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夺魄恋》 楔子 天昏地暗。 自从先帝逝世,年幼的皇子被皇叔“瑞王”扶持登基之后,权势全让瑞王把持在手上肆意操控。 从此,天下再无一日安宁。 瑞王横征暴敛,淫靡无度,使得民不聊生,但在“护国将军”龙腾飞的保卫,以及瑞王的表兄“擎天教”教主黎映雪的协助之下,尽管硝烟四起,天下依然无人能推翻以瑞王为首的这股势力。 “若要对付瑞王,首先得制伏瑞王的党羽。龙腾飞与黎映雪这两人与瑞王交情甚深,想收买他们是行不通的,只能设法铲除他们。”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栖凤楼”的密室内,一群聚在一起谈论天下局势的人,不约而同的提出相同的观点。 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摧毁了权力中心最顶尖的几个人物,瑞王的势力也就不足为惧。 “那么,擎天教的黎映雪就先让我们对付。”栖凤楼的老板娘凤翩翩,笑嘻嘻的说著。她轻松优闲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在讨论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擎天教,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黑道组织,以残酷暴虐的行事手段著称,无恶不做,横行霸道。 现任教主黎映雪,贵为瑞王表兄,获封爵位,却未入朝为官,反而脱离家族,行走江湖,凭著前任教主传授的武功才学,统领武林所向披靡。 没人知道黎映雪的弱点,也没人让他有过挫败的污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瑞王的势力就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他是个急需铲除的目标! 凤翩翩一双美目瞧向坐在对面的女人,问:“夕照,你准备好了吗?” 冯夕照手里拿著一张请柬,请柬上写了黎映雪的名字。这是一张喜帖,新郎就是黎映雪;已经而立之年的他,头一次娶妻,并设宴款待宾客。 “……差不多准备好了。”冯夕照回过神,甜甜一笑,看向周围关切地注视她的人们。 “夕照,你有把握吗?” 冯夕照撇撇嘴角,摇摇头。“没把握也得做。”她把喜帖放在桌上,手指在新郎的名字上轻点著,忽地,她挑了挑眉,又是一笑。“当初,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可没给我名分……” 很久很久以前,她只是坐著一顶小轿子,从偏僻的小门被送进黎映雪的房中,成为他的妾室。但随后不到三个月,他就腻了她,伤害她、丢弃她,薄情至极。 “夕照?”身边人不安的看著她。“你怎么又走神了?” 冯夕照闻言,抬手撩了撩发丝,甜美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掩盖住许多心事。 “别担心,为了扳倒瑞王,让天下太平,我会控制住黎映雪的,尽我所能,不惜一切代价!” 第一章 瑞雪山庄 今夜,月正圆。 月光照亮了擎天教总部瑞雪山庄内正在交锋的两人。 一个是握剑咆哮的新娘,她的嫁衣早在打斗中破裂得不堪入目,全身上下都是刺目的伤痕。 另一个人,眉目如画,秀气又高雅,穿身新郎的红袍,乌黑的长发飞散开来,脸上笑靥浅浅的,一派悠然。 “黎映雪,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美貌的新娘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张绝色的容颜因仇恨而扭曲。 她充满抗拒的声响,回荡在夜空中。 这个本应喜气洋洋的地方,已经见不到宾客的踪影,唯有血色弥漫,遍地死尸,和死都不愿意成亲的新娘,以及—— 逼婚的新郎。 “傻姑娘,我若不想你死,即使阎王亲自来要人,你也只能待在我身旁。”身影如鬼魅一般飘到新娘身旁,黎映雪身上的红袍与满地的血腥十分相似。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挥开了新娘手中的剑,低声笑了笑,不顾新娘的抗拒,咬了她柔嫩的耳垂一口。 “你只能听我的……”他忽然心血来潮,略微用力地咬破了新娘的耳朵。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新娘吃痛的流下眼泪,悲伤的目光流连在满地的尸首上,那一个个死状凄惨的人,都是她的亲友。 她不喜欢黎映雪,甚至是厌恶他,然而只因他势大权大,对她一见钟情就不顾王法,强抢她为妻。 今夜,她的家人拚死前来搭救,结果无一生还,惨痛的代价令她绝望的咬舌自尽,宁死不屈! 黎映雪在她耳边轻轻笑著,等她咬破了舌,尝到了痛楚的滋味,他才不疾不徐的捏住她的下巴,卸开她的口部关节,让她双唇错位而闭不上嘴。 “流了这么多血,真叫人心疼……”扳过新娘的脸,他愉快的欣赏著她狼狈的模样和愤怒的表情。 他纵横花丛多年,从没对任何女人动过情,曾以为全天下的女人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没想到一次意外的邂逅让他发现了怀中的女人,并深深为她所吸引。 他看上了她的高洁勇敢与固执,她越是反抗他的掠夺,他越要征服她! “认命吧,若悠,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手掌心。” 他语气轻柔的唤著新娘的名字,那轻柔的语调让伏伺在暗处窥探的冯夕照蹙起眉头。 她很意外,居然有人能令黎映雪如此著迷。隐藏在暗处的冯夕照探出身子,观察正在逗弄新娘的男人,她的眉头一直紧皱著,嘴角却扬起古怪的笑。 冯夕照记得在她和黎映雪相处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恐怕他连她叫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吧? 这么想著,冯夕照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的眉头缓缓松开,默默问自己,怎么办呢? 既然她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应该拿他——害她不舒服的男人──来出气呢? 她别无选择。 “想不到黎教主也是个痴心人!”拍手鼓掌的声音,奇怪的调侃语气,突兀的响起。 黎映雪眼波流转,循声望去。“原来还有活人在?” “怎么,这里的人都死光了?”一道窈窕的身影从角落的高墙上跃下,落在明媚的月光中。 黎映雪和他怀中绝望的新娘不禁一愣,谁也料不到此时此刻,竟会出现一个妖艳出奇的女子。 她化著浓妆,笑靥娇媚,浑身带著诱人堕落的风尘味,好像一只修行百年的狐狸精,专门来魅惑世人。 这个女人,新娘并不认识,她不是来拯救自己的……新娘闭上眼睛,最后一丝希望也灭绝了。 “地上躺的那么多人,不见得全死了吧?”冯夕照四下环顾,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会不会有人活著却在装死啊?黎教主,你要不要一个个把脉检查检查?” 黎映雪放开怀里的新娘,让尹若悠瘫坐到地上。 他上下打量著冯夕照,文质彬彬的模样犹如一位优雅的书生,单看外表谁也想像不到他的手段有多么狠毒。 “姑娘是宾客?” 他果然不认得她了。冯夕照甜甜一笑,答非所问的道:“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好像全跑了。” 黎映雪回她一笑,秀丽如画的容颜阴柔了几许,全身上下也散发著不逊色于冯夕照的妖魅之气。 “这么说来,姑娘夜访瑞雪山庄有何贵干?” 她睁大了纯真无垢的眸子,故作天真的问:“带黎教主回家干些孩童不宜之事,可以吗?” “哦?”黎映雪一双凤眼闪过奇异的光芒。 冯夕照走到他身前,热情的问:“黎教主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让我带你离开呢?” “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不是上门去做客的好时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姑娘,我没这闲工夫陪你玩。”他语气淡漠,一身红袍无风自动,整个人显得危险而鬼魅。 “别回绝得那么干脆嘛!人家对教主大人爱慕已久,您就给个机会让我亲近亲近您,在您……”冯夕照低头,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尹若悠,又继续调戏黎映雪, “在您成亲之前。” 黎映雪有些惊讶,打他出江湖以来,怕他恨他的人数多不胜数,却是头一回有人上门向他示爱。 “看来姑娘真不是为了抢新娘子来的……”他原以为这个妖艳的女人也是尹若悠那一家的帮手。 “同为女人,我抢她有什么用?她有的,难道我没有吗?”冯夕照笑咪咪的指著黎映雪,“我需要的,是黎教主你这样可口的男人。” “呵……”不知羞耻的女人很少见,今晚就被他碰到一个。 “哈哈!”冯夕照笑得比他大声比他响亮。 黎映雪略一沉吟,遗憾道:“姑娘似乎不好打发呀。” “怎么会呢?我很容易满足的。”冯夕照举起手,挥舞了两下,“黎教主再拖延下去,援兵就快到了。你们过来,赶快替我收拾他!” 在她的高声呼喊之下,高墙外又有几道身影陆续的翻了进来。 黎映雪觉得有趣,只见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提兵器赶到冯夕照身旁,虎视眈眈的看著他。 “姑娘打算强行掳人?” “听说你经常做这种事。”冯夕照又看了倒地的尹若悠一眼,然后装得很是贤慧的说:“为了能更深入了解教主你的内心,我只好先从学习你的嗜好下手,你不介意吧?” 黎映雪无视包围他的黑衣人,目光停在陌生而风情万种的妖艳女子身上,戏谑的问:“要不要多找几个帮手?” “教主,你真体贴呀,不过别担心,这些人对付你是绰绰有余。”冯夕照有礼貌的回覆,接著吩咐蓄势待发的帮手们道:“记得用车轮战,让黎教主累得差不多了,我再动手!” 她话一说完,那群蒙面黑衣人立即飞身而上,扬起手中武器攻向黎映雪,一个接一个出招纠缠,显然是要消耗他的体力。 黎映雪随意应对著,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心中暗暗思索著这女人的来历身分——她究竟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冯夕照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观赏著黎映雪在混战中的表现,她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视线忽然移到一旁的新娘子身上。 尹若悠,名不见经传的小家碧玉。 冯夕照看不出她有什么优点吸引了黎映雪,让他非她不娶,不过,这些恼人的爱恨情仇,她不想再沾染了。 她等著帮手们围困黎映雪令他分身乏术。 等了半个时辰,眼见赤手空拳的黎映雪还是占上风,但她知道他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济了。 “够了。”冯夕照娇嫩的嗓音划过夜空,她出手的时机到了。“再晚一会儿,若是黎大教主的手下赶来解围,我们可就麻烦了。” 黑衣人应声退开。 黎映雪停在原地,目光直盯著冯夕照。这一刻,他将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给忘了,只想著擒拿住这女人之后该怎么折磨她? 他不曾去思考,假如他对付不了冯夕照呢? 黎映雪十分自信,笃定就算再来一百个冯夕照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晚风吹起了两人青丝般的长发。 他们态度从容,相互凝视著对方。 冯夕照从一个黑衣人手里借来一把刀,笑嘻嘻的走上前。 黎映雪则是转身在一堆尸体旁边,随地挑起一把剑,握在手心。 杀机毕现! 他逆风,她背光,有默契的一起出手,身影如两道闪电激烈碰撞,瞬间,刀剑交击出雷鸣般震撼人心的声响。 眼花撩乱的对攻让在场的人看得心悸,只见两道身影纠缠成一团,连移形换位都分不开,间不容发的寻找对方致命的破绽,贴身攻击的速度比呼吸还要快。 倒在地上的尹若悠惊讶的坐起身,甚至忘了为自己合上被错位的下颚关节,一双美目紧盯著黎映雪与冯夕照势均力敌的对攻,直看得目瞪口呆。 这世上竟有人能牵制得了黎映雪? 尹若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也许她还有机会摆脱黎映雪—— 只要这个妖媚如狐狸精的女人,打倒他! 出神入化的刀法,游刃有余的攻势,炉火纯青的武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娇媚的容颜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能力? 黎映雪大感意外,意外到他秀丽的容颜浮现出少见的讶异。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人的身手竟和他相差无几。江湖上有这等功夫的人,没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偏偏他对她的身分与武功来路都一无所知。 这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究竟是谁? “你分心了,黎大教主!”灵巧的闪避开黎映雪的攻势,冯夕照趁他走神之际,全力斩断他的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一掌,击中他的肩膀。 黎映雪从容的面色一沉,剧烈的痛楚贯穿肩胛骨。 紧接著,冯夕照又一刀砍中他的腰侧。 他输了—— 就在黎映雪意识到自己受制于人的瞬间,冯夕照手中的刀已横架在他肩膀,紧贴著他的颈项。 “承让了,黎大教主。”美得妖艳的女人笑得甜美至极,抬手抽出发钗,刺向他周身穴道,封锁他的要穴令他连话也不能说。 但黎映雪并不慌乱,凤眼阴暗得像藏有什么秘密,虽然穴道被封不能动弹,但他凝视冯夕照的表情仍维持著优雅的笑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黎教主,你看起来心情不坏啊?”冯夕照捏了捏他的脸。“不怕我把你搞得乱七八糟的吗?” 黎映雪索性闭上眼睛,随便她爱说什么他都不理会。 “哟,真有胆色,不过你确实毋须烦恼,我还会留著你的命,只不过得先委屈你一下子。”话声甫落,她以手刀劈晕了他,然后把他丢向那群黑衣人,吩咐道: “带走。” “杀了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嚷。 冯夕照挑了挑眉,看向发出叫声的尹若悠。 浑身浴血的尹若悠支起身子,下颚关节已恢复原位,颤抖著手抓起兵器,含恨的眼神紧盯著被黑衣人带上马的黎映雪。 冯夕照瞧出她眼里的杀机,及时拦住她攻向黎映雪的奋力一击,劝告她道:“你伤得不轻,我让人带你去疗伤。” 尹若悠推开她,怨恨的目光停留在昏迷的黎映雪身上,“不需要,我只要杀了他!” 冯夕照摇了摇头,妖艳的容颜上没有表情。 “你要阻止我杀他?”尹若悠迁怒似的质问。 “他对我另有用途。”冯夕照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带尹姑娘离开,安顿好她再回去。” “不必!”尹若悠愤恨道:“杀了黎映雪!我只要他死!你真想帮我就让我亲手杀了他!” “抱歉。”冯夕照转头就走。 尹若悠心急如焚,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她穷尽一生心血也无法与黎映雪对抗,更遑论亲手杀他报仇。 “站住!”她在冯夕照身后大声嘶喊著,“这个男人活在世上只会危害天下苍生——” 冯夕照幽幽一笑,没有回头。“不会的,在我手里,他没有这个机会,而且只要他活著,我能让他受更多折磨。比起你一剑了结他的生命,我保证,我能带给他更多的痛苦。” 尹若悠愕然,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一头雾水。冯夕照不杀黎映雪却要他痛苦,为什么? 她也是黎映雪的仇人吗? “你是谁?”尹若悠在人即将消失前追问。 冯夕照匆匆回眸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让尹若悠看到她迷惑人的妖媚容颜浮现出黎映雪独有的神情—— 阴柔,邪气,深不可测。 在他的生命里,不曾有过“失败”这种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办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达不到的目的。 可今时今日,他不曾失败的历史已成为过去。 “黎大教主清醒了呀?”冯夕照坐在床边的竹椅上看书,察觉黎映雪的气息有所变化,立即丢开书卷,凑近他脸旁端详。 屋外,破晓的天空漫开灿灿金光,照得室内仿佛被染上一层鹅黄。 黎映雪徐徐睁开眼,目光流转,发现自己正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他扯了扯嘴角,很有风度的笑。 “姑娘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被她封住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能开口说话,却没什么力气移动,似乎被下了药。 黎映雪面不改色,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仰望著笑靥娇媚的冯夕照。对于这个让他吃到败仗的女人,他开始感兴趣了,甚至连原先心心念念的尹若悠都可以不在意。 “我的‘打算’不是告诉过你了,黎大教主。”冯夕照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风骚至极的爬上床,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上。 她大胆放荡的举动终于令黎映雪笑不出来。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腰肩的伤口处游移,随即又在他肌肤上轻薄的摩挲……他的眼神逐渐锐利。 “你的身子保养得真好。”她漫不经心的褪掉身上仅存的衣裳。 “……多谢夸奖。” “要谢的话,等我细细品尝过后再谢也不迟啊。”冯夕照不客气的在他微微开启的薄唇上舔了一口,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顽皮的抚弄起他的身体。 黎映雪有种晕眩的感觉。 他想过这女人捉拿他的用意,各种猜测他都设想过,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会抓他来调戏。 “姑娘能否停一停?” “黎教主不舒服吗?” 冯夕照笑咪咪的注视他越来越阴沉的脸,满意的感受到他的心情被她影响得多么的恶劣。 “姑娘难道不先说明一下来历背景,让我有些了解?”很快的,黎映雪又恢复镇定。 “用不著那么麻烦,我要的只是黎教主你的身体,你只须乖乖躺在床上让我享用就够了。”冯夕照没有半点羞耻的捏起黎映雪的下巴抚摸。 “享用我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黎映雪还是维持著不慌不乱的态度。 冯夕照生得极美艳,手段却相当猛烈,收服这样狂妄的女人对黎映雪来说是有趣的挑战,可是若被这个女人征服,那就不是他愿意尝试的事了。 “没关系,你要多少钱,我都会支付给你的。” 这个女人当他是相公馆里卖身的男伶吗?黎映雪一双凤眼再也遮掩不住阴冷的杀意——从没有人敢如此羞辱他,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这个女人犯了他的忌讳! “呀,黎大教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啊。”冯夕照大大方方的袒露著身子,毫不扭捏的坐在他身上摇晃了两下,故作天真的问:“生我的气吗?不喜欢我压著你?还是不满意我这个人呢?” “有些事情是需要两相情愿才能做的,姑娘。”他轻柔的语调因为暗藏杀机而低哑了几分。 “两相情愿是什么东西?我学你的手段,对于看上眼的人强取豪夺来享用,这么做不好吗?”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好比那个尹若悠,似乎也不情愿跟你成亲呀?” “你是要替尹家报仇?”终于泄漏底细了吗? “怎么可能!”冯夕照夸张的大叫:“黎大教主,我对你爱慕已久,知道你要娶妻,我真是如同遭遇了青天霹雳,心痛如绞啊!”说著说著,她抓了他胸口一把,差点让他心绞痛。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黎映雪的嗓音森冷。 “我会让你习惯的。”她亲吻著他的身体,摆布著他的手脚,撩拨起他的情欲,又时不时发出得逞的笑,卖力的挑逗著他。 “姑娘,你若珍惜性命,最好是停止你愚蠢的行为。”黎映雪凤眼微眯,眼里闪著寒冷又炽热的光芒。 冯夕照抬头看他一眼,宛如浪荡公子在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摸著他的脸,戏谑道:“我保证你试过一次也不想活了。” 第二章 日正当中。 房里时断时续的暧昧喘息声,隐隐约约的飘出门外。 黎映雪被撩拨了一个上午,欲火焚身无力自救,坐在他身上的女人,一直吊著他胃口似的极力挑逗他又不让他获得满足。 偏偏他虽然是个男人却身为受害者,就算受尽撩拨也无法不顾颜面的要她“负责”到底! “想要我吗?”冯夕照将他的双手绑在左右两边的床柱上,开心的观赏他任人宰割的姿势。 黎映雪白皙的肌肤泛著柔柔的红晕,锐利森冷的目光已经被情欲冲击得丧失了杀意,朦朦胧胧的。 “想要就求我。”她邪魅一笑。 黎映雪默然不语,注意到她袒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旧伤疤,那是经历了诸多激烈的打斗才会有的痕迹。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深藏不露又无耻恶劣的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沦落至今,已无反手之力,她却还是神神秘秘的,除了调戏他之外,依然不透露她有什么用意……难道她真的是爱慕他,爱到忍不住绑他来欢爱一场? 