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凰途：神医狂妃甜且娇》 第1章 从水中走出的夜叉 冷！ 冰冷刺骨的水倒灌进鼻喉，无法呼吸。 秦偃月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狠狠地按住，无法脱离这冰冷的水下。 在挣扎中，秦偃月透过水的折射看到上方那张狰狞无比的脸，那个将她压在水下的人，似乎不将她淹死不罢休。 力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极度缺氧下，大脑也变得混沌。 如果不想想办法，她必定会死在这里。 她保留最后的力气，放弃挣扎，任凭身体沉浸到水下。 按住她的丫鬟见状，终于松开手，冲着水榭亭上的女子笑道，“王妃娘娘，她已经死了，是失足落水而死。” “做的好，这可是她咎由自取！”亭子里的女人冷笑着，“快点喊人，就说七王妃落水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脸色巨变，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丫鬟身后，“海棠，身后，你身后，没死，她没死……” 叫海棠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回头，头上受到重重一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秦偃月看着在水中倒下的丫鬟，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浅水区来。 刚才，她重击了这丫鬟的上星穴，致晕但不致死。 “你，你是人是鬼？”亭子上的女人惊恐地望着她，“你把海棠怎么了？” 秦偃月冷笑。 亭子上那花枝招展一脸惊恐的女人，名为秦雪月，是这具身体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对她下毒手的人。 “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她上了岸，全身湿透，冷风吹来，更觉刺骨难忍。 “你，你……”秦雪月往后退了几步。 秦偃月眼神冰冷，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偏偏那张脸上冷峻而凌厉，如从水中走来的鬼夜叉，阴森可怕。 她一步步走到秦雪月跟前来。 “你，你想干什么？”秦雪月嗓子发紧。 眼前的人，是秦偃月，又不是秦偃月。 那个蠢货，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凌厉的眼神，也不可能会有如此杀气。 这股杀气，让她心生恐惧。 “你别过来，秦偃月，你别过来。”秦雪月步步后退，退到栏杆处，终于，退无可退。 “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吧？”秦偃月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肃杀之气，“湖水冰凉刺骨，上岸后被寒风一吹，更冻得难受。你身上的大氅不错，可否借我一用？” 她没等秦雪月回应，一把将她身上的大氅夺过来，披在身上。 真皮大氅遮住寒风，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一些。 “你，你竟然敢，你敢抢我的衣裳！”秦雪月想要扑过来，秦偃月蹙眉，轻松躲过，找准她的膻中大穴，重击下去。 秦雪月心口一疼，想要反击的时候，发现浑身无力。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再有下次，可就不仅仅是膻中穴那么简单了。”秦偃月系好带子，想要离开的时候，顿了一下，手捂住心脏部位，眉头轻皱。“你的丫鬟已经昏迷，虽说我已将她带到浅水区，这冰冷的天气下，若是不及时捞上来，她怕是会被冻死。”她挑起眉梢，声音森森，“你们主仆情深，我来帮你们一把好不 好？” “你，你想干什么？”秦雪月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到这阴森森的声音，打了个冷颤。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给某个屈死鬼讨个公道。”秦偃月说完，用力将她踹到湖中。 秦雪月落水的地方不深不浅，是淹不死人的。 但，刚才她的膻中穴受制，浑身无力，无法自行离开湖里，只能惊惧地挣扎着，叫喊着，满是狼狈。 “这下，你满意了？”秦偃月看着秦雪月狼狈的模样，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朝着虚空说道。 寒风刺骨，天空里隐隐飘起些雪花，雪花落入湖水后旋即消失不见。 秦偃月快步离开这里，循着记忆回到不远处的七王府中。 她避开了下人，回到房中，将湿衣裳脱下来，又让人准备了热水和草药，浸泡到热水中后，这具已经被冻透的身体才慢慢缓和过来。 “为什么不杀死她？为什么不将她杀死？”脑海中那尖锐的声音一直在吵闹。 秦偃月叹了口气，匋了一瓢热水，从头顶上浇下。 热水滚滚而下，蒸汽氤氲，草药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屋子，闻着那熟悉的草药味道，才觉得微微安心。 她本是生活在科技时代的一名普通人。 爷爷是举世闻名的大国医，他老人家死后，作为唯一的亲人，她遭到了神秘黑衣人的追杀，黑衣人逼迫她交出爷爷的秘宝。 爷爷虽是大国医，却悬壶济世，一生清贫，袜子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根本没什么秘宝。黑衣人将她抓到后，从利诱到折磨，她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发现黑衣人的据点是在孤岛上，无奈之下，她跳海逃生，磅礴的海浪袭来时，她被卷入浪花中，等回过神来， 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还被人狂按到水中差点淹死。 “我爷爷是个医生，我继承了他所有的医术却因某些原因无法当一个像他那样伟大的医生。”秦偃月说，“纵如此，我也算半个医生，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不是杀人的。”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帮我报仇？杀了她们，不杀她们，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的怨气也难以消散，我不甘心。”脑海中，又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秦偃月将身子放平，让热水浸过头顶。 她在水下憋了一会气，又钻出来，让头脑清醒一些。 “你都落到了这般境地，何苦如此执着呢？” “我不甘心，我将她当成最好的妹妹，最亲近的人，她，她……”尖锐的声音带着些许悲戚。秦偃月声音冷冷，“我占据你身体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力气，能逃离已经是幸运，何况，我已经融合了你的全部记忆，知道了前因后果，很多事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 “不，不是，我做那些都是为了三王爷，我原本与三王爷是有婚约的，他也是喜欢我的，都是那个贱人设计的……”“娘娘，三王爷来了。”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已经到门口了。” 第2章 人不是我杀的 “你瞧，是三王爷来了，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个贱人的伎俩，他会为我主持公道的，一定会的。”脑海中的尖锐的声音变得柔情脉脉。 “这么快。”秦偃月冷着脸，穿好衣裳，随意擦干头发。 这具身体还很虚弱，就算用药浴驱寒，也暂时无法恢复。 她将那大氅叠整齐，一并拿到外屋来。 外屋的厅堂中，站着两个长相颇有些相似的男人，只是一个白衣，一个黑衣。 秦偃月看到他们的第一眼，目光就被白衣男子吸引了去。 在她生活的时代，有各种各样的美男子，早已经审美疲劳。 然，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发丝如墨，用一根墨玉簪子挽起，偶尔垂下的发丝随风飘动，肃肃如松风，面如水凝寒玉，身姿清逸若流云，身骨清绝若飞雪。 他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轻云蔽月，不染尘埃，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便黯然失色。只是他全身散发着疏离冷漠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明明与黑衣的那个长相相似，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七王妃是想盯着老七看多久？”黑衣男子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秦偃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竟在无意间盯着白衣男子看走神了。 按照这具身体的记忆，白衣飘逸如仙人的年轻男子，正是她夫君，排行老七的宁王东方璃。 东方璃身边的冷峻黑衣男子，正是排行老三的吴王东方珞。 原主本与三王爷有婚约，她也爱惨了那个男人，为了讨好三王爷，做下很多不可救药的蠢事。 然而，疯狂爱慕三王爷的原主却嫁给了七王东方璃。 记忆中，是原主听信了秦雪月的谎话，准备在中秋皇家宴上，给三王爷喝下掺了料的酒，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秦雪月一方面诓骗她要将身心都交给三王爷才能彻底抓住他的心，一方面却又添油加醋将这些阴谋提前告诉三王爷。 三王爷大怒，在约定好的房间里扔了一个又丑又聋的老瘸子，准备让老瘸子污了秦偃月的清白，彻底毁掉她。 谁也没想到的是，那晚，七王东方璃身体不适，来到了那个房间休息，还将瘸子清理出去。 原主衣衫不整酒意熏熏地闯进了房间里，死命抱住床上的东方璃。 秦雪月与三王爷率领众人闯进来，将他们捉了个正着。 这等丑事出来后，原本与她有婚约的三王爷强势退婚，皇帝很生气，同意了退婚。 原主玩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甚至蠢到以为是东方璃故意破坏了她与三王爷，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皇帝就顺势将她嫁给东方璃，作为恩典和补偿，将妹妹秦雪月嫁给三王爷。 这段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秦偃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陷入爱情的人到底有多蠢？ 原主搅和了这么一大摊子的事，被东方璃救了不自知，还恬不知耻地往三王爷身上靠？这么蠢的人，能活这么大也是奇迹。 “来人，带上来！”三王爷的声音打断了秦偃月的思绪，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到厅堂中央来。 “老七，你的王妃做出这等事该如何惩罚，你给个准话吧？”三王爷冷声道，“闯进本王的府中大闹，还将本王的王妃踢到水中，杀死了王府里的丫鬟，真是岂有此理！” 秦偃月看清楚抬进来的尸体，心中一凛。 那个丫鬟真的死了？ 她虽重击了丫鬟的上星穴，那力道是绝对死不了人的，她也将她拽到了浅水区，更不会被淹死。 她走后不久就有人赶过去救人，也不会被冻死，那丫鬟怎么会死？ “三皇兄想怎么惩罚？”东方璃淡淡地问，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听到的人觉得颤了颤。 “王妃杀人，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三王爷狭长的眸子里闪过阴鸷，“将七王妃交给大理寺处置，昭告天下，老七觉得如何？” 东方璃闻言，眉心不悦的蹙了蹙，全身的气场更冷。 秦偃月毕竟是他的王妃，若是交给大理寺，不仅连累他，连累秦家，连皇家的面子也会丢尽。 先前中秋宴上她已经做出了令皇家蒙羞的事，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为了不让父皇为难，他主动上书求娶了她。 这才多久，这女人又犯下如此大错！ 他不悦的看向秦偃月，声音冰冷，“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没有杀人。”秦偃月抬起头，眼神清澈坚毅。 东方璃一愣，似是没想到她没有发疯尖叫而是用坚毅的声音来辩驳，轻嘲道，“你没杀人？” “对，我没杀人。”她盯着东方璃的眼睛，“王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杀人。” “笑话！”三王爷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本王已经将尸体抬来了，你竟还敢狡辩！” 秦偃月瞥了一眼尸体，冷笑，“请问三王爷，海棠是怎么死的？” “溺水身亡。” “那三王爷可知道海棠的老家在海边，她自小会水且水性极好，而我却不会游泳，她溺水身亡与我何干？”秦偃月问。 “这……”三王爷明显一愣，“是你按住她的头，活活将她在水中憋死的。”“哦？这说法不更可笑么？海棠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力气也极大，我本就比较瘦小，从小就有不足之症，如何能将她活活按死在水中？”秦偃月嘴角轻抿，“王爷不信，可 请太医来为我把脉，一探脉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哼！纯属狡辩！”三王爷怒道，“海棠死得蹊跷，你狡辩也没用！” 东方璃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秦偃月。 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草包秦偃月？ 刚才那一串辩驳，合情合理，轻松将嫌疑撇清，也一针见血地将老三的话堵了回去。 “三哥，既如此，何不让太医来看看？”东方璃淡淡的说。 三王爷一愣，无奈点了点头。 很快，太医就到了。 太医给秦偃月把脉良久，躬身道，“回七王爷，三王爷，七王妃的确有不足之症，她脉象虚弱，体虚无力，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需要按时吃药才行。”“下去吧。”东方璃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些探究，“三哥，我觉得这丫鬟之死，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不宜妄下结论。” 第3章 腹黑又记仇的男人 “不宜妄下结论？”三王爷眼中阴鸷更盛，他居高临下看着秦偃月，“有人看见是你将雪儿踢下去的，你还想抵赖？”“我从来没想抵赖。”秦偃月站直，声音和眼神毫无畏惧，“的确是我将秦雪月踹下去的，那是她罪有应得。但，丫鬟不是我杀的。三王爷，希望你能搞清楚，这是两码事。 ” “你！”三王爷摔着袖子，“为什么要对雪儿下手？” “我说了，那是她罪有应得。”秦偃月将真皮大氅递给他，“替我谢谢她的大氅，顺便告诉她，这大氅配不上我，还是还给她吧。” “毒妇！”三王爷冷声呵斥，“雪儿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那丫鬟的死，必定也跟你相关，来人，给本王彻查……” “三哥，你确定要彻查？”东方璃接过话来，他清冷如雪，声音也有些缥缈，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刚才也说了，王妃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丫鬟死得太蹊跷，疑点重重，真相并不难查，真彻查下去，或许，对谁都没有好处。三哥觉得呢？” 三王爷眼睛一眯。 老七一向心思缜密，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说这番话，他先入为主觉得秦偃月能做出那等蠢事，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三王府中，秦偃月不可能为所欲为，以她的体格也不可能让那丫鬟溺水而亡，除了她之外，嫌疑最大的便是秦雪月。 若真查出丫鬟的死跟秦雪月有关，必定会牵连到他，到那时候父皇必定失望，太子之选也会受影响。 他绝不允许这等污点存在。 “就算那丫鬟不是你杀的，你闯进三王府大闹是事实，将雪儿踢到水里是事实，雪儿受了惊吓更是事实。”三王爷冷声道，“老七，你说吧，该怎么惩罚？” 东方璃抄手，清冷的眸子闪烁了几下。 秦偃月三言两语将困局解开，对老三的态度也极为冷漠，甚至还有攻击性，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蠢货判若两人。 “三哥觉得该如何惩罚得好？”他轻飘飘地将问题踢给了三王爷，想再观察一下秦偃月的反应。 “打三十大板，不准请太医，老七觉得这个惩罚如何？”三王爷嘴角抿起，“七王妃性格跋扈，必须要接受点教训才能避免下次再犯。” 秦偃月心底一咯噔。 她现在这个身子，如何能挨过三十大板？ 这个阴鸷渣男还特别说明不准请太医，是摆明了想要她的命。“你快告诉他，秦雪月是骗他的，以前那些事都是她让我做的。是秦雪月指使海棠将我推下水的，快点，三王爷肯定会相信我的。三王爷是喜欢我的，只要告诉他，他一定 会相信我。” 脑海中，原主一直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着眉心，被吵得心烦意乱。 “你快去说，只要三王爷知道真相，他舍不得打我的。” “快去呀。” 秦偃月听得忍无可忍。 原主实在又蠢又笨，还偏偏喜欢自作聪明，被人耍得团团转不说，都成亲了还死命往三王爷身上扑。 三王爷那种渣男已经在脸上写满了要置她于死地，她还天真地相信着他。 真是已经蠢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秦偃月深呼吸，捏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心里冷笑，“够了，你闭嘴，都到这种地步了还相信他，我就如了你的愿，让你看看你爱的人是什么货色。” 她抬起头，冷眼看着三王爷，问道，“三王爷，如果我说，以前那些事，都是秦雪月诱我做的，你可相信？” 三王爷脸色一变，表情古怪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东方璃，冷笑，“七王妃，过去的种种，就一笔勾销吧，你我已各自婚嫁，那些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只问你信还是不信。”秦偃月态度强硬。 “不信。”三王爷冷冷道。 “怎么可能？他应该相信我的。”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叫嚣着，“你快告诉他，今天是秦雪月淹死我的，是她下的毒手。” 秦偃月头疼不已。 她用力按住太阳穴，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才让那个声音停下来。 “三王爷，如果我告诉你，今天之事，是秦雪月指使海棠将我推到水中，我气急才将秦雪月踹下水报仇，三王爷信还是不信？” “不信。”三王爷依然没有好脸色说道。 “很好。”秦偃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希望三王爷能认真回答。” 她抬起脸，一字一顿，“你可曾喜欢过秦偃月？” 三王爷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可笑，本王从来没正眼看过你，只觉得无比恶心。” “如此，甚好。”秦偃月嘴角的笑意扩大，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状。 三王爷被这明媚的笑容堵得有些发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方璃的脸色很是阴沉。 他刚刚还思索着，秦偃月对老三的态度大转变，许是开了窍。 这想法还没落地，就见她说这些恬不知耻的话。 他虽不在意，可好歹这是在七王府，她也占了七王妃的称号，守着老三问出这种混话，这个女人，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死人了么？他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抄起手，看都没看秦偃月一眼，用毫无波澜的清冷声吩咐着，“王妃擅闯三王府，又惹出这等乱子，就依着三哥的要求，打三十大板，不许请太医 。”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刚才她被原主叽叽喳喳吵闹得烦躁，一时冲动问了三王爷一些不该守着东方璃问的问题。 这就等于将一顶绿帽子直接扣到了东方璃头上。 这个男人，也顺手推舟惩罚了她。 没想到他外表挺仙气的，性子却腹黑又记仇。 “七王爷。”她抬起头看着他。 东方璃面色冷漠，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嗓子紧了紧，终于，深深地叹气，“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只动了动嘴唇。 东方璃却听懂了，他似是没想到她会道歉，怔了怔，随即，嘴角扯出些许嘲弄，“今日一事，就此落定，本王身体不适，三哥也请回吧。” 说完这句，他冷冷拂袖而去。 三王爷审视着秦偃月，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半点留恋来。 相反，她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厌恶。“三王爷不必看了，人不可能瞎一辈子。”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今日这三十大板，我一定会百倍奉还给你。” 第4章 一定替你讨回来 三王爷脸色微变，他也懒得再停留，气冲冲地离开。 秦偃月垂下眼，仰天哈出一口气。 哈气凝结成白雾，转瞬就消散在空中。 她看着拿板子候着的侍卫，深知，这三十板子她已经逃不过。 逃不过，就去面对。 她攥紧手，趴过去。 侍卫们力道极大，板子落在身上，皮开肉绽。 她的手指扣在肉里，紧紧地咬着牙齿，壮硕汉子都忍受不了的三十板子，她愣是一声没吭。 等到三十板子结束，她已经陷入到昏迷中，气若游丝。 侍卫们相互看了看。 “怎么办？她好像快断气了，咱们要不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一个侍卫说。“刚才王爷不是说了不准请太医。”另一个侍卫说，“这女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当上咱们的王妃，王爷厌恶得很，怕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死她，如此也好，她怎么配得上咱们王 爷？别多事，回去复命吧。” 两个侍卫的话断断续续落在秦偃月耳中，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 眼前发黑，濒死感袭来，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逐渐变轻，灵魂仿佛漂浮在虚空，没有实感。 “这不可能，不可能！”脑海中，有声音在哭泣，“他觉得我恶心，不可能，他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么？他都是骗我的么？” “我不信，我根本不信，这都是假的！”“你可真是傻。”意识深处，秦偃月看着哭泣不停的另一个自己，将手放在她的头上，“你跟秦雪月那些事，三王爷都知道，甚至，可能是他一手设计的，被蒙在鼓里的，只 有你而已。别傻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甘蔗男。” “甘蔗男是什么？”“最开始用一些甜言蜜语吸引女人，之后全都是渣，就是甘蔗男。”秦偃月说，“人间不值得，你何必为了一根烂甘蔗折磨自己。我大概要撑不住了，身体还给你，你好好活 下去，别再傻了。”“不，不，你不会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我死命撑着不肯离开，就是想见他一面，如今得到了答案，已经没有什么留恋。我注定要消散，你还有救，所以，你一定要活下 去，帮我好好惩罚一下那对男女。” 那个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秦偃月的灵魂中。 这抹灵魂注入后，她蓦然清醒过来。 疼痛不堪，冷汗淋漓，是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刚才，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原主将最后一抹灵魂将她的灵魂拽回这具身体来，她才得以完全占据这具身体，得以活过来。 脑海中一直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完全消散。 秦偃月手指捏住枕巾，微微闭眼，“放心吧，你所受的一切，我会帮你十倍百倍讨回来。” 话虽如此，她现在的情况也极为不妙。 在湖水中浸泡了那么久，又挨了三十大板，头昏昏沉沉，额头滚烫，高烧加上感染，雪上加霜。 她继承了爷爷的所有医术又什么用？ 没有退烧药，止疼药，消炎药，在这个鬼地方，怕是会再死一次。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悲戚，爷爷临死时她没能赶回去，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黑衣人抓到，九死一生后占据了这具身体，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要死了。 可真是倒霉透顶。 秦偃月趴在床上，疼痛感不断袭来，一波一波，痛苦难忍。 她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额头抵着手指，一滴眼泪滚下，顺着她的手背滚到手指上，手指上的戒指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那阵光芒里，她好像看到了一栋医药大楼。 那大楼是被爷爷救过命的富豪修建的平价医院，爷爷是院长，里面药品齐全，器材也很先进，她从小就在里面玩耍，熟悉得很。 “这是幻觉吗？还是我又回去了？”秦偃月一愣，随即发现不对劲之处。 这医药大楼崭新无比，且一个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一具空壳。 她还想再探究一番的时候，光芒消散，医药大楼也消失了。 “原来是幻觉。”她苦笑一声，侧头，看到床边出现的东西时，差点惊叫出声。 布洛芬，云南白药，双氧水！ 这些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物，出现在了她手边。 她忙将戒指摘下来，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布洛芬和云南白药的确出现了，是伴随着医药大楼的幻影一同出现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洛芬作为于非甾体类抗炎药，是缓慢释放的，副作用极小，止痛效果良好且持续时间长，还有退烧的作用。 云南白药是外用的，对治疗外伤效果极好。 秦偃月顾不得想太多，这两种药物，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她口服布洛芬，艰难地将伤口消毒后，将云南白药洒在伤口上，疼痛感慢慢减轻，她也沉沉睡去。 药物有五天的量。 这五天里，她用了各种方法想再次见到医药大楼，都以失败而告终。 戒指也没什么反应。 那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觉。 五天后。 久久没反应的戒指开始发烫，那医药大楼终于又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手边出现了一盒阿司匹林。阿司匹林与布洛芬都是非甾体抗炎药，不同之处是，阿司匹林可以防止血栓形成，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伤口结痂，恢复良好，但长期卧床血液不流通，很容易形成血栓 ，这阿司匹林来得正是时候。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感慨万千。 这戒指是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说是他亲手打造的，继承了父母和他的思念，是可以当护身符的。 她一直当宝贝佩戴着，被抓后，黑衣人也仔细检查过，并没什么价值。 她记得很清楚，原主手上是没有戒指的，戒指似乎是临死之际，原主将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中之后出现的。 戒指不仅出现，还发生了很神奇的事。 戒指发烫的时候，医药大楼就会出现，那些药物，就是从医药大楼里出来的，这戒指就像是问诊的媒介，连通着她和医药大楼。 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秦偃月正沉浸在思考中，这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声传来，由远及近。 第5章 对，我打的就是你 秦偃月微微蹙眉，将思绪收回来，趴好，用被子盖住身体，装作睡着了。 门，是被人踹开的。 冷风灌进来，本就寒冷的屋子温度更低了几分。 “她的命也真大，被打得这么狠还没死。”一个丫鬟气哼哼走进来，哐啷一声将碗放在桌子上，“死了多好，咱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小破地方。” “琥珀，你少说两句。”另一个丫鬟跟进来，搓着手，时不时咳嗽几声，“这天可真冷。” “就是啊，这都冬天了，咱们分到的都是些只冒烟点不着的劣质炭。等真下大雪了，咱们一块冻死得了。”叫琥珀的丫鬟用尖尖的声音叫道。“她为什么还活着？若是她死了，七王爷也会顾忌脸面，会好好待咱们这两个陪嫁丫鬟。她不死，七王爷苛待她，咱们也一同受苦，我怎么倒了八辈子霉伺候这个扫把星？ ” “这种话你怎么能守着王妃娘娘说？”翡翠压低了声音，咳嗽太久，她嗓子嘶哑得厉害。 “守着她说怎么了？蠢猪都比她聪明，要不是她用拙劣的手段勾引三王爷不成反而爬上了七王爷……”“琥珀。”翡翠用力拽着她的袖子，低声呵斥，“快闭嘴吧，这件事在七王府是禁忌，要是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生出什么枝节来。你先喂娘娘喝粥，我再去厨房看看饭菜好 了没。” 琥珀脸色一变，也明白刚才的话不妥，恨恨地跺了跺脚。“我在二小姐身边当差当的好好的，偏偏被指派给你。”她捧着粥碗来到秦偃月身边，“在这王府里，吃穿用度连最下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如，这碗粥还是翡翠守着熬粥的锅等 了好几个时辰才要出来的，蠢猪，都是你害的！” 粥是刚刚熬好的，滚烫，端着时间长了，烫得手疼。 琥珀冲着粥碗淬了一口，“晦气，你为什么不赶紧死掉？你死了我也就不用伺候你了！” 她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秦偃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碗粥还是滚烫的，如果落在还没愈合的伤口上，蠢猪王妃或许能……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也变得阴毒起来。 “七王妃，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痛苦吧？我来帮您解脱好不好？”她阴测测地说着，抬手掀开被子，要将粥倒在秦偃月的伤口处。 秦偃月闻言，心中不由一凛。 从她们进来，她一直用余光打量，所以瞬间明白了琥珀想做什么。 如果滚烫的粥落在刚刚结痂的伤口上，会感染发炎，或许还会引起并发症，这具本就虚弱的身体是支撑不住的。 她暗暗蹙眉，在琥珀将粥碗往下倾倒的时候，猛地起身，以极快的速度钳制住她的手腕。 琥珀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该落在秦偃月身上的粥碗转向她自己的脸，滚烫的粥顺着她的额头落下。 “啊！你，你干什么？”琥珀尖叫道，慌忙用衣袖擦拭脸颊，被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干什么？呵，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想干什么！”秦偃月站起来，森然质问。 结痂的伤口很容易绽开，刚才的动作幅度比较大，牵扯到了伤口，疼痛感传遍全身。 “我，我只是想喂你喝粥。”琥珀眼睛闪烁了两下，“王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将热粥泼向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喂我喝粥？”秦偃月与她面对面，眼底闪着的光芒堪如寒冰。 琥珀被这寒光震慑得往后退了两步，心底也有些慌张，“对，我就是喂你喝粥。” “好一个喂我喝粥，好一个不识好人心。”秦偃月挽起袖子，伸出手，卯足了劲，狠狠地在她脸上打了四巴掌。 啪！啪！啪！啪！ 声音格外清脆。 琥珀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蠢笨如猪的王妃娘娘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眼神慑人，行动更慑人。 这四巴掌下来，她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 “你，你这个蠢猪，你竟然敢打我？！”她虽是丫鬟，却是高等丫鬟，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当即愤怒冲上头，想撕过去。 “你要是敢往前一步，我就让人将你打半死再卖到最下等的花楼里。”秦偃月冷声说，“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处置你，没人敢有意见，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你！”琥珀心里打鼓。 秦偃月并没有吓唬她，在这王府中，王妃才是她的正主，要打要杀要卖，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以前的秦偃月不敢卖了她，但，现在的秦偃月气势汹汹，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夜叉，莫说卖了她，就算是将她打杀了也有可能。 狂卷的寒风吹开窗子，冷风灌进屋子里，吹得窗户咯吱咯吱直响。 落叶飘进来，烟气生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秦偃月拂去落在头发上的落叶，声音比这寒风更冷几分。 琥珀颤抖了几下，紧攥拳头，眼底恨意与惊惧弥漫，“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好，好一个不知做错了什么。”秦偃月冷笑，“那我就好好告诉你，你身为丫鬟，却口吐恶言，对主子不敬，该打。这是第一巴掌。” “第二巴掌，你身为陪嫁，却咒主子死，还妄图通过主子的死来获得好待遇，其心可诛，该打。”“第三巴掌，你刚刚想将这滚烫的粥洒在我身上，若是我不躲，现在怕是已经被烫伤。你笃定了我不能请太医，想趁机要我的命。身为我的陪嫁丫鬟，心地如此险恶，我只 打你四巴掌，已经是便宜了你。”“至于这第四巴掌。”秦偃月冷笑，“秦雪月派你来监视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丫鬟，却对我不忠，我留不得你，你既然不愿意待在这里，那就滚出 去吧！” 琥珀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背寒意凛凛。 在气势非凡的秦偃月面前，她生不出半点反抗心思，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翡翠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忙将饭菜放到桌子上。 “娘娘，您的伤还没好，怎么站起来了？”她扶着秦偃月，“快些趴下吧，奴婢又从外头买来了治跌打损伤的药。” 秦偃月瞥了琥珀一眼，“还不快滚出去！”琥珀用力咬着嘴唇，甩头，恨恨地离开房间。 第6章 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 翡翠的脸色有些复杂，“娘娘，您别生气，琥珀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嘴坏……” “不用再说了，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那种人，我用不起。”秦偃月垂下眼，“把药给我吧。” “奴婢帮您涂上。”翡翠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平，“奴婢本想请大夫的，守卫们不肯放行，他们好生过分，王爷只是说了不让娘娘请太医，可没说不让请大夫。” “我自己涂就好。”秦偃月接过药来闻了闻，无非是一些当归，红花，阴行草之类的普通草药。 “谢谢你这些天每天都给我拿药来，已经好了很多。” “娘娘，您怎么能对奴婢说谢谢？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翡翠吓了一跳。 秦偃月但笑不语。 普通的跌打散效果并不算好，但，用来解释她的身体会好转再合适不过。 “这饭菜，是厨房里给的？”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饭菜没有冒热气，唯一的肉菜上还有肉冻，青菜也不新鲜，显然是剩菜剩饭。 翡翠咬了咬嘴唇，道，“我去了很多次，管事每次都说没做好，只有这些残羹剩饭。” “奴婢堵着他们熬好了粥，好容易才要出一碗热粥来，还被打翻了。娘娘，您别难过，奴婢，奴婢去外面买点包子，等晚上奴婢就去厨房守着……” “不用。”秦偃月说，“帮我在炉子上热热。” 翡翠一愣，早先王妃见到这残羹剩饭之后，会掀了盘子，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发一大顿脾气，甚至会打骂她，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这几天，不仅没发脾气，还吃了这冷饭。 王妃娘娘，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秦偃月力气不足，只是刚才打了琥珀已经精疲力尽。 她需要补充体力，残羹剩饭也是粮食，她对吃食不甚计较，也不会轻易浪费。 况且，现在的她伤口未愈，必须要等到伤口愈合，等到能行动自如，再将她应得的东西一一讨要回来。 翡翠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将饭菜放在炉子上，劣质炭发出的浓烟呛得她直咳嗽。 她拿了手绢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过后，手绢上沾满了鲜血。 她吓了一跳，忙将手绢掩起来。 “你咳血了？”秦偃月看到雪白手绢上的那一抹鲜红后，身体一凛。 爸妈车祸死去的那天，她拼了命救他们，鲜血遍地，她身上也被鲜血染红，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抢救，爸妈都没再醒过来。 从那时开始，她就患上了鲜血恐惧症，一见血就颤抖不停，也因此无法再当医生。 没想到，这个毛病也跟了过来。 “没，没事的。”翡翠胡乱擦了擦嘴角，“就是染了风寒，吃点药就可以了。” “多久了，有什么症状？” “大概，三个月，娘娘，奴婢没事的。”翡翠说着，将勉强热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捂着嘴巴，匆匆离开。 秦偃月轻捻着戒指，让颤抖的双手停下来。 按照记忆，翡翠原本是个胖乎乎的丫鬟，是近三个月突然消瘦的，脸色蜡黄，气色极差。 她经常咳嗽，还了咳血，这个症状，有点像肺痨，也就是肺结核。 在这个时代，肺结核是要命的病。 发病三个月，身边人还没有感染的迹象。 若是肺结核，极有可能还处于非开放性阶段，暂时没有传染性。 若不是肺结核，而是肺炎之类的病症，倒也有可能。 不管是哪种病，肺病都是可以致死的，必须要及时确诊，及时治疗才行。 正思索间，戒指突然发烫。 医药大楼又出现在眼前，和往常不同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大楼第一层的大药房中，一个窗口是开放着的，药物从里面推向外面。 紧接着，手边就出现了药品。 过程很快，且很神奇，秦偃月震惊了好一会才低头看向新出现的药品。 看清楚药瓶上面的字之后，额角抽了两下，本以为会出现利福平，链霉素之类的抗结核药物，没想到，小瓶子里装着的是甘露醇，还有一套注射器。 甘露醇主要用来脱水的，对颅内压高，眼压高等病症有效果，对肺病没什么效果。 “真不靠谱。”她默默将吐槽着，将药瓶和注射器收起来，藏好。 饭菜已热好，她勉强吃了几口，齁咸齁咸的，味道极差。 “翡翠，帮我倒杯水。”她晃了晃茶壶，茶壶是空的，便抬高了声音，招呼丫鬟。 久久，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 秦偃月口渴得不行，想去厨房要些热水。 一开门，便有冷风袭来。 冻云惨淡，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场大雪。 她紧了紧衣裳，向前走去。 才走了没多久，听到有人在不停哭泣，求饶，声音凄切，还伴随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四周似乎还有人围观，时不时发出哄笑声。 秦偃月脸色一变，这个声音，是翡翠的。 她快走两步，转过墙角，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人群中央，一个红衣女子正用力甩着鞭子，鞭子悉数落到翡翠的身上。 厚厚的冬装被打烂，破败的棉絮飞舞。 好在是冬天，衣服比较厚，没受太重的伤。 翡翠抱住头，疼得滚来滚去，一边哭泣一边求饶。 求饶并没有得到谅解，反而刺激了红衣女子，她越打越带劲。 秦偃月眸子发冷。 这红衣女子名为红药，是东方璃的母妃指派给他的丫鬟，在王府中常以女主人自居，丝毫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还教唆下人苛待她。不仅如此，原主从前疯狂跟踪三王爷的时候，曾见过这个红药姑娘，她似乎是三王爷的人，原主愚钝且满脑子都是渣男，只是讨厌她接近三王爷，如今再看，这红药，怕 是三王爷埋在七王府的眼线。 只因她是东方璃母妃指派的，这些年一直没被人怀疑。 秦偃月冷笑，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快就碰上了渣男的人。 渣男费尽心机布置下的长线，她定要折断了才对得起他。“住手。”秦偃月冷着脸走过去，用力抓住红衣女子的手腕，声音森森，“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值得红药姑娘如此大动干戈？” 第7章 按照打我的力道打 红药没想到秦偃月会出现，收起鞭子，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是王妃娘娘，天儿这么冷，怎么劳烦您亲自出门？娘娘放心，您的丫鬟不听话，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了。” “多谢你的好意。”秦偃月不动声色，“我的丫鬟自有我来管教，红药姑娘越俎代庖，未免太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 “王妃说笑了，奴婢不敢。”红药将鞭子折好，放回袖子里。 秦偃月眼疾手快，趁她不注意，将鞭子抢夺过来。 “你做什么？”红药吓了一跳，想将鞭子夺回来的时候，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来距离。“我不想做什么，还是那个问题，我只是想问问红药姑娘，我的丫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教训她？我还想问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的丫鬟？”秦偃月说，“如果 红药姑娘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答复，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王妃娘娘。”翡翠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和破败的衣裳，“奴婢没事的，您别担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猛烈咳嗽起来。 “你闭嘴。”秦偃月呵斥道，“你被打成这样子，还叫没事？是不是让人打死你才算有事？” 翡翠眼中含泪，跪在地上，肩膀抖动不停。 红药看到杀气腾腾气场十足的秦偃月，凭空生出些惊惧来。 但，这惊惧持续了片刻就消散了。 她暗暗攥紧手，蠢货王妃只是嘴硬，其实怂得很，只要她态度强硬起来，将过错推到那个丫鬟身上，蠢货王妃就会将火气转向那丫鬟。这么想着，她昂起头，“王妃娘娘，这个丫鬟一直在厨房附近徘徊，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我还听下人们说，她经常偷偷出门，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东 西。”“咱们王府的名声本就丢尽了，若是再不检点，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去。我这也是为了王府的名声着想。王妃娘娘来这里时间尚短，无法顾及到这些，奴婢在这王 府时间长了，生怕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让王爷的处境更雪上加霜。” 秦偃月听出了红药话中的讽刺，这女人，无非是在讽刺她嫁给东方璃时惹出的丑闻。 她盯着她，眸子里尽是寒冰，那股冰冷，慑得红药有些心虚。 “就因为这个？”秦偃月声音幽幽，听不出悲喜来，“红药姑娘，就因为这些打了本宫的丫鬟？” “这些还不够么？”红药见她将身份抬出来，心底不悦，下意识地反问。“好，很好。”秦偃月冷笑，“本宫来告诉你，翡翠来厨房，是因为厨房里给本宫的饭菜都是些残羹剩饭，她蹲守着饭菜刚做出来的时间，将热饭菜要出来。这是其一。其二 ，翡翠经常出门，是帮本宫买跌打损伤药。” “且不说本宫每日的饮食寒酸，也不提厨房人的刁难。单单说翡翠，翡翠做的这些事，都是为本宫做的，红药姑娘只凭着猜测就将人打成这样，凭得是什么？” 红药嗓子发紧，她没想到秦偃月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一被挑拨就犯蠢，而是冷静克制到令人害怕。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本宫的丫鬟，自有本宫来教训。不管如何，本宫是七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父皇钦定的七王妃，红药姑娘身为王府的丫鬟，妄图对主子指手画脚，对本宫的丫鬟出手， 就等于对本宫出手，如此大逆不道，该当何罪？”秦偃月提高了声音。 红药后背泛出些冷汗。 她能在这王府里狐假虎威，全凭着七王爷生母的余威，王府里的人也都给她些薄面。 如今碰到秦偃月这种油盐不进的硬茬，进退不得。 “来人，红药以下犯上，目无主子，动用私刑，数罪并罚，打三十大板。”秦偃月对一旁看热闹的人说，“你们，去将七王爷院子里的侍卫喊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弹。“你们不去，本宫自己去。”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起来，这件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如今本宫只怪罪红药一人，不追究你们。若是本宫认真起来，你们一个都跑 不了。” “王妃娘娘，奴才们这就去。”有几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应和着，匆匆忙忙跑去喊侍卫。 红药的脸一阵白一阵紫，她不敢置信，“我是云妃娘娘指派给七王爷的，你，你敢打我？” “本宫为什么不敢？”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你敢打本宫的丫鬟，本宫为何不能打你？只许你放火，不许本宫点灯，这是什么道理？” “七王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打了我，他会更厌恶你。”红药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秦偃月笑得更厉害，“他厌恶本宫，那是他的事，与本宫何干？” 她看着赶过来的四个侍卫，指着前几天打了她板子的那两个人，“你，还有你，用你们那天打本宫的力道打她三十大板。” 那两个侍卫有些懵，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拱手，“抱歉，王妃娘娘，属下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哦？”秦偃月笑道，“只听从王爷的命令？” “是的。”侍卫们眼睛闪了闪，“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你们忠心，只听从王爷命令，很好。”秦偃月抄着手，“既然如此，本宫只好进宫向父皇求个命令，不知父皇的命令，你们听还是不听？” 侍卫们脸色一变，忙跪下来，“属下当然听从。”“你们刚刚说过只听王爷的命令，这不前后矛盾么？真是可笑，你们打本宫打得挺愉快，还打得那般狠，打这个犯了大错的丫鬟打不得？”秦偃月说，“在你们眼里，本宫不 如王爷身边的丫鬟来得尊贵对么？” “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们是什么意思？”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一方面自相矛盾，一方面又找遍借口，真当本宫好欺负？本宫的命令既然没用，那，本宫这就进宫去，请父皇恩准本宫也配备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免得被你们欺负得连条狗都不如。” 第8章 看主人打狗 侍卫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话被王妃说到这个份上，若是闹大，他们几个没好下场，还会牵连七王爷。 他们对视一眼，赔罪道，“王妃娘娘，请勿大动肝火，属下们照做就是。” 他们拿了板子来。 秦偃月检查了一遍，这板子厚实，坚硬，打在身上会很疼。 是上次打在她身上的板子。 红药眼中闪着惊恐，她不停地后退，最终退无可退，被人拉到长板凳上。 侍卫们的板子落下来。 “对了，两位小哥如果心疼她，就老老实实打完三十板子，不然，重新开始几次，她不死也会残了。” 侍卫们额角冒出阵阵冷汗。 他们也不敢再收力道，一下下，实打实打在红药身上。 红药最开始还挣扎尖叫，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微弱，等三十板子结束之后，她已经昏了过去。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只是晕过去，死不了。 “来人，拿一桶冷水来，将红药姑娘叫醒。” 侍卫们脸色发白。 这么冷的天，刚被打了三十板子的人，再被泼一桶冷水，怕是会死人的。 “王妃娘娘请三思，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侍卫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秦偃月笑得有些嘲讽，“你们在我奄奄一息接近死亡的时候，怎么不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翡翠，刚才她打了个你多少鞭子，你可记得？”她问。 翡翠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摇了摇头，“回王妃娘娘，奴婢，奴婢已经不记得了。” “我记得。”秦偃月将鞭子递给她，“你身上一共有三十八道痕迹，现在鞭子给你，你打回来，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不要手下留情，出了事我担着。” 翡翠猛摇头，“王妃娘娘，算了，算了，奴婢不疼的。” “打！” “已经够了，咱们回去吧。”她抽噎着，“王妃已经为奴婢做得够多了。” “让你打你就打。”秦偃月咬了咬牙，“她打你，你就再打回去，你若是一直隐忍，她会更变本加厉。” 翡翠依然在摇头，“王妃，已经够了，您的伤还没好，咱们回去吧。” 秦偃月恨铁不成钢，她将鞭子扔到红药身上。 红药已经昏迷，被泼了结了冰渣子的水之后，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狼狈不堪。 就算翡翠不打她，她也得修养个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今天翡翠不打你，算你走运，但，这三十八鞭子我已经记下了，欠下的，我迟早会讨回来。” 她说罢，又对着侍卫们说，“你们将红药带回去，如实向七王禀告。” “顺便帮我带些话，有的时候，狗比人还会隐藏，还能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反咬一口。我今天打狗就是因为看了主人，但，这事与他无关，更与云妃娘娘无关。” “翡翠，我们回去。” “对了。”她看向众人，“我需要热水和饭菜，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 她搀扶着翡翠，回到王府最为寒酸的幽兰阁，留下面面相觑震惊无比的众人。 侍卫们将奄奄一息的红药送回东方璃居住的鸣玉宫。 …… 鸣玉宫 东方璃正在看书，看到侍卫们将浑身是血的红药抬进来，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们将刚才发生的事悉数禀报给他，也将秦偃月的话原封不动讲给他听。 “她只说了这些？”东方璃微微蹙眉。“是，只说了这些。”侍卫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特意指派上次打她的两个人打了红药，还让他们必须用相同的力道打，打完后又泼了冷水，红药发了高烧，怕是，怕是不死 也得大病一场。” “她可真够狠。”东方璃的声音毫无波澜。 “就是，太狠了！”侍卫说，“还有她说的那番话，属下虽然没听懂，但，总觉得她是在骂，骂王爷您……” “呵。”东方璃嘴角轻嘲，将书卷掩起。 “将红药带下去，请林太医过来医治。”东方璃边说边往外走，“本王去一趟幽兰阁。” “王爷您要去幽兰阁？”侍卫打了个冷颤，“属下跟您一起。” “不用。”东方璃捏着袖口，袖口的卷浪尾花纹被压在长指下，弯成别样的形状。 那个女人特意告诉他，她是因为主人才打狗的，但，她打狗与他无关。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她是在告诉他，红药的主子不是他，也不是母妃，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以蠢蛮愚闻名闻京城的秦偃月，发现了红药的真实身份？ 她打红药，是想折断红药这根线，顺势报复老三？ 这一招，的确够狠。 狠得跟他所认识的秦偃月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东方璃抄着手，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 幽兰阁，是王府中最偏僻最简陋的地方，树木凋零后，斑驳的门窗和墙瓦越显得萧索。 当初将她安置在距离他最远最破的地方，眼不净心不烦。 他沉吟着，推开有些破旧的大门，走进院子里。 才一进去，便看到了屋门口摆放着的残羹剩饭。 有风吹来的时候，几片残存的树叶簌簌飘下，落到餐盘上，衬得这幽兰阁更寒酸了几分。 他微微蹙眉，看到那些狗都不吃的剩饭，踢到一边，推开门。 立马有浓烟从屋子里涌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你在烧什么东西？”他退出去，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秦偃月正在给翡翠擦拭伤处，听到东方璃的声音，眉梢微微挑起，“当然是烧炭，劣质炭冒烟比较多，王爷小心。” 东方璃黑着脸进屋。 外屋很呛，里屋倒是还好。炉子上被放了一截陶瓷做成的管子，将浓烟引到了外屋，原本很难着火的劣质炭也生出了火苗，此时正燃烧得旺盛。 第9章 唯独你，不配 “你去库房要一些银炭来。”东方璃冲着翡翠说道。 翡翠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行礼后，忙往外走。 秦偃月站起来，微微福身，行礼，“七王爷今日怎么空闲了？妾身未能接驾，还望王爷恕罪。” 东方璃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别装了。” “为什么打红药？”他问。 “她打我的丫鬟，我为什么不能打她？”秦偃月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指甲轻拨竖起的茶叶梗。 “她是本王的丫鬟，更是母妃指派过来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东方璃紧蹙着眉头，对她漠然的态度有些不满。 秦偃月托着下巴，“还请王爷明示。” “你打红药的事，怕是很快就能传入宫里，传到母妃耳朵里。”东方璃说，“即便本王不计较，母妃那里你又如何交代？你可知，随意动用私刑是大罪？”秦偃月想了想，点头，“那个叫红药的丫鬟狐假虎威，仗着云妃娘娘和王爷的名义做出天理不容之事，身为一个丫鬟竟对我身边的人动用私刑，真追究起来，的确是大罪。 ”“王爷，我让侍卫们给你带的话，可带到了？如果王爷能理解那番话的意思，便可知道，那个红药，绝对不敢跑到云妃娘娘跟前告状。你大可放心，你所担心的情况不会出 现。” 东方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已经知晓了红药的真实身份。 虽不知她从何处得知红药是老三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知道。 而且，她还借用此次红药犯错的机会，将上次所承受的悉数奉还给了老三。 红药为了继续待在七王府，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能吃下这苦果。 这招，又狠又黑。 “看王爷的表情，好像是想通了。”秦偃月将茶杯放下，挑起眉，“为了一个丫鬟生气不值得，来，喝杯茶吧。”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东方璃，“一杯粗茶，望王爷担待。” 东方璃看着粗陶制作的茶杯，茶杯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茶叶梗，因浸泡过久，水变成了浓重的深琥珀色，看起来有些反胃。 上好的茶叶，多是芽尖。 茶叶梗，多半是贫穷人家才用的，他也是头次知道，王府里竟还有如此低劣的茶叶。 劣质茶，劣质炭，还有故意被放置在屋门口的剩饭剩菜…… 想是她故意拿出来让他看的。 “你在怪本王苛待你？”东方璃问。 秦偃月挑眉，“好端端的，王爷为何说这些？” 她抿了一口茶，叹气，“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王爷不要想太多。”“王爷就像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不懂得人间疾苦。有些王爷以为劣质的东西，其实珍贵的很，比如这壶茶。”秦偃月指着茶杯，“这热水，是我的丫鬟拖着久病 的身子等几个时辰才能要到。”“王爷进门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门口放的剩饭剩菜，王府中的狗多半都娇生惯养，看到那等饭菜闻都懒得闻。可那是我那丫鬟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为了吃些热乎的，她守在 厨房外面，被诬陷成小偷，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这些东西，不值几文钱，可它包含了最珍贵的心意，是无价之宝。” 东方璃审视着她，似笑非笑，“既然王妃以为这是无价之宝，必定要好好珍惜，今后也请多加珍惜。” 秦偃月一愣。 她没想到东方璃这么不要脸，她将处境摆出来，无非是想提点提点他，让他明白这王府中的下人是如何对待她这个王妃的。 但凡东方璃要点面子，也该做做表面功夫，在吃穿用度上提高些待遇，她再趁机要回些王妃该有的权益，让翡翠少受一些罪。 这个男人轻飘飘将她堵回来。 “不需王爷提点，我也会珍惜。其实吃穿用度这种东西，我也不甚计较，吃饱穿暖就好，但，若是有些人欺人太甚，逼急了我，我指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比如，血洗王府后院什么的，王爷可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秦偃月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轻飘飘的语气。 “呵。”东方璃嘴角轻抿，“王妃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 东方璃眸子里晕满了寒意，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秦偃月，希望你清楚自己的地位和处境，在这王府里，不要做太过分的事。”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东方璃，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将你拽进这泥沼中，成为闻京城的笑柄，真的很抱歉。你为了皇家名声被迫娶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在王府中受欺凌的理由。” 东方璃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那件事，心中一凛，脸色有些难看。“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得知中秋宴上的事是秦雪月一手策划的之后，怒气滔天冲进三王府找她算账，被她的丫鬟按在水中淹死了。可能是我阳寿未到， 阎王不敢收，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因祸得福，我也开窍了，人也通透了。”秦偃月半真半假地说。 “我欠王爷一份情，这份情，我一定会还。”她说。 “还？”东方璃冷笑一声，他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身上溢出些许与他气质不太相符的悲伤，“你怎么还？”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等合适的时机，我会提出和离。” 她盯着东方璃的眼睛，“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再让你有一丝难堪，等我和离后，你可以再娶……” 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东方璃的表情突然变了。 云淡风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 杀气瞬间迸发，在这屋子里不停充斥。 没等秦偃月反应过来，他细长的手指便落在她的脖子上。 他稍稍收紧，秦偃月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酱紫。 “秦偃月，唯独你，不配提那个名字。”东方璃的声音阴冷。 秦偃月喘不过气来，他们距离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 她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悲伤。能从那张常年保持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隐忍和难过。 第10章 欠你的，我会还 “时光不能倒流，发生过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跟王爷尚是清白的，以后也会如此。我们只需要逢场作戏，等合适的时机再分开，你是你，我是我 ，我们再各自选择自己的人生有何不可？”秦偃月说。 “欠你的，我会还。欠我的，我也一定会讨回来。” “你到底是谁？”东方璃沉沉开口。 “秦偃月。” “你不是她。”东方璃说，“绝不是。” “的确不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是新生，我是新的秦偃月，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秦偃月说。 东方璃眯起眼睛，掐住秦偃月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他凑到她身边来，声音冰冷，“其实从中秋宴之后，我就想了无数次，想亲手将你掐死。”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秦偃月的脸色越发难看，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她的大脑也有些混沌。 “东方璃，我应该已经明确告诉你了，就算我欠你什么，也不能成为遭受欺凌的理由，放开我。”秦偃月拼了命才说出这番话。 “你掐死我，你就是杀人犯，改变不了任何事，你跟她反而会越来越远……咳咳。” 东方璃手劲太大，最开始还能勉强开口，到后来，话都无法说出来。 迫近死亡的感觉一波波袭来，她的心也在发紧，手中紧握着一把刀子。 那刀子是她在箱子里找到的，很薄很锋利，可以用来防身。 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刀子所抵之处，正是东方璃的命脉所在，只要轻轻一下，他就会命归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璃的手突然松开。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秦偃月咳嗽了几声，用力吸着久违的氧气。 这具身体本就有不足之症，经过连番折腾，早已经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 东方璃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淡然，刚才的黑化和狠厉，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盯着奄奄一息的她看了几眼，一甩袖子，大跨步往门口走。 走到门边时，秦偃月的声音幽幽传来，“恭喜王爷捡回一条命。” 东方璃转头看到她手中那把如柳叶一般的刀子正闪着凌冽寒光，眯起眼睛，“你刚才，想杀本王？” “笑话，王爷不是也想杀我？”秦偃月说。“你杀死我，或许会痛快，但事情只会恶化，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她的声音嘶哑，“我从刚才就在说，我欠你的，一定会用你满意的方式还给你。我保证。但，在这期间， 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欺负我，王爷也不例外。” 东方璃没有回应，冷笑一声，离开。 等他离开后，墙角的花瓶发出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原本完好的花瓶碎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不仅是花瓶，还有屋子里的瓷器摆件，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缝。 秦偃月有些后怕。 东方璃动都没动，花瓶却碎了，怕是受杀气波及。 高手身上溢出的杀气可以损坏周围的东西，这种特效一般的东西，她竟亲眼见了。 这也说明，那个人刚才根本不想杀她，只是在吓唬她。 不然，以他的功夫，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东方璃板着脸回到鸣玉宫。 回来后，就将屋门关闭，侍卫们被关在门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近。 王府幕僚陆修从外面走来，看着不停在门口徘徊的侍卫们，挑眉，“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在外面杵着干什么？” “陆先生。”侍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王爷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陆修来了兴趣。 七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喜怒不于形色，很少会显露表情，性子也是云淡风轻的。 他认识他这么久，鲜少见他有不对劲的时候。 “属下也不知。”侍卫说，“王爷从幽兰阁，也就是七王妃居住的地方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他好像有点生气。” 他说起秦偃月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见过狠女人，没见过那么狠的女人。 “被王妃气的？”陆修觉得有些好笑，“咱们王爷看都不看那个蠢货一眼，怎么可能被气到？” “别说陆先生你不信，我们也不信。”侍卫纳闷道，“不过确实跟王妃有关。你要不等会再来？” 陆修捏着下巴，“我有急事，必须要见王爷。” 他叩了叩门。 等了好一会，东方璃才让他进去。 等陆修进去之后，东方璃已经彻底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王爷。”陆修拱了拱手。 “坐下，喝茶。”东方璃示意他坐下。“属下已经查明，红药姑娘的确是三王爷安排在云妃娘娘身边的，红药讨得娘娘欢心，又暗中做了些手脚，顺利让云妃娘娘指派给您。”陆修说，“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记录 您发病的时间，症状，发病轻重。” 他眯起眼睛，“她是您的丫鬟，或许，您的病情加重也与她有关，我们是不是要采取些措施？” 东方璃额角动了动，“她受了重伤，暂时不用管。” 陆修吓了一跳，“重伤？您动手了？还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都不是。”东方璃垂下眼，“被王妃打的，我已经吩咐了林太医，让红药的病情最少持续三个月。她暂时成不了威胁，不用管。” 陆修嘴角抽了两下，王妃打的？ 那个臭名昭著的秦偃月，的确能干出这种事。 这倒是帮了他们大忙。 “就算红药成不了威胁，我们的处境也不太妙。”陆修说，“王爷，吉祥日马上要到了，您的下一个发病日，正是吉祥日当天。” 东方璃攥紧手。 陆修脸色严肃，“王爷，要不跟皇上说一声？这一次不去参加了。” “不行。”东方璃说，“我不出现，正中他们下怀，陆修，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中秋宴当天是发病日，吉祥日当天又是发病日。” 陆修敛起眉，点头，“应该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东方璃盯着茶杯里浮起的茶叶，用他特有的飘渺嗓音，“一切照常，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11章 确诊，是宠物传染的 幽兰阁中。 翡翠含着泪收拾着碎花瓶，肩膀不停抖动。 秦偃月趴在床上，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叹了好几口气。 “翡翠，我没事，你别哭了。” 翡翠抽了抽鼻子，“王爷跟王妃本就有嫌隙，又因为奴婢的事跟王爷吵架，您以后怕是，怕是……” “我没跟他吵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花瓶是自己碎的，我跟东方璃都没动它。”秦偃月说。 “王妃，您别骗我，花瓶好好的，怎么会自己碎裂？一定是你们两个吵架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杀气这种事，也懒得解释，“别乱想了，你收拾完花瓶后过来，我帮你诊断一下，现阶段只能祈祷不是患了肺痨。” 翡翠的手一顿，花瓶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变得惨白，“娘娘……” 她用力将头磕在地上，哽咽不停，“娘娘，奴婢没事的，奴婢就是染了风寒才咳嗽，不是肺痨，不是肺痨，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秦偃月愣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这种地方，肺痨被视为极为不祥的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清理到无人的地方等死。 翡翠死命瞒着病情，怕的就是被赶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声音变柔和了些，“你现在的症状很像肺痨，但，肺病有很多种，感染的细菌也会有很多种。我要给你确诊后才能用药。” “放心，我不会赶你出去的，你的病，我会治好。” 翡翠犹豫了一会，擦干眼泪，战战兢兢地来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拿了一个杯子，抵在她后背。 “你喊咦……大点声喊。” 翡翠照做。 秦偃月仔细听去，能听到肺部有杂音，胸腔和肺部应该已经有了积水。 但，用这种方法没法确诊。 肺炎和肺结核在临床表现上有很多相似之处，确诊的话，需要通过痰涂片镜像之类的手段来确定感染了哪种菌。 她现在没有条件。 “翡翠，我先给你开个方子。”秦偃月要了纸笔来，写了几味药，“你先按照这个方子吃。” 翡翠一直忐忑不安地盯着她。 瞧着她好像没有要将她赶出去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这戒指，从出现了一瓶甘露醇之后就再也没了反应。 她用了各种方法，想控制戒指，控制凭空出现的医药大楼，都以失败而告终。 现阶段还是要保守治疗。 按照她开的药，翡翠吃了一周。 一周后。 翡翠的病症并没有减轻，甚至还有加重的迹象。 秦偃月有些心急。 若翡翠真得了肺结核，怕是已经到了开放性阶段，是会传染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必须得采取措施。 秦偃月拿了纸笔来，在上面写写画画，将草药调整了不少，重新开了药方，准备再让翡翠吃一周看看。 “王妃娘娘，饭菜来了。”翡翠推开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她正涂画着什么，凑过去看了看，竟一个字也没看懂。 “王妃在写什么？” “调整药方。”秦偃月说，“我在大夫给你开的药方里增减了几味药，先试试效果。” 翡翠道，“我从来不知道娘娘还会医术。” “这叫深藏不露。”秦偃月神秘兮兮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翡翠，这是我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翡翠笑着说，“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这天好冷，您快趁热吃吧。” 秦偃月转过身，瞥见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大哭过的样子，挑眉，“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又有人欺负你了？” 从上次那个下马威之后，没人敢轻易招惹翡翠，她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这才七天，又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不，不是的。没人欺负奴婢，是奴婢养的猫死了。”翡翠又红了眼眶，“是我捡来的一只小猫，它乖巧可爱，非常粘人，最近它突然失踪了，今天在柴房里被发现，等我过 去的时候，它看了我一眼就去了。” “我与那只猫同吃同睡，感情深厚，它死了，我一时伤心不已，就哭了一阵，还把眼睛哭肿了，让娘娘见笑了。” 秦偃月猛地站起来，“那只猫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每天晚上也跟你睡在一起？” 翡翠点点头。 “翡翠，带我去看看那只猫。”她皱着眉头，随意披了一件厚衣裳，匆匆忙忙来到埋葬猫的地方。 她将猫从冻土里挖出来，拿了刀子，准备将猫解剖。 “娘娘。”翡翠吓白了脸，忙跪下来，“它已经死了，您就放过它吧。” 秦偃月不为所动。 她用毛巾将鼻子嘴巴裹好，戴上羊肠做成的手套。 猫是刚死不久的，天气寒冷，地表也结了冰，器官保存还算良好。 她将猫解剖开。 纵然已经死亡，切开的时候，还是见了血。 看到血液之后，秦偃月双手颤抖不停，冷汗涔涔，费了好大功夫才解剖完毕。 她仔细观察着这只猫的肺部。 果然，猫的肺部呈现出不正常的病态，颜色不对，有寄生虫侵蚀的痕迹，是寄生虫肺炎的典型特征。 这只猫，是病死的。 “翡翠，将这只猫火化了。”秦偃月将头转向一边，让颤抖的双手停下来，“从今天开始，我给你重新配药。” “火化？” “对，火化，让这只猫化为尘土为安吧。”她说，“火化结束后，你来我房间一趟，你的病，我大概有了眉目。” 翡翠看着小猫的尸体，跪在地上痛哭了一阵，按照秦偃月的吩咐，将它火化后掩埋，做成一个小小的坟丘。 秦偃月踉踉跄跄地回到屋子里，脸色苍白不堪。 她的手还在颤抖着，棉衣已经湿了大半。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体脱力。 “本王尚不知，王妃对死猫的兴趣如此浓厚。”屋子角落里，东方璃冰冷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丝毫不惊讶，她自顾自趴到床上，“王爷来做什么？” “进宫。” “进宫？”秦偃月挑眉。“你莫不是连每月一次的吉祥日都忘了吧？”东方璃道，“明日一早，你与我一道进宫去，衣裳和首饰都已经准备齐全。” 第12章 寄生虫肺炎 秦偃月这才想起来，皇帝的寿辰是正月二十三，每个月的二十三日，是吉祥日，这一天，全体皇家亲眷要进宫请安。 其实就是每月一次家庭聚餐的日子。 这个王朝很有意思，离宫居住的王爷王妃们不需要每天进宫请安，只在吉祥日这天统一进宫请安即可。 她成了皇家媳妇，自然也要出席。 “多谢王爷。”她坐起来，看着站在门边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东方璃。 这个人，就像云彩一样，缥缈又不真实。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愉快来，就像是七天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也放下心来，“王爷能亲自来通知我，三生有幸。” 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本王的侍卫一听要到你这里来，个个都吓得发抖。” 秦偃月笑了两声，“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明日一早，你到鸣玉宫来，不得耽搁。”东方璃说，“明天的吉祥日比较特殊，你是第一次参加，你不要离我太远，不要出风头。” “谢谢，我会努力保持低调的。”秦偃月道。 东方璃似是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顿了顿，转过身，“本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他没有再做停留。秦偃月盘膝坐在床上，盯着东方璃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忙提高声音，“王爷，这些天我让人修葺了一下院子，也添置了一些家具什么的，一共花了三百两，都 记在了你名下，你记得还账。” 东方璃身形一顿。“上次你释放的杀气太重，把花瓶，茶壶，杯子，好些东西都震破了，本来就该你赔偿的。另外我还让人修建了小厨房，让库房那边按照王妃该有的伙食标准折算给我银子 就好了……” 秦偃月的话还在继续，东方璃却已经走远。 “娘娘。”翡翠走进来，“奴婢刚才遇见王爷了，王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不用管他。”秦偃月说，“来，搬个凳子过来坐下。” 翡翠有些扭捏，“这，这怎么敢呢？奴婢站着就行。” “让你搬你就搬。”秦偃月无奈，“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快去。” 翡翠忐忑着搬了小凳子来，挨着边坐下。 “有一个好消息，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秦偃月问。 “坏消息。”翡翠道。“坏消息一，你的肺病，是那只猫传染给你的，虽然听起来很扯，但事实就是如此。”秦偃月看着翡翠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坏消息二，我现在没有特效药，只能保守治 疗。你还得再忍耐一阵。” “那，好消息呢？”翡翠的手攥紧。“好消息就是，你的病不是肺痨，而是寄生虫感染。寄生虫肺炎不算什么无药可医的病。”秦偃月说，“你先吃消炎药，我再给你开一些药方将寄生虫杀死，仔细调理调理你 就能痊愈。” 怪不得戒指一直没反应，翡翠得的是寄生虫肺炎，用抗细菌的抗生素用处不大。 这几个月以来，她因为肺寄生虫导致免疫力低下，也受到了细菌侵染，有发炎现象，用点阿司匹林就可以解决。 而，阿司匹林胶囊，在她发现翡翠的病情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一切都被戒指安排得明明白白。 “事情就是这样，恭喜你翡翠。”秦偃月说，“你先下去好生休息。” 翡翠心里五味陈杂，她道了谢，恍恍惚惚走出去的时候，秦偃月的话又传来。 “翡翠，你不要怪那只猫，你们能相遇就是缘分。但，收养野狗和野猫之前，一定要做好防疫，对自己负责。你心地善良，会有好报的。” 翡翠猛点头，对着秦偃月行了礼。 秦偃月简单用了些饭，身体疲惫得很，在屋子里徘徊了几圈，又躺下来。 翡翠确诊，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传染病，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人类健康最大的敌人。 她抬起手，盯着戒指看。 戒指上镶嵌的石头材质很普通，呈现出淡淡的黄色，形状也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形状，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爷爷亲手打造的戒指，戒指里出现的医药大楼幻影，还有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药品等，这戒指的存在超乎想象。 黑衣人所寻求的秘宝，难不成就是这枚戒指？ 他们也曾经检查过戒指，那会戒指也完全没反应，是原主的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两人合二为一时，戒指才有了反应。 这个过程奇幻又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一切都邪门得很。 但，正因为有了戒指和医药大楼，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秦偃月胡思乱想着，屋子里暖和得很，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翡翠尖叫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忙起身。 还没打开门，便瞧见翡翠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娘娘，快，快救救琥珀，琥珀快死了。” “琥珀？”秦偃月蹙眉。 从她将琥珀赶出去之后，琥珀就离开了七王府，听说是去投靠秦雪月去了。 “她不是离开这里投奔三王府了吗？”她披了衣裳出来。 一出门，便看到大雪飘零，雪花如飞絮，簌簌飘下，院子里已经染成了雪白色。 风雪肆虐，天寒地冻，穿着厚衣裳也阻挡不住寒气侵袭。“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想去小厨房熬粥的时候，瞧见琥珀倒在雪地里。”翡翠说，“她只穿了一层单衣，遍体鳞伤的，染得周围一片血红，看着怪吓人的，我还以 为她死了，上前探了探鼻息，她虽还活着，却也快没气了。” “娘娘，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琥珀吧。” 秦偃月走到院子里来。 冰天雪地的季节，琥珀只穿了很薄的单衣，单衣已经被打烂了。 她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翡翠将外套脱下来，披在琥珀身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琥珀身上的伤口外翻，衣裳上沾染的血迹染红了四周的雪。 苍白和鲜红，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鲜明而刺眼。这种场景，对有鲜血恐惧症的她来说，无异于地狱。 第13章 嫁祸给她 “翡翠，将人带到暖和的地方。”秦偃月攥紧手，“我不能碰血，你自己，可以吗？” 翡翠听到这话，猛点头，“不用娘娘您动手，我可以的，可以的。” 她将琥珀带到她的房间里。 秦偃月粗略扫过琥珀身上的伤口。 这些伤口，有鞭子打的，有铁块烫的，还有尖锐物品划的。 处理起来有些复杂。 她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有心无力。 做手术需要稳，精细，耐心，她无法控制双手，做不了缝合手术。 如果不缝合止血，琥珀很快就会流血身亡。 “翡翠，你去厨房拿块猪肉，我教给你如何缝合伤口。”秦偃月说，“你动手能力很强，也很有学习天赋，一定能学会的。” 她声音冰冷却坚毅，“琥珀不能死，她死了，我们俩都完了。” 翡翠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秦偃月眯起眼睛，声音幽幽，“我不喜欢琥珀，也不想救她。但，你想想，琥珀受这么重的伤，如何来到七王府？我可以确定，三天前，她就已经不能行动了。” “只剩下一口气的琥珀突然出现在咱们的院子里，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知道，琥珀是她的陪嫁丫鬟。 琥珀离开七王府投奔三王府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琥珀死在她的院子里，还是受到了极致的虐待而死，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策划利用，怕是无法善终。 琥珀不能死，最起码不能现在死。 “快去。”秦偃月捏着袖子，“事不宜迟。” 翡翠也明白过来事情不简单，她白着脸，重重地点头，匆忙去厨房拿了几块生猪肉来。 “热水，单衣剪成布条煮开，烈酒，蜡烛，食盐。”秦偃月一边吩咐着，一边将衣裳剪成条状做成止血带给琥珀止血，“快将这些东西备好。” “是。” 翡翠速度很快，将东西备好之后，在秦偃月的指挥下，给琥珀清理伤口。 “她现在体温太低，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必须先恢复体温。翡翠，准备温水，水的温度要保持接近人的体温，也就是手指放进去刚刚感觉到温热的温度。”秦偃月说。 “等她体温恢复，生命体征恢复一些再清理伤口，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交给你缝合术。”她从袖子里拿出了缝合针和手术钳，以及医用缝合线。 这些东西，是在她吩咐翡翠去厨房拿猪肉的时候出现的。 东西不多，用来做外伤缝合却是足够的。 “缝合术有很多种，我来交给你最简单的那种。”秦偃月在猪肉上穿线，缝合，打结，速度快而利索。 “能学会吗？” 翡翠点点头，“能。” 她本就手巧，在猪肉上重复练习几次之后，已经勉强可以。 “先从胳膊上的外伤处理。”秦偃月指挥着翡翠将琥珀的胳膊上的伤口清理消毒，再缝合，包扎。 翡翠一开始不太适应，熟悉之后，速度也快了起来。 从四肢这些不危及生命的地方开始，慢慢转移到上半身，最后，才到脸颊。 “娘娘。”翡翠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办？琥珀脸上的伤痕好生吓人，我……有些不忍心看，也不敢下手。” 秦偃月瞥了一眼。 那道伤痕，是用刀子划的，从眼角划到了嘴角，左右各一道。 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化脓，导致琥珀面部浮肿。 伤口很长很深很吓人，一个处理不好，会波及到眼睛。 “将脓引出来。”她说，“翡翠，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就是用刀子割开，将伤口里面的脓水引出，我给她消炎。” 秦偃月将仅剩不多的双氧水拿出来，用凉白开稀释。 等脓水流干净后，用自制的生理盐水冲洗，再用稀释后的双氧水消毒杀菌。 “暂时先不要缝合，先包扎起来。” 她握住琥珀的手腕。 脉象微弱，心跳也很微弱，失血导致血压极低，还没脱离危险期。 “娘娘，琥珀的体温好不容易上来了，可，她又发高烧了，身上都是滚烫滚烫的。”翡翠说，“怎么办？我们还是去喊太医吧？” “暂时还不行。”秦偃月说，“现在的琥珀随时都可能会死，不能轻易喊人来，翡翠，你先出去，将院子里的鲜血打扫干净，一点痕迹也不能留下。” 翡翠忙应着。 她出去之后，秦偃月的脸彻底冷下来。 主子对奴才动用私刑这种罪过可大可小，只要不出人命，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人死了，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随意杖杀下人，还是极致虐待后致死，就算是王妃也要受到惩罚。 秦雪月不惜将琥珀伤成这样来嫁祸她，是想彻底毁掉她？ “呵。”秦偃月冷笑。 既然秦雪月想通过这种方式毁掉她，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将目前所拥有的药物全部拿出来，除了那瓶没什么用的甘露醇之外，只剩下一点双氧水，几粒布洛芬，一些阿司匹林，还有刚才出现的缝合针等工具。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药物出现。 秦偃月摩挲着戒指，眉头紧皱。 琥珀身上的伤口多半是皮下出血和外出血，秦雪月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打得比较有技巧。 也多亏了这样，她才有机会将琥珀救回来。 秦偃月喂给她布洛芬退烧止疼，又拿了纸笔来，写下几个药方，让翡翠去抓药。 翡翠忙应着，戴着厚厚的斗笠，躲过王府里的下人出门去。 过了好一会，她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 “娘娘，不好了。”她气喘吁吁，“奴婢看到，看到他们来了。” 秦偃月正在给琥珀擦拭身子降温，转头看到翡翠身上脏兮兮的，沾满了雪花和泥浆，头发也有些散乱，像是在雪地里打过滚的。 “是谁为难你了？”她挑了挑眉，“别着急，慢慢说。”“没，没人为难奴婢，是奴婢抓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三王妃率人来了，奴婢一时着急，走得快了，摔了几下，奴婢不碍事的，娘娘，您快想想对策吧。”翡翠都快哭出来了 ，“三王妃是带着宫正司的嬷嬷来的。” 翡翠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等她们开门，门就被人踢开。 第14章 比上次还要狠 “翡翠，你先换衣裳。”秦偃月冷着脸，“在屋子里好生照顾着琥珀，我出去看看。” “娘娘。”翡翠脸煞白，声音颤抖，“三王妃来者不善，何况她还带了宫正司的嬷嬷，咱们怕是瞒不住了。” “一切有我。”秦偃月的语气缓和了些，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在屋子里待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切记。”她俯身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记住了吗？” 翡翠攥紧手，“记住了，娘娘您也要小心。” “放心。”秦偃月来到院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雪月。 秦雪月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虽然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能看出她最近气血不足，肝气郁结。 “妹妹，好久不见，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是不是上次的湖水不过瘾，你想重温一把？”秦偃月走到他们跟前来。 “我现在是你皇嫂。”秦雪月抬高了下巴，“秦偃月，你还有脸提上次的事？” “我为什么没脸提？”秦偃月冷冷地回道，“冤有头债有主，死去的人想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我问心无愧。” 秦雪月脸色一僵。上次她为了嫁祸给秦偃月，顺势将昏迷的海棠按到水中，导致海棠窒息而死，事后，她做足了戏，让三王爷怀疑到秦偃月身上，若秦偃月因杀人而入狱，就彻底不能翻身 了。 本以为那个蠢货会心虚慌乱，承认杀人。 没想到的是，三王爷将海棠的尸体抬回来后，半点好脸色都没给她，还狠狠地警告了她一番。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口气憋在心底，这些天每每想起来就气得心肝疼。 “我居住的幽兰阁极为寒酸，怕污了你们的眼，就不请你们进去喝茶了。”秦偃月将秦雪月的表情收在眼底。 上次海棠的死，果然是这女人的手笔。 “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的，天这么冷，也请你们长话短说吧。”她紧了紧大氅。 秦雪月讨厌极了秦偃月这种态度，她攥紧手，眼底恨意弥漫，“琥珀在哪里？” 秦偃月垂下眸子。 果然。 奄奄一息的琥珀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是某个人一手安排的。 目的，就是将琥珀的死推到她头上。 若是她稍微迟钝一点，放任重伤累累的琥珀倒在大雪之中，此时此刻会被他们撞个正着，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秦雪月这招，比杀死海棠那招还要狠毒。 “这么冷的天，琥珀当然是在屋子里。”秦偃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大雪天匆匆来这边，就是来找琥珀的？” “没错，把琥珀叫出来。”秦雪月说，“我前两天接到了琥珀的求救，她说在这王府里受尽了虐待，让我赶紧来救她，若是来晚了，怕是会被你折磨死。” “我与琥珀好歹也算是主仆一场，我不能见死不救。” “哦？”秦偃月抄着手。 她嘴角微微翘起，声音幽幽，“你接到了琥珀的求救？” “没错。” “求救信号是什么？”秦偃月问。 “你来说。”秦雪月将一个婆子拽到前头来。 那个婆子穿着粗布衣裳，皮肤黝黑，手指粗糙，脸上和耳朵上还有冻伤痕迹，一看就是个长期待在室外，干惯了重活的穷苦婆子。 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回王妃娘娘，老婆子是卖豆腐的，每天都会往王府送豆腐。几天前，我送完豆腐回家时，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姑娘跑出来。” “她求我救救她，我吓了一跳，不敢掺和这事，想离开的时候，那姑娘苦苦哀求，我也心软了，就将那姑娘的话带给了三王妃。” 秦偃月看着那婆子，眸子里闪过几丝寒光。 秦雪月连假证人都找了，假证人还振振有词，合情合理。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只要在她院子里找出重伤的琥珀，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是几天前见到琥珀的？”秦偃月沉声问。 “四天，不，三天前。”老婆子说。 “到底是几天？”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连这个也不记得吗？” “三，三天。”老婆子打了个冷颤。“哦？三天前。”秦偃月笑道，“这不就巧了么？三天前我想喝豆腐汤，厨房里的人告诉我，送豆腐的人染了风寒，没法再做豆腐，王爷又吃不惯别家的，从那天开始，王府 的豆腐就暂停供应了。” “请问，你去的哪个王府？” 老婆子脸色一变，后背冷汗涔涔。 她刚才那番话都是三王妃教的，如今被反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既然王府最近没有要豆腐，你又怎么送的豆腐？送到哪里去了？接受豆腐的人是谁？本宫居住的地方距离厨房很远，本宫的丫鬟又如何向你求助的？她长什么样？穿什么 衣裳？说！”秦偃月冷声呵斥道。 婆子被这一连串问题问懵了，下意识地看向秦雪月。 “大娘，你可知道，诬陷本宫是大罪？若你给不出完美的答案，本宫可要将你送官了。”秦偃月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 婆子听到报官更慌了。 她只是附近卖豆腐的，是这位三王妃娘娘给了她一锭银子，教给她一番话，她贪图银子，才说了那些谎话。 见官之后，真相大白，她怕是会坐牢的。 “王妃娘娘饶命……”婆子被吓住了，忙跪在地上磕头。 秦雪月没想到这婆子那么不中用，更没想到秦偃月如此伶牙俐齿，三两下将那婆子逼到死路。 她眼看着情况不妙，打断那婆子的话，“姐姐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琥珀是完好的。这婆子年纪大不好使，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纠结这些也没用。” 她假意擦着眼泪，“姐姐你也别误会，我只是最近心中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才想来看看那个丫头，只要姐姐让我见上她一面就好。” “只要你将琥珀带出来，让我瞧瞧她是完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秦偃月眸子闪了闪。 怪不得秦雪月能将原主耍弄得团团转，这个女人，不仅心狠，还聪明。她将一切设计安排得合情合理，稍微不注意或者迟钝些，就会掉进她的陷阱中。 第15章 翡翠的演技 “琥珀和翡翠身体抱恙，不能见人。”秦偃月说道，“等她们身体好些了，我自会让琥珀去三王府请安。” 秦雪月嘴角浮起几丝得意的笑容。 她买通了往七王府运送东西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马上要死掉的琥珀运送到这个院子里来。 秦偃月刚才的话承认了琥珀在这院子里，说明琥珀真的在这里院子里，说不定已经死了。 接下来，只要让人发现浑身是伤的琥珀，她就成功了。 “琥珀和翡翠都病了？琥珀体格健壮，鲜少生病，怎么说病就病了呢？”秦雪月假惺惺地说道，“哎，你身边只有这两个丫鬟，谁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秦偃月回道。“姐姐，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她哀求着，“三王府里有很多医术高超的太医，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姐姐一直推脱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姐姐故意不让我 们见琥珀？” 秦偃月心底冷笑。 这女人，步步紧逼，将她逼到退无可退之处。 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已经露馅和中计了。 可惜，秦雪月遇见的人是她。 “七王妃。”一直没有开口的嬷嬷行了礼，“老奴是宫正司的嬷嬷，三王妃来宫正司请求，说是她曾经的丫鬟遭到非人虐待，这才邀请老奴来。”“七王妃应该知道东陆王朝的律法，奴仆们虽卑贱，却都记录在册，若非犯大过，主子不能随意打杀。若七王妃是清白的，请将琥珀姑娘叫出来，只要她露面，老奴立马回 宫。若是七王妃交不出琥珀，那休怪老奴如实禀告太后娘娘。” 秦偃月蹙了蹙眉。 宫正司是宫廷中负责纠察皇家宫闱之事的女官机构，是太皇太后亲手创立的。 传闻太皇太后年幼家贫被卖为奴，幼年时受尽苦楚，好在她胆识过人，冰雪聪明，多次死里逃生，遇见开国皇帝之后，强强联手赢得天下。因她年少时经历了太多坎坷，对奴役制度深恶痛绝，想废黜这一制度，此举引起腥风血雨，刚刚建立的王朝岌岌可危，为了平息风波，她放弃废黜奴役制度，设置了宫正 司，并颁布主子不能随意打杀奴仆，不能随意动用私刑等一系列与这个封建王朝不相符的律法。 宫正司公平公正，一旦发现主子随意打杀奴仆，就会介入调查。 秦偃月对太皇太后这个传奇人物很敬佩，对宫正司也不讨厌。 “嬷嬷。”她的态度也恭敬了些，“不是本宫不让翡翠和琥珀出来，是真的有难言之隐。翡翠那丫头一直咳嗽，琥珀与她住在一起，也染了咳嗽，人眼看着就消瘦下去了。”“她们二人最近很少出现在人前，是怕把病气过给别人。有大夫怀疑她们两人是得了肺痨，肺痨这种病传染性很强，若是传染给你们，你们再传染给身边人，一来二去，说 不定会酿成大错，我实在不敢冒险。” “肺痨？”秦雪月脸色微变。 她倒是听琥珀抱怨过，翡翠整晚整晚咳嗽，吵得她睡不着。 肺痨是会传染的，若是染了病，等于判了死刑。 “是疑似肺痨，现在还没确诊，你们看看吧。”秦偃月走到翡翠居住的房屋门前，将门推开。 屋子里窗子被封死，暗色窗帘拉起，光线暗沉，密不透风，极为压抑。 一开门，便有浓浓的血腥味袭来。 面黄肌瘦的翡翠从病床上坐起来，似是想行礼迎接他们，稍微一动弹，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那张苍白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她伸出干枯的手指，想要抓住什么，用力往前伸。 紧接着，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喷在地面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围上来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 “别，别走，你们来了，我，我给你们沏茶。”翡翠的声音如游魂一般，她挣扎着起来，动一下就咳嗽半天。 众人看到像鬼一样的翡翠，脸色剧变。 这丫鬟消瘦成这样，又咳嗽又吐血，八成是得了肺痨。 若是被染上，他们也只能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等死。 “你们也都看见了，她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人。”秦偃月将门掩上，“琥珀和翡翠都在那间屋子里，你们要是不信，大可进去检查一番。” “不过，那间屋里一直是密封的，两个病人挤在那里，正常人一进去，极容易将痨病过到身上，你们三思后行。” “请吧。”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行动，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检查。 秦偃月抄手站在门边，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们。 “三王妃。”宫正司的嬷嬷福了福，“老奴出宫的时辰够久了，要赶回去向太后娘娘禀告，今日这事，您看……” “你们，给我进去搜。”秦雪月挥了挥手，提高了声音。 她的话说完，没有人敢行动。 “你们听不见我的话吗？”秦雪月也着急起来，若是今天不能找到琥珀，这段日子就白忙活了。 众人低着头，不敢应答。 “王妃娘娘。”秦雪月身边一个婆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雪月的脸色变了几变，逐渐将眼底的凶狠掩去。她沉默了一阵，抬起头，对着秦偃月笑了笑，“姐姐你可别在意，妹妹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姐姐说琥珀染了风寒，妹妹我自然是相信的。 ” “时辰也不早了，陈妈妈，你快将我给琥珀准备的衣裳首饰给姐姐。姐姐，我跟琥珀主仆一场，这点东西聊表心意。” 陈妈妈笑嘻嘻地提着包袱来到秦偃月身边，“七王妃，有劳您代交给琥珀姑娘。” 秦偃月不伸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陈妈妈也算是三王府有头有脸的，被无视后，面上挂不住，有些不悦，将包袱往秦偃月怀里一塞。 她故意想让秦偃月出丑，用了很大的力道。 秦偃月没想到这婆子力道大得如此惊人，被她一推搡，在下雪后的地面上，她打了个趔趄，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跤。秦雪月看到这一幕，眼角闪过几丝得意，她身后的人也发出窃窃笑声。 第16章 三根手指 “呀，对不起啊，婆子我做粗活习惯了，力道有点大，您没事吧？”陈妈妈嘴上说着对不起，脸上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秦偃月站直后，眉头紧皱。 这个婆子，是故意的，故意用力推搡她。 刚才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并不过分，若她计较，不免会落人口实，传出小气的名声。 陈妈妈似乎也笃定了她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秦偃月冷笑，抬手，狠狠地在陈妈妈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巴掌，力道不大，却也不小，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院子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陈妈妈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住脸，老脸红一阵白一阵。 在这种场合被曾经耍得团团转的草包蠢货打了巴掌，她的面子算是丢尽了，心底生出怨气和恨意来。 “区区一个奴才，连个请字都不会说？”秦偃月呵斥道，“用这种粗鲁动作对本宫，谁教给你的规矩？” 这个陈妈妈她记得，是秦雪月的智囊，喜欢出馊主意，还喜欢搬弄是非，因为这个婆子，原主替秦雪月背了很多次黑锅。 “这些东西琥珀怕是用不到，还请拿回去吧。” 秦偃月将包袱扔到陈妈妈身上。“七王妃，是老奴的错。”陈妈妈心底恨恨，表面上却放软了态度，“是老奴莽撞了，老奴该打。请您一定收下这包袱，这是三王妃送给琥珀的一点心意啊，您不能随意糟蹋 了。” 她见秦偃月要走，忙抓住她的手腕。 秦偃月眸色一寒。 陈妈妈力气极大，像是在报复一般，用了死力气捏住她的手腕。 原主的身体很单薄，很瘦弱，被这婆子一捏，纤细的手腕都要断了。 “放手。”秦偃月呵道。 “请七王妃收下包袱。”陈妈妈更加用力。 秦偃月脸色变了变。 她本不想伤人，更不想在这种关头上惹是生非。 但，这个陈妈妈仗着自己粗壮有力，想生生将她的手腕捏断，还以此来威胁她。 “我最后说一遍，放手。”秦偃月提高声音。 陈妈妈依然没放手。 手腕被捏得发青，骨头明显被挤压到一起，疼痛感一波波袭来，再继续被她捏下去，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秦偃月冷着脸，另一只手里多了一把如柳叶一般又薄又锋利的刀子。 她捏住刀子，划过陈妈妈抓住她手腕的手指。 三根手指瞬间被斩断。 断指滚落到白雪中，瞬间融化了雪花。 鲜血如注，从陈妈妈的指尖喷出，印成一片血红色。 看到鲜血之后，秦偃月的鲜血恐惧症又犯了，她忙往后退了几步，将刀子扔到地上，将手抄到袖子里来遮掩颤抖。 陈妈妈不敢置信地看着被切断的三根手指。 三根断指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如水流一样控制不住地流出，不仅染红了地面，还染透了衣裳。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叫声，凄惨无比。 十指连心，断指的可怕疼痛感袭遍全身，陈妈妈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哀嚎，到后来力气越来越小，人也晕了过去。 这些事发生得极快，似乎谁也没想到瘦削的秦偃月会做出这番动作来。 他们面面相觑，震惊无比，谁也不敢开口。 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正面看向宫正司的嬷嬷。 “嬷嬷，太皇太后制定了律法，是用来保护他们的，不是让仆人来蹬鼻子上脸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若是她不对本宫动手，本宫也不至于如此过激。” 她伸出手，不停颤抖的手腕上已经形成了淤青，看着触目惊心。“陈妈妈力气极大，方才她用了将本宫手腕折断的力道，本宫若是不反抗，这手臂怕是要废了。这是其一。其二，陈妈妈身为下人，先是对本宫推搡，又想折断本宫的手腕 ，本宫此举是为了自保，实属无奈。宫正司最为公正，是非曲直，嬷嬷应该看得清楚。” 嬷嬷脸色微变，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点。 “秦偃月。”秦雪月快气疯了。 今天她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来的，没想到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妈妈被切断了三根手指，还昏迷过去，生死未卜。 陈妈妈若是死了，无非是斩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秦偃月看着明显乱了阵脚的秦雪月，冷笑道，“劝你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包扎及时她还能保住一命，若是止血不及时，她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当然，若是三王妃执意不营救，甚至落井下石，陈妈妈必死无疑。宫正司的嬷嬷，也请您做个见证，本宫刚才只是自保，无意伤人性命，还请及时将人送去治疗。” “三王妃，救人要紧。”嬷嬷沉声道。 秦雪月气得浑身发抖。 眼前的秦偃月，跟以前的那个蠢货完全不一样了。 她喜怒无形，眼神凌厉慑人，声音也冰冷如刀，她不再是草包，蠢货，而是从地狱回归的夜叉，可怕又阴森。 上一次的可怕感觉，不是错觉。 秦雪月暗暗咬了咬牙，看着血流不止的陈妈妈，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挥了挥手，率领着人离开。 秦偃月将那包袱扔给走在最后豆腐婆子，“大娘，这包袱里的衣裳首饰就送给你了。” 豆腐婆子的谎言被戳破后忐忑不安，生怕惹官司。 好容易等事情结束了，长松一口气的时候，被七王妃扔了一个包袱来。 她不敢要，想着还给秦偃月的时候，秦偃月“砰”一声将外门关闭。 “三王妃，您看……”婆子忐忑不安。 “你就拿着吧。”秦雪月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今天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 婆子千恩万谢，揣着包袱消失在风雪中。 秦偃月倚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才算松了口气。 门口染红了鲜血，刺眼的颜色充斥在眼前，强行撑着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软软地瘫坐下来。 “娘娘。”翡翠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鲜血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您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没事。”秦偃月揉了揉冻红的鼻尖，“翡翠，先将门口的鲜血处理掉。” 她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安慰道，“放心，这血不是我的，我没受伤。”就是前脚刚被琥珀身上的鲜血刺激了一把，又被陈妈妈的血刺激了，身体颤抖得厉害，丧失了力气。 第17章 怕是没那么简单 “娘娘，我先扶您进屋。”翡翠迈过来的时候，鞋子上沾染了血迹。 血迹印在雪地里，晕染开来。 苍白和鲜红，一如记忆中的颜色，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色彩。 秦偃月看着鲜血逼近，脸变得更加苍白。 “翡翠，别，我没事，先把血冲洗掉，只要把血冲掉，我自会恢复。”她牙齿颤抖，冷汗涔涔。 对曾经从事医务工作者的她来说，血液恐惧症，也就是俗称的晕血症，是一种特异恐惧症，更是断送她医生生涯的罪魁祸首。 她治愈了很多人，却治愈不了自己。 每每发作，都是一场灾难，而今天尤甚。 翡翠只得先打了水来，将周围的鲜血冲洗掉。 鲜血被清洗掉之后，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好在雪下得不小，白雪沸沸扬扬如飞絮散落，染红的石板被雪覆盖后，秦偃月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 她慢慢站起来，站得有些猛，头晕得厉害，身子摇晃了几下，扶住了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翡翠忙去扶住她，“娘娘，您先进屋休息一下。” “嗯。”秦偃月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的炭火燃烧得正旺，暖意盎然，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对比鲜明。 翡翠拿了个垫子，扶着她在炉子跟前暖和着。 秦偃月将颤抖的手靠近火炉，银碳剧烈燃烧，火苗上窜，形成一条火龙，在炉膛路盘旋叫嚣。 暖了十来分钟，被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过来。 “娘娘，您的手腕怎么变青了？”翡翠看到她的手腕时，惊叫了一声，“青了一大片，看起来好生吓人。” “没事，淤血了，涂一些药膏就可以，问题不大，别担心。”秦偃月晃了晃手腕，还是有点疼。 这手腕纤细得不像话，像是一折就要断的。 这具身体也非常纤弱，力气不大，还整天病恹恹的，十分不健康。 接下来的日子，她必须要好好补补，多运动，让这身体强壮起来才行。 翡翠将跌打损伤药膏拿过来，细细给她涂上，又用手绢包起来，“娘娘您受苦了，那些人真的好过分，将琥珀打成那样也就算了，还对娘娘您出手。” 她抽了抽鼻子，“未免太欺负人了。” “我没吃亏。”秦偃月笑着说。 不仅没吃亏，还将秦雪月气个半死。 秦雪月本就肝气郁结，怒火上冲，今天这事一出，怕是要气炸了。 尤其是陈妈妈三根手指被切断之后，秦雪月的脸色明显变了。 “我本来不想切断她的手指。”秦偃月叹了口气。 在那种情况下，她挣脱不开陈妈妈的控制，只能将刀子拿出来自保。 而，用刀子划破陈妈妈的手指就会想到鲜血，一想到鲜血，手就颤抖不停，力道控制不好，刀子又锋利无比，才将她的手指切下。 “就算娘娘没吃亏，奴婢也很担心。娘娘您不知道，刚才可把奴婢吓死了，三王妃步步紧逼，要换了奴婢，肯定早就慌了。” 秦偃月安慰道，“怕什么？你不是配合得挺好么？刚才莫说秦雪月他们被吓坏了，就算是我也吓了一跳，你演得太逼真了。” 翡翠的演技，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出场，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不然计划也不会那么顺利。 翡翠听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琥珀怎么样？”秦偃月问。 “意识不清，呼吸倒是平稳了很多。”翡翠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娘娘好厉害，我还以为琥珀不行了。在娘娘的指导下，她已经好了很多。” “多亏娘娘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要是再迟一点处理，怕是要出大事了。还好，我们躲过一劫。” 秦偃月抬了抬眼。 躲过一劫么？ 怕是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有些蹊跷，秦雪月轻易撤退也不对劲。 那个女人，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闯进来的。 就算有翡翠的表演，肺痨的吓唬，她也没改变主意。 而，她能轻易撤退，是在陈妈妈说了什么之后。 陈妈妈是秦雪月的智囊，很多馊主意都是她出的，她必定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让秦雪月撤退。 依照秦雪月和陈妈妈的性子，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翡翠，明天我要去宫里，可能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一定要注意，不要放任何人进来。”秦偃月说着，莫名觉得不安。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是不是累了？脸色不太好。”翡翠小心翼翼地问。 “有点饿，想吃点好吃的。”秦偃月说，“你忙活了这么久，怕是也累坏了，今天就别自己做了，去大厨房要一些好菜来。他们要是为难你，你尽管和我说。” 翡翠点头，“那奴婢去厨房一趟。” “对了。”秦偃月想了想，“你顺便要一些炒米粉来，还有鸽子，虫草花。” “娘娘要喝鸽子汤么？”翡翠说，“厨房应该有的，可以一并要来。” “不是我喝，是琥珀喝。你别声张，只管将食材要来，不要用大厨房的汤，我教给你炖煮方法，这样熬出来的汤更适合琥珀喝。” 炒米粉加水和食盐，可以做成简易的米汤电解质溶液，补充琥珀流失的微量元素。 鸽子汤能够促进伤口愈合，也比较有营养。 对于现在的琥珀来说，能吃的也就这两种食物。 “谢谢娘娘。”翡翠很感动，拿了斗篷，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站在窗边，打开窗子，寒气与雪花一同卷进来。 天色变暗，暗沉的天气里，云彩也像被冻住了一般，凝云不流，雪花如席。 冬日的傍晚，天黑得尤其快，刚才还明亮的天气，一转眼就黑了下来。 她将窗子关好，转身去点了蜡烛。 屋子里的光线也变得明亮了许多。 秦偃月坐下来，盯着不停跳跃的蜡烛火苗。 蜡烛一点点燃烧，烛芯过长，光线暗下来，她找了剪子，将烛芯剪掉，火苗往上窜了几下，屋子里恢复光明。 秦偃月蹙眉，心底的不安在逐渐扩散。 蜡烛燃烧了这么久，从翡翠去厨房到现在，推算起来得有一个小时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第18章 果然人善被人欺 秦偃月心中不安。 她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披了披风，提了个灯笼向着大厨房走去。 大厨房里灯火通明。 此时正是饭点，七王府里人不多，将饭菜给主子们送去之后，便是下人们的用餐时间。 秦偃月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十几个婆子管事们围在一张大桌子上，桌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炉，火炉上煮着上好的牛肉。 一旁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比她所吃的饭菜还要丰盛不少。 他们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在温暖的屋子里，个个都吃得红光满面的。 门被秦偃月打开之后，冷风伴随着雪花席卷而来。 “这谁不关门啊？这天快冷死老子了，不关门是怕夹着尾巴吗？”坐在最边上的人骂骂咧咧地转身。 他看到秦偃月之后，脸色变了变，“王，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翡翠呢？”秦偃月懒得拐弯抹角，“我让她来厨房要一些东西，怎么不见人影了？” “娘娘这话说得可笑，您的丫鬟不见了，怎么跑到厨房里来要人了？”一个婆子说，“厨房还能把人吃了不成？”“娘娘找错地方了。啧啧，那个丫头虽然瘦弱了点，却是个水蛇腰，俏肩膀，眉眼中带着些狐媚，指不定是跟什么人幽会去了呢，咱们这厨房可藏不得人。”那婆子继续说 道。 秦偃月稍微抬了抬下巴。 上次她打了红药之后，震慑了一批人，从那次事件之后，很少敢有人如此放肆。 这个婆子喝了大酒，暴露了本性。 “翡翠在哪里？”秦偃月冷下声音来，“她来厨房之后，又去了哪里？” “娘娘这话问得太奇怪了。”另一个婆子笑着说，“您的丫鬟去哪里，您不能问我们啊。” “她有手有脚，去哪里我们也管不着，我们还能捆了她不成？” 秦偃月攥紧手，心底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翡翠性子怯懦，就算是遇见了什么事也不会反抗，只会默默承受。 这几天来，她以为打了红药，杀鸡儆猴，厨房里这群婆子们会消停些，对翡翠客气些，不会故意为难她。 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些人的坏。 这些婆子们和管事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怎么为难翡翠。 “我再问一遍，翡翠在什么地方，她从厨房离开后又去了哪里？” 秦偃月沉声道。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事不过三，你们如果还不好好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她眉目中带着些许怒气。 人善被人欺，翡翠就是太善良太懦弱，才被这些人欺凌。“对了各位，本宫还没用晚饭，你们却在这里吃大肉喝大酒。本宫也是第一次知道，七王府的规矩是下人们先用餐，将剩饭剩菜端给主子。本宫还真得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 。” 婆子们听到她的话，脸上明显很不屑。 一个躲在后面的婆子嘀嘀咕咕，“现在摆出个主子的模样吓唬谁？谁不知道你的王妃之位怎么来的？我们七王府才没有这样的主子，不过是个贱胚。” “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要脸，那狐媚子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但，秦偃月却悉数听见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 欺负弱小，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翡翠懦弱，他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翡翠。 从前的她不堪，懦弱，愚蠢，这些人也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但，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以前她。 “不管本宫如何，都是皇上下旨赐婚，七王爷明媒正娶的七王妃，你们服也好，不服就罢，这种事，都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能插嘴的。” “本宫曾对七王爷说过，既然本宫已经成了七王妃，就由不得你们嚼舌根。不管本宫如何不堪，都不是受你们欺凌，受七王府欺凌的理由。” “王妃娘娘这话说的，可真真冤枉了我们。”领头婆子走上前来，笑道，“我们厨房里的人都是些粗人，性子直，不会说好听的话，娘娘您别介意。” “娘娘您找不到丫鬟了，我们也知道您心急。”她说，“可娘娘您也不能冤枉我们啊。”“我们一向是将主子们的饭菜都呈上去才敢吃饭的。这是王府的规矩，我们已经将娘娘您要的东西给了翡翠姑娘，谁知翡翠姑娘没将饭菜端回去。说到底，是翡翠姑娘耽搁 了娘娘的晚膳，与我们无关。” “娘娘，您看要不这样，我们再做一些饭菜给您送去，至于翡翠姑娘，咱们一起找，王府就这么大，不信找不到。” “今天的食材已经用光了。”最开始开口的婆子醉意熏熏，“明天的食材都是有数的，不能提前用。再说，现在再做，起码要等一个时辰。” “就是就是，天这么冷，我们也该回家去了。”另外的人附和着。 领头的婆子笑了笑，“娘娘，他们说话不好听，但在理，食材已经用光了，明天的食材动不得，即便动得，也得要好久才能烹饪好，您要是不嫌弃……” “嫌弃。”秦偃月打断她的话，气极反笑。 这些人，真是欺负人上瘾。 有关翡翠的事闭口不谈，反而东扯西扯，还想让她吃他们的剩饭。 她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领头婆子眼见不好，想拽住她。 “你右手碰我，我就砍断你的右手，你左手碰我，我就砍断你的左手，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秦偃月的声音里阴气森森。 那领头婆子吓了一哆嗦，不敢再阻拦。 秦偃月走到大桌子跟前，扫视了坐在周围的人，抬手，用力将桌子掀翻。 桌子上的小火炉被掀翻，炭火散落到各处，飞溅到人的身上，炭火将衣服点燃，他们吓了一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将火扑灭。 小火炉上煮牛肉的汤锅也被打翻，沸腾的汤汁向着几个嚼舌根语气不善的婆子们泼去。 那些婆子们本就醉意上头，反应迟钝了点。 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汤汁已经落在了脸上，身上。她们高声尖叫着，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叫声凄惨。 第19章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秦偃月能将桌子掀翻，更想不到，她会这么生猛。 桌子上的火炉和牛肉汤锅，不管落没落在人身上，都非常危险。 就算是厨房里的几个壮硕汉子也不敢这么干。 秦偃月不仅掀翻了，还故意偏离了角度，将汤锅的方向对准了那几个婆子。 厨房里的人已经被吓傻了，面面相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的烫伤并不严重。”秦偃月抄着手，声音冰冷，“顶多会留个疤痕，我也没想杀人。” 这张大桌子是他们拼凑起来的，用一个木板做桌面，下方垫着木桩，可以随时拆卸。 她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找准了方向，用她现在所能用出的力气将桌子掀翻。 桌子很大，不管是火炉打翻还是汤锅侧翻，只要躲避及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故意选了与那几个婆子相对的角度，桌子掀翻后，滚烫的汤锅必定会落在她们的方位。 汤锅与人的距离不近，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绝对不会太好过。 烫伤如果不及时处理或者处理不好，会感染，会留疤，甚至，会死。 “现在你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秦偃月的声音阴气森森，她下巴微抬，每说一句话都让他们心肝颤抖。 “我再问一遍，翡翠在哪里？” 领头婆子见势不妙。 这个王妃娘娘真如传说中那般性情大变，不仅不蠢了，还凶猛得可怕。 她生怕再耽搁下去，王妃娘娘会把厨房给烧了，也不敢再隐瞒什么。“回娘娘，翡翠姑娘去了哪里我们真的没有头绪。”她硬着头皮说，“她来了之后，要了一些饭菜，我们将饭菜准备齐全后，她又说要鸽子，今天的鸽子已经用完了，只能去 后院的鸽子房要。” “当时我们正忙着，便让她自己去了。谁成想她一直没回去。娘娘，您要不去鸽子房看看？” 秦偃月盯着领头婆子的眼睛。 这婆子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闪烁，手指频频捏住袖口又松开，这是心虚的表现。 现在这种情况下，这婆子应该不敢再撒谎，翡翠应该是去了鸽子房。 不是撒谎，这婆子却在心虚，证明她有所隐瞒。 “鸽子房是什么人在管理？”秦偃月冷声问。 “是，老懒。”领头婆子垂下眼，“他姓赖，比较懒，所以人们都叫他老懒。” 秦偃月的记忆中没有这号人。 她蹙眉，扫视着厨房里脸色各异的人。 提到老懒这个名字的时候，婆子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男人们的脸色则变得有些奇怪。 从领头婆子的态度，其他人的表情可以推断，这个老懒肯定有问题。 翡翠会去鸽子房，怕是被故意指使过去的。 老懒，指不定是什么猥琐不堪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底一沉。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翡翠怕是危险了。 “你，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鸽子房。”秦偃月指了领头婆子，又叫了两个粗壮的汉子。 “剩下的人，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将我要的饭菜做出来，做不出来今晚就不用回家了。” “烫伤的那几位，你们先自行处理。对了，我这里有一个秘方，涂抹上基本不会留下痕迹。表现好了我自会将秘方给你们，表现不好，呵呵，那也休怪我。” 秦偃月说完，带人去鸽子房。 厨房里凌乱一片，他们被震慑得不轻，彻底醒酒之后，想到刚才的事还隐隐后怕。 “那个女人未免太狠心了。”被烫得最严重，也是嚼舌根最狠的婆子捂住脸，“她竟敢掀了桌子，我们来七王府这么久，还没受过这等屈辱。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大家的，你可少说两句吧。”另一个婆子嗔怪，“要不是你们灌了两口马尿就胡言乱语，王妃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我们也不会受连累。”“老王家的，你怎么说话呢？”苏大家的叉腰，“我们是喝了点酒话多，可你看看她那样，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的？从进门到现在，七王爷都没碰过她，还有脸摆出王妃的 样子，我呸。” 老王家的看着跳脚咒骂的泼妇婆子，叹了口气，“我们终究是下人，你别倚老卖老了，快点做菜吧。” “什么倚老卖老？我就看不惯那种贱胚子，我们王爷神仙一般的人，凭什么娶那种人？勾引三王爷不成还祸害了七王爷，这闻京城谁不知道咱们王爷与苏姑娘青梅竹马……” 老王家的一听，脸色剧变，她忙将苏大家的嘴捂住。 “你疯了？这件事可是王府的禁忌，你不想卷铺盖走人就闭嘴。” 苏大家的一时口快，将话说出之后也感觉到了后怕，骂骂咧咧了几句，找药膏敷到被烫伤的地方。 剩下的人不敢再忤逆秦偃月，乖乖炖汤做菜。 苏大家的心底恨恨，嘴里嘟嘟囔囔的，想起哄，寻几个支持者。 嘟囔了半天，见没人再搭理她这茬，憋了一肚子气，咬了咬牙，披了衣裳，提了一个瓦罐跑到马厩里，准备接一些马尿掺在秦偃月的饭菜中。 另一方面。 秦偃月惴惴不安。 从翡翠离开幽兰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加快脚步。 雪天路滑，不熟悉路况的她打了好几个趔趄。 鸽子房里没有点灯，在雪光的反射下，能勉强看清全貌。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有四五间房子，面积比较大，里面养殖着信鸽和肉鸽。 因为养鸽子有臭味，周围很空旷，大概呼救也不会被人听到。 秦偃月推开门。 一开门，便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往前走了两步，又闻到了一股酒味。 顺着酒味走去，转到里面的小屋子里，一个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脏污的赖老头正躺在地上，睡得正酣。 劣质酒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秦偃月没法靠近。 这里的味道太浓，她也分辨不出其他味道来。屋子里没看到翡翠的影子，这个赖老头也红光满面地醉倒在地，情况有些不对。 第20章 把他送到净身房 “你们两个，将他唤醒。”秦偃月用力攥着手。 “王妃娘娘，不可能的，他喝醉了就醒不了，要等酒劲过了才行。”一个汉子说，“咱们还是找找翡翠姑娘吧。” “你们去端一盆冰水来，要带冰渣的那种。”秦偃月冷声吩咐，“将他泼醒。” “不，不行的。”领头婆子见她将壮硕汉子支出去，吓得脸都白了，“王妃娘娘，只有咱们两个女人在这里是不行的。” “这个人，这个人很可怕的。” “我们两个女人，是控制不了他的。要是他突然醒来，见到咱们两个，咱们……咱们……怕是会出大事的。” 秦偃月心底一紧。 她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老懒，怕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走不动的无赖之人。 秦偃月攥紧了手，心底，涌起一股怒气。 厨房里的人，欺人太甚了。 他们明知道这个老头是个看到女人就出事的危险人物，还特意让翡翠单独过来，是摆明了要将她推向火坑里。 “你们先把他绑起来扔到雪地里醒酒，绑结实点。”秦偃月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希望翡翠还在这间屋子里，希望还没出事。 鸽子房能藏人的地方不多，想找人并不困难。 她的目光落到土炕上。 土炕上的被子黑漆漆的，像从来没清洗过一般，在微弱的灯笼光芒下泛着油光，令人作呕。 被子下面，似乎有动静。 她忍着恶心，将被子掀开。 被子下的人，正是翡翠。 翡翠嘴里被塞了破布，双手双脚被绑住，长时间被脏臭的被子盖住头，她呼吸不畅，意识模糊，两眼翻白。 “翡翠。”秦偃月忙将她口中的破布拿出来，又用刀子将绳子割开。 她帮她顺了顺气，又掐着她的人中。 好一会之后，翡翠终于缓过来。 她盯着黑漆漆脏兮兮的房间愣了一会，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拍她的脸。 “娘娘……”她回过神来，看到秦偃月之后，终于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秦偃月皱着眉，她轻轻地拍打着翡翠的后背，“没事的，没事。” “来，告诉我，那个老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受伤？不要害怕，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她的声音极轻柔，胳膊轻轻揽住翡翠，给予她温暖和勇气。 翡翠脸色惨白，她摇了摇头，低头啜泣，“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偃月挑眉，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嗯，我来到鸽子房，喊了好久也没有人回应。我以为没人，想等会再来一趟。”翡翠说着，双目惊恐。 她不停地颤抖。 秦偃月抱紧她，她才镇定了一些。 “我想离开的时候，一个脏老头窜出来把我抱住，他力气好大，我根本挣脱不开，他把我拽到里屋里，我死命挣扎喊叫，他就把我打晕了。”翡翠抽噎着说，“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手脚也被绑住了，我被那股臭味熏得难受，开始还想着挣脱，后来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不清楚，再后来娘娘您就来了。 ” “娘娘，我……我。”翡翠紧咬着嘴唇，低头，泣不成声。 “别怕，你是清白的。”秦偃月给她把过脉之后，松了一口气。 翡翠脉象正常，不像是受到侵犯的。 她思维清晰，说话有条理，应该是那老头还来得及施暴。 秦偃月低头看着一旁吃剩的骨头，以及散落在一旁的盘子，食盒等。 想来是那老头酒瘾上头，看到食盒里的好菜控制不住，想先美餐一顿，等酒足饭饱后再对翡翠施暴。 他酒劲上头醉倒之后，她又赶了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 “真的吗？”翡翠本以为自己清白不保，听到这话，抬起泪眼，“娘娘，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领头婆子接过话来，“翡翠姑娘，你要是清白不保，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秦偃月见翡翠无事，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站起来，与领头婆子面对面。 “你应该早就知道养鸽子的老懒是嗜酒危险之徒吧？” 领头婆子低下头，“是。” “既然知道，为何让翡翠单独来？”秦偃月声音冰冷，“你安的什么心？” “你可知道，清白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妃娘娘，不是我。”领头婆子叹了口气，“是苏大家的。” “苏大家的？”秦偃月将翡翠扶起来，“她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个……”领头婆子有些难言之隐。 “说！”“是，娘娘，我说了，您可别恼。”领头婆子道，“苏大家的男人在苏府当差，娘娘您也知道，苏家姑娘跟王爷是闻京城的金童玉女，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苏姑娘会嫁入王府。 苏大家的总是嚷嚷着，等苏姑娘嫁过来，她就能享荣华富贵什么的。” “后来，七王爷娶了您，苏大家的美梦泡汤，一直对您怀恨在心。苏大家的家里有些背景，我们也不敢惹她。”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势。 这股气势，比这寒夜还要寒上几分。 领头婆子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滴水成冰的季节，她的后背却渗出不少冷汗，冷汗浸透了棉衣，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秦偃月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说道，“你不必害怕，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分，我回敬三分，人伤我一分，我伤人十分，你与此事无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当然，你要是也觉得我们主仆是软柿子，想任意捏搓，那你也可以试试。” “翡翠，能走路吗？” 翡翠点点头。 秦偃月将她带出门去。 翡翠看到老懒，条件反射般地发抖。 “这个人一直这样？”秦偃月问向领头婆子。 “是。”领头婆子说，“他嗜酒如命，喝了酒就饥不择食。偏偏他力道极大，普通人挣脱不开，王府里的女眷都躲着。” “他这种德性，为什么还能留在王府里？”秦偃月问。 “听说是他对王爷有恩。”领头婆子道。“是这样。”秦偃月抬眼看着厨房里的两个壮硕汉子，“两位大哥，请连夜将他送到净身房。” 第21章 把这些全部吃下去 两个壮硕汉子一愣，“这……” “有意见？”秦偃月冷声道，“事情由你们厨房而起，你们想息事宁人，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想将事情闹大，那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领头婆子对着两个壮汉使了眼色。 壮汉们不敢再僵持下去，连夜将酒气熏天的老懒送到净身房。 翡翠没有受到侵害，但受了惊吓，小脸苍白苍白的。 秦偃月拍着她的手背，与领头婆子一道来到厨房里。 饭菜已经准备好，七菜一汤，还算丰盛。 “娘娘，您要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领头婆子拿了食盒来，“我帮您送过去。” 秦偃月蹙了蹙眉。 那几样饭菜色泽看起来都不错，但，有一股怪味。 虽然已经用辛香料将怪味遮盖住，她也能闻出那股奇特的腥臊味。 那是，尿液的味道。 秦偃月心底冰凉。 在饭菜里掺尿，吐痰，这种极致卑劣的手段，今天竟被她碰见了。 她扫视了那几个被烫伤的婆子。 她们都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苏大家的是哪个？”秦偃月问。 苏大家的吓了一跳。 她从马厩里接来了马尿，在每样菜肴里都放了一些，有调味料遮掩，本应该闻不出什么的。 可，秦偃月突然喊了她。 她很心虚，脸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来行了个礼，“参见王妃娘娘。” “你就是苏大家的？”秦偃月垂下眼。 的确，刚才就这个婆子话最多，对她也最不满。 “是。”苏大家的应着。 “你把这菜都吃了。”秦偃月指着那七菜一汤，“一点也不要剩。” 苏大家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您说什么？” “把这些饭菜都吃了，一点不能剩。”秦偃月重复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 苏大家的脸都绿了。 这饭菜里已经被她加了马尿，恶心无比，怎么能吃得下去？ “王妃娘娘，这可是您的饭菜，老婆子怎么敢动？” “是我赐给你的，吃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吃。”秦偃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全部吃完。” “如果你不吃，就准备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苏大家的脸色由绿变黑，“王妃娘娘，老奴万万不敢动您的饭菜，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 “让你吃你就吃，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秦偃月呵斥道，“你死命推脱着，是不是这饭菜里添加了什么东西？” “没，没有，老奴哪敢。”苏大家的心虚道。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一直推脱？还是说，本宫赐给你的饭菜，你很嫌弃？”秦偃月说。 “刚才辱骂本宫最狠的人是你，为难翡翠的人也是你，嫌弃本宫的还是你，苏大家的，在这王府里，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大家的听到这话，脸色由黑转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妃娘娘分明是已经知道她在饭菜里添加了东西，故意折磨她。 今天若不吃下去，这个如夜叉一般的王妃，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苏大家的思前想后，越想越害怕，拿起筷子，忍着恶心将饭菜吃下去。 秦偃月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直到她将那饭菜吃干净才罢休。 “自作孽，不可活。”秦偃月轻飘飘地说，“万幸今天翡翠没出事，你们也算受到了惩罚，我不再计较。” “但，如果再有下次。”她的声音又变得阴森起来，“可就不是烫伤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你，苏大家的，你，见过地狱吗？” 苏大家的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息逼迫，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地狱的模样。”秦偃月说完，直起身，指着一旁的蔬菜和生肉，“将这些都放到食盒里。” “翡翠，走。” 翡翠忙提着食盒跟上去。 等她们走远后，苏大家的终于忍不住，跑到外面吐了个天昏地暗。 “娘娘，对不起。”翡翠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她身后，“都怪我搞砸了，让您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是我疏忽了。”秦偃月说，“如果不是我让你来要鸽子，也不会出这种事。” 翡翠抽了抽鼻子，“跟娘娘有什么关系？娘娘也是为了琥珀。” 听到琥珀的名字，秦偃月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琥珀！ 现在的幽兰阁里，只有奄奄一息的琥珀在。 若是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闯进幽兰阁，琥珀的事就遮不住了。 寒风如刀一般袭来，秦偃月的身体僵硬无比。 翡翠出事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就算她今天不去鸽子房，也会出其他事。 “娘娘，您怎么了？”翡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翡翠，坏事了。”秦偃月说，“我们有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翡翠瞪大眼睛，“娘娘，您的意思是……琥珀？” 秦偃月点头。 若是遍体鳞伤的琥珀出现在人前，等于推翻了她先前的一切说辞。 想来，陈妈妈凑在秦雪月耳边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后续阴谋安排妥当。 怪不得那女人能如此轻易撤退，白天那次只是佯攻，是陷阱。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快步往回走。 靠近幽兰阁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嘈杂声。 远看去，火把和人影窜动，冷光浮起，在这雪夜染就一片猩红。 “娘娘。”翡翠声音发抖，“咱们该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秦偃月说。 幽兰阁中，宫正司的女官和嬷嬷面色威严地站在雪地里。 琥珀所在的屋子大门敞开，气氛诡异而僵硬。 秦偃月面色如常，“夜深雪大，宫正司各位来这里有什么事？” “七王妃。”女官行了礼，“深夜叨扰还请见谅，请跟我们去一趟宫正司吧。” 秦偃月蹙眉，这女官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若是去了宫正司，琥珀肯定会死。 琥珀一死，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到那时，虐杀下人罪名成立，她即便不死，也不会太好过。 怎么办？ 秦偃月快速思索着，但，局势已经变成了死局，在这个圈套中，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本王尚不知，夜深后的幽兰阁竟如此热闹。”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东方璃从雪中走来，他表情冷然，周围的气氛也凌厉了几分。 第22章 破局，东方璃出现 东方璃？ 秦偃月愣了一下，转头望去，明洁亮白的雪光中，他白衣胜雪，仿若神祇下凡，由远及近。 他来做什么？ 是趁机落井下石将她从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还是来帮她？ 秦偃月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来意。 “姜嬷嬷深夜造访七王府，有何贵干？”东方璃走上前来。 “奴婢参见七王爷。”女官跪下来行礼，“奴婢深夜叨扰，事出有因，还望王爷见谅。” “哦？”东方璃似有若无地瞥了屋子里一眼，依然用那清冷的语调，“什么因？” “这……”姜嬷嬷衬度了片刻，“七王妃涉嫌虐杀下人，王爷您应该知道，动用私刑虐杀下人是明令禁止的，所以，宫正司请七王妃去一趟。” “虐杀下人？”东方璃沉吟了片刻，“按照东陆律法，任意杖杀下人者，按情节轻重予以惩罚。” “是。”姜嬷嬷道，“还请七王爷明察。” “七王妃虐杀的人是谁？姜嬷嬷又有什么证据？”东方璃眼睛眯起，“宫正司应该是最讲究凭据的地方，姜嬷嬷应该清楚吧？”“是。”姜嬷嬷表情严肃，“先前宫正司接到了三王妃的消息，说七王妃的陪嫁丫鬟琥珀遭遇到虐待，托人求助救命。下午时，宫正司的嬷嬷前来探查消息，七王妃百般阻挠 ，说琥珀姑娘染了疾病，并没有受到虐待。我们也信了七王妃。” “不久前，我们又接到了消息，说亲眼目睹了遍体鳞伤的琥珀姑娘，请我们主持公道。我们来到幽兰阁之后，果然发现了气息微弱的琥珀。” “七王爷，琥珀姑娘怕是救不活了，王妃娘娘虐杀下人证据确凿，所以，请王妃娘娘跟我们去宫正司，此事我们会如实禀报给太后娘娘。” 秦偃月垂下眼。 这一次的局中局，是秦雪月精心策划的。 这棋盘走到现在，她不管怎么走，怎么做，都将面临死局。 那个女人，比想象中可怕得多。 “证据确凿？”东方璃目光凌厉地看着姜嬷嬷，“什么证据？” 姜嬷嬷愣了一下，“遍体鳞伤接近死亡的琥珀姑娘，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哦？”东方璃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容，“你们确定屋子里的人是琥珀？” 他的话一出，不仅姜嬷嬷愣住了，秦偃月也愣住。 屋子里的人，不是琥珀是谁？ 除了琥珀，还有谁遍体鳞伤气息微弱？ “以公平公正闻名的宫正司也不过如此，连人都分辨清楚就胡乱定罪。”东方璃冷笑道。 姜嬷嬷心底一沉，忙让人去检查屋子里的人。 检查的人是白着脸出来。 她跪在地上，有些艰难地说，“嬷嬷，咱们弄错了，屋子里的人不是琥珀姑娘，是，是红药姑娘。” “红药？怎么可能？”姜嬷嬷的脸色相当难看。 刚才看到的人明明是琥珀，怎么可能会变成红药姑娘？ 是有人中途调换了？ 不，不可能。 屋子里光线很暗，又有肺痨病人的传闻，她进去之后，只是草草检查了一下，看到床上的人伤口狰狞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琥珀，并没有看清楚床上人的脸。 姜嬷嬷想到这里，心沉到谷底。 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红药犯了错，被打了三十大板。”东方璃淡淡地说，“本王命她在王妃的院子里休养，如何就成了姜嬷嬷口中的，王妃虐杀了琥珀姑娘？” “污蔑皇亲贵胄是什么罪名，姜嬷嬷应该比本王更清楚吧？” “是奴婢莽撞了。”姜嬷嬷声音发紧。 红药姑娘是云妃娘娘赐给七王爷的丫鬟，有云妃娘娘撑腰，没有人敢处罚她，除了七王爷本人。 七王爷处罚红药，又特意将红药安置在七王妃院子里，必定别有用意。 宫正司在这时候将事情戳破，闹大，显然是被人利用了。 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若是掺和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嬷嬷想到这层，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人也像是被冰冻住一般，雪夜的寒风也抵不过心底的刺骨冰寒。 “是奴婢错了。”姜嬷嬷磕了几个头，“是宫正司没调查清楚，奴婢甘愿领罚。” 东方璃长袖轻抚，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那就回去领罚吧，今夜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 “奴婢知道。”姜嬷嬷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带着人离开。 幽兰阁又恢复了平静。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雪花侵袭而来，灯笼微弱的光芒下，秦偃月与东方璃相对而立。 “谢谢。”秦偃月道。 “呵。”东方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谢？” 这个女人，在对他说谢谢？ “嗯，谢谢你。”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今天的事，如果东方璃不出手，她怕是要坐实杀人罪名。 他将琥珀替换成红药，不仅仅是将宫正司的嬷嬷打发回去那么简单。 姜嬷嬷身为女官，必定能意识到被利用了，对秦雪月也会产生芥蒂。 他轻易将死局化解，还顺手将了对方一军。 一招极为漂亮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怎么谢？”东方璃站在飞雪飘飘中，清冷的眼神尤为慑人。 他盯着秦偃月的眼睛。 傍晚时，他在鸣玉宫后院的花筑高台之上，亲眼目睹了幽兰阁里发生的一切。 整个过程，就是一出好戏。 那个因蠢笨闻名的秦偃月，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完美回击了秦雪月，将极度劣质扭转回来，还顺势伤了秦雪月的智囊。 步步为营，果断狠辣。 结合她先前的举动，可以确定，眼前的秦偃月，绝对不是从前那个草包。 现在的她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惹到她的人会头破血流。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深层探究一个人的冲动。 也正因为如此，他将琥珀换成红药，破了那场死局，准备将秦偃月留在身边多观察些时日。 秦偃月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嗯？” “如果你没吃饭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吧？我这里的东西你肯定看不上，火锅就当谢礼了。”她不等他回应，挽起袖子。 “翡翠，准备小火炉，锅里放水烧开，将食盒里的菜和肉再清洗一遍。” “天太冷了，王爷你先进屋暖和暖和，我去做调料。”“……”东方璃看着忙碌起来的秦偃月，眼底闪过几丝冷意，以及异样的情绪。 第23章 有仇就报才是我的作风 忙忙碌碌准备食材的秦偃月，没有任何锋芒。 与老三对峙时的自信，打红药时的狠厉，怼秦雪月时的果断，砍断陈妈妈手指的生猛……全都荡然无存。 时而如夜叉一样浑身带刺，时而如普通女人那般。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轻抿。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偃月不知道他的想法，她走到厨房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喊道，“东方璃，你吃香菜和葱蒜什么的吗？” “不吃的话我就准备口味清淡些的蘸料。”她准备了好几样东西，从小厨房里走出来后，瞧见他还立在风雪中，挑了挑眉，“你不冷么？” “以后，不准直呼本王的名讳。”东方璃冷冷地说完，甩着袖子往外走。 “天这么冷，吃火锅暖和暖和吧。”秦偃月喊住他，“算是今天的谢礼，除此之外，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往外走去。 “琥珀的事应该没那么简单，秦雪月想将我赶尽杀绝的理由，我觉得王爷应该会感兴趣。”秦偃月说。 东方璃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请。”秦偃月眯起眼睛。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暖洋洋的，身上的雪花瞬间融化成水滴，沾衣欲湿。 “把大氅脱下来挂在一旁烘干吧？”秦偃月揉着手心，“这天气可真冷，在外面这么久，已经冻透了。” 翡翠拿了小火炉放到桌子上，锅里的水烧开后，秦偃月将处理好的肉片放进去。 食物的香味四溢，热气腾起，只是看着便觉得食欲大开。 “给你。”秦偃月递给东方璃一双筷子。 东方璃看了一眼，没接。 “是新的，用开水烫过。”她撇了撇嘴，长得好看的人多半有些怪癖。 比如，洁癖。 东方璃盯着筷子看了一会，还是没接过来。 秦偃月也懒得再伺候他。 “翡翠，过来一起吃吧？” “不，不了，奴婢怎么能跟王爷和娘娘一起。”翡翠往后退了两步，显然吓了一跳。 秦偃月也不好勉强她，“厨房里还有一些菜，你去做一些来吃，我跟王爷有话要说，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翡翠出去后，将门关闭。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锅里咕噜咕噜的煮沸声响彻。 东方璃神情冷然地坐在那里，眸子轻轻垂下，“你要对本王说什么？” “我饿了。”秦偃月将肉片放到碗中，“吃完饭再说。” 她早已经饿坏了，不停地将肉和菜加到锅里。 东方璃皱眉看着她的吃相，嫌弃地将头转向一旁。 “你不吃么？很好吃的。”秦偃月说。 “食不言。”东方璃起身，走到窗边，将纱窗拉开后，又将窗子打开。 寒风夹带着雪花飘到卷起的珠帘上，也洒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冬雪增夜寒，烛光被风吹后来回飘摇，光芒浮动，明灭间，衬得他越发面如凝玉。 “这么冷的天，你开窗子干嘛？”秦偃月打了个哆嗦。 东方璃并不理她。 屋子里的热气被寒风带走，也带走了那股勾人食欲的火锅味道。 他长身玉立在窗前，抬手将雪花接住。 雪花融于掌心中。 “你关上窗。”秦偃月冻得牙齿打颤，“你不吃就不吃，让我也吃不痛快是什么心理？” 东方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明天的吉祥日，你要是敢摆出这种吃相，本王不介意让你饿上几天。”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她吃相怎么了？ 不过是饿得太久，血糖低，手会微微发抖，吃东西的速度快了一些而已。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说，“琥珀呢？”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东方璃说。 “她现在情况不好，随时可能会死。”秦偃月放下筷子，声音也冷下来，“她死了，对我们没好处，还是将她还给我吧。” 东方璃仿佛没听见一般。 “我猜测，我应该是抓到了秦雪月或者三王爷的把柄。”秦偃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是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把柄。我没死，他们就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 “哦？”东方璃转过身来，掸了掸身上的雪，用眼角余光扫过她，“什么把柄？” “我要是知道什么把柄，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任意陷害，有仇当场报回去才是我的作风。”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现在可以确定，原主疯狂跟踪三王爷的时候，必定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而不自知。 她现在的记忆，是原主的记忆，原主记不住的东西，她自然也没办法知道。 “呵，王妃想说的只有这些？”东方璃嘲弄道。 “我会找出线索。”秦偃月冷声道，“王爷，希望你能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我。” “你想对我说的话，就是狮子大开口？”东方璃道。“不是。”秦偃月说，“幽兰阁中守卫松懈，目前也只有我和翡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我还活着，三王爷就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狗急跳墙，或许会连累王爷 。” “我想，王爷应该对那个把柄也感兴趣吧？” 东方璃眉头皱了皱，没有言语。 他披好大氅走出门，到门口时，声音远远地传来，“琥珀就在床下。” 他似是记起了什么，身形顿了顿，踟蹰了一会，才说道，“明天吉祥日，你离着晴儿远一些，有多远离多远。” 秦偃月愣了愣。 晴儿？ 她反应了一会才想到，东方璃口中的晴儿，就是他的白月光苏点晴，号称闻京城第一美人。 东方璃娶了她之后，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就封了苏点晴公主的称号。“放心，我巴不得离得她远远的。”秦偃月道，“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有朝一日，我把欠你都还了，把王妃的位子还给你。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会去招惹你的心 爱之人。” “但是。”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我要提醒王爷的是，她不招惹我，我不会去招惹她，那样的话皆大欢喜。如果她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这种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 东方璃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化。 风落，雪过，伴随着凌厉的杀气，本来该在门边的他几乎在眨眼间来到了秦偃月的身边。 他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脖子，身上满溢着杀气。“秦偃月，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24章 你的存在，就是过错 “呵。”秦偃月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东方璃，威胁对我是没用的。我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对我动怒，是觉得你的白月光一定会对我做什么吗？” 现在的东方璃，与往常的云淡风轻完全不同，他身上散发着嗜血的杀气。 这股杀气她曾经见过。 上一次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他也迸发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秦偃月，你别太嚣张。” “我从没嚣张。”秦偃月直视着他，“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权益。” 她低头看着东方璃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强劲的窒息感传来。 这个男人，用了极大的力道。 以他的功夫，想要掐断她的脖子，易如反掌。 秦偃月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那笑容里，带着讽刺，冷漠，悲伤，还有不屑一顾。 东方璃看着她因窒息而变成绛紫色的脸，以及明明身处险境却摆出这种笑容，心里发堵。 他不自觉放轻了力道，“你笑什么？” 秦偃月趁机躲开他的钳制，往后退了两步，“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你的白月光不招惹我，我绝对不会去招惹她。” “但，如果王爷欺人太甚或者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我会不惜一切将王爷所珍惜的东西毁掉。” “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我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兔子。” 东方璃审视着她。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东方璃，我对不起的人是你，与他人无关。何况，当初选择娶我的人是你，这也是你自己的决定。” 东方璃抬起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杀气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直视着她，寒气笼罩，温度也似乎降低了不少。 秦偃月冻得瑟瑟发抖。 一股强劲的压迫感袭来，她难以呼吸。 “你的存在，就是过错。”东方璃说完这句话，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欠你的，我会还，你帮我，我很感激，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还完了，自会从你的世界消失。”秦偃月回应道。 东方璃已经远离。 他离开后，翡翠才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娘娘，您没事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 “没事。”秦偃月揉了揉脖子，安抚道，“是东方璃性格无常，突然发神经。” “长得好看的人多半心理不正常，别理他。” 她将窗子关闭，将纱窗和珠帘放下来。 屋子里的温度恢复了一些。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秦偃月早已经疲惫不堪，洗过澡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东方璃神色清冷地回到鸣玉宫。 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秦偃月那张因窒息变成酱紫色却依然明媚的笑容。 那笑，就像一根刺，刺得他心口发堵。 对于那个女人，他明明只有厌恶和恶心，将她娶回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从没正眼看过她。 可，他的情绪为何会被那种女人轻易干扰？ 想到她说过的关于老三把柄的话题，心思沉了几分。 秦偃月不是在开玩笑，她提起老三的时候，眼中没有半点留恋和爱意，相反，她的眼中充满了厌恶，还有仇恨。 依照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兴许，真能让老三身败名裂。 东方璃推开窗子，让雪花随意飘进来，风吹来时，窗口的铃铛叮咚如玉石撞击。 他随手捏着墨绿色的玉铃铛，声音沉沉，“杜衡，从明天开始，让白蔻去王妃院子里当差。” 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他单膝跪下，拱手道，“王爷三思，白蔻性子莽撞武功高强，对王妃抱有强烈的敌意，若是指派过去，怕是会出事。” “就让白蔻去，让她保护王妃。”东方璃狭长的眼睛里映着帘外的寒雪，“只要王妃不死，任凭她折腾。” 杜衡愣了愣，“王爷，这……” “一枚废弃的棋子，或许会变成最有用的棋子。”东方璃转过身，冷风飘过珠帘，帘外的铃铛声飘忽。“是。”杜衡将药丸递给他，“王爷，这是陆修大人送来的药丸，明天早起服用三颗，能勉强撑到下午。此药发病中不能服用，王爷要忍一忍，等最痛苦的时候熬过去再服用 一粒。” 东方璃将药丸接过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明天的吉祥日撞上发病的日子，福祸难料。 若是此次的发病状态仅仅是头疼，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但，若是他因发病陷入疯狂，怕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你先下去吧。”东方璃坐下来，拿起一卷书。 书卷上的文字像是在眼前飘飞一般，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秦偃月那个明媚却冰冷的笑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没来由一阵心烦，索性将书放下，起身沐浴去了。 雪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雪后初霁，玉树琼枝，厚厚的雪嶙峋堆积成小山，放眼望去，一片洁白，天地之间干净澄澈。 秦偃月打着哈欠，她像个木偶一样任凭翡翠摆弄。 衣裳首饰都是东方璃让人送来的，精美却沉重。 光是妆容就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完成。 “娘娘，您好美。”翡翠笑着说，“稍稍一打扮，像是画中人。” “嘴这么甜，吃蜂蜜了？”秦偃月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与她原本的脸极为相似，现在这模样更古典一些，皮肤也更好一些。 她不太讨厌现在的装扮。 翡翠笑嘻嘻地在她唇上点了唇脂，“结束。” 她拿来了一些点心果子之类的小玩意，“奴婢听说，进宫后吃不了多少东西，娘娘身子弱，饿一天得饿坏了，您放一些吃的在袖子里，等人不注意就拿出来垫垫肚子。” “好。”秦偃月在两边袖子里都藏了些点心，“翡翠，经历了昨晚的事，咱们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你也别大意，仔细照看着琥珀，按照我交给你的方法喂给她吃东西。” “你的病还没好，也得按时吃药。” “奴婢一定谨记。”翡翠说，“娘娘，快点去鸣玉宫吧，王爷怕是等急了。” 秦偃月心事重重地来到鸣玉宫。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不欢而散，闹得挺僵的，再见面有些尴尬。 第25章 吉祥日，发病日 鸣玉宫中，东方璃已经换好了衣裳。 他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换了亲王专用的冠服，冠服是黑色的，两肩有银紫双线绣成的龙图案，与她所穿冠服上的凤图案相呼应。 冠冕有九旒，上有金簪固定，又与她所佩戴的凤冠相应。 不同于往日的仙气，多了些玉树临风的潇洒。 “时辰不早了。”东方璃见她到来，淡淡地说，“出发吧。” 秦偃月愣了愣。 东方璃的表情淡然，声音冷漠疏离，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的一切，像是从没发生过一般。 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她准备了一堆缓解尴尬的开场白没用上，只得默默应着。 进宫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上了马车之后，彼此无语，沉默得有些尴尬。 东方璃冷冷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秦偃月也懒得找话题，兀自掀开些帘子，偷偷往外看去。 冬雪初晴，霁色氤氲，在软红的光芒里，巍峨的宫殿也变得圣洁无比。 景色很美，很壮观，各处景色应接不暇，晃得她有些头晕。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处宫殿外停下来。 秦偃月下车来，抬头看着紫武宫三个大字镶嵌在彩绘中，威武凛然。 “从这里开始要步行。”东方璃说，“一会要去太微宫诵经祈福，万万不可多话。” “好。”秦偃月将视线收回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在白玉砌成的宫道上走了许久，才从紫武宫走到祈福祭祀的太微宫。 等他们到达时，宫殿里已经坐满了人。 众人穿着打扮差别不大，只在冠冕上有些差别。 有脸盲症的她，有些分辨不出谁跟谁来。 她一进门，便感觉到好几股视线投过来，那视线中带着鄙夷和不屑，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秦偃月对这些视线视而不见，跟着东方璃来到特定的位置坐下来。 太微宫肃穆庄严，诵经声绵绵不绝。 经文她不太熟悉，跟着胡乱念叨。 按照规定，诵经祈福结束后，要移步到偏殿，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请安，之后便是家宴。 过程并不复杂。 起码对秦偃月来说，没有特殊情况不用来皇宫晨昏请安，只需在吉祥日当天到来就可，这种方式深得她心。 诵经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秦偃月站起来时用力过猛，眼前发黑，头有些晕。 她差点摔倒，下意识地拽住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脸色微变，想要甩开她时，又怕她这睚眦必报的生猛性子会当众撒泼坏事，生生忍住了，还顺势扶了她一把。 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倾城美人眼中。 美人看到秦偃月抓住东方璃，东方璃没有推开，反而扶住她，眼底几乎蹦出火光来。 “谢了。”秦偃月脸色苍白。 头晕眼花，心悸耳鸣，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这具身体本就有不足之症，才调理了几天，还没见到效果，一大早没吃东西，又念了半天经，低血糖症发作也不稀奇。 移步到偏殿之后，众人找准自己的位子站好，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到来。 秦偃月的低血糖症状还没消失，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很难熬。 她四下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一块点心塞到口中。 吃过东西之后，心悸头晕的症状缓和了一些。 幸好翡翠提前准备了些点心给她，不然，因低血糖晕倒在这里，就丢人丢大了。 “喂。”一个小人儿拽了她的袖子。 秦偃月低头看去，一个大概七八岁，长相极可爱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袖子里。 “你可不可以给我吃些点心？” “什么点心？我没有。”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偷吃被人发现了，还是被一个小屁孩发现的。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小孩脸黑了黑，“点心就在你的袖子里。” “……”秦偃月见糊弄不过去，默默塞给他一块。 “好吃。”小孩三两下将点心吞下去，伸出手，“再来一块。” “没了。” “骗人，你不给我，我就告诉他们你在偷吃。” “你威胁我？” 小男孩委屈巴巴，“就一块。” 秦偃月最受不得长相可爱的孩子撒娇，又塞给他一块。 还没递到他手中，东方璃伸手将点心收过去，语气很不悦，“璎儿，你忘了规矩么？”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七哥真古板。” 他也不好再要点心吃，蔫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东方璃看了看手中的点心，微微蹙眉，一阵微风拂过，点心稳稳当当地落在东方璎手上。 东方璎一喜，抬头时，东方璃却已经转过身去。 “以后不准带点心进来。”东方璃冷冷地对秦偃月说道，“更不准随意给小孩子吃东西。” 尤其是宫里的孩子。 秦偃月默默地垂下头，心想着下次一定要多带点，不带点吃的会出人命的。 接近正午时分，太后，皇上，皇后等人终于出现。 按照辈分高低，他们挨个向皇上，太后，皇后敬茶，请安。 偏殿里人很多，却没有杂音，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屏气凝神的。 请安结束后，便是家宴，歌舞助兴，氛围也轻松了不少。 秦偃月饿得难受，想着终于可以吃饭的时候，却见东方璃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那道菜就被撤下去了。 每道菜只能吃一口，还不能大口吃，过程无比煎熬。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秦偃月悄声问。 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眸子轻轻垂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菜刚刚被夹起，又落到地上。 端菜的宫女愣了一下，忙收拾干净。 东方璃的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将筷子放下来，用袖子遮盖住颤抖不停的手。 那张好看的脸上也苍白不堪，汗水浸透冠冕，看起来像是很痛苦。 “你……没事吧？”秦偃月试探地问。 东方璃的状态和表情，不太对劲。 “无碍。”东方璃眸子闪烁。 只是发病了而已。 早晨服用了三颗药丸，能够让他能挣扎到现在，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熬过最难熬的阶段，这次发病就算是熬过去了。 他扶住桌边，似是想站起来。只是还没站稳，人就软软地倒下来。 第26章 别给脸不要脸 “小心。”秦偃月忙将他扶住。 碰触到他的身体时，她吓了一跳，东方璃的体温相当低，按照经验，这个温度，接近人类所能承受的最低体温。 她敛着眉，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一息四至，不浮不沉，来去迟缓，是很典型的缓脉。“你的脉搏跳动很迟缓，呼吸深且慢，你的身体冰冷，脸色苍白，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的视力应该也受到了些影响。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头疼欲裂，想吐，看不清东 西？”秦偃月沉声问。 这个症状应该已经持续了很久。 也就是说，从早晨开始，东方璃就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他一直在伪装，伪装得很好，甚至还骗过了一直在身边的她。 “放开我。”东方璃睁开眸子，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掩饰不住对她的厌恶。 “你现在很危险。”秦偃月说。 如果她没有诊断错，东方璃的病症应该是颅内疾病，不发作的时候还好，发作起来痛苦不堪，甚至会陷入疯癫。 颅内病可轻可重，轻者症状会慢慢缓解，重者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脑血管破裂死亡。 “你需要卧床休息。”秦偃月皱着眉，“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扶你下去休息。” “滚开。”东方璃猛地推开她，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远处的倾城美人。 倾城美人显然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将眼底火光敛去，露出无辜悲伤的表情。 秦偃月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那个倾城美人，就是东方璃的白月光苏点晴。 原主的记忆中对三王爷以外的人漠不关心，所以有关苏点晴的记忆相当少，只是记得她是当今皇后的侄女，首辅大人的女儿。 今日一见，嗯，变脸技能满分，是一朵响当当的白莲花。 秦偃月冷笑着，低下头，凑到东方璃耳边，“你的脉象非常奇怪，颅内高压随时能冲破血管，或陷入疯癫，或冲破血管导致脑出血而亡，我绝不是吓唬你。” 东方璃闭上眼睛。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他只是恶心秦偃月在大庭广众之下碰触他，尤其是在晴儿面前。 “滚。” 他声音冰冷。 在强力的抑制之下，他本能不动声色熬过这次发病的。 但，秦偃月的靠近，晴儿的悲伤，综合种种，原本可以抑制的情绪迸发，他双眼泛红，青筋暴起。 强烈的杀气笼罩在秦偃月身上，这股杀气，比往常更凌厉。 秦偃月暗道不好。 这个人，有可能会因为颅内疼痛陷入嗜血疯狂中。 东方璃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折断一般。 “东方璃，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记住，昨天晚上你帮了我一把，今天算是回礼，两清。”秦偃月拿了一枚银针，刺到他的合谷穴上。 合谷位于虎口位置，可以缓解头疼，稳定情绪。 她起身走到正中央，对着太后和皇上行了礼。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父皇。七王爷身体不适，儿臣请求带王爷下去休息片刻。” 秦偃月跪在地上，垂眉顺眼。 刚才的场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她扶住东方璃，两个人悄声说些体己话而已。 旁人并没有发现东方璃的特异状况。 皇帝审视着秦偃月，一股无形的威压强压在她身上，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在久居上位之人自带的天子之气笼罩下，度秒如年。 “去吧。”过了好一会，皇帝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明明很威严，却出奇地柔和，如沐春风一般。 刚才的压力倏然消失，秦偃月也感觉到心底一松，有种豁然开朗的奇怪感觉。 “谢父皇。”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皇帝大概五十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面容俊朗，庄重却不严肃，相反，他甚至有些和蔼，让人好感顿生。 秦偃月行了礼，回到座位上，想搀扶东方璃的时候，东方璃躲过她，对皇帝行了礼，径直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视神经受损，有好几次险些撞到栏杆上。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东方璃这个人，看起来清冷如仙，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他没有及时休息，很大概率上是想多看苏点晴几眼。 她可没忽略，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在那女人身上。 东方璃的眼光，真的不咋地。 “你不用跟着我。”东方璃的身子摇晃不停。 他呼出一口气。 本想多撑一会，多看晴儿几眼，奈何这次发病来势汹汹，他终究没能熬过去。 不仅如此，秦偃月扶住他的光景，想必都被晴儿看见了。 一想到晴儿悲伤酸涩的表情，他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你不是说过，让我不要远离你？”秦偃月跟在他身后，“是我干扰了你的好事，让你的心上人产生了误会？” “你们两个如果真心相爱，就不会因为这点误会而产生心结吧？” 东方璃停下来。 他转过身，眼底的嗜血狠厉已经掩饰不住。 “秦偃月。”他掐住她的脖子，收紧手，“你不配提她。” “呵。”秦偃月盯着他的手，“这是第三次了，你第三次掐我，东方璃，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你用哪只手掐我，我就切断你哪只手。” “你可以不信，但，我说到做到。” “事不过三？呵呵，那本王就在这里掐死你好不好？”东方璃的手收紧，血红的眼睛里溢出死气，“若是你不存在了，自然就没有下次了。” 秦偃月浑身冰冷。 东方璃没有开玩笑，他这次真的想杀她。 她能感觉到，他想杀她！ 这个男人，平常的淡然如风应该都是装的，是隐忍，是做给别人看的。 发病时，在病痛的干预以及苏点晴的刺激下，他苦苦隐藏的真正情绪爆发出来。 现在这个嗜血如杀神的东方璃，才是真正的东方璃。 “如果是昨天晚上，你杀我我也反抗不了。但，今天的你，杀不了我。”秦偃月找准机会，重击东方璃的膻中穴。 东方璃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被重击后，胸口疼痛不堪，最后的力气也消散，后退了两步，扶住栏杆，大汗淋漓。“现在可以老实一点了吗？”秦偃月说，“我不想跟你同归于尽，如果你折腾够了，就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躺着。” 第27章 治疗，甘露醇的作用 东方璃置若罔闻。 头疾发作已达到顶峰，不仅仅是视线受阻，排山倒海的疼痛感袭来时，四周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对付秦偃月，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东方璃攥紧手，手背上遍布青筋。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每走一步似乎都很困难。 秦偃月冷眼看着他踉跄地走向偏殿外面的小院。 那个小院名叫出月宫，临近太微宫和皇上居住的太清宫，是进宫侍疾或者离宫的王爷王妃回宫暂居的居所。 “别进去。”秦偃月见他要进去，眉头一皱。 这个小院给人的感觉相当奇怪。 太微宫那边很热闹，这边冷清得不像话。 不仅仅是冷清，四周漂浮着的味道也不太对劲。 她仔细闻去，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我让你别进去，你听不懂人话吗？”秦偃月抬高了些声音，“你不仅眼光不好，鼻子还是坏的，你闻不到这里面的血腥味？” 东方璃身形一顿，血腥味？ 他并没有闻到。 从门口到房屋，大约有五十米远，院子里梅花盛开，只有隐约的梅花香味，哪里有什么血腥味？ “腥味很浓，还有一种很不愉快的味道。”秦偃月仰头闻了一会，不会有错，那是一股奇怪的麝香和某些荷尔蒙分泌的融合味道。 出月宫里应该有一对鸳鸯在。 若是他们闯进去，说不定能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尴尬事。 “里面有问题，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不要进去。”她说，“我没有骗你，你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进这个院子。” 东方璃敛起眉。 中秋节家宴他发病寻了个地方休息，被秦偃月这个疯子死命抱住，闹得满城风雨。 此次吉祥日又是发病日，巧合得令人心惊。 如果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肯定还有圈套和阴谋。 秦偃月的话，应该有几分可信度。 但，磅礴袭来的疼痛和嗜血杀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熬过去。 东方璃又往前走了两步。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东方璃不仅眼瞎，心盲，鼻子不灵，还是个死倔。 “东方璃，你变成什么样我不关心，可我不想被你连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进这个院子。我有办法缓解你的头疼，可以制止你的病情恶化成脑疝。” “你应该也不想在这皇宫里失去理智吧？”秦偃月说。 东方璃嗜血的眸子里升起些许薄雾。 他病情发作的时候，如果情绪稳定，忍过那波难熬的头疼会恢复一些。 如果情绪不稳，或者受到什么刺激，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身体。 中秋宴那天亦是如此，原本能平稳度过的发病日，因为秦偃月的出现，让他陷入到嗜血疯狂中，生不如死。 今天，看到晴儿难过又无辜的样子，情绪也起了些波动。 那些波动他本可以控制的，奈何秦偃月发现了他的病情，多管闲事不说，还三言两语拨动了他的情绪。 接下来，他极有可能会失控。 “你有办法？”东方璃停下来，身体摇摇欲坠，冷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有。”秦偃月捏住袖子里的那瓶甘露醇。 甘露醇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了，她特别纳闷，这瓶药是为什么出现的。 刚才，给东方璃把脉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东方璃现在的症状，是很明显的颅内压升高，颅内压高形成原因有很多，病变，中毒，受伤等等都有可能。 一旦发作会头疼欲裂，若是得不到医治，有可能会形成脑疝，会因剧烈头疼而陷入疯狂，甚至，可能因呼吸循环衰竭而亡。 缓解颅内高压的特效药，就是甘露醇。 戒指早在七八天之前就安排好了，这甘露醇就是给东方璃准备的。 东方璃不相信。 这些年，他请了无数神医，都没什么用。 发病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痛苦程度也不断增加。 这种绝症，闻名天下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秦偃月会有办法？ 真是可笑。 “东方璃，你的时间不多了。”秦偃月嘲讽道，“你不信我，我不强求，但，现在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东方璃心底颤抖。 的确，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管是到出月宫休息还是去别的地方，都无法制止头痛欲裂带来的无休止痛苦。 嗜血疯狂状态的他，不能被别人看见，尤其不能被晴儿看见。 “前面，有假山。” 他话刚说完，脸色变得煞白。 视力极度模糊，眼前的路也看不真切，他甚至都站不住。 “必须马上治疗。”秦偃月看得心惊。 颅内病和别的病不一样，尤其是颅内高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压力过高冲破脑血管。 也就是说，东方璃随时会死。 她不等他答应，硬拽着他，将他带到一个假山山洞里，让他平躺下来。 “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秦偃月拿出甘露醇和注射器，找准他的静脉血管，将药物慢慢推进去。 静脉注射甘露醇后，十五分钟之内就能起作用。 果然。 在推药的过程中，东方璃就在好转。 颅内高压下降后，他的身体机能也恢复了一些，眼底的红血丝退散，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东方璃感觉到那股排山倒海的头疼消散，松了一口气。 隐忍了一整天，煎熬了一整天，终于安静下来后，他才发觉冷汗早已经打透了衣裳，寒风一吹，冰冷刺骨。 秦偃月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脉搏已经在恢复，说明颅内压已经平稳下来。 甘露醇的药效大概能持续三个小时，能够撑到回王府。 “那是什么东西？”半个小时后，甘露醇的药效达到顶峰，东方璃也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他的声音清冷而缥缈，脸上也淡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与刚才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的他，判若两人。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万万不会想到，刚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同一个人。 “救命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秦偃月早已经将药瓶和注射器收拾干净，“这药跟你有缘分，我才用冒险给你用的，你再多问我也不会说什么。”“今天这件事，你知我知，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28章 果然出事了 东方璃依然闭着眼睛。 刚才，视线受到影响，他并没有看清秦偃月对他做了什么。 唯一能感觉到的，针刺的疼痛之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注入到手臂里，没多久头疼症便消失了。 就像是，一直在脑海中奔腾的狂风巨浪，遇见那冰凉的东西后，就变得温顺起来。 从患上这个病以来，第一次有如此轻松自在的感觉。 “你现在感觉如何？”秦偃月问。 “还好。” “你的颅内压正在恢复正常，恢复平稳后，就可以服用你常用的药物了。”秦偃月说，“这个病很危险。” 她有些惋惜，东方璃一行一动自带仙风道骨的气场，就算发病时也如玉山倾倒，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的人，竟会染上最麻烦的颅内病。 在这个时代没有开颅的技术，只能保守治疗，很容易英年早逝。 东方璃脸微变，“你知道我常服用的药物？”“不就在你的袖子里？味道那么浓，里面的成分大概是三七、川芎、红花、葛根等，是脑得生片的成分，对你的病症很有效。”秦偃月说完，身体稍稍一僵，“那什么，我… …刚才是信口胡说的。” 她看着东方璃明显怀疑的表情，嘴角抽了好几下。 刚才一时脑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诊断病症，注射甘露醇这些事还可以用机缘巧合这种拙劣借口糊弄过去。 可，随口说出他所吃的药丸成分，专业性极强，不懂医术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我觉得我可以解释。”秦偃月认真地说，“我从小体弱，吃药比较多，久病成医，分辨草药这种事也难不倒我。” 东方璃冷笑，“你心虚什么？” “没心虚，就是解释一下。”秦偃月衬度着，“今天的事，是巧合，反正你也别问。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本王不会问。”东方璃抬起眸子，看着积雪覆盖的宫殿。 “谁的身上都会覆盖几层白雪，用来遮掩住真实的自己，你我都不例外。” “这样最好。”秦偃月说，“昨天晚上你帮我的谢礼，今天我算是还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将我所能还的还给你之后。” 东方璃扫视了她一眼，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还？呵。”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欠东方璃的是原主，不是她。 她答应过原主，要让三王爷和秦雪月那对渣男贱女付出代价。 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尽可能补偿躺枪的东方璃。 东方璃闭眼休憩，秦偃月斜倚在一旁，心思沉沉。 两两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尴尬。 “走吧。”过了一会，东方璃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将一粒药丸塞到嘴里。 秦偃月点了点头，“甘露醇的药效能持续一个半时辰，必须要在一个半时辰内回到王府卧床休息。” 东方璃整理了衣衫，冷汗浸透了棉衣，就算穿戴整齐也有些狼狈。 “要不要先去换套衣裳？”秦偃月问。 东方璃没有理她。 秦偃月自嘲一笑，她也真是多管闲事。 从假山后面绕过去看到一条小路，路两边种满了梅花。 此时梅花盛开得正好，花白绯红随意散落在雪地里，像花朵漂浮在云朵之上，美不胜收。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片盛开的梅林。 暗香浮动，风起时，散落在地上的梅花飘散，如云层浮动。 “可以摘么？”她眉梢高高挑起。 看到这璀璨若云的梅林，坏心情瞬间消失。 她跑到梅林里，冷香宜人，梅花纷纷如雨下，兴致也高昂起来。 东方璃动了动眉梢。 这女人，不久前还气势汹汹的，见到这梅林，性子就变了？ 他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危机解除后准备食材的她，也跟平常不太一样。 人多有两面，用虚伪的一面来示人，将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 秦偃月则两面不都掩饰。 “喂，可不可以摘？”秦偃月嘴里问着，其实已经下手摘了。 “……”东方璃刚想说不可以，眼见她已经下手，也懒得再提醒。 他转身，望着出月宫的方向。 那边隐隐有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多人喧哗的声音。 “回去。”他沉着脸，想起秦偃月说过的，出月宫里有血腥味，那边怕是真的出事了。 秦偃月也顾不得多摘梅花，匆忙跟上去。 出月宫外面已经站满了禁卫军，禁卫军将外面围得严严实实的。 “七哥，你可来了。”一个小人儿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出大事了。” 秦偃月低头看去，正是问她要点心的那个小屁孩。 她记得，这孩子是十皇子，年纪虽小，却也封了王的，名为东方璎，号盛王。 “璎儿，出了什么事？”东方璃问。“庐阳王家的孙女，也就是月露郡主在这院子里被害了，说是被人先什么后什么，我没听明白，听起来好像很惨的样子。父皇很生气，已经命人封锁皇宫，庐阳王也来了， 若是凶手被抓到，估计会很惨。”东方璎道。 “庐阳王的孙女？”东方璃心思沉重。 庐阳王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对东陆王朝忠心耿耿，深受父皇信任，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 他骁勇善战，战事生涯中几乎没有败绩，功勋高，恩怨分明，忠肝义胆，不管在朝中还是民间，都颇有威望。 但，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孙女却极为宠溺，恨不能将月露郡主捧在手心里宠着。 孙女是庐阳王的命，是那个暴躁老头的底线。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冷着脸对禁卫军说了几句，禁卫军踟蹰了一会，还是放他进去了。 秦偃月也想跟进去，却被禁卫军挡在门外。 “你跟七哥干什么去了？”东方璎倒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一样问她，“你们的表情不对，身上也脏兮兮衣衫不整的，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大人的事，你少问。”秦偃月将他拽到一边来，“小孩，我问你，是谁发现的尸体？” “干嘛要告诉你？”东方璎昂起头。“那，你吃点心吗？”秦偃月拿出一块点心来，“你告诉我，我就把点心给你。” 第29章 你们嫌疑最大 “你当本王是傻子么？”东方璎傲娇地昂起头，将脸转向一边，眼睛却偷偷瞄着秦偃月手心里的点心。 “你不吃的话，我就吃了。”秦偃月说着，要往嘴里放。“别。”东方璎哼哼唧唧，“算了，本王就破例告诉你，好像是一个宫女最先发现的，那宫女推开门，看到了屋子里乱成一团，还发现了尸体。她吓坏了，就尖叫着引来了很 多人。” “很多人是指的谁？”秦偃月又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东方璎说，“再来一块点心我才告诉你。” “给你。”秦偃月将两块点心给他。 东方璎立马眉开眼笑，“好吃，这点心怎么做的？竟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回答问题。” “就是偏殿里的人啊，几个皇子都在，还有禁卫军，反正挺多人的。”东方璎吃着东西，声音也含糊不清。 “尸体还在里面吗？”秦偃月问。 “不在了，被抬到了正殿，庐阳王正抱着孙女哭个不停呢。那个老头脾气特别暴躁，唯独对孙女特别宠爱，凶手这下捅了大窟窿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案子很快就能破了。”东方璎道。 “哦？”秦偃月有些惊讶。“禁卫军说，今天没有人出过这太微宫，只要好好调查，肯定能查出凶手来的。”东方璎摆着小手往回走，“你快回大殿吧，其他人都在里头等着呢，你一个女人家的，禁卫 军不会放你进去的。” “还有，下次多给我带点点心，我想吃鸡肉味的。” 秦偃月站在院落外面，手攥得紧紧的。 刚才，若不是她制止，东方璃必定会走进这个院子。 月露郡主被人侮辱且死在这个院子里，发病的东方璃恰好在现场…… 这套路，跟她昨晚经历的事如出一辙，巧合得令人后背发寒。 昨天她所经历的陷害，绝对不仅仅是秦雪月的手笔，秦雪月还没那个本事让宫正司言听计从。 那个笑里藏刀的渣男三王爷极有可能才是幕后黑手。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月露郡主的死，跟昨天她经历的陷害有很大关系。 秦偃月进不去现场，只能在院落外面等待。 东方璃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杵在外面的她。 他有些不悦，“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秦偃月说，“禁卫军不放我进去，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情况如何？”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很惨。” “能带我去见见尸体么？”秦偃月问。 “别多事。” “我也不想多事。”秦偃月说，“东方璃，有点不对劲……” “七王爷，七王妃，请移步到正殿。”正在他们俩谈话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体型高大的禁卫军走过来，行了个礼，“皇上和庐阳王有请。” “我们？”秦偃月心里一咯噔。 “没错，请。”禁卫军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璃眸子垂下，遮住眼底的寒意，他压低了声音警告，“等下，好好斟酌再开口。” 这把火，燃烧得太过激烈凶猛，说错一句话就能引火上身，灰飞烟灭。“七王爷。”庐阳王看到他们两个到来，用力拍着桌子，气得脸发黑，“禁卫军经过仔细盘查，发现只有你靠近过那个院子，不久后又神色慌张地离开。你离开后没多久，露 儿就被人发现死在里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东方璃拱了拱手，“父皇，庐阳王，我的确从那里经过了。” 庐阳王冷哼一声，“皇上，他也承认了，我可是听说过，老七头疾发作的时候会性情大变。一定是他。” 皇上的脸色相当难看。 月露郡主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侮辱杀害，在吉祥日当天发生这等丑事，等于有人狠狠地将巴掌搭在他的脸上。 皇家尊严荡然无存。 此事若不能有个交代，不仅无法向庐阳王交代，也无法向皇家列祖列宗交代。 “老七，你可有话说？”皇帝问。 “父皇，儿臣只是从那经过，并未进去，这一点，一查便知。”东方璃身板挺直，语气也没有波澜。 “既然你没进去，为什么要往那边去？”庐阳王又伤心又生气，暴躁地在座位附近走来走去，“快说啊。” 东方璃垂下眼，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寒冰。 在父皇面前，他无法说谎。 但，若是如实相告，告诉父皇和庐阳王，是秦偃月闻到了血腥味，怕惹祸上身才离开的，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会加重嫌疑。 秦偃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东方璃。 东方璃狭长的眼睛垂下，表情凝重，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父皇，七王爷身体不适，儿臣请旨带王爷下去休息，这您是知道的。”秦偃月深知不能再沉默下去，她定了定神，道，“我们打算去出月宫休息，后又想到今天人多，出月 宫里怕是已经有人在休息了。” “王爷病情特殊，喜安静，故而又从出月宫折返，去了梅林。” 她将梅花递到前头来，“天冷，梅花开得正好，安静悠然，适合休息，我们就多待了一会，听到这边有喧哗声才过来。” 皇帝看到她手里捧着的梅花，额角抽了好几下，“你摘了梅花？” “不能摘吗？”秦偃月有些迷茫地看向东方璃。 “那梅花是太皇太后手植的，也就你敢摘。”皇帝冷哼一声。 秦偃月并没有从皇帝的话中听出责怪来，忙认了个错，保证以后不再犯。 “有梅花也不能证明你们是清白的。”庐阳王道，“太皇太后喜欢梅花，这宫里到处都是，谁知你们是从哪里摘的？”“庐阳王，我们只是往出月宫方向走了一段，紧接着就折返，此后的时间一直待在梅林里，哪有时间去犯案？如果王爷不信，大可让人检查一下，梅花采摘的痕迹还很新， 肯定能对起来。”秦偃月反驳道。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明鉴。”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似乎是想将调查这件事的主权交给庐阳王，侧头问道，“庐阳王，你觉得呢？” “皇上，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靠近出月宫。”庐阳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七王爷嫌疑最大。”孙女之仇，不共戴天。 第30章 她应该还活着 “既然没有人靠近，那月露郡主是怎么进的出月宫？”东方璃沉声道，“怕是故意躲开了太监和宫女们吧。” “你什么意思？”庐阳王问。“我刚才去现场看了看，现场虽然有争执的痕迹，那痕迹是凶手伪造的，真正挣扎不会出现那种场景。这说明，凶手是跟月露郡主熟识的人，或许，月露郡主避开人，就是 去见他。”东方璃道。 庐阳王的脸色大变。 东方璃这话等于是在告诉他，他的宝贝孙女是在跟人私通。 私通的过程中被对方杀死。 若真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彻底变了，孙女从受害者变成不洁之女，名声会毁于一旦，死后还要承担骂名，甚至不能好好安葬。 “东方璃，露儿已经死了，你还要编排她不检点，你安的什么心？”他本就气疯了，听到东方璃的分析，脾气火爆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一气之下拿起一个茶杯，冲着东方璃砸过去。 东方璃没躲，任凭茶杯砸到头上，滚烫的水从他额角滚下，一小会的功夫就变得通红。 秦偃月有些不解，那茶杯，他绝对可以躲过去的。 可，他不仅没躲，还故意被砸中？ 东方璃额间被烫得通红，他依然挺直身子，淡然出尘地立在正殿中央，脸上也没什么波动。 “庐阳王。”皇帝沉声呵斥，“你太莽撞了，老七所说的这些合情合理，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而不是学市井泼妇撒泼。” 他声音低沉得厉害，很明显是在生气。 庐阳王心底一震，也明白刚才的行为僭越了。 因宝贝孙女死在皇宫里，皇上对他怜悯，想给他个交代，才放任他在宫殿中审讯。 他被东方璃污蔑孙女的话气得怒火直冲脑门，被皇上警告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他做的事有多荒唐。 他就算被封了王爷，也是臣子，东方璃却是皇子。 刚才的行为，是大逆不道。“皇上恕罪，是臣僭越了。但，露儿太可怜了，她都死了还要被说成不守妇道，臣已经无法保持镇静，皇上，臣一定要替露儿讨回公道。”庐阳王眼睛瞪得老大，眼眶红红 的。 皇上看了东方璃一眼。 老七一向心思缜密，性子沉稳，他所说的那些，必定是经过详细缜密的推理和观察的。 若月露郡主是在与人私通过程中被害，不仅庐阳王无法接受，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皇帝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秦偃月看向庐阳王身边放置的尸体，从一进来，她便闻到了一股杏仁味道。 可以确定那股味道是从尸体身上发出来的，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有些奇怪。 除了杏仁味道，还有梅花糕的味道，同样，也是时断时续的。 杏仁和梅花糕，都是宴席上的小点心，她也吃了几块，要不是东方璃盯着，她还准备多拿一些给翡翠尝尝。 想来，月露郡主也吃了这两样点心。 可，如果身上有味道，会一直持续或者逐渐变淡，而不是时断时续。 除非…… 秦偃月想到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涌上心头的时候，她紧皱着眉头，心砰砰跳得厉害。 她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推测，这个推测，可能会颠覆他们的常识，也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戒指也一直没有反应，她没法靠近尸体，根本无法确定她的推测是否正确。 这是个赌注。 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冷汗，从在出月宫闻到血腥味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再过不了几分钟，月露郡主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已经没时间了再耽搁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说，“父皇，庐阳王，可不可以让我看看月露郡主的……尸体？” “你想干什么？”庐阳王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他红着眼睛，魁梧的身体摇晃着，“露儿是清白的，她是被歹人害死的。” “你们别想污蔑她！” “您别误会。”秦偃月放轻了声音，“我觉得，月露郡主可能还没死。” 这话一出，庐阳王身子一震，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什么？” 皇上也有些惊讶，他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东方璃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轻轻挑起，眼神中带着些许警告。 秦偃月回给他一个请放心的眼神，她继续说。 “凡女子者，身柔体香，每个女子身上的香味都是独特的，越是美丽的女子，香味越浓郁，因此，女子陨落，又被称为香消玉殒。”“月露郡主貌美如花，人间绝色，香气自然也浓郁非常。若她已经死去，香味也会消失。可，我依稀能闻到她身上的独特香味，所以才大胆猜测，月露郡主身上的香味还没 消散，有可能还活着。” 庐阳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孙女已经死亡的事实，听到秦偃月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太医，宣太医。”他跪下来，“皇上，臣请求宣太医。” “庐阳王请稍安勿躁。”秦偃月说，“太医应该已经看过了，月露郡主没了脉搏和呼吸才被认定死亡。” 皇上眯起眼睛。他抬了抬手，手指轻点着龙椅扶手上的翡翠圆珠，“老七媳妇，太医觉得月露已死，你却觉得月露没死，你该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若你不能证明你的话是真的，那，你 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 秦偃月后背渗出些冷汗。 皇帝的语气很柔和，但，不知为何，无形之中，总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充斥，在皇帝威压的压迫下，她心底发紧，嗓子发干。 这个东陆王朝地位最尊贵的男人，有让人瞬间放松，又让人瞬间紧绷的奇怪本事。 “父皇，儿臣只是猜测，并没有明确地说月露还活着。若月露活着，事情自会真相大白，此事也将告一段落。若月露已死，事情不过回到了原点而已。”“请让儿臣检查一下月露郡主的身体。”秦偃月跪下来，义正言辞，“月露郡主身上的香味虽还在，却极为微弱，若是再耽搁下去，她怕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第31章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皇上，您就让她看看吧。”庐阳王原本就是个急躁性子，得知宝贝孙女还有活着的可能，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秦偃月嘴角抽了几下。 这个庐阳王着急起来连宝贝孙女都骂。 皇帝点了点头。 秦偃月忙来到月露郡主尸体旁边，她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一手放在鼻下。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是传统意义上的死亡。 她拿了一根细绳，拴在月露郡主的手指上，被绑住的手指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秦偃月狂喜。 手指呈现紫色，是因为被拴住的地方被阻断了血液流通。 也就是说，月露郡主的血液循环还在继续，她不是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而是微弱得触摸不出来。 她身上飘出来的杏仁味道，是从嘴里发出的。 味道时断时续，说明月露还在呼吸，只是呼吸太微弱，用普通方法探查不出来罢了。 在没有精密仪器的时代，很容易被误认为死亡。 秦偃月摸了摸鼻子，在幽兰阁的时候没太注意，来到这皇宫里才察觉到她的嗅觉似乎变得极为灵敏。 她，能分辨出极为细微味道。 “来人，将屏风移过来。”秦偃月说，“将月露郡主围起来。” 