,一干奴才看得惊心,也不敢说什么,低眉顺眼的垂手立着。 “走吧,看看父皇怎么看。” *** 花云裳也算第二次来皇宫重地了,不过头一次是被某妖孽挟持了,又带着两个孩子趁夜逃跑,根本没心情欣赏风光,这回算是真见识了。 虽说御花园也没什么建筑,但多得是凉亭,设计也是匠心独运别具一格,流光溢彩的琉璃瓦更是让花云裳叹为观止,而最让她的目光流连忘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满园子姹紫嫣红的繁花。 她就纳闷了,夜国酷寒,在锐亲王府也不过有一池子冰莲,花园里几乎是没什么花朵的,大祭司的碧落神殿就更甭提了,仙气缭绕是真,但却没有生机勃勃的盆景花枝。 倒是那日西山温泉中,飘着好多娇艳欲滴的花瓣……想着那些花儿,花云裳自然又想到了祭司大人那完美的身材,脸颊上悄悄爬上了红云朵朵。 夜煜面无表情,目光却是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此时见她这般女儿家的神态,心跳突然乱了,与之升腾的,便是无边的怒气。 他一把攥住她过于纤细的手腕,怒道:“你在想着谁?” “祭司……”大人两个字还没出口,花云裳就险些被夜煜眼中赤、裸裸的火气烧得面目全非了,她有些怔忡,下意识的问道:“王爷,你这表情好像嫉妒。”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花云裳懊恼得恨不能找个花丛转进去,而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努力过,不过手被锐亲王殿下抓着,她不能活动自如,只能用一种类似于小白兔的无辜眼神看着他。 而意外的是,夜煜竟然没有像她意料之中那样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而是不自然的撇过头去,耳尖还有淡淡的可以红晕。 不是吧?被她言中了? 这点小发现,当然不能让花云裳觉得惊奇,她只当是王爷生气了,心里小鼓打鼓“通通”的敲着,生怕自己得罪了王爷,这厮恼羞成怒了,迁怒自家可爱的一双儿女。 于是,她挤出笑意,用空余的那只手指指身边的一盆怒放的大红花,故作惊讶的说:“这皇宫果然不同凡响,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花中之王牡丹,四五月才开的花,现在竟然开得这么好!” “好看么?”夜煜局促的瞄了眼那盆花。 花云裳赶紧点头,谄媚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亲王殿下,他勾了勾唇角,随即冷冷的说:“不过一盆假花,你若喜欢,本宫让人在王府里也添置一些。” 这回心惊的是夜煜了,他竟想投其所好,一贯是不喜欢这些没有呼吸的摆设,却因为她一个敷衍的喜欢,想在只种下冰莲的王府摆上几盆…… 不过,她应该是惜花之人才对,自踏入御花园开始,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就牢牢盯着这些花。 刚这么想着,就见他所谓的“惜花之人”恨恨的踢了一脚花盆,直踢得花枝乱颤,犹自不解气的抱怨道:“原来是假花,我说怎么梅兰竹菊都齐了,百花争艳跟开会似的,感情是骗人的玩意儿,这皇宫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真能改变花期……” 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推,花云裳才意识到面前还站着个夜煜,忙端正了姿势,面带文晓保持淑女形象,怎么又给忘了,她是花云裳,大家闺秀花云裳啊! “妾身又失态了,让王爷见笑。” 花云裳忙着拿花盆撒气,并没在意夜煜说要在王府摆上假花的事,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莫名的失落,口中不屑道:“愚钝至此,待会儿切莫给本王丢脸,走吧。” 原以为两人来得挺早,没想到御花园凝香阁中,夜皇以及妃嫔若干,乃至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竟然都到齐了,个个正襟危坐,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夜煜嗤笑一声,就这么急着看他笑话么? 殊不知,这些大臣原本是来上朝的,议事的金銮殿离这儿可不远,夜皇自然是被心急如焚的兰贵妃拉来的,至于宫妃,那才是正儿八经来看热闹的,不过这可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皇帝到了,谁敢迟来? 是以,今日姗姗来迟的主角锐亲王,入场时自然就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花云裳身上时,她难免有点紧张,毕竟那些目光,大多是不友善的。 也是,太子党巴不得夜煜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夜皇定下的期限还未至,他就让锐亲王妃死而复生了,自然少不了白眼。 而锐亲王的党羽,则多数是看好夜煜扶正花云月,一来平息众怒,二来花太傅虽然大势已去,但好歹有些号召力,花云月为妃,对夜煜有利无害,如今冒出来这个可说是一无是处的花云裳,众人当然没有好脸色。 不过,再看到她的容貌时,惊艳和诧异也不少,没想到传言中的无德丑妇,竟是这样的天人之姿。 一时间,众人似乎理解了夜煜舍近求远的做法,这花云裳可比花云月还要美艳几分,锐亲王年少轻狂,实属情有可原。 只是,既然花云裳是这样倾城之色,锐亲王之前何故冷落?太子党不仅暗想,莫非这又是锐亲王府想出来的诡计? 短短的时间内,每个人心思各异,形形色色看着倒很有趣。 花云裳却没有心思看文武百官,倒是对主位上的夜皇感到好奇,尽管紧张到手心都是汗,她还是大胆的频频偷瞄。 看清楚了就有些失望,轻轻的嘀咕道:“也不过如此。” 待看到他右手边的兰贵妃和左手边的王贵嫔时,更是惊诧的低呼:“这老头长得一般般,艳福倒还不浅,难怪人人都挤破头想当皇帝……” 自以为没人听到,却不知走在她前面也就半步的夜煜脚下顿了一下,抿成直线的唇,也几不可见的微微翘起,自在众人面前露面后,就一直冰封的眸也化开了些许。 大手一挥,搭在了花云裳的肩膀上,拥着她走到夜慤帝跟前,弯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顿了顿,又点了点头:“见过母妃。” 说完就碰了碰呆呆的花云裳,示意她行礼。 花云裳一时紧张,全忘了花云裳的知书达理,就只剩下千万个没见识的迟早早在脑袋里群魔乱舞,不过,没见过这阵势,还能没看过电视么? 于是她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从袖间扯出一抹绣帕,举过头顶一挥,半蹲下来,扬声道:“臣女……臣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云裳浑然不知电视里学来的不是万能的,她所行的礼也于夜国不符,还暗自为自己标准的姿势自鸣得意。 全场鸦雀无声,纷纷莫名其妙的看着场上行为怪异的女人,夜煜面上也是一僵,却在对上她得意的挑眉时,心头异样的悸动,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又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早该是大哥的 夜煜面上也是一僵,却在对上她得意的挑眉时,心头异样的悸动,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又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依然是静的出奇,花云裳听着身边传来的吸气声,不骨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侧过头偷看夜煜,却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更加确定自己怕是说错话了。 可是,就算夜国这地儿不兴这个,说皇帝万岁也是恭维的话吧,这天下谁不想多活几天,何况是居于高位的帝王。 率先发话的竟然是夜煜的母亲,兰贵妃。 她倒也没有直接训斥她,只是冷冷一笑,带着若有若无的厌恶,含沙射影的看着花太傅道:“太傅大人可真是交了个好女儿呢,竟是连宫廷礼仪也忘了。” 花太傅当即吓得冷汗涔涔,可当着百官,他这做父亲的也是有苦难言,特别是摸不清夜煜对花云裳的态度时,更是不好接话。 他正左右为难,花云裳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扯了扯夜煜的袖子,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好大的胆子,陛下没叫你起来,竟然自作主张,你眼中可还有夜国!” 说话的还是兰贵妃,打从夜煜带着花云裳出现,她心里就隐隐不安,知子莫若母,她自个儿生的孩子,虽说不多亲近,却也是从小看大,自然能看出他对这女人不一般。 是以,她是等着挑花云裳的错呢! 原以为花云裳是个谨慎知礼的,找她的错处还要费些功夫,不曾想竟然漏洞百出。 花太傅面色煞白,不把陛下看在眼里,这可是藐视皇威,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贵妃这顶帽子压下来,他可吃罪不起,立马屈膝跪下,直呼:“陛下息怒,老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花太傅本来也是个精明人,可今日的事来的蹊跷,原本只是想让月儿当上锐亲王妃,也好让自己依附锐亲王这棵大树,可如今这花云裳一出来,就像是要置他于死地,老狐狸心中不禁暗想,难道这女子不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而是夜煜为了对付他花家有意找人假冒。 越想越觉得有理,毕竟花云裳虽然冷情,却绝不能这么呆头呆脑的,夜国宫廷之礼,可是他在嫁女之前,就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上府里传教的。 “花大人何罪之有?”夜慤帝像是当真啥也没听懂,浅酌一口王贵嫔递上来的美酒,目光在夜煜花云裳之间打转,状似无意地说,“民间有句话,叫做嫁出去的女儿……后面怎么说来着?” “回陛下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花太傅大喜,自以为陛下有意护他,也全然不在乎花云裳是否被罚,急急地撇清关系。 “陛下……”兰贵妃皱眉欲说什么,夜慤帝却挥手制止,笑看夜煜,又对花云裳说:“本皇这是第二回见花氏,倒是越发水灵了,怕也是鲜少入宫来,反倒忘了宫廷之礼。” 他这话明着是大事化小,没把花云裳的过错揪着不放,暗着却是怪罪夜煜没让她入宫,以至于连参拜他该有的礼仪都不顾了。 “陛下,锐亲王妃所呼乃是中原朝见天子之礼,实在于理不合。”说话的是死去皇后红奴的兄长,也就是当朝丞相,太子的亲舅舅,红原。 他一开口,太子党的纷纷附和,更有甚者,道:“陛下,中原近来似有王朝崛起,加之大归汗国连年征战,屡战屡捷,早已对夜国虎视眈眈,锐亲王妃本该足不出户,却又如何得知中土礼仪,除非……” 他欲言又止,一只温顺柔媚的王贵嫔就接下话茬,“除非府中有人接见中原人,或是锐亲王妃与中原人暗通曲款书信往之。” 说完,她便慌忙捂着嘴,像是无心之失,见众人都看着她,就为微垂下头,娇怯的笑道:“陛下,臣妾失言,自罚一杯如何?” 语罢就端起案几上酒樽,抬手遮面饮尽。 夜慤帝倒没有怪罪,但她这番明显诬陷锐亲王府通奸敌国的说法,却是惹恼了兰贵妃,她是个沉得住气的,只道:“这些暗通曲款的事儿,妹妹倒是清楚得很呐。”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那边的王贵嫔脸色刹那间变换了好些颜色,竟有几分慌乱。 而当事人花云裳却一直没出言为自己辩解,冷冷的看着一开始点头哈腰,现在磕头作揖满脸庆幸的中老年人,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悯来,当然不是为了花太傅,而是为了死去的花云裳。 也不知道,那个善良到痴傻的女子,是否在另一片天空,得到了幸福。 夜煜见她脸色不好,显然是吓住了,心里竟然有丝丝心疼,捏了捏她抓着他袖子的手,上前一步,躬身恭敬且冷清的说:“父皇,想来诸位大臣是误会了。” “哦,皇儿何出此言?”言下之意,花云裳那来自中土的参拜方式,大伙儿都看得真真切切。 夜煜心中冷笑,老皇帝这是在怀疑他真的有叛国之心,要他解释呢。 他夜煜何许人也?便是要他身下那个位置,只需凭自己的谋略本事,何须叛国受制于人? 花云裳有些诧异,夜煜这是要帮她开脱吗? “锐亲王……”兰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通奸叛国是大忌,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让花云裳一力承担都是最好的选择。 “回父皇的话,”夜煜冷眸扫过兰贵妃,随即对花云裳魅惑的一笑,不疾不徐地说,“爱妃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身子刚刚复原,脑子却还有些混沌,加之父皇皇威慑人,一时说错话还望父皇海涵。” “如此说来,再计较倒是本皇小气了,”夜慤帝了然的笑笑,又关切的问花云裳,“花氏身体有无大碍?” 花云裳还愣愣的看着夜煜,这厮说她脑袋有问题,以为整的文邹邹的她就听不出来? “大胆花氏,陛下问话胆敢不答!”厉声呵斥的是丞相身边的年轻男子,油头粉面的,不怎么正派。 此人正是丞相二子红子楚,与夜煜素来不和,算是太子党的典型代表人物。 “陛下,臣下看锐亲王妃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锐亲王说其有病,微臣以为有待细查,花氏好端端的,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再说这有病卧床的人,怎么会知道中原帝国的礼仪!”红子楚冷刀子甩过来,咄咄逼人,分明对花云裳有着莫大的敌意。 “陛下,犬子虽无礼,但所说也不无道理,太傅大人家教甚严,想来这花小姐原先是不知道什么他国参拜之礼的。”丞相的话就说得有些明显了,花云裳原先不知道,做了锐亲王妃就知道了,这代表了什么? “丞相大人这话未免有失妥当,素闻你和太傅大人交情不深,却不想连他家女儿过去的事都摸得一清二楚。”兰贵妃有点讽刺。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太傅府别的人我们不知,这个花云裳,子楚可是清楚得很,若然不是锐亲王横刀夺爱,她现在怕早该是大哥的……” “住嘴!”丞相面色一沉,陪笑道:“犬子年幼,还望陛下切莫把他的孩儿话记在心上,怪罪他才是。” “哪里哪里,子楚年轻有为,相信他日定能成大器,丞相大人满门忠烈,本皇怎么会怪罪。”夜慤帝对自己心爱的皇后之父,恭敬爱戴溢于言表。 兰贵妃有些妒恨,冷哼一声。 那红子楚是个武将,虽然不曾带兵打仗,但有勇无谋德行却已经显露了出来,一见兰贵妃表情,自认是看不起他,怒道:“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臣等论朝中事,兰贵妃娘娘怕是逾越了吧!” 兰贵妃有些恼火,转而对夜慤帝说:“陛下,你不是说此乃家宴么?子楚大人这话,莫不是要赶臣妾走?” “君臣是一家,今日是家宴,众爱卿也不必拘束,不谈国事,只论风月。”夜慤哈哈笑道,手更是轻浮的搂着王贵嫔的腰,十足的昏庸模样。 “陛下,话虽如此,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锐亲王妃不知礼数,不论国法却也该受家法呢。”王贵嫔一面为夜慤帝添酒,一面轻飘飘的说。 “贵嫔娘娘所言极是,事关他国,也就连着我夜国安康,断然不能轻饶,还望陛下三思。”红子楚单膝跪下,态度坚决。 太子党纷纷跪下,“望陛下三思。” 夜煜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花云裳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侧头有些俏皮的问夜煜,道:“王爷,他们这是要惩罚妾身么?” 其实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也不知怎么的,看到平日里不怎么待见的夜煜,她并不那么害怕,总觉得,这厮会救她,在她利用价值榨干之前。 另一方面,她还抱着些侥幸,这是皇宫,他也在吧? 听说夜慤帝对他很是器重,这种场合,他,会来吗?很难想象飘逸出尘如他,在这样酒醉金迷之地与人尔虞我诈的模样。 他若在,应当不会让她有事,即便他只当她是他的“东西”。 她问话时还神采奕奕,像是有恃无恐,可片刻就有些黯然的样儿,让夜煜的心一阵吃紧,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像承诺一般:“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有事。” 花云裳抬头,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紫眸银发,一样的认真,一样的深情,对她说:“迟迟莫怕,本座会护着你。” 他不懂避嫌 花云裳抬头,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紫眸银发,一样的认真,一样的深情,对她说:“迟迟莫怕,本座会护着你。” 仅仅是一瞬的错觉,竟让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她才惊觉,她似乎有些想他了,想念他醇厚动人的磁性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迟迟…… 为什么会想念,她想或许是因为无助吧。 出来没想过自幼被人夸赞**坚强的迟早早,在生命中的某一天,会着了魔似的依赖一个人。 很久以后,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妖,定是他对她施了妖法,那时候龙皇陛下只是看着她笑,总也没有告诉她,事实的确如她所想。 “本宫不过迟来一会儿,这都是怎么了,跪着做什么?莫非诸位也是迟来了在向父皇赔罪?” 七分调笑三分戏谑的声音,痞痞的带些孩子气的任性,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看到宫灯下那个笑盈盈的漂亮少年。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看,敢这样肆无忌惮讲话的,除了深受皇帝宠爱的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姗姗来迟也就罢了,不行礼也就罢了,这戴罪之身倒还是这么张扬。”兰贵妃阴阳怪气的说,这女人在后宫的地位直逼空悬的后位,说话自然也就大声气儿。 夜慤闻言却有些不悦,挥挥手慈爱的笑道:“皇儿来晚了,可得自罚三杯。” 早早的带过了兰贵妃口中的不是,和蔼的像寻常父亲。 太子党一见,为首的丞相面上可是得意得很,多亏得他有个好妹妹,便是香消玉殒了,也带着这皇帝的心下葬,如今他对太子可谓是百般纵容,若非这皇帝不太顶事儿,饶是他夜煜如何优秀,那也只能巴巴的看着太子登基! “三杯啊?那可不成,父皇又不是不知,皇儿酒量不济,倒不如这样,就让皇兄代为受罚,可好?”夜煌摇着折扇,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 谁也没料到太子殿下会这么说,毕竟太子党和锐亲王府可是划清了界限的,以往太子也是这般没心机,却断然不会在陛下面前与夜煜过于亲近。 兰贵妃亦是吃惊不已,一时失去了言语。 “这……”夜慤帝有些为难,转而问夜煜,“煜儿,你意下如何?” 夜煜还没发话,夜煌便笑嘻嘻的走到他跟前,道:“皇兄自然不会推迟了,皇嫂大病初愈,皇兄正该庆祝,这三杯酒,就当是本宫祝贺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了。” 宫人已经端了酒过来,银盘之上,三杯琥珀色的佳酿。 也不知是否他的话取悦了夜煜,他二话没说,端了杯子仰头饮尽,两杯下肚,却把第三杯送到花云裳面前。 “我不会喝酒。”花云裳见面前好看却有些浑浊的酒水,嗅到淡淡的清香,也说不上什么味道,喉头自然的分泌口水,害她不得不皱着眉头舔了舔唇角。 就是这不经意的小动作,看得夜煜神色一滞,他扯了扯嘴角,低声笑道:“既然是太子祝贺我们的酒,爱妃怎可不领情呢,莫非要本王喂你?” 夜煜作势要喝那酒,花云裳猛然意识到什么,这厮不是要喝了之后再喂给她吧?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吃他的口水呢! 她夺过那精巧的酒樽,豪气万丈的仰脖子灌下去,不得不说这皇家就是大手笔,看着没多大的酒樽,愣是让她喝了几大口才勉强干尽。 好在这酒果香味儿甚浓,也不知是什么酒,味道出奇的好,她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再要,把酒樽往银盘上一放,点头赞道:“好酒。” 殊不知她这一系列动作却是惊煞了众人,女子喝酒不过以袖掩面浅浅的酌,并不会有人怪罪,偏生这锐亲王妃爽快如同男子,那么一大杯酒下肚,竟然还笑赞酒好。 支持锐亲王的大臣当然是赞赏的,甚至有人捋着胡子赞其为女中豪杰。 倒是太子党的颇为不屑,只道是个举行粗鲁的女子。 “父皇,我看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为何迟迟不开晏呢?”夜煌问道。 夜慤帝看了看席间丞相上首第一个位置,略有些失望,叹了一声,道:“那便开席,诸位爱卿也别跪着了,入座吧。” “陛下,锐亲王妃高呼他国面圣呼号,有损夜国国威,还请陛下重罚。”红子楚是不打算放过花云裳了,言语间不难听出他对其的恨意。 花云裳有些气恼,张口便道:“本妃与阁下无冤无仇,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偏要与我计较。” “你不知道?”红子楚怒道,“你害的兄长重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丞相呵斥了一声,乖乖的闭了嘴,只是一双不大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花云裳,有深仇大恨一样。 “陛下,并非臣等没有度量,只是锐亲王妃失礼一事可大可小,事关重大,万一真有人与他国相通,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丞相有意隐瞒红子楚所谓之事,但作为太子党领军人物,有夜煜的把柄,即便是无事生非,他也绝不手软。 “这……”夜慤帝有些不耐烦,看起来是只想着吃喝玩乐,但一双眼却是极为犀利的,他看向花云裳,“花氏,你说说看,是从何处知道中原朝拜皇帝的礼节的?” 花云裳还在想着红子楚的话,可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么个人,连面都没见过,他是怎么恨上花云裳的?他大哥,又是谁?和花云裳有何关系? 记忆里,花云裳的人际关系是非常简单的,若说男人,也就认识那么几个,夜煜排在头上,别的男人和她也都保持了距离,年纪相差无几的,大约就只有及笄前几月在乐坊习琴时认得几个人…… 指尖有压迫的痛感,花云裳回过神来,夜煜正捏着她的手,她迷茫的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夜慤帝在问她话。 “皇帝陛下,你刚刚说什么,能再问一遍吗?”她这也是条件反射,却不知是胆大包天,皇帝问话不听就算了,还敢发问,当真是不要命了。 兰贵妃张了张嘴,夜慤帝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煜儿这王妃娶得好,可真真是有些意思,那本皇再问一遍,是谁告诉你要称本皇为万岁的?”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已经意识到现在气氛不对,她何其聪明一妞儿,当下改了口,道:“皇帝陛下可是怀疑臣媳?莫说云裳这些日子病重,便是没事儿也到不了中原啊,若说我或是王爷与敌国通奸,云裳还敢这般胆大的说出来?只是偶然听说万岁爷这般称呼,今日见了父皇,就觉着您才配得起这个称呼。” 一番话听来真切,又不失溜须拍马,听得夜慤帝心花怒放,中气十足的一个字:“赏!” 花云裳自然高兴了,太子党可就不满了,丞相大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又问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何处听说的?” 花云裳正想着胡编乱造,夜煌举杯对丞相一晃,道:“舅舅莫要为难皇嫂了,这都是本宫前日无聊,去皇兄府上探病时告知的。” 太子殿下何时与这位锐亲王妃有了交情,他这分明是有意袒护啊。 但自己拥护的主子都发话了,丞相等人也不好再追问,省得给太子殿下惹了麻烦,招人非议,毕竟东宫太子和锐亲王妃,到底是该要避嫌的。 夜慤帝素来放纵太子,他的话当然不疑有他,“既然事情都清楚了,只是误会一场,锐亲王妃大病初愈,实在是可喜可贺,众卿家与本皇同饮此杯,恭祝天佑我夜国!” “天佑我夜国!” 众人的声音可谓是惊天动地,气势恢宏,只有花云裳垂头丧气的,脚都站麻了,只想着坐下,宫人递给她的酒樽,想也不想仰头又饮尽了。 好不容易坐下时,她又有些犯困,偏偏那个老皇帝时不时的问长问短,她一边敷衍着,一边啃着桌上的果品,大伙儿一举杯,她就跟着干了,不多时就喝了四杯酒。 第五杯时,夜煜微微蹙眉,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不想刚刚还对他几位顺从的女人,用一双微醺的迷茫水眸瞪了瞪他,嗓音有些沙哑,却别样的慵懒性感,撒娇似地,“不嘛,我要喝。” 夜煜看着她粉扑扑的芙蓉面,无奈的笑笑,她这是,醉了吗? 褪去了清醒时她眼里的倔强,酒醉的她像只慵懒的猫儿,让人见了心会不由自主的融化…… 心情从未这样奇妙过,很轻松。 他想定是因为众大臣绝口不提上回的赌注,将为难他之事抛诸脑后,是以他无需操心,故而才这般的。 他微微浅笑,然后他听到自己无比温柔的声音,诱哄着她:“听话,吃点东西,不喝酒了。” 身边伺候的宫娥浑身一颤,离得近的几个公主也诧异的望过来,这还是那个冰冷的锐亲王吗? “皇兄待皇嫂真好,羡煞旁人啊。”夜煌唯恐天下不乱,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酒醉的花云裳眨巴着眼,傻笑着冲众人招手,胡言乱语:“呵呵,你们好!” 夜煜颇为无奈,扶着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拉,想训斥几句,可一想还是算了,这女人根本听不进去。 于是,他站起身来,“父皇,爱妃不胜酒力,儿臣还是先行告退,送她回府了。” 说来夜煜也是个狂妄不羁的,这么说也没等夜慤帝回答,就扶起花云裳欲走。 “本公主刚来,皇兄怎么就急着走啊,念儿还想好好与皇嫂叙叙旧呢。” ========== 下一章楠竹会带着宝贝们来“砸场子”哦。 公主好难缠 “本公主刚来,皇兄怎么就急着走啊,念儿还想好好与皇嫂叙叙旧呢。” 一阵银铃般动人的笑声传来,七八个粉衣的宫娥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迎面过来,那女子一袭秋香色宫装,走路袅袅娜娜弱柳扶风的,头上却顶着个华丽却笨重的公主冠,未束长长的黑发飘在胸前越发显得飘逸。 她的五官倒算不得有多精致,和夜煌的有几分神似,倒是皮肤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嵌在小巧的巴掌脸上,我见犹怜。 来人正是宫中备受宠爱的三公主,夜念奴。 花云裳见了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前世橱窗里的芭比娃娃,连身份都是一样的尊贵呢。 只不过这芭比娃娃,看起来未免有些刻薄了,她也就刚来时看了花云裳一眼,神情就高傲的不得了,分明是嫉妒了她的容貌,却又别扭的不愿承认她的美。 若是平日里,花云裳或许会审时度势,不与之冲突,偏偏今日她醉了酒,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性子也格外牛气,看她不太顺眼,张口就说:“老娘跟你不熟,凭什么和你叙旧?以前都不认识,我们无旧可续!” 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可嗓门儿有些大,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的脸色可就好看了,大臣们的震惊,皇帝妃子的惊讶,以及太子殿下饶有兴趣的憋笑。 唯一神色不变的,反倒是他身边的夜煜,只是他紧握的手出卖了他的心,夜念奴是夜慤帝的心肝宝贝儿,骂了她还得了? 关键不是夜慤帝如何偏袒她,主要是…… 公主很难缠! “你这个穷酸相的臭女人,你跟谁大呼小叫呢?本公主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皇嫂,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好一阵河东狮吼,愣是比花云裳的声音足足高出一倍不止。 在场众人早有防备,大多是捂了耳朵的,当朝为官的,大约没人不知道公主这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儿。 而且人贵为公主,便是乱吼一气,那也是有理的,是以,鲜少有人敢惹了这只张扬跋扈的母老虎。 而这一点,花云裳显然是不知道的,别说她现在喝醉了,脑子里一片混沌,就算是清醒着,她也未必记得住这么一位刁蛮公主。 三公主殿下是前皇后的遗女,生得和母后有三分相像,夜慤帝宠女无度,所以夜念奴自幼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像花云裳这样刻板有严肃且自卑的官家小姐,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说起来,与她合得来的,也就只有花家那位庶女大小姐花云月了,花太傅对花云月另眼相待,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那庶女不光人长得甜美,一张巧嘴更是甜得很,不仅哄得他心花怒放,这皇宫的权贵,更是巴结得好。 许是想到二女儿了,花太傅张望了一下,有些失望,如今这儿女儿尽给他丢脸,要是月儿在,也能为他挣回些面子不是? 失望归失望,花太傅现在也无心多想,此时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只盼着这个嫡女能看在养育之恩上,别惹恼了公主,连累了他。 “吵死了!”花云裳两手捂着耳朵,皱着眉头孩童似的靠近夜念奴,宠着她大喊:“我不是聋子,你用不着这么大声!” 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可一点不比夜念奴的小。 公主可不是个肯认输的,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凶他,迅速运起丹田之气,小脚一大跺,气壮山河的吼了回去:“本公主偏就要这么大声,你管得着吗?” 话说,和撒酒疯的人较劲,显然是不理智的,因为花云裳当即是除了吃奶的劲儿,整张脸涨得通红,白皙的额头上连细细的青筋都显出来了,也绝不肯罢休。 于是,好端端的一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宫宴,活生生的被两个娇美的妙龄少女给搅得乌烟瘴气,而这些听惯了宫乐阳春白雪的大臣们,也只能遭罪听一声盖过一声的叫嚣。 “皇兄!”夜念奴说惯了大声话,显然中气较足,可有人叫板她公主的颜面,到底是先挂不住了,转而看着夜煜,道,“你管不管你的女人?她在欺负念儿!” “哼,喊不过老娘就想搬救兵,猴子,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兴太高,迟早早愣是把自己想象成了火焰山那个爆发力惊人的红孩儿,而对面和她喊话的,就成了齐天大圣了,偏偏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反面人物,叫得那叫一个欢实。 “啊!你骂本公主是猴子?你这个臭不要脸抢人家男人的贱女人!”三公主殿下哪里知道千年之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名着,只知道在夜国的雪猴并不好看,凶猛而狰狞,当下就怒了,虽然她从来没带着礼貌,但显然她这次连节操也顾不得了,挽着袖子就要上前。 “你……”花云裳才不怕她,她可是赶上穿越生过妖胎的奇葩!打架她可不怕,撸起宫装水袖,一边走一边说,看她三昧真火烧得这猴子变成小火猴! 就在她幻想着举着火焰山砸死面前女悟空时,喋喋不休的嘴已经被夜煜给捂上了,腰上被他的大手箍着,只能在原地手舞足蹈。 夜煜一向也不是那么待见夜煌这同胞姐姐,抱住花云裳也只是怕她醉酒伤了自己,夜念奴从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打小就皮得像个猴子…… 这个从花云裳嘴里蹦出来的词,出现在夜煜脑海中的时候,他唇角微微上扬,可就在此时,怀里的人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原本是对着夜念奴张牙舞爪的,突然改变了对象,一个巴掌拍在夜煜脸上,连带着三条长长的指甲划痕。 最痛的,却是被她死死咬住的手指。 “呀,反了反了,皇兄,你看你娶了个什么女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当王妃?”夜念奴一脸喜色,她最是知道皇兄的性格,花云裳这般无礼,他定然不会轻饶! 说起来夜念奴这样的少女,在现代也是有专有名词的,那就是花痴,对于长相俊美的男子,在她心里都是有一定地位的,是以,在大祭司出现之前,她一直都是崇拜爱慕着自己这个冷酷的大哥哥的。 当着那么多权贵的面儿,她可说是让锐亲王丢尽了颜面,可是指上她香香软软的唇瓣触碰着,带着酥酥麻麻的疼痛感,竟让他生不起气来。 “乖,张嘴。”也许夜煜自己都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的温柔。 迟早早坚定的摇摇头,打死也不放开猴子请来的救兵!她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龇牙咧嘴的“猴子”叫他来着! “皇兄,你怎可对她这般温柔?她可是咬了你呢,你手指都在流血!”夜念奴大叫,他可从未对她这么好过呢! 夜煜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么一点小伤他受得住,低下尊贵的头颅,继续安抚喝醉之后全然变了个样的花云裳。 怎么说呢,这样的她,像极了某种小动物,猫儿?狗儿? “本宫的好皇姐,人家那可是自己的王妃,你切莫跟皇兄置气,免得……”自取其辱。 这话是夜煌说的,他算是席上最无趣的人了,脸上不带一丝儿紧张,正如他来时所言,完全是个看热闹的。 “好你个夜煌,连你都不向着本公主!”夜念奴皱着一张脸,双肩耷拉着摇啊晃啊的,对着高位上的男人撒娇道:“父皇,你也不帮着念儿吗?” 呆愣的夜慤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头一次见自家女儿在人面前吃瘪,这锐亲王妃可真是个宝,有趣,有趣啊。 见其只是捋着胡子笑,夜念奴更加不快了,走到自己位置前的小桌上,一把推到了所有杯盏,任由瓜果点心散落了一地。 “念儿,休要胡闹。”怎么说也是宫宴,夜慤帝不能由着女儿胡来,关键是身边的兰贵妃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今晚的主角是他的儿子,若是夜念奴抢去了夜煜风头,就怕她事后不择手段。 “父皇,念儿哪里是胡闹?你可知这个讨厌的花云裳根本就不是皇兄的王妃!”夜念奴说,急吼吼的,听起来像是在气头上的话。 尽管如此,一群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大臣们,却突然就活跃了。 显然,这是大伙儿共同的疑惑,只是没人敢做这出头鸟,幸而有这个口无遮拦的公主殿下,不管是气话与否,到底是把花云裳“假死”还是“冒牌”的事推上了风口浪尖。 “哦?那你倒说说,她怎么就不是了?”夜慤帝也像是信了,兰贵妃也感兴趣得很,平素对这公主无话可说,这时也问道:“公主可有证据?” 这时的兰贵妃是矛盾的,怕自家儿子弄了个假的王妃被拆穿了,又怕这个性情大变的“花云裳”迟早会害了儿子。 是以,她又想在陛下面前除了花云裳,又怕牵连到夜煜。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花云裳早就死了,这会子又冒出来,不是假的是什么?”夜念奴理所当然的说。 “公主所言甚是,我看以前的花云裳可没现在的大胆,不但敢直视陛下,还敢对公主不敬,说不定啊,她根本就是锐亲王手下的棋子……”丞相拉了把自家儿子,红子楚却不愿住口,“父亲大人,孩儿说得不对吗?锐亲王妃死了多日,突然出现还与往日截然不同,这不是假冒的,还能借尸还魂了不成?” 他这话一出,宴上有静默了几许,倒是依然锲而不舍的咬着夜煜手指的花云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望着红子楚,惊叫道:“咦?你怎么知道?” 卿本佳人 花云裳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望着红子楚,惊叫道:“咦?你怎么知道?” 花云裳这话把红子楚噎了一下,倒是那个胸大无脑的夜念奴公主得意洋洋的叫起来,“看吧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借尸还魂,她这么说,定然是做贼心虚了呢!” “贼?谁呀?”花云裳迷醉的眨眨眼,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几步,双手捧起夜念奴的手,深情地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夜念奴气结,一把甩开她的手,娇斥道:“胆敢说本公主是贼,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皇兄一时护着你,你就在本公主面前装疯卖傻,本公主告诉你,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诛九族的,皇兄他休想护你!” 夜煜皱眉,欲言又止。 “诛九族?”花云裳按了按被三公主殿下吼得发昏的太阳穴,迷茫的看了眼夜煜,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公主殿下,他是我的夫君,你是他的妹妹,说起来,我们同为一族,真要是诛九族,那岂不是连你连太子连同陛下,也应该……” “大胆!”兰贵妃忙出声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大逆不道之词,“来啊,锐亲王妃口不择言,冲撞了公主触怒了龙颜,押下去听候发落。” 她这么做明着是惩罚花云裳,实际上却是怕花云裳多说多错,连累了自家儿子。 “陛下面前,恐怕还由不得贵妃娘娘发号施令吧?”丞相岂会看不出兰贵妃心思,不卑不亢的对她的命令提出了质疑。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锐亲王妃言语不当,行为不淑,还请陛下发落。” 太子党另一代表人物,是夜国一位德高望重却已经没有实权的老将军。 夜慤帝有些不悦,虽说兰贵妃素来无礼惯了,但这样在百官面前不给他面子,却还是头一回。 “陛下,臣妾知错。”兰贵妃低头,此时不宜强出头,以免给夜煜带来更多不利。 夜慤帝淡淡点头,也不怪她,在女儿夜念奴撒娇般的乞求目光中,转而问夜煜道:“锐亲王,花氏乃是你的王妃,你有何话说?” 一句生疏的“锐亲王”,分明显示了夜慤帝对夜煜的失望和不满。 兰贵妃心里,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花云裳,更是恼恨了。 “云裳醉了,说话难免有些不妥,还恳请父皇谅解,容儿臣先行送她回府,待云裳身子大好,定然带她进宫给父皇赔罪。” 夜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原本今日他并不打算早回,而是有心想等等看那人是否会来,可现下花云裳这般模样,却叫他心生怜意,只想,带她回府。 “皇兄,一句醉酒就能当借口了?”夜念奴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皇家儿郎,最为忌讳的便是红颜祸水,特别是夜煜这般意欲争夺皇位的王爷,最怕别人说是美人误国,夜念奴深知这一点,就想激夜煜不要再护着花云裳。 不想,夜煜却一反常态,挑眉问道:“是又如何?她是本王的妃。” “皇兄,你怎么能这样呢?你难道忘记了吗?你以前最不喜欢花云裳了,冷落她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妃?娶月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你的妃?何况她还是个假冒的!” 夜煜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夜慤帝,等着他给个答复。 “念儿,你口口声声说花氏是她人假扮,总也该说个明白,你皇兄乃夜国亲王,真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吗?”夜慤帝便说,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应下夜煜回府的请求。 “父皇多虑了,皇家的笑话,何人敢看?”夜煜也不再给老皇帝面子,揽过花云裳的香肩,淡淡道,“宫中难得一聚,诸位慢用,本王与王妃就先失陪了。” 看得出来,朝中最为冷傲的秦王殿下,是有心要护着身边的小王妃了。 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再次陷入沉思,特别是花太傅,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偷偷打量了这个女儿好几眼,难道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女儿倾城之貌,倒的确一点不比大女儿花云月差,反之更加美艳逼人,看来他应该找她好生叙叙父女之情了。 夜煜搂着花云裳要走,夜念奴刚要出口阻拦,花云裳就先闹起来了,甩开夜煜的手,不满的撅起嘴,像个耍脾气的孩子,“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他?是谁?那人么?夜煜的脸转瞬暗沉了几许,妒火在阴鸷的眸中燃烧,大手用力的拽住她的胳膊,冷声道:“爱妃,本王在这儿,不用你等,本王这就陪你回去。” 自然的将自己对号入座,夜煜可说是恬不知耻了,偏偏花云裳不给面子,别过脸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走了,手捧腮帮子气鼓鼓地说:“他才不是你,我和你又不熟……” 夜煜塞了块糕点在她嘴里,才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言辞,而喝醉了的花云裳十足的孩子心性,咬着糕点就忘了要说什么,满心欢喜的吃起来了。 “乖,我们回家。”夜煜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女人,不想那两个孩子有事,最好乖乖的跟我走。”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耳鬓厮磨的恋人,谁知道锐亲王殿下正无耻的利用别人家娃娃在威胁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冰山皇子的温情,羡煞一干宫娥公主,可花云裳却不买账,似乎想起了他抓走了自己孩子的事儿,不由得悲从中来,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盯着夜煜。 当锐亲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的时候,她已经泪眼朦胧了,当下就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就忘记了,这女人喝醉了,正在撒酒疯呢,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她有两个孩子吧! 因着他可以的冷落,花云裳嫁入王府一年,几乎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就连怀孕这等大事,知道的人也不多,还都怕得罪了夜煜,大多把消息烂在了肚子里,加之方才说的身体抱恙,多数人都猜测她是滑胎了,这要是突然冒出一双三岁多的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圆不回去的。 就在夜煜想着直接打晕了花云裳扛回府去时,看着他的小女人突然转过头去,专心致志的吃起桌上的瓜果点心了。 夜煜松了口气,见她的小爪子又伸向了酒樽,忙先她一步拿开,她不能再喝酒了。 这样细心的锐亲王,再一次让众人的心狠狠地跳动着,夜慤帝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兰贵妃则是如临大敌的瞪大了凤眸,王贵嫔倒没什么反应,兀自往夜慤帝杯中添酒。 太子夜煌笑出声来,打趣儿道:“本宫看皇嫂醉了酒甚是可亲,皇兄何必急着送她回府呢?反正有你在一旁细心照料着,谁也不能欺负了皇嫂去啊,再说此番宫宴,可是父皇专为你二人设宴,你们这一走,岂不是拂了父皇一番好意么?” 夜煜不语,夜念奴狠狠地瞪了夜煌一眼,闷哼一声做回自己的位置,冷笑道:“皇兄该不是怕这女子的假身份被揭穿,所以急急地想逃之夭夭吧?” 闻言,花云裳的肩膀猛地一颤,慌乱的站起来,一拍桌子,说:“我没有逃!没有!” “欲盖弥彰,没有逃你紧张什么?”夜念奴阴阳怪气。 但这回还真被她说中了,花云裳的样子的确像是心虚了。 只不过,她所想的“逃”就不是夜念奴所说的逃了,她本就是花云裳,不存在什么假冒之说,她会心慌,是因着自己躲着龙九夙,带着孩子们逃走…… “父皇,你不是问念儿为何这么肯定她不是花云裳么?”夜念奴笑道,“因为有人亲眼所见,花云裳是死在锐亲王府的地牢里,之后就被扔出府去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夜念奴是一时之气,完全忘记了听到这消息时信誓旦旦的承诺了要保密,一股脑儿把知道的都说了,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说,“她是难产死的,一尸两命,死得可惨了!而且真正的花云裳眼角有丑陋的胎记,吓人的很,哪里像这个女人,妖精似的!” 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夜煜,也有些坐不住了,满脸阴霾,厉声问道:“夜念奴,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见惯了夜煜的冷峻,可这样漠然可怕的样子,夜念奴也是头一次见,有些怯怯的缩了缩,想着夜慤帝在场,方才壮着胆子,挺起胸脯大声地说:“是月姐姐告诉我的!皇兄,月姐姐和你亲眼看见的,难道还能有假?” 她这么问,还真有点问住夜煜了,阴冷的凤眸闪过杀意,那个女人果然是留不得! “锐亲王,念儿所言可是真的?”夜慤帝面色有些冷凝,毕竟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 夜煜的话还没说完,宫宴入口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一听便知是宫中的太监。 他松了口气,却因响起的通传之声,蹙起了浓黑的剑眉。 只听那宫人又尖又细的声音响彻鸦雀无声的宴会:“锐亲王府夫人花氏求见。” 夜煜腮边隐隐鼓动了一下,那是隐忍下的咬牙,花云月那个女人,竟然还敢来! 你怎么还没死? 夜煜腮边隐隐鼓动了一下,那是隐忍下的咬牙,花云月那个女人,竟然还敢来! “是月姐姐来了,父皇,快让她进来呀!念儿好些时候没见她了,好生想念呢!”夜念奴兴奋地站起来,跟着那个通传的宫人迎上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 夜慤帝挥了挥手,身边太监总管便扯着嗓子喊道:“传!” 不多时,隐没在半人高的花丛后头的道上,便出现了一个锦衣华服却步履蹒跚的女子,头上摇摇欲坠的发钗,身上凌乱不堪的宫装,无不显示着她的狼狈。 也是,赶着小毛驴又乘坐马车后还走了近半个时辰,即便是精心打扮过后的贵族女子,最后也难保不会花了妆乱了衣裳啊。 “月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若再不来,皇兄就该被那女妖精勾走了!”夜念奴全没有一点公主的矜持,拉着花云月就大嚷道。 “臣女见过公主。”花云月盈盈一拜,倒是装得一副名门贵女该有的样子,莲步轻移至宴上,像所有知书达理的女儿家那样,低垂着头给皇帝贵妃行礼,“臣女来迟,还请陛下娘娘莫怪。” “起了吧,”夜慤帝对花云月这失礼的狼狈妆容颇有不悦,“花氏,本皇且问你,你可曾亲眼见了锐亲王妃气绝身亡?” “回陛下的话,确有此事。”花云月尚未看到花云裳,听得夜慤帝这么问,还以为红玉颜得手了,花云裳已经死在来皇宫的路上了,心头自然畅快。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跟本皇说说,我儿身边那人,又系何人?”夜慤帝怒道。 花云月吓得一抖,颤巍巍的抬起头,先是看到夜煜阴沉得吓人的俊颜,已经有些怯意了,稍稍移了视线,就看到花云裳笑着冲她招手。 她脸色铁青,人家却满面桃花,挤眉弄眼的问她:“嗨,美人儿,你心爱的小毛驴呢?” “花、花云裳……”花云月原本也是个有城府的,可花云裳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多,以至于她当众失态,指着她就尖锐的喊了出来。 夜煜眯了眯狭长的凤眼,浑身上下都冒着滋滋的寒气。 而被这么“诅咒”的花云裳则显得很是淡定,放下糕点,两手食指对对碰啊碰,幽怨的望着她,说:“姐姐希望我死么?”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夜煜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脸颊不自然的潮红,他真有些怀疑她是假装酒醉。 花云月不知如何回答,打心底里对花云裳还有些害怕,毕竟当初她是被她陷害,方才打入地牢受尽了折磨,如今她似乎得了王爷的宠爱,若是把事情抖出来,她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着,花云月更是气愤,采盈果真不是个信得过的,那个什么侠女,也忒没用了点,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 “我偏不死,气死你!”花云裳吐了吐舌头,俏皮得很。 夜煜摇头宠溺的笑笑,原来喜欢顶嘴的她这般可爱,只要不是与他呛声,他倒乐意看着她胡闹。 “锐亲王,本皇想听听你怎么说。”夜慤帝心中似乎有了想法,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王妃久病不愈,身子孱弱,前些日子身怀有孕,不幸滑胎,儿臣府上的大夫束手无策,都道是回天乏术,儿臣便暗中请了江湖郎中为她医治,是以,府上人都当她已与世长辞。”夜煜说,不卑不亢,说得跟真的似的。 “才不是……唔!” 花云裳本要说话,夜煜手疾,一把捂住她的嘴,后者气鼓鼓的张嘴就咬,可怜锐亲王殿下强忍着疼痛,却还装作为她擦拭嘴角。 “如此说来,倒是本皇误会了,”夜慤帝爽朗一笑,对冷汗涔涔的花太傅说,“花爱卿,上回不是说要给宝贝女儿讨回公道吗?如今令爱就在这里,你可莫要再冤枉了煜儿。” “陛下所言甚是,是老臣糊涂了。”花太傅连连点头。 “呵呵,这人老了,难免糊涂,”夜慤帝半真半假地说,“煜儿啊,你可怪本皇那日错怪于你?” “儿臣不敢。” “那,你可怪花爱卿?”老皇帝又问。 花太傅掌心都出汗了,紧张的看着年轻的亲王,僵硬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花大人爱女心切,其心可表,本王怪他作甚,再说,花大人是云裳的父亲,亦是本王的岳父,哪有晚辈怪罪长辈的道理?”夜煜说着,顿了片刻,轻声笑问花云裳,“爱妃,本王说得可对?” 花云裳摇头,又摇头,攥起拳头义愤填膺地说:“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爸爸!” “贱……”花云月强忍下欲说口的脏话,温柔的说,“妹妹,怎可对父亲如此无礼?” 花太傅也气得不轻,可当着皇帝王爷的面,他有气也无处撒。 夜煜拿花云裳吃得最多的枣泥糕递给她,成功的堵住了她的嘴,淡淡的笑了笑,解释道:“想来爱妃是埋怨花大人不曾去府上看她,这才说了气话,她是有口无心,还望岳父大人别往心里去啊。” “老臣自然不会生王妃的气,是老臣的不是,竟忘了去王府探望。”花太傅如是说。 殊不知,他敷衍的话,正步入了夜煜的陷阱。 “岳父大人何错之有?”夜煜的目光,一直都在花云裳身上,“朝中事务繁忙,大人抽不出身实属平常,只是爱妃身子骨弱,自幼又没了母亲,大人不该让她失望才是。” “老臣今后定当定时前往锐亲王府探望……”花太傅弓着身子,膝盖直打颤,这位锐亲王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夜慤帝,那股子凌厉的气势着实令人胆战心惊,他已经后悔前日为难他了,都怪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好端端的侧妃之位也保不住,如今降为了夫人,还垂涎王妃之位。 “这倒不必,只是爱妃病中时时挂念着大人,唯恐大人劳累,依本王所见,大人还是回家歇着颐养天年的好,”夜煜优雅的拈起一块金黄的点心,缓缓的说,“父皇以为如何?” “嗯,花爱卿年事已高……” “陛下,万万不可,花大人身负重任,是不可多得的贤才,朝中少不得他。”出言的竟是与之敌对的丞相。 夜煜冷冷一笑,果然是暗中勾结了么?姓花的这只老狐狸,到底是害怕自家女儿拴不住他,私底下便和太子党密谋他计,还真是狡兔三窟呢。 他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她醉了,还好她埋怨那老东西,不然,他真怕自己不忍心。 “父皇,花太傅在朝中之事,大可推选一位年轻有为的臣子接手,儿臣正有一个人选,”夜煜语气笃定,冷冽之气也让人不容拒绝,“禁军统领左宴跟随本王多年,又是三朝元老左大人之孙,定能胜任太傅大人所司职务。” “臣有异议!”红丞相扬声道,“太傅大人德高望重,乃是太子老师,左大人的确年轻有为,但论德才论资质,却远远不及……”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太傅教习太子习武而非学文,左统领武艺高强,如何不能胜任?”夜煜的决定,向来不容他人改变。 左宴对他绝无二心,但飞翎院那个叫采盈的丫头,却对她存了些心思,虽不想承认,但借此机会让左宴离开王府,的确有想要支开采盈保护花云裳的意思。 当然,这不是主要目的,太傅大人的权力可不小,且与太子府亲近,左宴大可明目张胆的监视太子党一举一动。 男人们商量的是国家大事,女人家就觉得无趣,夜念奴就拉着花云月问长问短,可事关自己父亲的命运,花云月哪有心思和公主闲聊,敷衍的态度惹恼了刁蛮公主,右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 “公主……” 夜念奴见她含泪的委屈样子,又有些自责,嘴上还是顾着公主的架子,“月姐姐,谁叫你不听本公主说话来着,本公主现在可是为你着想,皇兄不可能再让你爹爹做太傅大人了,不好好谋划谋划,你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公主,月儿不明白。”花云月当然知道,但在这个自以为是的公主殿下面前,她断然不能表现得过于聪慧。 “哎呀,你可真笨,只要你抓住皇兄的心,那王妃之位迟早还是你的,”夜念奴瞪了不远处的花云裳一眼,恶狠狠地说,“本公主宫里的侍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别说对付一个女人,就算是皇兄,也不一定敌得过父皇送本公主的十三黑煞。” “十三黑煞?”花云月捂着唇,吓得花容失色,“公主说的,可是第一杀手宫灵煞手下的十三个绝顶高手?” “正是。”夜念奴得意的挑眉,据说这些杀手都是父皇亲自挑选训练的,当年母亲去世,父皇怕她再出意外,才暗中训练了十三黑煞,专为保护她的。 而另一边,夜慤帝到底是答应了夜煜的要求,任命左宴为太傅,这也是夜国史上最为年轻的三师之一。 太子党心有不服,宫宴的气氛也就越发的紧张起来了,没有一点觥筹交错的奢靡之气,反倒是肃杀阴冷。 夜煜嘴角上扬,肆意的笑容染上得意,就连饮酒的姿态,也都英气逼人。 眼角的余光自然的落在小王妃身上,却发现她的脸越发的红了,嫩白的素手还胡乱的扯着襟口,露出了小片肤如凝脂的颈脖。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他见到这样迷人的她,喉头干痒吃紧,呼吸竟然变得粗重急促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案几上被他刻意放远了的酒樽,凤眸微敛,寒意迸发,方才太子敬他们的酒有问题! 不是妖精就是祸害 他下意识地看向案几上被他刻意放远了的酒樽,凤眸微敛,寒意迸发,方才太子敬他们的酒有问题! 夜煌应该不会这么胆大,那又是谁,那个宫女原本是母妃手下的,可母妃不会害她,那会是谁,丞相那只老狐狸,还是父皇身边那个王贵嫔…… 小腹升起滚烫的热流,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计较是谁下的毒,他应该趁毒性尚未完全发作,带着花云裳回府。 他正欲请辞,坐在夜慤帝身边的王贵嫔突然高声尖叫了起来,指着青铜案几连连后退,口里含糊不清的说:“手……手……梅花糕……不见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案几上摆着数盘精致异常的水果点心,而做工精细雕成梅花状并且点上了浅粉色香料的梅花糕,则只剩下一块了。 大伙儿正不能理解王贵嫔所说的“手”是何意时,一只嫩生生白花花的藕臂就从案几底下探了出来,缓慢的移到玉盘上,抓起梅花糕后就飞快的缩了回去。 “鬼啊!”王贵嫔大叫。 “护驾!有刺客……”兰贵妃惊呼。 那是一只娃娃的手臂,干净嫩白的让人只想咬上一口,可当这只完美的臂膀出现在宫廷宴会上时,就显得有些灵异了,在场的妃嫔好多都吓得面色苍白,王贵嫔和兰贵妃早已经退开老远,倒是夜慤帝坐在原处,,面不改色,笑盈盈地说:“底下何人,想吃点心不必躲躲藏藏,出来本皇让你吃个够。” 老皇帝从容不迫的样子,太子夜煌和夜煜二人都注意到了,漆黑的两双眼睛,都染上了探究的颜色。 