这么离谱的事情,他完全不信! “不求我呀?”冯夕照见他不仅无动于衷,还分神不知在想啥,简直视她如无物嘛! 他还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 她敬佩道:“那我们就再忍一忍。” 黎映雪调匀紊乱的呼吸,力持平静。事实上他已快要忍不下去,欲望的出口被她束缚著无处宣泄,人又动弹不得只能让她玩弄。 这个女人若不趁现在杀了他,早晚他会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冯夕照端详著他微微充血的凤眼,并不畏惧他眼中的敌意。“看样子,你快忍不住了。” 黎映雪冷淡的笑著,就算快被情欲逼疯了他仍不失理智。“像姑娘这么下贱的女子还真是少有。” “那我们是不是很登对呢?” “……”人若无耻,天下无敌。他输了! “哎呀呀,我肚子有些饿了。”冯夕照捏著他的大腿内侧,可爱的嘟了嘟嘴。“是先吃黎大教主呢,还是先吃午饭呢?” 她故意耍弄他的意图,在充满笑意的娇媚脸上清晰可见,再装可爱也掩盖不了她内心邪恶的动机。 “滚!”他终于变了脸色。 “呀,别这么凶嘛!”她笑嘻嘻的抚著他的嘴唇。 “……”黎映雪越渐阴沉的样子诡异得可怕,在他体内不断冲击的强烈渴求和痛楚,得不到发泄,逼得他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冯夕照虽然表现得十分大胆放荡,占尽他的便宜,调戏他到底,却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她有所保留的轻薄举止,戏耍他的态度,激怒他的做法,在在勾起了黎映雪嗜血的怒意。 “黎教主不反对的话,我先去填饱肚子再回来。”赤身裸体的下床,冯夕照随手拉起一件袍子穿上,就要丢下欲望未能释放的黎映雪不管了。 黎映雪凤眼微瞠,遭受到生平最大的羞辱与戏弄,他阴沉的脸上虽没有半点崩溃之色,但内心的怒火早已把他的耐性烧毁了。 “你的名字?”他困难的开口问,目光紧紧的盯住她的背影。这个女人,他死也不会放过! 冯夕照刚走出门,侧过身看了看他,屋外的阳光把她的笑脸照耀得璀璨明媚。然而就算她笑得那么甜,眼里仍藏著融化不了的冰冷与无法描述的孤寂。 “我……只是你的一个无足轻重的爱慕者罢了。” 那么多年过去,他不记得她的相貌、她的名字,也许连给过她的伤痛,他也没放在心上吧? 黎映雪彻彻底底的忘了她! 冯夕照若无其事的关上门,面向午后的阳光,甜美的笑脸渐渐冰冻,在寂静无人的庭院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她眉心一敛,快步离开。 守在院子外头的人见她出来,纷纷紧张的探身张望,见院子里毫无动静,确定黎映雪不会作怪,众人才围著她小声询问── “没事吧?” “黎映雪怎么样?” “冯姑娘对付得了他吗?” 知道他们怕她控制不了黎映雪,冯夕照露出一抹笑容,保证道:“没事,我先休息一下。” “需要让人进屋监视他吗?” “不用了,他现在的样子是出不了屋子的,你们继续在外面守著,时间一到就按计画行事。” 众人纷纷点头。 冯夕照忽然面色凝重,加快脚步拐进隔壁的院子,闪入一间房内,立即趴在床上蜷缩起身子。 她的双拳握得死紧,美艳的脸庞在剧烈痛楚的折磨下,总是好整以暇的表情渐渐的扭曲起来。 “冯姑娘,你人不舒服吗?”有人追到门外轻声问道。 “不……”她强撑起力气,用轻松的语调回道:“我只是发现衣裳破了,回房换一件,你们别担心,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去吧。”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慢步离开。 冯夕照等四周都安静下来才又掩住嘴,在全身各处不断涌现的疼痛折磨中忍住痛楚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为了活下去,为了报复,为了习武,她付出了太多代价,学最阴狠伤身的功夫,长年服用能增进武功却会缩短生命的禁药。 用了十年的时间,她从手无缚鸡之力,到天下难逢敌手,甚至能击败武林公认的顶尖高手黎映雪。 只是她付出的代价,是她的生命,急速流逝无法挽回的生命。 如今要杀黎映雪,简直易如反掌,不过,她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解脱的,那太无趣了。 黎映雪曾经说过,惩罚一个人,直接杀掉太过仁慈,留下来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我会如你所愿的……”低声笑著,冯夕照吞下咬出来的血。 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为了得到这一身功夫,毁了身体,使得不定期的痛楚频繁降临,摧残得她痛不欲生。 既然如此惨痛的代价她都习惯了,那么,该从黎映雪身上索取的回报,她也绝对不会手软,一定要全部讨回来! 冯夕照出去没多久,屋外便起了骚动。 门忽然被人踢开,一群陌生男子冲了进来。 黎映雪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无力移动,眼看著一群人面带讥嘲的围在床边对他的赤身裸体品头论足,他却连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 “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擎天教黎大教主?” “果然不同凡响,瞧他的皮肤比妓院里的娼妇都要白皙。” 黎映雪看清了出言讥讽他的人,记住他们的长相。不要紧,他有的是耐心,谁欠了他,以后他都会讨回来! 即使他死了也会留下线索让人替他报仇雪恨。 “看什么看?像个娘儿们似的只会瞪人吗?”一个男人伸出手,粗鲁的捏住他的下巴,羞辱他,“学狗叫几声来听听!” 黎映雪无动于衷,闭起眼不搭理。 “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会识相一点。”猛地一扯,男人将黎映雪拉下床。 他身无寸缕的摔落地上,半睁的凤眼已充血,猩红的颜色有著慑人的杀意,可惜他趴倒在地,没人看得见他此刻极度的不悦。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懒洋洋的询问从门口传来,适时挽救了黎映雪再遭侮辱的命运。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冯夕照慵懒的倚在门边,有些憔悴的脸上带著淡淡的倦意却不失妩媚,像个从青楼走出来的烟花女子。 “姑娘,我们才要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留著黎映雪,不赶紧杀了他为民除害?” 冯夕照置若罔闻的走进屋里,蹲下身搀扶起黎映雪,把他放到床上,她慢条斯理的取过衣裳为他穿上。 “你们先出去。” “不。”众人脸上都流露著不满之色。 “你得先说清楚,你要如何处置黎映雪!” “他一天不除,我们就多一天危险,你不要忘了擎天教还没倒,黎映雪的人手都在找他!”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他。”冯夕照背对众人,低声说著。 黎映雪眼里的猩红慢慢消退,他看冯夕照轻柔的举止似乎很珍视他的样子,嘴巴却答应了同伴要解决他,她的心思让人难以揣测。 他对她的感觉一下子复杂了起来,美丽危险热情又无礼而且神秘,这个女人充满了矛盾,令他提防恼怒的同时也深深的为之吸引。 “你们都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冯夕照笑咪咪的请走那群来意不善的人,随即关起门。 她凝视黎映雪半晌,好像在思考著如何处置他,最后叹了口气,他以为她就要“解决”他了,不料,下一刻—— 她竟飞速的翻箱倒柜,收拾行囊。 黎映雪很意外,“你要搬家了?” 冯夕照瞥他一眼,没回答。 “你们是逃不掉的,就算我死了,我的人还是会继续找下去,直到与此事有牵涉的人一个个命丧黄泉。” “呵呵,大教主,你别担心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整理好行囊,她一边梳理仪容,一边朝他媚眼。“我是要带你离开。” 黎映雪不领情的冷哼,“你并不是发号司令之人,恐怕你没有权力决定我的生死去留。” “请不要套我的话,我的情况可不能随随便便透露给你知道。”冯夕照走过去为他穿好鞋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身边的人都想杀你,你不是个好人,黎大教主。” “你不想杀我?” “如果要杀你,我何必辛辛苦苦带你回来?”她一脸垂涎的抚摸他的大腿两下,邪魅道:“比起你的性命,我更想要你的身体。” “……”黎映雪说不出话了。 他看得出冯夕照对他有著浓厚的兴趣,但他一点也不想作为猎物被她一口一口吃掉。 “你会后悔的,女人。” “我们等著瞧!” 夜黑风高。 冯夕照带著黎映雪避开众人,悄悄离开位于深山野林内的庄园。 黎映雪被她不合情理的行为迷惑住了。 她不遗余力的玩弄他,却在同伴想伤害他时挺身而出,甚至带他逃避,她不怕惹祸上身,众叛亲离吗? 彼此的立场对立,她的所作所为又严重的伤害了他的自尊,就算她使尽浑身解数讨他欢心,他也不可能原谅她给予的羞辱! 她明白吗?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该逃到哪去呢?”冯夕照策马前驰,目视前方,心有忧虑似的喃喃自语。 夜空不见星月,天色黑如墨,若非她身怀绝技,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即使看清楚了,她不确定的语气也听得出她根本想不到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样的她,如何负担得起怀里恶名昭彰的男人? 两人离开暂住的地方,已过了两个时辰,至今尚未有人追来。 黎映雪侧坐在马背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依靠著冯夕照,她柔软的胸怀温暖的支撑著他。 远远看上去,两人仿佛是一对恩爱的情侣,虽然女人驾马,男人窝在她怀抱的情景有点怪异。 黎映雪面无表情的听著她的嘟囔,过了半晌才道:“你可以带我回擎天教,今后就不必逃亡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黎教主以为我是笨蛋吗?” “我也许不会伤害你。” “也许?”冯夕照玩味的重复他不确定的措词。“你真够老实的,假如你愿意哄骗我,承诺永远不会伤害我,也许我还会考虑你的提议。” “你相信我会轻易宽恕对我不敬之人?”黎映雪的语调微微变化,脸躺在她的肩膀上,望著黯淡的月光。 他生性残忍,从不懂得仁慈,对于蔑视他的人不曾饶恕,而世上根本没几个人敢羞辱他。 如今落到冯夕照手上,他遭受了生平少有的侮辱,这些债,他不找她索赔该找谁? “我和别人不一样,黎教主,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得到你而已。这次为了保你,我都脱离门派了,你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感动?”黎映雪只想到此时正在荒郊野外,她若是兽性大发把他压倒在地大肆侵犯,根本没人能阻止,而他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里有功夫去感动什么! “你真够冷淡的,怪不得你看中的那个新娘也不愿意嫁给你。” “……”又再伤他尊严了,这种女人谁受得了?“明知我性情如此,你为何还对我青睐有加?”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她开始兴致高昂。 “我不听也没关系……” 没等他把话说完,冯夕照自顾自的讲述起她的迷恋史。 从她听说他这个人如何祸害世间为非作歹就对他产生兴趣,直到见过他之后又为他邪恶气质和妖孽般的相貌所倾倒,再来她是如何隔著遥远的距离不断妄想著掠夺他的身心…… 她详细的诉说著对他的各种贪婪企图,流露出的浓烈欲望足以令人掉光满身的鸡皮疙瘩。 黎映雪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寒,即使强敌环伺,他也没这么头痛过,这种飞来艳福他可吃不消。 在动身之前,冯夕照用八支金针刺入他体内,彻底封锁他周身要穴,让他连凝聚起力量都做不到,更别说使出内力逼出针。 她做事如此决绝,他不敢想像若是他始终拒绝她的爱意,最终她又会耍什么霹雳手段来逼他就范? 一轮圆月,慢慢的推开浓云,露出身影,洒落细微的光芒。 “前面就是城门口了。”奔波了大半夜,总算看到了落脚之处,冯夕照放慢速度,朝著不远处的城门前进。 城门紧闭著,离清晨开门还有段时间。 冯夕照让黎映雪坐在马背上,自己牵著马在城门外坐下,她优闲的神态仿佛是在春日晴朗的阳光下踏青。 “我没什么力气带你翻城墙,我们就在城门口等天亮。” “姑娘是在给我选择的机会吗?” “不,我在叙述我的决定,而你必须遵守。”冯夕照了记媚眼给他,语气十分甜蜜。 夜色渐渐变化,从深到浅,由黑转灰,灰蒙蒙的似乎等待破晓的曙光。 黎映雪毫无倦意,看著倚墙而坐的冯夕照闭目养神的容颜,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得动人心魂。 只是更美的人他都见过,当然,那些美人没有她异于常人的性情和嗜好——对他的嗜好。 他感叹的想著,原来被人迷恋也不是件美好的事。 突地,冯夕照轻呼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走向他,取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 “你对我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快手快脚的回到墙角闭眼假寐。 黎映雪双手撑在马背上,侧坐的姿势十分辛苦,好像在保护自己不倒下。 “你就趴著休息吧。”她小声说,“附近又没别人,你坐得再端正我也不会给你鼓掌。” 他瞪著她,感觉吃了她的药丸后,身体有些异常,体内有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谁知道这股暖流是什么东西? 她让他吃了什么? “回答我!” “我怎么舍得对你做什么呢?”冯夕照用带著睡意的声调,呢喃道:“只是喂你吃了点补药而已,别大惊小怪。” “……你跑不掉的。”早晚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这世上的人,不是他的仇敌就是他的拥护者,她如今两边都得罪了,注定没有好下场。 “我没想逃。”冯夕照洒脱的笑,语调清晰的道:“我只想找个地方和你亲热,黎大教主。” 她比星子还明亮的双眸如烙印,深深的刻入他的脑海,看著她的笑颜,黎映雪咬了咬牙,无力的趴在马背上。 恍惚间,他竟觉得他的损失能令她笑得如此灿烂,其实……这也不是件非常可恨的事情,也许……她给的羞辱还是能够稍微原谅一点点的吧? 不!恍惚过后,黎映雪坚定的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宽恕这个女人! 第三章 清晨,冯夕照牵著马带著人,待城门开启后,住进城里最简陋的一家客栈里。 黎映雪像一个麻袋似的被她扛进房里,丢在不是很洁净的床铺上。 “啊!终于有床了!”冯夕照十分感慨的扑到他身上,亲了亲他的脸。“让我们尽情销魂吧!” “滚开,不要压著我。” “不要啦!让人家压一压嘛!我保证很舒服的,你别怕。” “你会后悔的。”黎映雪阴险的笑著。 她用力亲了亲他的嘴唇,“你绝对不会后悔。” 接著,她开始对他动手动脚,极尽轻薄之能事。 “……你不稍微清洗一番?”黎映雪忍不住翻白眼,他很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好色的鬼怪附身了才会如此下流? “我等不及了,宝贝儿。”粉嫩的舌尖探出樱红的嘴,轻舔他的唇。 她的行为比起一群人羞辱他还令他觉得难受。 “你看起来并不像好色不怕死的女人,想想纵情的下场是不是你承担得了的,姑娘,聪明点,别挑衅我。” “呵呵,不是有人说过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冯夕照嘟起红唇,享受他的美好滋味。“来,再来亲一口。” “你奔波了一整夜不累吗?” “嘿嘿!还保留了一点体力享用你。”含住他的唇,她努力的吮吸,好像少揩点油就会吃亏一样。 黎映雪认命了,不再试图劝她放弃,看著衣裳一件件离开身体,他的肌肤再度被她染指…… 她纯熟的调情手法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没领教过的,天知道她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她轻啃著他的锁骨,慢慢咬著他的脖子,抚摸他的下体,在每一个她触碰过的部位点起火焰,将他焚烧。 “姑娘的技巧相当纯熟。” “教主您的反应有点青涩呢!” “呵呵。” “哈哈。” 拚了! 他被一个女人强行掠夺,直至占有。 这种体验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黎映雪握紧手掌,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力量,但是被冯夕照“侵犯”的过程中,他的感觉并没有变得迟钝,甚至更为敏感。 从抗拒到接受,从别扭到享受,她给予的激情,他都清楚的感受了。她的带领与支配虽然让他觉得有些屈辱,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伺候得很舒服。 黎映雪面无表情的卧躺在床上,不去思索该如何脱身,反而满脑子都是片刻前如火如荼的痴缠。 “呀——真爽!”身旁的女人忽然发出满足的喟叹。 黎映雪为她粗鲁的措词蹙了蹙眉。 人声嘈杂的客栈里,即使门窗紧闭仍听得见外面的諠哗,但不管外头如何吵闹,都比不过身旁的女人轻声细语来得刺耳。 如今,他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会起鸡皮疙瘩…… “你不睡吗?”冯夕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妩媚的笑道:“再休息一会儿,补足精力才好继续。” 继续什么?黎映雪直视她的双眸,没有把话问出口。 她舔了舔唇,露出尚未餍足的表情,妖艳的神态仿佛一只专吸男人精气的狐狸精。黎映雪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会继续卖力的榨干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像不出这女人有什么样的出身和经历,使她变得如此寡廉鲜耻,甚至比他这种背景雄厚的天之骄子还要肆无忌惮、不知检点? “我?”冯夕照眨眨眼睫,天真道:“我是在很贫穷的乡下出生的,家里孩子多,无力抚养的爹娘就卖了我,把我卖到青楼。” 那一年,她才六岁,在青楼服侍红牌的娼妓,并学习她们的手段,一直到十四岁那年,接受更具体的调教。 “满十五岁那天是我第一次接客的日子,清倌总能卖个好价钱,我希望自己不要遇到太粗暴的客人,不过,出乎我的意料……” 那一天,她幸运的被人看上赎了身,当作礼物送出去,但这份幸运在遇到接收她的男人之后,成了恶运。 “我被人买走,送给一个男人,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礼物,从此我离开青楼只伺候他一个。” 黎映雪从她梦呓似的低语中,听得出她对过去的“主人”还有一丝眷恋,他有点好奇她的“主人”是怎么把她调教成现下这副模样? “我的主人有很多女人……”冯夕照哀怨的瞥了他一眼。 假如他曾经有一点在意过去的她,那么她说的这些话,多多少少会触发他的记忆,使他想起从前;但他没有。 他的女人多如繁星,过去的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所以就算她把自己的情况说得再详细,只怕也勾不出他脑海里一点点有她存在的回忆。 冯夕照觉得可悲,怅然道:“当初我没什么本事也不懂讨主人欢心,结果他只睡了我两三次就厌倦我了,害我从此孤枕难眠。” 黎映雪心想,若换成他,一次也不想和她睡。她家主人能熬两三次,也许是个称霸一方的盖世英雄才有这种能耐。 冯夕照盯了他半天,瞧不出他复杂的目光里隐藏了什么情绪。 她叹了口气,接著说:“你要知道,一个出身低贱的人,遇到高贵并能拯救自己的主人,理所当然的会迷恋上对方,我很轻易的就喜欢上他,然后不顾尊严的勾引他。” “……像你对我做的这样?”黎映雪发问,直视她的冷漠目光多了一点佩服,脑海中净是她见男人就强暴的情景。 一想到受害人不止他,被侵犯的怨念就稍微平息了一点。 即使在被侵犯的过程中,他有享受到某些乐趣,但男性自尊遭受到的巨大摧残,让他无法原谅她的行为。 “不,我怎么敢?”她摇摇头,“当时……我只能想方设法见他一面,找机会和他说话,讨好他,排挤他的女人……然而,不管我付出多少,最终还是被弃了。” 那时候的她,阴险恶毒,犹如传说里罪该万死的恶人,总是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谋害别人,只为博取心爱之人的独宠,与如今的她完全不同。 现在回顾以往,她会为一些以往不在意的错误而悔恨,庆幸自己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为了霸占心爱的主人,残害不少他宠爱的女人,结果东窗事发遭到惩罚,被痛打一顿丢出门去的败类。 黎映雪的薄情,摧毁了她的一生,但她也做过不少坏事,所以没有资格数落他。 假如人死后,真要去阴曹地府走一趟,那么她肯定是要下地狱受刑的,只是就她一个人受苦,未免太寂寞了。 既然有错的人都该受到惩罚,那么在临死之前,她也要抓个垫背一起上路吧? 至于人选,自然是伤她最深的男人…… “黎教主,你知不知道,失去信念的女人会活得很痛苦,尤其是我这种再也回不到主人身边,被丢弃的废物。”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薄唇。 “你该去找你的主人,而不是来缠著我。” 他一开口说话,她的手指就伸进他口中,逗弄起他的舌。这种花招,他曾对女人玩过,没想到此刻竟回报到他头上。 