她用屏风隔断出一个封闭空间后，先将月露的衣裳脱掉，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 果真如同东方璃说得那般，月露不是处子。 在陷入假死状态之前，跟男人幽会过。 月露郡主陷入假死状态的原因，应该是在与凶手幽会的过程中被掐住了脖子。 凶手扼死月露郡主的时候，应该是比较匆忙的，机缘巧合之下才令月露没有死成，而是陷入到了假死状态。 她将月露郡主的头抬高，清理掉口腔里的异物。 这个过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复杂，必须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异物清理干净。 而后，一边按压着月露郡主的胸腔，一边做人工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偃月额角泛出一层汗水。 终于，在心肺复苏术作用下，月露郡主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来人，请太医。”秦偃月高喊一声，“月露郡主有呼吸了。” 庐阳王身子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定在那里不能动弹，他老泪纵横，“露儿，露儿活了？” “我的露儿活了？” “是。”秦偃月说，“请赶紧喊太医来。” “太医，太医。”庐阳王赤红着眼喊着。 太医们早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他们见到死而复生的月露郡主，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呼吸恢复，脉搏也恢复跳动，人是活了，但，还是很危险。 太医们分工合作，扎针的扎针，把脉的把脉，半个时辰后，他们齐齐跪下来，“恭喜皇上，恭喜庐阳王，月露郡主已经稳定下来，待休息休息就能醒过来。” 庐阳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跪在地上，眼圈通红，“露儿活了，皇上，露儿活了。” “臣的露儿又活了。”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皇帝没有怪罪庐阳王的失态。 人死复生，庐阳王也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喜事。 皇帝审视着秦偃月。 秦偃月忙跪下地上，心底打鼓。 随意出风头，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七媳妇，你就凭着香味断定月露没死？”皇帝沉声问。 “是。”秦偃月硬着头皮回答，“儿臣的嗅觉很灵敏，能分辨出细微的味道来。” “哦？”皇帝眯起眼睛，“何以见得？” 秦偃月想了想，拱手，“儿臣能闻到父皇衣裳上的香味，是木兰香。” “那你是怎么救活她的？朕可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医术。” “回父皇，是渡气。”秦偃月道。 “渡气？” “嗯，儿臣在古书上看到过，渡气可以让气息全无的人复活。皇恩浩荡，月露郡主命不该绝，儿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倒是大胆。”皇帝冷哼。 秦偃月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接下来该回答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才能将话说圆了。 “罢了。”皇帝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声音柔下来，“月露能复活，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暂时封锁月露已经复活的消息，传令下去，在她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太微宫。” “你们先下去吧。” 皇帝吩咐后，立即有禁卫军出动。 东方璃应着，行了大礼，带着秦偃月退出正殿。 出了正殿，立马有寒风灌进衣裳里来。 秦偃月紧了紧领子，准备进偏殿避避风。 “你可知道，你如果失败了意味着什么？”东方璃用一贯冰冷的声音道。 “会被降罪。”秦偃月回道。 “不自量力。”东方璃呵斥。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真的闻到了月露身上的香味还在。”秦偃月并没有说谎，就因为闻到了奇怪的杏仁味，她才有所怀疑的，“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风。” 东方璃眼底深沉。 月露郡主被人害死，秦偃月却救活了她。 庐阳王兵权在握，有救活月露的恩情在，那老头必定会感激，这一遭，就算他无意争夺什么，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七王爷也不必如此介怀。”秦偃月冷笑着，迎上他的眼睛，“我们两个之间，可能有点八字不合。” 刚才在大殿上，东方璃收敛了所有锋芒，极力削弱存在感。 而她却救活了月露郡主，出了风头，将东方璃刻意营造的中庸状态打破。 “月露郡主没死，我们的嫌疑也洗清了，父皇也不再为难，结局不是皆大欢喜么？”秦偃月说着，用眼角余光瞥见梅花疏影里的倾城美人。 倾城美人正望向他们，似乎在找机会。 秦偃月嘴角轻抿，“再见，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东方璃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站在白雪中，寒雪遮盖住眼底的冰冷。 风起萧索，从屋檐上飘下的雪花簌簌落下，七彩琉璃在软红的光芒中反射，照耀着那张好看的面容，也掩去了他脸上的阴沉。“璃哥哥。”苏点晴见秦偃月离开，从梅花丛里走出来，凝白的肌肤因寒风摧残微微泛红，在白雪红梅中，美人倾城。 第32章 响当当一朵白莲花 东方璃看到苏点晴之后，阴沉的表情散去，脸上也浮现出柔和的光芒，声音也柔和了几度，“晴儿，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偏殿待着？” 苏点晴抿了抿嘴，低下头，声音微弱，大眼睛里泛起淡淡的水汽，“偏殿人多嘴杂，我们已昨是今非，贸然靠近引人非议。” “只有在这里才能见上璃哥哥一面，与你说些话。” 东方璃皱着眉头，“晴儿，委屈你了。” “不委屈。”苏点晴忙摆着手，“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知道那不是璃哥哥的错，是我们两个有缘无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温柔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 “晴儿，对不起。”东方璃的表情很复杂。 “不，不，璃哥哥没有对不起我。”苏点晴抬起眼，“今天能跟你说说话，能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平常没有机会，我攒了好多话要对你说，真见了面，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苏点晴柔声说，“璃哥哥，我亲手给你做了礼物，你别嫌弃。” 她眼眶泛红，将一个香囊拿出来，“你别误会，这是我送你的成亲礼物，前些日子我心情不太好，也任性，错过了你的婚礼，今日把这礼补上，也不枉我们之间的情谊。” 东方璃听得心里不好受。 他将香囊拿过来，手指碰触到苏点晴的手指。 苏点晴脸一红，忙抽回来，低下头，倾城容颜上布满了霞光。 秦偃月远远地看着皑皑白雪中的金童玉女。 暮色清寒中，他们二位两两相对，脉脉诉说着相思情。 她暗暗感叹，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风景。 苏点晴很美，东方璃举世无双，他们般配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你在生气吗？”东方璎学着她的样子斜倚在门边，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轻笑。 “七哥去勾搭别的小妖精了，你不生气？”东方璎皱着眉头，“你不怕七哥被抢走？” 秦偃月哑然，她蹲下来，盯着东方璎看了好一会，“你才几岁啊？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东方璎冷哼，抬起下巴，“你可真是呆头呆脑。” 他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看在你给本王吃点心的份上，本王决定帮帮你。” “帮我？”秦偃月挑眉。 “对，帮你，不要太感谢本王。”不等她制止，东方璎已经跑了出去。 小小的人儿窜进雪中，呼哧呼哧地跑到东方璃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七哥，快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苏点晴还想再与东方璃说些话，东方璎突然闯过来，还死命拽着东方璃的袖子，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几丝不悦。 “璎儿，你去别处玩。”东方璃拍着他的头。 “不要，我要跟七哥一起。”东方璎冲着苏点晴吐了吐舌头，“天冷，晴姐姐还是快点进屋去吧。” 东方璃看着苏点晴失落的模样，声音变冷了些，“璎儿，别闹。” “七哥不陪着七嫂，也不陪璎儿玩，是不是只想陪着晴姐姐？”东方璎撇着嘴，“七哥偏心。” “别胡说。”东方璃下意识地看向苏点晴。 苏点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大眼睛忽闪着，水汽氤氲，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璃哥哥，你陪着盛王玩吧，我先进屋了。”她福了福身，转过身之后，在东方璃看不见的地方，倾城的脸上结了一层寒冰。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里，藏满了怒气和恨意。 苏点晴没有再停留，快步走向偏殿。 东方璎计谋得逞，吐了吐舌头，小脸上满是得意。 “她让你来的？”东方璃声音冰冷，身上溢满了杀气。 他看向秦偃月的方向，眸子里掩饰不住厌恶。 “不是啊。”东方璎摆着手，“七哥你想什么呢？我真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快来看。” 他拽着东方璃来到偏殿里头的一个房间里，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好奇怪？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我明明看见了的。” “璎儿。”东方璃声音放冷，“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七哥，我没有撒谎，刚才我真的在这里看到一个东西，大概这么大，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就觉得很奇怪才叫你来的。”东方璎比划着。 “够了。”东方璃甩着袖子离开。 他捏着苏点晴送的锦囊，心口发紧。 他听闻，在他娶秦偃月的那几天，苏点晴三天三夜滴水不进。 如今又见到明显消瘦的苏点晴，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欠她的太多。 东方璃离开后，有禁卫军来请，他匆忙离开偏殿。 东方璎留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捏着下巴，一脸疑惑，“怎么回事？刚才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此时，在房间的隐蔽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黑影眼中闪过杀意，随即敛去光芒，混进人群里。 正躲在角落里享清闲的秦偃月一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刚才，她好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那杀意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但，眼前只有皇亲贵胄，他们衣着相似，长得也差不多，又分辨不出什么来。 “奇怪，是错觉吗？”秦偃月低声自语着。 她扫视了屋子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目光不小心对上了苏点晴。 苏点晴那双招牌式无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火气。 秦偃月有些尴尬，忙看向一边。 苏点晴盯着她看了一会，有人靠近，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匆匆离开。 感觉到苏点晴的视线撤离，秦偃月才松了口气。 她是极度不想跟苏点晴扯上半点关系的，也不想破坏东方璃与苏点晴的你侬我侬，可东方璎那个小家伙实在难缠。 与心上人的短暂会面被打断，苏点晴怕是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好在东方璃被禁卫军喊了去，暂时不会来找茬。 秦偃月揉着眉心，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残阳透过窗棂照耀进来，恰好照耀到她的脸上。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给月露郡主做心肺复苏和施针耗费了些体力，又多吃了几块点心，在暗哑的光线和温暖的室内，昏昏欲睡。 她支着下巴，闭眼休憩。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偏殿中响起一声惊叫。 第33章 绝佳的替罪羊 “不好了，不好了，十皇子出事了。”一个宫女惊叫过后，带着哭腔大喊，“太医，快请太医。” 大殿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很快便有人围上去。 吓坏的宫女和太监们忙去通知皇后娘娘。 肃穆的大殿变得纷乱起来。 太医就在外面的房间里候着，听到喧哗声，匆忙提着药箱过来。 没多久，皇后娘娘也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匆忙走进十皇子所在的房间，看到面色青紫生命垂危的小人儿，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十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回皇后娘娘。”一个太医跪下来，“十皇子呼吸困难，面色青紫，像是中毒了一般。” “中毒！”皇后脸色剧变，“怎么可能会中毒？这太微宫的食物可是经过试毒的。” 月露郡主的事还没消停，十皇子又出事！ “回皇后娘娘。”太医说，“十皇子现在脉搏微弱，双眼翻白，臣给十皇子喂了解毒汤药，十皇子都吐了出来。怕是，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手一抖，“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这毒药蔓延得极快，怕是已经来不及配解药了。现在只有找到凶手，让凶手交出解药才能将十皇子救活。”太医擦着冷汗，跪在地上颤抖不停。 “必须将老十救活。”皇后怒气上冲，她一改往日的端庄和冷静，来回在宫殿里踱步。 “来人，将偏殿封锁，谁也不准出去，给本宫查清楚是哪些食物有问题。” 太医们忙分散开去检验食物。 所有的食物都被堆积到一起，太医们一一验证，都是无毒的。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十如果死在这里，她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咎。 而且，吉祥日这等重要的日子，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皇上必定会大发雷霆。 “既然食物没毒，老十怎么会中毒？”皇后拍着桌子，“说！” 太医颤颤巍巍，“回皇后娘娘，十皇子是不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 “奶娘！”皇后呵斥道，“你一直照看着老十，可曾见过他吃过什么？” 奶娘脸色灰白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皇后娘娘，奴婢没见到。” 十皇子天性活泼，总是能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她根本没法时时刻刻盯着他。 “废物，拉出去杖毙。”皇后气急了。 “皇后娘娘饶命。”奶娘瘫软在地上，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娘娘饶命。” 皇后被吵得心烦意乱，摆手，“拖出去杖毙。” 她眉头紧锁，头疼无比。 老十的母妃死后，皇帝感念他年纪小，孤苦无依，就将他过继给了她。 她也在皇上面前承诺，要照顾好老十。 如果老十死了，就是她监管不力，这是大罪。 因为立太子的事，皇上已经对她处处不满，大半年没进她寝宫一步。 她本想凭着吉祥日做些让皇上满意的事，消除芥蒂，与皇上重归于好。 没想到先是月露郡主出事，又是老十出事。 皇上最怜悯老十，老十的外公又是护国大将军，真追究起来，她这皇后的位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最起码要把凶手找到，将皇上的怒火转移到凶手身上。 就算找不到凶手，也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你们可有看见老十吃什么？”皇后冷声问向众人。 秦偃月被吵醒之后，本还有些迷糊，等到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吓出一身冷汗。 听到皇后的询问，脸色变得极难看。 十皇子，也就是东方璎。 他吃过她的点心。 她要是站出来，无异于承认毒杀十皇子。 要是不站出来，迟早会被人查出来。 这些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东方璎怎么可能会中毒？ 他刚才还活蹦乱跳地蹿到东方璃和苏点晴之间当电灯泡，怎么突然中毒？ 那个孩子看着活泼，其实眼底一片深沉，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应该不会轻易中招的。 正在思考中，秦偃月又感觉到了那股杀气。 她一凛，忙抬头找去，依然和刚才一样，杀气转瞬即逝，隐藏在茫茫人群中，根本无从找起。 “皇后娘娘，从十皇子中毒到现在时间很短，凶手一定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不如挨个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带食物吧。”苏点晴站出来建议道。 秦偃月暗道不好。 从吉祥日一开始，苏点晴的目光就在东方璃身上。 而她就在东方璃身边，喂给东方璎吃点心的画面，苏点晴必定看见了。 如果检查食物，必定能查出她袖子里的点心。 苏点晴在这种时候提意见，应该是将矛头对准了她。 东方璎突然出事，那股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气，以及苏点晴建议检查食物…… 这些事，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可，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线联系在一起。 这根线，正一点点地逼近她。 秦偃月站在大殿中，原本很暖和的房间里，后背却泛起一股寒气。 她突然想起东方璃的警告。 他说，不要随便给小孩吃东西，那时她不以为意，到现在才知道，在这宫里，随意一个小动作都能被人利用。 “来人，给本宫仔细搜。”皇后传令下去，“必须将凶手找出来。” “母后。”秦偃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儿臣给十弟吃过点心。” 苏点晴看到秦偃月出现，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慢慢地退到人群中。 皇后似乎没想到秦偃月会主动站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秦偃月名声极差，蠢笨无脑，做过不少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她做再过分的事都不会有人怀疑。 如果有人蓄意谋杀老十，必定会详细缜密，不会留下把柄，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必须找个替罪羊，而行事出格的秦偃月就是绝佳的替罪羊。 皇后心底有了计较，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眼色。 那两个嬷嬷瞬间看懂，悄悄退出去。 皇后在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怒意和震惊，“你？你给老十吃过点心？” “是。” “快将解药交出来。”皇后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母后，儿臣给十弟吃过点心，但没有下毒。”秦偃月拱手道。 “你没下毒，老十为什么会中毒？这宫殿里的食物无毒，其他人都遵守规矩，不敢带吃的东西进来，只有你违反规定带点心进来，除了你还能有谁？”“交出解药，救回老十，本宫可以从轻发落。” 第34章 她们才图谋不轨 “儿臣体弱，长时间不吃东西会晕倒，怕突然晕倒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才备了一些小点心。”秦偃月不卑不亢，“但，儿臣没有下毒。” “还在狡辩。”皇后的脸上凝结了一层寒冰。 她看着刚才悄悄离开的两个嬷嬷已经回来，点了点头，冷声道，“你既然不承认，那休怪本宫别客气了，来人，搜身。” “是。”两个嬷嬷领命。 秦偃月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这两个嬷嬷，眼神很不友善。 她们靠近时，秦偃月几乎条件反射般地退了两步，避免让两个嬷嬷近身。 “七王妃，得罪了，您就让奴婢们检查检查吧。”两个嬷嬷声音阴森冰冷，“只有检查清楚了才能证明七王妃您是清白的。” 秦偃月皱着眉，这两个嬷嬷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她们的不怀好意。 以及，她们身上的不愉快味道。 那股不愉快的味道，是毒药。 这两个婆子身上藏了毒药！ 秦偃月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脸上冰寒，眼底却有股令人心惊的深沉。 两个嬷嬷都是皇后的人，她们做什么事应该是皇后允许的。 也就是说，对她不利的是皇后。 皇后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踏过了多少白骨和鲜血，这个位置来之不易。 倘若十皇子死在这里，皇上震怒降罪，皇后首当其冲。 这个女人，想找个替罪羊。 而这个替罪羊，就是主动站出来的她。 “七王妃，您躲什么啊？”嬷嬷说，“如果您不是凶手，老老实实让我们检查检查就是了。” “就是啊，七王妃，得罪了。” 两个壮硕婆子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秦偃月定了定神，她，必须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婆子近身。 在一个婆子想要触摸到她的时候，她眸子一紧，伸出手，狠狠地甩出去一巴掌。 巴掌声响彻大殿，婆子惊呆了，皇后也惊呆了。 另一个婆子气急，冲上前来，想要抓住她的时候，秦偃月找准角度，用胳膊肘撞击她的天突穴。 天突穴位于颈部，可以致人昏迷，可用作防身用。 秦偃月的力道不足，没能直接将人打晕，被重击了天突穴的婆子抽了两下，跌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挨了掌掴的婆子也反应过来，冲上来时，秦偃月抬起脚，一脚踹向那婆子的心窝处。 她力道不大，但，快，准，狠。 两个婆子，一个不能动弹，一个心口疼痛不已。 四周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更不会想到，秦偃月比传言中还要疯，还要没脑子。 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嬷嬷被打，更不敢相信，秦偃月敢如此嚣张。 “你，你，秦偃月，你的眼里还有本宫吗？”她气得浑身发抖。 两个嬷嬷是她的贴身伺候嬷嬷，她们被打，等同于打在她脸上。 “母后请息怒。”秦偃月拱了拱手，“这两个婆子太无礼，太粗鲁，没等儿臣同意就动手动脚，儿臣觉得不妥。” “狡辩，还敢狡辩，她们是听从了本宫的吩咐，秦偃月，你顶撞本宫，毒害十皇子，还敢在大殿上撒泼，本宫饶不了你。”皇后甩着袖子，“来人。” “母后确信，这两个人婆子是听了您的吩咐？”秦偃月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冰冷的笑意，“确定？” 皇后心中一颤，“当然。” “那，如果这两个婆子心怀不轨，也是母后您的吩咐？”秦偃月的声音波澜不惊。 皇后却觉得如雷劈一般。 她打量着秦偃月，眸子深沉，“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母后，是不是这两个婆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母后吩咐的？”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母后应该懂我的意思。” “大胆！秦偃月，你怎么敢这么对母后说话？”人群中，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人站出来呵斥道，“这成何体统？” “大皇子，母后在查案，你就不要来掺和了吧？尽孝可以，为母后惹祸上身可就是愚孝和蠢了。”秦偃月反唇相讥。 大皇子脸变了几变，终究还是不作声了。 秦偃月盯着皇后。 皇后对上秦偃月的眼睛，秦偃月毫不畏惧，似乎胜券在握。 “呵，这两个嬷嬷是本宫宫里的，她们自然是要听从本宫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宫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她们的所作所为。” 皇后从秦偃月的反应中已经猜测到，秦偃月怕是已经发现了两个嬷嬷身上藏着的毒药。 这个疯子抓住了她的把柄，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还是趁早撇清干系为好。 “我就说嘛，母后母仪天下，怎么能放任手下的嬷嬷做出猪狗不如的事。”秦偃月眉眼弯弯。 她蹲到一个婆子跟前，“嬷嬷，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 那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秦偃月明明是在笑着，声音却冰冷得如从黄泉地狱里传来的一般。 “诸位，你们看好了。”她提起那嬷嬷的袖子，袖子里，哗啦啦倒出一些东西。 “太医，请来检查一下吧。” 太医上前来，看着其中的一个瓶子，脸变了变，跪在地上，“启禀皇后娘娘，七王妃，这里有一瓶毒药。” 太医的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在她们的身上搜出了毒药，这就意味着……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灰白，她使劲攥着手，将指甲扣在肉里，用疼痛来保持镇定。 那嬷嬷已经吓傻了，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气。 “诸位别急，另外一位嬷嬷也不清白。”秦偃月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的笑意不停扩大，“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让我帮你拿出来？就是你左边袖子里的那个东西。” 另一个嬷嬷见已经隐瞒不下去，匍匐在地上，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饶命啊。” 大殿里，充斥着两个婆子的求饶声。“母后，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两个仗着是母后身边人，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实在让人心痛。”秦偃月摇着头，“她们辜负了母后的信任，携带毒药进大殿，图谋不轨，十皇子生死未卜，她们罪该万死。” 第35章 被杏仁卡住了喉咙 皇后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已经明白，秦偃月是在给她台阶下。 两个嬷嬷藏毒药的事已经瞒不住，也糊弄不过去，大殿里多的是要抓住她的把柄，将她从皇后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一步走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她想要置身事外，只能处置两个嬷嬷。 “放肆。”皇后无比痛心地道，“本宫如此对你们，你们却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来人，将她们两个拉出去……杖毙。” 说出“杖毙”两个字的时候，皇后的心在滴血。 这两个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自小就跟着她，现在迫于自保，她只能牺牲她们。 两个嬷嬷听到杖毙后，也吓呆了，“娘娘，皇后娘娘，不要啊，奴婢们是冤枉的，请明察啊。” “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我们冤枉。” “还敢狡辩，来人，将那毒药给她们喂进去。”皇后生怕她们两个因贪生怕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吩咐身边人将两瓶毒药给她们灌进去。 两个嬷嬷挣扎不过，被喂了毒药之后，抽搐了几下，咽气了。 她们两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拖出去。”皇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她们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厚葬了吧。” 禁卫军将尸体拖出去。 大殿里噤若寒蝉，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秦偃月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不忍。 她无意杀人，但，想要摆脱困境，就必须将她们曝光，她们败露后，皇后自然不会留着她们。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不是她们死，就是她死。 皇家人，真的残酷又无情。 “太医，你可从她们两个的遗物中找到了解药？”秦偃月问道。 太医摇摇头，“回七王妃，并没有。”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说两个嬷嬷袖子里的毒药跟十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十皇子现在怎么样了？”秦偃月有些担心。 东方璎眼神清澈，性子活泼，明明只有七八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她也很友善。 那个孩子，不该就这么死了。 “脸色青紫，怕是毒气侵入头部，回天乏力了。”太医声音悲恸。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按照太医的说法，十皇子还没死。 她必须想个办法见他一面，兴许，她能救他。 “母后。”秦偃月打定主意，“可不可以让儿臣看一眼十弟？” 她怕皇后拒绝，忙说道，“儿臣与十弟关系融洽，实在不忍心他小小年纪遭此大罪，好歹也让儿臣见最后一面。” “说到底，十弟吃过儿臣的点心，儿臣本就脱不了干系。等事后，儿臣自会向父皇请罪。” 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本觉得秦偃月做事鲁莽，为人蠢笨迟钝，才想了替罪这一招。 谁曾想，秦偃月不仅不笨，还折损了她两个得力助手。 她血气上涌，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简直要气炸了。 秦偃月将皇后的怒火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母后，请允许儿臣看看十皇子。”“若十皇子真的死在这里，母后会很为难吧？您只要放我进去，里面不管出现什么事，您都可以将罪责往我身上推。”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我 有办法帮助母后化解这件事。” “母后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毕竟，大殿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两个嬷嬷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抬起头，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 当年踏过多少白骨，用了多少手段才登上这皇后的位置，任何一个污点都可能成为击溃她的把柄。 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保住皇后的位置。 月露郡主出事，老十出事，秦偃月要是再闹起来，怕是会雪上加霜。 她衡量了利弊，决定让秦偃月进屋去。 秦偃月忙行了谢礼，匆匆忙忙走进屋子里面。 她看到眼前的小人儿，着实吓了一跳。 不久前还一脸傲娇讨要点心的小人儿，一转眼，呼吸微弱，气息近无。 那张可爱的小脸一片青紫之色。 她不敢再耽搁，扒开他的眼睑，还好，眼神还没涣散。 她的手指放在东方璎的脉搏上，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脉象，不是中毒的脉象，而是因为窒息缺氧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的脉象。 秦偃月掰开他的嘴闻了闻，没有毒药的味道，反而有股杏仁味。 和月露郡主口中的杏仁味道不一样，东方璎口中的味道更大。 她几乎在瞬间得出一个结论。 东方璎不是中毒了，而是被杏仁卡住了喉咙。 卡住喉咙时间太久，没法呼吸，大脑缺氧导致脸色青紫，意识不清，时间长了会窒息而亡。 太医只从脉象微弱和脸色变紫就断定中毒，真是庸医，废物。 秦偃月顾不上太多，将东方璎放平。 失去意识不能立即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必须先做心肺复苏。 她将他放平，一边按压心脏，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 皇后看到她给东方璎渡气的动作，眉头紧蹙起，想要呵斥不成体统的时候，却看到东方璎有了好转。 心肺复苏持续了好一会，东方璎意识也恢复了不少。 秦偃月喊了他几声，他有反应，但没有力气，不能站立，也不能配合她的动作。 这种情况，只能平躺着用海姆立克法进行急救。 秦偃月爬到床上，跪在他的两腿中间，找准他的肋骨和肚脐中的位置，一手握住空拳，另一手搭在上面，一松一紧向着内上方用力挤压。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二十秒钟。 东方璎咳嗽了好几下之后，终于，一颗完整的杏仁从他口中喷出来。 杏仁滚落到地上，一直滚落到皇后脚边才停下来。 “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秦偃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东方璎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给他顺了顺气，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别怕，你就是缺氧，等平稳呼吸一阵就没事了。” 秦偃月从床上下来，拱手道，“母后，十弟根本不是中毒，而是被杏仁卡住了。”“现在杏仁已经被取了出来，十弟很快就能恢复意识。” 第36章 可怕的心机 皇后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她亲眼看到秦偃月对老十做了一些动作后，老十吐出了杏仁。 那么一大颗杏仁卡在老十的喉咙里，的确会窒息。 吐出杏仁之后，老十的呼吸变得平稳，青紫的脸色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秦偃月的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怎么知道老十是被杏仁卡住了？你刚才的医术是从哪里学的？”皇后冷声问，“本宫可没听说过，你会医术。”“实不相瞒，儿臣知道十弟性子活泼好动，又闻到了他口中的杏仁味，才大胆猜测可能是卡住了。”秦偃月衬度着说，“刚才那不算是医术，是儿臣跟一个江湖郎中学的偏方 。” “是十弟吉人天相，才能化险为夷。” “太医。”皇后喊了一声。 太医忙上前给东方璎把脉。 呼吸顺畅后，东方璎的脉搏也变得强劲起来。 “恭喜皇后娘娘，十皇子已经恢复了。”太医跪下来，额头上遍布冷汗。 皇后的脸色有些复杂。 老十没出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她白白折损了两个嬷嬷，罪魁祸首就是秦偃月。 这笔账，等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和秦偃月算一算。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不惜冒着替皇后顶罪的危险来见东方璎，也不惜暴露自己将东方璎救活，东方璎没事是皆大欢喜的事，她等于间接解决了皇后的大难题。 可，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滔天恨意。 明明，是皇后想要陷害她，她才反击的，到头来，倒成了她的不是。 得罪了这尊大神，以后怕是会有穿不完的小鞋了。 “母后……”东方璎咳嗽了几声，发出虚弱的声音。 皇后走到东方璎床前，抓住他的小手，叹息道，“璎儿，你可算醒了，你吓死母后了。” 东方璎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是璎儿调皮了，一边吃杏仁一边跑来跑去，没想到卡住了。” “母后您别担心，璎儿以后会乖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也放下心来。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皇后站起来，“等好些了，再让人送你回去。” “母后。”东方璎拽着她的袖子，眼睛眨巴眨巴，“我可以跟七嫂说几句话吗？” “我想，当面道谢。” “可以。”皇后摸了摸他的头，转向秦偃月。 秦偃月行了个礼，走到东方璎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恢复了平日里的庄严，她冷声吩咐着。 那个跪在地上明显心虚的太医，见没有人责怪他，长松一口气，低头退出去。 秦偃月有些玩味地盯着那太医看了一会。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太医是庸医，连这么明显的脉象都诊断不出来。 现在看来，这太医怕是早就知道东方璎没中毒。 他会得出中毒这个结论，大概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与凶手勾结。 一个是见东方璎没了意识，很大概率上救不活，人死了那就是他医术不精，会受到牵连，他害怕担责才推到中毒上。 不管哪个结论，都是致命的把柄。 秦偃月冷笑着，看来，她要好好找这个太医聊聊了。 那太医感觉到秦偃月的注视，抖了好几下，匆忙退下去。 闲杂人等退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与东方璎。 东方璎小脸微红，用被子遮盖住脸，“是你救了我。” “我要是不救你，就会变成害你的凶手。”秦偃月坐在他身边，叹气，“小孩，下次我可不敢给你吃点心了。” 东方璎脸色严肃下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刚才，我撒了谎。”东方璎放低了声音，“那杏仁……” 他抿了抿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开口。 “别着急，从头说。”秦偃月皱起眉头。 “你相信我吗？”东方璎盯着她的眼睛。 “相信。” “那好。”东方璎挥了挥小手，示意她靠近。 秦偃月凑过来，东方璎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说道，“我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想带七哥来看看，可我将七哥带来的时候，那东西就不见了。” “我觉得很奇怪，就留在那屋子里找。这个时候，晴姐姐过来了。” “晴姐姐？”秦偃月问，“苏点晴？” 东方璎脸色严肃地点点头，“她端了一盘杏仁给我，我贪嘴抓了几个。就在我吃杏仁的时候，她喊了我一声，我一回头，发现她戴了个相当可怕的面具。” “我被吓到了，忘记自己正在吃杏仁，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杏仁已经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苦，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偃月心底震惊。 苏点晴这一招，未免太狠毒了。 就算是被查到，她也只是给东方璎端了杏仁，杏仁是东方璎自己拿的，与她无关。 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撇的一干二净。 而实际上，她差点杀死东方璎，还是蓄意谋杀。 那个苏点晴，不仅仅是一朵盛世白莲花，还心狠手辣，手段了得。 “必定是我冲撞了她与七哥，她对我怀恨在心。我本来还挺喜欢她的，没想到她这么坏。”东方璎道。 “你打算怎么办？找她对峙吗？”秦偃月说。 “没有证据。”东方璎说话声里带着些小鼻音，“她只是给我一些杏仁，戴了戴面具而已，杏仁是我自己抓的，也是我自己吃的，她都没碰过我。” “再说，没有人会相信我。” 秦偃月看着东方璎失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头，“我相信你。” “嗯。”东方璎抽了抽鼻子，“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告诉七哥。”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秦偃月说，“她差点害死你。”东方璎悲戚一笑，“从母妃死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父皇怜悯我年幼丧母，早早封了我王爷的称号。称号不过是称号罢了，其实没有人在意，在这皇宫里，谁都可以欺负 我。” “比这凶险的事多了去了，这点事不算什么。” 他沉默了一阵，抬起眼，“奶娘是不是已经死了？” 秦偃月艰难地点点头。 她记得，奶娘已经被杖毙了。 “我就知道。”东方璎用被子盖住脸，抽噎了两声，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我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第37章 白莲花找来 “小孩。”秦偃月叹气，“有些事现在的你还无能为力，别太勉强，好好长大才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东方璎情绪很低落。 秦偃月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母妃死亡，寄人篱下，就算封了王，东方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以后要小心些，不要轻易吃别人给你的东西。”她说。 东方璎点了点头，“那你下次还给我带点心吗？” “看情况吧。” “我想吃鸡肉味的。”他拽着她的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通红通红的，“要是七哥不要你了，你就嫁给我吧？” “啊？”秦偃月挑眉。 “我都知道的，你刚才亲我了。”东方璎有些扭捏，“我毁了你的清白，要对你负责。”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牙还没长全就想娶媳妇的事。再说，那不叫亲，叫人工呼吸。” “反正你亲我了。”东方璎用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我会对你负责的。”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她将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你别把自己闷坏了，好好休息，别乱想。” “嗯。” “你先休息着，我出去了。” “我要吃鸡肉味的点心。”东方璎鼻音浓浓，“母妃做的鸡肉味点心最好吃。” 秦偃月愣了愣，“下次我试试。” “对了。”东方璎拿出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一边是白玉，一边是墨玉，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将白玉那一块摘下来递给她，“给你。” “这个看起来很贵重，我还是不要了。”秦偃月说，“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谢礼。” “谁说这是谢礼了？”东方璎脸红得要命，“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白色的你拿着，墨色的我拿着。” 秦偃月凌乱了一会，“这个，不太好吧？” 这劳什子玉佩，看起来像是情侣款。 “有什么不好的？”东方璎说，“我母妃说了，要将这个留给重要的人，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是重要的人，你就拿着吧。” “……我觉得你母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衬度着说，“还是等你长大后把它送给对你重要的人。” “你也嫌弃我吗？”东方璎大眼睛忽闪着，眼泪簌簌往下掉，“我就知道，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你们都不喜欢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擦了擦他的泪珠，“小孩，我的意思是这个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一块破玉比我的命还贵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偃月有些无奈，“算了，我拿着就是了，等你长大后我再还给你。” 东方璎看着她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才破涕为笑，“你要好好保留着。” “好。”秦偃月给他盖了盖被子，“你先休息，在皇后宫里你是安全的，别担心。不过，以后要多留个心眼，别那么调皮了。我走了。” 东方璎点了点头。 秦偃月关门时，看到东方璎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旋即，又用小手将眼泪擦掉，将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她有些感慨，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小孩，有空可以去七王府找我。”秦偃月说，“不过，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行动。” “嗯。”东方璎声音有些闷，“你要准备好点心迎接我。” 秦偃月关好门，来到大殿里，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一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打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还逼迫得皇后不得不除掉两个嬷嬷，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也就这个疯子能做出来。 众人没看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十皇子得救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他们一边打量着秦偃月，一边窃窃私语。 此时，躲在人群中的苏点晴垂下眸子，将不甘和寒意敛起。 就在此时，那股杀气也出现了。 秦偃月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杀气出现的方向。 这一次还算幸运，杀气出现的那个方向，一共站着三个人。 钱王，也就是刚才开口说话，蓄了小胡子的大皇子。 还有渣男三王爷和六王爷。 那股杀气依然一闪即逝。 秦偃月仔细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钱王似乎有些生气，正怒瞪着她。 六王爷一双桃花眼不停地扫视着众人，时不时给漂亮宫女抛个媚眼，轻浮得很。 而渣男三王爷，则一脸阴鸷。 他似乎察觉到了秦偃月的注视，脸色变了变，阴鸷的表情消失，目光里，竟多了些温柔？ 秦偃月顿时作呕。 这个甘蔗男突然变脸，实在令人恶心。 她垂下头，短时间内根本分辨不出来杀气是出自谁身上。 渣男三王爷嫌疑最大，但，大皇子和六王爷也有作案可能。 “传皇上口谕。”有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将微妙的气氛打破。 众人忙跪下来接旨。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走进来，一甩拂尘，抬起头，声音高亢尖锐，“今日朕乏了，你们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众人行了大礼，陆续离开。 秦偃月走到殿外，看了看正殿的位置，禁卫军还严守着，月露郡主复活的消息也没传出来。 中途被喊去的东方璃也没有出现。 她记得皇上说过，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太微宫。 皇上让众人解散，莫非是找到了凶手？ 秦偃月不得其解，又久等不到东方璃，闲逛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 假山上的雪没有打扫，石板光滑，踩在上面有些滑。 她扶着嶙峋的石头走到最上头，站在亭子中央看向皇宫。 白雪覆盖下，宫殿巍峨，波澜起伏，蔚为大观。 冷风吹来时，带着满院子的梅花香甜，冷香宜人。 她登高望远，暮天残阳，残梅疏影，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绵延起伏，在皑皑白雪中与天相接，如琼楼玉宇。 美景在前，她深呼吸着，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秦姑娘。” 有人在喊她。 秦偃月往下看去，只见苏点晴提着裙子拾级而上。 她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晦气。 白莲花突然来找她，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这么好的景色，怕是要被破坏了。 第38章 会受惩罚的只有你 苏点晴衣袂飘飘，倾城容颜映衬着白雪红梅，恍若神妃仙子下凡。 她身体娇弱，爬到亭子里之后，喘了几口粗气，额间也泛出些许细汗。 “苏姑娘，有何贵干？”秦偃月靠在栏杆上，眼睛瞥向远处。“璃哥哥被皇上喊了去，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这天寒地冻的，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秦姑娘快些回屋吧。你要是冻坏了，璃哥哥一定会心疼的。”苏点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 的笑容。 “不劳你费心了。”秦偃月扫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在明知道东方璃厌恶她的情况下，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恶心她。 她想起昨天晚上东方璃的警告，默默地叹了口气，决定离着苏点晴远一点。 惹不起，躲得起。 “我向来喜欢安静，不喜嘈杂，既然苏姑娘喜欢这里，我就不叨扰了，再见。” 她想离开的时候，苏点晴却拦住了她。 苏点晴一改刚才的温柔，声音也变得冰冷可怕，“秦偃月，你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哦？我该对你说什么？” “你毁掉了我的一切。”苏点晴盯着她，面容有些狰狞，“如果不是你，嫁给璃哥哥的人一定是我。你做出那种事，没有半点愧疚吗？” 秦偃月脸色冰冷，“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东方璃，没有对不起你。苏姑娘应该很清楚，当初，就算是东方璃不娶我也是可以的，可他还是娶了。” “娶我是他做的决定，不是我。对不起你的人是他，不是我，希望你搞清楚重点。” 苏点晴的水眸中几乎蹦出火花来，“如果不是横插一脚，做出那种丑事，璃哥哥也不会被迫娶你。” “如果不是你，我们两个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都是因为你这个疯子。”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倾城美人，这位苏点晴姑娘，终于脱去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狠厉的一面。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不惜对东方璎下手？”她道。 苏点晴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十皇子中毒的事跟我毫无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秦偃月斜睨着她。 苏点晴看着她的表情，心口紧了一下，又想到那件事不可能被查出来，眼中充满阴鸷，“秦偃月，你随意污蔑我，按照东陆王朝的律法是要受仗刑的。” “我是不是污蔑你，你心知肚明。”秦偃月抬起下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是想报复我，直接冲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何况，你到底是真的想嫁给东方璃还是虚情假意，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苏点晴攥紧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凝结，氤氲的雾气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苏点晴近乎扭曲的脸。 “我不想跟你起冲突。”她说，“你最好也离我远一些。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也最不怕麻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两个如果真心相爱，就算隔着山海也会走到一起。苏姑娘，你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见。” 苏点晴盯着秦偃月，想起在大殿看到的一幕幕。 东方璃和秦偃月坐在一处，低声交谈，就像真正的恩爱夫妻一样。 那一幕幕，刺得她心酸无比。 东方璃变了。 变化很细微，可能连东方璃本人都察觉不到。 但，她知道，他变了。 从前，有女人碰触他的衣袖他都觉得无比恶心，云妃娘娘赐给他的红药姑娘，虽住在鸣玉宫，根本进不了他的房间。 现在的东方璃，不仅没有排斥秦偃月的靠近，甚至还搀扶她，任凭她碰触他的手腕。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东方璃正在慢慢变化，那种变化，让她感觉到害怕，她有种预感，用不了多少日子，她会慢慢从东方璃的心中淡掉，甚至消失。 “秦偃月，如果你不存在，那该多好？”苏点晴声音幽幽，眼底恨意滔天，“你为什么出现？” “你可知道？璃哥哥最厌恶女人接近，就算有女人不小心碰触到他的衣袖，他会连整套衣裳都烧掉。我是唯一的例外，是唯一一个能碰触他的人。” 但现在，秦偃月成了第二个例外。 “秦偃月，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我还是璃哥哥的唯一。” 苏点晴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阴气森森。 秦偃月感觉到不妙。 她看着苏点晴一脸狞笑地走过来。 又看着她伸出手，狠狠地推过来。 秦偃月心口发紧。 这个亭子不矮，如果落下去，就算是不死也会受重伤。 “你疯了？”她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苏点晴，东方璃的心里只有你，你做这些，真的多此一举。” “只有我？呵呵。”苏点晴冷笑着，“秦偃月，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只要你死了，我还是璃哥哥心中的唯一。” “去死吧。” 秦偃月暗暗骂了两句，苏点晴这个疯子，是真的想将她推下去。 她能感觉到，苏点晴绝对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更不是一朵娇花，这个女人，有功夫底子。 她必须要想办法躲开，不然真的会被推下去。 “苏点晴，你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了。”秦偃月暗暗攥紧了刀子，“在这皇宫里做出这种事，你我都逃不过惩罚。” “惩罚？呵，会遭受惩罚的只有你而已。”苏点晴眼角瞥向远处，露出得逞的笑容。 没等秦偃月反应过来，她突然越过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去，越过栏杆，从亭子里跳了下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没想到，上一秒还想对她下毒手的苏点晴突然从亭子里跳下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时，一股狂风袭来。 风起，亭台上的雪花散落，伴随着树枝的咔嚓断裂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白雪中出现，接住了坠下高台的苏点晴。 他脚尖轻点，落雪无踪。等狂风散去，秦偃月才看清，一身肃杀之气的东方璃将坠入高台的苏点晴接住，落回了亭子里。 第39章 真是又当又立 积雪零落，在凌厉的杀气下，摇摇欲坠的雪花承受不住压力簌簌飘下。 杀气成刃，伴随着冷风和飘雪，悉数笼罩在秦偃月身上。 美景变成地狱。 “璃哥哥。”苏点晴搂住东方璃的腰际，小脸苍白，不停抽噎着，“我好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她明明已经嫁给璃哥哥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我明明已经远离璃哥哥，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璃哥哥，我好难过，好害怕。” 她哭得梨花带雨，窝在东方璃怀里，身体颤抖不已。 东方璃目光复杂，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晴儿，有没有受伤？” 苏点晴摇了摇头，“幸好璃哥哥及时赶到，我没事。” “璃哥哥，我害怕。” “别怕，有我。”东方璃的声音变冷，他抬起头，盯着秦偃月，眸子里的柔情悉数被杀气代替。 风起，肃杀。 日暮西山，在东方璃释放出来的杀气之下，天气也阴沉了几分。 冻云黯淡，栖息在假山角落里的孤鸿似是受到了惊吓，惊叫着飞向暮天之中，树木摇落，残叶与雪凋零而下。 风骤起，吹动着秦偃月的头发和衣衫。 “秦偃月！” “东方璃，你不用吼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秦偃月用极为平静的声调，直面着他。 “什么都没做？秦偃月，你当本王是瞎子吗？”东方璃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那股怒火就像小火苗，在某些异样情绪的推波助澜下，慢慢扩大，最终，怒火燎原，充斥胸腔。 “我警告过你的，你要是敢动晴儿一根手指，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璃哥哥，我没事的，秦姑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责怪她。我……都怪我不好，你别生气。”苏点晴无辜的大眼睛里泪水不停涌出。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才跌落下去的，璃哥哥，是真的，秦姑娘肯定不是故意害我的。”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点晴的表演，深深地叹气。 苏点晴不是要将她推下去，而是陷害她。 或者，是苏点晴看到了东方璃出现，才改了主意。 不管哪种，都是很拙劣的手段。 这么拙劣的陷害，东方璃却信了。 “道歉。”东方璃呵斥道，“秦偃月，晴儿没出事，本王不想太计较，只要你肯道歉。” 苏点晴眼底阴沉。 东方璃说不计较？ “璃哥哥，不用道歉的，这不是秦姑娘的错，是我的错，我没事的，你千万不要为难秦姑娘。”她将头抵在东方璃怀里，遮住眼底的冰冷。 “秦偃月，道歉。”东方璃脸色铁青。 “我凭什么道歉？”秦偃月直视着他，“东方璃，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做，的确是你眼瞎了。” 不仅眼睛瞎了，心也瞎了。 “你！”东方璃脸色漆黑。 杀气缠绕到秦偃月身上，没有功夫的秦偃月在这股如泰山压顶的磅礴杀气之中，冷汗淋漓，呼吸急促。 她几乎要靠扶住栏杆才能站立。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得意的模样，看着东方璃为了这个女人对她释放出可怕的杀气。 心底，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呵，苏点晴，现在这种结果，你应该满意了吧？你的璃哥哥还是你的。”秦偃月强压住徒手撕碎这朵绿茶白脸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如果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他对你的感情，恭喜你，你赢了。” “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你又当表子又立牌坊我不想管，但，你当你的表子，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天这个哑巴亏我吃了，祝你们幸福。也请你不要再继续表演，凡事要适可而止。” 苏点晴将指甲扣在肉里，一抽一抽的，“你，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骂我？我一个清白姑娘，你竟用这种词语来形容我？” “璃哥哥，士可杀不可辱，我被人欺凌，还被人用如此恶毒不堪的话来形容，若是传出去，我该怎么做人？人言可畏，我，我不活了。” 东方璃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表子，这个词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是致命的侮辱。 名声如女子的生命，秦偃月是想将晴儿逼向死路。 “秦偃月，道歉。”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心累，也不想再理会他们，抄手往下走去。 东方璃看着置若罔闻的秦偃月，心头那股怒火更盛。 中烧的火气将他平日里隐藏着的所有情绪化为愤怒，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血色。 血色笼罩着秦偃月，怒涛狂起。 寒风伴随着凌厉的掌风袭来。 啪！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声响，掌风落在了秦偃月脸上。 在那一瞬间，天地之间失去声音。 眼前的一切像是变缓了一般，在蔓延的血色中，秦偃月看着得意洋洋的苏点晴，嗜血的东方璃，慢慢飘落的残叶，惊起的飞鸿…… 这些慢动作充斥，放大，天地暗哑，声音消散，色彩顿失。 这种奇怪的感觉持续了好一阵，周围的声音才慢慢恢复，只是耳朵依然嗡嗡直响，口中腥甜腥甜的，被打过的半边脸上没有知觉。 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渗出，一滴滴落到雪中。 “秦偃月，你在王府中狠毒撒泼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万万不该伤害晴儿，更不该侮辱晴儿。”东方璃眸子里带着嗜血杀意。 “昨天本王特意提醒过你，让你离着晴儿远一点，你是将本王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东方璃的这一巴掌打得太狠，秦偃月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她擦了擦嘴角。 看到手上的鲜血之后，嗓子发紧，鲜血恐惧症又犯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被打出血了？ 秦偃月冷冷地笑着，东方璃够狠。 她费了好大劲才将鲜血擦掉，她用袖子遮盖住颤抖的手。 再次抬眼时，那张因印了血手印而狼狈不堪的脸上笑容明朗。 “你刚才，用哪只手打的我？”她望着东方璃。 “左手？不对，是右手。”她的声音很平静，明明是笑着的，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气。在那笑容里释放出的寒气凌厉，就像是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除了发抖，别无他法。 第40章 给你两个选择 秦偃月站直身体，波澜不惊。 这股平静之下，却有种令人压抑的沉闷，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就算是东方璃，也被这股压力震慑到了。 “东方璃，我说过，事不过三，你用哪只手打我，我就废掉你哪只手。”秦偃月说，“我说到做到。” 东方璃看着她的笑容，心口又一堵。 又是那种笑容！ 那种明明冰冷无比却灿烂的笑容。 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我要纠正一下，我从来没有将王爷的话当耳旁风，相反，是王爷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嘴角还有鲜血流出，喉咙里满是铁锈味道。 她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用颤抖的手将嘴角的鲜血擦拭掉，随即便用袖子将手遮盖起来。 那张已经被打到变形的脸上扬起的笑容越发璀璨明媚。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 秦偃月一直在笑着，那种笑容，就如昨天晚上那般，明明很璀璨，却像是一片黑云袭来，笼罩在头顶，震慑心底。 明明波澜不惊，却像是有闷雷炸开。 炸得他心口闷闷的。 “东方璃，你可记得我说的？”秦偃月说，“昨天你警告我远离你的白月光之后，我也提醒过你，不惹我，我不会主动去招惹。” “但，如果你的晴儿先惹我，你又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那么，我会不顾一切代价将你所珍惜的东西毁掉。” “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应验了。” 东方璃看着步步逼近的她，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秦偃月，这里是皇宫，由不得你放肆。况且，你真当本王是死人？” “有本王在，决不允许你放肆。”“七王爷还没察觉到吗？”秦偃月轻飘飘地说，“你膻中大穴受制，若是不发力，等明天就会解开限制。但，你去接苏姑娘的时候，强行冲破了限制，现在怕是气血上涌，浑 身无力。” “膻中穴又被称为中丹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强行突破有什么后果。” “你！”东方璃突然想到，在发病时，秦偃月曾经重击过他的膻中穴。 “你终于想起来了。”秦偃月拿出一枚银针，“我重击你膻中穴的时候，并不是靠力道，而是靠这枚银针。” “只要你发力，必定会气血上涌，脉象紊乱。” 强行突破后大概一分钟时间，东方璃就会失去力气，短时间内不能动弹。 她已经拖延了一分钟，现在的东方璃，不足为惧。 东方璃脸色灰白。 他捂住心口处，汗珠不停滴落。 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现在的他，气息逆流，真气乱窜，以膻中穴为中心扩散的疼痛感遍布全身，如刀绞一般。 力气以极快的速度在消散，很快，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秦偃月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 “昨天你特意警告我之后，我就在想对策，可笑的是，我只是未雨绸缪，却真的用上了，太讽刺了。” 东方璃垂下眸子，手紧紧地攥起。 秦偃月深叹一口，越过他，来到苏点晴身边。 苏点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表情变了几变。 在东方璃面前，她需要表现出无辜和柔弱，声音怯懦懦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秦，秦姑娘，你，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那把薄如蝉翼的刀子来。 她凑到苏点晴跟前，“很简单，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毁掉你。” “秦偃月！”东方璃呵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笑道。 “七王爷，你别太小看我，我告诉过你的，我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兔子。”她将刀子收回来，“同样的，我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就是讨厌被陷害被欺负而已。” “东方璃，我问你，你相信苏点晴的话，是我把她推下亭子去的是吧？” 东方璃冷脸不语。 “你不回答，那我就在她的脸上划一刀，直到你愿意回答为止。”秦偃月说着，举着刀子，阴气森森地在苏点晴脸上比划了一下。 苏点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好看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眼泪肆虐，娇弱如被欺凌的花朵。 “璃哥哥，救我。”她想跑到东方璃身边，被秦偃月挡住。 “是。”东方璃眸子黑得要命，此时此刻，他想将秦偃月千刀万剐。 但，膻中穴受制，他又无能为力。 怒火和杀气憋在心口，生平第一次如此窝囊。 “既然你相信她的话，那，我也不能白白承受这冤屈。”秦偃月说，“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你用哪只手打我的，就自己废掉哪只手。”“你打我，是为了这个女人。你们之间的情谊感天动地，我深受感动。但，我没有推她，不可能白白受你这一巴掌。只要你把打我的那只手废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过，这事就算两清。” “第二个选择。还是那句话，你打我，是因为相信苏点晴的话，是我将她推下去的，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推她，是你的心肝宝贝自己跳下去的。” “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蒙受冤屈。第二个选择就是，我现在就把苏点晴从这里推下去。” “这样的话，我的的确确推了她，而你也打了我，我们也可以两清。” 秦偃月转动着手中的刀子，“你选吧。” 东方璃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 今天是发病日，功力本来就不足平常的一成，又加上血脉逆行导致他浑身无力，无法行动。 秦偃月声音如鬼魅，“苏姑娘，你想让你的璃哥哥怎么选？” 苏点晴看着大汗淋漓的东方璃，又看着杀气腾腾的秦偃月。 早先听闻秦偃月是个草包，是个蠢货，只要稍微挑拨离间，她就会中圈套。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秦偃月不仅心如蛇蝎，手段奇葩，她比大殿上表现出来的还要疯狂。 “璃哥哥。”苏点晴抽噎着，“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秦姑娘，我跳，我自己跳下去还不行吗？求你放过璃哥哥。” 第41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跳？你刚才已经跳过一次了，还没跳够？还想玩同样的把戏？还想混淆视听？”秦偃月抓住苏点晴的手腕。“苏点晴，你别装蒜了，既然当了表子，就好好当好你的表子不好吗？”秦偃月露出的白牙森森，“且不说你不敢跳，就算你敢跳，我也不会让你跳下去。我既然挨了一巴掌 ，必须要将你推下去才够本。” “东方璃，我数到十，如果你做不出选择，我就将她推下去。” 秦偃月捏紧了苏点晴的手，将她拽到刚才跳下去的地方。 “十，九，八……” 她的声音比冷风更加刺骨，一声声撞击着东方璃的心底。 苏点晴脸色苍白，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了水汽。 她声音哽咽着，“璃哥哥，你不要做选择，只要我跳下去，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璃哥哥，对不起，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你闭嘴。”秦偃月将刀子贴到她的脸上，“苏点晴，你再敢颠倒黑白，偷换概念，我就划烂你的脸，等你没了倾城容貌，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蛊惑男人？” 苏点晴感觉到刀刃划过脸颊，心底一沉，立马噤声。 “时间到了。”秦偃月语气淡淡，“看来王爷选择保住手臂，那，对不起了，苏姑娘，你要怪的话就怪你的七王爷。” 她说着，用力拽扯着苏点晴，将她带到边缘处。 苏点晴脸色煞白。 她会一些功夫，但，只是强身健体的功夫而已。 这里有四层楼的高度，就算不死也会摔残。 她刚刚敢跳下去，是因为看到了东方璃，她确信东方璃会接住她。 现在东方璃自身难保，真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偃月，你别欺人太甚。”苏点晴压低了声音，那双招牌式的无辜大眼睛里，水汽消散，眸子迸裂，喷出愤怒的火花，面上一片阴狠。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再装下去。 秦偃月身体弱，力气不足，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很容易被制服。 只要速度快一些，在东方璃看不见的地方将秦偃月推下去，一箭双雕，即便追查起来，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苏点晴阴测测地想着，手搭在秦偃月的手腕上，用了极大的力道。 秦偃月的手腕被陈妈妈捏过，疼痛还没消散，被苏点晴一捏，骨头像是碎了一般，疼得厉害。 “苏点晴，不想你的脸被划破，就放开我。”她沉声说。 苏点晴冷笑着，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放开你？笑话。你想推我？呵呵。” “秦偃月，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她沉下脸，手腕用力，从被动位置转移到主动位置。 秦偃月脸色一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这股力道，远远超过了她。 被这股力道拽扯着，她很容易被反杀。 她捏紧了刀子，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本王答应你就是。”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璃开口了。 他开口后，苏点晴的动作也停下来。 秦偃月皱紧眉头，放开苏点晴，退到安全的距离。 东方璃面色清冷，拿了一把刀子，对准自己的右手，挑断了手筋。 鲜血涌出，瞬间晕染得四周一片猩红。 秦偃月看到那股鲜血后，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强行保持镇定，靠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璃哥哥，璃哥哥你怎么样？别吓我。”苏点晴哭着跑到东方璃身边。 “你的手臂有没有事？” “璃哥哥，好多血。”她一边说一边哭，“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东方璃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鲜血不断涌出，他的身体也变得冰凉。 “璃哥哥，你说句话，我好害怕。”苏点晴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所措。 秦偃月抄着手，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那些鲜血。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苏点晴，你有哭的功夫，不如去喊太医。” 苏点晴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秦偃月，你这蛇蝎毒妇，你太狠了。” “我狠？”秦偃月将笑容收敛，“大概是吧。但，我比起你的狠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秦偃月，你会遭到报应的。”苏点晴说完，忙跑下亭子去喊太医。 秦偃月斜倚在栏杆上，闻到漫天的血腥味，颤抖得停不下来。 她不敢睁眼，生怕睁开眼睛会看到漫天漫地的鲜血。 “东方璃，你何苦呢？” 为了一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值得吗？ 就算他不挑断自己的手筋，苏点晴也不会有事。 在遭遇到生命威胁的时候，白莲花揭露表象，会变成黑莲花，刚才，她差点被苏点晴反杀。 东方璃却为了那种女人，选择自行挑断手筋。 感天动地到可笑。 东方璃身体冰冷。 今天的发病日已经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又血气上涌，真气逆行。 现在手筋断裂，血流成河。 “你满意了吗？”东方璃问。 “不满意。”秦偃月声音悠悠，“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东方璃不无辜，他的确对她动了手，但，她并不想伤害他。 “东方璃，你打我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伤害我的人。”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算了，跟一个眼瞎心盲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浓郁的血腥味之中，她双腿发软，挣扎了许久才站直。 正当她要离开时，手上的戒指突然发烫。 恍惚间，那栋医药大楼出现在眼前。 和往常的缥缈不太一样，这一次，大楼的模样清晰了许多。 她现在所能看见的地方是大楼的一楼，药房也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大了一些。 秦偃月等着药品出现时，药品并没有出现在手心里。 她有些惊讶，尝试地靠近药房，才刚刚靠近，就被狠狠地弹了回来，力道之大，就算是在潜意识里发生的，她也受到了冲击。 那种冲击，直冲脑门。 “我去。”秦偃月捂住额头，眼泪鼻涕一大把，“什么情况？” 戒指烫得要命，在她承受不住戒指的温度，想要将它摘下来时。 手心里出现了一包缝合线，绷带，崭新的手术钳和手术刀等急救手术的工具。除了这些，还有消炎药，消毒水，止血粉，静脉注射器以及狂犬疫苗？ 第42章 两败俱伤 秦偃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额角抽搐得厉害。 这些药品，器材，像是为东方璃量身定制的——除了狂犬病疫苗。 戒指是让她帮东方璃把手筋接回去？ 她折腾了一遭，还得乖乖治疗他？ 而且，她感觉到戒指在生气，刚才那股冲击就是惩罚。 秦偃月觉得自己是疯了，戒指怎么可能会生气？ 戒指里出现医药大楼已经够邪门了，有情绪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一定是她晕血眼花形成的错觉。 秦偃月看着手心里的药品踟蹰了片刻，叹气。 自作孽，不可活。 她也逃不了这个定律。 她默默地将用不到的东西放到袖子里藏好，挣扎着来到东方璃身边。 “还不够么？”东方璃已经没了力气，他感觉到秦偃月靠近，眼睛都没有睁开，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嘲弄道，“我死了你才甘心？” 秦偃月懒得理会他。 她抓过他的手腕，忍着鲜血恐惧症，仔细检查了一番。 手筋断了三根，没有伤及神经，只要将肌腱缝合，再用石膏固定，修养几个月，再辅佐别的治疗，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秦偃月用手绢绑住他的手臂上方进行局部止血。 “忍一忍，有点疼。” 她将止血粉洒在上面，先把血止住，又用消毒水给伤口消毒。 简单治疗之后，用无菌绷带缠了起来。 东方璃半睁着眼睛，模糊中看到了她的一系列动作，“你在干什么？” “治疗。” “……滚。”东方璃声音冰冷。 他想推开她，奈何，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生忍着，清冷好看的脸上青筋暴起。 “晚上去我房间里，或者我去你房间里。”秦偃月像是没看到他要杀人的眼神，“如果你还想保住这只手的话，就乖乖听话。” “东方璃，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互虐有什么好玩的？ 她挨了一巴掌，东方璃也废了自己的手，两败俱伤，唯独苏点晴是赢家。 这种事，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秦偃月将他的袖子撸起来，注射了止疼药。 止疼药见效很快，疼痛消失后，东方璃的表情也好看了不少。 他看着双手颤抖却忙碌不停的秦偃月，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是换成平常，他必定早就喊了杜衡，将这女人扔得远远的。 可，他没有。 他生理性讨厌她的接触，潜意识却接受了她的接近。 这种矛盾的情绪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泛起点点涟漪，不断扩散。 “你的手腕我已经做了简单处理，不要乱动，我会帮你恢复如初。”秦偃月苦笑一声，瘫坐在一旁，已经彻底脱力。 普通人都能做到的包扎术，她都需要费尽全力才能勉强做好。 东方璃的目光转移到右手上来。 手筋断裂后，这只手已经不能动弹，以后多半也是废了。 可，这个女人却告诉他，能恢复如初？ 他垂下眸子，表情阴晴不定。 “太医，快，快来。”苏点晴已经喊了太医来，她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太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璃哥哥。” 太医看到地上的鲜血吓了一跳，忙给东方璃把脉。 东方璃却躲了过去，表情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声音淡淡，“本王没事，你给王妃看看吧。” “璃哥哥，你怎么能说没事？你的手筋都断了。”苏点晴焦急道。 “没事。”东方璃闭上眼睛，深呼吸。 止疼药起了作用，逆流的血气也平复下来，他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他站起来，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 苏点晴忙过去搀扶他。 东方璃眉头微皱，身子往一旁倾斜，摇晃着躲开了她。 “璃哥哥。”苏点晴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手腕上的白色绷带，“情况危险，你还是让太医看看为好。” “这点伤不算什么，晴儿，别担心，天色不早，你先回家去吧。”东方璃扶住假山石，“杜衡。” “在。”杜衡出现在他身边，脸色青得可怕。 “扶我回王府，找陆修来。”东方璃说完，眼前发黑，斜倒在杜衡身上。 杜衡脸色大变，忙将他抱起，命人备马车。 苏点晴想追上去，奈何，她的速度远不及杜衡，只能恨恨地甩着袖子。 她抬眼看了秦偃月所在的方向，低下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一片狰狞狠厉。 刚才，东方璃避开了她！ 那应该不是巧合，是东方璃下意识避开的。 但，他的声音却温柔如初，他也为了她自断手筋，还打了秦偃月，应该是她想多了。 “秦偃月，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苏点晴恨恨地说完，又恢复了无辜和担忧，迈着小碎步离开。 亭台之上，只剩下秦偃月和太医。 这个太医，正是为诊断东方璎那位庸医，他应该是有些权威的，诊脉后竟没有人复诊，差点害死东方璎。 秦偃月正愁着没机会跟这位太医聊一聊，可巧，他送上门来了。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太医小心翼翼地问，“臣给您把把脉吧。” 秦偃月伸出手。 太医道了一声得罪，开始切脉。 “娘娘天生有不足之寒症，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身体羸弱，需要按时服药，及时调理，不然等年纪大些更加痛苦，臣给您开个方子，您先服用着。” “太医，您贵姓。”秦偃月问。 太医听她用敬语，吓了一跳，忙道，“王妃您太客气了，鄙姓林。” “林太医，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她声音幽幽，“你们进太医院，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拿到的太医资格证吧？” 林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太医资格证是什么，但，进太医院的确需要相当严格的选拔。 “是。”他道。 “既然林太医能通过选拔考试，自然是有些本事的。”秦偃月扶着栏杆站起来。 “十皇子的脉象不是中毒，而是窒息，相信林太医不会搞混吧？毕竟，切脉是最最基础的本领。” 林太医的脸色瞬间煞白，无形的惊惧感笼罩全身。他低下头，额间冒出些许汗珠，汗珠一点点落下，滴落到雪中，凝结成冰。 第43章 你是故意见死不救？ “说吧，是谁收买了你？”秦偃月的声音直入心底。 “没，没有人收买臣。”林太医忍不住跪下来，“是臣没本事，是臣只从十皇子面色青紫就草率地断定他是中毒。” “没有人收买你？” “没有人。”林太医瑟瑟发抖。 他喘着粗气，滴水成冰的季节，他的汗珠却不间断往下滴落。 “呵。”秦偃月低下头，看着林太医因惊惧而变得扭曲的脸，“十皇子已经醒来，想调查也不难，林太医，坦白从宽。” “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吧。” “臣真的没有被人收买。”林太医低着头，几乎低到雪中。 七王妃的声音很轻，但，听到他耳朵里却像是如从黄泉地狱的催命符。 无形的惊惧感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又像是狂风骇浪不停侵袭，那种无法言说的惊恐感遍布全身，他两股战战，面如死灰。 “没有人收买你，那你是故意见死不救？”秦偃月捏紧袖子，“你可知道，这种行为等同于谋害皇子，是要株连九族的。” 林太医见已经瞒不过去，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臣该死，臣罪该万死。”他颤抖着说，“臣见十皇子面色青紫，像中毒，但脉象却不是中毒脉象。” “那时，十皇子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怕是救不活了。臣那时还没确定十皇子得病的原因，为了自保，便将原因推到中毒上。” “臣罪该万死，臣医术不精，但臣万万没有谋害十皇子。”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林太医的话应该是真的，他没有被人收买，而是推卸责任。 这样的话，倒是好办了。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十皇子是卡住了嗓子，她没追究责任，不代表你能逃过。”秦偃月说，“一旦追究起来，林太医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太医白着脸。 秦偃月没有吓唬他，平常的误诊顶多会罚俸禄，或者撵出太医院。 可，怕担责而误报病情，等同于谋杀，诛九族也不为过。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帮你度过这次难关。”秦偃月见吓唬得差不多了，声音放缓，“你绝对不会吃亏，我也能保证，今天这件事没人会追究。” 林太医一愣，“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会让你做一些事。”秦偃月说，“这是我们的交易，你如果不想被诛九族，就乖乖听话。” “娘娘，这……”林太医有些犹豫。 “我保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秦偃月说，“也不会让你陷入到权利风波中。” 她看着林太医的表情。 这个老头还在害怕。她衬度了片刻，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学会了些医术，但，林太医你知道，医术这种东西比不得其他，来得不明不白，无法解释，也容易被 人抓住把柄。” “我想让林太医做的，是帮我掩盖这件事。”秦偃月说。 林太医依然将信将疑。 “林太医是不是咳嗽很长时间了，动不动就喘得厉害，现在正在服用金匮肾气丸，但，久治不愈。”秦偃月决定下一剂猛药给他。 林太医瞪大眼睛，“王妃娘娘何以知晓？” “很简单，你舌苔淡薄，是肾不纳气之症，只服用金匮肾气丸会咽干烦躁，需要搭配以红参，五味子，麦冬制成的生脉饮，服用几天就会有效。” “等你用着有效再来找我吧。”秦偃月抄着手，慢慢走下亭子。 林太医跪在寒风中，等秦偃月走后才发现，棉衣已经湿透。 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匆忙离开。 秦偃月的心情不太好。 一个吉祥日，不知出了多少幺蛾子。 尤其是她与东方璃…… 一想到东方璃为了苏点晴切断的手筋，她就心口发堵。 明明，只要再等一会，那朵白莲花就会原形毕露，东方璃也不会受伤。 可那个情种，为了那个女人自断手筋。 秦偃月烦躁不已。 回到偏殿之后，偏殿里只剩下几个宫女在打扫清理。 她走到东方璎所在的房间。 东方璎也已经离开，仔细询问，才知道是被送回了皇后寝宫。 热闹的大殿冷静下来之后，有些阴森。 秦偃月也不想多待，她凭着记忆走回紫武宫。 紫武宫里，七王府的马车已经离开。 她站在门口凌乱了好一会，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考虑着该怎么回去。 走回去的话，怕是要走到半夜。 “七王妃，庐阳王有请。”一个黑衣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秦偃月正在走神，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平复了心情才问，“庐阳王？” “是，庐阳王已经在等着了。”黑衣人指着一个方向。 那里，果然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她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 “七王妃，请上车。”庐阳王掀开帘子。 秦偃月上了马车，看到月露郡主正躺在里头，头上包裹着白纱，白纱上隐隐渗出些血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她微微蹙眉，“这……” “哎。”庐阳王深深地叹气，“你将露儿救活后，皇上怜悯，赐予了灵心丹。露儿服了灵心丹之后很快醒了过来。” “可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说，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到柱子上去，好在她刚醒来没力气，没死成，又陷入昏迷中了。” 秦偃月敛着眉，“月露郡主想自尽？” 庐阳王点点头，模样憔悴悲伤，像是转眼间就老了十来岁。 “太医说，露儿本就体弱，又撞了头，短时间内怕是很难醒过来。”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皇上让众人解散，原来是月露郡主又出事，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了。 “七王妃，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且问你，你可不可以再妙手回春？”庐阳王问。 秦偃月苦笑，“庐阳王别说笑了，我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太医没办法的话，我也没办法。” 庐阳王的表情有些复杂。 “七王妃，露儿死而复生，您功不可没。请您再为露儿诊治诊治，若露儿能平安醒来，我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使不得。”秦偃月忙将他扶起，“庐阳王使不得。” 第44章 我看你不顺眼 “七王妃，求求你了，露儿不能有事。”庐阳王悲痛地说，“看到她遭罪，老夫的心都碎了。” “请你一定要救救她，老夫愿意用一切交换。” 秦偃月看着庐阳王的急切悲恸的模样，莫名想起了爷爷。 如果她出事，爷爷应该也会跟庐阳王一样焦急心碎吧。 庐阳王脾气暴躁，但忠肝义胆，是个好汉，结交结交没什么坏处。 关于月露郡主的事，她也有很多疑点。 “在此之前，唐突地问一句，可有凶手的线索？”秦偃月衡量了片刻，问。 庐阳王摇了摇头，“露儿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刺激她，皇上与七王爷谈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露儿是下了决心包庇那个男人。” 秦偃月抓起月露郡主的手腕。 脉象比较弱，撞了头部雪上加霜，还没脱离危险期。 “庐阳王，两天之内要密切监视着月露郡主的状态，这两天是最危险的。” “至于能不能醒来，我也没办法，这要看月露郡主了。” “什么意思？”庐阳王问。 “月露郡主不想醒来。”秦偃月叹息道，“她头上的伤并不重，如果想醒，自会醒来。” “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说罢，下车来，抄着手往七王府的方向走。 “七王妃。”庐阳王看着秦偃月步行往回走，命人追上来，“你的车辇呢？”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锻炼身体。”她说。 “紫武宫距离七王府不近，要是走着回去，得走到半夜了。”庐阳王道，“七王妃要是不嫌弃，老夫送你一程吧？” 秦偃月挑眉，“你跟我顺路？” “正好是反方向。” “果然，我的记忆没出错。”她叹了口气，“天马上就黑了，你着急月露郡主的病情，我也不叨扰，就当锻炼锻炼身体。” 庐阳王将马车横在她身边，“七王妃，请务必让老夫送你一程，露儿身体无碍，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秦偃月想了想，东方璃正在气头上，来接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真走回去的话，她怕是会冻死在半路。 “那谢谢了。”她也不再客气，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庐阳王看到她的笑容，愣了愣，摇头道，“七王妃眼神清澈，坚毅，与外界传闻完全不同。先前是老夫偏见了，抱歉。” “传言这种东西，多半不足为信。”秦偃月打了个哈哈。 外界的传闻挺准的，原主的性子比传闻中还要夸张。 马车在雪地里走得比较慢。 庐阳王慈爱地看着月露郡主，用粗粝的大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月露爹娘死的时候，她才三岁。那些年，她每晚要我抱着才能睡着，老夫一直觉得亏欠她，不管什么条件都满足她，宠爱她。” “月露被我保护得太好，性子单纯莽撞，不知人间黑暗，是我害了她啊。” “要是露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知道该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庐阳王高大魁梧的身体颤抖着，眼圈通红。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声安慰了几句。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在七王府门前停下来。 “到了。”庐阳王拱了拱手，“刚才让你见笑了。一时之间感慨颇多，让七王妃听老夫说了这么多，真是……” “总之，今日之事，多谢七王妃，这等大恩，老夫没齿难忘。” “庐阳王，你太客气了。”秦偃月停顿了片刻，俯身在月露郡主耳边，以极轻微的声音道，“月露郡主，死不是解决办法，你死了，只会让你祖父伤心欲绝。” “你死，正好遂了对方的心愿，这样一来，你死得一文不值。亲者痛，仇者快，你甘心吗？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想通了，差人来七王府找我。” 说完这些，她跳下车，目送着马车离开后才回到七王府中。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一整天下来，秦偃月疲惫不堪，脚步也有些虚浮。 她挣扎着回到幽兰阁，一进门，却被院子里的场景吓了一跳。 小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扔了出来，杂七杂八地散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清扫干净，被人踩得乱糟糟的，在微弱的灯光下，凌乱不堪。 “翡翠，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额角直跳。 她没记得家里养二哈，怎么会被拆家？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翡翠红着眼圈走过来迎接她，“一个女人闯进来，说以后就在咱们院子里当差了。” “她将咱们小厨房里的东西都扔了出来，还想拆了咱们的房子，太欺负人了。” 秦偃月看向屋门处。 一个女人正斜倚在门框上，明明是丫鬟打扮，却充满了江湖习气。 “从今天开始，我白蔻就来伺候王妃娘娘了，请多指教。”白蔻拱了拱手，“我一定会让这小破院子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秦偃月一脸黑线。 哪里来的小混混？ “幽兰阁没有养狗也没养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秦偃月越过她。 “翡翠，盘点盘点院子里这些锅碗瓢盆价值多少，就按照十倍向库房要，账就记载白蔻姑娘名下。” 白蔻瞪大眼睛，“凭什么记在我名下？” “你扔的，就记在你名下，我不知道你的月银是多少，我想应该不够扣的。”秦偃月说，“乖乖挣钱还账吧，小混混姑娘。”“王爷才不会让库房支钱给你！再说，谁是小混混？我叫白蔻，是王爷让我过来的。”白蔻昂起头，“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有我在，你就别想过安稳日子 ，做好准备吧。” 秦偃月觉得有些好笑。 见惯了秦雪月和苏点晴他们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乍见到这么不加掩饰快人快语的姑娘，倒没那么反感。 “我没让你看我顺眼啊。”秦偃月说，“你第一天当差就被罚了十几两银子，我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我月银不多，正好用你拆家的差价来填补家用了。加油，白蔻姑娘，你很有哈士奇潜力。” 白蔻乍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才跺着脚，“想让本姑娘赔银子，想得美。你别想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第45章 又刚又直的姑娘 “翡翠，马上清点清楚，去跟库房报备，以市面上十倍的价格来算。如果库房总管不理赔，就挂在王爷名下，横竖这白蔻姑娘是王爷派来的，我们这么做也不过分。”秦偃 月说。 “是。”翡翠应着。 “你！”白蔻指着秦偃月，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是个火爆性子，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伶牙俐齿能把人生生气死的那种。 今天与秦偃月针锋相对后，却发现这个蠢货王妃有瞬间让她窝火的本事。 “我果然很讨厌你。”白蔻道。 她看着秦偃月走过来，哼哼地抬起脚，挡在门口，“你想从这里过去，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钻过去，一个是迈过去。” “不管你选哪个，都要做好承担的后果。我已经告诉你陷阱在哪里，你可要考虑好，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哈姑娘，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是王妃，你是丫鬟，你适合而止。” “哈姑娘？你耳朵聋吗？我姓白，叫白蔻。”白蔻叉腰。 “不，我觉得哈士奇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加油，你多拆点，我好去库房报销。”秦偃月像是没看到她挡在门前的腿一般，径直走过去。 白蔻见她走过来，表情得意，等着她吃瘪。 但没得意多久，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 紧接着，疼痛消失，整条腿都麻木没了知觉，站都站不稳，她无法保持平衡，跌坐在地上。 “你，你干了什么？”白蔻根本没看清她做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地上，“阴险小人，太卑鄙了。” “你挡了我的路，我当然是让你走开。”秦偃月指着她的腿，“作为你拆家的回礼，我赠送给你一枚银针，大概会麻半小时。” “好好享受吧。” 白蔻低头看去，果然看见一枚银针出现在了她的腿上。 “你，用这种阴谋诡计。”白蔻脸发白，“背后使诈，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偃月觉得好笑，“我什么说自己是英雄好汉了？再说，是你先用阴谋诡计，我将计就计而已。” 她走进屋子里，“白蔻姑娘，等你恢复知觉后，最好赶紧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如果按照十倍来赔，你怕是赔不起。” “如果你不信，就试试那个视财如命的库房总管会不会杀了你。” “翡翠，进屋。” “好嘞。”从白蔻到来之后，翡翠憋了一肚子气，她性子弱，嘴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蔻瞎折腾。 王妃三两下将白蔻惩治，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她抬起头，冲着白蔻冷哼了一声，进屋后，将门死死关起。 “……”白蔻咬牙切齿。 她想将那根银针弄拔下来时，刚动了一点点，突然觉得全身麻痹，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 “啊，我忘了告诉你，如果你贸然将银针拔掉，会全身麻痹，要等半个时辰才能解开。”秦偃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卑鄙小人。”白蔻躺在雪地里。 入夜之后，天气更加严寒，寒风呼啸，她不能动弹，一小会的功夫就冻透了全身。 她想运功取暖，稍稍用力，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一样，痒得难受。 “卑鄙小人！”她放弃运功，抽着鼻子，“本姑娘下次绝对不会中招，你给我等我。” 时间越长，天越冷，她冻得牙齿打颤，头发懵，意识也开始涣散。 “完蛋了。” “本姑娘要死在这里，真不甘心，竟然会死在这种小陷阱里。”白蔻嘟囔着，“是本姑娘大意了，那种蠢货才不是我的对手。” “你看起来好像挺精神的。”秦偃月在她身边蹲下来，“要不，再冻你一会？” “……”白蔻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她恨恨地咬着牙，“蛇蝎女人，用不着你来怜悯我，哼，有本事正面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对，我卑鄙，我狠毒，我心如蛇蝎。”秦偃月点着头，“翡翠，面煮好了吗？” “煮好了。”翡翠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出来。 秦偃月拿起筷子，往白蔻的方向吹了几口，“煲了一整天的高汤煮出来的面，热气腾腾的，味道很不错。” 她吃了几口，招呼着，“翡翠，你也盛一碗来，我们守在门口吃。” “好嘞。”翡翠也端出一碗面来，一左一右守在白蔻旁边。 她们故意发出声音，惹得白蔻直翻白眼。 “秦偃月，要杀要剐随便你。”白蔻闻到那股令人无法自拔的香味，寒冷更甚，肚子也咕噜咕噜直叫，“别太侮辱人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剐你，你是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又不是他派来的刺客。”秦偃月道，“再说，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们不能在门口吃面吧？” “……”白蔻觉得，她驰骋江湖许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窝火窝囊过。 秦偃月在门口吃完了一整碗面，将碗放在白蔻旁边，残留的味道充斥着白蔻的鼻喉。 “翡翠，你吃完了也把碗放在这里。” “是。” 两个面碗放在头边，就算是凉了，香味也时不时飘过来。 原本就饿的白蔻更饿，又饿又冷，双重折磨之下，她要疯了。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帮我解开穴道？”白蔻视死如归，“条件，任你开。” 秦偃月想了想，“你是东方璃派来的？” “呸，不准直呼王爷姓名。”白蔻淬了一口，奈何她是躺着的，口水还是落回了自己脸上。 “他派你过来当护卫？” “没错，王爷说了，只要你不死，任凭我折腾。”白蔻洋洋得意。 秦偃月敛眉，东方璃果然派了个哈士奇过来，“将你破坏的地方复原，摔坏的东西照十倍赔，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蔻咬牙，“我凭本事摔的东西，凭什么要赔？” “翡翠，再去煮一碗面，就放在哈姑娘嘴边。”秦偃月说，“要煮得香香的。” “马上就好。”翡翠道。 白蔻一败涂地，“算了，算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好女不跟小人斗，今天算你赢了。” 秦偃月有些想笑。 这个敢跟她正面刚的姑娘虽然像只刺猬，好歹也算光明磊落，比起那些爱用阴谋诡计的人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如果能收服她，以后必有大用。 第46章 不让进就硬闯 秦偃月怕真把她冻坏了，喊了翡翠来，两人合力将白蔻抬到屋子里。 屋子里很暖和，白蔻恢复过来，仰天翻着白眼，“我不会承你的情，这是我自己用条件换来的。” “你随意就好。”秦偃月笑道，“反正你在我跟前占不到什么便宜。” “哼，帮我解穴。” “时间到了自然会解开。”秦偃月说，“面在那里，等恢复行动后自己煮来吃，吃完就乖乖打扫。”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哈姑娘，我劝你不要耍花招，也不要出尔反尔，不然……” “切。”白蔻一脸不屑，“本姑娘一言九鼎，才不会跟你一样，耍诈，卑鄙，不要脸。” “那我就放心了，哈女侠你加油，翡翠，你收拾收拾跟我去鸣玉宫。”秦偃月将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好。 “你去鸣玉宫干什么？”白蔻皱着眉头，“王爷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秦偃月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看到整洁的院子。” 在白蔻的咬牙切齿中，秦偃月带着翡翠去鸣玉宫。 翡翠忐忑不安。 她提着灯笼走在前头，脸上布满了愁云。 “娘娘，白蔻姑娘说得不错，就算咱们去了鸣玉宫，王爷也不会让进的。” “不让进就硬闯。”秦偃月说，“总会有办法的。” 她暗暗捏住袖子里的东西。 手筋断裂，也就是肌腱断裂，如果不通过手术来缝合，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缝合肌腱和缝合外伤不同，更加细致，专业要求也更高。 翡翠能胜任吗？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两个小时，如果不能在六个小时之内帮东方璃缝合，恢复的可能会降低。 秦偃月万千思绪。 她来到鸣玉宫门口，守门的两个侍卫正是打她板子的那两个。 两个侍卫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王爷呢？” “在屋里呢。”侍卫嗓子紧了紧，“娘娘，这么晚了，您来鸣玉宫可有要紧事？” “带我去王爷的房间。”秦偃月说。 侍卫瞪大眼睛，“王爷的房间？” “对。” “王爷已经休息。”侍卫结结巴巴地说，“这，不妥吧？” “带我去，有急事。”秦偃月借着灯光看向他们两个，“我觉得你们两个有些面熟。” “不，不面熟。”侍卫们生怕她记起来什么，忙道，“我们将您带过去。” 反正门口有杜衡大人守着。 秦偃月踏进鸣玉宫中。 鸣玉宫里悬挂了一排灯笼，院子里种满了冬梅。 风吹来，灯光摇晃，梅花散落，玉色浮香，与白玉板铺就的小路相映，倒也不负鸣玉宫这个名字。 刚刚靠近东方璃居住的屋子，一个冷面黑衣青年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王妃娘娘，王爷已经休息，请回吧。”杜衡声音冰冷，警告性地看向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让我去见东方璃。”秦偃月说，“他受了伤……” “娘娘也知道王爷受了伤。”杜衡抬起眼，声音冰冷，“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该来，请回吧。” 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劝阻着。 在皇宫里时，他亲眼目睹了秦偃月这个蛇蝎女人逼迫着王爷自断筋脉。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断了手筋等于成了废人。 宫中禁忌颇多，他是护卫，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轻易出现，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废掉手筋。 那股气本就憋在心口，看到罪魁祸首之后，怒气更盛，要强压着才能不做出格的事。 “哎。”秦偃月已经认出，这个黑衣男子就是将东方璃带走的那个，名字好像叫杜衡。 因他的名字与一味中药相同，她记得清楚。 这个人，怕是目睹了亭子上的那一幕，对她怀恨在心。 “我会帮他恢复如初。”秦偃月声音柔和，“杜衡先生，请让我进去吧，再耽搁下去，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杜衡见惯了秦偃月嚣张疯狂的样子，乍听着她放软声音，顿觉虚伪恶心。 “陆修大人在为王爷治疗，不便打扰，请回吧。”他挡在门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陆修？”秦偃月皱着眉。 她已经给他做了止血和消毒，只要好好缝合，就没什么大碍。 那个叫陆修的横插一脚，结果难料。 “对，陆修大人医术高明，这里不用王妃操心，王妃请回吧。”杜衡很不客气地说，“王爷应该也不想见到您。” 秦偃月看着屋子里头，“你该怎么才能相信我？” 杜衡不语。 “算了。”秦偃月说，“你如果一直待在东方璃身边，今天的事，你应该看得清楚，我无话可说。” “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你不让我进，我就硬闯，反正今天晚上我必须要进去。” “……”杜衡脸黑得厉害，他已经压不住心底的怒火，语气也极为不客气，“属下劝王妃娘娘不要这么做，否则，后果自负。” “怎么，你还能把我杀了？”她往前走了两步，与杜衡面对面。 杜衡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抽出一把剑，抵在秦偃月的喉咙上，“您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秦偃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往前走。 杜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剑刃划过她的脖子，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往前走。 他的剑削铁如泥，她再走两步，必定会死。 在她的脖子碰触到剑刃时，杜衡忙将剑刃转为剑背。 “王妃，你软硬不吃，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抬起手，对准秦偃月的风池穴。 秦偃月已经瞧见了他的动作。 以巧妙的力道击中风池穴会致晕，杜衡是想将她打晕。 她敛着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杜衡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大胆，脸大变，“娘娘，自重。” “自重？”秦偃月手指落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了片刻，“什么叫自重？” 杜衡脸黑得厉害，“男女授受不亲，请不要做这种事，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感觉到心口一疼，秦偃月也甩开他，退到了一旁。 杜衡身形一顿，疼痛过后，竟是浑身无力，身体麻痹，连站立都保持不了。他心底惊骇，“你，做了什么？” 第47章 会帮他恢复如初 “什么都没做，就是让你老实点而已。”秦偃月道。 “不可能！”杜衡想强行运功突破。 “别浪费力气了。”秦偃月说，“死神小学生用了好几百集都没失手的麻醉针，是那么好破解的？” 她亮了亮手中的银针，“你再挣扎，我不介意给你补上两针。” 杜衡冷汗淋漓，他知道秦偃月没有功夫，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没有防备，没成想竟大意中招了。 他无法运功，无法行动！ 秦偃月将麻醉针收起来，深呼吸一口。 在亭子里所出现的药品中，有一瓶麻醉剂。 麻醉剂分为很多种类，使用方法也不太相同，这次还算幸运，获得了一瓶性能比较稳定的麻醉剂。 将银针淬在麻醉剂里，做成了麻醉针。 和死神小学生所使用的麻醉剂有所不同，这种麻醉针不会致人昏睡，只会让人身体发麻，只能出奇制胜。 “如果可以，我不想用这种方法。”秦偃月声音幽幽，“杜衡，我懂你的心情，废了右手等于人废了，你为王爷抱不平的想法我很理解。” “放心，我一定会帮他恢复如初。” 说完，她推开门。 寒风一同卷进门框里，吹动着浅蓝色的窗纱。 房间里的灯笼罩也被吹动得摇晃不已，光芒跳跃，将东方璃的黑脸映在明灭之间。 “你？怎么进来的？”陆修伸出袖子，挡住寒风。 他不太敢相信，瘦削纤弱也没有功夫在身的秦偃月能突破杜衡。 杜衡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从正门走进来的。”秦偃月将门关闭，遮住寒风后，蜡烛的光芒也变稳。 “东方璃怎么样了？”她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止血及时，东方璃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意识还算清醒。 纵能保持意识，他也很虚弱。 看到秦偃月之后，脸瞬间变得漆黑，冷声道，“滚出去。” “不滚。”秦偃月上前来，强行抓住他的手腕。 东方璃想挣脱开，奈何他现在没有力气，脸上青一片黑一片，“陆修，将她带出去。” 陆修想靠近时。 秦偃月猛地回头，声音森森，“我劝你不要乱动，你家王爷生命堪忧，惹怒我，手腕也不用治了，直接让他长眠如何？” 陆修额角直跳，“王妃三思。” “陆修，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将她扔出去！”东方璃眼底寒气凌厉，奈何，他现在太虚弱，说话声音不大，威力减半。 陆修左右为难。 “你有这精神，看起来一时半会死不了。”秦偃月道，“习武之人的身体果然强悍。” “秦偃月，不要让本王重复那么多遍，出去！” 东方璃想躲开她的钳制。 “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秦偃月见他不顾后果地乱动，将一枚麻醉针刺入他的穴道。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东方璃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想起身时，猛然发现，剧痛过后，浑身无力，身躯麻痹，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凭这女人折腾。 “你在做什么？”陆修看到银针刺入东方璃的皮肤，脸色一变，“若你敢对王爷不利……” “麻醉针而已。”秦偃月眼睛都没抬，“我用得着对他不利？只要放任不管，他不死也会太好过，我何苦来掺和？” 她仔细检查着伤口。 绷带已经被拆开，凝血被清理了不少，上面还洒了一些药粉。 创面没有感染，还好，这位叫陆修的大夫不是庸医，没有拖后腿。 “出去！”东方璃的脸上一片寒冰。 “东方璃，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愿意救你？”秦偃月冷哼。 救他，是戒指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戒指辛辛苦苦挑选的药品浪费了而已。 虽然，她原本也不想让东方璃的手废掉。 “你乖乖躺着，我答应过你的，会让你恢复如初。你不想废掉这只手吧？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不会走，你被麻醉了不能动弹，还是省省力气吧。” 陆修本想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晕扔出去，听到她的话，抬起的手放下来，眉梢扬起，“王妃，你刚才说什么？” “你能让王爷的手恢复如初？” 秦偃月点点头，“他切断手筋的时候力气不足，没有伤及神经，挑断手筋的手法也很有技巧，没伤及到重要血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将断裂的手筋缝合起来，再用石膏固定，三个月就能恢复九成，做好恢复训练，能恢复如初。” 陆修深谙医道，听到这番话便知她不是信口胡说。 人的筋脉是一体的，筋脉断裂就像是断了的线，就算伤口愈合，也无法跟以前那样行动自如。 但，如果将断开的筋脉连接上，从理论上倒是能解释得通。 “你的意思是，将断开的手筋缝合到一起？” “没错。”“可，我也曾尝试过缝合，缝合后伤口会溃烂，反而会加重病情，甚至会将整只手毁掉。”陆修皱着眉头说，“方法是可以，但，太过冒险。更何况是手筋这种特殊位置，成 功的概率并不大。” “缝合的时候需要消毒，需要保持无菌状态，你没有做消毒步骤，用的缝合线也不对，当然会感染。”秦偃月的手搭在东方璃的左手腕上。 脉象还算稳定。 “我这里有专用的缝合线，可以直接吸收的那种，不用拆线。” “只要做好消毒，技术过关，一般不会失败。”她说，“他现在还在修复的最佳时间内，必须尽快做手术。” 东方璃的脸色一直漆黑无比。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色，就算是失去了知觉，身上也散发出冰冷的气场。 “陆修，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听得懂。”陆修捏着下巴，“不过我觉得王妃娘娘说得很有道理，或许可以一试，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陆修！” 陆修性子随和，尤其是碰到与医术相关的，必定要探个究竟。 他已经从秦偃月的话语中窥探到，王妃娘娘懂些医理。 她不仅懂医理，还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那些话，勾起了他的兴趣。“王爷稍安勿躁，我觉得可以一试。”他看向秦偃月，“王妃娘娘，敢问，你有几成把握让王爷恢复如初？” 第48章 你，离本王远点 “缝合顺利的话，有九成把握。”秦偃月道。 “九成？” “若是缝合成功，说九成九把握也不为过。” 陆修不敢相信，九成九把握，这就等于完全能恢复。 就连他师兄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他有些怀疑。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消毒，一个是缝合。”秦偃月说，“只要克服了这两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具体该怎么做？”陆修问。 “翡翠，过来。” “是。”翡翠声音颤抖。 “这次的缝合和上次不一样，我需要重新教给你缝合方法，肌腱缝合需要大胆，细心，准确，一点错都不能出。”秦偃月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翡翠用力咬着下嘴唇。 给琥珀缝合伤口的时候，都是在无关紧要的位置，她跟琥珀比较熟，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然而，给王爷做缝合手术，还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缝合，她紧张不已。 “王妃娘娘，敢问，你的丫鬟可学过医术？”陆修额角抽搐。 他本以为是王妃娘娘亲自来做，没想到是丫鬟代劳。 “没有。”秦偃月答。 “这不是胡闹吗？”陆修的声音冷下来，“让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丫鬟来给王爷缝合，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又问向翡翠，“你以前可缝合过伤口？” 翡翠点头，“缝合过。” “几次？” “一次。” “……”陆修脸黑得要命，他本以为王妃是有几把刷子的，没想到这么儿戏，当即冷声道，“王妃娘娘，这不是儿戏，我自会想办法治好王爷的手腕，请回吧。” “我知道这有些不妥。”秦偃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根本不听使唤，“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让翡翠代替。” “现在的我根本做不了精细的缝合。陆先生，如果不缝合，断裂的肌腱不可能会愈合，请你相信我。” 陆修的额头拧出一个川字。 他又何尝不知道，手筋断裂后，就算伤口能愈合，那只手也不能用力，等同于废掉。 可，他不能允许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丫鬟给王爷缝合。 更不能允许王妃娘娘在这里胡闹。 “娘娘请回吧，王爷情况很不好，禁不起折腾。” “不行。”秦偃月态度坚决，“错过了最佳时间，他的手就真废了。” “那，我来缝合。”陆修见赶不走她，衬度了好一会，道，“我行医十几年，精通药理，对经脉也了如指掌。” “我来代替翡翠姑娘，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秦偃月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肌腱缝合跟表皮外伤缝合不同，这是一项很复杂，很考验耐心的外科技术。 让没有经验的翡翠来缝合，是无可奈何的赌注。 毕竟，这里没有显微镜，无法在显微镜下做缝合，一切都得靠她指挥。 如果有精通药理，了解经脉走向的陆修配合，那是最好不过的。 “让厨房送一些猪肉来。”秦偃月说，“不，送一只猪来。” “猪？”陆修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已经黑成了铁锅。 陆修倒戈，他中了麻醉针不能动弹，只能默默地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对，整只猪，厨房应该有杀好的猪，只要不带血就行。”秦偃月说，“缝合术跟缝衣服不一样，是需要手法和技巧的。” 尤其是肌腱位置，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缝合方法。 一旦缝合不好，适得其反。 陆修让厨房送了一只小猪来。 秦偃月将上次给琥珀缝合的工具拿出来，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手术器材，又找准了小猪的肌腱，将缝合手法详细地教给陆修。 陆修眼睛晶亮。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器材，试用之后很快上手。 才一小会功夫，陆修已经掌握了不同肌腱的缝合法，还举一反三，整套动作下来顺畅流利。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脸色复杂地看了看翡翠。 本以为翡翠学习速度够快，没想到陆修甩了她几条街。 天分这种事，真的挺气人的。 “翡翠，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她说道，“烈酒，镜子，蜡烛，沸水。” “准备好了。”翡翠说。 “开始吧。” “是。”翡翠说着，用烈酒擦拭屋子，安置镜子和蜡烛。 “这是……酒？有什么用？”陆修不解。 “陆修先生可知道为何肉汤放在暖和的地方一夜就会变质，放在寒冷的地方等三天甚至五天才能变质？”秦偃月用烈酒洗了手，尽量用陆修能听懂的语言来解释。 她看着屋子里的布置。 东方璃的房间并没有太多装饰，干净而明亮，消起毒来也比较容易。 “这个……”陆修被问住了，他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肉汤变质跟酒有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秦偃月说，“但原理是一样的。” “是因为空气里有我们看不见的生物。那些看不见的生物在暖和的地方增殖快速，肉汤成了它们生长的温床，快速增殖后，代谢产物过多，肉汤就变质了。” “在寒冷的地方，它们增殖速度变慢，肉汤变质速度会变慢。你刚才也说过的，伤口缝合后很容易溃烂感染，其实也是那种看不见的生物在作祟。” “看不见的生物？”陆修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人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全部，这世上还有很多小到人眼看不见的生物。”秦偃月道。 “这怎么可能？”陆修笑道，“娘娘别说笑了，我更相信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秦偃月想起亭子上发生的事，心底有点堵。 她冷笑着靠近东方璃，用阴气森森的声音，“某些人就因为相信眼见为实，最后成了瞎子。” 东方璃听到了她的指桑骂槐，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是秦偃月无限靠近的脸，她距离他太近，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你！”东方璃没想到她离得这么近。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不过一寸距离。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味。他第一次跟人如此近距离对视，还是跟一个女人，不自觉，心底一紧，声音也冷了下来，闭眼呵道，“你，离本王远点。” 第49章 她碰过？烧掉冠服 陆修不明白，只不过一句眼见为实，王妃娘娘突然动怒，还凑到王爷跟前去。 那个距离，怕是稍稍一碰就能亲到一起。 他羞红了脸，眼睛撇到一旁的书架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娘娘，请手下留情。” “我们还是探讨一下肉眼看不见的生物吧。” “没什么好探讨的，你只需要知道，消毒是手术成功的基础，不过，在这种地方，想要营造一个无菌环境太难了，只能尽力而为。”秦偃月直起身。 陆修若有所思。 秦偃月所说的这些，虽有些匪夷所思，他也难以相信。 但，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以这个理论为前提，原先解不开的谜团好像全部解开了，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让他兴奋不已。 “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伤口溃烂，发脓，都是因为看不见的生物作祟？”他问。 “这倒也不是，还有自身免疫作用。不过大部分创面感染与微生物有关。你别问那么多，按照我说的，将蜡烛和镜子安排好。”秦偃月扫视着四周。 目光掠过东方璃的冠服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套冠服，很明显是东方璃今天穿的那套，还来没得及清洗，只是挂在架子上，一旁放置着被汗水浸透的中衣。 看到那衣裳时，她想起苏点晴搂住东方璃腰际时的样子，莫名一阵反胃，上前去将中衣和冠服一块提起，扔到火炉里。 银碳遇见布料之后，火势猛增，很快便将衣裳吞噬殆尽。 她的动作很快，衣裳烧毁后，屋子里的人才反应过来。 “你，烧了冠服？”陆修倒吸了一口冷气，“娘娘，冠服不比普通衣裳，随意烧毁怕是……” “这屋子里一共就四个人，你们都不说谁会知道？”秦偃月冷着脸，“冠服染血不吉利，烧了保平安，再重新定做一套便是。”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却没表态。 秦偃月又用烈酒洗了手，眼睛都没抬一下，“你的白莲花告诉我，你毛病多，女人碰你的衣角，你会连整套衣裳都烧掉。” “我碰过，所以帮你烧掉。” 她轻描淡写地说，“翡翠，你先下去，陆先生，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开始吧。” 她从袖子里将东方璃所用到的药品和手术器材拿出来。 “麻醉效果还没消，王爷现在感觉不到疼痛，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来缝合。来，先戴上口罩。” “是。”陆修脸色严肃，“王爷，得罪了。” 肌腱缝合的原则，无痛，无血，无创，这些条件已经勉强达到，接下来只要将断开的地方缝合好就可以。 陆修天分很高，几种缝合方式已经能灵活运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陆修额间布满了汗水，秦偃月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掉。 他脸红得厉害，“娘娘，这不妥。” “闭嘴，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专心做手术。”秦偃月轻声呵斥，“擦汗，递镊子这种事必须由我来做，你的手需要保持干净无菌。” 陆修平静下来，专心做缝合。 等手术结束时，东方璃已经晕了过去，陆修身上也浸满了汗水。 “很成功。”秦偃月竖起大拇指，“陆先生的天分真让人嫉妒，接下来只要打石膏固定，慢慢修复就好。” 陆修看着她手里的毛巾，表情有些复杂。 刚才，她给他擦汗的动作…… 嗯，生平第一次，有女人给他擦拭汗水，那种感觉，有点微妙。 “打石膏你会吧？”秦偃月说。 “会。”陆修将石膏拿来，将东方璃的手腕固定住。 缝合手术结束，石膏固定完毕，终于算是结束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陆先生，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你要切记，仔细观察着东方璃的反应，一旦有异样，立即去找我。” 陆修眼睛闪了闪，“一定谨记。” 他看着那几样手术器材，犹豫了一会，“王妃娘娘，这些东西，可不可以留下来？” “不可以，这些东西多半都是一次性的。”秦偃月说，“最好不要重复利用。” “你误会了。”陆修说，“我想用这些东西做研究，不会冒险给人使用。而且，我想，师兄肯定会感兴趣，他或许能打造出同样的东西来。” 秦偃月挑眉。 “今天我受益良多，所以，恳请娘娘割爱。”陆修的语气也尊敬了些。 “二百两。”秦偃月想了想，伸出手，“二百两卖给你，缝合线还剩下一些，一并给你。” 她看着陆修吃惊的表情，生怕他反悔，忙道，“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你想买都买不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修拿出两张银票，“我是有些惊讶，这等东西应该价值千金，娘娘只卖给我二百两，价格未免太便宜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几下。 这个地方的物价，一文钱大概等于她所处时代的一元，一千文是一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换算成软妹币是二十万。 二十万买废品还便宜？ 真是人傻钱多，她再多宰一些就好了。 “这些用过的东西已经成为医疗垃圾，万万不要用在人身上，人命关天，谨记。”秦偃月将银票放到袖子里。 陆修脸色严肃地点点头。 此时夜已深，折腾了一天，秦偃月早已经疲惫不堪。 她看着东方璃的状态稳定下来，松了口气，准备回去休息。 刚一打开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门口，杜衡正杀气腾腾地与翡翠对峙。 胆小怕事的翡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面杜衡的剑刃，明明吓得发抖却死命挡在门前。 翡翠见她到来，松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娘娘，您可出来了。” “杜衡，今天的事，情非得已，得罪之处请多包涵。”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翡翠的肩膀，“现在已经结束，只要不出幺蛾子，东方璃的手能恢复如初。” “翡翠，回去。” “是。”翡翠在杜衡咄咄逼人的杀气下，早已经吓坏了，全靠毅力支撑着。 放松下来后，只觉得双脚发软，踉踉跄跄地跟在秦偃月身后。 杜衡皱着眉头进屋。屋内，陆修正爱不释手地看着那些手术器材，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第50章 戒指里的场景 “陆大人，王爷如何了？”杜衡问。 “王爷已经睡下了。”陆修将器材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起来，“打了石膏，仔细修养着，一个月之后拆掉石膏，再做康复训练，能恢复如初。” 杜衡愣了愣，“王妃没有胡说？” 陆修双眼眯起，嘴角闪过几丝玩味，“她也算是个妙人，杜衡，今日之事万万不要外传，顺便将王爷手筋断裂的事传出去。” 杜衡眼里闪着冷光，“就算不传，怕是被有心人传遍了。” “如此甚好。”陆修倒背着手，“我连夜出城一趟，你仔细照顾着王爷。” “你要离京？” “嗯。”陆修说，“我去师兄那取一味药，若能成功取到，王爷恢复的概率更大，大概三天后才能回来。若在此期间王爷有什么问题，去找王妃。” 杜衡有些不情愿。 他万般不想跟那个女人打交道。 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治得了王爷？ 她不害王爷就万事大吉了。陆修看透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她肯定能处理好。尽量不要惊动太医，王爷手筋断了这事，必定会被利用。任谁也不会想到有人能将断裂的手筋缝合， 或许是个机会。” 杜衡表情复杂，“陆大人，将王爷的性命交到王妃那种人手上，我实在不放心。” 陆修笑得意味深长。 他最开始的想法跟杜衡一样，不认为秦偃月那种人能治疗王爷。 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 就算是相处过程短暂，他也能察觉到，王妃不仅会医术，还很高明，甚至，有可能高过了他那位神医师兄。 “白蔻是不是到王妃院子里当差去了？”陆修问。 “让白蔻暗中调查一下，王妃娘娘是跟谁学的医术，她有什么奇怪举动一一汇报给王爷。” 杜衡想起白蔻就头大，“我觉得，白蔻可能无法胜任这个任务。要不，让赤箭暗中跟踪……保护她？” “可以。”陆修看向昏迷的东方璃，笑得深沉，“王爷，应该比我更感兴趣。” 夜深，风大。 从灯火通明的鸣玉宫步入幽兰阁的道路上，灯笼越来越少，光芒熹微。 灯笼里的烛光在强风吹拂下不停跳跃着，随时都能熄灭。 风萧萧，惊动栖鸦，寒鸦惊叫几声，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树影闪烁，干枯的树枝簌簌作响，远处的房屋笼在烟气中，像张开了大嘴的野兽，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瘆人。 “娘娘。”翡翠嗓子发紧，“你有没有觉得，夜深后，这条路尤其可怕？” “怕什么？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啊？” 秦偃月揽过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高树，“就在那上面。” 翡翠下意识地望过去，看了一会，眨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啊。” “有个人，她穿着黑色衣裳，融进了这黑暗里，你看不到也正常。”秦偃月说。 跟踪她的姑娘，是刚刚出现的。 以她的眼力和听力，自然是察觉不到的，但，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香味的来源，正是那位姑娘，她隐藏了身形，但没有刻意收敛气息，也没有释放杀气，只是跟踪着她们，应该是东方璃派来的人。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以来，她所做的事不算低调，尤其是今天晚上治疗东方璃的手腕用到了令人生疑的东西，不引起才怀疑才奇怪。 “娘娘好厉害，奴婢什么都看不见呢。”翡翠拍了拍心口，“天黑路滑，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秦偃月回望一眼，树上的人已经消失，但，气味还在。 她确定了没有危害性，也懒得再管。 主仆二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幽兰阁时，已经接近九点钟。 秦偃月疲惫得很，连洗漱都懒得做，回到屋子里便歪在床上。 屋子里点燃了味道极淡的熏香。 在熏香的安眠作用下，她越觉疲乏，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屋内，炭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 屋外，寒风依旧在呼啸。 白蔻还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发誓要报仇，锅碗瓢盆撞击得叮当响。 这些声响最开始回荡在耳边，后来，慢慢远去，听不真切。 秦偃月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烛光明灭，伴随着戒指发出的橙色光芒，闪耀，扩散，在她眸子里散开。 瞳孔悉数被橙色光芒笼罩。 在那片光芒里，她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医药大楼。 现在的她，正在大楼里面。 “这，是那栋医药大楼？”秦偃月惊讶着，她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越往前走，越觉得心惊。 这栋大楼，跟爷爷生前所在的那家医院一模一样。 抽血台，心电图室，血压室，骨密度测量室，彩超室…… 她尝试着推开一扇门，以失败而告终。 接连推了好几扇，都没能推开。 她继续往前走，尽头，是前几次见到的药房。 药房的摆设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想推门进去。 手刚刚碰到那扇门，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弹回来。 这里的大门好像都无法打开，她无法进入。 秦偃月紧皱着眉头，来到出现药品的窗口处。 上一次，她记得很清楚，像是有无形的大手将她需要的药品拿到窗口来，窗口吐出来之后，药品就落到了她手里。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得到药品的途径，每一次都是戒指主动给药，不受她控制。 但！ 秦偃月总有种感觉，她不能一直被动下去，而是应该主动索要药品。 “给我健胃消食片。”她试探道。 久久，没有回应。 “我要吗丁啉，诺氟沙星也行。” 依然没有回应。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她也是魔怔了，连智能机器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破戒指能做什么。 这个想法刚刚涌上来，又一股冲击袭来，冲击通过鼻喉直冲脑门。 “又来？”秦偃月捂着鼻子。 戒指真的有情绪？ “你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如果你能听懂，那就给我一盒健胃消食片。”又过了许久，药房的某个抽屉动了一下，一盒药出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拿到窗边，窗口将药吞噬后，药品便出现在她手上。 第51章 东方璃高烧 秦偃月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药品出现的全过程。 这一次比上次更惊奇，更震惊。 因为，戒指回应了她的命令。 戒指能听懂！ 它很智能！ 秦偃月兴冲冲地看向手中的药盒。 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嘴角抽了好几下。 那上面，赫然写着“尼美舒利”四个大字。 根本不是健胃消食片。 “你一定是个傻子吧，不，是个傻子加文盲。”秦偃月的笑脸垮下来。 连健胃消食片和尼美舒利都分不清的笨蛋，白白浪费了她的期待。 她还想再试探试探时，恍惚里，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一般，很急切，很焦躁。 紧接着，大楼变得模糊，外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娘娘，您醒醒，快醒醒。”是翡翠的声音。 “她不会死了吧？罪有应得。”这是白蔻的声音。 “你闭嘴。”翡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用力摇着秦偃月，“娘娘，您快醒醒啊，别吓唬奴婢。” 秦偃月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慢慢睁开眼睛，闪耀在眼前的橙色光芒消失，只有蜡烛明灭闪烁。 医药大楼消失，景色也恢复正常。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能动弹之后，意识彻底回归。 “翡翠，我没事。” 翡翠看她醒来，喊了两句阿弥陀佛，“您可算是醒了。” “切。”白蔻冷哼了一声，双臂相抱，鼻孔朝上，“真令人失望，一觉睡死过去也算为民除害了。” 秦偃月无视白蔻，她揉着眉心，“发生了什么？” “杜衡大人来了，好像有什么急事。”翡翠说，“奴婢问，他也不说，只求见您，奴婢便来喊您，可谁知……” 秦偃月像是睡死了一般，不管怎么喊怎么摇晃都醒不来。 若不是王妃娘娘呼吸正常，她甚至以为王妃已经去了。 “我做了个梦。”秦偃月坐起来，手指碰触到那盒尼美舒利，顺手放在袖子里，“可能是被梦魇住了，不碍事的，别担心。” “杜衡呢？” “就在外头。”翡翠说。 秦偃月披上衣裳，打开门，果然看到急躁不堪的杜衡正在雪地上来回踱步。 “王妃娘娘。”杜衡见她出门，忙走过来，“请随我去鸣玉宫。” “出了什么事？”秦偃月问。 “事情紧急，请边走边说。”杜衡急切地说，“娘娘，事不宜迟，请。” 秦偃月也来不及多问。 翡翠也想跟去，被杜衡制止。 白蔻歪着头，“蛇蝎女人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杜衡那小子，他竟主动请蛇蝎女去鸣玉宫。可疑。” “你别一口一个蛇蝎的，王妃娘娘人很好，她很温柔，性子也很好，只有对待讨厌的人才会狠一些。”翡翠反驳道。 “切，她也就骗骗你这种心思单纯的笨蛋，那种蛇蝎女可骗不了我。”白蔻想追上去看个究竟。 “白蔻，院子里的东西你还没收拾完，王妃可是个没耐心的，要是耽误了明天的早膳，娘娘生气，我也救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出钱给你买副薄棺材。” 翡翠学着秦偃月的语调，阴气森森地说。 白蔻抖了抖，想起刚才被那个蛇蝎女人支配的恐怖，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蛇蝎女喜怒无常，真能做出这种事。 “我才不是怕她，我是怕杜衡那小子为难。”她嘟嘟囔囔地蹲下来整理东西。 杜衡的速度很快，秦偃月紧赶慢赶才追上他。 她不停地喘着，“杜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称呼我杜衡就好。”杜衡脸色很复杂，“王爷在发高烧。” “高烧？”秦偃月一惊。 不应该啊。 东方璃挑断手筋没多久，戒指里就出现了止血药和消毒水，她早就将创面处理好。 陆修做缝合手术的时候，也没有失误。 消炎，消毒，清理，缝合，每一个环节都很成功，怎么会突然高烧？ “王爷高烧不退。”杜衡耐着性子，“我给他喂了退烧的汤药也不管用。” “陆修呢？” “陆大人连夜出城了。”杜衡暗暗咬牙。 要不是陆修交代，王爷出事就来找王妃，他绝不会求到她头上。 说到底，王爷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就算这女人将王爷的手筋接好，王爷也遭了大罪，如今又高烧不退，生命垂危，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请太医来看过？” “陆修大人吩咐过，王爷手筋断裂事关重大，暂时封闭消息。”杜衡回答道。 “封锁消息？东方璃受伤的消息怕是早已经传出去了。”秦偃月说着，身形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封锁东方璃的手腕能恢复这个消息？” 杜衡不语。 秦偃月也不好再问什么，匆忙来到鸣玉宫。 东方璃果然在发烧，意识已经不清楚，额头滚烫滚烫的，脸上通红一片。 她抓过他的手腕，脉象迟缓，浮沉不定。 因高烧的缘故，呼吸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情况很不好。 “他高烧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盖着被子？”秦偃月看着盖在东方璃身上的两层厚被子，额角跳得厉害，她将被子扯下来。 “捂出汗会好一些吧。”杜衡道。 “好你个大头鬼，他没法散热，只会更加严重，你去打一些水来，要凉一些，再去刨一些冰块，拿一些烈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东方璃的衣裳解开。 “娘娘，你要干什么？”杜衡看着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别趁人之危。”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秦偃月没好气地说，“他都这样了，我趁哪门子的危？” “退烧需要脱衣裳？”杜衡脸色漆黑。 “东方璃情况很不好，必须先用物理降温。”秦偃月耐着心解释，“所谓的物理降温，一种是将凉毛巾放到头上，另一种是用烈酒擦拭身体。听懂了就快去。” 东方璃高烧得太厉害，即便不用温度计，也能估摸出大概温度。 他的体温，怕是要飚到四十度了。 不及时处理，会烧坏的。 杜衡脸色很复杂，还是去拿了冰块和烈酒。秦偃月将毛巾打湿覆盖到东方璃的额头上，高温之下，凉毛巾很快变热，她以极快的速度换着毛巾，又用烈酒擦拭着他手心脚心，帮助散热。 第52章 隐藏极深的伤口 杜衡的脸色很复杂。 王爷是最厌恶女人靠近的，在今天之前，这个房间也没有女人进来过。 而，就在今夜，秦偃月不仅闯进了屋子，还脱了王爷的衣裳，摸遍了王爷身上的绝大部分地方。 这事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他会杀人的。 秦偃月不知道杜衡心里的小九九。 浅橙色的烛光下，她仔细观察着东方璃的反应，物理降温的同时，将银针刺入到他的几道大穴中。 对于这种级别的高烧来说，物理降温作用不太大，必须用药。 她将现有的药物拿出来。 消炎药早已经使用完毕，只剩下一粒布洛芬，一盒尼美舒利，勉强够用。 “杜衡，拿一碗温水来。”秦偃月将东方璃搀扶起来，想着该怎么把布洛芬胶囊给他喂进去。 布洛芬胶囊是缓释的，不能将胶囊掰开，若是贸然掰开服用，对胃部刺激比较大，极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 现在的东方璃太虚弱，冒不得险。 她将胶囊放到他口中，用水灌进去。 高烧之下，东方璃已经没有吞咽意识，水顺着嘴角流下。 秦偃月有些着急，忙将他放平，喝了一口水，俯身上前。 杜衡看到她的动作，瞪大眼睛，脸在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那个动作，王妃是要用嘴帮助王爷喂药？ “娘娘，请不要趁人之危。”他转过身，嗓子发紧。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 她将东方璃的头微微抬高一下，将水渡到他口中，再用人工呼吸的方法将气息度给他，等胶囊度过了喉咙里最狭窄的两个位置才停下来。 “王妃，自重。”杜衡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事若是被王爷知道……” “我不来的话，你来？”秦偃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吞咽困难，卡在喉咙里你负责？再说，你不说，我不说，东方璃怎么会知道？”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杜衡，你刚才给东方璃喂草药是怎么喂的？” 杜衡皱眉，“当然是用勺子。” “那他喝进去了吗？” “……” “真是迂腐又笨拙。”秦偃月低声道，“将刚才的汤药再熬一些，想要治好他的病，就乖乖听话，别那么多废话。” 草药和西药联合使用，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衡脸色漆黑，又反驳不了，吩咐人去熬药。 秦偃月来来回回替换着毛巾，静静等待着布洛芬起作用。 半个小时后，内服外用双重作用下，他身体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 “有效果了。”她说，“药物是缓释的，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 杜衡探了探东方璃的额头，温度的确下降了许多。 “他的手腕没发炎，发烧的原因另有其他。”秦偃月将变热的毛巾放到冷水中，拧干，屋子里响彻着哗啦啦的水声。 “之前，东方璃可曾受过别的伤？” 杜衡一愣，“一个月之前，王爷不小心中了一箭，那伤口早已经愈合。除了那一箭，再就是旧病头疾。” “位置。”秦偃月道。 “什么位置？” “中箭的位置。” 杜衡有些踟蹰，“在，在腿上。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伤口，跟这次发烧应该没关系吧？” “我先看看伤口再说。”秦偃月说着，就要解开东方璃的裤子。 “你干什么？”杜衡吓了一跳，忙制止住她。“我看看那个伤口。”秦偃月说，“东方璃的手腕没问题，头疾已经消退，我也给他用了消炎药，按理说应该没问题的。可，他这高烧来得太过蹊跷，如果不能找到源头，他 怕是危险了。” 杜衡想了一会，红着脸，“请娘娘先回避一下。” 秦偃月转过身去，摸了摸鼻子。 医生眼里无男女，至于么？ 横竖东方璃是昏迷着的，对他做点什么他也不知道。 她还想着，趁现在好好挖一挖他的黑历史，等他清醒过来时再气炸他。 杜衡这只忠犬侍卫太过碍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衡吸了口冷气，“王爷身上的伤口，应该早已经愈合了才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忙转过头去。 只见东方璃膝盖往上的位置有一个陈旧伤口，伤口已经溃烂化脓，原本只有指甲大小的伤处不知不觉变得狰狞无比。 结痂和化脓现象很严重，导致那条腿有些肿。 “伤口化脓了。”她按了按。 伤口很深，伤及肌肉，受伤后处理得还算妥当，按理说，一个月时间，理应愈合。 但，一个月之前的伤口没愈合不说，化脓引起感染，还祸及全身。 “拿刀子来，要干净的，没见过血的。”她说。 杜衡踟蹰了一会，还是将刀子递给她。 秦偃月将刀子在火焰上烧红，又放到沸水中煮了一会，彻底消毒后，轻轻将创面割开。 结痂的地方被割开后，立马有脓水流水。 “如果我没看错，那把箭上有毒。”脓水中带着血水，鲜红的血迹在烛光下各位鲜艳，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杜衡震惊道，“如果有毒的话，陆修大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不是毒药的毒呢？”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是药三分毒，药跟毒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那箭头上涂了让伤口难以愈合的毒，那种毒，或许本身就是一种药。”她叹了口气。 “这伤口是从内里感染的，外表看起来像是结痂了，其实里面在不停溃烂。”秦偃月声音冰冷地说。 等溃烂到一定程度，这条腿就废了。 这种高明又恶毒的手法，只是想想便觉得惊惧可怕。 秦偃月冷着脸，将伤口切开，刮掉脓水和腐肉。 这个过程中又见了一些血，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做完。 “那，王爷他有没有事？”杜衡的脸色很难看。“还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秦偃月说，“东方璃身体还算强壮，放在平时可能不会有什么症状，只是隐隐作痛罢了。今天，他头疾发作，身体陷入到极度虚弱的状态，后 来又挑断了手筋，雪上加霜。” 层层伤害导致东方璃的身体到达临界值。 细菌病毒们突破了他的免疫防线，大规模入侵，引发一系列的反应。正因如此，她才能发现那个隐藏极好的伤口。 第53章 王爷他不干净了 “杜衡。”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向杜衡，“你先前恨我，觉得是我逼迫你们王爷断了手筋是吧？” 杜衡冷哼，她有什么脸说？“我觉得你们该谢谢我。”她幽幽地说，“东方璃虽然受了伤，但，手腕能恢复。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我发现不了这个伤口，用不了七天，他的腿就废了，到那时，无药可医 ，终身残疾。” 杜衡听了这话，心尖微微颤抖。 王爷的腿，有这么严重？ “你爱信不信。”秦偃月也没指望他会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她将创口清理干净之后，用消毒水冲洗了好几遍，找了一些能用的草药碾成粉末，重新包扎好。 “每天换一次药，七天后如果能重新结痂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呼出一口气。 找到了高烧的源头，接下来只要等着他的体温稳定下来就可以。 只不过，那个伤口有些奇怪。 若是熟悉的草药，她一定能闻出味道，但，与东方璃相处这么久，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唯一能解释的是，这种草药不在她的认知之中。 秦偃月皱着眉头，莫名有些不安。 她也对这个世界特有的草药不太了解，陆修不在，需要找一个能信任且医术高明的人来守着东方璃，免得耽误了病情。 林太医！ 她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没想到那老头那么快就排上了用场。 “杜衡，等东方璃病情稳定下来，你进宫去寻林太医，就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 “林太医？副太医长？” “诶？那个老头原来是副太医长。”秦偃月闪了闪眼睛，怪不得他诊脉后没有人去复诊，“应该就是他。” 杜衡脸色微变，“娘娘，我已经说过，王爷的事情要保密。”“保密？”秦偃月冷笑，“你不觉得，不请太医才是掩耳盗铃吗？陆修出城的事，应该隐瞒不了太久，东方璃的伤已经瞒不住，他伤成这样却不请太医，任谁都觉得不对劲吧 ？” 只要有心人一调查，必会觉得蹊跷。 杜衡脸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这层。 “林太医，他绝对不敢乱说。”秦偃月眯着眼睛，“何况，任谁也想不到东方璃手腕的事。” “你也不想他变成小残废吧？” 秦偃月藏住颤抖不停的手，“我只是给他清理了创口，若是中毒太深，到时候悔之莫及。” “你可以考虑好再做决定，我有点累，你按照刚才我做过的给东方璃降温。” 她累得头疼，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歪在那里，闭上眼睛。 杜衡脸色复杂地点着头，按照她的方法给东方璃降温。 屋子里很暖和。 疲惫至极的秦偃月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疲惫过头，脑袋嗡嗡直响，各种各样的画面充斥在脑海中，嘈杂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杜衡突然将她摇醒，“醒醒，快醒醒，快，不好了，王爷又烧起来了。” “刚才明明好了很多，怎么又烧得这么厉害？”他看着东方璃近乎纸白的脸，声音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打了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她伸手在东方璃额间探了探，果然又烧起来了。 那张脸明明是苍白的，额头却烫得吓人。 布洛芬已经不起作用。 “他的伤口，果然没那么简单。”秦偃月的心被紧紧揪起，“你必须将林太医找来。” 单靠她，怕是解不开东方璃所中的毒。 那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杜衡也有些慌了，他也顾不得什么，“我这就去。”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秦偃月呵斥了一声，“等东方璃病情稳定下来再去，你这么冒冒失失地离开，不怕我把你们家王爷给吃了？” 杜衡定了定神，“抱歉，是我着急了。” 秦偃月无奈，这杜衡看起来很冷峻很靠谱，谁知一遇见急事就成了冒失鬼。 她拿起那盒尼美舒利，思绪万千。 那只傻戒指，不是胡乱递给她药物的，它必定是已经预见到了东方璃的状况，未雨绸缪。 不对，不是未雨绸缪，而是戒指在她之前已经诊断出东方璃的病情。 “杜衡，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秦偃月沉声道。 “东方璃的头疾，是不是在七天之前就有反应，或者说，他在七天之前就已经有头疼难忍的症状？” “是。”杜衡不知她为何突然询问头疾的事。 “果真如此。”秦偃月垂下眸子，戒指不是预言，而是早已经诊断出。 越多了解越觉得这戒指实在太邪门了。 “还有一个问题。”她衬度了一会，问，“东方璃，肾好吗？” “啊？”杜衡脸都黑了，“这跟王爷肾好不好有何关系？”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关系。”秦偃月举起那盒尼美舒利，“但，服用这个药有很多禁忌。我需要了解他的肾功能。” 肾功能不全者必须减轻剂量。 杜衡的脸又黑转红，他的眼睛瞥向一旁，“挺，挺好的，应该吧。” “你把脉的时候应该能察到吧？还明知故问什么？” “怎么可能？”秦偃月瞥了他一眼。 医学影像学和肾功检测都不一定能查出所有病情，单靠把脉怎么能了解完全？ 她将东方璃扶起来，按照刚才的喂药方式将尼美舒利喂给他。 杜衡看着她将药塞到王爷嘴里，再喝一口水，帮助王爷将药咽下去，这个过程很令人无比害羞。 她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不脸红，不知羞耻。 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要厚。 “你在吐槽我？”秦偃月将水碗放下，“我脸皮比城墙还厚？” “……”杜衡额角抽搐，她有窥心术？ “我脸皮的确比城墙还厚。”秦偃月手指放在东方璃的脉搏上，“若是一个医生不顾及生命却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是对这一职业的亵渎。”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是对生命的亵渎。” 她冷笑，手指从东方璃的额间转移到唇上，“说起来，东方璃也算留了把柄在我手上。” “你想干什么？”杜衡上前一步。秦偃月抬起眼，眸子里带着璀璨光芒，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幽幽地说，“你们家王爷已经不干净了，是我污染的。” 第54章 竟然梦到了她 杜衡听了她不知廉耻的话，如石化一般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恬不知耻。”半晌后，他红着脸道。“我恬不知耻？东方璃再不喜欢我，厌恶我，我也是他的王妃，从理论上来讲，我做什么都不为过。”秦偃月反唇相讥，“倒是你，明明是你请我来的，还处处挑刺，你属刺 猬的？” “杜衡，你行你上，你不行就闭嘴好好看着，你要是想治疗东方璃，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再妨碍我。” “大男人就要有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样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你不懂吗？你要再这么不识好歹，那我走，你自己来。” 杜衡脸色变了几变，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被训斥了一顿之后，倒也老实了，沉默不语。 秦偃月觉得话有些重，将声音放轻，“我口渴了，你给我削个苹果，算作你的赔罪。” 杜衡额角跳了好几下，无从反驳，默默地坐下削苹果。 秦偃月揉着眉心。 忠犬侍卫消停下来，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到东方璃身上。 就算是昏迷着，东方璃也能感受到疼痛，好看的眉头紧皱着，狰狞痛苦。 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却是滚烫滚烫的。 体温居高不下。 她干脆将冰块放到毛巾上，抓住他的手腕，时刻观察着他的脉象。 脉搏跳动杂乱无章，时而速度极快，时而极慢。 秦偃月很是担忧。 按照病理，东方璃应该不会再高烧才对，可，他现在的情况比刚才更加危险。 源头，应该就是腿上的伤口。 那个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娘娘，请。”杜衡将切好的苹果递过来，“刚才的事，对不起。” 秦偃月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声音含糊，“你别在意，我并没有在乎，只是讨厌你在一旁瞎吵吵。” 她的声音严肃下来，“杜衡，你要做好准备。” 结果如何，尚是未知数。 “娘娘的意思是？”杜衡脸色微变。 “哎。”秦偃月叹了口气，“他受伤时间太长，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是中毒话，怕是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之中。他的脉象相当杂乱，我也探查不出什么来。” 就算提前发现了那个伤口，也不一定能挽回。 “这，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杜衡脸色发白，“王爷平常也没什么症状。” “应该是潜伏期，潜伏期没什么症状，等到了爆发期，就来不及了，这就是毒药的可怕之处。”秦偃月掰开东方璃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舌苔。 此时，距离喂给他尼美舒利已过了一刻钟左右，镇痛作用起效果之后，东方璃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尼美舒利和布洛芬都是非甾体抗炎药，前者更适合急性创伤或者手术引起的疼痛，解热和镇痛效果更快。 也是她目前的杀手锏。 “他已经稳定下来了。”秦偃月说，“应该能稳定一两个时辰。杜衡，不能再等了，你拿着王爷的令牌进宫找林太医。” “现在还在宵禁时间，你要小心。” 杜衡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东方璃两个。 熬制的汤药已经放温，与服用尼美舒利的时间间隔也超过了半小时。 她拿了勺子给他喂药，和刚才一样，药慢慢从他嘴边流出来。 他根本喝不进汤药去。 “我一定是欠你的。”秦偃月叹着气，先喝一口汤药，再慢慢渡给他。 药和水不一样，苦得要命，连续吃了好几块苹果才好受了些。 尼美舒利适合急性病症，见效快，缺点是不持续。 她按照药物禁忌，挑选了几味不相冲的草药，分几次喂给东方璃，一直到天微微亮，他的状态才稳定下来。 此时，她已经累到接近瘫痪。 杜衡不在，她生怕自己睡过去，一手按住东方璃的手腕，趴在床边。 疲惫感涌上，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 东方璃做了一个冗长又难过的梦。 梦里，他看到，许久前的小小伤口化为一条毒蛇，毒蛇不停地变大，不停地侵袭着他，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毒蛇将他拽入到赤焰地狱，身体在燃烧，疼痛充斥全身。 他苦苦挣扎，不管怎么挣扎，身体都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在他放弃的时候，有什么人将缠绕在他身上的火焰扑灭，又在他额间放了冰块。 纵然如此，他也无法摆脱火焰的侵蚀。 痛苦不堪时，有软软的触感接近，甘甜芬芳，仙女从天而降，与他唇齿相依，将他从火焰中拯救出来。 仙女喂给他一粒仙丹，在那团沁香柔暖的帮助下，他吞下了仙丹，绕在身上的焰火也终于退去。 仙女发现了毒蛇，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将毒蛇击退。 然，毒蛇并没有消失，过了没多久便卷土重来，他又置身在赤焰地狱中，比上一次还要凶猛，痛苦。 这时，仙女又从天而降，依旧用那软软的触感将仙丹喂给他…… 漫天火海之中，仙女与毒蛇大战。 不知过了多久，毒蛇终于被击退，他也被仙女从赤焰地狱中拯救出来。 火焰消散，高温退散，神清气爽。 他看清仙女的模样时，却震惊地发现，仙女的容颜竟跟秦偃月一模一样。 他吓了一跳，想要再确认一下时，蓦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帷帐，熟悉的雕花，熟悉的房间。 这，是他的房间。 东方璃盯着床头的流苏，思绪飘忽了好一会，才察觉到刚才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极为逼真的梦。 在梦里，那种迫近死亡的感觉，清晰而真实。 秦偃月的脸，也很真实。 “竟然梦到了她。”东方璃自嘲一笑，想将手腕抽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秦偃月正趴在他身边。 她似乎累极了，胡乱趴在那里，发髻已经散开，散乱地垂下。 他的手腕被她的手指压住。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深沉而均匀。东方璃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竟睡在了他的房间里！ 第55章 你现在任我宰割 东方璃当即黑了脸，想着将她赶走时，蓦地想起刚才的梦。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喂给他仙丹的仙女容貌也与秦偃月重叠。 那，应该不只是梦。 他或许，真的从地狱走了一遭。 将他带离地狱的人，不是什么小仙女，而是……秦偃月。 心底，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那股情绪上头时，他竟有些不忍心打扰她，而是轻轻地抽回手。 此时，秦偃月正处于半睡半醒之中。 迷糊中感觉到手腕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手下抽走，她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过来。 “杜衡？”秦偃月皱着眉头，“你回来了？” 屋子里并没有杜衡的影子，但，东方璃的手腕却从手里抽了出去。 她愣了愣，“东方璃，你醒了？” 东方璃闭着眼睛，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唇却是苍白的。 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那张好看的脸并没有因为苍白不堪而变得憔悴，反而多了些病态的绝美。 “是做梦么？”秦偃月打了个哈欠，手放在东方璃额间。 装睡的东方璃感觉到额头上的温热触感，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还有一点点发烧，真不让人省心。”她抓过他的手腕，趴下来，准备再眯一会。 东方璃微微睁开眼睛，那双眸子里一片漆黑。 他没有太多的力气，好在这次秦偃月只是将手腕搭在他的手腕上，快速撤回。 “你果然醒了。”秦偃月道。 东方璃依然闭眼，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也沉默得压抑。 秦偃月看着装睡的东方璃，扬起眉梢，眼中含笑，光芒如寒星。 “呀，七王爷，不好了，您停止呼吸了，这可怎么办？我来给你渡气吧？”她说着，深呼吸一口，凑到东方璃脸上，吐气如兰。 东方璃额角跳了好几下，他感觉到秦偃月正在慢慢靠近。 他若是再不睁开眼，这女人真的要给他渡气。 “秦偃月！” “王爷你终于醒了。”秦偃月眉眼弯弯，笑容却是森森的，“你再不醒来，我也只能给你渡气了。” 东方璃脸黑得厉害，“你怎么在这里？” “杜衡请我来的。”秦偃月说。 “杜衡呢？” “不在。”秦偃月捏了一块苹果来，“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俩。” “别摆出这种臭脸。”她将苹果塞到他嘴里，“你喝了太多药，嘴里发苦，吃个苹果压压惊。” 东方璃歪头，面色冷峻，将苹果吐出来。 “你跟苹果较劲干什么？苹果很无辜。”秦偃月拿了手绢将苹果捏走，“消停点吧，你现在还不能动弹，只能任我宰割。惹怒了我，对你没好处。”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蕴满了风雨，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发生了什么？” “我们之间吗？”秦偃月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秦偃月！” “你发了高烧，情况很危险。”秦偃月叹了口气，“昨天晚上，你差点死了。” 东方璃不语。 在梦里，他也差点死了。 蜡烛燃烧的时间过长，烛芯影响了光芒，屋子里也变得暗淡，秦偃月将苹果盘子放到桌边的矮凳上，起身剪了烛芯，红烛跳跃了几下，恢复明亮。 从东方璃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的侧脸映在轻烟薄雾中，衣鬓松散，挽髻轻轻垂下，慵懒随意。 在纱帐的遮挡下，她的身影如天边的软云，与梦中出现的那位小仙女重叠。 “看够了吗？”秦偃月掀开纱帐，端起一碗药来，“看够了就把这碗药喝下去。” 东方璃脸立马黑了几度，将头扭到一边。 “你不喝药的话，我就喂给你。”秦偃月说，“你的烧还没退，很容易反复。” “你，出去。”东方璃闭上眼睛。 “你折腾了我一晚上，才醒来就将我撵出去？”秦偃月重重地将药碗放到一旁，“忘恩负义。” “折腾你？”东方璃的脸上结满了冰霜。 “额。”秦偃月察觉到话语中的歧义，“你昨夜发了高烧，要不是我出手，你现在怕是已经烧成了傻子。对待救命恩人，你就这种态度？” “救命恩人？”东方璃冷笑。 “我的确是你的救命恩人。”秦偃月也冷下来，“你腿上的伤口相当不对劲，东方璃，这一个月以来，你可感觉到不适？” 东方璃蹙眉。 梦中，腿上的伤口化为一条毒蛇，毒蛇将他拽入到赤焰地狱中。 又对了上了！ 他想看看那个伤口，掀开被子之后，震惊地发现，他，近乎没穿衣裳。 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来。 羞赧，震惊，生气…… 各种情绪涌出，杂乱不堪。 他的眸子里阴气重重，声音肃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脱的？” “我。”秦偃月眨了眨眼睛，“你的被子，我扔的，你的衣裳，我脱的。” “杜衡呢？” “不在。” “本王是问他去了哪里。” “进宫，找林太医。”秦偃月说，“你会高烧，是因为腿上的伤口，那个伤口不是一般的伤口，外面结痂，里面却不断溃烂。” 她拿了一块苹果来，“就像有的苹果，外表看起来很漂亮，里面却已经坏透了。根据我的推测，若是再耽搁七天，这条腿就算是废了。” 东方璃的眉头紧紧拧起。 那股涌上来的寒意和怒气也被她这番话压下去。 一个月之前，在皇家围猎场，他不小心中了一箭，箭伤并不严重，陆修也没发现箭头上有毒。 经过处理后，伤口慢慢愈合，会隐隐作痛，因疼痛不厉害，他也没太在意。 腿上的伤口，高烧不退，又与梦里的相应。 他现在可以确定，刚才梦到的，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看来你也察觉到了。”秦偃月说，“昨天白天，你头疾发作，又挑断了手筋，前所未有的虚弱。” “那个不断溃烂的伤口也趁机扩大，导致你身体吃不消，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也幸亏如此，我才能发现那个隐藏至深的可怕伤口。” “东方璃。”秦偃月盯着他，寒色微茫，“假如，我没有给你注射甘露醇，你的头疾会如何？”东方璃没有作声，那双好看的眸子轻轻垂下，隐起了翻涌不停的杀气。 第56章 毒药来自北陆 秦偃月也不在意，“你发病后，有很大的概率会陷入到疯狂中。” “到那时，你的身体也会达到一个临界值，正是伤口趁虚而入的时候，在头疾的痛苦中，腿上的疼痛并不突出，你可能注意不到。” “以头疾发作为节点，你腿上的伤口大肆扩大，七天，不，甚至五天，就会全面爆发。” 到那时，东方璃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弃腿保平安，变成一个残疾。 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了他。 东方璃眸子里阴晴不定。 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被子，将被子上的流云花纹捏得变了形。 秦偃月没必要骗他。 腿上的伤口在恶化，他也隐隐感觉到了，最近这几日肿了起来，还出现了脓水。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罢了。 吉祥日碰上发病日，这里面的阴谋，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是没有秦偃月缓解头疾，他会陷入疯狂，自然会忽略腿上的伤口。 也就是，就算他侥幸逃过了吉祥日的陷阱，也会闯进下一个陷阱。 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死局。 这条线，比想象中要长，要可怕，要防不胜防。 “现在呢？”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软了很多。 “我将伤口的腐肉和脓水都切掉了，重新上了药。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你还没脱离危险期，陆修不在，我就让杜衡去请林太医。”秦偃月看着窗边。 帘外雾气迷蒙，霜气凝结，入目处，是一片苍白。 “他们应该快到了。” 天已微微亮，滴答了一夜寒漏呜咽声渐渐被远处的鸡鸣犬吠声代替。 正说着，门被人打开，伴随着呼啸的寒风，一身寒气的杜衡带着一个干瘦老头进屋来。 烈风侵袭席卷了屋子里的暖气，穿着单薄的秦偃月打了个喷嚏。 “快关门。”她掀开帷帐。 “娘娘，林太医来了。”杜衡拱了拱手。 林太医心里打鼓，慢慢地跪下来，“臣参见七王妃。” “林太医快请起。”秦偃月道，“等你好久了。” “你快来。”她招了招手。 林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昨天被七王妃警告之后，那件事如乌云笼罩在头上，一闭眼就是事情败露，全家人身首异处的悲惨场景。 一夜煎熬。 天快要亮的时候，杜衡突然出现，二话没说将他拽起来。 这一路上，他各种忐忑，生怕有什么大事。 来到七王府之后，却见昨天那个声音如阎罗的七王妃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亲切地招呼着他。 他更加忐忑，腿都是软的。 “七王妃，您有何吩咐？” “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秦偃月说，“我问你，有没有一种草药可以阻碍伤口愈合，还会让伤口越来越严重？” 她皱眉头，尽量用易懂的话将东方璃的病情描述了一下。 林太医愣了一下，涉及到专业问题，他也顾不得害怕，仔细想了想，“阻碍伤口愈合的药物有很多，但，让伤口内里溃烂外表完好的药，却是没有的。” “没有？不可能。”秦偃月说。 “王妃稍安勿躁，可否让臣看一眼王爷的伤口？”林太医道。 “王爷，可否让林太医看一下伤口？”秦偃月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的脸色黑得要命。 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兀自看向远处。 秦偃月厌极了他这种故作高深的模样，上前去拽扯他的被子。 就在她要下手的时候，东方璃却把被子掀开了。 她的手僵硬在半空，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尴尬得要死。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得愉快，东方璃这个混账，一定是故意的。 林太医行了礼。 他看着已经处理好的伤口，眉头紧锁。 过了好半晌才道，“果然如七王妃说得那般，若单看外表，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里面却溃烂得厉害。” “王爷，您，应该是中毒了。” 东方璃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汹涌。 能够瞒过陆修的毒，绝对不是东陆王朝存在的毒药。 “什么毒？”他声音冰冷。 林太医摇头，“臣也不知，不过，这毒不属于东陆。” 他沉吟了片刻，试探性地说，“臣猜测，有可能，是北陆那边的毒药。” 秦偃月第一次听到别的王朝。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块大陆主要分为五个王朝，分别以东西南北中来命名的。 北陆位于极寒之地，每年能够种植庄稼的时间不多，故，他们多饲养牲畜来换取粮食，当权者复姓北堂，是五大王朝中面积最大的。“北陆常年严寒，动辄滴水成冰，宰杀的动物很快就变成冰块，若是融化开，需要浪费大量的柴禾和牛粪，而对他们来说，取暖的东西非常珍贵。故而，他们在宰杀畜牲时 候，将一种特殊药粉洒在上面，即便外层结了冰，里面也会保持完好。”林太医说。 “据本王所知，那种药粉并没有毒。”东方璃道。 “是。”林太医弯腰，“但，王爷所中的毒，与这药粉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毒药的药理多半都是相通的，有能让外表冰冻里头保鲜的药物，厉害的大夫就能调制外表完好内里溃烂的毒药。所以，臣才斗胆猜测，毒药来自北陆。” 东方璃眸色漆黑，“杜衡，吩咐下去，秘密查询有关北陆毒药的事。” “这件事不可外传，要秘密进行。” 如果他中的毒真的来自北陆，涉及到两国问题，可能会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大事。 “是。”杜衡领命。 “林太医。”秦偃月问，“你可有抑制方法？”“王妃娘娘请放心，臣已经探查过，下毒之人所用剂量很讲究，伤口也被您处理过，理应没什么大碍，臣可以用针封住王爷的腿上的穴道，将毒药逼到伤口处来再做打算。 ” “此外，臣与毒圣有些渊源，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瓶解毒丹，或许有用。” “解毒丹？”秦偃月挑眉。 “是。” “拿来给我看看。”她闻了闻，是用天南星，白附子等有毒的草药经过毒酒炮制多日制作而成，不像是解毒丹，倒像是剧毒丹。若是东方璃服了，立马就能见到阎王。 第57章 喂给她浓糖水 “这个不适合王爷服用。”秦偃月一脸黑线，“那个毒圣，怕是在逗你吧？” 虽说有以毒攻毒这么一说，可，也不是滥用的。 给虚弱不堪的东方璃服下这种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 “这绝不可能。”林太医道，“毒圣与医仙齐名，这天下没有他解不开的毒，这解毒丹也绝不会是假的。” 他顿了顿，“王爷，毒圣也在闻京城，若是他肯出手，王爷的毒他肯定能解开。” “只是他性格古怪，嗜好特殊，您看，要不要请他来？” “等陆修回来再说。”东方璃沉声道。秦偃月将解毒丹还给林太医，若有所思，“我没说解毒丹是假的，这东西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对现在的王爷来说，负担太大。不过，我可以根据这个方子配出一味药来。 ” 她站起来，“毒与药的原理原本就是相通的，我在他这味药的基础上，将有毒的药草换成小毒或者微毒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坏了。”秦偃月捂住心口，熟悉的心悸感袭来。 又是低血糖的症状，血糖低会导致昏厥。 她昨天晚上吃了一碗面，几乎一晚上没睡，虚弱的小身板已经到了极限。 “浓糖水。”她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给我，浓糖水。” 说完，她软软地倒下来。 “小心。”东方璃抬手扶住她。 奈何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本身也虚弱不堪，不仅没扶住，还被她压了下去。 “……”东方璃看着压在身边的女人，额角抽了好几下。 她正好压住他的左手。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那张疲惫不堪的小脸，那张脸上，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苍白。 一种，病态又柔弱的苍白。 这个女人，平常时那般嚣张跋扈，胆大包天。 虚弱下来的样子，倒是楚楚可怜。 林太医吓了一跳，忙给她把脉。 “娘娘身体虚弱，本身有不足之症，又过度劳累，身体支撑不住。”他拱手道，“只要休息休息就没大碍。” “不足之症？”东方璃眯着眼睛。 那种气势汹汹，性格生猛，手段狠厉的女人，可不像是有不足之症的人。 “臣若是没看错，娘娘年幼时，应该是落入冰河或者受过大寒，寒邪入体，落下了病根，导致身体虚弱。”林太医说，“若不好好休养，以后怕是……”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王妃娘娘若懂医术，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东方璃听到“落入冰河”四个字，怔了怔，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眼底如有温柔化开。 这抹温柔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温柔被阴沉代替。 “杜衡，你在看什么热闹？”他冷声道，“将她带下去休息。” “是。”杜衡将秦偃月抱起来，“王爷，是将王妃留在鸣玉宫，还是将她送回幽兰阁？” “你说呢？”东方璃看着床边的流苏，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森然。 杜衡踌躇，“属下觉得，还是把王妃留在鸣玉宫比较好。” “哦？”东方璃抬起眼，“本王倒觉得，把你和陆修都安排到王妃院子里比较好。” 才一晚上的功夫，秦偃月那女人不仅把陆修收买，连杜衡都对她言听计从。 她本事倒是不小。 杜衡立马噤声，拿了厚衣裳给秦偃月披上。 他出门时，东方璃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喂给她浓糖水。” “是。”杜衡将秦偃月带到幽兰阁中。 翡翠看到昏迷的秦偃月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杜衡，“你，你对王妃做了什么？王妃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白蔻也凑上来，看到秦偃月衣衫随意，发髻散乱，小脸苍白的模样，她眼睛晶亮，乐滋滋地拍着杜衡的肩膀，“杜衡，你小子可以啊，是王爷的命令？王爷这次下手够狠的 ，连自己的王妃都能送给属下玩。” “什么？”翡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把王妃给……”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是人，你为什么要对王妃做这种事？” “我跟你拼了！” 翡翠红着眼睛扑上来。 杜衡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这都什么对什么？ “王妃照顾王爷一整夜，体虚晕倒，王爷特意让我带她回来休息，你们在胡说些什么？”他警告性地看向白蔻，“白蔻，你再信口乱说，信不信我让你变成哑巴？” 翡翠停下来，她咬了咬嘴唇，眼中含着泪花，“王妃，真的没事？” “有事。”杜衡将秦偃月带到里屋，“她昏迷之前要喝浓糖水。” 他看着呆愣愣的翡翠，抬高声音，“还不快去准备浓糖水？” 翡翠回过神来，忙冲泡了一杯，一勺勺喂给秦偃月。 血糖升高后，秦偃月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杜衡松了口气，有些嫌弃地看着翡翠，“你在阻挡我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会听信白蔻的话？” “她十句话里有八句是信口胡诌的，你竟然相信她的话，真是蠢到家了。” “你好生照顾着王妃，我先告辞了。” 他走到门口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杜衡，稍等。” “娘娘，您醒了。”翡翠擦着眼泪，“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就是太过劳累。”秦偃月拍着她的手，“翡翠，你先下去，去帮我准备些饭菜来。” “是。”翡翠忙站起来，大力拽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白蔻离开。 白蔻本不想离开，转眼看到秦偃月森森然的样子，莫名打了个冷颤，嘟嘟囔囔跟着翡翠出去。 “刚才没来得及写药方，你找一些纸笔来，按照我给的配方去抓药。”秦偃月轻轻咳嗽了一声。 一夜未睡，过度劳累，她头疼欲裂，嗓子也痒得厉害，怕是也受了些风寒。 因太过虚弱无力，她的手也在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所用到的药一一写下来。 杜衡看着疲惫不堪的秦偃月，踟蹰了好久，鼓起勇气问，“我不懂，你为何对王爷的病情这么上心？明明，先前你将王爷逼迫到那种地步。” 若她恨王爷，理应放着不管。一方面将王爷逼迫到挑断手筋，一方面又为王爷的病情着急如斯，他不懂。 第58章 他欠她的，是一条命 “还债。”秦偃月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昨天在亭子上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 她触摸着脸颊。 被东方璃打过的地方还在肿疼。 “算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义。”她垂下眼，想到东方璃为苏点晴所做的事，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又涌上来。 “杜衡，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东方璃天生冷淡，也一直隐藏着真正的性子，他极为克制，从不轻易暴露情绪，为何碰到苏点晴的事就原形毕露？这是为什么？” 杜衡眼睛闪了闪。 他望着药方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王爷迫于无奈娶了王妃你，觉得对不起苏姑娘。” “他与那女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秦偃月挑眉。 “当然不是。”杜衡道，“王爷还小的时候，云妃娘娘遭人诬陷，被打入冷宫，王爷在宫里受尽欺凌。” “有一年冬天，王爷被人推到了结冰的河里，那里没有人经过，王爷挣扎得没了力气，眼看着要淹死冻死时，苏姑娘将王爷救起来。” “苏姑娘？她比东方璃要小几岁吧？怎么可能救人？”秦偃月问。 “王爷武功高强，天人之姿，唯独怕水。我猜测着，或许是苏姑娘将王爷拽到岸边来。”杜衡说。 “东方璃怕水？”秦偃月挑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杜衡额角抽了抽。 他怎么稀里糊涂把王爷的缺点给暴露了？ “他为什么怕水？”秦偃月目光炯炯，“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别。”杜衡吓了一跳。 若王爷知道是他说漏嘴，会扒了他的皮。“听说云妃娘娘那个案子牵扯很广，皇上在调查那次事件时，将云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太监浸入到水中拷问，当时王爷年纪还小，亲眼目睹身边的人被溺死，心底留有阴影。 ” 杜衡说，“就算是现在，王爷也不太喜欢碰水。” “王爷得救后，高烧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此后没多久，云妃娘娘的案件真相大白，王爷也不再受人欺凌。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与苏姑娘接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冷了些，“王爷被迫娶你，自是负了苏姑娘，他很是痛苦，才想补偿她。” “原来如此。”秦偃月垂下眸子。 怪不得擅长隐藏情绪的东方璃一碰到苏点晴的事就炸毛。 怪不得，他能为那个白莲花做那么多。 东方璃欠苏点晴的，是一条命。 “我有点累。”她闭上眼睛，“你将这药方拿给林太医看看，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自行删减，东方璃的状况应该能稳定住，有急事再喊我。”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知怎么，心口发堵，像是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得紧。 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心情烦躁。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深深地叹气。 人家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她心里发堵个什么劲？ 从头到尾，都是原主横插一脚，阻挡了人家的姻缘，棒打鸳鸯。 在这纷乱的关系中，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插足旁人感情的反派。 她长叹一口气，摒弃了所有的念头，让疲惫的身躯坠入混沌中。 半睡半醒之中，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很模糊，像是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起。 恍惚里，她好像看到了寒风呼啸中，一个小女孩看到了在结了薄冰的湖水中挣扎的小小少年。 小少年一脸惊惧，明明湖水只没过肩膀，他却走不动，死命在水中挣扎，越挣扎力气越小。 酷寒状态下，他早已经被冻透，意识模糊，眼看着要倒在湖里。 小女孩大喊救人，奈何周围没人，着急之下，她走进湖水中，棉衣湿透，冰凉透骨，她费了全身的力气将意识不清的小少年拖到岸边来。 狂风呼啸，浑身湿透的他们被冻得浑身发紫。 小女孩情况要好一些，她拍着小少年的脸，让他坚持住，她则跑去找人。 后来，小女孩终于见到了人，她指着湖边的方向，喊了声救人，彻底晕了过去。 小少年最终得救，小女孩则大病一场。 奇怪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像是梦境，又像是记忆，看不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是她。 而小女孩在找人途中遇见的人，则是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和一个如花一般漂亮的小姑娘。 那夫人的模样，竟与苏点晴有七八分相似。 “娘娘，饭菜做好了，您吃点东西吧。”翡翠推门进来，“奴婢做了一些清淡的，您尝尝可不可口。” 听到翡翠的声音后，秦偃月蓦然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冰天雪地，没有寒风呼啸，她却浑身冰凉。 仿佛，置身在那结了薄冰的湖中，忍受着棉衣被浸透的痛苦。 “娘娘？”翡翠看着她散乱的头发，发青的眼底，略显呆滞的眼神，有些心疼，“您没事吧？” “有点冷。”秦偃月道，“翡翠，是不是银碳不够了？” “怎么会呢？”翡翠看着火炉里燃烧正旺的炭火，“咱们屋子里很暖和的，奴婢穿着薄衫还出了些汗。”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冷？”秦偃月摸了摸额头，有些烫。 头疼欲裂，浑身发冷，是发烧的症状。 “翡翠，你去熬一些紫苏汤来。”她起身，胡乱吃了两口，胃口不太大。 “娘娘，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翡翠担忧地说，“您现在看起来相当不好。” “没事。”秦偃月笑着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先去熬紫苏汤。” 她将翡翠支出去，盯着床头上无风自动的流苏，脑海中总浮现出那个似梦非梦的画面，挥之不去，明明头疼欲裂，却睡不着。 那个画面中，跌落到湖中的小少年是东方璃无疑，将他拖上岸边的人，则是年幼时候的她。 年幼的她跑去求助时遇见的那位夫人，长相与苏点晴很是相似。 秦偃月心底发紧，一个念头涌上心来。 救东方璃的人是她？她求助的那一大一小，正是苏点晴母女？ 东方璃也因此认定，救他的小女孩是苏点晴？ 而，长大后，又发生了极大的乌龙，原主嫁给了东方璃？若真是如此，倒是有意思了。 第59章 你终于要被休了，活该 秦偃月揉着眉心，使劲搜刮着原主的记忆。 可，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半点痕迹。 那画面，怕只是一场梦吧。 人在极为疲惫的时候，睡着前所听到的，看到的信息，会活跃在大脑皮层，从而演变成梦境的内容。 杜衡给她讲述了东方璃小时候的经历，她睡前极为在意，才演变出这样的梦境来。 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秦偃月暗暗苦笑，她也是魔怔了，东方璃跟苏点晴之间的事跟她有毛线关系？ 一个眼瞎心盲动手打女人的渣男配一个又当又立的白莲花，只能说月老的垃圾分类做得不错，有害垃圾都分到了一处。 秦偃月胡思乱想着，喝过紫苏汤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云作重阴，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呼啸的寒风不停拍打着窗子，屋外的玉铃铛摇曳不停，北风卷地，万物枯萎。 鸣玉宫中。 东方璃眸色之中的寒意比这黯淡的天气更为慑人。 杜衡单膝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王爷，请恕罪。” “恕罪？你有什么罪？”东方璃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还有些柔和。 但，杜衡知道，这是王爷生气的表现。 他暗暗咬了咬嘴唇，“属下不该放任王妃为所欲为。” “呵，为所欲为。”东方璃想起他醒来时，衣衫被解开，秦偃月抓住他的手腕睡着的样子，脸色铁青，杀气凌冽，温度也像是下降了几度。 “杜衡，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杜衡后背渗出些许冷汗。 他半跪在地上，有些艰难地道，“属下当然是王爷的人。只是，昨夜，王爷您发了高烧，情况危急，陆修大人又出城了，属下只能遵循陆大人的吩咐，去找王妃娘娘。” 实际上，王妃娘娘昨天所表现出来的，令他震惊无比。 那本事，就算是陆修大人也不过如此，甚至，王妃娘娘比陆修大人还要厉害一些。 若不是王妃娘娘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陆修？”东方璃想起临阵倒戈的陆修，身上的杀气更为浓郁。 杜衡和陆修，是他最为得力的属下。 偏偏是这两个，被秦偃月那女人指使得团团转。 “是。”杜衡道，“陆修大人封锁了您手筋能恢复的消息，他连夜出城取药，叮嘱属下，若您出现问题，就去找王妃娘娘。”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陆修是个过分谨慎且自命清高的人，他放心将这些交给秦偃月，必定是认为她的医术在他之上。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他的手指触摸着那奇怪的药丸，又想起她给他注射的冰凉液体，手筋挑断后她的处理，腿上的伤口…… 以及，那个奇怪却真实的梦境。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证明，她救了他。 那个女人，会医术。 她甚至没有过多掩饰。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会医术的消息传出去，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 “罢了。”短短时间，东方璃的思绪却转了好几圈，他隐去眸子里的寒光，“杜衡，封锁有关她的消息。” “是。”杜衡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 林太医在外殿，正襟危坐。 他将王妃写下的草药仔细斟酌了片刻，增加了几味草药，双眼放光。 这个药方，虽然是按照解毒丹来配置的，却通过草药的相互作用，将毒性降到最低，将药效发挥到最大。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巧妙的药方。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因为打开了新的认知而变得勤奋起来，他兴冲冲地跑到药房里，亲自抓药熬药。 有了秦偃月治疗的基础，林太医的施针和改良的解毒良药，多重作用下，东方璃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秦偃月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紫苏汤效果不错，一觉之后，浑身发抖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头疼感也在减缓。 就是透支得厉害，睡了这么久，还是疲惫不堪。 这身板，真的太太太弱了。 她诊断过，这具身体虚弱的原因是寒邪入体，久而不散，血瘀凝滞，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落下这个病根的原因，应该是严重受寒。 秦偃月想到这里时候，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愣了一下，“翡翠。” “娘娘。”翡翠端了一碗热汤来，“您可终于醒了，可还有不适？” “好多了。来，我问你件事。”秦偃月说，“你可记得，我为什么会留下病根？也就是大夫们常说的不足之症？” 翡翠想了想，“听说是娘娘小时候调皮掉进了结了冰的湖里。” “湖里？”秦偃月忙问，“什么时候？哪里的湖？我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翡翠摇着头，“太详细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是这样。”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喝了几口热汤。 “我们也该选个日子回秦府一趟。”她垂下眼。 除了询问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把原主亲娘的嫁妆，亲娘留给她的私房钱，这些年该得的银子，受过的苦，一一讨回来。 翡翠声音发抖，“娘娘，要不咱还是不回去了。” “为什么？”秦偃月瞧见了翡翠眼中的惊恐，冷笑，“翡翠，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有些账，也该跟他们清算清算。” 翡翠咬了咬嘴唇，跪下来，“娘娘，要是您打算回去的话，就三天后再回。” “嗯？” “三天后，是老爷回府的日子，老爷一向宠爱您。”翡翠说，“有老爷在，他们不敢做什么，要是老爷不在，他们……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秦偃月挑了挑眉，轻笑，“你说得很有道理，翡翠，这才对嘛，一定要硬气起来。” 翡翠脸红了红，“娘娘要吃点什么？” “我没怎么有胃口，煮个面吧。”秦偃月站起来，在房间里溜达着散步。 过了没一会，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白蔻兴冲冲地跑过来。 她鼻尖冻得通红，额间泛出不少细汗，似是很激动的样子，挑衅一般地看着秦偃月，“蛇蝎王妃，苏姑娘来了，已经在门口了。” “苏姑娘可是王爷的心上人，你终于要被休了，真是大快人心，活该。”秦偃月一凛，苏点晴来了？ 第60章 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那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在这个时候来王府做什么？ 假惺惺地探望东方璃？ 秦偃月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就有一股怒气涌上来，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昨天，她与东方璃两败俱伤，唯独苏点晴是赢家，一想到那个女人笑里藏刀故作柔弱的模样，恶心到吐。 尚未接触到那个女人时，她的本意是井水不犯河水，待时机成熟，她将东方璃完璧归赵。 但，经历过昨天的事，她改了主意。 敢算计到她头上来的人，她定要生生撕碎了才好。 “她还在门口？”秦偃月盯着白蔻，“还没到鸣玉宫？” “哼，你慌了吗？”白蔻双臂相抱，幸灾乐祸的样子，“王爷跟苏姑娘才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希望王爷能擦亮眼睛，休了你这蛇蝎毒妇。” “苏姑娘可是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笑一笑都能将蝴蝶引来的天人之姿，你再瞧瞧你，面黄肌瘦，弱不禁风，活脱脱一个豆芽菜。” “王爷那般仙人模样，娶了你这种外表丑陋内心蛇蝎的女人，实在不般配。” “只求王爷赶紧休了你，你这种蛇蝎弃妇，只配嫁给要饭的叫花子……” 白蔻正骂得畅快淋漓，越骂越上瘾。 骂了好半晌之后，听不到一点声响，蓦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才发现蛇蝎王妃正一脸璀璨地笑着。 如盛开的春花，笑容明媚阳光。 她心里一咯噔。 在王妃院子里这几天，她已经得出了结论，王妃笑容满面的时候，正是她最生气的时候。 笑得越开心，就越生气。 此时此刻，蛇蝎王妃笑得跟花一样，让她心里发毛。 “你，你想干什么？”白蔻咽了咽口水，叉腰，强行镇定，“我告诉你，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你休想暗算我。” “呵。”秦偃月晃了晃手腕，往前走了两步。 白蔻想起她的手段，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她远远的。 “我蛇蝎？我恶毒？”秦偃月笑着，“白蔻，是不是我对你太和蔼了，让你产生了一种，你可以胡言乱语恶意中伤我的错觉？” “先前我认为你是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你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呈口舌之快，我大人大量，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但，你今天可算撞在枪口上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 她一步步走近白蔻。 白蔻嗓子发紧，做出反击的姿势，“秦偃月，我警告你，我可是会功夫的，我不怕你，你的阴谋诡计对我没用。你也别想用王妃的身份来压我，我不怕。” “你不怕？那我应该称赞你一声，勇气可嘉？”秦偃月衣袖轻抚，“阴谋诡计对你没用？呵，那你可察觉到，你舌尖发麻？” “当然没有。”白蔻愣了愣，张开嘴的瞬间，冷空气进入，一股麻麻的感觉涌上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个毒妇，你又做了什么？”“当然是做了阴谋诡计，你不是不怕我的阴谋诡计吗？”秦偃月说，“劝你不要闭嘴，要乖乖张大口，你如果闭嘴，舌头上的毒散发不出来，一刻钟功夫就会溃烂到嗓子里。 ” 林太医将解毒丹给她的时候，她顺手拿了几粒。 解毒丹里所用的草药全都是毒药，有些还是有剧毒的。 不仅如此，将解毒丹碾碎，燃烧，放到水里，放到酒里等等，每一种不同的方法能获得不同的效用，极为神奇。 比如，将少量药丸碾碎后再燃烧，会此让人舌尖发麻，火烧火燎。 白蔻忙张开大嘴，伸出舌头，不敢闭合。 秦偃月轻笑着，步步紧逼，将她逼迫到角落里。 “你，你别乱来。”白蔻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不乱来的话，对不起你平常的闲言碎语。”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你刚才不是骂得挺痛快的？来，继续骂，我听着。” 白蔻瞪大眼睛。 舌尖的麻木逐渐转移到舌根，又从舌根转移到喉咙，喉咙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很。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惧涌上心头。 “火烧的感觉是不是已经到达喉咙了？”秦偃月轻飘飘地问。 “解药，给我解药！”白蔻抓住喉咙，“你太狠毒了。” “狠毒？”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捏起她的下巴，“我觉得我是太好脾气了，才让你三番五次辱骂我。”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我从来都是个不吃亏的人。” “白蔻，你知道错了吗？” “解药。”白蔻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呵，还不肯悔改。”秦偃月衣袖轻抚。 长袖飘动，一阵风来，风中带着些许肃杀。 杀意笼罩在白蔻身上。 “我是王爷派来的，你杀了我，王爷肯定会帮我报仇的。”白蔻死命地抓住喉咙，双目通红。 秦偃月想了想，点头，“的确，你是东方璃的人，我直接把你弄死，他一定会找过来。” “我要留你一条小命，算了，给你解药。” 她说着，一粒极小的药丸随风灌进了白蔻嘴里。 白蔻松了口气，忙将药丸吞掉。 吞掉解药后，喉咙里的不适感慢慢消散，嗓子也恢复正常，她咳嗽了一声，觉得没有大碍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秦偃月，敢暗算我，我跟你拼了……” 还没碰到秦偃月，她突然愣在原地，张开大嘴，瞪大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喉咙，“我的嗓子？” 再次开口时，声音极为嘶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完整的话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我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这不是解药，你竟敢骗我，奸诈小人。”她抠着喉咙，想要吐出来。 药丸早已经被吞下去，怎么呕都呕不出来。 “那的确是解药，我没有骗你。”秦偃月说。“你是东方璃的人，我不能把你弄死，但，对付你的手段，我多的是。何况，我也知道，一旦让你恢复正常，你不仅不知悔改，还会变本加厉，所以，你死罪可逃，活罪难 免。”她看着白蔻惊惧的模样，眼中的冷光消散，声音也恢复平和，“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撞在枪口上，特意将这药丸赠与你，好好享受吧。” 第61章 她就是来找茬的 白蔻啊啊叫了两声。 刚才还能勉强发出声音的喉咙，此时此刻，嗓子像是坏掉了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大口喘粗气。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发出声音，连最基本的叫声都做不到。 突然变成哑巴，她又惊又气，恶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像疯了一般扑过来。 “消停消停吧。”秦偃月躲过她，“我可以告诉你，药效只有三天，三天后，药丸作用消失，你会恢复正常。但，你胆敢继续闹腾，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变成哑巴。” “白蔻，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白蔻的拳头紧攥着。 秦偃月绝不是吓唬她，这个女人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如果强行攻击，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极有可能会承受更可怕的后果，甚至，惹怒了这个蛇蝎女，她会死。 