长久的寂静过后,一根白玉般的小指头伸了出来,然后又是一根,直到两个小爪子攀着青铜案几的边缘,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就冒了出来,入目的是一个大大的花环,一看就是御花园里就地取材的产物。 花环下还戴着粉红色的斗篷,大脑袋小身子都滚得严严实实的,徒留出一双眼波流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天真无邪的眨巴着,声音奶声奶气甜美至极,她说:“咦?被发现了?” 这货不是别人,正是花云裳家贪吃的小祸水。 “哈哈哈,这娃娃生得好俊俏,”夜慤帝捋着胡须大笑,对左右道:“不过是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何须惊慌至此!” 看来,他早发现了案几底下有个偷吃的小馋猫。 “皇宫大内哪里来的孩子?” “这般容貌实属少见,也绝非是皇族公主……” “那孩子的眼睛竟然是粉红色,难道是妖物?” “……” 小祸水的出现,打破了宫宴寂寂无声的尴尬场面,但因着她异于常人的外貌,也闹得人心惶惶,议论声四起。 “陛下,这娃娃来得蹊跷,皇宫守卫森严,她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还偷食皇家御膳,此等妖物留之不得,还是速速将她拿下,施以火刑才好!”兰贵妃还有些后怕,竟然无人察觉有这么个小娃娃混进宫来了,足见她是有妖法的,这娃娃若是心存害人之心,那后果不堪设想! “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是不假的。”有一个软糯好听的声音传来,但见一道蓝影闪过,青铜几案上又站了一个小男娃,蓝色的斗篷,垂下几缕极为浅淡的水蓝色发丝,同色的眸子如溪水之澄澈,又如海水之深沉,亦如冰川之冷冽…… 一样是惊人的美貌,只是气质不同,女孩儿天真烂漫,纯美可人,男娃儿优雅淡漠,高贵冷傲,他拉起还挂在案几上荡秋千的女娃娃,与之并肩立着,饶是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罢。 “哗,又出现一个!” “好可爱的一双娃娃,也不知是怎样的风采,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女。” “这有何值得羡慕的?你看那蓝眼睛红眼睛的,分明是妖精,妖精的父母,自然就是妖精了!” “这世上哪来的妖精?”这人不信。 “怎么没有?你这是孤陋寡闻了吧?据传数百年前,夜国还是个人妖共存的地方,想来现在也还有妖孽横行呢!” “真的啊,好可怕……” “是啊……” 说起来都是朝中栋梁之才,可真出了事,这些贤臣变成了乌合之众,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禁卫军来解救了。 夜煜正运功压制体内躁动的毒性,乍一看见凰小祸和龙闯闯,吃惊之下嘴角竟然溢出鲜血。 几乎是潜意识的,他倾身挡住眼神迷离醉得混沌的花云裳,生怕她瞧见她的孩子们,又大闹不休。 本想直接拉着她离开,可方才运功伤了自己,体内疑似阴损催、情药的毒扩散得更快了,现在带花云裳离开无疑是自寻死路,他需要在此休息片刻,才能强行压下毒性。 夜煜长这么大,从未像此刻这般焦急过。 那两个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分明将二人囚禁在王府,安排了数十暗卫守着,别说是两个孩子,即便是武林高手,也插翅难飞,除非,是那个人……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花云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是小祸水和臭小子的声音,而且,她怎么感觉,像是嗅到了龙九夙的味道呢? 他怎么还不来接她?她不想逃了,好累! 死就死吧,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龙潭虎穴也要闯,区区一个妖族怕什么?她的男人是妖皇,谁敢吃她? 兴许是醉了,花云裳比任何时候都要勇敢,想着想着就傻笑了起来,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无限yy中,正如夜煜所愿,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场出现了两个可爱无敌的螭吻宝宝…… “大胆妖孽,竟敢辱骂本宫!”兰贵妃修剪得异常尖锐的指甲,染着大红的蔻丹,正随着手指的颤动折射出恶毒的光。 “欺负我小妹,骂的就是你。”龙闯闯站在案几上也没有兰贵妃高,可那周身气势不输人,尽管是个孩子,那股子傲气却无与伦比。 “你!来人呐!把这两个小妖孽给本宫拿下!”兰贵妃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连夜慤帝都不敢对她大呼小叫,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鬼头,竟然这般嚣张。 “慢着,”夜慤帝不疾不徐的拦下她,语速缓慢却不是威严,“爱妃,你怕是又忘了,本皇在此,容不得你放肆。” “是,臣妾知错。”兰贵妃有些错愕,感觉今日的夜慤帝胆子比往日要大,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她。 “可是,陛下,这两个孩子生得异于常人,不是妖精就是祸害,恐其对您不利,依臣妾所见,还是诛杀了好。”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请陛下处死妖物!”丞相一发话,太子党纷纷附和,一时间,要处死螭吻宝宝们的呼声此起彼伏。 “父皇,谁说不是黑眼睛就是妖精了?”夜念奴开始还很害怕,可看着龙闯闯,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就跟见着心上人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哦?念儿不怕他们?”夜慤帝来了兴致,自家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可不是个善良之辈,她这么说肯定事出有因。 “怕……”夜念奴本能的点头,然后又快速的摇头,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父皇你忘记了吗?大祭司不就是异色瞳孔银色头发吗?他可是传达神之旨意的神使!所以说,这两个娃娃不一定就是妖孽,说不定是小天神呢?” 夜念奴语出惊人,却是说中了夜慤帝的心声,他就是见着这两个小娃娃,便想到了大祭司,所以他们杀不得,不管是妖精还是天神,他都没那个胆子,去动一个长得和大祭司酷似的孩子! 事实上,夜国见过大祭司的人并不多,龙九夙习惯一袭黑色斗篷长袍,只露出一个精致漂亮的下巴,还有几许漏出来的长长银丝。 夜念奴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他被风吹起时的一瞬儿,但对他那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灿若星辰的紫水晶眸子,至今还是记忆犹新念念不忘,寝宫里更是挂着宫廷画师按她描述所花的多幅大祭司大头像…… 夜煜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要是杀了那两个孩子,他于心不忍,不是不忍害人性命,只是身边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一定会跟他拼命的。 此时,龙闯闯的目光已经扫到了夜煜这边,看到他的时候挑了挑眉,桀骜的扯动嘴角,明显是在挑衅。 哼,区区一介凡夫,也想困住我尊贵的螭吻皇族太子?简直是笑话! 娃娃自大的心理活动,夜煜接受了大半,无奈体内越发的燥、热,他已经口干舌燥,无暇顾及其他了,端起桌上的酒樽,猛地灌了下去,冷冷的酒水顺子火热的喉管流下去,带来短暂的清凉舒适,片刻后,便是更加难耐的感受。 不行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夜煜揽住花云裳纤细的腰肢,漂亮的凤眸已经染上了血色,赤红中带着赤。裸。裸的**…… “小娃娃,你告诉本皇,你们来此做什么?”夜慤帝凑近龙闯闯,后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扬起小下巴对他不屑一顾。 夜慤帝讪讪的摸摸鼻子,难得好脾气的转过身,复而又问小祸水同样的问题。 小祸水咬着指头看了看自家哥哥,大眼睛的氤氲出水汽,可怜兮兮地说:“我们是来找娘亲的,娘亲不要我们了,爹爹说,娘亲和别的男人走了,不要他也不要我们了!” 谁敢动老娘的娃 小祸水咬着指头看了看自家哥哥,大眼睛的氤氲出水汽,可怜兮兮地说:“我们是来找娘亲的,娘亲不要我们了,爹爹说,娘亲和别的男人走了,不要他和我们了!” “多可怜的孩子啊,快别哭了,哭得人家心都碎了呢。”夜念奴扑上前来要抱小祸水,小家伙躲开,咬着衣角认真地说:“爹爹说了,这辈子这能让娘亲抱抱,拜托姑娘离我远一点。” 夜念奴吃瘪,却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反而被小祸水呆萌的模样看得心疼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放着这么贴心可爱的娃娃不要,实在是太可恶了! “岂有此理,何人胆敢弃子女于不顾?娃娃不哭,告诉本皇,你们的娘亲是谁?本皇帮你们主持公道!” “真的吗?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吗?可是抢走娘亲的恶霸是个很厉害的大叔……”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本皇是夜国的君主,有谁比本皇更厉害?你只要说说,是谁抛弃了你们,又是谁抢走了你们的娘亲,本皇帮你们重罚他们!”夜慤帝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责任心了,看得出来,这两个娃娃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不要,不准你惩罚娘亲!”凰小祸立即大闹。 “好,好,好,不惩罚你娘亲,惩罚抢走你们娘亲的坏大叔,好不好?”夜慤帝耐着性子哄着,“那现在可以告诉本皇,谁是你们娘亲了吗?你们找到这里,她一定就在这宫宴之上了,对不对?” 小祸水使劲的点头,小手指在场上绕了一大圈,最终定格在被夜煜半搂着晕晕乎乎不省人事正欲不告而别的花云裳身上,然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展开手臂飞了过去,抱着她的腿哭得声泪俱下。 “娘亲,娘亲,宝宝可找到你了!你不要宝宝了吗?你怎么可以不要小祸宝宝……” 夜煜背脊一僵,怀中昏睡的人儿悠悠转醒,他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明显,中了催、情、药的他,恨不得直接将拦路的小家伙一脚踹飞,可那张长得粉嘟嘟的哭得皱巴巴的小脸蛋,他下不去脚,只能那么僵持着,眼睁睁的看着花云裳低下头蹲下身去。 “小祸水?”她迷糊的唤了一声,还有些不明所以。 “女人,你竟然还想跑?” 背后不悦的声音,让她清醒了几分,果然是她的臭小子和小祸水呵,那么,他是不是也来了呢? 晃动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没看到那只紫眸银发的妖孽,花云裳失望的垂下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小祸水就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娘亲不哭,宝宝抱抱。”凰小祸拍着自家娘亲的脑袋,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转眼间就成了治愈系小萌物,娘亲贴心的小棉袄了。 “女人,明明是你始乱终弃,该哭的是我们好不好?”龙闯闯走过来,小手伸出来,又傲娇的缩回去,“你怎么可以和锐亲王进宫?难道真的不管我和小妹了?” 花云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两眼红红的跟只兔子似的,在听了龙闯闯的话后,也不反驳,说:“臭小子,你不是说该哭的是你们么?那你怎么不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螭吻皇族最尊贵的雄性,如尔等雌性一般呜咽成何体统?”龙闯闯不屑的说,他才不会流眼泪,现在找到这女人为时不晚,为何要哭? 花云裳眼泪鼻涕都往自家小女儿身上抹,也不再理会龙闯闯,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冰凉的石板很舒服,让她不想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孩子是锐亲王妃的?” “真是荒诞,锐亲王妃年纪轻轻,怎会生出这么大两个孩儿?再说王妃嫁给锐亲王不过一年,这两娃娃少说也有三岁了,也就是说……” 猜疑声四起,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已死戴了绿帽子的锐亲王,而他单手撑着青铜几案,一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众人自然当他是气恼难当。 而事实上,也确有这个原因,眼下的情况,怕不是他能掌控的。 开始还对闯闯小祸的外貌惊叹赞美的,此时也都剩下鄙夷和轻蔑了,生得再好又能怎么样,母亲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断然不该存活于世! “天啊,那两个孩子叫妹妹什么?是……娘亲么?”花云月尖声尖气的,在一群老臣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也尤为清晰。 夜念奴也很惊讶,除了和花云月一样对花云裳的厌恶之外,更多的是嫉妒,这个女人凭什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父皇,这孩子一看就不是皇兄的,如果是花云裳生的,那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这样丢我们皇家的脸,就应该重重的罚她!” 突然出现两个粉团儿似的小娃娃,这让一直都处于观望状态的夜煌也倍感意外,要说花云裳是诈死,他还勉强能接受,可一看就不属于夜煜的孩子,就有些奇怪了。 夜慤帝神色不变,只是语气多了些威严,他见花云裳醉得糊涂了,还是问夜煜,道:“锐亲王,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的酒下了药,夜煜一连喝了两杯,同为习武之人,自然比花云裳要难受得多,何况他习武重在攻击的招式,真论起内力来,夜煜指不定不如花云裳。 此时夜煜双目赤红,只知道夜慤帝问他话,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蹲下身,粗鲁抓起花云裳的手,大吼道:“走,跟本王回府!” “放肆!”夜慤帝沉声道,“本皇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夜煜哪有力气与他纠缠,也不抬头,可伸过去的手刚碰到花云裳,就被龙闯闯大力打落,小家伙护着她,夜煜竟然狼狈的碰不到她。 “陛下息怒,臣妾看这两个孩子不像是锐亲王妃所生,试问花氏二八年华,出阁前又在太傅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要是有孕还能瞒得住?”兰贵妃也知道事态严重,只恨不得拿把刀把花云裳就地正法了。 “爱妃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孩童岂会撒谎?他们口口声声叫花氏娘亲,还能有假?” “陛下,臣妾素闻花家嫡女心善,煜儿也是个有心的,说不准是他二人收养的孩子,原本事小,切莫因家事闹得群臣不安人心惶惶啊,”兰贵妃巧舌如簧,“煜儿和花氏都醉了,此事不如容后再议,先把这两个孩子关在皇宫,等他二人清醒了,再解释也不迟啊。” 夜慤帝向来是没什么立场的,尽管这事儿可大可小,他却还是依了兰贵妃,“也好,来人呐,把那两个小娃娃带下去,关押在……” 说到地方,老皇帝犯了难,就两个三岁小孩儿,也不能往天牢里送啊。 花云月眼睛一亮,在夜念奴耳朵跟前私语了几句,后者会意,扬声道:“父皇,就让他们住在念儿宫里吧。” 两个女人的初衷,无非都是拿捏住花云裳的把柄,心想着小孩子好哄,给块糕点玩意儿,定能教他们说自己想听的话,到时候定要叫花云裳百口莫辩! 当然,夜念奴也着实喜欢龙闯闯,总觉着他可爱得不行,看着就是可心的。 夜慤帝一贯疼爱这个女儿,不过分的要求都会答应,刚要点头,兰贵妃便说:“陛下,公主未出阁,这带孩子的事还是交由臣妾吧。” 她可不能让一个花云裳外加两个小孽种,就毁了她家煜儿的大好前程! 看看她的好儿子,过去哪像今日这般鲁莽,全没有一点威严霸气,只一心想着带那女人回府,连夜慤帝也没放在眼里,更别说她这个母妃了。 哼,只要这两个小杂。种落在她手里,就由不得花云裳蛊惑她的锐亲王。 夜念奴自然不依,兰贵妃也态度坚决,王贵嫔原本是置身事外的,见二人争得凶了,才幽幽地说:“公主女儿家不宜带孩子,贵妃娘娘乃后宫之主,却也是锐亲王的母亲,这到底是要避嫌的,倒不如让臣妾看管两个小皇孙得好……” “闭嘴!什么小皇孙,不过两个小……”兰贵妃适时的住了口,冷哼一声,“你进宫这么久,肚子里也不见动静,光是一身伺候男人的狐媚子本事,哪会与孩子打交道?” 兰贵妃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嘲笑王贵嫔生不出孩子,那边美人面色铁青,却是一句话也驳不回来,试问,兰贵妃事后总是私底下给人落子汤,后宫除了她,谁还有机会生下孩子? 争风吃醋的女人们当然不会知道,历代都有那么一两个只手遮天的后宫嫔妃,但夜慤帝膝下没多少子嗣,算得上夜国史上儿子最少的帝王了,这可不仅仅是兰贵妃那么点小手段,而是那身居高位的王,并没有儿孙满堂的念想。 夜慤帝是个深情的,前皇后仙逝后,一心向扶她的儿子夜煌登基,一旦儿子多了,明争暗斗也就会随之增多,太子的路也就会越发难走,是以,他宁愿不要那么多儿子…… 三个女人都在等待着老皇帝的决策,却没想到侍卫们走到龙闯闯凰小祸身边站定时,一直安静默默垂泪的花云裳突然站起来,老母鸡一般护着两个宝宝,美目圆睁,怒道:“谁敢动我的孩子?老娘跟他拼命!” 兰贵妃那么牵强帮腔,才堪堪让人信服,就因她这一句拼命,彻底变成了废话。 “呵,自己倒承认了。”花云月冷笑。 如此**本座 “呵,自己倒承认了,”花云月冷笑,“只是妹妹无端生了两个野娃娃,这是给网页蒙羞,是皇家的耻辱,怕是妹妹拼了命,也保不住你这来历不明的野、种呢,真没想到,妹妹你竟是这样的人,不但骗了王爷,还骗过了天下人,真真是好本事!” 花太傅也惊得站起身,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指着花云裳震怒道,“孽障,你何来的孩子?” “自然是我生的!”花云裳说得可骄傲了,她可是在白骨森森的乱葬岗坚强勇敢的一个人生下来的宝宝!竟敢质疑她,月亮可以作证! 朝臣中竟有人骂出不堪入耳的话,无非是谴责花云裳如何不贞不洁,竟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就连夜煜的谋臣,也纷纷憎恶得要除她后快。 “你还好意思说!你贵为王妃,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你让父亲的脸往哪儿搁?你……” “住口!”夜煜吼断花云月尖酸刻薄的话,剑眉蹙得很紧,握成拳的大手青筋突兀,显然已经快忍道临界点了,他的声音也嘶哑的不太正常,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孩子,是本王的,若再听到一句辱骂本王王妃和小世子的,定不饶恕。” 是锐亲王的孩子? 花云裳听到真真切切的吸气声,然后她皱着小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夜煜,微怒道:“夜煜,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你没孩子也不能和我抢啊,这是我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见夜煜瞪着她目眦欲裂,花云裳又怯怯的指着花云月,小声劝他道,“呐,你的女人在那里,你要生娃娃找她去!” 她一个人在乱葬岗九死一生,才生下这两个可爱的宝宝,怎么一个个的都来跟她抢? 又不是锐亲王的孩子? 比刚刚还要明显的吸气声,还有咽口水的声音,众人对这位锐亲王妃已经无法用敬佩二字来形容了,兰贵妃护着,锐亲王帮着,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拆台,这让亲王党的人开始怀疑,这王妃该不是太子府的细作吧? 夜煜恨不得掐断面前女人的脖子,偏偏她还用那么无辜那么认真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只想……狠狠地……要她…… “陛下,锐亲王前言不搭后语,摆明了是在戏弄陛下,依老臣之见,花氏与这两个孩子,分明都是锐亲王指使,他这是图谋不轨!”丞相借机打压夜煜。 “丞相大人说话毫无依据,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儿凭什么戏弄陛下?分明是花氏受人挑唆,有意诋毁我煜儿,”兰贵妃气恼,却也不得不为自家儿子脱罪,“陛下,花氏不淑,未婚有孕,还借酒撒泼,纵容儿女大闹宫宴,如此罪行,足以……问斩!” 在丞相等人看来,她这是弃车保帅,而在她自己来说,这是一石二鸟,既能除了花云裳这碍眼的眼中钉,还能为锐亲王开脱。 “父皇,事情尚未查清,怎可草率行事?皇嫂一介女流,自然不会在满朝文武面前不顾形象,更别提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了,本宫倒觉得她本无罪。”夜煌冲花云裳笑了笑,不知是酒醉还是药力作用,她的脸异常红艳,也娇媚欲滴。 “夜煌,你到底帮谁说话呢?”夜念奴与夜煌一般年纪,却是先落地的,说话也就没大没小的。 “皇姐,本宫是太子,你说话还是注意些,莫失了体统。”夜煌淡淡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疏离,尽管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润明媚的人。 “你……父皇~”夜念奴向来说不过她,转身嗲声向夜慤帝撒娇,可这回这位宠爱她的帝王可没好脸色给她,她心里失落,父皇宠她尚且有度,可对这个晚自己出生片刻的弟弟,那可是没有原则的,瘪着嘴生闷气。 “父皇,就算你偏帮太子,也要讲道理吧?花云裳不守妇道,自己还供认不讳,太子一面之词做不得证,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轻饶了花云裳,否则你这个皇帝当得多昏庸?” “念儿不得胡言!”夜慤帝忙厉声呵斥,“还不快退下!” 夜念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他这么一声教训,足以见得他是如何宠爱这个女儿。 而三公主殿下显然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儿,不依不饶的说:“父皇,难道念儿说的不对么?你问问这些大人,花云裳该不该杀?她迷惑皇兄,害得月姐姐被贬为夫人,还煽动皇兄革太傅大人的职,分明就是个禽兽不如的贱、人,你若不杀了她,不是由得她再祸害皇兄么?” 夜念奴的话尖锐是尖锐了些,但到底是说到了群臣的心坎了,而夜慤帝也想息事宁人,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女人,既然众人都想要她的命,那杀了便杀了吧。 夜煜最善察言观色,知道夜慤帝的打算,心中暗道不妙,“父皇……” “煜儿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有无大碍?还是回府上歇着吧。”这个节骨眼上,兰贵妃自然不想让夜煜多言。 夜慤帝也不是个真糊涂的,听兰贵妃这么说,便吩咐左右道:“来啊,送锐亲王回府。” “陛下,让妾身随侍王爷回府吧。”花云月逮着机会,哪里还肯错过。 “本王无碍,要走也要带着王妃……”夜煜满头大汗,美丽的眼睛不复清冷,红通通的似乎要燃烧起来。 “锐亲王这是要带谁走?” 冷冷淡淡的嗓音似乎来自天边,缥缈而清灵,却又有股子撩拨人的慵懒性感,穿过耳膜进入人心,就成了不容置喙的冷傲。 来人也确实像是天外来客,玄色的纱幔低调而奢华,在半空中浮动着,金色横梁的轿子就那么诡谲的悬在御花园上空,也不见有人抬着,却稳稳地一动也不动。 期间坐着的男人,只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但黑色斗篷下露出的那抹华丽的紫色,却矛盾的叫人移不开眼,又不忍亵渎。 “是大祭司!”最先喊出来的是夜国的花痴三公主,她痴迷的仰头望着,嫣红的嘴角就差流出哈喇子了。 “祭司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寡人还以为你不来了。”夜慤帝客气的站起身来相迎,笑得虚伪而恭敬。 “恭迎大祭司。”朝臣参拜是夜慤帝亲自下的诏书,这样的大礼,足以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地位。 而事实上,让夜慤帝也亲自起身迎接的,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谋权也好,篡位也罢,大祭司绝对不会是他们想要树敌的对象,不仅仅因着他无上的权与势,也不仅仅是他呼风唤雨的神力,仅因为这古老王国对神祗的敬仰和虔诚。 祭司大人,便是神的使者,逆他者,天亡之。 或许真正想着逆他的人,便只有锐亲王一人,他的骄傲,他的野心,他与祭司大人纷纷扰扰不为人知的过去,给了他忤逆神的勇气。 而此时,这个异常勇敢的人,却在看到这顶独一无二的软轿时,软软的瘫倒在地。 体内的药力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做停留,而他强行运功的结果,昏迷已经是好的了。 昏迷的那一刻,他不甘心,却也隐隐的安心,终于,她不会有事了。 花云月慌忙的过去扶着他,夜慤帝也无暇过问他的安危,权当是喝醉了,弓着身子等待大祭司下轿。 这么多年,他几乎从未与这位神使大人同饮共宴,想着,老皇帝情绪不免激动了起来。 一心只想着自己儿子的兰贵妃心疼夜煜,亲自派人送他回府,临走时她悄声在花云月跟前耳语了几句,方才让她随行回锐亲王府去了。 祭司大人不发话,皇帝也屈身恭候,一干大臣当然只能跪着,竟比初次上朝为官面见圣上还要紧张了。 花云裳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的确是她坐过两回的拿顶会飞的轿子,心里雀跃着,也有点小小的怨气,但被酒精迷了神志的小女人,还是笑得很是天真,也不顾场合,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地喊道:“龙九夙,你怎么又坐着无人驾驶的车子来,一点都不高大上嘛!” 好大胆的女子,戴罪之身竟然还敢胡言乱语冒犯祭司大人!非但视皇权于无物,还亵渎神灵,真是罪该万死! 也就只有个别人注意到了,这位锐亲王妃口中叫着的名字很陌生,难不成还真是大祭司的名? 夜慤帝眯着眼看了看花云裳,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娃娃身上,突然变得深沉了起来。 太子夜煜也是满脸探究的表情,浅浅的抿了口果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幽幽的叹息道,可惜啊可惜,皇兄这一回府,就错过了这场好戏了。 花云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迟迟等不到他下来,有些不耐烦,想施展轻功飞上去,才发现自己无法运功,一时气恼,又喊道:“夙,你快下来嘛。” 她的嗓子也有些沙哑,语气软软腻腻的,有些撒娇的成分,花云裳自己并不知道,却让听到的众人额上冒出了冷汗。 谁都知道大祭司开罪不得,犹记得当日三公主殿下也是这般对他大呼小叫,宫中电闪雷鸣足足下了三天大雨,三公主宫里的积水都漫过胸口了,夜国本就寒冷,那一回宫里没病的宫人十个指头都数得清…… 而令人震惊的是,这次不但没变天,挂在天上老往云里躲的太阳反倒大大方方的露了脸,照得整个御花园暖烘烘的。 然后,人们听到轿子里动人的轻笑声,狐疑的目光探过去时,只见黑色斗篷一闪,紫衣的祭司大人已经站在了花云裳跟前,他就那么自然而深情的勾起她傻笑的脸,宠溺而温柔,“迟迟,不可如此诱惑本座。” 娘亲好善良 “那你说,我是你的谁?” “迟迟现在不是我的谁,只是我儿的娘亲。”他慢悠悠的说。 “还不是一样?”她不高兴了,“你嫌弃我?” 她脸上分明写着“早知道就不该给你生娃娃了。” 她全然忘记了,生娃是她情非得已,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还是笑得和煦,只是明明那么温润的神色,却无端在他脸上显出了极致的女夭娆与至上的尊贵。 风儿细细密密的吹着,把他动人的话送到花云裳耳边,一字一句的,刻骨铭心。 他说,“但是,迟迟将是本座唯一的神妃。” 唯一的,神妃么? 唯一,多么奢侈的字眼。 如果花云裳清醒着,相信也会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倒失去思考能力。 莫名其妙就暗恋上了的男人,突然给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承诺,她会红着脸欣喜若狂,还是捂着脸抱头鼠窜? 没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只是现在的花云裳,到底是个醉醺醺还携带着蠢蠢欲动的欲念的傻丫头,她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四个字:理所当然! 她为他生孩子,她喜欢他,他也说喜欢她,在二十一世纪,他就该娶她,他们那儿可不兴三妻四妾,小三是要被鄙视的! 想着,她哀怨的瞟了夜念奴一眼。 “凭什么?”夜念奴可不管她什么眼神,忍不住大喊,“夙,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还嫁给了皇兄,她凭什么可以做你的神妃,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顶个屁用啊,我家的事儿我说了算,凭什么是么?凭我给他生了两个好看又省心的娃,有本事你生一个!”花云裳爆粗口了,像极了一只暴怒的狮子,又尤其喜欢和这个刁蛮公主争吵,或许是她总是站在花云月的角度,对她出言不逊,亦或,是讨厌她不时地偷瞄她的男人…… 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殿下去生娃娃?这女人也真说得出口!夜念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眼却学着她那般红着脸娇怯的唤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过她的龙九夙,“夙……” 龙九夙眯了眯冰冷的紫眸,那边唤得柔情万千的三公主殿下就没声儿了,她的嘴唇还在阖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慌乱的瞪大眼睛,求助的目光射向夜慤帝,老皇帝坐不住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大祭司,心疼女儿却又不敢得罪了他,“祭司大人,小女年幼,有口无心……” 花云裳瘪瘪嘴,是否所有讨厌的老头子都只会这一句?夜念奴可不小了!早该嫁人了的大龄剩女。 龙九夙淡淡的说:“本座的名,一人唤来,足矣。” “听不懂么?夙只有我可以叫,你们统统不可以!”花云裳眉梢都在笑,沾沾自喜的样子取悦了龙九夙,两人都心情不错。 原来,她已经有趣到仅仅是那么一笑,就能让他觉得愉悦了,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东西。 偷着乐过后,花云裳又开始挤眼泪了,宫装长袖正好可以当手帕使,她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咬着唇委屈的望着他,“夙,你说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唯一的神妃,你要怎么办?” “哦?何人欺负了本座的迟迟?”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龙九夙极少这般柔情,但对着她,却好像曾千万次这般,那么的熟悉而自然。 花云裳低头的瞬间,大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活脱脱的小恶魔。 她拉着龙九夙坐下,而后好不客气的坐在他腿上,握着他的手,引着他跟她一起指,青葱般的纤纤玉指,一一划过忐忑不安的大臣们:“他,他,她,还有他们……” 他耐着性子看着那些他从未注意过的面孔,面带笑意,这个可爱的丫头,她指的,分明是所有人……哦,只除了太子夜煌。 不知是有意无意,龙九夙多看了这男人几眼,或者说,他仅是一个少年。 和他漫长的数千年寿命相比,这个未长成的卑微人类,还是那么的稚嫩,可他盯着他的眼睛,却带着戏谑和玩味。 有趣,他从未在意,夜国竟然有这么一个疑似韬光养晦的太子,再加上那个胆敢与他硬碰三番五次在他面前耍心机的锐亲王,这个清冷了数百年的夜国,怕是有好戏要上演了。 “夙,他们都欺负了我,还有我们的宝宝。”花云裳做了个总结,就安静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像个给老师打完小报告的乖巧三好学生。 而事实上,在龙九夙的眼里,她更像个孩子,比他们的女儿还要可爱的,孩子。 “哦?”龙九夙扫过夜慤帝的脸,淡淡的问道,“是么?迟迟要我如何罚他们?” 花云裳拼命点头,晃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更加迷糊,眼皮越来越重,眼睑盖下来大片阴影,她就挥了挥手,又挥了挥手。 就在她终于体力不支倒下去的片刻,她听到自家贴心的小棉袄甜美的声线,愣是有种“死不瞑目”的错觉…… 凰小祸说:“娘亲说不用呢,娘亲真是好善良,宝宝好爱你!” 说着,还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抱大腿,龙九夙分明感觉到,已经失去知觉的女人在她怀里狠狠地抖了抖,大腿都僵硬了。 “父……爹爹,我们回家吃饭饭好不好?小祸宝宝好饿了。”手里还捧着一块梅花酥吃得不亦乐乎,小祸水舔着唇瓣的小模样却愣是像饿了好久刚被放出来一样…… 对此,酷酷的龙闯闯表示嗤之以鼻,他淡定的看看昏倒的花云裳,又看看抱完娘亲大腿又转移阵地奔龙九夙而去的凰小祸,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爹爹,别忘了你来的目的,不让娘亲和锐亲王解除婚约,是要犯重婚罪的。” 龙九夙眯了眯眼,不解,那是什么罪? 对于要风得风的龙皇陛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罪的,他可以为所欲为,人间的信条,他不在乎。 “娘亲在乎,”龙闯闯又道,“她现在是醉了,所以疯疯癫癫的,等清醒了指不定如何后悔今日所作所为呢。” 比起这个聪慧的儿子,龙九夙对她知之甚少,大掌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他微微一笑,对夜慤帝说:“陛下,我儿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龙闯闯的声音不大,可整个御花园就他一人说话,别说是凝神屏息的夜慤帝,就连在场装聋作哑的宫娥太监,怕也没一个没听清吧。 众人还沉浸在锐亲王妃和大祭司有染的重大事件中,乍一听这个顶着“私生子”骂名却威风凛凛神气十足的小男娃说话,心中无不感慨,这年头什么出生背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厉害的爹啊! 瞅瞅人家这一家子,当娘的红杏出墙自认理所当然,当爹的抢人王妃正大光明,当子女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热闹绝不含糊,偏偏,还没人敢教训教训。 那帮子牙尖嘴利的太子党,此时鸦雀无声,而王爷党的也不敢为自家主子鸣不平,都眼巴巴的看着老皇帝如何决断。 “咳咳……大祭司,并非本皇不予成全,只是……花氏与锐亲王成婚已有一年……”夜慤帝知道自家女儿爱慕大祭司,也是打心底里希望她能成为神妃,让大祭司能永远效忠夜国,护他江山永保太平繁荣昌盛,可是如今,他有些犯难了。 花云裳的脸红得异常,龙九夙寒眸微敛,不耐的说:“神妃之位,本座只认花云裳一人,陛下若有异议,还请保留,本座言尽于此,告辞。” 大袖一挥,黑袍掀起一阵凉风,华丽的紫素雅的水蓝色,划破晴空犹如一道亮眼的虹,美不胜收。 “爹爹娘亲,等等宝宝!”凰小祸挥着小手臂,跑出几步又折回来,一手拈了块点心,看了看又觉得不够,贪心的端了整盘,看到夜念奴面前的水果鲜艳,索性把点心都倒进斗篷里的小肚兜兜中,伸出手去抓水果。 夜念奴本就气恼,一见凰小祸这阵势,唇畔荡开一抹轻蔑的笑,一把将桌上的果盘都推倒,那拳头般大小的圆果子,就噗通噗通的朝地上滚。 凰小祸跑得太急,一时收不住步子,踩着果子脚下打滑,一头撞向了笨重的青铜案几。 “啊呀!哥哥救我!” 皇家的器物,哪一样不是真材实料的?这青铜的案几坚实得很,就小祸水这小脑袋,撞上去还不脑浆子迸? 龙闯闯原本都扭头走了,他动作够快,可听到小妹呼救声时,离她实在太远,素来冷静的小家伙,一时也方寸大乱,脚下生风,一点儿不敢耽误。 凰小祸胆子小,眼见着要撞了,惊得闭上眼睛,眼泪珠子和肚兜里的点心,都胡乱的往外落……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凰小祸惊奇的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光洁的额头,呼着气轻松地笑了,“还好还好,没有破洞,要不然娘亲一定会把宝宝不喜欢吃的米粥从这里灌进来的!” “呵呵。” 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凰小祸这才意识到自己腰间有只大手托着,才让她幸免于难,是这人救了她,思及此,她扬起自认为最天真无邪的笑脸,眉眼弯弯的说:“谢谢……大哥哥。” 呆萌的祭司大人 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凰小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蛮腰有只大手托着,才让她幸免于难,是这人救了她,思及此,她扬起自认为最天真无邪的笑脸,眉眼弯弯的说:“谢谢……大哥哥。” “呵呵,真要谢本宫?”夜煌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也十足的人畜无害,他按着凰小祸的小肩膀,把俊美的脸凑到她跟前,修长的手指在颊边点了点,笑道:“那就亲亲本宫。” 本就是个喜欢漂亮大哥哥的女娃娃,二话不说踮着脚尖就要献上自己水嘟嘟的粉唇,还没碰到夜煌的脸,就觉着后襟一紧,整个人都被提溜了起来,她不满的晃动着小胳膊小腿儿,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口中嘟囔道:“哥哥,你放开我啦,人家是淑女,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人家呢?” “闭嘴。”龙闯闯警惕的看着夜煜,这个凡人对娘亲和小妹都不怀好意,他要提防着! “小家伙,怕本宫抢了你妹妹不成?”夜煌顽皮的笑着,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孩子。 龙闯闯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抱着小祸水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又似乎记起了什么,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冷冽的冰蓝色眸子扫过夜念奴的脸,她本想绊倒凰小祸,被夜煌给搅合了,此时脸色正难看着呢,被与自己爱慕的祭司大人长得七分相似的娃娃看着,她竟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没曾想一个年纪小小的娃娃,竟然有这么犀利的眼神。 可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小妹追着空中的马车去了。 “有意思,这孩子会飞,”夜煌摸摸光洁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笑道,“看来真是大祭司的孩儿了。” 夜念奴听后,点着精致妆容的脸几乎都扭曲了,唇动了动,到底是一句话没说,只是狠狠地瞪着夜煌。 也就是此时,她方才信了花云月信中的话,这个花云裳,果然不同寻常,不光是夜煜对她另眼相看,连夜煌这个游手好闲的浪子,也都有意无意的帮衬着,最可恶的是大祭司,他怎么可以,对她那么好? 大祭司那般神仙似的人,身边带个把仙童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就是不信,那两个娃娃会是花云裳的孩子。 空中的轿子无声的飘远,御花园的宫宴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夜慤帝有些失望,终是没能与大祭司同饮,带着遗憾遣散了众人。 众人恭送皇帝的呼声未落,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就从天边炸开,听得一声尖叫,朝臣循声望去,但见席间高贵美丽的三公主殿下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惊魂甫定的霹雳焦娃…… 与此同时,碧落神殿里的大堂里,则宁静而祥和。 “哥哥,你手里那是什么?”凰小祸含着小手指好奇的问道。 龙闯闯面无表情地摆弄着一张符咒,头也不肯抬,摆明了在闹情绪呢。 凰小祸犹自不知哥哥在气她贪吃险些受伤,更气她想要吻夜煜,依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伸手就去抢,“这个上面画的是什么啊,弯弯扭扭的,好像小蛇哦。” “别碰。”龙闯闯把符咒收回兜兜里,这是父皇送给他要他练习的新法术,叫做惊雷破,能够间隔很远攻击敌人呢,就像现在他在碧落神殿,却能让欺负小妹还对娘亲出言不逊的夜三公主受到雷击…… “不碰就不碰嘛,哥哥真小气。”凰小祸气鼓鼓的席地坐下,从肚兜里掏出一块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大口大口的咬着。 龙闯闯看着小妹可爱的吃相,唇角微微翘起,他会好好保护着她,还有娘亲,希望她们能够永远都那么简单的快乐着。 “哥哥,娘亲在哪儿?”吃完了馒头的凰小祸满足的吧唧着嘴,小脸蛋上还粘着些许馒头屑,“和父皇在一起么?” 龙闯闯并不想理她,可那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希冀的瞅着他,教他怎么狠得下心? 在他点头之后,凰小祸立刻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去找她们。” “不行。”龙闯闯拉住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哥哥的话你不听了么?”这么说的时候,小家伙的面颊微微泛红。 凰小祸惊奇的看着自家哥哥别扭的神情,突然坏坏的笑了,扬起小脑袋指指右边脸颊,学着之前夜煌的语调,颇为得意地说:“那你亲亲我,我就不问了。” 哼哼,比起御花园的那个好心的大哥哥,她当然还是更喜欢自家小哥哥了。 龙闯闯怕她问得太多他懒得回答,也不想带着她去找父皇,只好低下头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正在墙角面壁思过的小九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是羡慕又是迷恋的望着这对有爱的小兄妹,圆滚滚的身子碰了碰边上的黑丸子,鼓着腮帮子,“七邪哥哥,你也亲亲我。” 小七邪看到龙九夙把花云裳带回来,本就满腔怒火,偏偏他和小九丸还被王罚了面壁,一人头上顶着一个锁住灵力的封印,心里更加不痛快,可此时身边的白团儿一点不责怪他,反而还是那么亲昵,让他怒意全消,只剩下淡淡的不甘心,还有萌动的爱意。 “七邪哥哥,你知道么?我刚刚看到花花的脸色不太对哦,你猜猜,主人带她做什么去了?” 七邪红红的眸子烧得更艳,讷讷的说:“我怎么会知道。” “嘻嘻,你说我们会不会很快就有新的小主人呢?”小九丸大胆的猜测道。 “不可能。”七邪立马否决,怎么可以?王是妖族的统领,花云裳不过是个低等的凡人,她配不起他们的王。 想着,他强行震碎了头顶的封印,也顾不得嘴角溢血,直直的冲向了垂帘后的厢房。 “七邪哥哥!” 小九丸吓坏了,可她没有七邪那与生俱来的强悍爆发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封印,只能站在原处干着急。 偏偏花花生的这两个小娃娃都随了主人的性儿,冷清得很,见了这情形,一个漠然视之,一个捧着馒头边吃边看热闹,竟没一点儿想要拦住小七邪的意思。 “王……” 正撞上出来的龙九夙,小七邪被他身上的防御结界弹回了墙角,本就损伤了的内脏,此时伤得更加严重,口中喷出的黑色血雾,愣是染了小九丸一身白毛。 “七邪哥哥,你没事儿……吧?”她的话没说完,黑乎乎的毛团子就昏死了过去,她急了,大喊:“主人主人,七邪哥哥被你打死了!” 地上的七邪明显抽搐了一下,却没能睁开眼睛。 “死不了,”龙九夙的神色依旧云淡风轻,“地狱贵族的魂魄转世,哪能轻易死去?” 小九丸面色一僵,主人一向对七邪哥哥前世的事闭口不提,今日怎么会……难道主人去冥界受阻真的和七邪哥哥有关?上回他不是还那么信誓旦旦,说定能让花花离开主人和小主人呢。 可是,她的七邪哥哥不是早就改邪归正了么?他怎么会怎么敢悖逆主人的意呢?而且,他对主人是那么忠诚。 “主人,花花呢?”聪明的小九丸不敢多问七邪的事,投其所好问起小主人的娘亲了。 果然,她这么一问,室内的气温都升高了几分,连两个没心没肺的宝宝,也支起耳朵看过来了。 “她睡下了。”龙九夙说,一贯没什么情绪的眉眼,也染上了浅浅的温柔。 “可是,她不是中了那个……就是那个……”小九丸挤眉弄眼的,从毛茸茸的小身子里伸出两只又细又短的小胳膊,指手画脚的一阵比划。 龙九夙蹙眉,“什么?” “那个啊。”小九丸就是不说明,她这么可爱呆萌的妖宠宝宝,怎么可以说那种东西呢,无奈她家主人着实有些……嗯,纯情。 他愣是听不明白,倒是那边的龙闯闯听了,鄙夷了看了她一眼,异常淡定无比清晰的吐出了花云裳所中的毒。 “本座已喂她食了雪灵丹,她无碍。”龙九夙说,并不认为他口中那凡人食之解百毒妖精得了可获千年修为的灵丹有多难得。 这样的丹药妖宫要多少有多少,小九丸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有些遗憾,还以为主人和花花可以修成正果呢,没想到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呆瓜啊。 “你很失望?”小九丸素来是个嬉皮笑脸的妖宠,这样的表情倒是鲜少出现在她脸上。 “是啊……啊,不是不是,小九丸怎么敢对主人失望呢?”她连连摇头,而后又看看倒地不起的小七邪,小心翼翼的说,“既然花花没事,小主人也回来了,主人能不能饶了七邪哥哥,我保证它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小九丸会看着他的。” 龙九夙给自己倒了杯茶,优雅的慢慢品着,对小宠物的请求不置可否。 “主人,小九丸求求你了,花花那么善良,她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放过七邪哥哥的,她之前还夸我们可爱来着。” 小家伙也挺能说,磨了一盏茶功夫的嘴皮子,最终龙九夙还是解除了他们头上的封印,可以活动自如,只是小七邪的灵力依然被锁着。 “下不为例。”龙九夙说,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决然,光是听着,小九丸就能想象到再犯的后果,或许他们承受不起。 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他不是个贪杯的人,却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他的卧榻是一整块黑玉石,没有花哨的珠帘纱幔,仅仅那么一块孤独的石头,看着冷清有肃杀。 此时,黑玉之上铺着一抹浅淡的水蓝色,有些缥缈,却也美得极致,他噙着笑走过去,这才惊觉她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娶我可好 此时,黑玉之上铺着一抹浅淡的水蓝色,有些缥缈,却也美得极致,他噙着笑走过去,这才惊觉她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她从未这么大胆的盯着他看,尽管她从来不是个含蓄的女子,也从不会害怕与他对视,但是,这样唐突的眼神,他没见过,就好像她随时准备扑上来一样。 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或者说,是站在原地等着她,等她扑上来,那样,他就接住她,他想。 他在人间的时日尚浅,或许没有阅历和常识,但方才小九丸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却一清二楚,可堂堂妖皇,岂是趁人之危之辈? 当然,如若她方才也这般看着他,那结果又不同了,偏偏那时她睡得迷糊。 他有些好奇,刚刚被媚毒缠身的她还那么安分,此时服了雪灵丹的她,怎么会这么看着他? “夙,你快过来,坐在我身边。”花云裳笑着招手,胡乱地把裙子扒拉一下,让他坐在她旁边。 龙九夙也不推迟,依言坐下,还是那么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挑眉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好奇。 这天下能勾起龙皇陛下好奇心的,还真不多,在人间,也就花云裳这一人而已。 “嘻嘻,你真好看。”花云裳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傻,她先是捧着自己的脸,然后纤纤玉手就伸到了龙九夙脸上,开始只是轻轻地抚摸,后来就揪着不放了。 “迟迟,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他到底是忍不住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捏他的脸。 不可否认,他并不排斥面上温软的触感。 “夙,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怕他,眼里连躲闪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偷偷暗恋你?要不然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老是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睡不好?” “哦?这么说,迟迟总是梦到本座?” 她点头,眸色迷离,显然是酒未醒,他险些忘了,雪灵丹虽然解百毒,却遇酒则迷,酒醉的人服下,会越发迷糊。 要破解很容易,施个昏睡法,睡一觉就没事了,可龙九夙却觉得这样敢怒敢言的花云裳很是可爱,就由着她胡闹了。 “你有没有梦到我?”她问,手掌压着他的脸,龙皇陛下完美的唇形,就变得可爱又滑稽。 “本座无梦。”尽管嘴都被捏得变了形,但他的语调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低沉好听。 “无梦?人怎么能无梦?”她漂亮的眉皱起,又舒展开来,“我忘记了,我的夙不是人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龙九夙却更在乎那句“我的夙”,从未有人敢这么放肆,可他、喜欢、喜欢这样肆无忌惮的她。 “本座……” “你也说我好不好?”她说,明明是个带着请求的问句,却有点抱怨和撒娇的感觉。 她又说:“我不喜欢你老是待我如他们一般,我不喜欢高高在上的你,我会觉得高不可攀……” 她说的并不清晰,但龙九夙是何人,自然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握住她还放在他脸上的双手,望进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喃喃道:“你说好就好,我的、迟迟。” 这时候的花云裳可不知道感动是何物,眨巴着眼睛高兴地说:“那你娶我好不好?” 然后,她又很大声的连声说好,接着就用得胜的眼神睥睨着他:“你得娶我,你说的,我说好就好!” 龙九夙但笑不语,她自顾自的笑着,像个不经事的疯孩子,拉过他的手揽住自己的肩膀,顺势靠在他怀里,小鸟依人。 “夙,你要娶我,你要待我好,你要让我幸福,你……”她没说一句,就在他心口的位置画上计划,“我都写在你心上了,你一定不可以忘记。” 也不知道他的不语是默许,还是笑话她,花云裳并不在乎,拉着他的衣襟,笑得可开心了,她说:“夙,我好高兴,高兴地都快晕过去了。”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前一刻还喋喋不休的女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真的安安静静的睡过去了,呼吸很平稳,笑容很甜美。 她的梦境一如既往的有他,有他在她耳边很轻很轻的说:“好。” 这些天夜国的天气一直很不错,阳光暖烘烘的,总让人犯困。 龙九夙坐在属于自己的榻,目不转睛的看着榻上同样属于自己的女人,淡笑道:“迟迟,该醒来了。” 花云裳早就醒了,睡醒了,也酒醒了。 只是被暗恋对象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打从一开始就只当她是个有趣的“东西”的祭司大人,突然间就对她这么好,竟然出现在她背腹受敌的“危难时刻”,上演了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 她,不是还在梦里吧? 按说她带走了闯闯小祸,还以锐亲王妃的身份在宫宴上招摇,他这个孩子他爹,好歹也该动怒才对,他这么淡定,她就坐不住了。 龙九夙叫她,当然是看穿了她拙劣的演技,花云裳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夸张地揉了揉眼,无辜又迷茫的环顾四周,然后惊奇的看着他,笑道:“龙皇陛下,这是你的洞府?” 她去过碧落神殿,却不曾见过这块墨玉榻,好奇之余,还带着点期待,其实,她也是希望和他一起去妖族的吧,和他,和孩子们一起生活…… 他不说话,她也摸不准这位大人的心思,于是又笑着换了种说法:“祭司大人,这是你的府邸?” 漂亮的长眉微蹙,额间皱起浅浅的痕,龙九夙淡淡应道:“这儿是我们暂时的家。” 花云裳足足愣了好一阵儿,才幽幽地说:“祭司大人,你被鬼上身了?” “迟迟……”龙九夙颇为无奈,似乎还不能理解她跳跃性的思维。 而花云裳呢,则在脑子里努力加载上次见面的信息,她和龙九夙之间,已经亲密到不分你我了?为什么她还云里雾里全然不知呢。 分明,那时候他还只当她是个有趣的“东西”。 “迟迟,祁瑞山庄大旱,我欲前往,你要跟随。” “哦……啊?”花云裳眨眨眼,又眨眨眼,“祁瑞山庄,就是那个老庄主与老皇帝结拜,所以被封为夜国第一山庄的祁瑞山庄?” 不能怪花云裳大惊小怪,只是祁瑞山庄在夜国的确有些声望,所以连花云裳那样的闺阁千金,也对其名如雷贯耳。 “嗯。” 闻言,花云裳有点激动了,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 祁瑞山庄是个武学圣地,老庄主雷天逸曾是名震武林的大侠,可惜英雄迟暮,且膝下无子,于是老人家收了三个弟子,如今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三徒弟名不详,据闻野性不羁,行走江湖劫富济贫,是个人人称道的侠盗,此人轻功了得,便又人称之为流光。 二徒弟就了不得了,乃是江湖大帮九连坞的少主,名唤林亦止,前不久擂台比武,更是拿下了现任武林盟主的位置,江湖地位不容小觑。 至于雷庄主的大弟子,也是位世家公子,听闻还是个将门之后,可老人家对外保密,也没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外人只晓得雷天逸的大弟子身世显赫,武艺超群,更是俊美无俦,数年来江湖中众说纷纭,这位大弟子的人气儿可一点儿不比京中太子王爷差。 虽说三个徒儿都已出师,但夜慤帝一年前就颁发圣谕,但凡大祭司所到之处,祈雨设坛皆要当地所有人出席,也就是说,便是出师的弟子,大祭司亲临,那天涯海角也得赶回去。 所以,即便是为了见见这三个有头有脸的传奇人物,花云裳也绝对不肯错过去祁瑞山庄这么大好的机会啊,再说了,和祭司大人一起去“旅游”,多难得啊。 如若花云裳知道去祁瑞山庄会生出那么多的变数,她便不会这般兴致盎然了。 “祭司大人,你真的……没事吧?” 她总觉着,今日的他不大一样,虽然这家伙没见几次就稀里糊涂的要了她的初吻,但即便是那个时候的他,也和现在不同,那时的他带着戏谑和迷惘,而此时,他那双勾魂夺魄的紫眸中,亮闪闪的不知是什么在晃动。 龙九夙但笑不语,她忘却了的事,他却记得分明,是以,他将如承诺那般,待她好,让她幸福,虽然他似乎还不太懂,她所要的,是什么。 就在花云裳嘻嘻哈哈的计划着这次浩浩荡荡的祁瑞山庄之行时,锐亲王府里则弥漫着硝烟火石的古怪气息。 而这股子不甘的怨气,就从夜煜的寝房一直延伸到左宴采盈所住的飞翎院。 事情要从宫宴过后说起,花云月与夜煜一同回府,之后却被夜煜赶出房门,很狼狈,甚至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上,午后的阳光照着,不但没能暖和,反而陡生凉意。 她并没有回自己那个偏远的院子,而是猫着身子直接前往飞翎院。 当时,采盈刚送走了红玉颜。 花云月也不顾什么身份什么矜持,扑上去就拉扯采盈盘得精致的发髻,嚷道:“好你个小贱入,竟然敢骗我,花云裳她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本就串通好了,一道来欺我?” 