黎映雪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她的身影,以前的她,渺小到从不曾在他的脑海里驻足……冯夕照扬起诡异的笑容,心里慢慢释怀,不介意过去的自己对黎映雪而言没有半点分量。 因为,那只限于过去。 今后,她会努力的颠覆他的人生。 她发誓会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忘记她! “黎大教主,此时此刻我只想要你,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她一脸甜蜜道。 黎映雪阅人无数,看得出她说的话并不虚假,即使她时常表现得很虚?做作,不过情欲是欺骗不了人的,假如她对他没有欲望,又怎么可能如此痴缠于他。 “向一个男人求欢,不应该那么野蛮。”要是他没有被她掠上床侵犯,也许他会接受她的殷勤爱慕,给予她一些回应。 “你喜欢玩迂回的游戏吗?”冯夕照紧贴著他的身体,拉起被子把两人包在一起。 “我相信没有任何男人喜欢被人抢回去暖床。” “哎呀!你就要成亲了,我哪里有时间找机会埋伏在你经过的路上和你偶然邂逅,并等你看上我呢?”直接带回去享用才是正道。“拖泥带水的很麻烦啊!” 黎映雪听了她的话,面色微微阴沉。 这些天被这女人胡闹来折腾去的,他竟把尹若悠——他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新娘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闭上眼,试图理清思绪,不让冯夕照占据他的全部意识。 奈何,她撩拨他的举止,黏著他的娇躯都影响著他的思绪,令他无法将她这个人出脑海。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总不能和我混在床上等死吧?”黎映雪笑了笑,既然摆脱不了她,他会暂时接受她,不过,她最好别给他脱身的机会。 否则,只要他占上风,她的末日也就到了! “打算呀?”冯夕照捏了捏他的下巴,“还没想出来。” “找我的人和想杀我的人,可不会乖乖等你想出计画才行动。” “我知道,我知道。”她挖了挖耳朵,脸上渐渐有了苦恼之色。 突然,她发出一声醍醐灌顶似的叫嚷。 黎映雪扬眉,“有计画了?” 冯夕照郑重道:“没有,我肚子饿了,先去要饭。” “……” “啊,说错了,不是去要饭。”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穿起衣裳,妩媚一笑。“是去找吃的,你要不要啊?” “……” “是要吧?要就说出来,摆一张死人脸,我怎么知道你要不要?算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先想想将来的计画,然后告诉我啊!” 黎映雪看著她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早已气结,等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房里,恼怒之色彻底充盈于他俊美的脸庞。 他的计画想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知道什么叫惹祸上身,悔不当初! 出了客房,下了一层楼,走到倒数第二间房,冯夕照敲了敲门。 一名少女探头出来,见到她,立刻露出笑容让她进房。 “事情办得如何?”冯夕照问著少女,视线一转,找到坐在角落的女子──尹若悠。 浴血的新娘早已褪去了嫁衣,如今的尹若悠一身雪白,面色憔悴,但神情坚毅,不像初见冯夕照那一夜疯狂又绝望。 冯夕照默默打量尹若悠的同时,尹若悠也在注视她。 “依照你的交代,人带来了。”少女对冯夕照道,“你们谈,我先出去安排下一步。” 冯夕照点了点头,等门关紧了,她随即走到尹若悠面前,“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吗?” “你想谈什么?”这个神秘的女人带给她诸多疑惑,尹若悠没理由放弃与她交谈的机会。 冯夕照一脸慎重,“尹姑娘,我请你帮个忙。” 尹若悠茫然的问:“黎映雪在你手上?” 冯夕照点头,“很抱歉,目前我不能让他死。” “那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帮你什么?”尹若悠苦笑,“我的命是你救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她想像不出有什么事可以难得住冯夕照,她可是轻易就制伏了黎映雪这样的邪恶大魔头。 冯夕照耸了耸肩,“例如收买人心这种事,单凭我一己之力是不够的,我需要你,尹姑娘。” 她顿了顿,然后把她的计画告诉尹若悠。 尹若悠困惑的听著,越听越惊讶,而且她相信冯夕照告诉她的这一部分还不是全部。 “你确定你要我这么做?”尹若悠难以置信的看著她。 冯夕照坚定的颔首,迷人的笑靥满是自信。 “你到底是谁?”尹若悠十分疑惑。 寻常人不会花费那么多精力去设计另一个人,冯夕照明明有能力杀了黎映雪,却偏偏让他活下来,还准备一个又一个圈套打算套住那个危险无情的男人。 冯夕照与黎映雪之间,必定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纠葛。 尹若悠盯著她,继续问:“你们成功劫走了黎映雪,藏匿他直到今天也没让别人发现,而且阻断了擎天教的搜索,还令瑞王的人手无处可寻,你和你的这些人手究竟是哪里来的,你们是谁?” “栖凤楼。” “栖凤楼?”尹若悠张口结舌。栖凤楼不是当朝权臣宰相朱靖的产业,专门接待同朝官员的官家酒楼吗? “我们是朱家的人。”冯夕照笑咪咪的回答,“表面上栖凤楼是招待朝廷官员用的,其实——” “其实里头聚集的是以宰相为首的官员?”尹若悠猜测道。 “算是这样吧,我们这帮人反对瑞王以及瑞王身旁的两股人马。” 一个是纵横江湖的擎天教,另一个是手握重兵的护国将军,瑞王的党羽们都是宰相铲除的目标,尤其以这两股势力为重。 尹若悠惊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犹豫的看了她一眼,“我听说,宰相和瑞王之间并无矛盾的,民间都说瑞王独揽大权,朝野之中无人阻拦。” “我只能说,人心隔肚皮。”冯夕照遗憾的摊手。 “原来你们是宰相的人,你们要清君侧吗?” “如今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们并不听从宰相的吩咐。” “那你们背后指挥大局的人是谁?” “我只能说是朱家的人,至于谁,尹姑娘不必知晓,至少眼下不该知道太多事情。” 尹若悠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也有难言之隐,你透露给我的秘密已经太多了。” “放心,事后我不会将你灭口。”冯夕照语气甜美,“关于我提出的事,你肯帮忙吗?” 这个女人真让人猜不透……尹若悠沉思片刻,道:“我答应帮你。” 无论如何,能报复黎映雪又能回报冯夕照的救命之恩,这样的事,她想不出为什么要拒绝? “多谢。”冯夕照开心的摸了摸她的脸,保证道:“我早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相信我一定会让那个男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端著一盘饺子进屋,冯夕照见到黎映雪试图自己动手穿衣裳。 “哎呀,这种事怎么不等我来为你效劳呢?” 她快步走上去,按住他的手,把饺子放到床上,暧昧的眼神直盯著他袒露的肌肤和隐密部位,仔细的用火热的目光去探索。 “假如你能让我恢复正常,我会更感激你。”黎映雪试著拉开她的手,依然没有力气的情况令他逐渐麻木了。 “我会考虑,但不是现在。”冯夕照喂他吃饺子,体贴得就像他的妻子。“我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你有兴趣听听我的计画吗?”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黎映雪不由自主的猜测她的心思,理智告诉他,这女人是个疯子,她的计画对他而言只有坏没有好。 “你想就这样和我过一辈子吗?” “是呀!我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跟你在一起,我会养家会照顾你,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就好,不错吧?” “……”让女人豢养算什么不错? “你不喜欢啊?” “……你觉得我们相配?” “你不是人尽可妻,跟我这种残花败柳再匹配不过了。当然,我睡过的人没你多,手段什么的肯定略逊一筹。”冯夕照惭愧的摇头,虚心道:“日后,还望大教主多多指教。” 黎映雪阴冷的眸子浮上许多情绪,似有狂风暴雨在其中酝酿。 两人视线交缠,冯夕照对他献媚一笑。 “你会后悔的。” “你就没什么别的话可说吗?”她正视他,毫无畏惧。 在这一刻,黎映雪相信她要独占他的决心。不管他的身分、他的能耐,她都要定他了,即使他一无所有不会回应她的情意,她也不会放弃。 对于如此热爱自己的女人,他好像……恨不起来。 “女人都渴望一个安定的归宿,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圆满的结局。”他由衷劝告她。 虽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的行为,但她的确是个难以对付的敌手,她的特殊令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所以他破天荒的一再劝她。 “奇怪,头有点晕……”忽然,冯夕照纳闷的开口。 黎映雪见她手指按著额头似乎有些难受,下一刻,强烈的晕眩感朝他袭来,他的头一阵抽痛,而且痛感越来越强烈,眼前所见的东西也渐渐的模糊。 “你又做了什么?”他认定是她动了手脚。 “没……不是我。”冯夕照感觉到了和他同样的怪异痛楚,整个人瘫痪似的倒在地上,不像在作假。“怎么……回事?” 黎映雪见她不复强悍,虚弱得仿佛另一个人,当下不再怀疑她。 “你觉得头晕目眩?” “你也是吗?”她一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的样子。 “我们可能中了毒。”黎映雪看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手边那盘没吃完的饺子上。他吃的不多,她不晓得吃了多少? 她的模样似乎比他痛苦。 黎映雪忍住痛苦,提醒她道:“看来不出片刻,就会有人来拜访我们,但不知是敌是友?” 他的话音才落下,周遭的气氛倏地有了变化。 原本嘈杂的声响瞬间静止了,连空气也凝固了似的,只有一股锐利的杀气朝他们所在的客房逼近。 冯夕照察觉到了危险,用力瞪了坐在床上的黎映雪一眼,“乌鸦嘴!” 终于看到她吃瘪了,黎映雪内心涌现出扭曲的快感。 “黎映雪!”破门声随著凶狠的喊叫传来。 尹若悠气势汹汹的闯进门,怒目而视,见到黎映雪坐在床上衣不蔽体,她美丽的脸庞充满了怨恨。 “你也有今天啊!” 黎映雪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不择手段却未顺利弄上手的新娘子,他不认为尹若悠有本事和人脉找到他们。 “居然是你?”看著尹若悠因仇恨而显得狰狞的面貌,黎映雪忽然觉得没和她成亲其实不算是坏事。他甚至有点不明白,当初怎么会被尹若悠吸引? 她从没讨过他的欢心,长得也不是无与伦比,而且还没什么用处…… 假如当初,她的抗拒吸引了他的征服欲,如今遇到了绝对难缠的冯夕照之后,尹若悠就显得失色了许多。 一想到在他心里,冯夕照竟然比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尹若悠还有价值,黎映雪的目光微寒,心也有点发冷了。 他一定是遭受到太多折磨,身心俱乱才会觉得冯夕照比尹若悠更有意思。 第四章 尹若悠越过了倒地不起的冯夕照,走到床前。 她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盯着黎映雪的目光里,藏着迫不及待的兴奋与嗜血的欲望。 “这世间果然有公道在,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报应!”冷冷的笑着,尹若悠毫不手软的挥剑刺向黎映雪的大腿。 锐利的剑尖刺入他的腿部,引发出强烈的疼痛,黎映雪却只是皱了皱眉,面不改色。 “任人宰割的滋味怎么样?”尹若悠抽出剑,慢条斯理的砍伤他的腰肩手臂,故意慢慢的凌虐他。 黎映雪镇定自若,反而朝她有礼的微笑,不是他的耐力好,而是比起被某人压倒在床上肆意侵犯。他宁可忍受肉体上的伤害,至少男性尊严不受影响。 “哼!你尽管装做不在乎,今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沾血的长剑扬了起来,紧接着直奔黎映雪的咽喉。 “你快住手!”躺在地上的冯夕照猛地跳起身,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握住利剑。 “这没你的事!”尹若悠瞪她一眼。 鲜红的血沿着冯夕照的掌心流下,在黎映雪身上染出一朵朵血色的花。他看着冯夕照阻止尹若悠下毒手的情景,心头掠过难以言喻的震动。 “你不能杀他,这个男人是我的!”冯夕照强撑起力气,震开利剑,一掌击向尹若悠的胸口。 “你居然还有力气?”尹若悠震惊的退到门边。 冯夕照挡在黎映雪身前,像在捍卫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似的,警告尹若悠:“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他?”尹若悠愤然质问。 冯夕照不在意的笑,“我知道他是个不可饶恕的恶棍,但我喜欢他,要跟他过一辈子,所以你要杀他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会后悔的,黎映雪不会领你的情!” “无所谓,管他领情不领情,反正我要定他了!” 黎映雪默默聆听着冯夕照掷地有声的宣告,内心的震荡达到顶点。 “你简直不可理喻!”尹若悠被她冥顽不灵的态度气得满面通红。“你这样一相情愿有意思吗?” 黎映雪点了点头,赞同尹若悠的说法。冯夕照的确是世间最不可理喻之人,然而,眼看她百般维护他,当盾牌似的挡在他身前为他排除一切伤害,就算他铁石心肠也无法不动容。 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舍弃一切,无论得失,不管他是否能给予她回报,死心塌地的保护他,单纯的只为他本身而爱他。 虽然她的爱太野蛮,比他这个“恶棍”还恶霸,但却深深的打动了他。 “我高兴就好,不用你多管闲事!”冯夕照神情坚定的回望尹若悠,斥喝道:“滚!” 尹若悠被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深知不是冯夕照的对手,于是只好放弃。 “我不会就这么放过黎映雪的。”撂下狠话,尹若悠怒冲冲的转身离开。 “快,我们得离开这儿!”等尹若悠的身影消失,冯夕照迅速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 “你能动了?”黎映雪保持原样,剩余的力量只够他微微挑起眉。 “……还有点力气,我点穴暂时封住药效,大概能撑半个时辰吧。”她迅速收拾东西,一边对他说:“幸好我吓住尹若悠了,要不然以目前的情势,真和她动手的话,我恐怕应付不了。” 黎映雪若有所思,想着尹若悠轻易离去的情景,似乎有什么蹊跷。“据我所知,她不是轻易放弃之人。” “废话,她肯定是去找帮手了!”冯夕照为尹若悠反常的行为做合理的解释,“她被我们收入门下,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否则只凭她的力量怎么能够让你我陷入这般困境?” 不过,从她出现至今的情形来判断,他肯定冯夕照来自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组织,说不定这组织的势力足以和他的擎天教分庭抗礼。 只是,他不记得江湖上有哪个门派具有这种的实力,所以他思前想后仍是推测不出冯夕照的来历。 “你愿意跟我解释一下吗?”黎映雪直截了当的问。 “如果是关于我家门派的事情,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即使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冯夕照遗憾的耸耸肩。 “我早晚会知道。”不悦的感觉从心底冉冉浮现,他不喜欢她的隐瞒。既然她的感情是如此狂热,她对他的爱应当毫无保留,关于她的一切都不该隐瞒他。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守口如瓶。”冯夕照放下手中的物品,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黎映雪跟着她笑,脸色却有些阴沉。 两人无言对视,像在比耐力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过了片刻,居然是冯夕照先支持不下去,闭目叹息。 “我知道我会惹你不高兴,但没办法……”她无奈的说着,说话的样子很吃力,连呼吸都不太平稳,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黎映雪见状,心里萌生了不该有的怜惜,立即忘了她的隐瞒,不由自主的关心她,“你撑得下去吗?” 他不晓得尹若悠给他们下了什么药,他根本动弹不得。 “还可以,我的内力比你强,压得住药效,虽然有点难受,不过……半个时辰绝对熬得住。只是你的内力被我封了,必须先忍一忍,等我们换个安全的地方,我再探究那个女人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安全的地方……黎映雪怀疑她说这话是不是太天真了?以她叛离组织,毫无援助的情况下,有能力寻觅到一个安全的环境吗? 不可能! 她已腹背受敌。 “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冯夕照走到床边蹲下,端详黎映雪的伤势。“你喜欢的女人下手真够狠的,看来她不喜欢你。”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若在平时,黎映雪早让这么无礼的人见阎王爷去了,如今的他却只能麻木的随她取笑,甚至并不介意她的取笑,仿佛她许多许多可恨的行径都在她的百般维护之下,变得淡薄,他会稍微遗忘她该死的罪过,而不断惦记着她在尹若悠面前是多么的重视他。 “没伤及内脏。”检查了他的伤口,冯夕照露出庆幸之色,接着正经道:“我先帮你包扎,待会儿我们再去找大夫,你忍得住吗?” “若说忍不住,你会解开对我的禁制?”黎映雪反问。 “老实告诉你,目前不行。为了禁制你的内力,我用了金针封穴的手法,每一步骤都马虎不得,要解开禁制也得用相同的方式。可是,眼下我精神不佳,力气不足,万一手滑,插错了穴位,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冯夕照语重心长的说着,然后瞥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他敢不敢冒险? 他虽怀疑她的话纯粹是危言耸听,但也不愿冒险去试试她会不会手滑,害他丢掉半条命。 既然这女人心甘情愿照顾他,劳心劳力的服侍他,他只管享受就好,何必计较太多? 当然,除了被扑倒侵犯这件事,他不得不计较! “你保证你没有力气突然兽性大发又缠着我要死要活?”黎映雪不客气的质问,刻薄的言词足以让大部分谨守妇德的女人颜面无存。 冯夕照却毫不羞涩的舔了舔唇,放荡道:“这个要看教主的可口程度是不是能随时随地的勾引我?” 他越来越不喜欢她的称呼,满口教主教主的,心里一点也不尊重他,简直像是故意在讽刺他。 “我不介意出钱为你找几个男人解渴。” 冯夕照眨了眨眼,端详着黎映雪浑身紧绷的模样,发现他好像在赌气,说话越来越恶毒了,但神情却不带恶意。 她吹了声口哨,“我保证你比几个男人合起来都好用,省省钱吧,省下来的我可以给你买补品。” “龌龊。”他笑。 “无能。”她也笑。 “……”他没话说了。 就在她帮他处理好伤口后,黎映雪忽然面色阴沉的问:“你说我无能?” “别介意,我原谅你满足不了我。” 他冷笑,一双凤眼绽放着狠厉的光芒。 冯夕照耸了耸肩,心想,果然每个男人都对某方面的能力很介意,一旦被批评,无论如何都要雪耻的。 “出发吧。”背起行囊,她抱起比她高大的黎映雪走出门。 “慢着。”一出门,见到走廊有不少人,又见楼上楼下客流繁多,黎映雪开口道:“我可以自己走。” 冯夕照翻了翻白眼,“怎么,怕人看吗?你站都站不直,还想自己走?” “你不妨让我试一试!” “大教主,紧要关头,面子什么的就当作浮云吧。” 冯夕照毫无顾忌的抱着面色阴冷的男人走在众目睽睽之中,不管别人诧异的眼光和怀中男子散发出的煞气。 她自顾自的唇角高扬,心情愉快,大步向前。 天色晴朗。 冯夕照用掉所有钱,买来一辆马车,自己带着黎映雪上路。 “下一个城市就是镇江了,那里地方大,好藏身,我们就去那。”她的语气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黎映雪提醒她,“那里有我教的分坛。” “放心,我不会给你联系手下的机会。”冯夕照抛了一记媚眼给他。 黎映雪闭上眼,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耐力,他居然冷静自若的陪这个风骚狂妄的女人这么多天,还默默承受她的侵犯,甚至日渐习惯…… 他想,很快的,他也会成为圣人。 “对了,我没银子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给我吧。”冯夕照让马儿在外面跑,自己偷懒的窝在车厢内,骚扰黎映雪。 她的小手不时的探到他衣裳里摸索,努力找寻他身上的贵重物品。 黎映雪不得不出声告诉她:“我的衣裳都是你在脱、你为我穿的,请别装得一副你不知道我身上的东西放在哪的样子,好吗?” “哎呀!人家记性不太好嘛!”冯夕照装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目光邪魅的扫他一眼,然后熟练的抚摸着他身上各个敏感的部位。 “你不去驾车不怕走错路?” “通往镇江的官道就这一条,马儿会认路的,不用担心,趁此刻春光无限好,不如我们来——” “你有这种体力,不如先去帮我找大夫。”黎映雪看着身上不断出血的伤口,把他的衣裳都染红了。 冯夕照叹了口气,无奈道:“暂时还得委屈你一下,这条路上想见到大夫是很困难的事。” 