她害怕秦偃月再对她下毒手，不敢上前，只能恶狠狠地盯着。 秦偃月无视白蔻杀人的目光，淡然坐在梳妆台前。 现在的她，蓬头垢面，面色苍白，必须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能去见苏点晴。 她用珍珠粉研磨制成的水粉涂在脸上，遮住黑眼圈和苍白的面容。 又用唇脂涂了眼影，腮红，口红，再用画眉的眉笔将眉梢挑起，在眼尾画了细长轻挑的眼线。 刚才还一脸憔悴的她，经过简单的装扮之后，已经恢复了神采。 挑起的眉梢和眼尾，更增添了些许凌厉，有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秦偃月对这妆容还算满意。 “白蔻，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更不会任你欺凌，你不能开口的这几天好好反省反省，三天后，若你还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秦偃月说完，披了厚厚的衣裳，来到通往鸣玉宫必经之路的御棠庭，等候苏点晴到来。 白蔻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 更没想到那个蛇蝎女人竟敢将她毒哑。 偏偏，她还无法反击。 她对上秦偃月，就像玄铁对上棉花，力道再大拳头再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干生气。 喉咙发不出声音，怒火充斥胸腔，她恨恨地将拳头捶打在门框上，直到捶出血来才停止。 “秦偃月，蛇蝎女人，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的幽兰阁鸡飞狗跳。”白蔻在心里发了毒誓，气呼呼跑出门，一小会的功夫便捉来了三只狗，六只鸡。 她将狗和鸡放在院子中，狗开始追鸡，四处乱跑的动物们很快就将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翡翠正在给琥珀喂药，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热闹得很，皱着眉头打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一条大黄狗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 狗有半人高，膘肥体壮，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像是能将人活吞了一般。 她本身就怕狗，见到这么大一条恶犬，吓得浑身发抖，忙将门关上，再也不敢出来。 此时。 秦偃月已经到达御棠庭。 御棠庭位于王府正中央，是平日里赏花喝茶接待客人的地方。 若想到达东方璃所居住的鸣玉宫，必须要经过这里。 她站在庭中，不悲不喜。 风吹来，吹散了傍晚的雾气，也吹动着她的发梢，发丝掠过脸颊，她素手揽住，轻轻别到耳后，淡然而立。 等了大约有一刻钟，远远地看着苏点晴的轿子由远及近。 轿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丫鬟和嬷嬷，她们高高昂起头，态度傲慢的样子。 秦偃月挡住了路，轿夫们只能停下来。 苏点晴打开帘子，眼圈通红，声音柔弱，梨花带雨，“秦姑娘，璃哥哥呢，他可还好？请带我去见他。” “放心，他死不了。”秦偃月望着远处的暮色衰草，声音冰冷，“苏姑娘来王府，就是来问候王爷？如果是的话，那你知道答案了，王爷不便见客，请回吧。” 苏点晴被噎了一下。 她本以为，这是在七王府中，秦偃月好歹会掩饰一下，客气一下。 没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客气。 一开口，就是宣战。 她从轿子里走出来，与秦偃月相对而立。 “七王妃是特意堵在这里的？”苏点晴抽噎了一声，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脸无辜的模样，“你是怕我见到璃哥哥？” “你见不见东方璃我不想管，但，我知道他现在不想见你。”秦偃月声音淡然。 她并没有撒谎。 从杜衡口中问出来的信息中，东方璃的手腕伤情要保密，腿上的伤口更要保密。 苏点晴也不例外。 东方璃或许碍于情面没法赶走苏点晴，但，她可以。 她今天不仅要将苏点晴赶走，还要讨回昨天的债。“苏姑娘，请回吧。”秦偃月说，“你一个没成亲的女人来看望一个成亲的男人，若是传出去，那些好事者指不定怎么编排你不知检点，不懂自爱。失节事大，我这是好意提 醒。” 苏点晴银牙紧咬，好意个屁。 秦偃月是摆明了来找茬的。 “哦？如果我一定要见呢？”苏点晴见她已经撕破脸皮，四下看了看，没有仆人，也没有侍卫，懒得再装，绝美的眸子里闪着阴鸷的光芒。 “苏姑娘是要硬闯？”秦偃月轻笑，“你以为你还能像在皇宫里那般任意妄为？你要是想跟上次一样陷害我，呵呵，你可以试试。” 她笑起来时，眉梢上挑得更厉害，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双眸中星光微茫，面若芙蓉秀色，虽不倾城，却别有一番滋味。 苏点晴眸子紧了紧。 那张脸！ 秦偃月的那张脸！ 早先没能发现，今日仔细一瞧，才发觉，这女人面若芙蓉，肌骨如玉，假以时日，兴许能超过她。 她平生第一次在容貌上丧失自信。 “小姐。”苏点晴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您别冲动，冲动就中了她的计策。咱们是来看七王爷的，又不是看她的，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闻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她的王妃之位是怎么来的？王爷不待见她也是尽人皆知。只要见到王爷，这个女人就蹦跶不得，王爷还会给咱们出气。”“就是，就是。”那个嬷嬷也附和，“七王爷与小姐您情意深重，若是他知道您来看他，必定会很高兴，天快要黑了，咱们还是别耽误时间的好。” 第62章 送你几十巴掌 苏点晴眼睛闪了闪，点着头，“你们说的也有些道理。芳草，你去将王妃请到一边。” 她口中说着请，眼神中却闪着阴鸷狠毒的光芒。 叫芳草的丫鬟看了主子的眼神，当即明了，昂着头，径直走向秦偃月。 “好狗不挡道，你要是不想受伤，就乖乖让开。”她用下巴对着秦偃月，鼻孔朝天，“我们小姐是来看王爷的，不是来看你的，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别妄想拿王妃的身份来压我们。要不是你用下三滥的手段，王妃才轮不到你来当。” 秦偃月看着丫鬟目中无人的样子，冷呵。 苏点晴怕是被惯坏了，连带着下人都这么张狂，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都要惯着她？ 她看着那丫鬟越来越近，垂下眼，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昨天的债，就先从这个张狂的丫鬟身上往回讨吧。 芳草见秦偃月不躲开，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人高马大，还有一些拳脚功夫，只要轻轻一撞，瘦削无力的秦偃月就会被撞到一边。 若是再不小心受些伤，也只能怪她在路中央挡道。 “王妃娘娘，请您让开。”她嘴里说着，身体却快速冲过来，暗地里攥紧拳头，准备在撞上来的时候顺势打上一拳。 眼看着要撞到秦偃月的时候。 秦偃月突然一侧身，芳草撞空，惯性作用下，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倒。 就在这时，秦偃月伸出一只脚，原本就重心不稳的芳草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石板坚硬，脸蛋磕在上面，磕了一层皮下来。 芳草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仅如此，巧合的力道，巧合的位置，巧合的方向之下，她的门牙狠狠地磕在石板上，碎了半截，疼得她眼泪鼻涕一大把。 “你，你。你敢暗算我。”芳草起身后，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半个门牙，霎时脸都白了，也顾不得什么，大叫着撕过来，“我跟你拼了。” 秦偃月站直，面上带着嘲讽。 对付这种一激就怒的丫鬟，她有成千上百种惩罚方式。 在芳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时，她没有躲开，反而故意让芳草碰到。 在芳草碰到她的瞬间，手指之间的麻醉针也顺势刺进她的皮肤中。 只需要三秒左右，麻醉效果就会遍布全身。 这个过程极快，气疯了的芳草根本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手段。 一股剧烈的疼痛之后，她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也变得麻木，双手双脚毫无知觉，人也向下跌倒。 秦偃月见麻醉针起作用，一手抓住她，顺势抬起另一只手。 啪！啪！啪！ “让你冲撞本宫。” “让你对本宫无礼。” “让你对本宫出言不逊，让你暗算本宫。” 清脆响亮的耳光回响在御棠庭中，伴随着秦偃月冰冷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响亮。 她的手不停地在芳草脸上抽，直到那张脸肿成猪头才停下来。 众人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芳草抓到王妃娘娘时，突然停住不动了，紧接着，便挨了王妃娘娘几十巴掌。 巴掌又狠又快，只有啪！啪！的声响充斥着，震得他们心尖颤抖。 芳草感觉不到疼痛，但，被猛扇过之后，脸肿得厉害，脑袋嗡嗡直响，双眼呆滞，鲜血从嘴角溢出。 看到鲜血的时候，秦偃月暗道不好，忙将她扔开。 芳草没了支撑，软软地匍匐在地上，眼睛翻白，时不时抽搐两下，凄惨无比。 “你，你干了什么？”嬷嬷吓了一跳，她跑到芳草跟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有气。 “太过分了，这可是七王府，这是你们七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她站起来，老脸气得发白。 “哦？现在又在提待客之道？”秦偃月冷笑，“我已经好声好气劝你们回去，是你们无视我的话，还冷嘲热讽。” “你们在主人家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身为客人之道？尤其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冲撞本王妃！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们只是来看望七王爷。”嬷嬷痛心无比，“小姐那么善良，她只是来看看七王爷的伤口啊。她做错了什么，你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呵呵，过分？我对一个没礼貌的客人稍加惩罚，就成了我的待客之道有问题？我教训了一个想对我动粗的丫鬟，就成了欺负人？”秦偃月冷笑道。 “你们可真是以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 她特意咬重“贱人”两个字。 嬷嬷听到秦偃月用贱人来形容她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颤抖地抬起手，“秦偃月，你别欺人太甚。” 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来，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她的心窝，“你区区一个仆人，谁给你胆子直呼我的姓名？” “身为仆人，无视皇权，敢对本宫大呼小叫，苏首辅可真是教导有方。” 她提出苏首辅，也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已经在警告他们，是苏首辅允许下人藐视皇权，传出去，这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老奴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首辅大人没关系。”嬷嬷已经被气疯了，“老奴没有藐视皇权，老奴就是看不惯你为非作歹。” “像你这种女人，跟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秦偃月听到这话，表情僵在那里。 原主的娘亲，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巧合的是，原主娘亲的容貌跟她妈妈的容貌一模一样。 虽然原主娘亲早已香消玉殒，可，在心底，她已经把原主的娘亲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听到娘亲被如此侮辱，心底的怒气指数在爆表。 她的身上散发出剧烈而可怕的杀气，彤云被雾气遮掩，朔风在御棠庭中盘旋，惊起了栖息在枯树上的寒鸦。 “你说什么？” 她攥紧手，“你再说一遍。” 嬷嬷淬了一口，“呸，别以为你们家掩饰得很好，你娘是怎么死的，我们可都知道的，败坏风气不守妇道的贱妇，活该被万人侮辱……” 不等她说完，秦偃月又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用了她最大的力道。她横眉竖目，杀气腾腾，阴沉可怕的气息笼罩全身，一步步逼近那嬷嬷。 第63章 要点碧莲可以吗？ 嬷嬷没想到秦偃月会如此生猛，连续被踹了两脚，尤其是第二脚，秦偃月用了极大的力道踹了她的腹部。剧烈的疼痛从全身蔓延开来，她用力喘着气，“你不想让我说，我就偏要说，当初你娘跟人私奔，回来后就怀了你，你指不定是谁的野种，你跟你娘一样是贱胚，不要脸。 ” 秦偃月垂下眼，拳头攥得紧紧，声音却是轻飘飘的，“说，说个痛快。”“你娘不知道勾了谁家的野汉子生了你，你又用卑鄙的手段抢走的七王爷，蛇鼠一窝，没教养。我们家小姐与七王爷天生一对，就因为你这种人横插一脚，棒打鸳鸯，像你 这种蛇蝎女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嬷嬷指着秦偃月的鼻子骂。 “好，很好。”秦偃月笑着。 那笑容也轻飘飘的，她甚至还在拍手鼓掌。 “我这个人啊，小心眼，记仇，被人肆意玩弄股掌之上不是我的作风，有仇不报我会吃不下饭，相应的，只要我觉得痛快了，这事就可以翻篇了。”“今天，我本来只想出了昨天那口恶气，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秦偃月的声音不大，却天凝地闭，冰冷彻骨，“我要割掉你的舌头，毒哑你的嗓子，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 污言秽语。” “呵呵。”苏点晴见激怒了她，挡在嬷嬷跟前，“秦姑娘何必如此动怒？李妈妈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若是光明磊落，也不怕人说吧？除非心里有鬼才会反应剧烈……” “呵。”秦偃月直面着苏点晴。 光明磊落不怕人说？ 古有长舌妇，今有键盘侠。 任何时代，恶语伤人六月寒，就算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也抵挡不住流言蜚语。“苏姑娘十五岁的时候，与下人私通，暗结珠胎，被人发现后，你父亲怒不可遏，将下人杖毙，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流掉，除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外人一无所知，我却是知 道的。”秦偃月语气淡淡。 撒谎，编故事，造谣，中伤，谁不会？ 横竖不过张一张嘴而已。 “你十八岁的时候，与一个男人私定终身，风流的你与那个男人日久生情，也结了珠胎，你为了保住前途，暗地里毒杀了那个男人，也亲手毒杀了你的孩子。” 苏点晴听着秦偃月的话，脸由红变黑，又黑变白，“闭嘴，你闭嘴。” “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你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她已经隐藏不住怒气，“那种事我没做过。” “秦偃月，你别想诬陷我，毁我清白！你太恶毒了。” “毁你清白？”秦偃月冷笑着，“如果我将这些事传到外面，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再说，你心虚什么？”她盯着苏点晴的眼睛，“你刚才不是说过，若是光明磊落就不怕恶意中伤吗？你该不是也心里有鬼？” “你！”苏点晴气结，“不可理喻！那些事我没做过，我问心无愧，你恶意中伤，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下不下地狱那是我死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秦偃月说，“你们可真是双标的厉害，一方面放任李妈妈造谣我母亲的事，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光明磊落不怕人说。一方 面，又害怕有关自己的谣言传播。” “拔舌地狱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现实中的拔舌一定很有趣。” 苏点晴紧紧地咬着牙。 昨天一役，她已经知道秦偃月不好对付。 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不仅不好对付，手段狠毒，脸皮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秦偃月，你看我不爽，不过是因为璃哥哥心里只有我。” “璃哥哥喜欢我，这也不是我的错。你把火气撒在我的下人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秦偃月抄着手，“苏点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意思是我嫉妒你？嫉妒东方璃喜欢你？” “你要点碧莲可以吗？东方璃喜欢不喜欢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喜欢那种渣男垃圾，你们俩才是天生一对的有害垃圾，希望月老将你们绑紧一点。” 寒风吹来，凋零的树木簌簌飘零。 苏点晴冷眼看着浑身是刺的秦偃月，美眸中的阴气冲天。 她一向心机深沉，喜欢坐山观虎斗，唯独这次，被气得肝疼。 “你们几个，都下去等着吧，我跟王妃娘娘有些体己话要说。”苏点晴说。 抬轿子的仆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忤逆主子，纷纷退下。 御棠庭中的丫鬟仆人早已经被秦偃月支走。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她们四个。 丫鬟中了麻醉针，又被秦偃月扇了那么多耳光，脑袋嗡嗡直响，站不起来，已经废了。 嬷嬷被秦偃月踹了两脚，已经被气炸，双眼通红，恨不能将秦偃月生生撕碎了。 苏点晴一脸阴狠，“李妈妈，给我抓住她！” 李妈妈听到了苏点晴的命令，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凶神恶煞地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她体型庞大健硕，怒气上头，虎虎生风。 秦偃月没法硬刚，被逼着倒退了好几步。 退到一株枯树旁边，已经没有退路。 “贱人，你敢打我，我管你是王妃还是天王老子，我打死你，打死你。”李妈妈双眼通红，死命地抓向秦偃月。 秦偃月敛眉，手指中夹的麻醉针在丫鬟身上用过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她也不太想在这种渣渣身上浪费资源，将麻醉针收起，拿了一粒解毒丸，一分为二，一部分暗暗捏碎，一部分捏在手中。 这解毒丸中还有一种相当奇特的成分，那成分被巧妙地包裹在药丸中间，一旦捏碎，会快速挥发掉。 而在挥发的过程中散发出奇异味道，一旦闻到，就会浑身发麻，难以动弹。 在李妈妈疯狂叫嚣着冲上来时，她找准角度，长袖一挥，将碾碎的药丸悉数袭向李妈妈，顺势捂住鼻喉。 李妈妈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刚才还虎虎生风的人，突然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趁着这个机会，秦偃月将剩下一半药丸投掷到李妈妈口中。整个过程非常快，快到李妈妈根本没反应过来。 第64章 像条狗一样 “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李妈妈能行动之后，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她疯了一样抠着嗓子。 药丸入喉就会化掉，根本不可能抠出来。 “快点给我解药。”她凶神恶煞地冲上来，“贱妇，快点给我解药。” 啪！ 秦偃月立马甩了一巴掌过去，“谁家的狗不栓好，到处乱嚷嚷。” 李妈妈先是被踹，又是被打，还莫名其妙地被下了毒，已经彻底疯了，礼义廉耻，利害关系等等，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像个疯婆子一般叫嚣。 “卑鄙小人，老娘跟你没完。” 她张牙舞爪地向着秦偃月扑过来。 秦偃月轻飘飘地躲过去。 她稍微离远一些，用幽幽的语调，“我劝你不要乱动，你动得越欢，毒药蔓延得越快。你保持着不动，兴许能蔓延得慢一些。” 李妈妈不信，又要往上扑。 “热为火之渐，火为热之极，现在的你，五脏六腑都像燃烧了一样。”秦偃月说，“你再继续动下去，一小会就会遍布全身，到那时，你会全身溃烂而死，痛苦不堪。” “如果你保持着不动，把舌头伸出来，就是像狗一样将舌头伸出外面，五脏六腑的热气会通过舌头散发出来，最终的结果是保住命，烂掉舌头。” “当然，如果你想死，那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妈妈原本将信将疑，可，五脏六腑真的像是被火烧一般，更像是有蚂蚁在啃噬。 那种感觉，像极了在溃烂。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伸出舌头。 正如秦偃月说得那般，将舌头尽力往外伸，脏腑内的火气竟真的慢慢散出来。 那股子热气像是集中在了舌尖，火辣辣地疼。 李妈妈脸色变了好几变，生死攸关，她不想死，只能像条狗一样吐着舌，一动也不敢动。 秦偃月暗暗惊叹。 不愧是毒圣，制作出来的解毒丸，完全可以当毒药用。 在惩治白蔻的时候，她没下狠手，将药丸捏碎，让那种特殊的毒气散发掉，再将药丸用火烧制，用残留的味道制服白蔻。 将药丸浸入到开水中之后，药丸的毒性会降低，再喂给白蔻后，恰好达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故，白蔻哑上几天就能恢复。 而惩治李妈妈的那一粒药丸，是浸过烈酒的，烈酒能激发毒性，让药丸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不会以毒攻毒，而是会加深毒性。 同一粒药丸，不同的用法，所达到的功效完全不一样。 那个传说中的毒圣实在太厉害，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结交结交。 “贱妇，贱人，你卑鄙无耻。”李妈妈呼哧呼哧地喘着，长时间将舌头伸到外面，口水流了一地，恶心至极。 她人高马大，对付秦偃月这种瘦弱无力之人，不应该会是这种结果。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不敢轻易乱动，只能呈口舌之快。 秦偃月眼神一眯，抬手。 又听得啪！啪！巴掌声响彻在院子里，在刺骨的晚风中格外响亮。 李妈妈被打蒙了。 脸上生疼，舌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痛苦难忍。 “你刚才是想要撕烂我是不是？”秦偃月盯着她，“你刚才，还在喊我贱人是不是？”“本宫再不济，也担了王妃的称号，这个称号不是本宫自己封的，是当今圣上下旨，七王爷明媒正娶的。你一个苏首辅家中的仆人，公然质疑圣上？辱骂本宫，谁给你的胆 子？” “呸。”李妈妈回过神来之后，捂着脸，狠狠地淬了一口，“你就算搬出王妃这个名号来，老奴也不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又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比以往的更狠。 李妈妈眼圈更红，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了不能动弹的事，叫嚣着撕过来。 秦偃月找准角度，抬起脚，重重地踹到她心口。 李妈妈倒退了两步，想要再站起来时，五脏六腑的滚烫扩散到全身。 全身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般，一股股钻心的疼直冲脑门，她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灰白，大口喘着气，眼底，蕴满了死气。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秦偃月说，“只要你保持不动，安静下来，毒素会通过舌头散发出来，如果你乱动，必死无疑。” “对了李妈妈，你可知道我母亲有诰命在身？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听风是雨，添油加醋污蔑她，是在公开质疑皇上赐予的神圣封号？相信苏首辅都不敢这么做。” 秦偃月看着李妈妈灰白的脸，冰冷的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的，“本宫身为七王妃，是皇家儿媳，就算再不济，也是皇家人。你一口一个贱人辱骂着，谁给你的胆子？” “你口无遮拦，藐视皇权，诋毁诰命夫人，为苏首辅抹黑，挑拨君臣关系，本宫就算杀了你也不过分，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话，字字诛心。 李妈妈终究还是害怕了，不敢乱动，不敢再骂，消停下来。 秦偃月打芳草和李妈妈的手因为用力太过而颤抖。 她用宽大的袖子隐藏起来，抬眼，看着一脸阴鸷的苏点晴，轻笑，“苏姑娘，这下，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芳草和李妈妈被秦偃月打的时候，苏点晴一直在冷眼旁观。 观察了这么久，苏点晴可以确定，秦偃月没有功夫。 但，丫鬟却在碰到她之后就不能动了，问题应该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的银针上。 那枚银针虽然很细，很不易察觉，但，骗不过她的眼睛。 “苏点晴。”秦偃月声音冰冷，“我觉得很遗憾，昨天被东方璃打过的脸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东方璃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废了一条手臂。” “我们两败俱伤，唯独你是赢家。这让我很不爽，我这个人小心眼，吃不得亏，今天你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苏点晴将眼底的波涛掩起，呵呵笑着，“璃哥哥为了我打你，他也为了我受伤，我深受感动。” “昨天的事，我也遗憾不已。”她用了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狠毒声音，“若是璃哥哥再晚一步，你就被我推下了亭子。”“你从亭子上掉下去，是绝对不可能活的，可惜啊可惜，就因为璃哥哥为了我挑断手腕，你才侥幸活下来。秦偃月，你觉得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吗？” 第65章 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秦偃月额角跳了好几下。 当局者迷。 她总以为，东方璃是为了保护苏点晴才不惜挑断手筋。 听了苏点晴的一番话，恍若有晴天霹雳直中脑门。 若是…… 若是当时，东方璃没有挑断手筋，她极有可能会被苏点晴推下亭子。 从那个高度跌下去，必定会死。 而，东方璃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开口，阻挡了这一切。 这么看来，东方璃选择自行挑断手腕的真实目的，或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是，是东方璃救了她？ 可，就算他不挑断手腕，也可以让杜衡出面救人。 东方璃却选了一条近乎自虐的路。 一连串的想法涌上心头时，她依然不解东方璃的意图，但，奇怪的是，堵在心口的那口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我觉得很可惜。”苏点晴的声音无比阴森，“明明只差一点点。” “不过，你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她走到秦偃月身边来，“你刚才打了我的丫鬟和嬷嬷，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伺候你。” 秦偃月冷笑，“凭你？” 苏点晴并没有废话，她抬起手，凌厉的掌风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轻轻一躲，躲开了那一巴掌。 她将麻醉针夹在手指之间，想要刺进苏点晴的皮肤时，苏点晴森然一笑，手抓住秦偃月的手腕。 “你可知道，刚刚我为什么会让你躲过去？”苏点晴说，“若我真想打你，这巴掌绝对不会打偏。” “我之所以让你躲过去，是因为，我看到了你手指之中的银针。” 她用力捏着秦偃月的手腕，“刚才，芳草突然不能动弹，就是因为这枚银针吧？” 秦偃月蹙眉。 苏点晴的手筋相当大，在她的用力捏拽下，那只手也不受控制，麻醉针跌落到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除了银针，你还给李妈妈喂了毒药。”苏点晴说，“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在一旁围观？” “多亏了她们，我才知道了你的伎俩。秦偃月，你的小把戏对我没用。” 秦偃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苏点晴捕捉到了这丝慌乱，嘴角的笑意扩大，“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的人，我会十倍奉还给你。我会告诉璃哥哥，是你无理取闹，不仅要将我的下人打死，还要杀了我，我 惊恐万分，被迫自保才对你出手。” “若是璃哥哥看到芳草和李妈妈的凄惨模样，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秦偃月第一次与苏点晴如此近距离接触。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她能清晰地看到苏点晴近乎扭曲的脸，以及，疯子一般的眼神。 “我对你的丫鬟和嬷嬷出手的时候，你站在一旁不制止，是想让我将她们打得更惨一点？”秦偃月嘲弄道，“用她们的伤做筹码，来对付我？” “是又如何？她们是拜你所赐才会变成这样。”苏点晴眯起眼睛，“就算她们死了，也是你下的手。” 她用力一拧，用阴狠的声音凑到秦偃月耳边，“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偃月的脸色在瞬间变白，被强力拧过的手腕生疼生疼。 她看着苏点晴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因为狰狞而变得扭曲丑陋。 这，才是苏点晴的真面目。 在倾城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漆黑无比的心。 “你当真以为，我会蠢到用对付丫鬟和嬷嬷的方式对付你？”秦偃月声音幽幽，敛眉。 “苏点晴，你把人都支出去，是害怕自己的真实面目会暴露吧？你辛辛苦苦维持着倾城可怜的模样，很累吧？” “就让我，撕开你的面具怎么样？” 她说完，袖子一抚，一阵香风拂过。 苏点晴暗道不好，忙放开秦偃月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口鼻，等了好一会才敢松开。 “秦偃月，我应该告诉过你，你暗算不了我。”苏点晴甩了甩袖子，一把刀子出现在手中，“我就先从你的脸划下去如何？” “刚才那阵香风是没有毒的。”秦偃月轻笑，“只是普通的水粉而已。” “水粉？”苏点晴蹙眉。“一两银子一盒的水粉，对你这种大小姐来说，怕是没用过这种劣质的化妆品。”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刚才那一下，只是想让你离我远点而已，毕竟，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 。” “虚张声势。”苏点晴拍了拍衣裳，阴鸷冰冷。 “虚张声势？呵，从你用可怕的手段对付十皇子那种不足十岁的孩子开始，我就知道，你很聪明，做事也不会留下把柄。”秦偃月说，“我也没打算用普通的手法对付你。” 她伸出手腕，眉眼弯弯，“于是，我将毒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苏点晴想要打掉银针，就必须要捏住她的手腕。 一旦碰到一点点，这毒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心。” 苏点晴凛然，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抓过秦偃月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变红了。 不仅变红，还很痒。 通红的小疙瘩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一小会的功夫就蔓延到了小手臂上。 “这是什么东西？”苏点晴沉声问道。 “毒药。”秦偃月说，“只要碰触一点，很快就能布满全身。” 她停顿了一会，又道，“包括你的脸上。” “这个药越抓越痒，意志力稍微弱一些，会将自己的脸抓花，苏姑娘花容月貌，不知被自己的纤纤玉手抓烂后会变成什么样。” 苏点晴眼底深沉。 红疙瘩在不断蔓延，她浑身发痒，无法忍受。 她掀开衣服，赫然发现，红疙瘩已经布满了整条胳膊。 “秦偃月，你太卑鄙了。”苏点晴面目狰狞。 “对，我卑鄙，我不要脸，那又如何？我很骄傲。”秦偃月声音淡淡，“我劝你不要乱动，平稳呼吸。” “你动作越剧烈，呼吸越急促，毒素就蔓延得越快。” 苏点晴本不相信。 但，看到另一只手上也出现了红疙瘩之后，阴狠之中透着凝重。 按照这个速度扩散下去，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就能遍布全身。 若是这东西出现在脸上，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就毁了！“解药。”她咬着牙，“给我解药！” 第66章 以牙还牙 “可以。”秦偃月语气淡淡，她一步步走到苏点晴身边来，“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但，相对的，你也要付出代价。” 苏点晴紧皱着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秦偃月捡起被打掉的那枚麻醉针，“你猜？” 苏点晴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行动，血液循环加快，身体温度增加，红疙瘩蔓延得更快。 秦偃月一步步逼近。 苏点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紧紧眯起，准备跟秦偃月拼个你死我活。 “你想跟我拼了，再用我的性命威胁我交出解药？”秦偃月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原来擅长心计的苏姑娘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她说，“那阵香风的味道，的确是劣质的胭脂水粉，但，在香粉中，我掺杂了一些东西。那东西无色无味，只要呼吸就会呼入，就算你捂住 鼻喉也不可能逃开。” “你的注意力放在香风上，自然忽略了别的东西，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对我做什么了。”秦偃月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就算她不说，苏点晴也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此时此刻的她全身乏力，抬一抬胳膊都很困难。 秦偃月眼底冷意凌冽，她快速走到苏点晴身边，找准角度，将那枚麻醉针深深地刺到苏点晴的皮肤中。 苏点晴想躲开时，已经晚了，剧烈的疼痛之后，身体陷入到麻木中，不受控制。 她脸色变了好几下，狠狠地咬着牙，“你要是敢杀了我，璃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你？”秦偃月又拿出几枚银针。 麻醉针已经在芳草身上用过一次，又用到苏点晴身上，怕是坚持不了一会。 她必须尽快下手。 秦偃月在苏点晴要杀人的目光中，将几枚银针分别刺入到她的几个大穴里。 苏点晴眼睁睁地看着银针刺进身体，她却一动不能动，脸色灰白，眼底的恨意滔天。 秦偃月的速度很快，几枚银针封进苏点晴的穴道之后，又快速收回。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苏点晴难得的声音颤抖。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秦偃月眉眼弯弯，“你功夫不错吧？像你这种大家闺秀，能有这种身手，真令人惊讶。” 苏点晴脸色微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秦偃月说，“我用银针封住了你的穴道，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当个大家闺秀，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如果你想用你的功夫，那就做好反噬的准备，保证你很酸爽。” 秦偃月的嘴角轻轻抿起，声音幽幽，“我曾对东方璃说过，欠他的一定会还。他因为你受伤毁掉了手腕，等于废了功夫，我就以牙还牙，废了你的功夫。” 可惜，她只能通过药物来麻痹苏点晴的经脉穴道，只要毒素清除，苏点晴就能恢复正常。 她不懂武功，也不会废掉人功夫的方法。 除非，将苏点晴的手筋脚筋挑断。 若是挑断了苏点晴的手筋脚筋，必定引起轰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不过，毒药出自毒圣之手，也经过了她的加工，想要破解也没那么容易。 苏点晴的脸色相当难看。 麻醉效果过了之后，她的行动恢复。 她想尝试着突破被封住的穴道，谁知，刚刚发力，身上仿佛有蚂蚁在啃噬一般。 因她呼吸急促，体温升高，红疙瘩也在快速蔓延。 苏点晴感觉到脸上也布满了红疙瘩，终于陷入到崩溃中。 脸，是她的命。 她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对她的脸下手。 苏点晴气得浑身颤抖，大叫一声，要跟秦偃月拼命。 就在她决定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目光瞥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暮色衰杨里，是东方璃翩然而至。 东方璃面容冷峻，脸色有些苍白，依然掩饰不住风华绝代。 他由远及近。 苏点晴攥紧手，脸上的狰狞和扭曲消失，眼底的狠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那双招牌式无辜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悲伤，阴鸷狠毒的声音也变成了柔弱娇娇音。 “秦偃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跟璃哥哥只是青梅竹马，清清白白，他受了伤，我过来看看他而已。为什么要将我的丫鬟活活打死？” “李妈妈只是看不过去说了你几句，你就毒烂了她的舌头，毁掉我的脸，你好狠的心。” 又开始了！ 秦偃月静静地看着苏点晴浮夸的演技。 这个女人，果真是变脸技能满分。 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看到东方璃现身，立马就变成了无辜的小白莲，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晴儿，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东方璃走过来，声音柔和。 秦偃月望去。 宽松的衣袍下，他走路姿势与往常无异。 挑断了手筋的那只手悬挂在脖子上。 那张脸上有些苍白，很明显是血气不足的表现，但，正是这抹苍白，让他更加仙气倾城。 “璃哥哥，不要看我，不要看。”苏点晴像是才发现了东方璃，忙将眼泪擦干，用袖子遮住脸上的红疙瘩，“我没事的。” “你的手腕还没好，怎么能随便走出来？” 她大眼睛里溢满了水汽，无比心疼的模样，“请太医看了没有？能不能恢复正常？” “别担心。”东方璃强行拉开苏点晴的袖子，“晴儿，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看。”苏点晴打了个冷颤，像是极害怕的样子，“璃哥哥，晴儿好丑，晴儿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璃的声音冷下来，“晴儿，告诉我。” 苏点晴哭哭啼啼，声音抽噎，“璃哥哥，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来看看你啊，可秦姑娘对我一阵打骂之后，还给我下了毒，要毁掉我这张脸。” “我的脸已经毁了，我也不想活了。”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接到秦偃月和苏点晴遇上的消息，硬撑着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股熟悉的杀气又在凝聚，他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气和冰冷，声音测测，“秦偃月！你又做了什么？” 第67章 你脑子被狗吃了 秦偃月摊了摊手，“什么都没做，啧，都说狗熊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东方璃好看的眉拧在一起，“把解药给我。” “解药？”秦偃月冷笑，“笑话。” “东方璃，我就直说了吧，是你的晴儿姑娘故意涂了一脸疙瘩来博取你的同情心，你也真信了。你们真是感天动地，为了陷害我不择手段。” 苏点晴脸一变，“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给我下毒。” “我给你下毒？”秦偃月冷笑，“证据呢？” “毒就在你的手腕上，你的手腕就是证据！”苏点晴看着东方璃怀疑的眼神，心底一慌，“璃哥哥，我不会说谎的，真的是她。” 东方璃皱着眉头，对着秦偃月冷声呵斥，“不管如何，晴儿是客人，你今天过分了，交出解药，给晴儿道歉。” “道歉？”秦偃月乐了，“凭什么？” “本王知道你能用出这种手段，晴儿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脸下手，秦偃月，你别太过分。”东方璃的声音里蕴满了怒气。 这个女人，到处惹祸。 “东方璃，你脑子被狗吃了吗？”秦偃月抬高了声音，“是你的白莲花自己弄了些红疙瘩来骗你，也就你眼瞎相信这种丑八怪。” “秦偃月！”东方璃脸色漆黑。 “我耳聋不聋，你用不着这么大声。”秦偃月摇着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我。” “算了，算了，多说无益，杜衡，去打一盆冷水来，带着冰渣子的最好。” 杜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黑脸的东方璃。 东方璃身体还很虚弱，又被秦偃月气到，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睛里几乎能蹦出火花来。 “杜衡，我让你去端水，你耳聋了吗？端水让这苏姑娘洗洗脸，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了。”秦偃月道。 杜衡左右为难。 一方面，王爷刚刚敲打过他，不要对王妃言听计从的。 一方面，他早就看婊里婊气的苏点晴不顺眼了，也就王爷拿她当个宝，他乐得王妃拆穿那女人的真面目。 “去端水。”东方璃冷声道。 “是。” 杜衡端了一盆冰水来，摆放在苏点晴跟前，“苏姑娘，请洗把脸吧。” 苏点晴眼睛闪烁。 毒的确是秦偃月下的，红疙瘩已经起了一身，绝对不可能出错。 但，秦偃月为什么如此笃定她脸上的疙瘩是假的？ 这盆水，绝对有问题。 她盯着那盆水，迟迟不下手。 “洗啊，你连脸都不会洗吗？”秦偃月说，“还是说，你在等着东方璃帮你洗？” “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很感动，但现在东方璃是我夫君，你一个未婚嫁的姑娘，不能让有妇之夫做这种事，毁了你的名声可就不好……” 东方璃没等她说完，左手沾了沾水，擦在苏点晴的脸上。 果然如同秦偃月说的那般，用水擦过的地方，红疙瘩很快便消散。 他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给苏点晴擦脸的动作，心头，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那火气来得怪异，直直地窜到心口。 她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冷，来到东方璃和苏点晴中间，端起那盆水，从苏点晴的头上浇了下去。 苏点晴吓呆了。 东方璃也愣住了。 他们似乎都没想到，秦偃月会做出这种事。 杜衡在一旁看着苏点晴被浇了一身，差点拍手叫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偃月身上，表情各异。 “看我干什么？”秦偃月将盆扔掉，拍了拍手，“你们磨磨唧唧的，天都要黑了，我来帮你们一把。” 她声音清冷，“王爷，你瞧见了吗？苏姑娘脸上的红疙瘩被水冲掉之后就没了。呵呵，她刚才可是诬陷我给她下毒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东方璃眸子发黑，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冰冷了不少。 寒风瑟瑟，傍晚的天气里，冷到透彻心扉。 他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杀气凝聚在身边，愁云惨淡。 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苏点晴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绝对不可能用这种低劣的方法，搞鬼的肯定是秦偃月。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偃月皱起眉，很不爽，“我只是自证清白而已。” “秦偃月，本王警告过你。”他抬起手，“你要是敢动晴儿一根手指，我让你生不如死。” “呵，生不如死？你还敢打我？”秦偃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又要跟上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打我？” 东方璃眉头一皱，她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东方璃，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打她十下。”秦偃月声音森森，“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你眼瞎，心盲，脑子被狗吃，无脑护着你的白月光，我不计较，但，你要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事打我，惩罚我，我就十倍奉还给她。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杀掉我，还是我先 毁掉她。”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明显生气的模样，眉眼眯起。 被她抓住的手腕在发麻，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口，本就硬撑着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他们两个四目相对。 一个冰冷，一个充满怒意。 东方璃看着发怒的秦偃月，莫名的，已到嘴边的狠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怒意逐渐被失望代替，随即，变成了璀璨无比的笑容。 又是那个笑容！ 东方璃心里一堵，像是有什么东西郁结在心底深处。 苏点晴被泼了一身水之后，身上的红疙瘩倒是消退了不少。 风吹来时，浸透的棉衣刺骨冰凉。 也正是这股冰凉，带走了毒药带来的奇痒。 她安下心来，冷眼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针锋相对。 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东方璃并没有惩罚秦偃月的意思，相反，他的眼神很复杂，表情也不太对劲。 那股慌乱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来，她暗暗咬了咬牙。 “璃哥哥，不要因为我跟秦姑娘大动干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她哭诉道，“我才是罪人。” 东方璃听到苏点晴的声音，回了回神，脸色复杂地看了看秦偃月，将手抽回。 “杜衡，去拿套干净的衣裳来。”“杜衡，别去。”秦偃月说，“苏小姐脸上的红疙瘩很诡异，只要身体温度降下来就会消退，她适合待在冷地方凉快凉快。” 第68章 你敢发毒誓吗 杜衡又开始左右为难。 这一次，东方璃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声音变柔和，“晴儿，你身上湿透了，换套衣裳吧。你身上的红疙瘩已经消退，别担心。” “我不用换衣裳。”苏点晴抽噎着，“璃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 东方璃没有接话，眸色微冷。 苏点晴恨得咬牙切齿，她用潮湿的袖子遮住眼底的狠厉，哭声更大了一些，“璃哥哥你不相信我也没事，都是我的错。但，我的丫鬟和嬷嬷做错了什么？” 她哭得颤颤巍巍的，手指着秦偃月，“真的是她把我的丫鬟打了半死，又把嬷嬷的舌头毒烂，这些还能作假吗？璃哥哥，我好痛苦，我只是来看你，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东方璃看着目光呆滞脸肿成猪头的丫鬟，看着像狗一样往外伸舌头的嬷嬷，眼中寒意深深。 秦偃月这个疯子！ “你怎么解释？”他冷冷地问。秦偃月抄着手，“我站在路中央迎接他们，她的丫鬟冲撞我，结果运气不好绊倒了，还磕掉了门牙，丫鬟恼羞成怒，冲我破口大骂，我无故被骂，就赏给她巴掌，有问题吗 ？”“那个嬷嬷就更可恶了，污言秽语，口无遮拦，侮辱一品诰命夫人，侮辱皇家尊严，藐视皇权，意图挑拨苏首辅和皇上的关系，如果被有心人传出去，莫说这嬷嬷会死，就 连苏家也会受牵连，而我只是让她闭嘴而已，有问题吗？” 她看向东方璃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你的晴儿自导自演诬陷我下毒，放任下人来欺负我，我稍稍反击，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你眼里，别人欺辱我，我乖乖受着才对？”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影子，就是在那边的树上，穿黑衣服的姑娘，她应该看得一清二楚。” 苏点晴没想到秦偃月这么不要脸。 明明是她用尽了手段，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变成了芳草和李妈妈的错。 那种轻飘飘又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人恨不能撕碎她的嘴。 “璃哥哥……”苏点晴眼泪汪汪，“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你的嬷嬷没侮辱我娘亲？没辱骂我？你的丫鬟没冲撞我？没骂我是贱人？” “我是贱人的话，东方璃算什么？贱人的夫君？父皇算什么？贱人的父皇？太后算什么？按照你家嬷嬷和丫鬟的说法，皇室一族人都是贱人，唯独你们苏家高不可攀？” 苏点晴被这一连串的话震慑得脸色发白。 凡事牵扯到皇家，就不会有小事，尤其现在皇上很忌惮苏家的势力。 若是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别胡说，你代表不了皇家，我们苏家世代忠良，你别颠倒黑白。”苏点晴眼睛通红，“你害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害苏家？秦偃月，你安的什么心？” “那我问问你，你的丫鬟有没有骂我，你的嬷嬷有没有骂我，骂我的母亲。如果没有，我给你磕三个响头道歉。”秦偃月说。 苏点晴眼中闪过狠厉，这种事，只要死不承认，谁能调查？“劝你别想着撒谎。”秦偃月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你要是敢说谎，苏家就被诛灭九族，你会沦落到最最低级的窑子，被无数人折磨凄惨死去，你们苏家世世代代都会沦落 为奴，你世世代代为最低等的娼。敢发誓吗？” 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种毒誓，狠毒到令人发指。“问心无愧，发誓也不会应验，你不会不敢吧？”秦偃月笑着，“你不敢发誓，是因为你的嬷嬷和你的丫鬟辱骂得畅快。何况，你当真以为御棠庭中只有我们几个？你当真以 为死不承认就能万事大吉？” 苏点晴额间泛出些冷汗。 气氛僵硬，谁也没有开口，只有簌簌寒风袭来。 “够了。”东方璃有些疲惫，他喝了一声，“是非曲直，本王自会调查清楚。” 他警告性地看了秦偃月一眼，“你，回幽兰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踏出幽兰阁一步。” “晴儿，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去吧。” 苏点晴没想到东方璃会开口撵人，愣了愣，“璃哥哥，我，我……”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的，请原谅我。我真的好担心你，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勉强笑了笑，“晴儿，你别乱想，我怎么会讨厌你？” 他轻声道，“天色已晚，天气严寒，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我不放心。” “快些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秦偃月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抄着手，嘲弄道，“东方璃，你就成全了苏姑娘吧？苏姑娘分明是想在你这里住下，能生米煮成熟饭就更好了。” “只不过，你现在行么？” 她说完，眼睛瞥向远处，声音轻蔑。 “杜衡。”东方璃怒道。 “属下在。”杜衡单膝跪下。 “将王妃带回幽兰阁，严加看管，罚抄经书一百遍。”东方璃声音冰冷，“若王妃不配合，动粗也未尝不可。” 苏点晴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秦偃月对她的丫鬟和嬷嬷做出这种事，东方璃竟然只罚她禁足和抄经。 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与她今天所承受的相比，略等于无。 “璃哥哥……” “晴儿不必再说。”东方璃道，“你的丫鬟和嬷嬷都受了伤，赶紧将她们送医，账就记在七王府名下。以后，记得谨言慎行。” “来人，将晴儿送回苏府。” 苏点晴呼吸一窒，瞧见了东方璃眼中的不豫之色，拳头紧攥，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 她心底恨极了秦偃月，脸上却还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眼泪汪汪说了一些早日康复的话，依依不舍地离开。 苏点晴等人离开后，东方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下去。 “王爷小心。”杜衡忙扶住他。 “他又烧起来了，是高烧，必须尽快处理，快将他带回鸣玉宫。”秦偃月说完，顿了顿，摊手，“算了，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贴上去。” “这是报应而已。”是他眼瞎心盲只相信苏点晴那个绿茶表的报应。 第69章 你干脆别当男人了 “杜衡，将她带回幽兰阁。”东方璃垂下眸子，“本王不想见到她。” “你不想见到我，可以。”秦偃月有些生气，“恰好，我也不想见到你。” “东方璃，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才知道，我先前真的是眼瞎了，你才是心瞎眼瞎脑子有坑见了美人忘了一切的混账。” 想起他这般那般地护着苏点晴那个女人，心头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你的晴儿干什么都是香的，你这种人，昨天就不该管你。” 死了才清净。 东方璃本就到了极限，听到了秦偃月喋喋不休的数落，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抬起手。 秦偃月一见他抬手，怒火更盛。 她走到他跟前来，昂起头，“你想干什么？又想打我？东方璃，你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太监了你。” “不分青红皂白对女人动手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你干脆别当男人了，省得丢人现眼。” 杜衡听得额角抽搐。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冲着王爷这么吼。 王妃不仅吼了，还要把王爷给太监了…… 女中豪杰。 不，人中豪杰。 东方璃垂着眸子，眼底，充满了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异样。 “你真当本王看不出你的拙劣手段？”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偃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呵，王爷明察。”秦偃月嘲弄道，“你慧眼无边，一眼就能看出了我的拙劣手段，可，遇上了某朵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就选择性失明呢？” 东方璃被她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高高地抬起手。 秦偃月心底发冷，闭上眼睛，故意将脸凑到他跟前，“打吧。” 久久…… 她并没有迎来巴掌，而是迎来了一个沉重无比的身体。 紧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盖在唇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 而，那个冰凉的东西，正是她东方璃的……唇？ 她昂着头，他倒下去的身体则是倾斜的。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不偏不倚，正好让他们……亲到了一起？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滚烫滚烫的。 天地俱静，只有寒风呼啸和树叶簌簌，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杜衡看到这个画面，脸登时大红，忙转过身去，心里默默念叨着，“跟我无关，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是王爷自己亲上去的。” 秦偃月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推开东方璃，“变态！” 东方璃罕见地有些慌乱，也有些懊恼。 该死的。 他本想给她个教训而已，天知道怎么会跌了过去，还发生了这种事。 “杜衡！”他冷声道，“回去。” “赤箭。” 一直跟踪秦偃月的黑衣姑娘很快出现。 她单膝跪下，拱手，“王爷。” “将王妃带回幽兰阁。”东方璃说，“若王妃不配合，可用各种手段。” “不必。”秦偃月第一次看清楚跟踪她的那个小尾巴的长相。 和白蔻不同，是个沉稳内敛的姑娘。 “我自己回去。”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幽幽。“本草之中有一味药名为栝楼，栝楼果子成熟时，如火一般通红，单看外表极为漂亮。若是剥开外表，才能发现里面黑乎乎一片，极为恶心。有的人也是如此，锦绣其外， 败絮其中。肤浅之人，多半都只看表象。” 说完，她抬起手，“小尾巴，我走不动了，扶我回去。” 赤箭额角抽了两下，“娘娘，属下名为赤箭。” “好的，小尾巴。”秦偃月斜倚在她身上。 赤箭无语，行了礼，扶着她往回走。 御棠庭里恢复安宁。 东方璃脸色煞白，因刚刚与秦偃月发生过那种事，双颊还带着些许绯色，苍白与绯红，两种不同的颜色交织，在寒风中越发倾城如玉。 他支撑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浑身无力，靠杜衡扶着才能保持平衡。 “王爷，您的情况很不好，必须得赶紧治疗。”杜衡看得心惊肉跳，“您腿上的毒，实在太可怕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王妃发现了腿上的伤口，王爷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离开的方向，想起刚才的触感，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夜风骤起，吹起琉璃瓦片上的残雪，院子里的灯笼不停摇曳，发出呜咽声。 他勉强站直，用清冷的语调，“杜衡，命人将幽兰阁附近的院子收拾出来。” “啊？”杜衡一愣，“您要搬过去？” “杜衡，你该补补脑子了。”东方璃冷哼，“她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杜衡不解，他看着东方璃铁青的脸，也不敢多问什么，将他带回鸣玉宫。 回到鸣玉宫里，东方璃已经陷入到昏迷中。 林太医吓了一跳。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王爷这一动，被逼到伤口的毒扩散开。”林太医拿了银针，封住东方璃身上的穴道，“杜大人，赶紧熬药，拿冰块，烈酒。” 杜衡看过秦偃月的处理。 用冰毛巾敷额头，拿了烈酒擦拭着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的高烧来得气势汹汹，冰毛巾很快就变成了热毛巾，他马不停蹄地替换着。 一阵兵荒马乱，东方璃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杜衡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健壮，如此一顿折腾，也累得够呛。 也是这时，他多少有些了解昨天晚上秦偃月的感受。 “这下毒之人实在可怕。”林太医气喘吁吁，“老夫前所未见。” 杜衡也很纳闷，“吉祥日之前，王爷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林太医捋着胡子，语重心长，“有些毒，甚至可以达到临终之前也没有任何不适，在不知不觉中离开。王爷的毒在没爆发之前被发现，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话虽这么说，王爷的情况也很不好。他的烧还没退，杜大人，还是请王妃娘娘过来一趟吧。”他说，“她手中的药有奇效，先给王爷彻底退烧为上，此外，我有些事要跟王 妃探讨一下。” 杜衡额角抽了抽。 王妃刚被王爷罚了禁足抄经，还吵了架，以她的性子，必定会结怨，他若这个时候去请，正好撞在枪口上。想到王妃的手段，他头皮发麻，决定先找翡翠探探口风，问出王妃娘娘喜欢吃什么，带点礼物再登门。 第70章 被气炸的白莲花 此时。 苏府。 苏点晴要气炸了。 她湿漉漉地回到家中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冻了个彻底。 身上的红疙瘩是消失了，她却被冻得没了知觉。 秦偃月那个贱人，是故意安排的这一处。 解毒的方法就是让身体变凉，而保持身体变凉就会被冻个彻底。 不管选择哪个，都不会太好过。 她今天，被那个贱人耍得团团转。 苏点晴疯狂地摔着屋子里的东西，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今日这一遭，她败得一塌糊涂。 那口恶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肺都要气炸了。 她恨不能就地把秦偃月生生撕碎。 花瓶，胭脂，茶杯，散落一地，苏点晴一边打砸一边疯狂地大吼大叫。 若是此时，无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奉她为仙子下凡的王孙公子见到她如此模样，必定会吓出心脏病。 现在的苏点晴，面目狰狞到扭曲，堪比街上最难惹的泼妇，与平常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点晴将能砸的东西全部砸掉之后，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盛。 一想到东方璃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秦偃月，心底的火气不停地往上窜，心肝肺气得发疼。 东方璃对她的态度虽然很温柔，但，温柔之中带着疏远。 那个如仙人一般的男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她唯命是从，也不像从前那般，眼里只有她。 她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东方璃变了，在娶了秦偃月之后…… 不，不对，是在之前就变了。 十五岁之前，东方璃对她掏心掏肺，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她也因为东方璃倾慕的关系，被人捧得高高的，认为天下男人都应该为她倾倒，都该跪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也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后来，东方璃依然温柔，却不像从前那般。 她最开始并没有在意，甚至，东方璃娶秦偃月的时候，她也只是象征性地表演了一下，让他更加难过和不舍。 现在，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曾经那个肯为她去死的男人正在逐渐远离她。 秦偃月！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苏点晴将枕头当成秦偃月，咬牙切齿撕得粉碎粉粹。 今天的憋屈若是不能百倍，不千倍万倍地施加在那个女人身上，她誓不为人。 “来人。”她眼底的阴鸷比平常更盛，“拿了令牌，进宫去找皇后娘娘。” 昨天，秦偃月逼迫着皇后娘娘杀掉两个嬷嬷，结下了大仇，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必定会找机会讨回来。 而，皇后娘娘是苏家人，就算不是嫡亲的姑母，终归是一家人。 动秦偃月，非皇后娘娘莫属。 “小姐，快到宵禁时间了，咱们这时候进宫……”丫鬟很忐忑。 “啪！”一个砚台扔过来，直直地冲向那丫鬟的脑门。 丫鬟也不敢躲，未干的墨汁和鲜血一起流淌下来，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表情惊惧。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鬟来指手画脚了？进宫。”苏点晴换了一套素白的衣裳，未施粉黛。 被冻透的身体还没缓过来，脸上青里透着白，看起来很是狼狈。 她到达皇后娘娘居住的凤庆宫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她一袭白衣踏着冷风而来。 皇后娘娘昨日折损了两名得力嬷嬷，又心疼又生气。 还因为月露郡主和十皇子的事挨了皇上一顿训斥，又被一向紧盯着她的皇贵妃冷嘲热讽了一顿。 种种原因加起来，她肝气郁结，第二天病倒了。 一整天病病殃殃，吃不下，喝不下，到后来，连床都起不来了。 “姑姑。”苏点晴眼圈通红，捂着嘴巴跪到她身边来，声音哽咽，“您这是怎么了？” “晴儿啊。”苏皇后抬了抬手，“本宫没事。” “难为你有孝心，本宫才病倒，你就赶来看本宫。” 苏点晴一愣，捕捉到皇后话中的不虞。 皇后的意思无非是，苏家的消息太灵通，刚病倒就来人看望，是在监视着她。 “姑姑，晴儿并不知道姑姑生病了。”苏点晴抽噎着，“晴儿深夜到访，也是迫不得已。到了皇宫后才发现姑姑身体有恙。” “是晴儿莽撞了，还请姑姑责罚。” “算了。”苏皇后闭上眼睛。 苏家本是豪门望族，枝叶庞大，可惜的是，她这一脉，父亲死得早，哥哥不争气，四处惹事不说，几乎把家产败光了。 苏点晴的爷爷是她亲叔叔，那一脉倒是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她若是没有强大的后盾，在这深宫里寸步难行，哥哥指望不上，只能指望着苏首辅那一脉。 她想通了利害关系，抓住苏点晴的手，深深地叹息，“晴儿，别怕，姑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这病来如山倒，心情也不太好，一时间说话重了些。” “姑姑。”苏点晴扑到她怀里来，默默地掉了些眼泪。 “说吧，你深夜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后拍着她肩膀，“瞧瞧你的小脸上，苍白苍白的，可是你爹罚你了？” 苏点晴摇着头，抽噎，“不是爹爹罚我。” “姑姑，我没敢告诉爹爹，可，不告诉爹爹我又害怕，这才想着来找姑姑说说体己话。”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问。 “晴儿今天……今天被人欺负得好惨。”苏点晴像是终于控制不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你被人欺负了？”皇后眼神里透过寒光，“谁敢欺负我们的晴儿！” 苏点晴用力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说。”皇后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苏家的宝贝疙瘩。” 苏点晴听到“我们苏家”四个字，立马心安了。 她衬度了一会，将下午去七王府遇见秦偃月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皇后听到秦偃月的名字，表情倏然变冷。 一想到昨天那个女人在大殿上公然顶撞她，还逼迫着她将最为得力的两个嬷嬷杖毙，气得手发抖。 秦偃月如此放肆，她却找不到罚她的机会，只能生生吞下那口恶气。 皇帝的批评，皇贵妃的冷嘲热讽，这些都不足以击垮她，折损的两个心腹嬷嬷才是最大的打击。“她真是好大的胆子，顶撞本宫不说，还妄想动苏家。”皇后声音冰冷。 第71章 狠毒的计策 “姑姑，她真的太过分了。”苏点晴用手绢擦着眼泪，“她口口声声污蔑苏家对皇家不敬，挑拨父亲和皇上的关系。”“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心难猜，咱们苏家也兢兢业业，生怕走错了一步。秦偃月却公然污蔑苏家，虽那些话只是戏言，可咱们苏家树大招风，指不定招了什么人记恨，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皇上怪罪下来，后果怕是无法想象。” 她一口一个咱们苏家，摆明了是将秦偃月与整个苏家对立。 皇后的眼底闪过几丝冷光，“她如此招摇，是因为她父亲要回闻京城的缘故吧。” “秦家如此目中无人，居心叵测，实在可恶。可惜，本宫现在找不到把柄。” 两个嬷嬷的事，是她理亏，能平息就平息，她不敢闹大。 那件事若是闹大了，被死对头皇贵妃抓住把柄，反而对她不利。 十皇子的事也必须要平息。 秦偃月性格跋扈，她也不想在此关头将她召进宫惩罚，那疯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得不偿失。 “晴儿，本宫听说，七王爷手筋断了？这事，可跟秦偃月有关系？”皇后问。 苏点晴一愣，欲言又止，“这个……”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后道。 “这件事是晴儿不对，晴儿与璃哥哥说话时被秦偃月看到，她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质问，七王爷为了晴儿的名誉着想，挑断手筋自证清白。”苏点晴摇着皇后的手臂。 “姑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晴儿和七王爷都不想再提，您也别计较这件事了好不好？” “七王爷为了保住我的清誉身负重伤，我不想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皇后眼睛闪了闪，似是看出了苏点晴有所隐瞒，也不拆穿，声音幽幽地说，“本宫本想找个把柄，找不到把柄就没法惩罚她，本宫也无法轻易将她召进宫，你说该怎么办？ ” 苏点晴垂下眼，知道皇后是不想惹上那个疯子，沉吟了一会，道，“姑姑，秦偃月那个女人像个疯子，逮着谁咬谁，晴儿不建议姑姑直接对付她。” 皇后眉梢挑了挑，点头，“的确。” “穆野公主性子泼辣，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拿她没办法，您觉得，如果穆野公主碰上秦偃月，会不会一物降一物？”苏点晴说。 皇后眼睛一亮。 穆野公主的生母是北陆公主，小小年纪手段狠毒，在宫里做下不少令人发指的恶行。 她曾经因为起床气血洗寝宫，引起轰动。 不仅如此，她还因为某位妃嫔冲撞了她，将那妃嫔的舌头割断。 这种事，数不胜数。 皇上和太后迫于两国关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强压下了下去。 用她来对付秦偃月，倒是个妙招。 “穆野早就嚷嚷着要出宫，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去老七府中住几天。”皇后歪在一旁，闭上眼睛。 秦偃月性格泼辣，穆野手段狠毒，她们针尖对麦芒，必定有一番好戏。 如果能借用穆野公主之手除掉秦偃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如果不能除掉，也对他们没什么坏处。 横竖都是狗咬狗。 “本宫累了，也快到了宵禁时间，你快回苏府吧，替本宫问你父亲好。”皇后说，“这件事本宫会促成。” “是。”苏点晴乖巧地答应着，又仔细叮嘱着宫女们好生照顾皇后娘娘，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皇后寝宫之后，她的脸上恢复阴狠。 秦偃月的性格碰上穆野，必定会引发一场大战。 她必借了穆野的刀，将秦偃月撕个粉碎。 苏点晴的心情畅快了不少。 出了宫门，寒风袭来。 从极暖和的地方来到寒冷的室外，冷热交替。 早先被冻透时就受了大寒，皇后寝宫中热得冒汗，循环了几次，寒邪入体，苏点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冻得发抖。 偏偏额头上滚烫滚烫。 她头晕脑胀，头疼欲裂。 下台阶时也有些恍惚，一脚踩空，重重地崴了一脚。 “小姐，小心。”丫鬟登时吓得脸色苍白。 苏点晴心中烦躁不已，甩手给了那丫鬟一巴掌，“你眼瞎吗？竟不知道扶住我？” 丫鬟不敢反驳，忙扶住她。 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候，惊叫出声，“小姐，您好烫啊，您在高烧。” “嚷嚷什么？”苏点晴也觉得情况不好，硬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想着赶紧回家时，眼珠一转，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芳云，让车夫往穆野公主居住的天静宫方向走。” 只要在天静宫门前昏倒，让芳云去求助，她就能顺理成章跟穆野公主搭上关系。 那种野丫头，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只要她轻轻挑拨一下穆野和秦偃月的关系，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 秦偃月并不知道苏点晴去了皇宫，还去穆野宫里嚼舌根撒谎，更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骤雨。 她心情很不错。 今天一役，终于将昨天在亭子上所承受的憋屈悉数讨了回来。 虽然没有对苏点晴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但，打了她的丫鬟，毒烂了那个恶婆子的舌头，狠狠地恶心了苏点晴一把，这也算是一种成功。 可惜的是东方璃照样护着那个白莲花。 想到东方璃，莫名想到刚才的那个吻。 她无意中与东方璃亲了一下之后，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的，一想起来就脸颊微红，心底泛起些许异样。 那种感觉，从未有过。 明明，昨天晚上她给他喂过好几次药，每一次都是嘴对嘴喂进去的，程度比这次深多了。 可，昨晚完全无感，唯，刚才那蜻蜓点水，却像是一枚小石子，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波心。 她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有奇怪的感觉。 东方璃那种人，按照她的垃圾分类准则，应该归为其他垃圾那一栏，她被垃圾吻了，心里还起了波动，一定是疯了。 秦偃月默默地吐槽着，将那股奇怪感赶走。 回到幽兰阁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还没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狗叫。 稍稍靠近些，赫然发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条大狗，还有好几只鸡。大狗像是疯了一般追赶着鸡，在院子里横冲直撞，鸡飞狗跳，热闹得很。 第72章 幼稚的报复手段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得愉悦。 这，是什么对什么？ 原本还算整洁的院子里变得一片狼藉，她所居住的地方大门敞开着，里面也已经乱成一团。 花瓶倾倒，化妆台被弄乱，纱窗被扯坏…… 像是大型二哈拆家现场。 白蔻站在院子里，双臂相抱，得意洋洋。 她冲着秦偃月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眉梢高高挑起，分明是在挑事。 秦偃月脸色铁青。 白蔻现在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告诉她，她是要让这院子鸡飞狗跳。 鸡的确在飞，狗也确实在跳。 这种幼稚的报复手段，像极了白蔻的作风。 “你可真是……”秦偃月无奈地摇着头，“东方璃派来的哈士奇。” 白蔻比二哈拆家厉害多了。 白蔻高高地抬起下巴，她不能说话，只能无声骂人，态度嚣张。 秦偃月在墙边停下来。 白蔻为了不让鸡和狗跑出去，将门锁了起来。 她只能从花墙镂空的缝隙里往院子里看过去，就算看不见院子的全貌，也能想象，幽兰阁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白蔻，是不是我刚才给你的惩罚还不够，让你产生了一种你可以反抗我的错觉？”秦偃月道。 “我觉得把你毒哑三天实在太便宜你了，最起码要把你毒哑三个月才能才能让你知道厉害。” 白蔻翻着白眼，无声地抗议。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该将白蔻留下来。 这个姑娘，不仅说话不过脑子，做事也不过脑子。 屋子里被鸡和狗折腾了一顿，怕是也不能住人了，必须在睡觉前将动物们请出去，好好打扫打扫。 “小尾巴，你怕狗吗？”她问。 “属下名为赤箭。”“这大狗看起来很是凶猛，这三条狗，都已经成年，站起来兴许比我们还要高。”秦偃月捏着下巴，“想要驱赶有点困难，必须找到安全的方法。白蔻那丫是怎么把狗带过来 的？” 看到这些狗，她莫名其妙想到了狂犬病疫苗。 狂犬疫苗下是在亭子上跟随消炎药之类的一起出现的。 东方璃没有被狗咬，她也搁置到了一旁。 看到这些大狗出现的时候，额角不自主地往上挑起，狂犬病疫苗是绝对不可能随便出现的，这几条狗，估计有问题……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却见，那三条狗陆续把鸡抓到。 恶狗极为凶猛，三两下将鸡咬死之后，终于将目标转向了白蔻。 白蔻一直沉浸在得意中。 她在秦偃月手下吃了好几次亏，这一次可算报复回来，扬眉吐气，心情好得不得了。 三条大狗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扑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不对劲。 “小心。”秦偃月惊呼一声。 “小心个屁，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别想吓唬老娘。”白蔻高高抬起下巴，在心里想着，“老娘就让这小破院子鸡犬不宁，气死你。” 就在这时候，一条狗突然站起来，猛地将白蔻扑倒。 白蔻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两条也扑了上来。 她吓了一跳，想反击的时候，一条恶犬狠狠地咬住她的胳膊，另外一条恶犬咬住了她的小腿。 白蔻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会功夫，功夫还不弱，如果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三条恶犬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刚才她的注意力没放在狗身上，甚至，她一直看着狗到处跑，根本没想到会被狗偷袭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连续被咬之后，已是鲜血淋漓。 大狗咬向她的脖颈时，她感觉到不妙，千钧一发之际，一拳打在狗肚子上。 狗嚎叫了一声，退后。 趁着这个机会，白蔻也将另外两条狗踢开。 此时，她的棉衣已经被扯碎，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大狗们闻到鲜血味道，呲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寻找破绽再进攻。 只是，白蔻已经提高警惕，恶犬们并没有讨到便宜。 一人三狗对峙着。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反转得如此畅快，默默地念叨了两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害怕看到鲜血，转过身来，背对着花墙。 “小尾巴，你觉得白蔻对战三条恶犬，谁能赢？” “属下名为赤箭。” “你可真是一板一眼的。”秦偃月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我觉得小尾巴这个名字更加适合你，以后就称呼你小尾巴。” 赤箭脸一变，“娘娘早就知道我跟随着你？” 昨天晚上，她被指派监视王妃娘娘的时候，王妃娘娘好像已经发现了她。 她以为那只是巧合。 毕竟，王妃没有功夫。 “你身上的味道还挺浓的。”秦偃月说，“我想不发现都难。” “味道？”赤箭脸一变，闻着袖子，“我身上有味道？” 秦偃月顿了顿，知是她误会了，忙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身上有味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柑橘？” “你身上有很淡的柑橘味，还有一股极淡的胭脂香味。” “用胭脂的，一定是个女孩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伪娘。 赤箭眉头皱起。 她是喜欢橘子，可，吃过之后，味道早已经消散。 胭脂几乎不用，只是因为长期待在寒风里，手脸皴裂，每天都会涂抹陆修特意研制的花药膏。 不管是橘子还是花药膏，味道都很淡，她自己都闻不到，更别提离着那么远了。 “你闻不到也正常。”秦偃月眉眼弯弯，“我能闻到别人分辨不出来的细微气味。” “你别在意，有你保护我，我倒是安心了许多。” 赤箭脸色复杂。 在这时，院子里发出一声巨响。 原来，白蔻被三大狗包围，腹背受敌，受伤后行动不灵敏，久而久之，还是落了下风。 她被恶犬们逼到走投无力，撞倒了铁制的花架子。 那声巨响，就是花架子倒地的声音。 恶犬将她团团地围绕在中间，气势比刚才还要凶，颇有些不把人咬死不罢休的架势。 赤箭脸色一变。 再继续下去，白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要支援。 她想要翻墙进去救人。 “等等。”秦偃月喊住她，“小尾巴，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去救人。” “救人？”秦偃月冷冷一笑，“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是过去，必定会被恶犬围攻。你有办法同时制服这三条恶犬吗？” 第73章 白蔻被恶犬围攻 赤箭不解。 就算不能同时制服，恶犬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在转眼间杀死它们，她应该不会受伤。 “必须要同时制服。”秦偃月脸色严肃。 现在她手里只有一只狂犬病疫苗，只够一个人用的。 如果赤箭再被咬，没有多余的疫苗。 就算是一点点擦伤也不行，她不想冒这个险。 “就算你们武功高强，也抵挡不住疯狗。” 这三条狗，不太对劲。 联想到狂犬疫苗的出现，她总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先去找人，找万全的办法抓狗。”秦偃月说，“千万不能随意进去。” 赤箭的脸色很不好看，觉得王妃娘娘有些小题大做。 白蔻犯蠢，她可没那么大意，只是三只狗而已，她来对付绰绰有余。 她执意要进去时，一个老头急匆匆地跑来。 老头气喘吁吁的，急得满头大汗。 “哎哟，可算找到了。”他弯着腰，用力喘着，“这白蔻姑娘什么话都不说就将狗给牵走，可急死我了。” “没出事吧……”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顺着镂空的花墙缝隙看见白蔻已经被狗咬伤，登时脸变得苍白。 “坏了坏了，晚了一步。” “天呐，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老头跌坐在地上，又惊又怕，用手拍着腿，身体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啊？” “你是谁？发生了什么？”秦偃月问，“别着急，慢慢说。”“王妃娘娘。小人是王府里专管养狗的老陈。”老头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才想起来情急之下忘了行礼，忙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痛苦地说，“您快，快点离开这里，千万不 要让狗咬到。” 秦偃月皱起眉头，“这狗是你养的？如果是，你想办法将这三条狗控制起来，白蔻已经被咬伤了，必须赶紧救治。” 老头摇着头，“没用了，已经没用了，只要被咬到，肯定就没救了。” “你怎么知道没救？”秦偃月呵斥道，“就算没救，也不能放任这些狗在院子里撒野，必须得控制起来。” “你既然是狗主人，就想想办法。不能有人靠近，不能有人再被咬，用最安全的方法将狗制服。别说废话，别耽误时间，快点想办法。” 老头被呵斥了一顿，倒也清醒了一些，皱眉想了半晌，一拍头，急匆匆去了厨房。 一小会的功夫，拿来了一些肉。 他喊了几声口号，将肉扔进去。 三条狗听到口号之后，撕咬白蔻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始往门口跑，争抢食物。 将食物分吃后没一会，无法保持站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毒死了？”秦偃月惊讶道。 “没有。”老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三条狗好歹是老头子我养大的，舍不得直接毒死，下了一些蒙汗药，让它们睡着了，王妃娘娘，可否将它们交给小人来处理？” 秦偃月没有回应，她皱着眉，“赤箭，将门踹开。” 赤箭早已经心情焦急，一脚将门踹开后，急忙跑到白蔻身边。 白蔻被狗咬得不轻，就算穿着棉衣，身上也被咬破了好些，伤口很深，鲜血滋滋往外冒泡。 秦偃月看到鲜血后，身体一颤，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背过身，提高声音，“翡翠。”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翡翠白着脸，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看到三条大狗都被制服，才松了口气。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狗，在咱们院子里乱叫乱咬，可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收拾一个干净的地方，准备烈酒，蜡烛，沸水，给白蔻处理伤口。”秦偃月说，“赤箭，先给她先止血。” 翡翠看到白蔻身上破破烂烂的，吓了一跳，忙去准备东西。 白蔻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盯着秦偃月。 那眼神有警告，有怀疑，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秦偃月深深叹气，白蔻也算是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不该管。 只是，白蔻嘴巴臭，做事莽撞，行为幼稚，却没有暗地里使绊子，也不会什么阴谋诡计，有什么事正面刚。 她一直想着收为己用。 相应的，这个丫头太刚太硬，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一般方法怕是收服不了她。 目前也只能赌一把。 秦偃月看着将三条大狗五花大绑的老头，抄手，声音清冷，“大爷，刚才你的话还没说完吧？被狗咬了之后怎么样？为什么说没救了？” 老头身子颤抖，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王妃娘娘恕罪。”他看着白蔻的模样，摇头叹息，“请娘娘将白蔻姑娘关起来，准备后事吧。” 白蔻瞪大眼睛，挣扎着，要站起来。 她不能说话，只能干张着嘴，疑似口吐芬芳。 赤箭一把将她按下，黑着脸训斥，“你的血还没止住，消停点。” “白蔻只不过是被狗咬了两下，准备后事干什么？别危言耸听。”她转向那老头，声音冰冷。 老头脸色灰白，“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张着大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嗓子发紧，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慢慢说。”秦偃月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是。”老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两个月之前，我老家的侄子来看我，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本以为没什么事的，就胡乱清理了一下伤口。谁知，后来，我那侄子怕光 ，怕水，怕风，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大吼大叫，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最开始我们以为他病了，就请了大夫，吃了些药。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厉害了，后来，我那侄子就跟疯了一样，有人靠近就咬人。” “大夫进去给他诊脉的时候，被咬了一口，我老伴给他送饭的时候，同样也被咬了。” “没多久，我侄子就发狂而死。” 他几乎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 “继续说下去。”秦偃月说，“那个大夫和你老伴怎么样了？”老头悲恸万分，他捂住心口，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下来，“没多久，大夫和我老伴都出现了怕水怕光的症状，他们也开始发疯，到最后，都死了。他们相差不过几天，都死了。” 第74章 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白蔻听了老头的话，身体僵硬。 她不敢相信，死命瞪着他。 赤箭也听得心惊胆战，“别胡说了，可能只是巧合，没错，是巧合而已，你怎么知道是狗的问题？”“我最开始没想到是狗的问题，后来，狗又咬到了一个醉酒的老头，冬天衣裳较厚，只是擦破了一层皮，醉酒老头没在意，可后来我无意间得知，醉酒老头也出现了同样的 症状，最后死掉了。”老头说，“我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我老伴也死在它们手里啊。” 他趴在地上痛哭，“这几条狗，是被诅咒的。它们被下了诅咒。我今天本是想将它们送到附近的寺庙，谁知，谁知白蔻姑娘把它们牵走了。” “王妃娘娘，小人无意害人性命，是这狗被诅咒了……您赶紧将白蔻姑娘关起来吧，没救的，没救的。” 秦偃月深呼吸。 她打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些狗是狂犬病毒携带者，而且，还处于狂犬发病期。 人只要被狗，猫，老鼠之类的动物咬过之后，就有感染狂犬病毒的可能，必须及时打疫苗，这是现代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狂犬病的概念。 让这老头说出来，无非是说给白蔻听的，让这个疯丫头明白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 白蔻的脸色在变成死灰色。 人被疯狗咬了之后会变成疯狗，这种事，她小时候听老人说起过。 那时她不信，万分怀疑，人怎么可能会变成疯狗？ 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亲身经历。 老头应该不会撒谎，更不可能是跟秦偃月串通好的，毕竟，她牵狗逮鸡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 也是这时，她才隐隐想起，前段时间王府里的确有人疯了死了。 越想，她越觉得后背发寒，死亡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呼吸也急促起来。 “王妃娘娘。”老头跪在地上直磕头，“趁着白蔻姑娘还有理智，赶紧将她关起来吧，要是再咬了人，被咬的人也会死。” “事关重大，小人万万不敢撒谎，人命关天啊。” “我知道了。”秦偃月站在院子里，“大爷，这三条狗不要送去寺庙，没用的，它们得了病，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将它们处理掉吧。” 她双手合十，沉声道，“这三只狗处于发病期，一旦被咬到，感染的几率太大，虽然很可惜，但情非得已。” 她没有再说下去。 从小养到大的狗，必定是有深厚感情的。 但，若是放任这三条狗继续咬人，人再咬人，不停传播下去，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大事。 狂犬病一旦发作，死亡率百分百，就算现代医学如此发达也没办法攻克。 “小人知道了。”老头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请王妃娘娘将这件事交给小人来做。” “去吧。”秦偃月仰头看着天。 天暗下来之后，天空黑压压的，黑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狼藉的院子被黑暗遮掩住后，只能看清灯笼照耀的一方光景。 夜风吹动着蜡烛，猩红的光芒映照下，秦偃月的影子倒影在窗边。 “白蔻，我不想救你。”她声音幽幽。 白蔻来到她院子里这两天，除了找茬就是搞破坏，她虽然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虽然收服了有大用，可，收服不了只会是个麻烦。 “话虽如此，你好歹是我院子里的人。”她盯着白蔻的眼睛，“我不想让你死在我的院子里膈应我。” “小尾巴，用煮沸过的清水放凉后将伤口冲洗干净，翡翠，做好消毒，准备缝合。” 赤箭不太明白秦偃月想做什么，愣着不动。 翡翠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尾巴姑娘，娘娘是要救白蔻，快点照做吧，不会有错的。” “……”赤箭嘴角抽了两下，“我叫赤箭，红色的赤，弓箭的箭。” “赤箭姑娘，快些照做吧，有娘娘在，白蔻肯定没事的。”翡翠笑眼弯弯，“相信娘娘吧。” 赤箭看着翡翠的笑容，不知怎么，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感觉到白蔻肯定能得救，手上也忙碌起来。 秦偃月去了厨房里。 狂犬病疫苗需要冷藏保存，最适温度是二到八摄氏度，她得到狂犬疫苗后，怕变质，就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个温度适合的地方。 好在疫苗没被破坏。 她摇晃均匀，吸取到注射针里。 “将她的衣裳脱掉，露出手臂。”秦偃月拿着针靠近。 白蔻瞪大眼睛，死命盯着那明晃晃的针头，那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里带着恐惧。 她疯狂地摇着头，拒绝秦偃月的靠近。 秦偃月有些无语。 这个疯丫头，害怕打针？ “这是救命药，只要将它注射到你的手臂上，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耐心解释着。 白蔻依然害怕。 秦偃月越靠近，她拒绝得越厉害。 “白蔻，你给我消停点。”秦偃月见她一直不配合，还疯狂乱动，烦躁得很。 被狗咬过之后，必须尽快注射第一针疫苗，一旦超过二十四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死的话，等我治好你再去死。”她提高声音，顺势甩给疯狂摇头的白蔻一个耳光，“别浪费了我的药。” 这耳光声音清脆，翡翠和赤箭都吓了一跳。 她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白蔻被打了之后，倒是安静下来，呆愣愣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旦狂犬病发作，你必死无疑。唯一的救命方法就是注射疫苗。”秦偃月伸出手，“这是第一针疫苗。” “在一个月之内打完五针，你就能得救。你如果不想活，我尊重你的意愿，不给你注射疫苗。当然，我也不能放任你随处乱走害人，只能将你关起来，等死。” 秦偃月声音冰冷，“今日这事，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跟你无亲无故，相反，你看我不顺眼，讨厌我，处处针对我，我没有救你的义务和必要。” “我之所以不计较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我贱，而是因为你在幽兰阁。你也好，翡翠，琥珀也好，小尾巴也好，只要你们在幽兰阁一天，我就护你们一天。” “你们要离开这幽兰阁，那我也对不起了，我是救死扶伤，可我不救脑残。更不救辱我害我之人。”“话已至此，你自己选吧。” 第75章 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 秦偃月甩着袖子走到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相当凝重。 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和夜风吹动着窗子的呼啦声响彻，给这沉寂的气氛增添些许诡异。 白蔻望着不停跳动的蜡烛，眼睛闪烁了好几下，终于，拉住了赤箭的袖子，用手比划着写字的模样。 赤箭微愣，“你想要纸笔？” 白蔻点着头。 赤箭看了看翡翠。 翡翠了然，忙去找了纸笔来。 白蔻两只手都受了伤，写起字来很不方便。 奈何她现在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沟通。 “我不想死。”她在纸上写下，“但，也不想苟活。” 翡翠皱着眉头，想着警告她不要在惹怒王妃娘娘时，白蔻又继续写道，“如果你救我，我就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一条命。” 秦偃月看着白蔻的字，微微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蔻又继续写道，“我不想欠你人情，你救我，我就欠了你一条命，欠你的，我迟早会还给你。” 她闭上眼睛，像是鼓足了勇气伸出胳膊。 “你不觉得这是我的阴谋诡计？不觉得我是骗你的？”秦偃月说，“你先前可是从来不相信我的。” 白蔻摇头。 她是很不待见王妃。 可今天这件事，是她的错。 是她太任性铸成大错，不可能是王妃的阴谋诡计。 她是性子直，不是傻，这点事还是看得清楚。 “来吧。”她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打针并不疼，你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秦偃月见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再说重话刺激她，将声音放柔和。 白蔻咬紧牙，攥紧手，颇有些英勇赴死的架势。 “放松。”秦偃月拍着她的手臂，“你的肌肉处于紧张状态是不行的。” 白蔻依然无法放松，手臂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注射。 秦偃月有些无奈。 “你今天破坏了这么多东西，成功让我的院子鸡飞狗跳，你夸下的海口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赔偿的事。”“我房间里被破坏了个彻底，厨房，院子，还有杂物间都一片狼藉，折合下来，少说也得五六百两银子才能修复，我原先是让你赔十倍的，现在我给你打了个折，就赔三千 两银子吧。” “三千两？”白蔻立马瞪大眼睛，在纸上画了两笔，“你抢钱啊？” “太多？那，四千两？” “你不识数？”白蔻咬牙，继续写道，“把我卖了也换不了这些钱，我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别想趁火打劫。” “四千两银子都能买个跟王府那么大的宅子了，都这时候了还想坑人。” 她哼哼唧唧地计算着，心疼得滴血。 秦偃月见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悄悄来到她左边，找准角度，以极快的速度将针头刺入她的上臂肌肉里。 白蔻大惊，想反抗时，被赤箭和翡翠按住。 “好了。”秦偃月终于给她打完了针，“三天后打第二针，一个月打够五针，做好心理准备，一针比一针疼。” 白蔻脸色发苦。 被打了针之后，她终于老实下来，也不反抗了，任凭翡翠和赤箭给她清理伤口。 被狗咬过的伤口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需要缝合的有只有两个。 好在都是皮外伤，都在浅表处，难不倒翡翠。 用麻醉针局部麻醉后，翡翠将最大的伤口缝合，白蔻也终于累极睡着了。 秦偃月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被褥，床单上沾满了鸡毛和鸡屎，打翻的花瓶瓷器散落了一地，帷帐窗纱都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这白蔻空有拆家的本领，一点都不可爱。”秦偃月叹着气。 希望她这一次能长长教训，以后的日子能为她所用，也不枉费她一番苦心。 她院子里目前只有一个翡翠能用。 翡翠心灵手巧，奈何性子太弱，太容易被人欺凌。 小尾巴是来监视她的，不算她的人，也更合适在暗处。 白蔻性子直，嘴巴毒，功夫好，跟翡翠相反，用来对付层出不穷的贱人最适合。 若能把她培养成拆别人家，护自己家的哈姑娘，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偃月默默地想着。 她看着房间里凌乱不堪的样子，不知该怎么收拾，今天只能去翡翠房间里凑合一晚上了。 …… 幽兰阁外。 杜衡徘徊了好久，看着院子里狼狈不堪的样子，愣是没敢进。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他心里也着急，硬着头皮溜进来，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翡翠的房间。 翡翠正拿了扫帚和抹布，准备去王妃娘娘的房间打扫卫生去。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刚想回头，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巴。 紧接着，她被人拽到黑暗的地方来。 翡翠吓得心砰砰跳，她呜呜地喊着，死命挣扎。 “别出声，是我。”杜衡压低了声音。 翡翠愣了愣。 “我是杜衡，我这就放开你，你别叫，别挣扎。”杜衡将手放开。 翡翠脸一黑，获得自由之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下去。 “姑奶奶。”杜衡疼得抽气，“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有话对你说。” 翡翠狠狠地瞪着他，“你有什么事非要偷偷摸摸跟我说？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杜衡摸着鼻子。 这个翡翠姑娘对什么人都挺软挺怂的，为什么对他就凶猛非常，就跟换了个人儿一样。 “翡翠姑娘，我是想问问你，王妃喜欢吃什么？”他说，“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翡翠立马警惕起来，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杜衡，“你想做什么？王爷就算不喜欢王妃，也轮不到你。” “你胡说什么！”杜衡脸发黑，“王爷跟王妃吵架了，王爷一怒之下，罚了王妃禁足抄经，还说不想再见到王妃。这不，王爷又高烧了，我必须得请王妃过去看看。”“你也知道王妃的性子，要是贸贸然去请，必定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你们院子里乱成这样，必定是王妃发了大脾气，我可不敢撞上去。这不，想着问问她喜欢吃什么，投 其所好，兴许她一高兴就能给王爷看病了。”翡翠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道歉，依旧板着脸，“院子里的东西不是王妃摔的，王妃才不会跟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更不可能随意浪费钱财。” 第76章 我准备给他抄悼词 “不是王妃的手笔么？”杜衡倒是放了心，旋即又觉得不对，“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将院子弄成这样？莫非……” 他额角抽搐，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除了大名鼎鼎的白蔻姑娘，他实在想不到别人。 白蔻天不怕地不怕，想当年还放火烧过王爷的院子，她所到之处，必定能鸡飞狗跳。 “白蔻？” “除了她，还有谁那么幼稚？”翡翠道。 “白蔻碰见王妃，可算是青铜碰见玄铁，只有挨削的份。”杜衡有些幸灾乐祸。 “你真心实意来请王妃娘娘的？”翡翠问道。 “当然。” “你要是真心实意，就郑重邀请她去王爷寝宫住几天，承诺让人将幽兰阁修葺一遍。” “啊？”杜衡不解。 “啊什么啊？王妃的房间被毁了，需要好好清理清理，她没地方住，刚才还想着要来我们房间挤一挤。”翡翠说，“王妃怎么能住到下人房里？” “你要是按照我说得去做，我就告诉你王妃喜欢吃什么。” 杜衡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王爷的病情很不稳定，按照王妃的说法，这几天最危险，邀请王妃住在鸣玉宫，能够随时关注王爷的病情，倒是个好办法。 若王爷问起来，就用装傻来蒙混过关。 “好。”他说，“我把王妃接到鸣玉宫住几天。所以王妃喜欢吃什么？” “你告诉王妃，鸣玉宫准备了火锅，烤鸡，辣鸭头，她保准动心。”翡翠停顿了一下，又说，“王妃跟王爷性格不合，动辄吵架，既然是你请王妃去，就要照顾好她。” “若王妃有一点点不好，我绝不会轻饶你。” 杜衡心里有了计较。 “谢谢翡翠姑娘。”他拱了拱手，“今日事成，一定会报答姑娘。” 翡翠冷哼，转过身，“我才不要你的报答，只求你能对王妃好一点。王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杜衡若有所思。 与秦偃月相处时间久了，的确能察觉到，她是个敢说敢做性格坦荡的人。 缺点就是太过真实，怼起人来太猛，让人望而生畏。 他站在角落里酝酿了一下说辞，才硬着头皮走到秦偃月的房间。 看到房间里的模样时，吓得把酝酿好的词全忘了。 “王妃娘娘，这，这是什么情况？”刚才听翡翠说王妃娘娘的房间暂时不能住了，他也没当回事。 亲眼见了才知道，这哪里是暂时不能住，这里分明变成了垃圾堆。 “你来干什么？”秦偃月瞥了他一眼，“想看笑话的话，我就让你变成笑话。” “别，王妃您别误会，那个，是王爷，对，是王爷请您过去。”杜衡道。 “王爷请我过去？”秦偃月冷笑，“东方璃高烧不退，现在怕是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他在梦里让你来请我？” “这个……”杜衡额间冷汗涔涔。 在王妃面前撒谎，压力太大。 “是林太医让你来请我的吧。”秦偃月说，“我不去。东方璃罚我禁足抄经，我准备抄写悼词，修身养性，眼不见心不烦。” “悼词？” “是啊，夫妻一场，多写两遍就能背诵了，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秦偃月说，“只要感人肺腑些，传出去我们就是恩爱夫妻。” “别这样啊娘娘。”杜衡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下来，“王爷还没出事呢，您这就背诵悼词是不是过分了些？” “过分？”秦偃月一脚踢到跌倒在地的桌子上，“我的房间变成这样，是挺过分的。从一开始，东方璃就没想让我好过，我只给他念悼词已经是抬举了他。” “您看，您的房间已经变成这样了，也没法住人，翡翠姑娘的房间不大，挤不开这么多人。”杜衡说。 “要不，您这几天就先去鸣玉宫住，我请人将幽兰阁修葺修葺，这花墙，院子，厨房，都重新修一修，当然，帐记在王爷名下。” 秦偃月有些心动。 这小院子其实还不错，就是年久失修旧了一些。 她找人修过一些，花费太高，只修了住人的房间。 若是能趁火打劫，将这院子里的房间都修好，也算赚了。 “要按照我的想法来修葺。”她道，“我要重新布局。” “可以。”杜衡见有戏，忙道，“不过天太冷，没法动土，大改动得留到明年开春时。帐还是记在王爷名下。” 秦偃月很心动。 杜衡看着她的表情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趁机说，“这些事就交给工匠们来做吧，王妃娘娘，属下准备了火锅，烤鸡，辣鸭头，您看要不要趁热去吃……” 秦偃月眉梢轻挑，这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她盯着杜衡看了半晌。 杜衡心里打鼓，将头尽量往下低，“娘娘，您要是不爱吃，可以换成其他的。” “看不出来，你跟翡翠关系这么好。”秦偃月冷笑着，“昨天你们还剑拔弩张的，今天就把我的喜好告诉了你？” “翡翠，你也别躲着了，出来。” 翡翠拿着包袱过来，“娘娘，是奴婢本想给你做这些菜的，谁知厨房被毁了，才拜托了杜衡。” “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吧？” “连你也撵我。”秦偃月将包袱接过来，“先前我还觉得你最老实，其实你最精。” 翡翠嘿嘿笑着，“娘娘先去鸣玉宫将就将就，奴婢肯定会尽快将屋子收拾好。” 秦偃月用指腹点着她的额头，“你呀。” 她走到杜衡跟前，看着他还呆愣愣的，皱眉，“还等什么？走啊。” “是。”杜衡感激地看了翡翠一眼，跟上秦偃月的脚步。 从幽兰阁到鸣玉宫的道路上，很长一段距离没有灯笼。 天全黑下来之后，只有她手里的灯笼照耀着不足两米的地方。 “东方璃情况如何？” 沉默了好久之后，秦偃月幽幽地问道。 “烧得比昨天晚上还可怕，我跟林太医折腾了很久才让王爷稳定下来，不过烧还没退。”杜衡道。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未知。 以现在的条件，她无法分析未知毒药的分子构成，也找不出精准有效的途径来，只能用最稳定最保守的方法治疗。 “他不该出现的。”秦偃月的声音随风飘忽，像是在叹息。 东方璃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如果不强撑着出现，或许不会再次陷入到高烧中。越动，毒素扩散得越快。 第77章 东方璃病情恶化 “王爷本没打算出现。”杜衡说，“他听闻苏姑娘到来，本想派我来迎接，再将人送回苏府。” “后来，王爷听说你跟苏姑娘遇上了，他才想方设法赶过来的。” 秦偃月突然停下来。 她周身的气场变冷，笑容也是阴测测的，“他怕什么？害怕我对苏点晴做出格的事？害怕我捏死那只绿茶婊？” 杜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娘娘您别多想。说实话，看到您将那一盆冰水倒到苏姑娘头上，我心里畅快淋漓。” “看到她被您收拾得凄惨，我简直要拍手叫好。” 秦偃月似笑非笑，“杜衡，先前我觉得你是个耿直的汉子，铁骨铮铮的硬汉。没想到你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话不能这么说。”杜衡没有半点羞愧，“其实我从一早就很讨厌那个女人，整天婊里婊气的，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虚假得要死，也就王爷吃那套。” “哦？”秦偃月挑眉，她倒没想到，东方璃的贴身侍卫竟没有爱屋及乌。 “不光我讨厌她，陆修大人也极厌恶那女人。”杜衡说，“说起来，陆修以前跟王爷是死对头。他以前很喜欢苏姑娘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喜欢了，还跟王爷成了挚友。” “哦？”秦偃月听八卦听得兴奋。 陆修还跟东方璃抢过女人，这消息有点劲爆。 “陆修为什么不喜欢苏点晴了？” “这谁知道？”杜衡说，“你别看陆修大人身处江湖，其实他是赫赫有名的陆家公子。” “哪个陆家？” “娘娘不知道？” “……”秦偃月想了想，姓陆的朝廷大员挺多的，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就是掌管太医署考核，培养太医，编纂医典的杏林世家陆家啊。”杜衡讶异地说，“陆家虽不入仕，却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您，不知道？” “额。”秦偃月干笑着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可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杜衡摇头，“详情我也不知，只知道陆修大人彻底死了心，一心辅佐王爷。” “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偃月对他们的三角恋很感兴趣。 杜衡看着秦偃月八卦十足的样子，莫名想到刚才那些话不该说，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话，都是我胡编的，您就当听个乐子吧。” 秦偃月笑而不语。 不认识杜衡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又冷又臭。 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个人不仅是个逗比，还是个八卦小能手。 “你笑起来好瘆人。”杜衡打了个冷颤，暗暗拍了拍嘴，以后万万不能乱说话。 秦偃月到达鸣玉宫的时候，林太医已经等得心焦气躁。 他看到她到来，匆忙行了礼，“王妃娘娘，快来，情况有变。” “发生了什么？”秦偃月蹙眉。 “您还是自己看吧。”林太医叹了口气，将东方璃的被子掀开。 秦偃月呼吸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璃受过伤的那条腿，以伤口为中心，变成了青色，青色在不断扩散，不断加深，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王爷离开之前腿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林太医说，“娘娘，王爷的病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秦偃月抓过东方璃的手腕探了探，脉象极为杂乱。 她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依然滚烫。 “先退烧。”她将尼美舒利拿出来，要了一碗温水，照例将药丸给东方璃喂进去。 林太医和杜衡顿时脸红，双双转过身去。 “杜衡，一刻钟之内，将火锅，辣鸭头，烤山鸡准备好。”秦偃月在东方璃的穴道上扎了几针。 “如果准备不好，仔细你的皮。还不快去？” 杜衡这才想起这事来，忙去厨房准备饭菜。 秦偃月掰开东方璃的嘴，看到他乌青的舌头，眉头皱得厉害。 毒已经从腿上扩散到了身上。 继续扩散下去，不仅仅是那条腿不保，东方璃也会死。 按理说，就算是慢性毒药，还被她发现了，最差的情况是截肢而已。 怎么会突然之间转移得这么快？ “林太医，我根据解毒丸调整的解药，给东方璃服用了没有？”秦偃月问。 “服了，有效果，但效果不大。”林太医说，“娘娘，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找出中了哪种毒。如果不能对症下药，做什么都是白搭的。” 秦偃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可，面对未知的毒药，她也一筹莫展。 她摸着戒指，戒指没有反应。 东方璃的病情，已经陷入到了僵局中。 “娘娘，您将杜大人支走，是想做什么？”林太医说，“老夫一定配合。” “我饿了而已。”秦偃月道。 “啊？端菜这种事，让下人去就好了。”林太医讪讪地笑着，“臣还以为是王妃有了更好的想法。” “我的确有更好的想法。” “请说来听听。”林太医精神一震，洗耳恭听。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轻飘飘地说，“我想将东方璃的衣裳全部脱掉，再带他去一个地方。” 林太医先是一愣，随即，老脸大红，“这，这，于礼不合。” “娘娘三思，王爷体弱，咱们先治病要紧。” “你想多了。”秦偃月一脸黑线。 她只是突发奇想，尝试着将东方璃带进那栋医药大楼里。 医药大楼里，有ct室，只要想办法说服戒指打开那扇门，将东方璃带进去扫描全身，说不定就能找到些线索。 可惜，她在心里默默呼唤了好久，戒指根本不理她。 “林太医，你可否回太医署一趟？”秦偃月衬度着说，“我懂一些药理，奈何，很多草药我没听过，所以想多看一些毒经之类的医书。” “那些东西老夫早已经倒背如流，并没有对症的。王妃，老夫觉得，还是趁早请毒圣你来看一看比较好。”林太医叹道，“再僵持下去，对王爷没什么好处。” “不可。”杜衡恰好听到了他们的话，他端着汤锅走进来，“王爷吩咐过了，一定要等到陆修大人回来。事关重大，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对了，我派出去的人也带回来了一些比较重要消息。” 第78章 你想吃吗？ “有消息了？”秦偃月挑眉，“快来说说。” 她话音还没落，肚子先叫起来。 “要不，先吃饭？”杜衡脸颊微微红。 “好。”秦偃月有低血糖症，长时间不进食就会心悸，严重起来还会昏厥，此时也快到极限了。 她让杜衡将火锅摆放在外屋，将肉和青菜放进去，招呼着他们一起吃。 林太医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敢。 “吃饱了才能有办法，这里只有我们，别拘谨了。”秦偃月捞起肉片，吃了东西之后，那种难受的心悸感很快就消失了。 “就是啊，不用拘束。”杜衡道，“林太医，一起吃。” 他盘膝坐下，“可惜王爷是昏迷着的，要是王爷跟平常一样，会更热闹的。”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算了吧，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东方璃黑着脸坐在这里只会让食物变得难吃。林太医，你别磨蹭了，快坐下吃东西，这是命令。” 林太医终于战战兢兢坐下来。 香气四溢，从外屋传到里屋。 东方璃退烧后，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这股诱人的香味传来后，他被硬生生勾醒。 透过门帘往外看去，只见，外屋里热火朝天，三个人凑在一起，大吃大喝。 其中还包括被罚禁足的秦偃月！ 东方璃的脸黑得可怕。 秦偃月那个女人为什么在这里？ 杜衡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对那女人言听计从，还放任她在他房里大吃大喝？ “杜衡！” “杜衡，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秦偃月的声音和东方璃的声音一同响起。 东方璃离得远，声音无力，完全被她的声音盖过去。 他的脸更黑，提高声音…… “北陆那边动辄滴水成冰，偏偏屋子里又极为暖和，不管是食物还是草药，都很容易腐坏。所以，他们那边的药物用冻干法来保存。”杜衡声音洪亮，又将他的声音盖住。 东方璃努力了半晌，没人理他，他力气不足，索性闭上眼睛，将这仇暗暗记下来。 “冻干？”秦偃月没想到会在这个时代听到高科技名词，有了些兴趣，“怎么冻干的？真空冷冻干燥？” “就是将药材放到外面冰冻，药材在极度冰冷的情况下会变干，这就是冻干。” 秦偃月的一腔热情瞬间被浇灭，这不就是冰的升华作用么？“冻干的药材和晒干的药材不太一样，药效会降低，所以，北陆那边在服药时，多半都会有个引子来促进药性。”杜衡接着说，“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可惜的是，关于王 爷腿上的毒，暂时还没有有用的消息。” 听到“引子”两个字，秦偃月愣了一下。 药引，诱因…… 东方璃的情况突然恶化，极有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物质诱发了毒性。 她先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诱导效应，其实等同于化学上的催化反应。 引子，等同于催化剂。 在催化剂作用下，化学反应会以比平常高十倍百倍的速度进行。 从这个角度看来，很多难以解开的问题迎刃而解。 秦偃月猛地站起来。 她在屋子里徘徊了几步，“我好像找到了原因，杜衡，林太医，我有眉目了。” 一直以来，她陷入到了一个极大的误区中。 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下毒之人利用东方璃的身体达到临界点催发了毒性。 实际上，东方璃的身体条件只是充分条件，不是必要条件。 毕竟，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东方璃发病后身体会达到什么程度，更没有人会想到东方璃会自行挑断手腕。 催化剂才是对方的最终手段。 “杜衡。”秦偃月说，“准备全新的被褥，枕头，衣裳，这床帏，不，这床都换掉。” 林太医吓了一跳，“您的意思是，王爷居住的屋子有问题？” “没问题，不过被褥和床帏这些东西还是换掉比较好。” 至于这床…… 床底是藏东西的好地方，床板也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安全起见，还是全部换掉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东方璃身边走。 此时的东方璃是醒着的。 在秦偃月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闭眼之后，又暗暗后悔。 明明是这个女人不顾禁足的命令私自闯到他的房间里来，他闭眼躲避她干什么？ 秦偃月将床帏扯掉，闻了闻，很干净，没什么异味。 她又扯下床头的流苏，同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有好几次想睁开眼睛，想呵斥她胡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杜衡，将王爷带到外面。”秦偃月想彻底检查一下床上。 杜衡刚想碰触到东方璃，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打了个冷颤，“王爷？” 东方璃不语，也不睁眼。 “王爷，得罪了。”杜衡伸出手。 还没碰到东方璃，手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杜衡，你好大的胆子。”东方璃声音冰冷，“本王还没死，你就放任她在这里乱拆东西？” 杜衡吓了一跳，“王爷，您醒了啊。” “王妃娘娘已经有了眉目，您配合一下，暂时移步到别处如何？” “本王不想见到她，带她回幽兰阁禁足，抄经。”东方璃脸色青黑。 杜衡脸色发苦。 还抄经呢！ 王妃娘娘要抄的可是悼词，王爷这不是自己咒自己么。 “娘娘好容易才找到线索，您就配合一下，一会就好。”杜衡道，“您的身体为上。” “你听不懂本王的话？”东方璃声音幽冷，眸子里的寒气逼人，杜衡也不敢动弹。 秦偃月听不下去了。 她将杜衡拽到一边去，俯身，两只手放在东方璃两侧，与他面面相对，“东方璃，你就这么想死吗？迫不及待让我给你抄写悼词？”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东方璃能闻到她身上沾染的肉香味，能清晰地看到她坚毅清澈的眼神，以及，一张一合的红唇。 他有些听不清她的话，眼睛总不自主地瞥向她的红唇上，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与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挥之不去。 秦偃月冷嘲热讽了半天，不见东方璃回应。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个本该跟她杠到底的男人，正痴痴地看着她的唇。“你，想吃吗？”她声音幽幽。 第79章 香囊上的无香蝶 东方璃一凛，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模样有多丢人。 他眸子黑得要命，将头转到一边，用充满了怒气的声音低吼，“滚。”“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秦偃月将他掰过来，直面着他，“先前你吃药吃不进去，都是我给你喂下去的，就是我把药放到你嘴里，再喝一口水，将水渡给你的那种喂。 ” “我帮你加速退烧的时候，把你全身都摸了一遍。” “东方璃，你现在已经被我污染了。”她又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你要是为了那个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白月光守身如玉，以死明志，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东方璃听得额角直跳，脸黑，眸子黑。 他盯着秦偃月，那股怒气疯狂地在五脏六腑中乱窜。 这个女人，有瞬间惹怒他的本事。 “你不要怪我污染你，我也是为了救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行善积德，你要保持冰清玉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何况，在御棠庭的时候，是你主动的。” “秦偃月！” “我耳朵不聋。”秦偃月看着东方璃黑云密布的脸，心情极好。 只要东方璃气炸了，她就心情舒畅。 “对了，我说过要还给你人情，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等我把你身上的毒解了，你要死要活，随便。” 她说完，细长的手指落在东方璃额间，轻轻摩挲。 东方璃想制止她时，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唇上，头也低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近。 杜衡和林太医看得面红耳赤，不敢再继续待下去，逃一样地离开。 “安静一会好不好？”秦偃月吐气如兰。 “你要是再继续闹腾，我就堵住你的嘴。我没有洁癖，也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惹烦了我，我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东方璃，你这么聪明，早就该察觉到了，你越讨厌我做什么，我就偏做什么。” 两个人距离太近，近得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呼吸。 东方璃嗓子紧了紧，心跳加快。 那股难以言状的慌乱感涌上，那张好看的脸上泛起些许绯红，他竟有些不敢看她。 那种感觉，说不上是生气，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心跳在加快。”秦偃月的手指转移到他心口。 “恬不知耻。”东方璃呵斥着，却是有气无力的。 “好，我恬不知耻，我不要脸，我狠毒蛇蝎。”秦偃月嘿嘿笑着，将东方璃身上的被褥扯掉扔到地上。 东方璃没想到她会做出掀男人被子这种事来，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有震惊，有生气，有羞赧。 “你干什么！”他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气疯了。 “检查一下你被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秦偃月抖了抖被褥，被褥里什么都没有。 在东方璃杀人一样的目光中，她又若无其事地将他的枕头扯出来，用力抖了抖。 一个暗紫色的香囊掉落出来。 香囊上绣着两只蝴蝶，蝴蝶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她将香囊捡起来看了看，这种物件，应该是女子所有的。 “呵，东方璃，这定情信物真不吉利。化蝶成双，当自己是祝英台和梁山伯吗？恶心。”秦偃月冷笑着。 东方璃见她将香囊抖出来，脸一变，想要抢过来。 秦偃月侧身躲过他，拿起来闻了闻，香囊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就是女人身上的胭脂香和布料特有的味道。 东方璃身上寒意凛冽，他紧皱着眉头，“把香囊给我。” “是你的白月光赠给你的？”秦偃月扯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个香囊她还记得，是苏点晴送给东方璃的，当时距离太远，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无意间瞥见了香囊的花色。 东方璃也当宝贝放到了衣裳里。 她本以为，香囊是放在冠服中的，早已经被她扔到火炉里烧掉了。 没成想，东方璃竟当宝贝藏到了枕头里。 其心可鉴。 “给我。”东方璃看着她随意拽扯香囊的样子，脸上的寒气如凝固成了冰，连带着屋子里也降低了几度。 “不给。”秦偃月将那香囊撕扯了半天，没撕坏，蹭地站起来，转身就往火炉里扔去。 “杜衡！”东方璃脸色大变，“制止住她。” 杜衡的身影应声出现，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了秦偃月的手腕，沉声道，“娘娘，抱歉，你不能损坏王爷的东西。”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模样，冷笑，“如果这东西就是让你病情迅速恶化的催化剂，你还当宝贝护着吗？” “这不可能。”东方璃眸子里冷光大盛，攥紧手，手上的青筋暴起，声音也低沉得很，“晴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可能？呵，七王爷的赤诚之心感天动地，我很感动。”秦偃月说，“但对不起，这东西我必须要烧掉。” 他不让烧，她就偏要烧。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杜衡见他们两个又吵起来，头疼得要命，求助似的看向林太医。 却见林太医瞪大眼睛，一脸见鬼的表情，“这，这是……” “这是垃圾。”秦偃月道。 “娘娘，这上面绣着的蝴蝶。”林太医额间冒出些冷汗，“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这，这应该是无香蝶。” “无香蝶？” “没错。”林太医仔细看了看，确定地说，“不会有错，这两只蝴蝶，应该就是无香蝶。”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偃月问。 “无香蝶是一种很特殊的蝴蝶，比起一般的蝴蝶来，更大更漂亮，极讨人喜欢。”林太医说，“这种无香蝶原是北陆那边的品种，几年前传入到东陆这边。” “哦？”秦偃月来了些兴趣，“北陆那边的蝴蝶品种？” “是。”林太医道。“无香蝶只在一种名为花下迷的花朵上停留，且，这种蝴蝶通常是两只在一起，同飞同停，一直到死，都会一同死在同一朵花朵上。生则同飞，死则同穴，这种凄美的故事 深受年轻男女追捧，故而，成了贵族小姐公子之间的定情信物。” 秦偃月神色冷然。 无香蝶代表着忠贞不渝，至死不弃。苏点晴给东方璃送这种寓意的东西，还是在婚后送，用意真是让人好奇。 第80章 找到了治疗方法 “林太医，只是两只蝴蝶刺绣而已，你犯得着大惊小怪么？”秦偃月道，“还是说，你觉得这个香囊有问题？”林太医摆着手，“这香囊有没有问题臣不知。不过，臣曾听毒圣偶尔提起过，无香蝶看似无毒，其实有剧毒，用法不同，毒发程度也不一样，又因为这东西出自北陆，故而 吃了一惊。” 秦偃月眯起眼睛。 苏点晴在吉祥日送给东方璃香囊，东方璃又在吉祥日之后陷入到这种状态。 这些东西都出自北陆。 巧合得令人发指。 东方璃垂下眸子，表情有些凝重。 “无香蝶来自北陆，王爷中的毒来自北陆，这是不是太巧合？”秦偃月道。 “你想说什么？”东方璃声音冰冷，“秦偃月，本王警告你，有些话不该说。”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无脑护着那个破香囊的模样，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那股怒气在快速蔓延。 她厌恶极了他那种样子。 “我只是在讨论事情。”她甩开杜衡的钳制，将那香囊扔到他身上，“东方璃，你这么着急给你的白月光洗白，是不是觉得她有问题？” 她就不明白了。 就连杜衡那种笨蛋都能看出苏点晴婊里婊气的，东方璃这么清透一个人儿，却被蒙在鼓里？ 甚至，他明知道那香囊可能有问题，还要留在身边？ 他果然是脑子有毛病吧。 杜衡摸了摸鼻子，是错觉么？ 为啥他感觉自己刚才被冒犯了？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王爷和王妃，站在一旁劝架也不是，不劝架也不是。 “王爷，王妃，你们消消火。”林太医说，“臣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必再说。”东方璃道。 “继续说下去。”秦偃月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又是不同的意见和命令。 林太医后背泛起了冷汗，他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太医，是我请你来的。”秦偃月幽幽地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林太医猛然想起，他的把柄还在王妃手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花下迷无色无味，只有无香蝶才会停留在上头。但，花下迷这个名字并不是凭空得来的，是无香蝶采了花蕊之后，若恰好有人或者动物在那里，就会陷入到仙境一般的幻 觉中，就像是被花迷住了一般，所以才叫花下迷。” “你的意思是说，无香蝶采集了花下迷的花蕊后，无毒的花朵和无毒的蝴蝶就会变成有毒的？”秦偃月说。 林太医点点头，“应该是如此，毒圣也是偶尔提过，臣也只记得这些。” 他捋着胡子，“臣还是觉得，找毒圣来看看比较稳妥。” 秦偃月三番五次从林太医口中听到毒圣这两个字。 这个老头似乎很尊崇这个传说中的毒圣。 毒圣的解毒丸，在惩治苏点晴的时候也派上了大用场。 她倒很想结交结交那个人。 “本王的病，跟这香囊无关。”东方璃闭上眼睛，“生死有命，本王也不需要你们诊治，杜衡，送客。” “不需要我们治疗？”秦偃月不气反笑，“生死有命？东方璃，你到底要蠢到什么地步？” 明明已经病入膏肓，还讳疾忌医。 “你想死的话，就等我治好你再死，不要浪费了我的药。”她穿过杜衡，快步来到东方璃身边，将刚才扔下的香囊抓起来。 转身又要将香囊往火炉里扔。 东方璃大惊，“杜衡。” “杜衡。”秦偃月拽住杜衡的衣衫，“你可想过，香囊就是东方璃的催命符？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 杜衡嗓子发紧。 他脸色复杂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低下头。 “王爷，对不起……属下觉得王妃说的有道理。” 趁着杜衡犹豫的空隙，秦偃月终于将香囊扔到了火炉里。 香囊很快燃烧殆尽。 在火光的剧烈燃烧中，屋子弥漫着一股奇香。 那股奇香，正是来自香囊。 秦偃月脸色一变，忙捂住鼻子，顺势将门窗打开。 “不好，这香囊里藏着东西，这香气来得诡异，杜衡，赶紧将东方璃带到外面，快。”她的话音还没落，眼前的景色倏然变化。 房间消失，东方璃他们也不见了。 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花海。 花色绵延不绝，连绵到天地相接处。 花开晴岚，涂香晕色，翩翩蝴蝶飞起，在花丛中留恋嬉戏，美得不像在人间。 秦偃月愣了愣，想伸手碰触那奇怪的花朵时，花朵随风飘散。 一大一小两只蝴蝶飞舞着，盘旋着，最终落在她身上。 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仔细看去，才发觉，原来蝴蝶在啃噬她，被啃噬的部位在转瞬间变成白骨。 秦偃月心中惊惧，想要逃离时，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在无限的惊惧中，眼睁睁地看着肉身变成嶙峋白骨。 “娘娘，王妃娘娘。” “喂，能听到我的话吗？” 耳边，有焦急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王妃娘娘。”有什么东西打在手上，疼痛感蓦然将她拉扯回来。 “杜衡？”秦偃月甩了甩头，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 没有蝴蝶，没有白骨。 刚才的光景，就像是一场梦。 她看着杜衡焦急的样子，下意识地问，“东方璃怎么样了？” “我点了王爷的穴道，他没大碍。”杜衡说，“只有你不对劲，你刚才表情很痛苦，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些很惊悚的东西。”秦偃月心有余悸，她将脸转向东方璃，“王爷，你现在还觉得香囊没问题吗？” “那香囊我曾检查过，没有东西。”东方璃脸色铁青，眸子里的光芒无比复杂。 “夹层而已。”秦偃月想起蝴蝶啃噬人的幻觉，像是抓住了一条线，顺着那条线不停探索，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她来到他身边，声音幽幽，“东方璃，我觉得，我找到了你发病的原因，也找到了治疗你的方法。” 东方璃眼睛都没抬。 秦偃月也不在意，她深呼吸一口，“林太医，我记得有种毒蝎名字叫做美人蝎，浑身通红，体型极小，毒性却极大，你应该能找到吧？”“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们来帮忙。” 第81章 有两个选择 “有。”林太医不知秦偃月想做什么，衬度着说，“娘娘，王爷的病情很不好，禁不住折腾，尤其是美人蝎，毒性极大。” “我有分寸。”秦偃月给林太医写了一个药方，又列了等会要用到的东西给杜衡，“你们按照我说的方法准备就好。” “你们先出去一下。” 杜衡表情复杂地看着东方璃。 东方璃的表情很凝重，那张好看的脸因太过寒冷，少了些仙气，多了些高处不胜寒的贵气。 “出去。”他道。 屋子里，只剩下他与秦偃月。 秦偃月盘膝坐在他对面，“东方璃，你自己选吧。” “选什么？”东方璃的声音没什么波动。“我已经把催化剂给烧掉了，你腿上的毒素应该不会快速蔓延。你可以将你腿上的毒留着当个纪念，相应的，肯定会废掉一条腿，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可以帮你截肢，这是 一个选择。” “另一个选择，我帮你驱毒。过了今晚，你腿上的毒一定能清除成功。伤口结痂后，你就能痊愈，不会有任何影响。” “除此之外，对于你的头疾，我无法帮你根治，只能帮你控制，这些都算我还给你的。” 东方璃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涌起的各种情绪。 织金大袖遮起的双手攥紧，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 “我腿上的毒是什么？”过了许久，他才问。 “无香蝶的幼虫。”秦偃月说，“你腿上的伤口中，寄宿了幼虫。” 东方璃蹙眉，“蝶幼虫？” “嗯，无香蝶是北陆品种，习性也跟东陆的蝴蝶不一样。”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在幻觉中被蝴蝶啃噬的光景，心尖颤抖，“无香蝶，是很罕见的肉食蝶。” 在普遍的认知当中，蝴蝶的食物无非是吸食花蜜，植物的汁液，或者腐烂动物的汁液等，是对人无害的。 但，肉食蝶也是存在的。 在以前，她曾随着调查小队到过一个热带雨林，在那里，就遇见过一种可以攻击人类，啃噬人类的肉食蝶，肉食蝶群攻牲畜或者人类，肉身转眼就只剩白骨。“无香蝶和花下迷都是无毒的，但，无香蝶吸食了花下迷的花蕊后，能够产生一种奇香，如果有人或者动物路过，闻到这股香味就会被迷住，无香蝶趁机在人或者动物身上 啃噬并且产卵。” 她看着东方璃震惊的样子，轻叹，“莫说你不信，我也不敢相信。” 无香蝶是无毒的，但，无香蝶的幼虫却是有毒的。 幼虫潜入到身体中，不断蚕食身体周围的组织，相应的，因为免疫系统的攻击，它并不能快速长大。 机缘巧合之下，东方璃不仅发病，还挑断了手筋，雪上加霜，身体极度虚弱，免疫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幼虫开始疯狂侵蚀他的身体。 “东方璃，你香囊里放着的，是……”秦偃月的语调很平静，“无香蝶吸食花蕊后产生的物质，也是让你的病情突然恶化的催化剂。” 经过特殊处理后，人闻不到，幼虫却有反应。 秦偃月没有再说下去。 无香蝶的故事很凄美，凄美的背后，总是伴随着残忍。 她亲手将苏点晴赠与的香囊扔到火里，又解开了东方璃中毒的原因，对东方璃来说，这一切，也代表着残忍。 沉默在蔓延。 东方璃垂着眼，看不见他的情绪。秦偃月尝试着开口缓和气氛，瞧见他落寞受伤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以你白月光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害你。她是那种借刀杀人 ，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人。” “我可以肯定，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应该只是想送你香囊，想用无香蝶至死不渝忠贞无比的寓意来刺激你，让你对她念念不忘而已。” 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苏点晴很聪明，不管是她对十皇子出手，还是在亭子里对她出手，都轻易将自己摘干净，很难让人挑出错来，她必定不知道这香囊是东方璃的催命符。 可惜的是，那个以玩弄他人为乐的苏点晴，也有被人当枪使的时候。 此时。 林太医已经将毒蝎子带过来，杜衡也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 “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了。”秦偃月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我的意见？”东方璃冷笑，“你尊重过？” 秦偃月想了想，“好像没有。” 东方璃闭上眼睛，不语，也不表态。 “喂。”秦偃月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你到底怎么选？” “东方璃？” “喂……你如果不选的话，我帮你选了。” 秦偃月凑到他身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再不开口，我就撬开你的嘴。” 东方璃眉梢轻轻挑起，睁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当近，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沉默代表默认，你是真蠢？”东方璃将头歪到一边，“不要离本王那么近。” “……”秦偃月看着他傲娇又别扭的样子，额角抽搐。 “你可真是个别扭的人，默认是什么意思？救你还是不救你？算了，你把问题抛给我，我就按照我的心情来了。”她叹了口气，将几味草药涂在东方璃的伤口上。 “东方璃，我先告诉你，会很疼，特别疼，一定要忍住。”她端给他一碗药，“喝掉这碗药。” 东方璃倒是没有闹别扭，乖乖端起药碗喝完。 秦偃月见已经准备齐全，将毒蝎子捏出来。 那只毒蝎子浑身通红，只有指甲盖大小，尾巴极尖锐。美人蝎和常见的蝎子不同，普通蝎子用蝎尾蜇人后就会跑，美人蝎则是用蝎尾蜇人后，顺势钻进人的身体里，人中毒后会浑身通红，死后三年不腐，反而会比生前更加妩 媚，因此被人称为美人蝎。 秦偃月额间布满了冷汗。 美人蝎毒性极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 她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并没有百分百把握。 “对了。”她说，“我觉得你先在嘴里放一个手绢，枕巾也行，免得你疼痛难忍，咬坏了舌头。” 东方璃不理她。 “杜衡，给王爷嘴里塞点东西。”秦偃月说，“这不是闹着玩的。” 杜衡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敢做这种事？“娘娘，我觉得你小看了王爷的忍耐力，王爷以前刮骨疗伤都不带吭声的。” 第82章 最接近死亡的色彩 “这跟刮骨疗伤不一样，比刮骨还要疼千百倍。”秦偃月道。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东方璃冷声道。 他堂堂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因为怕疼在嘴里塞帕子？ 若是被陆修他们知道了，脸往哪里搁？ 秦偃月被他的无礼态度给激怒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疼死你好不好？” 她气哼哼地将美人蝎放在东方璃伤口处，下手时，却是小心翼翼的。 美人蝎徘徊了一会，终于，蝎尾扎进伤口处，小小的身体缩起，顺着尾巴钻了进去。 林太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颤抖着手，“王妃，这，这行吗？”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秦偃月说，“我在伤口上涂了草药，给王爷喝下了解毒的草药，蝎子的毒性会降低一些，以毒攻毒虽然危险，却可以一试。” 美人蝎钻进身体之后，东方璃的脸色苍白无比。 他紧紧地咬着牙，额间的青筋暴起，极致的疼痛感袭来，他痛苦不堪，死命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声。 杜衡吓了一跳。 他跟随王爷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痛苦的模样。 王妃没有骗人，这种痛苦，的确不像是人类所能承受的。 “这才刚开始。”秦偃月瞥了杜衡一眼，“会越来越疼，疼到怀疑人生。就现在的疼痛程度，也能达到刮骨疗伤的十倍。最疼的时候，是刮骨疼的千倍。” 逞强遭雷劈，活该。 “王妃，你不是有那种银针，注射了就没有感觉的那种，给王爷用一用吧？”杜衡冷汗淋漓。 “不行。”秦偃月说，“不能用麻醉针。” 一旦用了麻醉针，毒蝎子也会被麻痹，效果会减弱。 想要解毒，必须要承受住这些痛苦。 “可是王爷现在很痛苦。”杜衡快哭了，“王爷是刮骨疗伤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受了大罪。” 秦偃月冷笑。 这两个笨蛋，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怕疼，这才刚开始就怂了。 美人蝎从伤口进入，在草药的作用下，不停地往里钻，那种疼痛和刮骨的疼不一样，是持续的，疼得撕心裂肺，无所适从，换成普通人，可能会生生疼死。 “你们出去。”秦偃月冷声道，“这里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杜衡不放心。 “出去。” “可是……” “杜衡，这里交给我。”秦偃月说，“你留下来没用。” 她说着，就要脱外套。 杜衡吓了一跳，“王妃，您干什么？” “维持他的体温。”秦偃月说，“你摸摸东方璃的身体。” 杜衡碰过去，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爷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凉？”“我刚才喂给他的药草是解毒的，但是解毒过程比较慢。美人蝎的毒性占了一大部分，导致他身体机能降低，身体冰凉。人的温度不能太低，必须给他维持住温度。”秦偃 月解释道。 “我让你准备好的淡盐水，再多准备一些。” 她呼出一口气，“这个过程很痛苦，东方璃必须要熬过最痛苦的阶段才行，你们快点出去。” 杜衡和林太医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 “东方璃，不要放弃，加油挺过去。”秦偃月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揽过来，“不要变凉，要保持体温，坚持住。” “我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你能挺过去，只要等到明天早晨。” “再坚持一下。” 东方璃听不清秦偃月的声音，他冷汗涔涔往下滴落，极致的痛苦感袭来，身体的每一处都疼痛不堪。 四肢百骸，身上每一处。 疼痛在不停地扩大，扩散，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下，就算是他意识模糊也无法阻挡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冲击。 钻心的痛苦前所未见，就算他意志力极强也无法承受。 冷汗浸透了衣裳，体温在不停地往下降低，那张好看的脸因太过痛苦变得扭曲。 秦偃月暗道不好。 这种非人的疼痛，果然不是能轻易熬过去的。 东方璃的情况很不好，再疼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咬破舌头。 她想将他的嘴掰开，可，用了好大力气都掰不开。 “东方璃，放松，放松一点。” “我知道很痛苦，很难过，你要坚持住，来，张嘴，稍微松开一下就行。” 东方璃的身上满是汗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喊声，嘴角，也有鲜血冒出。 秦偃月吓了一跳。 人在剧烈疼痛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疼痛转移。 东方璃怕是已经被折磨到了极致。 “东方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就乖乖张开嘴，千万不要咬到舌头。” 东方璃的意识已经模糊。 疼痛感传遍全身，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不停折磨，不停侵袭，身体每一处都疼到发颤。 这种痛苦，堪比凌迟极刑。 秦偃月颤抖不已。 她用力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不要再咬了，再忍一忍，再忍一会就好了。” 东方璃早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 汗水不停，浸透了褥子，他的头发也变得无比潮湿，黑色长发在烛光的闪耀下泛着幽幽水光。 那张绝世无双，恍若仙人的脸上，不仅痛苦到扭曲，还一脸苍白。 一缕缕鲜血从他唇边溢出，秦偃月碰触到鲜血的时候，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鲜红和苍白，又是这两种最为接近死亡的色彩。 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 脑海中不停闪过一些画面，爸妈车祸之后，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她跪在地上，拼命给他们做心肺复苏，拼命想救活他们。 但，鲜血肆虐，染红了她全身，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变得冰凉，没能等到救护车到来就撒手人寰。 如今。 又是那刺眼的红色，又是浓郁的血腥味，又是苍白的脸，越来越冰凉的身体…… 一如那天，她用上了全身解数也无法挽救回爸妈的生命。 无力，无能，无法释怀，那场景就像一根刺，不停地在脑海中播放，回响。 “不要死。” “求求你，不要死。” 刻意遗忘的绝望涌上心头，秦偃月慌乱不已，声音里也带着哭腔，“为什么又要变成这样？” “东方璃，坚持住。” “求你。” 她啜泣着，眼泪一滴滴落在东方璃的额间，脸颊，唇上。从最开始一滴两滴，变成后来的泪如雨下。 第83章 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已经陷入到意识模糊状态的东方璃，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脸上。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温暖的触感接近。 这触感，与先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极为相近，带着淡淡的甜味，充盈在鼻喉间，一如春日盛开的花田，如琼琼玫瑰。 温暖，温柔，沁香。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一般。 冰封寒冷的心底深处，仿佛照进阳光，驱散阴霾，融化冰冷，让干枯冰冷的不毛之地钻出嫩芽，嫩芽不停生长，最后开出绝色花朵。 空荡荡的地方，也仿佛被美好填满，痛苦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他食髓知味，忍不住想要更多。 秦偃月本想以柔克刚，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张开嘴，再趁机将手帕塞进去。 没想到，东方璃像是疯了一般，禁锢住她，不停肆虐。 秦偃月挣脱不开。 好在，东方璃的状态稳定了不少，她也没再挣扎，伸手将他拥住，帮他维持体温。 蜡烛一点点燃烧。 烧到尽头后，如回光返照一般，火苗倏然猛高，屋子里空前明亮。 这阵明亮过后，终于陷入到黑暗中。 秦偃月已经看不见东方璃的表情，只能依靠接触的触感感觉到他的生命体征。 他很冷，就算有她在一旁温暖着，也越来越冷。 痛苦还在继续，他的状态就算缓和了些，也不容乐观。 秦偃月一直紧紧地拥抱住他。 度秒如年。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璃终于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 最痛苦的阶段过去之后，他的状态也稳定下来。 秦偃月松了口气。 这一遭，东方璃算是熬过去了。 她想要将他推开的时候，东方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扣住她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个绵长又无法挣脱的吻。 秦偃月额角抽搐，眸子发黑。 这个傲娇货，是将她当成了人形手帕？ 最难熬的阶段他意识不清，用别的感觉来转移疼痛可以理解。 可，他现在已经度过了最痛苦的阶段，还紧扣着她做什么？ “东方璃，放开我。”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不放手，也没反应。 “放开。” 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你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要怪我，这是你主动的，跟我无关。” 此时此刻的东方璃，思绪深沉。 他感觉到，那股排山倒海的痛苦感袭来时，生不如死。 浑身冰冷，逐渐没有知觉。 那种痛苦的，绝望的，可怕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曾经被人推到结了薄冰的湖中，明明是在浅水区，他却惊惧得不能动弹。 棉衣湿透，冰冷刺骨，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意识已经模糊，死亡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活活冻死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靠近。 紧接着，是温暖的身体，温暖的话语，温暖的唇…… 那个温暖的小人儿用尽全身力气将濒临死亡的他拽到湖边，用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不要怕，没事的，再忍一忍，一定会得救的。” 此时此刻，恍惚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清脆温柔的童声也跟耳边的声音重叠。 那次事件中，他被冻得意识模糊，很多事情已经忘记了。 经历了今晚，那些早已经忘却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复苏。 “是你吗？” 东方璃喃喃地说着，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她头发散乱，仅穿着的中衣早已经湿透。 他，则紧紧地拥抱住她。 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东方璃盯着那张憔悴的脸看了半晌，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你终于醒了。”秦偃月睁开眼睛，幽幽地说，“东方璃，昨晚，你差点把我勒死。” 东方璃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秦偃月的声音，彻底回过神来。 他呆愣愣地看着她，语气喃喃，“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秦偃月推了两下，没推开，有些怒，“你抱了我一个晚上，还不肯放开？” “你现在可是清醒着的，再不放手我就咬你了。” “为什么是你？”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偃月被勒得难受。 她挣扎了好一会，东方璃不肯放开她。 她有些着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东方璃吃疼，忙放开手。 秦偃月终于获得自由，深呼吸一口，“你被疼傻了吗？还是真想勒死我？恩将仇报。” 她看着东方璃呆呆的样子，生怕他真的疼傻了，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 不烫，温度也不低，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她又抓起他的手腕，脉象也比昨天平稳。 “伸出舌头。”她凑过来，想要硬掰开他的嘴时，东方璃没有反抗，反而乖乖配合着张开嘴。 舌苔恢复成薄白，美人蝎的毒和草药的毒已经中和。 “成功了。”秦偃月说，“只要将美人蝎取出来，伤口再愈合愈合，你就没大碍了。”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不语。 “杜衡，林太医，快拿香油来。”秦偃月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揉了揉酸痛的肌肉，对门外说道。 杜衡听到命令，立马推开门。 东方璃脸一黑，顺手将衣服扔到秦偃月身上来。 “你这样衣衫不整就喊人进来，成何体统？”他再开口时，又恢复到往日的冰冷。 “我衣衫整了才奇怪，昨天你身上流了很多汗，都贴在了我身上。”秦偃月嘟囔着，还是将外套穿起来。 林太医拿来了香油，杜衡则拿来了淡盐水和稀粥。 秦偃月将香油涂抹在东方璃的伤口处。 又将纸张放到香油里浸润，点燃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油味。 在浓烈的味道之下，对香油味道极为敏锐的美人蝎快速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最终跳跃进香油碗里。 林太医眼疾手快，将盖子盖上，回收完成。“你昨天出了很多汗，脱水严重，需要继续补充淡盐水。”秦偃月对东方璃说，“今天一天别吃东西，只喝稀粥和水，明天等陆修回来，让他帮你把伤口缝合，再修养两天你 就没大碍了……”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第84章 将她带到暖阁 “小心。”东方璃下意识将秦偃月扶住。 他行动不便，只能将她揽过来。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似是刚刚反应过来，又嫌弃地往一旁一推，脸也撇到一边，“林太医。” 林太医忙过来把了把脉。 “王爷，娘娘呼吸均匀，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就是累坏了，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东方璃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脸色苍白，形容憔悴，黑眼圈严重。 莫非，是为了照顾他，一晚上没睡？ 他想起恍惚中的温柔触感，想起绝望中的温暖，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来。 “王爷，要不，属下将王妃抱到别的房间里休息？”杜衡试探着问。 东方璃沉默了一会，“将她带到暖阁那边。” “暖阁？”杜衡愣了愣。 暖阁是王爷房间里的套间，也是密室，需要王爷贴身佩戴的玉佩做钥匙才能打开。 平常陆修会在里面研究研究草药，密谈，商议大事才用。 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很少有人知晓密室的存在。 王爷竟然要将王妃带到暖阁里，匪夷所思。 “褥子都已经湿透，让人扔掉，这张床也换掉。”东方璃打断他的思绪。 杜衡点头，“换床需要一点点时间，要不王爷您也先去暖阁休息休息？不过，暖阁只有一张床，您跟娘娘将就一下。” 东方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衡立马噤声。 他先将秦偃月带到暖阁中，好生放在床上，又喊了人来重新定制新床。 “王爷，您要是不愿意去暖阁的话，就先到外屋的软塌上休息休息？”他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东方璃，有些捉摸不透王爷的想法。 东方璃斜睨他一眼，起身。 杜衡吓了一跳，“王爷，您还不能站起来。” 东方璃也不搭理他，一瘸一拐地往暖阁的方向走。 杜衡张大嘴，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 他好像越来越看不透王爷了，王爷刚才明明是拒绝去暖阁的。 王爷跟王妃之间，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早知如此，我该在暖阁的床上放上些桂圆和大枣花生什么的，祝福你们早生贵子。”他默默地念叨着。 “你去将她身边那个丫鬟带过来，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带到暖阁来。”东方璃转头看着杜衡正傻笑着，蹙眉，顺手扔了一本书出来，书角砸到他头上。 杜衡捂住额头，“王爷，手下留情。” “傻笑什么？还不快去？顺便，将软塌也移进来。”东方璃黑着脸。 杜衡忙应着，转身去喊翡翠。 翡翠听说秦偃月晕倒，半点好脸色都没给他，一路黑脸。 他尝试着开口，都被狠狠瞪了回来。 他被瞪得莫名其妙。 想去暖阁照顾东方璃的时候，东方璃已经将门关闭，他也不好进去打扰。 吃了一早晨的闭门羹，还都莫名其妙的，心情有点郁闷。 他随意拿了个苹果啃着，瞧见林太医正盯着香油里的蝎子发呆，也凑过去。 美人蝎比最开始长大了一圈，正欢快地在香油里游泳。 他随着林太医看了好一会，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林太医正入神，被杜衡一喊，吓了一跳，“杜大人，别突然出声吓唬人啊。” “我在这里好久了。”杜衡黑着脸道，“蝎子游泳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蝎子游泳，你看。”林太医指着香油碗底。 杜衡皱着眉，仔细看了半晌，看清楚碗底的东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是什么？” 白白的，像芝麻，又跟芝麻不同，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极为恶心。 “是蝎子从王爷身体里带出来的，应该就是王爷中的毒。”林太医很佩服，“我原本觉得王妃娘娘的做法太胡来，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站起来，端起香油碗，“杜大人，王爷的病情稳定下来，我也不好再打扰下去，替我问王爷王妃安，告辞了。” 林太医说完，兴冲冲地端着碗离开。 杜衡脸发白，碗底那恶心玩意在眼前飘来飘去，苹果也啃不下去，跑到院子里干呕起来。 林太医离开七王府后，并没有回皇宫，而是拐到了小巷子里。 小巷深深，他七拐八拐，来到一扇小门前，轻轻敲了敲。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打开门，看到他之后，眉眼弯弯，“林先生来了。” “你家主子在吗？” “在钓鱼。”孩童说。 林太医递给他一包点心，走进院子里，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年轻人正坐在湖边垂钓。 鱼竿垂下，鱼钩却悬浮在冰面上。 “临渊。”林太医兴致高昂，“快来，我有重大发现。” 白临渊紧皱着眉头，“大惊小怪，把鱼都吓跑了。” “湖水结冰了，你钓到鱼才怪。”林太医走到他身边来，将香油碗递给他，“你看。” 白临渊瞥了一眼，眉梢一挑，“哦？用美人毒蝎解开无香蝶幼虫的毒，手法很大胆，不错。” “还有这个。”林太医拿出一片尼美舒利来，“我偷偷拿了一粒来给你看看，这种药丸我从来没见过，效用极好，我分辨不出是哪种药炼成的。” 白临渊捏起药丸闻了闻，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几丝讶异，“这是谁做的？” “不能说。”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林太医笑了两声，“我本以为，那毒天下只有你能解开，没想到她成功了，我将这个消息带给你，是觉得你肯定会感兴趣。” 白临渊不语。 “临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进太医院吗？”沉默了好一会，林太医又道。 “没兴趣。”白临渊站起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话，我听完了，你走吧。” “临渊，你父亲临死之前把你托付给我……” “把这药丸留在我这，你就完成了嘱托。”白临渊打断他，“林太医，我已经二十五，不是当年那个五岁的孩童，你省省心吧。” 他说完，打着哈欠往屋子里走。 林太医也想跟过去。 “你再往前走两步，就会中毒身亡，想要活着离开，就往大门那边走。”白临渊挥着手，“回吧。” 林太医停住脚步，毒圣说到做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临渊，今年除夕夜，一定要去我家吃团圆饭，给你留着碗筷呢。” 白临渊没有回应。林太医摇头叹息了好久，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85章 这一切，是天灵道人所赐 七王府。 鸣玉宫，暖阁。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瞧见东方璃正斜倚在美人榻上，侧身斜倚，闭眼休憩。 在莹莹光芒中，他的面容如玉，只是随意倚在那，恍若玉山倾倒，优雅得让人嫉妒。 比起东方璃的优雅潇洒，她则侧卧在床上，四肢胡乱展开着，蓬头垢面，睡相不雅。 秦偃月揉着头坐起来，四下看了看。 这个房间不是东方璃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石头堆砌而成的，没有窗户，没有门。 屋顶上镶嵌了好几颗夜明珠，光芒闪耀，屋子里亮如白昼。 “我，一觉睡到了晚上？” 秦偃月拍着头，“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言自语着。 “东方璃？你醒着吗？” 没有回应。 她凑过来，想要拍醒他时，东方璃倏然睁开眼睛。 秦偃月忙将手收回来，有些尴尬。 “你醒着为什么不说话？傲娇货。”她嘟囔着，“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这里是暖阁，天还没黑，你睡了五个时辰。”东方璃道。 “暖阁？那又是什么？” “密室。”东方璃声音冷冷的，森森的，“适合拷问。”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拷问？拷问什么？” 东方璃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拷问秦家大小姐如何懂歧黄之术，师承于谁？” “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秦偃月翻了翻白眼，“东方璃，你这才好了点就开始兴风作浪？” “你可知，你若是讲不出个门道来，又到处招摇，不懂收敛，会招来杀身之祸？”东方璃道，“秦偃月，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他沉默了一会，又冷冷地开口，“月露郡主那件事，你虽然用拙劣的借口隐瞒了过去，但，你若是以为父皇那么好打发，就太天真了。” 秦偃月心底一颤。 东方璃没有骗她，皇帝常年位于高位，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必定能一眼看破她。 皇帝不追问，不代表他不知道。 帝王之心，不可度。 她突然精通了医术，还三番五次救人，不可能不令人怀疑。 本以为抓个林太医做挡箭牌能有用，事实证明，这些玩权谋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她的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在权利的漩涡里，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就算奋力反抗，还是会被吞噬。 东方璃看着她表情凝重的模样，手指轻轻点着美人榻上的琉璃枕头。 夜明珠下，琉璃光冷，映着他的仙人之姿，他的声音也冷然至极。 “你的医术，是天灵道人传授给你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灵道人的指示，你所拥有的东西，也是天灵道人留给你的。”他沉声道，“你能听明白吗？” “天灵道人？”秦偃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你不记得？”东方璃冷笑，“给你取名的那位大国师，更是东陆王朝唯一一位能与老祖宗平起平坐的人。” 秦偃月蹙眉。 她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因为这个名字和关羽的兵器——青龙偃月刀中的偃月二字一样，所以，她还有一个外号叫秦二爷。 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是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大国师断定她为日角偃月的贵人面相，因此取名为秦偃月。 那位天灵道人神通广大，听说能知未来，断祸福，无所不能，他如再世诸葛亮一般，帮助开国皇帝开辟疆土，建立东陆王朝，是传说中的人物。 “你与天灵道人有缘，皇室尽人皆知。”东方璃道，“若有人问起来，凡事都推到他身上就可以了，没有人敢继续追问，父皇也不例外。” 秦偃月了然。 东方璃并不是要拷问苛责她，而是帮她找了个万金油的理由。 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那个神棍身上，出现奇怪的物品就是神棍赠与，不想说的事就说是神棍指示。 多神秘的事都能完美解释。 “谢谢你。”她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先前总是战战兢兢的，犹豫不决，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今日可算云开月明。” 东方璃看到她的笑容，微微一愣。 先前见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不知怎么，总是心口发堵。 今日又见到她的笑容，却觉得清澈无比，不仅没有发堵，还有些愉快？ 明明都是笑，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父皇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他移开眼，漫不经心地说。 “赏赐？” “你救活月露郡主的赏赐。” “我可以自己选？”秦偃月想了想，“那，我想要一道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 “对，我脾气差，又不肯吃亏，指不定哪天就犯了死罪，所以想要一块免死金牌护身。”秦偃月踟蹰着问，“父皇会给吗？” “不知。” “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秦偃月说，“既然让我自己选，我选了再食言，父皇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块金牌，她势在必得。 这两天一直为东方璃的身体焦头烂额，险些把月露郡主忘了，听着东方璃提起，才想起那个可怜的丫头来，“你可知道与月露私通的那个男人是谁？” 东方璃摇头。 “你别想骗我，东方璃，你已经调查到了是不是？”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是谁？” 东方璃斜睨了她一眼，眸子里冰冷如霜雪，“你觉得是谁？” “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就在他们中间。”秦偃月说。 东方璃眸子一紧，“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偏殿里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杀气，那个方位，只有他们三个。”秦偃月攥紧手，“那股杀气，是针对老十的。” “老十？璎儿？” 秦偃月点了点头，“老十曾经带你去看一样奇怪的东西，到达房间的时候，那东西却不见了。我猜测，老十看见的东西，有很大的可能跟月露被害有关。” 不然，凶手不可能如此迫不及待将老十除掉，更不可能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下手。 苏点晴吓唬老十，也绝不仅仅因为老十拆散她与东方璃。 这是个错综复杂的大阴谋。东方璃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他嘴角浮现出几丝玩味的笑容，“本王警告你，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否则会被反咬一口。” 第86章 我照样能咬死你 秦偃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 她呼出一口气。 月露郡主一直没来找她，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变成悬案。 “算了，当事人都舍命保护那个男人，我着急个什么劲？”秦偃月伸了个懒腰，“门在哪里？放我离开。” “你想走？” “你还真想拷问我？”秦偃月盯着他看了一会，“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教训？”东方璃拿出一把刀子，一包银针，几粒药丸，“就凭这些？” 秦偃月额角抽搐，她摸了摸衣袖里的口袋，觉得这件衣裳不太对劲。 低头看去，才震惊地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衣裳。 她又往里看了看。 从里到外，衣裳全都换了一遍。 她僵在那里，脸由白变黑，由黑变红。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给她换衣裳，还顺便将她的东西拿走的人，只有东方璃。 “东方璃！你，你趁我睡着，给我换了衣裳？拿走了我的东西？”她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变态！” 这个男人不是为了苏点晴守身如玉吗？ 给她换衣裳算什么事？ 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很想告诉她，是她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透，需要更换，才命令杜衡将翡翠找来，给她换了一套新衣裳。 谁知这女人怀疑到他头上。 他看着秦偃月又急又羞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解释，任凭她误会下去。 “东方璃。”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漫不经心的样子，咬牙，“你给我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 “我……”秦偃月愣了愣。 她想要什么解释？ 不过是换了一件衣裳而已，她又不是老古董，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摆了摆手，“算了，就当被狗看去了。” 东方璃的脸色在瞬间漆黑无比。 她拐着弯骂他是狗？ “今天，你不准吃饭。” “凭什么？” “凭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东方璃冷笑着，“赤手空拳的你，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秦偃月看着他又冷又惹人生气的模样，咬了咬牙，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猛地扑过来。 “你觉得我能翻起什么浪花？”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麻醉针，没有毒药，我照样能……咬死你。” 东方璃一只手不能动，另外一只手被她压住，秦偃月扑过来的时候，膝盖恰好撞到他腿上的伤口。 他的脸忽的变白，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趁着这个机会，秦偃月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 “疯子。”东方璃怒道。 “知道我是疯子还敢惹我。”秦偃月的手指放在他的脖颈上，“别乱动，你要是乱动，我就让你更疼。” 杜衡站在不远处，看着王妃娘娘正靠在王爷身上，说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额角和嘴角狂跳。 他这是犯了什么太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在那里。 “无视我，无视我，你们看不见我。”他默默地念叨着。 “杜衡，你来得正好。”秦偃月已经闻到了杜衡身上的味道，不想跟东方璃再纠缠下去，“带我离开这里。” 杜衡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上前来，“参见王爷，王妃，属下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是有要紧事要报。” 东方璃整了整衣衫，脸色冰冷，“什么事？” 杜衡有些难以启齿，“苏姑娘，又来了。” 东方璃的表情又变得复杂了些，“就说本王身体不适，好生将她送回苏府。” “回王爷，苏姑娘是陪着穆野公主来的。”杜衡说，“她们还带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口谕说，要穆野公主在咱们府上住几天。” 东方璃眯起眼睛，“哦？我让你收拾的香草阁，你可命人收拾干净了？” “收拾干净了。王爷，您是应下了？”杜衡道，“穆野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来咱们府中……” 东方璃有意无意地瞥了秦偃月一眼，“杜衡，太后口谕，你敢抗旨？” “属下不敢。”杜衡低下头。 香草阁，就是距离幽兰阁最近的院子。 王爷预知穆野公主会来，才让他提前打扫？ 可惜，王妃又瘦又弱，碰上穆野公主，怕是要被欺负惨了。 “你先下去吧。”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往前走了一步。 “杜衡，穆野公主可以留下，苏点晴必须要送回去。”她眯起眼睛，“不然，我要是控制不住脾气撕碎了她，你们王爷会伤心的。” 杜衡冷汗涔涔，“是。”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的声音也冷了几度，“杜衡，见机行事，不可跟穆野起冲突。” “秦偃月，你留在暖阁，三天后再回去。” “你要关我三天？为了那个女人？”秦偃月直面着他，“有我在，碍着你们的事了？” 东方璃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眉宇间闪过几丝冷意。 在夜明珠的冷光里，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 “陆修明天会回来，他自会替本王料理身体。这三天你好好待在暖阁中，别妄想逃跑。”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口，“你也别妄想所有人都跟红药，晴儿那般，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的雕虫小技都是笑话。” 现在的秦偃月对上穆野公主，会死。 秦偃月一凛。 东方璃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警告她？ 他将她关在暖阁里，是为了她好？ 她蓦然想起在亭子上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方璃救了她。 “东方璃，我有话要问你。”秦偃月说。 “在亭子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挑断手筋？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不是苏点晴的对手。就算你不行动，她也不会有事。” 东方璃回眸，给予她一个冰冷且讽刺的笑容，“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你？” 说完，他甩袖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孤寂的背影。 秦偃月听着哐啷一声，机关门关闭，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脑海中总浮现出东方璃离开之前的那个讽刺的笑容。 那个笑，像是一根刺。 “自作多情。”秦偃月呵呵笑了两声，是她过度解读了东方璃的行动。 不管是亭子上的事还是暖阁的事，他所保护的，都只有苏点晴而已。 他将她关在这里，无非是怕她再伤害苏点晴，无非是要跟那朵白莲花你侬我侬。可笑！ 第87章 暖阁里的重大发现 秦偃月心情很不好。 她坐在床上，盯着空荡荡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安静得令人发慌。 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新鲜空气，她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发现。 莫非，东方璃是嫌她太惹事太碍眼，想将她困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时候，秦偃月突然觉得身体冰凉，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从前看过的密室恐怖片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越想越害怕。 她猛地站起来，不能在这里等死，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离开密室，她一定要跟东方璃摊牌，她已经还给他一条命，原主欠下的她也算还完了。 她要和离，她要远离是非。 秦偃月心思沉沉，在暖阁里检查了很久，没能找到开关。 四周都是石头，就连刚才东方璃和杜衡离开的方向也只有石头，没有门，这个密室里的机关，比想象中还难找。 墙壁坚硬，以她的力量，打开的可能性为零。 秦偃月脸色发白，她不死心，一点点在暖阁中检查，寻找线索。 终于，在一扇墙壁上闻到了……药味？ 有隐隐约约的药味从墙壁里传来，味道极淡，就算是她，也是离着近了才闻到。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墙壁上有一道门。 门镶嵌在墙壁之中，被夜明珠的光芒照耀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出口？”秦偃月心中一喜，忙在四周寻找疑似开关的东西。 她在墙壁上四下触摸，许久之后，将其中一块石头按了下去。 触动机关后，石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后，快速向着左右两边退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和书香味扑面而来。 秦偃月望过去，石门后面并不是出口，而是一间相当大的屋子，屋子里上上下下放置了好些书籍。 她随手拿了几本翻了翻，赫然发现，这些书籍，竟都是医书。 越过巨大的书架，后面还有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更不得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药丸，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有毒的，没毒的，应有尽有。 这里，就像一个医书图书馆加简陋版制药实验室。 秦偃月看着这些东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在暖阁里，竟藏着这样的地方？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医学都是不断进步发展的。 而，进步发展离不开无数前人总结的经验，她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病症和草药，必须要读这里的医学著作。 她抓林太医的把柄，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他带一些珍藏版医书给她。 没想到，竟在这种鬼地方见到了如此多的医书！ 秦偃月很兴奋，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意外收获。 被囚在密室的恐怖情绪被发现书籍的喜悦充斥，她搬下一大摞医书，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一本接着一本翻阅，等她察觉到累的时候，已经看完了几十本书。 书上的内容有对的，也有错的，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 大部分内容都与她所知道的知识重叠，对于这些，她只随意翻了翻，重点都停留在那些她不知道的草药和毒药上。 她以前被称为天才，就是因为，书上的东西，只要看一遍，她就能融会贯通，学为己用。 秦偃月沉浸在这些医书中，越看越兴奋，连杜衡进来送饭都没察觉到。 医书看得差不多了，她又将目标放到那些材料上。 这里有一些不完整的化学试剂，她从制作简单易用的化学试剂开始，利用现有的材料，开始做药丸。 她以前那会就是做起研究来废寝忘食的。 在安静的暖阁里，她沉醉在研究中。 此时。 暖阁外。 杜衡脸色很复杂，“王爷，王妃的确发现了陆大人研究药丸的地方，可，她现在不吃不喝，属下进去好几趟，喊了她好几声，她连反应都没有，真的没事吗？” 东方璃斜倚在床上，正握着一本书随意看着，“能有什么事？” “从昨晚到今天，王妃一直在看书，她体弱，长时间不吃东西会出事的。”杜衡担忧道。 “你将饭菜放到她看书的地方，她又不傻，饿了自然会吃。”东方璃眼睛都没抬起来，“多放一些包子，火烧之类可以下手的食物。” “是。”杜衡领命而去。 陆修已经回归。 他看到东方璃腿上的伤口后，万分自责，听闻王妃已经将毒清理干净，只需要处理伤口就可，也算松了口气。 他正在给东方璃换药，听着东方璃波澜不惊的语调，轻笑，“你能让王妃进暖阁，我很惊讶。” 东方璃不语，淡定看书。 陆修道，“那些书太多，三天怕是看不完。” “那个女人总会做出些令人吃惊的事情来。”东方璃道，“你可查出了，她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医术？” 陆修摇头，“我让人将她调查了彻底，没有找到线索。” 他顿了顿，“王妃娘娘的医术，像是一夜之间就拥有的。” “可能么？”东方璃将书卷放下，“我本以为，顺势娶了愚蠢无害又没什么靠山的秦偃月，让紧咬着我们不放的人放松些警惕。奈何计划不如变化快，她现在太扎眼。” 陆修换药的手停顿了一下，“护国公是王妃的亲生父亲，王妃怎么没靠山了？” “护国公夫人早死，秦家大权全部掌握在二夫人手中，二夫人是老三的人。”东方璃冷声道，“不过，以后怕是全变了。陆修，我们需要更改计划。” 陆修脸色严肃。 “她迟早会变得更惹眼。”东方璃闭上眼睛，声音幽幽，“何况，若不是她在，我现在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属下无能。”陆修跪下来，叹息，有些后怕。 若不是秦偃月在，他怕是会终生遗憾。 “跟你无关。”东方璃道，“他既然肯对我下手，必定对你十分了解，瞒过你也正常。” 陆修的脸色很不好看，“那毒药出自北陆，对王爷出手的人，是大皇子？” 东方璃点头沉吟，“这阴谋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陆修，你散播消息出去，说天灵道人托梦，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拥有绝世医术，拯救苍生，如今时机已到，那位弟子已经苏醒。” 第88章 穆野公主来势汹汹 陆修眼睛一亮，“王爷的意思是……” 他的话没说完，门被大力推开。 伴随着一阵狂风，杜衡脸色铁青地走进来，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王爷，真的要让穆野公主待在我们府上？” “厨房里都在传穆野公主的事，说她几乎调动了府里全部下人去清扫院子，擦拭数百遍也不合格，还找借口惩治王妃院子里丫鬟们。”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太后懿旨，谁敢抗旨？” “不敢。可，这才第一天。”杜衡道，“等时间长了怕是要翻天。穆野公主摆明了要找幽兰阁的茬，王妃的丫鬟们怕是有危险。” “杜衡。”东方璃道，“你想拔刀相助，本王可以立马将你派到幽兰阁当差。” 杜衡立马闭了嘴。 能去王妃院子里当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丫鬟，一种是太监。 他不想变成太监。 “若她们撑不过三天，便是她们的命。”东方璃淡淡地说，“她的事就交给她处理，本王自有分寸。” 杜衡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造次，准备暗搓搓暗中忙她们一把。 秦偃月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医书翻了个差不多，剩下的时间，就在研究各种药丸。 药材很多，种类很丰富。 她利用现有的条件，制作了一些保命的药丸，也顺手制作了一些可以用来对付贱人的毒药。 原本以为会难熬的三天，对现在的她来说，弹指一挥间。 三天后，杜衡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想继续留在这里做实验。 “娘娘，您好像瘦了？”杜衡很担忧。 “我精神着呢。”秦偃月目光炯炯，“东方璃呢？我要跟他商量商量，可不可以让我多待两天。” 她本以为东方璃是要将她关在密室里等死。 研究了许多药丸之后，才明白，东方璃是想将她关在里面学习而已。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爷进宫了。”杜衡道，“要等下午时分才能回来。” “他身体怎么样了？” “陆修大人回来后，给王爷服用了一种药物，如今伤口已经结痂，王爷也没大碍了。”杜衡蹙眉。 秦偃月看着欲言又止的杜衡，挑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杜衡叹了口气，“娘娘，你还是赶紧回幽兰阁吧。” “幽兰阁？”秦偃月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要帮我修葺房子来着，是等着我验收？” “不是。”杜衡有些难言之隐，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鸽了？”秦偃月脸黑了黑，“杜衡，你不能言而无信，修葺房子的钱，我一定算在你头上。” “哎。”杜衡的声音有些急切，“王妃，不是修葺房子的事，是穆野公主。” “穆野公主？” “嗯，前几天，穆野公主不是来了吗？她……怎么说呢？娘娘，你可知道她以前的事？” 秦偃月摇头。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穆野公主的记忆。 穆野公主是东方璃的妹妹，算是她的小姑子，小姑子来哥哥家住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在意。“穆野公主的生母是北陆公主，北陆人性格豪爽，体型高大，又骁勇善战，不管男女老少，功夫都不错。”杜衡搜刮着能用的词语，“穆野公主虽然生在东陆，长在东陆，性 子却不像东陆人。” “她……很残忍。” “残忍？”秦偃月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穆野公主十二岁的时候，就曾血洗寝宫。当时，太后和皇上都很震惊，很愤怒，这件事闹得很大，皇上准备以杀人罪论处穆野公主。”“北陆公主，也就是贞妃娘娘不甘心，便给北陆皇帝修书一封，北陆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为了平息这次事件，皇上只能将穆野公主放了。从那之后，穆野公主虽然有 所收敛，但，手段还是很残忍。” 杜衡不停地叹着气，“穆野公主来七王府是奉了太后口谕，王爷也很难做。她好像跟幽兰阁杠上了，反正，王妃娘娘您赶紧回去吧。” 秦偃月暗道不好。 幽兰阁中现在只有翡翠几个丫鬟。 如果穆野公主盯上她们，怕是有危险。 她顾不得再问什么，匆匆忙忙往回走。 从鸣玉宫到幽兰阁这段路上，越走越不对劲。 以往，这条路上会有一些落叶，残花，以及衰草，越往前走，越荒凉些。 现在，树上干枯的树叶消失不见，因进入冬天而萎蔫的花草也全部被清理干净，就连积雪也没剩下半点。 石板路上被擦得光亮，一点尘土都没有留下。 越往前，这种情况越严重。 不仅仅石板上，就连一旁的枯树，石墩，墙壁，凡是能用肉眼看见的地方都被擦得铮亮，干净到有些变态。 秦偃月皱着眉头，快走两步。 快到幽兰阁的时候，看到一片红色的毯子，毯子覆盖住地面，不断绵延，绵延到附近的香草阁。 同样一尘不染。 幽兰阁大门紧闭，透过花墙望去，被白蔻糟蹋的院子里已经恢复整洁。 她推开门，才震惊地发现，院子不是变得整洁了，而是搬空了。 偌大的幽兰阁，院子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门口种植的两株牡丹花也被移走铲平。 墙壁，房门，还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房间也被擦拭得光亮，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翡翠？”秦偃月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 院子里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烟火气。 秦偃月心底深沉。 “翡翠？白蔻？小尾巴？” 她喊了好几声，依然没人应答。 秦偃月越觉得不安，推门。 门像是被封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 “喂，有人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猛地将门踹开。 屋子里光线很暗。 阳光突然照耀进来，似乎是惊吓到了床上的人。 秦偃月看到屋子里有人在，忙往前走了两步。 伤痕累累的白蔻从床上滚下来，她脸色苍白，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眸子里充满了恐惧。 “白蔻？” “……王妃？”白蔻一震，“你是王妃？” “是我，发生了什么？”秦偃月看着白蔻虚弱不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相当不好的感觉。白蔻颤抖不停，声音嘶哑，撕扯着嗓子喊，“快，快走。” 第89章 一定替你们讨回公道 “王妃，快，离开这里。” 白蔻拼命喊着，奈何嗓子嘶哑得厉害，发出一点声音都极为痛苦。 秦偃月看得心惊。 白蔻被她教训过之后，只是三天说不出话来，三天后就能恢复正常，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现在早已经过了三天，按理说，她的声音早已经恢复。 可，这嘶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白蔻拼命往前爬，她高高抬起头，“娘娘，快走，不要在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喷到了秦偃月身上，秦偃月大惊失色。 原本就见不得鲜血的她，僵在那里，身体颤抖了好几下。 翡翠不在，白蔻重伤到奄奄一息。 院子里死一般沉静…… 这些消息一波波袭来，充斥在脑海中，秦偃月只觉得如坠冰窖之中。 “白蔻，翡翠呢？”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白蔻的意识已经不清醒。 她趴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如纸一般苍白，苍白得可怕。 秦偃月拿了手绢，用发抖的手擦拭掉身上的血迹，又将白蔻嘴角的鲜血擦掉。 她握住她的手腕。 白蔻的脉象极为虚弱，虚弱得，随时都会死。 秦偃月不敢相信。 白蔻是个又刚又直的姑娘，面对她没有丝毫畏惧，武功也不错。 什么人能将她打成这样？吓成这样？ “娘娘，快走。”白蔻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声音微弱，带着哭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 “你先别说话。”秦偃月找出一粒药丸塞到她嘴里，“这药丸能让你恢复力气。” 这是她在暖阁里炼制的药丸，用了人参鹿茸之类极为高级的药材，可以吊命。 白蔻将药丸咽下去之后，果然好了一些。 “白蔻，来，我扶你到床上。”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将白蔻扶起来。 白蔻疼得要命，每动一下，额间就遍布冷汗。 秦偃月将白蔻放在床上，掀开她的衣裳之后，才发现，白蔻身上密密麻麻充满了鞭子印。 从后背到腿上，鲜血淋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这样的重伤，若是换成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 就算白蔻有功夫，也不容乐观，能活着，是个奇迹。 秦偃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忙将衣服放下来，平复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来。 “白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翡翠呢？”她颤抖不停。 不仅仅是因为鲜血恐惧症。 她在害怕。 有武功的白蔻都变成了这样，翡翠呢？ 翡翠大病初愈，弱不禁风，若是也被打了这么多鞭子，说不定已经……“我也不知道翡翠在哪里。”白蔻用力喘着气，眼中带着无尽的惊恐，“我被打晕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杜衡说，他们将我扔在了幽兰阁的院子里，我还以为我死了。是杜 衡将我带到房间里来，给了我一些药，我才撑下来的。” 她说，“翡翠和赤箭，如果没回来，怕是，怕是……” “娘娘，你快走吧，你去王爷房里，只要待在王爷房里就不会有危险。那个人太可怕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白蔻抽噎着说。 秦偃月攥紧手。 翡翠和赤箭没回来，这就意味着，她们两个，有可能会被那个穆野公主活活折磨死了。 想到那个胆小善良却很有勇气的翡翠可能已经惨死。 想到苹果脸大眼睛清澈无双的小尾巴也惨死。 她的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开一般。 生疼生疼。 在无尽的痛楚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 那股怒气，充斥着全身，全身冰冷。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生气过。 “白蔻，你先休息着。”秦偃月说，“不管她们两个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会将她们带回来。” “娘娘。”白蔻已经泣不成声，“不要，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真的太可怕了。求求你不要去送死。走吧，快点走吧。” 秦偃月的手放在白蔻头上。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走？ 她怎么可能走？ 她只不过离开了三天时间，白蔻被打成这样，翡翠和小尾巴下落不明。 不管那个穆野公主出于什么原因，基于什么理由动手，她都不可能原谅。 若是不能讨回个公道，若是不能将她们身上所遭遇的罪孽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蔻，这药丸你隔两刻钟服用一次，等我回来再处理你的伤口。”秦偃月说，“我这就将翡翠和小尾巴带回来。” 她站起来，抄手。 再开口时，声音冰冷，杀气肆意弥漫，“我倒要看看，穆野公主敢把我怎么样。” “娘娘，别……” 白蔻想制止住秦偃月去送死，她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鲜血。 “我不会有事。”秦偃月说，“好生修养，等你身体好一些再注射第二针疫苗。” 戒指里并没有出现第二针疫苗，她原本还有些纳闷。 现在看来，是白蔻身体太虚弱，需要先救命。 “娘娘！”白蔻很急躁。 “我真的没事。”秦偃月走到门口，冲着她转头一笑，“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只要你们在幽兰阁一天，我就护你们一天。” “这三天我没能护住你们，必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欠债者，还钱。 杀人者，偿命。 说完，她神色冰冷地离开。 白蔻愣愣地看着秦偃月的身影。 阳光透过狭小的缝隙，形成一缕光线，在那抹光线中，灰尘不停飞舞，恍惚中，将她的背影衬得更加可靠。 也是在这个瞬间，她才明白翡翠说的，娘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先前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苏姑娘才是人美心善的仙女，跟王爷是天生一对，秦偃月是愚蠢莽撞拆散他们的蛇蝎毒妇。 经过这一次她才发现她错了，错得离谱。 穆野公主鞭打她的时候，苏点晴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还时不时添油加醋。 那嘴脸，跟平常表现出来的善良完全不同，丑陋又恶心。 而，王妃娘娘不仅给她治病，还单枪匹马找那个可怕的穆野公主，为她们讨回公道。 “娘娘，对不起。”白蔻趴在床上，眼泪肆虐，“娘娘，等我，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她挣扎着将秦偃月留下的药丸全部吞服下去，从床上滚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去。 第90章 给她的下马威 秦偃月站在门外，望着香草阁的方向，深深地吸气。 本以为穆野公主到来，只是妹妹来哥哥家玩耍，无伤大雅，顶多会调皮捣蛋些，她也没放在心上。 就因为没放在心上，铸成了大错。 一想到翡翠和小尾巴可能已经死了，她就想爆炸。 但，理智告诉她，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保持镇定。 人，一旦被情绪支配，就面临着失败。 她平复了许久才让心情安定下来。 穆野公主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蔻打成那样，说明，她的功夫在白蔻之上。 联想到杜衡说过的，北陆人个个都是高手，无法小觑。 从穆野公主来了之后，四周都变得一尘不染，干净得近乎变态，说明她有很严重的洁癖，洁癖不算优点，但绝对是致命的弱点。 秦偃月搜刮着所知道的信息，寻找胜算最高的解决方案。 她先吃了一粒镇静丸。 镇静丸是用来克服鲜血恐惧症的。 若是闯进穆野公主居住的地方，必定会见血，她不能怂，更不能见到血就发抖难受。 刀子，麻醉针，现在所能使用的毒药…… 秦偃月清点着目前所拥有的东西，制定好策略之后，转身去了不远处的马厩。 她想挑选一匹健壮又凶悍的马。 才一进马厩，马儿们变得躁动起来，她离得越近，马就躁动得越厉害。 “王妃娘娘。”养马的老王额间直冒冷汗，“请小心。” “我需要一匹凶悍健壮的马。”秦偃月说，“你能不能帮我挑选一匹？” “您要是没骑过马，建议您从温顺的小马开始培养感情，如果贸然接触性情差的烈马，会有危险。”老王说道。 秦偃月继续往里面走去，目光落在一匹毛发光亮，体型健硕的马身上，“我就要这匹。” 老王额角抽搐，王妃娘娘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这匹马，可是马厩中性情最烈的，只听王爷的话，就连他也不敢过多接近。 “王妃娘娘，这匹马不喜近人，您看……” “怎么能在短时间驯服它。”秦偃月打断他的话，“或者说，你们平常是怎么驯马的？别说废话，直接回答问题。” “回娘娘，马的鼻子非常灵敏，它们能够通过扇动鼻翼来加强对人和同伴的辨别，所以，我们一般是先让它们熟悉味道，等它们记住味道之后，再慢慢驯化。”老王道。 “来不及了。”秦偃月低声说着，“拿鞍具来。” 她让老王将鞍具戴到那匹马的头上，取了一些口水来，忍着恶心涂在身上。 那匹马闻到熟悉的味道之后，果然安静了不少。 秦偃月尝试着将它牵出来，刚一靠近，那匹烈马突然仰天嘶吼，四蹄后蹬，凶猛得很。 “有胡萝卜吗？”她看向老王。 “有。” 胡萝卜是马匹的最爱，马厩中留了不少，老王搬过来一筐。 秦偃月耐心将胡萝卜喂给烈马，尝试着亲近它。 烈马吃了好几根胡萝卜之后，终于放下警惕，将头蹭过来，想要更多。 她顺势在兜里装了一些，让烈马放松警惕，解开绳子，牵着往前走了几步，喂给它一根胡萝卜。 刚才还凶猛非常的烈马被胡萝卜俘虏，乖乖往前走。 “这匹马我借用了。” 在老王震惊的目光中，秦偃月牵着马离开，来到穆野公主暂居的香草阁。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两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位公公，请帮忙通报一声，就说，秦偃月来了。”秦偃月说，“多谢。” 一个太监嫌弃地看了看她。 她刚从马厩里出来，身上沾染了些尘土和味道。 太监捂住嘴巴，挥手，“这么臭，这么脏还想见公主，滚滚滚。”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不知道公主最见不得脏东西吗？” “还是趁早打死吧，要是被公主知道门口站过这么脏的人，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另一个太监说。 “这倒也是。”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区区一个马厩里的丫鬟，死了事小，污了公主的眼事大。” 他们面容狰狞地往秦偃月身边靠。 秦偃月蹙眉。 这两个太监不认识她也就罢了，她报上名字之后，他们两个还当她是马厩的丫鬟？ 若说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太夸张了。 除非……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不管她是干净着来还是脏着来，都会给她个下马威。 等出了问题，就用不知者无罪来搪塞。 秦偃月冷笑着。 这可真是一手好算盘。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靠过来，从兜里拿出白绳，表情阴狠。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秦偃月呵斥道，“这可是在七王府。且别说你们不知道本宫的身份，就算是个普通下人，也轮不到你们来定生死。” “对不起了。”太监高傲地说，“你也别怪我们，怪只怪你自己太脏了，我们才不得已将你处理掉。” “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秦偃月攥紧手，“动用私刑，可是大罪。” “王法不王法的我们不知道，动用私刑是不是大罪，我们也不知道。”两个太监狰狞地笑着，“我们只是听从公主吩咐。” “哦？只听公主吩咐。”秦偃月见他们来真的，眼神冷下来。 跟故意找茬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他们是铁了心要下毒手。 “如果我告诉你，本宫就是七王妃，你们还敢动手？”她呼出一口气。 从杜衡那里得知，穆野公主手段残忍，目无律法。 今日一见，这哪里是目无律法，分明是草菅人命。 随随便便就想杀人，谁给他们的勇气？ “哈哈哈。”两个太监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是七王妃？真是好笑，你还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敢自称七王妃？” 他们走到秦偃月身边来，不停摆弄着手中的白绳。 “少跟她废话，赶紧弄死完事，要是公主被吵醒，谁也别想活。” 秦偃月看着他们要将白绳套到她头上，眼神眯起，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你们自找的，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她从袖子里拿出那把刀子，唰唰两声，手以极快的速度挥过。凌冽的光芒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形，薄薄的刀刃极有技巧地掠过他们，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轻飘飘地将刀子收回。 第91章 仁慈对他们没用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两个太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拿着白绳的那只手被切掉了。 