一想到夜煜在意乱情迷时所喊的名字,花云月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什么仙儿?那分明就是个妖女!那人不是自诩没心吗,如今又怎会为这么个女人丧心病狂? 她似乎把采盈那痛苦的脸看成了花云裳,愤怒到扭曲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狞笑,口中恶狠狠地骂道:“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你本就死了,又回来做什么?花云裳,我要你的命!” 花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似乎把采盈那痛苦的脸看成了花云裳,愤怒到扭曲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狞笑,口中恶狠狠地骂道:“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你本就死了,又回来做什么?花云裳,我要你的命!” “放……放手……”采盈是个丫环,那力气原本是闺中娇女比不了的,可面对怒极的花云月,她竟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娇俏的一张小脸,正由涨红转为青紫,额上更是冒起了细细密密的筋络。 采盈的呼救显然是无济于事的,花云月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面目狰狞的龇着牙,一副要将其置之死地的模样,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奇大,愣是显出了血丝。 “救……”采盈只觉得眼前景象开始虚浮,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头晕死了过去。 花云月这才从疯狂的妒恨中醒来,颤抖着双手迅速的松开采盈,看着她如同抽去了生命一般缓缓倒下,惊得连连后退。 到底不是个省油的灯,花云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蹲下身,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接近采盈似乎还在阖动的鼻翼。她自认没用多大的力道,即使是下手重了些,那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人致死。 果然,采盈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并不是没有,花云月刚松了口气,指尖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还来不及定睛细看,脖子上便横着一柄雪亮锋利的短剑。 握着剑的手涂着蔻丹,手指指节分明却修长纤细,中指处绘着一朵惟妙惟肖的血色蔷薇。 花云月恍惚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一双手,一时又没想起来,刀口就抵在她细腻的脖子上,她也不敢移动半分,唇齿微颤,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时也吓得哑口无言了。 “花家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红玉颜的嗓音虽算不上柔媚,却也动听,此时听在花云月耳朵里,却只剩下冷冰冰的嗜血了。 她并不知道这位女侠曾经与花云裳是何等关系,更不知道花云裳“在世”时她就为了那位救命恩人,多次有过杀了她这个虚以委蛇的伪善姐姐的想法,她只是知道她武功高强,与采盈关系匪浅。 现下采盈被她所伤,江湖人士向来脾气古怪火爆,这位不会直接杀了她泄愤吧? 是以花云月想都没想,赶紧为自己开脱,“女侠饶命,饶命!采盈她没死,我没杀她!” 身后人嗤笑一声,冷声道:“大小姐如今只是锐亲王的一个小小侍妾,怕是不该来家将的院子吧,怎么,就不怕自己名声不好听?” 红玉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采盈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当下她心情不好,这位花大小姐又恰好撞在枪口上,也怪不得她有意为难了。 其实采盈有言在先,花云月是花云裳最信赖的姐姐,尽管她并非善人,但却对“死去”王妃甚是了解,王妃死得蹊跷,花云月定然知些内情,她自然不会杀她。 但采盈对王妃的事一直遮遮掩掩,她还是自己询问来的妥当,尽管此时的她很累。 花云月微微一怔,随即便陪着笑脸,道:“女侠说得极是,我只是来此看看采盈姑娘,再无其他企图,我这就走,这就走……” 虽这么说着,可脖子上的短剑没有移走,她也不管乱动分毫,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惧,细汗密密。 “哦?只是看看就把人给弄地上了,好歹采盈也是禁军统领的夫人,花大小姐这么轻描淡写,怕是不太好吧?”红玉颜看似冷静,握着刀的手却有些轻颤,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试探般的问出了心中疑虑,“还是说,对于花大小姐来说,人命本就如蝼蚁,不管是丫环还是统领夫人,亦或是王妃娘娘,只要碍着你的眼了,便不管不顾一并除去了?” “王妃”这两个字从红玉颜嘴里蹦出来,花云月的脸色就不太对了,采盈只说此女武艺高强,却不曾提及她的过去,倒也曾提醒她,定然不能在她面前说花云裳一句不是,这么看来,她定是与花云裳有交情了。 她心有不甘,那么一个不争不抢的木头疙瘩,这些人作何对她死心塌地的? 细细想来,花云裳的死越发显得神秘,那夜分明是死了,可如今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花仙儿,却又像极了她……看来要坐上王妃的位置,比过去更要难上十分了。 “女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云裳去了,也是我之过不成?”花云月是个会做戏的,霎时间挤出了几滴泪水,“我便是万恶歹毒,也断然不会害自家妹妹,若然当真如此,你倒不如杀了我,让我赴黄泉陪陪我那可怜的妹妹。” 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了,花云月不愧是花太傅的女儿,愣是把父亲在官场那变色龙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你以为我不敢?”红玉颜是杀手出身的,狠戾劲儿可不缺,倒不是她一点儿不相信她的话,只是这女人楚楚可怜的泪人儿样子,像足了她惹她心烦的那只狐狸精…… 原本还能控制,如今手中的短剑是当真无情了,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肤,沾染上绯色的血液,与她指间的红色花朵相得益彰,显得分外妖娆。 花云月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装出来的凄婉哀伤再也维持不住,周身都开始打颤,疼痛让她只抽气,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愣愣的盯着微红了眼的红玉颜。 “红姐姐,不要!”采盈醒的很是时候,揉揉眼见到这一幕,慌忙站起身来,却也没敢伸手去拉红玉颜,只是惊叫这声好歹是唤住了她,两个一样自私又胆小的女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红玉颜收了剑,嫌恶的擦去剑上血迹,不紧不慢的在桌子上坐下,晃动着腿别提有多豪迈了。 花云月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触碰脖子上的划痕,爬着向采盈的梳妆台去了。 采盈淡淡的笑着,似乎还有些虚弱,扶着桌子走到红玉颜身边,在矮凳上坐下,柔声笑问:“红姐姐想是误会了,月夫人来此并无歹意,她是王妃的亲姐姐,自幼就疼爱王妃,更不会害她。” “是吗?”红玉颜蹙眉,狐疑的目光在采盈脸上打转,最终却只是沉默,什么也没问。 像她这样曾经游走在刀口上的人,最擅长的除了暗杀,便是察言观色,她怎么会听不出采盈话中的疑点,采盈既已昏迷,又怎知她对花云月提及王妃?明明与花云月二人争执乃至大打出手,却张口就为她求情,怎么说也于理不合。 红玉颜并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采盈的信任减了几分。 “嗯,采盈自然不会骗红姐姐的,”采盈也摸不透她信了几成,但装也得继续装下去,依然笑着,道,“红姐姐不是走了吗?怎生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还能任由我们小采盈受人欺负不成?”红玉颜恢复以往惯有的语气,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花云月所在的方向。 采盈听她这么说,安心了些,又道:“红姐姐总是对采盈好的。” “那当然,采盈怎么对王妃的,我自然如何对你。”红玉颜也笑了,却无来由的让采盈心悸。 原本花云裳的死与她无关,可自打和花云月这么来往,并且几次欲害花仙儿之后,她已经不敢再说自己对得住花云裳了。 “红姐姐,你不是回客栈了吗?”她岔开话题,以免自己再露出什么破绽,让红玉颜得知花仙儿应该就是花云裳的消息。 事实上花云裳“死而复生”,与锐亲王一道进宫面圣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但红玉颜并未见过花云裳,她有办法让她相信,被大祭司带走的,仅仅是个冒牌的细作。 “是啊,”提及客栈,红玉颜敛去笑意,水眸自然流露出淡淡的恨,转瞬又被她藏得很好,她抬头扯出一抹歉意的浅笑,道,“采盈妹妹,恕姐姐不能多陪你了,本想着在此处多逗留几日,如今确实不能了,也没能帮上小采盈的忙,真是抱歉。” “红姐姐快别这么说,能见到你采盈已经很高兴了,只是怎么突然就要走?一别之后又不知何日再聚,采盈舍不得红姐姐。”失落是真的,毕竟红玉颜一走,她也就少了帮手,但转念一想,红玉颜留下也是隐患,她本意要查花云裳死因,若然让她知道她欺瞒她利用她,依此女性子,只怕怒极定要取她性命。 红玉颜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些伤感,“前一次我走的时候,王妃也说不舍……” 顿了顿,她又道:“罢了,我原不该回来道别,省得你这哭哭啼啼的惹得人烦。” 面对这般坦诚的女子,采盈语塞,心底却生出愧疚,红玉颜是个好人,对她也好,对花云裳也罢,她从未愧对过她们,即便此时她过得不算如意,依然会为了她而挺身而出。 “红姐姐,林大哥他……”采盈欲言又止,倒是红玉颜爽快的接下话,道:“你林大哥要回师门,我得陪着,不然也不用这么急着走。” “嗯,”采盈点头,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红姐姐,虽说我不敢多言,但林大哥对你如何我是知道的,他又是那么重情重义的,想来你怕是有些误会了,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就好,切莫生出嫌隙,我……和王妃,都希望你能无忧。” 红玉颜方才来过,便是与采盈说了失约未能行刺花云裳的缘由,江湖中人重诺,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或许没有什么事比心上人来得更重要,所以,当她知晓林亦止与偶然救下的女子在客栈不清不楚时,她才不得已前去误了这边时辰。 这也是近日红玉颜的心病,自打十多日前从一**熏心的中年男子手中救下那个风尘女子,她的林大哥就有些变了,而那个被他换做珠儿的女子,她怎么看都生不出好感来。 她,你我都认识 她似乎把采盈那痛苦的脸看成了花云裳,愤怒到扭曲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狞笑,口中恶狠狠地骂道:“你该死,你早就该死,你本就死了,又回来做什么?花云裳,我要你的命!” “放……放手……”采盈是个丫环,那力气原本是闺中娇女比不了的,可面对怒极的花云月,她竟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娇俏的一张小脸,正由涨红转为青紫,额上更是冒起了细细密密的筋络。 采盈的呼救显然是无济于事的,花云月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面目狰狞的龇着牙,一副要将其置之死地的模样,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奇大,愣是显出了血丝。 “救……”采盈只觉得眼前景象开始虚浮,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头晕死了过去。 花云月这才从疯狂的妒恨中醒来,颤抖着双手迅速的松开采盈,看着她如同抽去了生命一般缓缓倒下,惊得连连后退。 到底不是个省油的灯,花云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害怕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蹲下身,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接近采盈似乎还在阖动的鼻翼。她自认没用多大的力道,即使是下手重了些,那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人致死。 果然,采盈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并不是没有,花云月刚松了口气,指尖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还来不及定睛细看,脖子上便横着一柄雪亮锋利的短剑。 握着剑的手涂着蔻丹,手指指节分明却修长纤细,中指处绘着一朵惟妙惟肖的血色蔷薇。 花云月恍惚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一双手,一时又没想起来,刀口就抵在她细腻的脖子上,她也不敢移动半分,唇齿微颤,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时也吓得哑口无言了。 “花家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红玉颜的嗓音虽算不上柔媚,却也动听,此时听在花云月耳朵里,却只剩下冷冰冰的嗜血了。 她并不知道这位女侠曾经与花云裳是何等关系,更不知道花云裳“在世”时她就为了那位救命恩人,多次有过杀了她这个虚以委蛇的伪善姐姐的想法,她只是知道她武功高强,与采盈关系匪浅。 现下采盈被她所伤,江湖人士向来脾气古怪火爆,这位不会直接杀了她泄愤吧? 是以花云月想都没想,赶紧为自己开脱,“女侠饶命,饶命!采盈她没死,我没杀她!” 身后人嗤笑一声,冷声道:“大小姐如今只是锐亲王的一个小小侍妾,怕是不该来家将的院子吧,怎么,就不怕自己名声不好听?” 红玉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采盈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当下她心情不好,这位花大小姐又恰好撞在枪口上,也怪不得她有意为难了。 其实采盈有言在先,花云月是花云裳最信赖的姐姐,尽管她并非善人,但却对“死去”王妃甚是了解,王妃死得蹊跷,花云月定然知些内情,她自然不会杀她。 但采盈对王妃的事一直遮遮掩掩,她还是自己询问来的妥当,尽管此时的她很累。 花云月微微一怔,随即便陪着笑脸,道:“女侠说得极是,我只是来此看看采盈姑娘,再无其他企图,我这就走,这就走……” 虽这么说着,可脖子上的短剑没有移走,她也不管乱动分毫,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惧,细汗密密。 “哦?只是看看就把人给弄地上了,好歹采盈也是禁军统领的夫人,花大小姐这么轻描淡写,怕是不太好吧?”红玉颜看似冷静,握着刀的手却有些轻颤,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试探般的问出了心中疑虑,“还是说,对于花大小姐来说,人命本就如蝼蚁,不管是丫环还是统领夫人,亦或是王妃娘娘,只要碍着你的眼了,便不管不顾一并除去了?” “王妃”这两个字从红玉颜嘴里蹦出来,花云月的脸色就不太对了,采盈只说此女武艺高强,却不曾提及她的过去,倒也曾提醒她,定然不能在她面前说花云裳一句不是,这么看来,她定是与花云裳有交情了。 她心有不甘,那么一个不争不抢的木头疙瘩,这些人作何对她死心塌地的? 细细想来,花云裳的死越发显得神秘,那夜分明是死了,可如今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花仙儿,却又像极了她……看来要坐上王妃的位置,比过去更要难上十分了。 “女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以为云裳去了,也是我之过不成?”花云月是个会做戏的,霎时间挤出了几滴泪水,“我便是万恶歹毒,也断然不会害自家妹妹,若然当真如此,你倒不如杀了我,让我赴黄泉陪陪我那可怜的妹妹。” 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了,花云月不愧是花太傅的女儿,愣是把父亲在官场那变色龙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你以为我不敢?”红玉颜是杀手出身的,狠戾劲儿可不缺,倒不是她一点儿不相信她的话,只是这女人楚楚可怜的泪人儿样子,像足了她惹她心烦的那只狐狸精…… 原本还能控制,如今手中的短剑是当真无情了,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肤,沾染上绯色的血液,与她指间的红色花朵相得益彰,显得分外妖娆。 花云月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装出来的凄婉哀伤再也维持不住,周身都开始打颤,疼痛让她只抽气,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愣愣的盯着微红了眼的红玉颜。 “红姐姐,不要!”采盈醒的很是时候,揉揉眼见到这一幕,慌忙站起身来,却也没敢伸手去拉红玉颜,只是惊叫这声好歹是唤住了她,两个一样自私又胆小的女人,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红玉颜收了剑,嫌恶的擦去剑上血迹,不紧不慢的在桌子上坐下,晃动着腿别提有多豪迈了。 花云月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触碰脖子上的划痕,爬着向采盈的梳妆台去了。 采盈淡淡的笑着,似乎还有些虚弱,扶着桌子走到红玉颜身边,在矮凳上坐下,柔声笑问:“红姐姐想是误会了,月夫人来此并无歹意,她是王妃的亲姐姐,自幼就疼爱王妃,更不会害她。” “是吗?”红玉颜蹙眉,狐疑的目光在采盈脸上打转,最终却只是沉默,什么也没问。 像她这样曾经游走在刀口上的人,最擅长的除了暗杀,便是察言观色,她怎么会听不出采盈话中的疑点,采盈既已昏迷,又怎知她对花云月提及王妃?明明与花云月二人争执乃至大打出手,却张口就为她求情,怎么说也于理不合。 红玉颜并不说破,只是心里对采盈的信任减了几分。 “嗯,采盈自然不会骗红姐姐的,”采盈也摸不透她信了几成,但装也得继续装下去,依然笑着,道,“红姐姐不是走了吗?怎生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还能任由我们小采盈受人欺负不成?”红玉颜恢复以往惯有的语气,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花云月所在的方向。 采盈听她这么说,安心了些,又道:“红姐姐总是对采盈好的。” “那当然,采盈怎么对王妃的,我自然如何对你。”红玉颜也笑了,却无来由的让采盈心悸。 原本花云裳的死与她无关,可自打和花云月这么来往,并且几次欲害花仙儿之后,她已经不敢再说自己对得住花云裳了。 “红姐姐,你不是回客栈了吗?”她岔开话题,以免自己再露出什么破绽,让红玉颜得知花仙儿应该就是花云裳的消息。 事实上花云裳“死而复生”,与锐亲王一道进宫面圣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但红玉颜并未见过花云裳,她有办法让她相信,被大祭司带走的,仅仅是个冒牌的细作。 “是啊,”提及客栈,红玉颜敛去笑意,水眸自然流露出淡淡的恨,转瞬又被她藏得很好,她抬头扯出一抹歉意的浅笑,道,“采盈妹妹,恕姐姐不能多陪你了,本想着在此处多逗留几日,如今确实不能了,也没能帮上小采盈的忙,真是抱歉。” “红姐姐快别这么说,能见到你采盈已经很高兴了,只是怎么突然就要走?一别之后又不知何日再聚,采盈舍不得红姐姐。”失落是真的,毕竟红玉颜一走,她也就少了帮手,但转念一想,红玉颜留下也是隐患,她本意要查花云裳死因,若然让她知道她欺瞒她利用她,依此女性子,只怕怒极定要取她性命。 红玉颜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有些伤感,“前一次我走的时候,王妃也说不舍……” 顿了顿,她又道:“罢了,我原不该回来道别,省得你这哭哭啼啼的惹得人烦。” 面对这般坦诚的女子,采盈语塞,心底却生出愧疚,红玉颜是个好人,对她也好,对花云裳也罢,她从未愧对过她们,即便此时她过得不算如意,依然会为了她而挺身而出。 “红姐姐,林大哥他……”采盈欲言又止,倒是红玉颜爽快的接下话,道:“你林大哥要回师门,我得陪着,不然也不用这么急着走。” “嗯,”采盈点头,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红姐姐,虽说我不敢多言,但林大哥对你如何我是知道的,他又是那么重情重义的,想来你怕是有些误会了,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就好,切莫生出嫌隙,我……和王妃,都希望你能无忧。” 红玉颜方才来过,便是与采盈说了失约未能行刺花云裳的缘由,江湖中人重诺,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或许没有什么事比心上人来得更重要,所以,当她知晓林亦止与偶然救下的女子在客栈不清不楚时,她才不得已前去误了这边时辰。 这也是近日红玉颜的心病,自打十多日前从一**熏心的中年男子手中救下那个风尘女子,她的林大哥就有些变了,而那个被他换做珠儿的女子,她怎么看都生不出好感来。 小乌见大乌 “把王府交予你,本王方能安心。”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回头,俊朗的容颜显出些许异样的挣扎,闭着眼疾步出了书房。 此次祁瑞山设坛祈雨似乎与以往不同,大祭司并非过去那般独往,随行的车撵马匹,无一不尽显繁华,皇帝妃嫔亲自相送,文武百官也都在列,场面好不壮观。 花云裳兴奋地掀开轿帘四处张望着,心里那叫一个嘚瑟,冷不丁触及一双阴鸷的狭长冷眸,素手一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双眼睛,不是锐亲王夜煜,又是谁? 如果她没看错,他可不是站在送行的大部队中,而是骑着一匹大黑马与她的马车持平匀速直线前进中…… 难道,这厮也要去? 抱着她的大腿睡得正香的小祸水不曾发觉娘亲的异样,一边面无表情的龙闯闯却看了个清楚,小脸气鼓鼓的,大眼睛里毫不避讳的写着“女人,你敢背叛父皇就试试看”这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 花云裳皮笑肉不笑,心中暗忖,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对她打滚耍赖死乞白赖非要跟着来,现在这小眼神又是肿么个意思? 似乎从她眼神中领略了什么,龙闯闯皱了皱精巧玲珑的小鼻子,意有所指的瞟了眼熟睡的小妹,大有要和某个小赖皮划清界限的意思,“雌性果真……” “臭小子,这么鄙视女性同胞,有种你找个雄性生娃去?”花云裳一个响指扣在龙闯闯脑门上,不满的教训道。 小家伙的脸蛋瞬时白里透红,娇艳得跟花儿似的,但嘴上可不认输,“女人,你舍得让自己未来的小夫君娶个男人吗?你那么笨,要是和别人争风吃醋共事一夫……” 花云裳赶紧捂住小儿子的嘴,明明他父皇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受了谁的影响,光是这娶娘亲想法已经惊世骇俗了,偏偏口齿伶俐,愣是连她也说不过他,加上这么绝色的小脸蛋,将来她家宝宝要祸害多少良家少女啊,妖孽啊妖孽! “娘亲……”凰小祸本想柔柔眼睛,可她整个人就是双手搂抱着花云裳挂在她身上的,这一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就有些高难度了,所以她的小手刚一抬,圆滚滚的小身子就团一块儿掉地上了。 好在马车铺着厚厚的地毯,小家伙虽然泪眼朦胧的,但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用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望着花云裳,幽怨的说:“娘亲,宝宝饿了。” “饿了?”花云裳尽量保持着一个母亲该有的慈祥微笑,顺手就伸向案几上的点心碟子,触手一片冰冰凉凉的玉质,她方才反应过来,就在从碧落神殿到宫门这短短的路程,她吃光了小祸水兴冲冲的为自己准备的三大碟子点心。 于是,她只能歉意的对宝宝笑,可小祸水那噙满了泪花的眼睛,愣是让她有种做了什么令人发指丧尽天良的恶事的愧疚感。 “宝贝别哭,娘亲这就下车给你找吃的好不好?”这时老皇帝还在和大祭司唧唧歪歪,所以整个队伍是龟速前进的,加上她亲眼看着那些宫娥手里捧着好些水果糕点,反正是送给大祭司的,让他女儿吃也是天经地义的。 花云裳刚下车,凰小祸就从地上爬起来,从斗篷里掏出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一边啃一边含糊着对龙闯闯说:“哥哥,小祸宝宝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啊?为什么父皇不想让宝宝跟着去那个什么山庄,娘亲还吃掉宝宝的点心,他们是要虐待我们吗?” 相比起龙闯闯的早熟稳重,凰小祸纯粹就是个奶娃娃,她只是比其他孩子更能表达自己的情绪,还不知道应该怎么为他人着想,自然要任性得多了。 龙闯闯平时倒是能说会道的,可是和小妹沟通起来就不那么顺利了,他要怎么让她明白,父皇不想让他们去祁瑞山庄不仅仅是出于想和娘亲独处这么点小自私,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灵力几乎完全消失了,他尚且能堪堪学得父皇所教的符咒,可是小妹如今就和一个普通凡人小孩一般无二,他定是怕他们出事。 至于他们的娘亲,他承认是好吃懒做了点,但却是把他们兄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的,比如现在,她分明是害怕碰到外头那位锐亲王的,可小妹的眼泪让她轻易地忘记了这点,当然,这也是她反应迟钝的表现,但这么笨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虐待他们的。 龙闯闯是了解花云裳的,所以他所想的她还真就是那么一个思想简单的笨女人,但对于他们深不可测的父皇,他分析的非常透彻,但却并不完全,试问,他堂堂妖族之皇,天上人间有几个对手?在凡间何须担忧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 龙皇陛下有所忌惮的人或事,当然不会公之于众,龙闯闯尚且想不明白,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小妹,你好像又惹麻烦了。”龙闯闯抓着轿帘,幽幽的叹了口气,却并不像之前几次那样恼怒激动,或许是有父皇在身边,他不再自诩是唯一的男子汉,也就更像个孩子了。 凰小祸眨巴着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脸上写满愤慨,当即爬到马车角落里抓起随身携带的某个华丽床柱,撩起袖子就要跳下马车。 “你要干嘛?”龙闯闯揪着小妹后襟,将人提溜回来,不赞同的看着她。 “哥哥你别拦着我,我去帮娘亲打坏女人!”小祸水说得义愤填膺,好像龙闯闯再拦着她就成坏女人帮凶了一样。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给小妹来个催眠符,眼角突然瞥见一抹浅紫色的光芒,脑中顿时警铃大作,那个,不是他从父皇那里偷拿又被人抢走的玉佩吗? 就那么一晃神,手下也跟着松了力道,小祸水本就挣扎得凶,这下子轻而易举就摆脱了哥哥的钳制,只是她的适应能力和自知之明显然不够,全然忘记了自己不能飞了的事实,吃力地握着比自己还长的雕花床柱,从马车上纵身一跃。 这位体重有些超标,负重更是超负荷的小家伙,就那么直挺挺的扑向地面。 就在她想象着是自己把地面砸个坑还是地面把她撞成饼的时候,她得救了。 龙闯闯伸过来的手捞了个空,小眉头皱得死紧,那抹紫光刚刚明明在娘亲身边,现在却也找不到了,可恶自家小妹竟然再次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他人所救,而且还是这个对娘亲和小妹都不怀好意的男人。 “小美人,怎生如此不小心,要是这么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摔着碰着,可真真要让人伤透了心。”夜煌抱着凰小祸,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漂亮大哥哥!”凰小祸眼睛一亮,顿时心花怒放,这是在宫宴救过她一回的大哥哥呢。 但她立刻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家哥哥好像并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太子殿下,所以她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龙闯闯一脸不悦。 虽然她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大哥哥,可是自家哥哥无可取代,于是她扑腾着小胖腿要从夜煌怀里下来,注意力这么一分散,手里的过重的“凶器”也握不住了,顺着夜煌质地上乘的袍子,端端砸在他金丝绣线描龙绘凤的精致黑靴上。 “唔……”夜煌吃痛,咬紧了下唇还是忍不住嗷嗷大叫,顿时引得周遭无数好奇的眼睛,为了太子殿下的威严和矜持,他愣是含着泪把冲到喉咙口的痛呼逼了回去,一张好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牵强的笑容更是滑稽得很。 龙闯闯敢说,要是这儿一个人没有,这厮铁定抱着脚跳得不亦乐乎,又叫爹又叫妈,眼泪也要飙出来。 这样的太子殿下当然抱不动一个肉团子,于是小祸水也可怜兮兮的跌坐在地上了,这回可不是龙闯闯失神没注意,他就是故意想让小祸水吃吃苦头,谁让她见谁都去招惹。 在小妹幽怨的目光中,龙闯闯上前一把拉起她,还不忘捡起地上干过多番大事有功有过的雕花床柱,他想过了,不管小祸水用这木棍干了什么坏事,刚刚砸了夜煜的脚也都功过相抵了。 眼看着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的上了大祭司的马车,夜煌讪讪的摸摸鼻子,自认风流的走了,只是明显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算不上倜傥,好在这边的小乌龙和花云裳那边一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是以看到太子窘迫的人并不多。 在一个国度,但凡与皇家沾边的那都是大事,而在夜国,与大祭司有关的事,比起皇家更引人注目。 所以,打从宫宴过后,锐亲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与大祭司唯一承认的神妃花家大小姐花云裳,也就成了眼下当之无愧的最受瞩目人选。 而在她之前,夜国皇帝的掌上明珠,张扬跋扈的三公主殿下,则是众人目光聚焦点。 是以当花云裳撞上夜念奴,不管怎么唱都是一出好戏,这不,在大祭司出城的大好日子,这好戏就已经开场了。 她就恃宠而骄,怎么样? 是以当花云裳撞上夜念奴,不管怎么唱都是一出好戏,这不,在大祭司出城的大好日子,这好戏就已经开场了。 花云裳就只是想给自家宝贝女儿拿点吃的而已,“冒犯”公主殿下还真是无心之失,但踩到她裙角害其摔跟头也不都错在她,谁让夜念奴那裙摆设计感那么强,拖得老长也就罢了,还宽得惊人,偏偏还要让小宫娥在地上铺展开来,一点皱褶都不能有。 夜国这地儿冷得很,那宫装的料子也够厚实,浓墨重彩的夸张颜色,让人想不当成地毯都难…… 所以,简而言之,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花云裳踩着夜念奴的裙子,将其绊倒后又恰好在她起身之际重心不稳,把尊贵的公主殿下当成了垫背的压在身下。 “花云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本公主!”夜念奴叉着腰,不依不饶。 花云裳抱着一篮子精致的小点心,满脸无辜,“公主殿下,我已经道过谦了。” “哼,谁允许你这么对本公主讲话?本公主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弄脏了本公主的裙子,害本公主摔倒,难道想这么轻易的算了?” “那你还想做什么?”花云裳痞气十足的捻起一块点心,漫不经心的咬了口,笑道,“我又不是男人,碰到公主这金枝玉叶还要剁了手不成?” 花云裳就是这样的人,夜念奴不这么胡搅蛮缠,她定然会心平气和的道歉,可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公主又怎样,孩子他爹在这儿,还能欺负了她去? 好吧,她承认她是恃宠而骄了。 “本公主还就要剁了你的手!来人,把这个不知礼数的臭丫头绑起来!”夜念奴身边没带侍卫,只一群粉衣翩翩的宫娥,另有一个通身黑色,辨不清男女的人。 听得公主的命令,行动的正是那个黑衣人。 花云裳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这人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他靠近也并不那么排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上下打量,直觉告诉她,这是个男人,而且,他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正随着他缓步上前而不断递增。 他的穿着打扮很容易融入夜色,但在三公主殿下所带的一群莺莺燕燕中,则显得有些惹眼了,或许是这个原因,让花云裳移不开眼了吧,总之,她愣在原地,直到黑衣人站到她跟前也未曾移动半分。 夜煜是看着她从马车上跳下去,又与自家皇妹发生冲突的,原本只是女儿家口舌之争,他并不打算插手,可他那个刁蛮的妹妹显然不是那么良善之辈,再加上,她身边那个黑色人影,并非她宫中的侍卫。 黑色男子伸出手,黑色披风微微晃动,手掌和手腕都缠着黑色布条,手腕处却绕着一大段明晃晃的银锁链。 过于熟悉的视觉冲击,让夜煜想都没想就掷出暗器,纵身踏马疾风一般飞到她身边。 那一刻,夜煜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心也剧烈的收缩着,完全陌生的恐惧感,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失笑,从何时起,她那么重要了? 那枚暗器速度极快,黑衣男子的动作却更快,似乎并未移开手,却已经巧妙地躲开了暗器。 夜煜暗暗吃惊,就是这样的速度,当日在锐亲王府后花园中,那根银锁链就是这样快的速度卷走了那个小家伙手中的玉石! “皇兄!”夜念奴被急吼吼冲过来的夜煜吓得不知所措,她可不会忘记宫宴上他对花云裳显而易见的偏护,要说他对花云裳一点感情都没有,她第一个不信! 当然,女人本来就善于自欺欺人,不管是谁看来,那日对花云裳表现出无尽温柔的都是大祭司,可在夜念奴心里,大祭司是不可能看上花云裳的,她充其量是个抢了花云月锐亲王妃之位的坏女人,和神妃十八竿子打不着的。 “本王倒不记得,你宫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夜煜冷眼看着黑衣遮掩得雌雄难辨的人,语气不善。 “她是本公主的侍卫。”夜念奴如是说。 “侍卫?宫中何时这般不成体统,侍卫也能随意着装了,若皇宫侍卫这身行头,岂不是和刺客无异?”夜煜沉声道。 夜念奴向来有些忌惮他,刚刚冲花云裳大吼大叫的气焰也消失殆尽,低着头小声的说:“父皇说了,只要能保护我就好,穿什么样都没关系,再说宫外又不像宫里,穿着黑衣总归方便些……” 闻言,夜煜蹙眉,“你要出宫?” 花云裳也吃惊不小,这个养在深闺的金丝雀要出宫?还好巧不巧的赶在大祭司去祁瑞山庄这一天,还有眼前这个夜煜,难不成碰到夜国旅游旺季了? “是啊,”说到这个夜念奴眼睛一亮,红艳艳的唇角一掀,笑道,“大祭司要去祁瑞山庄,本公主也要去!而且巫杀说祁瑞山庄会出现旷世奇……” “公主……”黑衣人显然就是夜念奴口中的巫杀,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沙哑,听起来格外渗人。 那人的嗓音似乎有金属的厚重感,花云裳想到现代的变声器,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就感觉不太自在,仿佛对面男人层层黑纱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的提醒让夜念奴乖乖的闭上嘴,然后又在夜煜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心虚的吐吐舌头,“皇兄不也和父皇请了同去的旨意吗?总不可能是为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王妃去的吧?” 也就只有提到花云裳,她的语调才那么尖锐而刻薄,带着浓烈的讽刺和讥诮。 花云裳也狐疑的看着夜煜,其实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的,说起来她还该跟他打个招呼的,可这男人紧绷的冷脸,生生打消了她那个可笑的念头。 花云裳和这个纠缠不清的锐亲王千岁,是永远无法心平气和的握手言和的,至少做朋友,很难。 夜煜见她也在看他,心里竟然突突的乱了节奏,“是与不是,又如何?” 他傲然扯动嘴角,“本王行事,莫非还需向公主禀告不成?” 夜念奴连连摆手,“当然不用了,不过皇兄,我还是要劝劝你,花云裳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为她不值得……” “本王的女人是好是坏,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一如既往的霸道,夜煜直接拉住花云裳的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 迟钝的花云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撞上了他结实的胸膛,愣愣的连口中的高点都忘了咀嚼。 马车上,小祸水咬着手指忧心忡忡的望着,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随时能挤出眼泪来似的。 “哥哥,你不是说除了你和父皇,任何接近娘亲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吗?王爷大叔是坏人,不能让他接近娘亲的吧?” “嗯。”龙闯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一反常态的没有暴跳如雷,举着大棒子跑过去砸夜煜的头,而是比小祸水更忧心,幽蓝的眼睛却不是看着自家正被“轻薄”的娘亲,而是那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哥哥?”凰小祸不满的推了推面色沉重的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龙闯闯这才缓过神来,一见搂着自家娘亲的咸猪手,顿时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小拳头握得死紧,气冲冲地要下马车,掀开帘子又退了回来。 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夜煜的对手,异能时有时无,连最简单的飞行都不见得能游刃有余,出去只会添麻烦而已。 他那颗愤怒的小心脏里,再次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他要变强,他一定要变强! 虽然小家伙的理智和冷静,让他没有莽撞的冲出去,但在暗暗发誓好生修炼的同时,他默默地掏出了符咒,感动他的娘亲,看他不雷得他外焦里嫩! 看着哥哥拿着张纸条念念有词,凰小祸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趁着哥哥闭着眼睛聚精会神时,伸手一把抽出符咒,结果的结果,就是天赋异禀的妖族小皇子屡试不爽的惊雷破头一回出现了偏差,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在天边炸开,而这次被晴天霹雳劈中的却不是目标人物,而是符咒使用者及其天真可爱的小妹妹…… 两个宝宝都不是凡人,体质自然不是夜念奴能相提并论的,是以两张小脸蛋还是白嫩嫩的,唇红齿白,只是那漂亮的头发被炸得卷曲蓬松,直直的堆在脑袋上。 “小、祸、水!” 龙闯闯每吐出一个字,嘴里就会冒出白烟,模样好不滑稽。 “哈哈哈!哥哥,你这样好奇怪!”凰小祸捧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经意中闯了祸。 笑声是被哥哥的冷脸吓回去的,但这并不能影响小家伙的好心情,她嘟着小嘴吹了吹额前粉白色的卷发,惊奇地说:“刚刚是打雷了吗?好有趣,哥哥你记不记得娘亲给我们讲的武侠故事?我们这样被雷劈了,会不会像那些厉害的大侠哥哥,一下子打通了奇经八脉……” 龙闯闯可没心思听小家伙的奇思异想,掀开帘子紧张的看向娘亲那边,卷发造型依然迷死人的小脸终于不那么严肃,还好,父皇出现的刚刚好。 夜煜的爱驹很有灵性,很快就跑到他身边,不只是看主人美人在怀高兴了还是怎么的,扬起蹄子仰天嘶鸣一声,好巧不巧的正对着夜念奴,只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着后退时又踩到自己凌乱的大裙摆,摔得比刚刚还要狼狈。 宫娥纷纷上前搀扶,却只有夜煜注意到,那个黑衣的“侍卫”巫杀,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这可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态度呢。 “放开,”花云裳到底还顶着锐亲王妃的头衔,再说这厮也算帮她解了围,所以她也不好让他在众目睽睽下太丢脸,只是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王爷,请……” “自重?”夜煜接下话,挑了挑眉,有几分痞痞的纨绔,“王妃那日与大祭司耳鬓厮磨相亲相爱时,可曾想过要自重?” 王爷,后会有期 “自重?”夜煜接下话,挑了挑眉,有几分痞痞的纨绔,“王妃那日与大祭司耳鬓厮磨相亲相爱时,可曾想过要自重?” “夜煜,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明明也知道,我不是你的王妃,我们根本没关系,何必为难我。” “本王不觉得这是为难,而且,是不是王妃是本王说了算,而不是你。”该死的女人,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云裳是锐亲王妃,却想要撇开他投入那人的怀抱,是存了心要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哼,大祭司看上了又如何?当日他送到他跟前他不要,如今想要,他偏就不给了! 夜煜是个极为自负的男人,具备了所有封建大男子主义该有的特点,花云裳真不该跟他计较的,可他要带她走,好歹也要顾及她是俩孩子的妈吧?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她优雅的抬起左脚,夜煜像是料准了她会来这招,在她睬上他脚背之前移开了步子,却怎么也没想到花姑娘换了战术,右脚出其不意的踹上他的小腿,身子也轻盈的挣脱了他的手。 呵,他怎么忘了,他的王妃武功不弱呢。 花云裳得意的勾起唇角,裙摆飞扬间眉飞色舞,本就美艳无双的容颜在那一刻生动极了,竟让夜煜一时忘了呼痛。 “锐亲王,后会有期。”她扬扬手,好不潇洒。 只在心中腹诽,最好后会无期,这个深不可测的王爷,相见不如不见,或许以前那个花云裳想跟他相濡以沫,但她只愿这厮将她相忘于江湖。 捧着盛满点心的昂首挺胸的从目瞪口呆的夜念奴身边走过,略带挑衅意味的对她说:“公主殿下,谢过你的点心咯。” 夜念奴咬牙切齿的说:“你还知道那是本公主命人准备的?” 那可是她特意吩咐人给大祭司备下的蜜饯,这东西在夜国可稀有得很,便是兰贵妃宫里也未必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篮子,这女人倒好,一眼就看中了这蜜饯,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替大祭司收下了,她算祭司大人什么人,凭什么…… 后面的思绪生生的散乱,再也拼凑不起,只因她心心念念的祭司大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而且不顾众人目光,拉着她认为与他毫无瓜葛的女人的手,缓步走向不知何时停下来了的马车。 “迟迟,是否要本座用绳索绑了你,你才肯与我寸步不离?”龙九夙轻柔的将她耳畔的乱发拢起,嗔怪道。 花云裳微红着脸,踮起脚尖递了块蜜饯到他面前,讨好的笑道:“不要不要,小的日后定当唯大人马首是瞻,绝不擅离半步。” 夜念奴听后免不了又是一阵鄙夷,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在龙九夙浅樱色的唇,尽管千万个不愿意由花云裳之手送到他嘴里,但公主殿下还是希望他尝到她的心意,而且那蜜饯非同一般,巫杀说了,只要大祭司吃了,定然会对她有所眷恋…… 同样屏住呼吸的是她身边那个貌似本就无声无息的黑衣“侍卫”。 “迟迟,不许欺骗我。”他说,孩子一般。 “嗯嗯。”花云裳满口应下,见他微启薄唇要咬下她喂食的蜜饯时,突然就收回手,把那块馨香漂亮的小点心放进了自己嘴里,舔舔手指,一边咀嚼一边说:“小九丸说你不爱甜食,我看到你皱眉了,你所不欲,我帮你吃。” “呵。”看着她眯起眼来满足的模样,他也轻轻的笑了,黑色的祭司长袍华丽且张扬,连斗篷的帽檐都是银丝镶边绘出的古老图腾,而那抹完美的笑靥却夺去了那袍子的所有风华,尽管他掩去了下半张脸。 花云裳淡雅的衣裙和他浓重奢华的袍子并不那么融洽,可她甜美的模样与他温柔的c溺,却让画面宁静又和谐。 当然,这并非所有人的想法,比如失望又怨恨的三公主殿下以及他那个古怪的侍卫,再比如,高头大马旁边黑着脸满身煞气的锐亲王千岁。 夜煜冷哼一声,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这是锐亲王第一次对大祭司无礼,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候,可时候冷静下来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那时有多冲动,他想,若然他是冲动的,肯定会上前抢回自己的女人,不管能否如愿,都会尝试。 从承认自己爱上花云裳那一刻开始,他发觉自己也在同时恨上了她,她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决绝,让他的一世英名尽毁于被人横刀夺爱的耻辱。 而花云裳却认为,她仅仅只是自私而已,她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弥足珍贵的第一次动心,难道不应该拼了命的去呵护去追求吗? 恋爱中的女人往往不怎么聪明,像花云裳这样本来就智商不高的,更不可能注意到被她拽着手臂的祭司大人那双迷人的眸子正透过黑纱银线的斗篷,冷冷的扫过夜念奴身边那个同样包裹得跟放久了变黑了的木乃伊一样的男人,她只是出于女性的角度,看到夜念奴迷恋的眼神,颇为得意的抱紧了他的手臂,炫耀似的。 她向来不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只想要单纯生活的愿望,让她看不透身边的暗流涌动,辨不明周围的阴谋阳谋,这是她的可怜之处,亦是她的可爱之处。 所以,她也想知道夜煜和夜念奴为什么会选在今天出行,目的地似乎还都是祁瑞山庄,又不怕他们为难,只怕自己还没握住的幸福再度溜走,但只要龙九夙在她身边,她想她不需要想太多。 上了马车之后,她就完全忘记了与夜念奴唇枪舌战的不愉快,又或者说,从夜煜出现的时候,她就无视了夜念奴和那个让她奇怪的黑衣人,从龙九夙出现的时候,她就忽略了锐亲王霸道的占有欲和别扭的感情。 总之,当大祭司的车队从繁华的夜都出发的时候,花云裳就只顾着捧着肚子取笑两个宝宝的新发型了。 面对母子三人的时候,龙九夙摘下了斗篷,他钟爱的紫色袍子很适合他,银发垂在胸膛时是妩媚,紫眸微敛时是高贵,举手投足都是优雅。 按说儿女双全的祭司大人应该享受着天伦之乐,可龙皇陛下的一双眼一直盯着那个吃东西习惯舔手指没有半点淑女样儿的孩子娘,喜欢绝色父皇的凰小祸不管怎么卖萌,都没能让他移开视线。 最让小家伙不满的是,明明是娘亲给她找来的蜜饯点心,愣是让父皇时不时的喂食以及某个女人不自觉的偷吃不多会儿就没了,她抗议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哥哥却发话了,“小妹,你已经够胖了,再吃这些以后谁还敢娶你?” 也就这一点最不像孩子,凰小祸捏捏自己肉乎乎的腰,又拍拍滑腻腻的脸蛋,幽怨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不甘心的伸出一个小手指,眼巴巴地说:“一个可不可以,宝宝只吃一个可不可以?” 见龙闯闯不应,她又转脸向着龙九夙,重复了一遍之后,无奈的看着自家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但在父皇面前就傻乎乎的娘亲,“娘亲,小祸宝宝要饿死了。” 花云裳把手中最后一块蜜饯递过去,幽幽的说:“宝宝,你看哥哥和父皇都不馋,你说你这小吃货是随了谁呢?” 凰小祸得偿所愿,抓着蜜饯哪有心思回答这么无趣的问题,倒是龙九夙父子俩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发问人。 “呵呵,随我,随我。”花云裳也不否认,只是心里汗滴滴的,她又不是真正的花云裳,难道这孩子不随她那个十月怀胎的大家闺秀,像她这个只负责生蛋环节的天外来客? 就在凰小祸张大嘴巴准备品尝她垂涎了好久的香甜蜜饯时,龙皇陛下优雅的向她伸出手,也不言语,只是浅笑着看着她。 “父皇,你想吃吗?”凰小祸笑了,一边用小手使劲的想要掰开那晶莹剔透的金黄色果儿,一边讨好的询问道,“小祸宝宝给父皇分一半可以吗?” 也就是颗拇指蛋儿大小的蜜饯,听闻是中原南地盛产的水果,在夜国是没有的,做成果脯韧劲儿十足,凭凰小祸这么个小奶娃,根本不可能掰得动,而龙九夙也没有让她分一半的意思,额前黑曜石的银饰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他说:“给我。” 他实在不是个温柔的父亲,但凰小祸绝对是个贴心的女儿,她万般不舍的看了看手中颜色诱人的蜜饯,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面前难得对她说话的父皇,咽了咽口水,为了美味做最后的努力,“父皇真的想吃吗?比小祸宝宝还想吃吗?” 相信被这样可怜又可爱的小人儿看着,任谁也会不忍,偏偏祭司大人不是人,他点头,理所当然的从小家伙手中拿过那颗被捏得有些变形的果儿,又在她咬着唇的揪心与不舍目光中,自然而然的喂到了花云裳的嘴里。 小祸水眼睁睁的看着快到嘴的美食被父皇用美色骗了去,最终落到了娘亲的肚子里,瘪着小嘴越想越委屈,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外头立刻就变了天,顷刻间电闪雷鸣,虽说两个小家伙的异能不怎么灵光,但身为龙子龙女的体质那是变不了的。 花云裳那个尴尬啊,她是希望她的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备至,但从女儿嘴里抢东西吃这种幼稚行为,她应该怎么与伟大的龙皇陛下联系起来呢? 龙九夙显然也有些错愕,愣愣的看着女儿的眼泪,皱起了好看的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这么小的一个娃儿。 凰小祸最在乎的除了哥哥娘亲和父皇,就只剩下吃了,所以这回哭的是惊天动地,相信外头随行的皆是惊讶不已的,当然,更多的人是慌乱,眼看着大雨将至,他们该去哪儿避雨呢? 还不待有人过来禀告,天边的乌云就散去了,豆大的雨珠明明是滂沱大雨之势,不消片刻却又停下了,众人纷纷当其是祭司大人神威掌控了天气,心下对他越发的敬畏了。 而事实上,这一巨大的转变仅仅是龙闯闯的一句话,他说:“小妹,你的馒头掉了。” 闻言,小祸水的哭声戛然而止,大眼睛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在地上胡乱找着,“哪儿呢?” 花云裳和龙九夙面面相觑,龙闯闯则淡然的揉了下自己的头发,不紧不慢的说:“哦,看错了。” “哥哥,你骗我!”小祸水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可眼泪都收回去了,再哭就显得太矫情了,只能用大眼睛委屈的瞪着自家哥哥。 可龙闯闯只是眨了眨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凰小祸索性往地上一坐,气鼓鼓的抱着手臂生闷气。 要说这一家子也真够奇葩的,竟然没有一个开口安慰安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在半刻钟不到趴在地毯上睡着了。 花云裳爱怜的把女儿抱起来,就被龙九夙接了过去,他的动作很是生硬,表情也格外别扭,但却很坚持,“她太重了,你抱着会累。” “嗯。”花云裳傻傻的笑了。 龙闯闯看着这样的三个人,心里暖烘烘的,唇畔荡漾开去的笑容纯真无邪,仿佛能暖透人心一般,这样,真好。 他似乎意识到父皇有意不让他和小妹动那篮子蜜饯,聪明的龙闯闯可不认为父皇是那样无聊到和孩子争食吃的地步,而他也不会没发现父皇也没有吃那东西。 大祭司祈雨大多是一顶飞轿,从未这般兴师动众,而锐亲王和公主一起同行,不用猜也知道其中有猫腻,再想起方才在马车上惊鸿一瞥的紫色暗光,他自然觉得事情不简单,或许,这凡间要不太平了。 花云裳吃得饱饱的,被马车这么一颠簸,不多时也有了睡意,龙九夙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她,两个人的头一左一右的靠在他的胸口,呼吸间轻轻浅浅的气息,让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软掉。 “小子,你怎么不睡?”小家伙一直都在明目张胆的打量着他,龙九夙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父皇,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龙闯闯不答反问,有一点心虚,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丢了块玉佩呢? “为何有此一问?”龙九夙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螭吻皇族应有的傲气,完全表现出了妖族太子的睿智与冷静,“可否,是你有事相瞒于我?” “没有!”龙闯闯不假思索的否认,既然他刚才已经见过那玉石的光,那么他总会想办法拿出来的,父皇对娘亲那么执着,要是知道他想把娘亲送给锐亲王,父皇应该不会轻饶了他吧? 王,归期将至 “没有!”龙闯闯不假思索的否认,既然他刚才已经见过那玉石的光,那么他总会想办法拿出来的,父皇对娘亲那么执着,要是知道他想把娘亲送给锐亲王,父皇应该不会轻饶了他吧? 龙九夙也没有立刻揭穿他的谎言,缓缓的闭上恍若能洞悉一切的眼,“再过几日,你将是妖族皇储,那并非一个和乐太平的安稳之处,妖之所以为妖,皆因贪婪和yu望,你将是他们的王,而在此之前,你是他们眼中的猎物,你可否会怕,我的儿子,龙殿戈墨?” 螭吻是个尊贵的种族,龙之子,何等的殊荣,又是何等的古老,他们的存在仿佛是上古遗落的的时空片段,每一个新的生命轮回,都将在长老和占星师所见的星轨之上被记录,他们被冠上独尊的龙之姓,他们的名,也按着年轮在出生前的百年被定下,这便是族名。 整个妖族未来的主人,叫戈墨。 星轨上那大片的紫光,预示着螭吻皇族将在他手中走向最极致的巅峰。 龙闯闯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皱眉表示他并不习惯,一如妖族各部落首领对父皇的尊称为龙皇九夙那般,回到妖族,他便是龙殿,可是,他却更喜欢娘亲揪着他耳朵时又气又恼的叫他“臭小子”,或者说,他宁可永远做娘亲和小妹的“小老大”,而不是去学会嗜血手段统领千万魔兵妖将。 或许是从出生开始,他便随着花云裳那样散漫慵懒的女人,对权欲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一点他清楚地知道,他是天地间最高贵的螭吻皇族,他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成为妖族的王,否则,众妖容他不得。 “不怕,”他说,“父皇,我不怕。” 只要可以保护笨女人和小祸水,他可以什么都不怕。 龙九夙掀开眼帘,看着倔强中透出凌然气势的儿子,骄傲的掀起嘴角,“很好。” “父皇,到了十五,我们真的要走了吗?”龙闯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熟睡的花云裳,“那娘亲呢,她是否与我们同往?” 十五,很快就要到了呢。 “她……”想到属于她的那页空白生死簿,还有三生石上怎么也寻不出的姻缘,龙九夙迟疑了片刻,记录着凡间所有生灵的地方,没有她。 在龙闯闯期许和希冀的目光中,龙九夙再度闭上眼,似承诺又似呢喃,“她将同往。” 