她话刚说完,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住了。 冯夕照眉心一蹙,立刻探出头去。 紧接着,她惊讶的声音传进黎映雪耳边。 “你……是谁呀?” 她问出口的话不太连贯,黎映雪猜不出她此时的感受,更加好奇外面出现了什么人,令她如此意外。 “姑娘,我和人走散了,正想步行到下一个城镇,可这条路太长了,不知你能否带我一程?我身上有些钱,可以回报姑娘的。”充满魅力的女性嗓音,回答了冯夕照的疑问,并用短短几句话,把自身情况交代清楚。 冯夕照犹豫了一会儿,黎映雪以为她会拒绝,不料,却听她说:“真巧,我正缺钱用,你上来吧。” 随后,一人无声无息的进了车厢。 黎映雪转眼看去,见到了拦路人的相貌。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长得十分漂亮,菱唇杏眼,肤白如雪,风情万种,和冯夕照有着同样的危险气息。 “打扰了。”年轻女子向他微微一笑,笑容并不是很真诚,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虚伪。 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走路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若非是精怪幻化的,就是拥有绝世武艺才能做到这一步。 黎映雪觉得她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冯夕照在前头驾马赶路,把他和陌生女子留着后面的车厢内,她的这一举动有点反常。 以她爱黏人的性子,应该讲好条件叫这女子去驾车,然后自己窝在马车内继续和他胡搅蛮缠的…… 黎映雪眼波流转,想到了什么。 “你受伤了。”女子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姑娘会医术吗?”他事不关己般的问。 “不,但身上有些伤药能给你使用。”女子取出包袱里的物品,放在一旁,然后静静的打量他,目光不露骨也不含蓄。 黎映雪看不出她的企图,但冯夕照的反常让他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觉得这个年轻的神秘女子与冯夕照相识。 “你又是谁?”他直截了当的问。 女子柔声回道:“我不想与你认识,所以我们彼此都不必交代身分。” 黎映雪笔了,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这时,马车又缓缓的停了下来。 冯夕照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进了车厢,看了看里面相对无言的两人,她游移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神秘女子身上。 黎映雪见此情形,更加确定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姑娘不赶路了?”女子问道。 冯夕照手指着黎映雪,“我不放心你们孤男寡女两人私下相处。” “我对他不感兴趣。” “我怕他见色心起。” “不要侮辱我。”黎映雪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目光。 他对女人是很挑剔的,即使拥有绝色容貌的女子能够吸引得了他,但内在索然无味的话,他也会很快丢弃。 譬如尹若悠,不久前他还朝思暮想,势在必得,如今却连她的样子都记不住了。不过,事情也有例外。 黎映雪盯着冯夕照,她就是他无法掌握,捉摸不透的例外。 “他都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威胁到我吗?”女子低声笑着。 黎映雪并不在意被轻视,目光依然紧盯冯夕照不放。 冯夕照转头看他,瞬间有种错觉,好像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和他沉浸到两人世界当中,不顾旁人的存在,心里只想着如何与他厮缠。 她暗自叹息,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黎映雪对她的影响力依然存在。 “发什么呆呢?”神秘女子笑望着有些失神的冯夕照。 冯夕照整了整心思,表情复杂,语调沉重的开口:“那么,我继续赶路了。” “我也去,顺便欣赏路途风光。”女子跟着她出车厢,坐到前头去。 冯夕照占了一半的座位驾马,女子坐在另一半的位置上。 路道宽敞,四周寂静。 冯夕照不看前方,侧头打量身边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呵呵呵呵,还不是主子的吩咐。”她也很不愿意跑这一趟的。“我来妨碍到你了吗?” 冯夕照耸耸肩,没回答。 她们的交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虽然隔着车厢,黎映雪依然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 他想的没错,这个神秘的陌生女人,的确与冯夕照相识,并且与她隶属同一个组织。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思索片刻,冯夕照追问。 当初,在她落难之际,是那个拯救了她性命的人,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所以她这一生,除了对黎映雪无法释怀之外,还有一个救命恩人是她念念不忘,愿意付出一切,真心去维护的。 “你说呢?”女子含笑反问。 冯夕照扬起嘴角,凑近她耳朵边,轻声道:“翩翩,你要和我玩吗?” “呵呵,下一次吧。”凤翩翩摸了摸搔痒的耳垂,“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刚好路过附近,主子就让我顺便来会会传说中的男人。” 冯夕照挑挑眉,“就这样?” 凤翩翩点头,又问:“你呢,还是想要他吗?” “是的,我还是想要他。”打击报复黎映,是冯夕照“重生”之后最大的心愿。“但,主子若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可以放弃。” 主子在她的请求之下,派她出面捉拿黎映雪,并允许她随意处置他。不过黎映雪是个足以左右朝政的关键人物,冯夕照不确定主子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凤翩翩回道:“主子说了,随你高兴。” “我的任性给主子造成不少麻烦吧?”冯夕照愧疚的问。 “你别泄漏了主子的身分就好。” 假如外人知道,支持冯夕照劫持黎映雪、对抗他身后势力的人,是宰相的独生女朱家大小姐,那么,势必给她们高贵的女主人带来麻烦。 虽然黎映雪在冯夕照控制中一无所知,但冯夕照也不敢保证,关于主子的情况,是不是绝对太会外泄? “我晓得。”望着凤翩翩,冯夕照认真道。 在所有人都抛弃了她,连她自己都绝望之际,是那个人拯救了她,就算会万劫不复,她也不会连累救命恩人的。 “另外,主子让我提醒你一件事。你的心,若是再陷下去,这世上就再也没人可以救你了。” 冯夕照苦笑,她清楚自己被一个叫黎映雪的深渊给困住了,不愉快的笑容把心里也感染得苦涩。 “没辙,我已经陷下去了。” “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凤翩翩摇摇头,接着问:“能照顾自己吗?” 冯夕照听出她话中有话,思及自己所剩无几的日子,登时心一沉。 “我可以。” “那好,到下一个城镇我先离开,你多保重。” 第五章 她们的说话声不高不低,正好在车厢内的黎映雪的听力接收范围里。 冯夕照不同往常放肆,规规矩矩的表现,他没想到她丢开狂妄放荡的一面之后,竟也有明理、知情识趣的另一面。 这些日子里,在他面前的冯夕照是真实的她吗? 马不停蹄的奔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下一个城镇,目送凤翩翩离开,冯夕照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抱着黎映雪进客房。 “我们去开房休息吧。” 刚进客栈,里面的人一见娇滴滴的冯夕照抱着比她高大的男人,轻松自如的走动,众人无不面露惊奇之色,甚至有几个想上前关心一下他们,不过,在黎映雪阴冷的目光射杀之下,只能退避三舍。 “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黎大教主。”到了客房,把人放上床,冯夕照习惯性的蹲在床边,观察黎映雪阴狠的神情。 以往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痴痴的等待他的垂怜。 如今他却变成她的掌中玩物,任她捏圆搓扁为所欲为。 冯夕照感慨的笑了笑,假若过去的一切不曾发生,她还有将来,那么她与黎映雪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不用走进一条没出路的死局? “你朋友走了,你不跟着去?”黎映雪出声,终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不是我朋友。”冯夕照发觉他对凤翩翩异常关心,不悦道:“你可别说你看上她了。” “……至少她看起来比你正常。” “我是为你失常,你该感激我对你的爱如此浓烈。” “顺便感激你侵犯我?” “你在提醒我把握眼前的机会吗?”冯夕照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暗藏挑逗意味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 她表现得十分轻浮,但黎映雪却觉得那不真实。他似乎能看穿冯夕照的伪装了,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放荡,尽管她眼里确实有着对他的渴望。 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非要对他这么轻薄下流? 难道她不明白,放荡的女人是不讨喜的吗? “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而他,越来越想把她看个明白彻底。黎映雪摇了摇头,越不好对付的人他越有兴趣,这实在是个不好的习惯。 “你讨厌麻烦的女人?”冯夕照把问话放到舌尖,每吐出一个字就舔上他的嘴唇一次。 黎映雪难得大方的张开嘴任她侵犯,不再默然,不再抵抗。 她有些意外,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强取豪夺? “你变温顺了,教主。” “这不是你期盼的吗?”黎映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太麻烦是会让男人退缩的。” “我相信教主不是那种胆怯的男人。”冯夕照爬上床,坐到他的腿上。 冯夕照感觉到他的态度有所变化,是想改变战术,还是虚情假意的敷衍她?总之,不会是准备接受她满满的爱吧? “对我来说,从你嘴巴里吐出来的美好称呼,无非是夫人、娘子之类的,另外,宝贝心肝儿的……我也喜欢。” 黎映雪沉默片刻,绕开话题,“难道你没名字?” “有的,可我不想告诉你。”冯夕照轻轻的咬着他的耳朵。“我怕你很快就会忘记,然后,我会非常非常的伤心,映雪。” 她娇滴滴的嗓音勾动着他的心弦,敢直呼他名讳的女人,这世上没几个。黎映雪深深的注视她毫不羞涩的神情以及流畅的举动,等待她宽衣解带给他亲密的拥抱与热情的吻。 “来吧!”她咬着手指,甜美一笑,“亲热的时候到了。” “假如我不想奉陪呢?” “我会让你想的。” “这么霸道?”衣裳被脱个精光,黎映雪已经麻木得不在乎了。“你打算困着我一辈子,不断的强迫我,不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抱你吗?” 冯夕照愣了愣,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半晌,她才回道:“你不会心甘情愿的,这世上那么多绝色佳人,却没有一人能得到你的心,我这样麻烦的女人,你又怎么可能把心交给我呢?” 他听出她若无其事的语气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涩,他忽然心软了。 “既然如此,你该找一个会把心交给你的男人。” “我也想的,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你。”她无奈的皱眉,在他面前第一次流露出无助。 她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得不到他的爱,占据他的人也就满足了。 她几乎要为他疯狂……她用她的言行举止告诉他,她有多么的在乎他。 黎映雪无法抗拒,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的沦陷…… 又一次激烈的缠绵过后,两人的心情都有了变化。 这一回,黎映雪是自愿的,没有半点勉强。在浑身无力的状况下,被她喂了不知来路的药,恢复了一些体力,与她尽情欢爱。 虽然还是受制于她,但与上一次从头到尾都被她强迫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 黎映雪眼波流转,凝视沉睡中的冯夕照。 她娇艳的容颜没有了各种造作的表情,流露出少见的纯真,乖巧的躺在他怀里,温顺的依赖着他。 假如她的本性也是温顺的,也许他会更容易接受她,只是……也会很容易忘记她吧? 毕竟,像她如此特别的女人才会令人记忆深刻。 黎映雪凝视她许久,许久都看不腻她的睡脸。一时间,他忘了她有多可恶,忘了他该如何惩治她的恶毒——假如,他有惩治她的机会。 对于冯夕照的所作所为,他仍心怀芥蒂,但又不是单纯的厌恶她那么简单。 她勾起了他的兴趣,从见面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与众不同,独特而危险,让他想征服之后再摧毁。 可实际上,被征服的人,似乎变成了他? 黎映雪不自觉的苦笑,依然凝视冯夕照的睡脸。 无声之中,感受到与她亲近的温暖,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舒适,让他忽略了怀里的女人有多么放荡,也顾不得计较他是她第几个男人。 “哈……啊……”忽然打了个呵欠,冯夕照睁开一眼,抬头看了看神色有点古怪的黎映雪,迷迷糊糊的问:“你几时醒的?” 他沉默,觉得此时此刻的情形很怪异。两人好像老夫老妻似的,在同一张床上平静相处……实在怪异到极点。 黎映雪摇了摇头,就算世上有日久生情这回事,也不该发生在他身上,被她压迫久了,对她的厌恶居然逐渐减少,他有病吗? “你脖子酸啊?摇什么头摇得那么僵硬?”冯夕照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脸。 黎映雪无言,看她坐起身又趴到他身上黏着他不放,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越来越习惯她这些任性的举动? “真想和你就这样你在一起过一生。”她在他耳边说着甜蜜的爱语,比起任何一个风流公子都擅长调情。 黎映雪不禁思索,她是否听过许多男人对她诉说这些情话,然后现在都用到他身上了? 开始在意她这个人,就会在乎她的过去! 黎映雪不冷不热的目光,闪烁如星。 “我只剩下你了,别想离开我。”冯夕照把脸枕在他的肩膀,轻轻的笑。 黎映雪有些窒息,“我不可能让你束缚一辈子。” 他说完,感觉到拥抱他的冯夕照微微的颤抖,不晓得她会用什么反应来响应他的宣言? 他等待着,结果,等到的是她越来越不寻常的抽搐和抖动。 “你怎么了?” 冯夕照突然转过身,慌乱的下床,动作迅速但不稳定。 黎映雪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曾离开,见她跌在地上爬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蹲下来一阵猛咳,他皱起眉头。 她到底在做什么? 鲜红的血丝,从她口中不断流溢而出……她紧捂着唇,忍住痛呼,瞒着身后的男人。 冯夕照缓慢的站起身,找着衣裳,笨拙的穿上,始终不回头让他看见她的异常。 “你……”黎映雪撑起虚弱的身体,木由自主的担心起她。即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从她迟钝的动作中,他也能够确定她出事了! 冯夕照穿好衣裳,自顾自的走出客房,跌跌撞撞的身影使得黎映雪心神不宁。 “你去哪?” 她关上门,没有回答。 黎映雪困惑不已,直到视线寻找到一点痕迹—— 几滴刺目的鲜血,落在她曾经跌倒的地上,映进他疑惑的眼中。 他盯着那鲜红的血滴,分不出内心深处的忧虑因何而起? 冯夕照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伤了吗?或者,她生了什么病? 她的失常令他也失常了,顾不得幸灾乐祸,顾不得思考该如何把握机会摆脱她的控制,他心里在意的,只有她的情况…… 她没事吧? 过了半晌,冯夕照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里,手上还捧着热腾腾的食物,外表干干净净的,看不出有丝毫异常。 “吃饭了。”她一进门就对着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黎映雪道。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看出她无意解释先前她异常的举动,他才开口道:“你吐血了。” 冯夕照顺着他的视线,瞧向地上变了色的血滴,她眨了眨眼,敷衍的笑道:“呀……没擦干净啊?” “你打算瞒着我?” 冯夕照别开脸,不再面对他锐利的目光。 “告诉你也没用,只会给你可乘之机,让你算计着如何找到我的弱点,离开我身边。”她幽怨的轻声低语,妖媚的容颜浮现一抹寂寥又飞快的消逝。 黎映雪后悔了,不该一直注视她,把她的忧伤无奈看进心里,拔除不掉,自己似乎也尝到了她为情所困的苦,还没灭绝的侧隐之心也为她萌动了。 “出了什么事?” “我才不告诉你。”冯夕照甜蜜道:“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至于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都不用在意,反正我会照顾你。” “若是你做不到呢?” 冯夕照一愣,似乎被他揭开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她有些犹豫的说:“在那之前,我会还你自由。” 她不情愿的神态又影响了黎映雪的心绪。 “你会让我走?” “是的,在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强颜欢笑。 “你不怕我会找你算帐?” “当我放开你,也就是我放弃自己的时候,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黎映雪震了震,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他用尽力气调匀呼吸才让心跳恢复正常,想着今后的人生会被如此执着的女人死缠不放,他竟不觉得厌烦。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盯着她问:“你愿意和我说实话吗?” “你想知道什么?”冯夕照手指轻点着他的唇。 “你是病了还是伤了?”他慎重的问,仿佛他是重视她的。 “干嘛要追根究底呢?”冯夕照仙笑,闪避着他冰冷中散发出炽热的目光。 他一瞬不瞬的注视她,不管她怎么装傻,想怎么转移话题,他都坚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回答我!” 冯夕照受不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总之,是我自找的,无论是伤是病都一样,因为,我是没救了。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没救了?意思是……她身患绝症?黎映雪凤眼微瞠,“告诉我详情!” “那有什么意义?” 他语塞,他也不知道再追究下去有什么意义,他真的在乎她的死活吗?他不想计较这个问题,他只想了解她的过去,可是他不该这么关心她! 奈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想了解她,即使这个女人经常惹恼他,即使他不会原谅她,但这些理由都阻止不了他。 “你还剩多少时间?” “……不会太久。”冯夕照仍是笑容可掬的模样。 黎映雪却露出少有的诧异之色,“告诉我一个期限。”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浪费你太长的光阴。” “你时日无多?” “大概。” 黎映雪有些错愣。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般寡廉鲜耻的女人? 如今,他懂了。 假如一个人连命都快没了,廉耻对她又有什么用处?假如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对付得了她? “绝症?”他问,审视她恬静如常的模样。她是个比他还善于掩饰内心的人,他甚至无法分辨出她真实的一面。 可她几次异常的情况并不是假的,他看得出她身体有问题,不是伤就是病,这点骗不了她。 “你别问了。” “……也许我可以救你。” 他的话使冯夕照轻佻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正经的表情慢慢认真起来,许多不外露的情绪也渐渐跃上眼角眉梢。 “你不会的,被我这样的女人所染指,你不将我大卸八块恐怕是宣泄不了你的心头之恨,你怎么会救我?”她反问,眼里有着看透人世的苍凉。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黎映雪暗斥自己荒谬,他不该想着如何帮她,而是该惦记着如何折磨她。 只是,那些不期然的心动,违背了他的本意,令他无法自拔。 黎映雪生平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为难。 “你乖乖陪我就好,其它的事一件也不需要你做。”冯夕照把玩着自己的一发丝,认真的脸又被轻佻的神情所笼罩。