掉落到地上的重物，正是他们的手。 几秒钟之后，鲜血喷涌而出，两个太监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叫喊声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两个太监下意识地望向香草阁屋子的方向，双目惊恐，竟硬生生将惨叫声憋了回去。 横流的鲜血染透了衣衫，他们面色苍白，因不敢出声，只能狠狠地咬住嘴唇。 “我给过你们好几次机会。”秦偃月说，“是你们恶念太重。”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背景，随随便便喊打喊杀，草菅人命，必将会遭到报应。” 杀人者，恒被人杀之。 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喷涌不停的鲜血。 “马儿，今天委屈你了。”她越过那两个已经废掉的太监，推开香草阁的门。 “以后你就是幽兰阁的马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所以，你尽情闹吧。” 她将所有的胡萝卜都喂给那匹烈马。 在胡萝卜之中，还夹带着一粒可以激发马匹嗅觉的药物。 根据养马人的说辞，这匹烈马对陌生的气味很有攻击性，喂下这粒药丸后，烈马会更加狂躁凶猛。 果不其然。 烈马四蹄不安分，强烈震动着鼻翼，发出一种特别的响鼻声。 它仰天嘶吼，四蹄疾驰，在香草阁的院子里横冲直撞。 香草阁的太监宫女们被吓了一跳，他们想制止这匹马的时候，烈马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疯狂地撞人。 人类无法对战强悍的烈马，很快，那些太监和宫女都被撞击得七零八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甚至有人被活活撞晕过去。 秦偃月很满意。 这一招，还是跟白蔻学的。 白蔻用三只狗就将幽兰阁弄了个乱七八糟。 她用了一匹性格暴躁的烈马，必定能将这香草阁人仰马翻。 秦偃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跟前。 “翡翠在哪里？”她问。 那宫女被马蹄踢到了膀胱，疼得无法动弹，捂住肚子，眼中满是厌恶，“你再往前一步，公主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听不懂人话吗？”秦偃月拽起她的头发，“我在问你，翡翠在哪里？” 宫女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她恨恨地看着秦偃月，“公主一定会将你……” 没等她说完，秦偃月手上用力，生生拽下一些头发来，疼得那宫女眼泪直流，“第三遍了，说还是不说？” 宫女死命咬着牙，“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你果然听不懂人话。”秦偃月将她的脸按在地上，将那把还带着鲜血的刀子在她脸上比划了两道，“最后一遍，她们在什么地方？” “你如果不好好回答，我就划烂你的脸，戳破你的喉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你不要激怒我。”秦偃月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听得人心底发颤。 “呸。”那宫女咬了咬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头上将钗子拽下来，狠狠地向着秦偃月的喉咙戳过来。 秦偃月一惊。 这钗子尖锐无比，一旦被刺中，必死无疑。 她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宫女，没想到差点被反杀。 秦偃月心中警惕大起。 现在不是心怀仁慈的时刻，她想要找回翡翠和赤箭，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半丝大意。 秦偃月眼神一变，反手握住宫女的手，另一只手将她的钗子夺过来。 紧接着，将钗子狠狠地刺进她的喉咙里。 鲜血如注，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再从天而降，如血雨一般。 宫女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那把钗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我本不想要你性命，我只想知道翡翠的下落。”秦偃月藏住颤抖的手，声音冰冷，“我现在已经知道，仁慈对你们没用。” 鲜血染透院落。 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色花朵，铺就一条通向黄泉之路。 那宫女眼中的愤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 她冲着秦偃月释然一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秦偃月被她的笑容击中，心，像是被什么堵满了一般，烦躁得很。 明明，这个宫女那般阴狠，不值得同情。 明明，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可，那释然解放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她。 “安息。”秦偃月不敢再多看一眼，横跨过去。 烈马在院子里破坏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到了屋里人。 一个穿着考究，身材高大，不太像东陆人的大宫女不耐烦地打开门，“一大早的，吵吵什么呢？公主可还没起床，你们如此吵闹，仔细你们的皮。”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骂咧咧的。 待看清楚凌乱的院子和躺在地上的太监宫女，脸色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活腻歪了？” “这，这里怎么有马在撒野？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宫女瞪大眼睛，“还不快快弄走？” “这匹马是我带来的。”秦偃月冷冷地说，“你们的人已经废得差不多了。” 她抄着手，衣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一步一步从院子里走过来，周围的气压也仿佛降低了不少。 “你是什么人？”大宫女指着秦偃月，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敢如此撒野。” “我叫秦偃月，这是七王府。”秦偃月的声音缥缈，听在大宫女的耳朵里却冰冷彻骨。 “七王妃？”大宫女蹙眉，下意识地往屋子里望了一眼。 “呵，终于有一个认识我的了。”秦偃月走到她跟前来，“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我的丫鬟在哪里？” 大宫女眼睛闪了闪，皮笑肉不笑，“您在说什么呢？您的丫鬟，奴婢怎么知道在哪里？” 秦偃月望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一旦你的回答不合我意，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宫女脸色几变，最终还是笑着，“七王妃，您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您的丫鬟不见了，您要么去报官，要么重新买几个，到我们这里来找……”“你是不想说了吗？”秦偃月打断她的话，伸出手，眸子冰冷如刀，声音森然，“那我也只能用别的方法让你开口了。” 第92章 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大宫女脸一黑，眼看着秦偃月的巴掌要落下来，冷笑一声，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阴气森森的地说，“七王妃不要欺负人啊，奴婢真的不知 道您的丫鬟在哪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突然张开手掌，一些奇怪的粉末不偏不倚落在了大宫女脸上。 大宫女呛进去一些粉末，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起另一只手，胡乱拍着飞扬的药粉。 “毒药。”秦偃月淡淡地说，“我根本没想打你，只是想将毒药洒在你身上而已。你捏住我手腕的角度正好，这就是天意吧。” “呵呵。”大宫女冷笑，“就算是毒药，我也能捏死你。” 她想将秦偃月手腕捏碎的时候，蓦然发现浑身无力。 她瞪大眼睛，声音中带着惊惧，“你，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力气没了？” “很简单，因为你中毒了。你是北陆人吧？北陆人个个是高手，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秦偃月轻飘飘地说着，挣脱开她的手，“只要你碰到我，你就输了。” 这是她目前所拥有的最厉害的毒药。 她给这毒药取了一个名字，叫黑莲花。 黑莲花是利用密室里的材料做成的。 用黑蟾蜍身上的粘液，子弹黑蚂蚁身上的毒囊，黑环蜂的针尾，黑蜈蚣的尾巴等数十样黑色有毒生物的特性，根据不同的比例调制而成。 经过她的改良之后，粉末状的毒药与空气中的水分结合后，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气体。 人一旦靠近，这些药粉会随着呼吸系统进入到血液循环系统，先是麻痹身体，等吸入的毒素堆积起来，会刺激全身免疫系统。 到那时，中毒者会全身瘙痒疼痛，难以忍受。 这是她目前的王牌，也是她敢只身闯进这里的关键因素。 大宫女心底一颤，眼神变暗，“七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故给我下毒？” 她盯着秦偃月的眼睛，“您虽贵为七王妃，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欺负人？”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有没有欺负人，你应该一清二楚。” 这大宫女的变脸技能可真差。 刚才还恶狠狠地要捏死她，下一刻就装无辜，令人作呕。 “我记得你刚才说要捏死我？”秦偃月说，“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妄想以宫女的身份捏死王妃身份的我。” 她甩了甩手臂。 这个大宫女力道极大，被捏过的地方已经形成淤血，生疼生疼的。 “我这个人，其实脾气很好的，只要人不惹我，我不会轻易去招惹别人。” “但，今天，我很生气。” 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秦偃月仰天呼出一口气。 眼前这个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的宫女，必定知道翡翠和赤箭的下落，她不说，那就只能撬开她的嘴。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大宫女昂着头，暗暗蓄力，想找个机会反击，奈何身上软软的，四肢被麻痹，不听使唤，只能忍气吞声，“七王妃请不要为难奴婢。” “看来还是问不出来。”秦偃月双手交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我刚才没想打你，但现在我想了。” 然后，如暴风雨一般，巴掌疯狂地落在那大宫女脸上。 巴掌声极大，秦偃月的一腔怒火燃到了极致，狂打了很久才停下来。 用力太大，手震得有些疼。 大宫女无法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肿成猪头。 “你，你敢这么对我。”她又露出本来的面目，狠狠地瞪着秦偃月，“公主一定会撕了你。” 秦偃月一脚踢过去。 那一脚，正中她的下丹田。 大宫女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疼得脸色发白。 “我说过了，我已经没了耐心，我只想知道翡翠和赤箭的下落。”秦偃月一脚踩到她脸上，用力碾压，“是你们惹怒了我。”“对了，刚才那毒是剧毒。”她声音冰冷，“你不会立刻死亡，中毒后，你会浑身无力，一刻钟之后，全身奇痒无比，十二个时辰后，奇痒会变成针扎一般的痛苦，如此循环 ，等到你彻底崩溃后，会自行了断。”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的丫鬟们在哪里？” 大宫女只是狠狠地盯着她，不言不语，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秦偃月觉得有些心累。 问这些丫鬟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只会浪费时间。 只有跟穆野公主当面对质才能找到翡翠，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她们。 秦偃月冷着脸继续往前走去。 刚才还算晴朗的天空里，阳光被乌云遮盖，天色也沉下来。 寒冬时节，空气暗哑，朔风簌簌。 她望着暗沉沉的天色，心底也一片深沉。 这天，怕是又要下雪了，还是暴风雪。 穆野公主能够如此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必定是有资本的。 她这一次打定主意要动穆野，迎接她的，或许比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更可怕。 但，那又如何？ 忍气吞声，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烈马将能撞的东西都撞倒了之后，仰天嘶吼几声，扇动着鼻翼，四下寻找了一番，一头撞向屋子。 伴随着一声巨响，屋子被撞出一个大洞，烈马从大洞里冲向屋子里。 尘土飞扬，里里外外一片狼藉。 “是在外面喧哗？不知道本公主在休息吗？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烈马冲撞过来的时候，她抬起手臂，硬生生挡住了烈马的进攻。 “不自量力。”她呵斥一声，手上用力推着烈马的头，另一只手高高抡起，壮硕的烈马嚎叫一声，竟被她扔了出来。 门窗被砸坏，稀里哗啦零落下来。 一声巨响之后，马匹撞到了墙壁。 巨大的力道之下，墙壁被撞坏，摧枯拉朽一般倒下去，马儿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抽搐了几下，尝试着站起来，竟失败了。 秦偃月看得心惊肉跳。 一拳将一匹马打飞，这到底是什么神力？ 怪不得白蔻没有反击之力，还被吓成那样。 这个传说中的穆野公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能赢吗？ 第93章 你算什么东西？ 穆野公主走出来，看着脏兮兮的院子，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暴怒，“碧桃，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是她。”大宫女指着秦偃月，声音悲愤，“是她带了那匹疯马，打了我们的人，弄脏我们的院子，还给我下了毒。” 穆野公主脸色漆黑。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高高昂起头，用鼻孔对着她，“你是什么东西？” 秦偃月抬头看去，震惊地发现，穆野公主高到令人瞠目结舌。 这个时代的女子多半比较娇俏，超过一米七的极少。 穆野公主的身高，比东方璃还要高一些，目测有一米九的样子。 她不仅高，还很壮，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只是站在那，就有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穆野公主从台阶上走下来，大地也震颤了几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敢在本公主的地盘撒野？” “我跟穆野公主一样，跟父皇，跟太后是一样的，你说我是什么东西？”秦偃月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放肆，你敢扯出父皇和太后。”穆野公主呵道，“谁给你的胆子？” 她顿了顿，又道，“你也称呼父皇？你就是秦偃月？” “你应该唤我一声七嫂。”秦偃月回道。 “笑话，能被我唤七嫂的，只有闻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晴姐姐。”穆野公主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秦偃月，你算个屁啊。” 秦偃月被她的幼稚言论给气笑了。 这个穆野公主，就算长得高大壮硕，也是个没脑子的笨蛋。“穆野，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却幼稚到令人发指。你七哥明媒正娶的人是我，你能唤七嫂的人也只有我，你却舔着脸去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属狗的吗？这么喜欢 舔苏点晴？”她冷笑道。 “呸。”穆野公主淬了一口，“谁不知道你的王妃之位怎么来的？” “我就算是抢来的，偷来的，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秦偃月道，“况且，我当时并不愿意嫁给你七哥，是他执意要娶我。” “你堂堂一个公主，去喊一个不相干的人当皇嫂，是真蠢还是假聪明？” “你！”穆野公主被她的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咬了咬牙，“秦偃月，你嘴上功夫挺厉害啊，本公主骂不过你，但，本公主可以打你。”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你敢对我动手？” 穆野嗤之以鼻，“别说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贱人，就连父皇的女人，本公主想打也就打。” “原来如此。”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东方璃和杜衡的态度都那么奇怪。 这个穆野公主，不仅仅是被惯坏了那么简单。 她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也难怪她的宫女太监敢随意喊打喊杀，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像穆野公主这种没经历过黑暗，没经历过绝望，张扬又不懂收敛的人，迟早要吃大亏。 “本公主想打你，就算活生生打死你也没人敢管。”穆野公主说着，举起手，“我一巴掌打死你，七哥就可以娶晴姐姐当王妃了。” 秦偃月见识过她一掌打伤一匹马，真打下来，她怕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东方璃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雕虫小技都是笑话。 她想赢，只能智取。 “你想打死我？”秦偃月暗暗攥紧手中的瓷瓶，“让苏点晴代替我？” “不行吗？”穆野公主鼻孔朝天，“你这种碍眼的东西，趁早扫干净为好。” “为什么？”秦偃月拖延着时间，寻找最适合的距离和角度，等待机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跟苏点晴关系很好？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要你管？”穆野公主冷笑。 “苏点晴在你跟前说过我什么？”秦偃月将声音放软一些，身体微微发抖，让穆野公主放松警惕，“她是不是告诉你，我曾经骂过你？” “哦，不对，应该是，她是无意间对你说起，我骂过你？我对你不利？你就傻兮兮地当真了？” 穆野公主脸色一变，“你这种贱人，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就算晴姐姐不说，本公主也自会知晓。” 秦偃月倒是一愣。 这穆野公主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稍微套了套话就全套出来了。 怪不得穆野公主会突然到来，应该是苏点晴想借用凶猛野蛮又无人敢管的穆野来对付她。 又是一招借刀杀人。 “呵，这不巧了吗？我也偶尔听人说过，苏点晴在你背后说你是个长相丑陋的傻大个，说你是个男人婆，以后绝对不可能有男人喜欢你的。” “对了，她还说你动不动就杀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绝对不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不过呢，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最适合当刀子用。” 穆野公主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内，“你，胡说八道，晴姐姐才不是那种人。” “真是奇怪了。”秦偃月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八道的？” “你就是胡说八道。”穆野公主咬牙，“血口喷人。”“你的晴姐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兴冲冲过来给她当刀子使，傻傻被蒙在鼓里，还洋洋得意维护她？穆野，你好歹也是公主，这么没脑子，也太丢皇家的脸了吧？皇家有 你这样的傻子公主，真是奇耻大辱。”秦偃月道。 穆野公主被秦偃月三两句话给气炸了。 她做事全凭着性子来，手段极为狠毒，性子比较单纯，一心认定秦偃月是贱人，苏点晴是好人。 又因为在宫里横行霸道习惯了，从来没遭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登时怒发冲冠，面容漆黑，怒吼，“贱人，你敢骂我？你这种狗东西敢骂我？” “你去死吧。”她的眸子里溢满了嗜血的光芒。 秦偃月见已经成功激怒了她，垂下眸子，嘴角轻抿。 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最容易被击败。 就算穆野公主高大威猛，力大无穷，也只是个莽夫而已，不足为惧。秦偃月眼看着她的巴掌要落下来，眸子轻闪，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角度，暗暗打开了瓷瓶，只等合适的机会泼出去。 第94章 你本来就很不堪 穆野公主的巴掌虎虎生风，强劲中带着浓烈的杀气。 这一巴掌，来势汹汹，若是被打到身上，死亡率百分百。 电光火石之间，秦偃月找准机会，猛地将手中的瓷瓶里的液体洒出去。 瓷瓶是广口的，在合适的角度和力道之下，装在里面的液体悉数落到穆野公主的脸上，身上。 一股浓郁的尿骚味传来，令人作呕的液体顺着那张脸流下。 一滴一滴，沾湿了她雪白的衣裳后，留下恶心的黄色污渍。 穆野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惊呆了，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将巴掌挥下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看到白衣服上的黄色污渍，以及闻着那股恶心腥臭的味道，像疯了一样，放声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啊，来人，快来人。” 穆野公主疯狂地叫着，“好恶心，快来人，快给本公主换衣裳，快伺候本公主洗澡。” “这是马尿。”秦偃月的话毫不留情地传来，轻飘飘地说，“我从马厩里接来的，这也算一种炼药的材料，不脏，顶多恶心了点。” 普通人被泼了都受不了，若是在穆野公主这种有严重洁癖的人脸上泼一瓶，结果应该会很好玩。 事实证明，的确很好玩。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穆野有极为严重的洁癖，严重到变态的那种，平常就连如厕都很煎熬。 如今被泼了一脸马尿，已经陷入到崩溃中。 她疯了一般大吼大叫，双眼通红，“你，你竟然敢。” “你竟然敢拿这种东西泼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消不了我心头的恨。” “我为什么不敢？”秦偃月冷笑，“你都要打死我了，我为什么不能泼你一脸？” 若不是嫌恶心，她会用出更激烈的手段。 “啊啊啊啊。”穆野公主疯了一般叫着，撕扯着身上的衣裳。 她扯掉了外套，又脱棉衣，最后脱得只剩下薄薄的中衣。 寒冰雪地里，她竟还想往下脱。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暗暗心惊，这个穆野，这洁癖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这已经是重症晚期了。 “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剃光你的头发，切断你的手，斩断你的腿，挖掉你的眼睛。”穆野公主眼睛通红，“秦偃月，不折磨死你，你誓不为人。” 她已经陷入到疯癫状态，一边撕扯着衣服，一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将秦偃月撕碎。 “公主不可冲动，这个女人很狡诈，她不一定会在哪里下毒。”苏点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紧接着，她拿了一套衣裳和毛巾走出来，极为心疼的样子，“天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公主，快，快把衣裳穿上。” “晴姐姐，我想洗澡，我好难受。”穆野公主冻得瑟瑟发抖，双眼通红，“太脏了，太恶心了。” “公主别急。”苏点晴将衣裳给她穿上，又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拭着脸颊，“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等会我带你去翠湖沐浴。” 穆野公主点了点头，强忍着恶心，换好了衣裳。“秦姑娘，你真是太狠心了。穆野还是个孩子，她可是七王爷的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她？”苏点晴神情悲愤地指责，“她来这里就是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眼里 还有皇上吗？还有贞妃娘娘吗？” 秦偃月垂下眼。 苏点晴果然没有回苏府。 这三天，怕是以陪着穆野的借口留在了王府中。 一想到她在东方璃面前惺惺作态的虚伪样子，忍不住作呕，心底涌起别样的怒意。“苏姑娘，怎么哪里都有你？”秦偃月忍住心底的不愉快，似笑非笑地说，“穆野是我小姑子，来哥哥家住两天无伤大雅，外人看着只会感叹两句兄妹情深，不会传出什么闲 话，可你呢？”“你可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无名无分地在已婚男士家里住上个几天，知道的说你是在陪着穆野玩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贱，名不正言不顺倒贴着住到已婚男士家里来。你 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秦偃月的话像刀子，一刀一刀，正好戳在苏点晴的伤口上。 苏点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暗暗咬紧了牙。 明明心里已经气炸，脸上却依然保持无辜温柔的模样，“秦姑娘在说什么呢？我只是白天过来陪陪公主，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不堪了？” “因为你本来就很不堪啊。”秦偃月提高声音，“怎么？被我戳到伤处了？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犯贱就犯贱，又当又立，还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恶心不恶心？” 苏点晴气得浑身发抖，“秦偃月，你别血口喷人，你看不惯我，讨厌我，污蔑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一码归一码，你不该对公主出手。” “瞧瞧，又开始颠倒黑白，转移话题。”秦偃月冷笑着，“我见过很多贱人，你也算贱人中的极品。” 穆野公主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她恶狠狠地看着秦偃月，将手指掰得咔咔直响，“晴姐姐，不要跟这个女人废话，我现在就将她撕碎。”“公主别冲动。”苏点晴见穆野动怒，眼睛闪了闪，“这个女人身上有银针，只要被银针刺中了就不能动弹，万万不可大意。她不一定在什么地方藏了毒药，碰到她就有可能 会中毒，她非常阴险。” “公主，苏姑娘说得不错，那个女人浑身是毒，刚才我就是大意了才中招的。”大宫女接过话来，“请万万小心。” 苏点晴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依我看来，最好还是用剑，用长剑直接刺死就好，不然很有可能被反击。” 穆野公主攥紧手，“晴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中计，这个贱人，就由本公主来除掉。” 秦偃月看着她们，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在扩大。 她像是见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从最开始的轻笑，变成捧腹大笑。 到后来，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穆野公主拿出长剑，指着秦偃月，“等会我就让你永远都笑不出来。”“太好笑了。”秦偃月笑得夸张，眸子里却充满着冷光，“穆野公主，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一个可以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的笑话。” 第95章 打了一手好算盘 “四天前的傍晚时分，你的晴姐姐来王府，她的丫鬟和嬷嬷冲撞了我，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当时，那个丫鬟被我打傻了，那个冲我口吐芬芳的嬷嬷，怕是已经烂舌头了 吧。”秦偃月语调冰冷。 苏点晴心中暗道不好。 秦偃月诡计多端，想来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 不能再放任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她肯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还是先下手为好，就算不刺死她，也要伤她个半死。”苏点晴的声音柔弱，却带着一股子阴狠。“苏点晴，你心虚什么？是不是害怕我说完了，穆野就会生撕了你这个心机婊？”秦偃月依然笑着，“穆野，我告诉你，那天傍晚，你的苏姐姐为了博取你七哥的同情，故意 在脸上涂了一些红疙瘩来诬陷我，我就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彻底帮她清洗下去。”“她必须要在寒风中冻上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能摆脱那些红疙瘩。一般人冻那么久，必定会受严重风寒。我很好奇，穆野，你是什么时候跟你的晴姐姐在一起的？你敢说吗？ ”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秦偃月果然是看穿了她的手段，正在引导着穆野往对她不利的地方想。 一旦穆野公主察觉到自己被利用，那股怒火极有可能引到自己身上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穆野昂起头，“那天晚上……” “公主。”苏点晴打断了穆野公主的话，“不要被骗，她故意在拖延时间，别上当。”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的反应，已经明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苏点晴是想利用穆野之手来除掉她。 穆野公主地位特殊，就算杀了她这个七王妃，皇帝为了稳定与北陆的关系，照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是一手好算盘。 “穆野，你瞧瞧，你的晴姐姐害怕了。你该不会也怕了吧？啧，白瞎了你这么高的个子，原来是个胆小鬼。还是说，你长这么大个，就是为了跪着舔起来舒服？” 穆野呸了一口，怒不可遏，叉腰大喝，“晴姐姐别怕，在本公主跟前，这个女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秦偃月，本公主就让你死个明白。” “那天晚上，晴姐姐晕倒在我宫门口，她发了高烧，情况相当不好，太医救治了大半个晚上才恢复过来。明白了吗？” “我一直纳闷晴姐姐怎么会烧那么重，晴姐姐善良，只说感了风寒。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作祟，我将你砍了，也算给晴姐姐报仇了。”“哦？”秦偃月见穆野已经上套，提高了声音，“真是奇怪了。你是公主，居住在宫里。你的晴姐姐虽然封了公主，终究是苏家的人，在宵禁时间入宫，就为了晕倒在你宫门 口？” “要你管？”穆野公主用鼻孔对着她。 “我的确管不到。”秦偃月面色冰冷，“就是好奇。你的晴姐姐发了高烧，意识不清，不好好在家养病，去宫里做什么？”“我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苏点晴在我这里吃了大亏，被冰水淋透发了高烧，不好好养病，反而死撑着入宫昏倒在你的宫门口。你救下她，又恰好从她口中听到我骂你的话 ，巧合，真是太巧合了，这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秦偃月这个女人，太棘手了，三言两语将她精心安排的计策戳破。 穆野虽然莽撞，但并没有没脑子。 这下，怕是要坏事。 她心底恨恨，表情也逐渐狰狞。 “穆野，不要听她挑拨离间，她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现在就刺死她。”苏点晴夺过穆野手中的长剑，冲着秦偃月挥舞过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 黑莲花那种毒非常很好用，但，因为材料特殊，制作难度大，她制作出来的分量并不多，刚才在那宫女身上用了一点，在瓷瓶的马尿里装了一些，所剩无几。 掺在瓷瓶里的那些，被稀释后，药效变差，穆野公主还没反应，证明还没起作用。 最后还剩下一点点，若想让她们中招，只能尽可能接近她们，还不能被察觉。 因为，苏点晴很聪明，上过一次当之后，不肯再靠近她。 一旦她的意图被发现，会在瞬间被反杀。 所以，在她捧腹大笑往前弯腰的时候，顺势将最后的药粉洒在了空气中。 没有直接对准目标，效果会变差很多。 苏点晴有功夫，正手持长剑一步步逼近她，一旦被刺中，真的会死。 秦偃月脸色凝重，下意识往后退。 苏点晴的脸上浮起阴狠的笑容，“我本不想亲自动手的，秦偃月，这是你逼我的。” 她已经将秦偃月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长剑凌冽带风，呼啸而来。 秦偃月眼看着苏点晴的长剑挥舞过来，条件反射般地蹲下来。 长剑擦着她的头发而过，发丝散落而下，险险躲过一劫。 苏点晴见这一剑没打中，心中戾气更盛，挽出三个剑花，悉数攻击过来。 秦偃月看不清她的出剑情况，只能靠着条件发射来躲避。 最开始还能躲过去，慢慢越来越吃力。 苏点晴在她这里吃过大亏，始终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她也无法利用别的手段进行攻击。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们距离比较远，苏点晴的命中率比较低。 秦偃月仗着自己的反应能力险险地躲过要害，就算如此，胳膊上，腿上，也被刺中，正咕咕冒血。 受伤之后，她的反应能力也越来越差。 镇静丸的作用有限，她见到这么多鲜血，身体还是条件反射一般颤抖。 疼痛感和脱力感一并袭来，秦偃月的后背不停地冒出冷汗。 “秦偃月，我承认以前是我小看了你，但，到此为止了，你乖乖上路吧。”苏点晴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准备给她最后一击。 秦偃月无处可退，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挥舞过来。 药效还没发挥作用，她今天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秦偃月攥紧手中的刀子，眼神变得更冷。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苏点晴好过。“你们在干什么？”就在秦偃月准备与苏点晴同归于尽的时候，东方璃的声音传来。 第96章 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苏点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手一抖，似是不敢相信东方璃会出现，硬生生将手中的剑收回来。 “璃哥哥，你回来了吗？”她脸上的狰狞散去，大眼睛里充满着水汽和无辜。 那声音也陡然一转，颤抖中带着柔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本王不在的时候，你们这是要翻天吗？”东方璃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秦偃月躲过了致命一劫。 她听到东方璃的声音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冷静下来发现不对劲。 杜衡说过，东方璃进宫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进宫不是赶集，时间上是有非常严格的限制，就算能提前回来一会，也不可能提前这么久。 这个声音虽然与东方璃的声音极相似，但，仔细听去，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比如，东方璃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刚才的声音很嘶哑。 这不是东方璃的声音。 秦偃月能想到的问题，苏点晴自然也想到了。 “璃哥哥？真的是你吗？”苏点晴四下看着，确定没有发现东方璃的影子，声音又变得阴狠起来，“不是你对不对？” “现在这个时辰，早朝还没散，你不可能回来的。滚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苏点晴说着，再度举起那把剑，“不管什么人在，都不能阻止我杀掉这个贱人。” 她确定那个声音不是东方璃之后，恶狠狠地举起长剑，向着秦偃月砍来。 秦偃月想逃离。 奈何腿上的伤口严重，行动反应严重受影响，就算刚才松了口气，情况也没有好转。 她暗暗咬紧牙，握紧手中的柳叶刀。 苏点晴的剑落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后面扑来。 长剑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扑过来的人身上。 只听得刺啦一声，尖锐的金属割开肉皮的声音刺入耳中。 秦偃月头皮发麻。 温热的液体从扑过来的那个人身上流下来，凝结成血珠，血流成河。 “娘娘。”白蔻挣扎着开口，“还好，赶上了。” “快，走。” “白蔻？”秦偃月心中惊骇。 白蔻本就受了重伤，绝对不能下床的。 她不仅下床，还挣扎着来到这里替她挡了一剑？ 刚才那个模仿东方璃的沙哑声音，也是她的？ “我欠你一条命，终于还清了。”白蔻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挣扎着笑了笑，气若游丝，“快逃吧，你不是她们的对手，去王爷房里。” 说完这话，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闭上眼睛。 “白蔻，醒醒。” 秦偃月拍着白蔻的脸颊，白蔻身体极度虚弱，又失血过多，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不要死，不要死。”秦偃月有些慌张，往白蔻嘴里喂了几粒药丸，“白蔻，不要死。” 苏点晴有些心浮气躁。 秦偃月命大，又躲过了一剑。 她必须要尽快弄死她。 事到如今，如果秦偃月不死，后续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这个女人的手段和聪明，太过棘手，必须尽早除掉。 秦偃月摸着白蔻逐渐微弱的脉搏，看着白蔻后背的狰狞伤口，颤抖不已。 这一剑，原本是该落在她身上的。 白蔻为了救她，生生替她挨了下来。 本就奄奄一息的人，又失了这么多血，会死的。 秦偃月无视苏点晴如恶鬼一般不停地靠过来。 她颤抖着手将止血的药粉洒在白蔻的后背上。 不止血，白蔻必死。 就算止血，她也不一定能活成。“何必呢？”秦偃月声音冰冷，还带着些许哽咽，“苏点晴，我原本打算，等我将人情还给东方璃，就找个理由和离，从此我跟他再无关系。到那时，你可以嫁给他，你还是 他的正妃。谁也阻挡不了你们。”“既然你跟东方璃真心相爱，就该相信他。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从吉祥日那天开始，你就一步步逼迫我，陷害我。我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咄咄逼人，将我逼 到不得不反击。” “就算我惩治你的丫鬟和嬷嬷，顶多让她们受些教训，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呢？不仅要对我下毒手，还要杀掉我的丫鬟们。” “苏点晴。”秦偃月猛地站起来，身上的杀气瞬间溢满。 风起，天地变色。 “除了不能动弹的琥珀之外，我院子里的三个丫头，大概都遭到了非人的对待。今天我们所遭遇的这一切，我会让你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秦偃月周身缠绕着如从黄泉地狱般的寒气，那张脸漆黑一片，身后，仿佛有令人惊惧的黑色剪影，在无尽的杀气和怒气充斥中，声声索命。 苏点晴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踩到台阶被晃了一下之后，惊惧的感觉倒是减少了不少。 她可以确定秦偃月没有功夫，只是气势比较强而已。 前两次栽倒秦偃月手上，一是小看了她，二是这个女人总是出其不意。 但，只要小心些，就不会上当。 “你错就错在嫁给璃哥哥。”苏点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又握紧长剑，再次向着秦偃月袭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哐啷……”一声。 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声响，苏点晴手中的长剑滚落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握剑的那只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没了力气。 不仅仅是手上，身上的力气也在被快速抽走。 她心中惊骇。 早先就知道秦偃月诡计多端，她也一直提防着，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竟，还是中招了？ “秦偃月，你又在耍什么花样？”苏点晴脸色苍白，“你做了什么？” “你觉得，像我这般谨慎又体弱没有功夫的人，会什么准备都不做，任凭你砍杀？”秦偃月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在一开始，我就在准备。” “我力气不够，也不懂功夫，唯一可以入眼的就是手快。”秦偃月冷笑着。 快准狠，这是从前做手术练就的本事，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也是够讽刺的。 “我手中可以出奇制胜的毒药并不多，不多，不代表没有。在一开始，你就中招了，接下来的时间，只是等着你发作而已。”“可惜的是，白蔻替我挡了一刀，那个傻子，明明不用管我的，即便不管我，你也蹦跶不了多久。” 第97章 此事已经无法善了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心情舒畅了不少。 黑莲花起作用，就代表着苏点晴已经废了。 这一场豪赌，她赢了一半。 苏点晴这个最大的威胁消停后，秦偃月将外套脱下来，用刀子割开，在白蔻身上缠绕了一圈，又做成了止血带，绑在她的几个大动脉处。 “这不可能。”苏点晴不敢相信。 连续好几次在秦偃月手下吃亏，她已经学聪明了，不肯靠近她。 刚才砍杀她的过程中，苏点晴可以确信，绝对没有沾染到秦偃月的衣角。 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你认为不可能就不可能？可笑，不过是你孤陋寡闻而已。”秦偃月用银针封住白蔻的大穴后，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苏点晴，“你觉得，距离我远一点就不会中招？到底 谁给你灌输的这种理论？”“我没法靠近你，所以就将毒药洒在了空气中。你听到东方璃的名字时，有过一阵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呼吸会变得急促，呼吸频率也会加快，呼吸进去的毒药越多，等积 累到了一定的量，你就会中招。” 秦偃月声音冰冷却平淡，听不出悲喜来。 在来香草阁与穆野公主对峙之前，她已经设想了会遇见的种种危险，也在这种种危险中寻找最大的胜率。 她的胜率，就在于这三天时间炼制的毒药，以及，手中的刀子和麻醉针。 这种假想演练法，是她曾经用来训练自己做临床手术的方法，通过在脑海中模拟各种情况，提高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将这种学习方法用在打架上，还是第一次。 虽然过程很凶险，但，她也算成功了。 苏点晴身体发软，力气消失，瘫坐在地上。 她盯着一步步靠近的秦偃月，眼底闪过惊惧。 秦偃月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把剑，双眼眯起，“苏点晴，我这个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你刺中我四剑，砍中了白蔻一剑，我会以十倍的力道和伤口奉还给你。” 她阴气森森地走到苏点晴身边，握紧长剑往下刺去。 “住手。”穆野公主冲上来，徒手接住了剑刃。 锋利的剑身碰上穆野的手，竟被弹开了。 “空手接白刃，穆野公主好功夫。”秦偃月收回长剑，往后退了几步，“既然你执意维护你的晴姐姐，我尊重你的意见。” “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苏点晴看着穆野公主出手，终于松了口气。 有穆野在，秦偃月就不能为所欲为。 她又听到秦偃月要继续扒皮，忙道，“公主，不要听她挑拨离间，还是快快永除后患得好。” “苏点晴，你快闭嘴吧。”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现在最好屏住呼吸，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 苏点晴感觉到不好，不敢再乱开口，闭上嘴，恨恨地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像是看垃圾一样看了一眼苏点晴。 这女人，已经不足为惧。她抬头看着穆野公主，似笑非笑，“在你对我出手之前，我们得掰扯清楚了刚才的话题。穆野，你觉得，你的晴姐姐被我泼了冷水发了高烧的晚上，是恰好进宫，恰好晕倒 在你的宫门口？” “你确定你的晴姐姐是无意间说起我在背后说你坏话？你确定，你来七王府不是被某些人有意指引？” “穆野，虽然你很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穆野公主不会玩心计，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傻。 她从苏点晴那里听说了秦偃月在背后嚼她舌根的话，义愤填膺，怒气上头，恨不得生撕了秦偃月。 苏点晴又无意间说起七王府景色不错，并且带着她哀求了皇后，皇后又替她求了太后口谕。 仔细想想，这一切的确太巧合了些，巧合得像是故意安排。 实际上，她从刚才就想询问苏点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晴姐姐，你为什么会在我宫前昏倒？” 苏点晴心中暗道不好，她干笑了两声，“当然是巧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缘分？你们的缘分可真是感天动地。”秦偃月拍着手，“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我嚼穆野的舌根？有什么人在？有证据吗？” 苏点晴想站起来。 她浑身无力，伸出手想要穆野公主拉她一把，穆野公主的表情很复杂，就那么盯着她，并没有出手。 苏点晴心中暗惊。 穆野起疑心了。 “既然你说不出个门道来，那就证明你没有证据。”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穆野公主，“穆野，现在你还执意相信这朵白莲花吗？” 穆野的脸上阴晴不定。 “公主，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苏点晴已经顾不得什么。 事到如今，不管是她还是穆野，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就算穆野知道自己被利用，也只能做下去。 秦偃月一脚踢在苏点晴的肚子上，又扇了她两巴掌，“苏点晴，你还在颠倒是非，还在怂恿着穆野杀人。” 穆野公主见苏点晴被打，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想出手制止的时候，秦偃月的声音又幽幽传来，“穆野，你今年多大了？十七岁？” “你血洗寝宫的时候是几岁？十二岁？已经过了五年，你当真以为，这五年来，东陆王朝还跟以前一样孱弱？”“五年前，东陆王朝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的天灾，内忧外患，根本没有精力打仗，所以北陆大军压境的时候，父皇选择妥协，选择牺牲几个宫女太监，维护天下太平。但从那 年之后，东陆年年风调雨顺，国力强盛，此时的东陆已经不是以前的东陆。” “穆野，你是不是还会觉得父皇为了平息两国战乱，不得不顺着你？” 秦偃月一字一顿地说着，像催命符一样撞击着穆野公主的内心，“真是可笑，那种耻辱，你觉得父皇会一而再再而三忍受？”“况且，你在对我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是谁？我父亲是护国公秦毅，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母亲的娘家是大名鼎鼎的凤家。你闯进七王府杀掉我，以为会跟五年前一样 ，被掩盖得干干净净？”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莫说你杀掉我，就算你不杀掉我，今天这事也已经无法善了。” 第98章 最蠢奖获得者非你莫属 穆野公主听到秦偃月的话，蓦然瞪大眼睛。 也是这个时候，她真真切切感觉到害怕。 秦偃月不是什么没背景的宫女，更不是什么小官小户家出来的妃嫔。 她是护国公的女儿，是父皇赐婚给七哥的七王妃。 现在也不是五年前，她的年龄也不再是十二岁！“当初，父皇为了顾全大局向北陆妥协保住你。现在，你杀了我，父皇照样可以为了顾全大局除掉你。你就算不死，也会被贬为庶民，连同你的母妃被赶回北陆。你应该知 道，你们灰溜溜回到北陆会面临什么下场。而，最坏的下场，就是杀人偿命。”秦偃月的声音振聋发聩，每一句都是重击。“你杀了我，以命换命，你跟你母妃都落得个罪人的下场。你的晴姐姐就站在你背后冷眼看着你坠入深渊，你还跪着感激她，真是感人的缘分。如果能评今年最愚蠢的奖项 ，得奖者非你莫属。” 穆野公主听着秦偃月条理清晰的分析，想到即将面临的后果，攥紧手，后背也渗出了一些冷汗。 这两年，母妃不停地告诫她，现在不比从前，北陆内乱，国力衰弱。 又加上外公体弱，几个舅舅争斗得厉害，兵力极为分散，大臣也各自为政。 东陆王朝昌盛富强，兵力强悍，且多年来一直受到北陆压迫，父皇早已经忍够了。 纵有联姻这层关系在，也要小心行事才行。 她一直将母妃的话当耳旁风，也从来没想过做错事会受惩罚。 今天，被秦偃月敲打一番，才感觉到后怕。 秦偃月看着穆野公主的样子，深知，穆野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就是被惯坏了，头脑简单，但，那绝对不是傻。 话说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秦偃月说，“穆野，告诉我，我的丫鬟在哪里？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公主，千万不要听信她的话。事到如今，留着她才是祸害，我们谁也逃不掉。如果杀掉她，再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就是了。”苏点晴咬牙切齿地说。“公主，她活着的话，我们都完了。她死了的话，一了百了。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我们就说是她发了疯，带了一匹疯马闯进来，还杀了你的宫女，打伤了我们，我们出于自 保才做出这种事。这院子里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些，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没理，护国公和凤家也没脸站出来……” 秦偃月抬起脚，狠狠地踩在苏点晴的脸上。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苏点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秦偃月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 翡翠和赤箭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耗费这么长时间。 明明，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她将苏点晴的领子抓起来，重重地甩了两巴掌过去，“苏点晴，你再不闭嘴，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苏点晴没有力气反抗，用猩红的眼睛瞪着秦偃月，狠狠地淬了一口。 “穆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翡翠和赤箭在哪里？”秦偃月声音急躁。 穆野公主站在那里僵了一会之后，高高举起手，“我不傻，知道谁利用了我。不过，苏点晴说得对，事到如今，让你死，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秦偃月，去死吧。”她的巴掌狠狠地落下来。 秦偃月没有躲，反而迎着她，嘴角浮起的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讽刺。 穆野公主的巴掌终究没落下来。 和苏点晴一样，她抬起手之后，才察觉到浑身无力。 别说打人，就连站也站不稳。 “我原本的目的是将我的丫鬟带回，你们却偏偏找死。”秦偃月压抑的情绪到了极限。 “穆野，泼向你的马尿里已经被我下了毒，你体型大，身体壮，一时半会没有察觉。我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起效果了。” “你们中了毒之后会浑身无力，一刻钟之后，你们会变得全身发痒，又痒又疼，痛不欲生。” 秦偃月抄手站在院子中央，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色。 阴霾遍布，四下弥漫着雾气，潮湿寒冷。 “告诉我，我的丫鬟们在哪里，若是她们死了，你们两个，也会受尽折磨而死。”秦偃月道。 “公主！”苏点晴惊骇不已，“你没事吧？快，快将她杀掉。” 穆野也中招，就代表着，完了。 全完了！ 秦偃月听到苏点晴的声音，心底的火气迸发，熊熊燃烧。 都是这个女人！ 白蔻她们生死攸关，都是拜苏点晴所赐。 “苏点晴，你够了！”秦偃月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如果不是你利用穆野，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故作聪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又将那把长剑拿起，来到苏点晴身边，狠狠地刺下去。 剑刃先刺中了苏点晴的腿，划破一道口子之后，鲜血喷涌。 秦偃月的镇静丸效果虽还有效果，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血，还是腿软得厉害，费好大劲才能保持镇定。 苏点晴脸色苍白如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的动作，“秦偃月，你！” 秦偃月面无表情，控制住颤抖的手，又在她另一条腿上刺下去。 “我说过的，要十倍奉还给你。但，如果直接奉还给你十倍，你肯定会死，我不想让你就这么死了。”秦偃月声音森森，“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一脚将苏点晴踢过去，背面朝上，按照苏点晴砍中白蔻后背的方向砍去。 剑刃砍破衣裳，金属与皮肉相互接触时候发出的刺耳声响彻。 鲜血浸没衣衫，将雪白染成红色。 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惨烈如白日地狱。 疼痛感袭来，苏点晴疼得抽搐，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秦偃月冷着脸将那把沾满了血的剑扔到一旁。 “穆野，我再问一遍，我的丫鬟在哪里？”她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用宽大的袖子遮住颤抖不停的手。 穆野公主心惊胆战。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不懂功夫的人也会有如此可怕的气息。 现在的秦偃月，如从白日地狱中走出来的夜叉，站在狼藉不堪的院子里，明明很瘦弱，却散发出可怕而强大的气场。 秦偃月不是人，她是恶鬼。“还不说吗？”秦偃月已经忍到了极限，她向着穆野步步逼近。 第99章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穆野大喘着气，似乎想要抬起手。 不管怎么努力，无法抬动手指，那种难以控制身体的感觉，如坠深渊之中。 秦偃月走到她身边来，“穆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会加倍讨回来。但，你没打到我，我不需要正当防卫，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打你。” 不打她，不代表放过她。 “我们之间的债，就让父皇来评判。”秦偃月声音幽幽然，“我的丫鬟死了，你的罪责就更深一重。你好好考虑考虑。” 香草阁不大，想找人并不困难。 但，若是翡翠和小尾巴已经死了，埋了，任凭她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 她想从穆野口中得到她们还活着的消息。 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穆野气得牙齿打颤，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将头歪到一旁，“父皇不会因为两个丫鬟惩罚本公主，秦偃月，你省省吧，别以为控制住了本公主，本公主就怕你。” 听着她的话，秦偃月紧蹙着眉头，手紧紧攥起。 这段话分明是在告诉她，翡翠和小尾巴已经死了。 “穆野！你是公主，命就金贵？那两个丫鬟是丫鬟，命就低贱？她们两个死了，我定会让你偿命。” 穆野看着秦偃月双目通红，浑身是血的样子，忍不住后背发寒。 她梗着脖子，“区区两个丫鬟……” 啪！ 秦偃月的手重重地打在穆野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用了她目前最大的力道，穆野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你敢打我？”穆野身陷囹圄，依然强横，“秦偃月，你敢对我动用私刑，父皇和母妃是不会放过你的。”“事到如今，你还是天真到可笑。”秦偃月垂下眸子，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穆野，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妈，不是所有人都会无下限地惯着你。你做错了事，就 要付出代价。” 她转过身，准备自己去寻找。 “距离你们的发作时间顶多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解药只有我这里有。你们若是愿意告诉我，我就给你们解药，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忍着吧。” 秦偃月进了屋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两圈也没找到。 又去了茅厕，柴房，小厨房，水井之类的地方找了一大圈，依然没找到。 她越找越觉得心惊。 哪哪都没有翡翠她们的影子，莫不是已经被抛尸了吧？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浑身冰冷。 难怪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不告诉她翡翠的下落！ 她将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转回院子。 “穆野！”因为太过生气，她的声音有些破音，破音后，声音也变得尖锐无比。 “你把她们两个的尸体抛到哪里去了？” 穆野被她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嘴硬着想要反击时，一旁那个名字叫做碧桃的大宫女尖叫一声。 紧接着，碧桃疯狂地抓挠着身上，表情极为痛苦。 她像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小会功夫，蓬头垢面，脸上都被指甲划烂了，依然停不下来。 穆野吓了一跳，刚想呵斥碧桃时，苏点晴也开始发痒。 和碧桃不一样，苏点晴受了重伤，痒得抓心挠肺，偏偏又无法翻身，痛苦程度加倍。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们。 黑莲花的药效终于到达第二阶段。 第一阶段的药效主要是黑蟾蜍的粘液起作用，麻痹神经，让身体不受控制。 第二阶段，麻痹感会消失，逐渐被黑环蜂毒素带来的瘙痒感代替，等瘙痒过后，便会有子弹黑蚁的奇痒剧痛折磨身体。 没多久，穆野公主也开始抓挠。 那种奇痒的感觉不停涌上来，痛苦难耐。 “解药，给我解药。”穆野公主有很严重的洁癖，在地上打滚这种事她做不到，她用力抓着皮肤，奈何只有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解药？刚才我好声好气要给你解药的时候，你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秦偃月拿出一个瓷瓶，“翡翠和小尾巴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 “在水牢。”穆野公主已经快疯了，“她们没死，她们在水牢里，快点给我解药。” “水牢？”秦偃月一愣。 七王府哪有什么水牢？ “就是香草阁后院的池塘。”穆野公主说，“我让人挖了一个坑，她们就在那里，刚才还没死，现在死没死我也不知道，啊，解药，快点给我解药。” 秦偃月脸色大变。 距离香草阁有一段距离的池塘？ 翡翠和赤箭竟被关在那种地方？ 天这么冷，她们长时间待在冰水里，就算不死，也绝对不会太好过。 这一招，大概是苏点晴报复被泼了冷水这件事，在翡翠和赤箭身上找平衡。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匆忙往那边跑去。 “解药，给我解药。”穆野公主不停地抓着脸上，“你不能言而无信，快给我解药。”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瓷瓶，用力扔向远处，“解药只有一颗。你们三个，谁抢到谁吃。” 被瘙痒折磨疯的三个人已经顾不得什么，疯狂地争抢解药。 秦偃月不想看她们的丑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翡翠，赤箭，你们千万不要有事。” 她转到香草阁后面，往前走了好一会才到达小池塘。 池塘里已经结冰，穆野公主让人在一旁挖了一个大坑，将池塘里的冰砸开，将水引进来。 此时，池塘里的水已经灌满了大坑，只勉强露了两个脑袋在外面，分不清谁是谁。 “翡翠，小尾巴。”秦偃月忙跑过来。 她呼唤着她们的名字，没有回应。 她抓住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想将她们拽上来。 可，她们特别重，以她的力气根本拽不动她们。 “坚持住，坚持住，我马上就将你们带出去。”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颤抖，她死命地拽着她们往外拉扯。 可，她们像是被绑了什么东西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拽动。 水还在不断地流淌进来，堵不住，人也拽不出来。 秦偃月有些着急。 坑里的水还没冰冻，说明翡翠和赤箭被关在这里没多久。 根据流速勉强可以计算出，她们溺水时间并不长，有很大的概率能救回来。 现在分秒必争。“杜衡，你到底要冷眼旁观到什么时候？”秦偃月的情绪接近崩溃，“非要看着她们死了才开心？” 第100章 不到最后不要放弃 秦偃月打一开始就知道。 从鸣玉宫出来之后，杜衡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从她到达幽兰阁，到马厩，到香草阁与穆野公主起冲突，再到现在，杜衡一直冷眼先旁观着。 所以，白蔻模仿东方璃声音的时候，她一度认为是杜衡出手了。 可，后来证明，他始终在袖手旁观。 穆野公主关系复杂，东方璃的立场尴尬，杜衡无法现身的原因，她也理解。 所以，就算是生命攸关，她也没有求助。 但！ 眼看着翡翠和赤箭被冷水浸透，眼看着她们明明有生存的机会，她却无能为力，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腔大喊着，“快点出来帮忙啊。” “我什么事我承担着，求求你。” 杜衡脸色复杂地走出来，拱了拱手，“娘娘，抱歉……” 王爷临走之前再三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 这件事，要全权交给王妃娘娘自己来处理。 他一直在强忍着。 听到秦偃月的求助之后，心中更加复杂。 “杜衡，求你。”秦偃月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将她们拽上来，我拽不动。” “不管出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她们两个应该还有救，必须赶紧将她们带出来，晚了就真的没救了。” 杜衡没有再说什么，他拽着其中一个，费了好大力气才拽出来。 那个人，是赤箭。 赤箭的脚上被绑着一块大石头，石头极重，牢牢地将她固定在坑里，难怪秦偃月拽不动。 杜衡将绳子割断，将赤箭平放在地上。 秦偃月在赤箭鼻下探了探，几乎没有呼吸了。 在冰水中被浸泡了太长时间，面色发青，脉搏跳动接近于无，情况危急。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将赤箭平放到地上，撕开领口，按压着她的胸腔，一边按压，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 这时，杜衡也将翡翠捞了上来。 “杜衡，你学着我的样子，双手这样。”秦偃月说，“按压翡翠的胸腔，也就是心脏部位，一边按压一边将空气度给她。” “她们一定没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 杜衡脸大红。 他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翡翠，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好歹是男人，若是真像王妃娘娘那样做，算是毁了翡翠姑娘的清白。 “杜衡，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秦偃月吼了一声，“她们两个都要死了，你还在纠结有些有的没的，快点。” 她声音颤抖不停，“按照我说的方法做，兴许还有救。” 如果不急救，她们肯定会死。 杜衡心神一震。 一想到翡翠会死，也顾不得什么，学着秦偃月的方法，按压翡翠的胸腔。 赤箭和翡翠脸色苍白，呼吸也已经停止。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她们两个已经没救了。 秦偃月却不放弃，一下一下地按压着。 心肺复苏术对挽救生命很有用，但，时间一点点过去。 额头上的汗滴不断滴落，她们两个却没有复活的迹象。 “我来晚了，对不起。”秦偃月抽噎着，“求求你们，不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喃喃着，手下一直在用力。 杜衡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看着翡翠脸色青白的模样，犹豫了好久，“娘娘，放弃吧。” 已经没了呼吸，怎么可能救活？ 翡翠和赤箭，已经死了。 “继续啊。”秦偃月吼着，“不可能的，她们不会有事。” “不到最后不要放弃。” “杜衡，求求你。” 杜衡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垂下眸子，叹了口气，继续给翡翠做心肺复苏。 他的力道比较大，又有内力。 按压了许久之后，终于，翡翠的口中吐出一些水。 紧接着，一阵咳嗽声传来。 “娘娘，有呼吸了。”杜衡不敢置信，惊喜道，“翡翠这边有动静。” 他说着，一边继续按压，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准翡翠的唇，给她渡下去。 翡翠有了呼吸之后，意识也恢复清醒。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杜衡放大的脸。 紧接着，有唇落下来。 杜衡将一口气渡给她之后，又按压着她的胸腔。 翡翠反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不仅按着她，还在吻她？ “啪。” 杜衡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翡翠的力气不足，那一巴掌也有气无力的。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脸上通红一片。 杜衡也意识到了问题，忙放开她，转过身去，声音喏喏，“那，那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情况特殊，是王妃让我那么做的。” “啊，我忘了告诉你，有呼吸之后就不需要心肺复苏了。”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就在这时，赤箭也吐出一些水，咳嗽了片刻，恢复呼吸。 赤箭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秦偃月的满脸泪痕的样子，张了张嘴。 “别说话。”秦偃月声音温柔，“别害怕，没事的。” 她给她们把了把脉，脉象极微弱，就有了呼吸，也没脱离危险期。 这天太冷，她们在水中浸泡了不短的时间，体温已经达到最低点。 “杜衡，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们带回幽兰阁，准备好温水，准备大量的温水。”秦偃月说，“她们的体温太低了，随时都可能死。” 杜衡犹豫了一会，道，“娘娘，要不，将她们带到暖玉池？那里有从山上引来的天然温泉。” “有这种地方？”秦偃月道，“那就最好不过了，请立马将她们转移到那里，再去请林太医。” 她给杜衡几粒药丸，“每隔两刻钟给她们服用一粒，杜衡，拜托。” “我将白蔻带回幽兰阁，她的情况相当不好。”秦偃月说，“翡翠和赤箭就交给你了。” 杜衡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翡翠，“翡翠姑娘，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翡翠闭上眼睛，不理他。 “得罪了。”杜衡一只手将她抱起来。 翡翠没力气挣扎，只是红着脸。 杜衡一手抱了一个，很快就消失不见。 翡翠和赤箭还活着，秦偃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们没死，白蔻也不会死。 悬在心口的大事落地，她也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之后，才察觉到浑身湿透，冰冷非常。 她硬撑着来到香草阁院子里。只见，还没来得及换下冠服的东方璃正一脸漆黑地站在狼藉不堪的院子中央，猎猎寒风吹动他的衣袍，身上散发着恐怖慑人的低气压。 第101章 我这个人最记仇 东方璃身边，中了毒的三个人被侍卫们抬到不同的地方。 穆野公主脸上被指甲划了好多道引子，有严重洁癖的她身上沾满了鲜血和尘土，双目圆瞪，不停地在一个地方打滚来缓解奇痒难耐的感觉。 “七哥，救我。”她痛哭流涕，“我好难过。” “我好痒，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穆野公主一边挠着身上一边向东方璃求助。另一边，苏点晴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上的鲜血还没止住，失血过多又浑身奇痒疼痛等多重折磨下，丝毫没有往日里倾城绝美的样子，一道血印从眼角蔓延到嘴角，在 那张肿起的脸上显得尤为狰狞。 比起穆野公主，她倒是克制了不少，眼泪汪汪，一脸无辜地看着东方璃，“璃哥哥不要看我，晴儿现在好丑。” “璃哥哥快些杀掉我吧，只要晴儿死了，就不会碍了秦姑娘的眼，也不会让璃哥哥为难。” “璃哥哥，我好难过，你让我解脱好不好？” 秦偃月看着她们狼狈的模样，又转头看向那个叫碧桃的大宫女，碧桃胡乱躺在地上，没有挣扎也没有翻滚。 想来，那唯一一枚解药是被她吃了。 这可真是够戏剧化。 “王爷。”陆修检查完穆野公主的身体，摇头，“公主没受外伤，就是中了毒，属下暂时解不开。苏姑娘受伤严重，需要止血，她也中了同样的毒。” 东方璃微微蹙眉，将目光转向秦偃月。 他好看的眸子里有震惊，有不敢置信，还有怒气，以及其他复杂的情绪。 “七王爷回来的可真是时候。”秦偃月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刚才，这香草阁里可是演了一出大戏。” “解药。”东方璃的声音压抑，似是强行控制住了怒气。 “我已经给她们解药了。”秦偃月无视他的态度，“是她们没抢到，这不怪我。”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东方璃呵斥道。 “知道。”秦偃月望着远处。 想起刚才被苏点晴追杀的绝望，想起拯救白蔻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她攥紧手，用幽冷的声音道，“七王爷，你没经历过地狱，就不要不要装大度地劝我原谅她们。” “我不会给她们解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心底冰凉。 东方璃见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询问伤情，而是替苏点晴讨要解药。 在他眼里，苏点晴做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青红皂白，没有是非对错，只要是苏点晴做的，他都选择维护。 真是可笑。 秦偃月从他身边走过，感觉到他的怒气在扩张，寒冰在四溢。 天地变色，沉闷压抑。 东方璃的身上，充满了杀意。 一如，在亭子上那天。 她能感觉到，现在的东方璃，纵使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也气炸了。 秦偃月在他身边停住，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嘲弄道，“东方璃，你又要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吉祥日那天的那一巴掌，我会记到天长地久，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这个人最记仇，倘若你再做出与那天相同的事，我就先杀掉你的晴儿，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凄惨死去。你不让我痛快，我就不让你痛快。” “她的小命还在我手上，奉劝你，三思后行。” 秦偃月说完，无视东方璃身上那股慑人的杀意，来到白蔻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 还好，白蔻还活着。 她将白蔻扶起来，硬撑着往前走。 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又加上全身湿透，身上冰冷到麻木。 她扶着白蔻，走了好半晌还没走出香草阁。 “娘娘。”杜衡折返回来，看到行动艰难的秦偃月正扶着白蔻一瘸一拐走得艰难，忙将白蔻抱过来。 “翡翠和赤箭可安排好了？”秦偃月皱着眉头，“太医找了吗？” “找太医太麻烦，我请了大夫，让几个嬷嬷好生照顾着她们。”杜衡说，“放心，她们还好……” 杜衡说完，像是才发现东方璃回来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王爷？王爷您回来了？这么早就退朝了？” 东方璃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站在院子里，身上散发着鬼神一般可怕的气息。 暗沉的天气里，寒风簌簌，冠服被吹动得四处飘摇。 杜衡看着明显生了大气的东方璃，缩了缩肩膀，“那什么，王爷，你听我说，我一直很听话的，这不，事情结束了我才出现，我保证没……” 陆修眼看着他要说漏嘴，脸一黑，抬起手，伴随着一阵劲风，一个枣子直直地飞向杜衡的嘴中。 杜衡下意识地张开嘴将枣子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支支吾吾地说，“王爷，属下真的没……” “咕噜。” 没经过咀嚼的枣子卡在了嗓子里，吞不下，吐不出，他拼命咳嗽起来。 “王爷。”陆修拱了拱手，“白蔻受了重伤，需要救治，王妃娘娘也受了伤，属下先去幽兰阁。” 东方璃下意识地瞥了苏点晴一眼，“你真的没办法？” 陆修苦笑，“王爷，唯独在治疗病人这件事上，属下不会掺杂任何私人恩怨。还是将他们送到宫里让太医想办法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白蔻从杜衡手里接过来，又一巴掌拍到杜衡的后背。 那颗枣子飞出来之后，杜衡才停止咳嗽。 “杜衡，你帮不上什么忙，就留下来给王爷汇报。”陆修皱着眉头，警告道，“记得不要乱说话。” 杜衡捏着嗓子，脸发青，“陆大人也忒狠了，刚才我还以为要死了。” 陆修不理会冒冒失失的杜衡，将白蔻横抱起，转头看向秦偃月，“娘娘还能走路吗？” “我没事。”秦偃月语气淡淡，心底却像是结了冰一样，从头冷到脚。 她仰天，看着阴沉的天气里有雪花飘落，伸出颤抖不停的手接住雪花，语气喃喃，“呵，下雪了，味道是咸的。” 风雪欲来之前的狂风侵袭，再大再可怕，她都无所畏惧。 然，东方璃到来后，短短几句话，几个表情，就将她的心打入到黄泉深渊。如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雪，明明是雪花，却像一把把飘飘而下的盐，洒在伤口上，冰冷彻骨，疼痛彻骨。 第102章 欺软怕硬的笨蛋 回到幽兰阁的时候，秦偃月已经到了极限。 她几乎瘫软在美人榻上，脸色苍白得厉害。 “娘娘。”陆修觉得她情况不好，“属下帮你把把脉吧？” “我不用。”秦偃月苦笑一声，“就是放松下来没力气了。” 度过危机，身体放松下来之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镇静丸的作用也已经消散，无法保持镇静后，副作用有点大，手脚都是抖的。 这短短的时间里，像经历了几天几夜。 “白蔻的情况很不好。”陆修的表情很复杂，“脉搏极为微弱，失血过多，娘娘可有好方法快速生血？” “有。你去找几个人来。”秦偃月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打起精神，“最好找几个比较精壮的汉子。” 陆修一愣，“娘娘要做什么？” “输血。”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白蔻失血过多，她现在只有输血这一条路。” “输血？”陆修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这种事能做到吗？” 人失血过多，按照常理来说，输血是很管用的。 但，怎么把血输进去是个问题，输血后情况会恶化更是一个问题。 “娘娘，实不相瞒，在很早之前，我也尝试过给失血过多的人输血，可，基本都失败了。”陆修表情复杂。 “我最开始尝试着将血液喂到病人口中，无济于事不说，还引发严重的呕吐。后来，我又尝试着将血液输送进病人血管中，可，病人很快就死了。” 输血这种方法，太过冒险。 “你的方法不对。”秦偃月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找几个精壮的汉子，习武的最好。” 陆修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出门找人。 秦偃月先回屋将湿衣裳换掉。 在香草阁的时候，衣裳上沾染了好些血迹，被冷水浸透后，很快结了冰，裹在身上很是难受。 到了屋子里，冻硬的衣裳融化，血水流淌而下。 她不敢多看，颤抖着手将衣裳扔到一旁，无比艰难地给自己止血上药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斜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眼前发黑，因失血和寒冷，身体已然到了极限。 秦偃月用力甩着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现在还不能昏睡，她必须要救白蔻。 而，救白蔻就需要血型检测卡，需要输血袋，需要注射器…… “戒指，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一次，求求你。” “求你将救治白蔻的东西给我，我想救她。” 她摩挲着没有反应的戒指，在心中反复哀求着。 戒指沉默着。秦偃月有些慌张，声音里也带了些急躁，“你没有反应，是不是觉得白蔻还有救？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输血，她怎么可能会得救？求求你，像以前一样， 把血型检测卡和输血袋给我就好。” 戒指依然没有反应。 秦偃月耐着心等了好一会，越等，越觉得心灰意冷。 “东方璃的手筋挑断时，你迫不及待送了那么多东西出来，生怕他有什么不测。现在白蔻将死，你却装死。你这么偏心，我要你有什么用？还是砸碎了好。” 她将戒指摘下来时，找了个东西想将它砸碎时，戒指猛地发出剧烈的光芒。 光芒温暖柔和，秦偃月周身被笼罩在其中，手脚不再颤抖，近乎麻木的身体也舒缓了不少。 就像一股暖流，流入心底，急躁烦乱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在那片光芒中，她又见到了那栋大楼。 和往常不一样，这一次，药房的大门是敞开的。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门，试探着伸出手。 手能伸进去，不会像上次一样，一靠近就被狠狠地弹回来。 她尝试着走到里面，看着熟悉的摆设，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医院工作的日子。 她轻车熟路找到了血型检测卡和输血袋等必要物品。 转身看到一些常用消炎药，也尝试着拿了一些。 戒指没有排斥，看样子好像是让她自己选。 “谢谢你，欺软怕硬的笨蛋。”秦偃月又找了一些酒精棉，消毒水之类的。 光芒消散后。 她的意识回归。 床上出现了她选择的那些东西。 自选和戒指帮选不一样，可选择性多了很多，她这一次的收获还算丰富。 有了这些，她心里也有了底。 此时，陆修也带了几个壮硕的汉子进来。 秦偃月先测试了白蔻的血型，是比较麻烦的o型血。 o型血可以给abo血型的任意血型输血，但，要给o型血的人输血，只能是o型血。 秦偃月扎破了他们的手指，一一对比后，从那些人中选出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着明晃晃的针头，看着王妃用白色的棉花擦拭着他们的手臂，面面相觑。 “你们别怕，我就是需要点鲜血。”秦偃月柔声道，“你们两个等下去领三两银子补补身体，不会有大碍的。” 两个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说笑了，我们是王府的侍卫，这点事不算什么。” 就是看着针头要扎进血管里去，有些怵头。 秦偃月找准血管，将血抽出来，又用酒精棉按住针眼，“谢谢你们，这样就可以了，你们按住被抽血的地方，稍等一会就会止住。” 她说完，将抽取的鲜血悬挂在高处，找准白蔻的血管，慢慢将血输入到里面。 秦偃月有些紧张。 在医院里检测血型的时候，是用离心机将血清血浆分离，再通过专业设备测定，准确率比较高。 这种血型检测试纸适用于家庭检测以及紧急条件下的常规血型检测，方便简单的同时，也伴随着风险。 一旦输错血，会发生严重的凝血反应。 不仅如此，血型这种东西，除了常识中的abo血型之外，还分为rh阳性和阴性。 对于绝对部分人来说，都是阳性的。 但，也有极少部分是阴性。 如果白蔻是o型rh阴性熊猫血，怕是无力回天了。 血液一点点输进白蔻的身体里，秦偃月的手指也一直放在她的手腕上。 脉象虚弱，但平稳，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有了新鲜的血液注入，白蔻的生命体征也恢复了不少。“输血成功了。”秦偃月看着鲜血全部输完，转头冲着陆修一笑，眼里带着些许泪花，“接下来只要将伤口清理缝合，白蔻就没大碍了。” 第103章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修看着秦偃月的笑容，愣了愣。 这个笑容里，明明带着泪花，却无比璀璨。 很纯粹，很干净，也很温柔。 “缝合的工作你来做。”秦偃月说，“我已经给白蔻止血，接下来需要清理伤口，跟上次给东方璃缝合的步骤是一样的，好在白蔻都是皮外伤，没那么严格。” 翡翠和小尾巴只是被淹了一会，受寒严重，仔细调养着，很快就能痊愈。 白蔻才是受伤最重的。 不仅失血过多，身上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口。 输血成功，就代表着白蔻活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好好处理伤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陆修应着。 “陆修，东西我都准备齐全了。”秦偃月站起来，“这是麻醉，局部麻醉就好，这是消毒水，缝合线，打结的手法用最简单的那种就好，主要是做好消毒……”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漆黑一片，脑袋里嗡嗡直响。 自己的声音，陆修的声音都在消失。 四周的一切也在远离，天旋地转，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她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娘娘？”陆修吓了一跳。 他想将秦偃月扶住时，另一只手抢先将她揽过来。 陆修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东方璃，眼中闪过惊奇。 王爷小时候，曾亲眼目睹云妃娘娘遭遇迫害，厌恶极了勾心斗角的女人，除了苏点晴能靠近之外，其他女人就算是稍微碰触到他的衣角，他都能恶心半晌。 此时此刻的王爷，却单手揽住了王妃。 这几天里，王爷和王妃之间，必定发生了大事吧？ 等下一定要好好问问杜衡。 东方璃低头看着秦偃月面色苍白的模样，表情很是复杂。 杜衡将香草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白蔻被打的奄奄一息，翡翠和赤箭差点被淹死冻死，秦偃月靠一人之力击退穆野，保住了那三个丫鬟。 他原本想着，以秦偃月的性子，发现了陆修的炼药的地方，必定能制造出些危险玩意来，起码能在穆野跟前保住性命。 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秦偃月不仅保住了性命，还碾压了穆野和苏点晴，大闹一场。 事到如今，想善了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次，她可能要面临一场暴风雨。 “王爷，香草阁的人，都送进宫里了？”陆修问。 “嗯。”东方璃看了看四周。 床被白蔻占据，除了一旁的美人榻，没有落脚的地方。 “明日一早，我们可能要被传唤进宫。”他说，“我带她去鸣玉宫，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东方璃想将秦偃月抱起来。 “王爷，您的手腕还没恢复，没法抱着，还是属下来吧。”杜衡凑过来。 东方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间，脸黑得厉害，他无视杜衡，单手将秦偃月抓过来，扛在肩膀上，快步往外走去。 杜衡在一旁看得额角抽搐，招呼着，“王爷，小心些，王妃受伤了。” “砰。” 陆修的手落在杜衡头上。 杜衡吃疼，抱着头，“陆大人，你打我干什么？” “杜衡，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点眼力劲了吧？”陆修的手肘放在他的肩膀上，“你难道察觉不到，这种时候需要闭嘴？” “为什么？”杜衡不解。 “因为王爷对王妃，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陆修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杜衡蹙眉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喂药，换药，吵架。说也奇怪，王爷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每每跟王妃说话就控制不住脾气，两个人经常说着说着就开始吵。王爷也是的 ，动不动就黑脸。” “喂药？”陆修像是见鬼了一样，“王爷的药不是你喂的？”“当然不是，那个无香蝶的毒极为厉害，王爷毒发后，什么都吃不下去，都是王妃一口口喂进去的。”杜衡道，“最开始我觉得这方法极为不妥，后来被王妃骂了一顿，也没 觉得有什么了。” “王爷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跟王妃吵架，把王妃惹急了，王妃就都告诉他了。”杜衡想了想，“说起来，王爷在清醒的时候，不小心亲了王妃一下。” “哦，后来呢？” “后来，王妃将无香蝶的毒引出来的时候，陪了王爷一晚上，再后来王爷就把她关在暖阁里了。”杜衡捏着下巴，“我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王爷了。” “你以前看懂过？”陆修嗤笑。 “……”杜衡一脸无语，“反正不管如何，今天的事我站王妃。我在一旁看着都要气炸了，有好几次我都要忍不住出手。” 王妃能从穆野公主的铁拳下活着，还将她们打得满地找牙，简直是奇迹。 他看得又惊险又畅快。 陆修拍着他的肩膀，眯着眼睛，“你幸好听话，你若不听话，这事牵扯得更广，若是被人利用，整个七王府都会栽进去，还会牵连到许多无辜的人。” 他叹了口气，“就算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暴风雨。若是王妃也像你这般听话就好了，不会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杜衡不解，“王妃并没有错，反而是王爷。我就不懂了，王爷仙人般的人儿，为什么就认不清苏点晴那个婊里婊气的女人？王妃虽然脾气差，名声不好，最起码敢作敢当， 比那个虚假女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说着，蓦然想起陆修曾经也是苏点晴的追求者，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王爷太偏心了。”陆修挑眉，摇头轻笑，“你果然不懂王爷。别计较这些了，你不觉得，王爷扛着王妃的样子，像极了纨绔子弟强抢良家妇女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王爷，有点意思。 ” 杜衡脸黑了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了，王妃就交给王爷。”陆修看着秦偃月留下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上次给东方璃缝合的时候都用过，他已经知道用法。 “杜衡，你来帮我，准备蜡烛，沸水，烈酒。” 他用烈酒洗了手，又用秦偃月留下的酒精消毒，给白蔻清创。 王妃不在，这缝合手术就由他来做。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应该可以胜任，陆修眼睛晶亮，兴奋不已。 第104章 怒火燃烧 鸣玉宫。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有风铃声在耳边响彻。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不停晃动的床帏，慢慢地抬起头。 一个恍若谪仙的男子正站在窗口，他长身玉立，细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窗口的玉色风铃。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一张完美的侧脸。 风吹来时，吹动着他的长发，如墨染倾城。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原本是要指导着陆修给白蔻处理伤口的，不知怎么眼前发黑，等反应过来，就来了这里。 眼前这个人…… “东方璃？”她声音嘶哑。 “本王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没资格直呼本王的名字。”东方璃转过身来，捏着袖口的卷浪尾花纹，衣袂轻飘。 秦偃月坐起来，起身太猛，头晕得厉害，又被迫躺回去。 她冷哼着将脸转到一边，“你想干什么？” 东方璃早已经换了衣裳，白衣长袍，缓带轻衫，恍若玉树临风前。 窗子没关，冷风伴随着雪花飘来，拂过他的长袖与浅白色的窗纱，带走了屋子里的热气。 秦偃月冷得抖了抖，将被子扯过来，“大冬天开窗，还穿这么薄，你这是什么毛病？” “把解药给我。”东方璃沉默了一会，道。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秦偃月。” “我耳朵聋了。”秦偃月堵住耳朵。 东方璃声音低沉，“我再说一遍，把解药给我，否则，此事很难收场。” “没有解药。”秦偃月很不高兴。 幽兰阁里的丫头，除了翡翠之外，白蔻和赤箭都是他派过去的人。 这个人非但没有关心她们的伤势，还要强迫她交出解药。 她们几个九死一生，东方璃却在这里当和事老。 “没有解药？”东方璃脸色漆黑。 他永远忘不了，急匆匆从皇宫赶回来后，在香草阁看到的场景。 穆野和苏点晴以及那个大宫女疯狂地争抢着一个小瓷瓶。 个头大的宫女距离比较近，最终抢到了瓷瓶，将药丸吞服下去。 穆野眼看着解药被吞，像是疯了一样，殴打着那个宫女。 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那个宫女吞服的解药不是你给的？”他问。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秦偃月心底如寒冰，那种伤口上被撒盐的感觉又袭来，她的声音也低了好几度，“东方璃，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解药。” 檐外雪花从窗子飘进，风铃叮咚作响。 肆意卷入的寒风沁肌浃髓，气氛也紧张到了极致。 东方璃冷着脸走到她身边来，手指放到她的脖颈处。 秦偃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躲。 这个男人，又想掐她？ 又像前几次那般，为了苏点晴那个贱人折磨她？“东方璃，你是不是跟穆野一样，脑子里装了一包草？你右手还没好，就迫不及待地想废掉左手？”秦偃月的声音里夹杂怒气，“我警告你，你再敢掐我，我就废掉你的左手 。” “你就算掐死我，我也没有解药。你的晴儿也会不得好死。” 东方璃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细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下，拈起了她佩戴着的那块白色的玉，“璎儿的玉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的手指冰凉，触摸那块玉的时候，也碰触到她的皮肤。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 “东方璎送给我的。”她将玉抢过来，远离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回去。”东方璃声音低沉，“以后不要随便拿男人的东西。” 秦偃月听得冒火，“他还是个小孩，东方璃，你要不要这么龌龊？” “龌龊？”东方璃笑容冰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小孩给我的谢礼，我也只是暂时帮他保存着，等他长大了，自然会还给他，不用你操心。”秦偃月将玉藏好。 “这块龙凤玉是开国皇帝赠送给璎儿的外祖父的。”东方璃道，“龙和凤两块玉合在一起的话，比你想要的免死金牌还好用。”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听东方璎说过，这块玉是他母妃留给他的，让他留给重要的人。 她只当是个传家宝之类的，没想到竟这么贵重。 “找机会还给璎儿，这不是你该拿的。”东方璃声音冰冷，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金牌，“这才是你的。”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拿出的那块金牌，金牌上写了一个巨大的免字。 “免死金牌？我的？”她看着金光闪闪亮瞎眼的金牌，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真的给了她免死金牌？ 她想拿过来的时候，东方璃却将手抽了回去，“拿解药来换。” “凭什么？”秦偃月听到解药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免死金牌是父皇给我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跟你换？”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看着他咸淡不进的模样，胸腔里那股怒气蹭蹭往上窜。 被穆野欺凌，被苏点晴陷害，院子里的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这些事交织在一起，终于，彻底被东方璃的态度激怒，点燃，怒火燃烧成熊熊烈火。 “东方璃，你可知道我今天差点被你的苏点晴杀死？你可知道，我差点就死在穆野手中？” “白蔻差点被打死，翡翠和赤箭也差点死了。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家来说，你们可以视生命如草芥，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铁石心肠。” “但，我不行。”她是用吼出来的。 今天早晨发生的事，虽然以她完胜而告终，但，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她恰好研制出了那种药粉。 如果不是白蔻冒死替她挡了一刀。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到爆棚。 现在的她和幽兰阁里的丫鬟们，都变成了尸体。 “东方璃，在你眼里，只有苏点晴的命是命？”秦偃月说到激动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变了，“只允许她来迫害我们，我就不能反击？” “在亭子上的时候如此，御棠庭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你要护着你的苏点晴，不管她做得对还是错，你都护着。你是她的奴隶，我理解你。” “但，你是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我不是你妈，更不是苏点晴的妈，为什么要惯着你们？” “我这个人心肠狠毒，我就喜欢看着苏点晴受苦，你难过的样子。东方璃，如果你想对我动手，尽管来。”“就算我死，也不会交出解药。” 第105章 剧烈的争吵 东方璃看着突然发大火的秦偃月，微怔。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偃月见他不言语，不表态，越说越生气。 “你想打我就打，想杀我就杀。” “你打我一下，我就回赠你十下，顺便让她承受千百倍的痛苦。我死了，我也要让她来陪葬。”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一把将床头柜子上摆放着的花瓶拽过来，狠狠地扔到屋子中央。 哐啷！ 花瓶碎裂一地。 她听着这破碎的声音，莫名觉得心情畅快了些，将柜子上的瓷器挨个拿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这是在七王府，就算穆野无法无天，就算父皇也管不了她，只要你一句话，白蔻她们就不会遭那种罪。” “你懦弱无能，不敢反抗，也不敢担责，放任穆野在七王府杀人，这也就算了。” “我们九死一生，好容易安全了，你又恬不知耻地过来要解药，你到底哪里来的脸？你良心不痛吗？你没有点愧疚之心吗？”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没有解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你想对我动手，那就试试，看看是你的苏点晴顶得住，还是我顶得住。”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东方璃听着她连珠炮一般的怒吼，似乎越说越生气。 他眉头紧紧皱起，到嘴边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两沉默。 秦偃月发泄一般吼了半天，东方璃连点反应都不给，被无视的感觉更点燃了她心底的怒火。 他越沉默，她越生气。 将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屋子里稀里哗啦直响。 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黑。 到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你回来。” “东方璃，我让你回来。你耳朵聋了吗？” 秦偃月已经将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个差不多，手边没有别的东西，只得拿起鸡毛掸子扔向他。 东方璃没有躲，任凭鸡毛掸子砸到腿上，肿起的腿受到细小的刺激也极疼，他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发白。 “你腿上的毒，是我解的。”秦偃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或者死人。” “我救你一命，也算是还了那个人情。” “我们两个，已是两不相欠。”秦偃月沉默了一会，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声音也平复下来，淡淡地说，“和离吧。” 东方璃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我们之间还是清白的。”秦偃月说，“也已经两不相欠，何必再继续折磨彼此？和离的事不用你出面，我会跟父皇去说。” “我会求父皇将苏点晴嫁给你，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突然重重地拍开门。 门受力过大，连同门框被拍断。 在冬日特有的狂风里，他衣袍猎猎，高大的身躯也有些摇晃。 寒风呼呼，被拍烂的门不停摇曳着，发出可怕的声响。 窗户和门都打开后，引起了对流，强风吹进屋子里，床帏窗纱死命晃动，发出的呼啸声犹如鬼哭狼嚎。 东方璃将门拍坏后，快步往前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秦偃月坐在床上，被突然发怒的东方璃吓了一跳，呆呆地坐着。 坐了好一会之后，才发现门窗没关，屋子里冷得要命。 她忙用被子裹住身体，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璃到底是什么意思？ 平常跟她吵得挺凶的，毒舌起来比她厉害多了。 今天却任凭她骂了半晌，一句也不回。 她提了和离之后，他就把门拍坏了？ 看那样子，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和离这种事，不是他一直希望的？ 只要跟他和离，他就可以娶他的白月光，可以结束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 这不该两全其美吗？ 可，他现在的反应算怎么回事？ 屋子里乱七八糟，秦偃月的心情也乱七八糟。 心底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娘娘，你受了风寒，这么吹冷风会坏事的。”陆修提着药箱走进来，看着乱糟糟的屋子，眼睛闪了闪。 他将门窗关闭。 门被拍坏后，无法关严实，风透过细小的空间吹进来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门得让人修一下了。”陆修随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房间，搬了椅子坐在秦偃月身边，“娘娘，你还烧吗？” 秦偃月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这才发觉，她额头滚烫得厉害。 不仅额头滚烫，身上也滚烫滚烫的。 难怪刚才碰触到东方璃的时候，觉得他的手那么凉。 不是他凉，是她热。 “果然还在烧。”陆修拿了药丸来，“先把药丸吃了吧。” 秦偃月闻了闻，是用紫苏，银翘，桔梗之类的草药凝练而成。 “您的伤口，要不要缝合一下？”陆修道。 秦偃月掀开衣裳。 胳膊上的伤口还好，腿上的几道伤痕比较狰狞。 “简单缝几针就好。”她说，“这种伤口，打个局部麻醉，再给伤口消毒，缝合三四针就没事了。” “有劳。” 陆修早已经轻车熟路。 他给秦偃月消毒后，道了一声得罪，多点了几根蜡烛照明，将狰狞的伤口缝合。 “白蔻怎么样了？”秦偃月不敢看伤口处，闭上眼睛。 “伤口缝合后，她就睡着了。放心，她皮实得很，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陆修轻声道。 “娘娘，关于白蔻失血过多这件事……”他欲言又止。 “你想问输血的事？”秦偃月随意嚼着药丸，声音含糊，“一两句话说不清，总之，输血是个相当严肃严谨的事，以现在的水平和医疗条件，不建议做。”陆修不甘心，“娘娘可知，若是输血技术能够推广开，在战场上至少能少死一半人。属下从很早之前就有设想，可惜多数情况都是失败的。如今见娘娘成功了，着实兴奋不 已，若娘娘不告知，属下怕是会睡不着。”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也很想将血型的事普及给陆修。 毕竟，血型的发现是医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陆修很有天分，说不定能做出她想象不到的事来。但，她现在的心情烦躁不已，一句话也不想说。 第106章 是她错怪了他 陆修见秦偃月不想开口，弯腰行了大礼，“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秦偃月捂住心口。 心口堵着的那块巨石无法除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抱歉，还是下次吧。” “下次就来不及了。”陆修不放弃，做出虚心受教，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血型分为四种，就算亲子之间，血型也不一定相同，需要通过专业的设备检测才能确定。除了几个特定的情况，不同的血型碰在一起，会发生凝血反 应，血液无法流动，轻则休克，重则死亡。”秦偃月摆了摆手，“听懂的话就赶紧走吧。” 只是寥寥几句，陆修却听得兴奋不已。 他眼睛放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娘娘，属下茅塞顿开，这就回陆家，将此事告诉老祖宗。” “陆家老祖宗？”秦偃月蹙眉。“实不相瞒，陆家的老祖宗是跟着开国皇上打天下的，他老人家医术高明，奈何年事已高，早已经不问世事。我前去求他出山作证的时候，连他老人家的面也没见到。后来 我就让书童转达了娘娘给王爷缝合手筋的事，老祖宗立马召见了我……” 陆修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笑道，“总之，若是将这些告诉老祖宗，他老人家必定深信不疑，能出山作证。” 秦偃月完全听不懂陆修在说些什么。 陆家老祖宗出山，跟血型有何关系？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娘娘的病情无大碍，请好好休息。”陆修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边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刚才我就在门口，你跟王爷吵架的内容，我都听到了。娘娘，你误会王爷了。”他幽幽地说。 秦偃月听到了东方璃相关的事，烦躁的心情更上一层，声音立马冷下来，“陆修，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吧？” “何况，我已经提了和离了。” 从此再无关系。 “你可知，王爷为何要将你关在暖阁三天？”陆修将药箱放下。 秦偃月冷笑，“为了跟那个苏点晴你侬我侬？嫌我碍事？” 陆修苦笑，“娘娘可真是，明明心里知道，嘴上却不承认。王爷将你关在暖阁里，是想让你学一些防身的本事。” 秦偃月不想说话。 她就算学了三天的本事又如何？ 还不是差点害死白蔻她们？ 倘若东方璃有点心，她们也不会变成那样。 “今天，是王爷上朝的日子。”陆修说，“吉祥日之后，王爷身体抱恙，一直在休息。而，昨天，和前天，恰逢休沐的日子。” 秦偃月不解。 “哎。”陆修叹气，“王爷性子清冷，这种事他绝不会亲自告诉你。”“娘娘何不想想，如果王爷真的袖手旁观，你院子里的人能撑过三天？”他道，“实际上，穆野公主来到王府的这几天，王爷一直陪着她四处逛，紧盯着她，她才没有时间为 非作歹。” “这两天下来，他的腿都肿起来了。” “娘娘可知，杜衡一直暗中保护翡翠她们？若不是王爷的命令，杜衡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秦偃月冷笑，“这里是七王府，不是别人的地盘，他至于这样吗？” “如果真的有心保护她们，穆野又怎么能下毒手？” “娘娘，有些事，不是你想办就能办到的。”陆修道，“七王府是王爷的地方，但，若是王爷插手，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今天是你回幽兰阁的日子，王爷想让你自己处理这件事。娘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是你自己惹的。”他说。 秦偃月无从反驳。 陆修说得对，是她在御棠庭教训了苏点晴，苏点晴才咽不下那口恶气，招来了穆野公主。 归根结底，白蔻和翡翠她们受牵连，都是因为她。 她早已经知道这场灾祸是她惹来的，就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才一股脑将责任推到东方璃身上。 “上朝时，一向不怎么出声的王爷罕见地怼了几个罗里罗嗦的谏官，谏官闭嘴后，其他人无事可奏，早早退朝，他又到皇上跟前替你求了免死金牌来。”陆修接着说。 “那免死金牌，可不是说得就能得到的东西。王爷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秦偃月问。 “别问我，我不可能知道。”陆修说，“这些事，本不该我说，是我觉得王妃有些话太过分了。何况，王爷要解药并不是为了苏点晴，是为了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娘娘，请好好想想吧。” “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非要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秦偃月声音软了下来，“他就这么想置身事外？” 陆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锤子和钉子，简单将门框修了修，“娘娘，凡事不要想当然，有些事，是你想象不到的。” “王爷的做法最为稳妥，你明天就会明白。” “我简单修了修门，娘娘先将就一下，等下我会让人来修，告辞。” 秦偃月有些发愣。 听了陆修的话，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她幸运才在穆野公主的铁拳下存活，也不是白蔻她们命大。 而是因为，香草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东方璃的掌握之中。 那个男人，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安排到恰到好处。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东方璃要解药是心疼苏点晴，没来得及过脑子，火气就发了出去，还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 现在想想，她都做了些什么！ 秦偃月揉着眉心，她终于找到了心情烦躁的缘由，也找到缓解心情的方法。 那就是道歉。 她需要向东方璃道歉，才能搬开堵在心口的巨石。 “陆修，你觉得东方璃会在哪里？”她看着陆修已经走远，提高了声音。 “我想去道个歉。我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却胡乱冲他发了一顿火，还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他身上，无论如何，我都要道歉。” “应该会在书房。”陆修笑着说，“王妃身体有恙，还是好生休息吧。王爷不会计较的。” 秦偃月用被子裹紧自己。 东方璃不计较，她计较。若是不道歉，今天怕是没法好好休息了。 第107章 弄了一堆烂摊子就想逃？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去接近他。 毕竟，刚才把话说得那么绝情，再去道歉有些尴尬。“这也不怪我，谁让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什么都不说，谁能猜到你做了什么。”她穿好衣服，暗自嘟囔着，“要不是你总是无脑护着苏点晴，我也不至于误会这么 深。” 细细想来，最近的东方璃是有点奇怪。 东方璃对苏点晴的心意，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可，今天苏点晴吃了大亏，他的表现却很奇怪。 他只是将中了毒的三个人分开，并没有跟想象中那般将奄奄一息的苏点晴揽在怀里安慰，态度也有点冷漠。 秦偃月摇着头。 东方璃和苏点晴变成什么样她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道歉。 她必须要赔礼道歉，让自己好受些，顺便把免死金牌要回来。 赔礼……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秦偃月敲定了主意，披上外套，冒着寒风和雪花来到厨房。 马上就要到饭点，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个婆子看到她到来，吓了一哆嗦。 “王妃娘娘。”领头婆子忙上前来行礼，“您怎么亲自到厨房来了？有什么事让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 “给我一只山鸡，生的，顺便给我弄点火。”秦偃月说，“我要做烤山鸡。” 领头婆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您亲自做？” “有意见？” “没，马上就来。”领头婆子忙应着。 有了上次砸厨房的阴影，厨房里的人丝毫不敢怠慢，很快就准备好了食材。 秦偃月按照记忆在鸡肉上刷油，放在火上烤了一会，闻了闻，香气四溢，还算满意。 她将烤山鸡放在油纸包里包着，暖在怀里，敲响了书房的门。 敲了好半晌，没有人应答。 “东方璃，你在里面吗？”秦偃月试探着问。 “我是来道歉的，你要是在里面，就出个声。” 依然无人回答。 “你一定是在里面吧？你不出声就代表默认了，我要进去了。” 门被关的死死的，推不开。 “你再不开门，我就撞开了。”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用蛮力将门撞开。 做好准备撞过去的时候，东方璃却将门打开了。 惯性之下，她无法停下来，直冲冲地冲到里面，东方璃轻飘飘一躲，冷眼看着她撞到前方的书架上。 “你故意的吧？”秦偃月扶住磕红的额头。 东方璃嘴角轻抿，也不理她，将门关上，回到书桌旁，拿起毛笔蘸了一些墨水，潇洒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在写休书吗？”秦偃月凑过来。 东方璃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 他用极细的毛笔蘸了红色朱砂，细细描绘着翠鸟身上的羽毛。 翠鸟栩栩如生，在芦苇荡上空飞过，蒹葭苍茫，意境悠远而旷达。 “你画的这只鸡，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秦偃月说，“画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我们也算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给你带了同款烤山鸡。” 她将烤山鸡拿出来，“我亲手烤的，当做我的赔礼，我很有诚意地来道歉。” 东方璃将画笔搁置，脸色严肃地盯着画上的翠鸟。 “喂，你听见了吗？我给你带了烤山鸡。”秦偃月在他跟前晃了晃手，“尝尝？” “喂……” “东方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一起来吃鸡……额，你不会被我气傻了吧？” 东方璃久久没有反应。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将烤山鸡的油纸打开时，东方璃终于开口了。 “这个，看起来很像山鸡？” 他指着画上的翠鸟，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表情复杂。 “反正都是鸟类，差不多吧。”秦偃月将烤山鸡推到他跟前来，“尝尝？” 东方璃似是受了打击，盯着翠鸟看了半天，将画纸团起。 “别，好好的画干嘛要弄坏？”秦偃月制止住他，“我觉得画的挺好的，你不要的话就送我吧，兴许能卖几两银子。” “……滚。”东方璃黑着脸将那团纸扔到纸篓里。 “干嘛要生气？”秦偃月抿了抿嘴。 东方璃的性子，果然很无常。她想跟平常一样冷嘲热讽几句时，蓦然想起她是来道歉的，软下声音来，“刚才是我不对，是我气疯了，胡乱冲你发了一顿脾气，现在我冷静下来了，知道是我错怪了你， 对不起。” 东方璃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女人会轻易服软，将毛笔放下，“陆修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明白的。”秦偃月给他倒了杯茶，“王爷请喝茶。” 东方璃眼睛都没抬，也无视了那杯茶。 秦偃月也不计较，跑到他身旁研墨，“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人在怒火上冲的时候无法保持理智，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 东方璃拿起书卷，一页页翻着。 若是换了平时，他不理她，态度如此冷淡，秦偃月早就翻脸了。 这次却耐着心帮他添茶剪蜡烛，时不时凑过来看他书里的内容，还点评几句。 “够了。”东方璃被她吵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将书本放下，“你为了免死金牌可以不要脸？” “……”秦偃月被拆穿了，没有恼怒，反而将烤山鸡推到他跟前来，笑眯眯地说，“我们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还特意给你做了这个。” “夫妻一体？”东方璃冷笑，“你不是要跟本王和离？” “东方璃，你可知道，如果离婚的话是需要分割财产的，我可以净身出户，只要给我那块免死金牌就够了。”秦偃月严肃地说。 “你的目标果然是金牌，不给。” “额。”秦偃月额角抽搐，被他套路了。 “我不想跟你绕弯子，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道歉，顺便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她说，“你可以现场写休书。”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冷下来。 秦偃月感觉到气氛不对，想起她最开始提出和离时，东方璃一巴掌把门框拍断的生气模样，嘟囔道，“和离不是你的愿望吗？” 机会就摆在跟前，他却表现得如此奇怪。“秦偃月，你弄了一堆烂摊子就想逃？”东方璃声音森森地转过头，捏住她的下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指。 第108章 我都是光明正大的下毒 秦偃月呼吸一窒。 一指之外，东方璃的面容轮廓分明。 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兰香，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能感受到阴气森森却温热的气息。 “你……”秦偃月将脸转到一边，“离我这么近，想干什么？” “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想逃？”东方璃捏紧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正过来，“嗯？”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四指指天，“对天发誓，我没想逃，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顺便将金牌要回来而已。 东方璃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寒光。 秦偃月被盯得有些心虚。 两个人距离太近，她有些尴尬，想着挣脱开他的钳制，东方璃手更加用力。 他力道极大，下巴被捏得生疼生疼。 “东方璃，你有病吧？”秦偃月挣脱不开他，有些气急，“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想逃，我真心实意来道歉。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就亲你了。” 东方璃额角轻挑，人也变得危险起来，“嗯？” “我说到做到。”秦偃月咬了咬牙，突破被捏住下巴的阻力往前凑。 在她用力的时候，东方璃嘴角轻抿，一把放开她，顺势往一旁挪了挪。 秦偃月被晃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前方只有椅子，她的鼻子毫无悬念地磕在了椅子背上，生疼生疼的。 “东方璃。”她疼得眼泪直流，“你丫是故意的。”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他拿起毛笔，沾了些许墨汁，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姿态潇洒。 秦偃月看着他置身事外又一脸欠揍的模样，暗暗攥起拳头，准备反击。 “还没受够教训？还想反击？”东方璃将那张纸递给她，“如果没受够的话，就仔细读读这个。下次可不是磕鼻子那么简单了。”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笨蛋。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东方璃外表看着仙气缭绕的，内里却是个腹黑萝卜。“你叫东方狐狸更贴合一些。”她知道这个记仇又腹黑的男人是在看她出丑取乐，冷哼一声，“我是来道歉的，不是来吵架的，我没心情跟你计较，你只需要知道，我已经道 歉了，原谅不原谅那是你的事，我诚意已经送达，再见。” “想要休书和金牌，就把烂摊子收拾好。”东方璃喊住她，“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明早随我进宫。” 秦偃月转过身来，“明天进宫？” 东方璃冷笑，“你看起来挺聪明狠毒的，怎么到正事上就犯糊涂？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置身事外？” “穆野的事不怪我，是她挑衅在先。”秦偃月道，“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东方璃道，“晴儿重伤中毒，穆野中毒，无数宫女太监受伤，还死了一个宫女，你没做什么？” 秦偃月一凛，“我是正当防卫。” “不管你是不是正当的，你打伤了他们是事实。”东方璃有些倦意。 他似乎有些站立困难，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扶住桌子才保持稳定。 “你最好准备好解药，兴许能少受点惩罚。”他坐下来，面色有些苍白，“免死金牌先留在我这里。” 东方璃停顿了一会，又道，“或者把解药给我。” 又是解药！ 秦偃月立马冷下脸来，“不给。” “东方璃，有些人，不吃点苦是不会长教训的。” “何况，我真的没有解药。” 唯一的一颗解药已经被那个宫女吃了，需要重新做。 这是她的保命筹码，怎么能轻易交出来？ 东方璃神情疲惫，“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带上你的烤山鸡，走。” “哦对，你还没吃烤山鸡。”秦偃月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尝尝？” 东方璃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盯着那只早已经凉了的烤山鸡，“你下了毒？”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你有做不出来的事？” “我下毒都是光明正大的下，从来不浪费食物，我可以先试毒。”秦偃月撕开一只鸡腿，咬了一口，脸立马变黑了。 明明外面烤得挺好看，为什么里面是生的？ 她一脸嫌弃地吐出来，“没熟，我第一次做这个，技术不熟练。” “你把你的剑借给我，我再放在炉子里烤烤。” 东方璃脸一黑，“本王不喜欢吃这个。” 更不可能用他的宝剑来烤这玩意。 “那你喜欢吃什么？”秦偃月将烤山鸡包起来，“辣鸭头？火锅？” “带着你的生烤鸡滚。”东方璃闭上眼睛。 “我来道歉而已，你像个刺猬一样干嘛？”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蹲下来，一把掀开他的衣袍。 东方璃蹙眉，声音冰冷，“你干什么？” “赔礼道歉啊。”秦偃月说，“烤山鸡翻车了，我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歉意，陆修说你的腿肿了。” 她按了两下，果然肿得厉害。 “你还是按时休息得好，别小看小伤口，有可能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她说着，又强行将他的手腕抓过来。 脉象倒是稳定。 应该只是伤口感染，服用一些消炎药之类的就可以。 “给你这个。”她将一个胶囊递给东方璃，“可以止疼消炎，整颗吞服。” 东方璃捏着胶囊看了半晌，“这叫什么？” “消炎药。”秦偃月说，“放心吧，不是毒药。” 她又拿出一粒，当着他的面吞服下去，“其实我来你这里之前吃了一粒止疼药，现在再吃这个药也没事，只要不喝酒，不会有太大副作用的。” 东方璃眸子闪了闪。 秦偃月应该没有说谎，她身上的伤口虽都是皮外伤，疼起来也极折磨人。 她现在活蹦乱跳的，不止疼是做不到的。 他将胶囊吞服。 秦偃月半跪在地上，给他更换外敷的药。 陆修用的药效果也不错，缺点是包扎时的消毒不过关。 “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她将消毒水倒在伤口上。 伤口处冒出气泡，发出滋滋声。 消炎时的酸爽感极强，东方璃攥紧拳头，额角的青筋鼓起，好看的脸上浮出一些奇怪的表情。 “王爷。”杜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把饭菜给您送到书房来了。”他推门进来，看到东方璃表情奇怪的模样，紧张道，“王爷，您怎么了？” 第109章 王妃口味这么重？ “杜衡，你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挺起身，“等会把桌子上的烤山鸡拿回厨房回锅。” 杜衡瞪大眼睛。 王爷表情酸爽，王妃在桌子底下？ 这是什么组合？ 杜衡想到陆修诓骗他去花楼时听到的段子，顿时心跳加快，身体僵硬。 他提着食盒的手不停地抖着，啪嗒一声，食盒落地。 秦偃月将药粉洒好，用绷带将东方璃的伤口缠好后才站起来。 她看着杜衡一脸见鬼的样子，又看着落在地上的食盒，挑眉，“你年纪轻轻就得了帕金森？” “不，不。”杜衡手忙脚乱地将食盒收拾好，“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王爷，你们继续。” “你们继续。” 他一脸慌张地往外跑，脸涨得通红，“属下等会再来。” “你回来。”秦偃月喊住他，“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是来送饭的？怎么又把食盒拿走了？” 杜衡听了更加惊恐，“结，结束了？这么快？因为属下突然到来打扰了王爷？” “王爷，属下该死，属下没想打扰你们，属下该死。” 他单膝跪在屋子中央，身子抖得跟筛子筛东西一般，声音也是颤抖的，“属下该死。属下罪该万死。” 他已经语无伦次。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也皱起眉头，显然很不解杜衡的操作。 “你到底怎么了？”她问。 “这个……”杜衡难以启齿。 鬼知道他为什么总能撞见这种事。 王爷强行忍耐着，王妃跪在桌子底下，从他的角度看去，令人想入非非。 “总之，属下该死。”他转过身，“属下告退。” “回来。”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刚才在给王爷换药，杜衡，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着挺纯洁的一个孩子，脑子里都藏了些什么污秽！ “换药？”杜衡一僵。 “不行？” “额。”杜衡知道自己误会了，还闹出了笑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脸红得厉害，“属下还是该死，属下告退。” “你回来。”秦偃月说，“把饭菜放下，顺便把烤山鸡拿到厨房回锅。” “食盒落到了地上，不能再给王爷食用，属下去换新的来。”杜衡像是逃命一样离开。 片刻后，又飞速回来，将一封信放到桌子上。 “王爷，属下差点忘了，这是滕王府送来的信函，要王爷亲启。” 东方璃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眉头微蹙，“杜衡，不用准备饭菜了，让人备马车。” “王爷要出门？”杜衡问。 “嗯。”东方璃将信封放在袖子的暗兜里，停顿了一会，“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杜衡莫名其妙的，秦偃月也莫名其妙，他在一旁听着，竟完全听不懂。 “什么都没说。”秦偃月轻笑，“王爷如此纯洁，哪里跟有些人一样，看着洁身自好，其实满脑子污秽。” 杜衡脸更红，将头埋得低低的。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秦偃月追上去。 东方璃停下脚步，“你是真心实意想给本王道歉？” 秦偃月指天指地，“当然，天地作证，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东方璃赠与她一个冷笑，“知错能改？” “我若是心怀愧疚，会整天整夜吃不好，睡不着，心事重重难以度日，必须要将话说开。”秦偃月声音严肃起来，“我宁可做手段狠毒的真小人，也不想做虚假的伪女子。” 东方璃大跨步往前走去，“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要杀人灭口？” 东方璃像看笨蛋一样看着她，冷着脸往外走。 秦偃月的烧还没彻底退下去。 从暖和的房间里走到寒风呼啸的外面，冻得打了个哆嗦，忙将大氅系紧。 东方璃上了马车。 她也踩着小凳子上去。 马车位置比较高，她穿得厚，行动不便，被冷风一吹又受了些寒，一阵晕眩感传来，脚下踩空，直挺挺地向马屁股扑去。 “王妃口味真重。”东方璃捞起她，似笑非笑，“连马都不放过。” 秦偃月惊魂甫定。 刚才差点撞到马身上的动作，不雅又羞耻，听到东方璃的话，有些恼羞成怒。 “我不仅不放过马，我还不放过你。”她冲着东方璃扑过去。 秦偃月本以为会扑空。 毕竟，东方璃这种腹黑萝卜捉弄起人来很有一套，他似乎极喜欢看她出丑。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璃没有躲开。 她扑过来时候，他恰好抬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两唇擦过。 秦偃月愣了愣，神使鬼差的，两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印上去。 东方璃明显一僵。 昏暗的空间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能依靠着呼吸的深度才探查对方的存在。 熟悉的温柔和芬芳涌现，这种感觉，与前几天那个痛苦绝望的晚上，带给他希望和温暖的仙女一样。 他第一次有了奢求更多的念头，久久，没有将她推开。 许久后。 秦偃月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她猛地放开他，躲到马车最里面。 “我是故意扑到你身上恶心你，本以为你会像前两次那样躲开的。”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扑过去就扑过去，干嘛要顺势亲上去？ 以东方璃的性子，怕是要大发雷霆。 “东方璃，你听我说，刚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我，你不要生气，我刚才真的是脑抽了。”她有些尴尬。 东方璃没有作声。 秦偃月尝试着说了好几句，都被无视，气氛紧张得令人呼吸发紧。 她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掀开帘子，装作看风景。 车外，马蹄声哒哒响彻，碾压在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旧雪尚未来得及融化，又添新雪，车轮打滑，时不时传来车夫的驯马声。 外面黑乎乎的，依稀能看到远处有灯火闪亮，在一片漆黑中，如鬼火。 偶尔看见几株干枯的树木上寒鸦被惊起，扑棱着翅膀上往上飞去，打破了夜色沉寂。 这，是郊外？ 秦偃月看到夜深人静，荒无人烟的冬季原野，一连串的凶杀情节涌进脑海。“东方璃，我们这是到什么鬼地方了？你想毁尸灭迹？我都说了刚才是个意外，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因为这点小事杀人灭口？” 第110章 一听就不怎么正经的名字 东方璃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秦偃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略带阴森的笑声，莫名打了个冷颤。 “你笑什么？”她心里打鼓。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后悔，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跟着他上了马车。 若是留在七王府中，东方璃绝对不敢做什么的。 在这荒郊野外，他想杀人灭口，再随便找个理由毁尸灭迹，简单得很。 “沉香楼。”在她无比紧张时，东方璃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沉香楼，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你要把我卖到沉香楼？” “皇家丢不起这人。” “这倒也是。”秦偃月放下心来，“沉香楼是做什么的？” “酒楼。” “酒楼？”东方璃要带她去酒楼？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除去吉祥日那天去了一趟皇宫之外，还没出去逛过。 一想到要去酒楼吃饭，倒是有些期待了。 “你请。”东方璃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 “你不是要赔礼道歉？” “我不是赔礼了么？” “本王只值一只没烤熟还下了毒的烤山鸡？” “我没下毒，再说，我不是给你治腿了？”秦偃月有些心疼银子，她的月银不多，兜里也只有从陆修那里换来的二百两。 “一百两以内，多了你自己出。”她心疼地说。 东方璃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秦家大小姐嫁到七王府的时候，号称嫁妆有二十万两白银，五百两黄金，你竟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娘留给我很多嫁妆，可惜都被二夫人吞了。我的嫁妆看起来多，里面多数是些又沉又重不值钱的玩意。” 东方璃没想到她如此不加掩饰家丑，扬眉，“护国公知道吗？” “爹爹不知。”秦偃月冷哼，“二夫人欺上瞒下，早已经将秦家掌握在手中，她聪明得很，做得滴水不漏。” “就算她有通天本事，我娘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的，二夫人是怎么吞下去的，我定要让她加倍吐出来。” 她眼底闪过几丝冰冷。 不仅仅是嫁妆，她还有很多账要跟二夫人清算清算。 东方璃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鲜明，声音淡淡，“成亲后，你还没回门。” “嗯。”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是没回门。 原主与东方璃相看两厌，莫说回门，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爹爹最近回归，我定要抽空回去趟的。”她道。 “等穆野的事情了了，本王想去见见护国公。”东方璃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事，我必须要调查清楚。”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秦偃月觉得太阳打西边出了，“我们都要和离了，你再去见老丈人，不太好吧？”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他倏然靠近她，能活动的那只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秦偃月，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和离？” “你不是一直在想？” “本王若想和离，打一开始就不会娶你。”东方璃的手从她的下巴往上，落在她的额间，手指狠狠地弹了她的额头。 “很疼啊。”秦偃月捂住头。 她果然看不懂东方璃。 这个人就像是云彩一样，变幻莫测，深不可测。 有的时候云淡风轻，有的时候却如深潭一般。 仙气又腹黑，像狐狸，又像狐仙，令人捉摸不透。 “到了。” 东方璃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率先下车。 秦偃月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前方有一栋楼灯火通明，五彩灯光闪耀如白昼。 那栋楼很高，每一层都镶嵌了夜明珠，夜越深，光芒就耀眼。 两旁的树木上也挂了灯笼，七彩光芒随风轻动，纷纷如雨下。 “荒郊野外竟还有这样的地方？”秦偃月第一次见识到这里的夜景，竟比霓虹灯充斥的城市差不了多少。 “这是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东方璃道。 “繁华的街道在郊外？”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条花红柳绿的街市，酒旗飘摇，香车宝马遍地。 招摇着迎客的花楼姑娘，殷勤拉客的店小二，讨价还价的客人…… 歌舞升平，繁华热闹。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惊奇，刚才还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怎么突然到了天堂？ “抄了近道而已。”东方璃带着她进了沉香楼。 一楼里，正有美艳的歌姬在唱歌跳舞。 每桌都坐满了人，有身着彩衣的美丽姑娘穿梭在其中，纤纤玉手轻压酒坛，给客人们添酒加菜。 客人们喝开心了，随意打赏着，引来姑娘们娇羞感谢。 台上的舞姬一曲完毕，赢得满堂喝彩。 台下的人不断往台上扔手帕，美人娇羞一笑，更引来客人们疯狂呼唤。 喝彩声，交谈声，欢笑声，嘈杂不堪，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时代，比她想象中开放得多，不仅可以男女同席，还有年轻漂亮的酒娘。 热闹得让她恍若回到了原来的时代。 “七王爷，您终于来了，楼上请。”店小二看到东方璃，忙行礼。 “你要发愣到什么时候？”东方璃冷声道。 秦偃月忙跟着上楼。 三楼的包间非常雅致，每一个包间的主题不相同，设计也不同。 店小二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房间，做了个请的姿势，“七王爷，二王爷不喜旁人靠近，小的就不再往前了，请。” 包间外面种着许多竹子，寒冬时节，竹子却长得旺盛，青翠欲滴。 穿过小范围的竹林，隐隐有流水潺潺声传来，恍若空谷清音起。 靠近时才发现，前方有水池，水池里的水通过假山循环流淌，形成了空灵的水声。 秦偃月暗暗震惊。 明明只是个包间，设计得像隐士高人居住的山谷。 这种雅间，价格必定极高。 她有些心疼银子。 东方璃站在门前敲了几下，有一个小童来开门。 “七王爷，您终于来了。”小童笑嘻嘻地说，“快请进。” 他说着，看着四处张望的秦偃月，挑眉，“七王爷竟也带了丫鬟来，真是稀奇。” 东方璃但笑不语，施施然往里走。小童瞧着秦偃月也要进屋，胳膊往前一伸，昂起头，语气高傲，“喂，丫鬟，你懂不懂规矩，这屋里不是你能进的。” 第111章 磕头时一定要虔诚 “为什么？”秦偃月低头看着这没礼貌的小孩，“我跟东方璃一块来的，你没看见？” “看见了，你是七王爷带来的丫鬟，要在外头等着。”小童挡在路中间。 秦偃月眼看着东方璃走远，忙招手，“喂，东方璃，这里有个小豆丁挡住了我，你跟他说一声，放我进去。” 东方璃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过屏风，进了里屋。 秦偃月一脸黑线。 “我不是丫鬟。”她说，“放我进去。” 小童双臂相抱，冷哼，“七王爷没理你，说明他也不想让你进，省省力气吧，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若我要硬闯呢？”秦偃月双手交叉，“到时候别说我以小欺大。” “硬闯？笑话，杜衡哥哥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这种豆芽菜能闯过我的把守？”小童一脸不屑。 秦偃月扬起眉，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小豆丁。 东方璃那只腹黑狐狸，又是故意让她出丑的。 “小豆丁。”她弯下腰，“你今天才十岁吧？你的功夫比杜衡还高？骗谁？” “英雄不在年龄。” “好，小英雄。”秦偃月的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 小童下意识地要躲开。 “杜衡可是能接下我的弹指神功，你躲开的话就自动认输了。你认输的话，就得让我进去。”秦偃月声音森森，“敢比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小童昂着头，鄙夷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没有功夫，你的弹指神功绝对打不倒我。”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秦偃月一个弹指弹到他的额头上。 “一点都不疼。”童子不以为意。 “我也没说我的弹指神功会让你疼。小英雄，你连我的弹指神功都躲不开，还好意思说自己武功盖世？杜衡可是很漂亮地躲开了。”秦偃月道。 “明明是你不让我躲开的。”小童意识到上当了，腮帮子鼓起，脸颊绯红，“你，你竟然骗人。” 秦偃月凑到他跟前，指着自己的脸，“这叫兵不厌诈，来，好好记住我的脸。” “你的脸这么丑，有什么好记的？” “丑？”秦偃月盯着他，“只是瘦了点，脸色苍白了点，等我仔细调养调养，必定能艳压群芳。” “哦，原来你是七王爷带来的花楼姑娘。”童子恍然大悟。 “……”秦偃月额角抽搐，“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挺多，小色胚，你长大后可还了得？” “我才不是小色胚。”小童红着脸，哼了几声，“原来花楼也有这么丑的女人。” 秦偃月阴气森森地靠近，“小孩，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然会很痒的。” “下毒成功。接下来，你好好享受享受吧。” 她的话刚说完，小童感觉到一阵刺痒，脸色微变，随即全身发痒，两只手不停地抓来抓去，难受得很，“你，你个丑女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你对我不敬的惩罚。”秦偃月眉眼弯弯，“是你毒舌的代价。” “你！”童子咬牙，“交出解药。”“不给。”秦偃月声音森森，“要是痒得受不了，就去旁边的小竹林里磕头，要一边磕头一边说七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磕头时一定要虔诚，要全身匍匐在地上才行，磕满了 九九八十一个响头，再去沐浴更衣，三日不能吃荤食，方能解开这毒。”她笑得人畜无害，“小英雄，忍耐对身体不好。等毒侵入到五脏六腑，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全身溃烂，看着虫子吞噬你的身体，偏偏你还死不了，比坠入地狱还要痛苦。 ” “现在去忏悔的话，还有救。” 小童身上奇痒无比，本想强忍着，又被秦偃月的话吓着了，跺了跺脚，匆匆去小竹林里。 “磕头的时候一定要大喊七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秦偃月摇着手，“心诚才灵，再见。” 她进屋，越过屏风，推开里屋的门，“东方璃，你又是故意的吧？把请客的我关在外面是几个意思？” 话没说完，瞥见屋子里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 他坐在轮椅上，长发随意用一枚黑色木质簪子挽起，面容与东方璃有些相似之处，剑眉如峰，眼神如深潭，比东方璃的清冷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 秦偃月愣了愣，看到有外人之后，眉眼间嗔怪瞬间消散。 她的笑意如璀璨的星光荡漾开来，温柔如水。 “偃月参见二哥。”她乖巧地行了礼。 这个男人，就是二王爷，东方珏，号滕王。 传闻他曾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运筹帷幄，武功高强，又风流倜傥，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想要嫁给他的年轻姑娘可以围着闻京城绕三圈。 可惜运气不好，他在一次战役中受重伤，后来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在轮椅上过活。 也是从那之后，他性情大变，深居简出，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也不再理会朝中事宜。 吉祥日那天，她也没见着他。 “早先听闻二哥风姿如玉，只应天上有，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并不可靠。”秦偃月笑着，“二哥分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才不是谪仙。” “别装了。”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指着一旁的椅子，“坐。” 秦偃月冲他暗暗攥了攥拳，坐下来。 “你是怎么过流星那关的？”东方珏没有外表那般冷漠，相反，他的声音很温柔。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流星，是那个小豆丁？”秦偃月说，“我在他身上洒了一些痒痒粉，再让他去竹林里跪拜忏悔，他就乖乖去了。” 东方珏捏起茶杯，“痒痒粉？” “弹他脑壳的时候顺手下的。”秦偃月说，“放心，不会有大碍。只要他磕头忏悔动作到位，很快就能止住。” “磕头能止痒？”东方珏狭长的眼睛眯起，似有若无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不能。”秦偃月笑得灿烂，“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小竹林里刚浇了水，他匍匐在地上磕头，必定会弄脏全身，弄脏后再去沐浴，将身上的痒痒粉洗掉就可以了。” “哦？”东方珏抿了一口茶。“二哥别心疼。”秦偃月端起茶壶，“让小英雄经受经受挫折也是成长的一环。来，偃月给您添茶。” 第112章 七王爷的变化 东方珏听着小竹林里流星高声呼唤七王妃天下第一美人的声音，冷峻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 这个秦偃月，果真如老七说得那般，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能将流星耍得团团转，她也算第一人。 “谢谢。”他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虚扶，允了她的动作。 秦偃月对东方珏印象不差。 这个男人和恶臭的三王爷，一脸算计的大王爷，轻挑无礼的六王爷不同，他身上有股很独特的气质。 清冷却如春风，仿佛乍暖还寒时候，恰到好处。 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会心生好感。 斟茶后，她想将茶壶放下时，东方璃也将茶杯推了过来。 秦偃月挑眉，看着面无表情的东方璃，不解。 先前在书房里的时候，她殷勤地添茶倒水研墨剪蜡烛，书童能做的事她做了个全，这货看都不看一眼，那杯茶放凉了也没碰。 来到这沉香楼就转性了？ 秦偃月本不想理他，又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想出什么花招来让她吃瘪，耐着性子给他斟茶。 东方璃依然面无表情地端起，抿了一口，“真难喝。” “二哥，他说你泡的茶难喝。”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 “你怎知这茶是我泡的？”东方珏拿起木镊子，夹起白玉瓷制成的茶杯在水中烫了烫，放到她跟前来。 “二哥手上还残留着茶香，这茶香与这壶茶的味道是一样的，所以我断定这壶茶是你泡的。”秦偃月接过茶杯，道了谢，给自己斟了一杯。 “哦？”东方珏闻了闻手上，略带惊讶，“原来如此。” “老七，我泡的茶，很难喝？” 东方璃瞥了眼角得意的秦偃月，笑道，“当然不是，茶如人，二哥泡茶自然是极好的，奈何这等好茶经过了粗鄙之手，味道也变差了。” 秦偃月听着他不加掩饰地骂人，暗暗踢了他一脚。 东方璃罕见地没有黑脸，更是难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上菜吧。二哥，好久不见，我们定要好好喝一杯。” “不准喝酒。”秦偃月眉头一皱，“来之前不是叮嘱过你，你吃了药，饮酒会有生命危险。” “有些药是用酒送服的。”东方璃不以为意。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给你吃的消炎药是绝对不能与酒同服。”秦偃月提高了声音，“你把我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 “一杯？” “一口都不行。” “本王喝酒，用不着你一个妇道人家指指点点。” “我是以大夫的身份劝你，今天你要是敢喝，我就把酒坛子全砸了。” 东方珏听着他们两个一来二去要吵起来的样子，似是将他在场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轻咳了一声。 “二哥，对不起。”秦偃月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七王府，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吵架，“让你看笑话了。” “他刚吃了药，不宜饮酒，偏偏他又执拗得很，二哥帮我劝劝他吧。” 东方珏眉梢高高挑起。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训斥老七。 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冷淡如高山之雪的老七，不仅被她训斥，还与她吵架，实属罕见。 老七才成亲不足一个月，这变化，实在耐人寻味。 “老七，既然你身体不适，今天就不饮酒了。”东方珏道。 东方璃本也没太执着，只是不想顺着秦偃月而已，见东方珏开口，也顺着台阶下去。 菜很快就上齐了，精美又味道绝美。 秦偃月夹了一块酥肉，尝了一口，瞬间瞪大眼睛。 外表酥脆，内里柔嫩，肉的汁液被包裹在里面，用特殊酱料腌制过的五花肉不油腻，反而很清爽，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 “这个，好好吃。”她吃到美味的东西之后，心情极好，眉梢飞扬。 东方璃看到她笑容嫣然的模样，心底，涌起些许异样。 秦偃月的笑容很奇怪，有的如寒冰，有的却如暖阳。 一如她，时而手段狠毒如蛇蝎毒妇，时而天真无邪温柔如水。 她的有些笑容，会让他心口发堵，难受不已。 同样的，某些笑容却能让他如遇骄阳，乌云密布驱散，只剩娇晴天色。 “你看什么？”秦偃月察觉到东方璃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半晌，忙将最后一口酥肉吞下去，声音含糊。 东方璃也察觉到，他实在盯着秦偃月太久。 脸色微红，忙撇到一边，扔了手绢过来，“食不言，注意礼仪。” “这又不是吉祥日。”秦偃月嘟囔了一声。 她看着东方璃每菜只夹一点，放入口中后，又将筷子放下，姿态极为优雅。 东方珏也是如此。 两位皇子如此高雅，她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颐，小口慢咽着。 不足一刻钟，东方璃和东方珏几乎同时放下筷子。 立即有人前来收盘。 秦偃月看着已经在漱口擦手的东方璃和东方珏，额角跳了好几下，“这么一桌子菜，你们才吃了几口就要撤掉？” 她才刚刚开始。 “事不过三。”东方璃冷声道，“何况是晚上，五六分饱就足够了。” “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事。”秦偃月小声嘟囔着，眼睁睁看着菜肴撤掉，心疼得不得了。 暴殄天物不说，她根本没吃饱！ 东方璃看着她一脸幽怨的模样，让人上了甜点。 “你的。”东方璃将甜点推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挑眉，“我可以随意吃？” 东方璃也不理她，转向东方珏，“二哥，你晚上找我来，是老十的事有消息了？” 东方珏看了看秦偃月。 “但说无妨。”东方璃道。 东方珏沉默了一会，手指点着轮椅的扶手，沉声道，“吉祥日对璎儿出手的人，我这里有了些线索。” “哦？”东方璃的脸色严肃起来，“谁？” “极有可能是老六。”东方珏道。 秦偃月正吃着点心，听到东方珏在谈老十，噎了一下，喝了两口茶才吞下去，竖起耳朵仔细听。 “竟然是他？”东方璃皱着眉头，“若是他的话，我们前段时间调查的消息都相互矛盾，又要从头开始吗？” “倒也不是。”东方珏说，“老七，我认为，你中毒，老十被害，月露被害，这三件事是三个人所为，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方璃一震，“你的意思是……” 第113章 讳疾忌医可不好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查错方向。”东方珏道，“只是被人混淆了而已。” 东方璃脸色严肃。 无香蝶毒，可以确定是老大的手笔，若是与老十无关，倒也能说得过去。 若老十在吉祥日当天差点遇害，是六皇子的手笔。 而老十被害，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个东西，又极有可能跟月露被害有关。 很难想象，侵害月露的另有其人。“月露出事后，我检查了现场，现场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我也一直认为，侵害月露的人是老六，对璎儿出手的人也是老六，可惜没有证据。”东方璃说，“甚至我中的毒，也 跟老六有关。” 种种事情结合起来，就像一张大网。 他们都是蜘蛛网上的猎物，而幕后那只蜘蛛，也伪装成了猎物混淆视听。 秦偃月听着他们的谈话，顿觉心惊肉跳。 皇子之间的斗争颇为激烈，兄弟残杀，手段令人发指。 亲耳听到他们的密谈，心底深沉。 东方璃没有避开她，而是故意讲给她听，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像她这种人，一旦卷入到权利的漩涡中，怕是会被啃噬得骨头都不剩。 “这件事还需要细查。”东方璃道，“二哥，你着重查一下月露郡主跟老三可有关系。” 他看了秦偃月一眼，“根据偃月的说法，老大，老三，老六，这三人都有嫌疑。如今我们确定了两个……” 他停了一下，冷笑，“就算老三没掺和，他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二哥，接下来可能会很辛苦。”东方珏关节分明的手指伸到秦偃月跟前，捏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轻笑，“我已是个废人，此生无欲无求，唯想能在有生之年揪出那只手，能含笑九泉，这是我的执念，你 不必介怀。” 东方璃听得有些心酸。 想当年，二哥雄姿英发，骁勇如神，是他最为敬佩的人，也是他想拥护追随一辈子的人。 但，从那场战役后，二哥成为废人，他则患上头疾。 那场战役，本不该失败，是幕后那只手将他们推向深渊。 “老七，别露出这种表情，这是天命。”东方珏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回吧。”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即又恢复原状。 东方璃都看在眼里。 他踟蹰了好一会，试探着说道，“二哥，你可否让偃月检查一下你的腿，兴许……” 东方珏的表情立马冷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瞥向珠帘后面的屋子，眉眼眯起，“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你别误会。偃月她控制了我的头疾。”东方璃道，“头疾发作时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请遍了神医也无济于事，这些，你是知道的。” “我本觉得无药可医的头疾被她轻松控制，我想，若是带她来看看二哥的病，兴许……有机会。” 他的声音低下来。 二哥无法走路之后，这件事已成为心疾，不提还好，一提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若是能治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秦偃月这才明白东方璃带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二哥，我的确懂一些医术。”她将点心放下，“你虽面如冠玉，却肤白无血色，体型瘦削，是营养不良。若是不补充足够的营养，对身体不利。” 秦偃月衬度着，“胃为水谷之海，主受纳腐熟，主通降。若是胃气不足，无法接受食物。小肠主液，大肠主津，你肠胃都不好，吸收更差，久而久之，体衰得更厉害。” 东方珏面上闪过几丝讶异，“老七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都没说。”秦偃月说，“我只是从你的面部颜色和吃饭习惯上总结出来你肠胃不好，营养不良，想要诊断，还是需要把脉，问询病史。” “二哥，你何不试试？”她轻笑着，“把把脉问问诊而已，讳疾忌医可不好。” 东方珏沉默了一阵，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秦偃月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触摸了一会，没有脉搏。 她微微蹙眉，又将手指转移到他的腕关节背侧。 “真是稀奇，二哥竟然是罕见的反关脉。” 普通人的桡动脉多在手腕上，少数人的动脉行于寸口背面，是为反关，是异形脉的一种，对身体无碍，也不遗传，个体差异而已。 东方珏一愣。 只有太医或者有名望的大夫才知道的反关脉，秦偃月竟像是熟知一般。 他看了看东方璃，“老七，你说过？” 东方璃低头喝茶，“没有。”“二哥说笑了，反关脉虽然不常见，却也没那么罕见。从医者，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可笑了，我们话归正题。”秦偃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时的症状是什么？现在的症 状是什么？” 东方珏想了想，“最开始是受了伤，重伤，后来捡回一条命。本以为没大碍了，后来持续发热，呕吐腹泻，手脚麻木，全身无力，行动困难。” “后来是多久之后？”秦偃月问。 “大约半年。” “是你受伤半年后出现的这些症状？” “对。一开始没什么大碍。受伤半年后，脾气莫名变得焦躁，易怒，心情沉闷不堪。食欲极差，持续高热，到后来，行走困难，慢慢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双腿？”秦偃月说。 东方珏掀开袍子。 秦偃月捏了捏他腿上的肌肉，长时间不运动，肌肉退化。 退化程度并不严重，远到不了不能走路的程度。 她又查看了他的舌苔，指甲，皮肤等。 “二哥，你曾经受伤的部位，可是肠胃这一块？”她指着胃的位置，“大概在这块位置？” 东方珏又看了东方璃一眼。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东方璃道。 “不用他说。”秦偃月说，“我大概能猜测到二哥的病症。” “猜测？”东方珏沉下眸子。 “对，现在只能是猜测。”她说，“想要确诊，需要做化验。” 还需要拍片子，做彩超等。 可惜，现在没有条件，只能靠经验来推测出他的病症。 “二哥，可不可以把你平常吃的药拿来给我看看？”秦偃月的声音严肃下来。 刚才给东方珏把脉的时候，察觉到一些很不好的事。兴许，他平常吃的药有问题。 第114章 庸医？神医 东方珏让人拿了药丸来。 秦偃月闻了闻，放下心来。 她本以为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下了慢性毒药什么的，仔细检查了一下药丸，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东方珏服用的药丸以龙胆草，黄芩，盐车前子等药物制成，这几样药物的搭配很合理，可惜的是，并不对症。 “这个药，主要是清热解毒的，于你病情不利，二哥以后别吃了。”她说。 “不对症？”东方珞显然一怔，眼角余光瞥向珠帘后，“这，不可能吧。” “二哥又不是中毒，也没有热症，吃这个人药只会加重病情。”秦偃月将药丸掰开，闻了闻里头，眉头皱得厉害。 “白为气血不荣之候，阴寒凝滞，经脉拘急，二哥脸色苍白，正是长时间服用药丸的作用。按照这庸医做的药丸吃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信口雌黄。”东方珏没来得及开口，另一扇门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紧接着，珠帘声动，一个灰衣男子黑着脸走进来。 他身材清瘦，气度不凡。 可惜脸上满是怒气，影响了整体颜值。 他没有行礼，只是姿态高傲地向两位王爷点了个头，将目光对准秦偃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药丸怎会加重王爷的病情？” “飞镜。”东方珏有些尴尬，“你不要误会，偃月没有恶意。” “王爷不必替她开脱。”林飞镜冷哼，“我本不想跟女子计较，可区区女人就敢信口雌黄，懂点药理就无法无天，自以为是，不可饶恕。” 他的言语中带着不屑和对女子的鄙夷。 秦偃月听得火大。 女人怎么了？ 女人就不能懂医术？ 女医生做出的贡献一点都不比男人差，性别歧视算什么？ “我有说错什么吗？”她站起来，直视着林飞镜，“我给二哥把脉的时候就察觉到他体内寒气淤积，那是常年服药的作用。” “呵，你倒是说说，二王爷是什么病？”林飞镜无视东方珏的眼神，径直走到秦偃月跟前来。 东方珏有些尴尬，“偃月，飞镜，你们都冷静一下。” 林飞镜在名声极大，性格清高，自命不凡，如今被一介女子批评为庸医，被触了逆鳞，怕是很难收场。 “二哥，喝茶。”东方璃斟了一杯茶，满是看热闹的心态，“我们两个不懂医术，看着就好。” 东方珏摇头，“老七，你……” “二哥身体虚弱，营养不良，寒气凝滞。”秦偃月说，“有一多半是因为服用了你的药物导致的。”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王爷用错药？”林飞镜脸色漆黑，“我林飞镜一生行事光明，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请你不要擅自脑补。”秦偃月道，“我从来没说你故意给二哥用错药，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庸医而已。” 林飞镜瞪大眼睛。 他从十二岁开始出山，十五岁成名，被世人尊称为神医，救过无数人性命，被一介女子接二连三称呼庸医，怒气已抑制不住。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错的？我的药丸又有什么不妥之处？”“这药丸并没有不妥之处。”秦偃月道，“龙胆草苦寒清泻，切中病机，用做君药。黄芩泻火解毒，辅助龙胆草，是臣药。又以盐车前，炒栀子，木通，酒当归，柴胡等诸多 药物为佐药。配一味炙甘草当使药，调和诸药，达最优效果。” “可以说，这药方是教科书版的妙方。但，用药如用兵，用兵不当，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你若是大夫，必定比我更清楚药不对症有多严重。” 林飞镜见她只靠闻就破解了药物成分，一言道出药方中君臣佐使，有些震惊。 这份功力，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心底的轻视也少了一些。“就算你通一些药理，那又如何？王爷肋痛口苦，中毒颇深，需要用解毒药物将毒排除体外。就算这药方不能根除，对王爷也是极好的。区区妇道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怒拂衣袖。 “谁告诉你二哥中毒了？”秦偃月听着他的性别歧视就火大。 “笑话，二王爷中毒的事，尽人皆知。他无法行走，亦是中毒导致。”林飞镜冷笑。 “就算以前中过毒，他挺过来之后，毒素早已经消失。”秦偃月深呼吸一口，“他就算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也是你这庸医所为。” 是药三分毒，人类身为食物链最顶层的动物，有害物质会富集，久而久之，不中毒的人也中毒了。 “笑话！”林飞镜见她越说越奇怪，声音也提高，“王爷不是中毒是什么？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王爷不能行走？又为何出现各种症状？” “我当然会解释，二哥，是身体缺乏一种东西。”秦偃月的声音很坚定。 “缺东西？”林飞镜觉得可笑。 “不然呢？”秦偃月对这位傲孔雀一般的男人有些无语，“二哥缺乏维生素b12，他并不是中毒。” 林飞镜听到不熟悉的名词，愣了愣，“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维生素。”秦偃月说。 人缺少维生素c会导致坏血症，在未被发现之前，坏血症要了很多人的命。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多吃橘子之类的水果就可以。 维生素b12是比较晚才被发现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缺乏。 但，极少数情况下，严重缺乏会致命。 “这种维生素一般不会缺乏，因为食物中就含有。但，二哥腹部受过伤，伤及肠胃，导致吸收能力降低，久而久之，就形成现在的模样。”秦偃月解释道。 “维生素b12缺乏可导致恶性贫血，发热，还会影响神经系统，神经疾病最为棘手，是导致他无法行走的元凶。” 东方珏的腿部肌肉只是退化，并没有完全萎缩，也证明了这一点。 林飞镜听到一系列不熟悉的名词，眉头紧紧皱起。 他莫名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似乎，前几天陆修去找他时，也兴冲冲说了一堆他听不太懂的名词。 那时他正忙着炼药，没怎么听进去。 细细想来，陆修是七王爷手下的人。 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称呼二王爷为二哥，她还是跟七王爷一起来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就是那个陆修连连称赞的女人。 第115章 维生素缺乏症 “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我发现你不吃肉类，只吃素菜。”秦偃月不知道林飞镜在想什么，她望向东方珏的眼神中有些惋惜。“二哥，我无法说服一个素食主义者食用荤食，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种维生素不存在于植物中，你饮食清淡，肠胃吸收又差，才是导致严重缺乏维生素b12，也是导 致你病情持续加重的主要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调理饮食结构，顺便补充维生素b12药片，不出半年，你的症状就能消失。” 这话一出，不仅东方珏愣住了，东方璃和林飞镜也不敢相信。 东方珏无法行走之后，性情大变，脾气无常，抑郁不堪，对生活也失去希望。 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出当年将他们推到深渊的黑手。 就在他已对深渊妥协时，秦偃月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屋子里沉默了接近一盏茶的功夫。 秦偃月被这僵硬的气氛搞得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的眼神里，带着她所看不懂的光芒。 东方珏和林飞镜则脸色严肃，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秦偃月觉得情况不太对劲，衬度着，想着该怎么把药瓶拿出来。 那个药瓶里装的，正是维生素b12，是在与林飞镜争论的时候出现的。 戒指难得争气了一把，做了次神助攻，也证明她的诊断是正确的。 可，若是贸然拿出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根本无法解释。 她踌躇着。 “拿出来吧。”过了好一会，东方璃开口打破僵局，“这里都是自己人。” 秦偃月挑眉，用眼神询问真假。 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二哥，这个给你。”秦偃月将药瓶递给东方珏，“早中晚各服用一粒，等回去了，我将饮食结构写下去给你送去，我会尽量保持素食，但，豆制品之类的一定要吃。想要健 康起来，就不能挑食。” 东方珏握着药瓶，眉眼间带着惊奇。 这种材料，前所未见，里面的药丸也未见过。 “红色的药片，看起来就很可疑。”林飞镜要了一粒药，仔细看了看。 闻不出是用什么药材制成的，也没有熟悉的草药味。 “王爷，小心为妙。” “你每天食用的食物中就有这些，哪里可疑了？”秦偃月见他质疑，拿过一粒来，吞服下去，“总比你这种庸医配的毒药要好。” 又被呼作庸医！ 林飞镜的脸色由白变黑，又变得青紫，“不可理喻。” 他一甩袖子，往珠帘后面走去，“二王爷，在下才疏学浅，就此告辞。” “飞镜，留步。”东方珏道。 林飞镜并没有停留，用力掀起珠帘，气冲冲离开。 帘珠打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见他此时的怒气冲天。 “飞镜脾气不太好。”东方珏将药瓶放起来，“他没有恶意。” “我觉得他满满都是恶意。”秦偃月冷声道，“狂妄自大还看不起女人。” 动辄就是妇道人家如何如何。 他一个庸医，哪里来的优越感？ “弟妹误会了。”东方珏道，“女子学医极难，多数是靠传承，女医极少，全东陆也不过数十人而已，他有那种想法并不稀奇。” “倒是你……”他想起最近流传颇为广泛的天灵道人的弟子现世，轻笑，“天灵道人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时候不早了，散了吧。” 他说完，滑动着轮椅向着珠帘后驶去。 秦偃月没想到他撵人如此干脆，下意识地看了看东方璃，东方璃也不在意。 “二哥，我认为还是按照偃月治疗方法尝试三个月再做结论。”他道，“相信林先生能够理解。” 他说完，施施然往外走。 秦偃月没想到东方璃会如此信任她，有些意外。 她看着东方璃已经走远，忙跟出去。 门口，刚刚沐浴完的小童看见她，咬牙切齿的。 “小英雄，现在感觉怎么样啊？”秦偃月忍不住逗他，“是不是跪拜了七王妃娘娘，整个人都精神了？” 小童将头歪到一边，冷哼，“女人果然是祸水，碰见女人准没好事。” “咦？你还没学乖？是不是还想磕头？”秦偃月想捏他的脸。 这次小童学乖了，身形一转，一阵风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退到了十米之外。 “果然是高手。”秦偃月拍着手。 小英雄没吹牛，他真的挺厉害的。 “别玩了。”东方璃看着她兴致高昂地捉弄小童，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再继续玩下去，你走着回去。” 秦偃月想起上次被东方璃扔在皇宫的经历，忙追上去。 “你可真小气。”她吐槽着，“身为一个男人，动不动对女人出手也就罢了，还要将女人扔在半路上，这种行为很不绅士。” “本王不记得有这种事。” “这就不承认了？”秦偃月鄙夷地看着他，“吉祥日将我扔到皇宫里的人是你，动不动就掐我脖子的人也是你。男子汉敢作敢当，东方璃，你敢做不敢认，莫不是……” 她的眼神往下瞥了瞥，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原来如此。” 东方璃停下来，阴气森森地看着她，“本王是什么？” “我怎知王爷是什么？”秦偃月摆着手，“王爷不要多想。” “在本王眼里，你不算女人。”东方璃神情冷然。 秦偃月随即脸黑，她没好意思说出他不是男人这种话，反倒是被他抢先了，“我不是女人是什么？” 东方璃的眼睛也往下瞥了瞥，落在她心口处，嘴角浮起些许不屑的笑容，转头，大跨步离开。 秦偃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他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她不屑一顾地往下面瞥，他就不屑一顾地瞥向她的胸口？ 她想嘲笑他不是男人，是太监。 他就嘲笑她不是女人，胸还是平的？ 这么幼稚的报复行为，由这只狐狸做来，却腹黑可恨到令人牙痒痒。 “我就是营养不良而已，等调理调理很快就能变大。”秦偃月默默地嘟囔着。 她以前的身体可没这么小，一定还有发展空间。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这个女人似乎很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捉弄她，嗯，很有趣。 第116章 她一直在强撑？ 沉香楼里里热火朝天。 楼外，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七彩烛光映照，琉璃瓦上的白雪浮光掠影。 往远处看去，万物覆雪，天寒屋白，雪色如月光，照亮了黑夜。 雪下大了之后，反而没那么冷了。 他们先后上了马车。 秦偃月自觉坐到了最里面。 她掀开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沉香楼，眉梢轻挑，“啊，忘了一件大事，我们得回去一趟，我，忘了付钱。” 东方璃闭眼休憩。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秦偃月往前凑了凑，“我们没付钱就跑了，虽然挺刺激的，但，这种行为很不道德，我们必须得回去。” 她见东方璃不理会，转头去拜托车夫。 “你是不是傻？”东方璃半睁开眼睛，“沉香楼就是二哥开的，你见过自己给自己付钱？” “……沉香楼是二哥的？”秦偃月蹙眉。 “不可以？” “你说让我请客之类的话，都是在逗我？” 东方璃嘴角轻抿，不语。 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暗暗攥起了拳头。 “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坐着。”东方璃冷哼。 秦偃月觉得，她在东方璃跟前实在讨不到什么便宜。 相反，每次都会被这只狐狸捉弄。 这只腹黑狐狸看起来冷冷的，捉弄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 她默默地将拳头放下。 “二哥的病情，真的只是缺乏那个什么素？”过了一会，东方璃问。 “是，最开始我只是猜测，后来是确定。”秦偃月说。 若是她误诊，戒指是绝对不会搭理她的。 她想起那瓶药，叹了口气，“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药，直接将药瓶给二哥，真的好吗？”秦偃月说，“二哥不是你，若是问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随便暴露自己，太过危险。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灵道人赐予，旁人问起，你就推到他身上，忘了？” “话虽如此。”秦偃月总觉得不踏实。 “你瞒得住吗？”东方璃道，“与其用拙劣的手段瞒着，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横竖天灵道人本身就是个神秘人物。” 秦偃月觉得有些道理。 一个谎言要用几百个谎言来圆，不如将一切事宜都推到神棍身上。 她斜倚着，漫不经心地问，“你带我来，就是给二哥看病？” “不全是。” “还有老十的事？”秦偃月停顿了一会。 老十变成那样，与苏点晴有极大的关系，东方璃也是知道的。 “算了，若是说多了，你又指责我，没意思。老十还是个孩子，尽量不要将他拉入这权利的漩涡中。” 大人之间的恶臭竞争，不适合污染孩子。 “皇家人，从一出生就没了选择权。”东方璃幽幽地道，“不管年纪大小，不管残疾与否，不管有心无心，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桎梏。” “你们也不容易。”秦偃月有些疲惫，斜倚在马车的角落里，喃喃，“很多事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那个位置只有一个，注定了要生死相搏。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到最后都像这场大雪，覆盖万物，遮住一切尘埃，身前身后空无一人，只剩自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踽踽独 行数十年，到最后还是化为一抔尘土，有什么意思？” 东方璃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些惊讶。 人被困在名利权势之中，无法保持清醒，就算是他，也一边迷失一边前行。 她却看得如此透彻。 “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可是砍头的大罪。”他道，“万万不要随口乱说。” “人间不值得。”秦偃月的声音弱下来。 “值得不值得，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东方璃道，“你若是口无遮拦，莫说几十年，连几年都活不了。” 秦偃月没有反驳。 她叹了口气，歪在马车最里面，扯过车里的被子，盖住不停颤抖的身体。 这具身体，已到极限。 她需要休息。 东方璃借着手炉里炭火的光芒看向秦偃月。 极为微弱的光芒里，她的脸颊微红，似乎冻得发抖。 “冷？”他问。 “还好。” “给。”他将手炉递给她。 秦偃月想接过来时，手抖得厉害，手炉滑落到地上，炭火散落，点燃了木质的马车上的毯子。 东方璃见情况不妙，忙移过来，将火苗踩死。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也终于看清了秦偃月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东方璃问。 “有点冷。”秦偃月道，“可能是药效过了，又烧了起来。” 东方璃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冰凉的触感袭来时，她怔了怔，将头转到一边，“没什么大事。” 东方璃有些尴尬地将手抽回来。 她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了高烧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在出书房的时候。”秦偃月声音懒懒的，有些嘶哑，“屋外太冷，被冷风激了一下，有些感冒，退烧药效果一弱，就又烧起来了。” “从出书房的门开始？”东方璃眉头紧紧皱起。 这，可能吗？ 一路上，她精神头很足，还捉弄了流星，给二哥把脉的时候也没有异常。 若是一直发着烧，怎么可能撑下去？ 他想起她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并不大，只要动作幅度不大，不影响行动。 她在书房里表现挺正常的，他也没太在意，还顺势捉弄了她几下。 现在看来，她一直在强撑？ “那个药叫什么？再吃一粒吧。”东方璃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不行的。”秦偃月的声音有些迷蒙，“我已经服用了两粒，不能再服用，对胃部负担太大。” 她苦笑着，“我大概需要睡一觉。” 陆修给她吃过退烧药，效果比较慢，她当时着急给东方璃道歉，吞服了两片布洛芬。 大概是这具虚弱的身体负担太大，缓释效果变差后，开始反噬。 她歪在一旁，迷迷糊糊。 没有她在身边聒噪，马车里难得安静下来。 东方璃透过昏暗的光芒，看着她不太安分的睡颜，心绪复杂。 不管是在书房里还是在沉香楼，她都竭尽所能地做自己的事。 正如她说的，她宁可做一个心肠歹毒的真小人，也不想做伪君子。“就算你不道歉，我也不会介意。”东方璃低声道。 第117章 她的香气与温柔 夜深雪大，路滑得很，马车颠簸不平，秦偃月也磕磕撞撞的，睡得也极不舒服。 东方璃踟蹰了半晌，将她揽过来，让她睡在放在他的腿上。 顺手将大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我还以为，你只会对苏点晴温柔。”秦偃月嘟囔着，声音也有些迷蒙，像是在呓语。 东方璃听到苏点晴的名字，怔了怔。 这才短短几日，那个曾经镌刻在心底的名字，竟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额间，自言自语着，“欠她的，已经还清了。” “秦偃月，你可记得，十一年前的冬至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久久，没有回答。 车子里又陷入到沉默中。 车轮倾轧过残雪的咯吱声，盖住了他们的呼吸声。 他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已经睡着的人，嘲弄一笑，“我到底在干什么？”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她怎么可能是她？ 雪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极慢。 到达七王府的时候，已是亥时。 杜衡见马车回府，忙凑上来，掀开帘子，“王爷，您可回来了。” “有事？” “陆修从陆家回来之后，得知王妃跟着王爷一道出去了，有些着急。” “他着急什么？”东方璃不悦。 他单手将秦偃月从马车里抱出来。“陆修说王妃今天受了伤，受了寒，还在发烧，若是再受风寒，极有可能会旧病复发。”杜衡看着王爷的大氅披在王妃身上，王爷则只穿了一层单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王爷，小心着凉。” “没事。”东方璃皱眉，“陆修说她会旧病复发？” “对。”杜衡忙去开门，“说是寒邪入侵，触动了根本，王妃又给自己用了些虎狼之药，等药效过了会更加严重。反正属下也没听懂，大概意思就是王妃不适合出门。” “王爷，您的手不方便，还是让属下来吧。” 他想将秦偃月接过来时，东方璃黑着脸越过他。 “让陆修来一趟。”他道。 “是。”杜衡额角抽搐地看着王爷用粗暴的手法抱住王妃，暗暗祈祷王妃别醒来。 若是醒来，看到如此场景，肯定会跟王爷吵起来。 东方璃大跨步走进屋子里，将秦偃月放到床上。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秦偃月却并没有被惊醒。 此时已经分不清她是昏睡还是昏迷。 “杜衡。” 刚想离开的杜衡听到召唤，又匆忙回来。 东方璃盯着秦偃月看了一会，幽幽地说道，“你替我调查些事，要秘密进行。” “请王爷吩咐。”杜衡单膝跪下来。 东方璃想了半晌，摇头，“算了，还是本王亲自调查，你去喊陆修来。” 杜衡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得叫了陆修来。 陆修给秦偃月把脉之后，脸色极为严肃。 “果然。”他叹了口气，“娘娘说要去道歉的时候，我就该制止她的。” 秦偃月那会已经在发烧，烧得不厉害，顶多会头疼头晕。 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 谁知，秦偃月连续服用了好几种药物，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是在掏空身体。 这不，严重透支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她会怎么样？”东方璃问。 “其实王妃问题不大，就是累，需要休息，睡一觉应该会好些。”陆修道，“她还在发烧，可能需要补充几次水分，还是找个丫鬟来伺候着得好。”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东方璃将床帏拉起，固定在床角，“对了，你们家老祖宗那边，情况如何？” “老祖宗很激动。”陆修有些感慨，“老人家从来没露出那种表情，他很想见一见王妃。” “那就好。”东方璃将水壶放在炉子上温着，“有陆家老祖宗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在沉香楼遇见了林飞镜。他被秦偃月称呼了几声庸医，怕是气得不轻，会离开滕王府，你有时间去劝劝他吧。” “师兄跟王妃起冲突了？”陆修有些头疼。 师兄医术高明，性子淡薄，喜欢游历山川大海，对权势贵族不屑一顾。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带进滕王府。 这才不足三天，就被气走了？ “情况有些复杂。”东方璃道，“这一次，我认为秦偃月的说法是对的，或许二哥的病症，不是中毒。反正尽量将他留下。” 陆修曾在秦偃月手下见证过奇迹，也相信她的判断，“属下会好好劝阻师兄的。” 东方璃盯着床边的流苏，狭长的眼睛眯起。 二哥身边不能没有精通医术的人，林飞镜是最好的选择。 但愿陆修能劝他留下。 闲杂人等退散后，屋子里，只剩下他跟秦偃月两个人。 炉子里的银碳烧得旺盛，温度也极高，空气干燥。 秦偃月嘴唇干裂得厉害。 她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皱，表情惊恐，时不时发出些奇怪的呓语。 东方璃斜倚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看着她表情痛苦的模样，将书卷放下，拿了一杯茶给她。 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不太方便，只能将她头部抬起，再用勺子喂进去。 没法固定住她的头部，喂水也变得困难起来。 东方璃耐着性子，用手绢擦掉流淌下来的水。 手指碰触到她的唇时，蓦然想起在马车上时接触的触感。 她的香气，她的温柔，还有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一股脑涌上心头，占据脑海。 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心翼翼将水度给她。 一口接着一口。 不知不觉间，杯子里的水已经空了。 东方璃想去添水的时候，手指碰到滚烫的水壶把手。 疼痛感将奇怪的感觉驱散后，他才察觉到！ 刚才，他神使鬼差地给秦偃月喂了水？ 还是用了难以启齿的奇葩方式。 他触摸着自己的嘴唇，蓦然想起秦偃月也曾这般给他喂过药。 这也算是扯平了…… 才怪！ 东方璃重重地茶杯放在桌子上，心情复杂不已。 秦偃月又不是不能吞咽，他至于要喂给她水？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做出那种动作来。 东方璃甩着袖子离得远了一些，准备去一旁的美人榻上休息。 “不要走。”床上，秦偃月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焦急和难过，以及隐隐的哭腔。 第11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东方璃一愣。 他见过她很多面，却唯独没见过她痛哭流涕的模样。 神使鬼差地，他又走了回来。 秦偃月睡得相当不安稳。 她眼角挂着泪水，表情痛苦。 “爸爸妈妈，不要走，求求你们。” “不要离开我。” 哽咽声穿透心底，东方璃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 “哭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在梦里哭泣，不觉得丢人么？” 一小会的功夫，秦偃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东方璃转身去拿手绢。 “不要走。”秦偃月似乎感觉到他离开，神情慌乱，声音急切。 “不走。”东方璃坐下来，将她的眼泪擦掉，“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什么梦能将她逼成这样？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的确在做梦，还是一个很悲伤的噩梦。 在梦中，她浑身被血红色的蔓藤缠绕，吞噬，全身如针扎一般痛苦。 在血红色的地狱中，她亲眼看着爸爸妈妈被蔓藤吞噬，看着爷爷消失在虚无中。 她用力挣扎着，身体却僵硬无比，无法逃离，无法行动，只能任凭血色吞噬掉一切，绝望，痛苦，难过，情绪不断崩溃。 就在血色蔓藤将她吞噬的瞬间，有冰凉的物体接近。 那熟悉又陌生的冰凉驱散了漫天鲜血，也驱散了孤独和惊惧。 她在迷迷糊糊中伸出手，想要接触更多。 东方璃看着被抱住的手臂，想挣脱开。 一挣脱，秦偃月的表情就变得痛苦难过。 他踟蹰了良久，索性放弃了挣扎，侧身歪在她身边。 秦偃月如愿以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寻求到更多的安全感后，终于，噩梦退散，哭声渐止，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 秦偃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到不太对劲。 她好像正抱着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软软的，有点凉，有点舒服。 仔细触摸过去，像是一个人型抱枕。 她侧头看去，发现这个人形抱枕的模样和东方璃非常相似。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东方璃声音低沉冰冷。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形抱枕正是东方璃本人。 她脑子宕机了几秒钟，随即瞪大眼睛往后退。 “我，我们？” “昨天晚上我们……发生了什么？不对，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这是什么展开，没有温馨浪漫的告白，也没有预兆，就这么轻率地混到了一起？ 秦偃月看了看被子里的自己，衣衫不整。 又看了看东方璃那边，也是衣衫不整。 她用力拍着头，努力回忆着。 昨晚从沉香楼回来后，药效过了，身体透支得厉害，迷迷糊糊中被东方璃带回王府，似乎还做了一个很悲伤很难过的梦。 梦醒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昨晚你抓着本王不放。”东方璃看着明显凌乱的秦偃月，笑意在扩大，用他特有的清冷声调说道。 “你哭着对本王说不要走，本王一走你就哭得厉害，烦得要命。若不是本王困极，必定将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我哭着对你说不要走？”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种丢人的事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 她依稀记得，好像又梦到了爸爸妈妈的事，还梦到了毫无征兆死去的爷爷。 那种悲伤的感觉，就算是梦醒无痕，也久久挥之不去。 她在梦里，怕是将东方璃当成了至亲之人。 “把你当作人型抱枕是我的不对，我昨天烧糊涂了。”秦偃月坦诚地道歉，“所以，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东方璃起身穿好衣裳，“你觉得呢？” “我觉得发生不了什么。”秦偃月无比心虚地说，“你腿受伤，胳膊也不太能动弹，前几天还差点挂掉，体弱得很。” 东方璃听得脸色漆黑，他凑到秦偃月跟前，用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声音，“王妃是觉得，本王有问题？” “没。”秦偃月往后退了退，“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老弱病残，不，两个身体虚弱的人，肯定不能做什么。所以，我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语无伦次。 “你就这么想撇清关系？”东方璃的脸冷下来，“说起来，王妃还欠本王些东西，找个机会补上吧。” “不是我想撇清关系。”秦偃月说，“是情况特殊。” “你不是一心要为苏点晴保持冰清玉洁么？我若是染指了你，就像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一般，以后怼她打她都会心虚的。” 东方璃的气息瞬间可怕起来。 秦偃月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不对，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碰触他的逆鳞。 条件反射下，她硬生生将话题转移了，“对了，刚才你说我还欠你什么？能还的话，我可以还给你。” 东方璃伸出手，关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靠近她。 秦偃月已退无可退，只得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铁手掐住脖子。 那只手并没有落在脖子上，而是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他在她额间探了探，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上。 似乎觉得这种方式无法确定她的温度，将额头凑上去。 两两相对，冰凉和温热接触。 “比我热，还有点烧。”东方璃若无其事地做完，起身，“还是再喝碗药为好。” 秦偃月愣在那里。 刚才，他的额头碰触到她的时候，鼻尖也碰到了鼻尖。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底炸裂，充斥，满溢。 荷尔蒙疯狂袭来，脑海中不停闪现着两句浓词酸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喝药。”东方璃端了一碗药来。 秦偃月乖乖地将药喝完。 “多吃点东西。”东方璃让人端了不少食物来，“进宫后，说话之前要三思，不要乱开口，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秦偃月将食物全部吃完，麻利地换好衣裳。 东方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偃月是这么安静乖巧的人？ 平常的她，应该更聒噪一些才对。 “你，身体不适？”他又想碰触她额头时，秦偃月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躲开了。 “没，我没事……”她离得他远远的，“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现在。”东方璃沉声道。前途未卜，等待他们的暴风雪或许会更加可怕。 第119章 纷乱的心意与荷尔蒙 一夜雪未停。 灯笼上，树木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雾凇，银装素裹，万里苍茫。 天还没亮，寒冷得很。 就算马车里有暖炉和厚被子，秦偃月也冻得瑟瑟发抖。 “又烧了？”东方璃递给她手炉。 “没，就是单纯的冷。”秦偃月碰触到他的手指时，如触电一般，慌忙躲开。 盘旋在脑海中的浓词艳曲飞来飞去，东方璃的面容也不停地闪现。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到底怎么了？”东方璃又想触摸她的额头。 “真的没事。”秦偃月躲开他，眼睛瞥向帘外。 触电感，脸红，心跳加快以及出现在脑海中的浓词艳曲，都在告诉她一个消息。 她，好像，对东方璃有点动心。 大脑确定了这个信号之后，随之被她否定。 这肯定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肤浅到，东方璃用额头来抵住她的额头来测试体温就动心。 也不可能会对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动心。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是吃药吃多了荷尔蒙分泌错乱导致的结果。 “真没事？”东方璃好看的眉头紧蹙起。 昨天夜里把她烧糊涂了？ “没事。”秦偃月让心情平复下来，干笑两声，“就是觉得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东方璃冷笑，“作孽的时候不是挺振振有词的？” “东方璃。” “不准直呼本王的名字。” “东方狐狸？”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她衬度着，“等下，在父皇面前，希望你能公平公正些。我的脾气你也知道。” “只要不惹我，永远都是晴天。只要惹了我，不管是谁，都将面临暴风雨。” “你若是在父皇面前无脑维护苏点晴，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我丑话先说开，若是到时候连累到你，也是你自作自受。” 东方璃眸子垂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有些低沉。 秦偃月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么？ 东方璃对苏点晴的感情深厚，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一想到他为了那个女人怒发冲冠的样子，心里堵得慌。 她将手脚都藏在厚被子里，几乎将自己包裹起来，声音蔫蔫，“这件事结束后，我们还是和离吧。” 只有和离才能摆脱苏点晴。 只有和离，才能远离东方璃，远离这种糟心的感觉。 东方璃听到“和离”两个字，脸色蓦然变得漆黑。 他沉着脸，身上散发着诡异的低气压。 “秦偃月，你就这么想逃？” “嗯。”秦偃月不敢看他的眼睛。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会在不经意间分泌奇怪的荷尔蒙。 所谓的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都是在某个瞬间触动了荷尔蒙机关，让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相互吸引。 她可以确信，刚才那种触电感，心跳加速等等奇怪反应，是荷尔蒙的作用。 继续下去，她真有可能喜欢上这个男人。 战斗也会演变成她跟苏点晴争夺东方璃，东方璃心属苏点晴，她则成了棒打鸳鸯的反派，注定被男女主角虐得体无完肤，再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可怕了！ 东方璃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这一路都很奇怪，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在想如何掐断恋爱的花火。”秦偃月下意识地回答。 “嗯？” “我的意思是，君子成，人之美。”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方璃眉头紧锁，“烧坏了脑子？” 秦偃月尽可能地离着他远一些，“你就当我烧坏了脑子吧。” 东方璃本想捉弄捉弄她，瞧着她苦苦思索一脸纠结的模样，话说不出口，低沉着斜倚在另外一边。 车子在沉默中到达紫武宫。 只要从紫武宫正门进入，都要步行向前。 “七王爷，七王妃，你们可来了。”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行了礼，声音焦急，“您们二位赶紧去穆野公主居住的宝璐宫，皇上正大发雷霆呢。” 东方璃赏给他一锭银子，“南公公，可否说得更详细些？” 南公公眼疾手快地将银子塞到袖子里，弯腰行礼，“七王爷，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 雪下了一整夜，皇宫里也覆盖了一层白雪。 风吹来时候，从屋檐上落下的雪花簌簌散落到衣裳里，一片冰凉。 早已经有宫女和太监在扫雪，看到他们到来，纷纷跪到地上行礼。 “昨天，恰逢贞妃娘娘礼佛日，整天都在太后娘娘宫中念佛，不问世事。所以，穆野公主他们被送回来之后，贞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不曾知晓。”南公公低声道。 “几个太医也被关在了宝璐宫，消息没有透露出去，勉强撑到了今天早晨。” “贞妃娘娘礼佛结束回到宝璐宫后，这事瞒不下去，她瞧见穆野公主的模样之后吓呆了，询问了前因后果之后，就去太仪宫大闹。”“皇上正准备上朝，被贞妃娘娘一闹腾，心情不太好，皇上去了宝璐宫之后，看到穆野公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动了气，下旨退朝，准备彻查这事，这会儿，怕是已经下 旨去请七王爷和七王妃了呢。” “您二位还是快些吧，奴才离开宝璐宫的时候，就看见太后娘娘，钱王，皇后娘娘等人到了。” “南公公有心了。”东方璃又赏给他一锭银子。 南公公眉笑颜开，深深弯腰，“拐过前面的小路往右，再走几百米就是了，奴才告退。” 东方璃捏着袖子，脸色很严肃。 他的脚步很快，秦偃月紧赶慢赶才追上。 她垂着眸子。 听到南公公说昨天是贞妃娘娘的礼佛日时，心底震彻。 昨天，东方璃将中毒的穆野公主送回宫，并没有圣旨或者其他人找上门来，她也得以休息。 今日才得知，不是没人上门，是贞妃娘娘不在宫里，穆野的事被人瞒了下来。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又是东方璃特意安排的。 难怪昨天他一直在问她要解药。 当时若给了东方璃解药，解开穆野和苏点晴身上的毒，一晚上时间能恢复个差不多，贞妃娘娘不会太震惊，就算是穆野告状，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东方璃所说的将影响降到最低，原是指的这个。 第120章 你指责朕不辨是非？ 秦偃月有些愧疚。 她鬼迷心窍地以为东方璃是为了让苏点晴少受苦，嫉妒心作祟，死活不给。 还为了解药的事对他发了一顿火。 现在看来，是她太蠢了。 “对不起。”她说道，“昨天是我莽撞了，若是我听话，兴许会好很多。” 东方璃面无表情。 秦偃月叹了口气，“宫里的事我不曾知晓，你若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这样。” 她有错，东方璃不跟她沟通，也有问题。 但，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他解释，她也不会听吧。 嫉妒心作祟时，她只有满腔怒火…… 秦偃月突然愣住了。 她昨天冲着东方璃发火，是觉得他在心疼苏点晴。 时常会觉得心里发堵，难受，也多半跟东方璃维护苏点晴有关。 她的行为，是在嫉妒？在吃醋？ 从前她没恋爱过，不懂得这种感觉，如今细细想来，一些难以解释的感觉也解释得通了。 “卧槽。”秦偃月不自觉地惊呼一声，罕见地说了脏话。 她会吃醋，就代表着，她在乎他。 她真的对他分泌了奇怪的荷尔蒙。 难以置信。 “马上就到了，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东方璃看着她一脸见鬼的样子，冷声道，“道歉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不要乱说话。”他停顿了一会，“父皇和贞妃娘娘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安静待在一旁看着。” 秦偃月不傻。 她昨天被嫉妒心充斥了脑海，今天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也明白过来，东方璃袖手旁观，不是冷漠，是在保护他们。 小姑子和嫂子之间的矛盾，顶多算是后院不合，传出去不好听，象征性地惩罚惩罚而已。 但，若是东方璃参与，就变味了，再被有心人恶意引导成手足相残争皇位，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默了一阵，声音坚定，“东方璃。” “等会，你可不可以把事情交给我？” “你听不懂我刚才在说什么？”东方璃眸子清冷。 “听得懂。”秦偃月望着他的眼睛，“先前我的确钻进了牛角尖里，现在已经清醒了。” “你身份特殊，不适合掺和到这种纷争中来，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自己惹下的祸事，需要自己来承担。 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声音幽幽，“秦偃月，父皇不是穆野，你的小伎俩是糊弄不过去的。” “我知道。”秦偃月道，“我没想用小聪明来诓骗父皇，东方璃，让我自己来处理吧。我不想让你变成牺牲品。” 东方璃身体一僵。 他看着秦偃月斩钉截铁的样子，眸中闪过异色，“你已经想到了？” “想到了，有人会借题发挥。”秦偃月抓住他的手，“你就相信我一次如何？” 她的手有点凉，东方璃的手更凉。 他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暗暗握紧，给予她些许安全感。 “到了。”他淡淡地说。 秦偃月抬眼看去。 不远处，有一座和别处的建筑不太一样的宫殿。 宝璐宫三个字上面，还有几个奇怪的字符。 比起常见的飞檐朱墙，宝璐宫是圆形的，设计感极强，很有异域感。 “不要东张西望。”东方璃放开她，“等下，三思后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无人能猜透父皇心中所想，你也不要乱猜，以你自己的方式来解决就好。” 若是出了乱子，还有他在。 秦偃月知他是应允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宝璐宫前。 “七王爷到，七王妃到。”一个太监站在门口，仰头，高声唱着。 东方璃脸色凝重地走进宝璐宫。 刚刚踏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 劲风之中，还有器皿划破空气的声音，速度极快。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任凭破空而来的茶杯砸在身上。 茶水从冠服上流淌而下，滚烫，他却神情冷然，拽着秦偃月跪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贞妃娘娘。” “老七，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皇帝站在最前头，来回踱步，那张脸铁青着，显然是发了大火的。 刚才那茶杯就是他投掷出来的。 “儿臣知罪。”东方璃垂下眼，“请父皇息怒。” 秦偃月暗暗拽了拽东方璃的袖子。 这个笨蛋怎么一上来就认罪了？ 不是说好要给她处理的吗？ 东方璃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先让父皇消气。” “你认了罪，等下百口莫辩。”秦偃月蹙眉，行了大礼，“父皇，此事与七王爷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迁怒其他人。”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父皇明察秋毫。”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分明是在指责皇帝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在座的几个人表情各异。 太后脸色漆黑，很是不悦。 皇后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皇子一脸沉重，眼底却闪着算计。 其他的嫔妃或者震惊或者等着看笑话。 东方璃暗暗拧了她一把。 他也是失策，明知道秦偃月性子野，脾气差，就不该将事情全权交给她。 这女人，处处能给他惊吓。 “大胆，你是在指责朕不辨是非？”皇帝一拍桌子。 “难道不是吗？”秦偃月不仅不知悔改，反而抬起头，“儿臣敢问父皇，七王爷做错了什么？” “你！”皇帝第一次遭人如此忤逆，气血上涌。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脸色漆黑一片。 气氛瞬间僵硬到冰点。 屋子里的人见皇帝怒火更冲，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一个个噤若寒蝉。 东方璃额角遍布黑线。 秦偃月到底在干什么？激怒父皇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还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笨蛋！ 他衬度着，想着该如何打破这等对他们完全不利的僵局。 皇后看着公然指责皇帝的秦偃月，心里一乐。 她费劲寻找破绽和借口，没想到秦偃月自己撞上来，还是撞到皇帝身上。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胆，秦偃月，你怎么跟皇上说话呢？”皇后找准了时机开口。“这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对皇上如此不敬，来人，先掌嘴三十。” 第121章 儿臣做错了什么？ 皇后一脸愠怒的模样。 她拍着心口，表情惋惜而痛心。 下令掌嘴秦偃月之后，又假惺惺地冲着皇帝行礼，苦口婆心道，“皇上，请恕臣妾自作主张。臣妾作为后宫之主，理应教导好小辈们。” “如今老七媳妇在皇上面前语出不敬，野蛮无礼，必要先磋磨磋磨她的锐气，以免以后铸成大错。这也是臣妾的失职，臣妾甘愿领罚。” 皇帝见皇后给他找台阶下，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僵局被打破，气氛稍微缓和了点。 皇后见皇上默许，眼中寒光闪过，对着左右两个宫女使了眼色。 两个宫女走到正中央来，一人抓住秦偃月，另一个想要甩巴掌。 “父皇，儿臣在受惩罚之前想问一句，儿臣做错了什么？”秦偃月一把将眼前的宫女甩开。 那宫女没有防备，被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殿前失仪是大罪。 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忙跪在一旁。 秦偃月转头，瞪着了身后的宫女一眼。 那眼神中写满了“碰我者死”。 那宫女打了个冷颤，不敢行动，也跪在地上。 皇后对两个不争气的宫女很失望，她也没想到秦偃月这么大胆，敢公然在皇上面前动粗。 “你冲撞了皇上，理应受罚。”她道，“玉不琢，不成器，这也是为了你好。” 皇后说完，又转向皇帝，“皇上，您消消气，老七家的就是性子野，不是故意顶撞您的。老七家的，还不快快认罪道歉。” “哦？”秦偃月冷笑。 好一个为她好。 这皇后摆明了是要借用皇帝之手惩罚她，话里话外带着陷阱。 一面要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范，一面又公报私仇，真是又当又立，跟她那个侄女如出一辙。 秦偃月抬头，盯着皇后娘娘，“儿臣哪里冲撞了父皇？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听着她称呼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暗暗咬了咬牙，“皇上跟前，你公开质疑，公然动粗，这不是冲撞？”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笑。父皇是千古明君，光明磊落，爱民如子，怎会因为一句质疑而定义儿臣的合理诉求为冲撞？”秦偃月冷声道。“况且，儿臣并没有说错什么，穆野公主的事跟七王爷无关，是儿臣一人所为，这是事实。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成了冲撞皇上？莫非，在皇后娘娘眼里，父皇是见不得有人说 实话？” 皇后见识过她的能力，也不敢大意，“秦偃月，你不要颠倒黑白，你在殿前公然动粗为事实，这里容不得你撒野。” “皇后娘娘这话就更奇怪了。”秦偃月不解地说，“父皇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人之常情。儿臣只是想提醒一下父皇不要错怪七王爷，怎么就成了颠倒黑白？”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父皇宅心仁厚，就算是对言语犀利的谏官也和颜悦色，怎么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就成了撒野？” “你！”皇后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胡说八道，本宫没那种想法。” 她在吉祥日的时候，见识过秦偃月的口齿伶俐，心中有底。 所以，才选择最合适的时机开口，顺理成章给皇上个台阶下，又能借用皇上之名惩罚秦偃月，一箭双雕。 没想到秦偃月在皇上跟前也如此嚣张。“刚才皇后娘娘说儿臣在父皇跟前动粗。皇后娘娘要这两个宫女姐姐打我，是因为我冲撞了父皇，而冲撞父皇一事刚才我也解释过，那是合理诉求，父皇英明必定能够理解 。您既然说您没那种想法，就是否定了我冲撞父皇一事，而您又想让宫女姐姐打我，这不前后矛盾吗？”秦偃月的语速不快不慢。 这段话说出来之后，轻松将皇后绕到里面。 皇后恨得牙根痒痒。 她现在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若是继续纠缠下去，话题会被秦偃月带到对她不利的方面。 若是不纠缠，又难以自圆其说。“您到了更年期心情不好，儿臣很理解。但你曲解父皇的意思，将宅心仁厚的父皇推到不听忠言，不听正确意见的层面，这就不太好了。”秦偃月见差不多将皇后逼到了死 胡同里，也不想过多纠缠。 “父皇，儿臣相信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是皇后娘娘为父皇着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请父皇勿怪皇后娘娘，现在还是穆野妹妹的事比较重要。” 皇帝一直在冷眼看着她们两个针锋相对。 他看着秦偃月毫不畏惧，条理清晰地将皇后逼迫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东方璃一直在观察着四周人的反应，他捕捉到皇帝嘴角的笑意时，心思沉沉。 父皇的生气，微笑，难过，甚至喜悦，都有可能是演出来的。 帝王之心如深渊，变幻莫测，无人可敌，无人可猜。 秦偃月如此不知收敛，必定会引起父皇的注意，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后，退下吧。”皇帝冷声道。 皇后被秦偃月呛了一顿，又被皇上呵退，一口气堵在心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气得心肝疼。 她也不敢忤逆，行了礼，退到座位上。 “你们先退下去。”皇帝将那两个宫女屏退，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朕就给你个机会，你倒是说说，这事如何跟老七无关？” “若是你无理取闹，休怪朕不客气。” “皇上。”贞妃娘娘听着秦偃月巧舌如簧，心中暗道不好。 依秦偃月的本事，结局有可能会逆转。 她不能再放任她继续放肆下去。贞妃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有什么可说的？穆野变成了那样子是事实，也是您亲眼所见。那孩子就是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臣妾才允了她去七王爷家住几天，谁知，谁 知……” 她抽噎着。“穆野是在七王府变成那样的，不是在别处，推卸不了责任。”她声音哽咽地控诉着，“七王爷，穆野可是你妹妹，她纵有千般万般不对，只是轻轻教训一下就够了，你，你 怎能下如此狠手，如此手足相残，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吗？” 皇帝最讨厌的事就是手足相残。听到这四个字，脸色深沉得厉害，宫殿里的气氛也沉重了几分，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第122章 别再胡搅蛮缠了 东方璃脸色微变。 这些人，这么快就提到了“手足相残”这四个字。 父皇年轻时，经历了很残酷的斗争才坐上皇位，他厌恶极了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一再叮嘱他们要相亲相爱，对兄弟相残一事深恶痛绝。 帝王之心虽不可猜测，这四个字却是他的逆鳞，一旦提及，必将引发滔天怒火。 大皇子观察到皇帝脸色变化，将眼中的算计掩住，做出无比痛心的模样，“七弟，穆野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此狠手？” “她可是我们的妹妹，是我们该守护的人。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我看着她痛苦难过的模样，恨不得替她受过，这件事委实是你过分了。” 他说完，走到正中央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悲恸。“父皇，对于儿臣来说，七弟和穆野都是儿臣最亲近的弟弟妹妹，穆野受苦，儿臣焦急。但，若是七弟因此受到惩罚，儿臣也疼在心里。作为他们的大哥，儿臣没有教导好 他们，有责任替弟弟妹妹受罚。请父皇罚儿臣吧。” 皇帝听了大皇子的话，脸色好看了一些。 老大性子敦厚，识大体，是这些皇子中最稳妥的，也是最懂得他心意的人。 秦偃月垂下眸子，心底冰冷。 大皇子口口声声说着要替弟弟妹妹受罚，看似识大体，其实是坐实了东方璃将穆野打伤的事。 他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东方璃与此事有关的基础上，给人先入为主的错觉。 不管皇上应允还是不应允，东方璃都将处于不利地位。 看似敦厚，其实用心险恶。 秦偃月能想到的事，东方璃也想到了。 他眸色冰冷。 老大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成功获得父皇好感，还趁机将他拽进泥沼。 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别出面。”就在东方璃想开口时，秦偃月的声音传来。 “说好的交给我呢？” 东方璃沉默了片刻，回给她一个要小心的眼神，低下头去。 “大皇兄。”秦偃月轻笑着，“你口口声声维护弟弟妹妹，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皇子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他当即冲着皇帝叩头，“父皇明鉴，儿臣句句发自肺腑。” 他痛心地看着秦偃月，“这等事怎么能是假情假意，请弟妹不要过分解读。”“既然你是发自肺腑的发言，为什么不求证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声音坚定，“父皇，刚才大皇兄所言深情意切，令人感动。但，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妥，若是替穆 野受过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替七王爷受过？” “穆野是在七王府受伤的，七王爷和七王府能脱得了干系？”贞妃气炸了。 若不是有皇上和太后在场，她早已经翻脸。 听着秦偃月一直在混淆视听，有些按捺不住。 秦偃月轻叹。 贞妃娘娘体型高大，不同于东陆人的娇俏，有种粗狂野性的美。 美则美，可惜跟穆野一样，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贞妃娘娘。”秦偃月道，“你这话说得可笑，若是在皇宫发生了意外，皇宫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父皇脱不了干系？”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在东陆王朝的土地上发生了事件，东陆就脱不了干系？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贞妃被她怼回来，她没什么口才，能动手就不动嘴，被气得脸通红，拳头紧攥，强忍着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冲动。 “父皇，儿臣认为，不以事实为根据的随意定罪都是耍流氓。大皇兄所说的这些，更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秦偃月“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面容冰冷。 他盯着秦偃月看了半晌。 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畏惧，那些本不该说的话，她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出来，生平罕见。 大皇子敦厚的面容上蒙上一层黑雾，被秦偃月当众拆穿，还被说成挑拨离间，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父皇心中留下芥蒂。 这个女人的行为，实在出乎意料。 他眼底闪过阴狠，以及杀意。 东方璃感觉到大皇子的杀意，心底深沉。 老大绝对不像表面那般温吞，他看似笨拙，实则心狠手辣。 秦偃月以直接开撕的方式怼了回去，没有任何遮掩，怕是惹怒了他。 他抬头看向秦偃月。 恰好，秦偃月也在看他。 双目相对时，她竖了竖大拇指，仿佛在说，她应对这些没问题。 东方璃本有些担心，看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安心待在一旁看戏。 “父皇明鉴，儿臣万万没有这种想法。”大皇子痛心疾首，“弟妹，我不知道你何出此言，我只是想保护穆野和老七，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挑拨离间？” 秦偃月看着他，不为所动，“那，大皇兄为什么要替七王爷受过？” 大皇子蹙眉，“当然是穆野受伤……” 他看到秦偃月眼睛里的光芒，猛然醒悟，若是顺着说下去，恰好掉到这女人的圈套里。“穆野在老七府上受伤，老七看护不利，身为兄长，我替他们受过有何不妥？”他冷哼道，“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弟妹心里有什么才会将一切都看成阴谋？请弟妹不要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偃月敛眉。 这个大皇子比皇后和贞妃聪明得多，有点难缠。 “秦偃月，别再胡搅蛮缠了。”太后接过话来，她极不悦，“宣儿的兄妹情深被你解读成这样，你也有本事。” 太后的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再反驳。 秦偃月也没有怼回去。 她正搜刮着关于大皇子的记忆。 大皇子东方宣和穆野公主，都是贞妃娘娘所生，也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皇子出生之前，宫里的孩子要么小产，要么夭折，最长活不过一岁，莫说皇子，就连公主也没有。 太后生怕皇家绝后，日日祈祷，恰逢此时，贞妃娘娘有了身孕，太后将她接在身边照顾，平安生下大皇子。 大皇子诞生后，皇子皇女陆续出生，太后以为是大皇子逆转了运势，是保持皇室繁荣的吉祥之人，所以，对他极好。 在这些孙子孙女中，她对老大最为信任。 秦偃月微微皱眉。太后站在老大那边，等于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有点难办。 第123章 这些，都是我干的 秦偃月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太后纠缠。 他的手指轻轻弯起，做了个磕头请罪的样子。 秦偃月有些不情愿。 她踟蹰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跪下来，“太后娘娘恕罪，是偃月着急了，词不达意，让太后娘娘误会，偃月知错。” 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间磕出了些许红色，“父皇，太后娘娘，并不是偃月胡搅蛮缠，是偃月觉得，你们错了重点。” 东方璃蹙眉看了她一眼。 他的本意是让她态度软一些，不要跟太后娘娘硬抗，也不要激怒他们。 奈何这女人前脚道了歉，后脚就开始用强硬的语气辩解。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若是她能乖乖听话，她就不是秦偃月了。 “穆野公主来七王府这些天，七王爷恰逢身体好些，打起精神陪着她闲逛解闷，这事简单调查就可以知道。”秦偃月生怕再被打断，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昨天一大早，七王爷就去上朝了，等到巳时三刻左右才回来。他回来后才知道穆野受伤，请问，穆野公主的事与七王爷有何关系？” 秦偃月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父皇，请您明察。” 皇帝审视着四下，手指习惯性地点着椅子上的雕饰。 昨天老七的确上朝了。 退朝后，还死皮赖脸问他要了免死金牌。 仔细想想，这事真跟老七没有关系。 老七也不是那么蠢的人，不可能光明正大对穆野出手。 反而是穆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稍稍抬了抬眼，脸上满是愠怒之色，眼神却很沉静冰冷，“偃月，你说，穆野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秦偃月面不改色，“实不相瞒，穆野院子里的人受伤中毒，都是我干的。” 她这话之后，四周的人更震惊。 先前觉得这女人敢公然对皇上不敬，回怼皇后，开撕大皇子，已经是胆大包天。 如今听了她云淡风轻地承认打人，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面面相觑。 皇帝也罕见地表露了些真实的情绪，挑了挑眉梢，“你干的？” “没错，是我干的。”秦偃月道，“还请父皇允许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个清楚，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说。”皇帝点头。“穆野来七王府的这几天，儿臣身体有恙，在王爷的房间里闭关养病，并没有与穆野碰面。昨天才好了点，回到儿臣居住的幽兰阁时，发现儿臣的丫鬟浑身鞭伤，奄奄一息 ，另外两个丫鬟不见踪影。”“儿臣仔细盘问才知道，是儿臣的丫鬟不小心触怒了穆野公主，遭到了惩罚。儿臣牵挂着另外两个丫鬟的安危，就去了穆野公主居住的香草阁，刚靠近，便要被穆野身边的 太监灭口。” “胡说，一派胡言！”贞妃娘娘拍着桌子。 若是坐实了穆野身边的太监杀人，便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会演变成对他们非常不利的局面。 “秦偃月，你敢如此说谎，穆野才不会做那种事，你这是诬陷。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将守门的太监斩断手指，你竟敢反咬一口，岂有此理。”“贞妃娘娘，请注意你的言辞。”秦偃月的态度很恭敬，“穆野公主能不能做出这种事，你心知肚明，父皇和太后娘娘也一清二楚。我的丫鬟差点死掉是事实，我差点被那两 个太监灭口也是事实。在父皇跟前，撒谎无异于欺君。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穆野品行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 贞妃娘娘恨恨地闭上了嘴。 以穆野的性子，做出那种事最正常不过。 她再继续往下说，睁眼说瞎话的人就是她，犯下欺君之罪的人也会是她。 “是非真假有什么难辩的，把那两个太监喊上来问问不就行了？”太后冷声道，“皇帝，你觉得呢？” “母后说得对。”皇帝是个孝子，马上采纳了太后的意见，让人将两个太监传上来。 秦偃月看着贞妃娘娘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敛眉。 贞妃娘娘怕是早已经交代下去，统一口径。 到时候两个太监相互作壮胆，说不定会被反咬一口。 “父皇，儿臣请求，不要将他们两个同时传上来。”秦偃月道。 “放肆，秦偃月，你以为你是谁？”穆野挣扎着从寝宫里走出来，狠狠地瞪着秦偃月，“凭什么让父皇听你的话。” 穆野公主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只是中毒而已。 从昨天上午到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毒已经遍布全身，无法入睡也无法进食，非人的折磨下，她头发散乱，面容憔悴，露在外面的皮肤满是抓痕，远没有初见时的神气。 秦偃月看到狼狈不堪的穆野，嘴角轻抿。 虽然这一次给东方璃添了麻烦，她也有些后悔将事情闹大。 可，看见被折磨凄惨的穆野，心底畅快淋漓。 打狗果然要彻底。 东方璃见穆野到来，微微一愣，转头寻找苏点晴的影子。 昨天，他将穆野和苏点晴一块送回了宫里，她们应该在一起。 然，来的人只有穆野。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即，这股情绪掩盖在深沉中。 秦偃月捕捉到了东方璃的动作，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又重了一些，巨石作用下，她的心口被压得微微发疼。 她自嘲一笑。 这个人，终究放不下苏点晴。 对他来说，苏点晴做什么都可以原谅，都能轻易得到垂怜。 而，她不管做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父皇，毕竟两个太监都是穆野公主的人，分开审讯也可以避嫌。”秦偃月心情不好，声音变冷了些，“这也没什么不妥吧？” 皇帝觉得有道理，应允了。 一个太监率先走进来，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奴才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少说废话。”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且说说，你跟七王妃起了什么冲突。” “是。”小太监瑟瑟发抖，“是七王妃不知从什么地方牵了一匹马来，要硬闯进去。奴才阻拦时，七王妃恼怒，她便切断了奴才的手指。”秦偃月冷笑，果然如她所料，这小太监被统一了口径。 第124章 帝王之心不可测 “秦偃月，你还有什么话说？”穆野气冲冲地道，“父皇，就是她，她带了一匹马冲撞进了屋子里，是她故意找茬，是她在撒谎，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将她拖出去砍了， 我要杀了她。” 到现在，她身上还是又痒又痛，无限折磨下，她的脾气更加暴躁，也更加口无遮拦。 皇帝听了穆野的话，眼底的深潭无比冰冷，仿佛要将人吞噬掉。 “穆野，闭嘴。”大皇子察觉到了皇帝眼底的寒意，暗道不好，慌忙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父皇跟前，哪里有你下命令的份。” “还不快快认罪道歉。”他狠狠地拧了穆野一把。 穆野被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大皇子对穆野恨铁不成钢。 他也跟着跪下来，“父皇莫怪，穆野被折磨了许久，情绪激动，她不是故意的。” “父皇，求求你，我好难过，我好恨，杀了她，杀了她。”穆野依然像个疯婆子一样红着眼，想要冲到秦偃月身边，“今天要是不杀了她，我难咽下这口气。” 皇帝听着穆野一口一个杀，更加不悦。 这景象，让他记起了几年前穆野血洗寝宫的事。 当年为了东陆王朝不得不向北陆妥协，这是他皇帝生涯中前所未有的耻辱。 如今又见了穆野的模样，最后的怜悯也消耗殆尽。 贞妃娘娘也感觉了到不妙，忙将穆野拉回来，“皇上请恕罪，穆野都是无心之举，穆野，快快消停一些。” 穆野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咬牙切齿地看着秦偃月，表情狰狞。 贞妃娘娘见势不妙，眼神一凛，强行将她按在座位上，顺势在她穴道上重击。 穆野无法行动，只是双眼通红地看着秦偃月。 “父皇，儿臣有话想问问他，还望父皇应允。”秦偃月冷眼看着这一切，有些惋惜。 若是只有莽撞无脑的穆野在，说不定都不用她再浪费口舌，穆野那种智商的，能挖坑把自己埋了。 可惜，还有心机深沉的大皇子和清醒的贞妃娘娘。 她想要赢，还得继续战斗。 皇帝对穆野厌恶后，对秦偃月倒是宽松了很多。 他冷眼扫视着在座各位的表情，点头应允。 “我为什么要切断你的手指？”秦偃月道了谢，走到小太监跟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是七王妃恼羞成怒。”小太监浑身颤抖。 “我为什么恼羞成怒？” “这，这奴才哪能知道？” “恼羞成怒的前提是恼，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恼？”秦偃月问。 “七，七王妃是生气……”小太监结结巴巴，昨天被切断了手指之后，他好容易保住一命，对秦偃月害怕得不得了。 今天被传讯，被嗜血如鬼夜叉的七王妃逼问，早已经吓破了胆子，说话也不利索。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偃月继续追问。 “因为，因为你的丫鬟被打伤。” “你怎么知道我的丫鬟被打伤？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亲手所为？”秦偃月见他已经成功进了布置好的圈套，厉声道。 “不，不是。”小太监知道上了当，他惊吓过度，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只得胡乱说着，“七王妃就是生气了，生气就切断了奴才们的手指。”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只是想进院子而已，在明知道不能随意惩罚下人的律法约束下，平白无故生气切断了你们的手指？是你傻还是我傻？”秦偃月道。 “你的谎言漏洞百出，还不从实招来？父皇面前，你撒谎就是犯下欺君之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她阴气森森地说，“还是说，你非要让我把那根绳子拿出来才肯认罪？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加上谋杀王妃是什么罪名？不仅你死，你的家人亲戚朋友都会受你连累。” “当然，你也不会轻易死去，我会让你承受尽所有的痛苦再凄惨死去，保证你死得难忘。” 小太监本就吓坏了，被她的话一刺激，当即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是奴才不认识七王妃，奴才以为是哪个院子的丫头，才对七王妃动手，奴才想用绳子勒死七王妃，七王妃为了保命才切断了奴才的手指 ，是奴才罪有应得，奴才不怪七王妃，皇上饶命，七王妃饶命。” 穆野看着秦偃月三言两语将小太监逼得说了实话，根本坐不住。 “父皇，她跟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串通好了，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面目狰狞，“父皇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大皇子一把捂住穆野的嘴，眼神冰冷。 这个疯丫头，实在太没脑子。 “父皇。”秦偃月不理会疯狂的穆野，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儿臣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请再传另一个太监来对峙。” 皇帝眉宇间带着冷光。 秦偃月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东方璃曾叮嘱过她，父皇心思深沉，不要轻易猜测，猜不到的。 她也多少感觉到了。 父皇脸上浮现出各种表情，眼神却始终是冰冷的，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也收缩自如。 他就像个演技精湛的影帝，不同的场合下表情不同，气势也不同，每一种表情都像真的，又都像假的。 谁也无法猜透他的真实想法。 “呜呜呜。”穆野被大皇子捂住了嘴巴，只能瞪大眼睛，不停地呜咽。 “老大，你这是在干什么？”皇帝瞥了他们一眼，轻飘飘地道，“让她说。” “父皇，穆野已经神志不清，儿臣生怕穆野冲撞您……”大皇子垂眉顺眼。 “你也听不懂朕的话？”皇帝的声音很轻柔，听到大皇子耳中，却是震慑和警告。 若是再继续下去，就是抗旨。 他忙放开穆野，跪下来请罪。 “恶人先告状，气死我了。”穆野公主终于得了自由，继续气急败坏地叫道，“明明是她带着一匹马闯进我的房间，伤了我的人，还差点杀了我跟苏点晴。” “我宫里的人可是都看见了。对了，她还杀了一个宫女。” 杀人的消息被爆出后，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伤人是一回事，杀人又是一回事。皇室杀人，与庶民同罪。 第125章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穆野所说可是真的？”皇帝脸色微变，冷声问道。 “是真的。”秦偃月从袖子的暗兜里拿出一枚簪子，簪子用手绢包裹着，上面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这是杀人凶器。” 皇帝皱着眉头，他冲着一旁的太监点了点头。 那太监恭敬地将簪子拿到他跟前。 众人听到秦偃月如此干脆地承认杀人，越发觉得这热闹好看。 皇后娘娘心中暗喜。 杀人罪名成立后，秦偃月必定会入狱。 只要她入狱，那就由不得她了。 “儿臣承认，是儿臣杀了那个宫女。”秦偃月声音悲痛地说道，“这枚簪子是死者的，死者临死之前，想用簪子行刺我，情急之下，我迫于自保，误杀了那个宫女。” “儿臣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若是不信，可请太医和仵作验尸。” “但，无论结果如何，那宫女死于我之手，死者为大，我甘愿受罚。” “父皇，她承认了。”穆野见她已经认罪，声音也抬高了不少，“她杀了人，伤了人，理应以命抵命。” “太残忍了。”人群中一个人小声说，“主子也不能打杀下人，她竟因个人恩怨打杀了公主宫里的丫鬟，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哎，王妃犯法，也要受惩罚，这可是太皇太后定下的规矩。” 秦偃月暗暗寻找着说话的两个人。 这两个妃嫔，是皇后娘娘的走狗。 敢在皇上跟前随意开口，看来是皇后示意过的。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似无关评论，实则搬出了太皇太后定下的律法，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秦偃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 四面埋伏，暗潮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拉入深渊中，情况真的很不妙。 她需得步步为营，一步也不能走错，一句也不能说错。 “太皇太后制定的律法是保护下人。”东方璃冷声打断她们的谈话，“你们却忘了一个前提，那便是，随意打杀。” “太皇太后仁慈，认为人的生命珍贵，就算是主子也不能随意剥夺。因此，制定了律法，主子若是随意打杀下人，会受到惩罚，严重者，以命抵命。” “主子不能随意对下人动用私刑，可，若是下人依靠这条律法对主子下毒手，岂不是本末倒置？” 东方璃道，“父皇，这件事应该有很多目击者，仵作也可以验尸，真相如何，并不难查。”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开口之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还有东方璃。 虽然东方璃已经全权将这件事交给她，但，他总在适当的时机开口解围，将形势逆转回来。 “父皇，七王爷说得不错，儿臣的确杀了人，但，那是儿臣被危机生命时的正当防卫。儿臣有罪，但，儿臣并不是随意打杀。”秦偃月定了定神，道。 “这个贱女人能说会道，能将黑得说成白的，父皇你不要相信她。”穆野好不容易将秦偃月击中，没得意多久，就被三言两语破解了困局。 偏偏她又没有反驳的口才，只能急得大叫。 “父皇，这贱女人有三寸不烂之舌，您不要相信她啊。” “闭嘴！”皇帝被穆野吵得心烦。 比起秦偃月的临危不惧，条理清晰辩驳，穆野活像个疯婆子，只会大喊大叫令人生厌。 穆野见皇帝也站在秦偃月那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父皇，这不公平，您怎么能相信那个贱女人。”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算计我，我已经快死了，你竟然还帮着这个贱人，你们都被她骗了。” 秦偃月脸色深沉得厉害。 都到了这种地步，穆野公主依然一口一个贱人喊着。 说到底，若不是穆野性子跋扈，目中无人，枉顾律法，动不动就伤人性命，白蔻翡翠以及她，谁也不会经历这噩梦般的遭遇。 这位公主草菅人命不说，犯了错死不承认，死命将错误往别人身上推，不知悔改。 她攥紧手，涌起一股怒火。 在那股怒火的支配下，她黑着脸，穿过人海走到穆野身边。 “啪！” 伴随着巴掌声，秦偃月的手重重地落在了穆野脸上。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震惊。 一时间，宝璐宫里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谁也不曾想到，秦偃月会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动手打人，就连穆野公主也愣住了。 “放肆。”贞妃娘娘未曾设想过这个场景，对秦偃月也没有防备。 她离得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秦偃月，你竟然敢打人，你竟敢在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打人，你，你太放肆了。” 贞妃气得发抖。 她手上的青筋暴起，脸上狰狞，“你太过分了，今天我饶你不得。” 东方璃也被秦偃月的行动惊了一下。 这女人的行为还真是惊世骇俗。 普天之下，也就她能干出当着父皇和太后的面掌掴公主的事。 他察觉到贞妃娘娘的怒气，眉头微皱。 贞妃娘娘身手不凡，拥有东陆人所没有的神力，若是她怒起来，捏死秦偃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他下意识地挡在秦偃月跟前。 秦偃月像个没事人一样打完穆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 “回父皇，这是我打穆野的第二巴掌。”她说，“第一巴掌是在七王府打的。” 贞妃听着她漫不经心语气，气冲冲地蹿到她跟前来。 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皇上和太后在跟前。 她只想将秦偃月撕个稀巴烂。 东方璃想拦住贞妃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眼神如深潭，他冷冷地盯着贞妃和秦偃月，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东方璃心底一沉。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怕是继续观察秦偃月。 此时，不宜插手。 若是随意插手，以父皇的性子，必定会将贞妃和秦偃月都处置了。 得不偿失。 他只得暗暗拧了秦偃月一把。“贞妃娘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秦偃月回给东方璃一个安心的眼神，似笑非笑着说，“若是我不打她，她怕是不会闭嘴。你应该知道，穆野在父皇和太后娘娘跟前称 呼我贱人意味着什么？”“我是七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父皇钦定的儿媳，我的父亲是朝廷重臣，穆野公主却一口一个贱人称呼我，我若是贱人，那父皇是什么？太后娘娘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第126章 穆野是你亲手养废的 贞妃娘娘护女心切，根本没想到这层。 被秦偃月一提醒，当即打了个冷颤。 穆野口无遮拦习惯了，若是平常，无人计较。 现在却是剑拔弩张的情景，尤其是贱人这个称呼，若是私底下辱骂两句也就罢了，可穆野是守着太后和皇上皇后辱骂的。 秦偃月是皇家儿媳，穆野辱骂她，等于辱骂了整个皇家。 这是大罪。 “看贞妃的样子已经想明白了。”秦偃月道，“在太后娘娘和父皇跟前如此不知收敛，我只是打她一巴掌，已是最轻的惩罚。” “贞妃娘娘若是不服气，可以打回来。但，贞妃是以什么名义打呢？”她用了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支持穆野辱骂皇家？呵，北陆公主就是不一样，真性情，真英雄。” “你！”贞妃见她搬出了北陆公主，脸色难看至极。 就因为她的身份是北陆公主，就算有了一儿一女，也无法得到皇上的宠信。 若是跟前些年一样，北陆强盛，她说话底气足，断然不把秦偃月放在眼里。 然，最近几年北陆衰弱得厉害，她是稳住两国局势的纽带。 两国之间相互猜疑已久，她哪边都不讨好，一行一动都要受拘束。 秦偃月将话说到这份上，是摆明了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贞妃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硬憋下去，憋得脸发绿。 东方璃的手指紧捏着袖口，暗暗担心。 两国之间的事，怎容得了秦偃月评判？ 她这一招，虽制住了贞妃，却也惹得了父皇的猜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贞妃娘娘，你护女心切，我也理解。但，爱护女儿，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教会她自爱。”秦偃月明显察觉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不敢继续在北陆这个话题上做 文章，话锋一转，转移到子女教育上。 “穆野性子暴戾，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做下很多不可饶恕的事。若是有人善意引导，帮助她摆脱这种糟糕的性格，或许会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而你，却放任她滥杀无辜，让她没了顾忌，让她以为那些做法是对的，进而变本加厉，犯下诸多过错。” “孩子是一张白纸，任何成长的经历都将成为纸上的一笔。若是正确引导，白纸可以变绚烂多彩的画卷，孩子的人生也会灿烂光明。” “若是错误引导，白纸上就会被涂乱，让本该前途远大的孩子成为废人，说到底，是你一步步让她在成长历程里涂满了黑色，将她带进了深渊。” 贞妃娘娘身体僵硬。 穆野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的溺爱？ 是她将穆野拽进深渊？ 她不想承认，但，秦偃月的话却像利剑一般，一下一下正中靶心，刺中了她一直以来的心疤。 是她太过骄纵，才将穆野养废养残了。 这些年，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但，亲手养废自己最爱的女儿这种事，她不想承认。 被秦偃月无情地解开伤疤后，说不上是怒火还是恼火，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憋得要炸了，偏偏又炸不了。 东方璃本有些担心秦偃月继续在北陆王朝上做文章。 想提醒她时，却听她话锋一转，不着痕迹将矛头引到了贞妃娘娘的教育方式上。 他听着在她情真意切的长篇大论，心底涌起些许震惊。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却觉得相当有道理。 当年，母妃出事后，年纪小小的他心底满是仇恨，人也逐渐坠入到深渊中。 嗜血，狠毒，欺凌弱小，还学会了欺骗和谄媚。 后来，母妃昭雪，用温柔的双手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教会他感恩和坦诚相待，他才没走上歪路。 秦偃月所说这些，触动了心底，不自觉，脸上也浮出温柔神色。 东方璃的表情，悉数落到皇帝眼中。 皇帝看着他脸上的温柔，恍然间，仿佛看见了云妃的影子。 想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的心也软了不少，眼底的漆黑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 仿佛，霎时间，黑云散尽，风烟俱净。 大殿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父皇。”秦偃月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可怕气息消失，事情还在可控状态，不敢再过多纠缠，恭恭敬敬地行礼，“相信您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因是穆野公主惩罚并且带走了儿臣的丫鬟，丫鬟们生死未卜，儿臣焦急才跟穆野的人起了冲突。” “造成这样的后果，并不是儿臣想要的。儿臣不想辩驳什么，打人就是打人了，杀人就是杀人，儿臣都认。” “但，儿臣打人是自保，杀人是正当防卫，并不是无缘无故动手。” “儿臣生性刚烈，无法忍气吞声，但求公平处理，无惧其他。恳请父皇秉公处理，恳请父皇责罚。” 皇后娘娘自从被秦偃月怼过之后，生怕再被咬上，只在一旁听着。如今听到她的话，知道时机到了，进言道，“皇上，秦偃月的确该罚。臣妾不知她与穆野公主的冲突，也不做评价。但，她不仅打了人，杀了人，还差点杀了臣妾的侄女苏 点晴。” “晴儿与她无冤无仇，臣妾实在想不到她为何下此狠手。”皇后声音哽咽，“晴儿无故被波及，实在可怜。” “来人，将晴公主带上来。” 几个太监将陷入昏迷的苏点晴抬上来。 苏点晴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 比起穆野浑身被抓烂，她更凄惨一点。 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一下，雪白的衣裳渗出些许鲜血。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遍布血痕，能看到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呈现出病态的青白，呼吸接近于无，看着触目惊心。 众人看清楚之后，纷纷倒吸了冷气，“太，太惨了。” “这是何等狠心，何等仇恨，将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成这样。”一个妃嫔惊呼道。 “苏姑娘还没出嫁，这张脸毁成了这样，怕是下半辈子都毁掉了。”另一个妃嫔轻声应和着。 “早先听说七王爷跟苏姑娘两情相悦。七王妃怕也是听信了这种话才对苏姑娘动手吧？” “这也未免太可怕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大殿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第127章 对错之外，还有利弊 秦偃月将妃嫔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妃嫔位份不高，她也不太认得。 似乎是，穆野和苏点晴受伤的消息传到皇后娘娘寝宫时，一些起早去请安的妃嫔也在场，她们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绝大部分是跪舔皇后的。 跟刚才一样，她们的声音虽不大，却能让人清清楚楚地听见。 看似感叹惊讶，其实是火上浇油。 “皇上和太后娘娘在前，哪有你们说话的份？”皇后娘娘抢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警告之前开口。 那些妃嫔们忙跪下请罪，不敢再开口。 “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皇后娘娘用手绢掩住眼泪，“等下臣妾会好好教导教导她们规矩。”“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是晴儿的模样太过凄惨，发出惊呼也是人之常情。”她声音哽咽着，“请您一定要为晴儿做主，晴儿如此善良，如此年轻美丽，就被人这么毁了，臣 妾无法接受。” 皇帝皱起眉头。 苏家根基强大，轻易动不得。 从前，苏首辅曾多次明里暗里提及老七和苏点晴的婚事，他也提点过老七几次，老七不给明确答复，他也没过分强求。 后来出了秦偃月那事，闹得满城风雨。 正头疼时，一向对婚事闭口不谈的老七却主动提出娶秦偃月。 他允了老七的婚事，为了稳住苏家，还特意封了苏点晴公主的称号。 如今瞧见先前有闻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苏点晴变得这般凄惨，眉头轻轻皱起，闭上眼睛。 东方璃心底一沉。 他曾经观察过无数次，父皇闭上眼睛，多半是在分析利弊。 秦家势力不小，但远比不过苏家。 从父皇的角度来分析，苏家比秦家的分量要重很多。 情况不妙。 秦偃月若是再像刚才那般反抗，怕是有危险。 他拧了她一把，脸色凝重。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身上散发出强大而可怕的气息，那股气息笼罩在大殿所有人身上。 她尤甚。 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心头。 身体沉重，无法反抗。 在帝王威压下，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东方璃拧了她好几下，她才反应过来。 “不要冲撞父皇。”东方璃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情况不妙，该认错就认错，不要过分纠缠，对错之外，还有利弊。”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疼痛感充斥下，终于从帝王威压中挣脱出来。 短短几息功夫，已是遍身冷汗，恍若历经一场生离死别。 她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让心情平复下来，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东方璃。 按照正常走向，此时的东方璃应该扑到苏点晴身边，伤心难过杀气崩裂情谊感天动地什么的。 然，事实并不是如此。 东方璃表情淡淡的，态度如路人。 秦偃月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遇见与苏点晴有关的事情，东方璃肯定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没什么波动，还有闲情逸致提醒她。 现在的他与前几天拼死守护苏点晴的他，判若两人。 “父皇。”在秦偃月思索间，东方璃开口，“可否让儿臣看看晴儿的伤势？”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心瞬间跌落到谷底。 嘴角也浮起些许嘲弄。 什么嘛…… 她怎么就脑抽信了他？ 东方璃最擅长伪装，就像只狐狸一样，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下，他如此聪明，自然不会表现出悲伤或者难过的神情，更不会做出失态之事。 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没有。 他还是放不下苏点晴。 皇帝深深看了东方璃一眼，点头应允了。 东方璃走到苏点晴身边，好看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谁也看不懂的雾气。 他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 那关节分明的手放在苏点晴的脸上，又往下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她情况如何？”他问向伺候的太医。 “回七王爷，苏姑娘失血过多，陷入到昏迷中，虽没有生命危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太医道。 “是这样。”东方璃的手指最终落在苏点晴的手腕上，轻叹了口气，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皇后娘娘看着东方璃的表现，眼神闪烁。 老七对晴儿情根深种，见了奄奄一息的晴儿，必定会伤心欲绝。 他现在必定心绪大乱，悔不当初。 此时，正是击败秦偃月的好时机。 秦偃月攥紧了手。 东方璃终究还是选择站在苏点晴那边。 “东方璃，希望你不要怪我。”她呼出一口气。 这一次，她本是打算放过苏点晴的。 毕竟，她胡乱分泌了那么多荷尔蒙，还对东方璃有了感觉，无意间插足了苏点晴和东方璃的绝世之恋，有点愧疚。 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如果无法了断，她会一直生活在苏点晴和东方璃的阴影里。 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让一切回归正轨。 “苏点晴身上的伤口，是我砍的。一共有四剑，凶器是穆野公主的剑。”秦偃月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当众掀开衣裳，“她伤口的位置，与我身上的伤口完全一致。” “她后背那道巨大的伤口，与我的丫鬟后背伤口一致。” “苏点晴企图用长剑刺死我，最为危险的时候，我的丫鬟替我挡了一剑，我才捡回一条命。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检查一下伤口情况。” 她声音冰凉，“太医应该能分辨出谁的伤口在前，谁的伤口在后。” 皇后娘娘见她终于认罪，眉眼间遍是冰冷，她已胜券在握，“秦偃月，你这话太可笑了吧？晴儿会刺杀你？” “为什么不能？”秦偃月冷声道。 “你倒是说说，晴儿为什么要刺杀你？” “除掉我，她才能嫁给七王爷不是吗？”秦偃月奇怪地看向皇后娘娘，“这是常识吧？” 众人的表情各异。 苏点晴容貌倾城，性子温柔，又大方有礼，是闻京城贵族女子的典范。 这样的完美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东方璃的脸色冷下来，他刚才的动作，怕是激怒了秦偃月，这个笨蛋才将矛头对准苏点晴。她怕是不知，有的时候利弊比真相更重要。 第128章 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东方璃心事重重。 现在的他无法开口。 若是劝阻，这女人必定会以为他无脑维护苏点晴，会更加变本加厉，到那时，更难以收场。 说到底，若不是她这种硬刚到底的性子，也做不出冲撞父皇，公开对峙皇后等行为。 保持沉默，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 “越说越可笑。”皇后娘娘气极反笑，“晴儿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做不出？”秦偃月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直起身。 “对了，在对峙我打伤苏点晴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一下皇后娘娘，穆野公主和苏姑娘感情那么好吗？” “那是当然。”皇后呵道。 “这不就奇怪了吗？”秦偃月的声音也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 “穆野是七王爷的妹妹，妹妹去哥哥家住两天，无伤大雅。可，苏姑娘陪着穆野住在七王府这是什么意思？苏家教导出来的姑娘，这么不懂礼义廉耻？” 秦偃月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 连一直不怎么开口表态的太后也拉下脸来。 一个未成亲的女子到成亲的男子家里居住，这个男子还是其心仪之人，要多恬不知耻才能做到？ 太后最注重名声，眉头暗暗皱起，显然对苏点晴的行为很不齿。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若是真的，莫说不合礼仪，苏家也丢不起那人。 但，苏点晴出现在七王府，还受了伤，又难以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纯洁的小白莲背后真做出了如此龌龊事。 皇后恨恨地攥紧拳头，提高声音，“秦偃月，你又在胡说八道。晴儿只是白天过去陪穆野玩耍而已，怎么到你嘴里，什么事都能变得那么不堪？” “一大早就去陪穆野公主，苏姑娘真敬业。”秦偃月转向贞妃，“贞妃娘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贞妃娘娘气得要命，瞪了她一眼，恨恨地将头撇向一旁。 “贞妃娘娘不想要解药吗？”秦偃月轻飘飘地说，“解药，只有我一个人能配。” 听到解药，贞妃瞪大了眼睛。 她怒不可遏地去太仪宫大闹，除了想给穆野出口气，更重要的原因是想通过皇上之手逼迫秦偃月将解药交出来。 只是，事情与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偃月比想象中棘手得多。 情况百出之下，她也没有要解药的机会。 如今听她终于听到了解药，咬了咬牙，“皇上您听见了吗？她有解药。臣妾请求，让她交出解药，让穆野好受些。” “父皇，儿臣的确有解药，但，没有成品，需要现配。”秦偃月说，“等事情真相大白后，我自会将解药配出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此事太多蹊跷，儿臣无法承受此等冤屈，若是等真相大白，父皇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愿意。还望父皇成全。” “皇上！”贞妃娘娘见硬的不行，开始用软的。 她泪如雨下，“我们的女儿正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请您先赐给她解药吧？” 皇帝眼神幽暗，垂下的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气息与平日并无差别，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贞妃见皇帝不表态，暗暗焦急。 “贞妃娘娘不想知道穆野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吗？”秦偃月轻飘飘地问。 “罪魁祸首不是你吗？”贞妃咬牙切齿。 “呵呵，我与穆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穆野出手？”秦偃月一脸纳闷道，“我体弱多病，力气极小，根本不是穆野的对手，为什么要以卵击石？” 贞妃愣了愣。 她被气糊涂了，细想下来，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 穆野天生神力，武功高强，秦偃月瘦削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她是怎么把穆野打成那样的？ 贞妃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 皇帝微微颔首，“朕也想知道。贞妃，她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多谢父皇，儿臣会将事情一点点揭开。”秦偃月道，“贞妃娘娘，你是穆野公主的母妃，敢问，穆野从前跟苏点晴关系好吗？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毕竟，等下的结局可能让 你大开眼界。” 贞妃恨得牙痒痒，迫于皇帝威压，只得耐着性子回答，“不曾。穆野与苏姑娘从未交集。” “那，她们两个关系怎会变得如此要好？”秦偃月接着问。 “是苏姑娘进宫时，恰逢高烧晕倒在了宝璐宫门口，穆野与苏姑娘一见如故。”贞妃不耐烦地说，“这又怎么了？” “贞妃娘娘可知道，苏姑娘晕倒在宝璐宫门前的那天，因何事发烧？”秦偃月问。 “自然是受了风寒。”“好。”秦偃月嘴角轻抿，“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前几天下午，苏姑娘去了七王府，当众撒泼，她浑身泛红，梨花带雨地在七王爷面前哭诉是我下毒，我就泼了她一盆冷水， 洗掉了她的伪装，那红疙瘩也在冷水清洗过后消退。这件事，七王爷也在场。” 她的目光落在东方璃身上，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七王爷，这件事是你亲身经历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希望你能公平公正回答。” 东方璃看到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人心口发堵的笑容，脸色深沉得厉害。 他，厌极了这种笑容。 大殿中陷入到沉默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对苏点晴情根深种这种事，尽人皆知。 若东方璃同意了秦偃月的说法，就证明了苏点晴真的去七王府争宠过。 以后，苏点晴的白莲花人设就无法保持，名声尽毁。 众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后娘娘也捏了一把冷汗。 她对苏点晴的魅力有信心，也相信东方璃对苏点晴感情深厚，必定不会在这种场合毁掉她。 但，还是有些心慌。 东方璃沉默得时间越长，她心慌得越厉害。 “是。”许久后，东方璃清冷的声音传遍了大殿。 “儿臣身边的杜衡，偃月身边的赤箭，晴儿身边的嬷嬷和丫鬟都亲眼见证，一查便知。” 东方璃的声音很平静。 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就像在平静的波心投掷了一块巨石，霎时波浪滔天。 第129章 皇后给出的一拳重击 众人皆震惊。 尤其是皇后娘娘，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身体发软，靠扶住椅子才勉强站直。 东方璃承认了秦偃月的说法，就代表着承认了苏点晴去七王府争宠。 这下，不仅苏点晴名声尽毁，她也会受连累。 “那天晚上，苏点晴被我泼了冰水，应该是发了高烧。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在家中好好养病，反而昏倒在了宝璐宫。”秦偃月用眼角余光扫过东方璃。 还好。 东方璃没有无脑护住苏点晴。 他的回答很中肯。 虽然，她早已经确信以东方璃的性格，绝不会在皇帝跟前撒谎。 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口的拥堵感轻松了不少。“诸位，咱们可以捋一捋事情的来龙去脉。”秦偃月说，“苏姑娘在七王府被泼了冷水，发了高烧，不好好养病反而撑着晕倒在宝璐宫门口，穆野公主发现了晕倒的苏点晴， 又神奇地和穆野成为好朋友。” “好巧不巧，穆野不知什么原因去了七王府，还无缘无故对我的和我的丫鬟出手，倘若不是我命大，此时幽兰阁的人怕都成了亡魂。” “穆野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种事？苏姑娘又为何频频出现在现场？你们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说起来，怂恿着穆野去七王府小住几天，最终同意的人又是谁？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环环相扣，巧妙地令人拍案叫绝，就像是精心设计的一个阴谋，皇后娘娘您说是不 是啊？” 皇帝的脸色立马沉下来。 他见惯了各种斗争，谁在说谎，谁在操纵，他早已经看明白。 穆野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她的人，毫无疑问是皇后和苏点晴。 秦偃月敢揭露这些，就代表着，她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皇帝的手指轻点在扶手上，将目光瞥向穆野。 刚才还叽叽喳喳叫嚣着要将秦偃月拖出去砍了的穆野，此时也眼神闪烁地低下头，不敢作声。 显然，穆野早已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贞妃娘娘听了秦偃月的话，愣在那里，恍若有晴天霹雳响彻在头顶。 她虽然头脑简单，但，在后宫里这么久，也多少学了一些本事。 从穆野的反应以及秦偃月的话语中，她可以确信，穆野被苏点晴当刀子使了。 秦偃月不是真正的敌人，皇后和苏点晴才是。 贞妃抬头，狠狠地盯着皇后，声音嘶哑，“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只是秦偃月的一家之言。晴儿已经昏迷不醒，无从对质，我们不曾了解事情的经过，轻易下结论不太好吧？”皇后有些慌张。 苏点晴那个贱蹄子没跟她说实话，她也轻信了苏点晴。 当时，她被秦偃月反击损失了两个嬷嬷，气得起不了床。 苏点晴到来后，只是说秦偃月目中无人挑拨苏家和皇家的关系，她正在气头上，根本没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即便是问，苏点晴也避重就轻，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说到底，是她想利用苏点晴和穆野除掉秦偃月的同时，反而被苏点晴利用了。 她被秦偃月逼到这个地步，怕也在苏点晴的算计中。 皇后娘娘将指甲扣在肉里，心底发寒。 她跟皇帝几十年夫妻，知道她已经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贞妃的怒气也被秦偃月引到她身上来。 现在骑虎难下，必须再找个突破口。皇后嗓子紧了紧，道，“皇上，臣妾觉得，秦偃月是在撒谎。您想想，她不懂医术，身体瘦削虚弱，却凭一人之力打了穆野公主和晴儿，甚至，能让一院子的人受伤，这不 是很奇怪吗？” “从刚才开始，秦偃月就避重就轻，不肯解释此事，此事必有猫腻。何况，穆野公主和晴儿还中了无药可解的毒，那种毒，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她一介女子会下毒也就罢了，竟还能配出解药，这不更奇怪吗？”“就是。”穆野听到此处，激动起来，“父皇，她对我用了一种奇怪的药，那种药让我们失去力气，后来就又痛又痒。苏点晴也说过，秦偃月身上藏满了毒药。我是大意了才 栽倒她手上，她是个只会用卑鄙手段的小人。” 皇后娘娘很满意穆野公主的助攻，继续说道，“晴儿也曾对臣妾说过，秦偃月手上有银针，那银针能让人不能动弹。” 她说着，突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皇上，就算您怪罪臣妾，臣妾也要说，您不觉得秦偃月像变了一个人吗？” “她从前完全不懂医术，也不懂下毒，性格也不像现在这般。就算是面容相似，行为举止也完全不同。”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了许久，才道，“皇上，臣妾猜测，她怕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如若不然，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皇帝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立马变得相当难看。 他不信鬼神之说，更讨厌乱力神怪。 当年，他最为宠爱的云妃因为神怪之说被诬陷，他大怒之下血洗深宫。 后来，事件波及太大，惊动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出面将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幡然醒悟，下令彻查。 查出来的结果是有些人装神弄鬼。 而装神弄鬼的人，是当时的程皇后。 他彻查清楚后，还了云妃清白，可惜从那之后云妃心灰意冷，不再见他。 从那之后，他对鬼神之类的说法极为厌恶，也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事。“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最厌鬼神之说，也不喜厌胜之术，但，秦偃月的变化实在太过令人生疑。”皇后做出痛彻心扉的样子，“臣妾万万想不到，她如何能让穆野公主变成 这般凄惨模样。” “她巧舌如簧，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也正证明了她的性格和手段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段时间来，臣妾每天惶惶然，夜不能寐，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今日得见如此，更觉心惊，皇上，事关重大，万望明鉴。” 秦偃月心底一咯噔。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在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之后，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她与原主性格完全不同，迟早会露出马脚，就算是极力隐藏自己也只是掩耳盗铃，该暴露的还是会暴露。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下暴露。皇后娘娘给了她一拳重击。 第130章 紧咬不放 大殿中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从前的秦偃月是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么蠢笨懦弱的一个人，不可能有这种手腕，也不可能有这种胆量。 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 先前他与秦偃月接触不少，也处理过不少有关于她的纠纷。 诚如皇后所说，眼前的秦偃月，与他所认识的秦偃月完全不同。 “秦偃月，给朕解释解释吧？”皇帝的声音没什么波动，身上的气压却极低。 “儿臣无话可说。”秦偃月垂眉顺眼。“无话可说，就代表着你承认了？”皇后娘娘终于抓住了秦偃月的软肋，冷声道，“若不是你在，这些纷乱就不会出现。你这妖孽现世，是我东陆的灾难，皇上，必须要快快 清理掉为好。” “皇后娘娘，我觉得你理解能力有问题。”秦偃月叹了口气，“父皇，儿臣无话可说是因为，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儿臣的医术，是在一场高烧后突然会的，儿臣的性格，也是突然通透了。但，儿臣就是儿臣，不是其他人。” “这种事，儿臣也没法解释，怕是解释了也没人相信，所以，无话可说。” 皇后娘娘嗤之以鼻。 高烧之后无师自通了医术，这种话，鬼才相信。 “一夜之间精通医术，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秦偃月，你怕不是将咱们当成了三岁孩子耍吧？”皇后娘娘冷声道。 “太后娘娘，皇上，以臣妾看，她肯定是被妖孽附体。” 太后常年礼佛，对鬼神极为敬畏。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眉眼轻动，显然是信了几分。 她手中的念珠不停地转动，嘴里嘟囔着什么，脸上一片凝重。 过了好一会，她沉沉地开口，“皇帝，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装傻充愣也不能蒙混过关。” 太后娘娘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但，她开口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皇帝眼底闪过几丝杀意。 他不信鬼神，更不相信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性情大变。 但，他曾见过南陆王朝盛行的易容术。 易容术可以变成另外的人，惟妙惟肖，就算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分辨出来。 就算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她也极有可能是易容后混进来的探子。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所能做的，只有以绝后患。 秦偃月暗道不好。 不管是穿越还是借尸还魂，都无法解释她的变化。 还会越描越黑。 “母后一口一个妖孽，有什么证据呢？”正着急时，东方璃开口。 他轻垂眸子。 方才，他已经察觉到了父皇的杀机，不能再沉默下去。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皇后娘娘道，“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懂医术，一夜之间气度，脾气，说话方式等等都变了，这可能吗？” “以前的秦偃月是什么模样，大家都有所了解。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这不是最有利的证据？” “呵。”东方璃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伤，“人心比妖孽更加可怕，父皇，当年的事情您还记得吗？就因为一句莫须有的灾星现世，母妃被当成东陆的灾难，经受那般苦楚。”“十一年了，母妃还生活在噩梦中。”他声音颤抖着，好看的眉眼里满是凄楚，“她还活着，她的心却死在了十一年前。儿臣还以为，十一年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没想到，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又卷土重来。” “父皇，偃月就是偃月，她不是别人，更不是什么妖孽。” 皇帝见他搬出了云妃，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当年的事，他愧对云妃，也愧对老七。 听着老七如此维护秦偃月，杀心也稍淡了一些。 “不是妖孽降临的话，为何她突然懂了医术，为何性情大变？老七，你别再包庇她了。”皇后紧追不放。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用清冷且平淡的语气，“她不是什么妖孽。偃月发高烧那天，恰逢天灵道人的诞辰。” “天灵道人离开之前，曾经留下过两句话，父皇，太后娘娘，您们可还记得？” 皇帝神色凛然。 天灵道人是东陆王朝的神话。 他与开国皇帝一同打下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此后多年，留下诸多神乎其神的事迹。 就连开国皇帝也常常称赞，天灵道人是天外之人，不是凡人。 二十年前，天灵道人失去踪影，寻之无果。 那个传奇般的人物只留下两句像诗又不像诗的谜语，不管是才华横溢的状元，还是隐士高人，都无法破解那两句的意思。 “天灵道人留下的那句话是，月中生弦月，嘉中有嘉主。”东方璃道，“儿臣，已经破解了这个谜题。” 皇帝一拍椅子扶手，提高了声音，“你破解了？” 这么多年来，无数才子都无法破解的难题，被东方璃破解了？ “回父皇，儿臣的确破解了。”东方璃恭敬地说道。 “说来听听。”皇帝的手指不停地点着椅子扶手上的雕刻，强压下心中的澎湃。 当年，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曾去询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只是告诉他，等谜题破解时，便是东陆王朝腾飞之时。 他继位之后，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目标是成为千古一帝。 然，就算他再努力，也无法达到开国皇帝那般高度。 如今听着东方璃破解了天灵道人留下的谜题，忆起太皇太后的话，心中蠢蠢欲动。 “父皇可还记得，偃月这个名字的由来？”东方璃问。 皇帝微微蹙眉，“朕记得，是天灵道人取的。” “是。”东方璃声音恭敬，“偃月生下来时候，天灵道人恰好在场，瞧着她有日角偃月的贵人面相，因而为她取名秦偃月。” “这跟天灵道人的谜题有什么关系？”太后娘娘也忍不住问道。“有很大关系。”东方璃的声音不缓不慢，“天灵道人留下的那两句中，嘉中有嘉主，东陆的年号为永嘉。这个嘉，便是指的东陆，嘉主，极为明君，亦指父皇。这句话的意 思就是永嘉有明君。” 皇帝微微点头。 第二句话并不难理解，也有很多人猜到了，难的是第一句。“继续说。”他道。 第131章 谜底，就是她 秦偃月看了东方璃一眼。 这个男人，又在她被逼入死局的时候轻而易举将她拽出来。 她虽然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太后和皇帝的兴趣显然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 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她静下心来想对策。“月中生弦月，这句话看起来很难理解，其实不然。”东方璃回看了秦偃月一眼，眉梢轻扬，“月中，并不是指的月亮，而是指的月份。月中，就是一个月的中旬。弦月，即 是偃月。偃月这个词，原本就是半弦月的意思。” “月中生弦月这句话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某个月的中旬，真正的偃月会出现，这就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第一句话的谜底。” “真正的偃月？”皇帝心底怀疑，也有些失望。 这种生拉硬靠的说法，怕是老七给秦偃月开脱寻的借口。 拙劣而无趣。 老七选什么借口不好，非要利用天灵道人留下的谜题。 在东陆王朝，天灵道人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更不是他能利用的。 皇帝身上的气势冷下来。 “父皇，请允许儿臣继续说下去。”东方璃察觉到皇帝的不满，却没有丝毫慌乱，他继续说道。 “偃月在天灵道人诞辰那天发了高烧，而天灵道人的诞辰，恰好是在月中。也是从那天之后，偃月脑中浮现出许多从前所不知晓的东西。”“不久前，万鹤观的云鹤道长连续七天梦见天灵道人弟子现世，而，偃月也做了类似的梦。种种迹象表明，月中生弦月，就是指的偃月。”东方璃说着，暗暗拽了拽秦偃月 。秦偃月反应过来，配合道，“回父皇，正如七王爷所说，儿臣高烧时，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送给儿臣一枚戒指，叮嘱我儿臣好好利用，救济苍生。儿臣戴上那枚戒指之后， 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奇怪的记忆。” 她说着，抬起手，将那枚戒指露出来。 戒指的材料并不起眼，形状也很普通，一眼看去并不名贵。 但。 皇帝和太后看到戒指之后，几乎同时站起来。 他们表情震惊，一脸见鬼的样子。 “这个戒指！”太后娘娘瞪大眼睛，声音激动，不复平常的端庄优雅。 “皇帝，你瞧，这个戒指！” 皇帝比太后要镇静一些，他眸子里闪过震惊后，很快平静下来，“偃月，这个戒指，是在你梦中出现的？” “回父皇，千真万确。”秦偃月道，“儿臣可以发毒誓。” 她并没有说谎。 原主手上没有戒指，她的戒指也被黑衣人抢走。 在梦里，原主的最后一抹灵魂注入到她的灵魂之后，戒指就出现了，还开启了不得了的功能。 “果真如此。”皇帝难得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搀扶着太后娘娘坐下。 “这戒指与天灵道人手上佩戴的戒指一模一样。”他点着头，显然对东方璃的话信了几分。皇后见秦偃月被附身的话题被轻易转移到了天灵道人身上，心有不忿，又进言道，“皇上，天灵道人的戒指虽是秘密，但，多耗费些心思还是能找到线索的。这戒指，说不 定是假的。” 秦偃月脸色发黑。 这老娘们是专心跟她杠上了么？处处找茬。 “皇后娘娘说得有道理。”秦偃月道，“戒指这种东西，极容易伪造，这算不得证据。” 皇后没想到秦偃月会拆自己的台，眉头皱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伪造戒指，欺骗父皇，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秦偃月接着说，“如此拙劣的欺君，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还是说，皇后娘娘一心觉得，我想欺君？” 皇后的指甲紧紧地掐着手心，她心底恨极，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轻笑着，“本宫只是怀疑而已，偃月你不要过分解读。” 她说罢，又转向皇帝，“皇上息怒，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皇帝见她词顿色虚，有些不虞，却依然淡淡地说，“此事事关重大，皇后有所怀疑也正常，偃月，你如何证明戒指是真的？” 秦偃月眉头轻敛。 这根本不是天灵道人的戒指，她怎么证明？ 刚才只是想让事情听起来更真实，才将戒指露出来的。 毕竟，有个戒指镯子耳环之类的，更符合梦中授医的神秘气氛。 谁知天灵道人拥有同款戒指，她是活生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那，这个可以证明吗？”秦偃月硬着头皮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药。 皇帝让人呈上来。 他把玩着药盒看了看，是从未见过的材质，看起来很可疑。 “这些蹊跷玩意跟戒指有什么关系？跟天灵道人有什么关系？秦偃月，你别妄图混淆视听。”皇后说道。 “的确不足为信。”皇帝将药盒放下。 秦偃月暗道不妙。 她作茧自缚将自己逼到了死路。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 她只得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好看的脸上一片复杂。 “笨蛋。”他默默地呵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显然是要她自己收拾烂摊子。 “皇上，依臣妾看，此事疑点太多，还是趁早关押审讯清楚为好。”皇后道，“大意不得。” “的确。”太后娘娘附和道，“皇帝，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秦偃月后背泛出些许冷汗。 太后开口，皇帝八成会照做。 如果被关押，皇后肯定会想办法将她折磨死。 一旦进去，翻身就难了。 “父皇。”她下定决心，“事关天灵道人的机密，儿臣想与父皇单独一谈。” “皇上万万不可。”皇后的声音有些尖锐，“若她想对皇上不利，无人在场，太过危险。” “儿臣愿保护父皇。”东方璃道。 “你跟秦偃月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皇后眼见着太后发话，大事将成，生怕再出差错，有些急眼。 “皇后！”太后娘娘冷声呵斥，“哀家相信老七不会做什么，倒是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谨言慎行。” 皇后被呵斥后，才猛地察觉到刚才的言行有多失礼，顿时冷汗淋漓，不敢再逾越。 皇帝衬度了片刻，起身，去了里屋。 秦偃月也忙跟上去。 东方璃垂下眼，感觉到四周遍布的紫御卫，暗暗替秦偃月捏了把汗。希望这个笨蛋不要做过分的事。 第132章 不如乖乖坦白 皇帝进屋后，寻了个椅子坐下，微微抬手。 一阵风过，凛凛中带着极淡的血腥味，随即，大门关闭。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回头，身后，却无一人。 “说吧。”皇帝道。 “是。”秦偃月心口发紧，跪下来，“父皇，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其实，这戒指不是普通戒指。” “刚才儿臣给父皇的药物，就是从戒指里出现的。”她索性也不隐瞒了。 皇家暗流涌动，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怀疑。 她不可能消除掉所有的痕迹，更不可能隐瞒过这位英明神武的上位者。 与其每天提心吊胆，不如乖乖坦白。 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父皇请检查。” 皇帝拿着那枚戒指把玩了一会，“朕看不出这戒指有何特别之处。” 摸惯了珍稀古玉，乍摸到这劣质璞玉，提不起半点兴趣。 “戒指外表很普通。”秦偃月说，“单看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发热发烫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多数都是为了救人而出现的。” 她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先前月露郡主有危险时，儿臣的脑海中便出现了救人的法子，按照那法子试了，果真将月露郡主救了回来。” 皇帝拈着戒指上下看了看，“你性情大变也与这戒指有关？” “无关。”秦偃月道，“儿臣的性子本就野蛮跋扈，只是先前没开窍，又蠢又彪的。开窍后，性子还是那么野，就是脑子好用了点。” 皇帝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依朕看，你脑子没好用多少，野蛮劲倒是比从前更甚。” 秦偃月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话语中怒气，配合着干笑了两声，“儿臣愚钝。” “该如何让戒指发烫？”皇帝问。“多数都是在危机情况下，戒指会主动发烫，再送出一些药品来，儿臣的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些药品的用法。”秦偃月说道，“平常情况下，儿臣万般祈求，戒指也不理会，所 以，儿臣也不太会控制。” 皇帝将信将疑。 他将戒指还给秦偃月，“你且试试。” 秦偃月忙应着，将戒指戴到手指上，挽起一些袖子，摩挲着戒指，暗暗祈祷它能给些反应。 若是戒指不理她，等下可就没法收场了。 “戒指，求求你帮帮忙，随便给我点……” 祈祷的话还没说完，戒指突然发烫，紧接着，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瓶药。 秦偃月额角抽搐。 戒指怎么突然变殷勤了？ 先前千唤不一回，这次，她祈祷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了反应。 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 皇帝和东方璃都吓了一跳。 方才，他们的目光都在秦偃月身上，她的手没动，那瓶药是在戒指发出微弱的光芒后出现的。 秦偃月没有撒谎，戒指的确有匪夷所思的能力。 “父皇，敢问，您可有失眠多梦的情况？”秦偃月看着手里的褪黑素，衬度着问，“太医调理过，依然不见效？” 皇帝见惯了大场面，惊讶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点头道，“这症状已有多年，吃药也不见好，年纪大了之后，睡眠时间越发少了。” “您，要不是试试这个？”秦偃月将药瓶递过来，“这戒指极为神奇，可以根据您的症状选择最合适的药物。这褪黑素片应该能改善您的睡眠质量。” 皇帝将药瓶拿过来看了看，这药瓶和药片，与先前所见的不同。 他亦是亲眼所见这瓶药是凭空出现的，已信了几分。 “戒指的秘密，可还有别人知晓？”“不曾。”秦偃月道，“先前儿臣只以为是做梦，后来才察觉到是戒指的缘故。父皇，儿臣并不是有意隐瞒，是戒指出现时间并不长，儿臣也无法控制，更不知这戒指是福是 祸，故……” “不用说了。”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秦偃月忐忑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将戒指的事公布出来，前途未卜。 若是皇帝想夺宝，她无处可逃。 若是不公布出来，迟早会被怀疑到，到时更不好过。 现在，只能赌。 “这的确是天灵道人的戒指。”皇帝的声音放轻了些。 他面上一片柔和，“朕曾见过那种光芒。”“那时，朕不足十岁，受了极严重的伤，太医们都放弃了。天灵道人赶到后，朕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在发光，随后，朕被带进了一个地方。朕看见了奇怪的灯， 奇怪的刀子，还听到了奇怪的滴滴声。” “朕被救回后，迷糊中看到的场景也忘却了，只当是一场梦。现在想来，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她将戒指摘下来，恭敬地说道，“父皇，这戒指太过贵重……”“父皇，儿臣以为，天灵道人一向神秘莫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或许是他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年幼的偃月，又唯恐时日无多，年幼的偃月无法驾驭，才想到了这一 招，这是天意。”东方璃打断秦偃月的话。 “呵，老七，你护起媳妇倒是有一套。”皇帝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冷哼，“你是怕朕抢了你媳妇的戒指？” 东方璃有些尴尬，“儿臣不敢。”“放心，朕不会肖想天灵道人的东西。”皇帝笑着对秦偃月说，“偃月，这戒指是你的就是你的。若是谁都能继承天灵道人的本事，天灵道人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这戒指 怕只有你能使用。” “谢父皇。”秦偃月松了口气。 还好，皇帝是明君。 “话虽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偃月，你可知朕的意思？”皇帝道。 “偃月知道。”秦偃月由衷地说道，“以后偃月定会更加小心。” 皇帝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天灵道人一向与人淡泊，唯独对秦偃月特殊。 他依稀记得，天灵道人看到刚刚出生的秦偃月喜极而泣不能自已，口口声声说终于找到了。 也是秦偃月出生后，天灵道人失去踪迹。 一连串的事结合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秦偃月被选中之人。 月中生弦月的谜底，正是秦偃月。 若真如太皇太后所说的那般，解开谜底之际，就是东陆王朝腾飞之际。如此想着，皇帝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第133章 放诞无礼的皇帝亚父 “偃月，天灵道人留给你的戒指要好生使用，切记保密。”皇帝说道。 “儿臣谨记。”“天灵道人弟子现世这事无需隐瞒，只怕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朕赐给你两个紫御卫。”皇帝顿了顿，又道，“紫御卫太过特殊，这样，朕准许你一个月只能唤他们一 次。” 秦偃月不明所以。 东方璃听到“紫御卫”三个字，脸色都变了，他忙将秦偃月的头按下，“儿臣谢父皇。” 皇帝冷哼，“谢什么谢，老七，别以为你的小心思能瞒过朕。来，还给朕。” 东方璃愣了愣。 “发什么愣？把朕的免死金牌还回来。”皇帝道，“有了紫御卫，就不需要免死金牌了。” 秦偃月有些着急。 她还没摸到免死金牌，怎么就被回收了？ “父皇，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她硬着头皮说，“那是儿臣该得的奖励，跟今天这事没关系。” “您金口玉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东方璃正用力拧着她的大腿，疼得她无法再说下去。 皇帝想了想，大手一挥，“也罢，你愿意留着就留着，不过，金牌只能用三次，三次后作废，好生珍惜。” “回吧。” 说完，他捏着袖子，大跨步往外走。 秦偃月望着皇帝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终于蒙混过关了。 皇帝没有过分询问，她也终于获得了官方认可。 “东方璃，扶我一把，我有些站不起来。”确认安全后，她双腿有些瘫软，胡乱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后，向东方璃伸出手。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女人大概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 “你啊，这样真的好吗？”他拉了她一把，目光瞥向她的戒指。 “得到了官方认可，以后就不会提心吊胆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反正迟早要坦白的。”秦偃月顺势靠在他怀里，深呼吸，“东方璃，谢谢你。” 如果没有东方璃的解围，她有口难辩。 东方璃身体一僵，脸色也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离远点，父皇还在，成何体统！” “父皇已经离开了。”秦偃月等心情平复之后才放开他。 东方璃脸色复杂。 父皇派出了紫御卫，保护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监视。 活在紫御卫的眼皮子底下，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宫里，走错一步，说错一句，就有可能坠入深渊。 “回去。”他冷哼了一声，越过她，回到大殿中。 皇帝回到大殿之后，凑到太后娘娘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娘娘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手指不停地拈着佛珠，看向秦偃月和东方璃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友善。 皇后看着皇帝和太后娘娘的表情，心思沉沉。 她不知道秦偃月对皇帝说了什么。 但，从皇上和太后的表情来看，秦偃月必定拿出来让皇上信服的东西。 皇后心底恨意丛生。 她的本意是将性情大变的秦偃月推到风口浪尖，以皇上的性格，必定防患于未然。 没想到，东方璃硬将秦偃月往天灵道人身上扯，还出乎意料地让皇上信服了。 她感觉到极为不妙。 “皇上，您看……”皇后做出很为难的样子。 “哦，朕以为老七说得有道理，偃月的确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偃月的变化也是天灵道人所赐。”皇帝道，“此事毋庸置疑，朕相信天灵道人的判断。” “皇上，臣妾觉得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皇后心惊，忙道，“天灵道人已经失踪好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突然间冒出一个弟子，臣妾还是觉得太牵强了些。” “皇后是信不过朕？”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皇上恕罪。”皇后吓了一跳，“臣妾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哪里蹊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进来。 他鹤发童颜，明明一把年纪，走路却很轻盈。 他站在大殿里，见了皇帝和太后也不行礼，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秦偃月有些惊讶。 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的，就算是开口也经过深思熟虑，生怕说错了一句。 这个老头不仅随意插话，还不行礼，实在奇怪。 皇帝看到老头之后，先是一惊，立马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头面前，恭敬道，“亚父，您怎么来了？” 亚父？ 秦偃月更惊，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头？ “昨晚，我们家的小兔崽子给了我一个惊喜，昨晚我就想见一见那女娃子的，奈何小兔崽子非要等到今早，这不，一大早就将老夫骗到宫里来了。”老头呵呵笑着。 陆修从老头身后走出来，行了大礼，“陆修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平身吧。”皇帝挥了挥手。 陆修恭敬地站起来，垂首站到一旁。 老头饶有兴趣地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眼睛亮了亮，“陆修说的女娃，就是你吧？” “这老头是谁？”秦偃月低声问。 “陆修家的老祖宗。”东方璃回道。 “喂，女娃，你怎么能直接称呼老夫为老头呢？”陆家老祖宗很不悦，“没礼貌。” 皇帝也皱了皱眉头，“偃月，不得无礼，这是朕的亚父，你们也需要行大礼。” “别，老夫不喜那些虚礼。重华，这里没你的事。”陆家老祖宗挥了挥手，“你回去坐着。” 秦偃月纳罕。 皇帝名讳东方重华，国号永嘉，皇帝又被称尊称永嘉帝。 东陆王朝多数人都称呼他为圣上，皇上，天家等。 其他王朝的人多称呼他为永嘉帝。 在这等级森严的地方，敢如此放诞无礼，直呼皇帝姓名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亚父！”皇帝有些无奈。 “回去回去。”老头摆着手，“所以我才讨厌跟你们在一块，婆婆妈妈的，都是规矩，烦死了。” “女娃子，老夫年轻着呢，不准称呼老头。”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默默地嘟囔，“老大爷？” “也不准称呼老大爷。”老头脸都是黑了。 秦偃月额角直跳，声音这么小他都能听到。 这么大年纪，不聋吗？ “老夫不聋。”陆家老祖宗嗔怪着，“你这女娃，不要小看老年人。” 秦偃月更加纳闷，这老头不仅不聋，还能读懂她在想什么。难不成，是个老妖怪？ 第134章 你要喊老夫师兄 “老夫也不是妖怪。”陆家老祖宗很不悦，“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秦偃月嘴角抽得厉害。 她什么都没说，这老头就能准确地猜到她心中所想。 这等功力，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皇帝让人搬了椅子来。 老头也不客气，捋着胡子坐下来。 “昨天陆修那小兔崽子说，输血是你教给他的？”他问。 “是。”秦偃月回道。 昨天晚上陆修死活要问与输血相关的事，她不胜其烦，胡乱说了几句把他打发了。 陆修好像说过，要请陆家老祖宗出山，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当时不解其意。 现在才知，出山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每个人的血型不一样的？”老头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这个……”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一个老头普及基因和遗传定律，太过痴人说梦。 “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了。”她道。 “哈哈哈哈，自然就浮现出了！老夫喜欢。”老头哈哈笑着，“来，继续给老夫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秦偃月觉得头大。 她涉及的方面极广，什么都有涉猎。 根本无从说起。 “算了，老夫问你，你给你的丫鬟输血时，怎么判定两者血型相同与否？”老头目光炯炯，“这其中可有技巧？” 秦偃月依旧衬度着，想着该以什么方式来解释才能让人容易接受。 “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痛快，重华，你来命令她。”老头不高兴。 “偃月，亚父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即可，不要有所顾忌。”皇帝吩咐道。 “是。”秦偃月应着。 她已经向皇帝坦白了戒指的事，没必要过分藏拙。 反而，讲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更具有说服力。 她让人呈上笔墨，在纸上写下了abo三个字母。 老头看到那三个字母的时候，激动地拍了拍大腿，“就是这个。” “快讲，快讲。” 秦偃月心中更加纳闷。 看这老头的意思，像是知道这几个字母，但他又一知半解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心头，她心绪有些乱。 经不住老头的催促，硬着头皮将四种血型和每种血型匹配的种类，用最通俗易懂的方法讲述清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头老泪纵横。 他感慨万千，“没想到老夫能在进棺材之间破解了这个秘密，实在太好了。” “老夫也算是圆了一个心愿。” 秦偃月攥紧手。 血型的发现，是近现代的事，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陆家老祖宗显然知道血型的存在，也认识字母。 这肯定不是巧合。 秦偃月的声音在颤抖，“老人家，您可否告诉我，这些字母您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又是什么人曾经提过血型的事？” 老头很不高兴，“叫什么老人家？没礼貌，你要称呼老夫一声师兄。” 秦偃月额角抽搐。 师兄？ 这么大年纪的师兄，这师兄还是皇帝的亚父，她有点承受不起。 “怎么，你嫌弃老夫？老夫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块玩了，被嫌弃喽。”老头像个小孩一样闹了别扭，将头转到一边去。 “不是，您是父皇的亚父，我怎么敢称呼您师兄。” “呵，重华，你介意吗？”老头望向皇帝。 皇帝摇了摇头，“亚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自然没有异议。” “听见了吗？快喊师兄。”老头洋洋得意，“你只要喊一声师兄，老夫就将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秦偃月觉得事件发展太过戏剧化。 刚才还紧张兮兮的，这老顽童一来，氛围全都变了。 她硬着头皮，“师兄。” “乖，小师妹。”老头指着自己，“以后你喊我陆觐师兄。” “不敢。”“让你喊你就喊，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陆觐冲着皇帝吹胡子瞪眼，“重华，你瞧瞧，你把这些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你就是太死板，教育的这些孩子一点个性都没有，就 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意思。” “亚父教训的是。”皇帝恭敬地说。 “罢了罢了，小辈的事，老夫才懒得掺和。”陆觐让秦偃月靠近些，“小师妹，来。” “其实，我小时候曾在天灵道人手下当过学童，后来跟着他学习医术，是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陆觐看着秦偃月的表情，胡子一翘一翘的，“怎么？不信？” “信。” “哼哼，这还差不多。天灵道人离开后，留下的物品里有一本医书，医书里记载的多是草药和瘟疫等，但在最后几页，记载了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其中就有血型的记载，符号跟你刚才写下的也非常相似，可惜老夫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说道，“这些年来，我询问过很多人，谁也无法回答上来，直到你出现。” “小师妹，这是天意。” “书呢？你可带着？”秦偃月嗓子发紧，心砰砰直跳。 天灵道人极有可能跟她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管是血型还是戒指，她跟那个传说中的天灵道人，冥冥之中有扯不断的关系。 “那本医书并不在我这里。”陆觐道，“我退隐后，就将医书封在了万鹤观的藏书楼。” “那本书的作者是天灵道人？”秦偃月问道，“关于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陆觐想了想，“天灵道人是个很神秘的人，就算是身为大弟子的我，也不太了解。万鹤观是他创建的，兴许在那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是这样。”秦偃月敛着眉。 不管如何，她已经寻到了线索。 只要顺着天灵道人这条线寻下去，说不定能揭开戒指的秘密，能找到她穿越到这个空间的缘由。 “重华，我可以确定，她就是我小师妹。”陆觐捋着胡子，对秦偃月很满意，“这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破解那个难题。” 皇帝在一旁听到秦偃月讲述血型问题时，表情变了好几变。 他似有话要问，又生生忍住了。 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复杂，幽深的眼底也闪过几丝犹豫。 大殿中，众人表情各异。 陆家老祖宗与先帝是拜把子兄弟，更是皇上的亚父，地位极高。 秦偃月摇身一变，竟成了陆家老祖宗的师妹。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135章 惩罚，鞭挞一百 皇后娘娘万万没想到隐退已久的陆家老祖宗会横插一脚。 这老头承认了秦偃月小师妹的身份，就等于承认了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 她布置了这么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皇后娘娘见事情已成定局，将话题转移到最初的惩罚上来，“就算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也不能滥杀无辜。” “什么叫就算？她分明就是。偃月是老夫的小师妹。”陆觐不高兴地说，“重华，你媳妇要是敢欺负我小师妹，我可跟你没完。” “亚父。”皇帝有些为难，“这件事牵扯甚广，还请亚父不要让朕为难。” “陆老前辈，这件事跟你无关。”秦偃月说，“终归要解决的。” “叫师兄！”陆觐拍着椅子，吹胡子瞪眼，“你再敢称呼别的，老夫就不理你了。” 秦偃月有些无奈。 这老头，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好，师兄，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行不行？等解决完这些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陆觐极喜欢师兄这个称呼，乖乖地搬着椅子靠边坐下来。 “父皇。”秦偃月面色如常，“因果关系已经清晰明了，已不需要儿臣再赘述，儿臣请父皇责罚。” 皇帝眉头紧锁。 穆野被人利用，还做出这种事，是咎由自取。 但，不管如何，秦偃月杀人是真，动手也是真。 “你伤了穆野是事实，伤人杀人也是事实，虽事出有因，结果却无法改变。朕就罚你五十大板，你可有异议？” “儿臣没有异议。”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儿臣谢父皇。” 东方璃见秦偃月接了这五十大板，心尖微微颤抖。 她身体那般虚弱，如果挨了这五十大板，怕是会没命。 陆觐很不高兴。 他才认了小师妹，小师妹就被打板子，这叫什么事？ 他不开心地瞪着皇帝。 皇帝有些心虚，轻轻咳嗽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 “父皇。”穆野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从那个白胡子老头来了之后，众人的态度都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该受罚的秦偃月被众星捧月，父皇也只罚了她五十大板。 “儿臣不服。才五十大板，太便宜她了。”穆野咬牙切齿，“以儿臣之见，理应将她打入大牢，关几个月。” “父皇，儿臣对这惩罚心服口服。”秦偃月见穆野又跳出来，敛着眉。 这位公主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既然父皇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必定也知道了，此事儿臣有错，但，始作俑者却不是儿臣。”“没有因，哪里来的果？”她说，“儿臣为自己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所以，五十大板的惩罚，儿臣没有半句怨言。但，作为先动手挑衅，挑起这件事的穆野公主，是不是也 该惩罚？” “胡说八道，凭什么惩罚我？”穆野叫嚣着，“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秦偃月盯着她，声音森森，“将我身边的白蔻打得上百鞭子，若不是我及时给她输血，她现在已经死了。” “你将翡翠和赤箭两个丫头扔在冷水池里，若不是我跟杜衡拼死抢救，她们也死了。你差点害死三条人命，你还有脸说一点错都没有？” 皇帝看向穆野的眼神有些可怕。 从穆野血洗寝宫那件事以来，已经五年了。 穆野也从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 但，她的残暴和嗜血却一点都没变化。 “你觉得该怎么惩罚？”皇帝将问题抛向秦偃月。 秦偃月恭敬地行礼，“回父皇，有因才有果，穆野承受的惩罚，理应比儿臣重才行。以儿臣之见，就鞭挞一百，以示惩戒。” 东方璃垂下眼。 穆野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再被鞭挞一百，就算是她体格健壮，也得丢半条命。 穆野鞭打白蔻，秦偃月就借父皇之手鞭打穆野，以牙还牙。 这女人还真能悉数讨回来。 “皇上，万万不可。”贞妃听到秦偃月的话，脸都白了。 “若是再鞭挞一百下，穆野会死的。她可是我们的孩子，您忍心看着咱们的孩子活生生被打死吗？” “贞妃娘娘，公主的命是命，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秦偃月声音幽幽，“我做错了事，承认过错，接受惩罚。穆野为何不能？” “你！”贞妃早就知道她根本说不过秦偃月，又心疼穆野，气得心口疼。 “你着实把穆野宠坏了。”皇帝道。 “朕既然决定公平处罚，那，穆野也该罚，就打一百鞭子。” 贞妃听到皇上下令，差点背过气去。 皇帝金口玉言，惩罚已经不能避免。 她匍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恳求，“皇上，臣妾恳请替穆野受罚。” “父皇，儿臣认为不可。”秦偃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贞妃娘娘代为受过，穆野依然不知道自己的错处，岂不是枉费了父皇一片心意？” “儿臣认为，教育为主，惩罚为次。雏鸟若是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怀抱里，是永远无法飞翔的。” 皇帝点了点头。 五年前那次事件后，他不止一次斥责贞妃好好管教穆野。 然，贞妃只知道一味溺爱，穆野依然残暴嗜血。 若是东陆王朝跟五年前那般弱小，北陆跟五年前那般兵力强势，穆野怕是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贞妃，你若是敢阻拦一下就多加十鞭。”皇帝声音冰冷。 “来人，行刑。” 有两个侍卫进来，走到穆野公主跟前。 穆野没想到皇上真的要打她，瞪大眼睛，“父皇，你凭什么打我？” “我真的没做错什么，只是区区三个丫头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公主，她们只是丫鬟而已，父皇，你怎么能为了几个丫鬟打我？这不公平。” “带下去。”皇帝心底的最后一点怜悯被消耗殆尽。 爱民如子，是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穆野的话，等于狠狠地打脸。 若是不教训，以后指不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穆野死命挣扎着，她被折磨了一天一夜，早已经疲惫不堪，最终还是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不一会，外头传来了惨叫声。贞妃慌忙跑出去，眼睁睁看着鞭子一下下落在穆野身上，心痛如刀绞，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36章 替妻受过，义不容辞 大殿之中噤若寒蝉。 皇后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皇帝将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扶手，微微闭眼。 苏家还不能动，苏皇后也不能动。 一旦动了苏家，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为了这点小事将相互牵制的平衡势力打破不值得。 但，皇后和苏点晴妄图挑拨皇家子嗣之间的关系，若是不稍作惩戒，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 一系列的利益关系涌上心头后，他冷淡地开口，“皇后，你也有责任。从今天开始到除夕夜，你就在宫里抄经，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门。后宫的事，让皇贵妃来协助你。” 皇后的脸瞬间变白。 皇贵妃与她一直不对头。 那个女人时时刻刻想着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如今，皇上要那个女人来帮助她管理后宫。 这就代表着，皇上已经起了废后的心思。 皇后这个位置，如果没有极大的错误，是不能随意废后的。 除非，苏家倒台。 皇上对她如此态度，说明也对苏家动了心思。 若是苏家倒台，她也会波及到，到那时候……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怕，血气上涌，眼前发黑，人也软软地倒下去。 皇帝一直冷眼看着。 皇后性情多疑，简单的禁足抄经惩罚也会被她无限放大，往最坏处想。 若是借此机会让苏家一干人收敛一些，也未尝不可。 “将苏点晴的公主称号剥夺，降为县主。”他继续道，“无诏不准进皇宫。” 这个处罚结果出来，秦偃月松了口气。 苏点晴和皇后不会受皮肉之苦，但这两个人一样多疑，被敲打一番，必定会煎熬得很，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惩罚穆野，也达到了预期。 唯独…… 她也逃不过五十大板的惩罚。 相对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儿臣去领板子。”她冲着皇帝行了大礼。 “父皇。”东方璃道，“事情是发生在七王府的，是儿臣没有照看好穆野，也没有及时阻止事情发生，儿臣理应与偃月一起受罚。这是其一。” “其二，儿臣与偃月相亲相爱，替妻受罚才是为人夫之道。” 秦偃月猛地转头看他。 东方璃在说什么瞎话，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相亲相爱过？ “你要替她受罚？”皇帝眯起眼睛。 “老夫也愿意替小师妹受罚。”陆觐站起来，兴冲冲地说。 “我的老祖宗喂，您就别掺和了。”陆修黑着脸将陆觐按下来。 “是，替妻受过，儿臣义不容辞。”东方璃的声音坚定，“昨日一事，偃月虽然行为出格，但，每一次行动都事出有因。而这因，都是因为儿臣没有安排好。” “请父皇应允。” 皇帝没想到冷面冷心的老七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沉默了一会，“你若是一心想替她受罚，也可以。但，朕有个条件。” “父皇请说。” “再加二十大板。”皇帝道，“若要替她受过，就去领七十大板。” “儿臣遵旨。”东方璃领旨。 秦偃月有些着急。 七十大板啊。 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没多久，伤还没好利索，若是再被打七十大板，怕是会残了。 “啪啪啪。” 门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晨光中，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滑着轮椅进来。 他面容清隽，身着玄色衣裳，头发一如往常，用一枚簪子堪堪挽住。 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掩饰不住他的潇洒姿态。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娘娘，参见母后。”如沐春风的声音响彻大殿。 “珏儿？”皇帝没想到东方珏会来到宝璐宫，神色讶异。 “儿臣久久没来请安，万望父皇勿怪。”东方珏只在轮椅上行礼。 皇帝声音放缓，表情柔和，“身体可好些了？” 这些儿子中，他最中意东方珏。 东方珏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几年前，他本等着东方珏凯旋归来就将太子之位定下来，免得他们兄弟们之间相互猜忌，自相残杀。 然，就是那场战役，东方珏身负重伤，好容易救回一条命，没过多久就行走困难性情大变，太子之位也被迫悬空。 “托父皇的福，儿臣近几日好了许多，进宫来看看父皇。”东方珏说。 “可惜儿臣四处找不到父皇，后来才知父皇和太后娘娘都在宝璐宫，就过来了。” “父皇，儿臣在殿外听着七弟代妻受过，感动涕零。”他说，“老七前几天身体有恙，若是挨了这么多板子，怕是会一病不起，儿臣身为兄长，愿意替老七受过。” 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东方珏会提出这种问题。 “珏儿，你的身体有恙，就别掺和了。” 东方珏苦笑着，眼神中满是落寞，“儿臣已经是个残疾，其他的事情也帮不了他们，代他们受过还是可以的。何况，儿臣作为兄长，理应保护他们。”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 东方珏的话提醒了她。 一开始时，大皇子为了表忠心，拼命要替穆野和东方璃受过，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穆野真正挨打的时候，他却躲在人群里不出声了。 东方珏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提醒皇帝，老大刚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二哥身体原本就虚弱，万万不可。”东方璃道，“大哥二哥的心意，我都领了，这是我该承受的，我一人承担。” “咦？原来大哥也在这里。”东方珏像是才发现大皇子也在，眉梢高高挑起，“许久不见，大哥一向可好？” “好。”大皇子的脸色阴沉。 他早已经察觉到形势不妙，在穆野受罚之前就隐去气息，不让别人注意到他。 毕竟，他在父皇跟前夸下海口，若是言行不一，必定惹得父皇厌烦。 “大哥，你曾说过，当哥哥的要保护弟弟妹妹，要替弟弟妹妹受过，我深受感动。”东方珏道，“大哥实在是我等楷模，我也决定以身作则。” “所以，请父皇允许儿臣能替老七分担惩罚。” 大皇子心底恨极。 好死不死，东方珏非要在这种时候蹦出来，还特意提醒父皇。 若是真让东方珏这个残疾分担惩罚，他却毫无表示，等于打脸了刚才的话语。他若是还想继续在父皇跟前保持好印象，只有一条路可走。 第137章 滴血认亲不可信 “父皇，儿臣身为大哥，理应保护好弟弟妹妹。二弟身体虚弱，已无法行走，再被打这么多板子，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请父皇允许，让儿臣来代替他们受过。”大皇子低下头，声音真诚。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底却闪烁出狠厉的光芒。 若不是北陆那边内乱得厉害，他也不至于如此忍辱负重。 “请父皇应允。”大皇子重重地在地上磕头。 皇帝看向东方珏。 东方珏表情冷淡，脸上也坦坦荡荡的。 “父皇，这不可。”东方璃道，“这事与大哥无关。” “不。”大皇子道，“七弟此言差矣。父皇常常教导我们要相亲相爱，我怎能忍心看到你们受折磨。不要再多说了，我是你们的大哥，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大哥，万万不可。”东方璃眉头紧皱。 “好了，都别吵。”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大一片赤子之心，老七你别辜负了。珏儿，你身体都变了成这样，就别掺和了。” “老大，你四十大板，老七，你三十大板。出去领罚。” “这件事已经了结，今天在宝璐宫发生的事，一概不可外传。”他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若有人泄露半点消息，无论是谁，杀无赦。” 皇帝走到陆觐跟前来，拱了拱手，“亚父，还请去太仪宫一谈。” “我不去。”陆觐指着秦偃月，“我要跟我小师妹聊天。” 皇帝审视了秦偃月了一会，“偃月也跟着来太仪宫一趟，朕，也有些话想问你。” “偃月遵命。” 陆觐见秦偃月也去，眼睛亮了亮，摆着手往外走，“那，老夫也去一趟吧。” “亚父，路滑，请小心。”皇帝忙追上去。 秦偃月看着去领罚的东方璃，心情有些复杂。 就算从七十板子降三十板子，他也不会太好过。 东方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坦坦荡荡地出去挨板子。 “担心他？”东方珏拈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狭长的眼睛里溢满笑意。 “有点。”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二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说。” “是东方璃让你来的？” “不是。”东方珏道，“是我问了陆修，得知你惹了祸，过来看看热闹。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掏出一些云南白药，递到他手上，“二哥，等下，可否将这些药粉交给东方璃？他情况不好，若是再挨三十板子，怕是……” “担心什么？”东方珏声音幽幽，“笞杖之刑，生杀、轻重都在侍卫们的一念之间，老七是皇子，侍卫们不敢下重手，就算他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会伤到骨头。” “嗯？”秦偃月挑眉。 “侍卫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东方珏道，“父皇没有指明实打，侍卫们也不会动真格的。” “他们训练时，将一块豆腐放在板子上，三十板子下去，豆腐外表开花，内里却是完好无损的。侍卫们力道把握得极准，你且放心，老七不会有事。” “小师妹，你再不跟上来，老夫可要撇下你了。”陆觐遥遥地招手。 秦偃月对东方珏道了谢，匆忙跟上去。 东方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中，转动着轮椅，声音清冷如玉珠滚落，“陆修，这些，都是老七安排的？” 陆修轻笑。 天冷，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色雾气，衬得他的声音也有些迷蒙，“果然瞒不过二王爷。” 东方珏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老七果真跟从前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修想了想，“大约，是在王妃替王爷解了无香蝶的毒开始。” “不尽然。”东方珏细长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老七不是那种能轻易被感动的性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走吧，我跟你顺路，去一趟太医院。” 陆修讶异，“王爷知道我要去太医院？” 东方珏的眸子里闪过几丝奇异光芒，“不知，猜的。” 他看着远处的苍茫雪色，手指点着轮椅上镶嵌的勾玉，“我想寻些，能食肉类的法子。” “哦？”陆修不解，“王爷食素多年，怎么突然要改？” “没什么。”东方珏想起昨天夜里秦偃月的叮嘱，轻笑，“走吧。” 陆修不解其意，他瞧着时间充裕，推着东方珏去了太医院，抓了些药，交代给太医一些事宜。 东方珏要留在太医院，他便独自折返回来。 …… 太仪宫中。 皇帝坐下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的，连续喝了几杯茶来掩盖心情。 陆觐不理会他，只拉着秦偃月说个不停。 那些问题有些幼稚，秦偃月也回答的漫不经心，陆觐却听得心花怒放。 “偃月，朕刚才听你讲述血型时，有些疑问。”皇帝似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才衬度着问，“若是只有四种血型，滴血认亲又如何？” 秦偃月挑眉。 血型涉及到皇家子嗣的血脉问题，她不敢过分普及。 因此，将目光转向陆觐。 “重华，你怀疑你儿子不是亲生的？”陆觐哈哈大笑，“要想生活过得去，总要头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这老头如此口无遮拦。 这种话，哪能对着皇帝说。 她捏了一块点心，硬塞到陆觐口中，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陆觐随手捡了一个小师妹已是喜得不得了，又被捡来的小师妹喂点心，幸福地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的，脸上一片绯红。 “还要。”他张开嘴，“要小师妹喂喂。” 秦偃月看着陆觐张嘴等待喂食的模样，额角抽得厉害。 她将盘子推到他跟前来，“这么大年纪了，要点脸，自己吃。” 陆觐哼哼唧唧地捏起点心，“老夫才三岁零一百年，哪里算是年纪大了？” 皇帝脸一黑，“亚父，朕是认真询问的，您不要开玩笑。” 陆觐喝了几口茶将点心压下去，“小师妹，老夫也想知道。” “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小师妹你别犹豫了，快说。”“父皇。”秦偃月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解释道，“孩子的血型不一定与父母血型相同，个中原理太过复杂，一时半会也无法讲清楚，但，儿臣可以肯定，滴血认亲是毫无依据的 ，只是以讹传讹而已。”皇帝的表情有些复杂，“滴血认亲不可信吗？” 第138章 他都算计到了 “不可信。”陆觐捋着胡子道，“老夫将猪血滴进老夫的血里，难不成，那猪是老夫的孩子？” 他说完，又觉得这比喻不恰当，摆着手，“反正老夫可以作证，滴血认亲就是狗屁，老夫要知道是哪个龟儿子想出来的，定打得他满地找牙，这法子不知害了多少人。” “不管是滴血溶血或者滴血认骨，都不可信。”陆觐道。 皇帝面色不好看。 秦偃月瞧着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可以确定滴血认亲不可信，或者说没有半点依据。若是鉴定亲子关系，需要比较复杂的步骤。” “如何复杂？”皇帝微微扬眉。 “若是技术成熟，用一根头发一滴血就能分辨。但，现在没有条件做。”秦偃月道，“只能根据身体特征做粗略推测。” “哦？”皇帝蹙眉，“继续说。” “比如，手心的掌纹线，单双眼皮，手指脚趾长短等等。”她说，“从这些细节，可推测一二。” “原来如此。”皇帝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波澜，“朕已知道，你且退下吧。” 秦偃月忙行礼告辞。 陆觐也要走。 “亚父，朕有话要对你说。”皇帝喊住他。 “下次吧。”陆觐摆着手，“我有很多话要对小师妹说。” 皇帝声音悠悠，“朕突然想起，藏了三十年的好酒该开封了。” 陆觐咽了咽口水，“窖藏了三十年的美酒？” “三十年前，朕让人从初开的梅花上搜集了初雪，统共酿了两坛，还想着孝敬孝敬亚父，亚父执意要走的话，那朕只能独饮了。”皇帝叹息道。 “小师妹，老夫还有点事，你先走吧。”陆觐又坐回来。 秦偃月见他被皇帝用美酒诓了回去，松了口气。 这位老顽童，实在太难缠。 从太仪宫出来后，风正寒。 她紧了紧大氅，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陆修正在一旁徘徊。 “娘娘。”他看到秦偃月之后，忙行礼，“王爷让我在这里等您。” “他呢？” “在马车上，王爷挨了板子，需要养伤，不能行动。”陆修道，“娘娘，请吧。” “我交给你的东西，你办得怎么样了？”秦偃月问。 “娘娘放心，太医院自会处理。” “那就好。”秦偃月抄着手，踏着残雪，与陆修一道走向紫武宫。 层层起伏的宫殿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在五彩琉璃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暗哑的枯枝上也裹满了雪，飞鹊蹙踏枝丫，雪飒飒飞落。 行走在尚未来得及清扫的雪地上，只听得嚓嚓的踩雪声。 “东方璃，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走在前头的秦偃月毫无征兆地开口。 “娘娘在说什么？”陆修眉目清淡。 “东方璃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穆野要来？他将我关进暖阁，规定了我出来的日子。”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他必是猜测到我会与穆野冲突，所以做下种种安排。” 她在暖阁里做出的毒药，杜衡对白蔻他们的保护和帮助，贞妃娘娘的礼佛日，包括今天陆家老祖宗的出现，天灵道人弟子的说法等等…… 这些，怕都是东方璃安排好的。 那个像狐狸一般的男人，就像一个棋艺高手，将每一步棋都安排得巧妙而妥当。 “他是不是早已经预测到了皇后娘娘会在我的身份上做文章，才请陆家老祖宗出山？”她转过头，“我也是才明白，你昨天说过的请老祖宗出山原是这个意思。” 陆修眼神闪了闪，“王妃何不亲自去问王爷？” “他会回答吗？”秦偃月轻笑。 以东方璃的性子，必定什么都不说。 他，真的是个极腹黑，极可怕的男人。 “不会。”陆修道，“其实娘娘不必介怀，王爷只是不想让王妃卷入其中而已。” “不想让我卷入其中？”秦偃月撩起挡在跟前的梅枝，引得梅花与白雪共零落，“陆修，你也会睁眼说瞎话。” “王爷的确用了些手段。”陆修不否认，“可，王妃想过没？若你走一步错，王爷那边就步步错。说到底，是王妃所走过的每一步都与王爷的步调相同。” “我知道。”秦偃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干冷的空气入侵到四肢百骸，冻得发疼。 东方璃的步步为营，是建立在她能活着的基础上。 倘若她被穆野秒杀，事情早已在昨天早上结束。 那个男人，怕是早已经知道她能走到最后，才设计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计策九连环。 “他真可怕。”秦偃月声音幽幽。 若以那种人为敌，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修。” 她望着远处的层冰积雪，“王爷他对苏点晴……” 话说到一半，却兀自笑了起来。 东方璃跟苏点晴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可问的？ 他那么厚黑，说不定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 真真假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东方璃跟父皇可真像。” 一样的表里不一，一样的又厚又黑。 她轻撩起青丝间落下的白雪，往前快走了两步，喃喃自语，“我并不讨厌。” 陆修眉眼眯起。 方才，王妃是想问王爷与苏点晴的事。 “在太医院时，我给苏点晴把了把脉。”他抄着手，始终走在她五米之外。 “她并不是失血过多昏迷，而是吃了可以让人沉睡的药物。”他道，“药效能维持七天，她七天后才能醒来。” “哦？”秦偃月也已察觉到苏点晴昏迷的不太对劲。 “皇上不会过分苛责一个重伤昏迷的人。”陆修声音淡淡，“若不是皇后娘娘紧咬不放，你也追究到底，苏点晴怕是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秦偃月眯起眼睛。 在香草阁的时候，苏点晴就怂恿着穆野杀掉她，当时的话术是，只要她死了，可以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她身上。 而，她还活着。 苏点晴自知理亏，也知她会将矛头对准她，才想了服药装成重伤昏迷的法子，逃过指责和对峙。 “这可真是一手好算盘。”秦偃月冷笑着。 若不是皇后着急，苦苦相逼，惹得皇帝猜忌，苏点晴真能全身而退。 她昏迷不醒，无从对峙她是否利用了穆野，皇帝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那女人，可怕如斯。 第139章 我们相亲相爱 “苏点晴的手段可不止如此。倘若她要嫁到七王府，王妃又该如何？”陆修脸上平淡无波。 秦偃月脸色一变。 东方璃在皇帝跟前拆穿苏点晴导致她名声尽毁的事，想必也瞒不住。 苏点晴若是想挽回名声，嫁给东方璃是最快最合适的办法。 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惜做侧妃也要嫁过来。 秦偃月心口发堵。 若是先前，她可能会拍手叫好，敲锣打鼓退出，再恭喜他们白头到来早生贵子什么的。 可现在…… 一想到东方璃可能会娶别人，无波的心底像是被砸进了巨石，波浪丛生，不得平静。 “若是东方璃愿意，我会好好恭喜他们的。”秦偃月甩了甩衣袖上的落雪，声音随着白色的哈气消散。 她加快脚步来到紫武宫。 紫武宫内的马车停放处，车夫见她到来，忙见礼。 秦偃月面色清冷地掀开帘子，瞧着东方璃正趴在马车里，手里把玩着免死金牌。 太阳光芒洒落进来，折射到金灿灿的金牌上，耀光四射，她不自觉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去抢夺金牌。 东方璃眼疾手快地收回。 她扑了个空，手抓在了他打了石膏那只胳膊上。 “疼。”东方璃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偃月忙放开他。 东方璃则气定神闲地将金牌藏在贴身的衣裳里。 秦偃月知道，她又被耍了，黑着脸，一甩帘子上了马车。 “这是我的东西，你也该霸占够了吧？” “我们夫妻一体，相亲相爱，你的就是我的。”东方璃的声音一如往常，波澜不惊。 听在秦偃月耳中，却格外觉得牙根痒痒。 “我们什么时候相亲相爱过？在我印象里，咱们只有相看两厌。” “呵，王妃昨晚还抱着本王哭哭啼啼，本王一离开，你就呼天抢地。”东方璃冷笑，“这么快就忘了。” 秦偃月想起今早的车祸现场，脸黑了黑，“那只是个意外。” “要不是你一直舍不得将金牌还我，父皇也不会收回。”她道，“现在只能用三次了，你还想霸占，要脸不要脸？” 东方璃置若罔闻。 秦偃月叹了口气，懒得跟他计较。 她有些疲惫，斜倚在一旁，用厚被子将手脚盖住，语气喃喃，“你愿意把玩就把玩，和离之前还我即可。”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这个笨蛋又在提和离的事。 “你就那么想离开？” 秦偃月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喃喃，“我离开后就不会碍你的事了。” 一想到东方璃有可能会纳苏点晴为侧妃，以后可能有更多的女人进入七王府，她就心累得要命，一股难言的酸涩感充斥，扰得心情极差。 为今之计，在深陷进去之前抽身。“我的嫁妆还没要回来，七王妃这身份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和离，你可以任意把玩金牌。”她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森森阴气，补充道，“反正，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今天 的事，谢谢你。” “哦？怎么谢？” 秦偃月想了想，“等会回王府，我再给你做烤山鸡？” 东方璃脸黑得更厉害，“你不毒死本王不罢休？” “我没下毒，昨天是个意外。”秦偃月道，“你不吃就不吃，不至于诬陷我吧？或者，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来我这边。”东方璃道。 “嗯？” “你不是要谢我？” “哦。”秦偃月到他旁边来。 “坐。”东方璃指着前头。 “这马车不大，你只能趴着，会不会有点拥挤？”秦偃月在他指定的地方坐下来。 东方璃稍稍起身。 他一只手臂打着石膏，不能平趴。 又挨了板子，不能仰卧。 只能以侧躺的姿势躺着，头枕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顺势圈在她腰间。 秦偃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待往下望去，瞧见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鼻翼轻动，如玉一般精心雕琢过的脸上，光色莹莹。 普通的一呼一吸，也万般撩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当近，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心在砰砰直跳，脸颊绯红如霞色。 “东方璃，你，突然的在干什么？”她心底慌乱，想推开他。 “别动。”东方璃拽住她。 “马车上的垫子有些薄，硌得慌。”他道，“本王受了伤，一不小心滚下去就麻烦了，有你当肉垫还好些。” 秦偃月顿觉桃花飞散，心动也变成了无语。 原来，这货是将她当成肉垫？ 亏她还心怦怦跳，桃花朵朵开。 “把我的少女桃花心还给我。”她咬着牙，顺势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马车以缓慢的速度在行驶，雪天路滑，行驶起来不太稳当。 秦偃月嘴硬，实际上也怕他掉下去，马车行驶后，顺势将他揽住，“看在你替我挨打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个肉垫。下不为例。” “你还想有下次？”东方璃闭上眼睛，冷哼，“回去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解药配出来。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解药的话，陆修已经带到了。”秦偃月说。 “嗯？” “临来皇宫之前，我给陆修留了个纸条，纸条上写了解药的配方。我刚才见到他的时候问了一嘴，他已经办妥。” 东方璃不虞，“你信不过本王？” “你又不懂医术。我认为留给陆修是最好的选择，万一父皇震怒，我回不去了，陆修还能拿着药方救我。” 她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气势变化，忙道，“开玩笑的。狡兔三窟，我这种人，最起码也得给自己留五窟。” 东方璃听着她谈起陆修时眉飞色舞的样子，相当不悦，将头转向一边。 “别乱动。”秦偃月低呵了一声，将手穿过他的脖颈，让他枕着她的手腕，顺势用手按住他的头。 东方璃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往她身边靠了靠，态度傲娇，“帮我将头发拽出来。” 秦偃月看着他的发尾塞进了脖颈里，将他的发丝整理好。 东方璃的发质极好，顺滑如丝，漆黑如墨，手感如绸缎。 她的手指穿过他如瀑的发丝，越摸越觉得手感极好，爱不释手。“你要摸到什么时候？”半晌后，东方璃幽幽地开口。 第140章 蓝眼珠的皇家子嗣 秦偃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摸他的头发上了瘾。 一时间，有些尴尬，忙放开他的发丝，“你今天怎么没挽发？” “我们是来请罪的，要免簪素服，你连这点都没发现？”东方璃半睁开眼睛，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秦偃月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平日就这打扮，根本没在意过这是请罪的装扮。 “我没注意过。” “笨。”东方璃哼哼两声，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不自觉放松下来。 放松之后，疲惫感涌上来。 他以舒服的姿势歪在她怀里，像是呓语一般，“你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是我安排的。” “我知道。”秦偃月语气认真，“东方璃，谢谢你替我安排这些。” “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她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可你切切实实帮我拿到了官方认可，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行事，我该感谢你才对。” 人是社会性生物，身份感和认同感尤为重要。 “从前总感觉自己是黑户，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天被烧死。今天终于拿到了居住证和身份证，可算是得到了合法的身份。” 东方璃锁眉。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今天也算是有惊无险。”秦偃月轻笑着，“被皇后娘娘对峙身份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父皇的杀机，好可怕。” 若不是东方璃在，莫说拿到官方认可，小命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 东方璃冷哼。 这个笨蛋怕是不知，在她救活月露郡主的时候，父皇已经在怀疑她。 若是不找个极好的借口让父皇承认她的变化，她被除掉是迟早的事。 今日虽凶险曲折，却成功保住了她的小命。 “在太仪宫，父皇跟你说什么了？”过了好一会，东方璃问。 “没啥……” “嗯？”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父皇问了我一些滴血认亲的事。”秦偃月说，“我觉得父皇的表现有点奇怪。” “你怎么回答的？” “皇家血脉这种事，我也不敢多嘴。”她说，“我只是告诉父皇，滴血认亲不靠谱，想要做亲子认定，可从掌纹，眼皮，手指长短等各方面来筛选鉴别。” 东方璃眸色暗了暗，“怎么说？” “解释起来很麻烦。”秦偃月伸出掌心，“你瞧瞧我手心的这三条掌纹。”“虽说每个人的掌纹都是不一样的，但，这东西是遗传的。比如，多数人生命线和智慧线会在食指和拇指中间相交，我的这两根线却始终是分开的。我猜想，我父亲或者母 亲应该也是分开的。”她的指着掌心的两根线。“双方都是单眼皮的父母，一般情况下，生不出双眼皮的孩子。还有，手指的长短，脚趾的大小，头发的色泽，眼珠的颜色等等，父子或者母子之间，必定有相同的特征。 ” 东方璃听到这话，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她的腰，身体也震了一下。 秦偃月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 “你怎么了？” 东方璃嗓子紧得厉害，开口时，声音沉沉，“那，如果两个黑眼珠的人，能否生出蓝眼珠的孩子？” 秦偃月想了想，“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听了这个回答，东方璃猛然睁开眼睛，他抬起身，几乎凑到了她跟前，“你说什么？” “我说这种可能。”秦偃月被猛然靠近的东方璃吓了一跳。 那张脸距离她的脸不足一掌距离。 他还在继续往她跟前凑，直到鼻尖对着鼻尖。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倾城容貌，心跳停顿了一下，随即心跳加快，将头转到一边，“你神经病啊，突然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偃月。”东方璃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喊她的名字。 那张倾城容颜里，有激动，有震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是真的吗？” “父母双方都是黑眼珠，孩子有可能会是蓝眼珠？这，是真的吗？”他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秦偃月纳闷。 东方璃一向冷面冷心的，不轻易表露情绪，对什么都淡淡的。 如此激动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为何？”他声音紧张。 “这个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秦偃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想了片刻，“举个例子，若是两只黑兔子，生出一只白兔子，你觉得可能不可能？” 东方璃摇头。 秦偃月叹气，跟东方璃普及孟德尔遗传定律什么的，无异于天方夜谭。 “说了你也不会懂。”她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这些都是正常的。” “再详细一点。”东方璃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襟，那张好看的脸上紧张不已。 秦偃月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东方璃，又联想到皇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沉沉。 什么蓝眼珠黑眼珠，怕是跟皇室子嗣有关。“如果黑眼珠和蓝眼珠是一对等位基因，黑眼珠为显性，蓝眼珠为隐性，在确定蓝眼珠的孩子是双方亲生的情况下，黑眼珠父母生出蓝眼珠孩子的概率是四分之一。”秦偃 月尽量用简化的语言回答。 “或者说蓝眼珠是伴性遗传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此外还有基因突变，基因位移，染色体变异等各种情况。” “解释起来太复杂，反正，黑眼珠父母生出的孩子不一定是黑眼珠。” 东方璃愣了愣。 他，竟完全听不懂！ “我已经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了，蓝眼珠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紧捏住她衣角的手指因太过用力泛起青筋，问道。 东方璃沉默着。 秦偃月也不催促。 皇家血脉，一旦出事就是丑闻，是不能轻易谈论的。 不管哪个朝代，子嗣问题都是相当隐蔽的话题。 许久后。 东方璃叹了口气，“老九比璎儿大两岁，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被视为不祥之物。” “老九出生后，眼珠是奇异的蓝色。而，老九的母妃，父皇，长姐，都是黑眼珠。太后娘娘看到之后大为震惊，认为老九母妃秽乱宫闱，又加上传言四起，父皇大怒。”“老九母妃生性刚烈，在老九生下来的第十天就一头撞死在父皇跟前，以死明志。” 第141章 如冰雪融于春日 东方璃的声音里带着祈求和希冀，“你，能还老九清白吗？” “我？”秦偃月有些为难，“东方璃，你能确定老九母妃是清白的？” 刚才她所说的遗传概率和基因突变什么的，是建立在父母双方确定的情况下。 “我不相信兰妃能做出背叛父皇的事，她性子极温柔善良。”东方璃道，“可越温柔的人性子越刚烈，我没能救下她，一直很遗憾。” 所以，至少将老九救出。 秦偃月听着他夸赞别的女人，心中不虞，冷声道，“原来你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 怪不得苏点晴总是含情脉脉轻声细语的，原是投他所好。 “你在胡说什么。”东方璃脸色漆黑，“兰妃与母妃关系极好，母妃出事时，若不是兰妃庇护，我早就死了。” 秦偃月知是自己误会了，哼哼了两声，“没有测定设备，只能靠简单的推测，我也没有百分百把握。” “有一分把握也是好的。”东方璃道。 那件事之后，兰妃的娘家也受波及，家破人亡。 产婆，宫女，嬷嬷，死得死，疯得疯，凄惨无比。 若能还给老九清白，给兰妃洗刷冤屈，他也算了了心愿。 “东方璃。”秦偃月蹙眉，“涉及到皇家血脉，若是我们贸然插手调查，父皇那边怕是……”“那件事之后，父皇派紫御卫调查了许久，并没查到兰妃偷人的证据。”东方璃道，“兰妃死的那天，原本晴空万里。她在父皇面前指天发誓从来没做过对不起皇家的事，一 头撞死。” “她死后，天地突变，电闪雷鸣，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天降异象，父皇心中有愧，也怀疑此事蹊跷。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除掉老九，而是扔到一旁不闻不问。现今父皇又问起你有关滴血认亲的事，想来，老九的事一直是他 心底的刺。” “先前我见过老九一面，那孩子面黄肌瘦，极为可怜。你若是能找出他的确是父皇亲生的证据，请务必帮他一把。我不想让那孩子一辈子活在阴沟里。” 秦偃月听得唏嘘。 只从东方璃的只言片语，她也能感觉到当年的悲壮。 她叹着气，“若是将当年的案子翻出来，说不定会波及到你我身上。父皇的心思，我们无从猜测。” 东方璃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或许会引火烧身。” “嗯，我与老九无亲无故，更不认识兰妃娘娘，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有冒险的必要。”秦偃月道。 东方璃的眼神瞬间暗下来。 他自嘲一笑。 的确，老九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没必要冒着被父皇砍头的危险去救毫不相关的人。 “罢了……” “东方璃，今天你替我挨打，我……”秦偃月打断他的话，“嗯，很感动。”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唇边，制止住他要说的话，“我接下父皇赐予的五十大板时，并不知道侍卫们能将力道把握精准，已经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 “你却对父皇说，我们夫妻一体，相亲相爱，理应替我受过。” 在那种情况下，她大可以拒绝他的好意，凛然去迎接惩罚。 但，她没有。 在内心深处，她希望她的盖世英雄，是他。 “还没出皇宫，我们的相亲相爱游戏还没结束。”她轻笑道，“我们夫妻一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横竖天塌下来先砸到你身上。” 东方璃怔忡。 他看着眉眼弯弯的秦偃月，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 有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阴霾，冰雪融于春日。 “我瞧着父皇的态度，不像是要掩盖此事，说不定他老人家正等着我们去帮他拔掉那根心刺。”秦偃月继续说道，“东方璃，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东方璃没有回应。 她纳闷地低下头，瞧见他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秦偃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我脸上开花了？” 东方璃回过神来。 他才察觉到盯着她看了太久，轻咳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秦偃月说，“老九从小没有母亲，父皇又不闻不问，我无法想象那孩子的生存环境。” 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罢了。 她知道了此事，一刻也等不下去。 她掀开帘子，冷声道，“车夫大哥，回紫武宫。” “老九不在宫中。”东方璃道。 “不在宫中？” “出了那种事，父皇自然不会将老九放在皇宫里，老九被安置在距离皇宫二十里之外的行宫。” “二十里外还有行宫？” “在皇宫最外围，说是行宫，其实只是隶属皇宫建筑群而已。”东方璃道，“那里极偏僻。” “位置偏僻的话，应该没人会阻拦我们。”秦偃月说。 东方璃点了点头。 老九出了那样的事，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也不敢扯上关系。 若是只过去看了看，没什么大碍。 马车向着行宫方向行去。 天气极冷。 掀开帘子吩咐车夫掉头的短短功夫便有无数冷风灌进来，车子里的温度也猛然下降。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忙将帘子拉上，拿了手炉过来暖着。 “你为什么这么怕冷？”东方璃眼神闪了闪。 “寒气凝滞，导致身体极寒。”秦偃月道，“是小时候受了大寒，落下了病根。” “有什么症状？”东方璃听陆修说过几次有关她病根的事。 “手脚冰凉，夏季天气炎热，冬季也有暖炕，还能好过一些。” “赶上阴雨绵绵的春天和冷雨纷纷的秋天，脚冰得扎手，若不泡脚或者用暖炕加热，一整夜都是冰凉的，就算是夏天也觉得脚底生寒气。” “冬天极容易生病，月信来时疼得死去活来，一旦受了凉，整个人都蔫蔫的，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也极瘦弱。这都是寒气凝结，气血不足之症。” 秦偃月叹着气。 原主也是傻，在二夫人和秦雪月的怂恿下，很少调理身体。 夏天肆无忌惮吃冰镇的食物，睡冰席，用冷水洗头，冬季也不知道穿厚点，久而久之，身体更寒。 “让陆修好生帮你调理调理。”东方璃沉声道。他沉默了好一会，又问，“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落下的病根？” 第142章 我愿意棒打鸳鸯 “不记得了。”秦偃月摇着头，“听说是我小时候特别调皮，掉进了冰窟窿里，差点死了。” 东方璃眉头一蹙，眼睛里却溢满了别样的神采，“哪里的冰窟窿？什么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发了一次高烧，高烧之前的事不记得了。”秦偃月道。 “是这样。”东方璃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片刻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苦笑着释然。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模样，手指捏紧了衣角。 她很想将前段日子做过的那个，有关东方璃落水，她将他拽上岸的奇怪梦境告诉他。 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东方璃一心认定救他的人是苏点晴。 没证据的事，说出来也只能自取其辱。 “东方璃。”秦偃月将目光转移到暖炉上，声音幽幽，“若是她执意要嫁给你，不惜做侧妃，甚至侍妾，你会娶吗？” 东方璃沉默不语。 秦偃月等不到答案，自嘲一笑。 不用东方璃回答，她也该知道答案。 以东方璃对苏点晴的宝贝程度，为了那个女人，把她从正妃位置上拉下来都有可能。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她的问题而冷场。 秦偃月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心情，将头斜倚在马车的靠背上，神情冷然。 东方璃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脸颊，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用力扯了扯。 “你干什么？”秦偃月被他拽的生疼。 “太瘦了。”东方璃放开她的脸蛋，稍稍往下，在她心口碰了碰，“平的。” 秦偃月愣了愣，随即脸大红，将他的手打开，“神经病。” 东方璃顺势将那只手抓过来，将她的指尖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 秦偃月吃疼，怒目呵斥，“你属狗的？” “属蛇的。”东方璃一脸认真地回答。 “你该属狐狸。” “母妃一直称呼我阿狸，就是狐狸的狸，说有个贱名好养活。” “我所认识的阿狸是个可爱善良的红色小狐狸，才不是你这腹黑大萝卜。”秦偃月挣脱了几下，手依旧被他紧抓住。 东方璃像是报复一样，又重重地咬了几下她的指尖。 “你有病吗？”秦偃月有些急，“就这么想咬我？” “你愿意让我娶她？”东方璃问。 秦偃月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娶谁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压下心底的酸涩，冷笑道，“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是能成亲，必定能谱写一曲人人羡慕的绝世恋歌。” “你愿意让我娶她？”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态度极为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秦偃月咬了咬嘴唇，“棒打鸳鸯，打得你们劳燕分飞，天各一方。” “我愿意当那个恶毒的女巫婆，给你们下最恶毒的诅咒，咒你们一辈子见不了面，你觉得如何？” 东方璃听了她的回答，倾城容颜里遍布春风般的笑意，“本王觉得很好。”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她无从读懂这只狐狸的想法。 这个人，先前明明那么在乎苏点晴，恨不能为她去死。 现在又表现得如此冷漠。 或许在皇家人眼里，只有利弊，没有感情。 她如此想着，心也冷了几分。 “想什么？”东方璃问。 秦偃月歪在靠背上不理睬。 东方璃见她神色不对，眼睛闪了闪，用极轻的声音，“她不是她。” 秦偃月没太听清。 低下头，瞧着东方璃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懒得再问，闭目养神。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大雪中，穿过庄严巍峨的宫殿之后，越来越偏僻。 路坑坑洼洼的，马车摇晃地厉害。 “王爷，王妃。”车夫的声音传来，“前头的路极为难走，您们坐好喽。” 秦偃月探出身看去。 前几天的大雪未曾融化，又覆盖了昨天了大雪，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苍白的洁白。 路况被大雪遮盖住，马车行驶得艰难。 巷子也极窄，堪堪容纳一辆中型马车经过。 “就将马车停在外头吧。”东方璃道，“往前走几步就到了。” 秦偃月系好大氅，跳下马车。 路面不平，她恰好踩到了坑洼处，脚底打滑，打了个趔趄，向后仰去。 一只手将她拽回来。 秦偃月惊魂甫定时，那只手用了极大的力道将她往怀里拽。 鼻子撞到了坚硬的胸膛上，疼得眼泪直流。 “王妃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东方璃笑得像狐狸，“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秦偃月捂着变红的鼻子，盯着雪光中笑意盎然的东方璃，“你想扶就扶，非要捉弄我是什么毛病？” 东方璃低下头，拿了手绢给她，“笨手笨脚。” “你不好好养伤，跟着下来做什么？我自己去就行了。”秦偃月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 “那伤，无碍。” “你可是被打了三十大板，起码三天不能下床。” “皮肉伤，本王还能承受得了。”东方璃往前走了两步。 “你刚才，都是装的？”秦偃月额角直跳，装得奄奄一息，还要拉着她当肉垫？ “在皇宫里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父皇的面子往哪里搁？”东方璃道，“我也的确受了伤，不能碰，但，不是不能走路。” “这行宫里的人不认得你，放你一个人进去，他们怕是会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走吧。”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步履缓慢，走路姿势奇怪，明显是受了伤的。 毕竟是三十板子。 就算是侍卫们放水，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东方璃是迫不及待想见到老九吧。 她追上去，搀扶住他，“病号就别逞强，你真当自己是铁人？” 东方璃轻笑。 越往里，巷子越窄，路也越来越难走。 墙壁斑驳，覆盖在残雪下的断壁残垣更添几分凄凉。 偌大的地方，一个人都见不到。 往前走了好久，才看到小门，小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从斑驳的牌匾上，依稀能看出清水宫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东方璃叩响了门。 久久，没有人开。 就在秦偃月等得不耐烦想踹门的时候，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满身酒气的太监探出头来。“谁啊？来干什么？”他醉眼朦胧地打量着他们，语气不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第143章 任人欺凌的九皇子 秦偃月一乐。 这太监竟不认识东方璃？ 亏他刚才信誓旦旦说这里的人不认识她什么的。 大型翻车现场。 “去去去，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太监挥着手，“这么冷的天，耽误了爷们吃酒，你赔得起吗？”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关门。 东方璃瞥见秦偃月幸灾乐祸的样子，脸一黑，一拳砸在门上。 原本就破旧的大门被他大力一推，哐啷一声，腐朽的门框断裂。 太监见他来硬的，脾气也上来了，撸起袖子，“怎么着？还敢跟爷比划两下？在这清水宫里，还没有人敢对爷动手。” “哦？”东方璃冷笑。 今天，他与秦偃月进宫请罪，脱簪免冠，身着最普通的素服，没了身份的象征，这太监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胆子不小。”东方璃拿了两枚铁珠，用了八分力道投向那太监的双腿。 铁珠穿透太监的棉裤，打中骨头。 随后，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同在屋子里喝酒的太监们纷纷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他，他，好大的胆子，竟敢攻击爷，快抓住他，爷今晚要拿他下酒。”那太监疼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指着东方璃。 后来的两个太监中，有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他本是太仪宫的洒扫太监，犯了错被撵到这里来，看清楚来人是东方璃之后，当即醒了酒，忙跪下来，“奴才不知七王爷驾到，多有冲撞，还望七王爷恕罪，七王爷恕罪。 ” 他用力磕着头，额间泛红。 东方璃冷笑，“原来这里还有人认识本王。” 最开始冲撞的太监一听是七王爷驾到，登时吓尿，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七王爷恕罪。” 东方璃一脸嫌弃地越过他，声音冰冷，“你要拿本王下酒？” “不敢，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请七王爷惩罚。”那太监已经吓丢了魂，跟抖筛子一样不停抖着。 “掌嘴到今晚子时，一刻也不能停。若是敢停下，本王就将你扔到隔壁万兽园喂老虎。”东方璃道，“你们两个盯着他，有半点隐瞒疏漏，就陪着他一起喂老虎。” “是。”另外两个太监心惊胆战地应着。 东方璃甩着袖子越过他们，“九皇子在什么地方？” 太监们面面相觑。 七王爷竟要找那个小野种？ “王爷，九皇子就在前头的院子里，奴才带您过去。”从太仪宫出来的老太监忙道。 “不用了。”秦偃月抢先开口。 老太监并不认得秦偃月，见她不像丫鬟，也不敢造次，行了个礼，“穿过这个院子能看到一个半月拱门，过了拱门往右拐，九皇子就在那里面。” 秦偃月脸色凝重。 她抄着手，越往前走，眉头皱得越厉害。 “你发现了什么？”东方璃问道。 “血。”秦偃月的手微微颤抖，“不是你身上的鲜血味，是从前头传来的，好浓的血腥味。” 就算没人指路，她也能顺着鲜血味找过去。 “那个孩子，从生下来就被扔到了这里吗？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她问。 东方璃表情复杂，“当年，兰妃以死明志后，父皇心中有愧，又无法承认老九是他亲生，就派了一个奶娘照顾他，好歹活到了现在。” “那奶娘，对他好吗？” 东方璃摇头，“我让人过来关照过几次，表面看不出什么。” 秦偃月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停在一个院落前。 血腥味的源头，正是里面。 这个院子，也是老太监指的院子。 她想推开门时，门后，传来了尖锐高亢的怒吼声。 “小野种，怎么还剩这么多衣裳没洗，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罚你今天不准吃饭，洗完衣服赶紧去擦地，天黑之前干不完就将擦地的水给老娘喝掉。一天天的吃白饭还磨蹭，下贱人生下的下贱种，每天变着花样惹老娘生气。” 秦偃月推门的手僵在那里，脸色变冷。 这个女高音口中的小野种，指的是老九无疑。 她看向东方璃，东方璃脸色铁青。 “王姑姑，九皇子年纪还小，做不了这些，求求你饶了他吧，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赚钱，咳咳，这些活给我留着，我来干。”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呸，什么九皇子，只是个小野种而已。”女高音颐指气使，“你做不了的活，小野种必须做完，这事没得商量。”“我也是倒霉，怎么就被分到了这个地方，每个月的月银打牙祭都不够，还要喂你们这两个吃干饭的，什么都干不了，还敢犟嘴，是要活活气死我。”她越说越气，不知拿 了什么，一下一下往他们身上打，发出啪啪的声响。“你打那个小野种也就算了，别打玉娘。”一个人掀了帘子出来，“先前还有好些人询问玉娘的病情，说等她病好了一定要通知过去。那些老爷们极喜欢这贱蹄子，她还能赚 几个钱。” “她整日病病殃殃的，本就耽误了赚钱，你再打她，打死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只靠着每个月的月银能饿死。” “周姐姐，你瞧瞧我也是被气糊涂了。”女高音笑着，用力将奶娘怀里的九皇子往外拽。 “姑姑，别打了，九皇子本就发了高烧，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奶娘一边咳嗽一边祈求，声音凄惨。 “呸，他就是个不祥的小野种，这种小野种死了也活该。每天只知道吃白饭，这点活都干不完，怎么，在这里待了十年还当自己是主子？”女高音叫嚣着。 “老娘今天就是要打死他，我看谁能拦得住。就算天王老子，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秦偃月听着她们的谈话，气得直发抖。 那股怒气不停地充斥在胸腔，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东方璃紧紧地攥着手，控制住随时溢出的杀气。 他虽早已经知道老九过得不好，也曾让人关照过。 可，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下人们还是无限苛待他。 “东方璃，你今天别拦我。”秦偃月声音颤抖，“我生平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就是欺负孩子。” 不管什么理由，虐待孩子都是大罪。 她一脚将门踢开。那门原本就破旧，被她用力踢开，哐啷哐啷直响。 第144章 惨烈，扭打到了一起 “谁在踢门，你娘死了？踢你娘的门？”王婆子骂骂咧咧的，手上的戒尺一下下落在那个瘦削孩子身上。 奶娘拼死护着他，转眼又被粗壮的婆子拉开。 小孩吓得缩成一团，双目惊恐，哭都哭不出来。 他穿着极单薄的衣裳，被戒尺打过之后，布料被打破，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 那小小的身体上，布满了红色的印子。 “我娘的确死了。”秦偃月走到院子中央来，“死了很多年。可惜，以你这么卑贱恶心的嘴脸，难以见到高洁神圣的她。” 王婆子常年待在这偏僻的行宫里，终年见不到什么王族贵族，并不认得秦偃月，也不认得东方璃。 她见他们只穿着最普通的素服，头上连首饰没带，只当是玉娘的朋友，冷笑道，“这是谁家的贱蹄子，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站在门口的周婆子要聪明一些，她虽不认得东方璃，却一眼看出他气度不凡，不敢造次。 “二位，你们来这里找谁？”周婆子走上前来，暗暗拉了王婆子一把。 “周姐姐，你别拉我。”王婆子道，“敢在这清水宫撒野，是小瞧了我们吗？在这清水宫，我们就是天王老子。” 她将戒尺收回来，“这俩人应该是玉娘的朋友吧。周姐姐，玉娘已经不行了，不如，就将这两个人留下来。” “女的姿色不错，男的更是粉头白面的，听说有不少老爷嗜好那口，说不定能给咱们挣大钱。” 她打定了主意，上下打量着秦偃月，“瘦了点，平了点，不过没关系，有脸蛋就够了。算你们倒霉，进了这清水宫，可就由不得你撒野，好好给老娘接客赚钱……” 秦偃月听她越说恶心，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 王婆子没想到会被打，当即红了脸，一脸阴狠狰狞，“贱蹄子，我让你留下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打我。” “我打死你。”她挥着戒尺，狠狠地往秦偃月身上打。 东方璃眉头一蹙，动了杀机。 “你先别管。”秦偃月冷声道，“对付这种恶婆子，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王婆子的戒尺即将落下来时，秦偃月徒手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一枚银针刺入到她的穴道中。 奇痛无比的感觉袭来，王婆子手腕发麻，拿不住戒尺。 秦偃月趁机将戒尺夺过来，掂了掂。 戒尺很重，打在身上会生疼。 王婆子往后退了两步，手腕的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像是有千万只针扎向身体里，痛苦难忍。 “贱蹄子，你干了什么？”她尖声叫道，“你敢这么对我，我今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砰！” 秦偃月拿着戒尺，狠狠地打在王婆子头上，“嘴巴放干净点。”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王婆子摸着头顶，感觉到头发之间有温热的液体，像是疯了一般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秦偃月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王婆子往前扑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她浑身无力，莫说往前走，就连抬胳膊都费劲。 偏偏，身上像针扎一般疼得要命，衣裳布料擦过的时候，像刀子割破了皮肤一般。 身上的厚衣裳成了煎熬。 “贱人，你到底干了什么？”她一边骂咧咧，一边脱衣裳。 “没什么，给你下了改良版的毒针而已。”秦偃月道。 王婆子将衣裳脱得只剩下单衣。 冰天雪地里，她却不觉得冷，布料擦过皮肤时那种被割伤的感觉太过折磨人，她要疯了，还想继续脱。 秦偃月不想让她辣了东方璃的眼睛，提着戒尺，按照她打老九的力道和姿势，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王婆子被折磨得要命，偏偏又反抗不得，不停地哀嚎着。 “周姐姐，救我，救救我。”她叫嚣着，“快去喊人，将这两个拿下，老娘一定让她生不如死，找几十个男人来折磨她……” 秦偃月见她死鸭，子嘴硬，心肠歹毒，口吐污秽，下手越重。 戒尺是实心的，打在身上极疼，一小会功夫，王婆子身上的衣裳被打烂，露出一条条红色印记。 周婆子心中暗道不好。 她看着秦偃月下手极狠，一点都没惧怕的模样，又看着那个气度不凡的公子，一行一动都高贵无比，这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贵气。 他们的身份绝不普通。 这个王婆子平常就是个看人下菜极没眼力劲的货，这一遭，怕是得罪了大人物。 周婆子猜测着东方璃的身份，越想越心惊。 若是被人知道，他们仗着清水宫偏僻，偷偷将外面的男人放进来，强迫玉娘接客，就算有十条小命也保不住。 “两位，王姑姑说话不好听，可能有些误会。都是误会，是误会。”她忙道，“二位别介意，她就是过过嘴瘾，我们奉公守法，万万不敢做出格的事。” “误会？”秦偃月将戒尺扔到地上，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血迹，“你当我们眼瞎耳聋？一句误会就想将我们打发？”王婆子心狠且脑子缺根筋，听着周婆子低三下四的，叫嚣着，“周姐姐，你怕什么？他们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头上没个首饰，衣裳也素白粗料子，就是平头百姓，有什么可 怕的？” 她往前爬了几步，想将戒尺捡起来。 周婆子见王婆子还在胡言乱语，咬着牙将戒尺夺过来，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你快闭嘴吧，快点磕头道歉。”她一边打一边呵斥，“早先就觉得你蠢，没想到你这么蠢。” 王婆子却听不懂她的意思，见她下了重手，急红了眼，“姓周的，别给脸不要脸，我平常叫你一声周姐姐，你还真以为是我姐姐？你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皮。” 周婆子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王婆子生性冲动，人又蠢，被狠打了一顿之后，怕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为今之计，只有摘清和她的关系才能自保。 这么想着，她下手更重，一下下往死里打。 王婆子见她下了狠手，跟疯了一般，骂骂咧咧地冲上来抓住周婆子的头发。 周婆子吃疼，反击回去。一来二去，两个粗壮婆子扭打到一起，场面惨烈。 第145章 我一定会带走他 守门的老太监不放心这里的情况，偷偷跟在远处。 就算离得远，他也听得清楚，王爷身边的女子直呼了七王爷的名讳。 这天下，除了皇上太后他们，也就传说中的七王妃能如此大胆。 七王爷和七王妃年纪轻，王婆子和周婆子十几年没离开过清水宫，怕是不认得他们。 他生怕蠢坏的王婆子惹出事端，壮着胆子过来瞧瞧。 这一瞧，吓得魂都掉了。 这两个蠢婆子竟当着七王爷的面打了起来。 他心道坏事了，当即跪在地上，爬到院子里来，冲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磕响头，“七王爷七王妃恕罪，这些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们，还请恕罪。”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婆子听到老太监喊七王爷和七王妃，脸色大变。 她们停止扭打，狼狈地跪下来。 “你们，真的是七王爷，七王妃？”王婆子不敢相信七王爷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抬眼打量着东方璃。 老太监见她无礼，一巴掌招呼过来。 他手劲大，打得王婆子脸都歪了。 “还不快快闭嘴，低头，太没规矩了。”他呵斥着，“快跟王爷王妃请罪。” “谁家的主子穿得这么寒酸，这也怪不得我。”王婆子依旧不服气地嘟囔。 老太监要气炸了。 清水宫虽极偏僻，也是皇家行宫，她们做下的腌臜事，哪一件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若是好好认错，主子们多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婆子却硬往上撞。 她是将清水宫的人往死里逼。 他左右开弓在王婆子脸上打了十几下，恶狠狠地警告，“七王爷面前，哪里容你放肆，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王婆子脸肿得老高，也不敢再反抗。 周婆子呼吸急促，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 她猜到了这两位身份不普通，只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 这些年来，皇亲贵胄达官贵人都怕与小野种扯上关系，几乎无人到来，她也不曾想过，来人会是王爷王妃。 想到这些年干过的事，件件都致命，吓得腿软，磕头求饶，“奴婢参见七王爷，七王妃。冲撞了王爷和王妃，奴婢该死。” “快起来吧，我跟王爷可受不起你的大礼。”秦偃月道，“你们二位可是一口一个小野种喊着九弟，还喊本宫贱蹄子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周婆子白着脸，冷汗直流。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的声音倏然变冷，“本宫刚才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在这里，你们就是天王老子？你们就是玉皇大帝？谁也管不了你们？” “你们才是王法。整个东陆王朝都是你们的，我跟王爷可惹不起。” 周婆子听了这话，面如死灰，她将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也别装样子给我看了。”秦偃月冷眼看着两个欺软怕硬的恶婆子，“刚才你们扭打在一起的样子挺好看的，相互掌嘴吧。” “你们虐了九弟十年，那就互打三千下，打够了就用冷水把衣裳洗了，天黑之前洗不完就把洗衣服的脏水喝掉。” 王婆子和周婆子瞪大眼睛，掌嘴三千下，会死人的。 “王妃饶命，我们知错了，请王妃从轻处罚。”“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比起你们的所作所为来，本宫的惩罚还算轻的。”秦偃月指着那老太监，“你，盯着她们，如果她们敢耍花样或者偷工减料，整个清水宫陪着受罚 。” “偃月。”东方璃蹙眉，“别理他们了，快来看看奶娘，她情况不好。” 秦偃月面色凝重地来到奶娘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半晌后，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身体亏空得极为厉害。”秦偃月心底发寒，在她见到奶娘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脸色发黑，气息微弱，身体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这些，都是死亡的标志。 “这些年，她应该……”她难以启齿，“这些人渣，用她的身体来赚钱。” 奶娘命数已尽，她凭着强大意志力吊着一口气，强撑着不死。 强撑着来保护老九。 “七王爷，七王妃。”奶娘睁开眼睛，瘦削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真的是你们吗？你们能来，太好了。” “奴婢，奴婢已经不行了。” “求求你们，救救九皇子。” 她抱紧怀里的小孩，“救救他，别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求你们……” 小孩面黄肌瘦，两眼无光，明明比东方璎还大两岁，个头却小很多。 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和六七岁一样。 秦偃月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更见不得孩子受苦，她红了眼眶，抓住奶娘的手，“放心，我今天就把他带走。” “谢谢。”奶娘听了她的回答，像是放下了心头大事一般，闭上眼睛。 头垂下，手松开。 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颤抖地伸出手，在奶娘鼻下探了探，声音悲伤，“她，已经去了。” 东方璃想将老九抱过来。 刚一靠近，孩子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疯了一般往奶娘怀里靠。 奶娘已经断气，无法护住他。 他用小手推着奶娘，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似乎并不知道死亡这个概念，只以为她是睡着了，着急地拍着她，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东方璃看得心酸，想将他强行带走。 “别这样，会吓到他的。”秦偃月将东方璃拽回来，“强行带走会让他应激自闭，我疏导他试试。” “他有名字吗？”她问。 东方璃摇头，“原本按照规矩，他应该有翰林院根据族谱拟名，再由父皇选定的。出了那种事之后，父皇哪还有心情取名字？” “你们的名字里，都带着王字，他是老九，就叫东方玖怎么样？”秦偃月道，“有重名吗？” 东方璃摇头，“没有，但……” “就叫这个名字了。”秦偃月伸出手，“小玖，来，到嫂嫂这边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孩子依然用力往奶娘怀里钻，惊恐得厉害。 秦偃月尝试了好多办法，依然没法接近他。稍一靠近，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就像流浪的小猫，可怜无助。 第146章 以本王的名义 想到小猫，秦偃月有了主意。 她从前参加过一个救助流浪猫的公益组织，多数都是用猫罐头火腿肠之类的吸引它们过来。 用食物来让他放松警惕，或许行得通。 秦偃月将防备低血糖的备用点心放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伸到东方玖跟前。 “你饿了没？这块点心给你。” 东方玖看到点心之后，果然有了反应。 他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咕直叫，却不敢上前。 “可以吃的。”秦偃月又往前一点。 东方玖拼命往奶娘怀里缩。 她不敢再刺激他，将手绢平铺到地上，将点心放到上面，“乖，这是给你的。” 东方玖依然不敢碰触。 他紧紧地搂着奶娘，眼珠在点心和恶婆子两者之间晃来晃去。 他想伸手拿点心，又怕被打，唯唯诺诺地抱头缩成一团。 秦偃月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这孩子被这两个恶婆子打怕了，有她们在场，他根本不敢动。 “你们几个，滚到屋子里。”秦偃月冷声道。 许多耳光下来，恶婆子们听力受影响，没有动弹。 “本宫让你滚到屋子里去，你听不见？”秦偃月心里憋着一股气，见她们不回应，一脚踢翻距离她最近的周婆子，“快点。” 周婆子吓了一跳，忙连滚带爬地回到屋子里。 她们离开后，东方玖眼中的惊惧消散了许多。 他死命盯着那块点心，用力咽着口水。 “东方璃，你也离着远一些。”秦偃月道，“人越多，他越害怕。” 东方璃退到一旁。 秦偃月蹲在东方玖不远处，“小玖，你饿了吧？这块点心很好吃的，尝尝吧？” “这里没有别人，你吃了也不会有人打你的。” 东方玖四下望了望。 看不到可疑的人，终于，伸出冻烂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点心。 闻到点心味道，他肚子咕咕叫得更欢。 那双好看的蓝眼睛里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吃吧，这是给你的。”秦偃月声音轻柔。 东方玖死命盯着点心，他摇了摇头，强忍住食欲，将点心往奶娘嘴里塞。 秦偃月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 随即，将头转到一边，泣不成声。 东方璃看着她突然痛哭的模样，微微一怔。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痛哭。 第一次是她发了高烧，做了噩梦。 这一次，是她看见老九将点心喂给已经断气的奶娘。 那个态度强硬，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心肠却比谁都软。 “给你。”他在手绢里包了个玉扳指，投到她手上来。 “谢谢。” 秦偃月擦拭着不停肆虐的眼泪，“小玖，奶娘已经睡着了，不能吃东西，这是给你的。” “是奶娘留给你的，你快吃吧。” 东方玖用力推了推奶娘，见奶娘没反应，犹豫了一会，将点心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到奶娘手心里。 秦偃月见他执意要将点心留给奶娘，又拿出一块放到手绢上，“你真是个好孩子，那一块我们给奶娘留着，来，这一块是你的。” 她往前靠了靠。 东方玖打了个哆嗦，却没有排斥她的靠近。 “给你。”秦偃月循序渐进，终于将点心放到了他手里。 “这块是你的，你要是不吃，奶娘会伤心的。” 东方玖想了想，将点心塞到嘴里，硬吞了下去。 他吃得太急，被噎着了，小脸涨得紫红。 秦偃月趁机靠近他，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下去。 “慢点吃。”秦偃月将点心都拿出来，“我这里还有很多，都是你的。” 东方玖确信她无害，也饿得厉害，将点心等分成两堆之后，捧着自己那堆，吃得狼吞虎咽。 秦偃月万般感叹。 这孩子，都饿成这样子了，还能想着将食物分给奶娘。 奶娘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必定吃了不少苦。 “东方璃，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秦偃月说，“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单衣，手脚脸都生了冻疮，好些地方被冻烂了，需要治疗。” 东方璃有些为难。 父皇将老九扔到这里已有十年之久，若是他们贸然将人接走，是抗旨。 “不管如何，我都要将这孩子带走。”秦偃月拥住颤抖不停的东方玖，“抗旨也好，惹怒父皇也罢，我都要将他带走。” 她停顿了一会，“东方璃，把金牌还给我。” 她愿意用金牌来换取东方玖的抚养权。 就算因此获罪，她也愿意。 东方璃叹了口气，“不需要用金牌，以我的名义将他带走。”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他伸出手，声音柔和，“来，小九，来我这边。” 东方玖见他靠近，疯狂地挣扎。 “别刺激他，还是交给我吧。”秦偃月道。 东方玖很喜欢被她拥抱着的感觉，不再抗拒，冻烂的小手拍着她的手，似乎在感谢。 “小玖，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秦偃月轻声道，“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以后也不会受冻挨饿，更不会有人打你。” 东方玖用好看的蓝眼睛看着她。 “我没有骗你。”秦偃月将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东方玖盯着她看了一会。 外套中带着她的体温，披在身上之后，立马就不冷了。 那张生满了冻疮的小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光芒。 他将外套在身上裹了一会，又脱下来，依依不舍地盖在奶娘身上。 秦偃月鼻子酸涩。 “小玖，来，听我说。”她用了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奶娘太累了，需要休息，她去了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地方。我们不要再打扰她休息好不好？” 东方玖愣了一会，小手拍着奶娘，喉咙里发出呼呼声，像是在哄人睡觉一般。 “对，奶娘睡着了，她很累，需要睡很久很久。”秦偃月拍着他的头，“小玖是好孩子，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奶娘也一起走。”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你得去找几个人来，我们要将奶娘带走，厚葬。” 东方璃让人将附近巡逻的守卫喊来，将奶娘搬上马车。 秦偃月拉着东方玖的小手跟在后面。“王爷。”守卫们见东方璃要将人带走，有些为难，“九皇子身份特殊，没有皇上的命令，属下不敢放人。” 第147章 王妃，你死得好惨啊 “出事本王担着。”东方璃声音冰冷，“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本王强行将人带走，有什么事只管去七王府找本王。” 守卫们依然犹豫。 “怎么？非要本王用些手段你们才听话？”东方璃冷道，“胆子不小。” “属下不敢。”守卫们忙跪下来。 东方璃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摘下来，“拿着这个，不管谁问起来，推到本王身上即可，这是信物。” 守卫们不敢再阻挠。 东方璃神色不虞，“你们几个，可知道奶娘平常在做什么？” 守卫们脸色发白，心虚道，“属下只在外面守卫，不知院里的情况。” “哦？” 守卫们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将头用力往下低。 “给本王彻查。”东方璃道，“奶娘接了什么客人，客人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跟谁有联系，谁分走了银子，统统查清楚。依法查办，绝不姑息。” 杀气笼罩下，守卫们战战兢兢，喘不上气来。 “是。”守卫们道。 东方璃进到马车里来。 奶娘躺在一边的座位上，东方玖坐在下头，小手拍着她。 秦偃月给他盖上了厚被子。 马车里有暖炉，他斜倚在奶娘身边，在温暖安全的环境下，一小会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东方璃看着东方玖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个孩子，本该跟他们一样锦衣玉食。 就因为眼睛颜色不一样，遭遇这般苦楚。 “他在发高烧。”秦偃月说，“我在点心里放了一些退烧药，他应该能好好睡一觉。” 她叹息道，“这孩子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对外人相当排斥，需要慢慢来。” “谢谢。”东方璃态度认真。 “谢什么？”秦偃月压低了声音，“我最见不得孩子受虐，见着东方玖这般模样，又气又心疼。不管大人之间恩怨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东方璃不能坐着，他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依旧将她当成肉垫。 秦偃月顺势将他揽住，“你身上的血腥味浓了点，伤口裂开了？” 东方璃不语。 “若是父皇知道我们将老九接走，会如何反应？”她问。 “不知。”东方璃闭上眼睛，“可能会大发雷霆。” “哎，毕竟是这种丑闻。”秦偃月叹着气。 “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秦偃月道，“再不济，我还有免死金牌傍身，倒是你，以你的名义将老九接走，不怕父皇降罪？” “先前我让人送来一些钱财衣裳，本以为能让老九好过些，是我天真了。”东方璃道，“那些婆子太过歹毒，倘若今天我们没出现，他兴许活不到明天。” 从前没有证据，也没有为老九洗清冤屈的机会。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些希望，已经顾不得其他。 “我会尽量封锁消息，明天退朝后，我会向父皇请罪。”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会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找出更多的证据。 虽然，她看老九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绝对是父皇亲生的。 马车回到七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杜衡从他们进宫请罪就忐忑不安，不停地在门口徘徊等待。 终于等到他们的马车回来，忙凑上去。 “王爷，王妃。”他松了一口气，“您们可回来了。” “陆修迟迟不回，您二人也不回来，属下托了好多人，根本问不到有用的消息，都要急死了。” 他拿了凳子放在马车前头。 “您们饿了没？属下让人准备了饭菜。”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 从他的角度掀开帘子后，首先看到的便是歪在马车座位上的奶娘。 杜衡先是愣了愣，下意识地放下帘子，仔细观察了马车和车夫，是七王府的车辆无疑。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掀开帘子。 眼前，还是那个面无血色，头发散乱，明显已经死了的女人。 他不自主地往后退去，声音颤抖。 “王，王爷，马车里怎么有死人？” “该不会是王妃……” 他瞬间脑补出秦偃月惹怒了皇上，又被活活打死的场面，噗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王妃，你死得好惨啊。” 秦偃月听着自己被死亡，抽了抽嘴角。 “杜衡。”她呵斥道，“我跟王爷就在一旁，你视而不见就算了，还呼天喊地的，你是巴不得我死？” 杜衡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瞪大眼睛，看着那面无血色的女子尸体，眼中惊恐无比，“娘，娘娘诈尸了。” “诈尸你个鬼。”秦偃月将帘子全部掀开，“杜衡，你不仅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是瞎的？我就坐在马车里，你看不见？” 杜衡的目光在秦偃月和奶娘之间反复了好几次。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奶娘，王妃坐在另一边的最里面，光线极暗，他也看走了眼。 “原来娘娘还在。”他确认秦偃月还活着之后，松了一口气，“属下没想到王爷的马车里会出现别的女人。” 还是个死人。 “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她跟王妃有一点点像，害得属下以为王妃出事了。” “闭嘴。”东方璃呵斥一声，“让人准备厚棺材。”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方玖抱下来，“将她厚葬了。” 杜衡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瞪大眼睛，“小乞丐？” 东方璃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杜衡自知失言，忙道，“王爷，您的手不方便，还是交给属下来抱吧。” 东方璃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东方玖递给他。 “杜衡，把这孩子放到我房间。”秦偃月道。 “你那幽兰阁一屋子伤残，地方又小，如何照顾？”东方璃皱着眉头，“老九身份特殊，还是放到鸣玉宫更安全。” “杜衡，叫杜仲来。” “我哥？”杜衡听到杜仲这两个字，下意识地打颤，他额间冷汗直冒，“王爷，怎么突然要喊我哥来？” “是属下哪里做错了吗？求您别告诉我哥，我会被他打死的，属下以后绝对不敢认错王妃娘娘了。” 东方璃被他吵得心烦，“本王有事要让杜仲去办，你在胡说些什么！” “真的？”杜衡不信。 “你再叨叨下去，本王就将你做过的蠢事全部告诉你哥，你觉得如何？”东方璃阴气森森地看着他。杜衡打了个冷颤，“别，王爷，我闭嘴。” 第148章 给本王上药 “他们是亲兄弟？”秦偃月轻笑着，“杜衡好像很害怕那位杜仲先生。”东方璃点头，“他们兄弟俩以前是绿林好汉，常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勾当，在江湖上挺有名的，后来遇见了我。杜仲年纪要大一些，不苟言笑，非常严厉，杜衡从小生活在他 的阴影里，怕他怕得要命。” “原来如此。”秦偃月跟他一道来到了鸣玉宫。 东方玖吃了退烧药之后，退下去一会，又烧起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小小的身体也滚烫滚烫的。 秦偃月叹着气。 这个孩子命大，寻常孩子被冻成这样，早就冻死了。 他还活着，是奇迹。 就算侥幸活下来，情况也不容乐观。 持续发烧，会把脑子烧坏的。 秦偃月打了一盆热水，沾湿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脏污。 “有线索吗？”东方璃洗了手，凑到床边来。 “他身上脏得很，暂时看不出什么来。”秦偃月道，“等他醒来之后洗个澡，我再观察观察。” “怎么观察？” “观察手脚掌纹头发之类的身体特征。”秦偃月给东方玖盖了薄被子，“你可不可以想办法让东方璎来一趟？” “找他做什么？” “老十跟他差不多年纪，我想对比一下他们的身体特征。”秦偃月道。 “怎么对比？”东方璃身上的气息蓦然变冷。 “亲兄弟之间必定能找出些相同的地方。”秦偃月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我的本意是跟父皇对比，那必定是行不通的，才想了老十……” 她话还没说完，察觉到东方璃正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你把本王当死人？”他凑到她跟前来，捏住她的下巴，“放着本王不用，非要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胡说什么呢？老十还是个孩子。”秦偃月无语。 “他是男人。” “神经病。”秦偃月打开他的手，“别在这里碍事。” “本王碍事？”东方璃脸都青了，“你不用本王的身体也就罢了，竟还嫌弃本王碍事？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盯着东方璃的俊脸看了好一会，一个与他相当不搭的词语涌上心头。 “你，在吃老十的醋？”她问。 东方璃显然也一愣，随即冷笑，“笑话，本王吃什么醋？本王只是觉得，你妄图染指十弟，不知廉耻。” 秦偃月一脸黑线，“对我来说，东方璎只是个孩子。你别乱闹别扭，还是想个法子让老十来一趟。” “不行！” 她懒得理他，给东方玖做针灸辅助治疗。 东方璃看着她态度坚决的样子，很不悦。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跟老九是兄弟，用他的身体来对比不是一样么？ 为何非要喊老十来？ 她不仅接了老十的玉佩，还想方设法看老十的身体，恬不知耻。 东方璃甩着袖子，心里闷闷的。 “本王口渴了，给本王倒茶。” 秦偃月不理他。 东方璃等了一会，不见她来奉茶，只得黑着脸自己倒茶喝。 他端着茶杯，侧身往软塌上靠时，一不小心碰到了被打了板子的地方，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算侍卫们虽掌控了力道，皮开肉绽的感觉也不太好受，需要上药修养。 原先上药都是陆修或者杜衡来做，此时他们都不在。 东方璃手指摩挲着白玉杯上的雕饰，狭长的眸子里闪过狡黠。 “给本王上药。” 秦偃月依然不理。 东方璃见她的注意力都在老九身上，冷哼一声，做出手滑的样子，茶杯落地，碎裂一地。 秦偃月吓了一跳，“嘘，你小心些。” 她转头瞧见东方璃高大的身子摇摇晃晃，眉头紧锁，像是极痛苦的样子，忙站起来，“你怎么了？” 东方璃扶住椅子，“本王无碍。” “看你的模样可不像没事的。”秦偃月搀扶住他，推开里屋的门。 “我也是大意了，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又挨了三十板子，还走了那么多路，必定不好受。” “你需要休息。”她看着他衣裳里渗出的点点鲜血，手抖得厉害，“需要止血上药。” “我去喊杜衡。” 东方璃见她要离开，冷哼道，“杜衡不在。” “那我去找个侍卫来给你上药。” “本王死不了，不用王妃操心。” 秦偃月还当他是为老十的事闹别扭，耐着性子解释，“你就别闹别扭了，我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是要脱光了对比，就是对比对比手脚，掌纹，头发什么的。” “本王没有手脚？没有掌纹？没有头发？”东方璃闭上眼睛，声音愤愤。 “你不是极讨厌女人接近？”秦偃月道，“不止一个人告诉我，碰碰你的衣角你都厌恶得不得了。” “你碰了本王多少下？若本王计较，你死一百次都不够。”东方璃将头转到别处，“上药。” “嗯？” “给本王上药，你听不懂？” 秦偃月凌乱了好一会。 这只腹黑的狐狸，在某些方面跟幼稚园的小孩一样。 她将他的衣裳退下来。 手指碰触到他的肌肤时，东方璃将头埋在枕头里，盖住变红的脸。 秦偃月看到了他被打过的地方。 血肉模糊，没一块好地方。 看到鲜血之后，她的身体又止不住颤抖起来。 “你伤得这么重，怎么才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她问。 “外表看着恐怖而已。”东方璃抓住被褥，“疼是一定要疼的，其实是皮外伤。” 秦偃月不敢直视，将头转向一边，手指按压下去。 东方璃疼得闷哼一声。 她检查了骨头，的确没有损伤。 外层的伤口绽开出血，需要消毒擦药。 “有点疼，你忍着点。”秦偃月从袖子里找出双氧水，用特制的棉花擦拭着。 双氧水和伤口接触后，发出滋滋的声音，相当酸爽。 东方璃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额间直冒冷汗。 “你今天最好趴着休息，不要牵扯到伤口，就算是只破了一层表皮，也不能大意。”秦偃月洒了一些云南白药，“这个位置特殊，不能包扎，小心别感染了。” “听见了没？”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低头看去，只见他将头深埋到枕头里，那张好看的脸红得厉害。 “害羞了？”她揶揄。 “滚。” 秦偃月看着羞涩的死傲娇，眉梢微微扬起。她，突然想捉弄他。 第149章 格外热烈的东方璃 “东方璃。”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腰，“你怕打针吗？” “嗯？”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将针头在他跟前晃了晃。 东方璃看着奇形怪状的大针筒，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注射液，可以消炎，也可以脱水，对你的头疾也有抑制作用。”秦偃月将针管往他眼前凑了凑，“要将这些液体全部注射进去，扎针的时候生不如死，请做好心理准备。” 东方璃没见过这种东西，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怕吗？”秦偃月问。 “笑话，刮骨疗伤本王都不怕，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勇气可嘉。” 她的手指触在他腰下，用酒精棉擦拭没有伤口的地方。 东方璃做好了生不如死的准备，头紧埋在被子里，手将锦被上的花纹捏变形。 她的手指在腰下肌肉处摩挲，按压，有点凉，却不疼。 他等着接下来的剧痛。 然而…… “打完了。”过了一会，秦偃月道。 “完了？”东方璃没感觉到疼痛。 他无比怀疑地转过头，却见她露出森森的小白牙，在他的注视下，将明晃晃的针头刺进他的皮肤中。 一阵诡异的疼痛感袭来，他的脸色蓦地一白。 “秦偃月！” 秦偃月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后背，“别怕，放松一点，肌肉紧绷就没法注射了，很快就好。” 东方璃脸黑得厉害。 这女人，是故意的。 “你手感很不错。”秦偃月站起来，“弹性很好，在我打过针的病人里，你可以排第一。” 东方璃看她的眼神有些危险，“王妃喜欢？” “还行。”秦偃月看着他因被戏弄而脸色漆黑的模样，心情大好。 以前总是被东方璃耍，总算报仇了一次。 “本王看不出来，王妃的兴趣如此广泛。”东方璃突然将她拽过来。 秦偃月打了个趔趄，不受控制地跌在床上。 东方璃趁势将她覆住。 手捏住她的下巴，大半个身子压住她的，呼吸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本王排第一？”他凑到她眼前来，“王妃，来，跟本王说说，你摸过几个人的？” 秦偃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东方璃以奇怪的姿势将她按住，那张好看的脸就在眼前。 “东方璃，你别离我这么近。”她想推开他。 东方璃又趁机往前凑了凑。 “王妃在什么时候摸过什么人，是不是该一一告知本王？” 秦偃月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 她给人打针，是刚到医院实习时的事。 在她看来没什么，被东方璃这种老古董知道了，指不定生出什么幺蛾子。 “我刚才就是为了恶心你故意胡说的，你别当真，我只看过你的。” “真的？” “千真万确。”秦偃月伸出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东方璃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将她固定在角落里，低头，无限逼近她。 她的眼睛，她的红唇，她的香气…… 她的一切都在眼前，嗓子发紧。 他原本只想警告警告这女人。 无限靠近她之后，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吻她。 理智消退，吻她的念头占据上风，他钳制住她，低下头来。 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秦偃月慌张不已。 “东方璃，我真的是胡说的。”她抵住他，“故意捉弄你是我不对，可你先前总喜欢耍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已经堵住了她的所有语言。 秦偃月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东方璃在亲她？ 他，主动的？ 不是在梦里，不是巧合，是他主动亲上来的。 一连串的消息充斥在脑海中，秦偃月空白的大脑宕机，整个人都软下来。 他的味道满溢，直触心底，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宕机的大脑里，飞散着数不清的浓词艳曲，眼前景色突变成漫天桃花色。 她闭上眼睛，揽住他，给予回应。 许久后。 “王爷，杜仲求见。”门外，一个冰冷稳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 东方璃只得将秦偃月放开，一脸不满足的样子。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在上面印了一记吻痕，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去。 秦偃月躺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东方璃是什么意思？ 他主动吻了她？ 那只狐狸，平时总是傲娇冰冷，今天却格外热烈。 他不仅胡乱吃醋，还主动亲吻她。 细细想来，这段时间，他总是撩她，还是用幼稚的手段，每每将她撩生气。 这只狐狸莫非…… 一个结论涌现在心头，她的心砰砰直跳，久久平静不下来。 东方璃将任务吩咐给杜仲之后，回屋后，看到秦偃月正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本王，方才是烧糊涂了。”刚才神使鬼差地吻上去，冷静下来有些尴尬，不敢直视她。 秦偃月将被子扯过来，将自己包裹住，眉头拧成一团。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心慌，“本王不是故意的。” “别说话，让我静静。”秦偃月将头埋在膝盖里，动作幅度大，牵扯到了缝合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将自己埋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中，他外表冰冷，说话呛人，内心却一直在为她着想。 她可以确信，在她胡乱分泌荷尔蒙的时候，东方璃也在分泌。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东方璃的种种行为表现，是喜欢她，可这个男人，也喜欢苏点晴。 一想到以后为了获得宠爱而机关算尽，跟那个白莲花拼个你死我活，她就心烦得要命。 东方璃看着她痛苦纠结的模样，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太过冲动。 “抱歉，如果让你困扰了，我道歉。”他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就不做那种事了。” 秦偃月无比纠结。 想到放弃东方璃，将他拱手让给苏点晴，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明明，上午她还一心想和离，想远离他们。 得知她与东方璃相互喜欢之后，心态急剧变化，乱糟糟的。 “偃月。”东方璃伸手，想碰触她的肩膀。 “别碰我。”秦偃月下意识地打开他。 东方璃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抱歉，以后不会了。你先冷静一下，我离开便是。” 第150章 推心置腹地谈话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越走越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溜走。 她有种若是放任他离开，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越行越远的感觉。 这种情绪涌上来时，竟比刚才的纠结还要痛苦上百倍。 她突然起身，小跑着追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东方璃身体一僵。 “别动。”秦偃月两手扣紧，紧贴在他后背，“东方璃，让我抱一会。” 东方璃果真没有动弹。 她能听到他的心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很有安全感。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先前责怪东方璃什么都不说，换位思考一下，她什么都没问过。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注定会越来越远。 就算她要放手，要离开，也得推心置腹谈一谈。 下定决心后，秦偃月放开他。 “东方璃，跟我来。” 她将他带到床边，突然将他扑倒。 东方璃正讶异她的主动，下一刻，她的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东方璃，别反抗。” 窒息感传来，东方璃的脸色逐渐变成酱紫。 一小会后，秦偃月放开他。 “你这是，想杀了我？”东方璃咳嗽了两声。 这个锱铢必较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不过，若是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也值得。 秦偃月休息了一阵，又掐过来。 “还要来？”东方璃整张脸黑成了煤炭。 他没有反抗，等着她掐过瘾。 “两清了。”秦偃月掐完了之后，拥住他，脸几乎凑到他脸上，“先前你掐过我两次，我没能反击回去，我这人，若是不报仇，能记仇记到海枯石烂。” “今天我也掐了你两次，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东方璃知道她是对先前他动粗的事耿耿于怀，“对不起。” “那些事已经两清，不用再道歉。”秦偃月的手放在他心口，“东方璃，我有几件事要确认一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第一件，你为什么要娶我？” “你看起来比较蠢，没人疼没人爱，又是自己送上门的。”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回答，“娶了你不会有人追着我咬。” 秦偃月脸黑，这实话还真伤人。 “谁咬你？” “老大，老三，老四，老六，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东方璃道。 “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你是不是就会娶苏点晴？”她问。 “不会。” “就算没有那件事，你也不会娶苏点晴？” “是。” 秦偃月听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有些惊愕。 “你喜欢她吗？”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紧紧揪起。 明知故问，换来的可能是酸涩和自取其辱。 “曾经喜欢。”东方璃道，“十五岁之前，恨不得将命交给她。” “曾经？” “嗯，曾经。”东方璃用手指撩开她落在脸上的头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我想知道。”秦偃月道。 她想知道东方璃的真正想法，“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想了想，“该从何说起？” “就从十五岁吧。你十五岁的分水岭是什么情况？” 东方璃沉默了好一会，“十五岁生辰之后，皇子可以纳妃，我想娶她，父皇和母妃也已同意，我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看见她与老六在一起。” 秦偃月恍然，“你被绿了。”“我那时只当是老六骚扰她，想给老六一些教训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东方璃嘲弄着，“对她来说，我的疯狂爱慕和呵护，是她炫耀的资本。她其实对没有权势也不受宠 的我不屑一顾。” “后来呢？”秦偃月突然有些心疼他。“我很痛苦，痛恨自己的落魄无力。”东方璃说，“我请求父皇恩准，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后来我在军中遇见了陆修，经历过很多次危险后，与他成为挚友。我们互为竞 争对手，心胸开阔之后，那些事也随风释然了。” “哦，你可能不知，从前陆修也喜欢她，我还跟陆修打过好多次架。”东方璃说。 “我听杜衡说起过，陆修突然不喜欢她了。”她道。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东方璃问。 “你第一次掐我的时候，是为了那个女人，那种强烈的感情不是装的。”秦偃月道，“你还是喜欢她。” “是愧疚。”东方璃道，“她不喜欢我，我不想强迫她嫁给我，但，她却因为我娶你而绝食求死，我心怀愧疚。” “你十五岁之前，为什么会疯狂喜欢她？”秦偃月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心尖微颤。 一想到他真的喜欢过别人，烦躁得要命。 “很早之前，她救过我一命。”东方璃道，“那时母妃遭罪，我被人欺凌，差点死掉时，被人救了上来。除了母妃之外，我第一次感觉到那种温暖。” 他放低声音，“我曾发誓，我欠她一条命，今生必要守护她到底。” 年纪稍大一些，他越来越觉得，当年救他的人，并不是苏点晴。 娶了秦偃月之后，那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 他也时常梦到当年的事，梦里出现的小小少女，总是与秦偃月重叠。 短短几天功夫，苏点晴这个名字已经变得陌生。 而，秦偃月的名字却越来越清晰。 与秦偃月在一起的时候，会涌出一些奇怪的情绪。 不管是与她吵架还是拌嘴，甚至，连捉弄她，都觉得轻松愉悦。 这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生活很有趣。 “呵，你要守护她到底，我掺和进来真是对不起了。”秦偃月离他稍微远了一些，抱着枕头叹气，“算了，我就知道是这样。” “东方璃，你好好爱你的女神，别再招惹我了。” “如果我说。”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头放在她肩膀上，“我欠她的，已经还完了。你可满意？” “什么意思？” “那个引出无香蝶毒性的锦囊，是她给我的。就算我欠她一条命，也已经还了回去。”东方璃道，“何况，我早已隐隐约约察到，她，不是她。” 他已经着手调查那件事，所得的线索，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 这些年，他极有可能认错了人。也是现在才知道，从前对苏点晴的感觉，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他一厢情愿的报恩，以及对打破誓言的愧疚。 第151章 我们在一起吧 秦偃月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东方璃的眼神清澈而真诚。 她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心声，心底的声音告诉她，他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秦偃月将额头碰在他的额头上，鼻尖贴着鼻尖，声音里带着小鼻音，“你要如实回答。” 距离太近，东方璃的脸上浮起红晕，“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觉得，捉弄你很有意思，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有趣。”他果真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 会莫名其妙想吻她，想守护她灿若阳光的笑容，想将她留在身边捉弄。 “这个回答，让我心情复杂。”秦偃月道。 东方璃轻笑，“我以后少捉弄你就是。” “倒不是因为这个。”秦偃月艰难地说，“我一直以为我貌美如花，迷得你神魂颠倒。谁知，你竟然只觉得我很有趣。我觉得很挫败。” 东方璃认真看了看她，“你就是瘦了点，干巴了点，好好补补，一定能达到我的十分之一。” “……”秦偃月脸黑，“你是有多恬不知耻？我娘年轻时可是大美人，我一定能青出于蓝。” 她说着，突然笑起来。 气氛变得轻松后，心情也跟着愉快。 “东方璃，刚才的话，有几分真？” “全部都是真的。”东方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情。 娶她的时候，只是想顺水推舟，掩人耳目。 后来，一见她，他就心生欢喜。 陆修告诉他，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你可记得，十一年前的冬至那天，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他问。 秦偃月摇头。 她是真不记得。 东方璃叹了口气，帮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记得就算了。”他轻声道。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心里都已经有了选择。 “东方璃，我们，在一起吧。”秦偃月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该确定的事情，我都已经确定完毕。” “先前我以为你心里只有苏点晴，所以，就算是有点喜欢你，也不肯承认，生怕自己成为多余的那个。”她将他的手放在心口，“现在不一样了。” 他喜欢她，恰好，她也喜欢他。 不管他有多腹黑，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所图，只要她喜欢，这就够了。 “好不好？” 东方璃有些发愣。 成亲的那天，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除了最后的合卺酒和洞房花烛夜，他们的所经历的仪式是正规且全套的。 话没来得及说出，秦偃月已经主动吻过来。 东方璃身体僵硬，他瞪大眼睛看着笑靥如花的她。 是那种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 温柔，温暖，一笑春温。 他的僵硬感化为细泉，眼底的水波潋滟开来，从被动变为主动。 