这话犹如一粒定心丸,龙闯闯近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靠着马车壁眯起眼睛,安心的睡去了。 “主人!主……”受罚中小九丸和小七邪也解禁了,但显然被主人下了死令,不敢再出现在母子三人面前,所以趁三人睡着,立刻吵闹着现身了。 龙九夙抬手放至唇边,目光略带紧张一一扫过花云裳及两个孩子的脸,示意其安静些,莫要吵到入睡的妻儿。 他那么小心那么细致,倒是和过去默然冷淡的龙皇陛下判若两人,小九丸俏皮吐了吐舌头,“主人还不承认,这分明就是爱上花花了。” 龙九夙也不否认,倒是身边的七邪不赞同的碰了碰她,压低了声音,道:“王,你当真要那个凡人去妖族?” 小九丸也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她当然也希望花花可以去,可主人没能改掉她的生死簿,凡人若要去了妖族,是断然活不下去的。 龙九夙不啃声,依然优雅的闭目养神。 “王,归期将至……” 清冷的紫眸映出小七邪红红的眼睛,生生的将他要说的话堵在喉间,徒留下满心的不甘。 “主人,说起来还真是可喜可贺,我还以为这次来凡间又是徒劳,没想到眼看要出去的时候,圣石出现了!”小九丸唯恐小七邪再说错了话顶撞主人,她可一点也不想再陪着他面壁思过了。 “嗯。”龙九夙淡淡的应道,眉宇间却有些放松和欣慰,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 两次来夜国,为的不过就是那块石头,一年前没能到手,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数千年为了龙的使命为了妖族的繁荣,他早有些累了倦了,是时候为自己自私一回了。 小七邪看到他眼中的私欲,心头狠狠一颤,一种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他不禁脱口而出:“王,莫非你想把圣石给她?” 龙九夙面色如常,“有何不可?” “可是……” “可是长老们说过圣石不能落入凡人手中,否则三界会大乱的,而且圣石回归妖族才能震慑诸位部落首领,稳固螭吻王族的统治……虽然小九丸很喜欢花花,可即便是真正的天命王后,也不能与圣石相比,不,十个王后也比不上一颗圣石!”小九丸惊叫道。 圣石是主人一年来来人间的缘由,这回虽然主要是来找小殿下,但圣石重现依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简单地说,圣石和龙闯闯兄妹二人都是他们计划中的目的,而花云裳,可以是个过客,可现在龙九夙竟然想让她用圣石脱胎换骨以进入妖族…… “那又如何?”龙九夙挑眉,一贯优雅的狂妄。 “这……这……”小九丸有些语塞,“这是不对的!没有什么比圣石更重要,否则我们也不会两次来人间,一年前主人为此还被西索亲王暗算险些丧命,这次好不容易妖石再现,说不定西索亲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不管怎么说得到妖石都应该带回妖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是吗?” “是!”小七邪坚定的说,“这个凡人,不值得王为她冒险去圣石,更没资格拥有圣石。” “呵,”龙九夙笑了,倾城也倾国,柔和的眸光凝视着花云裳咧着嘴带着些许口水的惨烈睡颜,道,“谁说没资格?本座说她有,她就有。” “王!” 小七邪还想说什么,龙九夙一挥手,两个聒噪的毛团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得微有些任性,孩子一般,“迟迟,但愿本座为你如此,不会后悔。” 随即,他又笑了,他龙九夙,从未悔矣。 圣石么?不过一块死物,区区几个部落首领,他自有的是办法去征服去放逐,而她,他要她常相伴。 这便是妖,想要便去掠夺,不管代价是什么,只要能如愿,就好。 “戈墨,本座知道你在偷听。”龙九夙还是抱着花云裳和凰小祸,可这样的他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异常的慵懒。 龙闯闯白皙的脸蛋刹那间涨得绯红,小手也交握在一起不安的绞着,就是没敢睁开眼睛,扭扭捏捏的模样好不可爱。 他不睁眼,龙九夙也不说话,小家伙到底是认输了,飞快的瞄了他一眼,嘴硬的说:“我……我没偷听!” 许是怕父皇怪他,龙闯闯又不情不愿的补充道:“我本就没有偷听,是父皇和小九丸他们说话太大声。” 那时候,他漂亮的脸已经红透了,可爱得不得了,要是对面坐着的是花云裳,此刻早该过来捏着他的脸了,偏偏那个人是妖族龙皇。 老实说,他有些怕。 “戈墨,你记住,今后,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你说的话是对是错,无人可以定夺,只要你开口,没人有资格反驳,你是妖族未来的王,王,是不会错的。”龙九夙如是说。 “我,记下了。” 恰在这时,花云裳醒了,可能是太了解自己,所以她很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擦去了嘴角的口水,然后迷茫的打量了儿子和祭司大人,接着抓住龙九夙的衣服,不满的说:“龙九夙,你教坏我儿子!” 她看起来像没睡醒,毕竟这姑娘虽然胆子不小,但从来都不敢对他这么无礼,除了醉酒之后。 龙九夙勾唇想耸耸肩,可小祸水还抱着他一只手臂睡得正香,显然他做不到这一简单的动作,但好整以暇的目光,还是让花云裳红了脸。 她有些慌乱,满脸赧然,大约这才彻底清醒了。 当然,在儿子的教育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花云裳是不会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的,所以她弱弱的朝龙九夙笑了笑,猫着腰从他怀里移开,隔着放置小香炉和糕点碟子的案几,不客气的捏住儿子还带着可爱红晕的脸蛋,贼兮兮的说:“臭小子,不许听你父皇的,错了就是错了,要主动承认错误,不然长大后没教养没素质,你长得再漂亮也娶不到好媳妇的,顶多就是那些胸大无脑的花痴才会喜欢蛮横不讲理还不知道知错就改的男人呢。” “哦,”龙闯闯憋着笑,意味深长的说,“父皇,娘亲说得对不对啊?” 身后绝色的妖精脸上尽是古怪之色,随即笑得像只狐狸,揉了揉女儿被雷炸成了可爱小卷儿的柔软头发,笑道:“对,怎么不对,本座有时候,的确是蛮横不讲理。” 花云裳囧了,“祭司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我如何?”他依旧笑得无邪。 “你威风凛凛霸气侧漏高贵优雅让人着迷狂拽酷炫无人能敌……是小的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花云裳是没出息,就怕这个好看的大妖精一个不高兴再把她丢出马车,要知道这回她是打定主意赖着他了,要有怎么样,她喜欢就好。 “是吗?可本座却觉得不如迟迟说得这般好,至少眼光不好。”龙九夙惋惜的说。 “啊?”迟钝的花云裳想了好久,才意识到爱上“没教养没素质蛮横不讲理还不知道知错就改”的漂亮妖孽的可是她花云裳,所以她是那个胸大无脑的花痴,祭司大人看上她觉得眼光差? 好好的一堂小儿思想品德课,愣是在花云裳大红脸的沉默中度过了,她再度狠狠的鄙视了自己,怎么别人谈恋爱都是备受chong爱,到自己这里,就变成备受欺凌了? 而事实上,只是这姑娘庸人自扰,若她想任性想胡闹,祭司大人怎会不由着她?可惜在花云裳的认知中,要是奴役祭司大人这样的妖孽,估计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她不敢。 于是,在不久之后呼风唤雨的龙殿戈墨的认知中,也就形成了对任何人都要冷漠狂妄不解释,唯独对娘亲对妻子要特殊对待的强大定律。 马车行的很慢,花云裳很高兴,因为这样看到的风景很美,就跟幻灯片一张一张的放着一样,整幅的自然画卷,美得如痴如醉。 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倦,花云裳百无聊赖的揉了揉眼睛,开始打量起因为小祸水睡着所以难得安静的马车,最后将目光投向一大一小两只绝色的妖精,开始还比较矜持的偷瞄,后来就明目张胆的看着,甚至还咧着嘴痴痴的傻笑。 还是美人好,永远看不够。 说来龙九夙和龙闯闯也算是极为严肃的两人(至少在外人看来),可被某人这么厚颜无耻的盯着,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小闯闯的脸烧的通红,为了掩饰窘迫,趴在小案几上装睡,彻底无视了她。 龙九夙则恰好相反,不躲不闪回视着她,扯开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道:“迟迟,本座好看吗?” “祭司大人……” “夙。”她总是不长记性,他就不厌其烦的提醒。 花云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拍了拍有些灼热的脸颊,突然满脸认真,正色道:“祭……夙,你知道龙闯闯和凰小祸是怎么来的吗?” 好吧,她承认有些紧张,好在说话倒没有结巴。 “蛋孵化而成。”龙九夙轻笑着回答,眼神明明写着“你生的还问我”。 花云裳被噎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那两只是她生的蛋,可是,为什么这蛋会跑到她的肚子里呢?可是面前的脸戴着斗篷时怎么看都像个不好对付的狐狸,就是那种永远出现在最后的终极boss,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摘了斗篷就会有这么纯真无邪堪比他儿子的目光? “这个……那个……” 她应该怎么问这个连接吻都目光澄澈好像只是吃饭喝水的祭司大人,他是怎么把新婚的大家闺秀扑倒的? 萤儿姑娘 她应该怎么问这个连接吻都目光澄澈好像只是吃饭喝水的祭司大人,他是怎么把新婚的大家闺秀扑倒的? “迟迟?”龙九夙迷茫的看着他,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花云裳的脸已经红透了,“就是,你是怎么认识我……就是花云裳的?” 龙闯闯都知道她是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龙九夙这只大妖精肯定也知道。 “本座只认识迟迟,不认识花云裳。”祭司大人手托腮,说得无比认真。 花云裳无奈的看着他,指着自己儿子,严肃的说:“你都不认识花云裳,那你儿子哪来的?” 龙九夙张了张嘴,花云裳立刻板着脸:“不准说是孵化来的,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迟迟难道是想要我回答交……” 猜到他可能用到的措辞,花云裳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那张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俊脸上,慌忙地捂住他的嘴,满脸纠结的说:“你就说你是怎么遇到花云裳的就好,其他的不用说了。” “为何不说?”他笑,“迟迟知道所以无需我说?” “我……”花云裳嘴角抽搐,怎么感觉今天的祭司大人有那么一点邪恶呢?她的疑惑在触及他澄澈的目光时,立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要不,就是她邪恶了。 “我只是好奇,你堂堂妖皇,怎么会来人间。”她有点心虚,她承认自己只是想知道祭司大人和花云裳的纠葛,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步白曾经说过,龙九夙初次来人间似乎是练功走火入魔,可从他口中得知的那么一星半点儿消息,只能加倍了她对龙九夙身世及际遇的好奇。 “迟迟真想知道,我便将给你听。”龙九夙优雅的点点头,而事实上关于花云裳的事情,即便她想听,他也解释不了。 一年前,龙九夙在冰域练功时遭人暗算误入魔道,寒毒侵体,妖族医师皆束手无策,长老们占卜的结果,道是妖族圣石乃世间唯一可解之法,而圣石自龙九夙的七王叔,妖族洛北亲王在人界灰飞烟灭之后,便一并消失了。 时隔数百年,洛北亲王的死一直都是妖族的禁忌,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他与云国末代公主的爱恨情仇,那个为所爱而自毁道行驱散魂魄永世不得重生的妖精被妖族引以为耻,因为他爱上凡人。 也正因为如此,除了在颠覆了云国的夜国境内出现又消失之外,再找不到任何关于圣石的有用信息。 尽管只有一线生机,老妖后还是为了唯一的儿子大开妖族之门,送龙九夙与两只妖宠到了人间,当时为了龙九夙的安全,并未想妖族公开关于圣石的消息,但山鹰族首领西索亲王却暗中派人跟踪,多次暗下杀手,好在龙九夙只在毒发时妖力尽失,刚去人间西索亲王手下的小喽啰还不放在眼里。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探听圣石的下落,龙九夙才不得已入宫当起了人间的大祭司,当年洛北亲王所爱的是被夜国所俘的云国公主,他在夜国皇宫的时日必定不短。 毕竟是龙皇陛下,到了哪里都能光芒万丈,他很容易得到了夜慤帝的赏识,成了太子一党及夜煜一派争相拉拢的对象。 当时的夜煜慧眼识珠,千方百计的讨好他,希望他能为己所用,奈何龙九夙软硬不吃,诡计多端的锐亲王殿下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身上。 恰逢龙九夙毒发,小七邪在地狱传记中找到压制毒性之法,与小九丸密谈时,夜煜安插的眼线得知龙九夙需要八字至阴至纯的女子,而他的新娘花云裳正是。 原本以为得来全不费工夫,结果龙九夙对毒发时的事记忆全无,夜煜也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对花云裳自然是冷淡嫌恶,可怜的花家小姐,至死都以为洞房花烛夜出现的男人就是她的如意郎君,却不知道她只是夜煜的一步棋,若不是意外怀孕,或许她从那个月夜开始就是一颗废棋,想活下去都难。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叫木流萤的姑娘,她的父亲曾是锐亲王府的管家,也不过任职三年左右,就因病去世,这位萤儿姑娘就一直留在府中,享受着表小姐的待遇。 龙九夙对凡间的人事都不上心,但到如今都还记得有过那么一个姑娘,叽叽喳喳的很吵闹,也就只有夜煜那厮能笑颜相对。 而让龙九夙记忆深刻的当然不是因为木流萤的甜美相貌,亦不是夜煜对她的纵容爱护,而是她曾几次出现在圣妖魔境当中,那个总是笑靥如花的少女体内,似乎藏着他要寻找的圣石。 可每每见她,又寻不出丝毫与寻常人不同之处,若是食了圣石,她身上应该有妖族的气息才对。 说到这里,龙九夙脸上出现复杂的光,微蹙的眉表示他对想到的事不太理解,或者说,不太满意。 “然后呢?”花云裳听到兴头,完全当做是神话故事了,“圣石真的在木流萤身上吗?” “我亦不知。”龙九夙说。 “不知?那木流萤现在在哪里?”她仔细想过,花云裳的记忆应该并不完整,至少龙九夙所说她是一点儿不知道,尽管没参与,但锐亲王与大祭司之间的恩怨,夜国臣民不该闻所未闻才是。 而木流萤这个名字,她也觉得异常熟悉,可细细想来,却拼凑不出她的样貌,以及有关于她的事。 “死了。”龙九夙说着舒展了眉头,搂着花云裳的肩膀看向窗外,淡然地说出别人的生死。 “怎么死的?”花云裳不知为何心会没来由的揪痛,这种感觉更肯定了她的想法,她应该是认识木流萤的,不仅如此,她们应该交情不错。 “那夜本座去了锐亲王府,本想寻找圣石下落,不想那个莽撞的锐亲王那般阴狠,竟然想在背后伤我,那女子倒也良善,唤住了夜煜,不然,本座定要让那无知小辈得些教训。”龙九夙说着咂咂嘴,看看小几上的茶杯,对花云裳一笑,“迟迟,我渴了。” 花云裳自然的端起水递给他,他不接,她便揭开杯盖送到他唇边,见他满意的浅笑,心跳又乱了,为了掩饰自己被他美色所惑的窘态,花云裳放下茶杯,追问道:“你去锐亲王府也不伪装一下?怎么会又碰到木流萤还遇到夜煜呢?” “木流萤身上可能有圣石,本座自然要去找她,至于夜煜……”龙九夙眯了眯眼,“大约是去找那女子的。” 龙九夙定然不屑于易容变装这些小把戏,花云裳觉得他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足为奇,而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于是又问:“那木流萤怎么就死了呢?” “自缢而死。”他说,说得事不关己。 “哎,好好的姑娘怎么想不开呢。”花云裳不疑有他,叹息道。 龙闯闯几次想插嘴,最终都没有那个胆子,父皇所说和他在小九丸口中得知的真相,分明是两回事,虽然结果都差不多,但过程却相去甚远。 小九丸说,木流萤大约见过父皇后几次,私底下早已将心暗许,而夜煜对她又是强烈的占有欲,所以三人之间其实是复杂的三角恋关系,当然,如果那时的龙皇陛下脑海里有爱情这个范畴的话。 他口中夜探锐亲王府那段也过于简化了,要知道,祭司大人可是直接导致木姑娘含恨而死的“罪魁祸首”,更是夜煜如今明面上对他恭敬心里恨他入骨的导火索。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个晴朗的夜晚,龙皇陛下在小九丸的怂恿下去了锐亲王府,不料木流萤正在香闺中沐浴,当然,在龙皇陛下眼中就是只泡了水褪了毛的阿猫阿狗,可是在爱慕他的木姑娘心里,就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小九丸犹记得她家主人那坦荡荡的眼神,还有直截了当的话,“女人,圣石可在你身上?” 木流萤姑娘羞愤难当,险些当场背过气去,那一声尖叫想不招人来都难,于是锐亲王殿下就出现了。 这里不得不重申一下锐亲王的扭曲个性,不在乎的女人弃之如敝屣,一如曾经的花云裳,在乎的女人惜之如生命,好比当时的木流萤。 是以,夜煜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大祭司,而那时候的祭司大人也还没有现在“不近女色”的传闻,他只当他是个登徒子,先是暗器没能伤到龙九夙,紧接着举剑就冲了上去。 木流萤惊叫是条件反射,看到夜煜出现就后悔了,想想原本只是被心上人看了身子,她以身相许就是了,可如今又招来了夜煜,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看龙九夙有危险,竟然忘了自己正在沐浴,跨出了浴桶,与此同时,她那声“煜哥哥不要”,也终于让她坚定了死的心,因为左宴带着大队侍卫夺门而入…… 木姑娘是个贞洁烈女,躲在屏风后撕心裂肺的冲满屋子人吼,夜煜心疼他的姑娘,挥退了众人,不识时务的龙皇陛下也被小九丸小七邪一道劝走了,谁知第二天,木流萤就自缢了。 圣石的消息就这么断了,而龙九夙的毒也因为花云裳这个偏方奇迹般的解了,于是大祭司在锐亲王处处针锋相对恨不得随时将其碎尸万段的仇恨中以闭关为由回了妖族,这一闭关就是近一年之久,在此期间,夜国依旧风调雨顺。 此次来人间也不过比花云裳重生早了个把月,目的是迎接小皇子小公主回妖族,若能顺带着寻回失落人间数百年的圣石,自然是最好。 令人惊诧的是夜煜的城府,经年沉淀后,竟然把失去所爱的痛转化为对权势的渴求,对大祭司的态度,也从最初明显的恨,到如今虚伪的敬。 其实龙九夙并没有欺瞒花云裳的意思,他不过是看不懂男女之情,把更多人眼中不可忽略的细节无视了,而已。 “听起来木姑娘对夜煜很重要,”花云裳幽幽地说,“也难为他还要对你毕恭毕敬的,要是我,肯定恨透你了。” “他恨我又能奈我何?”龙九夙狂妄的挑眉,“迟迟,你本非属于这里,自不会懂,但你也当知晓弱肉强食,这世间能力的强弱决定了地位的低微与高贵,妖族也好,人间也罢,这是不变的法则。” “哼,你不就仗着自己是妖精,人家打不过你嘛。”花云裳笑着揶揄。 “这是事实。”龙九夙也不否认,盯着花云裳毫无心机的笑容,嘴角也跟着上扬。 “是呢,龙皇陛下最威武了。”她继续调侃,却被龙九夙理所当然的一个“嗯”字,堵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只妖精,怎么能这么自傲,又这么的,让人着迷。 “夙,”花云裳敛去笑意,不去看他的眼睛,眉目间可见些许纠结的愁绪,她说,“我还能回去吗?回到我来的地方,我本该属于的地方。” 龙九夙紫眸猛然一缩,双臂下意识的收紧,感觉到她也有些摇摆的心,生平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他轻声唤她,“迟迟……” “啊?”花云裳应道。 “回不去了,”龙九夙一句一顿的说,“你属于我,除了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是的,不是去不了,是不能去,他不准。 “就算是你,也没办法送我回去吗?”花云裳失望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心里矛盾着,也莫名的雀跃着,一颗悬着的心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嗯。”龙九夙重重的点头,生平第一次撒谎,迟迟,正因为是本座,才无法轻易放手…… “龙九夙。”她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 他微愣,“迟迟?” “我无家可归了,你要收留我,”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眼里却是难以作假的泪,故意装出凶巴巴的霸道模样,指着他的脸,说,“不许拒绝,我是你孩子的妈,你要养我,这是责任!” “如你所愿。”他说,漂亮的手指柔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目光无限chong溺。 龙九夙,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赖着你,直到你……不要我了,花云裳想。 白衣 龙九夙,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赖着你,直到你不要我了,花云裳想。 前往祁瑞山庄途径夜国着名的莲花山,山谷中有整片大陆最大的冰莲池,因其特殊气候,花开四季不败,盛开在无人之境飘香十里,然因其偏远荒芜,人迹罕至,到辜负了冰莲花绝美的邀约。 夜国极寒,但冬夏季节依然分明,南地冬日有梅花,夜国亦有这种傲然高洁的花朵,但因土质及气温的限制,只在莲花山方能绽放,且花期极短,只在初冬寒雪初霁时有那么三五日的灿烂。 时值初夏,梅花显然是看不到的,但冰莲花正是最美的时节。 花云裳听了小九丸的叙述,当夜梦中都全是莲花,醒来时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微冷的清晨湿气中阵阵清香的甜味,她贪婪地使劲嗅着。 龙九夙勾起唇角,好笑地看着她,抬手刮刮她玲珑的鼻子,低声道:“懒儿,该醒醒了。” 他声音低醇,带着浅浅笑意和着风声,很好听。 花云裳一睁眼,就看到他美丽的眸子,面色微红,别开眼去。 这一细微的动作,顷刻间换来一声惊喜的赞叹,好美的花好美的叶,竟然是小九丸所说的冰莲池。 冰莲花有别于荷花,白色的花瓣大而饱满,丝丝缕缕浅绿色的脉络,就赋予了花朵冰清玉洁的纯净,而碧绿透蓝的莲叶,更是将这种濯清涟而不妖的美写意到了极致。 花云裳转头看了眼美丽的妖孽,又扭头去看美丽的风景,突然傻乎乎的问:“夙,我还在做梦吗?” 美景美人,过于飘渺,不够真实。 龙九夙不语,却笑了,他的人儿每每见他,都当做是梦,梦是何物?竟叫她这般留恋。 昨夜她熟睡时一直喊着莲花藕片之类的言语,他才特意带着一双儿女来此逗留。 他去祁瑞山庄本意就是为了她,耽搁一日两日也无妨。 迟迟,若是梦也好,本座也可让你装点了虚无的梦境。 “果真是梦!”当她看到莲叶上盘腿坐着的一双宝宝时,花云裳坚定了这一想法,他家儿子说了已经失去灵力,那这草上飞……叶上蹲的技能,肯定是梦。 这么想着,花云裳脸上浮现出状似天真的傻气笑容,龙九夙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足尖一点飞向冰莲池,她的身姿倒是极美,踏在莲叶花丛间宛如飞燕。 “娘亲轻功真好……”凰小祸的赞美还没说完,寂静的冰莲山谷中就响起一阵笨重的落水声,小家伙眼珠子一转,俏皮的加了个字,“……烂。” 水花四溅,滴落在莲叶上发出“啵啵”的声响,水珠子就那么调皮的在花叶上逗留,而方才还身轻如燕的花姑娘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莲叶掩盖了…… “笨女人。”龙闯闯鄙夷的同时,小眉头也皱成了小疙瘩,浅浅的冰蓝色眼眸流露出担忧,想也没想就一头扎进水里,娘亲不会游泳。 他和小妹用了飞行符,才能在莲叶上坐着而不落水,就凭花云裳那点轻功,能借助莲叶支撑堪堪飞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她竟然还敢学着他们的样子想坐下…… 龙闯闯被小九丸和小七邪一左一右拖着斗篷披风边角拎出来,周身水淋淋的趴在莲叶上时,花云裳正歉意的看着自家儿子。 她就坐在他身边的叶子上,没有用符咒,明明落水了,衣服和头发却没有半点湿意,反观他狼狈的模样,龙闯闯傲娇的红着脸生闷气。 他怎么忘记了,有父皇在娘亲再笨也不会受伤,根本用不着他担心! 小九丸扑棱着翅膀在他身边兴奋地打转,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谄媚地说:“小主人,小九丸帮你吹吹干~” 小七邪不满地跟在她身后,玫红色的妖冶瞳孔一闪,便有一道暗红色的光笼罩着浑身湿透的龙闯闯,也就在那片刻功夫,他那已经从冰蓝渐渐褪色到接近白色的发,以及花云裳亲手缝制的小斗篷,都没了打湿过的痕迹。 “七邪哥哥讨厌,”小九丸失去了讨好漂亮小主人的机会,狠狠地瞪了眼“捣乱”的黑色毛团子,然后又将圆滚滚的小身子蹭到龙闯闯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小主人,你知道花花刚刚落水现在却不会吗?” 凰小祸撅着屁股挤开白乎乎的团子,占有欲极强的抱住自家哥哥的手臂,天真无邪的眨着大眼睛,“为什么啊?” “因为……”小九丸拉长了尾音,飞到龙闯闯耳边,悄悄地告诉了他一个人。 看着哥哥的脸由落水而致的苍白转为不自然的晕红,凰小祸又是好奇又是气恼,好奇小九丸说的秘密,也气恼那个小东西离哥哥那么近! 自从知道小七邪是雄性后,凰小祸就自动与他保持距离,因为哥哥说所有接近她和娘亲的异性都是不怀好意的!当然,对于可爱的小九丸,她也不敢松懈,因为这个雌性可能会跟她抢哥哥。 “快告诉我嘛。”凰小祸一把拉住小九丸短短的毛茸茸的腿,把它从龙闯闯的肩膀上拉了下来。 小九丸大惊,胡乱的拍打着翅膀蹬着小腿,“小公主殿下,你快放开我!”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放。”小祸水任性起来也是很难缠的。 “小妹,不准胡闹。”龙闯闯不赞同的看着小妹虐待小动物,同时也不认为她会理解父皇为笨女人渡气代表了什么…… “哥哥……”凰小祸委屈的瘪嘴,哥哥为了这个小雌性凶她!越想越气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狠狠地盯着被她提留在手里的小九丸。 刚刚还挣扎的小九丸突然感觉凉飕飕的,对上小公主殿下的眼神,她的小心肝猛地一缩,怯生生的说:“殿下,你、你想做什么?” 小七邪瞪大一双红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小九丸妹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眼前一白点迅速放大,然后就是一个重物将它整个扑倒,带着闪电般的速度,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投入冰莲池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哼,叫你不告诉我,叫你跟宝宝抢哥哥……”小祸水潇洒的拍了拍手,看着水里一圈一圈的涟漪,得意的挑了挑眉。 两个团子很快冒出水面,小九丸惊恐的望着那个天使面孔魔鬼手段的小主人,浑身直打颤,躲在水里只敢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 小七邪的表情最为复杂,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被小殿下视为与小九丸一丘之貉,所以被她一并惩罚了? “凰小祸,你在做什么?”花云裳难以置信,这还是她家那个听话乖巧的小祸水吗?她怎么看到她把小九丸团成团,扔出去砸小七邪? “娘亲,宝宝错了,你别生气。”听到花云裳严厉的口吻,凰小祸立刻收起了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其实花云裳还真是冤枉小祸水了,她根本没想过要砸小七邪,他真的只是被误伤…… “知道错了还不向小九丸道歉?你看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儿了?”花云裳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女儿的脑门,整个就是只茶壶。 龙九夙半眯着眼看着她,嘴角噙着柔和的笑,这个小女人,自己迷糊马虎总是出错,教训起女儿来倒是一板一眼的。 他龙九夙的女儿,何须向妖宠道歉?别说今日她把小九丸扔进池水,即便她让它粉身碎骨,只要她高兴,又有何妨?妖宠,本不过是皇族的玩物,性命尚且不论,捉弄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花云裳这般态度,他却不想这么告诉她,只怕到时被她指着脑门教训的就该是他了。 “呵呵。”脑海中的画面过于有趣,龙九夙就那么笑出声来了。 此时阳光正好,山谷里仅有的梅花树遮挡不住光的热情,任由其亲吻上池中的莲叶,池中的花朵,池中将一切化作背景陪衬的妖精。 花云裳是听了他低沉的笑声,才受了蛊惑般着迷的看着他,他的眼,他的睫,他的……唇。 这回花云裳可没有昏迷,亦没有失忆,她落水后他分明是吻了她,她记得。 此时他这般放肆的看着她,还笑得那么妖娆,花云裳的脸瞬间红透,哪里还顾得上教育女儿,转身飞快的往岸边不远处的轿子跑,逃也似的。 路边的并非马车,而是龙九夙那顶极尽奢华的软轿,她无奈的站在岸边等着他,身后路面上传来“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像是木棒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花云裳好奇的回头,然后愣住。 几棵姿态婀娜的梅花树举着光秃秃的枝桠傲然的立着,鲜有人走动的路面铺着凌乱的碎石,没有草,也没有花,看起来有些荒凉。 那个男人让这一切变得生动了,同时也越发的凄美。 夜国最多的便是白袍,而花云裳很少看到有人讲这平凡的白衣穿得那么唯美。 他未曾绾发,纯粹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与白衣显出强烈的对比。 他手中握着一根青色的竹杖,顶端往下三寸处挂着一个白色玉环,红色的流苏是他身上唯一鲜活的色彩……这个男人,连唇色都浅淡到微微泛白。 他并不算绝色,可花云裳那么看着他,突然就想流泪。 “你……是谁?” 小爷是雄性 他并不算绝色,可花云裳那么看着他,突然就想流泪。 “你……是谁?”她愣愣的问,分不清那似曾相识的错觉是来自花云裳的身体还是属于她的心。 白衣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她,可那双清澈的眼却没有焦距,目光如水,那么淡然,又那么悠远,仿佛面前的一切,不过浮生飘渺沧海云烟。 他看不见…… 花云裳震惊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抽痛。 “迟迟,他是何人?” 过于激动的花云裳,连龙九夙何时来到她身边也都没有察觉,只是红唇颤抖,目光微滞,“夙,我认识他,我一定认识他。” “笨女人,你在胡说什么?”龙闯闯警惕的看着白衣盲者,一向冷静的小家伙竟有些紧张,小手攥着花云裳的衣角,紧紧地。 “你不认识他的,这个大陆没有你熟悉的人,除了父皇和我,”他小脸微醺,身后的凰小祸不满的扯他的帽檐,他又补充道,“还有小妹。” 花云裳这才收回目光,落到一双儿女脸上,眼角凉凉的,她抬手,已经有一只冰冷却温柔的手先一步为她拭去了眼泪。 “迟迟,你的泪只能为我而流,”龙九夙说,“本座,定不会让你流泪。” 花云裳胡乱地点头,眼泪落得更凶,不是因为白衣男子扑面而来的悲伤凄凉,而是眼前的他认真的诺言。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听得人心颤,而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即便咳得撕心裂肺,亦掩不住那斯文优雅的性子。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病弱的气息很浓,但男人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却是不染俗世的出尘,恍若仙人。 花云裳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到他身上,漂亮的柳眉紧蹙,心底的悸动又强烈了几分,此人与她必定有着很大的关系,不是她,便是花云裳…… 可是,养在深闺的花家小姐,不是一心只有一个锐亲王殿下吗? 木流萤,眼前的男人,让她越来越肯定,她所拥有的记忆,应该仅仅是花云裳的部分记忆,亦或是,她遗忘了某些片段。 龙九夙将情绪不稳的花云裳拥进怀里,才扭头去看已经不在咳嗽的白衣男子,他抱着她的样子,有些孩子般的炫耀,尽管对方仅仅是个瞎子,“你是何人?” 莲花山可不是一个病弱瞎子能到的地方。 “想必阁下便是大祭司了,”男人的声音如同他人一样温润,“在下司空,家师正是祁瑞山庄庄主,若贵客不嫌,便由在下为诸位领路。” “司空?”龙九夙紫眸中有丝异色,却并没有多说,只道,“雷天逸让你来此相迎?” “惭愧,家师怎会让我这么个瞎子给大祭司领路?”司空自嘲的笑笑,“想来师弟司野已在谷外恭候多时了。” 言下之意,谷外大路上本有人相迎,并不知道清心寡欲的大祭司竟会假公济私,去祁瑞山庄祭坛祈雨还有心思带着妻儿来此赏花。 “你……看不见?”花云裳问,口齿间苦涩,声音有些喑哑。 这么问实在唐突,可男子笑容依旧,无神的眼微微眯起,弯弯的如月牙般,“嗯,我看不见。”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花云裳又问,语气中含有淡淡的担忧。 男子收敛了笑,眉宇间流出一份眷恋,闭上眼嗅着冰莲圣洁的清香,道:“在下来此赏花。”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有别于淡雅的温柔,让男人多了一丝凡世的情愁。 “看不见还来赏花,”龙闯闯不喜欢这个男人,娘亲看着他的时候,会让他产生很强的危机感,所以他语气不善,“矫情!” 凰小祸倒是很喜欢漂亮的司空,可她也不明白,歪着脑袋天真地问:“好看的大叔,你看不到要怎么赏花呢?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 男人并没有因为孩子的童言无忌变了脸色,他依然拄着竹杖站在乱石中,“大叔以往每年都在这里,所以曾经见过莲花,花开的姿态便记在心上,只要闻着味道,便能想象出花的模样。” “哇,好厉害。”凰小祸眨了眨眼,然后学着司空的样子闭上眼睛,使劲的嗅着清香的空气,嘟着嘴不高兴地说:“为什么小祸宝宝闭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呢?” “呵呵。”司空爽朗地笑出声来,却没有回答她天真可爱的问题。 龙闯闯冷哼一声,拍了下小妹的脑袋,闷闷地说:“愚蠢,那人骗你呢,真要是心里记着花的样子,根本不需要跑到山谷里来,到处都可以赏花了。” 闻言,司空空洞的眼向他看过来,清雅的容颜划过浅浅的忧伤,随即便又笑了,“是啊,随处都是花,可若然不磕磕绊绊的走过这些山石,如何骗得了自己的心见了这山谷的花?” 龙闯闯皱了皱鼻子,仰着头再不理他,似乎是骄傲的,可事实上小家伙只是没听懂,所以不知如何应对。 这里的花,与别处不同? 司空的话,花云裳也没懂,不过她却听出了他的忧伤,或许这个纤尘不染的男子,亦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让她心慌的是,她总也有种感觉,他的故事,与她有关。 不,是与香消玉殒的花云裳有关。 几人同行,很快便遇到了司空所说的师弟。 如果说司空如同温和的风,那么他的师弟司野,便是热情的火。 在夜国,还遵循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不论男女都留着长发,所以短发的司野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叛逆。 这个周身散发着野性的小男人不过二十出头,满头凌乱的短发别具一格,脑后却蓄着一小撮很长的发,编成辫子用红绳扎着,在脖子上松松的绕了一圈,再斜斜的搭在胸前,剩下一小截微黄的发梢。 与其短发辫子一样让人过目不忘的,大约是他那张小巧的脸蛋了。 花云裳很少看到那么细致的脸,虽然及不上龙九夙的绝色夜煜的俊美,司野的美没有男子的刚毅轮廓,尽管将自己打扮得野性不羁,却难掩他秀美的容颜。 初见时司野穿着一身江湖气息很浓的短衫长裤,身后帅气的粗麻披风随意地别在左侧腰间,脚上的短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灰扑扑的满是沧桑,背着一对凶悍的长刀,十足的江湖侠盗应有的霸道。 可就是这样的装扮,凰小祸一见到,就口无遮拦的说:“这个雌性好奇怪,她怎么穿着雄性的衣服呢?” 她其实是在问龙闯闯,因为刚刚在冰莲池任性,惹得哥哥不高兴了,所以小家伙一直都是顺着他的意思在讨好着他,尽量让自己和他站在一个立场,连称呼也改成了龙闯闯的风格。 “笨蛋,那叫女扮男装。”龙闯闯少年老成,好似自己真比小妹多些阅历见识。 在场的都是武林高手,耳力自然非寻常人可比,是以凰小祸和龙闯闯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了司野的耳朵。 “嘿,这小娃娃说话好生无礼,什么雌性雄性,小爷行走江湖多年,还头一次被人说成畜生,气煞我也。”司野双手扶腰,粗着嗓子大大咧咧的吼道,言语间却并非真正介意被混淆了性别。 花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说话不懂规矩,还请这位……大侠海涵。” “神妃娘娘客气了,我们这些个粗人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司野拍拍胸口大笑几声,对凰小祸说:“小姑娘,你记住喽,小爷是雄性。” 花云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小祸,快跟大哥哥说你记住了。” 天晓得,这个周身男子气概的司野,根本就是个女子,虽然言谈举止像个男人,但那光洁如玉曲线修长的脖子上根本没有喉结,这男扮女装的把戏,也就骗骗这帮子没有常识的古人,连她家小孩子都骗不到。 凰小祸不情不愿的答应,低下头又碎碎念道:“明明就是个大姐姐,想骗小祸宝宝,可没那么容易。” “嘿,这小娃娃还倔得很,你看小爷这模样,再看看你……”司野指着花云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她只知道随行的女人是大祭司选定的准神妃,可这两个娃娃,莫非是大祭司的娃娃? “娘亲!这是我娘亲!”凰小祸拽着花云裳的手,得意的嚷道。 司野微愣,摸摸鼻子尴尬的笑道:“神妃娘娘看着可不像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 龙九夙阴鸷的目光一扫,她更加不自在了,当时祭司大人已经戴上了斗篷,在阳光底下也像是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冰块。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失言,她又接着刚刚的话继续道:“小姑娘,你娘亲这样的美人儿才是雌……女人,我这样儿的,哪能是女的,你说是不?” 说完还摸摸下巴豪爽的大笑,接着又接到龙九夙不悦的目光,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被口水呛住后的剧烈咳嗽。 “阿野,切莫多言,耽搁了大祭司行程。”司空靠着青绿色的竹杖,不是斥责,却有丝无可奈何,想来这个小师弟没少让他操心。 这么想的时候,花云裳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失落,手也在同时被握紧,她一惊,撞入龙九夙迷人紫眸的人影是那么慌张,好似做了亏心事被丈夫捉住的妻子…… 小心溅你一身血 这么想的时候,花云裳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失落,手也在同时被握紧,她一惊,撞入龙九夙迷人紫眸的人影是那么慌张,好似做了亏心事被丈夫捉住的妻子…… 祁瑞山庄老庄主年轻时明震武林,上了年纪反倒纵情山水,山庄也从最初的京都郊外迁到了偏远荒凉的莲花山外。 上山的路不好走,车马也过不了,司野有些抱歉的对龙九夙说:“祭司大人,山路崎岖,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龙九夙淡淡颔首,然后牵着花云裳的手上了轿子,两个娃娃也跟了过去。 司野苦着脸,拉拉司空的袖子抱怨道:“大师兄,这祭司大人可真不好伺候,都明说了山路不好走,他还要让我们抬着轿子上山,真是……” 后面的话都因漂浮在空中的轿子惊讶地咽了回去,他扭头紧紧地拽着司空的手臂,“大、大师兄!祭司大人会妖法啊!” “休要胡言,不过是玄门异术,大祭司乃是夜国神使,臣子百姓皆称其为神迹,你莫要惹祸上身。”司空没有神采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忧色。 司野虽然一直当自己是条汉子,说话行事都风风火火,但女孩子的细腻心思还是藏不住的,她见司空的神色,便问:“大师兄,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司空微微一笑,“听说此次锐亲王也会来……” “是啊是啊,连皇帝陛下最宠爱的那个三公主殿下都来了,”司野皱了皱眉,这样的俏皮神态,与她男子气概十足的装扮格格不入,显得有几分滑稽,也十足的可爱,“大师兄,你说皇帝陛下不是有什么预谋吧?他是不是要攻打我们祁瑞山庄?” 司空摇摇头,叹道,“阿野,又胡说了。” “不说就不说嘛,”司野孩子气的吐了吐舌头,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走着,“大师兄,我跟你说哦,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位神妃娘娘觉得很眼熟呢。” “哦?”司空面色不变,敲打着地面的竹杖却微微一顿,状似无意的问道,“她……是何模样?” 司野诧异的抬起头,也就比他矮上半个头,但她过于小巧的脸,无端的让她看起来玲珑了几许,“大师兄,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对女人的容貌好奇。” 司空扯了扯嘴角,“不说也罢。” “你都问了,小师弟岂有不说之理?”司野语气不太对劲,有些酸酸的,“她长得可好看了,要不是大祭司先下手为强,小爷窃玉偷香也把她讨来做老婆。” 说完,还颇为放肆的大笑了几声。 然她的笑声还没落尽,就感觉背后阴森森的,像是被人狠狠瞪着,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黑着脸一身煞气的锐亲王。 无奈司野虽然名声在外,有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但对朝堂之上的事一概不知,对这个京城有名的美男也无缘相见,是以,她不认识这位王爷。 “喂,小子,你瞪什么瞪啊?”司野最讨厌这种没礼貌的小白脸,反手习惯性的握住背上的双刀,颇为霸气的威胁道:“再瞪小爷划花你的脸,你信不信?” “呵,”夜煜冷哼一声,目光越发的阴沉,“还真不信。” “嘿,胆儿倒还不小,小爷今儿还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司野轻轻推了司空一把,道,“大师兄,你靠边点站,小心溅你一身血。” “阿野……” “大师兄,你别磨磨唧唧的,我收拾了这小子咱好上路,回去晚了师父要怪罪的。”司野一边说一边拔出双刀,那架势还真不是耍耍嘴皮子。 夜煜只是冷眼看着这个男娃子打扮,显得不伦不类的女子,若她不开口说话,他还真以为她是个男人,而就冲着她刚刚对他女人大放厥词,他也不打算轻饶了她,但若是女子,他便没必要为了一句话与雷天逸门下弟子起冲突。 夜煜的队伍原本是紧随大祭司一行的,可昨夜在林中休憩,今日晨起却唯独不见了大祭司和她,还有那两个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谁的魔,竟然打马就独自一人追了上来,他记得那个女子贪玩的性子,想也没想就前往莲花山谷的冰莲池,却晚到了一步。 急急地赶上来,也就正巧碰上司野两人,心里莫名地恼火,不仅仅因为他二人的话题围绕着她,并且称之为“神妃”,也因为祁瑞山庄的待客之道,他堂堂一国亲王,雷天逸不曾派人接应,倒是派了谷中两名弟子迎接一个大祭司! 听闻雷天逸大弟子神秘得很,又最得他心,不想连他也出谷相迎,不过一个大神棍,他何德何能? 夜煜分神,司野的双刀可不留情,呼啸着挥舞了过来,他侧身堪堪躲过,也不禁多看了这个她几眼。 这个剽悍的女汉子,倒有几分本事,不愧是名扬江湖的侠盗。 不过,这不问青红皂白提刀就砍人的脾气,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大胆宵小,竟敢行刺王爷!” 随行的侍卫长总算是来了,见一个手握双刀的小个子男人气势汹汹的对他们王爷出招,愣是吓得够呛。 要知道王爷素来对左统领大人青睐有加,甚至在圣上面前为左大人求官,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好不容易等到同王爷出行的机会,要知道左大人还未上任,他原先是以为轮不到他随行的。所以,他是宁愿不立功,也绝不愿意有过失啊。 他想,只要安心跟着王爷,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他也不奢望能像左大人那样做太傅,只要能混个三品官就不错了。 司野不理会侍卫长的呵斥,手腕却被司空抓住了,她不高兴的嚷道:“王爷?他算哪门子的王……” 司空是不变的俊雅,司野却如梦初醒,指着夜煜结结巴巴地说:“他不、不会就是……” 还是心有余悸,反握住司空的手,她拉着他踮起脚尖轻声问:“锐亲王?” 司空点了点头,随即对夜煜抱拳,“早听闻锐亲王身手不凡,果真名不虚传。” “阁下过誉了,”夜煜对他也算客气,“素闻雷老庄主门下弟子皆非等闲之辈,今日也算是领教了。” 他说的倒是实话,司野虽然莽撞了些,但武功却也不弱,他用上全力,怕也堪堪与她平手,至于刚刚阻止司野时轻松利落的司空,他是半点没有胜算的,即便对方是个瞎子。 不过这个看似超然物外的司空,倒是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不过气质实在相去甚远,他也不敢认,再说,也不能认…… “师弟年幼,冲撞了王爷,在下代其赔罪,还望王爷大量。”司空低头赔礼,竹杖顶端垂落的白玉环轻轻晃动,朱砂红的流苏耀眼得很。 司野红着脸抱住他的手臂,道:“大师兄,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担着,你赔什么礼?” 司空不语,她又道:“锐亲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老大人有大量,甭跟我一般见识,成吗?” 夜煜微愣,她那心口不一的神情,像极了花云裳那个丫头,一样散漫敷衍的语气,一样不卑不亢的眼神…… “小师弟性子直爽,本王与你置气,岂不是没了度量?”夜煜说,心里还有些挥之不去的异样。 “方才,大祭司可是上山去了?”他问。 “是啊,刚走,不过人家可是用飞的,这会儿该到山顶会客厅了。”司野答道,这个王爷不是小气之人,方才的不快也就散了。 夜煜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人前后走着,身后跟着一大批侍卫,司野在江湖中漂泊久了,还鲜少与这些人同行,便找了话题打破尴尬的沉寂。 “王爷,听说你妹妹也来了?”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措辞不算恭敬,她依旧小心地扶着司空,全然没有注意到夜煜投射在她二人身上的探究目光。 夜煜越看,越觉得司空与自己认识的那人神似,虽然那人的肤色要暗些,但那轮廓却是像了七分,五官也出奇的相似。可是,他不是沙场重伤不治身亡了吗? “王爷?”司野没听到回答,有些不满,但又碍于身份,没敢发火。 夜煜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那双染着些微不耐的眸子,又将其看做了花云裳,连口吻也温柔了不少,“皇妹的确在来的路上,大约要晚几个时辰。” “哦,”司野大大咧咧的,并没觉得不妥,“祁瑞山庄荒山野岭的,你们这些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王爷,来这里干什么?” “阿野,休要多言。”司空唤她,并不如之前那么严厉,司野也不怕他。 夜煜看了眼她扶着他手臂的手,晃了下神,这女子与她不同,花云裳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一双纤纤玉手,而司野是习武之人,手指粗糙得很,还有些难看的疤痕,应该是她用刀时留下的。 他并不知道,花云裳同样是个习武之人,只不过她身边曾有过那么一个心细的人,会无微不至的关心着她,哪怕是练功会磨伤手,他也会心疼。 当然,这些夜煜永远也不会知道,而该遗忘的不该遗忘的,都将这段尘缘掩埋…… “本王是受父王之命,前来看望老庄主,至于皇妹,不过是女儿心事,追随大祭司而来的吧。”夜煜说,终于不是那么冷峻刻板的样子了。 “王爷的意思是你妹妹心仪祭司大人?”司野瞪大眼,兴奋和好奇瞬间将她包围,“难道她不知道大祭司有个特别好看的神妃娘娘?对了对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一样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 “王爷的意思是你妹妹心仪祭司大人?”司野瞪大眼,兴奋和好奇瞬间将她包围,“难道她不知道大祭司有个特别好看的神妃娘娘?对了对了,他们还有两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一样呢。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夜煜不语,冷哼一声甩袖往前面走了。 “真是个怪人,”司野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侧头又对身边的司空说,“你说对不对,大师兄?” “嗯。”司空淡淡的应道。 司野自觉无趣,突然眼睛一亮,拍拍脑门道:“我记起来了,昨儿我回庄子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起这事儿,我当时没所谓的闲言碎语,现在想来却应该是真的。” 司空依然不疾不徐的走着,青色的竹杖敲击着地面上的碎石,发出的声响闷闷的,却不难听。 故意停顿就为了让他有个反应,可……她狐疑的问:“大师兄,你不好奇吗?” “你想说自然是要说的,不想说我问了你仍旧不会说。” “哎呀,大师兄说话越来越像师傅了,跟个老头子似的,你这样小心以后也孤老一辈子。”本不过是抱怨,说完便又觉得有些过分,瞄了眼抿了抿唇还是不言不语的司空,她笑道:“大师兄别生气,大不了我陪你,陪你一辈子,咱们都不娶媳妇,就这么一直到老。” 司空停下步子,突然轻轻拿开她扶着他右臂的手,淡淡的叹息了一声,“阿野,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提了。” “为什么?” “阿野,”司空闭上眼,继续往前走,“我是个废人。”你怎可随我,辜负了大好的时光? “大师兄,谁说你是废人的,你比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强上千百倍……诶,大师兄,你听我说完啊,等等我……” 司野小跑着追上去,硬是抓住司空的手臂,扶着他走,说:“大师兄,我所言都是真的,这次我回庄子就不打算走了,陪着你和师父他老人家,就像早年间拜师学艺那时一样,可好?” 司空微微蹙眉,这回倒没说什么,只是眸间浓浓的忧伤仿佛能感染人似的。 “师兄,怪我多嘴,一时忘了你早已记不起当年的事……”司野侧过头去狠狠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无碍。”忘都忘了,何必忌讳他人如何言说? “对了,二师兄也该回来了,早听说他认了个义妹,还来信给师傅说非卿不娶,这回我倒要好好见上一见,不知道有多好看,要是比方才那位神妃娘娘……” 司野说到这里,突然捂住嘴巴,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有话险些脱口而出,起了个头儿就被她忍下,难怪她初见神妃娘娘便觉得眼熟,她可不就是见过她吗? 大师兄的书房里有一幅美人图,画上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那模样美得不得了,她原先还以为只是作画之人凭空想象的,现在见了那个神妃娘娘,方才惊觉,那眉眼虽然去了稚嫩添了妩媚,却分明就是画中女子。 师傅说大师兄过往是有过劫数的,如今忘却尘缘方是好事,可神妃娘娘的出现,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一个新的劫数呢? 从未有哪一刻,她这么庆幸他的大师兄无法视物,他忘记了曾经的事,却独独忘不了那描绘着冰莲花的美人图,若是让他见了神妃,那还得了? 司野突然有些慌乱,拉着司空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怎么了?”司空察觉她的异样,侧头问她。 “没,没什么。”原本相当做笑话把昨日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可想起那幅美人图,司野不敢多言了。 她听说神妃娘娘原本是太傅大人的嫡女,嫁给了锐亲王做王妃,之后才莫名其妙成了神妃娘娘。 这些本没什么可疑的,偏偏,她名唤花云裳。 司野自幼无父无母,没识得几个字,但那时候司空总也用空洞的眼凝视着那幅画,她便学会了画卷上的题词,还显摆着读给他听,多的句子也记不清了,独独记下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让大师兄念念不忘,至今还年年来看冰莲花的女子,必然便是那个花云裳了。 可是,大师兄记不得过往是因为当年重伤难愈,师父不得已之下喂了他忘忧草,那花云裳为何也记不得大师兄呢?是大师兄一心暗恋着不曾让她知晓,还是,那个女子绝情? 抬眸看了看淡泊却俊逸非凡的司空,她便自动将花云裳想做了贪图荣华辜负了他的坏女人,昨儿听来的消息也信以为真,只当是花云裳看上了大祭司的权势抛弃了锐亲王……一时间,连方才没什么好感的夜煜,她也觉得挺可亲的,而方才觉得美丽动人的神妃娘娘,却是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许是太了解她,司空猜到她心里有事,她不说,他也不过问,他本就是个废人,这世间尘事,桩桩件件都与他无关。 *** 龙九夙一家子到山顶后,是被老庄主雷天逸亲自迎进庄的。 花云裳有些失望,在江湖中备受武林人士尊崇的祁瑞山庄,其实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庄子里除了老庄主和老管家,以及一条大黑狗以外,竟然连个家丁丫环都没有,更不可能和她心里yy出来的世外桃源和千百弟子相提并论了。 事实上,雷天逸只有三个弟子,早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了,也就只有反应迟钝的花云裳没转过弯来以为像雷天逸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一定会有很多人前呼后拥的,完全没想过雷天逸的武功出神入化,根本没人敢上门挑衅,何况他还有三个厉害的徒儿,加之江湖地位,更是等于一道坚实的城墙,各方小辈不敢来扰。 龙九夙见她有些萎靡的样子,也不跟雷天逸多言,直接跟着老管家去客房。 两人还没走到后院,就听到大黑狗强有力的吠叫,花云裳不禁暗暗赞叹,不愧是祁瑞山庄的守护犬,这声音颇有几分天狗食日的惊天势头呢。 “哇,娘亲,宝宝怕怕!”凰小祸没见过黑狗,乍一听这交换吓得抱住花云裳的大腿,而正对天狗啧啧称奇的花妈妈也没料到宝宝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走在前面的龙九夙转过身来,展开双臂抱住她,笑道:“迟迟,对我投怀送抱也要小心些,若是磕了碰了,我心疼。” 领路的老管家都烧红了脸,具言祭司是神的使者,传达神之旨意,传闻中这位祭司大人是最为受人敬仰的,都说其本身就是个神祗,可这乌漆墨黑的斗篷看着是庄严肃穆,跟神还真扯不上关系,再说哪有声明这么当着老人家的面和女子搂搂抱抱打情骂俏的? 说起神祗,他倒觉得他们祁瑞山庄大弟子司空的容貌气质更像几分,只可惜那孩子……哎。 犬吠迎来的是夜煜,他透过那扇古旧的双开大木门,一眼就看到花云裳背对着他与大祭司相拥的画面,本就不悦的脸更是因为龙九夙挑开斗篷帽檐,用那双诡谲的紫眸挑衅一般的睥睨着他,变得越加阴沉。 “来者可是小煜儿?”雷天逸童颜鹤发,看起来格外精神,见了夜煜笑开了花的一张老脸,更是慈祥得很。 “雷庄主,小可正是夜煜。”夜煜抱拳对雷天逸施礼,他今日穿着一件玄色银线滚边的袍子,因为赶路外罩着御寒的黑狐裘,动作间看得到大红色的里色,整个人都显出尊贵的皇家气度。 “小煜儿这么叫我可就生分了,老朽虽然比你父亲年长许多,但当年他可是叫我一声大哥,你这孩子小时候还叫我一声伯父,如今倒忘了?” “侄儿自然不敢忘。”夜煜笑道,再抬头时院中碍眼的一对人儿已经不在,他心头划过丝落寞。 雷天逸将他的神态看得真切,拉住他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怎么,伯父这院子里的花开的好看?你一来就移不开眼了,既然喜欢,就随我去看看吧。” 夜煜面颊微烫,还是依言跟上了。 “小煜儿你看,这些幽兰在宫里都见不着吧?”雷天逸指了指庭中随意种植的兰花,捋了捋胡须道。 “嗯,夜国奇寒,的确是稀罕物。” “呵呵,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山里头的野花野草,”雷天逸拉着他在院中亭下坐,“这花草就和人一样,你越是娇惯它,长势越差,倒不如让他自顾自的生长,反倒长得好,生命力旺盛。” “伯父,侄儿不明白您的意思。”他所言是暗喻无人过问的他,和归为东宫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吗? “哈哈哈,”雷天逸大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你切莫刻意去揣摩,我这把老骨头越老越糊涂了,能有什么意思?