“而我会照顾你。” “你的照顾不是我需要的。” 黎映雪越来越多话了,这是否代表他开始敞开心胸,越来越信任她?冯夕照笑得意味深长,甜甜的问:“你需要什么呢?” 他谈条件似的说:“复原。” 他好像忘了,他根本没资格和她谈条件。冯夕照叹口气,有些乏力,“随便想也知道我不会同意的,一旦你复原,我……” “我会陪你。”他打断她的话。 “你?”她难以相信。“我没听错吧?” 黎映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会委屈自己。只要给他自由,他肯定会让她早点下地狱,哪有可能心甘情愿的陪伴她呢? “抱歉,我无法相信。” 黎映雪闻言,嘲讽的笑了。“比起我自愿留在你身边,你更想强迫我?” “我没有办法了。”冯夕照苦笑,随即用举重若轻的表情,掩盖掉脸上多余的神色,好像玩世不恭的态度能让她少受点伤害,所以她总是假装不在乎。“你根本不晓得我有多么喜欢你,但那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我比谁都明白,我对你的强迫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黎映雪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你后悔了?” “不,我只是别无选择。” 他语塞,似乎能看到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真挚的情感,比她蓄意营造的魅惑更能勾引他的心。 “连我自己都不想原谅自己,你又怎么可能会宽恕我,甚至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冯夕照自嘲的说着。“所以,别自欺欺人了,你的谅解、你的爱,我很清楚,我得不到!” 他被她“欺负”得如此彻底,假如他还能谅解她、爱上她……那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黎映雪放弃思考被她勾引出来的情感有多么诡异,厌恶起自己难得的优柔寡断,却忘记憎恨令他为难的冯夕照。 “我只想把握最后的光阴,和你共同度过。”她捧起他的手掌,极尽爱恋的亲吻着,一时间,连自己都分不清她表现出的爱恋是不是虚假的?“你不用在意我的死活,早晚你会解脱的,我保证。” 他沉思片刻,回道:“那对我不公平。” 他不能忍受被她玩弄之后什么也不做就等她撒手人寰一了百了,而他连复仇的机会也没有,平白无故的任她耍着高兴吗? 做不到! 黎映雪不悦的盯着她,绝对不能任她肆意来去,说走就走! 假装没看到他严厉的表情,冯夕照笑道:“我也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不过,如今有你在,我甚感安慰。”'' “……然后呢?我‘安慰’了你过后,你就可以把我当废物丢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蔑视他,她又犯了他的忌讳! “你怎么会是废物呢?”她摸了摸他俊秀的脸。“你是我告别人世最后的礼物,我爱惜都来不及,哪里舍得丢弃你?只是,我夺取的,终究要还回去,属于我的惩罚不必你动手也会降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强词夺理。”他有什么好欢喜? “你生什么气?”冯夕照打量着他不寻常的态度,惊讶的问:“难道你不高兴我时日无多了吗?” 黎映雪哑然。 “应该不会吧?”没等他有反应,她自顾自的说:“要是你觉得吃亏不痛快,以后你也可以学我去找一个人,强取豪夺直到你快死去的那一天再放手,如此一来,你也会得到安慰。” 他瞪着她,体内气血汹涌,说不出是愤怒不满还是什么情绪主宰了他全部的意识。 叩叩!意料之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无言对峙。 冯夕照似乎找到脱身的机会,飞快的赶去开门,瞬间泄漏出的放松让黎映雪看清了她其实非常紧张。 “谁呀?”探出头,她大大咧咧的审视着门外的陌生人。 门外,一群灰衣男子正在客栈内到处搜索,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仿佛有一股危险的风暴正在酝酿。 “你有见过这个男人吗?”打量着冯夕照,一名灰衣人拿着一张图,凑近她眼前发问。 “咦?”冯夕照盯着图。 图上画的是一个极其俊秀的男子,那冷漠的神态与本人如出一辙——正是躺在她床上的黎映雪。 “这人好眼熟,我好像见过。”她装傻道。 灰衣人面色一变,严肃的问:“在哪见过?” “我想想。”冯夕照转了转眼珠子,接着市侩的问:“我若告诉你们,有什么好处?” 灰衣人的手立刻放到腰侧的武器上。 冯夕照见状,识趣道:“我说笑的,别当真,出门在外有困难自然要互相帮忙,怎么能要报酬呢?那太无耻了!” “快说!” “好,别急别急,画上这个男人是我方才下楼吃午膳的时候见到过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人,他们好像吃完就离开客栈了。” 灰衣人一听,急忙和同伴商谈。 冯夕照好奇的问他们:“这个男人是谁呀,你们为什么找他?” “没你的事!” 冯夕照嘟了嘟嘴,讪讪然的关起门,转过身面向黎映雪,发出一阵怪笑。 “你的人找来了,我们该换地方了。”她小声说着,又开始收拾东西。“不过他们还真好骗。” “客栈里有人见过我,你骗不了多久。”黎映雪相信他的手下迟早会发现不对劲,前来救他。 唉,曾几何时,他居然沦落到需要人帮忙的境地? “只可惜,你连提醒他们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不过,等我们亲热之时,我会再喂你吃补药,让你能够尽情的动、愉快的叫。” 看着一脸自信的她,黎映雪有些烦躁,复杂的感情让他对冯夕照又恨又爱又无可奈何。 恨她的胆大妄为不知廉耻,但对她的恨又到想将她挫骨扬灰的程度。 爱她的强悍与野性难驯,但还不到为她着迷、心仪、痴恋的地步。 她用不可预测的手段把他困住了。 “放心,我知会过掌柜和店小二帮我隐瞒,你的手下们可不认识我,他们不会晓得我在这,表示你也在。”冯夕照完全不晓得黎映雪在想些什么。 她得意洋洋的笑着,令为情所困的男人更加郁闷。 第六章 万事周全。 在客栈里到处搜寻的灰衣人,追着冯夕照给的假消息离去。 冯夕照随即带着手不能提、脚不能走的黎映雪上马车。 将黎映雪身上的钱用来奖赏为她准备好一切的店小二,冯夕照快快乐乐的朝着下一个城镇出发。 一路上,黎映雪躺在车厢内休息,冯夕照在外面驭马前行,不料,没走多远,后方竟有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的追了上来。 冯夕照闻声张望,依稀可见那群人都穿着灰衣,显然是在客栈内碰过面的擎天教人马。 她皱了皱眉,有些苦恼。若是被他们追上了,恐怕不太容易脱身。 黎映雪微微的笑着,察觉到了追逐声的接近,他知道这股不寻常的动静和冯夕照不太平稳的呼吸代表了什么。 他脱身的机会来了。 “前面的,停下来!”几道灰色的身影发出警告,同时弃马,飞身奔走,围向冯夕照。 “哈,又见面了!”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封住了,冯夕照不得已只好停下马车。 看来……她势必一战了。 “马车里面有什么人?”擎天教的四大护卫,逼近冯夕照,手握兵器,蓄势待发。 冯夕照甜美一笑,“我的人。” “你打开门,或者把人叫出来让我们看看。” “我若是拒绝呢?”虽然情势不如人,但冯夕照仍是吊儿郎当。 “恐怕由不得你做主了。”一句平淡的话语,从马车内传出来。 冯夕照诧异的转过头望去,吃惊的瞪大双眸。 只见本该浑身无力手脚发软的黎映雪,竟亲自拉开马车的门,悠然的走出来,还向她亲切的笑了。 霎时间,一股冰冷的寒流从冯夕照身上淌过。 “教主!”擎天教人马一见黎映雪现身,立即往他簇拥而去。 黎映雪漠然的朝他们挥下手,让众人先退开,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已经恢复平静不再流露出半点神色的冯夕照身上。 她很镇定,黎映雪在心里给了她赞赏的评价,与一个置生死于度外的人为敌是危险的,偏偏他还对她有特殊的情感。 黎映雪暗暗叹息,他的情况非常的不利。 沉默之中,冯夕照也在打量他。 此时的黎映雪已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他不再虚弱,从容稳定的神态显然是已经解开了她的禁制,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冯夕照眼中闪过疑惑。“真了不起,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封住你的内力,令你连说话都大声不得,没想到你居然能偷偷破解。” “你过奖了,实际上我也费了不少精力。”黎映雪回她一笑,如冰雪初融,笑意柔暖更胜阳光。 可这一笑却让在场看见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冯夕照拍手鼓掌,“能告诉我,你用了什么办法吗?” “可以,等我们算过帐之后。”黎映雪揉了揉手腕,深邃幽暗的眼眸紧盯着无处可逃的冯夕照。 他落入这女人手里的时间比预计的长,只是他反常的习惯了她的存在与无耻的行为,任她左右他的意志,影响他的情绪,破坏他的平静…… 他不是没想过脱身的办法,只是冯夕照比他想的还难对付,不过,所有不堪的过去,都将在此刻成为回忆。 “这次轮到我了,姑娘。” 双拳难敌四手。 虽然冯夕照的武艺不比黎映雪逊色,但面对他和擎天教众多高手的围攻,她还是不能幸免。 一夕之间,风水轮流转,她也尝到了落败的滋味。 “感觉如何?”黎映雪心情愉快的问着她:“你不是最爱说话,叫叫喳喳的像只麻雀叫个不停,怎么现在不嚼舌了?” 冯夕照被他五花大绑,看着黎映雪坐在她面前优闲的换着衣裳。 如今驾车的人换成他手下,马车前前后后还跟着大队人马,护送他们前往擎天教最近的分坛。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黎映雪俯下身,捏起她的下巴,不习惯她冷淡的神态。 “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破解我的金针封穴?” “先调养半个月,再慢慢的隔几天打通一个穴道,正好在不久之前大功告成。”而他的伤势也养好了,再与冯夕照交手已有所防范不会大意,加之众多教徒在身边护卫,他若还抓不住她,干脆不要活了。 黎映雪从来不会坐以待毙,被冯夕照劫持的这一路上,暗地里也留了不少记号给他的手下。 可是擎天教这么多人,到处寻觅却直到今天才寻到他的下落,黎映雪对他们的能力还是非常的不满。 冯夕照听了他的话,感叹道:“是我失算了,没料到你内力被封,竟还有力气打通穴位解开禁制。” “确实非常艰难,所以我每一次凝聚微薄的力量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抚摸着她没有表情的脸。“你认为你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抵消我所遭遇的一切呢?” 冯夕照耸耸肩,让他如法炮制,封了她的内力。 她浑身没劲,伏的姿态如一条正在冬眠的蛇。 两人的立场完全对调,轮到他占上风,可她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不惊慌也不曾失措。 他阴森森的笑了。“说吧,你的名字。” “我名叫娘子,字夫人,号心肝宝贝,你以后就随意称呼我,叫啥我都不介意的。”冯夕照仍然死皮赖脸,一点也不在意落到黎映雪手里的下场会多么可怕。 他不由得佩服起她的胆色了,他知道她的厚颜无耻有很大部分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该怎么做才能剥掉她虚假的伪装呢? “你知道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想对你做什么?” 冯夕照咋了咋舌,不答反而建议:“我最希望你能好好的回报我一番深情,身体力行,把我强暴回来,怎样?” “……”黎映雪受到刺激了,眼底浮现狠厉。就算脱离了冯夕照的禁锢,将她擒拿在手,他仍不觉得自己就赢了。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照样是个失败者! “我实在不喜欢你的傲慢。”他抽出长长的衣带,绑在她一只手上。 “我也不喜欢让人绑起来。”冯夕照看他面色阴暗,知道事情不妙。 黎映雪忽然又笑了,话也不说就打开马车门,拉过冯夕照,猛力一推将她丢出车外,手抓着衣带另一端系在马车门上。 只听冯夕照发出惊呼,紧接着响起的,是她掉在地面时清脆的断骨声。 黎映雪看也不看她,吩咐驾车的人加速。 飞奔的马车带着冯夕照在泥泞的地面跑着,黎映雪坐在马车内等着她咆哮怒骂尖叫求饶,但是除了刚掉到外面她曾惊呼一声之后,他再也没听到她开口。 虽然听得见她的身体在地上撞击时的声音,也听得见她的呼吸凌乱急促,甚至听得见她的皮肉筋骨遭受到怎样的折磨,然而,他等待的,她的话语……他却迟迟没听到。 黎映雪皱起眉,等了又等,感到无比煎熬。 她痛苦了吗?为什么不对他示弱?她承受得住吗? 黎映雪受不了脑海里的想法,他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视冯夕照! 这个总是惹怒他、冒犯他的女人,罪该万死,他本应用一千种残忍的手法折磨她出气,然而,才这么折腾她一下,结果先忍不下去的人,反倒是他。 黎映雪对自己失望至极! “你没话对我说吗?”他探出身,看着被他用衣带绑着手臂的冯夕照。 她让马车拖行的撞来撞去,手臂已脱臼,凌乱的头发覆在脸上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黎映雪胸口倏地紧抽,立即命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本已决定好了要用什么方式凌虐她,回报她对他连日来的招待,但如今一见她受苦,他就烦躁,那些更激烈的凌虐手段,他又怎么下得了手? “说话!”握住她的脖子,黎映雪把人提回马车内,他按着她的手臂一挪一推,将她脱臼的关节归位。 冯夕照闭紧双眼,一言不发。 他的手慢慢的拨开她让汗水浸湿的发丝,让她咬牙坚忍的脸映进他眼里。 她很痛苦,美艳的容颜扭曲。 他看着看着,也感觉到一种痛苦的滋味袭上身体,但他明明毫发无伤,为什么只是见她难受就感同身受……这实在不合理! 看来,那些折磨她、凌虐她的念头,他是再也实行不了了。 “哼……你怎么……不继续?”冯夕照咧开嘴,慢慢的说话,她目光带刺的瞥他一眼,不知死活的态度让黎映雪怎么看怎么讨厌。 他拧了她受伤的部位一把,看她倒抽冷气又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情才变得好一些。 “你就这么点手段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斤斤计较,真不是男人!”忍过痛楚,冯夕照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挑衅他。 “我太心慈手软了,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你大概学不乖。”黎映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这女人根本不晓得他对她已经退让了许多。 从前惹他不快的人,根本没机会让他看上第二眼,她却让他不断的破例还不知收敛。 “你说,我把你丢回妓院,如何?” 冯夕照听了他的威胁,忽然娇媚一笑。 黎映雪愣住了,心跳微乱,却见她艰难的抬起手来—— 看不出她想做什么,他正想帮她,哪料得到,她竟用软弱无力的手掌打向他的脸颊。 “你不要得寸进尺!”他飞快的攫住她的手腕。 她依然无视两人情势上的差距,狞笑,“不管你想怎么折磨我都改变不了你被我囚禁,让我上过无数次的事实。” “……这种事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你有什么好得意?” “吃亏的是你,因为你不爱我。”她恶狠狠的说。 黎映雪再次哑然。他记得,从没忘记过,这个蛮横的女人有多少喜欢他。 霸道掠夺、强行占据,她的爱是那么野蛮,却深刻融入他的心里。 他有无数个追随者,但那些人都是因为他的身分地位才顺从他,可是她不同,即使他失去一切,她还是会维护他,像在面对尹若悠的时候那样——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只为了他这个人而爱护他。 黎映雪叹息道:“我该杀掉你。” 他失望又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对她动了心,所以不忍心伤害她,即使她令他颜面尽失、毫无尊严,他仍没办法狠下心打击报复于她。 “不需要。”冯夕照甜甜的笑,“我很快就会死掉。” 擎天教,镇江分坛,设在山林深处的华美庄园。 冯夕照被关在黎映雪的身边养伤,连续几天,城里的名医陆续被请来诊治她的病情。 黎映雪倾尽全力仍查不出冯夕照背后的势力,连尹若悠的踪迹也无处可寻,而在他手里的冯夕照只剩半条命和难以医治的病情。 他虽然抓住了她,却还是深感挫折,仍困在她的束缚里,脱不了身。 “这位姑娘怕是没救了……”分坛管事开口道:“他们都束手无策。” 冯夕照长期服用禁药来提升内力,练的邪门功夫又极度伤局,世间最折寿的两件事她都做了,终于药石罔效。 “即使让她吃补药也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虽然还能动能跳,强提内力也可以打斗,但那只是假象,多活一天就多消耗她的心神,只会带给她痛苦,城里的大夫们没一个治得好……” “不用说了。”黎映雪不想再听关于冯夕照没药可救的话,胸口频频传来的刺痛令他万分烦躁。 他打发管事,走到隔壁的寝室,冯夕照就住在里面,与他一墙之隔。 此时,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病发与伤痛的双重折磨令她气势尽失,楚楚可怜得如同另一个人。 “又不吃饭?”黎映雪看了眼桌上未动过的饭菜,眉头紧皱。 冯夕照半闭着眼,听着他慢慢接近的声响,感觉到他掩藏不了的关心,她有种胜利的满足感。 “没什么胃口……我也很想吃,但是……”她辛苦的说着,顿了顿,猛地咳出一口血,呼吸变得急促。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咳血声,一声声揪痛了他的心。 即使眼前的女人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她对他的冒犯,就算她背景神秘、人品又败坏,也许她还有着人尽可夫的淫乱过去,但他…… 他还是舍不得她,舍不得再伤害她,更舍不得让她就此香消玉殒。 “大夫都说你没救了,能拖一天就多活一天,如此而已。”黎映雪伫立在床边,俯视她毫无血色憔悴的脸,心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都唾弃自己竟然这么在乎她。 “那在我死之前,你对我好一点吧?”冯夕照漫不经心的笑。 黎映雪却笑不出来。他无法想象她死在他面前……那会是怎么的情况? 虽然,他曾经想过折磨她,但自从得知她伤病如此严重,所有伤害她的念头也都烟消云散。 如今他所想的,是如何让她活下去! 人若死了,不管有过什么爱恨情仇,一切都结束了,而他不愿就此结束! 假如,他的在乎表示他对这个女人有超乎寻常的感情,那他也认了! 他不会怯弱的逃避,更不会挣扎抗拒,他只会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有什么心愿?” “什么?”冯夕照呆了呆,认真的思索他意义不明的问题。 他的语调似乎隐藏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和难解的决心。 她辛苦的挪到床内侧,空出一点位置,对他道:“坐过来。” 他凝视着她澄净的眼眸,像沉浸在温暖的湖水中,很想就这么沉溺着不动。 “你问我有什么心愿?”冯夕照伸出手,抓住一动也不动的他的衣裳,用微弱的力量将他拉到床上。“我想要你对我好。” 她软绵绵的嗓音花佛勾魂的乐曲,一字一字敲打着他的心窝颤动不已。 “我知道你没必要满足我的愿望,可是……”她的手指不规矩的游移,在他身上轻轻的摸索,引发出一波波撩拨人的挑逗,传到他全身每一处。“可是我那么的喜欢你,在这世上,我只想要得到你。” 她的眼神充满了对他的迷恋,神情透露出无奈的卑微,犹如一个正在恳求神明的凡人,虔诚又无助。 假如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如此低下,或许他——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正因为了解过她的猖狂与放肆,如今见她这么可怜,他坚硬的心防才彻底动摇,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可恨之事,人之将死又对他情有独钟……他为什么不能原谅她? 他在乎她,不想她死,无意伤害她,可以宽恕她,所以,他接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黎映雪难以自持,俯身吻住她干涩的唇瓣,给予她温暖的滋润。 他主动的亲吻她……冯夕照又惊又喜。 细碎的呻吟从她口中逸出,除了他给的甜蜜令她迷醉之外,稍微动弹就牵引出身体上的疼痛也令她无法平静。 黎映雪抬起头,见她的面颊染开柔媚的薄红,即使病容依旧憔悴,却散发出绮丽的风情。 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怀里,像在抱初生婴儿似的,力道轻柔无比。 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两人立场的颠倒,令他再也不介意与她相处。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容忍早已超越了底线?”从没有人如她这般,扰乱他的心志,对他欺压侮辱之后还要求他的爱。 她太放肆了,可恨的是他竟为她失常得不计较她的恶形恶状。 “不知道。”冯夕照嘟了嘟嘴,喃咕道:“你又没说喜欢我,也不对我笑,都不温柔,还从未说过一句情话给我听,你若是把这些事情都做了,我就相信我破了你的底线。” “你真够得寸进尺的……” “对所爱之人贪婪,有错吗?”她伸出双手,主动环绕住他的脖子,抬起下巴慢慢的送上自己的唇,虚弱又甜蜜的呢喃道:“你的一切,我都想占有。” 