叩叩…… “王爷，王妃。”杜衡在门外敲了好久的门，不见人回应。 “没人在吗？”他推门进来，四下乱瞧，“奇怪，刚才明明看到王爷进来了，也没见着王妃出去过，怎么没人……” 他的目光落在床帏后，话噎在喉咙里。 “你，你们。”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一向清冷的王爷正以奇怪的姿势圈住王妃。 王妃满脸通红，衣衫不整。 他绝不会看错，这两个人，在生小世子！ “属下眼睛突然瞎了。”杜衡吓得脸都绿了，忙退出去，将门关上，心砰砰跳得厉害，“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东方璃先后被杜仲杜衡两兄弟打扰到了好事，脸黑得厉害。“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被人打断后，秦偃月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她转过脸，“我脾气差，又不肯吃亏，以后若你敢三心二意，勾搭别的小妖精，我就把你送进宫当太监。 ” 东方璃久久没有回应。 气氛在冷场。 秦偃月心下沉沉，有种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的感觉，令人窒息。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去看看东方玖。”她穿上鞋子要走。 “偃月，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东方璃抓住她的袖子。 “不记得。”秦偃月想甩开他。 “你还欠本王洞房花烛夜。”东方璃将她拽到怀里来，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魅惑，“王妃觉得，什么时候补上比较合适？” 秦偃月嗓子一紧。 他，要补上洞房花烛夜？ “就今天晚上如何？”他呼出一口气。 “你的手腕还没好，腿上的伤口也没好利索，又挨了板子，怎么有精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秦偃月心跳加速。 “那王妃觉得我手腕上的石膏什么时候可以拆？”东方璃轻抿嘴角。 “最起码要一个月。” “本王就等一个月。”东方璃道，“这可是王妃给出的时间，希望王妃不要食言。” 秦偃月愣了一会，察觉到自己被套路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她不敢多待，借口要去看老九，匆匆来到外屋。 外屋里，杜衡噤若寒蝉。 瞧见秦偃月靠近后，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属下眼睛瞎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他重复着，“王妃不要撵我走，我真的瞎了。” “闭嘴。”秦偃月呵了一声，摸了摸东方玖的额头。 针灸之后，烧已经退了不少。 “准备好热水，你带着这孩子去洗个澡，他身上冻疮很多，要用药浴。”秦偃月看着杜衡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眉头紧锁。 “进门之前先敲门，可以避免绝大多数的尴尬。”她冷哼，“再说，能脑补出奇怪画面的人，装什么纯情。” 杜衡紧紧闭着嘴，死命摇着头。 “有话你就说。”秦偃月道。 “属下刚才敲门了，敲了好久没人应才推开门的，谁知道你们两个在生小世子。”杜衡嘟囔着，“要是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进去。”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跟东方璃刚表白心迹，就到生小世子这步了？ “你误会了。”她道，“你们王爷暂时还不行。” 她顿了顿，又觉得这句话太过歧义，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他需要养伤。你找他做什么？” “啊，差点吓忘了。”杜衡拍了拍头，“我是来找王妃的。” “找我？”“是，秦家二夫人来了。”他说，“现在正在锦事堂，您快点过去吧。” 第152章 放长线钓大鱼 “她来干什么？”秦偃月敛着眉。 秦家二夫人，也就是秦雪月的亲娘，爹爹的续弦。 她还没来得及去讨回嫁妆什么的，那女人竟敢找上门来。 “就让她在锦事堂等着，别让丫鬟上茶，也别理她。”秦偃月道，“晾她半个时辰再说。” “这，真的好吗？”杜衡有些犹豫。 “就按照我说的去办。”秦偃月道，“要用冷脸对待。” “是。”杜衡领命而去。 东方璃来到外屋的软塌上侧躺着，“好歹也是你二娘，你真打算晾她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便宜她了。”秦偃月坐在镜前，整了整弄乱的头发。 “若你需要衣裳，让人去库房要即可，不需要穿这么素净。”东方璃看着她头上连个首饰也没有，想着让人去定做一些。 “不用。”秦偃月道，“穿得寒酸些最好，我过得越不好，她会越开心。” 她要让二夫人知道，她在这七王府是不受宠的。 “东方璃，借我点东西。” “嗯？” “借我一些七王府特有的贵重物品。”秦偃月说，“不要太大的，珠宝首饰之类，最好是父皇赏赐，独一无二的那种。” “我会还你的，钓大鱼，总得有点鱼饵。” “跟我来。”东方璃站起来，在书架旁边的台子上按了好几下，书架移开，露出了暖阁大门。 进了暖阁之后，随意按了一个按钮，石门打开。 石门后，是一间面积不小的石头屋。 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大到屏风，小到明月珰之类的首饰，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七彩光芒闪耀。 秦偃月被闪光的宝贝们刺激得说不出来，“这，这暖阁里，还有这种地方？” 上次怎么没发现！“没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娘娘，父皇，母妃他们赏赐的，放在库房里不安全，毕竟是赏赐的东西，丢了麻烦很大。卖也不能卖，摆着占地方放，只能扔在这里了，你随 便挑。”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漫不经心的语气，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宝贝太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秦偃月从中挑选了一些稍微普通的，放在包袱里包裹起来。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披上大氅，将包裹了宝贝的包袱揣在怀里，回到幽兰阁。 幽兰阁里，白蔻的伤情已经控制住。 翡翠和赤箭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已经没什么大碍。 “赤箭多谢娘娘救命之恩。”赤箭见到她之后，神情郑重地道谢。 “你是我院子里的人，我救你是应该的，快点起来。”秦偃月将她扶起来，“这次的祸事是我招惹来的，应该是我向你们道歉才是。” 赤箭有些羞赧。 她本只是来奉命监视王妃的，王妃不仅一视同仁，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娘娘大恩无以为报，此后做牛做马……” “好了。”秦偃月打断她，“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们没事就好。” “翡翠，你身体可好点了？” 翡翠眼眶通红，“托娘娘的福，奴婢好多了，娘娘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好？” “我还好。”秦偃月打量着她。 翡翠本就大病初愈，脸色蜡黄，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人更加憔悴。 一看就是受过折磨的，正好用来欺骗二夫人。 “翡翠，二夫人来了，你陪我去一趟锦事堂。”她说，“别梳洗，就用这种样子去见她。” 翡翠听到二夫人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微微颤抖，眼底带着惊恐。 “怎么了？”秦偃月轻声道，“若是身体不舒服，就留在这里，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不。”翡翠忙摇头，她进屋披了外套，“娘娘，咱们走吧。” 幽兰阁距离锦事堂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一路上，翡翠都心事重重的。 “翡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秦偃月道，“要是太勉强的话，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翡翠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才道，“跟奴婢一起被买进府的小姐妹，叫云香，她被分到了大公子房里。大公子见她有几分姿色，想霸占她，云香有意中人，拒绝并打伤了大 公子，后来被二夫人知道了。奴婢亲眼看见，云香被二夫人活活打死了。” “奴婢见了二夫人就忍不住发抖，若是二夫人知道奴婢目睹了那一幕，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娘娘，对不起。”翡翠低下头，“是奴婢太没用了。”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秦偃月安慰道，“等下你别进去，就在门外候着。这是七王府，她不敢做什么。” 秦偃月抓住她的手，加快脚步。 冬天穿着比较厚，快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 “二娘。”秦偃月喘着大气来到锦事堂，神情慌张激动。 “可算见到您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像是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眼泪汪汪，“让您久等了。” 秦二夫人被晾了半个时辰，这期间，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一腔怒火憋在心头，见到秦偃月的时候，怒火更盛。 “你是死人吗？”她指着秦偃月的鼻子骂，“害得我在这里苦等了半个时辰，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七王府就是这么待客的？” “二娘。”秦偃月满脸委屈，“是女儿错了。” 她拿了手帕捂住眼睛，做出擦泪的动作，“女儿也才听说二娘到来的消息。” 她叹着气，“二娘也知道，我虽嫁到了七王府，七王爷却极厌烦我。” “这王府里没有人拿我当主子。二娘到来的消息，还是翡翠听人说起的。我想方设法避开下人才过来见二娘一面。” 二夫人看着她披头散发，衣料连大丫鬟都不不如，一看就是过得极不如意。 秦偃月过得不好，她便开心起来。 “哼，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故意晾我。” “女儿哪敢。”秦偃月委屈地说。 “谅你也不敢。”秦二夫人心里痛快了，“我听说，你跟穆野公主起了冲突，还闹到皇上跟前？”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秦偃月一脸惊讶，“子虚乌有的事，二娘怎么就信了？”二夫人抬起头，用鼻孔对着她，“我就问你是真是假，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否则，仔细你的皮。” 第153章 无底线的善良是蠢 “当然是假的。”秦偃月擦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心底冷笑，面上却委屈巴拉的，“女儿怎么敢做那种事。” 今天在宝璐宫发生的事，皇帝已经明令禁止外传。 贞妃他们不会乱说，二夫人只能和苏家相关的人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 她巴巴来询问，必定是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二娘，您怎么也听风是雨了？”秦偃月叹息道，“我跟穆野公主是吵了几句，穆野公主也打了我两巴掌，后来女儿认错，这事就结束了。”“女儿哪里敢闹到父皇那里去？二娘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造谣的是何居心？咱们秦家树大招风，皇家肯定是忌惮的，若是落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二娘跟爹爹可千万 小心。” 二夫人本害怕秦偃月惹事牵连到秦家，听了她的回答，也觉得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后又听见她口无遮拦地说什么秦家皇家，当即淬了一口，“还不快快闭嘴，这种事哪里是你能说的？以后不准乱说。” 秦偃月做出害怕的样子，忙道，“女儿知错，女儿再也不敢了。” 二夫人见她事事顺着，很受用，点头道，“你明白就好，秦家可不想处理你的烂摊子。” “是。二娘心里能记挂女儿，女儿感激不尽，二娘来得正是时候……”秦偃月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二夫人见她将手放在怀里，像是要拿出什么东西的模样，眼睛一亮，“你们两个先下去。” 秦偃月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包裹拿出来。 “二娘你也知道，七王爷不喜欢我，还派了好些丫鬟监视我，我好容易才存了点钱财，不敢放到王府里，二娘来得正好，请帮女儿保管这些。” “这是？”二夫人打开包袱粗略看了看，每一样都很精美，价值连城。 “这是父皇赏赐的。”秦偃月道，“吉祥日那天，女儿给父皇请安时，父皇赏给了女儿这些。” 二夫人生性贪财。 看到这些宝贝之后，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她料想秦偃月不敢撒谎，眉梢高高挑起，“看到你这么懂事，我也放心了。” “有二娘帮忙保管，女儿也很放心。”秦偃月想了想，又道，“二娘，这些，毕竟是父皇赐的东西，是不能变卖或者送人的。还请二娘保密。” “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我一定会替你好好保管。”二夫人揣在袖子里，生怕宝贝会掉，捏紧袖口，另一只手托着。 “有二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偃月憨憨地笑着。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二夫人道，“你机灵着点，别给秦家添麻烦。” 她随意叮嘱了几句，美滋滋地揣着宝贝离开。 “二娘走好，女儿不能去送您，请一路小心。”秦偃月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抿。 以二夫人的贪财性子，必定会将这些宝贝好好放在她的小金库里。 鱼已经上钩，下一步，就是连本带息讨回来的时候。 秦家的财产，百分之九十是原主亲娘打拼下的，她一文钱都不会便宜了二夫人。 “翡翠，走了。”她抄着手。 “是。”翡翠紧紧地低着头，用袖子盖住脸。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翡翠，抬起头。” “娘娘，奴婢没事的。” “抬头。” 翡翠将头抬起来。 秦偃月这才看清，翡翠脸上印了两个嚣张的巴掌印。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打的？” 翡翠点点头，抽了抽鼻子，“娘娘，奴婢没事的。” “有事。”秦偃月暗暗后悔。 她想扮猪吃老虎，让二夫人吃个大亏，却忽略了被欺凌的翡翠。 “翡翠。”她两手扶住翡翠的肩膀，“我告诉你，你很善良，但善良不是懦弱，不是任人欺凌，你必须要带点锋芒。” “过几天跟我回秦家。若是她们知错，你想原谅就原谅，我也不阻拦你。倘若她们根本不知错，你也别客气。” “娘娘，奴婢真的没事的，您别为奴婢操心了。”翡翠声音软软。 秦偃月恨铁不成钢，这翡翠就是太懦弱。 “你没有错，凭什么让她们打你？无故打人者，要么被打，要么认错赔礼道歉。听懂了吗？” 翡翠重重地点着头，“二夫人没为难娘娘吧？” “她心里痛快着呢，没为难我。”秦偃月眼底冰冷。 二夫人一直在试探她，观察她。 后来见她将宝贝拿出来才放下警惕。 二夫人来这里询问穆野的事是假，替秦雪月打探虚实是真。 “你先回去。”秦偃月拍了拍翡翠的肩膀，“我回鸣玉宫。” 她快步走回鸣玉宫的时候，憋了一肚子气，足足喝了三杯茶才缓和过来。 “娘娘，您是被那老娘们气着了？”杜衡看着她的表情，凑上来，“要不，属下派人半路打劫，吓她个半死。” “你可消停点吧。”秦偃月无语，“你还当自己是绿林好汉？” 杜衡听到以往的黑历史，咕哝着，“王爷也真是的，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杜衡，你派个人跟踪一下，看她是回秦家还是去三王府。”秦偃月想了想，“看她有没有把宝贝的事告诉秦雪月。” 侧卧在软塌上的东方璃半睁开眼睛，“气什么？” “我在气翡翠。”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叹气，“你见过那种被人打了右脸，又将左脸凑过来让人打的吗？” 善良到无底线，就是蠢。 “我都不敢带她回秦家，就算给了她机会，她也下不去手，平白气得我肝疼。” “到时候带上白蔻。”东方璃道，“让白蔻跟紧她，保证能把秦家给拆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她险些忘了，那个桀骜不驯战斗力极强的白蔻，是个拆家能力极强的哈士奇。 “说起来，白蔻是你派来折磨我的。”她拧了东方璃一把，“这笔账，咱得算算。” “怎么算？”东方璃顺势将她拉过来，鼻尖对着鼻尖，两人距离不足一指。 杜衡猛地转过身，“我是个纯洁的好孩子，不知道你们怎么生小世子的。” 东方璃听着他胡言乱语，皱眉，“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没听见王妃的吩咐？派飞影去跟着。” “是。”杜衡关门后，又贱兮兮地推开门，“王爷身体有恙，要量力而行。”“滚！”东方璃随手将小花瓶扔过去。 第154章 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人 七王府与三王府距离并不太远。 二夫人将两个丫头撵下马车，叮嘱车夫慢行绕到三王府。 她将车帘子拉严实，也将纱窗堵住，小心翼翼地将包袱拿出来。 价值连城的宝贝就在眼前，她爱不释手。 将每一样宝贝挨个在脸上蹭了好几下，又贴身放在怀里，每隔一会就触摸一次，生怕宝贝不翼而飞。 “娘。”秦雪月见二夫人的马车到来，忙迎上来，“您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二夫人喜上眉梢地下了车，挽着秦雪月的手臂，“我的好女儿，天冷，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我瞧着您一直不回来，有些心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二夫人进屋后，兀自斟了茶，猛喝了好几口才道，“别提了，七王府的人见了我都爱答不理的，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生生让我等了半个时辰，说起来就一肚子气。” 秦雪月给她添茶，皱眉，“七王府太过分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娘，这一定是秦偃月那个贱蹄子搞的鬼。” “这倒是怪不得她。”二夫人说，“她在七王府过得相当凄惨，我见她时，她头上没个首饰，衣裳布料也很廉价，一脸穷酸相，连咱们家中等丫鬟都不如。” “是七王府的人不待见她，连带着不待见我。活该。” 秦雪月眼底闪过阴狠和不甘。 从琥珀事件之后，她安插在七王府的眼线和买通的下人都已经被处理掉，无从得知七王府的动向，也无法轻易靠近。 “娘，你见了她之后，可曾发现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问。 二夫人蹙眉，“我看着没什么区别。” “不可能。”秦雪月攥紧手，“先前我见她时，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那种气势，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好生可怕。” 想到秦偃月将陈妈妈手指切断的阴狠模样，她忍不住颤抖。 秦偃月绝对不是以前的秦偃月。 她像被夜叉附体的鬼夜叉，索命报仇来了。 “雪儿，你想太多了。”二夫人摸到怀里珠宝，暗暗嘲弄，秦偃月比以前更傻更好糊弄了才是。“秦偃月的模样不像是享过福的。翠梅和翠菊也见到翡翠了，翡翠那丫头脸色蜡黄，瘦弱不堪，一看就是受了大难的。那模样是装不出来的，她们主仆二人，过得相当不如 意。” 秦雪月不太相信，“娘，她是不是在骗你？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又狡诈，说不定是……” “雪儿！”二夫人打断她的话，“娘不会看走眼的。你也是的，都各自出嫁了，还去招惹那种丧门星干什么？”她拉着秦雪月的手，语重心长，“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抓不住夫君的心，也是白搭。你也别总盯着她，秦偃月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娘给你保证。雪儿，你跟三王爷成亲 也有一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秦雪月瞬间红了脸，低着头，声音微弱，“娘，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害羞的？我跟夫人们闲聊的时候，打听到好些人家要将自家姑娘嫁到三王府，目前府上只有一个侧妃，怕是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年轻貌美的女人进门，你必须要 生个儿子傍身。”二夫人道，“娘绝对不会害你的。” 秦雪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三王爷风流倜傥，器宇轩昂，又是太子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想嫁给他的女人多的是。 府中的通房侍妾加起来，足有数十人。 “女儿前几天刚来了月事，怕是一时半会怀不上。”她道，“三王爷公务繁忙，最近也很少留宿。” 她紧紧地抓住衣襟。 公务繁忙只是借口，最近三王爷对她极为冷淡。二夫人叹息了好久，“大皇子的母妃是北陆人，二皇子残疾。不管是长幼资格，还是实力，三皇子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雪儿，你要是能诞下皇长孙，等以后，你就是皇后 ，你的孩子就是太子，必须要抓紧。” 她看着秦雪月愁眉苦脸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本来我不想让你用这个的，你怀不上，娘着急，来，拿着这个。” “这是……”秦雪月打开看了看，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液体。“此药名为薄魅，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当年我抓住你爹的心，能生下你们几个，全靠这个。”二夫人拍着她的手，“伺候三王爷就寝的时候，滴一滴在香炉里，保证他对你一 往情深。” 秦雪月红着脸将瓷瓶藏好。 二夫人又叮嘱了好些拴住男人的手段，看着午时已过，起身告辞。 秦雪月送别了她之后，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子里。 她手里攥紧那瓷瓶。 三王爷态度冷淡，与她没办好琥珀那件事有极大关系。 那次的事，三王爷要将借刀杀人，将秦偃月置于死地，她见三王爷如此对待秦偃月，以为是给她出气，极为开心。 可，事情失败后，三王爷立马变了态度，连吉祥日都没带她去。 她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心底不安。 比这更不安的，是秦偃月的变化。 她亲眼见到秦偃月心狠手辣，与以前判若两人，母亲却说秦偃月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太奇怪了。 母亲最疼她，绝对不会骗她。 唯一的解释是秦偃月欺骗了母亲。 秦雪月随意坐下来，心里乱成一团。 一想到还没清醒过来的陈妈妈，想到最近这几天三王爷都不留宿在她房里，想到三王爷要纳侧妃，想到秦偃月手中可能握住的证据…… 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充斥在眼前，烦得要命。 秦雪月呆坐了许久，墙壁上悬挂的玄钟敲响，才将她唤回神来。 她起身时，不小心瞥见了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眼底青黑，面目狰狞，丑陋得像鬼。 她动了动嘴角，却见，镜子里的丑鬼也在动嘴角。 那狰狞的模样，竟与死去的海棠有些相似。 “啊。”秦雪月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脸。 镜子里的人也在远离，同样，也捂住了脸。 “海棠，你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她瞪大眼睛，伸出手，颤颤巍巍，“你不是死了吗？”“你想干什么？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是秦偃月害死你的，滚开，滚啊。” 第155章 近乎疯狂的秦雪月 “娘娘，您怎么了？”丫鬟听到声音，忙走进来。 秦雪月面带惊恐，指着镜子里，“你看看镜子里有什么？” 她伸出手时，镜子里的人也伸出了手，手指上戴了跟她同样的戒指。 “你看，她在模仿我！我干什么她就跟着干什么。” 丫鬟往镜子里看了看，纳闷道，“娘娘，您说什么呢？镜子里是您自己啊，您做什么动作，镜子里的您当然也会做一样的动作。” “是我？”秦雪月愣了好一会。 镜子中那张狰狞丑陋的脸，是她？ “不是我，我不长这样，怎么可能是我？”她捂住脸，“你胡说，这丑鬼不是我！” 她又找了另外的镜子来。 镜中，依然是那种近乎扭曲的脸。 “这不可能！”秦雪月猛地将镜子摔到地上，“这不是我，啊啊啊。” 她高声尖叫着，表情惊恐。 “是海棠，一定是她，是她回来索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跟疯了一样将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 “娘娘，您别吓唬自己，是您连续好些天吃不下睡不着，有点憔悴而已。”丫鬟宽慰道，“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神采，王爷肯定不在意的。” 丫鬟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秦雪月心底生出无尽的怒气。 从海棠死后，她几乎夜夜梦到浑身湿透面目狰狞的鬼魂来索命，靠服药才能入睡。 一晚上能睡两个时辰就算好的。 睡眠不足，脸色极差，脑子混沌，人变得丑陋不堪，又加上最近三王爷没来这里，丫鬟的宽慰话，像是在故意激她。 “贱蹄子，还不快闭嘴。”她控制不住怒火，连带着将花瓶摆件也统统往地上摔。 珠帘也被扯断，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屋子。 “你是巴不得我死吧？”秦雪月将镜子砸了稀巴烂之后，将矛头对准了丫鬟。 海棠被她杀死后，三王爷安排了这个叫红霄的大丫鬟过来伺候。 红霄颇有姿色，身似柳，眼含情，经常与三王爷眉来眼去。 不仅如此，她眉眼间有几分像海棠。 “你个贱浪蹄子是故意给我添堵，你巴巴盼着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成王妃？我呸，你不瞧瞧你的贱样，就凭你也有脸攀高枝？” 红霄被骂愣了。 现在的王妃就跟疯了一样，胡言乱语，还胡乱骂人。 她听着王妃越骂越狠，红了眼眶，“娘娘何出此言？红霄自认尽心尽力伺候王爷王妃，从没这种想法。” “尽心尽力？你尽心尽力到床上去了？”秦雪月将红珊瑚摆件狠狠地投向她，“勾引男人的贱胚子，你赶紧去死，别在这里碍眼。” 那摆件有巴掌大小，分量不轻。 被怒气充斥的秦雪月重重地投掷过来，砸中了红霄的额头。 额间有鲜血涌出，眼前也变成绯红色。 “娘娘。”红霄不敢置信，“奴婢犯了什么错？您不仅辱骂奴婢，还要打奴婢？” “你心里没数吗？”秦雪月声音尖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脏心思，你不就是想勾引王爷吗？本宫看到你这张脸就来气，你怎么不去死？你快去死啊。” 红霄被骂得委屈极了。 她本是三王爷的教引宫女，十五岁就跟着王爷，这事尽人皆知。 王府里的人没人敢把她当下人看待，她却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争宠，尽心尽力伺候王爷。 被指派给王妃之后，又一门心思伺候王妃。 如今被秦雪月一阵指责辱骂，刚烈气性也上来了，昂起头，“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奴婢，辞了奴婢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人？”“我是王爷的通房丫头，这是王府尽人皆知的事。我自认身份低微，从不奢求其他，只求伺候好王爷王妃。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愿意选谁伺候就选谁 伺候，被选中的是福分。王妃若是有怨言，去跟王爷抱怨，何苦拿我撒气？” 秦雪月见她顶嘴，更加怒不可遏。 最近的事没一件顺畅的，红霄的话无疑火上浇油。 她走过来，一手抓住红霄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在她脸上扇了好几下。 “贱蹄子还敢顶嘴，就凭你。” “你不去死，今天我就打死你。”秦雪月力道不小，红霄被打懵了，她几乎将嘴唇咬破，“不用王妃打死我，事情闹到这份上，我也没法活了，我一头撞死也算清净。我自认没做过对不起王爷王妃的事，如 今被王妃如此羞辱，就算下了地狱也咽不下去这口恶气。” “横竖我要死了，临死之前也得给自己报仇。” 她说罢，红着眼，死命抓住秦雪月的头发大力一扯，一大把头发被生拽下来。 秦雪月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头皮被扯坏，疼得她脸都扭曲了。 红霄找准机会，狠狠地还给她数巴掌。 秦雪月被打得眼前发黑，却扔拽着红霄的头发不放手。 红霄也发了狠，夺了她的簪子，用力刺进她的手臂中。 秦雪月惨叫几声，终于放开了红霄。 红霄猛地将她往后推去。 珠帘散落后，圆滚滚的珠子遍地都是，秦雪月倒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了珠子，无法保持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扎到破碎的花瓶里，头撞到桌子腿上。 “我命贱，但我所做一切都问心无愧。”红霄站起来，“我对王妃动手，横竖也活不成了，就当给自己报仇，愿能死而瞑目。” 她声音幽幽地说，“王妃，死了我一个，还有成千上百的女人等着进王府，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多的是，你杀得过来吗？” 她对着外面磕了三个响头，“王爷，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 说完，猛地撞向柱子。 瞬间，鲜血成河，香消玉殒。 三王爷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红霄撞向柱子。 他想制止的时候，已经迟了。 红霄满脸是血，软软地倒在地上，人已经没了气息。 三王爷大为震惊。 红霄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善解人意又识大体，他很喜欢她，教引之后没遣走，一直留在身边，时不时温存。 海棠死后，他见红霄与海棠眉眼间有些相似，将她调到王妃身边做大丫鬟，想着再找个机会抬为小妾。没想到，她竟在他眼前撞死了。 第156章 爱和权利相比 “雪儿，这是怎么回事？”三王爷冷声问道。 “不是我，跟我无关。”秦雪月手臂被簪子刺中，头被桌子腿磕破，屁股也被碎花瓶扎破，头顶被扯出血的头皮更是生疼。 她站都站不起来，只得扶着桌子，“我只是训斥她两句。” 三王爷看着凌乱不堪的地上，知是她撒谎。 他心底涌起几丝厌恶，抱起红霄往外走。 “王爷。”秦雪月艰难地扶着桌子起来，“你去哪里？” 三王爷停住脚步，冷冷地警告，“本王去哪里，还需要向王妃汇报？根据东陆王朝律法，主子不能任意打杀下人，本王不想再看到这种事。王妃好生休息吧。” 秦雪月见他不问她的伤势，不问缘由，一心只顾着那丫鬟，心底冰冷，“王爷，区区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何必拿出律法来压我？”“我若是说这丫鬟想谋害我，你信吗？”她伤势不轻，全身都疼，这段日子积累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怒气上涌，声音尖锐刺耳，“你只看到她畏罪自杀，却对我身上的伤势 视而不见。在王爷眼里，我比不过一个丫鬟吗？” “我们才成亲一个月，王爷就宠妾灭妻，是我看错了王爷。等明儿我就回家，让父亲上书父皇，请求三王爷休了我。” 三王爷眉头一皱。 不管是宠妾灭妻还是休妻，都对他极为不利。 刚才他看着红霄撞死在眼前，心底留存的爱意上涌。 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他竟为了一个通房丫头动肝火。 红霄只是个下贱丫头，秦雪月却是秦家的女儿。 他娶秦雪月的目的，就是想获得秦家的财力和护国公秦毅的支持。 那一点点的爱意和权利比起来，算个屁。 “雪儿，别多想。”三王爷的声音软下来，将红霄扔到院子里，“正是多事之秋，最近也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生怕被人抓住把柄，有些着急，语气急躁了一些。” “是我错了。” “我将红霄的尸体带走，是怕吓到你，刚才我语气急了些，你别多想。”他含情脉脉，声音温柔如水，“你这院子里死过人，不吉利，这段时间，你就先搬到水阙阁住吧。” 水阙阁是三王爷居住的地方。 三王爷从来不让女人在那里过夜。 他主动邀请她搬过去，又说了一堆好话，秦雪月的气也消了不少。 “也是我冲动了，王爷，我没想害死她。”她擦了擦眼泪，“是雪儿最近夜不能寐，心情不好，骂了她几句，谁知就变成这样了。” “雪儿如此善良，当然不是雪儿的错，是那个贱丫头的错。”三王爷安抚住秦雪月后，冷声喊道，“来人。” 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属下在。” “这丫鬟胆大包天，敢对王妃动手，罪不可赦，卷个草席扔到山里喂野狼。”他道。 “是。”侍卫拖着红霄离开。 三王爷声音冰冷地吩咐完，转身进屋，小心翼翼地扶住秦雪月，“雪儿，你的伤势如何？” “雪儿没事。”秦雪月见好就收，将头贴在他胸膛上，抽噎，“王爷，雪儿好害怕。” “别怕。”三王爷将她抱起来往外走，“乖，我有陪你呢，我带你去看大夫。” “雪儿娇贵，可不能留下半点伤痕。”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秦雪月脸大红，深深地将头埋到他怀里。 他们离开院子之后。 远处的雪树上，微微一动，一个白色影子闪过，速度极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白影，正是杜衡派去跟踪二夫人的飞影。 飞影想回七王府汇报时，瞧见三王府的侍卫将死去的丫鬟装到麻袋里，骑马去了郊外。 他沉思片刻，跟了上去。 侍卫在郊外转了好几圈，最终进入到野狼出没的荒山，将红霄扔到雪地里，瞧着四下无人，快速离开。 飞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红霄身边，探了探她鼻息，触摸到颈动脉时，微微惊讶。 人已经断气，但，颈部有微微的跳动。 说明，人还没死透。 飞影犹豫了片刻，决定将红霄带走。 他杀了一只狼，将狼血洒到四周，又将红霄的外套脱掉扔到一旁，做出尸体被野狼分吃的模样。 白衣融进残雪，在雪色弥漫的荒山中，他如一阵风般掠过，很快便回到了鸣玉宫。 杜衡正坐在垂花门下反省发呆，瞧见他带了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回来，吓了一跳，“飞影，让你去跟踪二夫人，你怎么去糟蹋人家姑娘了？” 飞影一脸黑线，“杜衡大人不要说笑，她或许还有救，是属下自作主张将人带了回来，情况紧急，请让陆修大人来诊治。” 他将红霄放下，简单汇报了在三王府的见闻。 杜衡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飞影领命离开后，杜衡想去寻找陆修时，才猛地想起陆修还没回来。 他忙跑到东方璃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静悄悄的。 “那个，王爷王妃，你们好了没？属下有急事禀告。”杜衡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娘娘，十万火急，救命啊。” 秦偃月正被东方璃吻得喘不过气来。 听了杜衡在门外胡言乱语，脸羞得通红，找到机会将东方璃推开。 “杜衡这个蠢货。”东方璃声音低沉，明显很不满。 每每到关键时候就有这尊瘟神来捣乱。 “这怪不得他，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秦偃月整理好衣衫，嗔怪着。 她打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看看能救活吗？”杜衡将红霄递过来。 “这是谁？”秦偃月看到那一头鲜血，吓了一哆嗦。 她忍着惊惧掰开红霄的眼睛看了看，瞳孔还没消散。 鼻息微弱，几乎没了呼吸。 脉搏跳动也极为微弱，随时可能会死。 “头部被大力撞击到，脑震荡，还有颅内损伤，很麻烦。”秦偃月起身，“杜衡，将她抱进来，要稳，尽量不要晃动她。” 她回里屋，想写药方的时候，手颤抖得厉害。 东方璃抓住她颤抖不停且冰凉的手，轻声道，“怎么了？”“没事，我害怕血。”秦偃月叹着气，“说起来挺丢人的，我明明是个医生，却见到血就颤抖，控制不住自己。以前做过很多训练，想克服这个障碍，没啥用。” 第157章 心冷意冷，心狠意狠 “我来替你写。”东方璃将笔拿来。 秦偃月开了个能续命的药方后，呼唤戒指，想要一些静脉注射的药物，戒指依旧不理她。 “杜衡，还得让陆修来一趟。”她看着那满头的血有些无奈，“我先把头部的伤口处理了，再做保守治疗，等陆修来做缝合手术。” 要是再晚处理十分钟，这姑娘就死透了。 就算现在，也不一定能挽回。 “小师妹，你有喊陆修那小兔崽子的心，为什么不喊我？你是嫌弃师兄年纪大了吗？”陆觐老头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老顽童竟跟到七王府来了。 “师兄，你怎么来了？陆修呢？”她道，“我有急事找他。” 陆觐不高兴，他倒背着手走进来，高高仰起头，鼻孔朝天，“陆修死了，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在。” “老祖宗！”跟在后面的陆修很无语。 陆觐冷哼。 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小师妹，小师妹不想理他。 他老人家很不开心。 “师兄，先别闹。”秦偃月道，“人命关天，我需要陆修配合，救人要紧。” “小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老夫没用吗？”陆觐吹胡子瞪眼，“论救人，老夫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他哼哼唧唧地走过来，在红霄的脉搏上探了探。 “撞了头，不死也差不多。这伤太重，陆修那小子不行的。” 陆修脸都黑了。 被一个男人说不行就够窝火的了，偏偏这个男人还是自家老祖宗，反驳不得。 陆觐下定决心要在小师妹面前露一手。 他拿了一套银针，“小师妹，你退后，看好喽，师兄我可是很厉害的。” 拿了银针之后的陆觐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玩世不恭的模样退去，脸色变得极严肃。 身上的气势也陡然变化，眼神凛然，下手时动作轻缓飘逸，速度却极快。 几枚银针以奇怪的姿势刺入到大穴中，昏迷的红霄突然呕吐。 陆觐像是早已经习惯，在呕吐物吐出之前，轻飘飘地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她吐干净了，他又在她头上扎针。 “算她命大，碰上了我老人家。”陆觐做完这些之后，随意擦了擦手，“需要观察三天，三天后还活着的话，她就闯过了鬼门关。”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因爷爷的关系，她对中西医都有涉猎，对于针灸这门功夫也有接触。 但，与陆觐比起来，她的下针手法幼稚浅薄。 “小师妹，佩服我吧。”陆觐对小师妹的惊讶反应很满意。 “师兄厉害。”秦偃月由衷佩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我自愧不如。” “再叫声师兄我就教你。”陆觐开心得像孩子。 “不管针灸还是切脉，甚至手术，都需要积累大量的经验，不是一蹴而就的。”秦偃月道，“师兄，我会慢慢学习的。” 陆觐很开心，当即开始滔滔不绝，要将他攒了一辈子的学识教给她。 秦偃月顿时头大。 “杜衡，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东方璃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阻挡了陆觐的视线，转移话题，“怎么会出现在鸣玉宫？” “哦。”杜衡拍了拍头，“我差点忘了，飞影说，这个丫头是三王妃的大丫鬟，名字叫什么红霄。”“说是三王妃不知怎么跟这丫鬟打起来了。这丫鬟也是个有气性的，不甘被打，狠打了三王妃一顿之后，一头撞死了。她撞死的时候，三王爷恰好到来，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 “别卖关子，说。”东方璃呵道。“三王爷见她死了，极为心疼，训斥了三王妃几句，三王妃动怒后，他转头就将这丫头扔去喂野狼。”杜衡啧啧感叹，“飞影说这丫鬟原本是教引宫女，曾是三王爷极喜欢的 女人，却落得个喂野狼的下场，真狠心。” 秦偃月冷笑。 三王爷生性凉薄，那双眼睛里只有算计和利弊，是个心狠意狠的男人。 这丫鬟没有了可用之处，落得这种下场并不奇怪。 若有朝一日，秦雪月的利用价值被榨干，说不定比这丫鬟还惨。“既然是三王府的人，那就不能留在七王府。”陆修道，“三王爷疑心病非常重。若是被人发现红霄出现在七王府，还变成了这种模样，会被反咬一口，到那时，我们有口难 辩。” 秦偃月点着头，“我同意陆修的说法。” 陆觐忙举起手，“我跟小师妹想法一样。还有，老七，你是不是有病，怎么总挡着我看小师妹？” 东方璃黑着脸，不理。 陆觐撸起袖子，“怎么，你小子想跟老夫打架？来啊，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 东方璃一听这话，脸由黑变绿，眸子里夹了冰雪。 “看什么看？我要是打哭了你，你别说我老人家欺负小朋友。”陆觐吹胡子瞪眼的。 秦偃月见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忙将东方璃拽到身后，冲着陆觐笑得甜美，“师兄别闹了，我有一个请求。” 陆觐立马变了个态度，喜滋滋地说，“别说一个请求，就是一万个请求我也答应。” “我想，让这姑娘在陆家修养，有师兄照顾我也能放心。”秦偃月说，“你觉得如何？” 陆觐不太高兴。“我是想着，师兄的针灸技术出神入化，我要多多学习，以后必定会常去师兄家里。再说，师兄医术高明，一定能将这姑娘救回，这也不枉我们师门的名誉。”她说，“当然 ，要是师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强求。”“谁说老夫不愿意了？”陆觐胡子一翘一翘的，“小师妹要是能去我家玩，我双手双脚欢迎，陆修，等下将这女娃子带到老夫那里，老夫堵上天灵道人的名誉，一定将她救活 喽。” 陆修感激地看了秦偃月一眼。 只要进了老祖宗的院子，就算三王爷查出了也不敢怎么样。 陆觐太敞亮，秦偃月倒有些不好意思再利用他了。 “她刚呕吐过，暂时不能移动，最起码要静躺两个时辰。”陆觐捋着胡子，嘿嘿直笑，“小师妹，老夫要在这里陪你两个时辰。” 他凑到她跟前来，“你不会嫌弃我老人家吧？”“当然不会。”秦偃月笑着，“东方璃，咱们王府里应该藏了不少好酒，搬些给师兄尝尝如何？” 第158章 决意，陆觐兴奋不已 陆觐听到有酒，眼睛都亮了。 东方璃知道，这是秦偃月在给他找台阶下，紧皱的眉头松开，让人上了好酒。 “老七，你这不是挺懂事的。”陆觐闻到酒香后，大赞，“小师妹，我喝完了酒再陪你。” “不用你陪。”东方璃声音冰冷。 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老人家较什么劲？来，我先比对比对你跟东方玖，做个记录。” “在这里？” “在这里就行。” “这……”东方璃看着屋子里的一众人，沉默了一会，默默脱衣裳。 “你脱衣裳干什么？脱袜子就够了。”秦偃月转头的功夫，他已经脱去上衣。 宽肩细腰，腹肌和人鱼线格外惹眼。 若不是有陆修和杜衡他们在，她必定上前摸一把过过瘾。 这些电灯泡在，她不好下手，只能将视线别开，紧着嗓子，“穿上，穿上。” 东方璃黑着脸，默默地将衣裳穿回去。 秦偃月对比了他与东方玖的掌纹，手指，脚趾，头发等等，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写下对比。 “有相同的地方？”东方璃凑过来看了看，看不懂她画了什么鬼符。 “有，不过说服力比较弱。”秦偃月揉着眉心，“你们是同父异母，对比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这事还得父皇亲自来做对比。” 可，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能光明正大检查皇帝的身体。 “如果老九的姐姐，能不能对比出来？”东方璃道。 “没什么用。”秦偃月道，“你想想，姐弟俩有相似的地方，是因为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没什么说服力，还不如你跟老十。” 东方璃又听她提到老十，脸瞬间冷下来。 他甩着袖子，冷哼，“你就那么想看老十的身体？”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闹别扭的点很奇怪。 东方璎那种小屁孩，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你要不把二哥也找来？”她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人越多，说服力越强。” “你还想看二哥的！”东方璃脸都绿了，“秦偃月，你当本王是死人吗？” 秦偃月额角抽搐。 可参照的人越多，她就越有把握。 这人到底钻进了什么奇怪的牛角尖里。 “莫名其妙。”她抽了一点血，检验了老九的血型，“你也来抽血。” 东方璃不情愿。 又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在检测卡上。 “你跟老九血型一样。”秦偃月道，“可惜兰妃已经死了，若她活着，说不定只靠血型就能推测出。” 正沉浸在美酒中的陆觐听到血型两个字，耳朵动了动，胡乱擦了擦嘴，抱着酒坛子跑过来。 “刚才，老夫听你们在说血型？”他的眼睛盯着检测卡，手激动得直颤抖，“这，这是什么东西？” “血型检测卡。”秦偃月道。 “用这个能检测血型？”陆觐瞪大眼睛。 “滴一滴血在这里试试。”秦偃月指着一个地方。 陆觐将信将疑地滴了一滴血，显示是b型血。 他举着检测卡，高兴得手舞足蹈，“这，这太神奇了，这个是怎么做的？快些教教我。” “做不了。”秦偃月说，“现在没有条件做。” 陆觐立马蔫了下来，一脸失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梦里。”秦偃月生怕他追问到底，忙笑道，“师兄不必遗憾，医学嘛，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看这个检测卡。”她指着上面的字母，“最开始是用离心机获取红细胞悬液来测定的，后来经过不断改良，滴入鲜血就可以检测。我们做不到的事，后人可能会在我们的 基础上做出更好的来。咱们做好现在的事就行了。” 陆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听不懂，却很同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种说法。 点滴经验，可能成为后人的启示，一如天灵道人留下的那些线索，有很多被他发扬光大，救人无数。 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小师妹。” “对了，刚才我听着你们说什么同父异母，要重华来对比什么？” 秦偃月眉梢一挑，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当儿子和儿媳的，检查皇帝身体于礼不合。 但，陆觐作为皇帝的亚父，不会有顾虑。 若通过陆觐之口向父皇解释老九的事，或许事半功倍。东方璃睫毛轻闪，低声道，“偃月，请陆觐帮忙是最便捷的途径，若是可能，你将上次给我讲过的黑蓝眼珠再跟他讲一遍如何？或者，再多讲一些，陆觐了解得更多，把握 更大。” “的确。”秦偃月也同意。 她眉眼弯弯地给陆觐倒了一杯酒，“师兄啊，你想不想知道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遗传规则？” 陆觐蹙眉摆手，“滴血认亲就算了，不靠谱。” “不是滴血认亲。”秦偃月让人拿了纸笔来，在上面画了不少符号。 陆觐歪着头，符号他很熟悉，却不解其意。 “父母遗传给孩子的东西，叫遗传因子。这些东西控制着孩子的身体特征，这也是龙生龙，凤生凤的原因。” 陆觐来了兴趣，酒也不喝了，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专心听秦老师讲课。 “遗传因子分显性和隐性。”秦偃月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显性就是可以表现出来的，隐性就是表现不出来的。” 陆觐举起手，“小师妹，我没听明白。” 秦偃月想了想，继续用最易懂的遗传图谱来讲述。 “这遗传因子是成对存在的。”她画了生物教学里常用的染色体模样，“在遗传过程，这些都会分开，父母各给孩子一条。” “在重新组合中，会出现四种可能，凡是带这个比较大的符号，就显示大符号的特征，没有大符号才显示小符号的特征。这就是显和隐。” 陆觐点着头，“我懂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秦偃月觉得这个比喻相当恰当。 她将字母划掉，用老虎和猴子来代替生物学上惯用的大小写字母。 换了比喻手法之后，陆觐理解得很快。 秦偃月顺势将蓝眼珠能出现的几种情况都告诉他。 陆觐恍然大悟，“小师妹，我懂了，这的确比滴血认亲靠谱多了。陆修，快，给老夫拿纸笔来，老夫已经好久没这么兴奋了。”他眼睛晶亮，拍着桌子，“老夫意已决！重新启笔。” 第159章 巧妙的安排 秦偃月不解其意。 陆修轻笑着，“王妃，你别看老祖宗玩世不恭，其实他很厉害的，世间流传的医书，有许多是老祖宗编写的。每一本都是国宝级别的。”“十年前，老祖宗已经找不到新角度撰写医书，就封笔了。我想，他应该是下了重新撰写医书的决心。”他幽幽地说，“这个世上，与九皇子同病相怜的人不在少数，比九皇 子悲惨的更多，由老祖宗出面普及这些知识，是件大功德。” 秦偃月恍然大悟。 愚昧无知和流言蜚语下，有多少家破人亡。 若是由陆觐这等泰斗级别的人出面普及遗传规则，就算只是皮毛，也可以避免很多类似东方玖之类的悲剧。 不仅如此。 陆觐撰写医书，再出面说服父皇，父皇是明君，想做千古一帝，必定能明白这医书打破传统的滴血认亲，意义重大。 若父皇同意陆觐出书，老九的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精致巧妙的布局。 她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 刚才，是他催促她给陆觐讲授那些的。 东方璃心虚地将头转到一边去，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本王口渴了。” 秦偃月倒了一杯茶给他。 东方璃轻抿一口，眸子垂下，见她正死命盯着他，哼了一声，“本王喝茶的样子，王妃可喜欢？” “别想转移话题。陆觐写书这事，是你设计的？”她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算计到的这些？”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算计到的这些！ “去行宫的路上。”东方璃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你对我说了黑蓝眼珠之后，我就在谋划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 “嗯？” “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只信眼见为实。就算他能相信老九是亲生，这事也绝不能由我们来提。” 父皇不是普通的父亲，他是皇帝，是东陆王朝的掌权者。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声音低下来，眸色深沉。 不让父皇丢面子，给足父皇足够的回报，让父皇心甘情愿承认错误，并认回老九，他与秦偃月还能全身而退，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但，能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关键点是陆觐和秦偃月。 “我幸好没与你为敌，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秦偃月感叹道。 这个男人，比狐狸可狡猾多了。 跟他斗，会把脑子烧坏的。 东方璃看她没生气，也放下心来，“偃月，抱歉。” “别在意。”秦偃月道，“我没有责怪你。” 东方璃能想到一些她想不到的事，他们联手后，就得跟开了挂一样。 “你的每一步计策都要我来配合，若是你不信我，就算你的计策巧上天也白搭。”她轻笑道。 与其说是计策，不如说是巧妙安排。 “话虽然如此，你这只狐狸太过可怕，什么时候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输钱。” “本王不缺钱，再说，你也卖不了多少钱。” “诶？”秦偃月拧着他腰间。 东方璃吃疼，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我刚才想了想，如果只是看看手掌和脚趾的话，叫二哥和老十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哟，心怀愧疚所以转性了？”秦偃月揶揄着。 “多一分把握也是好的。”东方璃道。 他想吩咐杜衡去请二哥和老十时，杜衡正大跨步走进来。 “王妃，有人求见您。”他神情严肃。 “我？”秦偃月纳罕。 原主人缘不好，没朋友，她来到这边之后时间尚短，也没什么朋友，谁会来找她？ 她隔着帘子往外看去，一个陌生的丫鬟正站在院子里。 丫鬟看见了她，恭敬地行了个礼，“七王妃，奴婢是庐阳王府的丫鬟，名叫荷香。” “唐突来访，若有打扰之处请多包涵。” “月露郡主醒了？”秦偃月将她请到宴客厅。 “是。”荷香将礼物呈上来，“这是郡主为娘娘准备的薄礼，请七王妃务必去庐阳王府一趟。” 秦偃月眉头微皱。 吉祥日，月露复活后又撞了头，真相也被掩盖起来。 时隔多日，月露突然邀请她去庐阳王府，所为何事？ “姑娘请稍等，我换套衣裳就来。”秦偃月回到内屋。 东方璃声音沉沉，“庐阳王府的人？”“嗯，月露让我去一趟。”她道，“吉祥日那天，是庐阳王送我回来的，我曾对月露说过，若是想通了，就来七王府找我。一晃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以为她已经放弃，谁知竟 真来了。” 穆野的事刚刚消停，老九的事还是个未知数，月露又掺和进来，这么多事都凑到了一块。 “我让杜衡辞了她。”东方璃沉声道，“这些事未免太赶巧了，怕是会有陷阱。” “别，我想去。”秦偃月思考再三，“应该只是巧合，我答应了她要去，是一定要去的。我也想见见月露，若能问出对她下手的人，那是最好不过的。” “也罢。”东方璃敛眉，“我不方便出入庐阳王府，就让杜衡陪你。此事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为上。” 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准你一个月唤一次紫御卫，你可记得？” “记得是记得。”秦偃月道，“先前我就想问了，他们是不是一直盯着我？我的一切岂不是都暴露了？” 东方璃无语摇头，“你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暗卫而已。”她有些头大，整天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好受，得找个机会辞了他们。 “而已？”东方璃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这天下，怕是只有你敢说出紫御卫只是暗卫而已这种话。” “不是么？”秦偃月挑眉。 虽然名字高大上了点，本质应该就是暗卫之类的存在。“当然不是，紫御卫是父皇的特殊亲卫军，拥有绝对的权利，他们只执行命令，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官员，只要违抗命令，杀无赦。对紫御卫来说，你的命令，亦是父 皇的命令，懂紫御卫的价值了吗？” 秦偃月愣了愣，“我呼唤命令了他们，等于父皇命令了他们？” 东方璃点头，“对。紫御卫一共有九人，父皇分了两个给你，这是天大的恩赐。”“不过，你要是敢滥用，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父皇照样会把权利收回，还会治你的罪。” 第160章 天下第一 突然得知紫御卫是如此可怕的存在，秦偃月突然觉得无比沉重。 本以为皇帝是派人保护她，监视她，谁知，竟派了这种王炸来。 “若是遇见危机，可以呼唤紫御卫。”东方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我们的隐私事，他们不会看的。父皇不是说过，只准你一个月唤一次，你当他们那么闲，整天盯着你？” 吃喝拉撒不被盯着，秦偃月算是放下心来。 有了王炸底牌，她也没了顾忌，稍稍梳妆打扮，与荷香一道出门。 荷香性子沉稳，话极少。 秦偃月问一句她答一句，气氛有些尴尬。 她问不出什么，也懒得再问，掀开纱窗往外瞧。 越往前，景色越陌生。 “杜衡，我们走错路了吧？”她记得七王府和庐阳王府正好在相反的方向。 应该朝紫武宫方向走才对。 “娘娘有所不知。”杜衡解释道，“没有诏书或者令牌，我们是无法进入紫武宫的，只能从普通街市上绕过去。” “就算有令牌，也不能横穿紫武宫，这是对皇上不敬。一般情况，都需要绕行。” “原来如此。”秦偃月觉得纱窗视野太窄，紧了紧大氅，跑到马车外头坐着。 “七王妃，外面太冷了，您还是坐在里头吧。”荷香为难道。 “外头视野好，我想看看普通街市。”秦偃月笑道，“我遮住脸就是了，别担心。” 荷香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递了被子和手炉出来。 秦偃月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街市。 据说这条街是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房屋一间连着一间，鳞次栉比，每一家店铺都挂着旗帜，花红柳绿的各具特色。 风吹过时，幌子与屋顶的雪花齐飞，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秦偃月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看着繁闹的街市，感叹道，“深冬时节，这条街竟还能如此繁华。” “那是自然。”杜衡竖起大拇指，“莫说冬天，夜深之后更有意思。” “哦？”秦偃月想起东方璃带她去过的沉香楼。 入夜后，附近的花楼灯红柳绿，姑娘们花枝招展，香气弥漫了整条街。 她斜睨着他，“入夜之后，你就可以去花楼逍遥了？” 杜衡脸一红，装傻，“娘娘说什么呢？属下听不懂。” “我说你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秦偃月哼着，“听懂了吗？” “谢娘娘夸奖。”杜衡很得意，有杆就往上爬，“闻京城美男子排名中，王爷排第一，我排第二。” 秦偃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杜衡长得是不错，但，也顶多算是不错，距离美男子还差点距离，他甚至都不如陆修。 “我说真的。”杜衡见她不信，辩驳道，“我已经上升到了第二十名，去了十，不就是第二吗？那排名可是很权威的，一切凭实力。” “你是够二的。这是谁排的名，有什么根据？”秦偃月有了些兴趣。 古代的娱乐项目，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玩。 “是明月楼。”杜衡道，“一年排一次名，王爷已经蝉联了三年第一。” 他挠着头，嘿嘿笑着，“我是今年才上升到二十名的。” “诶，东方璃排第一？”秦偃月点了点头，他的确有这个资格。 “第二是谁？”她问。 “没有第二，只有与王爷并列第一的明月楼楼主。如果非要选个第二出来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有点意思。”秦偃月自动忽略了杜衡的后半句，捏着下巴，“他与东方璃平分秋色？”“我没见过。”杜衡道，“听说他容貌极为俊美，每到一处必引起轰动。他虽不常出现在明月楼里，明月楼的客人却源源不断，尤其是女客人。许多人一掷千金，就想见他一 面。可惜，他不常在闻京城。” 秦偃月恍然大悟，“原来明月楼是鸭馆。” “不对，如果明月楼是鸭馆，东方璃排第一这算什么事？”她皱着眉头，“他好歹是个王爷。”“娘娘您想什么呢？明月楼里面可以喝茶听曲，可以挑选喜欢的珠宝，首饰，胭脂，还可以定做衣裳，不管哪样都是顶尖且独一无二的，就连皇上也常常微服私访去听曲呢 。鸭馆是啥？” “诶？”秦偃月额角抽搐。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明月楼的印象。 “娘娘，你竟然连明月楼都不知道？”杜衡怀疑地看着她。 他叹了口气，“早先就听说娘娘在秦家爹不疼娘不爱的，看来是真的，秦家是想把你养成土包子，娘娘太可怜了。” 秦偃月脸黑了黑。 这话虽是事实，可被杜衡这么说，莫名有点火大。 “明月楼的排名是怎么回事？”她问。“明月楼楼主容貌俊美，引得众多女子追捧。王爷飘飘若仙人，自然也引得一众女子的倾慕。久而久之演变成了七王爷派和明月楼楼主派，两派互不相让，撕掐得厉害，听 说还出现了两个贵女当街打架的奇葩事。”杜衡解释说。“那明月楼楼主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发生，举办了一次比赛，通过掷花的方式，得花最多的便是第一美男子，愿赌服输，此举引起轰动，后来掷花选美规模越来越大，演变成 了闻京城的盛事之一。” 秦偃月听得嘴角直抽。 古代女子追起星来也怪疯狂的。 “东方璃知道吗？” “王爷从不关心这种坊间乐事。”杜衡嘿嘿笑着，“若是王爷知道他被选了第一，一定会将明月楼拆掉的。对女子来说，美貌第一是嘉奖，对男子来说，这是侮辱。” “娘娘，您也别说漏嘴。” 秦偃月盯着他。 她有些怀疑，杜衡是专门为了黑东方璃而存在的。 “娘娘，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杜衡肩膀缩了缩，“我觉得挺好玩的，王爷也是实力貌美才蝉联三年第一。” 秦偃月用揣了暖袖的手捂着鼻子，“这么好玩的事，让东方璃破坏掉就不好玩了，放心，我不告诉他就是。先不说这个，杜衡，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出了七王府没多久，就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她最开始以为是顺路的，可，马车行驶了这么久，对方还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第161章 可惜，惹上的人是她 “早就发现了。”杜衡漫不经心，“跟了我们好久了。” “你知道？” “知道。加上车夫，一共四个人，马车上坐了三个女人，一胖一瘦两个老娘们，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应该是小姐。” “你连这个都能察觉到？”秦偃月问。 “男人女人胖瘦年纪大小，呼吸频率都是不同的，一听便知。”杜衡道，“他们的呼吸章法，不懂功夫，不用理会。” 秦偃月对他刮目相看。 她从味道里分辨出了跟踪人的简单情况，与杜衡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跟踪者没有杀气，也没有隐藏行踪，说明不是专业跟踪人员，放着不管也没事。 但，第六感告诉她，越是麻痹大意越容易出事。 尤其是在这种多事之秋。 “杜衡，还是甩掉他们。”秦偃月道，“我不太想让人看见咱们去了庐阳王府。” “没有拐弯的地方，这里人又多没法加速，想甩开有点难。”杜衡为难道。 秦偃月查看了路况。 正如杜衡所说，街道直通前方，就算有小巷子，要么极窄，要么是死路。 街上人来人往，突然加速可能撞到行人，只能缓慢前行。 正思索对策时，一栋宝塔模样的大楼映入眼帘。 冬季暗哑的阳光里，明月楼三个大字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琉璃瓦上雪色渺渺，屋檐荡入层云，每一层都悬挂着精致的灯笼，与别处不同。 闲谈了一路的明月楼，乍见了实体，她有点想进去看看。 “荷香姑娘。”秦偃月转头问道，“为了甩开身后的人，我们去一趟明月楼如何？” 就算甩不开那些人，在明月楼买一些东西再去庐阳王府，也不至于失了礼节，“我也想给月露姑娘挑选一些回礼。” 荷香愣了一下，“王妃客气了。” 他们的马车停下之后，跟踪者也停下来。 秦偃月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马车里的人正掀开帘子往她这边瞧。 “呵，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她轻笑着，走进明月楼里。 “夫人，欢迎您的到来，我是这里的管事，敢问，您是第一次来明月楼吧？”迎上来的是个戴了半张面具的年轻女子。 秦偃月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女管事轻笑，“来这里的夫人小姐不希望暴露身份，多半都穿着明月楼特制的衣裳，戴着喜欢的面具掩盖身份。” 秦偃月这才看清，这里绝大部分人戴了奇怪的面具。“平日里，不管是小姐还是夫人，都要顾及身份、地位，无法玩个痛快，明月楼特意制定了这些规则。在这明月楼里，您只是您自己。”女管事拍了拍手，立即有两个小厮 端了盘子过来，“夫人，选您喜欢的面具吧。” 秦偃月暗暗震惊。 用这种掩盖身份的方法，不管是掷花选美还是追星，都有了遮羞布。 人这种奇怪的生物，有了遮羞布之后，就会有莫名的勇气。 在这个时代还有这种玩法，怪不得明月楼生意如此好。 她挑了一个猴子面具戴上，在一楼转了一圈，那小丫头片子并没有跟上来。 “夫人，要是您没有看中的，就去二楼看看吧。”女管事说，“二楼的更加精美，当然，价格也高些。” “那三楼呢？”秦偃月问，“是不是越往上，饰品越精美？” “三楼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再往上则是师傅们做工的房间。”女管事抱歉地说，“首饰胭脂衣裳只在一二两层。” “原来如此。”秦偃月上了二楼。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不一样。 因明月楼是宝塔形状，楼层越高，面积越小，相对的，商品也越精美。 她随意闲逛着，看中了一个绿松石雕刻的水滴项链。 小小的水滴上雕刻了微观场景，一轮明月下，美人独坐竹林，手抚七弦琴。 有种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意境。 一如月露这个名字。 “店小二，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我先看中的。”不等店小二回答，一个戴着兔子面具，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突然出手，将项链抢了过去。 秦偃月眯起眼睛。 跟踪她的小丫头终于肯现身了。 这丫头片子现身，就代表着不是调查行踪，而是针对她个人的跟踪。 这倒是好办了。 “姑娘，请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我看中这条项链的时候，你并不在身边。”秦偃月道。“先来后到？真是可笑，这东西是本姑娘先拿到手的，本姑娘在先，你没拿到就在后，有什么问题吗？”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项链，“总不能你看了哪个，哪个我就不能拿了吧 ？诸位，你们说对吧？” 她的声音有些响。 有几个好事者围绕过来，窃窃私语。 “谁拿到手就是谁的，买东西得讲道理。”一个瘦女人道。 “这明月楼里的首饰那么多，总不能你看一眼别人就不能买了吧？”胖女人合道，“未免太不讲理了。” 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正是杜衡口中的老娘们。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吸引了不少人凑过来。 “这是谁家的夫人，太霸道了。” “管她是哪家的，想在这明月楼闹事是不可能的。” “就是，敢在这明月楼闹事，坏了规矩可就有好戏了。” 有两个假路人带节奏，凑过来的人也窃窃私语。 秦偃月隔着面具都能察觉到少女的得意洋洋。 她就纳闷了。 这少女一路跟踪过来也怪辛苦的，到了这明月楼不隐藏身形也就算了，突然明抢项链，又带节奏引起骚动。 这是什么奇葩操作？ “七王妃。”荷香凑上前来，“我刚才看见了她的脸，她是苏皇后的小侄女，名为苏点霜。” “哦？”秦偃月微微挑眉。 竟然是苏点晴的妹妹。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今天皇帝敲打了皇后，也惩罚了苏点晴，明眼人能明白，皇上是在敲打苏家。 苏家理应避免出风头，夹着尾巴做人，等待风波停息。 这少女的愚蠢行为，应该是瞒着苏家的，偷偷跑出来给姐姐报仇雪恨的。 秦偃月冷冷一笑。 少女意气风发可歌可泣，可惜，惹上的人是她。 若是小恶作剧，她就顺便捉弄捉弄，不会太过计较。若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绝不会客气。 第162章 明月楼里的冲突 “你说得对。”秦偃月森森地说，“的确是你先拿到的。不过，按照你的逻辑，既然是这家店里的东西，没付钱之前都是属于店家的，先付钱者先得。” “诸位，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她盯着看热闹的人群，声音淡然。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 “那是当然。”一个人说，“这明月楼里的东西，看到的，拿到的，都不算，要付钱才算。”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已经拿到手里了，要脸的人哪里会去夺人所爱？”胖女人起哄。 “就是，只不过是个项链，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瘦女人附和。 荷香微微皱眉，忍不住反驳，“明明是夫人先看好的，你们明抢了不说，怎么还倒打一耙。” “哟哟，我们可都看着呢。”胖女人翻了个白眼，“你们夫人只是站在那里，谁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犯傻，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想要哪个项链？” “就是，这是谁家的狗，怎么乱咬人呢。”瘦女人附和着。 荷香被骂，登时脸通红。 “荷香姑娘，别跟她们计较。”秦偃月道，“故意找茬而已，不管我们怎么说，她们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她眯着眼睛，轻笑，“放心，对待这种丫头片子，我有的是办法整治。” 这名少女显然没有苏点晴的手腕和脑子，行为莽撞且没有计划，所表现出来的，就像小孩的恶作剧。 惩治有钱人家小孩恶作剧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店小二，将你们明月楼的掌柜叫来。”秦偃月道，“我有话对他说。” “这位客人，我们掌柜，不太方便出面。”店小二明显一惊。 明月楼的掌柜，就是楼主。 来明月楼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想邂逅楼主。 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见楼主一面，下重金定制首饰衣裳。 像她这般直接的，还是第一次见。 “您看，我去喊管事来行不行？”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能主事就行。”秦偃月纳闷他的反应，“我就是想做个交易。” 看热闹的人群里，原本很多是中立看笑话的。 可，从听她要见掌柜开始，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她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偃月，如饿狼猛虎般，分分钟能将她撕烂。 秦偃月被这气势吓了一跳。 这才想起，杜衡说过这什么楼主极受欢迎，很多人一掷千金也见不到他。 她没考虑到这层，语气不太好，怕是惹怒了这群脑残粉。 “你们误会了。”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见个能主事的人，不是要见楼主，刚才是我口误。” 众人的眼神也从虎视眈眈变为唾弃，紧张的气氛慢慢恢复。 秦偃月暗暗腹诽。 幸好刚才跟杜衡胡扯了几句，得到了些情报，不然，她可能会因为说错话被这群女老虎生吞了。“夫人。”女管事上了二楼，行了个礼，“情况我都听小二哥说了，为了这点小事动气不值得。那位姑娘年纪小些，咱们让让她如何？您看，这二楼有很多饰品，您再挑选个 喜欢的，我给您削价。” “管事。”秦偃月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天这事呢，其实我不在乎，我就是想找个能主事的商量一些事。我先问一句，你能主得了这明月楼的事吗？” 女管事微微蹙眉，能不能主事，这要看情况。 “我看她就是想见楼主吧。”一个人酸里酸气地说，“用这种方法逼楼主出现，真卑鄙。” “楼主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恬不知耻。” 刚刚缓解下来的气氛，又因为几个人的起哄变得紧张起来，有关楼主的话题一开，脑残粉们齐心协力将矛头对准了她。 她们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情绪夹杂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一小会功夫就将秦偃月攻击了个体无完肤。 秦偃月最怕吵闹，尤其是被一堆人围着骂，太阳穴就突突地跳，头疼得厉害。 她本只想让苏家的丫头片子长点教训，没想怎么着。 莫名被一群脑残粉围攻辱骂，激发了她的怒气。 她将痒痒粉洒在袖子里。 寻了个合适的机会，长袖带风，风吹过的地方，痒痒粉也随之飞散。 没一会，长舌妇们躁动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好痒。” “我也是。”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痒？”她们疯了一般抓着皮肤，指甲划出血红的印子。 “是她，肯定是她。”一个人一手挠着脖子，一手指着秦偃月，“是她给我们下了毒。” 这话一出，围绕在秦偃月身边的人忙往后退去。 秦偃月趁机退到空旷的地方，冷笑，“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我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倒是这位黄衣衫的小姐，刚才从袖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你们眼睛不瞎的话，应该都看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有不少人见到苏点霜从袖子里拿出了什么之后，她们就奇痒无比。 “原来是你。” “你竟然给我们下毒。” “太可恶了，我刚才还帮你说话来着，是我眼瞎了。” 苏点霜见一堆人围攻秦偃月时，正得意着不用动手就能收拾她一顿。 没想到的是，前一刻还在围攻秦偃月的人，下一刻气势汹汹地围在了她身边。 一胖一瘦两个嬷嬷见她被围攻，也顾不得装路人，一前一后护住她。 “哟，原来是一伙的啊。” “我就说呢，这两个人也不安好心。” “解药，快将解药交出来。” 沾了痒痒粉的几个人越抓越痒，她们为了要解药已经顾不得什么，将胖瘦两个婆子拉开，抓住苏点霜，想从她身上寻找解药。 苏点霜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尖叫着反抗。 她越反抗，那些人越觉得她做贼心虚，有人抓着她的头发，有人抓住她的手腕，扭在一起。 一小会功夫，苏点霜的面具上被扯掉，头发被弄乱，脸上也被长指甲划破了几道，看起来异常狼狈。 “你们不要动手，快来人。”女管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忙喊人见她们拉开。 秦偃月垂下眼。 这事发展到现在已经变了味，不能再继续骚乱下去。 “管事，你去端盆水。” “花树，你去端盆水。”一道慵懒华丽的声音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 第163章 勾魂之人，楼主出现 这个华丽的声音响起后，围攻苏点霜的女人们立马停手。 嘈杂的空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时间空间都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二楼，只听到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秦偃月顺着声音来源抬头看去。 朱红色的栏杆处，站着一个如云如月的白衣男子。 他只是站在那，白裳无风自动，满室光芒闪耀，琼琼如玉色。 比起东方璃的光风霁月，眼前这个男人，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自带发光背景，恍若神仙，不可接近。 偏偏，他举手投足间，却有焚琴煮茶的洒脱和超然，还有一种忍不住神往的独特气质。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魂魄像是被勾走了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个男人，让人忍不住痴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秦偃月发愣间，戒指突然发烫，紧接着，手指间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 疼痛感刺激下，她猛地清醒过来。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也陷进去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在闻到他身上那股淡然的香味之后，魂魄像是被摄走了一般。 若不是戒指出现反应，她无法想象后果。 秦偃月转头看了荷香一眼，面具下无从看到她的表情，但从她呆滞的行动中可以推测出，她也出现了那种症状。 这个明月楼楼主，很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他身上的味道，这让她记起了一种失传许久的药粉。 “用清水冲洗后就不会再痒了。”楼主用慵懒的语调说道，“花树，每人赠送一瓶玉肤膏。当做明月楼的赔礼。” 他再开口时，静止的空间恢复流动，气氛也活跃起来。 “啊啊啊，楼主送我们玉肤膏。” “我等了两年，终于见到了楼主一面。” “死而无憾了。” 她们大喜过望，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她们的激动和狂喜。 甚至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好的，激动得双腿发软，喜极而泣。 鸡飞狗跳变成了桃花乱飞，场面转变得有些滑稽。 秦偃月眉梢挑起。 她们的反应太过真实，气息和神情也没什么不对，眼神虽然狂热，却很清澈，不像是被控制的。 但，刚才那种摄魂的反应，绝不是她的错觉。 她倒是疑惑了。 明月楼楼主的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闻京城有多少女人因想见他一面而疯狂，见了他之后，多半都激动得语无伦次。 而，这个女人，除了最开始有些发怔之外，始终保持冷静。 有点意思。 “姑娘，刚才，你要找我？”他主动开口问。 “没有，是误会。”经过刚才的反应，她对这个男人起了戒心，冷冷地道。 “哦？”明月楼楼主第一次遇见如此冷淡的女人，眯起眼睛，走到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心中警铃大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别怕，在下没有恶意。”楼主道。 秦偃月蹙眉，抬眼看着他的模样。 这一次，并没有被摄魂的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俊美，但与东方璃比起来还差了一些，不被摄魂控制心神，她的心也平淡无波，语气也淡淡的，“抱歉，我赶时间，不打扰了。” “你想走？”苏点霜的衣裳被撕扯得不像样，脸上也被划破，满身狼狈，声音尖锐。 “你够了。”秦偃月呵斥道，“这场闹剧就此结束。” 苏点霜的面具已被扯坏，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她。 这场骚乱已经脱离了把控，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 楼主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淡地拒绝，他沉默了一会，“花树，那最好的药膏给那位姑娘治伤。” 他又转向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在下有些话想对姑娘说，姑娘可否移步到楼上一谈？” 秦偃月想拒绝时，感觉到身后的可怕视线。 那些如狼似虎的视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有种感觉，若是拒绝了这个男人，她怕是走不出这明月楼。 权衡了片刻，她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姑娘能赏光，三生有幸，请。”楼主在前头走着，到楼梯尽头时，又转头，回给一众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你们都是美人，万万不要再动手。” 众人被这个笑容震得桃花朵朵开，七嘴八舌地保证着。 女管事见事态平息，给她们赠送了小礼品。 苏点霜是吃亏最多的，她年纪小，性子急，此时正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要将众人碎尸万段。 能来这二楼的，非富即贵，但大多数比不过苏家。 众人见了楼主一面，满足了心愿，也知楼主不会再出现，留下了可能被苏点霜咬上，拿了玉肤膏后，陆续离开。 秦偃月随着楼主上了最顶层。 顶层的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 一进去，有股天然的冷意，像进了雪洞一般。 “楼主很喜欢白色么？”秦偃月问。 “白色最容不得脏污，稍稍侵染一点就能被察觉，最方便不过。”楼主道，“除此之外，我姓白，名为，白临渊，所以对白色情有独钟。姑娘贵姓？” 秦偃月蹙眉观察了片刻。 这白色的屋子里，充斥着极淡却很诡异的味道。 她不敢再往前，只在某一处停下来，淡淡地说，“我姓秦。” “秦姑娘，请喝茶。”他斟了一杯茶给她。 秦偃月远远地看了那杯茶，闻着飘来的茶香，蹙眉。 很明显，这茶里掺杂了东西。 她声音冰冷，“白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白临渊挑眉，“秦姑娘是何意？”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要绕圈子了吧。”秦偃月道，“我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跟你相互试探，有话请直说，你喊我上来，想做什么？” 白临渊眼神眯起。 从她使用痒痒粉开始，他就觉得她不普通。 没想到，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慵懒地坐在一旁，“我不明白秦姑娘的意思。” “我不该引起骚乱。”秦偃月道，“但这事不是我找茬的，我只是将矛头转移了到了始作俑者身上。冤有头债有主，楼主想追责的话，还是调查清楚为好。”“那种小事，我从未放在心上。”白临渊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魅惑，“姑娘如此聪颖，不如猜猜，我为何要邀请你上楼来？” 第164章 虞美人与迷神引 秦偃月心底深沉，“白楼主想杀人灭口？” 白临渊听得一愣，轻笑，“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他在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秦偃月看不透这个笑里藏刀的男人。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白临渊如果对她不利，她除了呼唤紫御卫，别无他法。 “我们开诚布公谈谈吧。”秦偃月道，“我跟你上来，是害怕你操纵那些女粉丝做出格的事。” 她顿了顿，“你所用的药粉，名为虞美人吧？” 所谓的虞美人，是一种奇特的药粉，她在暖阁的藏书里看到过。 只要将药粉洒在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会让人产生奇怪的幻觉，在幻觉里，使用者的形象会根据审美风格不同来自动美化，被幻觉支配的人会疯狂爱慕使用者。 这，大概也是白临渊如此受欢迎的秘密。 白临渊在听到“虞美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即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将她那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秦偃月脸色一变，“我如果没有猜错，那茶里应该有一种名为线涟的毒草，喝了之后会腹痛不已，严重者会引起肠痉挛，你……” “我处理过，已经没有毒性了。”白临渊将茶杯放下，“线涟虽有大毒，经过特殊处理后，却是极好的茶饮。” “我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知道虞美人的存在。”他道，“虞美人是我在十年前无意间做出来的一味药。” “你做的？”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根据那本书上的记载，虞美人的制作者没有留下名字，那种制作难度极大的药粉也昙花一现，失传了。 竟是他做的？还是十年前？ “是我做的，不过早已经被抛弃了。”白临渊懒懒地道，“副作用太大，而且，对所有人都有效，持续时间也短，是失败品。” “我现在所用的药粉，名为迷神引。正如其名，闻过一次，就会沉迷其中，再也无法逃离。顺便说一句，迷神引只对十八岁以上的女子有效果。”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 这个男人，主动坦白，反倒是打乱了她的阵脚。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道，“白楼主本身就容貌俊美，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下作？”白临渊不解道，“用迷神引怎么就成了下作手段？你们女子可以涂胭脂，佩戴香囊，画眉涂唇，让男子一见倾心。我用迷神引当引子，吸引女子倾慕，让这明月楼 生意兴隆，这有何不同？” “在我看来，迷神引只是一种提高人好感的香料罢了。我并不觉得下作，何况，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秦偃月听着他的奇葩逻辑很火大，却无言以对。 白临渊见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敛去眸子里的光芒，“秦姑娘，唐突问一句，你刚才所用的痒痒粉，是从何处来的？” 秦偃月心下一沉。 这男人，果然看破了痒痒粉是她下的。 所谓的痒痒粉，无非是用花粉之类的刺激皮肤，引起皮肤的变态反应，导致红肿刺痒。 是她利用林太医留下的解毒丸为引子，再用几种刺激性比较强的花粉，掺杂在一起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这个，是一个故人留下的方子。”她道。 “呵。”白临渊轻笑，“故人么？” “除了痒痒粉，我还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轻呷一口茶，“迷神引药效极强，若是没有解药，必定会沉迷于在下的容颜，秦姑娘却不受影响。”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有解药？” “没有。”秦偃月道。 她也差点陷进去，是戒指狠狠烫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 迷神引失去作用后，白临渊只是个普通美男子而已。 东方璃不用那种奇葩东西做辅助，也皎如玉树，世间少有，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可真是稀奇。”白临渊沉默了一会，又笑着说，“罢了，相逢是缘分，刚才在二楼发生的事，小店多有得罪，秦姑娘可任选两件首饰，当做小店的赔礼。” “不必了。”秦偃月道，“这件事，也该我道歉。” 若不是她惹了那些脑残粉，也不至于引起骚动。 是她一时冲动，造成了这种后果。 “白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她转身往外走。 白临渊手指轻轻触摸着茶杯，垂下的眸子里，夹杂着冰雪般的杀意。 杀意虽然很淡，秦偃月却察觉得清清楚楚。“你对我动手没什么好处吧？”她停下来，冷声道，“你用的迷神引是永久性的，我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不必戒备我，不管是虞美人还是迷神引，配置难度都是极 大的，除了你，或许没有人能配出来。” 她掸了掸袖子，叹气，“白先生的样貌原本就是拔尖的，即便不用迷神引，也应该极受女子欢迎，何必多此一举？” 说完，不等他回答，面无表情下楼。 白临渊眉梢高高挑起。 这个女人果真很厉害。 她自始至终保持在毒药范围之外，不肯多走一步。 就连顶尖的太医都察觉不到的毒药，她却察觉到了，还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 她着实出乎意料。 白临渊嘴角扩起玩味的笑容，这闻京城中，果然卧虎藏龙。 秦偃月的心情很不好。 她后悔来这明月楼。 那个名为白临渊的男人，就像毒蛇一般，手段非常，招惹上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她虽全身而退，却后怕不已。 心事重重地下楼后，还没到二楼，便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叫骂声。 秦偃月皱着眉头，紧走了几步。 二楼的客人走了七七八八，空旷的楼层里，苏点霜像个泼妇一样在闹腾。 苏点霜见她出现，红着眼睛就要撕过来，“秦偃月，我跟你拼了。” “你敢算计我，敢让那些人欺负我，我抓烂你的脸。” “我要进宫见姑姑，你敢不敢现在就跟我进宫，今天要是不讨个说法，我就不姓苏。” 秦偃月神色微凛。 苏点霜实在太蠢。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不管是对苏家还是对她来说，息事宁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蠢货，竟还想大闹。秦偃月听着她与胖瘦两个仆人口吐芬芳，越闹越不像话，烦躁得想甩她们几个大嘴巴。 第165章 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今天这事，我们谁也不无辜，你心知肚明。劝你别闹腾了，乖乖回家吧。”秦偃月强忍住动手的冲动，“再闹腾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回家？今天要是不把你撕烂，我绝不回家。秦偃月，有本事跟我进宫，我们让皇后娘娘评评理。”苏点霜恶狠狠地说。 她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已经失去了理智，气冲冲要拼命。 秦偃月叹了口气。 跟这种心智不成熟认为全世界都绕着自己转的叛逆期少女，是讲不了道理的。 必须要用点手段，让她心甘情愿乖乖滚蛋。 “你非要比个输赢的话，也好，我奉陪。”秦偃月道，“管事姑娘，来，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女管事正左右为难，见她呼唤，忙走过来。 “请问，那个月下抚琴的绿松石项链，价值多少？”秦偃月将她带到一旁，低声问。 “一百两。” “如果我能卖到一万两银子，管事可不可以按照我说的去做？” 女管事见秦偃月又要在项链上做文章，脸色发苦，“夫人，您若实在看中了那款项链，小店再让师傅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您，您看行不行？” 秦偃月轻笑，“管事误会了，我不想要那条项链。只是，事情因项链而起，我想用项链了结。”“如果我能将那项链卖到一万两，当然，是合法交易，双方自愿，立下字据。管事你需分我四千两，并且让我在店里随意挑选几件饰品。剩下的六千两，算是苏二小姐在明 月楼闹事的补偿，我会让她乖乖交钱离开。”她说。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不强求，我这就走。苏家二小姐的烂摊子，也要麻烦你们来处理了。” 女管事沉默了一会，“您有办法让苏二小姐离开？” “当然。”秦偃月道，“还是让她心甘情愿哑口无言的离开。” “我答应你。”女管事头疼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是合法的买卖，我们愿意配合夫人。” 秦偃月叮嘱了她几句，回到苏点霜跟前，“你确定要跟我拼了？” “我要生撕了你。”苏点霜咬牙切齿。“苏点霜，你已经暴露了身份。”秦偃月轻飘飘地说，“再闹腾下去，对你这种没出嫁的姑娘，对苏家，对皇后娘娘都没有好处。这样吧，我们之间的矛盾因那条项链而起， 我们就用这条项链论输赢吧。” 这话戳到了苏点霜的痛处，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面具被扯掉之后，很多人看到了她的脸。 她被打的事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名声尽毁不说，被父亲他们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怎么比？”苏点霜恨恨地看着她。 “竞拍这条项链，价高者得，赢得项链的人是赢家，输家要向赢家道歉，你觉得如何？”秦偃月道。 苏点霜最初的目的就是恶心秦偃月一把。 爷爷父亲他们已经明令禁止在外闹事，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真将事情闹大。 听了秦偃月的提议，想着能用项链定输赢也算平息了此事，出了心口的恶气。 “好，我答应你。”她道。 “那，我写字据。”秦偃月让女管事拿了纸笔来。 在纸上写下，此次竞拍是双方自愿，价高者得，量力而行，后果自负，签字画押，可做呈堂证供，一式三份，不可反悔。 她在三份上均画押按了手印，“苏二小姐，如果你没带银子，或者不敢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被秦偃月一嘲讽，苏点霜脑子一热，当即拍着桌子按了手印画押，“我不敢？笑话。” 秦偃月见鱼已经上钩，轻笑，将三份字据给女管事。 女管事也在上面按手印画押后，三人各一份，效力相同。“因店里的首饰都是孤品，故，一旦出现两个人争执同一件商品，就会采用竞拍的方式。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双方自愿，后果自负。规则很简单，价高者得。低价一百两， 两位各自加价吧。” 苏点霜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字据已立，后悔已经来不及。 “我出二百两。”秦偃月率先道。 “五百两。”苏点霜生怕落后，顾不得多想，往高里加价。 “六百两。” “真小家子气。”苏点霜双臂相抱，鼻孔朝天，“谁都知道你在七王府不受待见，一脸穷酸相，本姑娘用银票砸死你，我出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秦偃月不动声色。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秦偃月审视着苏点霜的得意表情，增加了加价幅度，一脸心疼纠结的模样。 “五千两。”苏点霜眼见着她每次加价都肉疼的模样，心情愉悦。 她高高昂起头，优越感十足，“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免得到时候拿不出钱来，笑死人。” 秦偃月冷笑，“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态度如此嚣张，别是虚张声势吧？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能拿得出？” “虚张声势？你不去打听打听，我买东西从来都是一掷千金，我拿不出？笑话。”苏点霜从怀里甩出来一叠银票，“一万两。” “我出一万两，你有本事继续出啊！” “一万两？你确定？”秦偃月面色冷峻，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本以为需要费点功夫的，没想到三言两语搞定了。 这少女属炮仗的，煽风点火就能窜到天上去。 “我确定，我出一万两。”苏点霜将银票摔在桌子上，“你拿出一万两来之后再给我叫价。” 秦偃月没有行动，她盯着苏点霜的眼睛，“最后确认一次，你真的要出一万两？” “当然。”苏点霜冷哼，用鼻孔对着她，“本小姐可是一言九鼎。” “好吧，你赢了。”秦偃月摊了摊手，“你财大气粗，我比不过你，我认输，这项链归你，银票归明月楼，银货两讫，交易成功。” “我认输，向你道歉。”她低下头，鞠了三个躬，“对不起，今天是我的不对。” 苏点霜没想到她就这么认输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 女管事确认了竞拍成功的信息后，开了单据，拿来给她按手印。 苏点霜又愣愣地在单据上签了字，交了银票。眨眼功夫，一万两银子就归入明月楼了。 第166章 把银子捐出去 秦偃月寻了个几个价位适中的饰品，“管事姑娘，我就选这几样吧。” 女管事见她选的饰品里，除了一枚步摇价值三百两之外，其他的都不足百两，并没有趁火打劫，让人好感顿生。 她用精美的包装将首饰包好，包裹盒子的绸缎分别用了不同的颜色，防止拿错，又数了四千两银票，“夫人，您拿好了。” 秦偃月点点头，“多谢，我还会光顾的。苏二小姐，是你赢了，劝你还是快回家吧，再见了。” 苏点霜一直觉得不对劲，却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待她看到女管事从她的银票中抽出了四张千两银票递给秦偃月，才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她，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秦偃月三个鞠躬，一句对不起，一个破项链？ 那一万两银子还被秦偃月拿走了四千两。 她，被耍了！ “你给我站住。”苏点霜跺了跺脚，“秦偃月，你给我站住。” 秦偃月已经走出了明月楼。 听着苏点霜还在叫嚣，转身，声音冰冷，“苏小姐，竞拍开始之前，我们已经签字画押，字据你我明月楼各存有一份，也是你自己签下的，请不要再无理取闹。” “我已经遵守规则，向你道歉，你也该遵守规则。” 苏点霜被噎住了。 她气得要死，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想找明月楼算账，女管事直接将字据给她，并警告她，若是再继续闹下去，就要报官。 字据在手，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她不敢惹官司，更也不敢让爹爹知道这件事，满腔怒火堆积，明明气炸了，却找不出发泄的出口，只能恨恨地往外走。 女管事看她年纪尚小，性格冲动，有些心软，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迎上来，“二小姐，这是小店赠送的茶叶，小小心意，请笑纳。” 苏点霜正在气头上，一心觉得是她帮着秦偃月糊弄人，当即一口唾沫淬在她脸上。 “茶叶？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是缺茶叶的人吗？你跟那个女人串通好了来蒙我是吧？这一万两银子我就当喂狗了，沆瀣一气，我呸。” 她气呼呼地带着胖瘦两个婆子离开。 女管事面带微笑送走苏点霜之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脸色沉下来。 “楼主亲自调制的茶，可解百毒，连续饮一个月就能身轻如燕，肤如凝脂，是贵妃娘娘们都千金难求的珍品，不识抬举。”她冷笑着，将茶叶放好。 “花树姐姐，先生有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出现。 女管事整理了仪容，上楼，叩响了白临渊的门，将二楼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他。 白临渊慵懒地躺在琉璃塌上，摆弄着细长的手指，声音淡淡，“花树，你可听清楚了？她，名为秦偃月？” “是。”女管事道，“苏二小姐喊了很多次，可以确定，她名为秦偃月。身份，应该是七王妃。” “哦。”白临渊狭长的眸子里寒光凛冽，他拿出一枚白色的药片，盯着看了许久，“前段日子林太医出诊的地方，有没有七王府？” “有。”女管事说，“林太医来见您之前，就是从七王府过来的。” “果然是这样。”白临渊轻笑，“花树，明月楼我全权交给你和花酿来打理。” 女管事震惊，“楼主，莫非，您要……” “别紧张。”白临渊将药片攥起，声音幽幽，“我，决定进太医院。” “林老头叨叨了很多年，也算圆了他一个心愿。” “楼主，这不妥吧。”女管事为难道，“若是您进太医院，怕是会出大事。” “我不会再用迷神引。”白临渊拿了个面具，贴到脸上之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然也不会以白临渊的名字和面容。” 不管是林太医带来的白色药片，还是秦偃月所表现出来的，都令他感到兴奋。 若是能距离接触接触那个女人，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 马车上。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一想到那个浑身是毒笑里藏刀的白临渊就浑身难受。 她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去明月楼，是她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娘娘，你没事吧？”杜衡试探地问，“里面的东西不合心意？”“没事，就是有点不愉快的经历。”秦偃月将四千两银票递给杜衡，“用这银票买点米面棉被之类，分发给缺衣少食的人，你不需要隐藏，但，不要以七王府的名义，更不要 以我的名义，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苏家二小姐做的。” 杜衡挑眉，“为什么？” “这原本就是她的银子。” “就算这样，也不该把这个美名让给她。”杜衡不解道，“她跟踪你本就不怀好意的，娘娘何必以德报怨？再说，以苏二小姐的性子，也做不出这种善事。”“她今天花了一万两银子，苏家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无视这笔巨款钱的去处。”秦偃月道，“苏家一查就能查到明月楼发生的事，若是我平白拿了这四千两，或者把这四千 两用我的名义做好事，会有什么后果？” 杜衡恍然大悟。 这银子用苏二小姐的名义拿出去做善事，受惠之人感恩戴德，必定能传到苏家。 苏家一查便知真相如何，除了替那个没脑子的小娘们摆脱责罚之外，还能让苏家欠下大人情。 苏家的人情比四千两可值多了，娘娘这招，着实高明。 秦偃月心情不好，也懒得再看街景，躲在马车里，闭眼假寐。 一路沉默到庐阳王府中。 月露所居住的春晓苑是王府最豪奢的院子。 进去之后，如走进了公园里。 入眼处，先是一条长长的抄手走廊，绵延到假山深处。 两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虽是冬季，却也花红柳绿的。 走廊隐进假山，待靠近一些才发现是在假山里修了一个隧道，隧道里镶嵌了夜明珠，五彩光芒闪耀。 从隧道里出来后，一个人工湖出现在眼前。 月露郡主的屋子，就坐落在人工湖中央。 秦偃月暗暗赞叹。 东方璃居住的鸣玉宫和这比起来，就像茅草屋。 “郡主，七王妃到了。”荷香敲了敲门。“请进。”门里头的声音嘶哑难听，气息不足，暗淡无力，像是随时都能咽气。 第167章 悲惨，生不如死的月露 秦偃月微微蹙眉。 单听声音，月露郡主的情况相当不好。 她进屋来，看清楚床上的人儿，几乎惊叫出声。 这才几天不见，那个丰腴的少女，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圆脸瘦成了尖脸，大眼睛里溢满了死气。 “荷香，你出去吧。”月露郡主有气无力地挥着手。 “七王妃，随便坐。” 秦偃月坐到她身边来，离近了看，她形容憔悴，头发散乱，肉皮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皮下骨头嶙峋，更加触目惊心。 “月露，这才几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惊道。 月露郡主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脸蛋瘦下去之后，那双眼睛深深凹陷，映着枯槁的脸，尤其瘆人。 “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了多好？你为什么要多事？” “当时若是能死，我就不用再经历这些。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为什么？” 月露用嘶哑的声音控诉着，恍若老妪。 秦偃月怆然。 月露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在短短的不足十天里变成这般模样。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死？” 月露痛苦地吼着，她想哭，眼泪却已经流干。 “因为我是医生。”秦偃月说，“要对得起曾经宣下的誓言。” “在那种场合下，我无法见死不救，月露，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为什么啊？”月露依旧自说自话，如鸡爪一般的手紧紧地抓住心口的衣裳。 “如果你不多事，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我好痛苦，好难过，每天无法入睡，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我……”她抱着头，无比痛苦，“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是我？” 秦偃月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抱住，“月露，告诉我，你寻死几次了？”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我身边看着，我想死都死不了。我好痛苦。” “你无法寻死，所以绝食？”秦偃月趁机抓住她的手腕。 脉象极虚弱，她瘦成了皮包骨头，很明显是饿的。 “月露。”秦偃月声音冰冷，“再这么下去，你撑不了多久。一个人，死三次还不够吗？” “吉祥日那天你没死成，撞了头也没死成，绝食这么多天也没能要了你的命。这些还不够吗？” “我已经没法活下去了。”月露扯着嘶哑的嗓子，“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你没脸活，有脸死？”秦偃月捏住她的肩膀，“庐阳王跟我说过了，你父母死得早，你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你可想过，若是你死了，他会怎么样？” “我从来没想过，那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听到你复活的消息时，喜极而泣，高兴得像个孩子。” “月露。”秦偃月看着她的眼睛，“你遇见的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事，别让你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吗？” “我没法活下去了。”月露捂住脸，“发生了那种事，我怎么有脸活下去。” “我对不起祖父，我真的没办法，我已经名声狼藉，我已经不清白，就算是活着，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像我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秦偃月听得生气。 “月露，命是你自己的，你为什么要看别人的眼光？别人损你几句，你就不活了？” “他们在背后怎么说你，你能听见吗？你听不见怎么知道他们在骂你？命跟生活都是自己的，你何必要为别人而活？”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气，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月露，看着我。” “不管你做得好还是不好，背后都会有人议论，听不见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被你听见，或者估计挖苦你，那就去撕烂了他们的嘴。” “谁戳你的脊梁骨，你就打断谁的脊梁骨，横竖不过一个死，你一个死了三次的人，还怕谁？” 月露原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听不见任何话。 但，秦偃月的话撞击到了心底深处。 她愣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谁敢骂我，我就撕谁？”她愣愣地说。 “对，如果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会难熬，就秉承这个原则，不妥协，不忍受，怎么痛快怎么来。”秦偃月说，“人生苦短，畅快淋漓活一遭，总比窝囊着去死好得多。” 月露低着头，喃喃，“可是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我每天都像是活在泥沼里，沉重，难受，窒息，那种感觉好痛苦。我很累，我很想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我是多余的，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是我 ？” 秦偃月心中一惊。 月露郡主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里，经历了这种事之后，巨大的打击之下，情绪崩溃，陷入到抑郁中。 抑郁症，这是现代人绝不陌生的名词。 月露已经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抑郁倾向。 若是放任发展，极有可能会发展成重症抑郁症。 “月露，你感觉到痛苦，难过，想死，这不是你的错，你病了。”秦偃月说，“你能找我来，说明你还想活下去。我会尽我可能帮你走出泥沼。” “来，告诉我，你对什么有兴趣？” “我听说你武功不错，要不，继续练武吧。弹琴画画也行。” “不行的。”月露捂住脸，“我睁开眼闭上眼都是那时候发生的事。除了死，我没有别的办法。”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看着阴暗的屋子，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 月露惊叫一声，忙用被子将自己盖住，“不要打开窗帘，不要。” “月露，你越在阴暗的地方，阴暗越趁虚而入。”秦偃月看着光线透过窗棂，照耀到床边。 “让自己晒晒太阳，心情也会变好一些。”她将花瓶里枯萎的花朵摘出，去外头采摘了些含苞待放的梅花，拿了剪刀修剪成好看的形状。 “月露，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她轻声问，“将痛苦说出来，这也是晒太阳的一种方式。” 月露没有回答。 秦偃月没有催促，将剩下的梅花修剪好，找了个小花瓶，放在她床头的空格子上。 “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好好活下去。”秦偃月说，“但，如果你无法跨过这道坎，无法拔出心中这根刺，抑郁情绪会加重。”“月露，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168章 那就嫁给他吧 月露的眼睛里露出无尽的恨意。 那种滔天恨意占据了她无神的大眼睛，眼睛里像是冒出火来一般。 她大声喘着气，像是在挣扎，在斗争。 秦偃月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她。 “我恨。” 过了好久，月露终于吐出两个字。“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相信着他，可，这么多天，他没来看过我，对他来说，我就是用完就弃的抹布。”月露手上的青筋紧绷，“我好恨啊，好痛苦，为什么我要活着？啊 啊啊，为什么？” 她哽咽着，表情狰狞，瘦弱的身体不停颤抖。 “月露，别勉强，我不问了便是。”秦偃月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为了渣男不值得，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的日子会很美好，相信我。” “不可能。”月露的表情狰狞，“我至死也不可能跨过去。” “你想报仇吗？”秦偃月问。 月露顿了顿。 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眼底生出一些神采，旋即，又被死气代替。 秦偃月叹着气。 月露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需要先用药物来稳定情绪。 “月露，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你看到这株梅花了没？每天都要换一株新的，由你亲自来做。”她说，“换花之前呢，要先吃我给你开的药，能做到吗？” “报仇。”月露置若罔闻，她眸子垂下，枯槁的手紧抓住她的，口中含糊不清，“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秦偃月被她抓得生疼。 “月露，何必……” “我想报仇。”月露尖叫着打断她的话，“要么死，要么报仇。” 秦偃月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决绝，她反握住她的手，“月露，报仇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吉祥日已经过去了很多天，那个人不会承认的，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报仇，报仇。” 月露撕扯着头发，口中一直嘟囔着，“我要报仇，我好恨。” 秦偃月很无奈。 月露的精神状态越差，说明那件事对她的影响越大。 报仇，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她沉下声来，“如果你想报仇，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月露凑到她跟前来，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求求你，告诉我。” “月露，我真心希望你能走出阴影，寻找自己的人生，人间不值得。”秦偃月说，“但，你若实在无法摆脱心魔，想要报仇，那……就嫁给他吧。” “以庐阳王的实力，不管对方是谁，都能摆平吧？” 月露愣了愣，“嫁给他？” 秦偃月没有再回应。 嫁给仇人，这是个馊主意。 但，若是月露想报仇，却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月露，你已经是个大人，一切，都要自己做决定。”她道，“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人间很美好。” “嫁！”月露吼了一声。 她嗓子嘶哑，吼过之后，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给你留个方子，你好好吃药。”秦偃月道，“好好休养休养再考虑这些事。” “不，我就这样嫁过去。”月露声音幽幽，“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鬼？”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劝。 月露受了刺激，精神不稳，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她也不知这个主意是对还是错。 “七王妃姐姐，谢谢你。”月露有了目标之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 秦偃月蹙眉，“你的意思是……” “那个人，是三王爷。”月露摸着凹陷的脸颊，笑得凄惨，“他已经成亲，我会以侧妃的身份嫁过去，呵呵，真可笑，他说过，要娶我当正妃的。” 秦偃月瞪大眼睛。 竟然是那个渣男！ 那个渣滓，到底祸害了多少女人。 “我听说姐姐也曾喜欢过三王爷？三王爷的正妃，是姐姐的妹妹？”月露幽幽地问，“姐姐舍得我嫁给他吗？” “月露，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七王爷的？”秦偃月反问。 月露轻轻点头。 那件丑闻，闻京城尽人皆知，是秦偃月迫不及待想跟三王爷生米煮成熟饭，反而误抱了七王爷。“我娘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她给秦家积累了大量的财产。我父亲是护国公，深受皇上信任。我又是秦家嫡女，有权有钱。”秦偃月说，“所以，三王爷接近年少的我，花言 巧语骗我，情窦初开的我疯狂痴迷他，后来，甚至定下了婚约。”“后来我娘死了，秦家的财产被二夫人夺去。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三王爷就看中了我的妹妹秦雪月，他们两个设计我，想让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侮辱我，毁掉我。他们捉 奸的时候，七王爷恰好在那间屋子里休息。” “月露，这就是那件事的真相。”秦偃月道，“我幸运嫁给了七王爷，但，若是七王爷没在场，我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月露听得愣愣的。 她当时也极为唾弃秦偃月，竟不知道那件事竟是三王爷一手设计的。 秦偃月与她所经历的，如出一辙。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生不如死。 “月露，忘掉渣男，你会遇见你的盖世英雄。”秦偃月由衷地说，“所以不要放弃……” “我嫁。”月露咬了咬牙，“你不必再劝我，我意已决。” 秦偃月有些心疼她，“何必呢？”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劝不动你，这样，我将药方给你留下，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有什么事就去七王府找我。” “月露，你若是下定决心报仇，就好好爱自己。” 她要了纸笔来，写下了温补的食疗方子，“还有这个药膳，按照这个吃，几天就能恢复力气。” 月露一一应着。 秦偃月又将在明月楼挑选的礼物拿出来，“这是我的回礼，你拆开看看吧。” 月露将盒子拆开后，里面是一枚流苏步摇。 步摇是纯金打造，流苏是上好的碧玉翡翠做串珠，上头则是用点翠镶嵌成了竹叶形状，清雅淡然。 “我已经用不到这个。”月露还给她。 “别忙着拒绝，这步摇有机关。”秦偃月说，“你按一下这里。” 月露按住了下方的金珠雕饰。翡翠串珠上腾起雾气，有种竹林幽幽，天色晴岚的意境，美极。 第169章 迫害月露之人 “很美，但，留给我太浪费了。”月露依旧将步摇推给她。 秦偃月叹气，“按压机关的时候，步摇会出现淡淡的雾气，这设计匠心独运。而，有机关就代表着，这里面是空心的。” 她拿出几枚改良过的毒针，放到机巧处，闭合起来，“这里藏了一些毒针，给你防身用。我知道你有功夫，但，带点防身的东西绝不会有错的。收下吧。” 月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拒绝。 秦偃月看着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杜衡守在庐阳王府门口，瞧见秦偃月出来，四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毫发无损，才对着上天鞠躬感谢，松了口气。 “你在发什么神经？”秦偃月无语。 “属下不放心啊。”杜衡道，“月露从小习武，功夫不差，性格也不咋样，属下生怕你跟她起冲突。” “月露的精神状态很差，别说动手，就是与人交流都极困难。”秦偃月抄着手，看着远处的红日。 冬天，太阳一点都不刺眼，就像一个红盘挂在天空里，慢慢淡去。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七王妃，请上车。”荷香喊了马车过来，打开帘子。 “谢谢。”秦偃月踩着凳子上马车的时候，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去。 七王府的马车正快速行驶过来。 那辆马车停在她跟前，车帘子被人掀开。 “上车。”是东方璃不耐烦的声音。 秦偃月愣了愣。 东方璃，这是来接她？ “还愣着干什么？”东方璃不悦地伸出手，“来。” “哦。”秦偃月对荷香抱歉地笑了笑，抓住东方璃的手。 她上车后，东方璃顺势拍了一下马身，马儿仰天长嘶，快速向前跑去。 杜衡看着行远的马车，伸出手，“喂，王爷王妃，我呢？你们忘了我。” 他追着马车跑了好一会，实在追不过马，放弃挣扎。 “你把杜衡落下了。”秦偃月窝在东方璃怀里，“这么远，天也快黑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不用管他，他自有办法。”东方璃冷声道。 进入街市之后，马车的速度慢下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不方便出入庐阳王府的吗？”秦偃月寻了个安稳的地方坐下来。 “只在门口路过而已，怎么耽搁了那么久？”东方璃很不高兴。 秦偃月不回来，他在王府里越等越心慌，生怕出了什么事，实在等不下去才赶过来。 还好她是安全的。 “来庐阳王府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去了一趟明月楼。” “明月楼？”东方璃蹙眉。 “嗯。”秦偃月将半路被跟踪，又在明月楼停下，惩罚了苏点霜一顿的事简单说了说，唯独把遇见白临渊的事瞒了过去。 “那个丫头。”东方璃垂下眸子，“不用理她，蠢货一个，没什么脑子。” “的确。”秦偃月很同意。 苏点霜的行为幼稚得要命，有点像原主的性子，莽撞又蠢，煽风点火就火气冲天。 “你的伤口需要静养等结痂，别到处乱跑，伤口老裂开，伤好得就慢了。”她说。 东方璃冷哼。 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依旧侧躺着，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声音沉沉，“手腕上的石膏能拆吗？” “一个月之后才能拆，不是跟你说过？”秦偃月扯过被子来。 “我想拆了。” “不准。” “太碍事。” “拆了你那只手就废了，忍一忍。”秦偃月摸着他手腕上的石膏，“早知道你会变成我的，我必定舍不得伤你。” 东方璃抓过她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又咬人，这是什么毛病？”秦偃月顺势拧了他一把，“对了，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吉祥日与月露有染的人，是老三。害死她的人，应该也是老三。” “我有些疑惑，月露身份不低，老三为什么要掐死她？” 东方璃眼神一凛，“月露告诉你的？” 秦偃月点着头，“东方璃，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跟月露有染的人是老三，说明指使着苏点晴迫害老十的人也是老三。可，若是老三指使苏点晴去迫害老十，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月露现在怎么样了？”东方璃问。 “人不人鬼不鬼。”她叹着气，“你是没瞧见她的样子，原本很漂亮的姑娘，现在瘦得皮包骨头似的，形容枯槁，状若老妪，非常可怜。” 东方璃顺势揽住她的腰，“她喊你去庐阳王府想做什么？” “应该是求助吧。”秦偃月说，“月露出现了抑郁倾向，她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唯独想死。她找我来，是潜意识里发出的求救信号。”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得了心病，万念俱灰，只想死，唯独提起报仇时眼睛里有一点点光辉。” “东方璃，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在月露要报仇的时候，我为她出了主意，若想报仇，就嫁给老三。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若是因此将月露推向火坑，她会愧疚一辈子。 “你太小看月露了。”东方璃道，“也太小看人的由爱生恨。以月露的性子，既然决定复仇，不把三王府翻个底朝天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秦偃月依然很过意不去。 她揽住东方璃，将头埋到他怀里，“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跟月露的经历是极相似。我也是被那个人渣设计抛弃，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可月露……” “月露遇见了你。”东方璃道，“偃月，没必要自责。” “若是不让她报仇，她不是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吗？兴许，她畅快了，也就想通了。何况，你现在下结论太早了，月露总会遇见相守一生的人。” “或许吧。”秦偃月笑了笑，有些羞愧。 在看待这件事上，她竟还不如东方璃通透。 “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一定会。”东方璃眸子冰冷。 老三做出这种事，父皇必定会大发雷霆。 就算没有证据，老三也逃不过惩罚。 只要庐阳王敢提，父皇必须要压下这件丑事。 月露失去清白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老三若不想事情闹到无法收场，身败名裂，不想答应也得答应。老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场婚姻，怕是会很热闹。 第170章 妊娠高血压患者 “偃月，此事尽量不要过多掺和。若老三知道是你出的主意，他会狗急跳墙，那个人的手段相当可怕。” 久久，秦偃月没有答话。 东方璃抬眼看去，才发现，说话的功夫，这女人竟歪在靠背上睡着了。 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的倦容，想触摸她的脸颊，又怕吵醒她，默默地放下来。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如此疲惫也正常。 东方璃轻轻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与秦偃月推心置腹谈过之后，心态在剧烈变化。 早晨还端着的架子，生怕被看穿心意。 表明心意后，尤其是听到了秦偃月的正面回答后，压在心底的情感不需要再隐藏，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天下来，是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东方璃不舍得吵醒她，拿了厚衣裳盖过去。 马车依然慢慢腾腾地向前。 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竟停了下来。 停了一刻钟，依然没有动弹的意思。 “怎么回事？”东方璃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问道。 “王爷，前头被堵了。”车夫冷汗涔涔，“人和马车堵在一起，挤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走不过去。” “哦？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一个人昏倒了。”车夫道，“附近的大夫不敢治，早早将门关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堵在了路中央。” 东方璃沉吟了片刻。 东陆民风质朴，路人有难，多数都会帮扶，绝对不会吸引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其中应该有隐情，也或许，是陷阱。 他身份特殊，又是多事之秋，不宜露面。 “原路返回，再抄近道回去。”他道。 “好嘞。”车夫答应着，扬起鞭子，马儿吃疼，顺着缰绳掉头。 拐弯的时候，秦偃月被晃了一下。 她本就半睡半醒的，迷迷糊糊中被晃了一下，像是跌进了悬崖里，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睛。 “我竟睡过去了。”她拍了拍头。 东方璃有些歉意，“抱歉，还是吵醒了你。” “没，我就是有点累。”秦偃月道，“咱们到哪了？” “还在街上，前方堵了，穿不过去，我打算原路返回，再从近道回去。”东方璃道，“你再睡一会吧。” “不睡了。马车里睡觉太容易感冒。”秦偃月打了个哈欠，“回去早点休息便是。”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他衬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开口，“偃月，今天晚上，我们……” “东方璃，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秦偃月皱着眉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非常不愉快的味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璃脸色漆黑。 “说是有人昏厥了。”他想说的重要事被堵回来，神色不虞。 “昏厥？为什么没有人请大夫什么的？这血腥味不太对，我下去看看。”秦偃月披了大氅，从马车上跳下去。 “喂……”东方璃来不及制止。 秦偃月穿过人墙，挤到最里头。 道路中间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车轱辘出了问题，无法前行，连马带车停在道路中央。 车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跪在一旁，眼睛都是肿的，她一边磕头一边祈求有人来帮忙。 但，围观的人只是看着，指指点点的，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 丫鬟旁边，一个人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一层厚被子。 被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鲜血味就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老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拉住一个人问。 “那辆马车突然坏了，马车里的人又犯了病，这不，一直等着人来修马车。”一个汉子道，“有人请了大夫来，大夫一看就脚底抹油关门走人了。” 秦偃月皱眉。 从马车和丫鬟看，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为何一个上前帮忙的都没有？ 她问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热心回话的汉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摇头晃脑，默默地离远了。 秦偃月有些纳闷。 这里的民风，也太差了点。 她攥着手想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姑娘，可不可以让我帮你们家夫人看看？” 丫鬟不停抽噎着，怀疑地看着秦偃月，“你？” “你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个大夫。”秦偃月道，“让我看看吧，总比一直在这里冻着好。” 秦偃月主动搭话之后，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极低，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总觉得不像好话。 秦偃月也顾不得这些，她握住病人的手腕，微微惊讶，“你们家夫人，怀孕了？” “是。”丫鬟说，“已经快六个月了。” “可不可以掀开被子让我看一下？”秦偃月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丫鬟看着四周的男人们，咬了咬嘴唇。 “罢了，我摸了摸吧。”秦偃月将手伸进去。 这孕妇肿得相当厉害。 还是全身性浮肿。 她在几个关键部位触摸了几下，暗道不好。 “你们家夫人肿了多久了？平常有什么症状？” “从一开始怀孕就肿，全身肿，鞋子都穿不上。”丫鬟说，“夫人经常头疼，头晕，眼睛看不清东西。看了很多大夫，没什么办法，只给开了一些保胎药。” “她吃的药马车里可有？” “有。” 秦偃月将草药包打开，闻了闻，里面就是一些普通的安胎药。 若是普通孕妇，马车突然坏掉，受到冲击和惊吓，顶多会见红，出现小产症状，若是颠簸不大，修养修养应该没大碍。 这名孕妇比较特殊。 从她的身体状况和症状可以判断，她有妊娠高血压。 若是轻微的妊娠高血压，仔细修养，合理饮食，再配合药物治疗，能缓解。 但，这名孕妇是重度妊娠高血压患者。孕妇头晕头疼，说明脑组织受了影响，短暂失明说明视网膜在脱落，抽搐昏迷说明心脏在衰竭。此外，从脉象看，肝脏，肾脏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情况相当危险 。 “必须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她的情况很不妙。”秦偃月站起来。 她穿过人海，冲着车子里的东方璃招了招手。 东方璃装作不认识她，将头别到一边。 秦偃月额角抽搐。这货又在闹什么别扭。 第171章 恶人，救还是不救 “这名孕妇很危险，必须要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治疗。”秦偃月走到他面前，“将她带到我们的马车上吧。” 东方璃一脸嫌弃，“不可能。” “东方璃，情况很危险，再耽搁下去，她可能会死的。” “绝不可能。”东方璃甩着袖子。秦偃月看着他态度坚决，叹息道，“女人怀孕原本就不容易，她有妊娠高血压，又受了惊吓，情况很危险。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以后我怀孕，遇见了危险，路人都见死不救 ，你又该如何？”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旁观的人为何无动于衷？”东方璃道，“东陆民风淳朴，若是遇人有难，必定出手相助。何况，本王绝不允许你受伤。” 他不知想了什么，脸颊微红，眼睛往别处看，“你若是怀孕，本王天天守在你身边，这种事不可能出现。” “上车，回家。” 秦偃月一脸黑线，东方璃的执拗性子上来了。 “你不帮忙，那，我自己去。”她转过身。 “你给我回来。”东方璃将她拽回来。 他的力道极大，单手就将她揽到了马车里，顺手将车帘子放下来。 “东方璃！你堂堂的王爷，不体恤民情，冷眼旁观遇难者也就算了，还阻碍我是什么道理？” “她们主仆二人求助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理她们，你不觉得很奇怪？”东方璃冷声道，“东陆的百姓还没冷漠到这种程度。” 秦偃月是觉得很奇怪。 那主仆二人至少待了两刻钟，这期间只有看热闹的，没有人出手相助，甚至连大夫也不敢接这活。 她简单询问了一句就被路人鄙夷了。 “旁人都不敢靠近，就你巴巴赶过去，先前你用铁血手腕对付穆野他们时，怎么不见你如此仁慈？”东方璃凑到她跟前，好看的脸上满是不悦。 秦偃月听得火气直往上冒，“我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不打无辜之人，若不是危及生命或者对方欺人太甚，我多半都是以和为贵的。你当我愿意当泼妇？”“还有，东方璃，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铁血手腕？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以暴制暴，不可理喻之人吗？若不是他们太过分，我至于做到那种地步？还是说，你就是 还是心疼你的苏点晴？既然你愤愤不平，那就去安慰她，赖着我干什么？” 东方璃听得莫名其妙。 他只是不想让她多管烂事，她往苏点晴身上扯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将苏点晴的事讲清楚了？ “我本身就是个不能吃亏的性子，都是他们欺负到头上了，我才反击回去，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我欺负人？”秦偃月用力推开他。 “既然你觉得我如此不可理喻，那就别理我了。” 东方璃见她越说越奇怪，神情激动，明显是生了大气。 “偃月。” “别理我。”秦偃月用力甩开他。 东方璃见她挣扎得厉害，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挡住了她即将到来的滔滔不绝。 秦偃月一腔怒火被堵住，发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咬住他。 东方璃吃疼，却没放开她。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 秦偃月也不忍心再用力咬，闭上眼睛。 “你可真是个笨蛋。”过了好一会，东方璃才放开，无奈地叹着气，“我只是提醒你情况不对，你怎么就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是你先嘲讽我的。”秦偃月背对着他。 “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雷安侯家的马车，这怀孕的女人，应该是雷安侯夫人。”东方璃道，“我不太建议你去帮忙，装作没看见是最好的选择。” “雷安侯？”秦偃月并没有什么印象，“他人缘很差？”“不仅仅是差，是恶名在外。”东方璃解释说，“雷安侯的正妻是一位非常贤淑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闻京城也算是有名的才女。她与雷安侯青梅竹马，结为夫 妇后，郎才女貌，夫唱妇随，传成一段佳话。” “谁知，成亲才过了不到三年，雷安侯娶了一个漂亮小妾，那小妾手段狠毒，生生将原配和孩子折磨死。雷安侯明知如此，却放任不管。只对外宣称是暴毙身亡。”“后来，原配的弟弟觉得蹊跷，调查到真相后，揭发了这些事，指责雷安侯宠妾灭妻，闹到父皇那去了。父皇大为震惊，削去了他的爵位和官职，贬为庶人，后来雷安侯的 奶奶出面求太后，太后心软，保住了他的爵位。”“那雷安侯不仅不反省，反而将那恶毒小妾抬上了正妻的位置。这件事在闻京城传得极广，再加上原配性格好，经常做善事，受过恩惠的人感恩戴德，一传十，十传百，雷 安侯成了负心汉代名词，人人唾弃。” “那小妾，正是你要救助的女人。”东方璃冷声道，“你现在可知道，为何百姓们只围观不救助了？这就是现世报。” “走吧，不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秦偃月有些犹豫。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 若是见死不救，她会过意不去。 若是救了，可能会惹上一身骚。 两难的取舍。 东方璃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道，“你愿意救她的话，我让车夫再买辆马车来。横竖，我是不会碰她半点衣角的，别妄想让我抱她。”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我们去沉香楼，让沉香楼的伙计将人带回去，你若是愿意出手，就在沉香楼救治，出了问题有二哥担着。” 秦偃月盯着他，还有这么坑哥的？ “雷安侯性格张扬，但，见了二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被二哥打怕了，绝不敢去沉香楼找茬的。”东方璃解释道，“何况，别的客栈也不会收。” 秦偃月深知东方璃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到最合理的安排，点头，“东方璃，若这个女人敢恩将仇报的话，我会……” “不需要脏你的手。”东方璃眼底有寒冰，“本王倒要看看，雷安侯敢做什么。” “对了，雷安侯和老三是至交，你可知？” “哦？老天爷的垃圾分类做得不错，值得赞赏。”秦偃月冷笑。“东方璃，刚才胡乱冲你发火，对不起。”她搂住他的脖子，奖给他一口，“你别往心里去。” 第172章 大夫，每天都逆天而行 东方璃脸颊微红。 他冷哼着将另一边也凑上来，“本王不想眼睁睁看你跳进陷阱里。” “应该不是陷阱，孕妇情况真的不好，这个做不了假，也不是碰瓷。”秦偃月道，“父母再可恶，孩子也是无辜的。” 虽然，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可能无法平安降生到这世上。 “罢了，依你。”东方璃叮嘱了车夫几句。 车夫将马车停好，给身边人发了几串钱，叮嘱他们去干活。 很快，他们喊了沉香楼的伙计来。 孕妇被抬到了温暖安全的房间里。 秦偃月用被子盖住孕妇身上的鲜血，重新做了检查。 这名孕妇浮肿得相当厉害，高血压症状也持续了很久，必须用药物治疗。 治疗妊娠高血压最有效的药物是硫酸亚铁注射液，在配合一系列药物来辅助治疗才行。 戒指没有给，她只能用别的方法来代替。 “拿着这个方子，让店小二去抓药。”秦偃月递给丫鬟一个药方，“事不宜迟。” 她拿了银针，在孕妇几道大穴上刺中，去水肿，降血压。 扎针之后，才将孕妇的衣裙掀开。 看到鲜血后，她的手颤抖了好几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从马车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还在流血的话，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就算没出这种事，孕妇的妊娠高血压持续了这么久，能生下健康孩子的可能性极小。 秦偃月叹了口气。 “你家夫人耽搁了太长时间，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月份比较大，引产可能会有危险，最好能找个靠谱有经验的大夫来做。” 丫鬟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这名孕妇的妊娠高血压症很严重，已经出现了心脏衰竭的症状，若是再耽搁下去，有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秦偃月说道。 “我已经差沉香楼的人去通知雷安侯，你最好将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他。你们夫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最好尽快做引产，告辞了。” 她不等丫鬟回答，推门而出。 东方璃正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终于等到她出现，面上才好看了些。 此时，华灯初上。 沉香楼上的灯笼落星万点，如从云霄落人间，摇摇万千风华。 秦偃月从璀璨的光色中走来。 东方璃看着她从瑶光里娉婷穿过的风姿，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他用打了石膏的手抵住帘子，另一只手伸出手，“来。”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被他用力一揽，人已经落到了他怀里。 “嘿，又是这招，你不腻吗？”她脸黑着，“你乖乖趴在里头不就得了，非要屁股开花才舒服？” 东方璃见她说的露骨，哼了两声，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不腻，回家。” 马车从近路抄回七王府。 近路人少，无比安宁。 “情况如何？”东方璃问。 “不好。”秦偃月道，“妊娠高血压，耽搁时间太长，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引产很危险，不引产也很危险，反正很不好。” 东方璃面色沉沉。 若是孕妇没事还好说。 现在孕妇有事，说不定…… “你是怕被雷安侯反咬？”秦偃月手凉得很，一只手被他紧握住，只剩一只手，握不住手炉，只能干冻着。 她挣脱不开，索性将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衣领里。 扎手的冰凉刺得东方璃一抖，他没有躲开，反而让她伸得更往里一些。 “雷安侯有可能反咬，不过我也不惧他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是上天对雷安侯的惩罚，违抗不得，我们应该顺应天意。” “我们当大夫的，每天都在逆天而行。”秦偃月拍着他的手，“放心吧，我是以大夫的身份救她，医者仁心，这是职业道德。” “但。”她的声音冷下来，“若是他们二人不识抬举，想要找茬或者撒泼。我就不再以大夫的身份对待，而是以敌人的身份面对。” “东方璃，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老好人，谁敢惹我，我会十倍奉还回去。” 东方璃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冷哼，“本王领教过。” 秦偃月顺手拧着他的脸颊，“怎么，不服气？” “原先有点。” “现在呢？” “温柔东畔白云西。” “什么玩意？”秦偃月听得发愣。 东方璃但笑，一声带着宠溺的“笨蛋”从他唇齿间溢出。 秦偃月觉得这只狐狸的心思太难猜，索性不猜了，懒懒地靠在软垫子上。 近路节约了不少时间，没多久就回到了七王府中。 他们在鸣玉宫停下的时候，才下车，便有一个小人儿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女人，你可回来了。”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呼哧呼哧的喘声。 小人儿一下子扑到秦偃月怀里，嘿嘿一笑，“我等了好久，你去哪里了？” “东方璎？”秦偃月讶异。 东方璃真的将老十喊了过来。 “是我呀。”东方璎嘿嘿直笑，“可算找到机会来看你了，好些日子不见，你想我了没？” 东方璃黑着脸将东方璎拽到一旁。 东方璎人小，被东方璃像提小猫一样提着，挣扎不开，只能胡乱蹬着小腿。 “七哥，你干什么？”他羞得脸都红了，“我堂堂一个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东方璃不为所动，黑着脸，一甩手，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喂。”秦偃月吓了一跳，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这是干什么？” 哪有直接将孩子扔出去的！ “他有功夫。”东方璃冷声道，“不用担心。” 东方璎眼见着要着地摔倒，在半空里做了一个漂亮的侧翻，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撇嘴，委屈巴巴的，“七哥欺负人。” “女人，你要为我做主，七哥欺人太甚了。” “璎儿，别胡闹。”东方珏滑着轮椅出来，“你来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二哥，是七哥先找茬的，不怪我。” 他嘿嘿笑着跑到东方珏身边来，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七哥小气。” 秦偃月看到二哥和老十都来到了七王府，知道是东方璃安排的。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东方玖也该醒了。”她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小人赤脚从门后跑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第173章 皇家子嗣的龙骨 “小玖，是我。”秦偃月轻轻拍了拍他，“还记得我吗？是早晨把你带回来的那个。” 东方玖熟悉她的声音，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惊恐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人来打他。 “乖。”秦偃月安抚着他，“别怕，这里没有坏人。” 她慢慢接近，看他反应不剧烈，慢慢将他拥住。 东方玖没有排斥，反而用冻烂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脸在她脸上蹭了蹭，表示亲近。 秦偃月心生欢喜，将他抱紧。 “啊，为什么小九能让女人抱，我不能？”东方璎看到这一幕，愤愤不平，“七哥，你偏心。” 东方璃整张脸都是黑的，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 东方玖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立马躲到秦偃月身后，使劲拽着她的袖子。 “七哥，你太凶啦。”东方璎像个小大人一样往前走，他拍着小胸膛，“小九乖，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东方玖似乎极喜欢东方璎。 东方璎接近后，他放松了警惕，主动靠过来，喉咙里还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东方璎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哦，原来如此。” “你能听懂？”秦偃月挑眉。 老九一直没有开口，就算开口，也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东方璎竟能听懂？ “能啊，他说七哥好可怕。”东方璎道，“还说女人你很暖和，身上很香。”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女人，让我也闻闻吧。” 秦偃月给了他一个弹指，“这是你九哥，比你还大两岁呢。你要称呼我七嫂，女人是个什么称呼？”“你就是我的女人啊，我们不是亲……”东方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旁的东方璃正释放出修罗一般的阴沉气息，登时吓得腿一软，也改了口，“亲人！对，我们是亲 人，你是我七嫂，永远的七嫂。” 他害怕杀气腾腾的东方璃，吐着舌头来到东方玖身边，“乖，别怕，哥哥保护你。” “来，叫哥哥。” “哥……哥。”东方玖又发出了奇怪的音节。 东方璎很开心，冲着秦偃月竖起大拇指，“你看，他也同意我是哥哥。” 秦偃月无语。 东方玖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扔到了行宫，从来没见过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 见到活泼温暖，如小太阳一般的东方璎之后，被感染到，人变得开朗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来比对一下你们的身体特征吧。”秦偃月拿了记录了东方璃身体特征的纸，又在上面加了东方珏和东方璎的名字。 她详细对比了细节，悉数写在纸上，越写脸色越严肃。 “有什么发现？”东方璃看着神情严肃的她，“是不是人不够多？我再把老五和老八带来。” “不用了。”秦偃月将纸放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又比对了二哥和老十之后，我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巧合。” 东方璃和东方珏凑过来。 那张纸上，画着对号的是相同的特征。 其中的一行，他们四兄弟完全相同。 “我觉得这有点胡扯，但……”秦偃月蹙眉，“你们四个中，唯独这一条，你们四兄弟是完全相同的。” 他们四兄弟的脚掌上，有一块骨头跟普通人的骨头不同。 那块骨头位于脚掌，横卧从脚趾以下到脚跟的位置，描绘出来的形状，如一条卧在脚底的龙，那是普通人所没有的，也是超乎生理学常识的。 “在之前，父皇或者其他人可曾注意到过这个现象？”她问。 东方璃摇头。 “你们可有感觉到不适？那块像龙骨一般的东西出现在脚底，应该会有影响吧？”她不解。东方珏想了想，“倒没有不适的症状，不过，听你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很早之前，皇爷爷摔了一跤后，说什么龙骨要离去，他大限已至，第二天，他老人家就驾崩 了。我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想来，或许，皇爷爷口中的龙骨，就是我们脚上的这骨头。” 秦偃月点头。 人身上的骨头有很多块，不同的人之间，具有很大的遗传差异。 东方家族脚底的龙骨，应该是一种遗传给后代的畸形骨头。 “我可以确定，老九是父皇亲生的。”她道，“龙骨的存在，说服力比较强的。就算没有龙骨，我也得出了些信息。” 她顿了顿，将那张纸卷起来，“罢了，跟你们讲也讲不明白，我抽空去找陆觐师兄，他应该能懂。” 东方璃看着她信心十足的样子，算是将心口的大石头放下。 他眉梢轻挑，“偃月，辛苦了。二哥，机会难得，我们久违地喝上一杯吧？” 秦偃月听东方璃要喝酒，立马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的吧？你有伤，不能喝酒，怎么就是不听话？” “只是喝一杯，死不了人的。”东方璃蹙眉。 “我说不行就不行，二哥，抱歉，我让人准备饭菜去，今天的酒就先记着吧。”秦偃月顺势拧了东方璃一把。 东方珏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轻笑，“不用了，飞镜还在等我，我这就回去。” 东方璎见他要走，匆匆忙忙跑过来，“二哥，我想在七哥这里住下。” 他说完，又可怜巴巴地转向东方璃，“七哥，我无家可归了，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呀？我想陪着小九玩。” “不准。”东方璃呵斥。 “我准了。”秦偃月道，“有璎儿在，小九也会开朗些，我认为是好事。” 东方璎就像个小太阳，最适合陪伴孤独的东方玖。 “女人……七嫂太好啦。”东方璎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到东方玖身边。 秦偃月送走东方珏之后，看着东方璃脸色漆黑的模样，笑道，“你在吃老十的醋？” 东方璃神色不虞。 “他还不到十岁。”秦偃月无奈，“你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找个机会把玉佩还给他。”东方璃冷声道。 “你可真喜欢钻牛角尖。”秦偃月打了个哈欠，“罢了，我有点累，先回幽兰阁休息，你照顾好两个孩子。”“我们要跟七嫂一起睡。”东方璎又呼哧呼哧跑过来，信誓旦旦，“七嫂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七嫂的忠实小尾巴。” 第174章 鲜花，蜡烛，合卺酒 “我的幽兰阁太小了，又冷，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秦偃月摸着他们的头，“对了小玖，奶娘也在温暖的地方休息了，你别担心她。” 东方玖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呼呼声。 “小九说他去看过奶娘了，奶娘睡得很舒服，他很放心。”东方璎翻译道。 “原来如此，我也该回去了。”她披好厚衣裳想离开时，黑脸的东方璃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扛起来。 秦偃月吓得花容失色。 不等她反应过来，东方璃将她扛到了里屋，砰一声将门关闭。 “东方璃，你发什么神经？”秦偃月被吓得心砰砰直跳。 东方璃阴气沉沉地提高声音，“杜衡，你闹够了别扭就去照顾两个小鬼吃饭休息。” 被抛弃在庐阳王府门口的杜衡正满腔幽怨地躺在屋顶吹冷风喝冷酒。 听到东方璃的命令后，吓了一跳，忙抱着酒坛子从屋顶跳下来。 他酒意上头，双脚发软，跌坐在地上打了个酒嗝。 “杜衡。”东方璎看见他之后，眼睛一亮，猛扑过来，“原来你在屋顶呀，不冷吗？咱们来踢毽子吧。” “毽子。”东方玖发出的音节越来越清晰。 “不踢，我心情不好。”杜衡摆着手。 “进屋来，外面好冷。”东方璎将他拽进屋子里，拿了毽子来。 他信誓旦旦地将毽子踢出去，“来吧杜衡，本王让你几个回合。” “让……”东方玖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跟在东方璎身后，小脸红扑扑的，显然很开心。 毽子重重地落在杜衡额头上，疼得他酒也清醒了一些。 他摸着泛红的额头，看着两个小鬼头得意的模样，咬了咬牙，“王爷欺负我，把我扔到大街上，你们两个小鬼也欺负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们。” 他一脚将毽子踢回去。 东方璎眼疾手快地跳起来，又将毽子踢向他这边。 杜衡被激出了脾气，借着酒意跟两个小鬼较劲，越玩越疯。 秦偃月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些担心。 她想开门看看时，又被东方璃拽回去。 “东方璃，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无奈，“你这么大一个人，跟老十较劲算怎么回事？” 这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无法用常理来判断。 “我没跟他较劲。”东方璃背对着她，声音发紧，断断续续的，“不准回幽兰阁，嗯，洞房花烛夜，我，补上。” 秦偃月一僵。 突然提及这种话题，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好意思开口，东方璃也只是背对着她。 彼此沉默。 好一会之后，她才试探着说，“你还有伤，还是好好休息。” “皮外伤，无碍。”东方璃打断她的话。 他转过身，好看的眸子里，遍布着能灼伤人的热烈。 他声音低沉嘶哑，“可以吗？” 秦偃月被这温度烫得不知所措。 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对于两个人在一起这种事并不排斥。 可，东方璃身上的伤很严重，实在不适合。 彼此的第一次，不应该在这种仓促又伤痕累累的情况下。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吗？”她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着急。” “我不着急，只是……对不起。”东方璃将她的脸掰过来，郑重地道歉。 秦偃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 东方璃眼里满是愧疚，他的额头抵在她的上面，“成亲的时候，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所以，那天晚上在沉香楼过了一夜。” 那时，杜衡也极为讨厌新王妃，四处传播着他在洞房花烛夜的当晚躲在沉香楼喝酒的事，秦偃月也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一个女子，在成亲当天被男方撇下，这是奇耻大辱。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补上。”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氤氲了绯红的霞色，“先前是我的错。” 秦偃月终于明白东方璃的心意。 这货突然提起这个，是在忏悔。 “你在说什么啊？”她笑着，“我并没有怪你，何况，当时我们相看两厌，强行在一起反而恶心彼此了。” “我认为，很多事都是水到渠成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介意，等你身体好了再提这些事，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秦偃月开门时，东方璃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偃月。” “我真的没事，你不必介意。”秦偃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可以告诉你的事，我不在乎……” “我在乎。”东方璃打断她的话。 按照规矩，在新婚夜的晚上，有宫里的嬷嬷到来，将染血的帕子递到宫里，验证过之后，再带着新媳妇四处敬茶。 而那时的他，只想看她闹笑话。 秦偃月叹着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东方璃与原主没在一起过，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她会觉得怪怪的。 “东方璃，一周。” “嗯？” “一周。” “七天，七天后再补上可不可以？”秦偃月道，“如果你觉得一个月太长，觉得愧疚，那就一周后。” 她眉眼弯弯，“你需要准备鲜花和蜡烛。” “还有合卺酒。”东方璃也觉得那种大事不易仓促，便顺着台阶下了。 “不准喝酒，一杯也不行。”她板着脸，“合卺酒那种东西，不喝也罢。” “不行，鲜花和蜡烛可以没有，合卺酒不能省。”东方璃也板起脸，“你不要看不起合卺酒。” “我没有看不起合卺酒，只是不准你喝酒。”秦偃月道，“再说，那玩意怎么就比鲜花和蜡烛高贵了？” “合卺酒和拜堂一样重要。”东方璃想到七天后的圆房，嗓子紧得厉害，用清冷的语调掩饰内心的慌乱，“这事本王做主，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再说三道四。” 秦偃月听着嘴角直抽，“怎么一个合卺酒就扯到性别了？东方璃你个直男癌，我是以大夫的身份劝你。” “本王等你七天已是开恩，别不知足。” 他走到床边，张开手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这个死傲娇！秦偃月心里腹诽。 她知道这货是用这种方式掩盖羞涩，也不戳破他，行了个礼，乖巧地给他宽衣解带。 解到一半时，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抬头，笑意在不断扩大，“王爷，你的御用宽衣师饿了，需要吃好吃的补充血量，请恩准。” 第175章 近在眼前，心猿意马 东方璃低头看去时，恰好对上她的眸子。 烛光下，映着她面若芙蓉，眼波轻动里透着无尽的狡黠，一笑作春温。 是让他心情畅快的笑容。 “本王准了。”他握住她的手，命人上饭菜。 这一天，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已经透支了个彻底。 好容易安静下来，秦偃月疲惫不堪。 饭后更容易犯困，她歪在温暖的地方，一小会功夫就睡着了。 东方璃不忍打扰她，将玩闹不停的东方璎等人赶到别处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来。 他看着时间还早，随意看了会书。 屋子里，遍布她的香气，香气萦绕下，他心猿意马，书上的文字在眼前飘过，却看不见心里。 他索性不看了，在她身边侧身躺下来，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触摸。 她的温度，她的香味，近在眼前。 一如前些天经受无尽折磨时，那个给予他安心的感觉。 一如，最深处的记忆里，她为他穿透了黑暗世界的寒冰与孤独，带来温暖世界的花与水。 “偃月。”东方璃声音沉沉。 一想到七天后，他紧张无比。 他凑到她身边来，慢慢凑上去。 秦偃月已经睡沉，他的动作惊不醒她，越发大胆起来。 他抬手灭了蜡烛，星繁河白，风月无边。 第二天。 秦偃月做一个漫天桃花的梦。 梦醒后，却如流水无痕。 此时，天已经大亮。 东方璃不在。 她伸手在他那边的被子里摸了摸，里面已经凉透，说明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昨天夜里，她在外屋的软塌上睡着后，就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东方璃将她抱过来的。 一想到昨天那个似花非花的梦，有种相当不真实的感觉。 她呆呆坐了很久才起床梳洗。 东方璎和东方玖也已经起床，两个小孩在屋子里跳来跳去，闹腾得很。 她照顾着他们漱口洗脸后，拿了药膏给东方玖治疗冻疮。 “能好吗？”东方璎很心疼，“小九好可怜，昨天睡着睡着还哭了好几次。我哄了好久才哄睡他。” “肯定能好。”秦偃月说，“等明年开春，他就会脱胎换骨。” 她处理好伤口后，又伺候着孩子们吃了饭。 东方璎闲不住，才吃过饭就拉着东方玖到处跑。 秦偃月叮嘱杜衡盯紧了两个小家伙，回到屋子里，越来越觉得心神不宁。 东方璃说过，今天退朝后就去跟父皇请罪。 这个朝代，凌晨三点开宫门，四点左右鸣钟敲鼓后，大臣们依次进宫，五点正式早朝，多数情况下八点之前就能结束。 从八点等到快正午，东方璃还没回来。 他不回来，就代表着父皇可能大发雷霆，可能降罪。 越等心越慌，她终是等不下去，匆匆找到杜衡，“杜衡，带我进宫。” 杜衡正带着孩子们打拳，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娘娘，没有令牌和诏书，咱们是不能进宫的。放心吧，王爷肯定没事的。” “他这时候还不回来，我很担心。”秦偃月坐立不安，时间拖得越长，越觉得不安。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着能进宫的方法。 让老十将她带进去是最简单的方法，可，若是父皇发怒，牵连了他就不好了。 除了老十，能带她进宫，还不会被牵连的人，只有陆觐。 “我去找陆觐。”秦偃月要去陆家。 杜衡劝不住，只得将孩子们交给飞影，陪着她出门。 刚走出门，却看到东方璃的马车停在门口。 “你这是，来接我？”东方璃眉梢挑起，漆黑的脸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你可回来了。”秦偃月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快走几步，抓住他的手腕，脉搏稳定，身上也没有血腥味。 东方璃安然无恙，她也算放下心来。 “这都退朝多久了，你迟迟不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她嗔道，“父皇生气了没有？他有没有责怪你？父皇对老九的态度怎么样？” “别提了。”东方璃郁闷不已。 他携着她的手进屋来，“退朝后，我本想见父皇，父皇根本不理我，我只能在外面等着。快冻透的时候，父皇终于召见了我。” “我还没开口，父皇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秦偃月嗓子发紧，“然后呢？” “我被父皇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来父皇骂累了，就把我赶回来了，我自始至终没能发言，更别提老九的事。”东方璃道，“我等明天退朝后再试试。” 秦偃月倒是放下心来。 父皇没有提及老九的事，这不算是坏事。 “父皇不提，我们就装傻吧。”她道，“让老九先养养伤。” “你也累了，正好到了饭点，我让人去传饭，你先去换衣裳。” 东方璃进屋将冠服脱掉，换了轻便的衣裳。 回到外屋时，饭菜已经端了上来。 东方璎从早上就吵吵着吃上次吃过的点心。 秦偃月嘱咐翡翠做了一些。 小家伙饭量小，吃了点心后，正饭吃不了多少，专注给东方玖夹菜。 东方玖从记事起就没吃饱过，来者不拒，东方璎给他夹多少，他就吃多少，一小会小肚子被撑得圆滚滚的。 “老十，他胃小，吃这么多会不舒服的，你别给他夹太多菜。”秦偃月道，“他经常挨饿，乍吃太多，肠子撑破了可就麻烦了。” 东方玖被限制了饮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菜，直咽口水。 “罢了罢了，再吃两个包子，下顿再吃。”秦偃月终是不忍心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留下两个包子之后，让人将饭菜撤下去。 东方玖吞掉一个，剩下的一个小心翼翼地捧着，跑到安置奶娘的祠堂，放在案板的碗里，嘟嘟哝哝地说了一顿。 “女人。”东方璎远远地看着，攥着小手，“小九的母妃也死了吗？” 秦偃月的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那不是他母妃，是他奶娘。他的母妃，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没见过他母妃？” “见过，但，十天的婴儿肯定不会记得。” 东方璎抽了抽鼻子，“父皇为什么不管他？” “嘿，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父皇也有父皇的难处。”秦偃月递给他手绢，“还在哭鼻子，丢不丢人？”她叹了口气，“再等几天就得下葬了，璎儿，你得好好告诉他，奶娘需要到地下长眠。” 第176章 天灵道人，誉满杏园 东方璎拿了手绢胡乱擦了擦鼻涕，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先前我觉得，母妃离开后，我是这个最悲伤的人，见了小九之后，我才知道，他比我悲惨多了。” “女人，我决定了，就算拼了我那王爷的称号，我也会护他周全。这是当哥哥的该做的。” 秦偃月赏给他一记弹指，“他是你九哥，你一个小屁孩充什么英雄？这些事，由我们这些大人们来做就行了。你只需要好好陪着他，让他从恐惧和孤独中走出来就好。” “疼。”东方璎捂住头，“我不管，反正，我要保护比我弱小的人。” 他穿好外套，跑到东方玖跟前，不知说了什么。 东方玖点了点头，两个小孩对着奶娘的棺椁行了礼，一前一后往后花园方向跑。 秦偃月回到房间里时，东方璃正在看书。 “你几点起的？”她端了一杯茶给他，“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刚过子时就起了。”东方璃接过来，轻呷一口，随手放在桌上。 “你这不等于一晚上没睡？别看书了，去补觉吧。”秦偃月听着心疼。 大冬天的，凌晨一两点起床，三四点就要去上班，这早朝也忒不人性化。 “我还好。”东方璃将书卷放下来，“偃月，我猜测着，今天，父皇应该是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父皇故意发脾气，故意把你骂一顿，让你没机会开口？”秦偃月想了想，“有可能，先前他问及滴血认亲时，我就觉得他老人家是对老九的事心怀愧疚。” 东方璃点着头，“可惜，老九的事当年牵扯得很广，这也算他在位期间的丑闻，就算他心有愧疚，也不能留下污点。” 父皇的野心是千古一帝。 “看来我要催促一下陆觐。”秦偃月沉吟着，“他要写的那医书，是此事成败的关键。” “的确，这几天我再试探试探父皇。”东方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揉着眉心，“我已经派杜仲去找寻兰妃娘家人，若是还有人活着就好了。” 秦偃月见他神情疲惫，不由分说将他拽到床上来，“你也别逞强了，充足的休息有利于伤口愈合。” 东方璃懒懒地躺下来，顺势将她拉到怀里，“陪我躺一会。” “不。”秦偃月给他也掖了掖被子，“我一觉睡到天亮，再睡人就傻了，你好好休息。” 她将剥好的橘子塞到他嘴里，“我去找陆觐。” 东方璃顺势咬了她的手指，不高兴，“不准去。” “让陆觐掺和进来不是你设计的？”秦偃月很担心医书的内容。 她给那老头讲了个皮毛，还用了一些专业术语，在如此落后的条件下，那些名词是绝不能出现的，不能由着陆觐胡来。 “那，让杜衡带你去。” “杜衡要看孩子。”她笑着，“别担心，去陆家而已，不带侍卫也没事的。” “不行，杜衡没空的话，就让飞影跟着你。”东方璃闭上眼睛，语气喃喃，“这是条件。” 他声音逐渐弱下去。 秦偃月无语，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困，这就睡着了。 从子时到正午，等于熬了个通宵，他怕是困坏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叮嘱杜衡不要吵到他，喊了飞影，起身去陆家。 陆修没想到她会到来，一脸见鬼的样子。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是来找师兄的。”秦偃月纳闷他的反应，“来商讨一下关于医书的事。” “老祖宗昨天没等到你就被我拖回来了，气得晚饭都没吃。”陆修道，“他早晨还叨叨着你一定会来，这不，你真来了。我以为王爷不会让你来的，所以有些惊讶。” “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秦偃月无语，“带我去他那吧。” “老祖宗不在家。” “诶？他断定我会来，却不在家？” “他去了太医院。”陆修说，“昨天他老人家拍板定下要写新医书后，今天一大早就去太医院讲课去了。” “讲课？” “是的，讲课是其次，老祖宗召集了门下的弟子和太医院的全体太医，要他们将问诊过的相似案例讲述出来，再由他老人家来判断适合不适合收录到医书里。” “原来是这样。”秦偃月倒是有些佩服陆觐老头了。 桃李满天下，培养出德高望重的神医，撰写医书再博采众长。 他不亏泰斗这个称号。 “陆修，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太医院？”她道，“我也想听一听。” “可以是可以，不过……”陆修挑了挑眉，“王爷，同意吗？” 秦偃月挑眉。 以东方璃那种傲娇别扭的性子，知道她去男人堆里，必定黑脸发脾气。 “我们不告诉他就是。” 陆修轻笑，带秦偃月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坐落于皇宫往东南三公里的地方，与陆家有一墙之隔。 她与陆修步行走过去。 偌大的太医院中，人却极少。 除了去皇宫和在各个岗位值班的太医之外，剩下的太医都被带到了杏园之中。 所谓的杏园，是太医院考核授课的地方。 要到达那里，需要经过一大片杏林。 “这片杏林，是为了纪念董奉特意栽种的？”秦偃月感叹道，“这么一大片杏林，到了春天，必定能成为极好看的风景。” “董奉是谁？”陆修问。 “嗯？”秦偃月倒是愣住了。 医界又被称为杏林，源自一个名为董奉的神医，这是家喻户晓的故事。“这杏林是天灵道人种植的。”陆修道，“我听老祖宗说过，很多年前，没什么东陆西陆，这片土地上极乱，一个城池一个月能换十个头领，生灵涂炭，疾病横行。天灵道人 就在破庙里看病。” “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天灵道人见此地盛产杏树，就让来看病的人将杏树种在附近，等杏子结果卖钱当药费。久而久之，杏林越来越大，天灵道人因医术精湛深得人心。”“后来，开国皇帝与天灵道人联手取了天下，建了闻京城，在破庙附近建了太医院，人们为了纪念天灵道人，在他曾讲课的地方盖了这杏园，沿着杏园往后走，还能看到那 座重新修葺的庙。” 秦偃月听得入了神。 天灵道人又一次勾起了她的兴趣。 那个老头，是同道中人。她必须要尽快去万鹤观看看，兴许能找到些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线索。 第177章 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偃月到达杏园的时候，讲课阶段已经结束。 太医们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 书写完毕后，再交给陆觐。 陆觐审查一番，提笔在上面批注着什么。 批注好了之后，分开放置。 桌案上的纸张已经堆积了厚厚几堆。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陆觐看到秦偃月之后，立马站起来，眉梢高高昂起，“快，快来，我原本就想从太医院直接去你那的，可巧你就来了。” 秦偃月本想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着他工作结束，被陆觐震天一吼，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到她身上，有不少人已经认出她来，纷纷行礼。 她尴尬无比，也没法躲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 “小师妹，你看看这些。”陆觐像献宝一样将整理的案例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偃月随手翻开。 “医书的草稿，昨天我想了很久，觉得这种方法更易懂，你瞧瞧行不行。”陆觐很期待她的反应。 秦偃月拿了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闻京城郊有患眼疾者，见红绿均辩为黄，常与人争执不下，世人笑之。问其父，父与常人无异。问其母，母亦将红绿辨为黄。 细究之，女丁均无恙，唯男丁皆与母相同。女嫁常人，生女无恙，生儿或无恙，或有恙。儿娶常人，生儿皆无恙，生女亦无恙。 在案例下方，还有陆觐的批注。 “此眼疾乃代代遗传，与性别相关。若族中有一人患此眼疾，或者下代或后代均可能。” 批注下还写了一些读起来很拗口的东西。 秦偃月一张张看下去。 综合了多位顶尖大夫的经验，每一个案例都是真实发生的，再通过分析和批注，分析出现这种现象是否是遗传，很是巧妙。 她暗暗惊叹。 昨天给陆觐普及了遗传规则，陆觐就拍着桌子要出书。 她还生怕这老头会在医书中写出什么显性基因隐性基因遗传物质之类近现代生物学才有的名词。 看到草稿后，却震惊地发现，陆觐用古代人最通俗易懂的故事讲述真实案例，加以合理的想象，推测出可能的遗传路径。 他不下定论，只讨论事件成因，并用朴素的观点来普及和解释，更容易传播，也容易被人接受。 书中还有一些错误的理论，她也没有指出，错误的不明显，反而更显得这本书真实。 “陆觐师兄真的很厉害。”秦偃月感叹道。 如果按照他的朴素解释，就算这部医书传到后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就像墨子在数千年前发现了小孔成像的原理，后人不会猜测墨子是穿越人士，只会感叹古人的智慧。 “小师妹觉得我很厉害吗？”陆觐眉眼弯弯。 “嗯。”秦偃月发自内心地点头，她竖起大拇指，“用这种集思广益的方法来收集真实案例，又用大众能理解的朴素观点来解释，很厉害。” 陆觐得了小师妹的夸奖，喜上眉梢，手舞足蹈的。 秦偃月看着众人都看向这边，额角抽搐。 “师兄，你做得很好，我很放心。”她道，“就按照这种思路就好，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这就回去吗？”陆觐不舍，“你才刚来啊。” “师兄有什么事去七王府找我就好，这里人多，我不太方便。”她沉吟了一会，“等书的草稿完成后，我有事求师兄。” 陆觐不太高兴她刚来就走，又转念一想，这里都是些臭男人，会熏坏了小师妹。 他捋着胡子，高深莫测地点着头，“放心，不就是九皇子的事嘛，等老夫准备好了就去找重华。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偃月很感激。 她和东方璃的小动作果然瞒不过这老头。 “有劳师兄了。” 拜别了陆觐，她与陆修离开时，陆修临时有事。 “你去忙你的就好，七王府的马车估计已经到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秦偃月道，“飞影也在暗处保护我，不用担心。” 陆修道了声抱歉，匆匆离开。 秦偃月出了杏园后，不紧不慢地在太医院溜达。 太医院很大，每一个院子的职责不同。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这满院子的药味，恍惚回到了从前在医院里工作的时候。 眼看着要达到大门口时，她又想起前段日子耗费了不少特殊药材，好容易来一趟太医院，正好带一些回去。 特殊药材不适合光明正大拿走，她寻了个药童，询问林太医的方位。 幸好，林太医没去皇宫当值，而是在药司。 她一路问过去。 所谓的药司，就是炼药，制作药丸的地方，和传统意义上的御药房不太一样。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又臭又酸，极熏鼻子。 秦偃月皱着眉头，在里面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林太医的影子。 “秦姑娘，找林太医有何事？”她想离开时，有熟悉的声音从里面的屋子里传来，一个高挑的男子推开一扇门。 那股不好闻的味道从门后面疯狂袭来，伴随着阵阵黑气，很快溢满了屋子。 秦偃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别怕，这不是毒药。”那人兀自走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粉尘，“庸医炼制了没用的药丸，我全部回炉重造了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秦偃月透过尘烟，看向眼前人。 他虽然容貌普通，气质却是极好的。 再加上招牌一般的慵懒华丽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个名字涌上心头。 “白临渊！”她攥紧手。 昨天还想着不要再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白临渊眯起眼睛，“嘘，在这里我不是什么白临渊，而是白渊。秦姑娘请叫我白渊。” “明月楼的楼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医院？”秦偃月看着他的打扮，是太医院中最低级的药童打扮。 衣裳是新的，他应该是刚刚进来，还用了假面容，假名字。 白临渊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有太多疑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不管是明月楼还是他所使用的毒药，都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仅用一天时间就进太医院，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进太医院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你到底是谁？是怎么进来的？”秦偃月问。 第178章 如毒蛇一般的男人 “哦，我记得那个考核，相当无聊，考官们也是一脸白痴样。”白临渊漫不经心，“考核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没通过考核，是怎么进来的？”秦偃月尽量离着他远一些。 白临渊叹了口气，“你见了我，一共说了四句话，这四句话全部是在质问我，秦姑娘，我很伤心。” 屋子里的黑烟渐渐散去，他拿了个抹布，将四周擦拭了个铮亮，“昨天我也没对你做什么，你何必如此忌惮我？” 秦偃月暗暗咬紧牙。 他还有脸说。 昨天，但凡她再大意一点，就会步入到他的毒药范围内，就算死不了也不会太好过。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笑容满面却像毒蛇一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也没见过能将毒药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罢了，你如果一定要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被人引荐进来的。”白临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引荐？” “没错，林太医引荐我进来的。”他道，“我希望秦姑娘以后能称呼我白太医，虽然我现在还是个药童，不过，七天之内，我必定能碾压太医院这群蠢货。” “林太医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秦偃月打断他，“你用了迷神引还是别的东西？白临渊，这里可是皇宫，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迷神引只对十八岁以上的女子有效，我不会对林太医那种糟老头用这个。”白临渊有些失落地摇头，“你当真一点都不信我。” “那你对林太医做了什么？”秦偃月问。 “这些是他自愿的，确切地说，是他求着我来的。” “不可能！” 林太医虽然有些胆小怕事，却是有真本事的。 他怎么可能求着这种狂妄自大的人进太医院。 太医院也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 “你若不信，就亲自问问他。”白临渊看着门外。 林太医正抱着一些药草进来。 看到秦偃月之后，忙行礼，“七王妃，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差人吩咐一声就行。” “他是怎么回事？”秦偃月很不悦，“林太医，这个人是你引荐来的？” 林太医看了看白临渊，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秦偃月，一巴掌拍在白临渊后背上，“临……白渊，你刚来，可能不认识七王妃，快快行礼。” “七王妃请恕罪，白渊第一天来太医院，我还在教规矩。”林太医道，“王妃，您亲自来这里，所为何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偃月冷声道，“没经过考核的人，怎么混进太医院来的？林太医，你身为副太医长，徇私舞弊的后果，你可知道？” 林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娘娘误会了，白渊在很早之前就考核通过，他的牌子一直保存在微臣这里，他是正规的太医，就是长时间没来就职，要从最底层的药童开始，况且，以他的本事……” “林太医。”白临渊打断他，“不必再说了，秦姑娘不信我也正常。” 林太医脸一黑，“这是七王妃，哪里能称呼秦姑娘！” 白临渊轻笑着，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秦偃月，“七王妃不信我也正常，不过，你可以确定了吧？我没对林太医做什么。” 秦偃月看到他冰冷的眸子，莫名打了个寒战。 被这个男人盯着，浑身不舒服。 像是被毒蛇缠绕了一般，恶心可怕又剧毒无比。 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 “林太医，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大事，你也注意安全。”她道，“天不早了，我先回了，希望你能带好这位新来的太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她甩着袖子离开。 林太医忙行礼相送。 待到秦偃月离开后，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临渊，我就纳闷，你怎么突然开窍要来太医院了。”林太医抚平了袖子，叹息，“你的目标，是七王妃？” 白临渊轻笑，“老头，你上次拿出来的药片，是她的吧？” “我劝你不要对她动手。”林太医胡子一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是么？”白临渊笑意在扩大。 能不能招惹，要招惹了之后才知道。 “临渊！”林太医有些着急。 “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白临渊打了个哈欠，“好玩的事，要慢慢来才有意思。”“临渊，你已经在做奇怪的事了。”林太医语重心长，“你好好当太医，以你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名扬天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等你成家立业，我也能向 你父亲交代。” 白临渊听得有些烦，他黑着脸进屋。 林太医正苦口婆心地为他规划未来，见他要走，忙追上去。 “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毒发身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白临渊的声音幽幽传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将门关闭。 林太医叹息，“临渊，你就听我一句劝如何？” 他见白临渊不回答，无奈地摇头离开。 出了太医院之后，秦偃月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想到那个名为白临渊的男人，她就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王妃娘娘？”陆修问。 “陆修，你不是有事要办？”秦偃月回过神来，“事情结束了？” “还没有。”陆修打开帘子让她上车来，“我正好要去王府一趟，见你的马车还没离开，就想跟你一道。你脸色这么差，出了什么事？” “没。”秦偃月心不在焉地上了马车。 沉默了好久，她才开口，“我记得，你们陆家掌管着太医的考核？” “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名叫白临渊，不，白渊的太医？” 陆修想了想，“我记得，那个人，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秦偃月忙道。 “大概，十二年前，太医院考核时，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那小少年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把考官气得七窍生烟。”“考官有意为难他，问了许多刁钻的问题。他不仅一一破解，还反问的考官哑口无言。他通过了太医考核，成为年龄最小的太医，颁发太医牌的时候，他却消失了。这件事 也成为太医院的传说。”陆修道，“娘娘认得他？”“原来林太医的话是真的。”秦偃月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他回太医院了。陆修，你盯着他点。” 第179章 蜘蛛网上的猎物 回到七王府时，王府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正是庐阳王府的马车。 秦偃月心底一紧，生怕是月露郡主出了什么事，紧走几步回到鸣玉宫。 院子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跟东方璎和东方玖在切磋玩耍。 “庐阳王。”秦偃月见来人不是荷香，而是庐阳王本尊，心更提起来。 她给月露出了馊主意，若庐阳王来算账，她有口难辩。 “七王妃。”庐阳王恭敬地拱手行礼。 他将两个孩子安抚住，“你可算回来了，老夫有事要跟你说。” 秦偃月看着他脸色严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老九，老十，去一边玩，庐阳王，请进。” 东方璎还想跟庐阳王切磋，撇嘴，想撒娇时，又想起他要以身作则，努力当个好哥哥，便拍了拍手，“小九，走，他们不跟我们玩，哥哥带你去玩。” 东方玖对他唯命是从。 两个孩子疯了一般跑出去。 秦偃月摇着头。 东方璎平常的学习任务很重，好不容易放了假，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疯了。 “杜衡，好好照看着他们，万万不要让他们去水边，也不要让他们滑冰。” 她进屋来，看到东方璃已经醒来，让人沏好了茶。 庐阳王跟孩子们玩耍了一阵，出了一身汗，喝了两碗茶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七王妃，月露昨天晚上吃东西了。”他道，“她吃了很多，也拉着老夫说了很久的话。” 庐阳王老泪纵横，“谢谢你。” “不用客气。”秦偃月有些愧疚，“月露，她说了什么？” “她要嫁给老三。”庐阳王提起老三时，手上的青筋暴起，“东方珞那个混账！老夫想砍死他。” “抱歉，这个意见是我提的。”秦偃月道，“庐阳王，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劝劝她，比起复仇，我觉得月露的人生更重要。” “不用劝。”庐阳王叹了口气，“我了解月露的性子，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七王妃你也别自责，月露能打起精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那你这次来，是什么事？”秦偃月给他斟茶，试探地问。 “月露的状态还不错。是今天我去求了皇上，皇上已经答应了。”庐阳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皇上明天早晨就会下旨，五天后，月露会嫁到三王府。” “这么快！”秦偃月讶异，“庐阳王，我认为月露该养养身体，昨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嫁过去之后的情景难以预料，若是吃亏就麻烦了。” “是月露要求的，越快越好。”庐阳王说，“老夫还活着一天，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她，七王妃请放心。” “何况，在老夫提出月露要嫁给三王爷的时候，皇上猜测到了害月露的真凶，他为了弥补月露，给了她平妻的身份。”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皇家的平妻，跟普通意义上的平妻不太一样。 普通人家的平妻，是与正妻的待遇相差无几的。 在皇家，妻无二嫡。 月露嫁入三王府后，地位会比普通侧妃要高一个等级，但，地位依然低于正妃。 “老夫今天来，就是通知七王爷和七王妃，五天后，是月露出嫁的日子，请你们二人务必到场。”庐阳王将请柬递给他们，行了个礼，“话已说完，老夫也该回了。” 秦偃月忙站起来。 庐阳王大跨步往外走去。 冬季暗哑的阳光里，他的身影有些落寞。“看着他的背影，真令人难过。”她斜倚在东方璃肩膀上，“人都说女儿出嫁的时候，最难过的人莫过于父亲。庐阳王一手把月露带大，却要将她嫁给要害死她的人，他心里 肯定很不好受。” “对庐阳王来说，月露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东方璃进屋来，让人换了新茶。 他搬了一大摞本子过来，随意打开一卷，寻着椅子坐下来时，碰触到了伤口，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你该换药了，暂时别坐着，会压迫到伤口。”秦偃月拿了药膏来，让他趴在软塌上。 东方璃垫了个枕头，感受着她的手指轻柔地碰触他的皮肤，舒服地哼哼了几声。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道。 “你指的是月露嫁给老三，还是什么？”秦偃月问。 “都有。”东方璃声音沉沉，“我，总觉得这些是有人操纵着。” 秦偃月的手顿了顿，她也有这种感觉。 “事发时，我去现场调查，发现了很多疑点，但不能锁定真正的凶手。令人不解的是，老三是与月露有染的人，为何他会在吉祥日那天将她杀死？”东方璃道。“这根本说不通。老三虽然心肠狠毒，却不傻，他不可能前脚跟月露亲热，后脚将人杀死。”他眯起眼睛，“他若想嫁祸给我，代价未免太大了。况且，谁也不能保证我一定 会去那里休息。” 秦偃月点点头，这也是她的疑问。“我所能想到的是，老三与月露幽会时，应该还有人藏在那里，待到老三离开时，再对月露下毒手。我头疾发作时，若是靠近了那院子，会被当成嫌疑犯，百口莫辩，完美 嫁祸给我。我若是不靠近那院子，月露之死，老三最震惊，隐藏在后面的那个人可以利用这件事牵制老三。” “整件事就像是有人特意布开一张巨网，我们都是蜘蛛网上的猎物。”东方璃道。 秦偃月冷着脸，补充道，“蜘蛛留下了痕迹，还被老十看到了，计划会功亏一篑，所以，他迫不及待想杀老十灭口。” “没错，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月露和老十都被你救活了。”东方璃沉声说，“即便如此，那只蜘蛛仍是最大的赢家。” “真可怕。”秦偃月被这一石三鸟的计划震惊，“蜘蛛，应该就是老六吧。” “我们没有证据。”东方璃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六的动作，绝对不止这些。” 他抓住秦偃月的手，“偃月，我有些担心，蜘蛛可能会利用月露在三王府的报复，挑拨老三当刀使。”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在这权利的漩涡里，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我们还有王炸。”她说，“你再休息会，明天还得早起。” 第180章 圣旨，以平妻身份进门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东方璃将那一摞本子搬过来，“如果白天做不完，又要早起补上。” 秦偃月随手翻了翻，是从各地递上来的折子，“你来批奏折？”“每天送到皇宫里的折子有很多，不标注加急的，不用太急回复。宫里按照奏折的颜色将轻重缓急分开，一些无关紧要的就分给皇子们处理。等我们交上去后，父皇再抽查 ，如果不合格或者被父皇发现偷懒，会挨罚。”东方璃道。 “批奏折也是父皇的考验，除了老十年纪还小不需要做这些，其他人都需要做。” “你们也怪辛苦的。”秦偃月感叹。 凌晨就要起床上朝，还有繁重的任务在身，王爷这份工作也不好做。 “发什么呆，研墨。”东方璃道。 “遵命。”秦偃月搬了个小凳子来，一边研墨，一边看他用极潇洒的字迹做批注。 他不能坐，只能趴，还是用左手来批阅，很不方便。 “要不我来帮你吧。”秦偃月翻开一个，折子很长，文章用词华丽，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看来看去，冗长的奏折只说了一件事：皇上，下雪了。 她额角抽搐，“你们没给他们培训吗？这么不简练，浪费时间。”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东方璃笑道，“这还是好的，有些人的折子，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你帮我盖章，若是被父皇发现你在批阅奏折，少不了一顿责罚。”他将印章给她，“随便找个带字的地方盖上就好。” 秦偃月接了这工作，他批阅一份，她就盖一份。 红袖添香后，速度也快起来。 “对了，我今天顺道去了母妃那里一趟，母妃说，母狮子要回来过年。”东方璃将最后的奏折处理完毕，道，“怕是这几天就会回来，你做好准备。” “母狮子？谁？” “东方絮。”东方璃有些头疼，“她就是头野兽，你千万不要惹她。” 秦偃月搜刮了好久的记忆，才记起，东方絮是东方璃的亲妹妹。 那位姑娘从小就不太跟正常人一样，不喜欢琴棋书画，最喜欢的地方是万兽园。 后来万兽园里的动物无法满足她，她留下一封信，跑到凶兽出没的森林里去住着了。 皇帝大怒，派了好多人去抓她回来，都以失败而告终。 “啊，又是一个麻烦人物。”秦偃月头疼，“你们东方家的公主，都是穆野那款的？” 一个穆野还不够，还要来头母狮子。 “她是个很直爽的人，不会跟穆野一样滥杀无辜，放心吧。”东方璃睡眠不足，眼睛发涩，懒懒地歪在一旁，“你好像还没见过母妃，等哪天进宫，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 秦偃月还没正式见过婆婆，收拾奏折的手停顿了一下，“云妃娘娘不会喜欢我吧？” 原主在闻京城的名声，差到尽人皆知。 东方璃眉梢轻挑，“怕了？” “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秦偃月哼了两声，去厨房煎了一些药。 “来，喝药。” 东方璃一脸嫌弃。 “你睡眠不足，身上伤又多，想要快点好，必须要听大夫的话。”秦偃月将勺子递过来，“张嘴。” 东方璃将脸撇到一边去，“苦。” “嘿，你刮骨疗伤都不怕疼的气势哪里去了？”秦偃月无语地捏了一块蜜饯塞到他嘴里，“来，趁着蜜饯味道还在，一鼓作气。” 她又将药凑到他跟前来。 东方璃盯着药碗看了半晌，接过来。 就在秦偃月以为他要一鼓作气喝掉时，他突然将药碗放到一旁，将她拽到跟前来。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覆上来。 口中蜜饯的甜味充斥在鼻喉间，绵长又令人窒息。 许久之后，东方璃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转身将药喝光。 “你！”秦偃月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额角直抽。 这货又在捉弄她。 “你总是玩这招，不腻吗？好好睡一觉，我去暖阁做点药。”她无语。 “我不困。”东方璃站起来时，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他微微蹙眉，“你做了什么？”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秦偃月白牙森森，学着他的语气，“怕吗？” “哦？”东方璃强忍着睡意扑过来，“那本王跟王妃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好不好？” “不好。”秦偃月一脚踹开他，“滚去好好休息，我在汤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物。” 药效起作用后，东方璃很快陷入沉睡中。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时分。 第二天早朝时，果然如庐阳王所说，皇帝公布了月露郡主以平妻身份嫁给三王爷，并颁下了圣旨。 除了几个早已经知情的人，众人大惊。 谏官们的反对声不断，皇帝出奇地没有听他们瞎叨叨，全程黑着脸。 五点钟开始的早朝，不到两刻钟他就一脸怒气地拂袖而去。 诸位大臣见皇帝发怒，面面相觑，不敢再言语，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圣旨很快就到达了三王府。 成亲不久的三王爷在四天后娶平妻进门，这个消息太过震惊，王府中的人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恭喜三王爷。”大太监甩着拂尘，“这可是大喜事啊，赶紧准备婚事去吧。” 三王爷接了圣旨，对大管家使了个眼色。 大管家给了大太监一些喜钱，好言好语送走。 “王爷，这……”他在王府待了很长时间，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按理说，不管是娶正妃还是娶侧妃，都要有繁琐的步骤，三书六礼，一整套流程下来，最少也得两个月。 仅有四天时间，根本没法准备。 三王爷声音沉沉，“省去繁杂的步骤，直接准备婚礼。” 管家也不敢多问，忙吩咐着众人去做准备。 秦雪月呆愣愣地，宣圣旨的大太监走了，她还在那跪着。 “娘娘，您快起来吧。”身边的丫鬟过来搀扶。 秦雪月呆呆地起身，看着已经忙碌起来的下人，用力拧了胳膊一把，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疼痛的感觉传来，她才确定这不是梦。 三王爷又要娶亲，还是娶平妻进门。 就算平妻无法撼动她正妻的位置，可，一旦她犯了错，就有可能被取代。“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成亲？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秦雪月声音颤抖地问。 第181章 可怕的枕边人 三王爷表情阴沉。 吉祥日之后，他得知月露复活后就心惊胆战。 月露复活后，他也没有机会再接触她，更不敢上门去探望，终日不安。 然，一晃好些天过去了，复活的月露并没有提及与他相关的事，他以为那件事算是过去了，也放下心来。 谁知，父皇突然赐婚给他，还让他必须以平妻的身份将月露娶回门。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想到吉祥日那天发生的事，想到月露要嫁过来，想到父皇冰冷可怕的眼神，他就心慌不已。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突然娶她？为什么是娶平妻？”秦雪月快崩溃了。 她为了嫁给三王爷，费尽心思破坏掉他与秦偃月的婚姻，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正妃。 以秦家的势力，如果不犯大错，她的正妃位子是不可能被废掉的，以后三王爷成为太子，皇帝，她也会顺理成章地当上太子妃，皇后。 可，这才成亲一个来月，他就要迎娶平妻进门！ “东方珞，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过会好好爱我的，你说过，就算迫于无奈娶了其他女人，我也永远是你的正妃，现在又算什么？” 她见三王爷一直闷头不说话，怒气更盛，疯了一般撕扯着他，“你说话啊，你给我个解释。” 三王爷心情本就很差，被秦雪月一闹，已经忍到了极限。 “你去冷静一下。”说完，他黑着脸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解释。”秦雪月抓住他的袖子。 三王爷心烦不已，用力甩了她一把。 秦雪月尚未痊愈，被充满怒气的他一甩，打了个趔趄，差点撞到桌子。 她见着三王爷对她动粗，怒气更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东方珞，你竟这么对我！你竟敢对我动粗！” “你太过分了，东方珞我警告你，别逼我，逼急了我，我们谁也不好过。你私底下做下的那些事，不管哪件都能让你身败名裂，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三王爷听了她的话，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 怒气中溢满了杀气。 他阴气沉沉地转过身，眼神冰冷漆黑。 “你刚才说什么？”那声音也跟往常不一样，狠厉，可怕，疯狂，嗜血。 秦雪月被他突来的杀气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东方珞。 “你刚才说什么？”三王爷步步逼近。 秦雪月往后退了几步，转念想到三王爷不可能杀她，不如趁机将话挑明，她横着脖子，“王爷，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要是惹急了我，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王爷的手猛地抓住她的脖子。 他的手很大，几乎将她的脖子圈住。 如钢铁一般的五指紧扣，收紧，秦雪月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她张开嘴，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两只手想要抓开三王爷的手。 可，男女力量相差太多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 眼前的男人表情狰狞凶狠，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力气一点点抽走，她的眼睛也在翻白，死亡的恐惧充满脑海，不停挣扎的身体也软软地垂下来。 “王爷，三思。”一个人眼见要出人命，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若是王妃死了，您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三王爷身上的杀气逐渐消散。 他像扔垃圾一样将已经昏迷的秦雪月扔到地上，冷声道，“来人，将王妃带回房间休息。” 立马有丫鬟来将秦雪月带走。 三王爷沉着脸坐下来，眼睛里布满了阴狠戾气。 “范先生，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女人要嫁过来。”他冷声道，“圣旨已下，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上是怎么说的？”范先生问。 “父皇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娶月露。”三王爷几乎将椅子扶手捏碎，“我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父皇显然已经知道了与月露有染的人是他。 他若是拒绝，只会惹怒父皇，惹怒庐阳王，到那时，更无法收场。“事已至此，只能顺从皇上的意思，娶了月露郡主。”范先生道，“皇上没有惩罚您，说明他并没有证据，那庐阳王也是怕毁掉月露郡主的名声，万般无奈之下才做此选择。 当务之急，我们按兵不动，等这件事平息再做打算。” “月露郡主心中有气，王爷可能会吃些亏。但，从长远来看，这也不全是坏事。” “先生的意思是……”三王爷眯起眼睛。 当初，他只是想利用那个蠢丫头来获得庐阳王的支持。 月露性子单纯，性子一根筋，有点蠢。 他设法得到她之后，那个女人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不放，时不时窜到他跟前来，还逼着他休妻娶她为正妃，不胜其烦。 吉祥日那天，他本是设计好，在出月宫与月露幽会时，趁机将月露掐晕，再将衣衫不整的她扔到房间里，头疾发作的老七必定会来出月宫休息。 等老七一进来，他就命人闯进来，将他们捉个正着。 这样不仅可以完美摆脱月露的纠缠，还能利用月露对他的感情来牵制老七。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七没进来，月露还差点死掉。 他也被迫陷入到窘境。“月露郡主对王爷情根深种，她气消了，也就过往不究了。”范先生说道，“所以，王爷要忍，要不计后果地重新挽回月露郡主。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拉拢庐阳王的势力，也算 是因祸得福。” “何况，外人并不知道月露郡主与王爷的关系。王爷可曾想过，一旦你们二人成亲，那些一直观望着的人会如何？” “他们会以为是父皇将庐阳王的实力赐给我，那些墙头草，大概会以为这是父皇释放出的立太子信号。”三王爷捏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这件事的确不全是坏处。 如果好好利用，月露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本王纳闷的是，月露清醒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偏偏挑这个时候嫁人，范先生觉得，这其中可有蹊跷？”三王爷问。“回王爷，我已经打听到了。是月露郡主邀请七王妃去了一趟庐阳王府，第二天，皇上就提了婚事，我猜测，可能跟七王妃有关……”范先生回答道。 第182章 噩梦！去七王府探口风 听到与秦偃月相关的事，三王爷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难看，一巴掌落在桌子上。 他力道极大，桌子被震碎，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又是那个女人，那个多事的女人。”他眼睛里满是杀意，“吉祥日将老七带到别处的人是她，将月露救活的人也是她！” 如果不是她将月露救活，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三王爷眼中充满阴鸷。 从他带着海棠的尸体去七王府讨公道时，秦偃月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冷静，沉稳，聪明，手段狠毒利落…… 这些，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花痴蠢货完全不同。 从秦偃月嫁给老七之后，他就事事不顺。 那个女人从前跟踪过他很多次，一旦她察觉到不对，对他将是致命的打击。 他越想越觉得该除掉她。 范先生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忙道，“王爷，请稍安勿躁，在这个关头，七王妃动不得。”“本王知道。”三王爷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阴气，“先前我派秦雪月利用那个叫琥珀的丫鬟去惩治秦偃月的时候，秦偃月那女人不仅没吃亏，还伤了陈妈妈，甚至，宫正司 的嬷嬷都不敢再掺和那事。” “那个女人已经不是先前的蠢货，本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她。” “那就好。”范先生拱了拱手，凑到他跟前来低语几声。 三王爷脸色一变，与他一道，匆匆离府。 一个时辰之后。 水阙阁中。 因窒息而昏迷的秦雪月幽幽转醒。 “娘娘，您可算醒了。”一个丫鬟忙凑上来，“可吓死奴婢了。” 秦雪月呆愣愣地看着床顶，“我死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丫鬟擦着眼泪，“您只是睡着了。” 秦雪月看着熟悉的床帏，熟悉的流苏，有些恍惚。 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东方珞要娶别的女人进门，她气不过，跟他吵了几句。 