小煜儿自幼聪慧,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伯父……” “好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我这老宅子虽比不得皇宫,但住着也舒坦,只是,”雷天逸指指殿外的侍卫们,道,“我这庄子小,你带来那些人可住不下。” “侄儿一人已经叨扰了,便是伯父不说,也断然不敢叫这些下人扰了山庄清静。” 雷天逸点点头,又道,“听说你父亲和红奴那个女儿也来了?” 他说的是夜念奴。 他有事瞒着她 雷天逸点点头,又道,“听说你父亲和红奴那个女儿也来了?” 他说的是夜念奴。 “正是。”夜煜如实回答。 “如此,你可得传书给她,庄子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她一个女儿家,老朽可找不到香闺雅阁给她。” “师父,谁说庄子里没有女子,神妃娘娘不就是吗?” 夜煜还未回答,便听得一阵明快的脚步声,细细听,还能听到竹杖敲打地面的些微轻响。 司野走在前面,司空跟在后面,一个是不变的嬉皮笑脸,一个是永远的云淡风轻。 “依我看,神妃娘娘和公主殿下一并下山去住客栈才好。”她说,表情挺认真的。 山下有间客栈,平日没什么客人,大多时候是些往来的商人,或是漂泊的侠客,而这些人,并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司野这么说,也就是怕花云裳真的是画中人,和司空旧情复燃可不得了。 男子打扮的女孩并不知道这样藏着小心思的模样多么滑稽,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人抢走了大师兄。 “师父。”司空对雷天逸见礼。 “嗯,你回来了,随为师走吧。”雷天逸点了点头,便只是递了小徒弟一个眼色,方又对夜煜说:“小煜儿,老朽失陪了,小徒司野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祁瑞山庄她熟悉得很,你若有兴致,不妨让她带着你四处转转。” “凭什么要我带着他?我要跟大师兄去疗伤……”司野话音刚落,就开始自责,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起师兄的伤呢?“反正我不要陪着这个王爷。” “本王无需人陪,”夜煜冷哼一声,鹰眸扫过司野秀气的小脸,“更无需让个粗野丫头相陪。” 雷天逸有些诧异,但也还算平静,他捋了捋一撮小胡子,笑道:“小煜儿倒是聪慧。” “师父,他聪明什么啊?”司野大嚷,“小爷明明是个男人!” 司空勾了勾唇角,笑了。 司野见了,脸颊微微泛红。 雷天逸和大徒弟一同离去,兰花遍地的庭院内只剩下夜煜和司野二人大眼瞪小眼。 “本王住在何处?”夜煜先开口,说话时微扬着头,自有一派皇族的傲气。 司野最为不屑的便是他这股子自视甚高的样子,当下把头抬得更高,甚至还踮起脚尖,“小爷怎么知道?王爷和我一起上山,师傅如何安排,我怎么晓得?” “……” “你别跟着我!”司野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边嘴角上扬,不冷不热的说,“刚刚谁说我是粗野丫头的?” “是本王说的,”夜煜比她更加狂傲,狭长的眼带着邪邪的笑,肆意的打量着她,“难道不是吗?” “是什么是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小爷是男人!”司野明显底气不足,抓了几把凌乱的短发,大有夜煜再多说一句质疑她性别的问题她就跟他急的意思。 夜煜贵为皇子,除了朝堂之上对九五之尊卑躬屈膝,有那么几个明面上要尊敬的人,但对他这么大吼大叫的,这个女人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花云裳,那个女人不但骂他,还不止一次动手打他…… “是不是男人,光用眼睛看怎能知晓……”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她,她退一步他又跟上,白皙的手在她脸侧晃过,下移至胸前,而后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俊美的脸就那么慢慢欺下。 司野懵了,这个狂妄自大的锐亲王殿下竟然……t戏她!还笑得那么好看……不,是那么放、荡!而且靠她那么近是想做什么? “啊!” 一个响亮的耳光,夜煜愣住了,这个女人果真是与众不同,女扮男装也就罢了,那样火爆的脾气,那样不俗的身手,在他这般戏弄竟然不是还击,反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司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打得太痛,还是因为眼前这人过于魅惑的目光。 她不得不承认,把自己都惊到了的动作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觉得他那张笑得异常好看的脸,让她不忍心打下去…… “你、你这人有病啊,说话就说话,凑过来做什么?” 司野咬牙切齿的跺跺脚,转身就跑,留下满头雾水的锐亲王,有病的,不应该是吃了亏还打自己的她吗? 最后夜煜只剩下无奈,竟也没人告诉他下榻何处,只好在庄子里散步。 虽说人就那么几个,但祁瑞山庄的院子还是挺大的,及不上锐亲王府,但绝对要比太傅家院子宽敞。 这么想的时候,夜煜摇头笑了,太傅府?他何时起思绪都跟着她打转呢? 脚下也不自觉的往方才花云裳走过的方向去,走着却又迷失在那排全然一个样的客房院前。 “大胆,何人乱闯祁瑞山庄!” 夜煜认得那个老人,是先前送龙九夙几人去休息的管家,挺精神的一个老头子,看上去年纪比雷天逸小上几岁。 “老人家,本王虽算不得贵客,但却是诚心前来探望雷老庄主,无奈贵庄委实大了些,本王惭愧,迷了路。” 短短的一番话,既言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解释了出现在此地的缘由。 “原来是锐亲王,小人眼拙,请王爷恕罪。”管家的敌意也随之淡了,言语间也客气了起来,倒不全是因为他的身份,更主要的原因是眼前这位主儿,是老庄主时时挂在嘴边的“小煜儿”。 算起来,雷天逸也就见过夜煜一回,但对于当时还是奶娃娃的夜煜来说,他就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庄主,不曾有多余的情绪。 然而雷天逸却不同,庄子里养得传书信鸽,全都是为了得到这位小王爷的消息,老管家也纳闷,但这些事情,他无从过问,也不该过问。 “老人家快快请起,”夜煜放低了姿态,他此行是打着笼络雷天逸的名号,所以这位在祁瑞山庄有着非凡地位的老人,自然也开罪不得,“庄主随大弟子一道去疗伤,本王初来,也不知客房在何处,还劳烦管家领路。” “应该的,王爷这边请。”管家一面应着,一面更惊诧了,司空的病情,老庄主一向是对外人保密的,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夜煜,这位小王爷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得到老庄主这般的特殊对待。 夜煜的房间也是老庄主先前就选好的,离他自己寻到的地方不远,管家告辞要走时,他问:“本王有一事不明,管家可否告知?” “王爷但说无妨。” “庄主的大弟子司空阁下可是受了重伤?”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管家有些防备,摆明了是不愿明说的。 “老人家有所不知,本王看司空阁下甚是面善,却不知他可否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言下之意,司空若受了伤,他希望能帮得上他。 老管家摆摆手,道:“王爷不必挂怀,司空已无大碍,庄主自会为他疗伤。” “如此甚好。”夜煜面上觉察不出丝毫破绽,可事实上他是想知道司空是否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王爷若无其他吩咐,小人这就告辞了。”管家不疑有他,整了整衣冠离去。 *** 祁瑞山庄东厢,庄主雷天逸为龙九夙准备的客房。 花云裳半躺在窗前的竹榻上,小祸水抱着她的腰趴在她背上打盹儿,口水润湿了后背的一小块衣服,粘粘的湿湿的,花云裳也不忍叫醒睡得正香的女儿,进来这小家伙越来越嗜睡,连话也少了,而话本就不多的龙闯闯,就更加沉默了,连调侃她也都不如过去那么频繁了。 龙九夙就坐在她身边的竹椅上,而她正皱着眉头为其担忧的龙闯闯,则坐在地上摆弄着一大把符咒。 “闯闯,你过来陪娘亲说说话。” 花云裳慵懒的抬起手臂,龙九夙顺势接过,笑道:“迟迟想说什么,本座……我陪你。” 龙闯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研究那些描绘着古怪图腾的小纸条了。 “夙,你有没有觉得孩子们变得安静了,”花云裳歪着头,想了想又说,“比以前更懒了,懒得话都很少说了。” 龙闯闯再次扭过头,作为房间里唯一一个忙着“正事”的雄性,他完全有理由认为笨女人是在中伤他。 “嗯,迟迟说是那便是了,”龙九夙和衣在她身边躺下,并肩望着屋顶,“不过,他们不如迟迟懒……” “夙,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花云裳打断她的话,严肃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用力有些猛了,他本就松散的紫色衣袍敞开一片漂亮的胸膛…… 花云裳干笑两声,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活像他故意诱h了她一样,龙九夙不急不恼,只是挑眉笑看着她。 花云裳别开眼,脸红红的,心跳的很快,她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妖孽。 “迟迟……”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花云裳就捂住他的嘴,大嚷道:“你不要说话!” 他说话她一定会被他岔开话题,她现在要说的时间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的。 龙九夙眨眨眼,微微点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问。 他耸耸肩,眼神很无辜:你不让我说话。 花云裳险些迷失在那醉人的柔和目光中,好在她及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好了。” “是。”他说。 我心有你 花云裳险些迷失在那醉人的柔和目光中,好在她及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好了。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是,”他说,“我有些事未曾说与你听,但绝非瞒着你,只是你没问,而我也并不认为这些事需要你知道,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我想陪在你身边,但却不想做个什么也不知道,”花云裳咬咬唇,道,“夙,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龙闯闯看了她一眼,就差没直接说“你本来就是个傻瓜。” “迟迟,你又何必自寻烦恼……”龙九夙欲言又止。 “夙,你来祁瑞山庄到底所为何事?不仅仅是来此祈雨的对不对?” 龙九夙点头,花云裳又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往是如何举行这个仪式的,但祈雨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大事,小祸水随便流几滴眼泪都能大雨滂沱,何况你这只大妖……总之,你在祁瑞山庄留宿肯定不对劲。” “娘亲,你倒也不是那么笨。”龙闯闯顺手将符咒揣进衣服里,走过来要坐到花云裳身边,却被龙九夙推到了他方才坐着的竹椅上。 小家伙耸耸肩,坐在比他大出太多的竹椅上,抱着胳膊往后靠着半眯起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 显然,她家聪明的儿子也发现了,这么大费周车马相随,怎么可能只是祈雨这么简单,还有屁颠颠的跟来的夜煜和夜念奴…… “迟迟心细如尘,我倍感欣慰。”他眉眼含笑,半是戏谑半是c溺。 “别想用笑容迷惑我,更别想用这些话敷衍我,快说你来这里做什么。”难得花云裳不曾被他的笑容迷了眼,足见好奇心更甚于色胆啊。 “天生异象,祁瑞山庄有祥瑞现世,皇帝让我前往我便来了。” “不对,有祥瑞怎么可能让你来?皇族中人个个自私自利,这种好事自然是要让自家儿子得到,真要是如你所说,夜煜和夜念奴都来了,怎么能少得了太子?”许是涉及到龙九夙和一双儿女,花云裳表现得异常睿智。 “迟迟说的有道理,不过,祥瑞多为稀世异宝,此等宝物必然有灵兽护之,想来夜帝是不愿让太子涉险,”龙九夙赞许的看着她,“至于锐亲王和公主,他二人心怀鬼胎,夜帝也挽留不住。” “哼,锐亲王来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个三公主殿下明显就是垂涎你的美色,才巴巴的跟着你来的。” 此时二人面对面睡着,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花云裳有些不好意思,可背后被小祸水抱得紧紧的,想转身都难。 “迟迟吃味了?”他笑问。 “没有。”她就对他说谎,怎么可能不吃醋? 他笑得更加妖娆,花云裳红着脸,不满地说:“祭司大人,我就是吃味了怎么样吧?要是我说锐亲王是为了我来的,你会高兴吗?” 龙九夙微微蹙眉,连已经有了睡意的龙闯闯也懒懒的抬眸看她,方才还觉得这女人有那么一丁点聪明,原来依旧是个迟钝迷糊的,难道她看不出来,锐亲王来此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吗? 静默了半晌,龙九夙说:“迟迟,我想你不会离开我,所以,我不担心。” “可是,”花云裳低声说,“我担心……” 担心她不够好,担心他会丢下她,带着孩子们去妖族,担心她失去他们变得一无所有…… “迟迟,我心有你,只有你。” 他拥抱了她,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不像她,心律都乱了,扑通扑通,跳得那么快。 “夙……”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爱上这只大妖精了,可是要如何说出口? 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她突然一惊,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夙,山下碰到的那个司空,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你能不能知道有关他的过去?” 龙九夙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迟迟,答应我,不要对我有异心,”他说,一字一句说得那般认真,“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但我知道,我定会杀了那个男人,不管是夜煜,还是红子墨。” 花云裳伸手回抱住他,重重的点头,“夙,我不如你,若你变了心,除了成全,我别无他法。” “迟迟,我永远也不要你的成全。” 他到底是没有承诺不会变心,只是要她的死心塌地,有那么一瞬间,花云裳觉得心痛,但愿,仅仅是她多想了,闯闯说过,螭吻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她将是他的唯一…… “夙,你刚刚说的红子墨,难道就是司空?”花云裳问。 “嗯,他是当今丞相的长子。”他也不隐瞒。 花云裳想了想,总觉得这名字格外熟悉,红子墨,红子……楚!上回宫宴红丞相那个儿子似乎就叫红子楚,他曾口口声声说她害了他大哥,他说的,难道就是红子墨? 龙九夙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表情,一时有些心慌,原本并不打算告诉她太多,可他的女人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尽管不希望听到她询问,但她还是问了,“我……花云裳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龙九夙点头,不愿多说,明知道她不是花云裳,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迟迟,可是,他还是有些忧心,这种陌生的情绪,总让他慌。 “果真如此,看来花云裳的过去还挺有趣的。”花云裳故作轻松的说,其实她很想问问他,可又不愿让他不快,只好憋在心里。 不知是不是占用了这具身体太久,对花云裳的一切她都越发的感同身受,就好像,那些模糊的记忆本该属于她。 “迟迟想知道?”他问。 花云裳顿了顿,点头又摇头,“想知道,但我希望你主动告诉我,你若不愿,我便不听。” 龙九夙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说:“睡会儿吧,晚膳时候我叫你。” 此时龙闯闯也睡了,房间里是两个小家伙清浅的呼吸声,花云裳眯着眼晴听着,就觉得很幸福,或许,花云裳经历的种种,她都不必知道,只要他在她身边,孩子们也在。 龙九夙凝视着她的脸,绝色的面容带着无尽的温柔,迟迟,本座不想瞒你,只怕你自责,只怕你难过。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祁瑞山庄出现了什么宝贝。”花云裳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龙九夙没来得及收回的复杂目光。 他别开眼,鲜少有过的局促,让他看上去有些可爱,花云裳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愣,想收回手又被他按住,“迟迟,别怕我,我从来不想做你的祭司大人,我只喜欢你叫我夙,把我当你的夫。” 花云裳觉得自己一定笑得特别灿烂,因为他的眼睛那么亮,她依旧能从其间看到她更亮的笑模样。 她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实在不该说什么宝物和守护灵兽的事,可是,她还是好奇,“夙,会不会有危险?保护奇珍异宝的灵兽,应该很厉害吧?” “迟迟担心我?”他似乎总也喜欢问这样的问题,每每问起,都像个急于从他人口中得到赞扬和肯定的孩子。 “嗯。”花云裳郑重其事的回答,她当然担心,他和孩子们是她现在的所有牵挂。 “迟迟莫怕,凡间的兽,伤不了我。”他眼中是对那宝物的势在必得,花云裳点头,也不再多问,她的男人是妖皇,她不必担心。 花云裳这一觉睡了很久,被龙九夙叫醒时还恍在梦中,她梦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却不是时常出现在梦里的祭司大人,而是那个白衣飘飘的男人,司空……不,是红子墨。 在梦里,她叫他,子墨哥哥。 “迟迟,睡得可好?”龙九夙轻柔的将她额前一缕乱发捋到耳后,笑容也是如沐春风。 花云裳突然有些心虚,她爱的人明明是龙九夙,怎么会梦到红子墨呢?难道梦中的美好,都是花云裳曾经的记忆? “夙,我梦到他了。”她抓着她的手臂,急切地说。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怕他生气。 “哦?你梦到了谁?”他在装糊涂,明明有听到她睡梦中呼唤着那个名字,子墨哥哥…… “我……”他这样的反应,让花云裳有些不安,“没什么,我饿了,晚膳吃什么?” 她竟然瞒着他,龙九夙皱眉,突然按住她的双肩,惩罚似的咬上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花云裳不知所措,直到他放开她,她依然那么愣愣的。 “迟迟,告诉我,梦到了谁?” 他近在咫尺的脸毫无瑕疵,花云裳迷茫的望着他,呆呆的如实回答,显然又被这妖精迷惑了。 “迟迟,不许再骗我。” 说完,他起身将她抱下竹榻,拿了件狐裘披风给她系上。 裘衣极为精致,雪白的皮毛蓬松细腻,边角却是艳丽的红狐狸毛,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我们要出去?”睡得迷糊的小女人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还以为在皇宫的碧落神殿。 他点了下她的鼻子,笑而不语。 花云裳看到竹椅上抱成一团睡得正香的两个娃娃,有些不解,小祸水不是睡在她身边吗? 两个姑娘打起来了 花云裳看到竹椅上抱成一团睡得正香的两个娃娃,有些不解,小祸水不是睡在她身边吗? 她狐疑的目光看着他,龙九夙随手将滑落了半截的兽皮毯子重新盖到孩子们身上,简单地解释道:“她嚷着要哥哥。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而事实上,只是龙皇陛下觉得小家伙睡在花云裳身边,他抱着她会有些不舒服,凰小祸梦呓叫了句哥哥,他索性将她放到了竹椅上。 花云裳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祁瑞山庄,指了指两个孩子,小声地问道:“不带上他们?” “不用。”螭吻本就不属于凡间,若是在妖族,根本无需食用五谷,在人间也不需要频繁吃饭以补充体力,也就只有凰小祸生了张馋嘴,对食物情有独钟,似乎永远也喂不饱。 *** 花云裳出门时觉得不可思议,之前还冷冷清清只有三个人的山庄,现在竟然热闹了许多,院子里时不时就能看到几个端着果品点心的丫环,走廊上也碰到了巡视的家丁,俨然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前来请龙九夙去前厅的侍女看出了她的疑惑,恭敬地解释道:“主子料想诸位贵客驾临,恐庄内缺人手怠慢了各位,是以让我们同往伺候。” 她口中的主子显然不是雷天逸,花云裳便问:“你们主子是何人?” “主子名讳,奴婢不敢直呼,他是雷庄主之二弟子,九连坞少主,也是当今武林盟主。”那侍女言语间尽是对主子的钦佩,很是骄傲。 “哦。”花云裳对此人有所耳闻,淡淡的应了一声,原来是林亦止带来的人。 不知为何,他这般做法本来算是一片孝心,可花云裳却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了,祁瑞山庄如何简陋,也是他恩师的地盘,这般带了人来总有了喧宾夺主的意思,倒还不如那个一心想赶她走的司野来得爽快。 而那婢女许是觉得她对她崇敬的主子过于淡然,也不再与她说话了,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 等他二人到了前厅,该来的人也都齐了,雷天逸及其三个弟子,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加上已经入座的锐亲王夜煜。 对于二人姗姗来迟,倒没人表现出不满,只是花云裳明显感受到司野不友善的目光,还有夜煜在她刚出现时那复杂的一眼。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雷天逸右手边的司空,他还是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手中端着茶盏,对她和身边的他举了举杯,算作打招呼。 雷天逸坐在主位,夜煜坐在他左手边,而给龙九夙留下的,正是雷天逸对面的位置,在夜国,那是为贵客上宾所设的座位。 花云裳从未出席过民间的宴席,并不知道这会客之道,所以她自然的坐在了留给龙九夙的位置,并且拉着他在自己旁边本该属于她的地方坐下。 “这成何体统……”席上一人惊得站起来,正是武林盟主林亦止。 “司明。”雷天逸摆手让他坐下,人大祭司尚且不言,谁有资格说三道四? 林亦止还不甘心,原本这样的场合女子是不该上桌的,可这个女人不但出现了,还住在了留给最尊贵客人的位上! 当然,在林亦止心里,小师弟就是小师弟,即便是个女的,也是个女汉子,不能当做女子看待。 他这么不快的理由,是他作为祁瑞山庄的二徒弟,江湖地位仅次于师傅,却没能把自己中意的姑娘带来,所以看花云裳那般放肆,也就越发的气愤。 他的不满,花云裳自然看到了,她也在这时才注意到这位二师兄,当然和传说中的“二师兄”不太一样,二不二她不知道,人长得还算清秀端正,有股子行侠仗义的少侠风范,但比起席上几位相貌出众的男人,他就显得平庸了不少。 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意思,无非是雷天逸与龙九夙夜煜客套了几句,顺便说了次日祭天祈雨的事儿。 花云裳更感兴趣的,反倒是无意之间听到的司野和林亦止之间的悄悄话。 司野(坏笑):二师兄,你带了两个姑娘回来,到底哪一个是我未来二嫂? 林亦止(司明):你消息倒挺灵通,我刚回来你便听说了。 司野(坏笑):那是自然,我可是看见你马车上下来两个姑娘。 林亦止(腼腆地笑了笑):先下来的是你嫂子。 司野(坏笑):那后面那个呢?我看你还扶着她,难道是你的妾室? 林亦止(微怒):休要胡说,我与珠儿姑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儿女私情。 司野(还是笑):你急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姑娘也有几分姿色,二师兄真是艳福不浅…… “都说了不是!”林亦止突然低吼道,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二师兄,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说说。”司野抱歉的说。 “师父,徒儿有些不适,失陪了。”林亦止对雷天逸拱了拱手,竟然也不对龙九夙夜煜知会一声,更没等雷天逸回话,便离了席。 “小徒顽劣,让大祭司见笑了。” 龙九夙事不关己的样子,让雷天逸有些尴尬,转而又对夜煜说:“小煜儿是知道的,司明这孩子自幼长在九连坞,性子偏激了些,你不会怪罪你二师兄吧?” “世伯言重了。”夜煜笑道。 林亦止是个江湖中人,且是号令武林的盟主,他怎么会去怪罪?他正愁此人浑身自以为是的傲骨,对朝廷不屑且反感不好拉拢,如今看来他是遇到麻烦了,他对症下药,想必能结交下这个盟友。 司野之后一直一言不发,心里更加纳闷,她下午无事便下山去客栈买酒,明明看见二师兄的马车上先是走下来个面无表情的姑娘,然后二师兄才扶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下车,当时她便误会那个女子才是二师兄的心上人,本来想打个招呼,可怕打扰了两人,且天色不早她赶着去买酒,所以她才没上前去。 现在二师兄亲口说头一个下车的是他的意中人,那三人的关系可就让人费解了。 二师兄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人品是不错的,他断然不会做出朝秦慕楚的事情来,难道是有什么误会? 花云裳是桌上吃得最香的,林亦止一走,她没又悄悄话可听,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食物上,龙九夙一直细心地为他添菜,仿佛围绕着他明日祈雨的事也都与他无关似的。 夜煜偶尔也会看看她,不知是她吃得太香,还是满足的样子太美,他总是不经意的去夹她吃过的菜,放进嘴里也没尝出什么味儿,却觉得好吃。 雷天逸活了几十年,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端倪,目光在花云裳脸上兜了个圈,最终落到大徒弟身上,亏得这孩子忘了,这女子是个红颜祸水哟。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后院打起来了!” 来人正是方才给龙九夙二人领路的婢女,跑得气喘吁吁喊了这一嗓子才发现她家主子不在,顿时傻眼了,呆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司野是个好事的,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忙问:“发生什么事儿啦?谁打起来了?” 花云裳慵懒的伸了伸懒腰,酒足饭饱之后就想睡觉了,一听有热闹看,也来了精神,猜测道:“莫非是二师兄的大小老婆?” 老婆这个词大伙儿听不明白,但在座的都不是愚笨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迟迟。”龙九夙无奈的拍拍她的脸,纵容多过责怪。 “神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雷天逸不愧是当家的,理智地问门口的婢女。 “是……不是!珠儿姑娘不是主人……未来少夫人。”婢女心里急,有点语无伦次。 “你就说是不是二师兄带回来的那两个女人打起来了。”司野是个急性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婢女连连点头。 “嘻嘻,有热闹看。”花云裳笑嘻嘻地在龙九夙耳边低语。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啊。”花云裳的话倒是取悦了司野,两个兴趣相投的女子大多不会成为敌人。 “夙,我们去看看。”花云裳拉着龙九夙的手起身,问其余几个面色各异的人:“你们去不去?” “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只要不在我这老庄子里闹出人命就好。”雷天逸语出惊人,竟然打算袖手旁观。 “在下也不去了。”司空礼貌的说。 夜煜看着花云裳抓着龙九夙的手,面色阴沉,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虽然一言不发,但明显是要随着去看看的。 他告诉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去的,仅仅是因为他要拉拢林亦止。 暴力事件发生在山庄里林亦止的院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过去时,两个女人已经停手了,林亦止就站在她们中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而花云裳在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时,愣住了。 女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帅气的大红色衣裤,一抹黑色披风在冷风中猎猎作响,额头上的铃铛坠子正发出悦耳的声音,但这美妙的乐声却化不开女子脸上弥漫的冷漠和杀意。 虽然她没有梳滑稽的双环鬓,但花云裳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是之前伺候她洗澡的那个蛮力丫环,叫大红。 而另一个女人,花云裳就更加熟悉了。 尽管她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狗仗人势的嘴脸,换上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但钟爱浓妆艳抹的紫珠,依然改不了浑身的媚俗之气。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而另一个女人,花云裳就更加熟悉了。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尽管她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狗仗人势的嘴脸,换上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但钟爱浓妆艳抹的紫珠,依然改不了浑身的媚俗之气。 花云裳的出现,让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瞬间失去了气势,特别是紫珠,她那副见了鬼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忽视不了。 红玉颜只是有些诧异,看到夜煜时反而更加厌恶,她很快移开了眼,但也没有再和紫珠吵下去的y望了。 于是,这群或看热闹或劝架的人,纷纷把目光转向花云裳。 “不、不可能!”紫珠的尖叫在异常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凄厉,她指着花云裳,脸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刚刚的温柔和妩媚全然不见了。 她当然害怕,如果说是夜煜的冷漠和花云月的陷害间接害死了真正的花云裳,那么紫珠无疑就是让其命丧黄泉的凶手。 当夜要不是她刻意拖延误了时辰,花云裳也不一定会难产,之后要不是她对其下狠手,她也不会痛不欲生,最后要不是她口出恶言,她也不会生无可恋。 总而言之,这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姑娘,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一点儿不输于她曾经的主子花云月。 “珠儿姑娘,你……”站在紫珠和红玉颜当中的林亦止面露忧色,往她那边挪动了半步,又突然止步,去看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红玉颜。 紫珠浑身颤抖,当真是吓住了,一头扑进林亦止怀里,哭喊道:“林大哥,有鬼!她是鬼!” “珠儿姑……”林亦止显然没料到紫珠会抱住他,下意识的反应是去看红玉颜,可后者却只是冷哼一声,然后竟然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转身就走。 “玉儿,你听我解释!”林亦止推开紫珠就要追上去,可他是个习武之人,那手劲岂能是紫珠这样的弱女子承受得了的,再加上她本来就哭得有些浑身乏力,被这么一推一脸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往后仰,磕在了石椅边角上,双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林亦止回头见了,顿时满脸愧色,转头来扶起她,却不知道红玉颜在他出声挽留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毫不犹豫的跑向紫珠时,方才大步离开。 好戏就这么退场了,一干闲杂人等竟然真就只是来看了下热闹,甚至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但大伙儿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举棋不定的九连坞少主,其实是喜欢那个酷劲十足的红玉颜的,至于对紫珠,却也有几分怜爱,有别于爱情。 “二师兄,珠儿姑娘没大碍吧?”司野不太好意思走到林亦止跟前,停在他两步开外的位置。 “阿野,你快去前厅,让大师兄把他的追星牵来给我!”林亦止这才发现红玉颜走得没了影,整个人都慌了。 “二师兄,追星认生得很,除了大师兄,谁都不敢靠近它,你要它做什么?” “阿野,算二师兄求你了成吗?玉儿性子急躁,这会儿肯定下山去了,她的坐骑是我重金买下的西域千里马,平常的马匹根本及不上,追星跑得快,你快去给师兄牵过来,再不追该追不上了。” 林亦止说着,看了眼尚且昏迷的紫珠,抬头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花云裳身上,“神妃娘娘,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珠儿姑娘,在下去去就回。” 花云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 林亦止点头,“此处仅你一人是女子,你帮忙照看最为合适。” “呵呵,”花云裳笑了笑,然后耸耸肩,“林大侠可能眼拙,且不说我不会照顾她人,又有两个孩儿在身边,光是你怀里这姑娘叫紫珠这一点,我就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司野走到院子口,听花云裳这么说的时候,还回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才离开。 她把“请求”二字咬得极重,似乎在提醒林亦止求人的态度。 要说林亦止此人也算是个人物,但的确是自视甚高,特别是对朝廷的官员重臣没有好脸色,而夜煜身为亲王,龙九夙又是大祭司,他的不满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没料到花云裳会拒绝,林亦止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何?你认识紫珠?” “岂止是认识?”花云裳笑道,“我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龙九夙微微蹙眉,看向紫珠的目光冷得慑人,他儿子告诉过他花云裳死后迟迟才借尸还魂,这个紫珠曾是锐亲王府的丫环,素来仗势欺人,对花云裳百般刁难,真是该死。 可转念一想,若然没有这个女子的恶毒,他的迟迟也不回来到他的身边,龙九夙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夜煜眼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杀意,他本以为这个女子早已沦落青楼,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当花云裳那句“仇人”出口时,他便想起了曾经他是如何放任这些下人欺凌作为他的王妃的她……过去不曾有过的愧疚,如今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刃,一下下剜痛他的心。 事实上也不是花云裳小气,但这个紫珠实在不可饶恕,以往恶毒一点也就罢了,如今还插足他人感情,实在不是个好人。 也不知道为何,明知道那个红玉颜之前在她洗澡水里动了手脚,极有可能是帮着花云月的,可花云裳对她却没什么敌意,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初见时面善,总也愿意将她看做好人。 上回红玉颜虽然让她过敏,却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她一次,毕竟她对做夜煜的女人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 花云裳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并不傻,锐亲王府里多的是人想要她的命,或者说在夜国她能相信的根本没几个人,花云月,采盈,红丞相,甚至夜煜的母亲兰贵妃,哪一个不是对她恨得牙痒痒? 不管是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是自身的武功造诣,花云裳想报仇都不算难事,可现在,她只想跟着他,带着他们的孩子,妖族也好,人间也罢,只要他们安好,就好。 “仇人?”林亦止将自主抱到长椅上坐下,本想出言让人伺候,可眼下丫环都在前院,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他能指使的。 “是啊,说起来,锐亲王也认识这位珠儿姑娘呢。”花云裳说。 夜煜心里一紧,她这话,是不是在怪他? “锐亲王也认识?”林亦止看着紫珠的脸,神色有些复杂,他只当自己是救了个身世可怜的风尘女子,没想到竟然大有来头,和锐亲王府有关系。 救下紫珠那日,她告诉他自己本是京都富商的女儿,家道中落才被买到了青楼,难道她竟对他说了谎? “二师兄,我和大师兄追星给你牵来了。” 司野大喊一声,众人皆回头去看,见司野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浑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恬淡气质的司空,他一身白衣,一手握着白玉环红流苏的青竹杖,一手牵着一匹色彩艳丽的枣红马,徐徐而来,从容而淡定。 花云裳觉得奇怪,她怎么看都觉得那匹马高大威猛,仿佛是身经百战的战马一般,她很好奇,司空这样淡雅如风一般的人,为何会有这样一匹霸气张扬的马呢? 她本以为,追星当是一匹白马,优雅得让人不忍心骑着它,只愿牵着它慢慢走的那种。 林亦止看到追星,顿时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上前,没想到一直挺安静的马儿,突然抬起前蹄仰头嘶鸣一声,挣脱了司空拉着它的缰绳,在原地兴奋的转了几个圈儿,然后冲进院子里。 “大家小心啊!追星见了生人会乱踢的。”司野唤道,虽然面上能看出些担心,但不乏有得意的成分在。 要知道大师兄的追星桀骜难驯,庄子里也就他能骑上它,而敢靠近它的也就只有她了,连对师父这马儿都不会搭理,靠的近了就嘶叫。 追星绕了一大圈,竟然将迎上来的林亦止撞倒在地,少主当然不乐意了,翻起来便施展轻功飞到追星背上,可还没来得及抓住缰绳,就被它甩了下来,这回他早有防备,倒不至于摔得狼狈。 “大师兄,你快让它停下吧,要不然以二师兄这不服输的性子,真怕让追星给摔出事儿来。”司野这下子也急了,拉住司野的袖子就摇。 司空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起手放在唇边,却又放下来,唤道:“追星,回来。” 花云裳还以为他会吹个口哨,看来凡人和谪仙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虽然她觉得吹个口哨狂拽酷炫,但显然不适合面前这个男子。 追星应声安静了下来,却在转身望了司空一眼后,再次慢慢地往院子里走,最终停在了思绪不知飘到了那里愣愣傻傻的花云裳面前。 追星不闹了,甚至亲昵的用大脑袋蹭了下花云裳的脸,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认识我啊?”花云裳呆呆的问。 追星竟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从鼻孔里发出浅浅的声音,低头去嗅她垂在身侧的手。 手心痒痒的感觉让花云裳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追星垂顺的鬃毛,笑道:“好孩子。” “真是怪了,这畜生素来脾气古怪,这还是头一回对生人这般友善。”林亦止说,不仅多看了花云裳几眼,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好看,这畜生也是好色之辈不成? 子墨哥哥 “真是怪了,这畜生素来脾气古怪,这还是头一回对生人这般友善。”林亦止说,不仅多看了花云裳几眼,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好看,这畜生也是好色之辈不成? “二师兄,你说话客气一点啊,追星它哪里得罪你了?”司野算是爱屋及乌,对司空这匹枣红马维护有加。 “本就是畜生。”林亦止说完摸摸鼻子,对司空道,“大师兄,把这畜生借我两个时辰……不,一个时辰就好,我追回玉儿定然奉上最好的草料,亲自给你送院里去,如何?” “追星烈性,这可由不得我,你得问问它。”司空说,并不像是开玩笑。 林亦止有些恼了,一甩袖子径自走到花云裳跟前,拉起追星的缰绳就要上马,毕竟是自家媳妇负气跑了,他必须赶快追上去。 要说这的确是匹烈马,林亦止一靠近就不安分了,饶是他武功不弱,竟也没能坐上马背。 “二师兄,我看还是算了吧,追星不会听你的,山路那么陡,便是真让你骑着追星,也不安全。” 林亦止不听劝,正因为山路太陡,一般的马匹才不敢走,为今之计只能用这匹犟得像牛的追星了。 “要不这样,我和大师兄去帮你找回未来嫂子,这样总可以了吧?”司野说。 “这……”林亦止犹豫了一下,看向司空,“大师兄,你可否帮小弟这个忙?” “心有余,”司空自嘲的指着自己的眼睛,“为兄一个眼瞎的人,如何寻得到出走的那位姑娘?” “大师兄,不是还有我吗?”司野傻呵呵的笑道。 司空摇摇头,“追星,你骑不得。” “可她为什么就可以?”司野不甘心的说,然后就有些后悔,她猜测花云裳与司空是旧识,是老相好,要是她有此一问让司空起了疑心再记起了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花云裳叹了口气,道:“不如就让我帮你去把大红姑娘给找回来吧,我一没失明二也不被追星排斥……”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冷冽气息了,忙又道:“山路颠簸,大师兄又不方便出行,这事就由我和夙……大祭司代劳吧。” 龙九夙上前,霸道的将人搂进怀里,就只是冷眼看了看那匹红马,追星便撒丫子退开了,默默地站到了司空身后,恍若受了惊吓。 司野和大师兄单独相处共骑出行的计划被打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只要不是花云裳和司空在一起,就好。 “那就有劳二位了。”林亦止终于服了软,也忘了再问关于紫珠的事情,只想着再不追就怕追不上红玉颜了。 龙九夙瞄了眼追星,拉着花云裳便飞身出了林亦止的院子,他何须这些凡间的坐骑? 这一回夜煜的目光却是锁在司空身上的,这人他不确定,可那马,他分明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战乱,夜慤帝御赐给红丞相长子,即当时的威远大将军红子墨一匹战马,唤之为血轩辕。 那时候他夜煜还是皇宫中无能的皇子,远不如这位功不可没的大将军得夜慤帝赏识,直到红子墨战死沙场,他方才被委以重任,握着夜国半数以上的兵马。 他果真是红子墨? 他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怪红子墨自幼鲜少与贵族公子玩耍,向来是从小便拜于雷天逸门下,方才能在几年前的比武擂台上一鸣惊人,成了夜慤帝跟前最年轻的武将。 不过那时的红子墨不像现在的司空,容颜变了,连言谈举止也判若两人,是什么样的遭遇,方能至于如此? 要说夜煜对红子墨的印象,除了在红丞相的追捧之下处处抢他风头之外,怕都是因为木流萤了,那时候小妮子难得去乐坊学习音律,巴巴的想去见的老师,便是这位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红子墨。 如若不是跟着她的侍卫说还有个学琴的女子,想必他不会让她前往,他嫉妒。 “小煜儿,想什么这么入神?” 雷天逸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夜煜的沉思,他这才缓过神来,自己竟然这么想着红子墨和木流萤的事儿,一路出了林亦止的小院,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依然是庭院,却不如林亦止的院落奢华,地方倒是要大上几许。 夜煜很快便知道了,这里是雷天逸的院子。 “世伯,侄儿有一事想要请教您。”红子墨也是个人才,如若不能为己所用,便只能将其毁了。 “但说无妨。”雷天逸对夜煜是极为看好的,边笑边摸着胡须的模样,像极了长辈对自己至亲的孩儿。 “世伯的大徒弟司空阁下,俗名可是叫做红子墨?” 花云裳坐在龙九夙的轿子里,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习惯了他的温柔笑容,习惯了他的冰冷怀抱,这么与他面对面坐着,她不适应了。 “夙,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花云裳左手握着右手,紧张兮兮的劲儿有点别样的可爱。 “迟迟,本座本不想告诉你,但瞒着你,我心不忍,”龙九夙说,“我也不希望他日你自己知晓了怪我,迟迟,本座愿你无忧,你可知晓?” 花云裳迷茫的摇摇头,又重重的点头。 龙九夙便笑了,“迟迟,你能否答应我,绝不贪恋这人世繁华,随我去妖族,生生世世。” “嗯。”花云裳想也没想就点头,这个开始患得患失的龙皇陛下,仅是一笑,便抵过了她所见最美的人世繁华,只是,她所能相陪,不过一生一世。 “红子墨……”龙九夙顿了顿,道,“你周身武艺,学成于他。” 简单地说,就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俗套故事。 花云裳的母亲辞世那日,追悼者中,正有代红丞相前来的红子墨。 哭得肝肠寸断的幼年花云裳,与人谈笑风生的少年红子墨,就那么在命运安排下有了交集。 在太傅府的莲花池边,他们相遇。 当时她被花云月等人欺负,倔强的眼神在年少的他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就那么一眼,恍若万年。 他教她习武,偶尔会带她偷偷出府,这个看起来那般乖巧又过早懂事的姑娘,只有在和他在一起,方才有了笑容。 后来花云裳去乐坊习琴,恰好又遇到了他,他手把手的教她拨弄琴弦,一度羡煞旁人。 她叫他“子墨哥哥”,来自母亲逝世父亲冷漠的阴霾,便因这个人而慢慢消散,直到,偶然遇到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的亲王殿下。 那时候红子墨已经是威远将军,远征东南尤野部落。 花云裳爱上的,到底还是那个无心无爱的夜煜,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别于对亲情的渴望,他的出现便成了她的小心事。 她尚且不知道,红子墨遇到她的时候,也是她遇到夜煜的那般年纪,他更不会知道,这位年少有为的将军,在父亲面前立下军令状,战胜归来,要迎娶太傅之女花云裳,战败,则不归。 花太傅是看好夜煜的,早有心思把自家女儿嫁给他,他心思缜密,自然思忖着两个女儿的归宿不能只是拉拢一个锐亲王,是以花云月原本不需要陪嫁,然,她亦钟情于夜煜,私下给父亲说花云裳与红子墨有染。 花云月只是希望自己出嫁,做锐亲王妃,却不知道自己一个庶女不够分量。 花太傅有能力暗中培养杀手,自然有的是办法让花云裳忘记红子墨,他手下人中,便有一个来自西域的擅用蛊术毒术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用蛊者明白的告诉过他,忘记部分记忆实属不易,那蛊虫蚕食大脑,除非人死了,否则蛊虫也不会死,起初能达到他想要的失忆效果,但被蛊虫入体的花云裳,则最多活不过二十岁,花太傅甚至没有犹豫,只要这女儿能嫁给锐亲王,不影响他的仕途就好,不过为了确保万全,他同意了让花云月陪嫁。 花云裳死了,虽然和蛊虫关系不大,但花太傅终究不是个好父亲。 相遇相知近十年,遗忘不过转瞬间,花云裳嫁给夜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红子墨耳中,他全然不顾身负重伤,一人一骑就要回京,却不料正中敌人圈套,被俘虏到尤野部落。 之后的际遇,也就只有红子墨自己清楚,然而如今遗忘了过去,便再无人知晓。 雷天逸的院子里,他也正给夜煜讲着一年多前的事情。 “子墨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是追星驮着他一路回来,那日晨起我见了追星,却没见着他,跟着马儿方才在山腰上寻到他,想来也是凶险,再慢一时半刻便救不回来了。” 雷天逸颇为无奈,叹息道:“那孩子自小跟我习武,天资聪颖,却偏偏性子倔强得很,我亦不知他为何弄得那般,只知他手中握有一幅女子画像,用上好的云锦包裹得严实,周身都是血迹,那画却一丝不曾沾染。” “那女子系谁?”夜煜忙问,他记得花云月曾经告诉他,花云裳与红子墨有染,那时花云月正得宠,而花云裳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落魄王妃,他不在意,花云月也没再多说,现在想起,他竟然觉得酸楚。 妖本无心 “那女子系谁?”夜煜忙问,他记得花云月曾经告诉他,花云裳与红子墨有染,那时花云月正得宠,而花云裳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落魄王妃,他不在意,花云月也没再多说,现在想起,他竟然觉得酸楚。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煜儿,你且记住老朽一言,这世间多少痴儿女,一生为情所累,子墨如今忘却尘缘,也是他的造化。” 院中一棵老树,枝叶**,光秃秃的异样凄凉,雷天逸就站在树下,语重心长的说:“追名逐利本无用,为情所累更是痴,倒不如纵情山水间,享一世清净,落一生平实。” “世伯乃世外高人,煜儿不过俗人一个,自然到不了这般境界。”夜煜当然听得出雷天逸的意思,也不过是劝他放下对权势的执着,可是,他有那个能力,又凭什么要放手? 至于情,他得了天下,何惧为其所累? “煜儿,若然是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可否要去抢夺?” 夜煜微愣,不语。 他亦是夜慤的儿子,这天下凭什么不能属于他? “呵呵,老朽与你父亲相识多年,他的脾性最是清楚,一开始就认定的事,不择手段也要按着心意做下去……” “世伯,既然你知道父皇的脾气,煜儿是他的儿子,自然也和他像了七分,他有他的坚持,我自有我的执念,您的话煜儿记在心里,但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 夜煜何其聪明,岂会听不出雷天逸规劝他不要对皇位抱着野心,但他此行本也是为了让他为自己说话,自然不会被他绕进去。 让他放手,绝无可能。 夜煌那样玩世不恭的太子,如何能够执掌天下? 他手下人已经探听到了,夜慤帝让大祭司和夜念奴来祁瑞山庄,明里是祈雨,暗地里却是寻宝。 自古便有得鸾佩者得天下,想必老皇帝想让大祭司为夜煌得到的奇宝,十之**就是上古遗落的古玉青鸾佩。 雷天逸听了他的话,又是一声长叹,却也不再多说,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慈爱。 夜煜心头划过暖意,这样亲切的笑容,便是夜慤帝也从未对他有过,然后又是不甘心,自幼厚此薄彼的待遇,任谁也无法忍受。 “世伯,司空阁下当年所握的那幅画,可否借小侄一看?”他想知道,那人是不是花云裳。 “这……老朽怕是无能为力,不过,我却知道,那画中人正是你心中所想。”雷天逸也不隐瞒,见他不语,又道:“煜儿,正如那女子,太多人觊觎的东西,便是得到了亦患得患失,倒不如像司空一样,忘了,反倒活得自在。” 他一语双关,夜煜不是听不懂,但根深蒂固的执念,岂能说拔除就拔除? “世伯不是司空阁下,又如何得知他此时便是自在的?”夜煜说,“既然当年他宁死也要护着那幅画,足见画中人对他之重要,若然他能选择,只怕也同样誓死不忘。” 他不懂爱,是以,夜煜不信他。 雷天逸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天若有情天亦老,这一个情字,到底是折磨人啊。” 他的感慨,让夜煜有些惊诧,那样的眼神,分明也曾眷恋过某个人。 “对了,你来了这么些时候,我倒也忘了问,你父亲如今可好?” “父皇安好。” “那……你母妃呢?” *** 花云裳听得红子墨的故事,心里不是滋味,那个死去的女子何其痴傻,负了此人负了韶华,亦负了自己。 恍惚想起一句话来,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一见亲王误终生,那个追名逐利的锐亲王殿下,终成了他命中最大的劫数。 与此同时,她亦成了他人的情劫,司空,果真是个不错的名字,爱恨情仇终成空。 “迟迟?”龙九夙轻吻怀中人的发,低低的唤她的名字。 “嗯。”她应道。 他却没了下文,花云裳想抬头看他,正磕到了他的下巴,他没呼痛,她捂着头眼泪汪汪,“祭司大人,你怎么像个石头。” 龙九夙勾勾唇角,意有所指地说:“迟迟,本座原是石头,为你,方才变成了血肉之躯。”会痛,也会怕……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再提红子墨,但花云裳却能感觉到,他有话想问她。 “夙,我不是花云裳,”她说,“我是迟早早,是你的迟迟,你方才所说一切,我只当是个感人的故事,我为那个痴傻的女主人公惋惜,也同情那个更痴更傻的男主人公,但是,也仅仅是旁观者,而已。” “本座知道。”龙九夙说,面颊微红,像极了龙闯闯的小傲娇。 呵,这个可爱的祭司大人,分明是在听她这么说之后,方才笑得那般轻松。 红玉颜就坐在莲花山腰处一块巨石之上,身边站着一匹黑色骏马,缰绳就随意的扔在路边,马儿却像是能明白主人的心思,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吵不闹也不走开半步。 花云裳从轿子里飞出来,红玉颜见了她,先是一愣,然后素手一翻,自腰间取出一柄短剑,冲花云裳刺过来,速度之快,惊了她自己的马儿。 花云裳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轻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大红姑娘,怎么?一次暗算不成,还要来第二次?” 红玉颜动作一滞,倒不是诧异她认出了之前假扮丫环接近她,而是惊讶她的身手,同时也有些疑惑,上回她还不曾察觉,这女子的声音,倒是像极了王妃。 “你来这里做什么?”红玉颜冷声问道,丝毫没有被人制住该有的慌乱,而是异于常人的冷静。 “你问的是我来找你还是来祁瑞山庄看风景?”花云裳问她,却已经算是回答了,她来祁瑞山庄是跟着龙九夙,也只是看风景而已。 红玉颜冷哼一声,“你来找我?” “喂,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花云裳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你这么恨我,不过,你也打不过我,就别瞎折腾了。” 花云裳刚放开她的手,她的短剑又刺了过来,但这一回明显不如上回的凌厉,“王妃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 花云裳还是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招式,有些不解的问:“听声音你和她……我没什么仇啊,你为什么处处与我做对啊?” “你说什么?”红玉颜停下动作,短剑险些从手中滑落,“你说你是谁?” “你可以认为是你口中的王妃,不过也不是,反正这是个比较复杂的故事,但你面前看到的这个人,就是花云裳。”至少这具身体是,花云裳笑眯眯地说。 反正花云裳引起的仇恨,她都帮着承受了,再无谓的解释自己是天外来客,岂不是有了欲盖弥彰的意思?索性她就是花云裳了,除了感情由她迟早早掌控。 “你、你说你是王妃?”红玉颜惊得后退了半步,“不,不可能,你休想骗我,采盈说你假扮王妃别有用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红玉颜显然是有些怀疑了。 见她举棋不定的踌躇样,花云裳就笑了,“行了,别纠结了,林亦止让我们来接你回去,你回去吗?” 红玉颜看了看她身后不远处的斗篷男人,一时有些呆愣,这个男人就是大祭司? 那么,眼前这个自称是王妃的女人,到底是像采盈说的那样受大祭司致使假扮王妃,还是说,她根本就是王妃,是采盈和花云月骗了她? 