黎映雪伸出手指抵住她吐露出诱人情话的唇,“假如我要求你说出与你有关的一切人事情况,你可愿意?” 如果她像她说的那么爱他,她就该开诚布公,告诉他一切关于她的情况,她的背景、她的来历,她详细的过去和她的组织……巨细靡遗,一字不漏,全让他知道。 冯夕照叹气,黯然道:“不行,出卖同伴与背叛恩人的事,我做不到。即使你不会对他们出手,该保守的秘密,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泄漏给你。” “你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 “我不需要用任何事物来证明我有多爱你,”她无所谓的笑,坦然道:“证明也毫无意义。你,不必相信我,继续排斥我吧!这对你来说才正确的,我虽然会难过,但……你不必响应我的爱意。” “你在耍我?” “我是为你好。” “那就别勾引我!”黎映雪非常不满,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令他恼怒。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也不信任他,时时刻刻防备着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他,这算哪门子的爱? 他甚至不知道她今年几岁! “你可以敷衍我,当作是可怜我死到临头了。”冯夕照弯弯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眸子有着无限感伤。 “凭什么?”他微微抿直的唇,透露出内心的躁动。 “你知道我所习的武功是什么?” “全是些折寿的功夫!” 冯夕照不以为意的笑道:“但有一种好处,除了在短期内提升我的武艺之外,还能将自己的内力全部转给别人,我十年苦练的内力若是给了你,你就天下无敌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意识到她的想法,黎映雪更加不悦。 “对。”她很高兴他的反映如此敏锐。“在我死之前,你对我好一些,我就把毕生的内力转给你。” “我不需要。”他的感情是不能交换的,她的提议又一次侮辱了他! 黎映雪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冯夕照惊讶得愣了半晌说不出话。她记得以前的黎映雪嗜武成痴,一个绝世美人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本武功秘笈重要。 “为什么?”她找回声音,困惑的问他:“以你目前只能与我打成平手的情况,你能够满足吗?” “够了!”他听烦了她不知所谓的废话。 “够什么?” “别再说些不中听的话,否则……”黎映雪的手掌攫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到眼前,阴森的注视她片刻才慢慢放开她。 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人敢来挑衅他,除了她!只有她,不怕死的总来招惹他! 武功再高,没有对手,有何意义? 除了她,他不认为世间还有别人能当他的对手。 他已经在心里给了她一个独特的位置,让她占据着,不可取代,然而他的心思,冯夕照却不明白。 她放弃似的耸了耸肩,又道:“既然你对我的提议不感兴趣,请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黎映雪见她闲适从容,自己却为她心绪震动不能安宁,他有些沮丧又只能冷着脸不形于色。 “只要你不闹事,我暂且不会动你。”相反的,他会想方设法让她安好的活下去。 冯夕照诧异的扬扬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别以为你了解我。” “可我知道你是有仇必报之人,为何对我如此宽容?” “既然知道我对你宽容,就不要再挑衅我。” “好,不过,我想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所以对我手下留情?” 他终于忍不住目露凶光。 冯夕照见状,乐不可支。“真没想到黎大教主也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别惹我。”黎映雪捏住她的下巴,令她笑不下去。 她摊摊手,等他恢复平静,不再恼羞成怒,才继续道:“我得劝告你,千万别对我动心,否则我死了留你一个,你会伤心。” “那又如何?” “我不想你伤心。”娇滴滴的语调,说出似真似假的花言巧语。 黎映雪深感挫折,怎么会有这样一小女人,妖媚如精怪,放荡又热情,挑逗得人心痒难耐还不过,非要把别人的心都夺去。 他无法否认,他的心上已烙下了她的印记,满满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娇媚身影与独特的风情。 “告诉我,你的名字。”黎映雪再次问出一个她拒绝回答的问题。从没有人能让他如此“辛劳”的追问不休。 “不。”冯夕照抱住他的肩膀,轻轻的吻着他的脸庞,万分柔情道:“你若记住了我,将来就忘不掉。” “你想我忘了你?” “当然,我不是说过了,我很快就没命了。” 他冷哼,没告诉她,他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留住她的性命! “你记挂着我只会痛苦。”冯夕照把脸贴着他的胸口,魅惑人的甜言蜜语围困住了被她紧抱着的男人。 “你若愿意透露你的底细,也许我也愿意救你,不让你那么快就没命。”明知她会拒绝,所以他也不太认真的提议。 冯夕照如他预料的摇头。 “别再问了,我只能对你说,我不会伤害你,所以,别管我还保留了什么秘密,好吗?” “与我无关的,我可以不管,但尹若悠的下落,足以威胁我的人……起码有些与我相关的事,你该让我知道。” 冯夕照一听,皱起眉,不开心的问:“你还惦记着尹若悠?” “托的福,我已经忘了她的长相。”他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了,不过,尹若悠被她的同伴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加入了什么组织,得到什么帮助?他得探听清楚。 这些事,他希望她亲口告诉他。 冯夕照却摇头,一再的摇头。 “无论你想知道什么秘密,我都不能说。为了你,我已经离开他们,你若有能力追查到,那是你的本事,但我不会帮助你,抱歉,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第七章 深夜,寂静的庭院忽然有风吹过。 月色明亮。 一阵轻烟不知从何处飘来,徐徐的环绕住整座庭院,渗进了每间房屋。 冯夕照警觉的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房门被无声的打开,接着,一道身影翩然走进,熟悉的面容若隐若现。 “日子过得如何?”那人走到床边,含笑问着她。 冯夕照回以一笑,眼里映着对方娇美的容颜,正是不久之前在路上相遇的凤翩翩。 “你怎么又跟来了?” “我接到主子的口信,她让我跟着你,果然你需要帮助了。” 冯夕照平静道:“不需要。” 凤翩翩低头,观察她憔悴的神色。“可你的情况似乎不妙。” 冯夕照自信满满的回道:“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之中。” “不对吧?”凤翩翩坐到床沿,弹指射出一道气,推开窗户让明亮的月光照入。“该做的你并没有完成,不该做的反而发生了,你的话说服不了我。” “我早晚会证明的,别急。”冯夕照打了个呵欠后,开始赶人,“你该走了,别让人发现。擎天教里高手如云,你不要来冒险。” “呵呵呵……”凤翩翩轻声笑着,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捉到她。 冯夕照扯扯嘴角正想说什么,目光瞥见门口的动静,她的面色陡然生变。 只见们外,黎映雪正站在那儿,静静的凝视着她与凤翩翩,俊秀的脸冷若冰霜。 他刚刚到,一出现就惊动了房中两个武艺毫不逊色于他的女人。 “哎呀,又见面了,黎大教主。”凤翩翩视线一转,巧笑倩兮。 “我不欢迎三更半夜来访的客人。”黎映雪扬了扬手,一群人悄然现身,飞速包围了整个院落。 冯夕照感觉到杀气弥漫,一触即发。 她吃力的撑坐起身,正想着该如何阻止,却见凤翩翩主动走出门外。 “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何必刀剑相向呢?”悠闲的走过黎映雪身旁,凤翩翩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冲击着集中在她周围的浓烈杀气。 黎映雪没有拦她,让她走到庭院内面对十多位教中高手“放她走。”冯夕照勉强下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被月色笼罩的憔悴容颜比衣裳的颜色还要苍白。 黎映雪挡住她,“回去躺下!” 他充满威严逼迫的气势令人退避三舍,然而冯夕照不是一般人,不会被他的气势所慑服。 她出其不意的用力踩了他的脚一下,趁他吃痛时推开他,跑了出去。 “你!”黎映雪瞪着她如蝴蝶轻灵的身影,暗自咬牙。 冯夕照飞快的奔向凤翩翩,敏捷的身手让人想象不到刚刚她还一副伤病缠身,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转眼居然就如此神采飞扬。 “你快走吧!”低声从嘴缝边逼出一句话,冯夕照望向凤翩翩的眼光有着明显的担忧。 “呵呵呵,没问题。”凤翩翩出手抓住她,然后抛给黎映雪一记挑衅的眼神,宣告道:“我要带她离开,你能开开心心的恭送我出门,顺便帮我安排马车好上路吗?” 黎映雪冷笑,“这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手一挥,手下们立即向凤翩翩发动猛烈的攻势。 “哎呀!这个男人很不懂待客之道呢!”凤翩翩拉着冯夕照,游刃有余的挡开所有攻击,飞速出了庭院。 “追!”黎映雪紧盯着冯夕照的身影,刻不容缓的尾随而去。 他分不清她现在的状况是好是坏? 方才还半死不活的,此时此刻竟能跑能跳,她会跟那个女人走吗?她会不会为他留下?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晚风温柔地回荡在偌大的庄园内,身后追击的人影越来越近,冯夕照不安的看着劫持她的凤翩翩。 她不晓得该如何解决目前复杂的局面…… “主子让你带我走的吗?”她犹豫的开口。 凤翩翩眨了眨眼,回道:“不,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认真的执行你的任务,你还记得主子把黎映雪交给你对付的用意吗?” 冯夕照哑口无言。 她当然记得,因为她与黎映雪的前仇旧恨——或者该说是她单方面的怨念——让所有人以为她与黎映雪有不共戴天之仇。 将黎映雪交给她对付,是一件足以让所有人放心的任务,大家都这么认为。 她会禁锢他、凌辱他、折磨他,毁掉他的武功、摧残他的心志,直到他崩溃为止,再逼他交出擎天教制造“飞火弹”的方法。 她能完成这个任务,大家都这么认为。 黎映雪所统领的擎天教,并不只是一般的江湖门派,经营的生意也不单单是酒楼、镖局这一类的买卖。 擎天教之所以称霸江湖,甚至有能力动摇朝廷的根基,原因在于黎映雪拥有制造杀伤力极强的火药秘方,而其中最有毁灭力量的就是被称为“飞火弹”的机关弹药。 这无坚不摧的武器比世上任何一切兵器更有威力,黎映雪利用它巩固瑞王的地位,在外对付敌国军队,在内镇压各路叛变,无往不利。 这种火药和发射机关,是黎映雪与擎天教中一些长老发明的,制作方法也只有教主一人全部掌握住。 如何夺取这些机密的宝藏,就是冯夕照最终的任务。 可是,她的主子答应过她—— 假如她不忍心逼迫黎映雪,可以不伤害他。 假如她无法再面对他,还可以把他交给别人处置。 假如她太憎恨他,无论她想怎么凌虐他,都随她高兴。 反正黎映雪这个人就交给她负责到底! 主子相信她能够达成目的! 只是,主子没说过,当她落入黎映雪手中,她的任务是不是还能继续? 看来,主子并不像当初说的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她。 “你根本不记得什么才是你该做的。”凤翩翩用力拖了冯夕照一把,让她越来越迟缓的步伐跟得上自己飞奔的速度。 冯夕照叹了口气,“果然……我让主子失望了。” 她玩弄黎映雪玩弄得太过瘾,经常忘记敌我之分,忘了克制自己的情欲,仗着主子的宽容,她没有折磨黎映雪,只是挫伤他的尊严,尽情调戏他寻找乐趣而已,把最重要的任务抛到脑后。 “主子倒没说什么,只是我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毁的人是你。”凤翩翩少有的正色道,“先跟我走,再打算下一步计划。” “我不能和你走。”冯夕照摇头,严肃道:“留在他身边,我才有机会控制他,我会完成目的。” “他那种人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我看你希望不大了。” 短暂的交谈间,两人已逼近庄园大门。 “翩翩,相信我自有安排,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达成任务的……”眼看着快被凤翩翩拉出庄园,冯夕照的语气变得急躁。 她不能就此离去,好不容易侵入那个男人的内心,这种机会不可再得! “这么晚了还有人出门吗?”就在此时,大门口传来一句清亮的疑问。 冯夕照与凤翩翩闻言一惊,还没看见对方的身影,声音已传了过来,那需要何等高深的内力? 凤翩翩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前方大门口有几道身影陆续出现。 仆人提着灯走在旁边指路,几位年轻男子慢步进门,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容貌清秀,一双冯眼与黎映雪有几分相似。 冯夕照看着那人,心里暗叫不好! 来人居然是“护国将军”龙腾飞,黎映雪的表兄,瑞王又一个得力帮手。 狭路相逢。 凤翩翩见到意料之外不该出现的人,呆滞了片刻。 “拦住她们!”转瞬间,黎映雪已追到她们身后。 冯夕照回头,正好望见他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眼眸,好像被人抢了什么重要之物一般,他的表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回来!”他对冯夕照发出犹如命令的话语。 冯夕照无言以对,她看出了他的慌乱,在那张阴沉的面容底下,隐藏着对她的紧张与担忧。 “深夜不休息,你在玩什么游戏?”龙腾飞止步在凤翩翩身前,饱含质问的目光扫向冯夕照身后的黎映雪。 两个女人被围在两批人马中央,冯夕照开始担心凤翩解的处境了。她知道黎映雪不会伤害她,但凤翩翩的情况不一样。 “我才要问你三更半夜的来我这做什么?”黎映雪看向带路的仆人,他并不晓得龙腾飞会来。 “你以为我想见到你?”龙腾飞没好气的回道:“要不是路过这儿想休息,我也懒得到有你在的地方看你的脸色。” 这两人交情不好吗?冯夕照和凤翩翩交换了犹疑的眼神。 黎映雪挥了挥手,吩咐仆人带龙腾飞去客房,随即命令追赶而至的护卫:“抓住那个女人,丢到车里去。” 凤翩翩见黎映雪手指向她,不以为然的笑,“你真以为你留得住我?” 黎映雪倏地逼近她,出掌一击,真气充盈于通红的掌心。 凤翩翩戒慎的躲开他的攻击,不料黎映雪是声东击西,飞快的将冯夕照夺回怀里。 冯夕照忘了自己的立场,被黎映雪拉过去的刹那,脑子里空茫茫的,脸撞上他的胸膛,心跳失去控制。 “你别想走。”黎映雪搂紧她,神色坚定。 “看来黎大教主很在乎我们夕照?”凤翩翩后退几步站稳了,离龙腾飞近在咫尺,但她眼里只有抱在一起的冯夕照和黎映雪,这两人好像久别重逢的情侣顾不得各自的立场不同。 “夕照?”黎映雪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 冯夕照赶紧瞪着凤翩翩,不满她说漏了嘴。 “你连夕照的名字也不晓得吗?”风翩翩嘲笑道:“还是说你根本就忘了夕照过去受到你不少照顾呢?” 黎映雪震了震,记忆深处有什么埋葬已久的东西,悄悄苏醒。 “你是谁?”他握住冯夕照的肩,低头凝视她。 这一刻,本想留下的冯夕照,突然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是谁、她的过去,她如此轻易被他遗忘的过去……那么难堪的记忆,她一颗心纠得紧紧的,无法释怀。 她不想被黎映雪知道她曾经多么的不堪,比起劫持他、非礼他,她更难以忍受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盲目的爱着他,失去了自己,伤害别人,结果还是被他抛弃了。 那么狼狈的过去,那些她深感羞耻的往事,她不能,绝对不能够摊到黎映雪面前,任他观赏。 “放开我!”全力挣脱开肩膀上的钳制,冯夕照强忍住慌乱,无措的退到凤翩翩身旁。 她改变主意了,她得先跟凤翩翩离开,以免这个女人泄漏出更多关于她的往事。 “我们走。”主动拉起凤翩翩的手,冯夕照寻觅着脱身的机会。 可是她们两个被重重人马包围得密不透风,根本无处可逃。 “龙腾飞,替我留住那个女人。”黎映雪唤着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表兄。 龙腾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凤翩翩一眼,回道:“我不和女人动手。” “她很强,你也许还动不了她。” 龙腾飞一听,蠢蠢欲动了。 绝世高手向来难逢敌手,若是出现个武功足以抗衡的对象,这对一直处在顶尖位置的人来说,是值得付出一切来换取的,不论对方的性别,只要有这个价值,就足以诱惑他出手。 黎映雪取出兵器,走向冯夕照,盯着她的眼里有着绝不退让的决心。 冯夕照有些不安,她从没见过如此认真的黎映雪。他舍不得伤她又不肯让她走的原因是什么,她很清楚。 这个男人对她动了心,就算她那么恶劣的挫伤了他的自尊。 如今,不管她向他索取什么,他都会答应吧? 一如当初的她,只要能换得他一点关怀,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 “走!”凤翩翩推了冯夕照一把,打断她迷乱的神思。 冯夕照回过神的刹那,黎映雪已闯入她和凤翩翩中间将她们分开。 “你哪也去不了。”他笑着告诉她,笑容阴森。 她的武艺并不比黎映雪差,但她的身体日益衰弱,撑不了多久就招架不住黎映雪的攻击,最终只能束手就擒。 冯夕照没能逃走,且在被黎映雪强行留下的同时,她也添了不少新伤。 “痛……”轻呼一声,她回过神来。 试图离开的那一夜,已经结束在失败中。 此时的她,只能无奈的回忆当晚的激战,她犯了多少错,导致了她的失败。剩下的,就是对于凤翩翩的担忧。 与她不同,凤翩翩成功的离开了分坛,但龙腾飞立即追随而去,两人就此消失。 整整两天了,谁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去了哪?谁胜谁负? 无人知晓。 今日的天气忽然转凉,阴寒的风雨席卷大地,冰冷的气息透过门窗缝隙潜入室内。 黎映雪坐在床边,为冯夕照的伤口上药,为了留住她,他使尽了全力也伤到了她。 “痛就别动。”他轻声叮咛,对待她越来越小心谨慎。 冯夕照看着灰暗的房间,分不清时辰,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她到处游移的目光慢慢的放到黎映雪脸上。 他神色复杂得让她分辨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我没动,是你弄疼我了。” “我在上药。” “为什么不交给大夫或者丫鬟们来做,这种琐事需要你亲力亲为吗?”她眨眨眼,故意勾引人似的笑,“黎大教主,总是黏在我身边,你不厌倦?” “别这么叫我。” “我又能叫你什么?”她苦笑。他能让她直呼他的名吗?他们不是亲人,也非朋友,那些关系也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他给不起。 即使他愿意给,她也不能要…… 她是个没有将来的人,早就失去了希望,就算还会心痛悲伤,也不过是短暂的,知道自己的期限快到了,也就不会太难过。 这一生,她已没有遗憾,她相信黎映雪再也忘不了她,这已足够。 今后,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应该为了报答主子的恩情,夺取黎映雪手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擎天教独门火药的秘方。 “那个女人说,我以前……认识你?”处理好她的伤口,黎映雪动作轻柔的为她盖上被子,状似不经意说出口的话,其实是他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觉得有这回事吗?”冯夕照故作冷淡的问,但心还是会痛。 无论是过去或现在,她都付出了许多,可从前的她不曾令他记得,以后的她也不会在他生命中停留太久。这时候,她还是有些难过,难过她时日无多,不得不对黎映雪放手。 “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冯夕照像被火烫到似的,微微颤抖,想挣脱开他的掌握,他却加重力道不让她脱离。 她觉得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了,心微微的乱,明白是自己在动摇,冯夕照只好强自镇定。 她淡漠的回道:“比起这些,你更应该担心你表兄的下落,龙将军一直没回来吧?” 黎映雪闻言,面色微变。 他已派人去调查冯夕照,只凭着凤翩翩叫她时的那个名字,以及与他“过去”有关的线索……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得到关于冯夕照身分来历的消息;而他那个好强好战的表哥,又追着另一个女人不知跑到哪去,竟然行踪成谜。 黎映雪感到头疼了。 向来鲜少烦忧的他自从遇见冯夕照之后,日子开始变得很难过。 “教主。”门外有脚步声接近,随即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总管请您去大厅一趟,有急事禀告。” 黎映雪眉头微蹙,看着精神垂糜的冯夕照,他很不放心,总觉得稍微疏忽,她就会消失。 对她的重视,沉沉的压在他心头,让他片刻都无法松懈对她的注意。 “我先出去,你躺着别乱动。”把丫鬟叫进门照顾冯夕照,黎映雪心情紊乱,不自在的离开寝房。 他人刚走,冯夕照就从床上坐起,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守在床边的丫鬟,正想着怎么打发这个小姑娘,没料到丫鬟竟抬起头来与她对视,还对她露出毫不畏怯的灿烂笑脸。 “你能动呀?”丫鬟笑嘻嘻的问。 冯夕照双目微瞠,这个丫鬟的声音十分耳熟。“翩翩?” 在冯夕照的瞪视下,丫鬟举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凤翩翩精致的容颜。 “我混进来半天了,看到黎映雪总是待在你身边,他似乎很重视你呢。”风翩翩打趣道。 冯夕照一听,胸口紧抽,内心又有所动摇。 黎映雪的重视来得太迟,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渴望他怜爱的人,如今她必须做的是完成任务,报答救命恩人。 至于黎映雪……她该与他了断了。 冯夕照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反问:“龙腾飞怎么了?你摆脱掉他了?” “你觉得那种男人我会搞不定吗?”凤翩翩转过身,背倚着门,笑容可掬道:“我有个计划,你说,拿你要挟黎映雪,有用吗?” 冯夕照挑挑眉,“你想玩什么把戏?” “这个嘛……应该说,我想邀请你配合我,一起和黎映雪玩个游戏,你舍得吗?” 冯夕照抿了抿唇,凝视着凤翩翩不怀好意的笑脸,幽幽叹息。 她不晓得凤翩翩想做什么,但她清楚凤翩翩要做的一切都是对主子有利的,即使会伤到她…… 会伤到黎映雪。 “你说吧,如果是我不该拒绝的,我会配合你。” 第八章 黎映雪抵达大厅,几位管事正神色凝重的等候他。 “出了什么事?”他有不好的预感。 “在后山的林子里,发现了龙将军,他……他伤势颇为严重。” 黎映雪闻言,有些讶异。 “龙腾飞输了?”他记得这个倔强的表兄武功比他还高强,而且有一副打死不肯认输的性子,现在居然被人弄得身负重伤,丢在山林里?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你们把他带回来了吗?” “回教主,属下们已送龙将军到客房,也请了大夫为他疗伤,不过,龙将军还在昏迷当中。” 黎映雪很想去观赏表哥凄惨的模样,但他也有颗难以摆平的烫手山芋等着他处理。 若不解决了他的困扰,他实在没心情去看别人的笑话。只是,那个将龙腾飞折腾得如此狼狈的女人,究竟是谁? 冯夕照与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联? “教主,关于夕照夫人的情况也都调查清楚了。” 耳边飘过一位管事的回禀声,陷入沉思的黎映雪惊醒似的盯住说话的人,让那人在他锐利的目光中噤若寒蝉。 “夫人?”黎映雪念着这两个字眼,阴冷的面孔隐藏不了内心的冲突与震动。 管事递上一本册子,里面记录了关于冯夕照的过去,擎天教的手下所能调查的一切详情尽在其中。 黎映雪取来一看,凤眼闪过各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一切一切,关于冯夕照的过去,种种他也参与进去的往事,冉冉浮现于脑海之中,令他阴冷的容颜一阵青一阵白。 旁观的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气也不敢喘一声。 冯夕照,出身青楼,是许多年前,瑞王送给黎映雪的一件礼物。 微不足道的礼物。 曾经……她是他的侍妾。 那个女人竟是属于他的,在过去……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黎映雪感到晕眩。 他简直无法相信属下调查出来的情报是真的,当年那个阴险的女人,不惜陷害他所宠爱的侍妾,事迹败露后被他驱逐出门,那个卑劣之人——竟是她。 冯夕照……黎映雪把她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如今的她与过去,完全判若两人。 若非证据确凿,黎映雪实在难以接受事实。一个他想都想不起来却记得她恶行累累的侍妾,事隔多年居然回来对付他,还把他的魂都勾走了,让他从此摆脱不掉她的阴影,一想到没有她在身边就寝食难安。 假如她是来报复他当初的舍弃,那么她成功了。 黎映雪沉声笑了。 这一仗,他输得太惨,被耍得团团转,并且迷恋上了一个在过去根本不屑一顾的女人。 冯夕照曾提起过自身的遭遇,当时他没有想到她说的那些,全都是与他有关的往事。 他不仅没想起她的身分,还以为她不清不白,不知有过多少男人? 如今,他敢肯定,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他这一个男人,就像他现在心心念念只有她一样,这么多年里,想必她心中也只惦记着他吧? 黎映雪清了清喉咙,吩咐手下们加派人手,调查凤翩翩的底细。 他想不出凤翩翩和冯夕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武艺强得不像人,冯夕照付出的代价是折寿……她们有多少人为了获得力量,做出同样的牺牲? 一思及冯夕照情况越来越糟的身体,黎映雪一颗心立刻被忧悒所笼罩。 他必须尽早赶回京城,进宫请瑞王提供名贵药材,再让御医为她调理伤病,也许……她还有救。 黎映雪轻声一叹,不知将来他会不会后悔,居然为了一个丢弃的女人费心费力不可自拔? 可此时此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死,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不像当初强娶尹若悠那般只为了征服一个女人,他要冯夕照……是为了夺回被她抢走的心。 即使她曾经那么恶毒,即使她曾经侮辱了他,即使她真的人尽可夫放荡无耻,但,他就是放不开她。 如果这一生,他的心都遗失在她身上要不回来了,那么她必须负责到底! “出事了!出事了!”一名护卫急急忙忙的跑进厅堂。 旁边的管事立刻发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没瞧见教主在这儿吗?” “禀告教主,那个、那个女人回来、把、把人带走了!” 护卫的话,说得支离破碎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哪个女人?” “谁把谁带走了?说清楚啊!” 众人争相追问。 “就是……就是……”护卫战战兢兢的看了冷漠不语的黎映雪一眼。 黎映雪虽不明白这个护卫吞吞吐吐的在说啥,但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令他陷入不安。 他不假思索的飞身离开大厅,在手下们的惊呼声中,赶回寝房。 果如他所料,冯夕照出事了。 寝室内凌乱无比,伺候冯夕照的丫鬟不见踪影,守在外面的下人大都负伤,而冯夕照也消失了。 黎映雪心慌意乱,俊秀的容颜更加阴冷。 她去了哪里,被谁带走的? 黎映雪回头,问着门外满院子倒地不起的下人:“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还有意识的下人,断断续续的告诉黎映雪,前夜的庄园内大闹一场的凤翩翩又来了,不仅打倒了所有人,并且将冯夕照带走。 “那个女人还留了口信给教主。” 黎映雪一听,急问:“说了什么?” “她说,说在教主床上留了封信,请教主看……” 下人的话还没说完,黎映雪已赶到床边,见枕头上放着一封信,他马上拆开来看。 没想到,这竟是一封无理至极的勒索信。 信上写着,他必须独自一人带着“飞火弹”的制作秘方,在今天黄昏之时,到山顶去换取冯夕照。 “荒谬……”黎映雪将信捏成一团丢到远处。 冯夕照怎么看都和凤翩翩是一个阵营的,凭什么要挟他拿“飞火弹”的制作秘方去换她回来,这简直是在戏弄他,或者说是——吃定他在乎冯夕照。 黎映雪分不清楚这封信是谁写的,冯夕照的字迹他也从没见过,说不定那两个女人是在连手戏弄他。 忍住了掀床砸柜的冲动,他握紧双拳,怒极反笑。也许他总是让冯夕照为所欲为,但那不代表他会容忍另一个女人来搅和。 思索了半晌,黎映雪心事重重的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龙腾飞正在房中休息。 黎映雪屏退下人,走进门,他一身收敛不了的冰冷气息迅速扑向龙腾飞。 “你来做什么?”龙腾飞张开眼睛,不悦的问他。 黎映雪看着表哥脸上的伤口,“那个女人又来了。” 龙腾飞一听,脑海里出现了凤翩翩恶毒的笑容,他立即坐起身,“在哪?” “那个女人约了我黄昏时分在后山见,我来问你,跟我去吗?” 以龙腾飞的伤势来说,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但黎映雪觉得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她是我的猎物。”龙腾飞盯着他,提出要求。 “当然,你的猎物你对付,我的目标——由我来处理。” 夕阳落入山边,天际被橙黄的余辉染得柔美至极。 凤翩翩依照留给黎映雪的信上指明的地点,来到后山顶,在山崖前、树林边,等待那个男人的到来。 “他未必会来。”冯夕照在凤翩翩身旁,迎风伫立。 她安然无恙,神态优闲。 黎映雪必定晓得她与凤翩翩关系匪浅,拿她勒索他,意图换取擎天教最重要的财富,恐怕只会招他耻笑,不当一回事吧? 如今的她,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神秘的经历,放荡的举止,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为她着迷。 虽然,黎映雪还是对她动了心,但冯夕照弄不清楚,在他心里她的重要性有多少? 明知他不太可能出现,她还是答应凤翩翩演这一场戏,也许她心里是期望他出现的,期望他看重她…… 冯夕照低头苦笑,自己竟如此不争气,不管如何放荡玩世不恭,她仍然期盼着被黎映雪所爱。 这些日子里,与他玩闹,和他斗嘴,跟他同床共枕……种种亲密的行为,实现了过去的她求之不得的愿望。 为此,她也陷下去了。 看着黎映雪慢慢的为她改变,阴冷的视线有了温度,说话的语调渐渐柔软,对她的态度不再淡漠,她怎么能不沦陷? “他来了。”凤翩翩忽然开口,眺望前方的眼眸闪过一丝喜色。 冯夕照惊讶的抬头凝望。 黎映雪逆风漫步而来,没带兵器和属下,黑色的衣袍包裹住他高大的身躯,就算距离遥远,她也能感觉到他拥有暖意的凤眼正凝视着她。 他面无表情,走到凤翩翩面前,要笑不笑的说:“姑娘好本事,把我表哥折磨得连我这个亲人都快认不出来了。” 凤翩翩闻言,灿烂的笑着,“这种事我经常做,不需要你来夸奖,如果你需要我把你也折磨得让令堂都认不出来你的地步,我很愿意效劳。” “那不是你我此刻见面的目的。”黎映雪没有受她挑衅所影响,兀自抽出一副卷轴,递给她。 虽然眼前的女人比冯夕照还美、还要神秘,但他就是不感兴趣。 凤翩翩打开卷轴看了看,确定是擎天教制造火药的独门秘方,她满意的笑。“黎教主真有风度,我最喜欢和你这种干脆的人交易。” 黎映雪指着默不作声的冯夕照,问:“她是你们的人,我把你们要的东西交出去,她就属于我,你在信上说的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凤翩翩露出合作的愉快的表情,拉了冯夕照一把,将她推到黎映雪的怀里。 冯夕照毫无防备,瞬间被黎映雪的气息覆盖住了。她错愕的看向凤翩翩,听见对方银铃似的甜美笑声。 “你就跟着他,不必回去了。” “什么?”冯夕照有些站不稳,握着黎映雪的手臂,一时间没勇气面对他。 “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主子了,她认为你回到这个男人身边……也许能找到你最需要的东西。” “不。”冯夕照摇头,腰却被黎映雪紧拥住。 凤翩翩摇了摇卷轴,告诉她:“交易已完成,没你的事了。” “以后别来找她。”黎映雪把怀里挣扎不已的冯夕照抱到一旁。 “当然。”凤翩翩心情大好,向两人挥挥手,大步走进树林。 她没发现身后的黎映雪,正对着她的背影一阵冷笑。 平静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 浓云掩盖了夕阳最后的余辉,天色渐暗。 凤翩翩走在林子中央,恬静的笑脸逐渐变化。 目光在四周俳徊不定,感受到身边若陷若现的杀气,她叹息道:“看来黎大教主还是做了手脚啊……” “不是他。”一道冰冷的嗓音,从前方的树荫处传来,接着,一个男人从阴暗中走出。“你的对手是我。” “哇啊!”凤翩翩故作惊讶的张了张嘴,“都这样子了,你还站得起来,真不愧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护国将军。” 名扬天下的龙腾飞,带着一身伤势,走到凤翩翩面前,“上一回是我大意,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 最后一丝阳光被灰暗的天空吞没。 冯夕照被黎映雪紧紧抱着。他要带她走,她不肯跟随。 两人僵持在悬崖边,进退不得。 沉默了许久,她忍不住问:“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选择回到你身边不离开,不帮她要挟你的?” “知道。” “你根本没必拿任何东西来交换我!”而且还是那么贵重的机密……冯夕阳感慨万千。 原来,她在黎映雪心里已经如此重要,她不知该悲伤还是欢喜? “只要我想,我会自己去找你,谁也不能勉强我,你知道吗?” “我知道。”不用重复的提醒他有多愚蠢! “其实从一开始,我找上你的目的就是要夺取你制造火器的秘方。” “你保密的功夫相当好。”他苦笑,原本他还以为她的目标只有他,不带多余的企图。 “因为我压根不记得我还有这么重要的任务。”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有黎映雪这个人而已。 她只想在死之前让他牢牢记住她,除此这外,再重要的任务,见到他之后也立即变薄弱了。 “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不,我是在提醒你,你根本不了解我。” 冯夕照奋力的挣脱出他的怀抱,隐瞒着内心的挫折不想让他知晓,但黎映雪还是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她对他仍有情意在…… “我已经了解了。” “你知道什么?”她嘲笑的问。 “我知道经过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 “什么?”听了他的话,冯夕照慌乱的抬头,看见他俊秀的脸只有温和,找不到丝毫的厌恶冷漠。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他问。 她面露迷惑之色,他在说什么?他……想起了什么? “你知道了?” “是……” 冯夕照娇媚的容颜开始扭曲,最不想被他发现的往事,终于还是揭露了,他晓得了她的过去,但为什么他还能对她如此的和颜悦色? “你还记得我是怎样的人吗?” “我早就忘了你。”黎映雪抚摸她的脸,手指画过她的眉毛与眼角。 “是吗?”冯夕照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虚弱得站不住。 “你变了。”察觉她摇摇欲坠,他伸手要扶她,却被她一掌拍开。 “如果不是被你赶出门,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改变。”冯夕照吃力的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过去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跟我回去。”他不计前嫌,步步走近她。 冯夕照不断后退,终于退到悬崖边缘。 “回去做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挽留她做什么?“你难道不明白,我快死了吗?” “我会想办法。” “没有办法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无可救药了!”她再也没有机会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没试过,谁能担保?” “谁也担保不了的,根本不用尝试,我自己清楚我活不了几天了。为了变强能够主宰自己的人生,我付出了一切,这就是代价……” “这些事情回去再说。” 冯夕照摇摇头,山风越来越大,吹得她越来越冷。 她微微瑟缩,迟疑了一会儿,决然道:“不,我们该了断了。” 黎映雪蹙眉,“你已经属于我,谁也不能插手,我不同意你了断,你就不能擅作主张!” “是啊,我是你换来的,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换取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曾经被你赶出门,隔了多年回来羞辱你,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肯牺牲利益换取呢?” 黎映雪被她逼问得有些恼怒。这个狠心的女人,非要他承认自己有多么在乎一个被他丢弃过,结果又跑来欺压他的女人吗? 虽然为了这个女人,他已经不要原则了,但起码她得给他留些尊严吧! “你不是知道答案了!”他可以把要挟的信丢到角落,却无法把对她的在意弃置不顾,他也不想这么窝囊! “我知道,所以这一次,该让你解脱了。”冯夕照满足的笑着,了解到他有多么重视她,那是她从前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的梦想。 只是梦想实现得太晚了,现在,她忽然不希望黎映雪记住她…… 天边,半个月亮浮上云层间,洒落柔和的光芒。 冯夕照逆光的身影有些模糊,黎映雪又感到不安了,有种她随时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吗?”她没由来的问。 “夕照。” 她又笑了,低声道:“不是的,那个人早就死了。”接着,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语调低哑,“我只是亡魂,今天过后,忘了吧。” “不——” 黎映雪难以置信,她把话说完的同时,竟毫不犹豫的跳下悬崖。 危机关头,黎映雪失去了思考能力,奋不顾身的随她跳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她的手。 “不要动!”另一手抓着悬崖石壁,他使劲的拉提起冯夕照,试图将她丢回悬崖上。 哪料,他刚一用力,竟因为用力过猛而捏碎了山石,失去攀附的手掌倏地抓空,身体直接往下坠! 冯夕照没想到他会来救她,甚至跟她一起跳下悬崖……感觉到狂风狠厉的往他们身上拍打,她为了连累黎映雪而心慌。 她拼命的叫他别管她,放开她,让她死,他自己设法逃生就好。 以他的能力,应该能抓住一线生机。 可不知是风声太大了掩盖住她的喊叫,还是下坠得太急他顾不得听,她只知道他始终紧抱着她,丝毫不肯松手。 两人找不到任何可抓住的东西,顺势掉入看不见的深渊—— 冯夕照不由得想着,若能和他一起死,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第九章 在悬崖的最底处,冰冷的湖水迎接着从上方掉落的两人,将一双紧密相拥的身躯收入到湖水深处。 黎映雪搂着冯夕照的腰,努力往上游。 冯夕照却措手不及,吃了几口水,憋不住气,呛得快要窒息。 他发现了,马上回头,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飞快地含住她的唇,渡了一口气给她…… 一点点的分享给她。 水色浓重,冯夕照张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不见黎映雪,但能感受到他无私的给予,充满了关爱与温暖。 她的双眼似乎被水冲刷得疼痛起来,忍不住流出泪。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对她好? 来不及了…… 以她残破的身体,再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拖不了几天,他是在白费功夫。 她想劝他让一切都结束,可是双手不受控制的环抱着他,不想放手。 如果还有机会活下去,她也不想放手啊…… 哗啦一声,黎映雪带着冯夕照破水而出。 “咳、咳……咳咳……”她的咳嗽声在他耳边晌起,咳得似要撕心裂肺。 黎映雪忧虑的看她一眼,随即环顾四方,拖着她向湖边游去。 冯夕照浑身酸疼、呼吸急促,难受得几欲昏死过去,但依靠着黎映雪,她就觉得很安心。什么都不用做,不会被他抛弃……活了那么久,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珍惜的幸福,肉体的痛楚渐渐变得不重要了。 “过来。”黎映雪搀扶着她上岸。 她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他索性将她抱起。 湖边是葱郁的草地,连接着没有尽头的森林,在初升的月亮光芒的照耀下,散发着诡异的绿光。 黎映雪看不见任何人影与房屋,除了湖边几只正在喝水的狐狸,他甚至感觉不到附近有别的东西。 他抬头望着上方,估算不出他们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想不出该怎么尽快赶回去。 冯夕照的情况很糟,她需要换上干净的衣裳、吃药,有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他忧心忡忡,疾步走进森林里,没发现什么毒蛇猛兽,一路向前。 他得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别管我了……”冯夕照头疼得厉害,双手环着黎映雪的颈项,吃力道:“你自己走,就让我留在这儿。” “闭嘴。” “反正我是没救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闭嘴!”他加重语气。 冯夕照无力的笑了,头枕着他的肩膀,抵抗不了疼痛的袭击,渐渐昏厥过去。然而,她唇角的笑意甜美无比,彷佛就此死去也不可惜。 她从前所期盼的,不过是拥有一个爱护自己的人,不要背弃,不要伤害,不要分离……虽然这些全都经历了,但至少临死之前,她从前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即使,那么的短暂。 步行一个时辰,圆月已高挂夜空,明亮的月光为四周铺上一层柔美的黄晕,黎映雪终于走出森林。 他眺望远方,仍是找不到明显的出路,只见森林外的小山坡上,有几间房屋。 他抱着冯夕照飞奔而去,却不见山坡上有人,屋里也找不到住户,显然这里废置已久。 寒风袭人。 黎映雪带着冯夕照进入其中一间房子,里头只有冰冷的石床,他抱她坐上去,为她脱去潮湿的衣裳。 