东方珞不仅不安慰她，还死命掐住她的脖子，要将她活活掐死。 在梦里，她已经被掐死了。 “我好像做个噩梦。”她想坐起来，稍稍一动，脖子上疼痛无比。 秦雪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脖子有些肿，呼吸也有些疼。 与梦见被掐过的地方重叠。 “拿镜子来。”她冷声道。 镜子里的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脖子上印着清晰可怕的大手印，时间过长，手印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那不是梦。”秦雪月尖叫着将镜子扔出去。 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发生的。 那个昨天晚上还与她深情蜜语的男人，死命掐住了她的脖子，想将她活活掐死。 那张阴狠可怕的脸充斥在眼前，比噩梦还要惊悚。 “芍药，准备马车，我要回秦家。” 她已经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王妃。”丫鬟脸色发白，“这，不太好吧。” “少废话，回去。”秦雪月从小娇生惯养，被二夫人宠在手心里。 她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被三王爷如此对待，已经到了极限。 芍药不敢多嘴，忙去准备马车。 三王爷不在，三王府中的人为了准备婚事，从上到下忙得脚不沾地，并没有人在意到她的离开。 秦雪月一路含泪地回到秦家。 二夫人看到秦雪月的模样，惊得不得了。 短短两天不见，她的宝贝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面色苍白，头发散乱，行动迟缓。 尤其是脖子上可怕的青手印，看得人心惊胆战。 她花一样娇艳的女儿，憔悴得竟像是老了十岁。 “我的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这样了？”二夫人忙将她带进屋子里，心疼地直掉眼泪。 秦雪月在三王府受尽了委屈，见到亲娘之后，情绪终于全部爆发出来，狠狠地抱着二夫人痛哭一场。 “宝贝女儿，别哭了，快，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夫人等她情绪平息后，语气急切地问。 秦雪月抽噎着，将三王爷要娶平妻，两个人起冲突的事告诉她。 “这不可能啊，你们才成亲一个来月，就算是要抬平妻，也不可能这么快。”二夫人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会有什么误会？娘，我受够了。”秦雪月抽噎着，“他真的想杀了我。” “别着急。”二夫人让人去喊大夫，“雪儿，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样，你先疗伤，我找人去问问情况。” “没用的。”秦雪月道，“若真有蹊跷，必定会瞒得死死的。这事除了月露郡主和三王爷，谁能知道真实原因？” “娘，我后悔了，我当初怎么眼瞎看上了东方珞，我要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就是个负心汉，杀人凶手。” 二夫人吓了一跳。 跟王爷和离，这可是大事。 他们才成亲这么短时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离，等于打了皇家的脸。 “我的儿，你消消气。”二夫人抱着她，“你先别着急。对了，我打听到了吉祥日秦偃月救过月露郡主的性命，兴许，那个蠢货知道些什么。” 秦雪月愣了愣，“娘，你什么时候打听到的？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二夫人眼睛闪了闪。她从秦偃月那里得了好些宝贝，越想越觉得不安，生怕那些宝贝是偷的，就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太监那打听了一些事，太监告诉她，吉祥日那天秦偃月的确做了让皇上高兴 的事，那就是救了月露郡主。 她原先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月露郡主突然要嫁到三王府，她才想到，秦偃月可能会跟月露有些联系。 “雪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她。”二夫人起身，要去七王府。 “娘，你不必问那个贱人。”秦雪月声音尖锐，“我先前觉得她蠢，实际上，我才是被她欺骗的人，她怕是早已经知道三王爷不是良人，才设计让我嫁过去。” “都怪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嫁给东方珞，都是她！”她抓着头发，面目狰狞，“娘，我要和离，我不想成为笑话。” 二夫人心疼女儿，她拍着秦雪月的肩膀，“雪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这事太大，必须要查清楚原因，你太累了，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她让人点了安神熏香，又喂给秦雪月一碗安神药。秦雪月疲惫不堪，又哭又闹了好一阵才睡下。 第183章 当然是劝和不劝分 七王府，鸣玉宫。 外面天寒地冻。 屋里的暖炉燃烧得正旺盛，暖意盎然。 东方璃斜倚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跟东方璎下棋。 秦偃月则细心处理着东方玖身上的伤口。 小孩子的愈合能力极强，才两三天时间，伤口已经结痂。 比较麻烦的是冻疮，手指和脸蛋尤为严重。 处于温暖的环境里之后，被冻坏的地方发痒，东方玖总忍不住狂抓，痛苦得很。 “小玖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不输给你的倾城美男子，可惜了这小脸。”她叹着气，“被冻伤后，就算是恢复了，那块皮肤也会留下损伤。” 东方璃听得脸色发黑，冷哼道，“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有点伤算什么，老九以后要顶天立地，倾城美男子这种称呼，是侮辱。” 东方璎也跟着点头，“就是，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气概。” 秦偃月看着他们兄弟俩难得意见一致，蓦地想起东方璃被评为闻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事。 果真如杜衡所说，这货要是知道自己蝉联了三年第一，肯定会把明月楼给荡平了。 “你们兄弟几个遗传了优秀基因，长得好看还怪别人了？”她笑着。 已经成年的王爷中，随便拎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以东方璃为首，二哥次之，其次是三王爷东方珞。 可惜，东方璃虽容貌倾城，但非长非嫡，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极低，加上他不喜招惹女人，对一心想攀高枝的贵女来说，他就是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高岭之花。 二哥性情冷漠且身体残疾，更不可能成为太子。 三王爷样貌俊美，风流倜傥，能说会道，最擅长欺骗情窦初开的姑娘，又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也难怪那个人渣那么受欢迎。 “在想什么？”东方璃看着她高深莫测地笑着，蹙眉。 秦偃月嘿嘿一笑，“你说，人渣要娶月露，秦雪月会如何反应？” 东方璃挑眉，“你心疼她？” “怎么可能？”秦偃月冷哼。 秦雪月是杀死原主的真凶。 她可是给原主保证过，要好好惩罚那对狗男女的。 “我那个妹妹做下的好事罄竹难书。我傻乎乎地给她当枪使了好多年，还是指哪打哪的那种。” 原主给秦雪月背黑锅，不止一次被二夫人打得奄奄一息。 那母女俩人合伙将母亲留给原主的嫁妆骗走，再反过来指责她白吃白喝。 甚至，母亲的死，都是二夫人一手造成的。 纵然这些不是她的经历，回忆起来也相当生气。 “从前我在秦家遭遇的，可比秦雪月要痛苦得多。你说，等我将母亲的财产拿回来，再拆穿二夫人这些年做下的坏事后，秦雪月会如何。”秦偃月声音冰冷。 三王爷为了获得父亲的支持、秦家的财力，像丢垃圾一样将原主丢掉，选择秦雪月。 如果这些都消失了，秦雪月毫无用处时，他又该如何？ 她越想越觉得期待。 东方璃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挑眉，“你露出这种表情，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有这么明显吗？”秦偃月打了个哈欠。 屋子里太暖和，她有些犯困，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诶，好想睡一觉，她怎么还不来？” “你约了人？” “没有，就是猜测着，二夫人也该来了。” “哦？” “以秦雪月娇惯的性子，这才成亲一个月三王爷就要娶平妻进门，她是断然受不了的。”秦偃月说，“她可能会跟三王爷吵架，而吵架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回娘家。”“二夫人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宝贝，她谨慎小心，必定会找人打听吉祥日的事，我救活月露也不算什么难打听的事。她知道我与月露有私交，又心疼宝贝女儿，就肯定会来 探口风。” 东方璃不动声色地将老十的棋子吃掉一大半，“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我是秦雪月的姐姐，我这当姐姐的当然是劝和不劝分。”秦偃月捏起梅花酥，塞到东方玖嘴里。 东方玖一脸欢喜。 东方璎不高兴，“七嫂，你偏心，我也要。” 秦偃月又捏起一块给他，瞧着东方璃神色不虞，也顺手塞到他嘴里一块。 “如果秦雪月与三王爷和离，不就不好玩了？他们两口子机关算尽，丧尽天良，一定要让他们相亲相爱走到最后才是。”她冷冷地道。 “七嫂很讨厌三嫂吗？”东方璎想了想，“我也很讨厌她。” “小孩子别来掺和。”秦偃月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你不要人云亦云，要学会自己分辨。”“在以前我就很讨厌她。”东方璎道，“我小的时候，恰逢西陆使者到来，我瞧着使者里面有个丫鬟长得像她，就跑去告诉她，谁知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模样好生可怕 。” “西陆使者里有一个人像秦雪月？”秦偃月皱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想抓住时，那种感觉却突然消失了。 “是啊。七嫂，她没你长得好看，我更喜欢你这样的。”东方璎嘿嘿笑着，“七哥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嫁给我……” 东方璃将棋子落下，声音幽幽，“你输了。” “啊，七哥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棋子都吃掉？你耍赖。”东方璎大叫着。 “你输了。”东方璃冷哼。 “七嫂，你要为我做主，七哥耍赖。” “她敢！” “七嫂，七哥这么凶，你别跟他了，嫁给我吧。” “东方璎！” 两兄弟正吵得热闹时，杜衡来报，说秦家二夫人来访。 “七嫂，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也跟你去看看吧？”东方璎眼珠转了转，借起身的机会故意弄乱棋盘，冲着东方璃做了个鬼脸，“棋盘乱了，这次算平局。” 秦偃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是输了，不能耍赖，更不能玷污了棋道，向你七哥道歉。”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 “谁也别跟来，你们在场会影响我的演技。”她道。 “不晾她了？”东方璃将棋盘收好。“今天情况特殊，她来找我必定攒了一肚子火气，再晾下去，她要是撒泼大闹起来就没意思了，还是趁早打发她回去的好。”秦偃月不紧不慢地走向锦事堂。 第184章 本王如此不堪？ 二夫人正在锦事堂来回踱步。 她生怕跟上次一样被晾上半个时辰，已经做好了硬闯进去的准备。 见到秦偃月很快就来了，松了一口气，忙迎上来，“偃月，你可来了。” “二娘这是怎么了？”秦偃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庐阳王府的月露郡主？”二夫人问。 秦偃月点头，“有一点渊源。” “那你可知道月露郡主要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三王爷？”二夫人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隐藏什么，直截了当地问。 秦偃月做出无比讶异的样子，“月露要嫁给三王爷？还是平妻？这怎么可能？三王爷不是才成亲？” “呸。”二夫人淬了她一口，“别跟我装傻，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二娘，这种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呢？七王爷也不待见我，若不是二娘来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事。”秦偃月委屈地说。 二夫人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她有求于秦偃月，将声音软下来，“你不知道就算了。你有没有听月露郡主说起过要成亲的事？” 秦偃月想了想，脸色微变。 二夫人看着她的表情有变化，忙问，“你想起了什么？” “听说月露郡主喜欢三王爷。”秦偃月皱着眉头，“吉祥日那天还闹出了一些事来。”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二夫人道，“吉祥日那天，月露郡主性命垂危。”“的确如此。好像是月露郡主寻了短见。”秦偃月说，“我恰好救下她，父皇也褒奖了我。二娘，实不相瞒，我昨天去了庐阳王府，那月露郡主得了相思病，变得人不人鬼不 鬼的，人瘦得很厉害。” “我猜测着，是不是庐阳王不忍心孙女变成那样，才威胁三王爷娶月露？庐阳王德高望重，地位又高，如果他去求皇上，皇上应该不会轻易拒绝。” 二夫人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三王爷风流倜傥，容貌俊美，又是太子的最佳选择，想要嫁给他的人多的是。 “你的意思是，三王爷娶月露郡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问。 “我只是猜测。”秦偃月半真半假地说，“真实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如果是皇上下令的话，三王爷也只能接旨。” 她说罢，欲言又止地看着二夫人。 “说，别吞吞吐吐的，烦不烦？”二夫人呵道。 “二娘如此着急，是雪儿妹妹受不了这委屈回了娘家？”秦偃月做出难过的样子，“这种事，的确是无法忍受的。毕竟他们才成亲。” 二夫人脸色铁青。 她的雪儿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这次回来受尽折磨，尤其是脖子上那铁青的手印，看得她心都碎了。 “你快闭嘴吧，你是巴不得你妹妹好吧？”二夫人呵斥道。 “二娘，您说什么呢？”秦偃月很委屈，“我只是猜测。遇见这种事，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雪儿妹妹？” “我当姐姐的怎么会巴不得她好呢？哎，二娘还是好好劝劝雪儿妹妹吧，如果是皇上下旨，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了。”“雪儿妹妹性子倔强，年轻，可能会意气用事。但，二娘你可要保持冷静。若是雪儿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大，不仅惹得三王爷更加烦躁，还会惹怒了皇上，到时候莫说秦 家不好过，雪儿妹妹也会留下个善妒的名号。” 二夫人微微蹙眉。 看到雪儿身上的伤时，她虽然嘴里拒绝女儿和离，心里却是同意的。 听了秦偃月的话，又打鼓了。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这闻京城没一个男人敢娶雪儿。 再说，这个世上也没有比三王爷更合适的女婿。 “那你说怎么办？”二夫人问。“以我看，二娘不妨劝着雪儿妹妹乖巧大度一些。三王爷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更不是七王爷那种没心没肺的混蛋。若没有王爷宠爱，月露嫁过去也没什么用，还不是 跟女儿一样，每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秦偃月说。“雪儿妹妹好歹是正妃，平妻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只要她能抓得住三王爷的心，什么侧妃平妻，都是浮云。二娘你仔细想想，如果雪儿妹妹这时候退出，岂不是将正妃的 位子拱手让给别人吗？” “二娘，我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雪儿妹妹就是说两句气话，等她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二夫人听了秦偃月的话，觉得非常受用。 秦偃月虽然蠢了点，但在这件事上，却看得通透。 “我知道了。”二夫人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装模作样训斥了她一番才离开。 秦偃月看着二夫人的马车逐渐消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以二夫人处处算计的性子，绝不允许秦雪月与三王爷和离。 秦雪月很聪明，有二夫人在耳边吹风，以她的聪明，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和离不是好方法，而不和离就注定要面对月露的怒火。 接下来，三王府应该会很热闹。 “王妃每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东方璃那冰冷的声音传来，“本王是没心没肺的混账？” “原本在王妃眼里，本王如此不堪。” “额。”秦偃月回过神来。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黑脸的东方璃，额角跳了两下，“不是不让你跟来？” “本王如果不跟来，就听不到王妃的精彩言论了，王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幽幽地盯着她。 “那个，你听岔了。”她眼见着东方璃状态不对，忙改口，“刚才那是艺术效果，骗人的，你不要当真。王爷与我夫妻一体，相亲相爱，伉俪情深。” “哦？” “千真万确。”秦偃月伸出手指，“我对天发誓。”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森森，“发誓有用的话，要律法干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 “你去七王府门口，大喊三声夫君我错了，本王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秦偃月额角抽搐，“我有病？”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小声对我说也可以。”东方璃好看的脸上一片冰冷，眼底却掩不住笑意。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捏住他的下巴，凑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用这个来代替可以吗？” 第185章 琥珀醒来 东方璃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他的目光瞥向远处，冷哼，“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本王勉为其难原谅你，下不为例。” “啊，我也好想让女人亲我。”躲在远处的东方璎看到他们甜甜的模样，羡慕得不得了。 女人救活他的时候，明明也亲过他的。 都怪七哥碍事，抢了他媳妇。 东方璃警告性地瞪向他所在的方位。 “坏了，被发现了。”东方璎感觉到浓浓的杀气，缩了缩脖子，忙带着东方玖往回跑。 “看什么？”秦偃月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有人在偷听？” “两只小老鼠而已。”东方璃道，“我听了你与二夫人的谈话，你是想让秦雪月接受月露？” “当然，人嘛，忍一时风平浪静。”秦偃月在鸣玉宫门口的梅树旁停下来。 梅花开得正好，琼琼如玉，新妆初洗。她摘了几枝，回屋用剪刀细细剪成好看的形状，放在彩釉花瓶中，“秦雪月很聪明，她肯定能想明白和离的后果。如果不和离的话，她只能拼命得到三王爷的青睐，得宠的 代价就是忍耐。” 月露肆无忌惮地报仇，秦雪月却只能忍着，只是想着便觉得好玩。 东方璃的声音有些危险，“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是对老三还有旧情？” “旧情？”秦偃月冷笑，“我对那个人渣只有恶心。” 大概是因为原主的遭遇，她对秦雪月和三王爷相当厌恶。 “人不可能眼瞎一辈子。”她道，“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悉数讨回来。” 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 从她的眼神中，他看不出半丝眷恋，反而，只能看到厌恶。 “明明前些日子还为了那个男人寻死觅活的。”他冷哼，“守着本王对老三问什么，三王爷可曾喜欢过你之类的。”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确替原主问过这句话。 东方璃这货，记仇记到现在？ “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吧？”她道，“比起我，你的问题更严重，你为了你的白月光不惜打我，割断手腕。” 东方璃脸黑了黑，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件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想起苏点晴，秦偃月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 陆修告诉过她，苏点晴服用了一种可以昏迷三天的药物，算起来，那女人也该醒了。 苏点晴若是知道东方璃移情别恋，指不定用出什么手段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打定主意不再提以前的事，是你先翻旧账的。”秦偃月转身往外走，“想到你的绝世之恋，我果然还是……嗯，不太舒服。” “你去哪里？”东方璃皱眉。 “回幽兰阁。” “我让杜衡把幽兰阁拆了去。” “你有病？”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东方璃，我没事，我就是突然心情不好，你让我静静好不好？” 东方璃眼见她越走越远，快走几步，从她身后揽住她，“不好。”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跟老三的事。” 秦偃月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挣脱不开，哼哼两声，“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好。” 她抬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的俊脸，踮起脚，用头顶撞向他的下巴，“放开我。” “本王拒绝。” “嘿，你刚答应了我，这么快就反悔？” 东方璃不语，反而将手臂更收紧了一些。 秦偃月叹气，“我就是回去看看，白蔻需要注射狂犬病疫苗，需要给赤箭和翡翠检查身体，还有那个琥珀，也得再复查复查。别闹了好不好？” 东方璃想了想，“我跟你一起。” 秦偃月没有拒绝。 鸣玉宫和幽兰阁距离并不近，乍从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并不觉得寒冷，在室外时间一长，开始发冷。 东方璃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抓住她的手。 一股暖意传来，很快传遍四肢百骸，寒冷的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 “谢谢。”秦偃月往他身边靠了靠。 “东方璃，有个问题，我想再问你一遍。”她认真地看着他，“那天，你为什么选择挑断手筋？” 东方璃的目光落在远处，“大概，是一时脑抽。” “我想知道答案。”秦偃月道，“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忽略了很多事，后来才觉得不对劲，你应该知道，我根本威胁不了苏点晴。东方璃，回答我。” “我不知道。”东方璃脸色复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对你动手了，大概是愧疚，我才想那种方式结束那件事，算作对你的补偿。偃月，对不起。”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他唇边。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没什么可道歉的。 她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也明白东方璃不是为了苏点晴，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她反握住他的手，眉眼如画，“走吧。” 还没到幽兰阁，远远地看到翡翠走来。 翡翠见到他们之后，显然也很惊讶，“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你知道我要回来？”秦偃月挑眉。 “奴婢不知，奴婢正想去找娘娘呢，可巧就碰上了。”翡翠一脸欣喜，“娘娘，琥珀醒了。” “醒了？”秦偃月讶异。 “对，昨天就有意识，今天已经能吃东西能说话了。”翡翠擦了擦眼泪，“她也算是死里逃生。” “娘娘，琥珀想见您。” “醒来就好。”秦偃月对琥珀没什么好感。 能卖主求荣且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身边是个祸害，等养好身体就打发出去。 她回到幽兰阁之后，先给白蔻补上了狂犬疫苗，又来到琥珀的屋子里。 琥珀还不能下床。 见秦偃月跟东方璃一起走进来，要起身跪拜。 “不用行礼了。”秦偃月淡淡地说，她抓过琥珀的手腕探了探，“恢复不错，你已经脱离危险期，再修养几天就能走路。” “罪婢谢娘娘，娘娘救命之恩。”琥珀哽咽。 “你死在我这里，我比你更麻烦。”秦偃月道，“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你不必在意。等你伤好了，就去库房领些银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不，罪婢不嫁人。”琥珀咬了咬牙。她想起前几天的可怕经历，颤抖不停，“娘娘，罪婢不敢奢求原谅，但，请娘娘给罪婢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186章 无异于飞蛾扑火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琥珀，内心毫无波动。 背叛这种事，就跟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留人。 “我不需要你的赎罪，更不需要你感恩戴德，我救你是迫不得已。”她道，“琥珀，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不，娘娘。”琥珀挣扎着跪下来。 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伤口裂开后生疼无比。 她却丝毫不觉，对着秦偃月磕了三个头，“是罪婢眼瞎心盲，误以为跟着二小姐才有出路。” 想到经历过的地狱，想到二小姐狰狞可怕的模样，她抖得跟筛子一样。“罪婢犯下滔天大错，不奢求能留在娘娘身边，但娘娘不计前嫌救下罪婢，罪婢大恩未报，不能一走了之。”琥珀用力磕着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罪婢，罪婢想去二 小姐那里当差，求娘娘成全。” 秦偃月一愣，“你可真是不长记性。” 刚死里逃生，又要往火坑里跳。“娘娘。”琥珀抬起头，目光坚毅，“二小姐，不，三王妃她想要娘娘的命，罪婢是亲耳听见三王妃对陈妈妈说的。罪婢不知三王妃为什么非要置娘娘于死地，但，罪婢所言 句句属实。” “罪婢请求娘娘，让罪婢去三王妃那里当差。罪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无法报答娘娘的恩情。但，若是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帮到娘娘，罪婢心里的罪恶感也会减轻些。” “何必呢？”秦偃月声音依然很淡，却多了些叹息，“你应该已经明了，秦雪月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再回去，她大概会杀人灭口。” 琥珀这一招，无异于飞蛾扑火。“不一定。”东方璃接过话来，“曾经老三在七王府里安插了很多眼线，琥珀那件事引来了宫正司，我就借着那个机会将眼线和相关人员全部清理了一遍，三王府已无从得知 我们的动向。” “如果琥珀去三王府，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三王府应该会反向利用她。”他道。 秦偃月蹙眉。 东方璃说的有些道理。 可，一个曾经背叛过的人，她实在信不过。 更何况，保不准秦雪月再用同样的招数对付琥珀，再次陷害三王府。 也不能保证琥珀不反水。 “三王妃应该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再对付琥珀。”东方璃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个月露就够她受得了。”“再说，上次琥珀去三王府，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如果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回到三王府，世人都知道她是三王妃的丫鬟，三王妃也不敢做那种事。你难道不想知道月露嫁 到三王府之后的事吗？” “想。”秦偃月立马回应，“不过，就算我同意了琥珀去三王府，秦雪月也不一定敢收她。” “这个好办，需要牺牲一下你的名声。”东方璃笑得意味深长，“琥珀，你就装失忆吧。” “失忆？”秦偃月挑眉。 “对。”东方璃道，“等秦雪月回三王府的时候，会经过街市，你从街市出现拦住她，就说，七王妃将你打得遍体鳞伤，你拼死逃出来，求她给你一条生路。” “具体的行动我会安排好。你需要多加练习，演得逼真一些。” 秦偃月不明所以。 琥珀有些踟蹰，“王爷，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七王妃，这，不太好吧？” “我倒是不介意。”秦偃月道。 她的名声早已经被二夫人和秦雪月的故意设计下毁了个彻底。 在这闻京城里，怕是找不出比她名声更差的士族女子。 再增加几条也无所谓。 “谢王妃。”琥珀哽咽着，“罪婢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将事情圆满完成。” 秦偃月叹了口气，留下药方，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与着东方璃回鸣玉宫。 这一路上，她忧心忡忡。 “没什么可担心的。”东方璃道，“那个丫鬟，应该不会再背叛。”“她再背叛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其实，如果琥珀能顺利混到秦雪月身边，对我是有利的。”秦偃月抄着手，“我担心的是，正常人看到本该死的人出现在自己 跟前，会想方设法再弄死吧？去送死不值得。” “我会安排好一切。”东方璃安抚道，“我会让秦雪月无法下手。再说，如果你是她，遇见复活且失忆的琥珀你会怎么做？” 秦偃月想了想，“首选是杀掉她，死人是没法开口的。” “如果没法杀掉呢？你会怎么做？” “将人留在身边。”秦偃月恍然，“如果没法除掉琥珀，秦雪月的最佳选择就是将这枚炸弹放在身边盯着。” 东方璃点了点她的眉心，轻笑，“还不算太笨。” 秦偃月想通之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东方璃心思缜密，最擅长筹谋，由他来安排，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有你这只狐狸在，我瞎担心什么。”她笑道。 东方璃蹙眉，“本王不喜欢狐狸这个称呼。” “那我该喊你什么？除了狐狸，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动物来形容你。” “为什么非要用动物称呼本王？”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危险地靠近，“在你眼里，本王跟那些畜牲是一样的？” “我是觉得你跟狐狸一样聪明腹黑，没有贬义。” “畜牲不是贬义？” “你跟路边的狐狸不一样，你是狐仙。”秦偃月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仙人一样，你一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 “真的？”她举起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千真万确，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横竖就是皎如玉树临风前什么的。后来，我发现你还特别腹黑傲娇，活生生像狐仙转世，所 以……” “说来说去，在你心里，本王还是畜牲。”东方璃用力咬了几下她的指尖，“胆子不小。” 他嘴里训斥着，心里却很受用。 “来，继续夸本王，本王满意了就原谅你的无礼。本王不满意的话，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凭什么？”秦偃月嘴角抽搐。 “凭你把本王跟畜牲相提并论。”“那，七王爷光风霁月，冰雪聪明，绝世倾城。”她声音越来越低，用极小的声音嘟囔着，“登徒浪子，阴险狡诈。” 第187章 成功混进三王府 “你活腻了？”东方璃越听脸越黑。 “先是说本王是没心没肺的混账，又说本王是登徒浪子，秦偃月，在你心里，本王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那种。”秦偃月摊手，“满意了没？” “如果没有登徒浪子和阴险狡诈做铺垫，本王可能会满意。”东方璃冷声道，“不准吃晚饭。” “小气。”秦偃月甩开他往前走，“不吃就不吃，我正好减肥。” 东方璃将她拽回来，扬眉看了看天色，“往哪里跑？跟本王去沉香楼。” “我闭门思过，不去。” “现在大吃一顿的话，不算晚饭。”东方璃轻飘飘地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要去吗？” 秦偃月一噎。 东方璃并不是要罚她，而是在捉弄她，她也不负众望地被他耍得团团转。 “你这个人。”她叹气，这货比狐狸可狡诈多了，想到沉香楼的美味菜肴，她默默地放弃挣扎，“那就去吧。” 东方璃心情很好的样子，“到沉香楼后，你随意吃，但不要离开，我有事需要安排一下。” 秦偃月愣了愣，“琥珀的事？” 他的手指在她额间弹了一下，“聪明。” 东方璃安置好一切后，当天晚上，琥珀就被转移到一户人家里。 第二天，等秦雪月从秦家回三王府时，琥珀找准机会，拦住她的马车，大哭不已。 马车紧急停下，走神的秦雪月被晃了一下，怒气上头，她掀开帘子想呵斥几句时，却看到本该死亡的琥珀出现在眼前，登时吓得脸色苍白。 “你，你是琥珀？”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二小姐，是我啊，救命啊。”琥珀大哭着抬头，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映入眼帘。 秦雪月往后退了退，浑身发冷。 琥珀脸上的疤，是她亲手划的，眼前这个人，就是本该死亡的琥珀。 早就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跟前，令人毛骨悚然。 她想大喊有鬼时，又想到这是白天，围观的人也指指点点的，显然众人都能看见琥珀。 琥珀不是鬼，是人。 刚放下心来，又想到琥珀还活着，她做下的那些事就会暴露，心底发狠，想见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杀掉。 “三王妃，救命啊。”琥珀却趁机扑在马车跟前，不停地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周围的人从她的话中得知，这丫鬟是七王妃的陪嫁丫鬟，七王妃脾气差，对待下人苛刻，她经常被打，走投无路才投靠三王妃。 人群指指点点，各种叹息。 琥珀的声音很大，甚至还撸起袖子，将伤口给众人看，哭诉着七王妃的手段狠毒。 秦雪月的脸越来越黑。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丫鬟是从七王府逃出来投靠她的，人证太多，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琥珀。 尤其是在三王爷娶平妻的紧要关头，她不能留下把柄。 她想利用七王府的名义秘密将琥珀除掉时，又听到琥珀将身上的伤口都归结于秦偃月的虐待，根本没提到她，心中震惊。 “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秦雪月问。“回三王妃。”琥珀哭诉着，“奴婢只记得，给七王妃端了饭菜之后，惹怒了七王妃，七王妃打了奴婢四巴掌，后来的事奴婢不记得，奴婢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多天 。” “收留了奴婢的好心人告诉奴婢，奴婢差点死掉，命大才活过来。三王妃，奴婢已经走投无路了，看在咱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收留奴婢吧。” 琥珀重重地在地上磕头。 秦雪月皱着眉头。 因受重伤失忆，这也不无可能。 但，正是多事之秋，她不能留。 正想拒绝琥珀时，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逃出七王府的丫鬟就在前头，必须要尽快抓回去。你，你们，都让开，别看了。”凶巴巴的侍卫们推搡着围观的人群，来到马车跟前。 琥珀看到他们之后，脸色大变，惊恐地往秦雪月跟前扑来。 “三王妃救命，奴婢不能回去，奴婢回去了肯定会死的。”她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叫，“三王妃，救救奴婢吧。” 侍卫们皱着眉头，“闭嘴，死丫头，别再给七王府抹黑，快带走。” “你们看什么看？今天这事不准往外说，如果敢乱说，休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敢怒不敢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马车上。 侍卫们上前拉住琥珀。 琥珀疯狂地挣扎着，抱住车轮不放手，“三王妃，救命啊，奴婢要是被抓回去，肯定会死的。” 围观的人纷纷感叹着，有胆子大的人带头起哄，义愤填膺地喊着秦雪月出手相助。 这种声音越来越大。 秦雪月皱着眉头。 这些侍卫穿着七王府的服装，他们的确是七王府的人。 他们是真的在抓琥珀。 这也证明，琥珀真的不记得在三王府里发生的事，七王府抓她回去，估计是怕这件事闹大。 海棠死掉，陈妈妈奄奄一息，陪嫁的几个丫鬟，要不因勾引三王爷被她发卖，要不就愚钝不顶用。 如果琥珀能尽心尽力服侍她，她不仅有了得力助手，还能利用琥珀来对付秦偃月，再者，监督琥珀是不是恢复记忆也是重中之重。 她权衡了半天，最终决定将琥珀带回王府。 “大胆。”秦雪月下车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在这里撒野？” 侍卫们看清楚她的容貌之后，脸色一变，忙跪下来，“属下不知三王妃在此，如有冒犯，请恕罪。” 秦雪月冷声呵斥，“回去告诉你们王爷，从今天开始，这个丫鬟就是本宫的大丫头了。” “这……”侍卫们很为难，“三王妃，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秦雪月道，“本宫跟你们七王妃是亲姐妹，一个丫鬟而已，你觉得七王妃舍不得给？还是说，你们是在质疑本宫？” “不敢。”侍卫忙道，“既然这丫鬟已经是三王妃的人，那，属下就不打扰了，属下告退。”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离开。 琥珀泪眼汪汪，满脸感激地匍匐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谁起了头，鼓掌叫好。 旁边的人也跟着鼓掌，纷纷称赞三王妃菩萨心肠。秦雪月被众人一夸，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让人将琥珀带到三王府，并请来了大夫疗伤。 第188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此时。 沉香楼的最高层，秦偃月目睹了整个过程。 “你可真厉害。”她忍不住感叹道，“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秦雪月只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幸好没与你为敌。” 稍微不注意就能被这只狐狸算计得裤衩都剩不下。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笑意，“我可没见你上钩过。” “那是因为你的鱼饵不够。”秦偃月回到桌前，托着下巴，眉眼弯弯，“你如果用金山银山当诱饵，刀山火海我都往里头跳。” 东方璃认真地想了想，扔了一个牌子给她。 “这是什么？”秦偃月挑眉。 “我定做了一套衣裳和首饰，等会顺道去看看，应该做好了。”东方璃将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这鱼饵够吗？” “什么时候定做的？”秦偃月看着他无比优雅的动作，眼中若有光。 “我听赤箭说，你嫁妆里的衣裳首饰极差，便让人定做了一套，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茶水已煮开，东方璃细细将浮起的茶沫撇去。 香气四起时，淡绿色的茶气氤氲，他舀了一勺倾入她的茶杯里。 秦偃月盯着如碧玉般的清茶，幽幽地道，“其实，我也给你定做了一点东西。你说，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哦？” “我都听说了。”她道，“你瞧见我给幽兰阁的丫头们准备了礼物，却没等来你的，暗自生了好一会闷气。所以，我就画了个草图，拿去让人定做了。” “我这种贫民窟少女没多少银子，东西也不是多好，你不要嫌弃。” “那你花了多少银子？”他问。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 “二百。”她解释道，“我的嫁妆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也不能去典当，这二百两已经是我的全部家当。” 这还是从陆修那拿来的。 东方璃的脸慢慢变黑。 他随手把玩的小物件也不止二百两，这女人花二百两银子能定做出什么东西来？ 沉默了半晌后，他起身往外走。 秦偃月揉着眉心。 东方璃果然嫌弃了。 二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对他来说，价值二百两的礼物，大概跟从两元店买的礼物差不多，他能喜欢才怪。 东方璃走到门口时，看她还坐在那一动不动，“你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带路。” “去哪？” “本王想看看二百两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我知道你很嫌弃，但，这真的是我的全部身家。”秦偃月叹着，“要不，你就当没听见？” “本王什么时候嫌弃过？” “你不嫌弃，为什么摆出这种臭脸？”“本王没克扣你的吃穿用度，你用银子去库房领就是了，这点开销，本王还负担得起。”东方璃的语气很不悦，“若是被人知道堂堂七王妃拿了二百两银子去定制礼物，岂不 是笑死人？”“你别看不起二百两。”秦偃月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乖乖上前来，“差不多是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够中等人家一年的开销。你是皇族，生活优渥，但，也要合理开支，不能 乱花，吃穿用度能过得去就好了，把钱用在合适的地方。” 东方璃听着她不停的絮叨着，嘴角昂起，“废话真多。” “你给本王定做了什么？” “秘密。”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首饰铺，“就是在那家做的。” “哦？” “应该定做了好了。”她找了一张字契出来，进了首饰铺。 店家对了字契，将盒子递给她时，被东方璃抢了过来。 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用墨玉做成的玉扳指。 和普通的玉扳指不同，这扳指有点轻，质地也一般。 “你着什么急？这是半成品。”秦偃月将盒子抢过来，回到马车里。 在东方璃的注视下，她将扳指从中间掰开，在左右两边的缝隙里分别放了淬好的毒针，解毒的药丸。 “现在是成品了。”她递给他，“只在扳指外面用了一层墨玉，里头掏空了，做了两个小机关设计，打开之后，两边互不相通，毒针是用来防身的，药丸是用来保命的。” 东方璃把玩了一阵，又将玉扳指递给她。 秦偃月见他一直别别扭扭的，有些不高兴，“对我来说，这礼已经不轻了，你表现得这么嫌弃，我还不如直接扔了。” “胡说什么？帮我戴上。”东方璃将打了石膏的手伸到她跟前来，“或者，你帮本王将这玩意儿拆掉。” 秦偃月这才反应过来。 东方璃不是嫌弃，而是另一只手不方便。 这个死傲娇就不能坦率一点吗？她将玉扳指戴到他的大拇指上，“使劲按这里，玉扳指就能打开，这几天我闲着也是闲着，再去暖阁炼一些药，有更好用的就给你更换了。你出行都有侍卫，应该不会有危 险，但，防患于未然没什么错。” 东方璃弯了弯手指，佩戴起来还不错。 他心情愉悦，斜倚在马车靠背上，声音低沉，如呓语一般，“这是本王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胡说，你屋子里一堆太后父皇他们赏赐的东西。”秦偃月反驳道。 东方璃不语。 赏赐是赏赐，跟礼物不同。 不要求回报，没有任何目的，只诚心诚意送他礼物的，只有她。 “过来。” 秦偃月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怕一不小心又被耍了，“我拒绝。” 东方璃主动靠到她身边来，手放在她的头上。 不等拒绝，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冰冷与温热交汇时，他声音低沉，“谢谢。” 秦偃月微微一愣，抬眼时，恰看到他眸子里的星月璀璨，霎时间，脑海中又涌现出夜夜流光相皎洁之类的浓词酸曲。 那种感觉，如有石子从波心落下，形成涟漪，涟漪不停扩散，心神荡漾。 她的心砰砰直跳，挑开纱窗，装作看向外面的样子。 天越来越冷，动辄滴水成冰。 有冷风从纱窗外呼啸而来，她冻得直哆嗦。 东方璃握住她冰冷的手，强行将纱窗堵住，“笨蛋，明明那么怕冷，还自找罪受。” 秦偃月将另一只手塞到他领子里，“我们回家吧。” 琥珀的小插曲过去后，接下来的日子也算波澜不惊。 怕冷的秦偃月终日躲在屋子里，帮东方璃看看折子，去暖阁里炼炼药。一晃，就到了月露成亲的当天。 第189章 大闹婚礼 月露成亲当天。 不到辰时，东方璃便带着她来到三王府，坐在指定的位置上。 闻京城中的权贵们对这突如其来的亲事震惊不已。 但，庐阳王府的郡主和三王爷喜结连理，还是皇上亲自赐婚，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认为这是皇帝要立太子的迹象，原本摇摆不停的人纷纷将目标转向三王爷，他们准备了厚礼，以示诚意。 东方璃冷眼看着这出闹剧，暗暗将讨好老三的人记下来。 秦偃月怕冷，穿着厚厚的衣裳躲在东方璃身边，按照早先说好的，整个婚礼，他们都要保持零交流，维持夫妻不和的假象。 “昨天我经过庐阳王府的时候，发现庐阳王府连个红灯笼都没摆，大红喜字也没贴，不像是要办喜事的。”一个胖胖的夫人在跟身边人聊天。 “是吗？我倒是听说，庐阳王准备了无比丰厚的嫁妆，毕竟是那倔老头的宝贝孙女。是不是时间太紧，来不及做这些？” “这倒有可能。不过，按照庐阳王的性子，孙女出嫁，他恨不得昭告天下才是，这次这么低调，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了。”胖夫人道。“毕竟是皇上赐婚，就算是庐阳王也得矜持着。庐阳王府的孙女嫁给三王爷，那件事等于定下了吧？我家老爷说，谏官认为这婚事不可，可皇上极生气。”那位瘦一些的夫 人轻声道，“三王爷人中龙凤，坐上那个位置倒也众望所归。我娘家的侄女也到嫁人的年纪了，能在三王爷身边做个侧妃也是好的。” “嘘，你这个人就是藏不住话，这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胖夫人嗔道，“快闭嘴吧。” “这有什么？这件事也算是闻京城公开了的。”瘦夫人说，“太子之位，应该就在三王爷和六王爷之间了，月露郡主嫁给三王爷，这事不就等于定了吗？” 胖夫人脸色变了变，想呵斥几声时，喇叭唢呐声越来越近。 “哟，新娘子来了。”胖夫人将话题转移掉，感叹道，“你瞧瞧，他们可真是郎才女貌……” “这新娘子怎么不太对劲？”瘦一些的夫人皱着眉头，“新王妃必须要戴上高高的凤冠才对，可我瞧着这盖头底下不太对劲。新王妃是不是没戴凤冠？这，也太大胆了吧？” 胖夫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脸色微变，“嘘，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皇上和淑妃娘娘也在，不要乱说话了。” 瘦夫人满脸狐疑，却也不敢作声。 秦偃月将她们的谈话悉数听在耳中。 对外人来说，这次的亲事，皇帝无异于将庐阳王的势力赐给了老三，老三人气暴涨也正常。 她突然怀疑，皇帝这么痛快地将月露嫁给老三，真的只是愧疚？ 怕不是，那老谋深算的皇帝陛下想借机观察大臣们的反应吧。 “别乱看，别乱想，专心。”东方璃低声警告。 秦偃月将心思收回来，向红毯望去。 月露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步伐还算稳，看起来情绪也算稳定。 她松了口气。 先前害怕月露情绪不稳，不穿嫁衣或者在婚礼上闹出幺蛾子，惹怒了皇上，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现在看来，月露还保留着理智。 赞礼官见吉时已到，高声喊着两对新人拜堂成亲。 第一拜，拜天地。 月露行为正常，按照赞礼官的赞唱，三叩三拜。 第二拜，拜高堂。 她拜完了之后，又独自冲着庐阳王府的方向拜了三拜。 众人很惊讶。 旋即想到月露郡主从小父母双亡，这是拜给父母的，纷纷感叹这孩子孝顺懂事。 但。 到最后一拜，夫妻对拜时，月露却迟迟不跪下。 赞礼官提醒了好几次，她依然不动弹。 空气有些僵硬。 有皇帝在场，众人也不敢大声言语，只能极小声地讨论着。 赞礼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得再赞唱了一遍，“夫妻对拜。” 月露郡主依然没有跪下。 她从红盖头下看着三王爷的喜袍，吉祥日那天的场景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 前一刻还甜言蜜语，你侬我侬，她也沉浸在幸福中。 谁知，累极小睡的功夫便被他掐住了脖子。 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恨怒交加下，月露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嫁衣，几乎将要嫁衣戳出几个窟窿来。 喜婆见气氛尴尬，忙凑到她跟前来，“我的好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步，您看……” 月露依然沉默，身体微微颤抖。 喜婆见她无动于衷，心中着急，想强行将她压下。 “滚。”月露被人碰触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由得脱口而出，“不准碰我。” 她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气，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一脚将喜婆踹开。 喜婆被踢中了心窝，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赞礼官被吓呆了。 哪有在自己婚礼上对下人动粗的！ 还守着皇上和淑妃娘娘！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想上前调节时，却见月露郡主一把将红盖头拽下来。 红盖头之下，象征着皇家身份的凤冠不知去向。 “这，这是怎么回事？”淑妃娘娘脸色铁青。 月露不配合拜堂已经让三王爷丢尽了面子。 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红盖头拿掉，还不戴凤冠，这已经不是丢面子的事，这是来砸场子的。皇上没开口，淑妃也不敢发怒，只得找个台阶下，“快，来人，新娘子的红盖头脏了，再拿一块新的来。还有凤冠，你们一个个的，把凤冠藏到哪里去了？别闹了，快拿来 。” “不用了。”月露冰冷地开口，“凤冠太沉了，压得我头疼，我扔了。盖头遮住视线，让我看不清周围，我不会再戴了。” “你！”淑妃见她不识抬举，气得脸色发青，又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新娘子发火，只得装作大度地说，“你怎么能扔掉？这多不吉利？快快，起码要将红盖头盖上。” “我这个当新娘子的都不觉得不吉利，淑妃娘娘着什么急？”月露冷笑道。 淑妃当众被儿媳妇接二连三地怼，脸都黑了。 若不是周围人盯着，她甚至想直接将月露撕了。宾客们不敢大声说话，却忍不住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 第190章 我稀罕当你儿媳？ 三王爷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早已经料到月露不会给他好脸色，没想到，这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闹起来了。 这等丢人的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闻京城。 “月露，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先别闹，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他强忍着怒气，好声好气地劝着。 三王爷不说话还好。 他一开口，月露蓦地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极可怕的事情一般，冷汗涔涔，颤抖不已。 “月露。”三王爷想跟以前一样，轻揉她的头顶。 “滚开。”月露大叫一声。 “月露，别闹了好不好？”他不顾她的抗拒摸过去。 月露大惊。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她的巴掌落在三王爷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道，三王爷的脸瞬间肿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皇帝也没想到月露会在婚礼上发飙，顿时拉下脸来。 除了幸灾乐祸的秦雪月，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你，太过分了。”淑妃终究忍不住了，“皇上，这月露郡主未免太过分了。小事能忍就忍了，可在婚礼上对夫君动手，这，太过分了！” “她区区一个郡主，怎能如此藐视皇家？老三可是堂堂的皇子，是王爷，怎么能让如此野蛮的女子进门？” 皇帝眉头紧蹙，表情凝重。 从吉祥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月露。 这丫头原先是属于微微胖的那种，这才几日不见，瘦得皮包骨头不说，眼神里全是死气。 他想起庐阳王痛哭流涕的模样，又想起老三的所作所为，垂下眼，冷声道，“月露精神不稳，第三拜就算了，来人，将月露送进洞房。月露，你闹够了就回房间去。” “皇上！”淑妃见皇上不处理月露，反而和稀泥，愤愤道，“您怎么能放任这等野蛮丫头进入皇家？她太目中无人了。” 月露径直走到皇上跟前，拜了三拜，算是谢罪。 之后，随手抓了个喜婆，径直走向洞房。 淑妃见她越发放肆无礼，气得浑身发抖。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宝贝儿子，都成了笑柄。 她甚至能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 “皇上，月露太目中无人，藐视皇家，这是大不敬。”她站起来，“臣妾绝不允许这等野蛮女子嫁给珞儿，今天这场婚礼，臣妾不认。” “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臣妾不敢。”淑妃忙跪下来，“只是这月露的行为太过，臣妾无法接受这等女子成为皇家儿媳。” “你以为我稀罕成为你儿媳妇？”月露又走了回来，她冷冷地看着淑妃，“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东方珞？”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外面都在传月露郡主对三王爷情根深种，才央求着庐阳王对皇上施压，皇上也顺势做了媒，将庐阳王的势力送给三王爷。 可，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你！”淑妃见月露越说越不像话，指着她，“你想撒野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你别想摆出长辈的样子教训我。”月露大眼睛里溢满了死气和冷气，她用幽幽的语调，“你不配。” 淑妃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一口气堵在心口，话都说不出来，靠身边的嬷嬷扶着才勉强站直。 “够了。”三王爷黑着脸挡在她们中间，“母妃，月露精神受了刺激，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月露，乖，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闹了，回房间，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你的面子？”月露笑着，“你配吗？” “我不配。”三王爷放低声音，“月露，你再闹下去，对庐阳王也没好处。” 月露眉头皱起。 她看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显然是动了怒的。 再放肆下去，对她和祖父都不利。 月露决定不闹了，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 忽然。 一阵风吹来时，她身体颤抖了几下，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 “我，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月露看着四周，脸上满是讶异，“你们都怎么了？我，我的头好疼。” 她抱着头，摸到头上光秃秃的，瞪大眼睛，“我的凤冠呢？” “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苍白，跪下来猛磕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月露该死，月露刚才是不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请责罚我吧，淑妃娘娘，你打我吧。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我好痛苦，我都做了什么啊。” 她一边哭一边自责，活脱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 皇帝冷冷地看着月露的表演。 这一招虽拙劣，却圆场了。 “月露前些天受了刺激，经过太医诊治虽好了许多，精神还是不太稳定，朕不忍心责罚，来人，去请太医。”他道，“今天的婚礼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拂袖离开。 众人忙跪下来，送走皇帝。 皇帝离开后，众人也顾不得吃喜酒，道喜后陆续离开。 偌大的宴客厅，一转眼的功夫只剩下三王府的下人们。 屋子里摆放的菜肴还是完整的，没有人动过筷子。 管家从来没遇见这种事，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时，月露身边的陪嫁丫鬟荷叶走进来。 “我们家郡主说了，大喜的日子，要热热闹闹地才好。这才好酒好菜自然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郡主最是心善，特意邀请来了一匹客人。”荷叶拍着手，“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乞丐模样的人从正门涌进来，他们衣着褴褛，又脏又臭，拖家带口，一窝蜂涌进宴客厅。 管家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都变了，“这些乞丐哪里来的？快，快来人，赶紧轰出去，侍卫呢？你们都在干什么？” 乞丐们闻到了饭菜香味之后，早已经受不了，将阻挡的人狠狠地推开，来到桌前，用脏兮兮的手抓起饭菜往嘴里塞。 下人们哪里遇见过这种阵仗，被这群饿极了的乞丐推搡着，不少人摔倒在地上。 乞丐们只顾着抢夺食物，根本顾不得脚下的人，跌倒的人被踩踏过去，肋骨都被踩断好几根。 宴客的厅堂中，四处都是乞丐狂吃狂喝狂拿的可怕景象。 “侍卫都去了哪里？”管家差点气吐血。这种可怕的场景，如进了地狱中。 第191章 宴席全给乞丐吃了 王府中的侍卫都被支走，发现被骗之后，才匆忙赶回来。 他们不敢相信王府里进了这么多乞丐，忙将乞丐们轰走。 此时，宴客厅一片狼藉，臭气熏天。 管家气得要命，指挥着侍卫们将没来得及逃走的乞丐们抓住，准备送到牢里。“哟，三王府可真小气，郡主都说了喜欢热闹，特意让这些人来凑凑热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仗势欺人吗？”荷叶翻着白眼，“这些人是庐阳王府请来的，怎么，你们要对 庐阳王府的人动粗？” “你！”管家指着荷叶，“这些乞丐不配进三王府，你别再胡搅蛮缠了。”“不配？”荷叶冷笑着，“为什么不配？皇上爱民如子，庐阳王深以为然，乞丐也好，皇子也罢，都是皇上的子民，怎么，庐阳王邀请他们来吃喜酒，不配进三王府？管家，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庐阳王府？还是说，你在质疑皇上？” 管家没想到荷叶如此口齿伶俐，鼻子都气歪了。 今日这一遭，三王爷颜面尽失，他也不敢再多生枝节，只得摆了摆手，强忍着怒气让侍卫们将乞丐们放走，命人将大门关闭。 秦偃月和东方璃在三王府门口目睹了这一幕。 “我没想到月露会这么猛。”她深深地叹着气。 毁掉自己的婚礼，掌掴新郎，怼婆婆，还装疯卖傻，如今又引来这么一大批乞丐恶心三王府的人。 真是好猛一女的。 东方璃敛着眉，呵道，“莽撞。” “有吗？”秦偃月道，“喜宴上的饭菜没有人动，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月露的做法，既恶心了三王爷，又让乞丐们吃了个饱饭。” 东方璃冷哼，“你懂什么？老三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些乞丐，怕是活不到明天早晨。” “什么意思？” “老三睚眦必报，今天月露在大庭广中之下让他没脸，他怕是气炸了。他没法对来客出手，也不能对月露出手，但，乞丐就不一样了。” “三王爷会拿那些乞丐来泄愤？”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这也不无可能。 如果月露知道那些乞丐因她而死，怕是会很难过。 “乞丐也是人命，老三敢这么做，不怕被查到吗？” “查？”东方璃冷道，“去哪里查？饿死或者冻死几个乞丐最正常不过，你觉得以老三的手段，会脏自己的手？” “有办法制止吗？”秦偃月问。 “人太多了。他们分散在闻京城中，四处流动，寻找起来难度太大。”东方璃闭上眼睛。 “府衙和大理寺那边虽然有他们的信息，可，乞丐们脸上脏兮兮的，分不出谁是谁来，想要调查相当困难。” “调查起来困难的话，证明老三杀人也困难。”秦偃月脸色微变，“莫非，他打算无差别杀人？” 东方璃摇头，“不知。刚才也只是我的猜测，偃月，有些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别多想了。” 秦偃月心事重重。 乞丐们的命也是命。 若不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再放任不管，总觉得过意不去。 “闻京城有丐帮吗？”她问。 “那是什么东西？”东方璃不解。“人是社会性动物，不管什么职业，什么性格的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圈子。我还以为乞丐也会有圈子。”秦偃月叹了口气，丐帮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她也是 魔怔了。 东方璃陷入沉思中。 他虽然不知道丐帮是什么东西，却知道，乞丐之中也有团头。 所谓的团头，就是乞丐头。 团头管辖着一个区域的乞丐，在这个区域活动的乞丐要将每天讨来的银钱要上交给团头一些。 团头收取了银钱，会保护这个区域的乞丐不受欺凌，碰到大雨大雪天气，会熬粥熬药养活这些乞丐。 “如果你说的是团头的话，我倒是知道几个。”东方璃道，“他们分管着不同区域的乞丐，在官府都记录在案。” “就是这个！”秦偃月道，“你可不可以让这什么团头来提醒乞丐们注意着点？” 东方璃蹙眉，“乞丐们流动性太大，根本防不胜防。这样，我让人去盯着团头，如果老三真要下手，应该会利用团头之手将人杀掉。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好。”秦偃月应着。 因月露破坏了婚礼，省略了一系列的繁琐步骤。 从开始到结束用了半个多时辰，现在才上午九点钟左右。 “要不要去二哥家看看？”东方璃掀开纱窗看去，“二哥家跟老三家挨着，我们已经到门口了。” “去。”秦偃月道，“我要检查检查他是不是按照我的食谱去吃饭，给他的药片有没有按时吃。” 东方璃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进了王府，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之后，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落里。 东方珏正在林飞镜的搀扶下练习行走。 对普通人来说极简单的上百步，他却耗尽了全身力气。 等走了个来回后，已经满头大汗。 林飞镜察觉到有人到来，眉头紧蹙，将东方珏扶到轮椅上之后，冷冷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莫名其妙。 这男人可真小气，到现在还在记仇。 “你们怎么过来了？”东方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滑动着轮椅进屋来。 “我们刚从老三府上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东方璃将门关好，“二哥，你在屋子里练习就好了，天这么冷，受风寒可就麻烦了。” “就是，欲速则不达，要量力而行。”秦偃月附和着。 她走过来，抓起东方珏的手把了把脉。 “二哥，把那瓶药拿来我看看。” 东方珏轻笑，“你怕我不吃？放心，我按照你的吩咐，每天都按时吃。也更改了饮食习惯，效果显著。” 虽才短短几天，他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若是从前，别说行走这么长时间，就连站立都极困难。 “坚持服用一段时间，等你身体状态好些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处理旧伤。”秦偃月道，“肠胃部位的功能如果不恢复，你的症状就很难缓解。” “好。”东方珏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弟妹，你来得正是时候。”他滑着轮椅进了书房，须臾，拿了一叠书籍过来，“这是我们给你准备了回礼。” 第192章 令人震惊的消息 “给我的？”秦偃月翻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有些乱，书籍也有些年头了。 “这是天灵道人遗留下来的。”东方珏道，“一些是飞镜珍藏的，一些是我从各地找来的。” 秦偃月挑眉。 林飞镜会将珍藏的东西送给她？ 她抬眼望他的方向看了看，林飞镜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整理着草药。 嘿，又一个性格别扭人。 她摇了摇头，往后翻了几页。 那上面的字迹实在太乱，看起来费劲。 但，从那乱七八糟的字迹里，她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词语，单词，特有名称，夹杂在一起。 越往后，单词出现的频率越高，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特殊名词的缩写。 那个天灵道人似乎是什么词语用着顺手就用什么。 秦偃月越看越心惊。 原先她虽然高度怀疑天灵道人的身份，但，没见到确切的证据，只能从陆觐或者别人讲述中猜测一二。 今天，这些笔记在明确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天灵道人的确跟她一样，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发现了什么？”东方璃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凑过来。 秦偃月回过神来，笑着将笔记掩了，“没啥，就是有点震惊，这闻名天下的神棍，字写得也太丑了。” 她将书收起来，包裹好，“谢谢二哥，谢谢林先生，我会好好珍惜的。” 林飞镜并不领情，冷哼一声，抱着一堆药进了里头的屋子里。 “二哥，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秦偃月也不在意。 “二哥再见，不用送了。” 她不等东方珏回应，匆匆拉着东方璃离开。 东方璃莫名其妙。 他看着兴奋激动的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我们去万鹤观。”秦偃月抓住他的手，“我早就想去了，就是犯懒。看到这些书之后，我已经忍不住了。” “哦？”“先前陆觐对我说过，字母什么的都是从天灵道人留下的笔记中发现的，我没见到实物，只怀疑他的身份，现在真正见到了这笔记，已经可以确定，天灵道人跟我一样。” 秦偃月道。 东方璃的脸色微变。 不知怎么，他看到如此兴致勃勃的她，总有种，她到了万鹤观就会飞走的感觉。 “你不想去么？”秦偃月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去也行。” “不是。”东方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偃月，我……” 他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偃月抚平他的眉间，“身体不舒服。” 东方璃摇头。 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心口，好看的眼睛里星光流转，他踟蹰了好久，才幽幽地叹息，“你不是她。” 秦偃月一愣。 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偃月，我知道你不是她。”他盯着她的眼睛，“大概是从你在三王府落水的那天开始。你，就不是她了。”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 东方璃的感觉还真敏锐。 “我的确不是她，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我是天灵道人的徒弟，这不是你亲手策划的？”她道。 东方璃苦笑。 当初为了让父皇承认她的变化，为了让她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存活下去，才想了天灵道人的徒弟这一招。 谁知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有天灵道人同款戒指，父皇也深信不疑。 而，他越来越觉得，秦偃月也与天灵道人一样，神乎其神，又无比缥缈。 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跟天灵道人一样凭空始失踪，心里空荡荡的，难受得紧。 秦偃月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侧脸颊上轻点一下，留下半个唇印。 旋即，用手指触摸着他的心脏部位，轻笑，“你的心在跳。” “废话。” “你心跳得很快，是因为我刚才吻了你。” 东方璃脸颊微红。 “所以，你记住那种感觉了么？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秦偃月认真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老了也好，死了也……” “嘘。”东方璃制止住她的话，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况且，这感觉太轻微，还不够。” 他好看的脸上蓦地升起了可疑的红霞，“明天的感觉，我一定会记得，记一辈子。” 秦偃月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明天是他们约定好洞房的日子。 想到那些事，她的脸也红了，赧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声音里带着极致的魅惑，“偃月，可以吗？” 秦偃月沉默了许久，点头时，手指捏紧了袖口。 东方璃用力收紧，头放到她的肩膀上。 “你没事吧？”秦偃月感觉到他状态不对，“如果你不想让我去万鹤观的话，我就不去了。” “没。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你到了万鹤观之后，就会乘风而去。” 秦偃月噗嗤一声笑出来，“笨蛋。我又不是神仙，不会乘着黄鹤离开的。万鹤观是天灵道人建造的？” 东方璃摇头，“不是。听说天灵道人喜欢养仙鹤，各种各样的鹤类聚集在那里，后人修了万鹤观来纪念他。”“原来是这样，神棍的兴趣竟然跟我爷爷一样。”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爷爷也喜欢鹤类，但在我们那个地方，白鹤丹顶鹤什么的是国家保护动物，他不能据为己 有，闲下来都会去观赏区之类的地方，一待就是小半天。”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其实，我去万鹤观，是想确认一些事。” “确认什么？” “戒指。”秦偃月伸出手。 皇帝和陆觐都认为这枚戒指就是天灵道人那一枚。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兴许，那个天灵道人与她在冥冥之中有一定的联系。 东方璃摩挲着那枚平平无奇的戒指。 材质一般，手感很差，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戒指里面另有乾坤。 “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吗？”东方璃问。 秦偃月摇头叹息，“爷爷将它送给我的时候，就是枚普通戒指，我没发现什么不同。” 原主灵魂注入她的灵魂时，本不该出现的戒指出现在手上，还出现了那栋医药大楼的影子。 她搞不懂原理，也不会控制。曾经也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唤醒它，然而，戒指根本不理她。 第193章 三大不可思议之事 医药大楼的存在绝不是幻影，从戒指里面出现的药物也是真的。 这种邪门又不可能出现的事，真真切切出现了。 “父皇承认了这枚戒指的存在，如果能用来救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我想去万鹤观找找线索。”秦偃月道。 东方璃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咬了咬她的指尖，“好，万鹤观在皇宫后面的万鹤山里，距离这不太远，我带你去。” “疼，你属狗的吗？” “本王告诉过你，本王属蛇。”东方璃冷哼，“连本王的生辰年龄都不记得，胆子不小。” 秦偃月见他恢复到平常的傲娇模样，放下心来，“王爷教训的是，臣妾记住了，万鹤观就在这附近？”“嗯，听说，这皇宫的地址还是开国皇帝和天灵道人一块选的。等开春后，万鹤山景色极美。”东方璃道，“万鹤观后面的池子里，会有许多仙鹤驻足，蔚为壮观。夏天的时 候，父皇也喜欢在万鹤观小住几日避暑。” 他叮嘱车夫向着后山行去。 马车绕过皇宫，很快就到了万鹤山。 山脚下树林密布，虽是冬季，却落了一地的叶子。 风入山林，阵势陡然增大，残雪被风吹下，如落雪一般，雪虐风饕，车子顶风不动，拉车的马仰天嘶吼，不肯前行。 “好冷。”秦偃月瑟瑟发抖，“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怎么进了山林之后冷成这样？” 东方璃将她揽住，“忍一忍。” 天气冷极，大风呼啸，马儿受惊，仰天嘶吼，始终不肯往前走。 车夫无奈，只能先停下来喂粮草。 秦偃月掀开纱窗，瞧见山中遍布厚雪，车辙行过的地方，车轮几乎全部没了进去。 有种天寒不渡，水深冰合的感觉。 “赶紧放下纱窗。山中风大，这里尤甚。”东方璃说，“这里位于背阴处，不管春夏秋冬都极冷，也最容易积雪，到了夏季才能融化。” “等行驶过这一块之后，前方的路会平坦很多。现在没什么游人到来，雪拥马不前，会很煎熬，要忍一忍。” “我以为万鹤观是避暑山庄之类的行宫，有重兵把守的。”秦偃月将纱窗放下来，寻了个东西堵住进风的地方，整个人都缩在厚被子里。 东方璃笑道，“原先是当做行宫的。可天灵道人说，如果只给皇家游览，那就没意思了。不如让普通人也来游玩，有人气才会更加繁荣。”“有皇家的侍卫在，普通百姓不敢靠近。所以，天灵道人将他们都撤走，只留下万鹤观的人。雪融化后，这里就会很热闹。不过，入冬后，会有野兽出没，大雪积压，很容 易出事。故，入冬就会封山。” 也就他们这俩傻帽闯进来。 马儿吃够了粮草，恢复力气之后，费了好大劲才走出背阴风口处。 出了林子之后，风渐渐停息，有阳光照耀过来，温暖如春，连积雪都融化了。 和刚才的雪虐风饕景象完全不同。 “这座山倒是个神奇的地方。”秦偃月感叹着，背阴处和向阳处差了一个季节。 “看到入口了，我们得下车。”东方璃道。 万鹤观位于半山腰。 马车无法前行，他们需要攀登上去。 台阶上还留有不少残雪，每往前走一步都很煎熬。 秦偃月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去。 “小心。”东方璃扶住她，“雪天没人来，山路又陡峭，路滑得很。” “谢谢。”她惊魂甫定。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行了很久，终于到达了万鹤观。 “七王爷，七王妃，天气如此恶劣，你们一路辛苦了。”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迎接他们。 “云鹤道长，好久不见。”东方璃微微点头。 云鹤道长行了礼，他的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审视了一会，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云鹤参见七王妃。” 秦偃月对云鹤道长有些印象。 在大殿对峙时，东方璃曾经说过，云鹤道长连续做了七天的梦，梦见天灵道人的弟子出现。 “王爷王妃，请吧。”云鹤道长做了个请的姿势，“藏书楼已开。” “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秦偃月讶异。 “当然，二位不畏严寒路险来到这里，必定是为藏书楼而来。”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一栋楼里。 “这间屋子里的书籍，一多半是天灵道人留下的笔记。您们可以随意翻看。” 秦偃月将厚厚一摞笔记搬下来，一页页翻开。 笔记相当混乱。 上面多半是记载了这个世界特有的草药，功效，相似的草药。 还有一些治病案例。 从头翻到尾，虽然出现了不少专用的化学名词和符号，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偃月连续翻看了数十本，每一本都相差无几。 “云鹤道长。”她站起来，“只有这些吗？” 云鹤道长捋着胡子，“只有这些。这些笔记多半是天灵道人行医时留下的，陆觐前辈收集起来，悉数放到了万鹤观中。可惜，我们多半都看不懂。” “除了这些，他可有特意留存的？”秦偃月道，“不是笔记也行，有没有他特意叮嘱的？无人破解的那种。” “这个……”云鹤道长想了想，“万鹤观中，有三大不可思议的未解之谜，不知算不算。” 秦偃月挑眉，“哦？哪些不解之谜。” “第一道不解之谜，就是天灵道人留下的一张图，那张图至今无人破解。”“其二，是每到夏天时，万鹤观中会出现奇怪的亮光。”云鹤道长说，“这第三道，便是天灵道人的来去行踪。无人知他是怎么来的，更无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他就像神 仙一样，凭空来，凭空去。” “把那张图给我看看。”秦偃月道，“可以吗？” “当然。”云鹤道长将他们带进一间屋子里。 那间屋子正是天灵道人曾经的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板凳，简陋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云鹤道长从床头的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七王妃，就是这个。”他道。“这张图我们临摹了很多张，还张贴到了万鹤观的每个地方，希望能有人破解。但，这么多年来，无一人能破。”云鹤道长有些无奈，“久而久之，来破的人越来越少，王妃若是能看懂，也算是了了老道一个心愿。” 第194章 不可思议的宝塔 秦偃月将盒子里的牛皮纸展开，上面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形。 她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眉头越皱越紧。 “能看懂吗？”东方璃也见过那张图，当时他还特意临摹了一份，研究了好些日子，可惜完全看不懂。 “看是能看得懂，不过，我完全不知道神棍画这玩意做什么。”秦偃月无语，“我还以为他费劲吧啦地留下张图一定会有什么深意。” 可，她左看右看，这图上画的，分明是带有极强的现代生物色彩的双螺旋结构。 就算是在她所处的时代，这种生物单元结构也是医学家，生物学家才关心的事。 别说这里的人看不懂，就算看懂了也没什么用。 那神棍一定是脑子有坑。 “你能看懂？”东方璃眼中闪过惊奇，“这个图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天灵道人那个神棍，他是骗你们玩的。”秦偃月失望道。 本以为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可找到的这玩意，都是神棍自嗨的东西。 “不可能吧。”云鹤道长皱着眉头，“天灵道人离开之前再三叮嘱我们要保管好，他那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王妃，您既然能看得懂这张图，可否告诉老道，该如何破解？” “不用破解，这就是一张图而已。”秦偃月指着纸上的结构，“天灵道人就是欺负你们没学过生物。” 云鹤道长不解。 秦偃月挥了挥手，“这张图就是一种结构，解释起来相当困难，我可以确定地说，这玩意没有密码，也无需破解。” 神棍的脑回路也是绝了。 这肯定是恶作剧。 “东方璃，咱们回吧。”云鹤道长万分不解，“七王妃，老道虽然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但，这螺旋楼梯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没有人能破解这张图上的密码，没人能进去而已。七王妃说这张图没有 密码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一愣，旋即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螺旋楼梯？” “没错。”云鹤道长说，“想要进入到天灵道人留下秘宝的宝塔中，这张图是关键。” “宝塔？秘宝？”秦偃月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万鹤观里有一栋宝塔，宝塔高耸入云，气势恢宏，传闻天灵道人在里头放了秘宝。”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外面来，指着光影中的宝塔，“就是那座。”“天灵道人离开之前，特意交代我们，保管好那张图，只有破解了那张图的信息，才能登上宝塔，获得他的秘宝，我们按照天灵道人的遗愿，将图张贴出去，希望有人破解 密码，可惜，没有人一个人成功。” “带我过去看看。”秦偃月捏着袖子，有些激动。 云鹤道长有些踟蹰。 “我能破解。”秦偃月道，“这张图是没有密码，但，这个结构本身却全是密码。” 云鹤道长将他们带到宝塔前来。 宝塔很高，大概有十几层楼的高度，塔身没有窗子，塔顶也是全封闭的。 只有最底下的一道门，还是紧紧关闭的。 “如果这塔里有秘宝的话，光明正大传播出去，不会吸引来盗贼吗？”她道，“就算没有窗户，也挡不住他们吧。”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很多盗贼。”云鹤道长说，“不管他们打算从地下挖还是从塔顶塔身挖起，身体会麻痹，倒地不起。有体格比较弱的，甚至当场死亡。” “久而久之，盗贼们都道这座塔被天灵道人下了诅咒，也就不敢靠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塔门打开。 塔里很暗。 借着外界的光芒，能看到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灵道人先前似乎把这里当成仓库，他离开后，我们为了纪念，没有动过。”云鹤道长不知按了什么东西，昏暗的空间骤然变得明亮。 秦偃月瞪大眼睛。 这明亮的光芒，绝不是蜡烛之类的照明工具所能拥有的。 难道…… “这是天灵道人特制的夜明珠，点亮后，犹如白昼，非常神奇。”云鹤道长倒是见怪不怪，“可惜，只在这塔里能用。” “王妃，这就是图上的楼梯。”他指着前方，“如果破解不了牛皮纸上的图，就无法登上去，也就无法到达塔顶。” 秦偃月抬头看着往上盘旋的楼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这座塔只有这楼梯能上去，楼梯从下连接到上，以双螺旋的模样不断盘旋向上，层层叠加，弯曲成绝美的模样，工艺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螺旋楼梯对于现代来说，并不罕见。 除了一些有名的博物馆之外，一些大城市里也出现了这种宏伟建筑。 可，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看到如此后现代设计感的楼梯，她有些恍惚。 “道长，踩错了怎么办？”她看向云鹤道长，“会有暗器出现吗？” “这倒不会。”云鹤道长说，“不过，如果踩错，会全身麻痹无法动弹，那种感觉相当可怕，体验过一次的人再也不会体验第二次。” “多谢。”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楼梯的布置很奇怪，每一层台阶则由四块石头组成，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字母。 上下之间的扶手连接处，用两根或者三根柱子支撑。 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天灵道人在这楼梯上设置的密码。 无非就是根据生物学上双螺旋的结构特征布置的，很无聊。 天灵道人那神棍，挺会玩儿的。 “那，我们开始吧。” “王妃。”云鹤道长见她要踩踏上去，忙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走错一步，您如此瘦弱，怕是……” “我没骗你，密码我已经破解。”秦偃月笑着，“不会有问题。” 东方璃惊讶无比。 天灵道人失踪了二十余年，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挑战进塔，但，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人能迈到三个台阶以上。 就算有轻功卓越者想通过不踩楼梯直接到最顶层，也无法踏过半途以上。 她却轻松地破解了？ “喂，东方璃。”秦偃月在他跟前晃了晃，“别发呆了，要一起吗？” 东方璃点头。他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不在身边守着，他总觉得她会飞走。 第195章 破解进塔的密码 “那，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踩错了。”秦偃月看着栏杆上的柱子是两根，踩到了标注着a字母的石头上，再跳到标有t字母的石头上。 东方璃也学着她的样子走过去。 第一个台阶，安然无恙。 依次往上，他们都安全通过。 云鹤道长看着秦偃月和东方璃的身影消失在螺旋楼梯里，目瞪口呆。 先前东方璃派人来拜托他，说什么天灵道人的弟子现世，希望他能作证，说做了相关的梦。 他本是嗤之以鼻的。 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他不想管，可，以天灵道人的名义来争夺皇位，他绝不允许，也绝不答应这等荒谬之事。 万万没想到的事，七王爷的话并不是皇子间争权夺势的虚构之言，七王妃，真的与天灵道人有莫大关系。 云鹤道长看着安然无恙往上走的秦偃月激动不已，呼唤着万鹤观的众人，宣告天灵道人的弟子出现。 “那张图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方璃跟着秦偃月不停地往上走。 时间一长，他也得出了结论。 有两根栏杆的，就踩踏标注了a和t的台阶，有三根栏杆的，就踩踏标注了c和g的台阶，密码极简单。 “怎么说呢？那张图本身不用破解，对于我们来说，看到双螺旋结构，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秦偃月笑道，“用这玩意来设置机关密码，神棍真是太无聊了。” 东方璃不解。“你可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遗传物质？遗传物质就是用这种双螺旋结构复制转录的，石头上的字母是碱基的缩写，栏杆上的柱子，则代表连接碱基的氢键数目。两根柱 子代表着两个氢键，正是a和t之间的连接方式。”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听不懂。”秦偃月指着自己，白牙森森，“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我跟天灵道人能破解，你只需要记住规律就不会走错。” 东方璃的确完全听不懂。 这宝塔，或许就是天灵道人专门为她留下的，旁人能懂才怪。 如此想着，也就释然了。 他们踏着正确的台阶不断往上，终于到达最顶层。 顶层很窄，入目处，能看到一扇大门。 大门是用漆黑的石头做成的，没有门把手，也没有开关。 唯独在门边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秦偃月手指上的戒指形状一模一样。 “东方璃，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秦偃月站在门口，双手微微颤抖。 天灵道人留下的东西，有可能会颠覆了常识。 甚至，也有可能让她找到离开的途径。 她的心情激动且复杂。 “嗯。”东方璃抓住她的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来。 但凡秦偃月稍微离远一些，他就心慌无比。 生怕她也跟天灵道人一样，突然之间失去踪影，翻遍了人间也找不到。 “那，不管在里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怀疑。”秦偃月说，“我有种预感，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 她深呼吸，没有再说下去。 里面有什么不得而知，但，这是天灵道人留下的。 再荒诞的东西推到那神棍身上，也能解释得通。 她将戒指拿下来，放到门上的空隙处时，大门缓缓打开，强烈的光芒袭来。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之后，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模样。 屋子里只有一个圆形的台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起来有点突兀。 秦偃月想要往里走的时候，东方璃一把将她拉回来。 “我先进。”他声音低沉。 “没事的。”秦偃月说，“我们是光明正大进来的，门也是戒指打开的，应该不会有陷阱。” 东方璃执拗地先进去，逛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让她进来。 屋子里头是用奇怪的黑色石头建造的，跟外层材料一样，质地很奇特。 强力光芒的来源应该是电灯，可她寻了好半天没能找到灯泡，只发现了几个类似夜明珠的东西。 屋子里很空，除了中央那个可疑的圆台子，什么都没有。 圆台也是用奇怪的黑色石头打造的，与宝塔融为一体。 她在上面寻了好一会，没找到什么机关。 “真是奇怪。”秦偃月皱着眉头，“这么大的屋子里只放一个圆台子是什么意思？” 没有机关，没有钥匙，房间里也没有暗门。 所谓的秘宝呢？ “东方璃，你说秘宝是不是早已经被人劫走了？” 东方璃脸色严肃，“据我所知，除了天灵道人，没有人进来过。” “秘宝没丢的话，只有一个答案。”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天灵道人，是在耍人玩。” 不管是双螺旋楼梯，还是这房间，都像那神棍的恶作剧。 他们这群人都被那神棍耍得团团转。 “不应该吧。”东方璃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机关，这个圆台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应该是耍人的。”她的手指掠过圆台子，戒指碰触到了最上头的球面。 漆黑的球面闪过一阵光芒。 “认证成功。”一个温柔的电脑女音突然出现。 秦偃月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地看向东方璃，“你，听到声音了吗？” 刚才，有电脑音响起！ 东方璃比她还惊讶，他指着那圆柱，手指微微颤抖，“的确，是从圆台子上发出来的。”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 一阵光亮过后，圆球上出现了熟悉的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符号。 东方璃皱眉，“这鬼符一般的字迹是什么？” “另一种国家的语言。”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句句看过去。 最开始的界面写了一些注意事项。 上面说，系统感应成功后，会进入到运行模式中，之后，有个同意按钮。 她颤抖着手点了同意按钮。 页面跳转之后，界面开始闪光。 正惊讶中，却见从界面出现一缕光束。 光束从下往上，投影出一个人影。 一个灰衣青衫，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含笑望着他们。 “爷爷？” “天灵道人？” 秦偃月和东方璃异口同声。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是天灵道人？” “他是你爷爷？”他们又异口同声。 第196章 天灵道人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无比震惊。 爷爷是天灵道人？ 可，爷爷不是去世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灵道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她心里乱糟糟的。 天灵道人的影像含笑点着头，“哎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这里来的，来，二丫，让爷爷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东方璃脸色一变，“说话了，是活的？” 这些年，天灵道人竟一直藏在这里？ “不是。”秦偃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是一种比较流行的技术，不是真人，只有影像，影像是提前录制的，通过智能储存，智能识别等功能，可以完成一系列对话。” 东方璃没有听懂，一脸迷茫。“天灵道人所生活的世界，是智能世界。”秦偃月道，“只要存够了足够的信息，机器就可以识别问题，再调整答案，这些答案也是爷爷提前存储进去的，会根据我的问题智 能优化，看起来就跟和真人对话一般。” 东方璃依然没听懂。 “抱歉。”秦偃月的心在颤抖，“东方璃，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这些，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爷爷。” 东方璃重重点了点头，为了不打扰她，主动退到一边去。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让颤抖不停的身体安静下来。 “爷爷。”她道。 “哎哟，乖孙女，爷爷来喽。”天灵道人的影像兴高采烈，跟他活着的时候别无二致。 看到他的音容笑貌，她差点哭出声来。 小时候总喜欢跟爷爷撒娇怄气，老是气得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 爷爷突然去世后，她才追悔莫及。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世了吗？是不是你没死？你只是跟我一样来到了这个空间对不对？你在哪里？我又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她哽咽着。 “你问题太多了。”天灵道人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一个个问，一下子问太多，我会死机的。” “……”秦偃月原本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听了他的话，破涕为笑。 “你这老头，一点都没变。就算只有影像也那么讨人嫌。”她抽了抽鼻子，“你跟天灵道人是什么关系？” “天灵道人就是我啊。”天灵道人不高兴，“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假名字，你竟然没发现？天灵道人，这四个字不就是我的名字吧？” “这，完全不同吧？”秦偃月道。 “笨，你将我的名字拆开看看。” 爷爷的名字是秦愤，拆开之后，就是竖心旁加贲。 依旧跟天灵道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天灵道人很得意，“你跟我猜字谜，每次都是输。让我来告诉你吧，天字，减去一笔就是大，加上一笔就是夫，合起来就是大夫。” “灵字，上山下火，在易经里，上艮下离，是山火贲卦。道者，心也，心与贲，正是愤，天灵道人就蕴含了我的名字和我的身份。”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字谜拐到了西伯利亚，又冷又拗口，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一点，倒是符合这老头的作风。 “我看了你的笔记，笔记上的字迹跟你的字完全不一样。”她道，“不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这个啊。”天灵道人停顿了一下，“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乱得很，又有瘟疫肆虐，强盗横行，我那时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 秦偃月听得很震惊。 爷爷的医术有多高，她可比谁都清楚。 能让爷爷留下后遗症的伤，必定不是小伤。 “嘿嘿，二丫，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天灵道人想往前凑，奈何，出了投射的光圈，他的身影也会消失，只得默默地回来。 “自作多情。”秦偃月冷哼，“我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其实。”天灵道人顿了顿，“其实，是我年轻的时候，被上头选中了做一个大项目。” “什么大项目？” “不可说。” “大项目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道，“还有，那群追杀我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来吧，我捡着能说的告诉你。”天灵道人顿了顿，“我参与的秘密项目组，是由世界顶尖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化学家，以及我，一共十人组成。” “我们一旦研究成功，将会改写历史。”他道，“二丫，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巴巴来问你了。”秦偃月无语。 “我的意思是，你来到这个空间的第一感受。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以为发生了什么？” “穿越时空。”秦偃月回答。 本该跳海的她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主的记忆与她的记忆融合，她也以原主的身份活下去。 这是很传统的穿越。 “没错。”天灵道人点头，“通俗来讲，就是穿越时空。” 秦偃月更糊涂了。 既然是穿越时空，那戒指是怎么回事？爷爷以天灵道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我不懂，老头，这些都太扯淡，太邪乎了。” “别着急。”天灵道人说，“这就是我们研究组所研究的项目。具体的项目明细我不能告诉你，但大概的事情我还是可以给你讲讲的。”“在物理学上争议比较大的量子力学中，有个物理学家提出了多世界诠释，在他的理论里，世界不是唯一的，而是由多个组成的。听起来无比荒诞，多数人不认同，但又没 法反驳。其实，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中，都对穿越时空有阐释，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也有很多，不管是黑洞，虫洞，或者著名的爱因斯坦公式……” “请说人话，谢谢。”秦偃月听得头大，她打断了天灵道人滔滔不绝地讲物理课，“我只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哎，你这丫头。”天灵道人摇头叹气，“算了，我说简单点，我们十个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人员，研究的项目就是异空间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而且，我们也成功了。”他说，“你跟我能出现在这里，是最好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你们研究组的成果？也就是说，我是你们的实验小白鼠？”秦偃月提高声音。“不。”天灵道人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第197章 神棍带来的真相 秦偃月听得有些火大。 说来说去，这老头还是说不到重点上。 “老头，你再磨蹭下去或者乱扯皮，我就将你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哎，这火爆脾气随谁啊，算了算了。”天灵道人捋着胡子，“二丫，你知道移动手机是如何通话的吗？” “不管相隔多远，只要拨通了号码，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假如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定无法想象这种事的存在。” 秦偃月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站在一旁，脸上满是迷茫，显然是没听懂。 天灵道人感叹道，“我们立足于异空间的研究，其实跟移动通话的原理有点类似。就像隔空对话一样，我们通过特殊的媒介完成隔空储物。” “什么？”秦偃月听得有些懵。“移动手机通话的基本原理是电磁波在基站之间的传播，手机上小小的芯片，储存着很多信息。和芯片类似，我们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物质，那种特殊的物质可以定位空间坐 标，因首次发现场合在月球，所以，我们命名为月石。”他道。 “月石？”“对，那种物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我们检测的时候，震惊地发现月石可以扭曲空间，通过很长时间的研发，我们通过月石进行定位，覆盖，从而隔离出一小块独立的空 间来。” 秦偃月脸都黑了，“这种事能做到吗？” “嘿，做到做不到，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天灵道人笑道，“你手上的戒指，正是用月石制作而成的，你能来到这里，说明已经见到过戒指里的景象。” 秦偃月低头看了看手指，戒指里，有一栋医药大楼。 医药大楼还会送药出来。 “这枚戒指是我们十个人利用月石制作出来的第一件成品，里面储存了无数定位坐标，密密麻麻的坐标交织成网，构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结构。”天灵道人说。“在那个小空间里，我按照咱们家那栋医药大楼的模样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曾经带人进去疗伤过，可能是因为异空间时间扭曲的关系，效果比平常好了数十倍。我们的 研究，也算是成功了。” 秦偃月听不懂，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叹道，“所以说，我为什么来这里？”“你先听我说。”天灵道人说，“我们构建异空间的原理很简单，无非是建立跟信号塔一样的基站，再利用月石的功能储存空间定位信息，基站与基站相互覆盖，构建一个新 的空间。这个研究会改写世界，这是巨大的进步，我们也将名载史册，研究组的人都很兴奋。” “这，这一点都不简单。”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是真的没听懂。 “哎，可惜，我们成功了，同时，我们也失败了。就在我们准备公开研究成果时，研究者接二连三死去。”天灵道人有些落寞。“短短七天，死去了七个人。我检查过他们的尸体，不是谋杀，不是疾病，而是突然死亡。剩下的三个人中，一个人疯了，另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家变成了痴呆，而我……我 是唯一幸存下来的。” 秦偃月的心提起来，“为什么？”“副作用。”天灵道人说，“月石的副作用杀死了他们。月石不仅能够储存各种信息，还可以识别人的气场波纹，俗称人的灵魂。我们十个人共同建造的那个地方，我们的气 场波纹都与月石相联，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后来，月石的副作用一发不可收拾。” 秦偃月瞪大眼睛。 气场波纹，灵魂？ 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比她所经历的一切都邪乎。“我知道你听不懂。”天灵道人说，“你只需要知道，灵魂和肉体是可以相互分离的就行。由于月石的特殊性，可以对时间和空间进行扭曲，自然，对人的灵魂也造成了扭曲 。”“当人的灵魂被扭曲到一定的程度，灵魂脱离肉体，人会死，就算副作用比较轻，也会变傻变疯狂。大概是我体质特殊，产生了免疫反应，副作用对我无效，我才存活下来 。” 秦偃月越听越懵。 “你要是实在理解不了，就把这个当成质壁分离。”天灵道人说，“分离时间太久，细胞会死，同样的，人也会。” “你不要给我解释这么多我听不懂的东西好不好？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秦偃月揉着眉心，“你们的研究，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灵道人声音幽幽，“关系大了。二丫，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不小心闯进了我的地下实验室？” 秦偃月有些印象。 那会，她好像只有八岁左右，半夜醒来找不到人，胡乱走着，不小心闯进了爷爷的地下室。 年幼无知的她触到了什么东西之后不省人事，醒来后已经是很多天之后。“我当时拼命想将他们扭曲的灵魂归正，每天都会在地下疯狂研究。”天灵道人道，“那天，我开启了月石空间，挨个寻找定位时，你闯了进来，恰好，月石也将你的灵魂波 纹刻了进去。我当时吓坏了，生怕你承受不住。” “好在你这丫头命大。不过，我立马意识到你会有危险。”“研究人员死的死，疯的疯，这件事引起轰动，我们的机密也被泄露给一个极可怕的组织。那个组织野心极大，人力财力也极雄厚，我自知不敌，就销毁了所有资料，隐姓 埋名当一个普通医生，可，那些人他们还是找到了我，以你们的性命威胁我将戒指交出来。”天灵道人叹气。 “我们的性命？难道，我爸妈……”秦偃月想起那些可怕的黑衣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爷爷，我爸妈他们，难道不是意外？” “对不起。”天灵道人声音悲恸，“你爸妈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对不起，二丫，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可我没办法，戒指太危险，除了我们爷俩阴错阳差产生了免疫反应之外，其他人非死即疯，我不能将戒指交出去，更不能将我们十个人的研究成果交给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有些哽咽，“你说了半天，依然没告诉我。” 第198章 来到这里的原因 “二丫，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天灵道人叹着气，“如果我不跟你讲明白了，直接跟你说答案，你听得更烦躁，说不定会把我胡子给拔光了的。”“听到现在，你应该也能明白一些了吧？月石中所有的坐标都位于虚拟空间里，不会干预到其他世界。可，月石认证你的灵魂波纹时，年幼的你灵魂和身体尚未完全契合， 阴错阳差中，你更改了坐标，某个基站被转移到了这个世界来。” “我改了坐标？”秦偃月指着自己。 “是的，你把原先不可能更改的坐标改动了。你可能不记得了，这个世界，你曾来过一次。”天灵道人解释道，“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 “我来过？”“嗯，你接触到月石后昏迷不醒，我非常害怕，生怕你也跟他们一样变得痴傻或疯癫甚至死去。我观测月石的运行轨迹，察觉到某个坐标被更改的事。通过很长时间的定位 分析，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你那被扭曲的灵魂，也落在了这个世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摆手，“反正你也听不懂，二丫，你只要记得，这个坐标是你自己更改的，来这里也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是天意。” “我自己的选择？我什么时候选择过？我是被一堆黑衣人抓到，走投无路才跳海的。”秦偃月拧着眉心，“老头，我不懂。” 爷爷所说的这些，她完全听不懂。 就算能简单理解，也仅限于皮毛，一连串的消息充斥在脑海中，脑子要爆炸了。“哎。”天灵道人叹息，“二丫，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戒指可以当护身符用？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找到你，你遇见生命危险的时候，戒指会自动触动这边的 基站，你也会被拽到这里来。” “二丫，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妈，如果不是我参与这个项目，我们一家就不会遭遇这些。” “你呢？”秦偃月问，“爷爷，你在哪里？我怎么才能回去？” 天灵道人停顿了一会，“你为什么要回去？” “我……”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回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二丫，衰老是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就算扭曲了时空，人也阻挡不了时间的侵蚀。”天灵道人说，“我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你应该知道的，我在咱们那个世界，应该已 经死了。” “我跟你爸妈都不在，你只能一个人面对危险。” “我不怕。爷爷，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回去？基站是这个圆台子？我该怎么操作？有没有说明书？”秦偃月声音有些急切，“爷爷，告诉我好不好？” 东方璃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中途的迷茫，听到现在，无比害怕。 秦偃月在询问离开的方法！ 正如他预感到的那般，她要走，她要离开他。 “偃月。”他顾不得什么，径直走到她身边来，表情凝重，声音沉沉，“你，真的要走？” 秦偃月看到东方璃的时候，明显一愣。 与爷爷谈了这么多之后，她得知了一些超越常识的事，也知道了她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想到爷爷和爸爸妈妈的事，她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去！ 可，他却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东方璃。”她蹙眉，“我……对不起。” “你答应过我的。”东方璃的声音罕见地颤抖，“你说过你不会飞走的。” “我又不是蝴蝶，也不是黄鹤，不会飞走。”秦偃月垂下眼，“我只是有点乱。” 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奇怪的空间，奇怪的地方，与爷爷之间的奇怪对话，让她前所未有地陷入到了慌乱中。 “偃月，不要走。”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咦，好像识别到了奇怪的声音。”天灵道人眉飞色舞，“哟，还是个男人声音，我们家二丫终于有男人要了？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增加这种关键词，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 “哎呀，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小伙子。是重华的儿子们吗？我的宝贝孙女，配那些小兔崽子可是绰绰有余。” 秦偃月脸色漆黑，儿子们是什么鬼？ 光一个东方璃她就招架不了。 “乖二丫，我本想在这边守护你长大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如此有眼光，看上了我们家能作能打的二丫姑娘。”天灵道人叹息着。 “天灵道人，在下东方璃，是偃月的夫君，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偃月。”东方璃恭敬地说。 “什么梨？偃月从小就不喜欢吃梨，老夫也不喜欢。”天灵道人答非所问。 东方璃愣了愣，“在下，是东方璃，不是梨。”“你别理他。”秦偃月无语，“这不是真人，只是影像而已。爷爷对我非常熟悉，能知道我要问什么，提前设置的关键词和答案，触发到关键词，他就会回答问题，看起来像 是跟我在对话一样。” “你是不速之客，他不能理解你的话也是正常，不要太当真。” 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只得拱手行礼。“嘿，谁说我无法识别的？我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东方璃嘛，重华家的老七。”天灵道人笑眯眯地点着头，“我就知道，重华会让我的宝贝孙女当儿媳，所以，设置关键词的 时候，把当时已经出生的皇子都录了一遍。” 秦偃月额角抽搐，“都录入了？” “当然，从老大到老七，当时只有七个皇子出生，哦，陆觐家的小子我也录入了，一共八个。” “东方珏。”秦偃月挑眉，提了二皇子的名字。 “哎呀，我孙女好眼光，这几个娃子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小子，你一定好好照顾偃月。”天灵道人极兴奋的样子。 “那，东方珞。”秦偃月又提了三皇子的名字。天灵道人停顿了好一会，才默默地叹了口气，“我家丫头看男人眼光不太行啊，不过没关系，我家宝贝可不是受气包。孙女，谁惹你，你就咬死他，没事，爷爷给你撑腰。哼，老三，你最好给老夫老老实实的。” 第199章 像一场虚妄且荒诞的梦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老头离开的时候，东方珞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那会就知道他是个渣男？ 他能未卜先知？ “陆修。”秦偃月继续道。 “滚，陆觐你小子给我滚出来，我家孙女嫁给你的小辈，老夫的辈分岂不是比你低了？不行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天灵道人罕见地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的模样。 秦偃月觉得很有意思，想挨个试名字时，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捂住她的嘴。 “够了，你要将我们几个兄弟都问一边才甘心？还是说，你对他们都有兴趣？” “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很好玩。”秦偃月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危险，讪讪笑了笑。 东方璃脸色铁青，冷哼，“你如果想多招惹几个男人，本王不介意。” “你不介意？”秦偃月一万个不信。 “当然。”东方璃声音森然，“本王会将他们全部杀掉，本王跟死人计较什么？王妃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货，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别瞎想，我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举起手，对天发誓，“倡导一夫一妻，刚才真的是好奇。”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二丫，如果在这里生活幸福的话，我不建议回去。”天灵道人认真地说，“死人无法复生，你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回去就会被那些人盯上，如果被他们抓到，我功 亏一篑，死不瞑目。” 秦偃月眸子闪烁。 爷爷应该隐瞒了很多事。 他不让她回去，应该是原因的。 况且，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世，就算是回去了，也是孤身一人。 留在这里，认识了东方璃，认识了陆觐他们，每天虐虐渣，炼炼药，斗斗嘴。 对于她这种岁月静好型选手来说，这种生活是梦寐以求的。 “我知道了。”秦偃月想明白后，“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听到这句话，东方璃明显颤抖了两下，“你还是要走？” “一时半会不会回去的，别担心。”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爷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戒指的用法？这戒指我根本驾驭不了。” “你的戒指处于自动状态，你的意念强烈到一定程度，它就会打开，不过，开放权限有限。”天灵道人说。 “我的意念？你的意思是，这戒指是灵魂控制的？”“对，月石的力量可以扭曲人的灵魂，反过来也是成立的，人的灵魂也可以影响月石。你的灵魂已经与月石契合，只要你更改一下运行模式，以后就能运用自如。我在里面 放置了很多药品器材，你能合理运用，那最好不过了。” “我该怎么更改运行模式？”秦偃月问。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 天灵道人的话还没说完，圆台子上的光慢慢变暗，杂音四起，遮盖住了他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生疼。 “警告，警告，电量不足，即将进入节能模式，现在开始倒计时。”伴随着滴滴警报声，最开始出现过的电脑音又响起。 几秒钟之后，圆台上的光芒彻底消失，爷爷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耀眼的光芒也变暗，过了没一会，屋子里变得漆黑无比。 “爷爷，死老头？” 秦偃月一脸黑线。 问到最关键的地方，竟然没电了？ 屋子里变黑之后，偌大的空间里，万籁俱寂。 “爷爷？” 秦偃月愣愣地盯着陷入黑暗的圆台，久久反应不过来。 一想到，她与爷爷已经天人永隔，想到爷爷就是传说中的神棍，想到这些天以来发生的各种事，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心头酸涩，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 “喂，死老头你别走。”她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她用刚才的方式，不停地把戒指划过圆台上的屏幕，“区区影像，别嚣张了，快点滚回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你回来啊，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算什么？” 屏幕没有反应，也没有光束出现。 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虚幻且荒诞的梦。 “偃月。”东方璃抱住她，“别这样，你不是说过吗？刚才那只是影像。” “东方璃。”秦偃月收紧手臂，用力抱住他，声音沉沉，“我……对不起，我有点混乱。” 东方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然，这些都不重要。 她没走，这就足够了。 黑暗寂寥，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东方璃拥住她，陪着她，在这黑暗中沉默。 两相无言。 许久之后，秦偃月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死老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想谢谢他，然后告诉他，我爱他。”“以前我总喜欢跟他吵架，每每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好后悔。”她道，“如果可以，我想对他更温柔些。那个死老头，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他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点， 至少，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低声抽泣着，往东方璃身上靠了靠，“其实我也知道，就算爷爷把这件事告诉我，那时候的我也不会相信的。” 老头为她做了太多太多。 除了她问的这些，他怕是还瞒着她许多事。 不管是戒指还是天灵道人的地位，都与她息息相关。 诸多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她低声啜泣着。 许久后，大概是哭累了，窝在东方璃怀里，呼吸越来越沉。 “偃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回家吧。”东方璃轻声道，“天灵道人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秦偃月没有回应。 她长长的睫毛轻动，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用极为温柔的动作将她眼角的泪痕擦拭掉。 “好好睡一觉吧。”他不忍心打扰她，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抱着她慢慢往下走。 向下时，依然按照来时的密码。 走到最下层时，云鹤道长正率领着一群人跪在塔门口。 看到他们出来，悉数跪下来，想齐声高喊七王妃时，被东方璃制止住。“她睡着了，别喧哗，让人将这座塔保护起来，不要随意接近。”东方璃道，“天灵道人留下的那张图，也毁掉。” 第200章 那些忘却的记忆 回程的路途并不平坦。 东方璃右手打着石膏，秦偃月的体重集中在他的左手上，从万鹤观到马车的这段距离，他行走得异常艰难。 云鹤道长想来帮忙，被他狠狠地瞪回去。 天寒路滑，他生怕摔到她，全程小心翼翼。 秦偃月闻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半睡半醒状态下，她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然，出了万鹤观之后，一股相当的疲劳感涌上来。 那种疲劳感，不是身体疲惫，是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限。 原本只是普通昏睡，强烈的疲劳感袭来时，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天旋地转，景色也在变化。 她感觉到自己不再在万鹤观里，也不见白雪苍茫，寒风怒吼，而是出现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 房间是粉红色的，屋顶有星星在闪烁，即便是黑夜，也将房间照得温馨可爱。 “是我的房间？”秦偃月微微讶异。 房间里的照片和布置，她极熟悉，这是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儿童房。 后来年纪大了，觉得住在这里无比羞耻，才搬到了另外的房间。 她，竟回到了这种地方？ 正震惊中，她突然看到了七八岁的自己迷迷糊糊从下床来，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四处找不到人，迷迷糊糊中闯进了地下室里面。 “这是！”秦偃月不敢置信。 进入地下室的事情，她只是有一个非常微弱的印象，只是隐约记得有那么回事，具体发生过什么，却完全不记得了。 这是梦？ 可，梦境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那段早已经忘却的记忆，又为何突然出现在眼前？ 正惊讶间，眼前画面一变，她跟随者八岁的自己来到了地下室里面。 地下室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设备，每一台设备都极高级。 八岁时不能理解的设备，在现在的她看来，满心震惊。 爷爷的地下实验室，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 甚至，超过了现有的科学认知。 她穿梭在这些设备中，终于，来到一块漂浮着奇怪数字的装置跟前。 那些装置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飞来飞去，眼花缭乱，看起来极为可疑。 年幼的她在装置前停留了一会，伸出手。 “喂，喂，不要乱动。”秦偃月大喊。 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制止她时，身体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控制。 那双小手最终还是触摸到了奇怪的装置，之后，绿色的数字以极快的速度运行，漂浮，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那力量直击脑海。 年幼的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灵魂像是被剥离抽走一般，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秦偃月在一旁目睹着这个过程中，着急无比，却无能为力。 恍惚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漂浮在眼前的奇怪数字好像更改了一点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 她抓不住，也摸不到，只能干着急。 两三分钟之后，爷爷发现这边的异动，匆忙赶过来，看到了倒在装置里的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着急地呼唤着，却无法将她唤醒。 爷爷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表情变得凝重不堪。 他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疾而终。 爷爷跪在地上抱着年幼的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自责。 秦偃月看得无比心酸。 老头总是用轻描淡写的话语将这件事一笔带过，真正见过才知，那个老头当时怕是难受至极。 爷爷不甘心她就这么死掉，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装置，终于，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奇怪数字之中发现了被更改的数字。 看到有地方被更改，爷爷无比震惊，也多了一丝希望，日以继夜地研究。 终于，在很多很多天之后，爷爷成功发现，她更改的那一点坐标，将位于虚拟空间的基站转移到了真实世界中来。 她的灵魂，也被月石拽到了那个真实的世界中，并找到了与她波长相同的人，附在了那个人身上。 爷爷得知她的灵魂没有被扭曲消散，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时，又哭又笑，手舞足蹈，高兴地像个孩子。 “这！” 秦偃月看清楚爷爷的研究时，震惊无比。 爷爷能够定位到她灵魂所在的位置，而，那被抽取的灵魂，恰好附着在原主身上！ 怪不得爷爷说她曾经来过一次。 在爷爷定位的镜像里，她看到，她的灵魂附着在原主的身体上之后，记忆严重受损，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跟普通人一样长大，在战乱中被俘虏，成为奴隶，凄惨而死。 爷爷看到这个结局之后无法接受，又埋头研究了许久许久，终于，在无数次失败后，他寻找到了解决办法。 这个解决的办法就是，他利用月石的坐标信息来到战乱年代，化名天灵道人，寻找有帝王资质的人，讨伐各地领主，共同战斗，结束战争，创立天下，建立东陆王朝。 他不为名利，只追逐天下太平，因此，广受爱戴，天灵道人的名号响彻这个世界，他也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东陆王朝经过休养生息渐渐繁荣。 爷爷任务完成后，也回到现代。 但，镜像里显示出的原主的结局并不如意。 在那个世界生长，将男尊女卑刻在骨子里，她出身平凡，长大后，给一个风流男人当小妾，丈夫四处招惹桃花，她忍受正妻和小妾的欺凌侮辱，抑郁而终。 爷爷看得咬牙切齿。 秦偃月在一旁也看得义愤填膺。 她一直以为原主性格不好，人又蠢，被人骗也正常。 现在，看到丢失了记忆的她变成了土生土长的人，又蠢又自卑，实在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她根本不敢相信那种弱包子是她！ 爷爷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气得直拍桌子。 他通过定位时间轴和坐标轴，再次回到东陆王朝，找到与原主身世相关的人，提拔任用他们，他们也不负众望，成为栋梁之才。 这一次的镜像中，她身世变好，嫁给了王公贵族，却因为自身的懦弱自卑性格被欺骗，被侮辱，被万人唾骂，最终还是凄惨而死。 爷爷差点气吐血。 他发现，问题的根源不在外界环境上，而是在她的性格上。 在那个世界里，她的怯懦性格被发挥到了极致。那种糟糕的性格才是悲剧的源头，如果不改变，逃不了惨死的结局。 第201章 梦里非花非雾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爷爷的所作所为，满心震惊，也满心酸涩。 不管是和平繁荣的东陆王朝还是秦家嫡女的身世，都是爷爷为她争取来的。 那个老头，为了她，竟做了这么多。 那些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都是爷爷用命换的。 秦偃月深深地叹息，看着爷爷着急的模样，想要上前安抚。 然，身体依然不受控制，无法出声，无法行动，除了着急，别无他法。 她看到爷爷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 爷爷通过时间轴和坐标去往那个空间两次，身体已经严重受损，无法再支撑到下一次，他不甘心自己的宝贝孙女变成那样，思索了许久，终于想到了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他耗尽了所有的技术和能力，拼死利用月石将她被扭曲到另外空间的灵魂拽回来。 月石被影响后出现剧烈波动，灵魂只被拽回来一大部分，剩余的一小部分留在了原主身体里。 原主的性格变得更加糟糕，更容易被骗。 与此同时，她的灵魂被硬拽回来之后，人也清醒过来。 此时，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她看着爷爷在她清醒过来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随后，以极其严格的方式教授她医术，教授她为人处世，教她学习功夫，培养出她有仇就报，敢作敢为的臭脾气。 曾经很反感爷爷对她太过严厉，现在看来，这些全部都是老头对她的爱。 秦偃月目睹了这些画面，一边唏嘘一边感叹。 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仔细想想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合情合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没有回忆，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她遗传了爷爷的医学天分，在爷爷的严格教育下，连续跳级，小小年纪获得各种学位，被誉为医学天才，名气越来越响。 然，就在她能独当一面后没多久，爷爷突然去世，可怕的黑衣人找上门来。 再后来，她就来到了这里…… 这些景色像是电影花絮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一点点，一件件，像是真实发生的，又像是一场梦。 梦里非花非雾，迷蒙又看不真切。 只是觉得，爷爷的身影，伟大而神秘。 一连串的事情在脑海中融合成一串，一些解不开的难题也迎刃而解。 “死老头。”秦偃月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原先总是讨厌爷爷对她逼迫太紧，对她太过严厉。 现在才知，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更好地活下去。 那个老头，为了救她，做了普通人，不，是所有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爷爷。”秦偃月无意识地喊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滴落。 她想哭，想大喊。 可，身体像是被蔓藤缠绕住了一般，努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喊不出，哭不出，灵魂被桎梏缠绕在寒风里。 难受，悲伤，愧疚。 多种情绪作祟下，秦偃月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冲破桎梏，冲破蔓藤缠绕。 终于，蔓藤被挣脱后，能够发出声音，也能够放声大哭。 她也哭了个痛快。 “偃月。”东方璃看到突然大哭的秦偃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偃月听到耳边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微微一愣。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触着她的脸颊，悉数将她的眼泪擦拭掉。 “偃月，别哭了，醒来好不好？” “偃月，该醒了，快点醒来吧。” 那个清冷如玉的声音不停地响彻在耳边，一声声，直入心底。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驱散了她的悲伤，赶走她的孤独。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飘忽的意识也逐渐回归。 秦偃月慢慢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软烟罗制成的床帏。 紧接着，东方璃的俊脸出现在跟前。 那张始终清冷的脸上，难得表现出了激动的模样。 “偃月，你终于醒了，真的醒了。”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太医院给拆了。” 秦偃月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梦还是真实世界。 “偃月？”东方璃感觉到她状态不对，将她的手放在他脸上，“你还记不记得我？” 她触摸着东方璃的脸颊，“当然记得，东方璃，我……这是在哪里？” “傻子，你当然是在我房间里。”东方璃嗓子发紧，“偃月，你先别动，我去喊陆修。” 秦偃月见他要走，拽住他的袖子，眉头紧紧皱起，“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在万鹤观的宝塔上见到了爷爷的影像，然后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睡着后，精神陷入到极度疲惫的状态，然后，做了一个冗长且神奇的梦。 “我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她看着你屋子里的红烛闪烁，映在窗子上倒影在跳跃，“啊，天都黑了，我睡了好长的一觉。” “你的确睡了好长一觉。”东方璃担忧地说，“偃月，你可知道，你睡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不管不怎么呼唤，你都无法醒来。” 如果不是陆觐拿性命做担保她绝不会有事，他真的会急躁到杀人。 “七天？”秦偃月愣愣的，“我睡了七天？” 在宝塔上累极睡着后，只是做了个梦，竟一下子过了七天？ “是。”东方璃认真地看着她，“确切地说，你睡了七天七夜零三个时辰。” 秦偃月依旧反应不过来。 只是普通睡一觉，怎么可能过了七天？ 梦虽然很长，可…… 秦偃月眉头紧皱，无从相信，尝试着站起来。 躺得太久，双腿发软，刚站起来又软软地倒下。 东方璃忙揽住她的腰，好看的眉眼间满是担忧，“偃月，你别乱动，先休息一下，醒来就好。” 他声音低沉，“醒来就好。” 这七天，鬼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看着昏迷不醒的她，心紧紧揪起，什么都做不下去，生怕她再也清醒不过来。 如今见她终于醒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偃月。”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我……” 有千言万语想说，原本就性格清冷的他，不善言辞，只得深深地拥住她，覆盖下去。 “东方璃……” 秦偃月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便被淹没在他的深吻中。久久不停。 第202章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博山香炉里腾起的烟雾缭绕成淡淡的粉色，屋子里仿若泛起涟漪。 如星如月，不知今夕何夕。 东方璃饕餮不足，仿佛要将她吞噬掉一般，热烈得让她无所适从。 秦偃月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热烈的东方璃。 她想给予他回应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东方璃明显一愣，随即放开她的唇，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笑，“你这是饿了？” “嗯，觉得胃里空空的，有点心慌。”秦偃月给自己把了把脉，“没事，就是躺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吃点东西，运动运动就好。”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他整理了衣裳，朝着门口道，“杜衡，将饭菜端上来。” 只听得哐啷一声。 门外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框上，伴随着一阵惊叫声，惊慌失措的杜衡捂着头出现在门口。 “啊，属下什么都没做，没偷看，没偷听，属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摆着手解释，“王爷，千真万确，您要明察秋毫。” 东方璃脸色发黑。 杜衡有毒，每每都能挑选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 杜衡瞧着屋子里气氛不对，举起手，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 “本王让你准备饭菜，你耳朵聋了？”东方璃打断他的罗里罗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快滚。” “是，属下这就滚。”杜衡确信东方璃不会惩罚他，忙脸色通红地跑下去，一小会功夫，有人将饭菜端上来。 秦偃月早已经饿得晕头转向，见到饭菜后眼睛发光，优雅全无。 “慢点吃。”东方璃有些无奈，“没人跟你抢，再说，你该吃些稍微清淡点的。”“我没事。毕竟七天没吃过正经东西，只要让胃满足了，难受的感觉就会减轻一些。”秦偃月的声音含糊不清，胡吃海塞了一堆后，满足地摸了摸小肚子，长长地呼出一口 气，“终于活过来了。” 东方璃看着她胃口不错，精神也不错，稍稍放下心来。 “你刚才说，你做了个梦？”他剥了一瓣橘子，塞到她嘴里，消食用。 “嗯，一个相当神奇的梦。”秦偃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缓解饱腹感。 她想到在梦里看到的事，想到爷爷为她所做的一切，眉头紧皱“东方璃，你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东方璃挑眉，“培养的吧，母妃出事那会，我的性格就变得令人生厌。母妃回来后，在她的教导下，我的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与不同的人在一起，性格自然也会受影 响的，尤其是未足年的孩童。” “我也觉得。”秦偃月道，“不同的环境和教育，人的性格也会随之变化。” 父母都是暴躁脾气的家庭，孩子潜移默化会受影响。 父母都温柔如水，孩子性格也会温柔些。 不同的环境下，对人的性格影响会很大，一如，她在梦中所见到的场景。 “为什么要问这些？”东方璃抬起衣袖，在烛光跳跃里，袖子上的金丝银线泛出琼琼光芒。 秦偃月眼睛被晃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来坐下。 “东方璃。我有点乱。” “嗯？” “我梦见了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事。”她叹道，“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潜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还是梦境。” 从前往万鹤观到现在，所接受到的信息太多，且都超越了她的认知，纷纷乱乱萦绕在心头，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无法接受。 她来到这个空间的原因，爷爷所做的一切，手上那名为月石的戒指等等，都想不明白。 这一切，超过了她的认知，超过了她所拥有的知识。 东方璃关节分明的手指触摸到她的额头，“想不明白的事就明天再想吧。”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座塔。”她道，“东方璃，我想将那座塔保护起来。” 按照梦境中显示的，爷爷曾经在这个世界往返了两次，他不是灵魂附在相同波长的人身上，而是直接过来的。 她虽搞不懂原理，却也能隐隐猜测到，那座塔不一般。 兴许，跟爷爷能自由来回有关。 “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了云鹤道长。”东方璃道，“别担心。” “谢谢。”秦偃月深呼吸一口，“我果真昏迷了七天？” “我骗你做什么？”东方璃拿起镊子，在香炉里添了一些香料。 淡淡的幽兰香萦绕，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老十跟老九呢？他们两个怎么样了？”秦偃月揉着眉心，“父皇那边有没有表现出什么？” 东方璃添香料的手顿了顿，好看的脸上一片漆黑，“你眼里只有老十？” 秦偃月无语。 她实在想不明白，东方璃挺通透的一个人儿，遇见老十相关的问题就变得莫名其妙。 他明明知道她想问老九的事，非要抬杠。 “你别胡乱闹别扭，我担心老九，快告诉我。”她瞧着桌子上放着半盘橘子，用手剥了塞到他嘴里，东方璃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老十要念书，早早就回宫去了。老九身上的冻疮极痒，陆觐自告奋勇，领回陆家养着了。” “老九去了陆家？”秦偃月惊讶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昏迷的这些天，都是陆觐在给他处理伤口，老头对他很满意，总是叹着什么相见恨晚，心心念念想收他做徒弟。” “老九也不排斥陆觐，再加上陆觐身份特殊，这个结果也是好的。”东方璃的声音严肃起来，“偃月，那本书一时半会是写出不来的，最快也要三个月。我们将老九留在王府，终归不是那么回事，留在陆觐身边，不管对老九还是对我们，都 是最好的选择。” 秦偃月眉头紧皱。 她也知道陆觐的身份特殊，也知道老九能留在陆觐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陆觐那个可爱老头，有些过意不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那老头的意思。”东方璃将她鬓角散下的头发别到耳后，顺势抓住她的手，重重地咬了几下指尖，“先别提老九，偃月，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203章 良辰美景，十里柔情 “疼。”秦偃月想将手抽回时，东方璃顺势将她拽到怀里来。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了如云霞般的绯色。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如酥，“还记得吗？” 呼出的气息吹过耳边，烫得秦偃月打了个哆嗦，嗓子发紧，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你果然不记得了啊。”东方璃声音幽幽，颇为不满，“王妃记得老十，记得老九，唯独不记得答应本王的事。” 秦偃月知道，一旦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他闹别扭的时候。 “我真不记得了，要不，你给我点提示？”她衬度着道。 “提示？王妃想要什么提示？”东方璃冷哼。 他甩着袖子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给我一点点提示我就能记起来……啊，你要干什么？” 东方璃没等她的话说完，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动悬空。 “东方璃，你神经病？”这个姿势有点危险，她吓得花容失色，“你的手臂还没好，别乱动，快放我下来。” 东方璃充耳不闻，他将她带到暖阁里，将机关门锁死，声音里布满了危险，“王妃可是忘了，你还欠本王洞房花烛夜。” “让本王等了七天又七天，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偃月身体一僵。 这才发现，暖阁之中的夜明珠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如红烛映在被衾，人影窈窕。 里面的布置也焕然一新。 很显然是新房的布置。 东方璃将她放下来，覆上，声音沉沉，“我的伤已经好了，手腕上的石膏不会有太大影响。” “我，可以吗？” 秦偃月心底一紧，嗓子发干。 她面若萦霞，在罕见的红色夜明珠映照下，如若红妆映画。 “嗯。”略带紧张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东方璃的手有些颤抖，他将她繁琐的衣裳扯下，随手将床纱散开。 万紫千红交织成良辰美景，染就成一室霞色。 夜月，不见一帘幽梦，只有春风吹遍，荡起一池春皱。 第二天。 秦偃月睁开眼睛时，眼前，没有诡异的红色光芒，而是普通的床帏。 有阳光透过窗棂照耀进来，映在床角的花瓶上。 她呆愣愣地望着反射过来的太阳光芒，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 昨天，她与东方璃已经在一起了！ 有关细节的记忆全部涌上来，她的脸登时通红，羞赧不已，用被子将头盖起来。 “不怕把自己闷坏了？”东方璃将她的被子移开。 秦偃月死命拽着，不想让他看到脸。 她藏在被子里，声音喃喃，“你先出去，让我稍微静静好不好？” 东方璃微微蹙眉，“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她紧着嗓子，“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跟东方璃，竟真的在一起了。 东方璃硬将她的被子拽出来，“后悔也晚了，来，喝合卺酒。” “为什么还要喝这玩意？” “仪式。” “可，这应该在洞房之前喝。”秦偃月说，“现在喝也没用了，你先出去吧。”“王妃不肯喝的话，那，只能由本王喂给你了。”东方璃端起酒杯凑近，声音里满是危险因子，“王妃应该知道，本王年纪轻，血气方刚，你让本王如此靠近，指不定会发生 什么。” 秦偃月想起昨天被他支配的恐怖，脸白了一下，忙将酒杯拿过来，“我自己来。” 东方璃嘴角轻抿，与她喝了交杯酒。 喝完后，又狠狠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你先休息着，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秦偃月想站起来，奈何双腿发软，只得再坐下去。 “闻京城往北三十里的允城遭遇了严重雪灾，大雪压塌了许多房屋，有许多人冻死饿死，父皇点名让我去安置灾民，早晨出发，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东方璃穿了厚衣裳。 秦偃月看着他戴上了玉扳指，轻声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万事小心。” “放心。”东方璃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时间紧张，没有过多停留，准备好之后便匆匆离开。 秦偃月疲惫不堪，无法走路，只得再躺回床上，盯着不停晃动的流苏发呆。 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太敢相信，她与东方璃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不真实，却又无比真实。 想到她与东方璃，想到在万鹤观和梦里所看到的一切，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原先只觉得她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是归人。 得知前因后果后，心态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 她，并不只是一个过客，而是爷爷拼命保护着的归人。 如果可以，她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好好利用这枚带来了无数不幸的戒指，保护好爷爷要保护的一切。 “娘娘您醒了吗？” 正在思考间，门外传来翡翠的敲门声。 “醒了，进来吧。”秦偃月回过神来。 翡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颊绯红，“娘娘，您身体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喊太医？” “我没事。”秦偃月轻笑。 “真的吗？”翡翠仔细打量着她，脸红得厉害，“可，可是……”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话来。“你可真是笨死了。”白蔻在一旁看得着急，她一把将翡翠拽到一边来，“娘娘，听说你跟王爷洞房了？王爷自小习武，体格健壮，又没什么经验，那个，你没事吧？要不要 请个太医来看看？” 她这话一出，翡翠脸红得要命，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秦偃月也有些尴尬。 这种话，也就白蔻敢说。 “我还好。”她衬度着，“你们别担心。” 昨天东方璃对她极度怜惜，并没有太欺负她。 “你们就是为这个来的？”她不解。 白蔻眼睛晶亮，“这可是大事，王爷可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这铁树突然开花了，我自然要来看看，可惜，铁树不在，少了一半乐趣。” 她惋惜道，“我都威胁了杜衡，王妃醒来一定要通知我们，可惜，王爷将王妃带进了暖阁中，根本没看成。”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你威胁了杜衡，要前来观看？”白蔻这只哈士奇不仅能拆家，还要偷窥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204章 月露把淑妃打了 “我都说了，这可是大事。”白蔻看着盘子里还有半个橘子，随手拿来，将橘子皮扔到火炉里，橘子塞到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你昏迷不醒的这些天，王爷整天神神道道的 ，我也是问了杜衡才知道，是你们俩约定洞房的日子到了你却爽约了，嘿嘿，我就知道你醒来后王爷肯定会办完，早已经找好了角度……” “你快闭嘴吧。”杜衡一脸黑线地捂住白蔻的嘴，“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些话，是能对当事人说的？ 莫说当事人是王爷和王妃，就算是普通人，听到会被人偷窥，也会生气的。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她倒是有些理解东方璃为什么要将地点转移到暖阁。 细想来，一定是他知道白蔻这种好奇心重的哈士奇前来观摩。 “快点道歉。”杜衡押着白蔻，“娘娘，你别听白蔻胡说，她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是假话。” “反正你们也没看到，我不在意。”秦偃月道，“你没跟王爷去允城赈灾？” “没，王爷带了我哥和飞影。”杜衡道，“我负责保护王妃。” 他蹙眉，“王妃，琥珀回来了，你要不要见见她？” “琥珀？”秦偃月微微惊讶，“她虽然成功混进三王府，可，光明正大来七王府，会被秦雪月怀疑的吧？” “王妃大可放心。”杜衡道，“其实，是三王妃指使着她来的。三王妃想利用琥珀来打探消息。” 秦偃月皱着眉头。 琥珀本就不是她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忠心。 这种玩无间道最为致命。 “七王府中发生的事，尤其是我跟王爷的事，一概不要告诉琥珀。”她道，“让她过来吧。” 杜衡很快便将琥珀带过来。 琥珀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罪婢琥珀参见七王妃。” “起来吧。”秦偃月抬了抬手，“你在三王府一向可好？”“回娘娘，三王妃并没有对罪婢怎么样，她相信了罪婢失忆的话，想利用罪婢将娘娘的动向告诉她。”琥珀说，“这次来七王府，也是三王妃逼迫着罪婢来到翡翠，看能不能 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琥珀的话情真意切，不像是有隐瞒的。 她眼神坚定清澈，呼吸速度平稳，心跳速度如常，不像是在撒谎。 秦偃月稍微放下心来，“以后不用称呼自己罪婢什么的，我不在意的。说说吧，月露嫁过去之后，过得怎么样。” “是。”琥珀谢了恩，“月露郡主在嫁过去的第二天就把淑妃娘娘给打了。” “打了淑妃？”秦偃月瞪大眼睛。 淑妃位列四妃，地位尊贵，家世显赫。 月露生猛到直接打人？“回娘娘，千真万确。”琥珀道，“婚礼当天，月露郡主大闹婚礼，让三王府成为笑柄。淑妃娘娘憋了一肚子气，第二天，月露郡主进宫敬茶请安的时候，她故意不接月露郡 主的茶，还借故将茶叶泼到月露郡主手腕上，生生烫了一层皮下来。”“听说月露郡主那天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直接发飙。淑妃娘娘依然气不过，摆明了想给月露郡主个下马威，就以郡主不想敬茶为由罚跪，月露郡主也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那怎么打起来的？”“淑妃娘娘见月露郡主言听计从，就变本加厉，将她撵到雪地里跪着。极冷的天气下，月露郡主只穿了一层单衣，很快就被冻透了。”琥珀说，“淑妃娘娘故意惩罚她，不让 人给她送衣裳，也不让她平身，摆明了是想活活冻死她。”“月露郡主穿着单衣在寒风中跪了大概有一刻钟，突然站起来闯进了淑妃娘娘寝宫。淑妃娘娘大怒，呵斥她目无尊长，让两个粗壮嬷嬷掌嘴。月露郡主依然没反抗，任凭两 个嬷嬷掌嘴，脸都打肿了。淑妃娘娘依旧没放过她，吩咐人将月露郡主扔到水牢里反省，还是想置她于死地。” “淑妃娘娘本以为月露郡主还会言听计从，可谁知，月露郡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拿出了刀子，切断了两个嬷嬷的手，那鲜血溢了一地，淑妃娘娘都被吓傻了。” “后来呢？”秦偃月忍不住催促道。“月露郡主逼近淑妃娘娘，又狠狠地打了淑妃数十巴掌，淑妃被打懵了，呼救都喊不出来，只能生生忍受着。等月露郡主打完后，她又将淑妃娘娘的厚衣裳脱了，拽着淑妃 的头发，将她扔到了结了冰的池子里。” “淑妃差点被淹死，好在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听到了挣扎声，将她救了上来。淑妃娘娘大病一场，听说到现在还惊惧不已，无法安眠。”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她早先就知道月露性格野蛮，没想到那姑娘能做到这种地步。 面对婆婆，面对四妃之一，那个丫头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月露郡主受到了什么处罚？”她问。 “好像是禁足抄经。”琥珀回答道。 “犯下如此滔天罪过，竟只是禁足抄经？”秦偃月挑眉，“发生了什么？”“听说是月露郡主主动找到皇上，并坦白了发生的一切。淑妃娘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家世，在宫里横行霸道习惯了，碰上了月露这种不肯吃亏的硬茬，早晚要栽跟头，这件 事原本就是淑妃娘娘不讲理在先，皇上怕是也不忍心惩罚月露郡主吧。” 秦偃月手指轻轻地点着床头的矮桌。 因拥护老三成为太子的人越来越多，势如中天，淑妃娘娘性格张扬，俨然已经有些飘。 这怕不是皇帝不忍心惩罚月露郡主，而是想趁机借用月露之手惩罚淑妃娘娘。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她问。 “是三王妃讲给奴婢的。”琥珀道，“三王妃身为正妃，是跟月露郡主一起去请安的，三王妃目睹了一切，她讲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奴婢也记得清楚。” “哦？”秦偃月嘴角轻抿。 秦雪月会将这些事讲给琥珀听，怕是还在幸灾乐祸，以为月露得罪了淑妃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不可能夺走三王爷的心。 竞争目标自己作死，她自然会神采飞扬。 然，月露郡主的目标从来不是三王爷，而是复仇。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05章 流言满天飞 “月露郡主情况如何？”秦偃月问。 “从打了淑妃娘娘之后，郡主就被禁足抄经，奴婢也没见过她。”琥珀回道，“不过听说，她胃口很好，心情也不错。” 秦偃月衬度着。 月露的情绪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中，打了淑妃娘娘之后，等同于宣战，她在三王府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 “琥珀，你继续注意着月露的动向，如果月露有生命危险，千万记得来找我。”她想了想，“你回去之后就告诉秦雪月，我身体不适，昏迷了七天，身体状况不太妙。” “是。”琥珀应着，她眉头皱了皱，“娘娘，奴婢听到了很多传言，传言都是跟您有关的，您看……” 杜衡脸色微变，打断她的话，“琥珀，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等等。”秦偃月看着杜衡一脸铁青的样子，倒是有了些兴趣，“说说，是什么传言？” 琥珀沉默了一会，“外头都在传，娘娘您心狠手辣，虐待丫鬟。” “这不是东方璃帮我立的人设么？”秦偃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种事就随他们去吧，不用管。”“不，不是。”琥珀有些艰难地说，“流言原本是这样的，可后来不知怎么传着，就成了娘娘您暴躁野蛮，不受王爷欢迎，成亲这么多天，王爷根本不愿意碰您，说您，您成 亲这么多天还是处子……” 杜衡的脸立马黑下来。 他冷声呵斥道，“谣言止于智者，无稽之谈，别说了，你快回去吧。” 琥珀果真闭了嘴，磕头谢罪。 秦偃月觉得杜衡太过小题大做，她摆了摆手，让琥珀下去。 这话题一出，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就连一向喜欢吵闹的白蔻也沉默下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秦偃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传言这种东西，我们装听不见就是了。” 何况，传言并没有错。 她跟东方璃昨天才真正在一起。 “娘娘。”翡翠脸色苍白，“您，真的不在乎吗？” “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呗，我们能怎么办？”秦偃月招呼着让他们坐下来，“你们也别去管，我跟东方璃关系不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蔻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你可真是心大。”她数落着，“你可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到宫里，你会面临着什么？” 秦偃月不解，她跟东方璃做不做那档子事，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白蔻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气结，“原先我觉得你挺聪明挺靠谱的，谁知也是个笨蛋。你跟王爷没有圆房这事若是传到宫里，那是不得了的大事。”“按照惯例，成亲一个月还没圆房，如果不是男的有问题，女的是要被退回娘家，再各自婚嫁。可男的有没有问题这种事谁能知道？就算是和平和离，大部分情况下，还是 女的被指指点点。外头都在传你跟王爷还没圆房的事，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一定会再塞一个侧妃，不，甚至平妻过来。” “真是奇怪了，你跟王爷成亲时，应该有专门的嬷嬷拿走落红去交差的。这传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她愤愤不平。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不圆房就退亲？这算什么恶心规矩？ 女性地位如此低下，就算是和平分手，女的也不会太好过。 也难怪东方璃满心愧疚，不顾伤势也要跟她在一起，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规矩。 她扫视了一眼满脸通红的翡翠，目光落到坐立不安的杜衡身上。 杜衡的脸色像熟透的虾，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子中，“娘娘不必担心那些流言，我已经派人去寻找源头，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不用了。”秦偃月端起茶杯，翡翠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热茶。 袅袅茶香中，她的声音也悠悠然，“不是说了吗？谣言止于智者。等怀孕后，这些谣言自然而然就消失了，现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杜衡听到她满不在乎地说什么怀孕之类的话题，羞得厉害，不敢再在屋子里待着，寻了个借口站到门口去。 白蔻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深深地叹气，“王妃，我白蔻敬你是条汉子，你可以不在乎这种事。可，你不觉得奇怪么？好端端的，外面怎么会流传这种事？” 皇子的密事，变成普通百姓之间的笑柄，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种丑闻一出，太后娘娘怕是会气炸。 王妃娘娘首当其冲。 最可能的结局就是，王妃家中坐，三五个侧妃从天上来。 “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秦偃月轻抿一口茶。 “谁？”白蔻挑眉。“当然是想嫁到七王府的人。”秦偃月冷笑道，“外面的人都知道我跟东方璃不合，也都知道东方璃在成亲的当晚跑到外面混了一晚上。但，我曾经询问过东方璃，那天，他 其实做足了戏。” 以东方璃老谋深算的性格，不可能如此轻易留下把柄，更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 在原主的记忆中，他让杜衡假扮他进了洞房，随后就拿了落红帕子出来，他则在交了帕子后去沉香楼宿醉去了。 东方璃的障眼法很有用。 那天的事，除了几个知情的亲卫军，外界都以为是他例行公事之后就厌弃了她。 唯独，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人知道东方璃不会轻易碰触女人，也清楚他只是做戏，恰好，她也想嫁到七王府来。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杜衡，这流言流传多久了？”她提高声音问。 “大概，三四天了。”杜衡道，“娘娘，您放心，这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不必查，我知道是谁的手笔。”秦偃月手指轻轻地点在茶杯上。 除了苏点晴，她实在想不到能有第二个人会如此无聊。 苏点晴的目标，大概是笃定了东方璃不会碰她，以此来寻找嫁过来的好理由。 流言流传了这么多天，想必早已经被人刻意地传到了太后娘娘耳中。太后娘娘的懿旨，应该快来了。 第206章 先下手为强 赐婚这种事，就算东方璃再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如果由太后亲自赐婚，等同于输掉了棋局，他俩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一旦苏点晴进入七王府，这府里怕是会翻天。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她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要主动出击。 “白蔻，你将我醒来的消息传出去。” “杜衡，你帮我打开暖阁的门。” “你想做什么？”白蔻托着下巴，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撅嘴，“王妃，你可长点心吧。” “我自有分寸。”秦偃月拍了拍她的头，“你跟翡翠去街上，将消息散播出去，再随意买点东西回来就行，不要太刻意，随意一点就好。” 她想了想，又教给她们一些话术，露出森森的白牙，“你们就按照我告诉你们的去传就行。” 白蔻抬眼看着她笑靥如花却眼底冰冷的模样，没来由心底发寒。 这种笑容，她曾见过很多次。 每当王妃娘娘想惩罚人的时候，必定会露出人畜无害却充满杀气的笑容。 “翡翠，咱们走。”她知道王妃不是受气包，顿时来了精神，拽着翡翠风风火火地离开。 秦偃月强忍着身体不适，进到暖阁中。 她制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粉，让疲惫不堪的身体恢复一些。 白蔻和翡翠将她清醒过来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很快就被人传到了苏点晴耳中。 苏点晴思索衡量了半晌，没有心情继续等下去，匆匆进宫寻找皇后。 随后，两人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秦偃月掐着时间。 不出她所料，午时刚过，有太后娘娘的懿旨传来，命她进宫一趟。 杜衡很担心。 王爷不在，太后娘娘这时候召娘娘进宫，怕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秦偃月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是故意刺激苏点晴上钩的。 何况，太后娘娘不会对她怎么样，顶多就是给东方璃塞女人而已。 懿旨上只点名秦偃月一个人前去。 杜衡不敢抗旨，又放心不下，思索了半晌，去了陆家。 秦偃月乘坐的马车在紫武宫停下后，一个小太监正在一旁候着。 瞧见她到来，忙行了礼，“七王妃，这边请。” 太后居住的地方名为凤毓宫。 秦偃月神情严肃地穿梭在层峦起伏庄严恢弘的宫殿中，远远地便看到了凤毓宫三个大字。 才一靠近，便有一股肃穆庄重感袭来。 进殿后，肃穆感更加强烈，除此之外，有种奇怪的压迫感。 “七王妃，太后娘娘还在佛堂，马上就会过来，请您在这里等一会。”小太监说完，恭敬地退出去。 秦偃月抄手站在大殿中。 这大殿里空无一人，隐隐有种奇怪的花香味道传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初闻时，觉得神清气爽，待到仔细去闻，却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秦偃月眉头微蹙。 身为医者，她在闻到的瞬间便断定，这香味，是一种毒药。 她屏住呼吸，四下寻找着，终于，看到了窗边摆放着一朵奇怪的蓝色花朵。 诡异的香味正是从这朵花上散发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靠近，刚想仔细闻闻，却见那朵漂亮的花朵落了下来。 蓝色的花朵从植株上滚落到地上。 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地去捡起花朵，刚拿在手里，便听到后门有动静。 几个宫女并列成两排，打起帘子，恭敬地迎接着太后娘娘的到来。 太后娘娘头上带着头围，由皇后娘娘和苏点晴搀扶着，神情恹恹地走进来。 皇后看到秦偃月手中的花朵，一脸惊讶，“你，你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将蓝月花摘下来？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的话一出，大殿里的宫女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偃月，你摘什么不好？偏偏要摘太后娘娘的蓝月花。”皇后一脸痛惜地呵斥，“这蓝月花可是太后娘娘的宝贝，寻了三年才寻到这么一株，你，你竟给轻易折断了。” 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她看着窗边光秃秃的花盆，虽然没说什么，可，恹恹的神情里，多了些对秦偃月的厌恶。 秦偃月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朵，瞥见皇后娘娘眼角的得意，了然。 这叫什么蓝月花的东西，是故意被放置在这里的。 花香能够让人昏昏欲睡，精神萎靡，对香味极为敏锐的她一旦进来这里，必定能察觉到异常。 察觉到异常后，必定会上前检查。 花朵应该早已经被掐断，只等她来上套。 真是无比拙劣的计策。 “秦偃月，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跪下请罪。”皇后冲着秦偃月呵了一声。 “母后。”她语重心长，痛心无比，“老七家的生性鲁莽，毛手毛脚的，是臣妾教导得不好。” 苏点晴则一脸惋惜，乖巧地说道，“太后娘娘，您别难过，晴儿再让人寻一株来。” 太后脸色铁青，她坐下来，幽幽地盯着秦偃月，脸上满是不虞之色。 秦偃月看着皇后和苏点晴的模样，垂下眼。 从太后的态度中可以看出，这蓝月花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皇后她们以这种手段来陷害她，应该不是借用太后娘娘之手惩罚她，而是，无限降低她在太后心里的好感度。 “偃月参见太后娘娘。”她顿了片刻，跪下来，行了大礼。 太后娘娘正生气着，只是冷哼一声。 太后不免礼，她只能继续跪着。 “偃月，你折断了蓝月花，还不快快认罪，太后娘娘大人大量，会原谅你的。”皇后冷声道。“这花不是我折断的，我为什么要认罪？”秦偃月不卑不亢地说，“我进屋来就闻到了一股相当不愉快的味道，刚刚靠近，这花就掉到了地上，我所做的，只是将掉落的花捡 起来而已。” “你还狡辩。”皇后冷哼，“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折断的花就在你手上，你竟还在睁眼说瞎话？你莫不是把我们当瞎子？” “花在我手上，就能证明是我折断的？”秦偃月道，“皇后娘娘，您这结论是不是有点莽撞了呢？” 皇后听着她丝毫不顾及身份差距，还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气得手指狠狠地戳着衣袖。从吉祥日那天开始，这个贱人就没对她客气过。 第207章 纳侧妃，你意下如何？ “你有巧舌如簧的功夫，不如看看手中的花朵。这蓝月花极为特殊，摘掉后立马会枯萎。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手中的花还是盛开的，此时却是萎蔫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皇后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冷声道。 秦偃月皱着眉头。 那朵奇怪的花果然已经萎蔫，明明刚才还盛开的极为鲜艳，转眼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可，她记得很清楚，花朵是自己掉下来的。“母后。”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您可看到了？蓝月花是您的宝贝，她却随手折断了，这足以证明她目无长辈。臣妾只是问她几句，她态度蛮横也就罢了，证据确凿下她却 死不承认，实在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先前在宝璐宫时，她的所作所为您也见了，无德无馨，这种顽劣之人当正妃，实在有辱皇家门风。” 秦偃月听着皇后的话，随意把玩着那朵蓝色的花朵，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的神情明显有松动。 她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纵然心中万般不喜，也掩饰得极好。 “蓝月花的事就先放一放吧。老七家的，哀家叫你来，是因为最近听了一些流言。”她懒懒地歪在椅子上，轻声道，“流言说，你跟老七没有圆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七身为皇家子嗣，若是一直不肯碰你，哀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秦偃月攥紧手，垂首。太后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老七的事，哀家也有耳闻。老七跟云妃一样，性子倔，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哀家年纪大了，本不想管你们这些小辈们的事， 但，皇家子嗣是个大问题。” “老七府上目前只有你一个正妃，理应再娶几个侧妃。你意下如何？” “太后娘娘说得是。”秦偃月道，“不知太后娘娘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太后瞥了苏点晴一眼，“哀家虽久居深宫，也曾听闻老七对晴儿一往情深，晴儿也对老七情根深种。他们两情相悦，若是能成亲，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苏姑娘貌美无双，的确是良配。”秦偃月点着头，“只不过，以苏姑娘的容貌才学，只当个侧妃，未免委屈了。” 太后娘娘见她还算懂事，语气也软下来，“前段日子老三刚抬了平妻，老七这边再抬一个也未尝不可，晴儿你意下如何？” 苏点晴一脸娇羞地跪下来，“晴儿任凭太后娘娘吩咐。” 她双眼含水，柔情脉脉，“晴儿只要能陪伴在七王爷身边，已足矣。” 太后点着头，对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的苏点晴很满意。 她又转向秦偃月，“老七家的，你意下如何？” 秦偃月认真地想了想，“回太后娘娘，偃月觉得可以。” 苏点晴和皇后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纳侧妃这种事，还得王爷点头应允吧？我只是占了一个正妃的名号，做不了王爷的主。”秦偃月道，“况且，王爷万般无奈娶了我已经痛苦不堪，为了避免悲剧重演 ，就让他亲自来定夺如何？” “晴儿和老七情投意合，他还需要考虑？”皇后冷冷地接过话来，“这正妃的位子，原本就该是晴儿的，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们也不至于成为一对苦命鸳鸯。” “如今晴儿愿意嫁给他，他哪里舍得拒绝？母后，臣妾认为这件事可以定下了。” 秦偃月听得直冒火。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眼里，苏点晴肯嫁给东方璃，是东方璃的福分？是他高攀了？ 她们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皇后娘娘。”秦偃月声音里如夹杂了风雪，冰冷无比，“你不是七王爷，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呵，这不是明摆着吗？”皇后道，“这闻京城谁人不知老七对晴儿情根深种的事？” “哦？”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转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我同意七王爷纳妃，只要他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不过，刚才你们也说了，在我们没有圆房的前提下，为了保证皇家子嗣繁盛，尽快纳妃，可，倘若我跟他已经圆房了呢？” “这不可能。”苏点晴在太后娘娘扮演沉静乖巧的大家闺秀，可，听到秦偃月的话，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这绝对不可能。”她狠狠地瞪向秦偃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方璃，他是绝对不会碰你的。” 除了她，东方璃绝对不会碰触别的女人。 “苏姑娘这话说得奇怪。”秦偃月不紧不慢地说，“我跟七王爷是夫妻，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你又不是东方璃，怎么知道东方璃的想法？” “不，只有这个是不可能的。”苏点晴的脸色相当难看，“他绝对不会的，他肯定不会。” “他绝对不会碰你。”她精心伪装的面容变得狰狞。 东方璃是爱她的，只要她对他笑一笑，他就能为她去死。 他不可能会变。 “晴儿。”皇后见苏点晴情况不对劲，忙道，“别闹了，太后娘娘还在呢。” 苏点晴这才反应过来。 她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太后娘娘，流言越传越广，空穴来风，必有因由，以晴儿对七王爷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碰触她。” “太后明鉴，秦偃月必定是在说谎。” 秦偃月看着明显慌乱了阵脚的苏点晴，眸子里冷光闪烁，“我为什么要说谎？” “你不想让我进门。”苏点晴恨恨地看着她，“秦偃月，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皇后见苏点晴情绪激动，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忙打断她，“太后娘娘，流言传播如此广，让人不得不生疑。按照惯例，若是成亲一个月还没圆房，是可以退亲再自行 婚嫁的。” “这等丑事尽人皆知，若是不验证验证，咱们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太后紧皱着眉头，懒懒地歪在软塌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只需要让云秀宫的嬷嬷来验验身就可以了。”皇后道。 太后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来人，去请云秀宫的验贞嬷嬷来。” 验身！秦偃月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第208章 验身，这场鸿门宴 云秀宫是秀女们居住的地方。 秀女们进宫之前，要挨个验证是不是处子，以保证皇家血脉的纯净。 秦偃月也曾听说过，验身姑姑们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否有过经验。 她并不怕验身。 但！ 皇后提出验身的办法，对已经成为七王妃的她来说，是人格侮辱。 不管验身嬷嬷给出什么结论，她都会成为笑柄。 秦偃月看着皇后眼底的精光，暗暗将心提起来。 苏皇后和苏点晴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一遭，怕是会起冲突。 不到一刻钟，云秀宫的验身嬷嬷就到了。 嬷嬷行了大礼，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候指示。 “老七家的，你就去里头的房间。”太后懒懒地挥着手，眼神越发昏暗，敷衍道，“你跟老七是否圆房，让她瞧一眼就知道了，快去快回。” 皇后眸子里闪过几丝冰冷和算计，冲着云秀宫的嬷嬷暗暗点头。 秦偃月将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 皇后怕是已经收买了她们。 她并不怕验身嬷嬷撒谎，在这种场合下颠倒是非，是要杀头的大罪，她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有种极奇怪的违和感充斥，她却找不出哪里违和来。 “七王妃，请吧。”验身嬷嬷走到她跟前来，行了个礼。 秦偃月抬眼看着她。 这个嬷嬷个头有点高，挺壮实，铁面无私，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知她跟皇后做了什么交易。 “七王妃？”验身嬷嬷见她不动，又喊了一声。 秦偃月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大脑在快速转动着。 她找不到违和感在哪里，却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嬷嬷有问题，不能轻易跟她去。 嬷嬷见她不理，只得候在一旁耐心等着。 皇后看着秦偃月置若罔闻的样子，微微挑眉，不悦道，“秦偃月，还愣着干什么？你要让太后娘娘等到什么时候？” 秦偃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都到这时候了，你装什么傻？”皇后呵斥着，“你说你跟老七已经圆房，但，流言传播如此之广，事关皇家颜面，还是需要验证验证的。你去跟云秀宫的嬷嬷进屋验身。” “凭什么？”秦偃月直视着她，“我跟东方璃成亲时，落红帕子不是已经交了上来？为什么要验我？” “你！”皇后似乎没料到她不配合，一甩袖子，“又在狡辩，秦偃月，合着刚才太后娘娘和本宫白白浪费了口舌？你听不懂人话？刚才本宫不是说的清清楚楚？”“皇后娘娘这话说的真奇怪，你们不是要给东方璃纳妃么？我很同意啊。但我做不了东方璃的主，想让你们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而已。东方璃纳妃的事，跟我们圆房的事没什 么关系吧？验身就更奇怪了。”秦偃月道。“太后娘娘。”她神情严肃，“我再次表明我的态度，纳妃的事，我举双手同意的，只要王爷同意，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一切听从王爷的意见。我不懂的是，就算要验身， 也是要验新娘子的，为何要验我的？” 太后微微蹙眉。 她看了皇后一眼，恹恹地道，“老七家的说得有些道理，她已经同意老七抬平妻，这就足够了。哀家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皇后忙道，“母后，话不能这么说。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有板有眼，实在有辱皇家的脸面，臣妾认为，还是确认一遍的好。再说，只是验身而已，倒是老七家的一直遮遮 掩掩，让人生疑。” 太后眼神迷茫，她顺着皇后的话点了点头，“也有些道理，老七家的，你就去验一下。” 秦偃月越发纳闷。 从进凤毓宫开始，就有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不管是那奇怪的蓝月花还是太后娘娘的精神状态，都极不对劲。 先前在宝璐宫中，太后眼神清澈，不会轻易发言，但，一旦发言必定言语中肯，能影响局势。 这一次，这老太太像是没有思考能力，只要有问题就会顺着说下去。 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皇后一直让她去验身更奇怪。“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皇家颜面。试问，让云秀宫的嬷嬷验证了我跟王爷圆房就能堵住幽幽之口？”秦偃月神色冰冷，“难不成，皇后娘娘打算让每个怀疑我的 人都过来检查一遍？” “就算堵不住幽幽之口，让太后娘娘放心也是好的。你也别枉费了太后娘娘一片苦心。”皇后道，“还是说，你如此推脱，在害怕什么？”“害怕？呵，你不觉得可笑吗？”秦偃月的语气极不客气，“我不知道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我却知道，只要细心一调查就能找到源头。皇后娘娘有功夫在这里假惺 惺，不如去把传谣的人抓住，这样才能真正维护皇家的颜面。”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她这皇后的位置虽然岌岌可危，可，只要她在位一天，她就是一国之母。 秦偃月以这种蛮横的态度对她，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恨得牙根痒痒，对着云秀宫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忙赔笑着福了福，“七王妃，请跟奴婢来，不用把衣裳脱掉的，您走几步路，再让奴婢摸一把就好。” 她说着，上前拽住秦偃月的袖子，“请吧。” 秦偃月眼见着这嬷嬷接近她，一股相当不愉快的感觉涌上来，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两步。 嬷嬷拽得紧，她甩了两下竟没甩开。 秦偃月捕捉到嬷嬷眼中的冰冷，心中警铃大作，忙拿出一枚钗子，刺啦一声，将衣袖从中间割开。 验身嬷嬷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剧烈，惊呼，“七王妃，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冠服，您，您怎么能破坏掉？” 秦偃月挣脱开她，往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她攥紧那把钗子，眉头拧成一团。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嬷嬷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验身嬷嬷身上有种可怕的气势，那是一种高手身上才有的杀气，如果不躲开，肯定会中招。 这个大殿中，处处布满了陷阱。 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这场鸿门宴，比想象中更举步维艰。 第209章 变态，易容成验身嬷嬷 “七王妃，是奴婢吓到您了吗？”验身嬷嬷依旧往秦偃月身边靠。 “你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休怪我不客气。”秦偃月呵了一声。 验身嬷嬷眼中闪过几丝讶异，果然停下来。 秦偃月垂下眸子，大脑高速运转着。 她来到这里，是让白蔻故意放出风声的，这么短的时间里，皇后不可能在凤毓宫布置下什么陷阱。 最为可疑的，果然就是最开始的蓝月花。 蓝月花，她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细细想来，却又记不起来。 皇后见她一直不配合，对着验身嬷嬷打了个手势。 “七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啊？”验身嬷嬷领命，幽幽地靠近，“奴婢只是给你验验身而已，您别害怕。” “只需要一小会功夫就能完事。”嬷嬷见秦偃月沉浸在思考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趁势抓住她的手腕。 一股极为粘腻的感觉袭来，秦偃月吓了一跳。 那感觉，就像是被毒蛇伸出的芯子舔着皮肤一般，恶心，恶寒，惊悚又可怕。 全身的汗毛竖竖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条件反射一般地用钗子刺向眼前的嬷嬷。 嬷嬷脸色微变，下一刻，捏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七王妃，危险。”她声音阴沉，“守着太后娘娘，请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动作。不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秦偃月两只手都被抓住，挣脱不开，心如坠地狱一般，有黄泉寒气侵袭，仿若浑身都被毒蛇缠绕住。 她盯着那嬷嬷的眼睛，后背溢出阵阵冷汗。 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找到了不和谐的源头。 是她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那股不和谐的感觉，是在看到这个验身嬷嬷之后才陡然变强烈的。 这个验身嬷嬷不是普通人，而是，比皇后和苏点晴都要棘手的人。 “我去验身。”秦偃月猜到了验身嬷嬷的身份，她瞥了皇后一眼，冷笑，“虽然，我觉得多此一举。” 她说完，又冷冷地看着那嬷嬷，压低声音，“白嬷嬷，我们走吧。” 那嬷嬷额角轻跳，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她放开秦偃月，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秦偃月带到无人的房间里，将门窗关好。 “七王妃，您躺好了，很快就能结束的。” 秦偃月闻着屋子里的味道，皱眉，快速往后退。 嬷嬷见她退缩，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转移到她身边来，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抬高，将脸凑上去，深深地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声音幽幽，“七王妃，你逃什么？” “奴婢只是给你验验身，不会做其他的事，你到底在怕什么？” 秦偃月脸色漆黑，她用力挣脱，奈何，根本挣脱不开。 嬷嬷的脸近在眼前，那双眼神却无比清澈幽深，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笼罩在心头。 她，就如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秦偃月心中惊骇，将藏在手里的毒药洒出去。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的。”嬷嬷轻轻一吹，将药粉吹散开，“你袖子里的毒针，毒药，都对我没用，放弃挣扎吧。” “没用？对付你，我也没想它们能派上用场。”秦偃月冷笑，突然抬起脚，狠狠地向她踢过去。 嬷嬷下意识地松开手，转而抓向她的腿。 趁着这个功夫，秦偃月将簪子狠狠地刺向她的心脏。 “真不可爱，太凶悍的姑娘不会有人喜欢的。”嬷嬷感觉到危险来临，放开她，身形一闪，倏然远离。 秦偃月获得自由，匆忙退到安全的距离，举起簪子，冷声呵斥道，“白临渊，你闹够了没？” 那嬷嬷愣了愣，嘴角的笑意扩大，“秦姑娘好眼力，我已经遮盖住我身上的味道，自认这易容毫无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普通嬷嬷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更不会这么变态。”秦偃月道。 白临渊将脸上的面具撕掉，露出那张足以与东方璃媲美的倾城容貌。 纵使穿着宫装，梳着老气横秋的发髻，也掩盖不住他的绝代风华。 “哎，我还想再玩会的，毕竟，替秦姑娘验身这种事，我很乐意做。”白临渊惋惜道。 “你这个人……”有病！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白临渊的易容术，足以骗过任何人。 如果不是那种如毒蛇缠绕住的感觉让她心生寒，她绝对不会想到这神经病会假扮成验身嬷嬷。 “你来干什么？”她问。 “帮你验身。”白临渊凑过来，他用力闻了闻，有些失望，“几天之前你的味道还很好闻，看起来也很好吃。” “你跟他，果真已经圆房了啊。” 秦偃月下意识地躲开他，“我跟我夫君圆房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白临渊声音森森，“我看中的女人，理应是冰清玉洁的，你被那野男人玷污，我很心痛，所以，我帮你除掉他怎么样？” 秦偃月脸色一白，“你有病？” 她顿了顿，冷笑，“这就是你跟皇后勾结的原因？” “勾结？”白临渊不解，“勾结什么？” “你还装傻？”秦偃月将几瓣花瓣扔到他跟前，“蓝月花那种东西，是你带来的吧？你与皇后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没看见，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临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眉眼弯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偃月有些生气，“皇后一直要求你帮我验身，必定有所图，我暂时想不出她的目的，也懒得想，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白临渊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 “那我亲你一下也行。” “滚。” “秦姑娘如此冷淡，真令人心寒。”白临渊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七天就会将太医院那群蠢猪踩在脚底。” 秦偃月冷笑，“你不仅把他们踩在脚底，还变成了验身嬷嬷。狗改不了吃翔，白楼主好重的口味。” 白临渊不在意她的讽刺，语气淡淡，“实际上，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太医们束手无策，林老头就找我帮忙，我这几天一直伺候在凤毓宫里。” “哦？你一直在？”秦偃月想起刚进这宫殿时的奇怪压迫感。那压迫感来自这个变态的话，倒也合理了。 第210章 他们的确圆房了 “那盆诡异的花，果然出自你之手？”秦偃月道。“不是我。”白临渊道，“蓝月花有毒且极难寻找，如果长时间闻到它的香味，人会变得乏力，昏昏欲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人会变得懒得思考，是种令人相当不愉 快的东西。” “哦？”秦偃月想起太后的精神状态，“有解毒的方法吗？” “解开的方法很简单，银针刺中迎香穴就会恢复清醒。”白临渊道。 “真不是你？” “我不会说谎。我不在乎那老姑婆的生死，可，也不想给林老头添麻烦。”白临渊眉梢扬起好看的弧度，“秦姑娘这么不信任我么？” 秦偃月倒是没想到白临渊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原先还笃定是这毒蛇男威胁了林太医什么的，现在看来，林老头和白临渊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月花不是你放置的，就是皇后和苏点晴的手笔。”她皱着眉头，依旧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蓝月花为何会突然被折断。 如果皇后用那种东西来降低太后的好感度，多此一举。“你可真是笨蛋。”白临渊手指捏着花瓣，吹了口气，“冬天会有如此妖艳诡异的花朵开放，摆明了陷阱，你倒好，明知有问题，还巴巴凑过去。要不是有我在，你怕是要中 招了。” 秦偃月抬起眼，“什么意思？莫非……是你把那朵花折断的？” “不是我。”白临渊拿出一个小瓷瓶，“那朵花原本就被折断了。” “蓝月花有种奇怪的特性，只要折断就会迅速萎蔫，但，若是蓝月花的寄生蛇在花蕊之中，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寄生蛇？” “对，就在这里头。”白临渊将小瓷瓶扔给她，“这种蛇与蓝月花花蕊差不多大小，潜伏在里面很容易被忽略。寄生蛇受到一点点的刺激就会受惊。” 秦偃月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打开，看到那条很细很小的蛇，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皇后的目的，不仅仅是降低她在太后心中的好感度。 还布置了陷阱。 “被咬了会怎么样？”她问。 “中毒。”白临渊道，“中毒的症状也很有意思，会将一切长长的物体看成蛇类，你想象一下，睁开眼就会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类会如何。”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 在那种幻觉之中，人会崩溃，会陷入惊惧和密集恐惧症中无法挣脱。 偏偏，又不像是中毒，而像是癔症。 她将盖子扣上，冷笑，“这毒的确很有意思，有解药吗？” “当然，只要服下新鲜的蓝月花花瓣就可以解开。”白临渊回道。 “这条蛇送我如何？”秦偃月问。 “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秦偃月眉眼清冷。 “可以。”白临渊眉眼弯弯，指着右边的脸颊，“如果你肯亲我一下，我可以帮你。” 秦偃月立马将瓷瓶放到桌子上，“呵，不用了，这玩意你也自己留着吧。” “这个世上，只有你能不为我的容颜所动。”白临渊玩味地笑着，随手将盖子打开。 那条小拇指一般大小的蛇落入地上，以极快的速度游动，一小会功夫不知去向。 秦偃月惊诧，“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我提前将蓝月花的花粉洒到了皇后身上，寄生蛇对那味道极为敏锐，很快就能循着味道而去。”白临渊将面具贴到脸上。 “走吧，该回去复命了。”他眯起眉眼，“对了，我在云秀宫嬷嬷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扔过来一粒蜜丸。 秦偃月闻了闻，脸色泛青，“这里面的药物都是大寒的，还有几种禁用的药物。这是，绝子丸？” 白临渊颔首，用他特有的华丽慵懒声调叹息着，“或许，这才是皇后的目的。” 秦偃月捏紧那枚药丸。 她在医书上看过有关绝子丸的记载，用三棱，红花以及一些她未曾见过的药物，通过秘方炼制成，只要将这药丸放到身体里，女子就难以怀孕，效果大概类似铜环。 绝子丸是宫廷秘制，药效相当霸道，早先用于宫斗，后来被查出，被列为禁忌之药。 “你打算怎么办？”白临渊幽幽地说，“如果你不想生下那个野男人的孩子，用这药丸正好。” 秦偃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临渊，这药丸口服效果如何？” 白临渊挑眉，“你想做什么？” “喂给你吃。”她阴气森森地说，“你意下如何？” “呵呵，美人亲自喂我，我绝不会拒绝，只不过我体质特殊，这种级别的毒物对我没用。”白临渊笑着，“普通人的话，大概会腹痛如刀绞。” 秦偃月将药丸放到袖子里，推门离开。 白临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身影，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进宫当太医，果然能遇见很好玩的事。 秦偃月回到凤毓宫的正殿时，太后正昏昏欲睡，神情恹恹。 皇后瞥了白临渊假扮的嬷嬷一眼，“验身情况如何？” “七王妃和七王爷的确已经圆房。”白临渊态度恭敬，语气却很不情愿。 苏点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她的指甲狠狠地扣在肉里，低声重复着，“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她比谁都了解东方璃。 那个人，莫说与秦偃月圆房，就算有女人稍微碰一碰他的衣角，他都无比恶心。 “是假的。”苏点晴不顾形象地摇头叫喊，“七王爷绝对不会碰她，她一定与人私通。” 她指着秦偃月，“秦偃月，你身为七王妃秽乱宫闱该当何罪？”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气急败坏的样子，睫毛轻闪，遮住眼中的冰冷。 大概，在苏点晴的心中，从前的东方璃就是她挥之即去呼之即来的附属品。 东方璃对她的感情，她当成理所当然，随意践踏，不懂珍惜。 如今，那个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不再跪舔她，她承受不了这种心理落差，才会如此狰狞。 “苏姑娘这话说得可笑。”秦偃月冷笑道，“我秽乱宫闱？你要拿出证据来。如果拿不出，这可是污蔑皇族的大罪。”“再说，我跟东方璃感情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盯着苏点晴，“苏姑娘，这些年，你对东方璃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第211章 把他当成备胎而已 苏点晴双眼通红，撕掉伪装的脸上一片狰狞，“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你一早就知道东方璃认错了人吧？”秦偃月冷声道，“东方璃对你另眼相看，对你热烈追求，是他认定你就是那个将他从湖里救出来的小女孩。”“然而，你并不是她。救下东方璃的小女孩去求助时，恰好求助了你母亲，你也恰好在现场，东方璃醒来后，看到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错把你认成了救命恩人，他心怀感 激，才会对你掏心掏肺，甚至为了博得你一笑，不惜豁出性命。” “你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把他对你的感情当成增加自己魅力值的筹码，你根本看不起那位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落魄皇子。”“就算东方璃成亲后你摆出无比受伤的样子，也只是想继续抓住他的心，利用他对你感情而已。从头到尾，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你只是享受被风华绝代的东方璃仰慕的成功 感。你明知道你不是东方璃的救命恩人，却隐瞒他，利用他，将他当成好用的备胎，让他随时为你去死，这些年，你当真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苏点晴，你又当又立的模样，真的令人作呕。何况，你当真以为，东方璃会被瞒一辈子？你可曾想过，他意识到被骗之后，会如何看待你？” 秦偃月话语如连珠，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震彻着苏点晴。 苏点晴被揭开了心底隐藏着的伤疤，脸色变得煞白。 她死命地盯着秦偃月，恨不得将她生生撕碎了。 “我没有错，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不会变成这样。”苏点晴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的样子，苏点晴就像是被抢了玩具一样，明明不喜欢，却不甘心被人抢走。 “够了。”皇后见她们在这里吵起来，呵斥道，“在太后娘娘跟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秦偃月怒怼了苏点晴一顿之后，心情舒畅了，也觉得有些逾越，冲着太后行礼请罪。 太后娘娘仿佛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她依旧蔫蔫地斜躺在那里，双眼无神。 她微微皱着眉，这老太太刚才还能勉强保持清明，不足一刻钟，竟目光呆滞，像是魂游太虚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也有些不解，他用唇语道，“大概，是蓝月花的效应。” 秦偃月心思沉沉。 太后娘娘陷入到呆滞状态，皇后极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怂恿太后赐婚。 她极度不解。 先前皇后并没有干涉苏点晴婚姻的想法，这才短短几天功夫，她就下了血本将苏点晴嫁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苏点晴嫁过来，对苏家有什么好处？ 正妃不是说废就废的，苏点晴就算进门也只是平妻。 以苏家嫡女的身份，嫁个没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有什么好处？ 她可是听说过，苏家一直想将苏点晴嫁给六王爷，六王爷是皇后的儿子，亲上加亲。 想到六王爷的时候，秦偃月心底一沉。 吉祥日月露受害，老六极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可，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那是个极可怕的男人。 这一次，皇后千方百计要让苏点晴嫁过来，除了苏点晴想嫁，更重要的原因，这事，极有可能是老六吩咐的。 想到这种可能，想到老六的手段，秦偃月后背生寒。 她绝不能让皇后利用神志不清的太后。 “太后娘娘。”秦偃月提高了声音，关切地问道，“您可是身体不舒服？” “来人，快去请太医。” 白临渊额角轻跳。 值班的太医只有他一个，他就在现场，秦偃月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白临渊以云秀宫嬷嬷的身份留在这里，自然不会有太医进来。 秦偃月停顿了一会，先行谢罪，快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 皇后脸色微变，“秦偃月，你在干什么？” “你眼瞎吗？”秦偃月道，“你看不出太后娘娘凤体有恙？” “太医久久不来，我略懂一些医术，先行诊治，皇后娘娘如果有孝心，还是赶紧差人去请太医。” 她说着，抓起太后的手腕。 太后的脉搏缓弱，有间歇性停顿，停歇时间还算有规律，这是很典型的代脉，主病脏气衰微。 太后最近应该有受风或者七情惊恐之类的病症。 蓝月花的效果让原本就生病的太后雪上加霜。 秦偃月挡住皇后的视线，用银针刺中太后的迎香穴。 做完这些后，她将一旁将窗子打开。 “你在干什么？”皇后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呵斥道，“这么冷的天，你开什么窗子？太后娘娘本就体弱，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不理她。 她观察着太后的神情，就算刺中了迎香穴，老太太也依然目光呆滞，不知能不能清醒过来。 她转头看向白临渊。 白临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大殿中的人，慢慢往外退去。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皇后凑到太后身边。 方才还能搭话的太后目光更加浑浊，话也说不出了，恹恹地闭上眼睛。 “太后娘娘？”皇后用力摇晃着太后。 太后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一般。 “秦偃月。”皇后唤不醒太后，将目标转向秦偃月，“你到底干了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对太后做这种事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抬起下巴，“我倒是想问问皇后是什么意思？利用蓝月花的味道让太后娘娘神志不清，意欲何为？” 皇后脸色一僵，“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秦偃月说，“我现在还能尊称您一声皇后娘娘，请您珍惜羽毛，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你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苏姑娘嫁给东方璃，我已经在太后娘娘面前保证，只要东方璃愿意，我没话说。” “所以，请你们收起小心思和小手段。”她盯着皇后，“皇后娘娘不要以为事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有些事，做了之后就没法再挽回了。”皇后被她森森的眼神盯得心底发寒，“秦偃月，你敢用这种态度跟本宫说话，好大的胆子。” 第212章 做人留一线，收手吧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很纳闷，以皇后娘娘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坐上皇后这个位置的？ 吉祥日在大殿里，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想用拙劣的陷害手法将罪责推到她身上来，被她当场识破，吃了大亏。 