她本就觉得王妃死得蹊跷,若然她还活着当然最好,她也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是,采盈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怎么会骗她? “大红姑娘?”花云裳又喊了一声。 “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这姑娘果真不像个坏人,虽然面上冷若冰霜,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原本不打算多言,还是忍不住劝道,“林亦止挺在乎你呢,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红玉颜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点女儿家羞涩的痕迹,她别开脸,道:“我不回去,若然真在乎,也不会让你二人来找,早该亲自来了。” 江湖中的女子到底不像闺阁千金那般矫情,说出的话也直接,花云裳听了便笑着调侃道:“行,那你就不回去了吧,我看那个紫珠挺喜欢林亦止的,虽然姓林的现在心还在你这儿,但是男人嘛,经不住诱h,变心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们成双成对,说不定还要谢谢你的成全呢。” 红玉颜听后脸色大变,“成全?本姑娘凭什么要成全他们?” 说完,红衣飞扬,翻身上马,也不等花云裳二人,急匆匆的往山上去了。 那马儿倒是匹良驹,能为佳人费心思寻觅坐骑,林亦止怎么可能没把她放在心上? “迟迟,你方才说变心是迟早的事儿?”龙九夙语气不太好,风卷起他的斗篷,露出几缕银丝和完美的下巴,让他平添了几分邪魅与神秘。 “呵呵,”花云裳笑着,“我说的是男人,祭司大人是妖啊。” 她这是说他不是人,换做其他人怕是该恼怒了,然而对于妖皇来说,这是事实,他不但不曾有半点不悦,反而将花云裳加进怀里,深情地说:“傻迟迟,妖连心都没有,要如何变?” 孩子去哪儿了? 她这是说他不是人,换做其他人怕是该恼怒了,然而对于妖皇来说,这是事实,他不但不曾有半点不悦,反而将花云裳拉进怀里,深情地说:“傻迟迟,妖连心都没有,要如何变?” 花云裳却不敢问他,没有心也有爱吗? 祁瑞山庄靠近夜国北边边境,再往北就是连绵的冰山,气温比京都要冷上许多,一年也就只有盛夏,方才不会有冰雪。 如今正赶上夏季,祁瑞山庄最温暖也最干旱的季节,整个季度都难见到雨水,所以才有了大祭司前往祈雨,但花云裳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这更像个借口,至少她来到这里,看到了山间有湖泊,有瀑布,这样的地方,更像是世外桃源,或许冬季是冰原雪域,却丝毫不影响夏季的美景,祁瑞山庄也不过几个人而已,根本不可能闹旱灾,要雨水何用? 龙九夙说是有宝物现世,更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他所说的守护兽会不会凶神恶煞很难对付? 更让她不安的,是回山庄时的一场大雨。 “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花云裳掀开轿帘,看着烟雾蒙蒙的山雨,吃惊地问道。 龙九夙紫眸一暗,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夙?”花云裳抓住他的手,有点激动,“是不是因为孩子?一定是小祸水哭了!” 龙九夙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们回去。” 事情远比花云裳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凌乱的房间都是打斗的痕迹,竹椅裂开成了两半,歪歪斜斜的靠在墙角,原本应该睡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踪影。 花云裳一下乱了方寸,在房间里急躁地来回踱步,龙九夙显得冷静得多,扬手一掌劈开了长桌,木屑翻飞见,桌子底下竟然躺着一个人。 凌乱的棕色短发,阳光的米色皮肤,虽然看不清脸,花云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好久不见的耗子精,步白。 他似乎受了重伤,浑身都在颤抖,鼻息很重,闭着眼使劲的呼吸着。 “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里?”花云裳惊呼,倒有些自责,原本他是要跟着她的,后来遇到龙九夙后发生的种种,竟让她完全忘记了这个少年。 “姐……姐?”听到花云裳的声音,步白颤抖的更加厉害了,破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每一声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生命力。 “是我,是我,你没事吧?”花云裳忙蹲下身去扶他,却被龙九夙拽住,他对她摇了摇头,她便听话的不再动作,只是问:“步白,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闯闯和小祸去哪儿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倒不是花云裳心狠,但自家屋子里出现了一个外人,两个孩子又恰好失踪,她如何善良也断然不敢轻信步白,何况,她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咳咳……姐……”步白脸色煞白,不住地咳嗽,总也说不出来,许是怕花云裳等得急了,便使劲的点头,这动作对于重伤的他来说,显然有些太大了,泛青的唇瞬间被鲜血浸满,黑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你快说啊,在哪儿?他们在哪儿?”花云裳淡定不了了,抓起步白的手摇晃着,直到他口中又涌出血来她才抱歉的放开,“对不起小白,我太激动了些,但……” “姐,我知道……”步白含笑着看她,表情那么凄楚,从看到她身后的龙九夙开始,就一直带着这样浅浅的笑容。 “说。”龙九夙有些不耐,他有强大的感应能力,但此时却丝毫觉察不到两个孩子的气息,甚至,连两只妖宠也消失不见。 按说,人间不该有能够敌得过妖宠的力量存在,何况,七邪的黑暗之力不容小觑,即便是在妖族,也鲜少遇上敌手。 “王,是西索亲王。”强忍着浑身伤痛,步白说。 龙九夙眯了眯眼,似乎在判断他所言的真实性,花云裳则疑惑的问道:“西索亲王,是你说过的那个山鹰族首领?” 步白点头,目光却是看着龙九夙,他说:“王,我知你不信我,但西索亲王与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 “西索没能力打破本座的结界。”龙九夙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面沉如水。 步白目光闪烁了一下,又一阵咳嗽,方才说:“是王的妖宠,那个红眼睛的黑色葬溟兽,是它打破了结界,引来了西索亲王。” 龙九夙将信将疑,西索亲王来人间也不是不可能,但七邪也跟了他多年,虽然仍有些魔性未除,百年来却从未背叛过他,说它打破结界着实有些蹊跷。 只是,即便是西索亲王本人,凭其妖力也不足以打破他设下的结界,除非是有人在结界内减弱结界的力量,而两个孩子皆失去了灵力,小九丸是治愈系妖宠,攻击力极低,是以,七邪有最大的嫌疑,步白的话也不是全然不可信。 “夙,不管步白说的是真是假,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花云裳连声音都有些微颤,龙九夙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安慰,“别怕,有我。” 步白靠在桌子脚上大口的喘着气,他本就伤得不轻,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更加元气大伤,现下连移动一分也难如登天。 “小白,你快告诉我,闯闯和小祸到底在哪里?”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步白艰难的开口。 “我这几日一直尾随你们母子三人,方才王设下的结界弱了,我好奇进屋来,尚未看到孩子就被打伤,只听得小祸的哭声……” “那你怎么知道是西索亲王抓走了他们?”花云裳问。 步白痛苦的闭上眼睛,扯出一个凄楚的笑容,“鼠族族灭,那漫天的红黑色妖烟,方才,我又见到了。” 龙九夙还是不放心这个亦正亦邪的灰老鼠,随手抽取了他的记忆,那幻灯片一样的画面,愣是惊煞了花云裳,但事关重大,她很快也认真地看起了画面。 是院子外面的灌木丛,再就是房间里的摆设,然后便模糊一片,弥漫着黑中带着暗红色的烟雾……和步白所说分毫不差。 可孩子们在哪里,依然毫无头绪,花云裳心急如焚,只能无助的看着龙九夙,“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龙九夙一手抱着她,一手指向步白,掌心一收,那个靠在桌脚似乎奄奄一息的少年就那么被他吸了过来,他扼住他的脖子,语气森然:“说,孩子在哪儿?” “夙……”花云裳看着满脸痛苦的步白,有些不忍,但龙九夙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所以她张了张口,到底是没什么。 “王,我不知道……” “还嘴硬?”龙九夙的手收紧了几分,他了解山鹰西索,那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如若步白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早该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西索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来人间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便是取缔他成为妖族之皇,而他素来不择手段,凭实力赢不了他,自然会想出些阴损狠毒的点子,显然,他绑了两个孩子,最终目的还是他,那么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不留下点线索,让他送上门去呢? “我真的……不知道……”步白呼吸困难,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得厉害。 “夙,放了他吧,他不知道。”花云裳说。 龙九夙微微蹙眉,还是依言放开了他。 步白无力的倒下,趴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然而,棕色短发盖住的眉眼,却流露出淡淡地笑意,似乎,很安然。 他知道孩子们在哪儿,他知道的。 龙九夙猜得一点儿也没错,他就是西索亲王故意留下来告知孩子们去向的线索,他应该告诉龙九夙,不管是为了取得西索亲王的信任,还是在龙九夙面前立功,可是……步白虚弱的抬眸,看了眼她担忧的模样,笑了。 姐姐,或许这么隐瞒你会恨我,但是,请允许我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花云裳犹如惊弓之鸟,匆匆的探出头,却又失望的垂下眼眸,低声问那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有什么事吗?” “奴婢奉公主之命,给祭司大人传个口信。”那丫鬟看到花云裳,先是一愣,然后就是满脸不屑和轻视。 呵,公主殿下身边的丫环也自视甚高呢。 花云裳刚想让她直说,那妞儿就道:“请姑娘让祭司大人出来说话,公主交代了,口信是带给大人的,任何人都不能旁听。” “是吗?”龙九夙缓缓上前,揽住脸色不怎么好的花云裳的双肩,“若本座的神妃也听不得,那你便直接回去向你们公主复命吧。” 那丫鬟面色一白,咬了咬唇瓣狠狠地瞪了花云裳一眼,才跪下道:“祭司大人恕罪,是奴婢胡言,公主殿下并未说神妃娘娘听不得,是奴婢该死。” 花云裳顺势靠在龙九夙怀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你们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闯闯和小祸刚刚失踪,公主殿下就让人传话,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猛然间想起的,是城门口夜念奴身边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影卫…… 如若不是为了她 闯闯和小祸刚刚失踪,公主殿下就让人传话,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猛然间想起的,是城门口夜念奴身边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影卫…… 那丫鬟抬头看了看龙九夙,才慢悠悠地说:“公主殿下说了,祭司大人家的两个孩子着实可爱,她现下接了他们去,大祭司若然想念他们,这便随奴婢去看……” “你们公主现在在哪里?”花云裳激动地抓住跪在地上的丫鬟衣服,力气之大,愣是险些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丫鬟显然也被吓住了,愣愣的说:“在……在山下客栈里!” “夙,快带我去客栈。”花云裳推开战战兢兢地丫鬟,扯着龙九夙的袖子语速奇快,仿佛那样说能更快见到孩子们一样。 这样的花云裳让人很心疼,龙九夙当时就那么想。 “本王随你们同去。”夜煜的出现不算巧合,却也来得挺及时,他听说夜念奴到了山下,然后手下人便告知花云裳的两个孩子不见了。 夜煜还记得两个粉雕玉砌的娃娃,特别是那个少年老成的龙闯闯,一想到当日那块奇怪的玉石,他的心就隐隐不安。 看到花云裳心急如焚的样子,夜煜也跟着着急,本就对夜念奴没什么好感,此时更觉得她过分骄纵,为所欲为的性子实在不成体统。 他要跟着去管教自己的皇妹,绝非担心某人而去的,定是这样的。 龙九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搂住花云裳的纤腰,一个漂亮的转身,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啊!”传话的丫鬟看得呆了,捂着嘴惊叫道。 夜煜不免也有些惊叹,他早知道大祭司非寻常人,但这般惊世骇俗的瞬移之法,也的确让人咋舌,若非夜国素来便有奇门玄术,甚至有专门的秘籍以供皇族修炼,他或许也会认为大祭司此人为妖。 离魂从暗处出来,在夜煜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剧变,“消息可属实?” “主子,千真万确。” 夜煜一掌落在院中的树上,碗口粗的树干竟然生生折断,而他那只带着厚茧却依然白皙漂亮的手,也染上了艳红的鲜血,到底是**凡胎,尽管内力深厚,还是受了伤。 “主子……”离魂是暗卫,本不该有任何情绪,可看着自家主子自残的极端行为,还是忍不住出声。 “回去,”夜煜的话好像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即刻启程,今夜一定要赶回京都。” “主子,明日太子便要登基,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 “本王说来得及,就一定来得及,备马!”夜煜低吼,一巴掌拍在断魂脸上。 断魂受着,继续说:“主子,马在山下客栈,从此处下山,至少要一个时辰。” 夜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只剩下一片冰冷肃杀的寒气,“走。” “走?小煜儿,天色已晚,你想去哪儿?”雷天逸站在门口,身边是白衣飘飘的司空。 夜煜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笑了,“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我夜煜精明一世,到底是糊涂了。” 雷天逸面有不忍,道:“煜儿,你何苦这般执着,命里有时终须有……” “住口!”夜煜沉声打断,冷冷地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雷老庄主,本王敬重你,本是诚心来此看望,不想你竟与父皇一同算计于我。” “煜儿,调虎离山非我本意,此番来祁瑞山庄,也是你自己的决策,此计不过是太子殿下临时起意,要怪只怪你英雄气短,过不了美人关。”雷天逸语重心长的说,丝毫不见一点为老皇帝卖命要将夜煜置之死地的模样。 “少废话,兵符在本王手里,便是左宴反戈,也休想调遣本王的部下,只要离开祁瑞山庄,太子便休想顺利登基!”夜煜红着眼,双拳紧握。 他的确是失策了,一时冲动来了祁瑞山庄,但绝非如雷天逸所说,只是为了花云裳而来,他承认最初是有这么个原因,但即便是没有她,次日夜慤帝让夜念奴和大祭司前来,他一样会生疑,跟着前来查看……雷天逸说得对,比起城府,他如何玩得过老谋深算的夜慤帝? 若然不能从这里走出去,或许他最大的遗憾,不是没能君临天下,反倒是左宴的背叛。 说要怪红颜祸水,其实不然,怪只怪他轻信于人,想要坐上九五至尊的王者之位,这世间还能相信谁? 夜煌何其好命,生来便是皇位继承者,身居高位的夜慤帝也一心想着,到了,竟是因为他有个死了却依然占据夜慤帝心扉的母后吗? “煜儿,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若能回去,太子不能登基是真,你若回不去了,你手中的兵符也就一文不值,这天下终究不是你的。”雷天逸摇摇头,叹道。 “怎么?归隐多年不问江湖事的雷老庄主,如今是要重出江湖过问朝中之事了?”夜煜心里没底,尽管自己身边带着一队暗卫,但雷天逸武功深不可测,要留下他应该是易如反掌,何况此地是祁瑞山庄,据说处处机关…… “煜儿,这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老朽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呵,好一个情非得已,”夜煜冷笑,“早听说雷庄主与父皇交情不浅,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只是,本王还听说,母妃与您师出同门,怎么,你要为了太子登基,要了侄儿的命?这么做,可对得起母妃?对得起你的良心?” “如若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落得如此……”雷天逸叹息一声,幽幽地说。 “你什么意思?” “煜儿,皇位贤能者居之是不假,可这天下是姓夜的天下,不管太子如何顽劣,他终究是夜氏最正统的皇族,何况太子并非昏庸之辈,此次能将你引至祁瑞山庄,说服左宴反戈骗取你部分兵力,都是他的主意。”雷天逸说:“虽然论武学才华,此人尚不及你,但是……” 他欲言又止,夜煜却勃然大怒:“夜氏的天下,本王同样姓夜,凭什么他夜煌生来便受尽荣宠,我夜煜却倍受冷落,到头来还要被人算计……” “因为……你本不姓夜。” 短短几个字,让夜煜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煜儿,你可想听听当年的故事?”雷天逸慈爱的看着他。 司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 山脚下的客栈平日里少有人来,冷冷清清地极为简陋,此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连门口都铺上了华丽的地毯。 不用想也只是是因为公主殿下下榻的原因,而这做工精致价格昂贵的地毯,也是皇宫中带出来的。 这位公主殿下,实在骄纵,而花云裳却没心思多想,只是一门心思想看到自己的两个宝宝。 两个凭空出现的人,吓坏了门口的守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客栈内一阵尖叫声,随着一个小丫鬟就跑了出来,“公主殿下、殿下她不见了!” “那孩子呢?”花云裳忙抓住那婢女的衣裳,问道。 那女子见过花云裳,皱了皱鼻子,叫嚷道:“什么孩子?” “我的孩子,”花云裳对她的厌恶冷淡毫不在意,急切地说,“你们公主殿下不是带回两个孩子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你胡说些什么?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带回两个孩子?”丫环的不解不像是装出来的,许是看见了龙九夙,她又恭敬的继续道,“公主殿下刚到没多久,到此地便有些乏了,命人准备了热水沐浴,奴婢方才去添热水,公主殿下就不见了!” 龙九夙握住花云裳的手,她也冷静了些,问道:“你们公主殿下沐浴没人伺候?” 显然,夜念奴的失踪,和闯闯小祸不见了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平日里是有,可是今日公主殿下说不用奴婢在身边伺候,以往都是梅儿伺候,奴婢也没多在意,没曾想……”那丫鬟跪下去,使劲的磕头,“大祭司,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公主丢了,一旦陛下怪罪起来,奴婢就是是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啊。” “梅儿?你说的可是右脸有一粒红痣长得眉清目秀的那个宫婢?”花云裳认真地想了想山上传话的那个丫鬟模样,如是说。 “是是是。”丫鬟连连点头。 “她为何不在?”花云裳问得小心翼翼,感觉事情越发的接近真相,就越是紧张,她的宝贝孩子们不会有事吧? “这……”丫鬟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龙九夙,才咬咬唇瓣,道,“公主殿下吩咐她与巫杀大人一同去祁瑞山庄请祭司大人来客栈一聚。” “你们公主殿下没提到孩子?”花云裳追问道。 “没有。” 花云裳蹙眉,转头问龙九夙:“夙,你怎么看?” “迟迟觉得呢?”龙九夙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对她的温柔还是显而易见。 “那个巫杀大人……”花云裳仔细想了想,黑衣的轮廓清晰无比,她有些惊诧,又问那个吓得面色铁青的小丫鬟,道:“你们公主殿下,是怎么认识巫杀大人的?” 结界之门 “那个巫杀大人……”花云裳仔细想了想,黑衣的轮廓清晰无比,她有些惊诧,又问那个吓得面色铁青的小丫鬟,道:“你们公主殿下,是怎么认识巫杀大人的?” “奴婢不知,”丫鬟摇头,“那日公主殿下晨起,奴婢和梅儿等人进去伺候公主洗漱,巫杀大人便随侍一旁,那之后就与殿下形影不离,也就只是方才,他奉公主之命上山探路,去请祭司大人。” 若问巫杀的来历,这个小丫鬟显然也是一概不知的,花云裳有些无措,只能无助的看着龙九夙,他是她的天,她所能依靠和信赖的,只有他了。 “巫杀其人,想来便是西索无疑。”龙九夙说。 “西索……”花云裳秀眉紧锁,“他很厉害吗?连你也毫无胜算吗?” “如若单凭真本事,他赢不过我,可是,山鹰西索阴险狡诈,手段狠戾……”龙九夙见她越来越担忧的神色,到底没忍心再说下去,“迟迟莫怕,本座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 花云裳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吧,西索的目的在我和妖族皇位,如今拿着把柄,他总是要来找我的。”龙九夙面上看不出任何焦虑,心头却有些不安,千百年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在她与孩子们出现后,变得越发的频繁。 “夙……”花云裳等不了,她不想等,一刻也不想等,可眼下别无他法。 *** 祁瑞山庄,龙九夙所属客房中,步白靠着墙闭目养神,周身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妖族有自愈的能力,只要没有伤及心脏,伤口不是神器所伤,任何伤口都能渐渐愈合,除了皇族能在片刻间恢复,鼠族同样有着强大的自愈之力。 小七邪从房顶上落下来,伤得不比步白轻,胸口甚至还插着一把短刃,看模样是伤到心脏了。 “是你……”小七邪见是步白,红红的眼里有愤怒亦有失望,“你见过王,为何没有告诉他?” “呵呵,”步白讽刺的一笑,“你这话真有意思,我若告诉他了,你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小七邪面色一白,“王现在在哪儿?” “怎么?不怕自己的背叛被揭穿?自己受了伤,还想连累了主子?”步白字字句句都是嘲讽,仰头靠着墙角的姿态仿佛有些怡然自得。 “哼,你还不一样是个叛徒?不但如此,你还认贼作父!鼠族被山鹰族所灭,你却还想投奔西索亲王,为他卖命,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七邪说话时嘴角有血丝,在漆黑的绒毛上显得诡谲,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眼神坚定而轻蔑。 步白自嘲了笑了笑,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王在哪儿?”七邪又问。 “我不知道。”步白说:“怎么?想让王去自投罗网?你这么快便对西索亲王死心塌地了?” “你!”七邪飞起来欲到步白身边,却忽略了自己身受重伤,终于重重的倒在地上,喘息着,低声喃喃道,“如果王不去,小殿下和小九丸就会死……” “我早告诉过你,你偏不信,西索亲王野心勃勃,怎么可能听从你的话,只是帮你对付姐姐?” 步白也不再嘲笑他了,这只葬溟兽活了千年不止,却还是没能改了当年身为地狱之子的浮躁和冲动,竟然自以为是的认为西索亲王真的那般良善,会看在它打破结界的份上,抓住两个小殿下,还会乖乖送回,呵,真是天真。 小七邪语塞,他的确是那么想的,他帮西索亲王打破结界,假意让他带走小殿下,再让步白将消息透露给王和那个女人,然后那女人一定会为了救小殿下们,不惜一切代价,他便可以借西索亲王的手杀了她,过几日月圆,王也就不会为这个女人多做停留,误了回程! 可是,西索亲王转瞬就变卦了。 当然,若然不是步白刻意隐瞒,他怕是现在也不会知晓西索亲王的真正目的。 是七邪过于自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力量在西索之上,何其可笑? 但若然不是西索用小九丸和殿下们要挟,他也不至于伤得如此重。 “你方才为何不说?”七邪不解的问,“王和那女人回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他们的,不是吗?” 百步笑而不语,对方只是个葬溟兽,他根本不懂得,当花云裳在锐亲王府笑着收留他那刻开始,那个笑容便刻在了心里,听到七邪和西索的对话,说要用她的命去换小殿下们,尽管知道西索亲王的野心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可是,他依然想尽可能的去保护她…… 或许在七邪这只葬溟兽的心中,王和小殿下的性命胜过一切,但在他步白的心中,花云裳这三个字却更加重要,原本他也怀揣着复兴鼠族的宏愿,可龙皇陛下的冷漠,西索亲王的狠毒,终究让他不再奢望,他所剩下的,不过是她的笑靥,仅此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如果我没记错,小公主殿下认得你,方才见了你毫无戒心,你就没一点为她担心?” 七邪的话让步白神色一滞,他静默了许久,方才问他,道:“王是你的主子,小殿下亦是你的主子,可若是小殿下被抓,让你用小九丸去交换,你可愿意?” “我当然……”小七邪的话说到一半,话锋一转,“抓小九丸有什么用,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小殿下!” “呵呵,”步白笑得意味深长,“我亦然。” 七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耽搁不得了,“王在何处?你若知道最好告诉我,不然……” “不然又能如何?你要杀了我?”步白咧嘴笑了,现在重伤的七邪与他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用担心,西索亲王不敢对小殿下做什么,他没那个胆子……” “胡说!”七邪怒吼着打断他的话,“王再不去,小九丸就没命了,而且,小殿下们现在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 花云裳颤抖的声音响起,步白抬头,就看到她与龙九夙比肩站着,绝美的面容不再是他熟悉的笑容,而是令人心疼的苍白。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姐姐,你不该卷入妖族的恩怨,更不该,与龙皇陛下有任何的纠葛,不该……你曾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快乐得让人妒忌。 “王,快救救小九丸,再过半刻钟,西索亲王的金乌勾就要刺破她的心脏了!” 金乌勾,是山鹰族世代奉养的神器,为历代亲王所有,是妖族仅次于皇族丧日轮的武器,被其刺破心脏的妖,只能魂飞魄散。 龙九夙淡淡的扫了眼地上的步白,扬手在七邪头顶结下一个古怪的阵法,但见他额间与阵法一样的金色图腾,转瞬间又变幻为暗紫色,接着,他身后便出现了一道氤氲着黑紫色雾气的门。 花云裳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魔法? “是结界之门,姐姐,”步白微笑着解释道,“陛下可以通过这里,去世间任何结界,不管缔结结界者是人是妖,还是魔,抑或是神。” 她听不太明白,但大约猜到这道诡谲的门,可以带她去找她的孩子们。 “迟迟,在此等我。”龙九夙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连同那道光影交错的门,也跟着消失了。 “夙!”花云裳愣住,她也要去! “姐姐,你去,王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步白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 “他们去了哪里?”花云裳问。 步白摇摇头,“我亦不知。” “西索亲王的结界里,”小七邪冷冷地说,“去了那里,王的妖灵力会逐渐消退,加之小殿下在西索亲王的手里,王此去凶多吉少。” 花云裳呆呆的迎着小七邪厌恶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认定了眼前这个小家伙可以带她去找夙和孩子们。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更不可能带你去。”小七邪猜到她的意图,闭上通红的眼,索性不再理她。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花云裳追问道,“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 步白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按你说的,西索亲王要削弱王的妖力,那么小殿下们本就没什么灵力,如今岂不是……”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了,因为花云裳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她更加激动地摇晃着小七邪的身体,“带我去找他们!我是人,我没有妖力,所以我不会有事!” “我才不担心你会不会有事……”话虽如此,小七邪还是眼睛一亮,“不过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妖族在结界中生命力会逐渐减弱,但是凡人应该不会……” 花云裳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小七邪接下去的话,再次打击了她那一丢点儿希望,他说:“可我现在的妖力,根本无法将你送入结界,那只灰老鼠更没这个能力。” “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花云裳慌了,听小七邪的意思,即便龙九夙是妖皇,在西索亲王的结界里也讨不到好处,而且她的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本来身上的妖力就已经消耗殆尽,要是……她不敢想象。 “办法也不是没有,”小七邪突然笑了,笑出了阴谋与邪恶的味道,他看着花云裳,说,“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不爱比死更痛苦 “办法也不是没有,”小七邪突然笑了,笑出了阴谋与邪恶的味道,他看着花云裳,说,“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什么办法?”花云裳忙问,只要能让她去到夙和孩子们身边,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小七邪同样溢满担心的红眼睛,流露出别样的笑意,他缓缓闭上眼睛,然后猛然睁开,面前便悬空一枚玉佩,淡淡的紫色光晕美得惊心,也美得炫目。 “这是……西索亲王骗去的那枚王的随身玉佩?”步白惊讶地说,那日在锐亲王府,西索亲王从小皇子殿下手中夺走的,正是这枚玉佩。 起初他还真以为这玉佩能让姐姐移情别恋,不过前日宫门口送别时,姐姐也见过怀玉的西索亲王,却并没有什么表示,步白也觉得是西索亲王弄错了,一切都是眼前这只葬溟兽欺骗小孩子的把戏,可眼下见他再次拿出这枚玉佩,步白又不得不怀疑,或许,这块玉佩真的蕴藏着什么大秘密。 七邪笑了,将玉佩传到花云裳面前,说:“这是我冒死在西索亲王手中夺回来的,若真能派上用场,也不枉我身受重伤落到这般狼狈了。” “夙的玉佩?”花云裳将玉佩握在手里,“我该怎么做?” “王的随身之玉,自然不能等同与一般凡物,若是凡人得之,并能将其间的灵力吸收,那么他将拥有强大的力量。”小七邪说。 “怎么吸收?要我吃掉它吗?”花云裳看着玉佩,这东西虽不大,但要吞下去还是有些困难。 步白抿了抿唇,道:“姐姐,但凡通晓奇门玄术之人,应该都知道灵气采补之法。” “奇门玄术?那又是什么?”花云裳急切地问道,“你们有什么话就快直说啊,我怕……”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可怜,步白心有不忍,与小七邪对视一眼,道:“我想,七邪的意思,大约是要你找到一个会奇门玄术之人,采补玉佩中灵气,得到其间力量,然后方能助你打开结界之门,寻到王和小殿下们。” “到哪里去找这个人?”花云裳紧紧攥着玉佩,努力地回忆着夜国的古老玄术,“皇族!夜国只有皇族方能修炼玄术!” “还不算太笨,王乃妖族龙皇,一般人根本无法吸收来自于他的妖灵力,好在夜国乃上古便开始发迹的古国,皇族正统血脉也继承了几许不凡,”小七邪冷笑道,“你运气也不错,若然真要你回京都也来不及,适逢夜国玄术最出众的锐亲王就在山庄,你若能得到他的帮助,或许进入西索亲王的结界还有一线希望。” 他的话音刚落,花云裳已经拿着玉佩冲出了房间,她要去找夜煜! 她走后,小七邪笑得越发的邪气,步白蹙眉,捂着胸口痛处,问他:“葬溟兽,你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吧?” “臭老鼠,我是不屑帮她,可王如今凶多吉少,小殿下和小九丸生死未卜,你觉得我有必要说假话蒙骗她吗?” “可是……”步白不知如何说,但总觉得这只葬溟兽对花云裳不安好心,“那块玉佩,似乎是王先前养情蛊的器皿。” “呵呵,你竟然也知道,不怕告诉你,这块玉佩的确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左右那个女人的爱情,之前我没说清楚,并非所有人得到这玉佩都能让她倾心,必须要能吸收玉中灵气的夜国皇族血统,方能使王的情蛊发挥作用,”小七邪心情不错,竟也不加掩饰,“当日小皇子殿下没能把玉佩交到夜煜手中,现今由她亲自拿去,岂不是更好?” “你就不怕王知道的后果?” “怕什么?我这是为了王好,为了妖族好,那女人不过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去妖族做妖后?再说等打破西索亲王的结界之门,王便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立刻回妖族,小殿下们在西索亲王的结界里,已经耗去了太多的灵力,不回妖族变活不了多久……”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小七邪闭嘴不再说下去了。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姐姐?”步白心里五味杂陈,听葬溟兽的意思,是要让她爱上夜煜……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些妒忌那个凡人皇子的。 “呵呵,你去啊,”小七邪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别说你现在连移动半步都成困难,即便是你去告诉她了,以她现在对王的痴恋对小殿下们的疼爱,就算是要她死,她也会义不容辞,更别说是移情别恋这么件小事了。” “你不会懂,爱上一个人,若是用情至深,要她不爱,往往比死更痛苦……”步白喃喃的说,仿佛是自言自语。 “哼,”七邪冷哼一声,随即又笑了,“我是不知道什么爱不爱的,不过你知道啊,我不怕告诉你,凡人根本承受不住妖皇的灵力,所以得到了玉佩中的灵力,即便是古国皇族,也活不过七天。” “你说什么?活不过七天!”步白惊讶地嚷道,那他岂不是要让花云裳害人?而且,她移情恋上的人也活不了几天,那她该有多难过? “没错。” “真想不到,王身边竟然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妖宠。”步白强忍着剧痛,想要撑起来,他要去阻止花云裳,王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何况之前长老们曾经占卜出小殿下将是把妖族推上辉煌之巅的皇,他不会有事,那么陛下和小公主殿下应该都不会有事!他不能让她做傻事。 “嘿,臭老鼠,你先别激动啊,如果我是你啊,不但不会担心,反而应该偷着乐。” “你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吗?锐亲王要是得到玉中灵力,便是个及其厉害的凡人,加上花云裳的拳脚功夫,两人一道进入西索亲王只会削弱妖力的结界,结界会不攻自破,只要王出了结界,是个西索亲王也不是他的对手,到那时候,你的姐姐也就功德圆满了。” “我还是不明白。”步白听得很认真,仿佛落下一个字都会是终身的遗憾。 “你听我继续说啊,”小七邪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刚刚的精力,但说起这些还是精神百倍,“两个小殿下必须立刻送回妖族,王不会再等什么月圆之夜,应该会不顾一切的冲开妖界大门,带着他们回妖族,而你的姐姐也已经爱上了锐亲王,自然不会跟着去妖族,而会选择留在凡间,七日后,夜煜会死,她便是孤身一人了,你若是留在人间,便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不是吗?” “你要我留在人间?”步白心里有些挣扎,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不为别的,光是她曾经帮助过他,他就应该报答,若真如小七邪所言,她该有多孤单……可是,“鼠族大仇未报,我作为鼠族少主,怎可在人间苟且偷生。” “说你是老鼠还真没错,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七邪轻蔑的勾起小小的唇角,徐徐的道,“你觉得西索亲王绑了小殿下要挟王,还将其困于结界企图谋权篡位,妖族还容得下他?相信王回到妖族,第一件事便是灭了山鹰族,你的大仇不也报了?当然了,你若贪图享乐,要回妖族继续做你的少主,也可以随我们一起回去……” “不,”步白摇头,“我愿意留下人间,妖族的尔虞我诈,我早已厌倦,至少在人间,我还能觅得一两个真心相待的。” “想法不错,到时候你的妖力会随之恢复,要想保护谁也是轻而易举的,”小七邪已有所指地说,“至于鼠族,我会代你向王请命,说不定,王会让你那已经沦为荒魂的双亲去往生也不一定呢。” “你真的会帮我?” “你说呢?” “那……步白在此谢过。” “不必了,照顾好那个女人吧,好歹也是她生下了小殿下,做不成妖后,做鼠族少夫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哈哈。”小七邪笑得狂妄,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疼得他龇牙咧嘴,不得不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然后就开始颤抖,似乎随时可能死去一般。 尽管身体疼得厉害,小七邪的唇边却一直有着得逞的笑,他当然不会为这只卑微的老鼠说好话,对他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说服他留在人间,这样王就永远不会知道花云裳移情别恋的真正原因,只会当她是个薄情寡义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他,则会因为此次立功更得龙心。 步白心里还在挣扎,但他清楚,葬溟兽说得一点不错,至少现在,他没能力前去阻止…… *** 雷天逸还沉浸在过去的故事中,夜煜已经不耐烦了,“雷庄主,你有话就直说,本王没功夫陪你在此耗着。” “煜儿遇事也这般急躁,和你母亲当年是一模一样,不过,你若是听了我的话,应该就不会急着想要回京了。” 夜煜眯了眯眼,“不可能。” 他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为的不就是那个皇位吗?怎么可能因为这老头子三言两语就放弃? 但是他心里清楚,他不是雷天逸的对手,如果听了几句话他能放他下山,那自然比他拼死杀出血路来要强得多。 “煜儿已经决定要听听当年的故事了?”雷天逸捋捋胡子,笑道,“不妨随老朽回客房小坐,沏壶茶我们慢慢聊,如何?”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人 “煜儿已经决定要听听当年的故事了?”雷天逸捋捋胡子,笑道,“不妨随老朽回客房小坐,沏壶茶我们慢慢聊,如何?” “你在拖延时间,本王……” 雷天逸知道他心急,但他依然不疾不徐的捋着胡须,短短五个字,便成功地将夜煜的不满和焦躁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他说:“小煜儿,你不是夜慤帝的儿子。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你……你休要胡言,本王不是父皇的儿子,难道还是你的儿子?”短暂的迟疑后,夜煜只把他的话当做一个可笑的废话。 雷天逸面有愧色,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煜儿,你要怪我亦毫无怨言……” “你什么意思,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煜双目微红,双手更是握拳青筋突兀。 “亲王殿下,你并非夜慤帝之子,你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师父。”一直都仿佛只是个旁听者的司空淡淡道,递过半截玉环,“此乃稀世血玉,乃是当年你母亲与家师定情之物,内壁刻有你的生辰,他二人分开之后,此玉一分为二,你母亲手中还有另一半,不知殿下可否在兰贵妃处见过。” 夜煜伸手,却没敢去接那半截血色的玉环,他的确在母亲那里见过另一半,当日也只是偶然撞见,兰贵妃甚是珍惜,见了他便匆匆收好,眼角似乎还有些泪痕……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本王不信!” “殿下不信,大可拿这玉环看清楚了,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生辰八字。”司空道。 夜煜飞快的瞄了眼那块通体晶莹的美玉,隐隐能看到上面细如蚊足的小字,他突然发了狂似的甩开司空的手,那枚玉环也就脱手飞了出去。 雷天逸手疾眼快,稳当当的接住了险些落地的玉环,珍宝一般捧在手中,心有余悸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说:“煜儿,我骗你又有何意义?我孤身数十载,盼的也不过是与你父子相认……” “别说了!这些不过是你为了夜慤帝为了夜煌登基,阻止本王回宫的借口,你以为本王会那么愚蠢地信了你?”夜煜眼里有些许惊疑,雷天逸这样的世外高人,没必要跟他说这样的谎言,真要留下他,大可来硬的,他心知自己的小队暗卫几乎是没可能顺利离开祁瑞山庄的。 “煜儿……”雷天逸凝视着手中的玉环,道,“想当初你这名字,还是我亲自取的……” “雷庄主,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本王不敬了。”夜煜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依旧一副不信的模样,事实上,他信了三分。 “殿下何不听师父说完,既然你认定了他是胡说,又为何不敢听听当年的事?”司空就那么站在一旁,手中一柄绿色竹杖,白玉上红色流苏随着风轻轻浅浅的舞动着,那个云淡风轻的人儿,就仿佛不染纤尘的世外谪仙。 夜煜看了看满眼殷切的雷天逸,微微的点了下头,道:“雷庄主有话就直说,但本王也挑明了说,只要你没能说服本王,便不得阻拦我下山,如何?” “这……”雷天逸迟疑了。 司空却笑道:“师父,便依了殿下的意思吧,事实就事实,能否信服是他自己的事,你我本已不问天下事,此番卷入宫廷皇位之争本就非本意,我们也并未应允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什么,若然锐亲王殿下不信不愿认你,我们也没必要多加为难,随他去反而更好。” “也好,”雷天逸赞同了,紧了紧手中的玉环,缓缓的开口道,“煜儿,事情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夜慤帝还未登基,就如同今日的你,雄姿英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他只是个小王爷而非太子,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他暗自来到民间寻访高人学艺。” 夜煜有些吃惊,历代君王的事迹大多比较隐晦,所以即便他贵为王爷,对夜慤帝年轻时候的事,也知之甚少,只晓得他年少便手握重兵,其大哥及当年的也太子病逝后,他登基是众望所归,至于他周身武功学成何处,他一概不知。 “说来惭愧,当时我是初出茅庐,学了些功夫便自命清高,加之祖上在京都世代经商,家中富裕殷实,年纪轻轻便落下了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名。” 雷天逸苍老的脸上现出了窘迫,却也不乏对年少轻狂时的怀念,他眼神温柔得很,不若惯有的慈祥,更多了几分深情,然后他说,“当年,你母亲是京中有名的美人,与仙逝的皇后红奴并称‘惊才绝艳’,红奴是举国闻名的才女,谓之“惊才”;而你母亲兰霏烟,则是因为容颜绝美成为众多男子心仪的对象,称为“绝艳”。雷家虽说在京中有些名望,但兰家却是官宦名门,是以我与你母亲原本无缘得见。” “那你们是如何相遇的?”夜煜问道,话出口方觉得不妥,假意咳嗽一声,掩饰道,“本王只是希望你快些说完,好放我离开。” 雷天逸笑了笑,并不点破,继续道:“那是一年一度的月老庙会,我照例是呼朋唤友自认风流地在街上游荡,恰巧碰到去月老庙上香的烟儿,虽然隔着轻纱帐子,但我还清晰地记得,软轿中她一袭兰花色的衣裙……” “咳咳。”司空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提醒师父扯远了。 雷天逸尴尬的笑笑,“说来真是混帐,当时年少无知,见了你母亲容貌惊为天人,经不住身边同伴的怂恿,竟带了人尾随兰家的队伍,我自幼习武,随从也都是一等一的打手,所以轻而易举地掳走了兰霏烟。” 说到这里,雷天逸面露愧色,却也毫无悔意,或许那段他所谓的“混账”,事实上也是他最难忘的美好。 “我意图轻薄她,她却不惊不惧,反倒让我觉得难堪,不敢对她造次,然后夜慤帝便出现了,他也是年轻气盛,只想着英雄救美,无奈却不是我的对手,反被我擒住,”雷天逸提起那段过往,仍觉得记忆犹新,“他腰间所佩戴的玉佩我认得,心知他身份尊贵,也不想招惹麻烦,那时家父与红家家主有些交情,我便将人送去了当时家主仅仅是个七品小官的红家,也就是红奴和如今红丞相的父亲红方塑,恰是那时,夜慤帝方才对那家女儿红奴情根深种。” 雷天逸深深的看着手中的血玉环,感慨地说:“真是造化弄人,命运实在叫人恼,原本雷家与红家订了亲事,给我和红奴订下了娃娃亲,可自打见过夜慤帝,红家老父亲便有了花花肠子,一心想着攀龙附凤,要把女儿嫁给夜慤帝。” “红方塑到底是美梦成真了,红奴从一个小户女儿,直接做了王妃,二人喜结连理之事传为佳话,可俗话说的好,几家欢喜几家愁,红奴与夜慤帝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遭到红家悔婚的我只是落得可怜的名声,而对舍身相救的夜慤帝芳心暗许的兰霏烟,就只能在闺阁中暗自垂泪了。” 顿了好久,雷天逸才说:“那些日子我过得也是浑浑噩噩,你们是年轻人,或许知晓那种茶饭不思如鲠在喉的相思之情……哎,我这把老骨头再说这些实在有些不妥,但……” “师父,你就直说吧,我想锐亲王殿下会理解你的意思。”司空说。 夜煜一惊,雷天逸那句“如鲠在喉”,他就想着这些天花云裳与大祭司一起,他便有这种感觉……此时被司空点到名字,俊脸霎时红透,犹如被抓到心事的孩子。 他正思索着说些什么,雷天逸接下去的故事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夜慤帝为了皇位,势必要拉拢朝中大臣,当时位高权重的三朝元老兰大人,便是太子与夜慤帝竞相讨好的老臣,而兰霏烟,就是这位兰老大人的孙女,他疼爱兰家唯一的嫡长孙女的事儿,在京中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只要兰霏烟点头,她可以是太子妃,或是任何一位皇子正妃,可是,她偏偏愿意纡尊降贵,甘心做夜慤的侧妃,屈居红奴之下。” 夜煜吃惊不小,他了解自己那位向来装扮得高贵典雅的母亲,她从来不近人情,总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后宫的地位可算是只手遮天了,没想到她年轻时,竟为了夜慤帝如此。 “我和夜慤也算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往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大婚前日他请我喝酒,两人酩酊大醉,他便对我许诺,即便烟儿嫁给他,此生也绝不会碰我心爱的女人,”雷天逸闭上眼摇了摇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荒唐的夜晚,“我也醉了,只是一口一个好兄弟的叫着,并没想到他所言竟是真的,兰霏烟嫁给他整整一年,他从未与她行夫妻之礼,甚至对她不闻不问。” “我这辈子只爱过兰霏烟这一个女人,对她可谓是倾注了所有的激情和青春,哪怕是她嫁作他人,我依然冒死时常潜入皇宫探望,她对我素来冷淡,我也无所谓,就陪着她看着她便足矣,而她也自顾自的弹琴作画,那么安静那么美……” “直到那年中秋,我如同每一次佳节前去宫中看她,夜慤帝也如之前一般,在陪着他的红奴皇后,倒是有心,送了一壶梅花酿,然后我和她都喝了酒,她醉了,对我哭诉夜慤帝的冷落,而我发现那酒有问题后已经为时已晚,酒里有宫廷特有的媚夜香,我二人度过了最荒唐的一晚,酿成了大错……” 他就像个傻子 “直到那年中秋,我如同每一次佳节前去宫中看她,夜慤帝也如之前一般,在陪着他的红奴皇后,倒是有心,送了一壶梅花酿,然后我和她都喝了酒,她醉了,对我哭诉夜慤帝的冷落,而我发现那酒有问题后已经为时已晚,酒里有宫廷特有的媚夜香,我二人度过了最荒唐的一晚,酿成了大错……次日我怒火中烧前去夜慤帝宫中行刺,方才得知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我与他之间的兄弟义气,他的一句成全,毁了烟儿也毁了我,我一时无法接受,自那日起便颓废花街终日喝得烂醉,觉得是自己害了烟儿,再也不敢踏入宫中探望她。时间久了,伤口也就不那么痛了,我这才抛开一切闯荡江湖,只为了能够忘记烟儿,忘记过往的一切苦果。” 夜煜听得入神,许久方才颓然的问道:“所以,我便是你与母妃错误之下的苦果?” “不,”雷天逸忙说,“煜儿,你别这么说,不管错对,也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的母亲她什么也没错,她本就不爱我,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而你,就更没错了。我从未后悔,得知烟儿生下你那刻,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不管你信与否,你是我此生死而无憾的慰藉,如若还能再回到当年,我依然会爱上你的母亲,不过,我会在她未嫁之时带走她,让你正大光明的做我雷天逸的儿子。” “哼,你凭什么以为我愿意做你的儿子?”夜煜冷笑,“按你所说,母亲知道我并非皇子,而是你雷天逸的儿子,父皇并未阻拦,她还不是依然留在宫中?她没有选择你,从来都没有,你觉得,我会选择你?” 夜煜已经相信了,他甚至连“本王”二字也不再说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终究变成了一个可笑的闹剧,这比他败给夜慤帝败给夜煌,对他的打击更大。 他失败了,是他能力不足,可是如今,是他根本就没资格,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和掠夺,仅仅是他觊觎别人的江山,哈哈,多么滑稽?他就像个傻子! 雷天逸苦涩的笑了,“烟儿的心不在我这儿,我不怪她,可是孩子,江山不是我们雷家的,你去争去抢,到头来只会落得千古骂名,我雷天逸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可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遭人唾弃……” “呵,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夜氏半壁江山还不是灭了云国独孤氏的天下?到而今谁还记得独孤氏当年的辉煌?又有谁敢唾骂夜姓君主?”夜煜狠狠地说,“你最让人痛恨的不是其他,正是这份懦弱!若不是懦弱,你怎么会被夜慤抢了心爱的女人,又怎么会抛下母亲和我?” 雷天逸被堵得无话可说,夜煜笑得越发阴狠,“所以,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现在在天下人的眼中,我不是你雷天逸的私生子,而是夜国锐亲王,是夜慤帝和兰贵妃的儿子。” “煜儿……” “你放心,夜慤和你一样懦弱,他也不敢将此事公诸于众,因为贵妃与人私通,这等丑事皇家承担不起,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所以,今天本王无论如何都要下山!夜煌想趁着本王不在登基,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天下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将它踩在脚下,本王就是它的主人!” 来自夜煜身上那股子霸气,的确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雷天逸也愣住了,作为父亲,他的确是失职了,但他能说这样的儿子让他蒙羞了吗? 他不能,反之,这样有气魄的儿子,他应该值得骄傲。 夜慤帝不可能对夜煜如何器重培养,他一度放任着夜煜的嚣张和暗中势力,不过是想为当年的事赎罪,他亦觉得对不起雷天逸和兰霏烟,所以才会让兰贵妃执掌后宫,甚至处处对她纵容忍让,外人只道是他昏庸,可雷天逸却不那么认为,他心知那位曾与他称兄道弟的夜慤帝,其实只是累了,心有愧所以放任兰霏烟的作威作福,心有愧所以不计较夜煜的韬光养晦,可若这一切威胁到他的江山,他就会是不再沉睡的雄狮,一如这回他写信让他与儿子相认,目的也不过是保得他儿子的江山罢了。 “早听闻锐亲王殿下气度不凡,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只是,凡事还需量力而行,你自认为了解夜慤帝陛下,却忘记了,如今与你争着江山的,不是陛下,也是太子殿下,相信他与殿下一样,为得到皇位会不择手段,”司空笑道,“想必殿下还不知道,这次你手下那个被你亲手送上太傅之位的左宴大人反戈的原因,并非他不够忠诚,而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何出此言?”夜煜蹙眉,难道是花云裳以前那个小丫鬟? “聪明如殿下,相信已经猜的**不离十了,左宴大人投靠太子殿下,其实就是听了夫人的意思,怀疑殿下你对他失去了信任,想用太傅一职与他划清界限,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为了谋求更好的待遇,自然选择了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左宴大人跟随殿下多年,太子却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收买人心,你以为他当真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人?” “司空阁下的意思,是本王谋略还不如夜煌?” 司空淡淡的笑了,“在下可没这么说,只是让殿下多个心眼,这世间想将天下踩在脚下的人何其多,可谁有那样的本事?你说家师懦弱,在下却以为不然。” “哦?”夜煜挑眉,“愿闻其详。” “师父乃是大爱,他爱兰贵妃,所以希望她能幸福,他深知爱要相伴方能心安,是以宁愿自己备受思念的煎熬,亦要让兰贵妃伴在君前,至于对殿下,师父自觉愧对,方才不敢见你,这不是懦弱,是怕殿下为难。” “他现在告诉我,不也一样为难了我?” “殿下真的觉得为难吗?在失望和不甘的同时,你就没有一点轻松?” 司空的话像是一记重锤,闷闷地砸在夜煜的心上,不可否认,他是松了口气,这些年,他为了得到江山,失去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很累。 “殿下,你可曾想过,你做了皇帝,又能如何?”