她的身体渐渐升温,越来越烫,裸露出来的肌肤有不少伤痕遍布其上。 他轻抚着她身上的各种伤疤,想象不出当年离开他之后,她是怎么生活的…… 过去,他所做过的一切,包括赶走她这件事,他不曾后悔也不想惦记。 如今,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她活下去,跟他在一起。 “嗯……”昏迷的冯夕照发出模糊的呓语。 他把手掌按在她的后背,输入一股真气,立刻暖和了她的身体。 她觉得舒适了,本能的蜷缩在他怀里,像只被爱抚的猫儿,满足地轻轻颤动着,汲取他的体温。 黎映雪俯视她的目光越来越柔暖。 没有灯光的简陋房屋,潜入室内的月光把她憔悴的容颜照耀得更显柔弱。 他吻了吻她的唇,一遍、两遍、三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女人收服,她到底有什么好呢? 黎映雪深深叹气,“罢了,你能活下去最重要。” 只要活着,就有各种可能。 他和她还能够继续下去,不管两人怎样的不好,都可以慢慢的变好,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她死。 冯夕照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独自一人躺在铺着衣袍的石床上,一丝不挂,只有一件外衣覆在身上,她伸手摸了摸,衣裳都已经干了。 黎映雪在哪? 她四下环顾,见不到他,一颗心不禁揪得紧紧的。他离开了吗?丢下她不管,终于……放手了吗? 她失落的低下头,泪盈于睫。 “你在做什么?”突然,一声询问从门口传来。 冯夕照惊醒似的循声望去,黎映雪正好推门走进。 他赤裸着上半身,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手里捧了一堆枯枝。 “你……你没走?”她眨眨眼,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去哪?”他没好气的反问。 为了照顾昏迷的她,他忙了一整夜没睡,烘衣裳、找木柴生火、铺床、觅水觅食…… 他这种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子,从没照顾过人,为了冯夕照,他几乎把一生中不会做和不想做的事全做了。 “不管去哪,至少不该是现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找木柴来生火,那是下人才会做的事。” “不用你来提醒我有多愚蠢。”这世上还没其它人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厮,除了她,她最好别再罗罗嗦嗦的刺激他。 “那你走啊!”冯夕照假装不在乎,笑道:“别管我。” “你刚刚才睡醒吧?”他走到石床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 “那又如何?”她毫不闪避,迎视他的审视。 “方才没见到我,你不是很难过吗?”他记得刚进门的时候,她脸上表情感伤惆怅又落寞,十分的耐人寻味。 “哈,黎大教主这是在教我什么叫自作多情吗?” “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言不由衷的人。”黎映雪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鼻尖,然后是那两片总是诱惑他的红唇。 “不,真的该结束了。”她轻轻的推开他,穿起衣裳,然后把垫在身下属于他的衣袍还给他。“留着我有什么意义?” “……让你活下去。” “没这个必要。” “你想死?” “我很快就会死了!”她不想也没办法啊! “既然你不抱希望,就把剩下的命交给我。”黎映雪的语调十分柔和。 冯夕照忍不住想答应他,但她仍用尽全身力气摇头拒绝。 “我接近你是为了打击你、伤害你,夺取你的一切,别人都以为我会那么做才委以我重任。” “这些不必再提了。” “你根本不懂,我怎么能不提,虽然我的行动并不算太成功,但总算目的还是达成了,你明白吗?” “那又如何?” “我们的立场不同啊!你何必挽留一个敌人?”她对他的留恋,全该就此结束不再拖延。 “这是我的事。” “这也是我的事,我只想在临终前让你记住我,让你懊恼一辈子。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你得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才有可能让我永远这么懊恼下去!”他绝不允许她终止两人之间的羁绊。 “一个会让你永远懊恼的人,与你敌对,帮别人勒索你,这样的人,你还要花费力气为她续命?”她大感匪夷所思的瞪他。 黎映雪阴森森的笑,“我乐意。” “你说什么傻话,自虐吗?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从山顶跳下来之前,你叫我忘记你,这话你不记得了,我可不会忘。”黎映雪抬手给她一记爆栗子。“你的愿望,根本不是什么临终之前让我惦记你,然后懊恼一辈子。” 冯夕照别开脸,羞耻于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的真情流露。 “放弃你无谓的挣扎,把你不要的性命交给我。”他贴近她耳边要求。 冯夕照心跳大乱,迅速往后仰,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他一愣,“你这算是逃避吗?” 她转过身,向他伸出手。 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正想握住,她却快速一拉,把递给他的衣裳又扯回身上盖好,接着继续背对他。 什么把命给他?她已经活不下去了,两人再坚持也只会让彼此更感伤而已,何必呢?就让她平平静静的死去,不可以吗? “来吃东西。”黎映雪取出一些新鲜果子,放到她手边。“我找不到别的食物也打不到猎物这些,你先将就点吃。” 森林里的动物都精明得跟妖怪似的,一感觉到他的杀气就遁逃得无影无踪,不管他使出什么手段捕捉,它们都有办法躲避。 因此他寻找了大半天,只能找到这些果子。 “这是什么?”她看着手边的果子,眯眼观察了一会儿,一股危险的感觉在脑中浮现。 “吃的,”黎映雪自己留了一个,边咬边说:“味道不错。” “没有毒吧?”什么果子长得这样?紫得发黑,形状歪曲,还生有特别诡异的花纹,看起来怪异至极! “你还怕死吗?” “我怕你早死。”她不想吃,把果子丢回他手上。 “我看树上的蛇吃了并没死才摘回来的,别挑剔了,这附近就只有这种果子,没有别的食物。” “有蛇?那你怎么不抓回来做蛇羹?” “抓不到。”别说蛇,他连一只虫子也抓不到,不是他能力变差,而是这里的虫蛇鸟兽都灵敏得超乎寻常。 据他所知,分坛附近根本不该有这片广阔无边的森林存在。 他与冯夕照似乎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天地。 “下次换我去找食物吧!”冯夕照勉强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时不时瞥他一眼,眼神藏着抱怨,似乎是在说他——很不可靠。 接下来几天,除了在森林外发现可饮用的泉水,黎映雪还是找不到任何食物,冯夕照拖着病体到处寻觅也找不到,他们只能认命的继续吃着长相怪异的果子。 后来,待黎映雪适应了山林生活后,偶尔也能打到猎物,吃上果子以外的东西了。 只是他们怎么走都无法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不论如何寻找,他们始终找不到出口。 “这里很古怪。”修养多日,冯夕照的身体已恢复不少,病痛也日益减少,气色红润了许多。 可是附近没有半点人烟的寂静,还有走不出去的诡异地形,都令冯夕照有成为“困兽”的感觉。 “我今天又找了两个时辰,依然找不到出路。”黎映雪一边烤着野兔,一边跟她说,“也许这里设了机关阵法。” “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怎么办?”冯夕照站在门边,用手指梳理自己凌乱的长发,目光放在门外正为她做午餐的黎映雪身上。 阳光灿烂,山林景色明朗。 她忽然觉得,若两人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但前提是……她能活下去。 最近,病痛发作次数减少,她的气色也越来越好,这应该是好现象,只是她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回光返照? “我会想办法。”黎映雪低声承诺。她的病情很严重,他得尽快为她安排医术高明的大夫。 没有办法的……冯夕照想叫他放弃,但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她时日无多,既然她怎么劝他都不肯放弃,不如就让他们珍惜剩余的时光。 即使他们会因此悲伤心碎,但,这是他的选择,只要他不后悔,她也甘愿相陪。 冯夕照走到他身后,懒洋洋的俯身趴在他背上。 “我在烤肉。”他要她别闹了。 她不听话,轻咬他的耳朵。“先让我吃你几口。” 黎映雪转头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目光,她挑衅似的嘴角上扬。 下一刻,他把手上的东西丢到一旁,将她扯到怀里狠狠的吻住。 他们紧紧的抱着对方,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时光,每天每夜的缠绵厮守,释放出所有情感去珍惜剩余的日子。 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过另一个人…… 这些日子里,两人抛开一切,随心所欲,为对方洗手做羹汤,缝补衣裳,畅所欲言,不带偏见的去爱着。 两颗心紧密相连,在没有人打扰的,仿佛世外仙境的隐密之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只是无法离开这片山林,令黎映雪越渐烦躁起来,每天被他轰得粉碎的山石树木有增无减。 他不担心擎天教群龙无首,也不担心家人的处境,唯一担心的是困在山林里的冯夕照还能坚持多久? 她看起来日渐康复,但实际上情况如何,他不晓得。 虽然以他的武学造诣,能根据她的气脉得知她的身体状况,但正因为不管他怎么看,得到的结果都是她正在康复,所以他更加担心。 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康复的,在一个没大夫、没药材的山林里,整天只能吃些野果和禽兽度日,她怎么可能会康复呢? 他想一定是他不擅医道,判断错误。 为此,他不由得惶恐起来,怕她现在精神焕发的模样,其实是回光反照…… “回来了。”走到门边的冯夕照,出声唤着他。 正在发呆的他,引起了她的疑惑。 “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你想什么呢?” 黎映雪摇摇头,提着一桶泉水进门,心事重重的模样换来她一声叹息。 他们越来越放纵自己,把对方当最亲密的伴侣,不再遮掩真心,所有情绪想法很自然的表露而出,令对方能清楚感受到。 然而,感受得越多,两人的心事也越重。 他们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对方,相对的不安与彷徨也日益加重。 冯夕照的情况让黎映雪彻底意识到,无论他的出身有多高贵,他的地位有多么不凡,世上的事情仍不在他的控制之中,尤其是涉及冯夕照的事,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假如当初他并未赶走她,或许今天他就不必眼见她死亡。但当初的她,是个糟到无法形容的女人,连她自己也不愿回想,耻于追忆。 假如她不是变成现在这样,只怕他永远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也就不用去了解这种无能为力的爱恋了。 “我刚刚在外头抓到两条蛇,中午我煮蛇羹给你吃吧。”冯夕照跟在他身后,告诉他抓蛇的危险经历,刻意逗他开心。 黎映雪却不高兴的对她说:“你身子不好,别乱跑乱动。” “最近我很好。”她摊摊手,“自从习武以来,我从没那么好过。” 黎映雪不以为然,冷笑。 她伸手捂住他的脸,低声道:“我会照顾自己,不要为我烦恼,我会尽力争取多一点时间,再多活几天,一直坚持下去……” 一直一直的,直到她无能为力。 “什么声音?”黎映雪按住她的手,向来镇定的脸上浮现一丝讶异,转身走到门外。 在这片寂静的山林里,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轻易的让他们察觉到。 冯夕照跟着他走出门,仔细分辨正在接近他们的陌生声响,那是……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她惊奇道:“有人?” 两人交换了疑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迈开步伐,循声奔去。 一名少年站在树下,一脸哀伤的凝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喃喃自语:“怎么没有果子?” 突然,冒出两道人影,前后包围住他。 少年见状一惊,双手立即捂住钱袋,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你们做什么?呃,您……您不是黎大人吗?” 黎映雪发现原本惊慌的少年在见到他之后露出诧异的表情,又见少年手指着他大叫,似乎认识他,黎映雪不自觉的蹙眉。 “他是你分坛里的人?”冯夕照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黎映雪摇摇头,擎天教人手多如牛毛,他不可能每个人都得,但会称呼他“黎大人”而不叫他教主的,应该是朝廷的人。 “你是谁?”他问着少年。 “下官青鳞,曾经为黎大人送过药材的……”少年腼腆的回道。 黎映雪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想到了少年的身分,随即笑着告诉冯夕照:“他是宫里的医官。” 他的笑容虽不明显,却是这些日子以来,冯夕照难得一见的如雨过天青的笑容。 “医官?”她上下打量年纪轻轻的少年,马上就明白了黎映雪为什么心情变愉快了。 青鳞是宫里的御医,管理药房,打点珍贵的药材。 黎映雪立即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摘果子。”青鳞手指着硕果无存的树,失望道:“不知怎么一颗果子也没瞧见。” “你是怎么进来的,能出去吗?”冯夕照抢过话头的问道。 “我是依照前辈的指示来的,这里有很多机关,若是不顺着阵式走是无法出入的……”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少年点点头,不解的看着她,“是啊,怎么啦?”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前辈用来保护这棵树的地方。”少年再次指着面前光秃秃的大树,说得很严肃。 冯夕照和黎映雪看着这些日子里被他们吃得不剩半颗果子的大树,感觉有点惆怅。 少年告诉他们,此地风水极佳,环境极好,鸟兽皆有灵性,而最珍贵的就是拥有这棵树。 “这棵树一百年结一次果子。”这些都是行将就木的老御医告诉少年的,他有缘得到前辈的指点,算好了这棵树结果的日子,以出宫收集稀世药材的名义,前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传说中能起死回生,解百毒,强身健体,滋补养颜的果子,全被眼前两个莫名其妙掉到这里来的人吃光光了。 “其实……我们吃的也不是很多……”冯夕照听完了少年的讲述,瞪着光秃秃的树枝,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这树上的果子能让人吃了以后起死回生?”黎映雪抓住重点,追问少年,“你确定?” “我就是不确定才特地赶来看的嘛!”哪料得到会与传说中的珍品失之交臂,别说果子了,连叶子都没看到一两片。 告诉少年这些秘密的,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因为前些日子病了,无药可医,所以才委托少年跑这一趟,看能否找到这棵百年结一次果的树,得到起死回生的珍宝。 “据说这个地方,至少五十年没人来了,因为里面有珍贵的东西,以前很多武林高手就在这设置了机关,严密封锁这片山林。” 冯夕照闻言,呆呆的望着上空。 她和黎映雪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说明那些武林前辈忘记把上方也封了……如果他们做得到的话。 “你先来看看她的身体情况如何。”黎映雪说完就把冯夕照推到青鳞面前。 关于那些被青鳞说得天花乱坠,能起死回生的神奇果子,他吃的比较多,不过要真有延年益寿的效力,那么应该也能治愈冯夕照的伤病吧? 他最近内力提升了不少,原本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武艺竟突飞猛进,现在一想,很可能是因为吃了那些外表诡异的果子。 “这位姑娘……内里亏损,但是最近调养得不错,休养个一年半载就能康复了。”少年仔细诊断之后,说出了让黎映雪放心的话。 “我……不会死了?!”冯夕照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少年不解的抓抓头发,“我看不出姑娘有病得那么严重,你多心了吧?” “不,不是她多心,”黎映雪插嘴,失笑道,“而是我们吃了不少你口中价值连城的果子。” “啊!”少年惋惜的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了。“那么珍贵的东西吃一两颗也就足够了,有必要全都吃光光吗?两位,恕我冒犯,你们也太会吃了吧?这些果子应该才成熟不久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冯夕照恢复正常,不再恍惚。“我们也是和这里的鸟兽抢果子吃的,甚至是拣它们吃不下的。” “是吗?”少年灵机一动,跃跃欲试,“这么说,猎些鸟兽回去当药材也是有效果的吧?” “你得先领我们离开这个地方。”黎映雪冷淡的语气如寒风吹过。 少年打了个寒颤,呃,不会打猎的他,能否说服眼前这对看起来武艺非凡的男女帮帮忙呢? “回去吧。”黎映雪将冯夕照拉进怀里。 她仰头看他,在他眼中看到暖暖的柔情,她再也割舍不掉这份眷恋。“回去之后,我们……还是这样吗?” “你已经把命交给我了,不准反悔。”他不许她改变,两人的关系已成定局,谁也不能破坏。 冯夕照把脸贴着黎映雪的胸膛,意识到他的决心,她偷偷的笑了,被他怜惜地拥抱着,她重新感受到放弃许久的希望,再度降临。 尾声 回到擎天教分坛的两人,立刻听说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龙腾飞又失踪了,丢下国事不管,惹得朝廷权贵纷纷叫骂,连瑞王也为此震怒。冯夕照不知他是落入凤翩翩手里,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关于她所在的组织、她的恩人以及凤翩翩的消息,黎映雪只字不提,没有再逼问过她。 他的体贴令她感动不已。 “尹若悠如今怎么了?”想起那个促成她和黎映雪的女人,冯夕照有些感慨。“你有她的消息吗?” “没打听。”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和她碰面吧?” “那又如何?”黎映雪坐在书案后看着各地传来的情报,对于她提起的那个女人,连说的兴趣都没有。 “你不喜欢她了?”她站在书案边看着他,追问不停。 “答案你不是很清楚?”想要收服猎物,与想要爱护自己的伴侣是不一样的,他能容许现在的冯夕照骑到他头上颐指气使,但绝不可能允许尹若悠之流的女人对他有半点不规矩。 “今后,我不会伤害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但是你若满足不了我的需求,我会直接找你算帐的,明白吗?”她笑咪咪的警告他。 黎映雪放下手中的文书,正视她道:“那些人不会再有了。” 他已吩咐下人,遣散姬妾,另做安置。他的心胸其实很狭小,没有多余的位置再给冯夕照之外的人侵扰占据。 “同样的,我要求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不准离开,明白吗?”他反问她。 冯夕照二话不说,倾身凑过去亲他一口,忘情的环抱上他的肩颈,索取他更多的怜爱。 既然她的救命恩人借凤翩翩的口,把她送给黎映雪,她又何必离开一个愿意收容她的男人,何况她早就像离不了线的风筝,牢牢的系在他身上了。 一吻休止,两人互相凝视,彷佛看不够对方似的,目不转睛。 “唉,我有点怀念那段在山林里的日子了,你没有这么多事,我们可以优闲的玩闹,还有……调情。”冯夕照坐上书案,把案上一大堆妨碍他们亲热的文书卷轴推落到地上。 黎映雪认同似的点头,回味着那段优闲的生活,提议道:“过些日子我处理完教务,我们回去那里隐居。” 在那里,逍遥无比。他习惯了当她的小奴才,为她忙前忙后,一有空闲就亲热,没有多余的心机算计,两人犹如老夫老妻,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缠绵贪欢来得重要。 彼此学着照顾对方,互相扶持,他所在乎的武艺也有飞速的进展。如此美好的生活,他很想继续下去。 “可是……擎天教呢?”冯夕照也心动了,不过她没忘记黎映雪的身分。 “有副教主、左右护法、各路坛主,不是非我不可。” “你的家人呢?” “他们有他们的日子要过,不是非我不可。” 只有她,是非他不可的……冯夕照定定地望着他。 黎映雪抚摸她的秀发,“我与你,足矣。” “你再这么温柔会让我离不开你的……” “你还想离开吗?” 不,离开他,她会活不下去。 “你已经让我不想了。”也许爱上他是危险的,但她已不再恐惧。“所以,你也别想甩掉我。” “为了你,我几乎把命都赔上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他都陪她跳了,还会再丢弃她吗?那他不如当头猪算了! 冯夕照放声大笑,欣赏着黎映雪因为爱她而懊恼的神色,不在乎他从没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找个时间,让我再娶你一次。”他企图吻住她笑个不停的红唇。 她闪避开来,笑得更加明媚动人,“等我高兴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