司空问他,“你是能得到天下人的爱戴尊崇,可是,你将来的人生就不再属于你一个人,你的爱要兼容天下,你的情要心系万民,你再也无法体味到寻常人的快乐,一旦松懈,便会受到万千唾弃,时时刻刻都要堤防身边人的居心,或许从你登基那一刻开始,便有无数双眼睛等着你坐下的江山,他们中亦有人会韬光养晦,等上十年二十年,拿捏好了时机要抢夺你的皇位,甚至连你的子女,也会为了这个位置反目成仇……殿下,你告诉在下,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司空向来话就少,今日这番话,就连雷天逸也不得不惊讶,什么时候他淡泊的大徒弟,也会这般了解天下大事了,难道,他恢复记忆了不成? “司空阁下一再强**爱,难道也有着寻常人所有的快乐,钟情哪家姑娘?”夜煜问得别有深意,似乎在试探什么。 司空面色如常,淡淡道:“殿下说笑了。” 夜煜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本王……我多年忍辱负重苦心经营,单凭你们几句话,就要我放弃一切,你们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煜儿,为父是为了你好,”雷天逸低头思索了片刻,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你当真对皇位这般执着,我也不想阻拦,不瞒你说,此次夜慤帝书信给我,一来是希望我留下你,二来,则是因为天生异象,祁瑞山庄后山将现奇珍异宝,据说是上古遗物至宝凤吞,自古以来便有得凤吞者得天下,为夫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若现在下山,此去必定凶险,但若能得到凤吞,便是颠覆了夜氏王朝,也定能得到天下人的拥戴。” “凤吞?”夜煜目光闪烁,他怎么会没听过这件宝物,当初萤儿曾开玩笑说她身怀奇宝名曰凤吞,说是只要娶了她便等于得到了天下,可后来小丫头见过大祭司,便再也不对他这般说,纠缠着他娶她了。 萤儿去世时,也提到凤吞,当时她是自缢,留下一方丝帕,当时他过于悲伤也未曾在意,之后他随手放在身上,也不知何时竟弄丢了,至于宝物倒真没见过。 “没错,我虽然不曾见过此物,但近日夜观星象,的确发现祁瑞山庄近日有事不同寻常,并非我有意拦着你,但你此时下山,定然不妥,你且自个儿寻思寻思,”雷天逸说,“这么多年为父愧对于你,还有,你的母亲,既然这是你与她的心愿,为父愿意尽全力帮你。” 得到雷天逸的支持,本是夜煜此行最大的目的,可听他这么说,他却一点喜悦都没有,脑海里反复想着司空的话,乱糟糟的让他不知所措。 高处不胜寒,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吗? 他记得花云裳曾经指着他的鼻子说她要的唯一他给不起,曾几何时,他也希望有个人简简单单的陪着度过一生,可是,那个他憧憬的未来中的女主人,死在最美丽的芳华,而今,他只想找个人与他比肩睥睨天下,他要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的幸福…… 那个人,会是花云裳吗? 他为王,她为后 那个人,会是花云裳吗? 可是,她要的唯一,他真的给不起吗? 夜国灭了云国的帝王夜千睿,一生不也只有一个皇后吗? “夜煜!” 花云裳跑得气喘吁吁,叫过这一声便扶着院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夜煜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瞬间清晰了,是的,这个女人就是他这些天纠结的原因,可是,她宁愿做大祭司的女人,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如果他是帝王,她是否会对他不同? “发生了何事,你急成这样?”夜煜见她模样有些心疼,面上却察觉不到半分。 这个女人一向风风火火大大咧咧,这么急匆匆的样子他也不是第一回见,只是,如今遇事她不是应该去找大祭司吗? 这种类似吃味的想法只存在片刻,就被莫名的喜悦取代,她来找他,是好事。 原本因为京中的事情烦躁的心,也跟着平复了几许。 “夜煜,我求你帮我,求你一定要帮我。” 这样认真而卑微的花云裳,是夜煜从未见过的,他所认识的,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总也古灵精怪的女子,她也会曲意逢迎,但那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狡黠,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周遭的人,此女乃狐狸一枚,相信她你就输了。 可是,他深知面前的她慌乱不是装出来的,夜煜也不再故作深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只要本王能帮的,一定尽力。” 他的口吻过于温柔,花云裳却也无暇去管了,激动地捧着那块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玉佩,递到他面前。 “这个……”夜煜微愣,他当然记得这块玉,不正是那日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那个小男孩弄丢了的那块吗?前日他在夜念奴身边那人身上似乎也见到了,怎么又辗转到了花云裳手里? “你是不是会玄术?”其是花云裳自己也不知道玄术到底是什么,但小七邪说夜煜会,那么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夜煜愣愣的点头,“你怎么知道?” 虽然夜国皇家又宫廷玄术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也不是人人都会知晓的,再说,他所学玄术并非宫中传下的,而是他暗中在民间寻得,或许正如雷天逸所言,他并非夜慤帝的皇子,所以他对他这个外人,不可能传授宫廷秘技。 “你真的会,太好了!”花云裳惊喜的拉住他的手,将玉佩放在他手中,道,“你可以吸收这块玉中的灵气,然后打开结界之门吗?” “什么灵气?”夜煜不解地皱起眉头,在看到她纤纤素手握着他的时,又不动声色的舒展开来,“你说清楚一些,什么结界之门,本王闻所未闻。” “怎么可能?小七邪明明说过,只要是夜氏正统血脉,都会学习玄术,还说你是习得最好的一个皇子,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用这块灵玉呢?”花云裳又拿起那块玉,细细端详了一下,又问:“你,真的不知道吗?没骗我吗?” “本王骗你作甚?”夜煜移开眼睛,不敢去看花云裳过于明亮的眸子,他的确不知道,他所学的玄术,不过是些普通的催眠和摄魂之术,而他专注武学,认为这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是以连这些也学得不精,至于花云裳说的结界,怕是只有那些鬼怪狐仙的杂书中才有吧? 但她说得有一点倒是事实,那就是他的玄术是学得最好的,因为据他所知,夜煌不学无术,别说是玄术,就连文韬武略也学艺不精,而夜煜为了得到大臣的支持,更是暗中散布了消息,凡是知道夜国古老玄术的人,也都以为他锐亲王是玄术学得最好的,太子夜煌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无用之辈。 “怎么会……你不会玄术,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花云裳颓然的垂下双手,无力的蹲下身,抱着膝盖埋头流泪,说她懦弱也好,无用也罢,只要把孩子们还给她,把夙还给她…… “你先别哭,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王也好帮你想办法。”夜煜慌了,先前的冷漠和孤傲全然退去,只剩下无措。 不得不说,她吵闹时叫人心烦,这么静下来,却叫他心慌心痛……狡猾如她,骄傲如她,竟然在他面前落泪,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时不时对他吼叫,甚至还拳脚相向的花仙儿吗? “没办法了,你不会玄术,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花云裳带着哭腔的话,极尽凄凉。 “花姑娘,到底是何事非要用到玄术?”雷天逸是过来人,见夜煜那般模样,又怎么会猜不到自家这个倔强得甚至不肯认他的儿子心思?打从初见这位神妃娘娘,他便觉得她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现下想法却有了变化,他想,要是她可以让儿子不再追名逐利,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大祭司乃是夜国神使,想必对这些应该有所了解,神妃娘娘何不直接问大祭司,而前来询问锐亲王呢?”司空面上有些异色,空洞的眼澄澈如水,长眉却难得的打了结,不复以往的平静。 “夙……我要是能见到他,又何必来问你们。”花云裳听到他提起龙九夙,泪水更是止不住的落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胡乱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对雷天逸说:“雷庄主,您德高望重,一定知道如何打开结界之门,如何进入妖族亲王的结界,对不对?” “妖族?”雷天逸惊诧的问,“花姑娘怎么会这么问,老朽活了数十载,倒是听说过妖界之门,这结界之门是何物,亦是不曾听说。再说夜国是妖族通往人间的出口一说,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乃是一个无法取证的传说,花姑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莫非……” 莫非和天生异象有关? 思及此,雷天逸忙问:“花姑娘,你可是遇见了什么怪事?能否说与老朽听听?” “雷庄主,并非小女子刻意隐瞒,只是事情过于……我怕你不信我,而且现在事态紧急,我没时间跟你们多说……” “神妃娘娘此言差矣,既然你也不知道解决的办法,倒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想办法,你意下如何?” 司空的声音很淡很轻,仿佛能让人静下心来,尽管这对于如今的花云裳来说是毫无作用的,但她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仙儿,你别急,告诉本王,本王定会帮你。”夜煜抬手,还没碰到她微颤的肩,就被她巧妙的躲开,他讪讪地收回手,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说来话长,我只好长话短说了,夙和孩子们如今都被困于妖族亲王的结界,只有夜氏皇家血统并且会玄术者,方能吸取这玉中的灵气,打开结界之门,带我进入西索亲王的结界找到夙……”花云裳说着,又开始心慌了,她看着夜煜,若有所思地说,“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会玄术之人,夜国如今只有两位皇子,既然你不会,那么太子殿下不可能不会,我现在就回京找他!” “本王陪你一起回去。”夜煜说,正好他也要回宫,虽说雷天逸的话对他打击不小,但若有花云裳作陪,龙潭虎穴他也愿意去闯。 说他狠毒也好,听到龙九夙和那两个孩子有难,他竟然在暗自庆幸,夜煌根本不可能会玄术,即便会点皮毛,也没能力进入什么结界之门,所以,他带她回京,率兵逼宫之后,估计大祭司和那两个孩子也气数已尽,到时候他为王,她便是他的后…… “慢着,”司空叫住准备离去的二人,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语调,不疾不徐的说,“殿下不能回去,神妃娘娘也别急,虽说在下不知道你所说的妖族亲王系何人,不过在下不才,结界之门却有所耳闻。” “你知道?”花云裳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到那个谪仙一样的人,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不敢像对待夜煜那般,拉着他追问,只觉得那样是亵渎,“司、大师兄,你当真听过?那你可知道如何找到夙?” “在下虽然不是皇族中人,但也会些歧黄之术,至于是不是神妃娘娘所说的玄术,在下实在想不起来,但缔结结界我多少了解些皮毛,吸取灵气也不难,想必在下可以一试。” “真的?”花云裳惊喜的把玉石递给他,全然忘了小七邪嘱咐的夜氏皇族,一心只想着如何能见到龙九夙和孩子们,“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子墨哥哥,要是能找到他们,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子墨……哥哥?”司空脑子里一阵眩晕,为何她叫出这四个字,会让他头痛,甚至是心痛?仿佛在记忆深处,一直有个人这么叫着他,子墨哥哥,子墨哥哥…… 他,到底是谁?她,又是谁? “子墨,休要逞能,你身子不好,切莫误了时辰坏了神妃娘娘大事。”雷天逸忙过来扶住他,生怕他引发旧疾,再次陷入无边的痛苦当中。 红子墨会玄术他这做师傅的怎么会不知道,但玄术的内容他是不知道,只晓得当年红奴甚是得宠,其兄长及如今的红丞相野心勃勃,曾经让红奴骗取夜慤帝的玄术秘籍,让自己的嫡长子红子墨偷偷练习,不止如此,更是请了西域毒仙传其毒术,又想尽办法让他拜自己为师学习武艺,分明就是把红子墨当做储君在培养。 为她放弃天下 当年红奴甚是得宠,其兄长及如今的红丞相野心勃勃,曾经让红奴骗取夜慤帝的玄术秘籍,让嫡长子红子墨偷偷练习,不止如此,更是请了西域毒仙传其毒术,又想尽办法让他拜自己为师学习武艺,分明就是把红子墨当做储君在培养。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不过,当初的红子墨虽说桀骜有抱负,但却不是个有野心的,偏偏又痴情,在爱上花云裳之后,更是心无所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那个娴静美好的女子。 雷天逸毕竟隐居世外,大多数事情,也都是雷天逸见了花云裳,知道她是司空房中画里的女子,方才想明白的,大门到底不算是知情人,这些年轻人的事儿,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最是清楚。 “师父,你不是也不希望锐亲王殿下离开祁瑞山庄吗?你觉得神妃娘娘回京,殿下会安心留下来吗?” 司空心思缜密,所言正好说中了雷天逸的心思,他的阻止也就随之噤声。 “你当真能帮我?”花云裳方才失言,那声“子墨哥哥”似乎不受控制,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她是穿越而来,残缺的记忆可说对眼前的司空是一无所知的,可初次见到他,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哀伤,那种情不自禁的亲切感,似乎是这具躯体的本能反应。 “未必,”司空道,“在下也不过学了些皮毛,精通尚且谈不上,能否帮到神妃娘娘,在下不敢妄言,只能说尽力而为。” 花云裳连连点头,感激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把玉佩交给他,说:“这是夙的东西,小七邪说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劳司空阁下了。” “神妃娘娘无须客气,大祭司为国为民,能帮到他是在下的荣幸,”司空端详着那块玉佩,又道,“只是现在天色已晚,神妃娘娘不妨先回房歇着,在下也需要回书房查阅典籍,好生琢磨琢磨这玉石的玄妙之处……” “不行!”花云裳果断的拒绝道,声音有些尖锐。 “神妃娘娘?”司空不解的看着她。 “仙儿,你还是早些歇下吧,别累坏了,大祭司神通广大,定然不会有事。”夜煜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么的温柔,与那个冷血无情的锐亲王殿下,分明判若两人。 “夙和孩子们吉凶未卜,我怎么睡得着?”花云裳说,“既然司空阁下愿意帮我,不如我随你一起去书房,你什么时候能打开结界之门,我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不可,”反对的是夜煜,他沈着脸,闷闷地说,“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花云裳,你莫要忘了,你到底是我夜煜的王妃!” “花云裳……”司空喃喃的重复着她的名字,脑子里有什么似乎要呼啸而出,撞得他头痛欲裂。 “夜煜,你明知道,不论我是谁,我的心里有了一个龙九夙,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为了他,别说是和司空阁下深夜独处,即便是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那么我呢?”夜煜落寞的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难道曾经那个口口声声对我说非君不嫁的女子,不是你花云裳吗?” “你问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花云裳垂下眸,避开夜煜过于灼热的目光,“我很抱歉,你从来就不在我心里,曾经的事,我忘记了,锐亲王殿下也忘了吧,就当那个人,不是我。” 本来就不是她,花云裳在心里默默的加了这么一句。 她也不是傻,夜煜这厮傲气是过了点,但也不能算是坏人,至少他对她不算坏,或许他是对不起花云裳,但与穿越后的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个霸道的王爷是有那么点喜欢她的,但也就是这样的认知,让她铁石心肠的掐断他萌芽的朦胧爱意,因为她知道,此生她认定了一个人,便再也无心应付他人,而这个人,名叫龙九夙。 夜煜知道如今的她不再对他痴迷爱恋,却没想到她会这般绝情,他的骄傲却不准他认输,“你心里有没有本王并不重要,本王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 “少废话,不是要去书房吗?本王和你们一起去,结界之门听来有些意思,本王也要一探究竟。”夜煜催促着两人快走,背着手的样子好像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年轻亲王,但眼中的忧伤和失落,还是能刺痛旁人的眼。 雷天逸摇头轻叹,好在夜煜并未执着于回京之事,他也能松口气了,“你们年轻人有精力,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着瞎折腾了,你们自去书房吧,老朽也该歇息了。” “师傅慢走。”司空点头恭送,复又看了看那块玉石,神色颇为复杂。 此玉并非寻常物件,说是稀世珍宝也不为过,他很好奇它的来历,可花云裳说是大祭司之物,他便不好继续追问,尽管他对鬼神之说不甚相信,但在夜国,询问祭司的私事,到底是亵渎神灵的不妥行为,至少,是不礼貌的。 他也不认为这个有些懵懂的少女会清楚这玉石的来历,虽然他看不见,但她给他的感觉,便是傻得可爱的一个姑娘,与师父说的红颜祸水,是有些出入的。 祁瑞山庄的书房,就挨着司空的院子,师傅说,他曾经就喜欢看书,眼瞎了也就看不成了,但司空还是喜欢来此处,写字作画,倒也风雅。 雷天逸是个武夫,对舞文弄墨兴趣不大,林亦止倒是文武双全,只可惜他好高骛远,真要他坐在书房中半日,也难得得很,至于小师弟司野,自幼便贪玩好耍,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 是以,这书房也就司空一个常客。 书房收拾得很是整洁,桌上还摆放着一盆兰花,和院子里的是同一个品种,加了个花盆则显得更高雅了几分,特别是满屋子的书香,衬着这么一盆兰花,自然是有些格调的。 夜煜关上书房的门,一张俊脸就阴沉的吓人,他盯着悠然坐下的司空,沉声道:“司空阁下,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雷庄主的面说吗?” “锐亲王殿下果真睿智,在下佩服。”司空拱手,笑得淡然。 “你们在说什么?”花云裳愣愣的看着二人,“不是来找典籍的吗?” “枉你平日里有些小聪明,这时竟犯起傻了,”夜煜的责怪多了点c溺的味道,“司空阁下眼不能视物,如何查阅典籍?他这么说,不过是个借口,想从雷庄主身边脱身罢了。” “是这样吗?”花云裳看向司空,她承认自己是急糊涂了,也是过于相信这个仙人一般的男子,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说谎? 司空微微颔首,将那块淡紫色的灵玉放置在桌上,缓缓道:“相信两位都知道在下比不得寻常人,不但目不能视物,还遗忘了过往,习得的玄术也不那么清晰,只怕我吸收了这玉中灵气,却不一定能找到破解结界的方法,所以,在下希望神妃娘娘能够考虑清楚,是否真愿意让在下得到玉中的灵气。” 正如小七邪所言,龙九夙的玉佩本非凡物,凡人得之虽不能拔地成仙,但要想在人间叱咤风云,显然是易如反掌,司空这么说,正说明他是个正直淡泊之人。 花云裳坚定的点点头,司空超凡脱俗,便是有了颠覆王朝之力,亦不可能有什么野心。 司空笑了笑,又说:“其实在下可将玄术传给锐亲王殿下。” 这便是他避开雷天逸的原因,他本无心凡间俗事,即便是神妃大祭司相求,他也想置身度外,而夜煜要是能得到玉中灵气,那么他想要阻止夜煌登基,也就轻而易举了。 雷天逸嘴上不说,他心里却还是向着唯一的儿子,他想成全他,但又恐其自不量力最后误了自己性命,要是夜煜有足够的胜算…… 司空的想法很简单,他将玄术传给夜煜,让他得到玉中灵气,帮助花云裳与否便与他无关,而夜煜能否夺得江山,他也无所谓,他只当是报答师父的再造之恩,给夜煜更大的决胜把握而已。 之所以避开雷天逸,是因为他如今旧伤未愈,每日必须药浴疗伤,若没有常年练习的玄术护体,可能活不了几日,雷天逸定然不会允许他这般轻生的做法。 “传给本王?”夜煜何其聪明,打从见了这块玉,他心里就各种思绪乱飞,他不会忘了龙闯闯的话,得到这块玉就能得到花云裳的心,而其间蕴含的力量又可助他完成霸业,若真能学得玄术,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司空阁下学得玄术应该下了不少功夫,白白传授给本王,又是为何?” 他二人的推让惹恼了花云裳,她一把夺过桌上的玉石,怒道:“司空阁下,我是诚心求你,你既然应下,推三阻四又是何道理?若是不愿帮忙,我这就告辞了。” 小七邪的话犹在耳边,在西索亲王的结界里待的时间越久,对夙和孩子们伤害越大,她不管也顾不上司空和夜煜之间的哑谜,如果他不愿帮她,她只能即刻启程,回京都找夜煌,相信那个毫无心机的太子殿下,一定会帮她的。 当然,她深知这是下下之策,毕竟此处去京都少说也要一天一夜,她不怕奔波,就怕他等不起。 “小裳别急着走……”司空的挽留脱口而出,那声“小裳”叫得顺口,恍若叫过千百回。 花云裳浑身一震,脑海里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细想之下有什么都记不起来。 “玄术传我,所需多少时辰?”夜煜打破尴尬的沉寂。 “至少耗时一个时辰。”司空说。 夜煜紧盯着愁眉紧锁一刻也不愿多等的花云裳,半晌方勾唇笑道:“本王向来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不屑一顾,承蒙司空阁下看得起,但这玄术,本王是不愿学的,你且施法让本王见识见识吧。” 他不过是不想让她着急,尽管话说得不那么中听,在场的两个人却都能感受到他的好意。 “既然如此,神妃娘娘便把灵玉交给在下吧。” 司空摊开手,花云裳赶紧递上玉石,眼巴巴的看着他,“司空阁下,有劳了。” 所谓吸收灵气,远远没有花云裳想象中那么壮观,没有神台施法,亦没有光芒万丈,司空就只是捧着那块玉佩,闭着眼静静地做冥想状,除了手心的玉紫光越来越淡之外,再没什么奇特之处。 司空说,此时只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这样他便能与玉佩相生相通…… 花云裳听不懂,她只是屏息看着,生怕打扰了他,夜煜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他在想,他是否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在想,有朝一日,他是否会为此而抱憾终身。 “不好了!不好了!大师兄你快出来啊,后山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野大大咧咧的嚷嚷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她砸得咚咚直响。 花云裳像只惊弓之鸟,紧张地看向闭着眼的司空,但见他皱了皱眉,她就感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便拉住了看到她后目瞪口呆的司野,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道:“不许出声!” 司野是个练家子,可愣是被花云裳制得动弹不得,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花云裳这才松开她,可司野哪里是会听话的主儿?一得了自由立马叫喊起来,“你这女人好生奇怪,大晚上在书房里做什么?还敢偷袭小爷,别以为你是客人,小爷就不敢……呜呜!” 她太吵了,花云裳不得不再次捂住她的嘴,可惜为时已晚,木椅上被扰了清静的司空猛然睁开眼,唇边溢出鲜血来,而他手中的玉佩,则顷刻间粉碎了。 花云裳愣住了,不知是因为玉碎而心痛,还是为面色惨白的司空担心,总之,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仅存的一点希望,都化作坍圮狼藉。 玉佩没了,她无法去西索亲王的结界里找夙和孩子们了。 “大师兄!”司野趁花云裳呆愣,挣开她的手,大力地推了她一把,快步跑向撑着桌子不住颤抖的司空。 花云裳被她推得连连后退,险些撞到墙壁,夜煜抓住她慌乱中挥舞的手,将她搂进怀里,看向司野的目光,分明带着杀意。 “大师兄,你没事吧?” “我……”一张口血就翻涌而出,司空强忍着不适,问这个坏了大事的莽撞“师弟”,道,“发生了何事……你急至于此?” “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的伤要紧,你别说话,我这就送你去福伯那里,”司野扶着司空,担心之余还不忘狠狠地瞪花云裳,“你们到底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有凤来仪 “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的伤要紧,你别说话,我这就送你去福伯那里,”司野扶着司空,担心之余还不忘狠狠地瞪花云裳,“你们到底对大师兄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花云裳失魂落魄的走到司空身边,不顾司野充满敌意的目光,捧过司空手中失去了光泽的玉石粉末,泪落的模样我见犹怜。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你……你怎么了?”司野被她吓住了,扶着司空往他身后躲了躲,小声地询问道:“师兄,我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司空没有回答她,张了张嘴欲对花云裳说些什么,突然就觉得眼睛刺痛得厉害,他双手捂着眼,跌坐回木椅上,唇色都因疼痛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大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司野握着他的手臂紧张地环着,“你先忍着,我这就去找师傅。”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司野向门口跑了几步,又停下来,不放心的对花云裳和夜煜说:“你们帮我照看着大师兄,我很快便回来。” 花云裳目光呆滞,司野从她那儿得不到回应,便看着夜煜,还没交代就被他那“瞪谁谁去死”的恐怖目光震慑了,灰溜溜的走向门口。 “站住,”夜煜冷冷的叫住她,“后山发生什么事了?” 他那神态,分明是她说不出个重大事件,他就不打算放她走了似的。 听他这么问,司野才想起了来此的目的,“对了对了,师父现在已经去后山了,那大师兄该怎么办?我看我还是背着他去后山算了。” 不理会夜煜阴鸷的眼神,司野自顾自的说完,竟然当真折回来要去背身量体格大她好些的司空。 此时司空已经昏死过去了,整个人生气全无,仿佛没了呼吸,而半蹲在他身边的花云裳,也同样颓然得如同木偶,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粉末,眼泪止不住的掉。 “雷庄主去后山作甚?”夜煜忍不住问道。 司野瞥了他一眼,朝司空努努下巴,道:“你帮小爷背着大师兄去找师傅,我就告诉你后山起火了的事,怎么样?” “后山起火了?”夜煜蹙眉,难道和雷天逸所说的奇宝凤吞现世有关? “啊!我怎么说出来了……”司野捂着嘴,直呼自己大意,无奈的叹了口气,抓着司空的胳膊搭在肩上,他不帮她,她一样能背着大师兄去后山! “仙儿,我们也去看看?”夜煜小心翼翼的问道,尽量让声音温柔如水,生怕惊了这个脆弱得好像不堪一击的花云裳。 司野瘪瘪嘴,这男人是精神分裂了吗?对她那么凶,对花云裳却那么温柔,也不怕舌头打结。 “去看看吧,事情蹊跷得很,师父嘱咐我一定要让你过去,”司野不情愿的对夜煜说,“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带的那些人也都闲着,能帮着救火最好,那些火球从天而降,落地却不见明火,所到之处顷刻间化为灰烬,小爷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好像妖怪作祟……” 司野一边碎碎念一边背着司空艰难的移着步子,“大师兄本来就身子不好,真不晓得你们来麻烦他作甚,要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小爷跟你们没完!” “火球……火球……”花云裳如梦初醒,突然站起身来匆匆跑到司野身边,拉住龟速前进的瘦小男装女子,说:“你说的火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司野莫名其妙的说,“从天下落下来的,自然是天火,我哪里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在没有起明火,不至于闹得附近山下的居民人心惶惶……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快些放开我,大师兄不省人事,都是你们两人害的,要是再误了时辰让师兄伤得更重,我定拿你是问。” 司野蛮劲儿上来,愣是将花云裳甩退了好几步,夜煜手疾眼快,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另一手更是快速动作,一把扼住了司野的脖子,他面带凶色,沉声道:“说话给本王悠着点儿,伤了她本王才要拿你是问!” 司野愣了愣,背着司空也不好发作,只是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夜煜。 花云裳挣开夜煜的怀抱,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口中喃喃低语,似乎是对司野说的,“后山在哪里?我要去,带我去!” 或许是花云裳的神色过于慌乱,司野对她的敌意也降低了几分,虽然厌恶还在,但好歹是缓和了些,“让这个野蛮王爷背着大师兄,我带你们去后山。” 这一回夜煜倒是听话得很,甚至没等花云裳开口,他就从司野背上拉过司空,扯着他胳膊将人背了起来,这男人看起来消瘦,想不到还有些份量,夜煜闷闷的低吼道:“带路。” 司野耸耸肩,“带路就带路,真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男人,还皇亲国戚,真是丢夜国皇族的脸……” 身后静的可怕,司野察觉不对,回头看去,正撞上夜煜阴沉的眸子,她一惊,“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哦,对了,是不对,你不仅脾气坏,还小气没度量。” 夜煜刚刚得知自己并非夜国皇子,被司野这么说等同于硬生生的挨了两个响亮的巴掌,他素来自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把背上的人一撂,气冲冲地大步走了。 花云裳本就循着记忆在乱跑,书房里就只剩下茫然无措的司野,还有不省人事的司空。 夜国的夜并不黑,却异常的寒冷,花云裳出门时原本披着狐裘,可龙九夙离开后她便有些失魂落魄,找夜煜求助时哪里还顾得上保暖的披风,此时夜风飒飒,她这般无头苍蝇一样的胡乱走着,竟然对刺骨的凉意浑然不觉,脸颊冰冷得麻木,她也只顾着往前走。 司野说后山的火球不见明火,所到之处却换做灰烬,这样的描述让她想起自家儿子的火球术,他先前攻击步白时便用过这样的火球,会不会是她的闯闯? 尽管希望渺茫,但是……花云裳低头看了看握在手中的冷灰色粉末,玉石没了,她无法进入结界,所能寄托的只能是这不可能的可能,她的闯闯那么聪明那么成熟,他一定能像他承诺的那样,保护好小妹。 而她的夙,在她心中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西索亲王又如何?区区一只老鹰,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花云裳一直这么乐观的想着,脚步却越发的踉跄,她的急切让她忘却了寒冷,可她**凡胎的身子,却无法承受山中异常的气候。 “仙儿,等等我,”夜煜追上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她系上,“你不知道去后山的路,本王带你去。” “你知道?”花云裳看着他,目光明亮的不像话。 夜煜感觉自己的心在微微颤动,他对她笑,露出了脸颊不明显的梨涡,温暖到有些甜美,他在想,如若能换得她这样的担忧这样的想念,他也情愿失踪一回。 那一刻,他才体会到失落,才惊觉自己多年的执着似乎毫无意义,至少比起龙九夙来,他是可悲的,因为即便他是身居高位手握兵权的锐亲王,在他身后他偌大的王府中,却找不到这样一双期盼着他回家的明亮的眼睛。 在那之后若干岁月,夜煜再回想着这段祁瑞山庄之行,记忆最深刻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双在月夜闪着泪光的眼睛,一双他过后的日子宁愿倾尽所有,也无法拥有的眸…… 有了离魂断魄两个隐卫引路,很快便到了后山,正如司野所言,天降火球,照亮了半盏夜空,可笼罩着整座后山的,却不是熊熊的大火,而是滚滚的浓烟,在有月光的夜色下,那烟仿佛是咆哮的兽,吞噬了山中的一切,林间的枯枝败叶,鲜见的鸟鸣虫声,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叫嚣的巨兽吞没了。 同时被吞没的,是花云裳最后的希望。 焚成灰烬的后山,弥漫着浓烟依旧一目了然,除了还在不断滚落的火球,再看不到任何的生灵,没有她所向披靡的夙,亦没有她聪明的闯闯和可爱的小祸。 “煜儿,你们来了。” 迎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祁瑞山庄庄主雷天逸,他神色复杂,焦急中又带着惊喜。 “雷庄主,这是怎么回事?”夜煜扶着摇摇欲坠的花云裳,狭长的眼微微虚起,映出了燃烧的火球,一个接一个砸在光秃秃的山上,瞬间熄灭化作青烟。 “神火天降,乃大吉之兆啊。”雷天逸捋着胡子,眉宇间却没有这话该有的喜悦,而是化不开的焦虑,“要是大祭司在此,定能知晓应当如何行事,只叹老朽活了这么些年头,却也不曾见过这等奇事,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啊。” 夜煜静静地听着,身边的花云裳目光静如死水,沉寂的盯着对面的流火荒烟,目光似乎要透过那片狼藉,看到自己想见的什么…… “古书上说,凡宝物者,定有神兽护之,如今天降神火,上古神兽有四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有神鸟朱雀现身有神火相伴,相传宝物凤吞乃因朱雀而生,莫非这传说是真的,凤吞现世召唤来了神兽朱雀?” “师父,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依我看不过是场天灾,我们快些避一避,收拾好细软下山吧。”林亦止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红衣的侠女红玉颜,看来同行的二人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不,莲花山数百年来不曾有过天灾,再说夜国的灾难不过雪崩山陷,何曾有过天火?”雷天逸坚定的摇摇头,“要走你走,为师要留下,便是天灾,能死在祁瑞山庄,也死而无憾。” “师父!”林亦止风华正茂,自然不想死在这荒山野岭,可到底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他也不好丢下他老人家独自离去。 雷天逸还是摇头,索性不再看他,转而对夜煜说,“煜儿,你可害怕?” 夜煜下意识的看了眼被他半搂着心绪不宁的花云裳,微微摇了摇头,尽管她仅仅是意识混沌才会依靠着他,但他却傻得宁愿相信她缘与他共存亡,或许是可笑了一点,他夜煜轻狂一世,却莫名地在这些日子愚蠢痴傻的像个为情所困的笨蛋。 这不像他,却偏偏是他,每走一步每想一念,都被同一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左右,明知道傻得可以却将苦涩甘之如饴。 “奇怪,这种时候却不见小师弟,他不是最喜欢看热闹,难道是贪生怕死私自下山去了?”林亦止半开玩笑的说。 “为师让阿野回去叫司空了,那孩子精通歧黄之术,又对玄术学有所成,兴许晓得这天火起因,”雷天逸说,“对了,花姑娘不是让我那大徒弟帮忙寻找大祭司吗?怎么你和煜儿都来了,却不见他和阿野?” 花云裳还是愣愣的盯着浓烟滚滚的山体,夜煜就代她回答:“雷庄主应该知道施用玄术时不得惊扰,你的小徒便犯了大忌,灵玉碎了,司空阁下也被反噬受了内伤,此时你那犯了错误的小徒应该正背着他来这里找你呢。” “什么?司空受了伤?严重否?”雷天逸也不好指责夜煜,一般男子汉这种情况下都应该帮着把人带来,可眼下他有何资格教训夜煜?二十余载不曾过问,此时又有何颜面像个父亲一样去训他说他? “本王走得匆忙,不知司空阁下伤势。”夜煜说,目光有些躲闪,红子墨伤的有多重,司野不曾见到,花云裳担心过度也没概念,可同样对玄术略知一二的夜煜却知道,若是在施用玄术时被打扰导致反噬,体弱者可能当场毙命,司空是习武之人,且内力深厚,但毕竟是有旧疾在身,估计是无力回天了。 他不说,是怕花云裳为此内疚,这个从来此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女子,再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如此,老朽这便去看看。”雷天逸对司空这个大徒弟,一贯是最为器重的,哪怕后来失明了,每日药浴疗伤,从来都是亲力亲为,那情感更甚与夜煜这多年不曾见过的陌生父子情。 夜煜冷哼一声,不挽留也不言语。 “师父快看,那是什么?”林亦止突然惊讶的喊道,“浴火而生,难道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吗?” 你还有我 “师父快看,那是什么?”林亦止突然惊讶的喊道,“浴火而生,难道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吗?” 花云裳是最先看到那只大鸟的。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说是凤凰她看不像,至少和她的认知中五彩斑斓长尾巴的神鸟大相径庭,那只周身燃烧着火焰的火红色大鸟,有着数米长的翅膀,脖子细而长,看不清爪子,但尾羽却短戳戳的,像极了一束火苗。 是只谈不上漂亮却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鸟儿。 而让花云裳从呆愣中迅速精神抖擞的,却不是因为这只火鸟,而是鸟背上隐约能见的小小身影,她近乎疯狂的摆脱同样惊讶的夜煜的怀抱,不顾一切的向还在不断掉落火球的山上跑去。 火鸟身上耀眼的光芒以及淡淡的烟雾,让她辨别不了是否真的有人,可花云裳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她想,若是不是她的夙也不是她的闯闯她的小祸,她也无所畏惧,说不定她还真能浴火重生涅盘了呢? “啊,这、这……”雷天逸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语无伦次,“朱雀,这是上古神兽朱雀的化生象啊。” 夜煜闻言,亦举目多看了空中扑腾着翅膀叫声清亮细长的神鸟,也不过片刻,便把目光转向疯狂往大火方向奔跑的花云裳,急急地追上去,拉住她,“仙儿,你疯了吗?不要再往前跑了,难道你想葬身火海吗?” “夙!还有我的孩子们,我看到他们在那里,”花云裳指着不远处高空中盘旋着的朱雀化身,“在那只大鸟背上,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花云裳,你给我清醒一点,那里只有火焰,没有人!大祭司不在那里,你看清楚,什么人也没有!”夜煜抬手想把她打晕,可她那映着火光异常明亮的眸子,让他没忍心打下去,只是抓住她的双臂,将挣扎得厉害的女人死死地搂进怀里,尽管她抡在他背上的拳头每一下都闷闷的痛,他也不肯放手。 “花云裳,用你的眼睛看着我,不是只有大祭司能保护你,即使他不在了,你还有我……” 怀里的女人突然不再挣扎了,夜煜吃惊地侧头,依然不肯放开她,就怕他这一松手,她便投身火海,离他而去。 “夜煜,你放开我,”花云裳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那只被雷天逸说是朱雀的鸟依然在后山顶山盘旋不去,周身的羽毛越发的艳丽,仿佛周身都让烧到了极致,这一回她看得真真切切,鸟背上空无一人,她甚至看到了它那能燃烧一切的眼睛,还有头上微翘的翎羽,“我说,放开我!” 她声音很大,有些沙哑。 “我不放,你答应我不许做傻事,否则本王死也不放手!”夜煜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明知道即便放开她,他也能拦住她,可就是,不愿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我不傻,傻的人是你,”花云裳还是没有挣扎,哑着嗓子淡淡地说,“我为夙痴为夙狂,至少我知道他爱着我,深爱着我,可是你呢?锐亲王殿下,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拦着我,只会让我厌恶!如果你死也不放手,那么,你就去死吧。” 大火灼热的气息笼罩着正片山林,每个人都觉得烘烤炽热得难受,可怀中抱着她的夜煜,却因这短短几句话,而浑身发冷,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是刺骨的寒。 “是么?”他闭上眼睛,还是没有放开她,苦涩的笑容是最终的回答,之后再没了言语。 “煜儿,快躲开,朱雀飞过来了!快避开那个火球!” 雷天逸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远在天边,夜煜睁开眼就看到由远及近的神鸟那双燃烧的眼睛,它张开口,随着一声鸣叫,喷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尽管朱雀飞得那么快那么急,那火球也近在眼前,但夜煜还是有能力躲开的,可是,他却选择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一次,就算他自私好了,她要他死,他便满足她,可他是个阴谋家呢,怎么能一无所获的死去呢? 那时候,他当真是有了和她一起死的想法,可就是那么一瞬儿,他便狠命的推开她,自己则被飞撞过来的火球撞离地面,在空中成完美的抛物线,撞在嶙峋的山石上,又落回地面,口中喷涌而出的血雾,染上了那张苍白如纸的容颜,那个俊美如俦的年轻的男人,依然高贵得如同傲视天下的王者,哪怕他此刻虚弱得不像话。 “煜儿!” “爷!” 花云裳被他推倒在地,听到雷天逸和离魂断魄等人的惊呼声,扭头看到了重伤的夜煜,心狠狠的被刺了一下,那种心痛,并非源自于爱情,她知道,他却永远也不会懂。 对于夜煜,花云裳已经看淡了他之前的种种冷漠和绝情,除了爱情,她认为她可以不计前嫌与他做朋友,仅此而已。 火鸟朱雀就在几人头顶上空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清冽如泉的叫声,似乎也没有再攻击人的意思,只是眼力好的人应该能够发现,那双窜动着火苗的凤眼,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夜煜。 雷天逸跑过去扶住自己还未曾正式相认的儿子,他伤得很重,他帮他把了脉之后,却发现他并未伤及心脉,所受的伤也只是承受着巨大的灼痛,不可能危及性命,老人家松了口气,还是关切的问道:“煜儿,有无大碍?” 这样慈爱关怀的口吻,对夜煜来说太陌生了,他别扭的移开眼,正好看到花云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义无反顾的往里神鸟最近的一块山石走去。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悲悯,担忧,愧疚,歉意……唯独,没有他期盼见到的心痛和爱恋。 “花……”夜煜试图叫住她,可发现根本就是徒劳,他喊不出一个音节,周身剧烈的灼痛,让他体会到了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远,那背影离他人不过几步之遥,他伸出手,却触不到她的半缕衣裳。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情根深种,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可笑的单恋也将在她对他的绝情与对龙九夙的痴情中,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 “拦着她……” 这是夜煜昏迷之前说得最后三个字,雷天逸不知道应该说他是耗尽了全力说这话,还是为了说这话耗尽了全力,总之,他唯一的儿子,在情路上如他一般坎坷,却比他更加勇敢也更加悲凉。 花云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靠近那只火鸟,只是循着自己的心,一步步的走向收起翅膀停歇在山石上的朱雀。 “站住!” 右臂被人拉住,花云裳没想到拦住她的人会是红玉颜,而守在夜煜身边得到他委托请求的雷天逸,却如同一尊雕像,除了抱着昏死过去的儿子,他甚至没有出声叫她。 事实上在雷天逸看来,她就是一个红颜祸水,起初有那么一点另眼相看,也从她叫夜煜去死,从夜煜将她推开自己硬生生被火鸟火球击中受伤那刻起,好感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只剩下祸害当诛的憎恶。 “放手。”花云裳只看了红玉颜一眼,便又将目光紧紧锁住朱雀。 “你想死我不拦着,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王妃。” 花云裳微微蹙眉,突然笑得诡谲,她说,“花云裳已经死了,你找任何人报仇都毫无意义,我想她知道有你这么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为她的死伤心,她也该含笑九泉了。” “你……”她的眼神太过清澈,神色也过于坦荡,红玉颜根本无法将她与采盈所说的凶手联系到一起,叹了口气,她说,“不管你是不是,既然是祁瑞山庄的客人,我就不允许你在我面前寻死。” “寻死?”花云裳甜甜的笑了,倾城的容颜娇艳如花,“大红姑娘,如若此时是你林大哥正忍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你还能这么淡然的旁观吗?” “你这是什么话?”林亦止微怒道,“玉儿拦你是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 “林盟主,如果你的玉儿在火海中,你会舍身相救吗?”花云裳打断他的话,笑问道,“或者说,你更愿意救那个珠儿姑娘?” “一派胡言!玉儿好端端的,怎会葬身火海?这关珠儿姑娘何事?”林亦止并不知道龙九夙和孩子们此时凶多吉少的内情,对花云裳轻生寻死的做法不认同。 然而,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花云裳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勾起了红玉颜的好奇心,她也看着自己深爱的林大哥,问:“我也想知道,如若我与紫珠都有难,你会先救谁?” “玉儿,休要胡闹,”林亦止目光闪烁,“现在后山危险得很,我看你还是先下山避一避,等我和师傅处理好山庄的事,再下山与你会合,如何?” “林大哥,回答我,在你心里,我和紫珠谁更重要?” 红玉颜情绪有些起伏,自然也就放开了花云裳的手臂。 “玉儿,紫珠与你不同,你乃是我林亦止认定的妻子,珠儿姑娘只是无处可去,我早跟你说过,我对她绝无半点儿女之情。”林亦止信誓旦旦的说。 不管真假,沉浸在恋爱中的大红,到底是相信了,她点头之际,花云裳也笑了,不知是对大红的祝福,还是对着那只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神鸟致意。 此时那鸟儿就栖在石头上,原本冷白色的山石,已经被烤的焦黑,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花云裳却没有丝毫的踟蹰,趁红玉颜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运起内力,足尖一点便飞离了地面,径直朝那只浑身都燃烧着的火鸟飞去。 爱到不爱 花云裳却没有丝毫的踟蹰,趁红玉颜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运起内力,足尖一点便飞离了地面,径直朝那只浑身都燃烧着的火鸟飞去。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喂!”红玉颜惊叫一声,连林亦止也没能维持他的假清高,雷天逸也紧盯着那个扑向火鸟的身影。 当时她披着夜煜的黑狐裘,长发未绾在夜风中凌乱而让人惊艳,她背对着众人,没人看到她脸上的坚定和执着,他们都只能屏息看着,看着她接近那只似乎是朱雀的神鸟,看着鸟儿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像是在欢呼她的到来。 如果说刚刚夜煜被火球击中而没有化为灰烬算是一个奇迹,那么现在花云裳毫发无伤的飞到了大鸟背上,显然就算是诡谲了。 更让人惊诧的,是她一靠近神鸟,它周身的火焰便都熄灭了,金色羽毛在夜色下耀眼夺目,挥动翅膀就是极致的美丽,而染红了夜空的火球,也在同时尽数消失,连山上的浓烟也消散了,一切仿佛就只是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如果,那只停歇在大石头上的鸟儿也消失不见的话,所有人都可能不会相信这是事实,可那神鸟就那么真实的存在着,驮着花云裳挥动着翅膀,细长的腿交替着踩在石头上,一声响亮的长鸣,脚下便出现了一个古老的图腾,正缓缓地变换移动着,随之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柱,将神鸟和花云裳笼罩了起来。 “天啊。”红玉颜忍不住叹了一声。 一人一禽的身影在众人的视线内越来越模糊,仿佛融入了那道光柱,待到那金色的光芒散尽,大石头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方才还熏黑的石头,也恢复了平日的冷白色,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消失了。”林亦止也吃惊不小,“师父,她去哪儿啦?” 雷天逸见多识广,但这样的怪事也是头一回遇上,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实在是诡异,最让人不解的,是那只神鸟的出现,那么多的火球,满目的浓烟和灰烬,也在顷刻之间恢复了原状,仿佛那鸟儿的出现,就只是来等候花云裳的出现,然后接她离开…… “罢了,夜寒露重,还是先回庄子吧。”雷天逸心头也是惊涛骇浪,先是大祭司在他这祁瑞山庄失踪,现在连这个神妃娘娘,也被神鸟带走,且不说他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光是这些他亲眼所见的事实,要让人相信就难上加难。 还有一桩心事,也让雷天逸心烦,那便是圣物凤吞,明明这守护神兽朱雀都现身了,可宝物又在何处? 他低头看着受伤的夜煜,愁得眉心打结,虽然夜慤帝写信与他,说只要夜煜答应留在祁瑞山庄,永世不再踏入京都半步,那么他定然不会再为难他们父子,可是一旦太子登基,夜煌才是天下的主宰,没有一个君王愿意养虎为患,而夜煜,显然就是一头威武的猛虎,夜煌深知这一点,他要是坐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夜慤帝的承诺,当真还有用吗? 再来说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他手中握着京中数万禁军的兵符,朝中更有半数的臣子支持,其中有几位是武将,可说掌握了夜国一半的兵权。若不是这次来祁瑞山庄中了夜煌的调虎离山之计,又因为手下左宴的背叛,他争夺皇位的胜算绝对不输给夜煌,是以,他不可能甘心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能够韬光养晦隐忍多年,他夜煜也绝对有能力有决心东山再起,但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且,胜负之数未可知。 雷天逸刚刚敢于和儿子坦白,自然害怕唯一的儿子有闪失,所以他更希望得到圣物凤吞,让他名正言顺的去争去夺,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成败都是强盗行径。 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那个被神鸟带走的女子,真能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找到大祭司,最好能带回凤吞,解他心头烦忧。 *** 司野本想背着司空去后山,无奈司空伤重,且她也实在背不动,便将他送回房间,自己跑往后山找雷天逸,可惜她晚了一步,去的时候雷天逸已经送夜煜回院子,因为夜煜昏迷不醒,他这做父亲的自然寸步不离的守着,司野没想到师父会在夜煜的院子里,正巧九连坞出了点事,林亦止和红玉颜连夜启程离开了祁瑞山庄,是以司野绕了一大圈子,愣是没找到可帮忙的人。 回司空院子的路上,司野碰到了紫珠,她行色匆匆,连头发也不曾梳,见了她便问:“小师弟,我问你,你二师兄去哪儿啦?刚刚喧闹得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紫珠在锐亲王府时,是在花云月手下做事的,一向颐指气使惯了,这时对司野说话也一点不客气。 “呵,你问我我就要回答吗?”司野冷笑道,她是个习武之人,对这种娇滴滴的女子不怎么待见,特别是有红玉颜在那儿作对比,她就更加不喜欢紫珠了。 “你!” “我什么我,让开!”司野从她身边走过时,故意大力撞了她的肩膀,紫珠身子弱,愣是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捂着肩膀直呼痛,暗暗咬牙道记住这人了,他日定要她好看。 不过被林亦止抛下的珠儿姑娘,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有生之年,都没能等到让司野好看的一天,反而在祁瑞山庄受尽了她的气。 没错,林亦止虽然是因为急事才匆匆离开祁瑞山庄,但也不是没有时间叫上紫珠,只因为他怕这姑娘跟着他再惹得红玉颜不高兴,索性将她留在了山庄,他想她原来本就是服侍人的,留在这里也好,师父也有人照顾,而且山庄也没坏人,他放心。 而对此毫不自知的紫珠,一心以为林亦止对她有意,巴巴地等在祁瑞山庄,直到几个月后听到了林亦止和红玉颜大婚,方才收拾了行礼自行离去,自谋出路了,当然,这是后话。 司野无功而返,只好留在司空房里照顾着,他昏迷了很久,她坐在榻边看着他,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也不眨,她的大师兄可真是好看,看了这么多年也看不够似的。 之前他下山回京,她好些年不曾见他,一年前他回到山庄,她却没有得到消息,早知道他回来疗伤,她定然会回来陪着他的…… 由于司空有旧伤在身,偶尔昏迷不足为奇,是以司野并不知道她偷偷爱慕了好些年的大师兄,如今已经是大限将至,竟然还有心思坐在床边看着他犯花痴,看着看着还犯困,索性趴在榻边睡着了。 红子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小师弟乌黑的脑袋,他扯了扯嘴角,温柔的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短发。 司野睡眠极浅,当时就醒了,一把捉住他的手,笑着嚷道:“大师兄,你醒了!可算是醒了,担心死我了。” 嘴上这么说,她面上却笑得轻松,她只觉得大师兄虽然体弱,但却永远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大哥哥,只要她不离开祁瑞山庄,他也不会离他而去。 红子墨笑了笑,并不说话。 “大师兄,你饿不饿?渴不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师父他老人家?”司野见他醒来,便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师父也真是的,我找了好些时候都没找到,你等着,我再去请他。” 司野虽然女扮男装,时时讲些粗话挂在嘴边,但事实上却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她的心里纯净的好像一汪清水,只住着童话中才会有的白天鹅公主,她甚至不会想到,方才后山起火,她去的时候却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但师父却不见了,会不会是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红子墨拉住欲走的司野,看着她乱糟糟的短发,说:“阿野,把头发留长吧,女孩子还是长发好看。” 司野愣在原地,傻傻地说:“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啊,女孩子好不好看管我什么事,我是个男的!” 这么说的小女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面颊通红,可爱的像个被人戳破小心思的孩子。 红子墨还是淡淡的笑,纤尘不染的容颜因为这笑容而显得格外好看,司野看得痴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讷讷地说:“我去找师傅。” “等等。”红子墨又叫住她。 “什么事?”司野站住,却背对着他,不敢回头,生怕被她看到自己通红的脸,今夜的大师兄实在太迷人了,他有多久没有笑得这么柔和美好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突然有了神采,目光不像之前那般虚无飘渺了。 “帮师兄把柜子暗格里的那幅字画拿出来吧。”红子墨说。 “字画?”司野嘟着嘴,不情不愿的挪动步子,他柜子里的所有暗格她都知道,只有一幅画,就是画着花云裳和冰莲花的那一幅。 她向来最听他的话,尽管不愿意,还是乖乖地拿出了画,交到他手中,“大师兄,怎么突然想起这画,你又看不到了……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司野猛然跳起来,他刚刚看她的头发,那神情分明是看得见的! 狂喜之余,她又有些害怕,伸手想夺过他刚接到手的字画,他不能看,看了不就认出花云裳了吗? 可红子墨却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把画移开,让司野扑了个空,“阿野,天色不早了,你去歇下吧,明日,带我向师傅请安,就说,徒儿不孝,这些年来,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师兄,师父才不会认为你是个麻烦呢。”司野的眼睛还盯着那幅画,答得心不在焉,“再说了,你有话自己对师父说,又不是……唔,差点儿说错话。” 她本想说“你又不是见不到师傅了”,可这话多不吉利啊,好在她及时住了口。 “你不愿帮师兄带话?”红子墨挑眉,竟有几分顽皮,一改往日的淡然。 司野也红了脸,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真是笨,大师兄现在受了伤,有话理赢我带给师傅,你放心吧,我这就让师傅来看你,你要说什么都行。”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不用去打扰师傅休息,”红子墨握着光滑的卷轴,浅笑道,“阿野也会去休息吧,你也长大了,该学学女孩子的样儿,细心些,照顾好师傅也照顾好自己。” 他这温柔的嘱咐一出口,司野就脸红到了脖子,她胡乱的点点头,匆匆离开了司空的房间,连她担心他看字画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对司空是否复明的怀疑也一扫而空,一出门就靠着墙用手背贴着自己发红的脸,“呼呼”的深呼吸,大师兄是怎么了,说话好温柔,好迷人……明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然后,司野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铜镜前坐了半个时辰,一会儿捧着脸发呆,一会儿捂着脸偷笑,愣是用木梳把短短的头发梳理得服服帖帖的,她在想,等她长长了头发,再穿上裙子,会是什么样子呢?大师兄看到那样的她,又会是什么表情? 那个晚上,司野的梦境都是粉色的,弥漫着满满的甜蜜。 红子墨的房间静得出奇,床头是司野走的时候忘记熄灭的蜡台,他是个瞎子,所以他的房间从来不需要点灯的……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本该无神的眼却深情的注视着双手捧着的画卷,画中女子笑靥如花,人比花娇,更比身后满池冰莲更美上千百倍。 “小裳,能再见到你,听你叫一声子墨哥哥,我已死而无憾。” 他一直不肯闭上眼睛,可看着画中女子,他终究是满足的抱着画卷闭上眼,仿佛只是静静地睡去,却永远无法睁开他美丽的眼睛。 或许是上天垂怜,才会让他在玄术失败了,依然因为吸收了龙九夙留下的玉佩中灵力,恢复了记忆,重见了光明,即使只是那么短暂的时光,却足够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得到满足…… 他从来都是个伟大的男人,幼时是她的子墨哥哥,教她习武教她练琴,一直默默地守护着那个温婉恬静的少女,可惜她爱的不是他,而今,她不再是她,追寻的幸福,依旧不是他所能给。 大约是时光的洗涤,他并不悲伤,他给不了的幸福,有人能给,只要她快乐着,又何必在乎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呢? 爱到不爱,爱到放手,小裳,若有来世,可否容我也自私一回? 孰能忘忧 爱到不爱,爱到放手,小裳,若有来世,可否容我也自私一回? ***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之夜,月上中天,祁瑞山庄竟然来了客人,当时夜煜还没转醒,雷天逸便跟随老管家去了前厅,当看到那位尊贵的客人时,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可以说,就连见到传说中的神鸟朱雀,也不如见到她让雷天逸惊喜,因为这个人,正是他终身不娶的缘由。 兰霏烟退去了华丽的宫装,一袭兰花色的襦裙,高贵典雅的发髻也没有过多的珠钗,仅一根碧玉兰花簪斜斜插在鬓上,一张素颜未施粉黛,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也难怪当年有“绝艳”之称,如今年近四十,却全然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那根发簪雷天逸记得,那是他离开前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想不到,她还留着。 “烟儿……”雷天逸的声音有些哽咽,尘封了数十年的思念翻涌而出,几乎将他淹没,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声呼唤。 “我等了你二十年,”兰霏烟说,“你不来,我便来找你。” 雷天逸如遭电击,一双清明的眼睛尽是不可思议,他不敢开口问,他曾经那般痴恋过的她,不是深爱着夜慤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待谁好,心明了了,情也就种下了,”兰霏烟继续说,“雷天逸,说来你可能不信,当年若你开口,我定然抛下一切随你远走高飞。” “烟儿,是我懦弱,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煜儿。”雷天逸想上前拥抱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却又不敢上前,她太美了,而他如今便只是个糟老头子,他便年长于她,如今与她站在一起,说是父女也有人信。 曾经他就配不上她高贵的出身,而今,他依旧不配…… 兰霏烟却突然跑向他,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他怀里,他知道她哭了,只能仰着头,不想在她面前落泪。 再多的话一句也没说,兰霏烟不曾告诉他,当年她的确对夜慤有过一丝好感,可早在他与红奴定亲之前,便对这个对她无微不至的男人生出了眷恋,嫁给夜慤帝,是家里人的意思,她违抗不得,而那时的她就曾那么想过,若然雷天逸愿意与她私奔,天涯海角她都随他去,可惜,这个男人陪着她那么久,却自始至终,都只字未提。 她知道他爱她,爱的辛苦而卑微,可他却不知道她也爱他,爱得纠结而苦恼。她用她的骄傲与矜持,生生的与他划出了一道鸿沟,而他则用他的耐力和宽容,巴巴的将爱情化作了等待。 即便彼此都有着自认为不能说的秘密,两个年纪不小却为彼此险些误了终身的人,阔别多年重逢之后竟然能够心照不宣。 “烟儿,你怎么会来这里?”祁瑞山庄地处偏僻,她那般娇生惯养,来此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兰霏烟面色微醺,不好意思说自己思念,便道:“天逸,煜儿如今身在何处?” “烟儿,是我大意,让煜儿受了点皮外伤,不过没有大碍。”雷天逸解释着,尤恐她担心。 “带我去看看他吧。”兰霏烟说。 两人一道去夜煜的院子,途中兰霏烟给雷天逸说了这些天宫中的各种变故,太子夜煌即将登基,花云月听说锐亲王失势,竟然去皇宫大闹,结果被夜煌囚禁,当夜就在地牢中自尽而亡。 当然,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就无从得知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太傅大人以前的禁军统领左宴,夜煌倒是个惜才之人,对背叛夜煜的左宴敬重有加,甚至还把红丞相的小女儿许配给他,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虽说他有个侍妾采盈夫人,他也对太子反对过,可拗不过家里老将军,这门亲事也算定下了,而那个据说与他真心相爱暗地里也机关算尽的采盈,到头来也终究只能做个侍妾而已。 朝中时局已定,大多数之前支持锐亲王的臣子都倒向了太子,所以现在夜煜即便回京也无济于事了,所以兰贵妃来此,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保全自己儿子的性命,将他留在祁瑞山庄。 当然,来见雷天逸也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事。 “烟儿,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雷天逸想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 “何事?” “既然你心中有我,这些年为何要培养煜儿,要他争夺皇位呢?”夜煜原本对那个位置没那么大的野心,但兰贵妃一直便是将他往储君的位置上推。 “哎,”兰霏烟叹了口气,“煜儿落得今天的地步,都应该怪罪于我啊。” “烟儿快别这么说,是我不好,若非当年抛下你们母子,我们一家三口也不至于分隔两地。” “可怜我们的煜儿,都怪我当年误会了……”兰霏烟思及此,面露悔意,“我一直以为你离开我是陛下逼迫,对他心生怨恨,才有了让煜儿谋权篡位的想法,而陛下宅心仁厚,因着当年你我醉酒是他一手造成,便觉得亏欠我二人,这么多年来也是处处对我忍让,想想,的确是我错了,他便是有对不住我们的地方,也早该还清了,若煜儿当真篡位,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兰霏烟说得声泪俱下,一个不注意险些摔倒,雷天逸便揽住她,两人并肩缓缓地走着,此时夜深,祁瑞山庄人客少,平素院子里也不掌灯,他们习武之人夜能视物,兰霏烟这样的闺阁贵妇,走起夜路来自然有些困难。 “你别自责,好在没酿成大错,现在不过为时不晚。”雷天逸安慰她道。 “可是,煜儿那倔脾气,我怕他不会听我们的。”兰贵妃昔日何等的冷艳,在心爱之人面前,却也只是个小女人,即便身边人看上去年长她许多,她却全无半点嫌弃之意。 雷天逸沉默了片刻,说:“烟儿,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你可愿意。” “只要能让煜儿安心留在祁瑞山庄,不再会京都招致祸端,要我做什么我也愿意。”兰霏烟是真心悔过,夜煜野心勃勃有大半原因是她怂恿,可夜煌一旦登基,夜煜回京就有生命危险,她不得不为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不需要你做什么,再说便是有难事我也会帮你担着,岂会让你一人受苦?” “那是什么办法?” “烟儿在宫中的日子,可曾听说过忘忧草?” “忘忧草?”兰霏烟不是没听说,只是不曾见过。 “对,就是忘忧草,你有所不知,我有个大徒弟乃是红奴兄长的嫡长子……” “你说的可是当年的红子墨将军?” “正是,”雷天逸也不诧异,毕竟红子墨领兵时日补偿,短短两年间可谓是战无不胜,且年纪轻轻又容貌昳丽,在京都乃至整个夜国都是鼎鼎有名的,“一年前子墨重伤来此,我为了为他疗伤,不得不用了一味忘忧草,此草的作用主要是暂时麻痹神经,用以镇痛,然服用忘忧草,则会忘记前尘往事,如今子墨便忘了过去的一切,在山庄陪了我一年多,从未提起过去的事。” “你是说给煜儿服用忘忧草,让他忘记过往?”兰霏烟问。 “我知道让煜儿忘了你,你这做母亲的心里会不好受,但这却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烟儿……” “天逸,你不用说了,就给煜儿服用忘忧草。”兰霏烟自认不是个好母亲,能让夜煜忘记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也是好事。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她定会做个好母亲,忘掉过往,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在她看来,此计可行。 “嗯,烟儿说好便好,药房还有几株忘忧草,我明日便让煜儿服下。” 兰霏烟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大祭司和锐王妃……就是神妃娘娘也来了祁瑞山庄,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这……烟儿,这事儿说来蹊跷,就怕你不信。” “你说了我自然信你。” 雷天逸将二人及两个孩子前后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兰霏烟蹙眉,道:“煜儿便是为了那个女人受伤的?” “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煜儿这份痴情更甚当年的你我。” “可那个花云裳根本不值得煜儿情深!”兰霏烟不喜欢花云裳,“让煜儿服用忘忧草也好,忘了那个女人对他是好事,至于大祭司失踪,你还是修书一封寄给陛下为好,我此番来此,他还特意嘱咐让大祭司早归,真要出了事,想来让陛下早知道的好。” “烟儿所言极是,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我带你去客房歇着,这些琐事我自会安排,等煜儿醒过来,我在带你去见他吧……” “现在去看看他吧,没见他平安,我怎么睡得着?” 祁瑞山庄真正沉睡时,月已西沉,有的人将永远沐浴在这月光中,而有的人,将遗忘了今夜美好的月光。 月光,永远是那束月光,只是照见的面庞,总是时时变模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谁出现在谁的梦里,成全了谁的祈愿,谁会为谁悲伤落泪,谁又会成为谁的新欢,一切的一切,都将由时间拉开新的序幕。 迟迟, 我们回家 月光,永远是那束月光,只是照见的面庞,总是时时变模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谁出现在谁的梦里,成全了谁的祈愿,谁会为谁悲伤落泪,谁又会成为谁的新欢,一切的一切,都由时间拉开新的序幕。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 花云裳坐在朱雀背上,左右都是虚无飘渺的景象,烟雾缭绕,细看之下似乎能看到些小桥流水的美景,再看还是云烟。 飞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感觉到耳边呼啸的不像风声,倒像是时光…… 花云裳很累,疲惫的趴在朱雀身上,却努力的掀开眼帘,她必须保持清醒,因为她不知道哪一刻会看到孩子们看到他,也许永远也看不到,也许就是下一瞬间。 过一片彩色的云雾,朱雀突然叫了一声,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不难听,却仿佛能穿过人的耳膜,刺入人心一般。 花云裳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仰险些滑落,她手快抓住朱雀一条细长的尾羽,好歹是稳住了身形,可不止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神鸟的尾巴更容不得亵渎,先前还温驯的朱雀,开始疯狂地拍打着翅膀,两条细长的腿也跟着不断蹬着,花云裳被晃得头晕目眩,终于支撑不住松了手。 “啊!” 花云裳惊叫,回声四起,她努力的抬头,看到朱雀转了个圈,化作一道热烈的火焰在烟雾缭绕的飘渺之境胡乱窜动着,也不前行,就盘旋在她头顶。 急速下落的失重感觉让花云裳的视线变得模糊,她很想呼救,可对方只是只鸟,她叫了也无济于事,何况此时她除了能大叫之外,还真发不出什么完整的音节。 就在她胡乱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时候,竟然真的抓住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她一惊,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跌进一个冷冽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花云裳的眼泪几乎在同时夺眶而出。 “夙……” 他想过各种美好的重逢,想着这只金色的大鸟会带着她找到他和孩子们,可当这一切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反而觉得不那么真实了。 当朱雀化作朱红色的小鸟落在龙九夙肩上时,花云裳哭得更凶了,“龙九夙,你欺负我,你怎么可以……唔!”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生涩,却总能让她迷失在他无尽的温柔中,她信了那句话,这世间总有相生相克的两个个体,而龙九夙,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笨女人,你抓得我手好痛!” 龙闯闯不满的叫声从头顶上传来,花云裳这才惊觉自己刚刚抓住的正是自家宝贝儿子的小手,而她一激动一紧张,握着小家伙的手也就越收越紧,这才引来他的痛呼,当然,她不会认为自家儿子是故意出声表明自己的存在感,龙闯闯也不可能主动承认自己的小心机。 被打扰到的龙九夙满脸都写着对儿子的极度不满,花云裳却在看到龙九夙安然无恙时安心的笑了,刚刚的眼泪还挂在颊边,让那笑容显得有些柔弱。 “迟迟,我让你担心了。”龙九夙心疼的为她拭去泪水,轻吻她的眼角。 花云裳点头又摇头,泪水有一次落下,只是她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与悲伤无关。 “又哭又笑的,你这女人真是……” “戈墨。”龙九夙一个眼神,挥舞着小翅膀飞在花云裳肩侧的龙闯闯就乖乖的将嫌弃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花云裳笑着抬头,想看看自家傲娇的小儿子是不是又脸红了,龙九夙却挡住了她的视线,一个旋身两人便换了个空间,脚踏实地的感觉让花云裳顿时精神一振,“小祸呢?” 她还没听到小祸的声音呢。 “娘亲,我在这里。” 花云裳的腿被人抱住,她低下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她疑惑的抬头,顺着刚刚闯闯的声音举目望去,也不见人影。 “夙?”花云裳有些慌了,但见龙九夙肩上的袖珍小朱雀已经飞起来,绕了几圈落在她脚边,腿上还有被孩子抱住的沉重感,这感觉她不会陌生,分明就是小祸水在抱她大腿! “迟迟,他们没事,只不过暂时失去了肉眼可见的形态,待回到妖族,便能复原。”龙九夙说,目光有些躲闪,显然对事情有所隐瞒。 “怎么会这样?”花云裳半蹲下身子,本想抱起凰小祸,可小家伙已经圆滚滚的摔在了地上,她虽然看不见,却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呼痛,“小祸,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痛,娘亲不是有意的。” “笨女人,她没事。”龙闯闯的声音就在凰小祸身边,应该是他扶起了小祸。 “娘亲,小祸宝宝没事,”凰小祸又抱住了花云裳的小腿,这次顺着大腿往上爬到了她的怀里,片刻她耳边就听到了小翅膀扇动的声音,她的闯闯就飞在她身边。 花云裳单手抱着凰小祸,凭着直觉伸出手,竟然真的摸到了龙闯闯的小脑袋,她一把将小家伙揽进怀里,一左一右抱着,鼻头一酸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娘亲,有大坏人把我和哥哥装进小盒子里,然后小祸宝宝的头发就变白色了,哥哥的也是,衣服也变白色,全都变白色,然后娘亲就看不到宝宝和哥哥了。” “夙,变成白色,是指灵力消耗完了,是吗?”花云裳问龙九夙,他原本就是银发,她起初并未发现不妥,此时才看到他披风下的衣服不是之前的紫色,而是纯粹的白。 “我的迟迟聪慧过人,本座甚是欣慰。”龙九夙说,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西索亲王呢?”花云裳问。 龙九夙皱起好看的眉头,“本座定不饶他。” “花花,西索亲王已经逃回妖族了,不过他被主子打伤了,又在自己的结界中被吸走了大半妖灵力,应该活不了多久。” 小九丸现身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通体雪白,只是这样毫无光泽的苍白毛色,显然也不正常。 “花花,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要不是你和你的坐骑冲破了西索亲王的结界,我们可能就出不来了。” “这……我也说不清楚,雷庄主说这只大鸟是神兽朱雀,是它带我来这里的。”花云裳如实说道。 “这飞禽的确是朱雀十二化身之一,”龙九夙也很吃惊,“朱雀都是烈焰护身,迟迟可有被灼伤?” 迎上他关切的目光,花云裳摇摇头,“我没事,我接近它的时候它身上的火便熄灭了。” “好奇怪,不被朱雀灼伤,若非妖族,那么只有可能是身怀凤吞,或者是神凤九灵之一的转世!可是花花明明就是个凡人啊,”小九丸歪着脑袋狐疑的看看花云裳,又看看与两个宝宝一起挤在她怀里的小朱雀,惊奇地说,“朱雀应该是圣石的守护兽,难道圣石在花花身上?” “凡人身怀圣石一眼便能看出来,”龙闯闯说,“不在娘亲身上。” 变小后的朱雀只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此时正拍打着翅膀,和凰小祸玩得不亦乐乎,和雷天逸等人描述的神兽相去甚远。 “夙,先不管圣石和朱雀,闯闯和小祸总不能一直这样吧?”花云裳抱着两个孩子,她能触碰到他们,却看不到,作为母亲,她宁愿是自己忍受所有的苦楚,而不是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半点伤害。 “必须即刻回妖族。” 回答她的是小七邪,他是瞬移到她面前的,漆黑的皮毛,通红的眼睛,看起来还很虚弱,应该是竭尽全力才飞到了这里。 小九丸和小七邪是同一只炼妖炉里出来的,所以无论相隔多远,只要在同一个时空,都能瞬间出现在对方身边。 “回妖族是唯一的办法了,是吗?”花云裳很想看看两个孩子,可手臂沉甸甸的,所见的却只有空气。 “是,等不到月圆之夜了,王可以打开妖族大门,过了今夜,两个小殿下不能回去,就只能烟消云散。”小七邪说。 他没想到朱雀会出现,花云裳不但没有爱上夜煜,还误打误撞闯入了西索亲王的结界,找到了王和小殿下。 “可是,没有圣石,花花就不能去妖族了,”小九丸说,“要是等到十五月圆,花花还可能和王一起走,可强行打开妖族之门,她**凡胎,是断然无法去妖族的。” 龙九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云裳,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她刻在生命里。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去就是了,只要能救孩子……” “迟迟,十五月圆,本座会来接你,等我。” 龙九夙拥抱了她,那么用力的抱着,花云裳只是淡淡的伤感,而本来被她抱着的两个孩子以及那只同样赖在她怀里不肯走的小朱雀,就被龙皇陛下这深情的一抱,挤得直翻白眼。 “父皇,你压到宝宝了!”凰小祸不满的嚷道。 龙闯闯反倒出奇的安静,直到龙九夙放开花云裳,转身缔结了咒印打开妖族大门,他才幽幽的开口,对小七邪道:“让娘亲看看我和小妹吧,我知道你能做到。” 闻言,花云裳氤氲着水汽的美眸就看向了小七邪,眼中的请求和期盼显而易见。 “我现在……”小七邪为难的皱了皱鼻子,小九丸也争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他,“七邪哥哥,你就让花花看看小主人们吧,好不好?” 小七邪曾经是地狱之子,继承了恶魔强大的自愈能力,可这么短的时间,他所恢复的元气并不多,能飞到小九丸身边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想想花云裳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女了,他咬咬牙,点了点头。 当花云裳能看到闯闯和小祸时,小七邪已经耗尽元气昏厥了,小九丸抱着他滚圆的身子吃力的挥动着小翅膀,也只能堪堪飞起一小截,低低的在地面上空来回晃动。 “闯闯,小祸!”花云裳抱着两个孩子,手臂又酸又麻,可就是舍不得放下。 他们的容颜还是那么绝美那么可爱,只是发色眸色都变为了纯白,看上去孱弱而凄美。 “笨女人,你看就看,干嘛非要叫我们。”龙闯闯嘴上这么说,一双大眼睛却紧紧盯着花云裳,凰小祸则直接搂着花云裳的脖子嚎啕大哭,她的动作实在太大,愣是生生的把小朱雀和龙闯闯挤开了,要不是花云裳手快,估计她家难得这么纤柔的小闯闯就该落地了,可怜小朱雀摔得很重,不过它很快又拍拍翅膀落到了凰小祸肩上。 “娘亲,你要想念宝宝,宝宝会想念你的。” “嗯。”花云裳听得挺心酸,狠狠地在小祸水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龙闯闯。 “十五也就只有几日,在妖族的时日算起来不过几个时辰,我才不会想你。”龙闯闯口是心非的说。 “几个时辰也必须想我,不然就是不孝!”花云裳说完,霸道的吻了他的脸,然后毫不意外的看到她家儿子通红的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迟迟,还有我。” 龙九夙走到花云裳身边,直接将两个娃娃提溜起来放到地上,嘟着嘴凑到她面前,指着自己水润的粉樱色唇,状似撒娇的索吻。 花云裳定是着了他的魔,竟然真的献上了红唇。 “羞羞!”凰小祸捧着粉嘟嘟的脸,转头看到自家哥哥面若霞飞的诱人模样,“吧唧”一声偷吻他的脸颊,然后捂着嘴偷偷笑得像只小狐狸。 花云裳原以为这场道别会在龙九夙的吻中结束,没想到三只妖孽两只妖宠准备离开时,小祸水突然折回来,拨开纯白色的斗篷,从原本是大红色现在也失了色彩的肚兜小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来,小心翼翼的展开,露出那块貌不惊人的小石头,递给花云裳,道:“娘亲,小祸宝宝没什么可疑留给你的,这块石头一直是宝宝贴身藏着的,你拿着它,想宝宝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 朱雀兴奋的在空中打转,周身燃起跳跃的火苗,与它一起翩翩起舞。 小九丸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快看似普通的石头,分明就是圣石! 难怪朱雀会带着花云裳来这里,难怪它会赖在花云裳怀里,其实都是因为凰小祸揣着圣石! 昏迷中的小七邪若是醒着,估计也会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气晕过去,他们寻觅了好久未果的圣石,竟然被凰小祸藏在肚兜里…… 花云裳已经不记得小九丸是如何的惊奇如何的欢呼,亦不记得小祸水是怎样的迷茫怎样的莫名,甚至不记得龙闯闯红着脸傲娇的说小妹傻…… 她只记得,龙九夙回眸对她那一绝美的笑,他说:“迟迟,我们回家。” 【终】这样就算私定终身了 妖皇娶亲,自然非同小可,作为妖族最尊贵的女子,新娘子的身世,就算不是魔族公主妖族圣女,至少也该有个千儿八万的道行修行吧?可偏偏龙皇陛下要娶的,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虽然服了圣石得到了不死之身,但却半点儿妖灵力都没有。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按说这不合规矩的事儿在妖族是不该发生的,可偏偏龙皇陛下的婚礼还真如他回妖族时所说的那样,在三天后如期举行,还盛况空前隆重过以往每一位妖皇娶亲,据说,这是他给他凡人小妻子的承诺。 龙皇陛下从来都是是说一不二的,他的决定连老太后都无法改变,那些执拗的长老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于是,大长老便提出了为妖后占卜,若她会给妖族带来灾难,则不能母仪天下,做妖族的后,若是她是吉人之相,那么他们就不承认这个妖后。 可龙九夙一句“迟迟不为后,本座终生不娶,妖族从此便没有妖后”,愣是吓住了几位长老,但为了妖族的前途命运,占卜是必须的,以往这也是妖后成亲前必须有的过程。 占卜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凡人妖后不但不可能给妖族招致祸端,反而会是妖族的福星,因为她并非普通的凡人,只是占据了一具凡人的躯体,灵魂却是凤凰九灵转世,也就是人间传说中的凤凰女,这样的女子得之乃大幸。 龙九夙听了这消息并不吃惊,生死簿和三生石上不曾记载,他的迟迟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小朱雀甘心熄灭周身神火做她的坐骑,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小祸身上的圣石,不然祁瑞山庄那么多人,神鸟为何独独选了她? 于是,原本反对的众妖,也因占卜结果对这位神奇的凡人妖后好奇不已,纷纷希望在龙皇大婚之日一睹这位不凡的凡人风姿。 没想到龙皇陛下竟然不遵循祖制,擅自改了迎娶妖后的规矩,原先是龙凤游街让众妖族臣民看清妖族女主人的容貌,而此次却遵照人间的娶亲方式,游街时新妖后带着紫色面纱坐在王的软轿里,若隐若现什么也看不清,这也就算了,之后更是盖上了盖头,连那双美丽的眼睛也不曾露给众人看。 至于是这位凡人妖后的别出心裁,还是龙皇陛下的占有欲作祟,就不得而知了。 是夜,妖族君臣同庆,热闹非凡,妖宫更是灯火通明,美艳的宫娥,醉人的美酒,或妖媚或放肆的笑声,让这座弥漫着神秘与诡谲的宫殿现出奢靡之气。 凰小祸坐在宫殿高高翘起的房檐上,周围的夜空中飞舞着好几个侍女,面上皆是小心翼翼的担忧,不为别的,只因这小祖宗不知何时在婚宴上偷喝了酒,醉醺醺的不听劝,竟然跑到这房顶上来了,这要是有个闪失,龙皇陛下那边她们如何交代? 小公主殿下没有小皇子的资质和天赋,体力也大大不如,是以小殿下在众长老的施法救治下,不但恢复了灵气,甚至在被救的过程中吸取长老们的灵力,不足三个时辰便妖力大增,从幼年孩童直接长成了十**岁的少年模样,也就是别人八百年的修为,那绝美的容颜,光是想想,就让人神魂颠倒…… “小公主,您该就寝了。”说话的女子是凰小祸宫中的女官,她年纪也不过百岁,模样也是个孩子。 “青衣,我不要睡觉,我要去找娘亲,我已经一整天没看见娘亲了,哥哥不是说娘亲盼着嫁给父皇吗?难道她嫁给父皇就不要小祸宝宝了?”凰小祸抱着横梁,撅着屁股蹭着自己的小手臂,表情好不可怜。 “公主,您是妖族殿下,要自称‘本宫’,”凰小祸回妖族也就三天,不管青衣等人提醒多少遍,就是记不住自己高贵的身份,反观龙闯闯,那妖族皇储的姿态愣是不可一世得让人不敢直视,“还有,殿下现在不能去找后。” “后?我……本宫不找后,找娘亲!娘亲是父皇的迟迟,哥哥的笨女人。”因为醉了酒,凰小祸的脸颊红彤彤的,可爱得不得了。 青衣闻言,立刻跪下,这是妖族听到陛下与皇储名讳时的礼节,她不敢直呼花云裳的名讳,便说:“公主殿下,后就是您的母后。” 还好小祸水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平日里的小家伙就难缠的很,喝了酒更是迷糊,“我为什么不能找娘亲?” “公主,您应该自称……” “本宫为什么不能去找母后?”凰小祸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说。 “因为……”青衣犯难了,关于成亲这个范畴,未满百岁的妖,即便出身和地位较高,也无法解释清楚。 “因为王和后在洞房。”红袖年长些,已有一百二十岁。 “洞房是什么?”凰小祸迷茫的问道。 “就是雌雄相拥阴阳调和。”红袖说,公里的老人就是这么教她的。 凰小祸听不懂,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去找哥哥,他一定知道!” 想起龙闯闯每每红着脸给她讲解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凰小祸就咯咯地笑了,拍了拍手,从房檐上飞下去,可小家伙并不知道,她如今身体元气尚未复原,小翅膀时隐时现,她这么纵身一跃,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身子就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哇!” “扑通”一声,吓得几个伺候的侍女花容失色,急匆匆地飞下去,却听到她们的公主殿下小白痴一样的傻笑:“哎呀,你这人怎么躺在地上睡觉啊?娘亲说了,睡在地上会着凉的,你快……” “滚开。”夹杂着愤怒的声音虽然故作深沉,但听得出来还是个孩子。 几个侍女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小公主殿下正趴在一个少年身上,傻呵呵的笑着,当看到那人模样,她们顿时大惊失色。 且不说她们家小殿下砸到人,光是砸到人不起来还说别人自己躺在地上的这一点,她们就担待不起,因为被小公主扑倒的这位,是随母妃一起前来参加婚宴的贵宾,天界之主最疼爱的小孙子,离岚亲王。 “你挡着我的路了,我怎么滚?”凰小祸嘟着嘴,双手撑着离岚的肩膀,完全当趴着的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了,“而且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打滚给你看?” 离岚皱眉,妖族真不是个好地方,他不过随便走走,竟然碰到这么个小疯子。 不过,这个小疯子长得还过得去,比皇祖父给他指婚的那几个天女龙女还好看那么一点。 “嘻嘻,你长得没有哥哥好看,你快让开,本宫要去找哥哥,让他告诉我什么叫做洞房。”凰小祸丝毫不认为这话从三岁模样的她口中说出来,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更没发现被她压住的小亲王已经黑了脸。 他没有她哥哥好看?他是天界最好看的孩子,皇祖父和母亲都这么说的,所有人都这么说,这个小疯子什么眼光! “你想知道什么是洞房?”离岚突然就笑了,这个在天上就以美貌着称的殿下,笑起来自然不同凡响,凰小祸本就是个小花痴,一见他这笑容,跟着也笑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谁说我不知道,洞房就是雌雄相拥阴阳调和……” “呵,那你可知这是何意?”离岚笑问。 凰小祸老实的摇摇头,“所以小祸宝宝要去找哥哥,他会告诉我的。” “你叫小祸?”凰小祸么?妖皇的小女儿,他离岚记住了,“你不用去找你哥哥,本王可以告诉你。” “真的啊,那太好……唔!” 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尚且不知所措的侍女们再次呆若木鸡,离岚亲王吻了她们的小公主殿下! 据说这位亲王今年只有十七岁,按天界的年龄来算,根本就是个奶娃娃,而凰小祸公主殿下的年纪,还得按天来算……这两个小祖宗这是要私定终身吗? “这叫亲吻,也可说就是雌雄相拥了,至于阴阳调和,等你长大了嫁给本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凰小祸愣愣的点头。 目睹了这一幕的妖宫侍女们再次静默了,果然,是私定终生了呢。 *** 王储龙戈墨的宫殿里,大长老正襟危坐,与首位上那个看似有八百岁少年容颜实际上出生不过数月的皇子,竟然有些紧张,他与生俱来的傲气,仿佛真能目空一切,不愧是预言中能引领妖族走向鼎盛的王。 “所以,长老的意思是,娘亲虽然是借圣石得到了永生的凤凰女,但却活不过百岁?”龙闯闯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占卜的结果,的确如此,”大长老说,“虽然王对后呵护备至,他们之间百年如一日恩情不变,可是,王作为妖族统领,也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后身边,九十九年后,后的生命迹象将会衰弱,直至消亡,而终结她生命的,正是王的黑色葬溟兽。” “小七邪?”龙闯闯冰蓝色的眸间迸发出些许杀意,大长老见了,忙道:“殿下,万万不可起杀念。” “哦?”他挑眉,已有了不符年纪的沉稳,“为何?” 大长老叹息一声,道:“若杀了小七邪能化解此劫,老臣早禀告王了,就是知道王得知此事定然会勃然大怒,宰杀了黑色葬溟兽,老臣才来找殿下。” 顿了顿,大长老又道:“小七邪前身乃是地狱地藏王的小儿子,因为擅闯天宫被打入凡尘九世为奴,后经炼妖炉与小九丸一起重生,这也是他最后一世,地藏王盼着与小儿团聚,已经多次不惜触犯天条与其见面,若是此时杀了葬溟兽,势必会引起地藏王的不满,更有甚者会与地狱结仇,这对妖族而言,无疑是百害无利,所以,小七邪杀不得。” “伤我母亲者,便是与地狱乃至整个苍穹为敌,我亦饶他不得。”龙闯闯说,浑然天成的霸气,恍若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殿下有此孝心,老臣敬畏,只是杀了葬溟兽,只怕地藏王不会罢休,到时候对妖族不利,后也难辞其咎,还望殿下三思而行。” “长老既然瞒着父皇私下找本宫,想来是有破解之法的,您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殿下聪慧过人,实乃我妖族大幸,”大长老欣慰的笑了,“老臣的确有更好的办法,只是要劳烦殿下,不知……” “长老但说无妨,为了母后安危,便是龙潭虎穴本宫也定闯不惧。” “只怕龙潭虎穴也未必有这样危险,殿下还是想清楚。” “长老既然来了,也是希望本宫去的,不是吗?”龙闯闯笑了,冰蓝色的眸如水荡起涟漪,美得如痴如醉,“到底是什么办法,长老还是直说吧。” 大长老说:“只要化解了葬溟兽对后的仇恶,便能化解后的劫难。” “如何化解?”大长老是妖族的老人,所见所闻自然非寻常人可比,连他都觉得是难事,龙闯闯也不敢再轻视。 “颠倒时空,扭转乾坤。” “颠倒时空?”龙闯闯微讶,“长老的意思,是要本宫扭转时空去小七邪的前世,化解他对凡人的厌恶?” “正是。”大长老满意的点头,殿下比他预想的还要睿智。 “据我所知,小七邪之所以憎恶凡人,并非前世所遇,而是他此前的主人洛北亲王因爱上凡间女子而烟消云散。” “非也,非也,”大长老摸摸雪白的长胡子,意味深长的说,“葬溟兽跟随洛北亲王时,尚未进入炼妖炉,可算作是前世,那时他虽为妖宠,却能化为人形,洛北亲王所爱慕之人,恰恰也是他心念情牵之人。当年洛北亲王曾经回妖族数月,因不放心那凡人女子,便让七邪相伴保护,妖宠日久生情,之后那女子却爱上凡人,后洛北亲王也为她而死,求而不得的七邪才恨女子薄情寡义。” “原来如此,这么说,本宫穿越时空,是该让洛北亲王活下来,还是让七邪与那女子成眷属?” “缘起缘灭,本非你我能定,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轮回本是无可逆转,你若回到过去,时空自然会有所变动,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凶险也未可知,也正因如此,老臣让殿下三思,切莫冲动。” “长老的意思是,或许我什么也不做便能化解,也或许我竭尽全力,也化解不了?” 大长老点点头,“老臣可以借星轨之力,打开时空之门,送殿下回到八百年前的夜国,但要怎么做,全靠殿下自己。” “茫茫人海,本宫何处去寻?”龙闯闯这才有些犯难,他是不畏惧凶险,可要在偌大的时空完成一个未知的使命,的确很难。 “老臣所知,洛北亲王和葬溟兽爱上的凡间女子,最后是因为爱上了当年灭了云国的夜国国君夜千睿,此人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但是否就是那名女子,老臣也不得而知。” “夜千睿吗?有个目标总比没有的好,既然小七邪爱上了那名女子,本王只需要找到她,不让葬溟兽和洛北亲王与她相遇相知,定能化解此劫。”龙闯闯说,“长老打开时空之门吧,本王即刻启程。” “殿下不与王与后告别?”大长老惊讶的问,“此去不知需要多少年岁,虽说殿下回来的时间老臣可以设为今夜,王和后亦不会察觉,只是殿下免不了要受相思之苦。” “不用了,本王很快便会回来。”龙闯闯淡淡道,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舍,他怕他见了他的笨蛋娘亲傻瓜小妹,会舍不得离开……“本王如何知晓化解了劫难,又如何回来?” “星轨有记录,老臣看到后的百岁劫难化解了,自会施法让殿下回来。” “如此甚好。” 时空之门就像一个漩涡,龙闯闯甚至不曾看清它是青色还是蓝色,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拉扯了进去,然后耳边呼啸着风声,眼前也白茫茫一片,在之后便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殿下,保重。”大长老对着那抹越来越淡的冷蓝色人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哥,为何不告诉殿下,若是他不能改变后别葬溟兽刺杀的命运,星轨将不会停止运行,殿下也就永远回不来了。” 一道青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大长老身边,此人正是与他一起占卜一起看星轨的另一位长者。 “魔旋,星轨不会错,殿下将是妖族最伟大的王,而能成为他良配之天女,就在云国被灭的那个时空,我若不孤注一掷,如何使妖族进入全盛之期?” “可是,只有九十九年,殿下若回不来,妖族将失去这位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一定会回来的,更完美的他和他完美的后,将带给妖族无上的荣耀与辉煌,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但愿如此。” (全书完) ++++++++++++++ 呼呼~文在这里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闯闯和小祸的故事刚刚开始,但迟迟和夙已经得到幸福了,妃觉得他们圆满了,原本有一段虐,想了很久还是没忍心发出来……不发了,让傻傻的迟迟直接傻傻的幸福~ 因为妃的个人原因,这文一路走下来实在不容易,感谢还一直追文没有放弃妃的亲们。(亲一大口~木马~) 最后呢,闯闯的故事已经在存稿了,女主也是个穿越女,比起花云裳就强势很多,闯闯还是霸气加傲娇,聪明的亲们应该猜到了,文中会有很多美男,洛北亲王、夜千睿等等,应该还是值得期待的。 在那之前,希望亲们支持妃的新文《我曾待你如初恋》,现代言情,很温暖的文文,正好献给毕业季啦~ 【终】这样就算私定终身了 妖皇娶亲,自然非同小可,作为妖族最尊贵的女子,新娘子的身世,就算不是魔族公主妖族圣女,至少也该有个千儿八万的道行修行吧?可偏偏龙皇陛下要娶的,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虽然服了圣石得到了不死之身,但却半点儿妖灵力都没有。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 按说这不合规矩的事儿在妖族是不该发生的,可偏偏龙皇陛下的婚礼还真如他回妖族时所说的那样,在三天后如期举行,还盛况空前隆重过以往每一位妖皇娶亲,据说,这是他给他凡人小妻子的承诺。 龙皇陛下从来都是是说一不二的,他的决定连老太后都无法改变,那些执拗的长老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于是,大长老便提出了为妖后占卜,若她会给妖族带来灾难,则不能母仪天下,做妖族的后,若是她是吉人之相,那么他们就不承认这个妖后。 可龙九夙一句“迟迟不为后,本座终生不娶,妖族从此便没有妖后”,愣是吓住了几位长老,但为了妖族的前途命运,占卜是必须的,以往这也是妖后成亲前必须有的过程。 占卜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凡人妖后不但不可能给妖族招致祸端,反而会是妖族的福星,因为她并非普通的凡人,只是占据了一具凡人的躯体,灵魂却是凤凰九灵转世,也就是人间传说中的凤凰女,这样的女子得之乃大幸。 龙九夙听了这消息并不吃惊,生死簿和三生石上不曾记载,他的迟迟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小朱雀甘心熄灭周身神火做她的坐骑,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小祸身上的圣石,不然祁瑞山庄那么多人,神鸟为何独独选了她? 于是,原本反对的众妖,也因占卜结果对这位神奇的凡人妖后好奇不已,纷纷希望在龙皇大婚之日一睹这位不凡的凡人风姿。 没想到龙皇陛下竟然不遵循祖制,擅自改了迎娶妖后的规矩,原先是龙凤游街让众妖族臣民看清妖族女主人的容貌,而此次却遵照人间的娶亲方式,游街时新妖后带着紫色面纱坐在王的软轿里,若隐若现什么也看不清,这也就算了,之后更是盖上了盖头,连那双美丽的眼睛也不曾露给众人看。 至于是这位凡人妖后的别出心裁,还是龙皇陛下的占有欲作祟,就不得而知了。 是夜,妖族君臣同庆,热闹非凡,妖宫更是灯火通明,美艳的宫娥,醉人的美酒,或妖媚或放肆的笑声,让这座弥漫着神秘与诡谲的宫殿现出奢靡之气。 凰小祸坐在宫殿高高翘起的房檐上,周围的夜空中飞舞着好几个侍女,面上皆是小心翼翼的担忧,不为别的,只因这小祖宗不知何时在婚宴上偷喝了酒,醉醺醺的不听劝,竟然跑到这房顶上来了,这要是有个闪失,龙皇陛下那边她们如何交代? 小公主殿下没有小皇子的资质和天赋,体力也大大不如,是以小殿下在众长老的施法救治下,不但恢复了灵气,甚至在被救的过程中吸取长老们的灵力,不足三个时辰便妖力大增,从幼年孩童直接长成了十**岁的少年模样,也就是别人八百年的修为,那绝美的容颜,光是想想,就让人神魂颠倒…… “小公主,您该就寝了。”说话的女子是凰小祸宫中的女官,她年纪也不过百岁,模样也是个孩子。 “青衣,我不要睡觉,我要去找娘亲,我已经一整天没看见娘亲了,哥哥不是说娘亲盼着嫁给父皇吗?难道她嫁给父皇就不要小祸宝宝了?”凰小祸抱着横梁,撅着屁股蹭着自己的小手臂,表情好不可怜。 “公主,您是妖族殿下,要自称‘本宫’,”凰小祸回妖族也就三天,不管青衣等人提醒多少遍,就是记不住自己高贵的身份,反观龙闯闯,那妖族皇储的姿态愣是不可一世得让人不敢直视,“还有,殿下现在不能去找后。” “后?我……本宫不找后,找娘亲!娘亲是父皇的迟迟,哥哥的笨女人。”因为醉了酒,凰小祸的脸颊红彤彤的,可爱得不得了。 青衣闻言,立刻跪下,这是妖族听到陛下与皇储名讳时的礼节,她不敢直呼花云裳的名讳,便说:“公主殿下,后就是您的母后。” 还好小祸水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平日里的小家伙就难缠的很,喝了酒更是迷糊,“我为什么不能找娘亲?” “公主,您应该自称……” “本宫为什么不能去找母后?”凰小祸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说。 “因为……”青衣犯难了,关于成亲这个范畴,未满百岁的妖,即便出身和地位较高,也无法解释清楚。 “因为王和后在洞房。”红袖年长些,已有一百二十岁。 “洞房是什么?”凰小祸迷茫的问道。 “就是雌雄相拥阴阳调和。”红袖说,公里的老人就是这么教她的。 凰小祸听不懂,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去找哥哥,他一定知道!” 想起龙闯闯每每红着脸给她讲解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凰小祸就咯咯地笑了,拍了拍手,从房檐上飞下去,可小家伙并不知道,她如今身体元气尚未复原,小翅膀时隐时现,她这么纵身一跃,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身子就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哇!” “扑通”一声,吓得几个伺候的侍女花容失色,急匆匆地飞下去,却听到她们的公主殿下小白痴一样的傻笑:“哎呀,你这人怎么躺在地上睡觉啊?娘亲说了,睡在地上会着凉的,你快……” “滚开。”夹杂着愤怒的声音虽然故作深沉,但听得出来还是个孩子。 几个侍女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小公主殿下正趴在一个少年身上,傻呵呵的笑着,当看到那人模样,她们顿时大惊失色。 且不说她们家小殿下砸到人,光是砸到人不起来还说别人自己躺在地上的这一点,她们就担待不起,因为被小公主扑倒的这位,是随母妃一起前来参加婚宴的贵宾,天界之主最疼爱的小孙子,离岚亲王。 “你挡着我的路了,我怎么滚?”凰小祸嘟着嘴,双手撑着离岚的肩膀,完全当趴着的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了,“而且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打滚给你看?” 离岚皱眉,妖族真不是个好地方,他不过随便走走,竟然碰到这么个小疯子。 不过,这个小疯子长得还过得去,比皇祖父给他指婚的那几个天女龙女还好看那么一点。 “嘻嘻,你长得没有哥哥好看,你快让开,本宫要去找哥哥,让他告诉我什么叫做洞房。”凰小祸丝毫不认为这话从三岁模样的她口中说出来,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更没发现被她压住的小亲王已经黑了脸。 他没有她哥哥好看?他是天界最好看的孩子,皇祖父和母亲都这么说的,所有人都这么说,这个小疯子什么眼光! “你想知道什么是洞房?”离岚突然就笑了,这个在天上就以美貌着称的殿下,笑起来自然不同凡响,凰小祸本就是个小花痴,一见他这笑容,跟着也笑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谁说我不知道,洞房就是雌雄相拥阴阳调和……” “呵,那你可知这是何意?”离岚笑问。 凰小祸老实的摇摇头,“所以小祸宝宝要去找哥哥,他会告诉我的。” “你叫小祸?”凰小祸么?妖皇的小女儿,他离岚记住了,“你不用去找你哥哥,本王可以告诉你。” “真的啊,那太好……唔!” 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尚且不知所措的侍女们再次呆若木鸡,离岚亲王吻了她们的小公主殿下! 据说这位亲王今年只有十七岁,按天界的年龄来算,根本就是个奶娃娃,而凰小祸公主殿下的年纪,还得按天来算……这两个小祖宗这是要私定终身吗? “这叫亲吻,也可说就是雌雄相拥了,至于阴阳调和,等你长大了嫁给本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凰小祸愣愣的点头。 目睹了这一幕的妖宫侍女们再次静默了,果然,是私定终生了呢。 *** 王储龙戈墨的宫殿里,大长老正襟危坐,与首位上那个看似有八百岁少年容颜实际上出生不过数月的皇子,竟然有些紧张,他与生俱来的傲气,仿佛真能目空一切,不愧是预言中能引领妖族走向鼎盛的王。 “所以,长老的意思是,娘亲虽然是借圣石得到了永生的凤凰女,但却活不过百岁?”龙闯闯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占卜的结果,的确如此,”大长老说,“虽然王对后呵护备至,他们之间百年如一日恩情不变,可是,王作为妖族统领,也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后身边,九十九年后,后的生命迹象将会衰弱,直至消亡,而终结她生命的,正是王的黑色葬溟兽。” “小七邪?”龙闯闯冰蓝色的眸间迸发出些许杀意,大长老见了,忙道:“殿下,万万不可起杀念。” “哦?”他挑眉,已有了不符年纪的沉稳,“为何?” 大长老叹息一声,道:“若杀了小七邪能化解此劫,老臣早禀告王了,就是知道王得知此事定然会勃然大怒,宰杀了黑色葬溟兽,老臣才来找殿下。” 顿了顿,大长老又道:“小七邪前身乃是地狱地藏王的小儿子,因为擅闯天宫被打入凡尘九世为奴,后经炼妖炉与小九丸一起重生,这也是他最后一世,地藏王盼着与小儿团聚,已经多次不惜触犯天条与其见面,若是此时杀了葬溟兽,势必会引起地藏王的不满,更有甚者会与地狱结仇,这对妖族而言,无疑是百害无利,所以,小七邪杀不得。” “伤我母亲者,便是与地狱乃至整个苍穹为敌,我亦饶他不得。”龙闯闯说,浑然天成的霸气,恍若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殿下有此孝心,老臣敬畏,只是杀了葬溟兽,只怕地藏王不会罢休,到时候对妖族不利,后也难辞其咎,还望殿下三思而行。” “长老既然瞒着父皇私下找本宫,想来是有破解之法的,您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殿下聪慧过人,实乃我妖族大幸,”大长老欣慰的笑了,“老臣的确有更好的办法,只是要劳烦殿下,不知……” “长老但说无妨,为了母后安危,便是龙潭虎穴本宫也定闯不惧。” “只怕龙潭虎穴也未必有这样危险,殿下还是想清楚。” “长老既然来了,也是希望本宫去的,不是吗?”龙闯闯笑了,冰蓝色的眸如水荡起涟漪,美得如痴如醉,“到底是什么办法,长老还是直说吧。” 大长老说:“只要化解了葬溟兽对后的仇恶,便能化解后的劫难。” “如何化解?”大长老是妖族的老人,所见所闻自然非寻常人可比,连他都觉得是难事,龙闯闯也不敢再轻视。 “颠倒时空,扭转乾坤。” “颠倒时空?”龙闯闯微讶,“长老的意思,是要本宫扭转时空去小七邪的前世,化解他对凡人的厌恶?” “正是。”大长老满意的点头,殿下比他预想的还要睿智。 “据我所知,小七邪之所以憎恶凡人,并非前世所遇,而是他此前的主人洛北亲王因爱上凡间女子而烟消云散。” “非也,非也,”大长老摸摸雪白的长胡子,意味深长的说,“葬溟兽跟随洛北亲王时,尚未进入炼妖炉,可算作是前世,那时他虽为妖宠,却能化为人形,洛北亲王所爱慕之人,恰恰也是他心念情牵之人。当年洛北亲王曾经回妖族数月,因不放心那凡人女子,便让七邪相伴保护,妖宠日久生情,之后那女子却爱上凡人,后洛北亲王也为她而死,求而不得的七邪才恨女子薄情寡义。” “原来如此,这么说,本宫穿越时空,是该让洛北亲王活下来,还是让七邪与那女子成眷属?” “缘起缘灭,本非你我能定,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轮回本是无可逆转,你若回到过去,时空自然会有所变动,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凶险也未可知,也正因如此,老臣让殿下三思,切莫冲动。” “长老的意思是,或许我什么也不做便能化解,也或许我竭尽全力,也化解不了?” 大长老点点头,“老臣可以借星轨之力,打开时空之门,送殿下回到八百年前的夜国,但要怎么做,全靠殿下自己。” “茫茫人海,本宫何处去寻?”龙闯闯这才有些犯难,他是不畏惧凶险,可要在偌大的时空完成一个未知的使命,的确很难。 “老臣所知,洛北亲王和葬溟兽爱上的凡间女子,最后是因为爱上了当年灭了云国的夜国国君夜千睿,此人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但是否就是那名女子,老臣也不得而知。” “夜千睿吗?有个目标总比没有的好,既然小七邪爱上了那名女子,本王只需要找到她,不让葬溟兽和洛北亲王与她相遇相知,定能化解此劫。”龙闯闯说,“长老打开时空之门吧,本王即刻启程。” “殿下不与王与后告别?”大长老惊讶的问,“此去不知需要多少年岁,虽说殿下回来的时间老臣可以设为今夜,王和后亦不会察觉,只是殿下免不了要受相思之苦。” “不用了,本王很快便会回来。”龙闯闯淡淡道,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舍,他怕他见了他的笨蛋娘亲傻瓜小妹,会舍不得离开……“本王如何知晓化解了劫难,又如何回来?” “星轨有记录,老臣看到后的百岁劫难化解了,自会施法让殿下回来。” “如此甚好。” 时空之门就像一个漩涡,龙闯闯甚至不曾看清它是青色还是蓝色,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拉扯了进去,然后耳边呼啸着风声,眼前也白茫茫一片,在之后便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殿下,保重。”大长老对着那抹越来越淡的冷蓝色人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哥,为何不告诉殿下,若是他不能改变后别葬溟兽刺杀的命运,星轨将不会停止运行,殿下也就永远回不来了。” 一道青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大长老身边,此人正是与他一起占卜一起看星轨的另一位长者。 “魔旋,星轨不会错,殿下将是妖族最伟大的王,而能成为他良配之天女,就在云国被灭的那个时空,我若不孤注一掷,如何使妖族进入全盛之期?” “可是,只有九十九年,殿下若回不来,妖族将失去这位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一定会回来的,更完美的他和他完美的后,将带给妖族无上的荣耀与辉煌,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但愿如此。” (全书完) ++++++++++++++ 呼呼~文在这里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闯闯和小祸的故事刚刚开始,但迟迟和夙已经得到幸福了,妃觉得他们圆满了,原本有一段虐,想了很久还是没忍心发出来……不发了,让傻傻的迟迟直接傻傻的幸福~ 因为妃的个人原因,这文一路走下来实在不容易,感谢还一直追文没有放弃妃的亲们。(亲一大口~木马~) 最后呢,闯闯的故事已经在存稿了,女主也是个穿越女,比起花云裳就强势很多,闯闯还是霸气加傲娇,聪明的亲们应该猜到了,文中会有很多美男,洛北亲王、夜千睿等等,应该还是值得期待的。 在那之前,希望亲们支持妃的新文《我曾待你如初恋》,现代言情,很温暖的文文,正好献给毕业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