后来在宝璐宫中，皇后的表现也有点缺心眼。 皇后不笨，可，在后宫之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成为至尊无上的女人，她远远不够格。 “皇后娘娘，我还是劝你多吃核桃补补脑子。”秦偃月道，“东方璃纳妃的事，我自会跟他说，希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环顾了四周，瞧着白临渊已悄悄退出去，不想再纠缠下去。 “如果我没记错，皇后娘娘应该还在禁足期，您身为一国之母，公然抗旨真的好吗？” 秦偃月看着皇后铁青的脸，又将目光转向苏点晴，“对了，我记得，父皇说过，苏县主无召不得进宫。” “皇后娘娘，您不自身作则，还一再二再而三抗旨，父皇若是知道了……” “闭嘴，闭嘴。”苏点晴最讨厌县主这个称号。 上次穆野那事，秦偃月的表现超乎意料，他们完败不说，还被秦偃月反咬一口。 万般无奈之际，她利用昏迷逃脱质问和惩罚。 谁知，东方璃在大殿上承认她去七王府闹事的事，皇上剥去了她公主的称号，还将她降为县主。 从公主被降为县主，她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耻辱。 伤疤被秦偃月毫不留情地揭开，苏点晴的脸是狰狞的，她恶狠狠地道，“姑姑，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下手吧。” “秦偃月一天不死，我的心一天不平静。太后娘娘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咱们在这里将她除掉，有人追查起来，推到太后娘娘身上就好了。” 皇后的眼神也变得阴狠起来。 秦偃月就像是她的克星，自从招惹上这个灾星，事事不顺。 除掉她，不仅能出了心口的恶气，还能完成老六交代给的任务。 若是秦偃月不在了，苏点晴嫁到七王府，理所当然是正妃。 可，在这里杀人，一旦败露，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皇后之位，怕是会被剥夺。 “姑姑。”苏点晴见皇后犹豫不决，眼睛闪了闪，进言道，“秦偃月对太后不敬，还妄图伤了太后，理应教训教训她。姑姑，就先将她押入大牢如何？” 皇后眼睛一亮。 她不能亲自动手，但以冲撞了太后的名义将秦偃月关起来，谁也挑不出错来。 等到了牢里，可就由不得她了。 “晴儿，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点晴点头，挽起袖子，眼神中满是恶毒，“秦偃月，你也别怪我，今天我没想杀你，是你太嚣张，太碍眼，你去死好不好？”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苏点晴在她这里吃过好几次亏，也早已经知道她的伎俩，应该会速战速决。 不管是体力还是功夫，她都不如苏点晴，如果直接对战，极有可能会被瞬杀。 “秦偃月，劝你别耍花样，我不会再上你的当。”苏点晴拿起花瓶，放在手里掂了掂。 伴随着一阵疾风，花瓶被以极快的速度投掷过来。 秦偃月险险地躲过去，下一刻，便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夹杂着暗器袭击过来。 她心中暗沉。 苏点晴果然学聪明了，不再近身，她也没法下毒。 除了躲，她无法反抗。 “天呢，快来人啊，有人对太后娘娘不利。快，快停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秦偃月，你太过分了。”皇后惊呼。 “来人，快来人。” 外面伺候着的太监们听到声音，匆忙赶过来。 此时，大殿之中已是一片狼藉。 苏点晴站在太后娘娘跟前，气喘吁吁，身体颤抖地护住身后人。 皇后花容失色，努力保持镇定。 秦偃月则在狼藉的屋子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 气氛僵硬，一触即发。 “快来人，将她给本宫带下去。”皇后指着秦偃月，声音发抖，“她妄图行刺太后，罪大恶极，关到地牢。” 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皇后声音悲愤，“怎么？你们不相信本宫的话？” “奴才不敢。”太监们忙跪下来，“只是，七王妃她……” 秦偃月抄着手，看着这弱智一般的闹剧，嘴角轻抿，“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忠言逆耳，你却死活不听。” “做人留一线，何必苦苦相逼呢？” 皇后甩着袖子，“秦偃月，你妄图对太后娘娘不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什么？” “人证物证？皇后娘娘说说，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人证自然是本宫。”皇后道，“物证就是你袖子里的毒药，以及这乱糟糟的大殿。” “哦，所谓的人证就是贼喊捉贼啊。”秦偃月声音幽幽，“物证是我袖子里的东西？” 她将袖子里翻出来，还用力甩了甩，只有一块手帕，“皇后娘娘所说的物证，就是手帕？” 皇后没想到她袖子里没有毒药，也没有毒针，脸色微变，“这不可能，你把毒药藏到哪里去了？” “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秦偃月摊着手，“我怎么可能会藏那种可怕的东西？” “你狡辩也没用。”皇后知她诡计多端，不想过多停留，“来人，将她带下去，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就怕你担不起。”秦偃月望向太后，声音里蕴含着淡淡的笑意，“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可别看戏了，您再继续看下去，可就变成东陆王朝的大笑话了。” 皇后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原本该处于呆滞状态的太后，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清明。 太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如一汪深潭。 皇后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脑子一片空白。 “母，母后，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她面色灰白地跪下来，声音瑟瑟发抖，“是秦偃月态度蛮横，我才不得已……” “行了。”太后坐起来，“哀家还没耳聋眼瞎，事情经过如何，哀家一清二楚。” 苏点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大嘴，惊惧感涌上心头。 蓝月花可以让人放空入眠，太后娘娘犯有七情惊恐之症，闻到那味道后，不应该这么快醒来。 除非有人捣鬼。捣鬼的人，只有可能是秦偃月。 第213章 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苏点晴狠狠地瞪向秦偃月。 秦偃月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淡淡，“我给太后娘娘把脉的时候，察觉到她老人家精神状态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般，顺势用银针刺中了太后娘娘的迎香穴。” “太后娘娘身体不能动，脑子却是清醒的。” 苏点晴看着秦偃月云淡风轻的样子，恨不能徒手将她撕碎了。 从她杠上秦偃月开始，就没占过便宜。 这个女人，是她的克星。 秦偃月看着苏点晴冒火的模样，表情冷淡。 事情发展到现在，不管是皇后还是苏点晴，都已经一败涂地，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这场战役，赢者是她。 “太后娘娘，事情的前因后果相信您心里明白。”秦偃月道，“该怎么处罚，由您来定夺。” 太后娘娘闭上眼睛。 她早先就知道皇后脑子不太聪明，能爬到皇后这个位子，是有人在暗中扶持。 没想到的是，皇后年纪越大，做事越荒唐。 “母后……”皇后懵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恢复了些。 “哀家担当不起。”太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喊哀家母后。” 皇后脸色更白。 太后娘娘如此态度，是生了大气。 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太后娘娘。”皇后请罪磕头，“这件事是误会。” “误会？”秦偃月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说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皇后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再说过分的话，只得堆笑着，“偃月，你别在意，刚才我是在跟你闹着玩。” 秦偃月差点笑出声。 这皇后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杀掉她，眼见着事情败露，竟用闹着玩这种劣质借口来推脱？“皇后娘娘，您不能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如果是玩笑的话，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如果太后娘娘不醒来，您怕是要翻天了。眼见着事情败露就成了玩笑，您这是把所 有人都当傻子耍？” 皇后后背泛起冷汗。 秦偃月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堵死，已无法再糊弄过去。 今天这事，搞砸了！“皇后，你也一把年纪了。”太后的声音很淡，“做事之前不考虑考虑后果吗？哀家年纪大了，不太想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你身为一国之母，理应有一国之母的典范，哀家 对你很失望。” “母后，事情不是这样的。”皇后忙推脱道，“这真的是误会，都是误会。” 太后见她死不承认，更加失望，“皇后，够了，不要再找借口，哀家还没老糊涂。” 皇后接二连三被怼回来，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虽然贵为一国之母，真实处境却很为难，这些年来，她步步小心，生怕走错一步被废后，好在有无数替罪羊帮她送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可，从遇上秦偃月之后，这一切都变了。“皇后，你还在禁足中，就算用礼佛的借口来到哀家这里，也是违抗了圣旨。哀家自会去找皇帝。”太后眉头拧起，思索了很久，“你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辛苦了，从今天开 始，你安心待在你宫里，将后宫事务交给皇贵妃处理。” “太后娘娘！”皇后听得面如死灰。 “哀家累了，下去吧。”太后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皇后几乎瘫坐在地上。 太后没有明确要废后，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确。 后宫的一切权利交给皇贵妃，她这皇后有名无实，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母后。”皇后磕了三个响头，“您不能这样，今天这件事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她对着秦偃月使了个眼色，“偃月，你快告诉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听说过一句话吗？”秦偃月用森森的语调，“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不起，我没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法帮你撒谎。” “秦偃月你这个贱人。”皇后气急败坏，不顾礼仪，想上前撕碎她。“皇后娘娘消停点吧，你，难道没感觉到你身上不对劲？”秦偃月离远一些，“你想利用蓝月花里的寄生蛇来攻击我，可惜，那条小蛇并没有如你所愿。你就不纳闷那条蛇去 了哪里吗？” 皇后听了这话，瞪大眼睛。 对，那条小蛇去了哪里？ 她感觉到脖颈上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钻进来，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感，脸色由白变紫。 “啊。”她尖叫着，下意识地摸着脖颈，抓到了一条小拇指大小的蛇。 寄生蛇牙尖还带着些许血迹。 皇后疯了一般大喊大叫，她将蛇扔到地上，疯狂踩踏，动作如疯婆子一般。 秦偃月冷眼看着狼狈疯狂的皇后，垂下眸子。 蓝月花不好找，新鲜的花瓣更不好找。 皇后被寄生蛇咬了之后，睁眼闭眼都是蛇类幻觉，这种惊惧，能把人逼疯。 自作孽，不可活。 太后心累不已，挥着手让太监们赶紧将近乎疯狂的皇后带出去。 苏点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只得恨恨地瞪了秦偃月一眼，跟着出门。 “苏姑娘，请等一等。”秦偃月捏住手中的绝子丸，“我还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她走到她跟前来，摊开手，“苏姑娘赐给我的灵丹妙药，味道极甜，尝尝？” 苏点晴在看到绝子丸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煞白。 那枚原本该塞到秦偃月身上的绝子丸，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手中？ “味道很好的。”秦偃月眉眼弯弯，“酸酸甜甜的，苏姑娘不尝尝？” 苏点晴浑身发抖。 绝子丸是宫廷禁忌，太后娘娘尤为厌恶，如果秦偃月将绝子丸的事说出来，不仅太后震怒，皇上也会大发雷霆。 如果追查下去，必定能追查到这味药的源头。 到那时，万事休矣。 苏点晴眼中的惊惧悉数落到秦偃月眼中。 秦偃月嘴角的笑意不停地往外扩。 她就知道，苏点晴为了消灭证据，只有将药丸吞服掉这一条路可走。 忍受一时半会的腹痛和被彻底追查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苏点晴衡量了一会，一把将绝子丸抓过来。 她想吞服下去时，又改了主意。 药丸已经到她手里，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没人能查出来。秦偃月见她要将药丸藏起来，抢先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森森，“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吗？” 第214章 吃下绝子丸吧 苏点晴条件反射一般地挣扎。 好几次的吃亏经历告诉她，绝对不能让秦偃月近身。 这女人不一定在什么地方藏着毒药。 秦偃月趁势将绝子丸抢过来。 “你不吃的话就还给我吧，我再将它交给太后娘娘，相信太后娘娘一定喜闻乐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点晴，“苏姑娘自己选吧。” 苏点晴恨不得当场将秦偃月掐死。 这个女人，将她逼无可退。 此情此景下，她没得选，只得硬着头皮吞下去。 绝子丸遇见津液就会融化。 苦涩浓臭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那张美人脸也变得扭曲。 片刻后，强烈的腹痛感袭来，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捂着肚子蹲下去。 刀绞一般的腹痛感铺天盖地袭来，苏点晴用力捂住肚子，张大嘴，如豆粒大小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落。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喘着粗气，稍微动一动就疼到令人窒息。 “秦偃月，你太狠了。”苏点晴顶着煞白如雪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我狠？”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苏点晴，我从未招惹过你。吉祥日那天，是你要陷害我。穆野那件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还有这绝子丸，是你跟皇后要害我 ，我只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了而已。” “你是习惯了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秦偃月盯着苏点晴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恶心不恶心？” 苏点晴死命盯着她。 “好好享受吧。”秦偃月不想跟这种人浪费口舌，甩袖离开。“秦偃月，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东方璃是我的，他心里只有我，是你用手段迷惑了他，你插足别人的情感，不得好死。”苏点晴抽着气，如诅咒一般恶狠狠地说 道。秦偃月身形一顿，她回到苏点晴身边来，压低声音，“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事到如今，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皇子到了十六岁那年可以选正妃，东方璃选择的 人是你，他求了父皇许久，父皇终于答应赐婚。他兴冲冲将这个消息告诉你时，却瞧见你和六王爷在一起。”“像东方璃那样要势力没势力，也没希望继承大统，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落魄皇子，你是看不上的。这可是你的原话，东方璃他听得清清楚楚，心灰意冷才去参军。苏点晴， 你欺骗他，利用他，瞧不起他，还妄图害他，到头来，还想让他对你掏心掏肺？” “我警告你，东方璃现在是我的，身心都是我的。你不犯贱，我们皆大欢喜。你若犯贱，我也绝不会客气。” 这番话，听到苏点晴耳中，如有惊雷响起，震彻地她头脑发懵。 那些事，东方璃竟然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看不上他，所以，对她关心有加，却绝口不提成亲的事？ 怪不得他会顺势娶了秦偃月，原来，竟是这样。 苏点晴的心被击中，心里乱糟糟的。 她没心情再听下去，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感，一步步往外走。 秦偃月冷眼看着苏点晴的身影，暗自嘟囔，“我爷爷为了不让我受欺负，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做这么多，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 爷爷拼了命让她活得更好一些，她定要痛痛快快活一遭。 谁敢欺负她，她就加倍奉还。 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后，凤毓宫的大殿里只剩下秦偃月和太后两个人。 太后娘娘虽然恢复了清明，神情依然疲惫，她懒懒地歪在那里，似乎没听到秦偃月和苏点晴的针锋相对。 秦偃月不想久留，行礼告退。 “老七家的，今天的事，就忘了吧。”太后喊住她。 “偃月谨记。” 太后沉默了一阵，又问，“哀家听说，你把老九接到七王府上？” 秦偃月心下微凛，“是。”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哀家总是做梦。”“哀家梦到兰妃指着天地发誓，又刚烈地撞向柱子。她死了之后，晴朗的天空突然惊雷，狂风哀鸣，暴雨倾盆，闪电过后，兰妃就会头破血流地出现在哀家面前，用凄惨无 比的声音喊着冤枉。” 秦偃月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耐心听着。 “哀家不想理她，可她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哀家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场景，耳边也像是常有喊冤声。”太后娘娘说道，“哀家整夜整夜不敢睡。” “老七家的，你跟哀家说句实话，老九他跟你父皇……” “老九的确是父皇的儿子，这点可以确定。”秦偃月斩钉截铁地说，“我对比调查过，老九的脚上有与二王爷，七王爷他们一样的龙骨。” “是吗？”太后声音悠远，“兰妃果然是冤枉的。可，老九那孩子，怎么会是蓝眼珠？东方家族世世代代没出现过这种眼睛。” 秦偃月不好过多解释，只得推到陆觐身上，“陆觐师兄最近有所感悟，他应该知晓一二，偃月才疏学浅……” “行了，你也别谦虚了。”太后打断她，“你当真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秦偃月忙跪下来谢罪，“太后娘娘，不是偃月不想说，是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陆觐师兄新写了一本医书，那上面有完整的解释，等书出来之后，我一定在 第一时间拿来给您过目。” 太后听到陆觐插手了老九的事，点了点头，“罢了，哀家耐心等着便是。老七家的，你很聪明，可，聪明劲要用到对的地方，如果用不对，害人害己。” “偃月谨记太后娘娘教诲。”秦偃月行了礼，“时辰不早了，偃月告退。” 太后没有挽留。 秦偃月出了凤毓宫。 白临渊正等在大殿门口，看到她到来，轻笑，“秦姑娘这就回去了？” 秦偃月翻了个白眼，“白临渊，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冤枉，我兢兢业业当太医，天地可鉴。”白临渊指着自己，“我在这里名为白渊，秦姑娘一定要记清楚了。” “你也记清楚了，你该称呼我一声七王妃。”秦偃月越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太后娘娘是怎么得的病？好端端的，怎么会陷入惊恐中？”白临渊眉梢轻挑，华丽慵懒的嗓音如珠落玉盘，“呵呵，谁知道呢？” 第215章 猴子称霸王 “你没有头绪？”秦偃月怀疑地看着白临渊。 “我是太医，又不是算命先生。”白临渊道，“兴许，是老太太亏心事做多了。” “快闭嘴。”秦偃月瞧着四下，时不时有过往的太监宫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能治好吗？” “心病无药可医。”白临渊提着药箱往里走，摆手，“只有解开心结，才能痊愈。” 秦偃月心事重重。 她快步向着紫武宫行去，刚出了后宫，便看到陆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小师妹。”他走路带风，脸上红扑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有没有事？” “我还好。”秦偃月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是杜衡那个小子急匆匆跑来说太后把你召进宫了。”陆觐捋着胡子，“我怕你有危险，这不忙赶了过来，太后那丫头没为难你吧？” 秦偃月摇着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后也是受害者。 老太太对她的态度还不错，皇后也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这一遭，她没吃亏。 陆觐不放心，拽着她的手腕细细把脉，确认她无恙才松了口气。 “你昏迷了七天，可担心死我了。”他担忧地说，“偏偏脉象如常，就是醒不过来，小师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看着陆觐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 这老头是真的关心自己。 “我在万鹤观见到了天灵道人留下来的东西。”她道，“还传承了不少东西，一时间身体不适，适应过来之后就好了。” 陆觐捋着胡子，“小师妹，听说你破解了天灵道人的宝塔？” 秦偃月点头，与他们一道往紫武宫走去。 “宝塔的密码对你们来说很复杂，对我来说却很简单。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 陆觐眼睛晶亮，“小师妹果然就是小师妹。宝塔里面有什么？” 秦偃月想到爷爷的影像，以及那个荒诞的梦，神秘兮兮，“秘密。” 陆觐见她不想说，也不想太过勉强，胡子一翘一翘的，“你不想说就算了，小师妹，要不要来陆家玩？” “老九那孩子已经识了不少字，他很想见你。对了，那位叫红霄的姑娘也醒了。” “醒了？”秦偃月眯起眼睛，正好，她有些问题想问问那个红霄姑娘。 “醒是醒了，可她是撞到了头部，一时半会还不能起床，我尝试着问了一些问题，那丫头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陆觐道。 “失忆症，这也正常，先不要勉强她，等她身体再恢复恢复，不过还是要防范一下的。”秦偃月上了马车。 陆觐点着头，“放心，老夫居住的院子里有不少机关，她也有专人看守，不会出岔子。” 马车从紫武宫缓缓行驶，很快便到达陆府。 来到陆觐老头居住的院子之后，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人儿从屋子里飞奔出来。 小人儿如小猴子一般扑到她怀里来，“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老十？”秦偃月摸着东方璎的头，“你不是回宫念书了么？” “好烦。”东方璎在她怀里蹭了蹭，“那些夫子摇头晃脑，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我根本听不懂，那些字那么难认，我也记不住。” “所以，你就偷偷溜出来了？”秦偃月点着他的鼻子。 东方璎吐着舌头，“我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才没有偷溜。” 秦偃月看向屋里。 门口有个瘦瘦巴巴的小人儿正怯生生地往这边看，对上秦偃月的目光后，忙躲到里面去。 “小玖，来。”东方璎跑到里头，将他拽出来，“你不是一直记挂着女人么？怎么她来了，你反倒退缩了？” 东方玖看着秦偃月的模样眼睛晶亮，他想上前，又害怕会被嫌弃，唯唯诺诺的，满脸纠结。 “小玖。”秦偃月主动蹲下来，抓住他的手看了看。 手上溃烂的冻疮正在好转。 她又戳了戳他的脸颊，脸颊上不再是僵硬的冻疮块，正逐渐恢复光泽。 “恢复得不错。”秦偃月拍了拍他的小手，“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全部恢复，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荤素搭配，不准挑食。” 东方玖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九说他会识字了。”东方璎在一旁翻译，“也会写很多字。” “哦？你会写字了？”秦偃月讶异，“把你写字的本子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东方玖点着头，快速跑到书房里，拿了几张纸来。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画简单的字。 “这些都是你写的？”秦偃月翻阅着。 东方玖点头。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你就认识了这么多字？” “我认识的更多。”东方璎撅着嘴，“女人，你怎么不夸奖我？” “是谁嫌学习太无聊翘课跑出来玩的？”秦偃月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沉不住气。”东方璎双臂相抱，鼻孔朝天，“我想跟小九一起上课。都是父皇的儿子，小九为什么不能住在皇宫里？再说，我真的尽力了，女人你是不知道那些字有多难记。比起念书， 我更喜欢练武。” “你啊。”秦偃月一手揽住一个，“走，我们去书房。” 东方璎一提起书房就头大，“非要读书吗？念书有什么用？” “你不要看不起读书。”秦偃月无语地看着他，“你身为皇子，总不能当文盲吧？” “我有秘方要教给刚刚识字的小玖，你要是不想听的话，可以在外头等着。” 东方璎攥着小拳头，“女人，你别小看我，我才没有看不起念书，我就是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夫子。” 秦偃月一手牵了一个，带他们到书房，教给他们拼音的用法。 东方玖掌握得极快，声母韵母熟悉起来之后，能够磕磕巴巴地读标注了拼音的句子。 东方璎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他按照秦偃月教授的方法，把不认识的字标志了拼音之后，再次诵读的时候，竟是无比流畅。 “女人，好厉害。”他小脸微红，“这个真的好厉害，原来鬼符还是这种用法。” 他平常需要认的字很多，很容易忘记，反切法和直音法标注太过繁琐，全靠死记硬背，无趣得很。 用这种方法，文字也变得好玩起来。“女人，我喜欢你。”他高兴地大喊。 第216章 新醅酒，小火炉 “这种方法最适合刚刚识字的你们。”秦偃月赏给他一个弹指，“你要称呼我七嫂，不准乱说话，小心被你七哥听到了。” 东方璃不在，老十称霸王。 “才不，我们是亲过的。”东方璎嘿嘿笑着，他将书本放下，“小九，读了这么久的书，好累，咱们去练功夫吧。” 东方玖依依不舍地将书本放下，与他一道跑出去，拽着杜衡去大堂里。 陆觐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老十活泼可爱，性格温暖阳光，老九虽有悲惨遭遇，却依旧保持善良温柔，真希望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秦偃月敛着眉。 皇子们长大后，都会陷入到你争我夺的状态中，甚至杀兄弑父。 这是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的。 “嗨，小辈的事就让小辈去烦吧。”陆觐将一叠书搬过来，“正好，你看看这书稿，差不多成型了。” “这么厚？”秦偃月随手翻阅着。 在书籍的最开始，陆觐就用极严厉的语气将滴血认亲抨击了个彻底。 几页空白之后，开始以讲故事的方式普及遗传信息，与上次她所看见的相差不大。 通俗易懂，用辩证思维看待问题，实属难得。 “我觉得可以。”她道，“这空白页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服重华把老九的事迹写上。”陆觐道，“还是以重华的名义来写。” 秦偃月有些担心，“父皇是一国之君，出现这种丑闻，他怕是不会公布于众。” 陆觐拿了毛笔，俯身，蘸了一些红色墨汁，细细在一处标注了，“重华很有野心，他不想老九成为他唯一的污点。” “以重华的性格，他理应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下罪己诏，再利用这本书来提高声望，补偿老九，以身作则。”陆觐的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这样做的话，重华不仅能够保住千古一帝的名号，还能赢得民心，天灵道人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他能以身作则，摆脱高高 在上的姿态，未必不能名流千古，甚至，美名更盛。” “再说，太后娘娘也会促成此事。” 秦偃月想起太后的病症，讶异道，“太后娘娘七情惊恐，莫非是你……” “老夫什么都没干。”陆觐吹胡子瞪眼，“老夫是大夫，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是太后自己心中有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秦偃月无比怀疑。 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梦到兰妃娘娘的事？ 陆觐没做手脚的话，能做手脚的只有东方璃。 但，以东方璃老谋深算的性格，应该不会如此冒险，他不懂医术，掌握不好剂量，可能性极小。 “真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我陆觐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用这种手法。”陆觐拍着胸脯保证，“太后年纪大了，有点癔症很正常。” “那就奇怪了，不是你，不是东方璃，会是谁？”秦偃月实在想不到会有第三个人会插手老九的事。 “算了，横竖不是什么坏事。”她看着已接近正午时分，起身告辞。 陆觐依依不舍，寻了各种借口留她，无果后，开始撒泼耍赖。 秦偃月看着像个要不到糖果就捣蛋的陆觐，一脸无奈，“小九在这里，我肯定会常来的。” 陆觐像个孩子一样撅嘴，“骗人。” “小师妹，你就不能在这里吃午饭么？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牛肉，放在沸水中一涮，味道极好，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喜欢。” 秦偃月猛地停住脚步，“你请我吃牛肉火锅？” 陆觐见她有兴趣，拍着手，兴高采烈，“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火锅都行。” 秦偃月又走了回来。 陆觐急吼吼吩咐人去准备食材。 桌子上放置的红泥火炉燃烧得正旺盛，铜锅里咕咕冒泡，下入肥嫩的牛肉之后，香气四溢。 秦偃月吃了一口，脸颊微红。 冬天果然还是吃一口涮肉最让人安心。 “这底料是我做的。”陆觐道，“加了一些温补的药材，你身体大寒，不仔细调理，很难有娃娃。” “寒气不是一天淤积成的，也不可能一天就消散。”秦偃月吃得欢快，“别担心，我自会调理。” 除了日常保暖，吃一些艾附暖宫丸之类的药物，应该可以改善。 “有酒么？”她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有酒就更完美了。” “当然。”陆觐听到美酒就两眼放光，他让人搬了不少酒坛子来。 秦偃月闻了闻。 古代早就有青铜蒸馏器，也有一些高度数的烧酒，因是纯粮酿造，技术比较落后，反而香气更浓郁。 “你不能喝烧酒。”陆觐见她拿了度数高的酒坛子，忙抢过来，“这酒厉害得很，你这小身板，一杯就醉。来，这是西陆王朝送来的贡酒，尝尝？” 秦偃月执拗不过他，只得倒了一杯。 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扑面而来，入口时，口感顺滑，舌尖先苦后甜，香气馥郁，唇齿生香。 “这个，好好喝。”她扬眉。 味道比她从前常喝过的酒要清新一些，口感类似雷司令，香气却类似梅洛。 这酒，是上上品。 她不由得多贪了几杯。 “王妃，你别喝了。”杜衡看着她的脸色不对，忙劝阻道，“要是被王爷知道你喝了酒，他会不高兴的。” “管他呢。”秦偃月又斟满了一杯，“这酒根本没有度数，才喝了几杯而已，醉不了，杜衡，你要不要来一杯？这酒味道很好。” “你喝多了。”杜衡看着她斟酒的手微微颤抖，脸色发黑，“不能再喝了。” “是有点头晕。”秦偃月晃了晃酒坛子，“我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算了，我喝完这一坛子就停下。” 她捂住嘴，打了个酒嗝，“口感好，味道好，后劲挺大的。” 杜衡看着她双颊如霞，醉眼朦胧的模样，无语地将她的酒坛子搬到一边，将里头的酒全部喝掉，又递给她，“你看，已经喝完了。” 秦偃月晃了晃酒坛子，又往外控了控，果然一滴都没有了。 “再来一坛。”她将空坛子扔出去。 “给。”陆觐立马递过一坛来。 杜衡脸都是黑的，“老祖宗，王妃都醉成这样了，您就别添乱了行不行？”被王爷知道她在外头喝多了，会出人命的。 第217章 你同意本王纳侧妃？ 陆觐吹胡子瞪眼，“小师妹的吩咐，我肝脑涂地，一定办到。” “你的小师妹醉倒了。”杜衡将酒坛子夺过来。 “杜衡，你别看不起我，还能再喝几杯。”秦偃月想去抓酒坛子的时候，打了个趔趄，人软软地倒下来，久久不动。 “王妃？” 杜衡拍了拍她，没有反应。 他吓了一跳，忙将她正过来，探了探鼻息，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王妃的酒量，顶多三杯。”杜衡有些好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 “老祖宗，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房间，让娘娘醒醒酒？” 陆觐听闻小师妹要在这里休息，高兴得手舞足蹈，酒也顾不得喝，“来来，把小师妹放到我房中，以后我就枕着小师妹的香气入眠了。” 杜衡见他说得恶心，转头将秦偃月安排在东方玖的房间里。 陆觐一脸失落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老祖宗，你再让王妃喝酒，小心王爷不让她来陆家了。”杜衡冷冷地道，“她身体那么弱，出事怎么办？” “你小子看不起我老人家的医术？”陆觐吹胡子瞪眼，“就因为知道小师妹身体状况，我才给她喝酒的。” “再说，老七他敢！”他一脸不高兴地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好些，“他敢阻挠老夫，老夫就把小师妹藏起来。” 杜衡对孩子气的陆觐很无语。 秦偃月醉倒，他暂时无法离开，只得等着她酒醒。 东方璎时不时瞥向秦偃月所在的房间，寻了个借口将杜衡支开。 两个小人儿相视一笑，暗搓搓地闯进房中。 秦偃月醉倒之后，睡得极为深沉，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老九和老十谈话的声音。 又听到了陆觐和东方璃吵架的声音。 似梦非梦，嘈杂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子里烛光闪烁，倒影在帷帐上，影影重重。 她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揉着眉心坐起来，看到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房间，才猛地想起不对劲。 她依稀记得是在陆家多喝了两杯，后来就意识不清了。 现在，是在七王府？ 醉酒的后遗症还没消散，头晕得厉害。 她走到桌子跟前，灌了好几杯凉茶才好受了一些。 “翡翠？” “娘娘，您可终于醒了。”翡翠从外面走进来，看她喝了冷茶，忙加了热水。 “发生了什么？”秦偃月头晕恶心，“我是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是杜衡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她虽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旦让东方璃那个醋坛子知道了，杜衡会倒血霉的。 “王爷回来后四处找不到您，发了很大的火。”翡翠给她斟了一杯茶，“后来得知您是去了陆家，他就匆匆跑了过去，没过多久就将您抱回来了。” “娘娘，奴婢让人熬了一些醒酒汤，这就去端。” “原来如此。”秦偃月松了口气。 是东方璃将她抱回来的就没事了。 “他人呢？” “进宫去了。”翡翠担忧道，“奴婢听白蔻说，允城雪灾很严重，皇上将这件事交给王爷，一个处理不好，王爷会受牵连。” 秦偃月残酒未消，稍微一动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喝了醒酒汤之后，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休息。 “杜衡在哪里？” 翡翠听到杜衡的名字，脸立马冷下来，“娘娘找那种登徒子做什么？” “我有事要问他。”秦偃月轻笑，“你还在为那天的人工呼吸闹别扭？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杜衡是为了救人，你如此怪罪他，可就冤枉他了。” 翡翠低下头。 她当然知道杜衡是为了救她才那样做，可，亲了就是亲了，他们已经不清白。 她自认配不上杜衡，也不敢肖想别的，就是心里有道坎，跨不过去。 “杜衡不在王府。等他回来，奴婢让她来找您。”她给秦偃月掖了掖被子，“娘娘，您先休息着。” 秦偃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盯着不停跳跃的红烛，天旋地转的感觉不停侵袭而来。 她索性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一股寒气惊醒的。 睁开眼，看到东方璃正在脱斗篷，斗篷上的雪花进入暖和的房间后，瞬间融成水珠。 “我吵到你了？”东方璃换好了衣裳，走到她身前来。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的手冰冷刺骨，摸过去，如摸了冰渣子一般。 “好凉。” “不碍事。”东方璃将手抽回来，“就是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稍微暖一下就能好。” “我来帮你暖。”她掀开被子，“过来。” “不行，太凉了。”东方璃用热水洗漱完毕，身上的寒气也消散了不少。 他换了轻便的衣裳坐下来。 秦偃月触摸着他的脸颊，那张好看的脸上被冻得一块一块泛红。 她找了药膏，细细给他涂上，心疼地说道，“这是我给老九调制的冻疮膏，你也常备着，天气这么冷，很容易冻伤。” “不碍事。”东方璃正对着她，享受着她的指腹在脸上划过，“听杜衡说，你今天被太后召进宫了？出了什么事？” 秦偃月顿了顿，又挖了一大块药膏出来，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也没啥，太后要给你纳侧妃。” “哦？”东方璃一愣，“你怎么回答的。” “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 “当然。”秦偃月道，“我这当正妃的，理应大度，替丈夫纳妾，给皇家开枝散叶。” 东方璃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愿意让别的女人进门？” 秦偃月叹了口气，“纳侧妃这种事，对你们来说不是最正常不过的？我拼命反抗才奇怪，倒是你，你怎么比我还惊讶？” 东方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愿意让我纳侧妃？”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沉沉。 “东方璃，你很奇怪啊，我当然同意。”秦偃月不解，“你如果想纳妃，想抬平妻，我就算想阻拦也阻拦不了。”“在王妃心里，本王就如此不值一提？本王要纳妃，你没有半点不快？”东方璃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危险，“且不提你在陆觐老头那里睡着的事，你跟杜衡喝酒，还让老九老十在你身上写字，秦偃月，在你眼里，本王算什么？” 第218章 她还想让我断子绝孙 秦偃月愣了愣。 她不过是在陆觐那里多喝了几杯，醉倒了而已，哪里是睡在他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道，“我是多贪了几杯，可，我睡在了小九房间里，用你的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龌龊了？” “就算如此，你身上的酒味跟杜衡身上的一样。你不让本王喝酒，却跟杜衡喝，这算什么道理？”东方璃醋意盎然，“你再看看你的手臂上。” 秦偃月撸起袖子，左边的手腕上，写了东方璎的名字，右边则写了东方玖，字迹歪歪扭扭的，显然是两个小玩意写下的。 她额角抽搐，“东方璎那个混账玩意。” “你还有什么话说？”东方璃很不高兴，“是不是在王妃心里，本王最不屑一顾？” “杜衡是怕我多喝，把剩下的酒喝完了。”秦偃月看着明显闹别扭的东方璃，将药膏放下来，无奈地道，“再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是同意你纳妃，可，纳妃不纳妃是你的自由，你拒绝的话，我就没有理由强行给你塞女人。” “哦？王妃这是将麻烦事踢给本王？如果本王想纳妃，你该怎么办？” “离家出走。”秦偃月想了想，又道，“和离。” “嗯？” “你要是娶别人，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幸福，自动退出。”她说，“反正娶不娶是你的自由，离开不离开也是我的自由。” 东方璃捂住她的嘴，“闭嘴，不准乱说。” 他从允城回来四处找不到她时，那种空荡荡的可怕感觉，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无法想象她离开后的日子。 “我不会娶别人。”东方璃摸着她的脸颊，语气严肃。 “确定？”秦偃月冷哼，“如果那个人是苏点晴呢？” 东方璃脸色微变。 “我就知道你还顾念旧情。”她将他推开，躲到床的另一边，“太后指定要将苏点晴嫁给你，还是以平妻的身份进门，你开心吗？” 东方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秦偃月悉数将他的表情收紧眼底，心情不悦。 曾经掏心掏肺对待过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你同意了？”东方璃问。“同意啊，我为什么不同意？”秦偃月声音闷闷的，“我举双手双脚同意，谁让我不受待见，七王爷不肯碰我呢？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为皇室开枝散叶，我要笑着帮你迎接 新媳妇进门。” 东方璃听着这醋味极浓的气话，郁结的心情舒展开。 他将她拉到怀里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魅惑，“你在闹别扭？” “没有，你放开我，以后也别来我房里，安心等待你的新娘子进门，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秦偃月想推开他时，东方璃恬不知耻地凑得更近。“先前是我不对，没能跟你圆房，让你成为笑柄。所以，我把先前欠下的都补上好不好？”他咬了咬她的手指，“外界那些传言不用管，只要你怀了小娃娃，流言自会破了。 ” “王妃意下如何？” “不好，你离我远点。” “多远？”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秦偃月听得发酥，脸大红，“流氓。” 她想推开他，奈何东方璃的力气比她大太多。 他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秦偃月闭上眼睛，熟悉的沁香味道萦绕在鼻喉间。 东方璃见她没反抗，动作也大胆起来。 烟气缭绕中，被翻红浪。 许久后。 秦偃月满脸通红地推开饕餮不足的东方璃，用被子盖住头，“你真的不考虑娶她？” 东方璃眸子发黑，他将她掰过来，面对面，用森森的语调，“看来是本王太温柔了，让王妃还有力气想这些事。” 秦偃月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被支配的恐怖涌上心头，忙远离一些，背对着他。 “你信我么？”她问。 “信。” “今天太后赐婚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秦偃月将凤毓宫里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越听脸色越难看。 他脸上满是担忧，“她要给你用绝子丸？” “嗯，被发现了，没有得逞。”秦偃月说，“我逼迫着苏点晴将药丸吃了下去，大概会腹痛难忍。” 东方璃眼底闪过几丝厌恶，“我的命还不够，她竟还想要我断子绝孙。” 当年，他是有多眼瞎才对那种恶毒女人言听计从？ “东方璃，我没吃亏。”秦偃月道。 “我觉得皇后的行为很奇怪。她不惜用各种手段把苏点晴嫁给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对苏家有什么好处？她至于如此冒险吗？”“你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是父皇承认的。”东方璃沉声道，“不管是陆觐还是万鹤观，与天灵道人相关的地方，都承认了你的存在，而父皇对天灵道人尤为尊敬。你，才是 关键。” 秦偃月不解。东方璃轻抚她的头发，“十个皇子中，老大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低，二哥残疾后，父皇不会再考虑他。原先的太子争夺战中，老三和老六是话题人物，一个顺延的长子，一 个是嫡子。然，现在形势在变化，身为天灵道人弟子的你，是我的王妃，我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秦偃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皇后看透了这一层，把苏点晴嫁过来当做投资？” 东方璃没太听懂她的话，继续道，“皇后并不聪明，多数时候她是在自作聪明。之所以能一路厮杀到皇后这个位置，是有人相助。这个人，就是老六。” “老六是个心思非常深沉的人，皇后如果将宝璐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必定不会无视。我猜测，这些事，或许是老六指使着皇后做的。他们做这一切的目标，是你。” 秦偃月不仅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是那老头的孙女。 她的存在，极有可能会干扰到太子之选。 对老六来说，她是眼中钉。 “偃月，你万万注意，对老六来说，万物皆可利用。”东方璃心思沉沉地道。 秦偃月细想来，心惊肉跳。 皇后的计策很恶毒，如果不是白临渊横插一脚，她也不能保证无恙。 但，正因为计策恶毒，被拆穿后，所面临的惩罚也将是狂风骤雨。 这么说来，皇后也是老六的弃子？能把亲娘当成棋子来用的男人，可怕如斯。 第219章 赤箭带来的消息 “别想了。”东方璃凑过来，“走一步算一步，春宵苦短，我们别浪费了。” 秦偃月听得脸色大红，忙推开他，“别瞎闹，明天还要不要去允城赈灾？” “要。”东方璃想起白天里发生的事，有些头疼，“我回来的时候，天空里又飘起了雪，若是再继续下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情况很严重？”“允城地理位置特殊，恰好位于两座山之间，常年处于背风地带。到冬天温度极低，平常年景虽冷，却没有受灾。今年雪大，又引发了雪崩。许多房屋被掩埋，死伤不少， 情况很不好。” 秦偃月抚平他的眉心，“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赈灾现场吧？” “不行，太冷了。”东方璃将她揽住，“你本就寒气入体，不能再受寒。有陆修他们在，大夫也是足够的，不用你去受冻。” 他凑到她耳边，“为了我们的儿子能早日到来，你也要好好保暖。” “胡说什么，这才两次。”秦偃月将他推开。 以她的身板，即便去赈灾现场，也只能做一些善后工作。 她仔细询问了允城的现状，起身，将灯笼拿到桌子上来，低头书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东方璃见她写了好一阵，有些纳闷。 “秘密，明天才能看。”秦偃月躲开他，将纸张吹干，叠好，封到锦囊里。 “明天早晨一定要记得看……喂，你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来。 “东方璃，你就不能好好地等我过去？每次都来这处，我要是有心脏病，早被吓死几次了。”她心砰砰直跳，“放开我。” “不放。”东方璃覆上去，“我喜欢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有病？” 东方璃轻笑，“王妃只要相信我，就不会出事，迟早能习惯。” “你果然有病。”秦偃月挣脱不开，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夜，她依旧在疲惫不堪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东方璃早已经离开。 昨夜雨疏风骤，又宿醉头晕，被折腾下来，人也恹恹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白蔻端着热水进来，将毛巾打湿拧干，递给她，“能动弹不？不能动弹的话，我去喊个太医来。” 她眉梢高高挑起，“王爷新婚燕尔，肯定会使劲折磨你，王妃挺住，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秦偃月听得脸色漆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不害臊？” 白蔻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害臊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懒得搭理她，用热毛巾擦了脸，胡乱把衣服穿上。 酒意尚未完全消散，稍稍一动，便觉得头疼无比。 翡翠端了醒酒汤来，叹着气，“娘娘早先就不胜酒力，从前可是滴酒不沾的，怎么就喝酒了？” 秦偃月干笑两声。 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对酒精如此不耐受，从前她可是千杯不醉。 “娘娘，奴婢让人准备了清淡些的早膳，你先吃点。”翡翠伺候着她洗漱后，又道，“等会赤箭就回来了。” 秦偃月这才想起，这阵子只见到翡翠和白蔻，不见小尾巴的踪影。 “她去了哪里？” “奴婢奉命调查一些事。”正说着，赤箭的声音传来。 她不知从哪里进来的，倏地出现在众人跟前，行了礼，“赤箭参见王妃。” “就我们几个在，不用多礼。”秦偃月坐在梳妆台前，“没外人在的时候，不用喊什么奴婢，我最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就是就是。”白蔻坐在桌子上，随意啃着点心，“在这方面，我就做得很优秀。你们要向我学习。” 秦偃月斜睨了她一眼。 王府中有一只哈士奇就够了，再来两只，怕是拆得啥都不剩。 赤箭不再拘谨，她道，“先前王爷让我盯着琥珀的动向，这些天，我潜伏在三王府附近。” “哦？”秦偃月问，“你可见到月露了？” “见到过几次。三王爷戒备森严，我只能远远地盯着，不敢太靠前，只见到过几次。”赤箭道，“那个月露郡主相当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秦偃月很有兴趣。 “她打了淑妃之后，被罚禁足。禁足的第三天，就以饭菜不合口味打到了厨房里，她亲自动手将厨房全给砸了。” “那个丫头，是在故意找茬？”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虽然告诉过月露，不要强忍，要反击，活出自己。 现在看来，月露有点疯了。“这倒不是。”赤箭说，“月露郡主打淑妃这件事影响很恶劣，三王爷很生气，三王妃在一旁幸灾乐祸，她觉得月露郡主已经没机会东山再起，便让厨房里减少了饭菜供应。 ” “月露郡主最开始没说什么的，后来在菜不仅少了，还都是些剩饭剩菜，甚至还发现了头发指甲什么的，月露郡主这才把厨房砸了。” 秦偃月脸色深沉。 这个秦雪月也忒沉不住气，用这种霸凌的方法欺负月露，作得一手好死。 赤箭说得神采飞扬，“我原本是盯着琥珀的，谁知目睹了这么一处，看到月露郡主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个彻底，一王府的人没东西吃，只想拍手叫好。” “他们委实太欺负人了。”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秦偃月挑了一枚朴素的簪子，比划着，“你盯着琥珀，可有收获？” 赤箭摇头。 目前来看，琥珀已经改过自新，虽然每天伺候在三王妃身边，却没什么可疑的举动，还劝着三王妃不要为难月露郡主。 “那就好。”秦偃月不相信琥珀。 但，琥珀不傻，秦雪月能害死她一次，必定能害死她第二次。 只要她脑子没问题，不会再唯秦雪月马首是瞻。 “赤箭，有机会的话，你帮我传个话。”秦偃月想了想，“告诉月露，遇见生命危险一定记得来七王府求助。” “天这么冷，你也不必盯着琥珀了，好好跟翡翠学学做活。东方璃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让你一个妙龄姑娘做这种工作。” “娘娘，您别担心，我要是整天待在屋子里才难受。”赤箭解释道。 她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的，说吧。” “王妃，其实，昨天我还去了苏府。”“哦？”秦偃月手一顿，“东方璃让你去的？” 第220章 怕是又故伎重演 “您别误会，是杜衡让我去的。”赤箭忙道，“不是王爷，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事。” “瞧瞧你吓的。”秦偃月无奈，“我不会介意的，别怕。”赤箭看着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昨天，苏姑娘……不，苏点晴腹痛不止，请了好些太医也不管用。她被折磨到今天早晨，人瘦了一大圈，苏府放出话来，说是，人快要 不行了。” 秦偃月手中的钗子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快要不行了？” 苏点晴快要死了？ 这怎么可能？ 绝子丸之所以能让女人不孕，原理是里面的药物能够破坏输卵管，有点像避孕用的铜环。 这药虽然霸道，可，并不致命。 口服的话，顶多腹痛一阵，疼过去就没事了。 “真是奇怪。”秦偃月将簪子捡起来。 苏点晴如果死了，有可能会调查到她头上，还有可能会发生超乎意料的事。 这一处，怕又是陷阱。 “我觉得那个贱人在演苦肉计。”白蔻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演戏最擅长，骗过了多少人。”她一脸不屑，“从前，她为了验证王爷对她的感情，谎称得了重病，需要一味药，让王爷千里加急帮她取回来。” “王爷两天两夜没合眼，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终于拿了那味药赶回闻京城。结果，那个贱女人只是普通风寒而已。” 白蔻愤愤不平，“王妃，你别担心，那种贱人死了才好，死一个少一个，一想到她那梨花带雨故作柔弱的样子，我就想一拳锤死她。” “东方璃还有这种光荣事迹。”秦偃月冷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呵，有意思。” 白蔻没听出她的不悦，继续说道，“依我看，她就是故伎重演，想唤起王爷对她的爱怜。王爷也是眼瞎，怎么就看上了那种女人。”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秦偃月有些烦躁，“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要将幽兰阁闹翻天的，不是你？” 白蔻嘿嘿一笑，“那是个误会，我这不改过自新了吗？”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静静。”秦偃月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将丫头们撵出去。 白蔻还想说什么，被赤箭和翡翠强行拉走。 “你们拽我干什么？我还想再给王妃讲讲苏贱人做过的过分事。” “你快闭嘴吧。”赤箭一脸黑线，“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这时候提起来，不是给王妃添堵吗？” 白蔻一脸茫然地挠着头，“有吗？” “你啊。”赤箭无语，有些担心秦偃月的状态。 王爷虽然开了窍，不再被苏点晴迷惑。 可，若是苏点晴病入膏肓，逼迫着王爷做选择，王爷又该如何？ 这是极致的考验。 一想到王爷有可能会选择苏点晴，她心里堵堵的。 秦偃月将丫头们都撵出去之后，躺在床上。 这两天，纵使东方璃在床第间万般温柔，她的身体也有些不适。 暗搓搓拿了药膏涂抹之后，去了暖阁里头。 依照白蔻的说法，苏点晴利用装病来博取东方璃同情的可能性极大。 苏点晴用生命赠与东方璃一个选择题。 那么…… 她就送给东方璃一个送分题。 秦偃月寻了几味药材，重重地扔到桌子上。 倘若东方璃选择回到苏点晴身边，那就让他们当一对苦命鸳鸯去吧。 此时。 远在允城的东方璃蓦然打了个冷颤。 一股相当恶寒的感觉袭来，他下意识地往闻京城的方向看了看。 是家里那个笨蛋出事了？ 他叮嘱了杜衡要保护好她的，难道，又是皇后他们出了幺蛾子？ 东方璃攥紧手，面色复杂。 “王爷？”陆修说了一堆话，不见东方璃反应，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东方璃猛地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后背竟泛出些许冷汗。 他紧了紧大氅，“刚才说到哪里了？” “天气太冷，房屋倒塌得太多，昨天晚上冻死了三个年纪比较大的，今天再不采取措施，怕是会死更多的人。”陆修叹道，“王爷，不将难民转移出去，怕是……” 东方璃脸色严肃。 房屋倒塌不计其数，受灾人数高达三千人，其中还有不少妇女孩子，老弱病残，能往哪里转移？ 就算转移到距离允城最近的闻京城中，在这深雪中步行的话，也得走上两天两夜。 这段时间，他们也只能风餐露宿，更容易出事。 况且，闻京城也没有足够的房屋安置。 可留在允城，房屋被大雪压塌，四处都是雪，动辄没人，天寒地冻，就算躲在柴禾堆里也有可能被冻死。 如此大规模的受灾情况，根本来不及准备那么多帐篷。 东方璃头疼不已。 “王爷，粥已经分完了。”允城太守走过来，“天气太冷，盛到碗里就会变凉，也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他抬眼瞧着天色，天气阴沉沉的，狂风呼啸，似乎还要下雪。 “哎，要是再下一场雪，怕是……” 东方璃看着白雪皑皑的城池，用力揉着眉心。 雪崩之后，城池几乎被雪覆盖。 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再想不到好办法，怕是会有更多人员伤亡。 一筹莫展时，东方璃突然想起秦偃月给他的锦囊。 她本叮嘱他早晨起来再看，奈何来时匆忙，把这事给忘了。 东方璃忙从怀里拿出锦囊，打开那张纸。 上面有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冻伤人员的处理。 “如遇见浑身冰冷之人，最好放在与体温相差无几的温水中，再放到温暖的地方，体温会慢慢上升。” “呼吸不畅者，理应转移到避风处，抬高头部。保持运动可以保暖，越冷越不能待着不动。”“房屋倒塌严重，好在食物还算充足，被褥也能挖出，不幸中的万幸，若有无家可归之人，可挖出雪洞，洞口用树枝或者衣裳覆盖，能够抵御寒风。选雪洞的地址要避免塌 陷，最好依靠房屋或者植物等。” 东方璃挨个看下去，看到这个的时候，眉头一皱。 人在雪洞里，温度岂不是更低？“生活在雪原地区的人，许多是用雪洞做房子，雪花之间有空隙，能够很好的隔热保暖，雪洞可以防风，里头的温度能保持在冰点以上，虽不是太暖和，却可以保证人冻不死。”纸上写着。 第221章 您就去看看她吧 东方璃看到这里时，眼睛一亮。 他也隐隐记起，在极寒的北陆最北边，那里常年冰天雪地，人们居住在冰屋里。 冰屋跟雪洞，应该是差不多的。 “陆修，让能活动的人活动起来。”他说，“挖雪洞。” 大雪覆盖下，房屋倒塌，四处透风，无法居住，无法保暖，这才是允城雪灾的困难之处。 如果能就地取材，让难民们在自家附近挖雪洞做临时居住场所，再慢慢修复房屋，能缓解燃眉之急。 这是目前最得当的解决方法。 东方璃下令之后，雪洞很快建成。 他亲自试验了一下。 果然如秦偃月所说，将洞口堵住之后，雪洞里的温度虽不暖和，却比外面好很多。 很防风，也很保暖。“雪洞里是雪，不能直接入睡，需要用衣裳被褥铺住，白天可以用小火盆取暖，雪洞不会融化，热气反而会让雪顶形成一层雪砖，但，切忌用大火。入睡后绝对不可以有火 盆燃烧，有可能会被闷死。需在雪洞中放油灯，油灯燃烧，人可以居住。油灯熄灭，记得把洞口敞开。” 东方璃按照秦偃月所写的，在雪洞中放入小火盆之后，雪洞果然并没有融化，反而把顶上的雪烤得更紧实，温度很快就升了上去。 他让灾民找来了小锅放在火盆上，把雪融化后放入肉干之类的，冻透的灾民们终于吃到了暖和的食物，焦躁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东方璃见此事可行，组织居民和官兵，在损坏的房屋前挖雪洞。 灾民们获得了希望，团结起来，你帮我，我帮你，很快，挖了不少。 他们去坍塌的屋子里搬来被褥，桌子，锅碗瓢盆。 点燃了炭火后，雪洞温度升高，保温性好，孩子和妇女待在里头，慢慢暖和过来。 暂代房屋的雪洞普及出去之后，灾民们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东方璃趁机让人扎了不少帐篷，将冻伤砸伤的人得以休息，又叮嘱允城太守要注意雪洞坍塌和不透气等事宜。 陆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王爷，咱，这就解决了问题？” “差远了。雪洞只能权宜之计，保证他们不被冻死而已。接下来的任务，任重道远。”东方璃道。 “陆修，你去治疗伤员。杜仲，你率人铲雪，尽快修葺房屋。” “是。”陆修和杜仲领命而去。 东方璃将纸张叠好，宝贝一般放到怀里。 她总是能给他惊喜。 雪洞的普及让允城百姓们多了干劲，在杜仲带领下，有力气活动的人们一起清扫大雪，修葺房屋，热火朝天。 东方璃看着天色已晚，心中系挂着秦偃月，将事情交代给允城太守后，赶回闻京城复命。 刚进城门，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拦住他的马车。 “七王爷。”那丫鬟满脸泪痕，“奴婢是苏府的杏花，求您，求您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她快不行了。” 东方璃掀开帘子，眉头微皱，“你家小姐是谁？” 杏花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七王爷，是奴婢啊，奴婢是杏花，侍奉苏大小姐的丫头，您不记得了？” 东方璃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想起来了，这叫杏花的丫头，是苏点晴院子里的二等丫头。 她说，苏点晴不行了？ “你们家小姐怎么了？”他问。 “七王爷。”杏花痛哭流涕，“您去看看小姐吧，小姐从昨天上午腹痛不止，活活疼了一天一夜，人奄奄一息的，怕是，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小姐临终前的愿望就是想看您一眼，求王爷成全小姐。” 杏花在地上不停磕头，“您要是去晚了，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东方璃脸色清冷。 苏点晴要死了？ 若是从前，他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不顾一切地闯进苏府。 现在，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反而在担心，这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到了秦偃月耳朵里。 若是那个笨蛋知道了，一定会乱想。 “王爷？”杏花见东方璃久久不答应，抬起头，声音凄切，“您真的不去看看小姐？小姐她，她喊您的名字喊了一天一夜。她奄奄一息，也不认得身边人，只声声唤着您。” “您就去看看她吧，就算，就算了了小姐的一个心愿，七王爷，求您了。”她一边哭一边发抖。 东方璃将帘子放下来，眼底冰寒，声音淡然清冷，“本王有要紧事要去皇宫复命，你先回去照顾苏姑娘。” 杏花不知其意，又往前走了几步，想掀开东方璃的车帘子。 “干什么？”车夫甩了一下鞭子。 杏花吃疼，忙退回去，跪在地上猛磕头，“七王爷，请原谅奴婢的无礼，是小姐她真的快不行了。” 她不停地抽噎着，“您就忍心小姐她就这样抑郁而终吗？” “本王复命之后，会从老地方进苏府，你在那等着便是，走。”东方璃声音冷淡。 车夫甩了鞭子，骏马疾驰，很快便消失在街道里。 杏花盯着远去的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土，快速回到苏府。 苏点晴被腹痛折磨了一天一夜，好容易好些了，正斜倚在床头吃东西。 瞧见杏花回来，忙道，“怎么样？他会不会来？” “小姐放心，七王爷要回宫复命，等他复命回来后，自会来看小姐。”杏花回道。 苏点晴捏了一块点心，狞笑，“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 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他只是受秦偃月那个贱人迷惑而已。 东方璃喜欢的人，只有她。 只能是她！ 苏点晴将手中的点心当成秦偃月，捏了个粉碎。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她盯着杏花，“不会出问题吧？” 杏花的笑容里带着狰狞阴狠，“小姐请放心，只要七王爷进屋来，就绝对逃不过。” 苏点晴有些担心，“他武功不错，为人谨慎，要不要加大剂量？” “不用。”杏花抚摸着桌子上的奇怪花朵，“只要闻到一点点香气，就由不得他了，小姐，您做好准备，等着跟七王爷生米煮成熟饭，奴婢会找机会闯进来……” 苏点晴攥紧手。 只要她得到东方璃的人，就由不得秦偃月再蹦跶。 她会将她所经历的耻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杏花，你先出去吧。”苏点晴将捏碎的点心扔到纸篓里，起身点红妆。 第222章 劈头盖脸一顿打 东方璃心思沉沉，命车夫驱车去了皇宫。 他将雪洞和伤亡人数一一汇报给皇帝。 皇帝对雪洞遮寒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半晌，又拨了一批物资赈灾。 东方璃应着，复命结束后，他想回府时，蓦地想起苏点晴的事。 以他对苏点晴的了解，死是不可能死的，那女人极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一想到苏点晴对秦偃月做的那些事，他不自觉攥紧手，心冷得很。 他想了一会，冷声吩咐道，“先去找陆家。” 陆觐极不待见他，看到他进院子，直接把里屋的门关了。 “老七，你赶紧滚蛋。老夫不跟抢走了小师妹的人说话。”陆觐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是小师妹派你来的，我可以勉强听你说话，说吧，你来干什么。” 东方璃一脸黑线，“我这次来，是想要绝子丸。” 陆觐瞪大眼睛。 绝子丸那种东西，对女性伤害极大。 小师妹本就寒邪入体，再用了绝子丸，雪上加霜，极大的概率会终身不孕。 东方璃这个畜生，竟想对他可爱的小师妹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他要气炸了。 陆觐气得双手发抖，他跑进屋，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中找到了一个拐杖。 打开门后，冲着东方璃劈头盖脸一顿打。 东方璃被打懵了。 陆觐身份特殊，他无法反抗，只能承受着。 陆觐年纪大，力气却不小，抡起拐杖来，三两下把东方璃打了个鼻青脸肿。 “气死我了。” “老七，你不珍惜，就把小师妹还给我，我再给她找个更好的男人，你个畜生，你竟然想给她用绝子丸。” “敢欺负我小师妹，我打死你。” 东方璃脸色越来越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挡住陆觐的拐杖，无语道，“谁说我要给她用绝子丸的？” “还敢撒谎，还敢狡辩？你欺负我年纪大？”陆觐气得心肝疼，“你只有小师妹一个女人，你还刚跟小师妹圆房，那绝子丸不是给她用的，那是给谁用的？” “老七，我今天就算打不死你，也得把我小师妹接回来。”陆觐生了大气，“我把小师妹交给你，是让你疼爱的，不是让你糟蹋着玩的。” 东方璃见他越说越离谱，忙道，“我跟偃月感情很好，这绝子丸不是给她用的。” 他简要将凤毓宫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陆觐这才停下来，眨巴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苏晋家的小丫头想借验身的名头，给小师妹用绝子丸，被小师妹发现后，小师妹逼着她把绝子丸吃了下去？” “是的。”东方璃无奈地回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小师妹，巾帼不让须眉，对付那种贱人就该用这种贱招，口服绝子丸，肚子会疼上个一天一夜，痛快。”陆觐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那你要绝子丸有什么用？”他吹着胡子，“替苏点晴报仇？你要是敢对我小师妹不利，我打死你。” “恰恰相反。”东方璃眉宇间遍布冰寒。 “她想让我断子绝孙，只是腹痛一天一夜，这惩罚未免太轻了。” “你的意思是？”陆觐瞪大眼睛。 东方璃表示默认。 陆觐拍着手，“好，好，敢欺负小师妹，就得让她尝尝苦果。” “老七，绝子丸并不是绝子，只是难怀孕而已，若是体质强壮，仔细调理调理还是可以怀孕的。老夫这里有彻底不能怀孕的药物，你要不要用？” “不用了。”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你心软了？” “没有。”东方璃走到窗边，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将她要施加在偃月身上的事情奉还回去就算了。” 做得再过，意义就变了。 陆觐从各种瓶瓶罐罐中找了半晌，终于找出一粒药丸来。 “给你。这药是禁药，我炼着玩的，你别把我供出去，破坏了老夫的美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老脸微红，“还有，你知道这药怎么用吗？” 东方璃摇头。 “就是，那什么，塞到，那啥。”陆觐倒背着手，“就是那个什么啊，咳咳。” 东方璃大概猜到了使用方法。 的确，他不太适合动手。 “多谢陆老前辈。”东方璃拱手告退。 “叫什么老前辈？我有那么老吗？”陆觐与他勾肩搭背，“只要你也喜欢小师妹，我们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东方璃额角抽搐，“跟您老人家称兄道弟，父皇大概会打死我。” “重华就是太一板一眼了。”陆觐捋着胡子，“算了，以后你也跟小师妹一样喊我师兄。” “……”东方璃无奈。 还是要称兄道弟。 “不愿意就算了，迂腐，跟你爹一样，滚，滚蛋。”陆觐将他推出去，砰一声将门关闭。 “对了，还有这个。”他又扔了一瓶药出来，“回家之前涂在脸上，你要是敢跟小师妹告状，我饶不了你。” 东方璃接过来，涂在伤口上，肿了的地方很快消退。 他低头看了看绝子丸，敛眉，去苏家之前，先去了一趟琼花楼。 做好准备之后，先将马车谴回家，步行赶往苏家。 从前，为了能常来苏府，也为了保住苏点晴的名声，他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开了一扇门，通过那扇门可以直接到达苏点晴所居住的院子。 那个叫杏花的丫头正在门口等得不耐烦。 终于看到东方璃的到来，忙迎上去。 “七王爷，您可来了。”她道，“请。” 东方璃表情冷淡，他对苏府很熟悉，轻车熟路来到了苏点晴的院子。 “小姐就在屋子里，王爷，您，您快去看看她吧。”杏花抽噎着，“再晚一点，您们二人怕是要天人永隔了。” 东方璃不为所动，冲着阴暗处暗暗点了点头。 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杏花身后。 杏花来不及叫喊就被打晕了。 白影无声无息地将杏花带走之后，东方璃才走到苏点晴房门口。 他的手放在门框上，要推开时，一股相当不愉快的感觉袭来。 那种感觉，令他心中烦躁。 他眉头紧皱，将玉扳指的机关打开，拿了一粒药丸出来。“璃哥哥，是你吗？”苏点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悲悲戚戚，“璃哥哥，我快不行了，谢谢你来看我。死前能见你一面，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第223章 这陷阱，有点恶心了 东方璃将门推开，脚往前跨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他看到帷帐深深中的人，掩住眼底的情绪。 “璃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苏点晴用招牌似的哭腔，“是不是晴儿哪里做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喊你来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凄凄惨惨，哀怨悠长。 “最后一次了，璃哥哥，你再看看我好不好？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东方璃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屋子里，抄手走进房间里。 进屋后，房间的门立马被关闭。 那股令人不愉快的味道弥漫。 香味的来源，正是桌子上。 东方璃看过去，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开得正旺盛的花朵，花是纯白色的，花蕊却是诡异的黑色，像是有魔力一般，能将人的心神吸引住。 沁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时，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 “璃哥哥。”苏点晴声音幽幽，“许久不见，你可曾想晴儿？这些天我魂牵梦萦，总希望能回到当初，可是，璃哥哥，你变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晴儿了？你一定是被秦偃月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一定是的，璃哥哥，你清醒一下，不要再被那个妖女迷惑。” “我们再重新来过好不好？” 她的手从帷帐中伸出来，手指勾了勾，“璃哥哥，过来，到我身边来。” 东方璃往前走了几步。 “对，就是这样。”苏点晴按住内心的激动，继续用幽幽的语调，“来抓我的手。” 她瞧着东方璃已经中招，将帷帐扯开，衣衫不整。 “今天之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苏点晴眼睛里闪着光，“从今天开始，我就彻彻底底是你的人了。” “璃哥哥，过来，爱我。”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东方璃，心中暗喜。 只要东方璃碰她，她的计策就成功了。 “璃哥哥，你这么矜持做什么？”苏点晴见他行动缓慢，迫不及待地往他怀里扑，“春宵苦短，我们做以前没做过的事吧。” “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 东方璃眼见着她扑过来，眸子一暗。 他早先就知道这是陷阱，没想到，是这种陷阱。 一直看不起他的苏点晴，竟妄图以这种方式委身于他。 着实，有点恶心了。 他有些后悔。 早知苏点晴会用这么不要脸的招数，他是绝对不会搭理的。 若是被家里那个小女人知道苏点晴在勾引他，有口说不清。 “璃哥哥，快来爱我好不好？”苏点晴衣衫不整地往他身上扑。 东方璃身形一闪，轻飘飘地闪到远处。 苏点晴扑了个空，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她神情狼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么，怎么会？你怎么还能反抗我？” 东方璃暗暗摩挲了玉扳指。 在玉扳指的暗格中，秦偃月给他放了不少药丸。 其中有一味药，奇臭无比，可以中和别的药物，用来恢复神智最好不过。 幸好有这味药在，他没有被迷惑。 “你装病喊我过来，就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东方璃冷声问。 苏点晴看着他眼神清明，一点都不像是被蛊惑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有效果。” 在这之前，她可是试验了好多次，每一次都非常成功。 就算是东方璃，也不可能保持清醒。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璃哥哥，你在说什么呢？”苏点晴勉强保持微笑，“人家就是想你了。” “你娶了亲之后，一门心思放在你的正妃身上，冷落了我，我真的好难过。” 苏点晴捂住心口，“每每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心痛如刀绞。” “你想我，所以要用这盆花迷倒我？”东方璃声音波澜不惊。 “不是这样的。”苏点晴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这花只是调节气氛的而已，我骗你过来是我不对，但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我就是想补偿你。” “璃哥哥，以前是我不懂珍惜，是我错过了你，所以，我想补偿你。你来要我吧，以前你不是做梦也想娶我的吗？” 她将衣衫打开，露出了里衣。 东方璃将头转到一边。 只觉得，无比恶心。 他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冷如冰，“苏姑娘请自重。” 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他，喊她苏姑娘？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喊她晴儿。 现在，他却喊她苏姑娘？ “璃哥哥……” “对不起。”东方璃打断她，“我只有絮儿一个妹妹，你不用喊我哥哥，如果可以，请你喊我一声七王爷。” 苏点晴不敢相信。 东方璃真的变了。 变得彻彻底底。 从前每次她甜甜地喊他璃哥哥，他会开心上半天。 现在…… 他拒绝这个称呼。 苏点晴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一直不肯相信，那个曾经狂热追求她的男人已经不再喜欢她，她还心存希望，只要她肯放下身价，只要她恳求他，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来。 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那个曾经对她掏心掏肺的人，对她如同对待陌生人。 “不，不可能。”苏点晴不再伪装，她盯着东方璃，狰狞道，“你不是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你不是说过我娶我？东方璃，你说过我护我一辈子的。” “现在算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她近乎歇斯底里。 东方璃好看的眸子里光芒凝结成冰，“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很忙，再见。” 苏点晴见他要走，刺啦一声将衣裳撕开，“东方璃，你太心狠了。你曾经那么疯狂爱我，让整个闻京城都知道你心仪我，现在却毁我，弃我，你让我成为笑柄。”“你让我活在美梦中，等我真正爱上你的时候，你却狠狠地抛弃我，让我从云端跌落到尘埃中，你弃如敝履，任凭新欢欺凌我，东方璃，你好狠。秦偃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 迷魂汤，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到底有多恨我才能做出这种事？” 东方璃听着苏点晴的指控，用力攥着拳头。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里，带着无尽的冷意，“在你眼里，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224章 我一生只娶一妻 “是你的错。”苏点晴狰狞道，“更是秦偃月那个贱人的错，是她抢走了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你。” “苏姑娘，请你记住，我放弃你，与偃月无关。”东方璃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还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的一条狗？”东方璃冷冷地打断她，“十六岁那年，我想娶你的时候，你把我当成累赘，从那开始，我就断了娶你的念头，是我配不上你。” “不，你没有配不上我。”苏点晴见他贬低自己，忙道，“璃哥哥，从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伤害了你，以后不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东方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说，“我是发过誓，就算拼了我的性命也要护你一生。但，在吉祥日的当天，你赠与我的那枚锦囊里放了诱发无香蝶毒性的药物。我在 那次已经死了。” “在那天之前，我依旧在护你周全，并没有食言。我重新活过来之后，欠你的，已经还清了，我们之间，再也瓜葛。我并不欠你什么。” “你若是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那我也没办法。”他道。 苏点晴瘫坐在地上，摇着头，“你说什么？锦囊有毒？这不可能，不可能，那无香蝶不是……”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嘲弄道，“那锦囊是老六让你给我的吧？你之所以绝食，是为了让我更愧疚，更容易利用而已。你也知道，从前的我，对你赠与的一切都会好好保存 。” 就算，明知道那种东西能送命，他也不会丢弃。 所以才一次次变本加厉。 “璃哥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香囊里有毒。”苏点晴解释道，“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东方璃道。 苏点晴利用他的感情，做下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事。 他只是没有心情将旧账翻出来而已。 “对了苏姑娘。”他说，“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当年，把我从冰湖里救出来的人……并不是你。” “是我，就是我。”苏点晴见他将这件事翻出，凛然，“不然我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场？” “何必要撒谎呢？真正做你自己不好吗？”东方璃语气深长，“那件事，我已经有了答案。再说，你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只是觉得我比较好利用而已。” “苏姑娘，你所爱慕之人，是老六吧？” 苏点晴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手紧紧地抓住帷帐，生生将雨过天青做成的纱帐戳出几个窟窿来。 “你一心想嫁给老六，想当六王妃。而，老六却没有选择你，他要娶的人，是周阁老的长孙女，就算是侧妃人选，他也没将你安排在内。” “你已知道无法嫁给老六，又不甘心当侍妾，所以，想再回头嫁给我。”东方璃的声音淡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不是这样的。”苏点晴被戳中了心事，白着脸，猛摇头，“璃哥哥，你听我说，我跟表哥没什么，是真的。” “够了，事已至此，愿我们各自安好。”东方璃看着天色已晚。 家里的那个笨女人等急了会生气的。 他没功夫再磨蹭下去。 “苏姑娘，我东方璃一生只娶一妻，不会再纳侧妃，更不会有侍妾通房，你放弃进七王府，好好寻个良人，相夫教子。” “以后，请你不要再对偃月出手，否则……” 苏点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她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叫嚣着，“东方璃，你忘恩负义，喜新厌旧。你被秦偃月那个贱人迷惑，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如果没有她，如果她死了，你还是我的 。” “东方璃，今天你要是敢从这里走出去，我就让秦偃月生不如死，让你断子绝孙。” 东方璃手指的关节泛白。“我本不想做这种事的。”他的声音冰冷彻骨，“苏姑娘，你打算给偃月下绝子丸的事，我全部知道。偃月但凡弱了点，就被你们害死了。今天我来，本是做一个了结，让你 清楚我的心意，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但，你丝毫不知悔改，将错误推到别人头上，扮演受害者游戏。你害我，我可以不在乎，但，你若是敢对她出手，那就由不得你了。” 他将药丸往角落里扔去，背过身去，“交给你了。” “遵命。”一个黑衣女子将药丸接住，身形一闪，人已来到苏点晴身边。 “你，你要干什么？”苏点晴瞪大眼睛，“东方璃，你要对我做什么？” “苏姑娘别怕，很快结束。”黑衣女子将药丸在她跟前晃了晃，“瞧瞧这药丸，熟悉不？” 苏点晴不敢置信地看着绝子丸，“这，这是，绝子丸？” “东方璃，你要给我用绝子丸？” 东方璃走到门外，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对偃月用绝子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结果。” “东方璃，你太狠了，你好狠的心。”苏点晴终于知道害怕，她不停地往后退，“你竟妄图让我绝子，太狠了。” 东方璃暗自摇头。 事到如今，苏点晴依旧不反省自己做过的事。 她做的事，明明要狠毒上百倍，她却觉得理所当然。 他只是稍微报复一下，她就摆出这种受害者态度。 “害人者，终将害己。”他淡淡地说。 “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东方璃，你太狠了。”苏点晴惊恐地挣扎着。 “闭嘴，烦死了。”黑衣女人嫌她太聒噪，点了她的哑穴。 苏点晴发不出声音，只得瞪大眼睛，猛烈地摇头，眼中满是祈求。 黑衣女人不为所动，掀开她衣裳，将绝子丸放进去。 绝子丸，遇津液便融化。 疼痛火辣感觉袭来，苏点晴的脸色瞬间如死灰。 她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在地上扭曲，张大嘴想要呼唤，奈何一句话也喊不出，只得痛苦地滚来滚去。 黑衣女子拍了拍手。 “哟，王爷，您可幸好没娶她，看来这位姑娘给您戴了不少绿帽子。”她戏谑地说。 东方璃面色清冷地往前走。 “飞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有白影一闪而过，将已经断气的杏花处理好，踏雪而去。 第225章 这药，名为青青原上草 东方璃从小门离开时，天色已晚。 雪光映照下，黑夜并不算太黑。 他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里，一进鸣玉宫，灯火通明。 秦偃月穿着厚厚的外套站在院子里，手中捧着手炉，正冻得瑟瑟发抖。 “偃月。”东方璃快走几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 秦偃月避开他，冷笑，“王爷可终于想起回家来了，怎么，温柔乡里的美人没留你？” 东方璃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白蔻义愤填膺，“王爷，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你去了琼花楼，琼花楼是什么地方，我们可都一清二楚，你太过分了。”白蔻撸起袖子，“才刚跟王妃圆房就去逛花楼。” 东方璃好看的脸上遍布黑线。 他瞪了白蔻一眼，“净胡说。” “我没有胡说。”白蔻叉腰，“不仅我看见了，赤箭也看见了。” 秦偃月背对着她，神色不虞，“就算白蔻不说，我也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花楼姑娘特有的胭脂香，还有一种令人很不愉快的味道。 这些味道，她都不算太生气。 最令人生气的是，他身上竟然有苏点晴的味道。 “你去找她了啊。”秦偃月说，“怎么？旧情复燃了？” 东方璃对白蔻挥了挥手，白蔻还想给秦偃月打抱不平，被赤箭拖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东方璃和秦偃月。 “偃月。”东方璃抬手，想触摸她的头发，“你生气了？” “不敢。”秦偃月心情不好，躲开他。 “我今天去了苏府。”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做了个了断。” “什么了断？” “她的丫鬟告诉我，她病入膏肓，快死了，希望我能去看看。” “你就乖乖地去了？” “嗯，我不想再让她打扰你。我本就不欠她什么，上次那一条命算是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想再跟她有牵扯。” 秦偃月借着灯笼的光芒看向他。 他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在说谎。 “我暂且信你。”她挣脱开他，“先进屋，我快冻死了。” 东方璃轻笑，带着她来到暖炉旁，“是不是傻？在屋里等我不一样？非要挨冻？” “寒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秦偃月哼哼了两声，“你怎么跟她说的？”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不要再纠缠你。”东方璃帮她脱去大氅。 屋子里光线比较明亮，秦偃月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怎么受伤了？打架了，还是摔着了？” “都不是。”东方璃也不在意，“没事的，过两天就能好。” “到底怎么了？”秦偃月不高兴，“你还想瞒我。” “这个，是被陆觐打的。”东方璃说，“我真的没事。” “陆觐？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问他要了绝子丸，那倔老头以为我给你用，不问青红皂白，拿着龙拐杖就打。” “那个老顽童。”秦偃月额角抽搐。 东方璃的脸那么好看，虽消了肿，淤血还没清理干净，影响了他的容貌。 她心疼地拿了药膏，细细帮他涂抹上。 “你要绝子丸干什么？”她问。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没干什么。” 秦偃月的给他抹药的手拧住他的脸颊，“嗯？还想瞒我？” “有人让我断子绝孙，我总不能这么忍气吞声吧？”东方璃抓住她的手，“礼尚往来而已。” 秦偃月扬眉，“你，给苏点晴用了绝子丸？” 东方璃点头。 秦偃月盯着他。 她早先就知道东方璃外表如仙，其实内心极为腹黑，手段也很狠辣。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 “是不是有点狠了？”她喃喃道。 “狠？”东方璃眯起眼睛。 比起让他断子绝孙来，他还给她的，九牛一毛。 “好歹是你曾喜欢过的人，你下手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吗？”秦偃月问。 东方璃不语。 他要解释几遍她才能听明白。 从无香蝶的毒解开后，他与苏点晴已经无半点关系。 何况，从前的事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媳妇出手，如此简单的惩罚，已是便宜了她。 秦偃月唏嘘了一阵，又想到一个大问题。 绝子丸起作用，需要放到那里头，东方璃一个大男人家的…… “东方璃，那绝子丸，那个，你是怎么……” “我去了一趟琼花楼。”东方璃打断她，“琼花楼里的琼花姑娘，是我手下的人。” 秦偃月愣了愣。 琼花楼是闻京城最大的花楼之一，尤其是琼花姑娘，容颜绝美，舞姿动人，多少人一掷千金想博她一笑。 那样的人物，是东方璃的手下。 这货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白蔻见到你去花楼，就是去找琼花姑娘了？” 东方璃点头，他凑到她身边来，“事情就是这样，我回来后先去皇宫复命，又找陆觐要了绝子丸，顺道去找琼花姑娘，再与苏点晴撇清关系。你相信我吗？” 秦偃月转头，与他面对面，“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看在你能老实交代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 东方璃挑眉，“你做了什么？” 秦偃月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泛着绿光的药丸，看起来相当诡异。 “这枚药，名为青青原上草。”她道，“你要是敢抛妻弃子，我就把它喂给你，让你变成太监，再找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来，送你一片大草原……”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东方璃捂住嘴。 他的脸都是黑的，声音冰冷且危险，“二丫，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了？”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不准喊我这个名字。” “天灵道人能喊，我为什么喊不得？”东方璃报复一般咬住她的指尖，“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叫二丫？” “说来话长。”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偃月刀的持有者是关二爷这件事。 她有个外号叫二爷，爷爷觉得这外号像骂人，自顾自给她改成了二丫。 “反正你不准喊这个羞耻的名字。” “我就是要喊。”东方璃将她拽过来，无限凑近她。 秦偃月看着他的俊脸不断靠近，捉弄心思大盛，翻手将那枚名为“青青原上草”的药丸塞到他嘴里。东方璃顿时愣在那里，脸色由白变绿，又变黑。 第226章 王爷，你好快啊 “二丫，你干了什么？”东方璃黑着脸，想将药丸吐出来。 药丸已经融了一大半，甜丝丝的，随着他开口，有不少被吞咽下去。 “我警告过你，不准喊这个羞耻的名字。”秦偃月冷哼，“你喊了，就承受我愤怒的疾风。” 东方璃不小心吞了大半个药丸后，除了味道有些甜，没有不适的感觉。 他知道被耍了，将她拽过来，覆上去。 秦偃月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了回去。 淡淡的香甜感连同他的味道悉数充斥在鼻喉间。 许久后，东方璃才放开她，“王妃不介意本王成为太监，本王也不介意。” 秦偃月猛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 “笨蛋，我骗你的，那药丸是驱寒用的，东方璃，你丫刚才是想憋死我吧？” 东方璃轻笑。 他先去换了衣裳，头发也披散下来，在茶座间坐下来，给她斟了一杯茶，“对了，今天的事谢谢你，雪洞的确解决了房屋坍塌的难题。” “没啥，这是野外生存的常识，雪洞里大概能保持一度左右的温度，横竖不会是零下，不暖和也冻不死人。”秦偃月透过茶烟，看着缓带轻衫的东方璃。 玉骨冰姿，随意一个动作，优雅淡然，自有仙风。 她走到他身边来，看他扇手如玉，心生欢喜。 “东陆没有那么冷的天。倒是北陆那边常年积雪，我也隐约听人说过冰屋和雪洞取暖的事。”东方璃将茶杯推到她跟前，“老大应该知道雪洞可以防寒。” “说起来，这次赈灾，父皇原本是派老大去的，老大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向父皇推介了我。” “哦？”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天越来越冷，你千万小心些。”秦偃月担忧地说。 “无碍，允城雪灾的事算是解决了，再过两天，我就不必再每天往返，允城太守本事不错，没我在那守着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闲来无事新做了一些药丸，明天你带去现场吧，熬化了之后能让身体温暖起来。”秦偃月极喜欢他如墨云般的长发，拿了梳子来，轻柔地帮他梳头。 梳顺后，想给他挽个好看的流云髻时，被东方璃一把抓住。 “王妃想做什么？”他转过头。 “没想做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穿女装肯定很好看。” 东方璃眸子发黑，“本王是不是太温柔了？让王妃觉得本王像女人？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太好看了。你换了女装，我们可以扮演好姐妹。”秦偃月说完，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侵袭。 东方璃散发出这种气息时，就是他要化身成野兽的征兆。 她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忙将梳子扔下往外跑。 她的速度远不及东方璃的速度，下一刻就被他抱在怀里。 “来人，救命。” 东方璃顺势捂住她的嘴，“王妃喊人来，莫非想让人观摩？” 秦偃月顿时脸红，“胡说，你放开我，来人，有人非礼……” “本王是王妃的好姐妹，怎么能叫非礼？”东方璃将她带到暖阁，顺手将机关门锁死。 “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捉弄你。” 东方璃眼睛里闪着红光，“晚了。” “别，天刚黑，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别闹。”秦偃月用手抵住他，“杜衡好像有要紧事找你。” “不用管。”东方璃不为所动。 秦偃月挣脱不开他，放弃挣扎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额角抽了两下，有些尴尬，“不是我的肚子在叫，是你的。” 东方璃觉得她娇羞的样子很有意思，深深地在她额间点了一下，不再欺负她，起身让人备晚膳。 杜衡正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原本，他听到王爷回来的消息，匆匆赶过来汇报重要事。 然，还没来得及敲门，却见到，烛影映照下，王爷抱着王妃去了暖阁。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不敢打扰，又无比着急，只得在院子里转圈。 东方璃打开门的时候，杜衡有些不敢相信。 他下意识地惊呼，“那个，王爷，你好快啊。” 说完，察觉到不对劲，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得等好久才能出来。” 这话也有点奇怪，杜衡找不到合适的词，扭扭捏捏的。 东方璃脸黑得要命，冷声道，“传膳。” “嗯？” “你听不懂人话？” 杜衡看着明显气不顺的东方璃，缩了缩脖子，“是，属下这就去。” 东方璃哐啷一声将门关上，幽幽，“王妃，本王给属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你要如何补偿本王？” 秦偃月听到了杜衡的话。 她好笑地走到他跟前来，垫脚，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够吗？” “当然不够。”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入怀中时，杜衡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王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杜衡头皮发麻，“随时都能上来。” 东方璃脸色很不好看。 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闹别扭了，杜衡肯定有要紧事找你。” 东方璃用力盯着杜衡。 杜衡被盯得两股战战，“王爷，属下的确有要紧事……” 东方璃没有理他，自顾自走向书房。 杜衡摸不着头脑，“王爷，您要不先吃饭？” “把饭菜送进书房。”秦偃月道，“我的直接送进来。” “你从下午就坐立不安的，肯定是有要紧事，快去汇报吧。” “谢娘娘。”杜衡提着饭菜匆匆赶到书房。 东方璃随意拿了本奏折，“说吧，有什么事？” “王爷，今天下午，我收到了紫金卷轴。”杜衡语气严肃。 东方璃手一顿，“紫金？” “是。”杜衡将巴掌大小的卷轴交给他。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卷轴，是分散在各地密探的通讯工具。 重要程度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划分。 紫金卷轴，说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 东方璃破解开双重密码，找出对应的文字。 看到那字迹时，他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杜衡忙问。 东方璃没有作声。 他铁青着脸将卷轴卷起，扔到暖炉里烧掉。 杜衡第一次看到王爷这种表情，有些担心。东方璃的用袖子盖住颤抖的手，他闭上眼睛，“归有疆，被杀了。” 第227章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杜衡一愣，“谁？” “紫金卷轴是魏远星传来的，消息可靠，归有疆被人杀害，一刀毙命，无反击的痕迹。”东方璃声音悲恸。 “王爷，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是真的？”杜衡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可能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天下，有谁能让师父毫无还手之力？这一定是假的吧。” 东方璃盯着暖炉里的火焰，紫金卷轴燃烧成烟灰，随后融于炭火。 他的脸上一片凝重。 杜衡悲痛欲绝，双膝发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初，他跟大哥占山为王的时候，自命不凡，自认为武功天下第一。 王爷与归有疆两人闯进他们的山寨，前来招降。 他与大哥合力没能扛过归有疆三招。 他们心服口服，以拜归有疆为师为条件，拜入王爷麾下。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他们的武功不断精进，但，远远不及师父。 他不敢相信那个忠肝义胆，武功高强的男人被人杀害了。 杜衡越想越生气，怒气充斥，双眼通红地往外跑。 “回来。”东方璃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报仇。”杜衡已经泪流满面，“我要找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我要为他报仇。” “不准去。”东方璃命令道，“能够将归有疆一刀毙命的人，你能做得了什么？” “我。”杜衡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他天分也不高，还经常偷懒，连师父的十招都过不了。 他去报仇，无疑是送死。 但，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杜衡，你先冷静一点。”东方璃道，“这件事太蹊跷。” “王爷，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可是我师父啊，我做不到像王爷这般冷静，我……”杜衡捂住脸，哽咽，“我太弱了，连给师父报仇都做不到。” 东方璃叹了口气。 他走到杜衡身边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报仇不仅仅是横冲直撞地找人死拼，而是善于分析。” “杜衡，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能让归有疆一刀毙命的人都有谁。” 杜衡摇头，“没有人比师父更厉害。一定是阴谋诡计，师父一定是被人暗算的。”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东方璃皱眉，“据我所知，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一共有三人。” “三人？” “嗯，神乎其神的天灵道人，是其中之一。天灵道人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他也已不在人世，可以排除。”东方璃走到书桌旁边来，提笔。“第二位，是以用毒闻名的毒圣，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不知他年龄几何，是男是女。传闻他擅长用毒，所到之处，无生命存活，归有疆没 有中毒，可以排除他。” “剩下的这一位，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大名，姬无烟。”东方璃写下他的名字。 杜衡张了张嘴，“就是那个杀手出身，只身闯入北陆皇宫，数万大军和上百名高手都不得近身的姬无烟？” 东方璃手指轻点在桌子上。 传闻姬无烟生性残暴，手段狠毒，对名利没有兴趣，也不喜荣华富贵，他喜欢寻找各种稀奇物品，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不择手段。 杜衡想了想，“王爷，北陆的人对师父下手，难道是大皇子那边？” 东方璃摇头，“大皇子没那本事，他，只有被人当刀子使的命。” 但，从苏点晴拥有无香蝶的毒药来看，老六怕是跟老大有不可见人的交易。 老大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更不可能指使的动姬无烟。 最坏的结果，就是姬无烟和老六达成了协议。 而，姬无烟必定是盯上了不得了的东西。 东方璃思索了半晌，连续写了好几封信，同样用紫金卷轴送出去。 “杜衡，你不要轻举妄动扰乱计划。”他将卷轴给他，“把卷轴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杜衡领命而去。 东方璃倒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好一会，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姬无烟对归有疆出手，应该只是个下马威。 下一步，那个男人有可能会变本加厉。 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她？ 东方璃想到这个可能时，蓦然收紧手。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是把双刃剑，引起旁人觊觎，这也不无可能。 他突然有些后悔将她推到这风口浪尖上了。 东方璃在书房里思索了好半晌，不知觉已过三更，他怕她等急了，轻手轻脚地回到卧房中。 秦偃月一直在等他。 左等右等都不来，困乏得厉害，靠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听到有房门响，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东方璃的身影后，心安。 “事情处理完了？”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嗯。”东方璃坐在她身边，“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她靠在他肩膀上。 东方璃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嬉闹，而是表情沉重，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茶杯，如玉的手颤抖不停。 秦偃月察觉到他身上的悲伤气息，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东方璃勉强笑了笑，“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想离开时，秦偃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还是不好的事。”她道，“不能跟我说吗？” 东方璃僵了一会。 突然，将头埋到她的肩膀里。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悲伤地说道，“我的挚友，师父，被人杀害了。” 秦偃月将他揽住。 这种时候，她找不出什么安慰话来，只能抱紧他。 “他比我大很多，亦师亦友，多次拯救我于水火，我们志同道合，把酒言欢。可……”东方璃高大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他的头埋在她肩窝里，“我……” 秦偃月从来没见过如此悲伤，如此难过的东方璃。 她双手穿过他的胳膊，将他环抱住，“如果想哭，就哭一下吧。” 东方璃沉默着。 许久后，才闷声道，“我堂堂的一个王爷，是他们的主心骨，我不能弱。再说，若是哭哭啼啼的，会被他笑话。” “嗯。”秦偃月安抚着，“逝者已逝，他一定不想看到你悲伤难过的模样，乖，睡觉去。”“偃月，我知道凶手是谁。”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 第228章 钱王妃的赏花宴 “你知道凶手？”秦偃月敛眉。 “嗯，那个人很可怕，他是个有明确目标才出手的人，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东方璃将她的手放在怀里。 “你还记得紫御卫吗？如果遇见危险，一定要记得呼唤他们。”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目标，是我？”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是我招来的灾祸吗？” “不，你别乱想。”东方璃道，“我只是害怕，害怕你跟归有疆一样，就这么从我身边离开。”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凶手的目的，偃月，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从我身边离开。” 秦偃月重重地点头，“你出门也多带些侍卫。” “我没事。”东方璃说，“凶手不至于直接对我出手。他的目标如果是我，我早就活不成了。” 秦偃月无比担心。 东方璃紧紧地拥住她，将她带到床上来，神情疲惫，“别想了，睡吧。” 他情绪不好，破例没有欺负她，只是拥着她入眠。 秦偃月心事重重。 她总觉得东方璃还有事瞒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第二天，他照例早起去允城赈灾。 秦偃月喊来杜衡询问了半晌，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 一连好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东方璃会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终于等到他结束了允城的任务，不用再出城去，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归有疆没有官职在身，他被杀一事，只在江湖中掀起了小波澜。 七王府毫无动静，闻京城中也波澜不惊。 深冬时节，阳光暗哑，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气氛沉闷压抑，明明很安静的日子，却总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秦偃月得了心病，每每东方璃出门，她都要担惊受怕许久，生怕那个可以将绝世高手一击毙命的凶手盯上他。 东方璃有些后悔跟她说那些，索性请了几天假陪她。 一晃近十天。 这十天里，那凶手并无动静，也没有别人被杀害，秦偃月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恰好，到了东方璃拆石膏的日子。 东方璃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一大早就缠着她将这累赘玩意拆掉。 她一圈圈将绷带解开，又小心翼翼地将石膏拆除。 东方璃的手腕恢复状态良好，动作还有些僵硬，练习练习就能够恢复正常。 秦偃月给他制定了恢复练习的小课程，正陪着他复健时，钱王府的人送来了请柬。 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钱王妃邀请她去赏花宴。 秦偃月觉得这请柬很可疑，春天花团锦簇，风和日丽，能够算得上赏花。 大冬天的，花木凋零，冰天雪地，这时候赏花的人，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你不想去的话就回绝掉。”东方璃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挑眉。 “我觉得这赏花宴很可疑。”秦偃月将请柬递给他，“深冬腊月的，赏什么花，宴什么宴，怪冷的，有病吧。”“倒也不是。”东方璃将请柬放到桌子上，“老大虽然混蛋，却娶了个性格清淡的王妃。钱王妃不喜琴棋书画，唯独对各种花草树木感兴趣。她嫁到钱王府之后，跟老大回了 一次北陆，带了好些种子来，培育了许多能在冬天盛开的花朵。每年这个时候，花朵盛开，是闻京城一景，她也会邀请人们去赏花。” “哦？”秦偃月点着下巴。 她还是第一次从东方璃口中听到如此高评价的女人，不免有些好奇。 “钱王妃每年都会邀人去赏花？”“你竟连这个也不知道？”东方璃说，“钱王妃嫁到王府近十年，几乎每年冬天都会邀请夫人小姐们去观赏，夫人们也喜欢去，或给自家儿子寻良配，或给自家姑娘寻良人， 久而久之，赏花宴成了牵线搭桥的好机会，你从前没去过？” 秦偃月摇头。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赏花宴。 东方璃沉默了一会。 去钱王府赏花应该不会有危险，他也不喜欢她经常闷在家里，连个说话的知己都没有。 “你闲着没事的话就去吧，带着赤箭，赏花宴上会有许多夫人小姐，说不定能找到几个合得来的。” 秦偃月立马不高兴了，“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把关，寻几个漂亮姑娘做侧妃？” 东方璃愣了愣，轻笑，“几个哪够？要几十个才行。” “想得美。有我在，你别想勾搭别的小妖精。”她顿了顿，又道，“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天又冷，我装病回绝了。” “赏花宴不在室外，是在室内。”东方璃说，“除了梅花和极少数花株能在大雪中盛开，其他的花株会被冻坏，钱王妃修建了花房。” “哦？大棚种植？”秦偃月倒是有了些兴趣。 “花房景色极美，父皇也赞口不绝。”东方璃接着说，“钱王妃还很喜欢青梅酒，喜欢用特制的铜鼎锅来招待赏花人。” “铜鼎锅是什么？” “就是这么大一个铜锅，下面放置银碳，将秘制汤料煮沸后，再放入腌制好的牛羊肉，听说调料都是钱王妃秘制的，是别处吃不到的味道。” “我去！”秦偃月立马来了兴趣。 她对赏花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对涮肉很有兴趣。 东方璃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扩大，“你好歹有点原则。” “什么叫原则？涮肉它不香吗？”秦偃月看清楚赏花宴开始的时间，兴冲冲将东方璃帮她定制的衣裳首饰拿出来。 去参加宴会自然不能空手去，她在王府里找了好几圈，看中了陆修费了好大劲挖来的菖蒲草。 赏花宴是在早晨十点钟开始。 秦偃月准备完毕后，带着赤箭出门。 钱王府距离七王府并不是很远，大概有十五分钟车程。 秦偃月进了大门之后，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后花园。 一进后花园，便看到了一处修建得极为典雅的建筑。 那建筑占地面积极大，入目处，先是雕花镂空的走廊。 走廊两旁放置着不太怕冻的绿植，翠色如茵，嫩色相照，仿若有翡翠天成，勃勃生机驱散了冬日萧索。 秦偃月漫步其中，翠色深深，不知深了几许，越往前，越觉得坠入绿野仙踪里。在这冬天里能看到如此盎然的景色，心情也愉悦起来。 第229章 煞风景，嚼舌根之人 在丫鬟的带领下，秦偃月穿过长长的翠色走廊。 越往前，越觉得空气清新。 清新的空气里，隐隐有花香传来。 不多时，只见绿野尽头，恍若有彩云笼罩，霞色漫天。 细看来，却是盛开的芍药花，各色晕染成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展开。 秦偃月心中讶异。 果真如东方璃所说，这钱王妃的花房，是别处见不到的景色。 “七王妃，往前走过芍药花丛就是花房了，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丫鬟恭敬地行了礼，“奴婢告退。” 秦偃月点了点头，穿过一丛丛如彩云的芍药，看到挂满了紫藤萝的拱门。 此时并不是紫藤萝盛开的时节，这里的紫藤花却开得旺盛，一株株淡紫色垂下，幽香阵阵。 穿过紫藤花门，进入到一间非常宽阔的房间里。 房间里摆放着各色鲜花，如门口的紫藤萝一样，不是花期，花朵却开得欢快。 众多颜色交织，如匀点的胭脂，将这宽阔的房间里染就七彩霞色。 花盆形状不一，花台也争奇斗艳，或者艳丽或者别致或禅意，一眼望不到尽头。 长枝弄色，琼花飘粉，别有一番风味。 在花房里头，摆放着一些席位，每一个席位面前的桌子上也摆放着一束花，也是究极清雅。 秦偃月连连赞叹。 如此匠心独运的设计，足见钱王妃是个妙人。 也难怪东方璃赞不绝口。 “哟，七王妃来了。”钱王妃见她到来，忙迎上来，“听说你体弱，又染了风寒，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偃月回过神来，打量着钱王妃。 钱王妃不算太美，顶多算是中上容貌，大概是常年侍奉花草的缘故，身上有股很浓郁的花香味。 她体型偏瘦，眉眼眯起，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看似热情，却如桂花一般，淡淡然，情疏迹远只香留。 秦偃月笑着将礼物递过去，“大嫂邀请，哪有不来的道理？” “我听七王爷说大嫂最喜欢各种花卉植物，特意寻了一株神仙草来，可做盆景养着。” 钱王妃讶异。 这九节菖蒲又被誉为神药，传闻服用之后能身形如燕，羽化成仙，很是难得，自然也很贵重。 “水草之精华，神仙之灵药，这也太贵重了。”她笑道。 “我不会养这东西，留在我手里肯定暴殄天物，不如拿来给大嫂。”秦偃月递给她，“我一个粗人，不懂风雅，还望大嫂不嫌弃才是。” 钱王妃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让人将她带到席位上坐下，又去迎接别人。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到来，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秦偃月刚坐下，听到一旁有人在嚼舌根子。 “啧，你瞧瞧谁来了，是七王妃。”距离她挺近的一个少女道，“七王爷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竟真娶了她。论不要脸，她可真算得上天下无敌了。” “程小姐，你小声点，你声音这么大，都被人听见了。”另一个少女低声劝阻。“听见了又怎么着？”程小姐冷哼，“她敢做，咱们为什么不敢说？要不是她污了七王爷的名誉，七王爷也不至于娶她。小魏，你怕她干什么？她嫁进七王府，还真以为飞上 枝头成凤凰了？” 姓魏的小姐虽然不太满意程小姐的编排，却同意她的说法。 闻京城谁都知道，是秦偃月恬不知耻地抱了七王爷，七王爷才被迫娶了她。 这等丑事，理应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也别想揭下来。 “你听说了吗？前阵子闻京城中流传着，七王爷根本不碰她，成亲这么久，她还是黄花闺女呢。”魏小姐压低了声音说。“多正常，要换了我，我对着这种又瘦又没料的女人，也提起半点兴趣来。你说，七王府一个侧妃都没有，咱们是不是还有机会？”程小姐不屑地瞥了秦偃月一眼，眼睛晶 亮，“那种人都能当正妃。” 魏小姐脸红了，“婚姻大事，自然要父母之命，若是能嫁给七王爷，倒是我的福分了。可惜，王爷身份高贵，我父亲只是个四品官员，怕是高攀不上。” “别气馁，等我们一块嫁过去。”程小姐性格泼辣大胆，“看我不把那个女人收拾了。” 她们两个的谈话悉数落到秦偃月耳朵里，声音不小。 这两个人，应该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这里的景色这么美，可惜，被这些嚼舌根的八婆们污染了风景。 原本很美丽的心情，也被糟蹋了。 赤箭愤愤不平，想上前理论时，被秦偃月一把抓住。 “小尾巴，理她们干什么？她们就是过过嘴瘾而已。”秦偃月捏了一块梅花酥塞到她嘴里，“景色这么美，不适合生气，吃点东西压压惊。” “娘娘。”赤箭很生气，“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言乱语，王爷才看不上她们，我要撕烂她们的嘴。” 秦偃月轻笑。 她拍着赤箭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放心吧，我已经给她们下了诅咒。诅咒她们三天不能说话，七天不能见人。” 赤箭知晓她的手段，知她所言非虚，但，并没看见她做什么，“真的？” “当然。”秦偃月说，“她们处于咱们的下风向，嘴张这么大，呼吸进一些东西去多正常。” 她说着，看程小姐和魏小姐正看向这边，微笑着摆了摆手，算了打了招呼。 程小姐冷哼一声，也不行礼，高高地昂起头。 魏小姐胆小一些，福了福，算是见礼了。 秦偃月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们一阵，随即，失望地摇头。 “七王妃，你这一脸失望是怎么回事？刚才的话，我们也是无心的，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罪吧？”程小姐的语气很不客气。 “不怪罪。”秦偃月叹着气，“你们都想嫁入七王府，我都听到了，也很欢迎你们到来。可惜，你们还不够资格。” “程小姐，你嗓门太大，胸太小，王爷喜欢轻声细语且胸大的，你最好小声说话，再多吃木瓜。” “魏小姐，你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塌，个子太矮，还有点胖，这些恰好是王爷不喜欢的，你找个大夫剌个双眼皮，做做鼻梁，减减肥，说不定还有机会。” 秦偃月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在座的人都听见了。人群中发出窃窃的笑声。 第230章 跟苏点晴撞衫了 程小姐和魏小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程小姐见她们被人取笑，也顾不得礼仪，梗着脖子，“真要比起来，你还不如我们。”“的确，现在的我有点瘦，营养不良。”秦偃月点着头，伸出手指数着，“胸不大，个子不高，脾气不好，比起风姿如玉举世无双的七王爷，我不值一提。但，那又如何？我 足够不要脸啊。” “所以，像你这种姿色的要想嫁给七王爷，得先学会不要脸。我可以给你支个招，比如，脱了衣裳当街狂奔什么的，能锻炼厚脸皮。” “你！”程小姐气结。 周围人先是窃窃私语，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偃月也跟着笑，“大家好容易凑在一起，说个笑话，你们可别见怪。” 众人各自笑着，低声交谈。 七王妃公开说自己不要脸，果真如传说中那般，脑子有点问题。 去跟七王妃搭话的程小姐和魏小姐，同样脑子有问题。 程小姐气得脸色铁青。 她盯着秦偃月，狠狠地甩了甩袖子，“你这种女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秦偃月托着下巴，语气淡淡，“倒是你们，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程小姐张开嘴想反讽时，恰好一阵风吹来。 她只觉得舌头发麻，不听使唤，顿时一惊，“你，你干了什么？” 秦偃月挑眉，“我离你这么远，能干什么？呵，报应来得这么快，程小姐这就被闪舌头了？” 程小姐只觉得舌头僵硬得厉害，话也说不利索。 竟真像闪了舌头一样。 她狠狠地瞪着秦偃月，用含糊的声音，“一定是你在捣鬼。” 秦偃月充耳不闻，气定神闲地吃着点心。 程小姐心有不忿，想再找茬的时候，被意识到不对劲的魏小姐拉到远处。 赤箭在一旁看得扬眉吐气。 王妃惩人这招，实在痛快。 她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王妃高明。” “嗨，对付两个路人甲，这有什么难的？”秦偃月冷笑。 幸好她们逃得及时，若是再聒噪下去，扰乱了她赏花吃涮肉的心情，她俩永远别想开口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注意。 秦偃月吃了一些好吃的小点心之后，心情恢复美丽。 赏花人陆续到来，不多久，桌前坐满了莺莺燕燕。 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夫人们则雍容华贵，争奇斗艳的，不知是赏花还是赏她们。 秦偃月尽量降低存在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着品尝铜鼎锅。 “苏姑娘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齐刷刷地向着门口望去。 一袭白衣的苏点晴如神妃仙子一般，施施然走进来。 她精心装扮过，用脂粉盖住了憔悴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倾城之色。 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太美了。” “苏姑娘美若天仙。” “这套衣裳也极为合身，这一出场，花朵都黯然失色呢。” 阿谀奉承声不绝入耳。 “呀，苏姑娘穿的这套衣裳与七王妃身上的那套是一样的。”在一片赞美声中，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这么一说，好像是一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听到苏点晴到来，本有些倒胃口，听到撞衫，顿时脸黑了。 她用眼角余光瞥过苏点晴。 果然，苏点晴身上的衣裳，与她穿的这套一样。 秦偃月下意识地捏住点心。 这套衣裳，是东方璃帮她定制的，不仅仅是衣裳，首饰，鞋子也是相呼应的。 上头的花纹设计，还是东方璃亲手绘制的。 原创衣裳出现苏点晴身上，答案只有两个。 一个是东方璃拿着样板为苏点晴制作了一套。 另一个答案是，苏点晴剽窃了制衣的花样，让人重新做了一套。 东方璃不蠢，不可能把暗藏了他们两个姓名的特制衣裳送给苏点晴。 这就有意思了。 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赏花宴不白来，不仅见识到了美轮美奂的花房，还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奇葩。 苏点晴像是才发现秦偃月的衣裳一般，捂住嘴，惊呼，用柔弱无辜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七王妃的衣裳，怎么跟我的一样呢？” 她脸颊微红，对着众人一笑，“大家也别在意，裁缝们每天做那么多衣裳，兴许把花样拿错了也正常。” “衣裳穿到不同人身上，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夫人宽慰道，“苏姑娘容貌绝美，与这套衣裳相得益彰。” “就是啊，换个人穿，还穿不出那种韵味来呢。”又有人迎合着。 “话不能这么说。”苏点晴柔柔弱弱地说道，“我穿着合身，大概是因为这衣裳是量身定制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秦偃月的衣裳是山寨版的。 众人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些鄙夷。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话里话外将苏点晴捧得高高的。 秦偃月托着下巴，冷眼看着这闹剧。 苏点晴这个女人怪厉害的。 就算在东方璃面前人设崩了，也努力在吃瓜群众跟前维持倾城完美的形象。 不明真相的人群还将她当成天之骄女，使劲巴结夸奖。 “喂，你干嘛跟晴姐姐穿一样的衣裳？”跟苏点晴一起来的苏家二小姐拍着桌子，“秦偃月，你要不要脸？” “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就算跟姐姐穿了一样的衣裳，也比不过姐姐的万分之一，别做梦了。” 秦偃月看到苏点霜，莫名想起明月楼里发生的事。 她从苏点霜那里讹了四千两银子后，命杜衡以苏家二小姐的名义买了物资捐给了需要的人。 听闻，苏点霜胡乱花费了一万两银子的事被苏首辅知道，苏首辅大为震惊，也害怕如此浪费被人抓住把柄，准备家法伺候的时候，受赠的人来苏府感谢。 苏首辅顿时气消，不仅没罚她，还奖赏了她。 “苏二小姐，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欠我一句谢谢？”秦偃月似笑非笑。 “我呸。”苏点霜淬了一口，“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被惩罚。”“秦偃月，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但，我绝不允许你穿着跟晴姐姐一样的衣裳，丑人多作怪，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你实在太恶心了。” 第231章 你定做的衣裳为何绣我的名字？ 秦偃月也没想苏点霜能感激她，她那时只是想卖给苏首辅一个面子而已。 “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奇怪地说，“你有闲心管这个，不如多管理管理你那狰狞丑陋的表情，这么不可爱小心嫁不出去。” “你！”苏点霜拍着桌子，“你在说谁丑？” “你耳朵聋还是听不懂人话？”秦偃月轻捏起一块点心，“好好赏花不行吗？非要勾心斗角阿谀奉承，这么好的景色都被你们这些臭虫玷污了。” 她这话指桑骂槐，听得一众人脸色发黑。 “你骂谁是臭虫？”苏点霜登时大怒，气冲冲要去打架。 苏点晴见她要动手，暗暗皱眉。 这个妹妹实在不靠谱。 她不想丢形象，一把将苏点霜拽回来，声音温柔地呵斥，“霜儿，快回来，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姐。”苏点霜愤愤不平，“这可是七王爷给您定做的衣裳，她跟您穿一样的，岂不是糟蹋了王爷一片心意？”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到波心，翻起了巨大浪花。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随即讨论声越来越大。 “竟然是七王爷给苏姑娘定做的，怪不得那么合身。” “七王爷和苏姑娘神仙伴侣，七王不得已才娶了别人，苏姑娘也怪可怜的。” “秦家小姐也太过分了，就算嫉妒苏姑娘，也不能做这种事，好生下作。” “希望七王爷能擦亮眼睛，娶神仙一般的苏姑娘为妻，那种人不配当七王妃。” 秦偃月面色清冷地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想着撞衫就撞衫了，不跟臭虫计较，赏花和吃涮肉要紧。 奈何，苏点霜自己往枪口上撞。 那个女人，果真是剽窃了东方璃的花样，再命人制作了一模一样的衣裳，为的就是寻找机会羞辱她。 “王妃，太过分了。”赤箭攥着拳头，“这衣裳明明是……” 秦偃月用力按住赤箭的肩膀，沉声，“让她们说去，不要理会。” 赤箭气得浑身发抖，“可您听听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您才是七王妃，苏点晴算什么？他们是眼瞎吗？敢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 秦偃月冷笑。 她不受待见的事尽人皆知，比起炙手可热的苏点晴，她一个落魄王妃的确没有什么可讨好的。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她很理解。 她们讨论的越热闹，越义愤填膺，等会反转的时候就越好玩。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愤愤不平的指责声，讨好苏点晴的宽慰声，落井下石的辱骂声…… 一声声撞到秦偃月耳中。 她耐心等了好一会，眼见着热度已经达到顶峰，才用手指轻点着桌子，提高声音，“苏姑娘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这衣裳上绣的花纹，是七王爷亲自画的，他不仅画了衣服上的，还设计了成套的首饰，鞋子。苏姑娘应该知道的吧？” 苏点晴皮笑肉不笑，“当然知道，毕竟是七王爷为我定做的。” “这不就更奇怪了么？”秦偃月疑惑道，“不管是首饰的形状还是衣裳的花纹，都暗藏着我跟他的名字。你瞧瞧这花式，看起来像朵花，其实是变形的偃月二字。” 她指着上袄上的绣花。 “你再瞧瞧这祥云图案，是一个巧妙的秦字。还有袖口的卷浪尾，其实是一个璃字的变形，裙子上的花纹中，还有皇族的图案。” “奇怪，太奇怪了，东方璃给你定做的衣裳上，为什么绣着我的名字？”秦偃月不解道，“哦对了，步摇上的弦月和流苏，以及鞋子上，也藏着我们俩的名字。” 秦偃月的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刚才抬高苏点晴，踩低秦偃月的人们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会如此打脸。 有几个不服气的围过去探个究竟。 秦偃月任凭她们围观，还好心地指着花纹做解释。 绣花的花样，的确是巧妙的名字变形。 而，苏点晴的衣裳上的花纹，与她的一模一样。 赏花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人们纷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苏点晴。 最开始替苏点晴说话的人，被啪啪打脸后，脸色都不太好看，缩头不敢再说话。 苏点晴脸上保持镇定，心里却快被气炸了。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东方璃曾定做过衣裳，耗费了许多银子才让裁缝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来。 为的就是在赏花宴上造成舆论，造成东方璃还对她情有独钟的假象。 一旦舆论传播起来，她再利用利用，找个机会逼迫东方璃娶她，水到渠成。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紧紧地抓住衣裳上的花纹，正如秦偃月所说的那般，看似独特的花纹，其实是偃月两个字的变形。 她先前没注意到，现在恨不能当场将衣服撕碎了。 刚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也不是傻子，她们猜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里面水深，嘟嘟哝哝地凑在一起。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苏点晴形象尽毁，感觉到各种质疑的光芒，听到嘘气的嘲讽，脸时而煞白，时而通红。 这种情况下，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只会越描越黑。 “嗨，不就是一件衣裳，至于吗？”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不管衣服好不好看，有没有寓意，穿在老鼠身上和穿在天鹅身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点晴听到有人解围，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啃苹果。 少女用手掂着苹果核，“你们可真无聊，一个个的快回到座位上，耽误了老娘赏花，老娘赏你苹果核。” 众人看到少女后，纷纷脸色大变，生怕她发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点晴挽回了颜面，用手帕捂住嘴，声音轻柔，“原来是絮儿妹妹回来了，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絮儿，今天的事是个误会。”她语重心长，摆出大度温柔的态度，“你不能这么说你七嫂，她好歹是你七哥……”“你在说什么？”东方絮将苹果核扔到远处，“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老鼠七嫂，天鹅是你？哎哟，让你失望了，恰好相反，天鹅是七嫂，老鼠才是你。我说苏点晴，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来的自信？你觉得所有人都得夸你一句？” 第232章 白莲花和脑花，你选哪个？ 苏点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被当众骂成老鼠，颜面尽失，她气得心肝颤抖，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说谁呢？”苏点霜窜出来，叉腰，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东方絮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屑，“哟，又来了一只小老鼠，老鼠还是成窝出现的，稀奇。” “你，你竟敢说我是老鼠，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你。”苏点霜年纪小，属炮仗，一点就着，立马要撕过来。 即将起冲突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钱王妃幽幽地出现在她们中间。 “两位，请稍安勿躁，莫要打扰了赏花宴。” 她说完，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用冷幽的目光看着苏点霜，“苏家小姐，这里是赏花宴，我们理应以赏花为主。请问，白莲花和脑花，你们选择哪一种花呢？” 钱王妃的语气很轻柔，却有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苏点霜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不敢造次，匆忙退到苏点晴身后。 苏点晴也觉得心底发颤，忙赔笑道歉。 东方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这个大嫂，冷哼着坐下来。 有钱王妃出面调解，制止了纷争，人们也不敢再八卦。 秦偃月以手点着茶桌，微微讶异。 白莲花，代指绿茶婊。 脑花，就是脑袋开花的意思。 钱王妃这话不仅在骂人，还在警告她们。 众人似乎都很怕她，有意思。 钱王妃见人群安静下来，恢复眉眼弯弯的样子，她拍着手，“时辰已经到了，来人，上青梅酒，铜鼎锅。我们开始赏花吃酒吧。” 有丫鬟们鱼贯而入。 铜锅下面放置着银碳，银碳燃烧后，很快将铜锅里的秘制汤煮开。 一股超级好闻的味道传来。 美酒美食陈列，摆满了桌子。 秦偃月将肉放到汤里，烫了一会，轻咬一口，肉被特殊处理过，鲜嫩顺滑，咸淡适中。 “好吃。”她瞪大眼睛。 肉直接放到热水中涮，会变得劲道，手切的肉厚一点则会变柴。 现代饭店里多半会使用各种方法让肉质保持鲜嫩。 在这里，却没有太多调料，能将肉质处理成这样，实属不易。 她吃了几口之后，坏心情被美食取代，脸上溢满笑意。 今天这一遭，不白来，这铜鼎锅太美味了。 她吃了一会，觉得不过瘾，想喝杯酒。 “娘娘，您不能喝酒。”赤箭忙将酒坛子抱住，“王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就喝一杯不行吗？” “半杯都不行，你会喝醉的。”赤箭很有原则。 秦偃月很无奈，也害怕在这里醉倒，叹息了一阵，依旧吃涮肉去了。“七嫂。”东方絮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移过来，“这么多人里，就你真性情，你瞧瞧他们，肉不敢吃，吃菜也矫情无比，或者轻轻咬一小口，生怕别人取笑，磨磨蹭蹭看 得我好生烦躁。就七嫂你不受拘束，一整块肉都塞到嘴里，爽快。”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秦偃月轻笑。 她早就听东方璃说过，他亲妹妹要回来，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一见，倒不是穆野那种泼辣跋扈且不讲理的性格，而是很爽快的性子。 “吃牛肉吗？”她问。 东方絮嘴角的笑意扩大，将碗递过来，“吃。” 秦偃月给她夹了牛肉。 东方絮一口吃了下去，她点着头，“怪不得七哥说我肯定会喜欢你的，七嫂，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你七哥让你来的？” “是啊，七哥让我来保护你……”东方絮意识到说漏嘴，拍了拍嘴巴，“七哥不让我说的，他让我暗中保护你，这句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东方璃让你来保护我？”她说，“赏花而已，不至于吧？” 东方絮扫视了四周，“我先前也觉得不至于，来到这里之后……” 她压低声音，“看在我还算喜欢你的份上，就破例告诉你，这赏花宴，有刺客混进来了。” 秦偃月手一顿，“刺客？” 东方絮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我常年生活在森林野外，对那种感觉相当敏锐。那刺客虽然隐藏得极好，但瞒不过我，就藏在这些赏花的夫人小姐丫鬟里。” 秦偃月心底暗沉。 在这里这么久，她并没有察觉到奇怪之处。 “你知道是谁吗？”她低声问。 东方絮摇头，“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散发出或者尖锐或者令人不爽的气息，具体找不出来。” 秦偃月借端茶杯的机会，向着四下扫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在扫视过程中，她甚至还对上了苏点晴的眼睛。 苏点晴眼中闪过几丝厌恶，随即，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四下并无异常，秦偃月也没有分辨的好办法，只能提高警惕。 “走一步算一步，你先回去吃东西吧。”秦偃月说，“这铜鼎锅味道不错，不要浪费了。” 东方絮点着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钱王妃作为东道主，准备了许多节目。 夫人小姐们用了饭，三三两两交谈着，观赏着。 余兴结束后，大概十二点钟左右，开始赏花。 赏花规则很简单，就是合得来的人们随意在花园里穿梭观赏，聊聊家常，拉近关系。 秦偃月一直警惕着周围。 可，她实在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来，只能往人少一些的地方走。 花房极大，各种花朵盛开得旺盛，花白绯红，如走进春天里。 她对几味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花朵很有兴趣，将植株形态记录下来，顺便将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捡起，准备拿回去试药。 赏花正酣时，突然，一股不愉快的气息迸发，转瞬即逝。 秦偃月一愣。 那股气息相当尖锐凌冽，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向后看去。 一同看过去的，还有东方絮。 “七嫂，你感觉到了吗？就是这种感觉。”东方絮快速转移到她身边，“刚才，只有一瞬间。” 秦偃月后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点头，“感觉到了，那是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 释放杀气的人就在那个方向。 可惜，那里聚集了太多的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东方絮将手腕掰得咔咔直响，“我过去看看。” 第233章 刺客的目标，是孕妇？ “别动。”秦偃月拦住东方絮，“我们不知道刺客的目的，很容易打草惊蛇。” “再说，刺客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来人，快来人。”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下，人群中有人惊呼，“瑶华夫人摔倒了，快，快去请太医。” “天呢，流血了。” “这，这怕是要小产了。” “地是平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呢？” “快去请太医。” 人群像是炸锅了一样，悉数围在一处。 秦偃月皱紧眉头。 孕妇摔倒的方向，就是杀气传来的方向。 莫非，刺客的目标是这名孕妇？ 她顾不得多想，匆匆赶到孕妇身边。 人太多，将孕妇围得水泄不通，秦偃月好不容易才挤到里面去。 围在四周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嘈杂又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让开，别围着。”她呵斥道。 众人不太乐意，看到一旁的东方絮一副要揍人的样子，生怕这头野兽发怒，不情愿地退到远处。 地上有鲜血，秦偃月脸色苍白得厉害。 她的鲜血恐惧症比从前好了一些，但，没有根治。 看到鲜血之后，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秦偃月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抓住孕妇的手腕。 孕妇的肚子很大，估摸着快到临产期了。 快要临盆时重重地摔了一跤，还出了血，腹痛不止，已经没法保胎。 她给孕妇塞了一粒保命药丸，又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 “快抬担架来，将她抬到最近的房间里。”秦偃月吩咐道。 “赶紧去太医院请林太医。” 钱王妃率先反应过来，忙让人将孕妇抬到房中，请太医。 秦偃月看着滴答了一路的鲜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她连续吞服了两粒镇静丸，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 孕妇摔得这一下摔得很严重，身上湿透，证明羊水已经破了。 胎儿在母体中是被包裹在舒适的羊水中的，一旦羊水破裂，胎儿有可能会窒息，感染，必须要尽快分娩。 秦偃月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大嫂，情况很不妙，这位夫人要生了，麻烦你去准备一些东西。” 她将所需要的东西列出来，钱王妃立马命人去准备。 秦偃月顾不得擦拭掉额间的汗珠。 她摩挲着戒指，暗暗祈祷，戒指能给她一只催生针。 上一次在万鹤观，她没来得及询问戒指的用法，但，从侧面了解到，戒指不是什么邪乎扯淡的东西，而是类似智能机之类的工具。 这段日子，她有了些使用心得，多少能掌控一些。 催生针拿到手里之后，她将房门关闭，给孕妇注射进去。 孕妇很快就出现宫缩症状。 原本就受伤的孕妇承受不住疼痛，痛苦地大喊大叫。 秦偃月抓住她的手，低声鼓励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孕妇的力气越来越小，宫口却刚刚开了两指。 秦偃月有些着急。 孕妇摔了一跤之后，情况本就不好，又难产了，雪上加霜。 拖延得时间越长越危险。 这么简陋的条件下，有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没时间再等下去，必须得采取措施。 “谁是这孕妇的丫鬟？”秦偃月下定决心，推开门。 “是我。”丫鬟吓得脸色苍白，“王妃，夫人她，她怎么样了？夫人没事吧？王妃你一定要救救夫人……” “你先闭嘴听我说。”秦偃月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现在赶紧把孕妇出现过的症状，心脏肝脏肾脏以及其他地方有不适的状况告诉我。快。” 丫鬟愣了愣，忙将夫人的过往病史一一叙说。 秦偃月简单地记录了。 还好，这孕妇体格不错，不常生病，也没有生理缺陷，各项指标应该可以达标。 “你现在马上回家，去请你们老爷过来。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宫口也开了，必须马上生产。” “现在情况非常紧急，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们家老爷叫来。” 秦偃月攥紧手，“顺便告诉他，很不幸，你家夫人难产了，想要活命，只能剖腹产。你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丫鬟头懵懵的，并没有完全听懂，“剖腹产是什么？” 秦偃月来不及详细解释，“就是把肚皮割开，把孩子抱出来。” 丫鬟的脸瞬间就白了。 把肚皮割开，再把孩子抱出来，夫人岂不是会死？ 她闻所未闻过这种方法。 “王妃，您不能害夫人啊。”丫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求您了。” 秦偃月有些烦躁，“我会尽量大人小孩都保住，你快点按我的吩咐去做，没时间了。” “赤箭，东方絮，你们进来帮忙。大嫂，准备蜡烛，热水，烈酒，浓糖水。” 秦偃月吩咐完，喊了她们两个进屋，将门锁死，确认没有外人后，将孕妇的衣服全部剪开。 孕妇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放到桌子上，在脑海中罗列了大概需要的药物和器材等。 戒指上发出强烈的光芒。 之后，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在桌子上。 东方絮和赤箭看得目瞪口呆。 “七嫂，这是啥？你的戒指是宝盒吗？”东方絮凑上来，“好神奇。” “等这件事过去我再跟你解释，今天的事，不准和外人说，絮儿，你千万记住。”秦偃月清点了一下出现的东西，还好，东西挺足，应该可以搏一搏。 “你们都戴上无菌口罩，赤箭，拿着这个检测卡，去寻找血型一样的人来。” “东方絮，用烈酒将桌子擦拭一遍，再拼接起来，铺上那个蓝色的无菌罩。”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给孕妇用了抗生素，准备打麻药，剖腹产。 “我可没听说过，开肠破肚能把孩子给抱出来？”门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担忧道，“这不是瞎说吗？” “就算是太医也不敢这么做，这七王妃太疯狂了。” “好歹也是两条人命，不能就这么活活糟蹋了。” “钱王妃，您还是制止她，等太医到来吧。”众人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聒噪不已。 钱王妃攥紧手，微微颤抖。 当年她也是不小心跌摔下台阶，九死一生，从那之后，再也没怀过。此景此景，仿佛回到了那时候，一时间情绪复杂。 第234章 打你如何？愚蠢的人！ 第234章 打你如何？愚蠢的人！ “那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苏点霜恨恨地道，“姐，我去把门撞开，不能让她杀人。” 苏点晴将她拽回来，冷笑道，“你是不是傻？” 那孕妇的身份很不普通。 众目睽睽之下，秦偃月要给孕妇开肠破肚，一旦失败，她就要承担杀人的罪过。 不用动手就能将她击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霜儿，我们保持沉默就好。”苏点晴低下头，遮住脸上的狰狞，“你万万不可多事。那孕妇死了，一尸两命，这事闹大了才好。” 苏点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歹是两条人命，我们不能任凭七王妃为所欲为。”最开始质疑的夫人义愤填膺道，“不能见死不救。” “周夫人，事情还没定论，我相信七王妃没有坏心。”钱王妃捏紧袖子，“再说，她是主动站出来的，若是存了坏心，不管不顾就是了，何必惹这事。” “钱王妃，你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周夫人道，“我听说过，雷安侯夫人马车坏了，也是七王妃将她带走的，大人是保住了，可孩子却没了。”　　“雷安侯夫人整天哭哭啼啼的，说是七王妃是妖怪，吃掉了她的孩子。雷安侯不敢出声，任凭七王妃逍遥法外。今天这一处，跟雷安侯夫人那一处如出一辙。”她神色 惊恐，“阿弥陀佛，怕不是，七王妃借此吃掉那个孩子吧？” “再说，地是平的，四周也没有障碍物，怎么就摔倒了？这怕是七王妃的法术。” 涉及到乱力神怪，最开始嚼舌根的程小姐站出来。 “周夫人说的是，刚才我跟魏小姐说话时，不知怎么得罪了七王妃，我的舌头就不听使唤。”程小姐舌头发直，“我们看得清楚，她可没靠近我。” “你们说，她，她不会真的是妖怪吧？”程小姐惊恐道。 周夫人生平最相信鬼神之说，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王妃，别犹豫了，救人要紧，快来人，拿黑狗血来。” 她将佛珠摘下来，“妖怪，还不快快放开他们母子。” 周夫人招呼了几个胆大的人，前去撞门。 还没来得及撞过去，门突然被打开。 一身是血的秦偃月出现在门口。 她神色如寒冰，盯着闹事的周夫人，“老太婆，你闹够了没有？” “妖怪，妖怪。”周夫人颤抖着手将佛珠扔出去。 秦偃月顺手将珠子接住，用力一拽，绳子被拽断。 佛珠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周夫人见佛珠不管用，吓得脸色惨白，“妖怪，好厉害的妖怪，你个吃小孩的妖怪，看我不跟你拼了。” 她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硬着头皮向着秦偃月冲过来。 秦偃月很生气。 手术最忌讳吵闹。 一旦精神不集中，对病人会造成致命危险。 这个老娘们不停地闹事，不停地起哄，还要带人来撞门，让她无法静心。 这要是在手术过程中被打扰，那孕妇和孩子真的会死。 这些愚蠢的人！ 秦偃月抬起手，在周夫人冲过来的瞬间，巴掌已经狠狠地扇了出去。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她手上的血迹悉数沾染到周夫人脸上。 数十巴掌下去，周夫人被打蒙了，耳聋眼花，双眼冒金星。 “你，你敢打我？我公公可是周阁老。”周夫人算是长辈，被秦偃月扇了这么多巴掌，脸肿成猪头不说，面子也丢尽了。 “周阁老又如何？周阁老见到本宫也得行礼。你哪里来的勇气放肆？”秦偃月声音冰冷，“你道听途说，诋毁本宫，本宫打你又如何？”　　“我警告你们，接下来，我要绝对的安静，绝对的安全，谁敢再喧闹可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她如杀神一般站在那里，“谁敢再多说一句，或者多闹一下，我就割掉 谁的舌头。” “你们不信，大可试试。” 程小姐看到如此生猛的秦偃月，和刚才判若两人，和传说中的也判若两人，忍不住嘟囔，“先前明明又蠢又坏的，突然性格大变，不是妖怪是什么？” 秦偃月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她身上。　　“程小姐，你很不服气是吧？”她晃了晃手，拿着那枚薄如蝉翼的刀子走过来，“先前你觉得我不受宠就嚼舌根子，任意编排。无伤大雅的事，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在 我眼里，你们都是些愚蠢又自大的臭虫。” “但！你们万万不该蹬鼻子上脸。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割掉你的舌头？” 程小姐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你耳聋？”秦偃月拽住她的领子，“我让你们闭嘴，让你们保持安静，你要是听不懂，我就只能简单粗暴一点，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她捏住程小姐的下巴。 程小姐想挣扎时，猛然发现不能动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秦偃月的薄刃落到她舌头上，可怕的疼痛感袭来，程小姐捂住满口的鲜血，惊恐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钱王妃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皱着眉头，“偃月，救人要紧。”　　秦偃月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将刀子收起来，“我再说一遍，我需要安静，你们想说话的，想骂人的，都给我闭嘴。希望你们能听懂人话，如果听不懂，你们也尝 尝舌头被戳破的感觉。” 她说完，往屋子里走。 走到门口又道，“程小姐舌头上的伤口还可以愈合，还是马上治疗的好。不过，近半年说话，吃饭，甚至喝水都会受影响。祸从口出，希望程小姐能引以为戒。” 秦偃月将门关上后。 众人见识到如此生猛的七王妃，面面相觑，脸色发白，再不敢多说一句。 终于安静下来，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拿来麻药，采取硬膜外连续麻醉，减轻孕妇的痛苦。 麻醉之后，开始剖腹。　　她握紧手术刀，在孕妇的腹部先切开皮肤，经过皮下脂肪层，牵拉开腹直肌，暴露腹膜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切开腹膜，直到看到胎儿，小心翼翼地切开阻碍，终于 顺利将胎儿抱出来。 她将胎儿放到准备好的被褥中，以最快的速度吸走羊水，在产妇身上下了好几道银针封住血窦，以免出现羊水栓塞。　　“王妃，大事不好，这胎儿脸色青紫，好像没有呼吸了，怎么办？”赤箭抱着孩子拍了好一会，那孩子没反应。 第235章 救活婴儿救产妇 第235章 救活婴儿救产妇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看过去。 孩子脸色发紫，没有呼吸，也没有哭声，孕妇难产，留在肚子里时间太长，严重缺氧。 “放它下来。”她额头上满是冷汗。 只有她一个人，有各种事情要做，实在太吃力了。 她先将手头的事放下，紧急救婴儿。 她用手指轻轻地压着婴儿的心脏，再小心翼翼地将空气度给它。 按压了大概三分钟，婴儿脸上的青紫色终于退去，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赤箭，抱起它，从它的后背往前推，动作要轻柔，要迅速。” “是。”赤箭推着它的后背，终于，婴儿放声大哭。 “活了，王妃好厉害。”赤箭眼角含泪，一脸惊喜，“太神奇了，真的活了。” “继续观察着，将孩子放到温暖的地方。”秦偃月松了口气，“产婆应该到了，让她们进来帮忙照看孩子。” “七嫂，不好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东方絮惊叫了一声，“她好像没气了，人生产也太脆弱了吧？我给狮子接生的时候，小狮子一小会就能站起来。” “我去！”秦偃月要疯了。 小的刚刚活过来，大的又出了问题。 “絮儿，你让开。” 她看到产妇的场景时，脸霎时白了。 麻醉效果还没消，但，产妇的情况相当不好。 腹腔还没来得及缝合，先是难产，又是大出血。 现在已经进入失血休克状态。 “东方絮，快，你给她做人工呼吸，像这样，不要让她断气。”秦偃月示范了一下。 东方絮不太情愿。 人命关天，她只能任劳任怨地给产妇渡气。 秦偃月触摸着产妇的子，宫体，子，宫有点软，大出血的原因是子，宫收缩欠佳。 她忙注射了强力促进宫缩的药物。 出血情况有点改善，却不能停止，眼看着血越流越多，产妇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微弱。 “坏事了。” 秦偃月急匆匆从一堆药品中寻找能用的药品，给孕妇建立了静脉通道。 “赤箭，你把血型一样的人喊进来。”秦偃月吩咐着，见钱王妃带着几个太医走过来。 “偃月，太医来了。”钱王妃道，“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秦偃月脸色严肃，“林太医来了吗？” “林太医去宫里值夜去了。”钱王妃道，“来的这几个也都是德高望重的，你看……” “让他们去照顾孩子，那孩子情况也不好。赤箭，把血型相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带到我跟前来。”秦偃月道。 赤箭领命而去。 秦偃月身体微微颤抖。 又是输血。 上一次给白蔻输血成功，有极大的运气成分在里头。 白蔻自小习武，壮得像头小牛，皮实。 这名孕妇体格不错，可，经历了怀孕，又经历了难产，身体非常虚弱。 不经过系统严格的检查就输全血，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输血反应。 “王妃，人带到了。”赤箭将几个符合的人带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触摸着产妇的手腕，表情无比凝重。 现代输血多半是输成分血，是将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等分离开，分别应用于不同的症状。 全血中的白细胞是免疫细胞，就算血型相同，也有可能会产生免疫反应。 尤其是，大出血可能需要多个人的鲜血，不同人的不同血液输进去，本就奄奄一息的产妇接受不了，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从同一个人身上抽血，需要的血太多，被抽血的人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秦偃月迟迟不敢下手。 “瑶华，瑶华，你怎么样了？”正着急时，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蹙眉呵斥，“这是产房，男人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七王妃。”男人眼圈红红的，“这是我媳妇，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里？” “你是她丈夫？”秦偃月愣了愣。 “是，我是她丈夫，香草都跟我说了，七王妃，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吩咐。”男人听了丫鬟有关剖腹产的描述后，本是充满了怒气。 可，见到七王妃之后，只要眼不瞎，必定能看出七王妃是在救人，而不是在害人。 他的孩子也被救活了，现在正被奶娘和太医们照顾着。 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腔怒火散去，对秦偃月充满了感激。 秦偃月打量了他一眼。 这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体型高大，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健壮。 多抽点血应该不会有大碍。 “这位先生，你夫人需要输血，为了减少风险，尽量输一个人的血，请问，你愿意给你夫人输血吗？” 男人愣了愣，当即要划破手腕。 “不是让你把血喂给她，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秦偃月道。 “愿意，我愿意，别说我的血，就算是我的命我也愿意给。”男人说道，“七王妃，您想怎么做，我都配合。” “只要能救瑶华，我什么都愿意做。”他高大的身体颤抖着，“七王妃，您一定要救下瑶华。” “赤箭，看看他的血型配不配。”秦偃月翻开产妇的眼睑。 产妇陷入重度昏迷中，失血情况越来越严重，必须尽快输血。 “王妃，是一样的。”赤箭惊喜道。 “那就好。”秦偃月松了口气，立马安排赤箭帮忙抽血。 她先给产妇注入了大概有五十毫升血液，观察着有没有不良反应。 好在孕妇情况还算稳定。 “他的血可以用。准备稍微温乎的热水，将血袋放到里面，快速输血，赤箭，你来帮忙。” 秦偃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针头扎入到产妇手腕上。 鲜血一滴滴，慢慢进入到产妇血管中。 新鲜的血液注入，孕妇的脉象逐渐稳定下来。 秦偃月松了口气，快速地采用背带缝合子，宫肌层，并在子，宫动脉上做了结扎。 一系列的兵荒马乱之后，产妇的出血症状停止。 难产加剖腹产又加大出血，在鬼门关转悠的产妇终于被救了回来。 秦偃月又用了不少药物辅助治疗。 太医们忙完了婴儿的事，也凑过来帮忙。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产妇的呼吸恢复正常。 婴儿吃过奶之后，也安稳地睡着了。 从开始到结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秦偃月累到脱力，在确认大人孩子平安后，人软软地瘫坐下来。 第236章 刺客出现，无法反击 第236章 刺客出现，无法反击 高个男人跪下来，脸色苍白，却一脸欣喜，“多谢七王妃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秦偃月冲着他笑了笑，“恭喜先生，母子平安。” “还有一些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她郑重地说，“先生，你夫人为了生这个孩子在鬼门关徘徊了好几次，那孩子是她用命换来的，希望你好好待她。” “会的，会的。”男人应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秦偃月道，“你夫人大出血的原因是子，宫收缩欠佳，没法止血，我给她做了结扎手术，她，以后应该怀不了孩子了。” 男人愣了愣，“瑶华她，不能再生孩子了？” “嗯，你夫人生这个孩子已经丢了半条命，若是再怀孕，再产子，真的会死。”秦偃月道。 “不生就不生了。”男人脸色微红，“瑶华生老三的时候就把我吓了个半死，要不是王妃在，老四跟瑶华怕是都很危险。这样也好。” 秦偃月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错。 在三妻四妾横行的社会，他能如此爱护妻子，很难得。 “王妃。”赤箭心疼地将她搀扶起来，“您没事吧。” 秦偃月摇头。 镇静丸的药效能让她暂时克服血液恐惧症，一旦药效过了，她会变得非常疲惫。 此刻，所有的疲惫和不适感涌上来，透支得厉害。 “絮儿，带着你七嫂去隔壁房间休息。”钱王妃见母子平安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七嫂，你好厉害啊。”东方絮将秦偃月搀扶到另外的房间里，眼睛晶亮，“怪不得七哥一说起你就两眼放光，你比陆修那小子可厉害多了。” 秦偃月苦笑。 她不是妇产科的，所做的这些，只是按照腹部手术的步骤来操作，稍有不慎，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凡有别的希望，她也不想如此冒险。 “王妃，来，喝点水。”赤箭有些惋惜，“王爷给您定做的衣裳沾上了血迹，有点可惜。” “没事，你去拿一块白萝卜来，将白萝卜切成片覆在血迹上，血迹自然就消散了。”秦偃月清洗干净手，喝了一口茶。 赤箭忙去要了一块白萝卜，按照她的说法做了，果然，血迹被擦拭得干净，“王妃，这好神奇。” “没啥，就是溶解了血蛋白而已，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就没用了。”秦偃月一手揉着眉心，一手端起茶杯。 茶杯刚送到嘴边，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她本就颤抖的手拿不住杯子，被这杀气一激，茶杯哐啷一声落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东方絮脸色一变，几乎在杀气出现的瞬间便向前奔去。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她一掌拍到窗纱后面躲着的人身上。 “啧，野兽的力量果然强大。”伴随着一声轻笑，窗纱被打开。 一个面容普通，丫鬟装扮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毛贼，你到底想干什么？”东方絮冷声说着，拳头砸过去。 “你猜。”那丫鬟模样的人反手将她抓住。 东方絮脸色一变，想挣扎，却挣扎不开。 她常年与野兽为伍，力气极大，身手敏捷。 可！ 在这个人跟前，她的速度力道都不管用。 “你放开我。”她一脚踢过去。 “不自量力。”丫鬟轻轻一推，像是扔破麻袋一般将东方絮扔了出去。 东方絮撞到了床，撞击力道极大，床从中间断裂，尘烟四起，她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絮儿。”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我没事。”东方絮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好厉害的人，好强大的力道，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你这种高手。” 她扭了扭脖子，手腕掰得咔咔直响，“真可怕，汗毛都竖竖起来了。” 对战大型猛兽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可怕的感觉。 这个人，简直不是人。 “絮儿，别跟她打了。”秦偃月想制止她。 “不行，七哥让我来保护你，我答应了七哥的。” “东方絮，听话，你不是她的对手……” 没等她说完，东方絮已经跳过去，抡起拳头，用了全部的力道砸过去。 丫鬟不为所动，只伸出一只手，云淡风轻般地抵住她的拳头。 东方絮的拳头形成剧烈的罡风，罡风带着阵阵杀气，杀气弥漫在屋子里，如寒风一般刺骨。 强大的力道充斥，丫鬟脸上的面具裂开一条缝隙。 从那条缝隙中，隐约能看到微微挑起的凤眼。 以及，凤眼中的杀意。 “呵，力气不错，速度和力量都很猛，不愧常年与猛兽为伍的女人，可惜，你遇见的人是我。” 她另一只手捏住东方絮的脖子。 东方絮想逃离的时候，已经晚了。 铺天盖地的杀气弥漫开，仿若泰山压顶，反抗不得。 东方絮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发软，力气消散，无限迫近死亡。 赤箭眼见情况不妙，也攻击过去。 丫鬟对她不屑一顾，一脚将她踢开。 那一脚正中赤箭心窝，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过一分钟。 秦偃月看着昏迷的赤箭，看着接近窒息的东方絮，一股从前所没经历过的可怕感觉涌上心头。 眼前这个人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太可怕了。 她们绝对没有战胜的可能。 甚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连耍阴谋诡计的机会都没有。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她下毒的瞬间，这个人能将她们三个都杀掉。 “放了她们。”秦偃月认清事实后，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你的目标应该不是她们吧，放了她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呵。”丫鬟随意将因窒息而昏迷的东方絮扔出去。 秦偃月忙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放心，我若是想下杀手，在我进来的瞬间她们就死了。”丫鬟语气淡淡，“七王妃很聪明。” “你有什么目的？”秦偃月挡在东方絮跟前，“你要杀我的话，冲着我来就行，别动她们。” “杀你？”丫鬟轻笑，“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可是让我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呵呵，开肠破肚抱出孩子，闻所未闻。” 秦偃月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你在说什么？”　　“难道，那孕妇是你故意绊倒，故意逼我出手的？” 第237章 增加活命的筹码 第237章 增加活命的筹码 丫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用冰冷可怕的声音说道，“我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七王妃的确能够令人大开眼界。” 秦偃月攥紧手，升起一股怒气。 孕妇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差点将那对无辜的母子送进鬼门关！ “你可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凶险？一步差错，母子二人都会死。”她咬了咬牙，“就为了逼我出手，你枉顾两条人命？” “七王妃，请注意你的态度。”丫鬟眯起眼睛，身上的杀气如巨浪般将她淹没。 磅礴的杀气下，秦偃月牙齿打颤，甚至无法站立。 她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让疼痛感赶走惊惧，“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产房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当然。”丫鬟淡淡地说，“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见识你的医术，自然会好好观察。” 秦偃月心思沉得厉害。 如果这个丫鬟一直在，必定看见她的戒指里出现了一堆物品。 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在担心，纵然皇帝和东方璃都不在意，这枚戒指的存在也会引人觊觎。 她每次使用都小心翼翼。 就算这次情况万般紧急，她也只留了赤箭和东方絮在屋子里，用完的东西要么藏起来，要么直接扔到炉子里烧掉，无法掩饰的，也用了天灵道人当托词。 但，这一切都暴露在了这个人眼前。 这丫鬟盯上的，是戒指。 秦偃月转着心思。 对方的目标是她的戒指，那就好办多了。 她只要装作摘戒指的样子偷偷把毒药拿出来…… “七王妃。”丫鬟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凑近，“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生不如死。”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个人未免太敏锐了。 她根本没付诸行动，只是想到了反击的方法，就被发现了？　　“我没有胜算，不会再做什么，这位先生，也请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她放弃反击，打开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还有，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横竖都是死， 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丫鬟听到她称呼他先生，眉梢微微挑起，“啧，七王妃，好敏锐的直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女人的。” “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秦偃月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女人和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身体激素不同，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就算再像女人的男人，也会释放出雄性独有的味道。 “七王妃果然名不虚传。”他轻笑，“你且放心，我对你这种平胸没兴趣。” 秦偃月的脸登时变黑。 她哪里平了？ 只不过是营养不良，身体瘦削，看起来像平胸而已。 等她再调养调养，一定能变成不输给东方璃的美人。 “我的目的，你应该懂得。”他盯着她的戒指。 “你想要这个？”秦偃月将戒指摘下来，“我可以给你，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东西只有我能用。” “是么？”他伸出手。 秦偃月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放到他手里。 他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痛快，暗暗将眉梢挑起，“你，愿意给我？”　　“我不想死，更不想让她们陪着我死，除了满足你，还有别的办法？”秦偃月道，“再说，我说过了，这戒指只有我能用。你拿了这戒指，不过是个廉价的装饰品而已。 ” 刺客把玩着。 他看不出戒指的材料，但，摸上去手感一般，不是翡翠玛瑙之类的昂贵品，没有机关，也没有控制方法。 “七王妃还是乖乖告诉我用法吧，不要耍花样。”他声音幽幽。 “我不知道用法。”秦偃月道。 “哦？”刺客捏住她的脖子，手指坚硬像铁。 秦偃月的脸色很快变成酱紫。 “我没有说谎。”她盯着刺客的眼睛，“在你面前，任何谎言和反抗都是苍白的。” 刺客用另一只手把玩着戒指，“那些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这戒指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我爷爷，也就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老头子告诉我，这戒指刻进了我的灵魂里，我为此差点丧命，是老头子拼了 性命才把我救活的。我从戒指里拿东西，先在脑海中想象，再祈祷，有的时候成功，有的时候失败。” 秦偃月抓住脖子，努力让自己好受一些，“我死了，你就算得到戒指也没用。”　　“这里头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很罕见，也很危险，就算我拿了出来，你们也不会用。”她从袖子里找出一盒药递给他，“这上面看似拗口的名字和使用说明，只有我能懂， 也只有我会用。你应该知道，药品这种东西，如果用不对，将会致命。” “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戒指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个废物。我句句属实，信不信由你。” “七王妃说这么多，是想增加活命的筹码？”刺客冷笑。 “当然。”秦偃月也不掩饰，“不仅我要活着，她们两个也必须活着。” “呵，敢跟我讨价还价的，你还是第一个。”他将她扔出去，淡淡地道，“既然只有你能用，那就只能劳烦七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秦偃月猛地咳了一阵，听到刺客的话，脸色深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刺客瞥了赤箭和东方絮一眼，“你无权发问，七王妃也可以拒绝，不过，你拒绝的话，我可能会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话，会滥杀无辜。不管是这房间里的野兽和丫 鬟，还是留在钱王府的人，亦或者……” 他凑近她，“七王府的人，都可能死于非命。” 秦偃月打了个冷战。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语气明明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杀气。 她有种预感，但凡有一点拒绝，他真的会丧心病狂地杀人。 “我跟你走。”秦偃月道，“作为条件，你不能伤害任何人。” 刺客想了想，点头，“我对蝼蚁没兴趣，捏死了还会脏手。”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跟这刺客离开能够拯救他们的话，也算值了。　　“我身上都是血，你容我换套衣裳。”她说，“我见不得鲜血，有鲜血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238章 被劫持，无敌的姬无烟 第238章 被劫持，无敌的姬无烟 “可以。”刺客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身丫鬟装扮的衣裳扔给她。 秦偃月郑重地将外套脱下来，想叠起时，手顿了顿，“刺客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眯起眼睛。 “我既然要跟你走，总不能一直称呼你刺客先生吧？你可以喊我秦偃月，我该喊你什么？你随便告诉我个假名也可以。”秦偃月道。 “姬无烟。”就在她以为刺客不会理会的时候，刺客却报了名字。 听到这三个字，秦偃月身形一震。 这个名字，她从杜衡口中听过，此人正是杀害归有疆的凶手，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而，他的目标，是她。 归有疆的灾祸，七王府的灾祸，果真是她引来的。 秦偃月心思沉沉，在姬无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写下几个字母，又将衣服叠整齐。 “走吧。”她将毒针和毒药转移到袖子里来。 姬无烟走到她身边来，似有若无地瞥了那套衣裳一眼，手落在她的脖颈上。 秦偃月立马昏了过去。 “真是个可怕又聪明的女人。”姬无烟打开衣裳，看到用血写成的字母，不解其意。 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将秦偃月袖子里的毒药毒针扔了出来。 他扛着她，推开窗子，脚尖轻点，身形如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钱王府，乘坐了去往城外的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秦偃月是被颠醒的。 她像是坐在没系安全带的过山车上，晃来晃去，头晕恶心。 睁开眼睛之后，首先看到的是漆黑的车顶。 她一手抓住扶手保持稳定，一手揉着眉心。 眼角的余光看到丫鬟装扮的姬无烟，猛地反应过来，她被人劫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秦偃月冷声道。 她依稀记得，换好衣裳后，她突然失去意识。 想也不用想，必定是他做的。 “七王妃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你虽然没有功夫，用毒手段却很厉害。”姬无烟双臂相抱，“就算是武林高手，稍微一大意也会中招。” 秦偃月脸色一变，摸了摸袖子。 袖子里的毒针和毒药不知去向。 “你想借用换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毒？我不得不夸奖你一句。”姬无烟语气平淡，却泛着无尽的冷意。 “我没有。”秦偃月反驳道。 在她看到姬无烟的手段后，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人跟前，阴谋诡计和逃跑是没用的。 就像蚂蚁对老虎，蚂蚁就算释放出一点点毒，也挣脱不了被踩死的命运。 “我不会做无用功。”秦偃月道。 毒药之类的东西已经被丢，她也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戒指做什么？” 姬无烟斜倚在马车靠背上，不语，周身的气势冰冷而凌冽。 跟这么可怕的人面对面，秦偃月心跳加快。 越沉默，越觉可怕。 “你的目标，一直是我？”过了好一会，她又问。 姬无烟依然不语。 “归有疆是你杀害的？”秦偃月说，“你的目标是我的话，直接冲我来就醒了，为什么要对无辜之人动手？” “归有疆？无辜之人？呵。”姬无烟冷声道，他凑到她跟前来，“七王妃，希望你也不要太好奇，好奇心会害死猫。你也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秦偃月打了个冷颤，不敢再问，只得尽量远离他。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已不知跑了多长时间。 天越暗，天气也越来越冷。 本就怕冷的她早已经被冻透，缩成一团。 “你要带我去哪里？”过了好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屠宰场？密室？人口贩卖？” 她想到各种可能，越想越怕，看向姬无烟的眼神里也带着惊惧。 “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没有好处。”姬无烟只睁开一只眼，冷笑道，“只要你乖乖的，等事情结束，我自会放你回来，如果你想耍花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然间，脸色一变。 随即，那张覆了假面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可真是稀客，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我也是大意了，竟没发现车夫是你假扮的。” 秦偃月看着自言自语的姬无烟，蹙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久不见，毒圣先生。”姬无烟声音幽幽，“一别几年，毒圣先生一向可好？” “毒圣？”秦偃月心中讶异。 车夫是传说中的毒圣假扮的？ 莫非这两个人是死对头，毒圣恰好这时候寻仇来？ 这可真是苍天有眼。 等他们打个遍体鳞伤时，她再找机会逃脱。 车夫的身份被拆穿之后，姬无烟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杀气伴随着凌冽的寒气侵袭，马匹受惊，仰天嘶吼。 车夫顺手砍断了缰绳，顺手给了马一鞭子。 马吃疼，飞快地向着前方跑去。 马车没法保持平衡，惯性之下，不停向着前方滚去。 秦偃月妄图抓住扶手。 奈何，她冻得颤抖，手指僵硬，一个没抓住便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眼看着快要着地时，那车夫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跟前，险险地接住她。 “你可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女人。” 耳边，是那慵懒又华丽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招牌一般的磁性声音，秦偃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是白临渊？” 白临渊放开她，将蓑衣披在她身上，揭开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 白衣胜雪，姣如明月，的确是白临渊的脸。 “幸好是我代替林老头来了钱王府，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你就被人拐走了。”他轻笑着，“秦姑娘，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秦偃月心情无比复杂。 刚才她听得清楚。 姬无烟喊他……毒圣！ 毒圣这个名号，她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 传说中毒圣行踪不定，最擅长用毒，身份神秘，不知其年龄几何，不知其是男是女，他所到之处，生命凋零，成为不毛之地。 他所制的毒，无人能解，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上次从林太医那得了一些解毒丸，解毒丸的用药和配方让她大为惊奇，她也一直很想见见。 那个传说中的人，就是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 “你好像不惊讶？”白临渊笑道。　　“不，我很惊讶，你，就是传说中的毒圣？”秦偃月问。 第239章 漫天雪烟如血瀑 第239章 漫天雪烟如血瀑 “毒圣？呵呵，都是些无聊之人取的称号。”白临渊道。 这话等于承认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身边这些人，没一个普通的，连随随便便遇见的毒蛇，都是传说中的变态。 “喂，秦姑娘。”白临渊声音幽幽，“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你在说我坏话。” “没。”秦偃月回过神来，“我还以为，有毒圣，医圣这种称号的人，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谁能想到真人这么年轻。” 也难怪白临渊不将太医院的一众人放在眼里。 “七王妃。”姬无烟沉声道，“如果你打破承诺，那我也不客气了。” 秦偃月皱眉。 姬无烟的功夫高到变态，深不可测。 他并不想杀她，只是想利用她和戒指。 比起无谓的牺牲来，乖乖跟他走更合算。 “白临渊，我的事你别管了。”秦偃月说，“你还是赶紧离开，我不会有事的。” “秦姑娘，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白临渊声音冰冷，“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我与姬无烟之间，还有一些账要算一算。” 他将头发高高束起来，“姬无烟，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我们之间，也该清算清算了。” “的确。”姬无烟站在雪地里，手指落在脸颊上，慢慢揭开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皮肤是病态的白，眉毛如剑，凤眼高挑， 高高的鼻梁下，那张嘴极薄。 整个人看起来凌厉妖孽。 他一身大红衣裳如血，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那张脸相当有辨识度，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会忘记。 “哦？要认真了吗？”白临渊道，“秦姑娘，麻烦你离远一些，很快就能分出胜负。记得，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秦偃月忙往后退去，才退了两步。 姬无烟倏然来到她跟前，猛地将她提起，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她扔到大概二十米之外的地方。 他的动作相当粗鲁，秦偃月摔得两眼冒金光。 “卧槽，姬无烟你神经病啊。”就算有雪缓冲，她也差点被摔死。 她想爬起来时，猛地察觉到一阵雪光飞起。 漫天杀气惊散寒鸦。 雪花被狂风卷起，一红一白擦肩而过。 尔后，双双久久不动。 半晌后，白临渊的后背突然喷出漫天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被溅起的鲜血将雪色染成红色。 夕阳里，漫天雪烟如血瀑。 秦偃月吓得一哆嗦。 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看着他们擦肩而过后，白临渊就变成了血人。 “白临渊。”她忙往回跑。 “呵，这次还是我赢了。”姬无烟甩了甩衣袖。 白白与红红，在这夕阳西下里，交织成死亡的色彩。 “白临渊，你没事吧？”秦偃月想给白临渊探查伤口时，被姬无烟拽住。 “放心，天下人都死绝了，这条毒蛇也死不了。”姬无烟道，“天色不早了，走。” “可……” “你要打破承诺？”姬无烟声音冰冷，“为了他，放弃七王府？” 秦偃月想到七王府上百口人，咬了咬牙，愧疚地看着白临渊一眼。 “对不起，请你一定要活着。” 她跟着姬无烟离开。 马早已经跑掉，马车也被损坏。 他们只能步行。 荒郊野外，大雪没过小腿，行走得无比艰难。 在雪地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天已经暗了下来。 越往前，雪越大，他们举步维艰。 尤其是秦偃月，原本就体弱怕冷，入夜后，天气更冷，冻得直哆嗦。 姬无烟始终走在前头，也不回头，秦偃月只能顺着他的脚步往下走。 荒无人烟的地方，见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高高低低的小山丘，如坟丘，看起来相当瘆人。 “喂，天黑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秦偃月已经到了极限。 姬无烟停下脚步，往四下看了看，“这是闻京城的北面，方圆百里不见人影，你要在这里停下休息？” “百里？”秦偃月脸色发白，已经出来这么远了？ “如果上百里地都是荒野的话，我们不如停下休息。”她道，“趁着还有光亮，我去找一些柴禾。” 姬无烟看了看四周。 四周空旷，山风浓烈，风中夹着冰花。 在这里停留，这女人怕是会冻死。 “去前头找个山洞……” “停下休息。”秦偃月牙齿打颤，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我到极限了，不能再挨冻。你中的毒也得处理一下，再继续活动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姬无烟凤眼眯起。 这女人看出他中毒了？ 秦偃月自顾自地说，“你力气大，在这个地方挖一个雪洞。” 她找到了一个背对着大石头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雪堆积在一起，相当厚，背靠山石，不会有雪崩的危险。 “这里虽然有小山，可太小了，有山洞的概率很小，与其冒险继续往前走，不如留下来。” “就算有山洞，在这冰天雪地里过夜我们也会被冻死，雪洞比山洞靠谱多了，听懂的话就去干活。” 秦偃月说着，去背风处寻了一些还算干燥的树枝。 姬无烟情况有点不妙。 正如秦偃月说的那般，他中了毒，很严重，虽然保持不死，身体却在渐渐麻木。 他沉默了一阵，抬手，在她指定的位置挖出一个洞来。 雪不够，他又从一旁转来了不少雪。 很快，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雪洞建造完成。 秦偃月躲进雪洞里来，把蓑衣铺上。 雪洞的保暖效果极好，一进来，便觉得狂风不再侵袭，像是走进了室内。 如果什么都不做，雪洞的温度大概能维持在一摄氏度左右。 点燃小火后，温度能够上升到十来度。 入夜之后，外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加上狂风，更加寒冷。 内外温差巨大，雪洞不会被融化，反而雪与雪之间的空隙能够最大限度保温，是被困雪山后的最优选择。 这招原本是为了给东方璃解决难题想出的，这才短短几天，用在了自己身上。 秦偃月叹着气。 没有火折子，她用钻木取火，轻轻地吹着碎屑，碎屑中的火光升起后，再将干柴点燃。 她先放了一点点柴禾，待温度升高后，慢慢往上增加。 雪洞里温度逐渐提高，她冻透的身体终于暖和了些。　　就算有了避寒的地方，没有热水和食物，她还是不停地颤抖。 第240章 与魔头在雪洞 第240章 与魔头在雪洞 姬无烟盘膝坐在一旁。 在火光的映照下，秦偃月这才看清，这个人脸色泛出可疑的青紫色。 她下意识地触摸他的手腕。 姬无烟身上猛地发出杀气，几乎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扣在了秦偃月脖子上，“想死？” “别激动，我是个大夫。”秦偃月说，“我就是想给你把把脉而已。” 姬无烟皱眉，考虑了一会，把手腕伸出手。 秦偃月探了探脉搏。 白临渊的毒药相当霸道，就算姬无烟这种高手，也无法完全防御。 “你封住了身体的几道大穴，毒没有侵蚀到内脏。”秦偃月道，“像你这种高手，只要时间足够，你应该能把毒逼出来。”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正常情况下。” “但，你受了伤，伤口还没愈合，还被感染了。白临渊的毒对你来说，虽不致命，却也让你很不好受。” 姬无烟凤眸中闪着冰冷的光芒。 “可惜，你把我的药丸银针都扔了。”秦偃月叹着气。 她看着姬无烟眼中的光芒散尽，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兀自点着头，“幸好我有松鼠症，留了备用的。” “……”姬无烟罕见地挑了挑嘴角。 秦偃月将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会，要刺中他的穴道时，姬无烟杀气凌冽。 “我不会对你不利。”她叹道，“虽然我很想把你毒死，然后丢出去喂野狼。但，我知道你死不了。” “治不好你，我也会被困在这鬼地方，没有热水，没有食物，迟早会饿死冻死。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所以，你尽管放心。” 姬无烟这才放松警惕。 秦偃月在他的穴道上扎了几道银针。 银针阻碍了气血运行，导致游走在身体里的毒药悉数向着指尖涌去。 她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滴黑血滴落下来。 黑血融于血中，发出刺啦刺啦的侵蚀声。 秦偃月吓了一跳，“这毒……” 这毒要是下在普通人身上，怕是瞬间尸骨无存。 下在这个人身上，他只是表现不适，并无生命危险？ 他，一定不是人！ 人类哪有这么强的体魄！ “你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秦偃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应该是在背上吧。” “不用。”毒素排出的极慢，但悉数被逼到了手指处，姬无烟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白临渊的毒已经侵入到伤口中，不处理的话，就算是你，也会慢腐烂掉。”秦偃月道。 姬无烟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将衣服褪去，露出后背。 秦偃月看到后背上拿到狰狞腐烂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顶着这么可怕的伤口，他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东方絮和赤箭在他跟前，就跟蚂蚁一样弱小，就算面临着白临渊那个变态，他也没落下风。 她不敢想象，如果全盛时期的他，会有多可怕。 “需要把腐肉刮掉。”秦偃月道，“你，怕疼吗？” 姬无烟不语，只是扔给她一个小刀子。 秦偃月握着刀子，手有些颤抖。 清理掉腐肉，必定会见血。 她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点将腐肉剔除。 整个过程，姬无烟一声不吭。 好容易将腐肉剔除干净，秦偃月几乎脱力。 她倚在一旁，休息了好一阵，从戒指里拿出了消毒水，绷带。 “有点疼，你忍着点。”她将消毒术直接倒在他的后背上。 伤口泛起白沫，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姬无烟的身体明显一僵，依然没有吭声。 处理好伤口之后，他盘膝坐在雪洞里，凤眸紧闭，额间冒出些许冷汗。 “这毒，好像排不出来？”秦偃月看着地上的三滴黑血。 这么长时间，才滴出来三滴。 “嗯，手指已经愈合。”姬无烟冷冷地道，“若是这么容易解开，白临渊就不叫白临渊了。不用管我。” 秦偃月也懒得管他。 这么厉害的毒他都死不了，这人比小强的生命力还强。 这么冷的天，她没有食物和水，说不定比他死得还快。 秦偃月添了一些柴，又找了个带凹槽的石头放到上面，将雪水融化烧开。 喝了热水之后，身体也只是稍稍缓解。 忙碌了一个下午没能吃点热乎的东西，又被冻了这么久，她又累又饿，低血糖症状出现，手脚抽搐，小脸苍白。 姬无烟凤眸微睁，盯着她看了一会，起身。 “我走不动了。”秦偃月以为他要赶路，脸色都变了，“再继续走下去我会死的。” 姬无烟没有搭理她。 他出去了一小会，抓了一只野兔和雪豹来。 秦偃月看着已经断气的兔子和豹子，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雪豹是保护动物，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姬无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理也不理她，将豹子剖开，将兽皮放在一旁烤干，肉切成一块块串起来。 香气溢满了小小的雪洞，饿坏的秦偃月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放到野兔上。 她终究忍不饥饿，将野兔剖开后，切成小块放到石头上烤熟。 没有盐，味道不太好，勉强下咽。 吃到东西之后，她慢慢缓过来。 姬无烟将烤干的豹子皮扔给她，“盖这个睡。” 秦偃月蹙眉，“这个是保护动物。” “从刚才开始，你在说什么？”姬无烟挑眉。 “我说雪豹是受保护的，不能随意捕杀。”秦偃月道，“你不能滥杀无辜。” “呵，你吃得比谁都香。”姬无烟冷笑，“按照你的逻辑，野兔不是保护动物就可以吃？雪豹不可以？同样都是畜生，分什么高低贵贱？” 秦偃月无言以对。 这里又不是她从前所处的世界，根本没有保护动物这一概念。 再说，跟一个杀人魔头讲道理，她也是脑抽了。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秦偃月将豹皮拿来盖在身上，背对着他躺下来。 姬无烟话不多。 气氛有些沉默。 秦偃月歪在那里，就算身体暖和了，也无法入睡。 此时此刻，东方璃一定发现她失踪了。 赤箭和东方絮肯定会被人发现，东方璃也知道她被人劫持了。 他会怎么做？ 一想到东方璃那执拗的性子，她心尖颤抖不停。 那个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她。 这也是她所担心的，一旦东方璃与姬无烟对上，胜率为负。 他会死的，肯定会。　　秦偃月越想越觉得不安。 第241章 东方璃追来 第241章 东方璃追来 “你劫持我，或者说，你要用戒指做什么？”秦偃月沉声问。 姬无烟不语。 秦偃月干脆坐起来，“你迟早要告诉我的，早一会晚一会有什么区别？” 姬无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将火堆灭掉。 “喂！”秦偃月皱眉，“你把火灭掉干什么？” “有人来了，大概，有三十人。”姬无烟冷冷地说，“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两三刻钟就能到。” “你最好乖乖地闭嘴。”他道，“你不乱动，我就饶过他们。” 秦偃月心中沉沉。 她什么都没听到！ 闻京城北面多山丘，地形复杂，又有豺狼虎豹出没，很少会有人往这边走。 尤其是在这深冬寒夜。 三十人出现在荒郊野外，极有可能是东方璃追上来了。 秦偃月侧过身去，心砰砰直跳。 她有紫御卫这个杀手锏，可，不到紧要关头她不敢用。 紫御卫也是人，不一定是姬无烟的对手。 惹怒了姬无烟这个魔头，波及更广。 如果东方璃真的找过来，她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想都没有胜算，一旦动起手来，东方璃会死，他来到的那批人也会死。 秦偃月紧紧地揪着衣领，胡思乱想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数十人骑马而来，地面震彻，越来越近。 “王爷，脚印已经消失了。” 杜衡的声音透过风雪而来。 “散开，在这附近仔细搜索。”是东方璃清冷的声音。 秦偃月猛地坐起来。 果然是东方璃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不顾一切出去，肯定能见到他，可，姬无烟不会善罢甘休。 “劝你不要乱动。”姬无烟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应该清楚，就算我中了毒，捏死他们也跟捏蚂蚁一样。” 秦偃月脸色苍白。 她又何尝不知？ 给姬无烟治疗的时候，她不仅仅是治疗，而是想寻找破绽。 可，这个人根本没有破绽。 “我不会打破约定。”秦偃月没了逃跑的心思。 “我杀不了你，就算现在逃走了，七王府也没办法移动，这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我刚才检查过你的身体，我们没有战胜的可能。” “你倒是通透。”姬无烟闭眼。 他沉默了一阵，又道，“我姬无烟说话算话，等事情了结之后，我自会放你回去。” 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姬无烟的话可信不可信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愿望，是希望东方璃能够尽快远离。 千万不要找到这个地方来。 “王爷，天已经黑了，这里到处都是积雪，找不到人。”杜衡道，“是不是方向错了？” “再仔细找，她一定就在这附近。”东方璃骑马往前走着，“任何细小的线索都不要放过。” 他抓住心口的衣襟。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秦偃月就在这附近。 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她。 秦偃月听着东方璃的声音越来越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喊出声来。 马蹄声四起。 奈何，全都是雪的荒原里，她藏在雪里头，洞口也被雪堵住，找到的可能性为零。 “你什么时候处理的痕迹？”她压低声音问。 姬无烟冷哼，“只处理了一小部分，他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也算是本事。” 秦偃月想往外看时，感觉到姬无烟阴气森森的警告，缩回来，索性将豹子皮盖上，闭上眼睛。 东方璃在附近搜索了半天，无果后，带领众人撤退。 秦偃月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心紧紧地揪起。 她很希望东方璃赶紧离开，离着姬无烟越远越好。 可，等他真正离开时，却觉得无比难过。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身体蜷缩在一起，肩膀，微微抖动。 姬无烟听着马蹄声渐渐行远。 回去时的马蹄声和刚来时的马蹄声不太一样。 他垂下眸子，嘴角轻抿，“呵，竟然用这种笨方法，有意思。”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眸子掠过秦偃月蜷缩成一团暗自抽泣的模样，杀气渐渐消散。 他答应过她，只要协议达成，他就不会对她身边人出手。 如今她没破坏协议，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横竖不过是一只老鼠而已。 “你早些休息，明天天黑之前，我们需要达到一百里之外的无极山中。”姬无烟道。 “一百里？”秦偃月不敢置信，“在这雪地里步行一百里？” 一般的马匹一天能跑一百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人怎么可能达到？ “这荒郊有不少雪狼，抓两头来当狗用。”姬无烟漫不经心地回答。 “……”秦偃月额角抽搐得厉害。 她再次确定，他不是人。 秦偃月叹了口气。 胡思乱想也没用，不如好好休息。 希望东方璃回王府后也能好好休息，希望他不要太着急。 也希望， 他能相信她。 秦偃月乱想着，疲惫感袭来，慢慢陷入到沉睡中。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昨天被冻了个彻底，一起来，头疼欲裂的。 她揉着眉心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姬无烟不在。 天已经大亮，有阳光照耀在雪地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用手遮住眼睛，走到外面。 姬无烟这变态果然捉了两头雪狼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蔓藤当绳子，做成了简单的雪橇。 秦偃月额角抽搐，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雪橇了。 “北陆有大一部分地区常年积雪，马车无法行走，他们会用狗或者驯服的狼来拉车。”姬无烟似乎心情不错，耐心地解释道。 雪光反射得相当厉害。 秦偃月眯着眼睛往前看去。 昨天没来得及看四周，今日一瞧，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色。 白色的山丘，白色的原野，茫茫无际。 昨夜有霜冻，就连不远处的树林里也裹了一层雾凇，玉树繁花。 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见漫天彤云霞色，幽光映雪，满目明艳。 劲风凌冽，吹起点点雪，树与天地清绝，天地之间，如坠仙姿冰壶。 秦偃月有些唏嘘。 倘若她不是被劫持，倘若身边人是东方璃…… 倘若，她能与他共看这绝世美景，那该多好？ 她想陪他看山川河流，看雾霭流澜，看这银装素裹，如玉霜树，想陪他看遍这世上的风景。 所以……　　　她要活着，东方璃也要好好活着。 第242章 寒玉床上的小女孩 第242章 寒玉床上的小女孩 “可以出发了吗？”秦偃月坚定了内心，“姬无烟，你说话算话的吧？” “自然。”姬无烟调整了一下，踩到上面，“上来。” “这玩意行吗？”秦偃月觉得这雪橇特别不靠谱不结实。 她尝试着踩上去，两只被迫营业的雪狼仰天长啸，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狂奔。 秦偃月被晃了一下，差点被甩出去。 条件反射下，她下意识地抓住姬无烟。 姬无烟没将她甩出去，而是似有若无地瞥向身后。 秦偃月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 雪狼速度极快，她死命抓住姬无烟才不被甩掉，全程被颠来颠去，脸色发黄发黑，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不堪。 这种地狱一般的酷刑持续到中午才停下来。 秦偃月终于回到平地上之后，寻了个角落吐了个天昏地暗。 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人也轻飘飘地站不住。 “太变态了。”秦偃月捂住嘴，“那种玩意，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这玩意叫什么雪橇！ 他要向全世界的雪橇制造者道歉才行！ 姬无烟没有理她。 他抄着手往前走，“快到了。” 秦偃月也顾不得再休息，忙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所停下的地方，是无极山的腹部。 无极山是东陆和北陆交界的地方，越过这座山就是北陆的地盘。 “你要带我进北陆？”秦偃月道。 “闭上嘴乖乖跟来。”姬无烟轻车熟路拐进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中有不少洞口，一眼看去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姬无烟选了一条走进去。 最开始还算宽旷，到最后越来越窄。 以她这样的小身板也只能侧着身堪堪通过。 而，姬无烟却横着通过。 “我从昨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会缩骨功？”秦偃月说，“你扮演丫鬟的时候，也就一米六出头。可，你的身高得有一米八。” “七王妃大家闺秀，竟知道缩骨功。”姬无烟头也不回。 “听过传言。”秦偃月说。 缩骨功的说法，来源于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剧。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就是通过锻炼让身体更加柔韧。 这种事，也不无可能，练习过程很痛苦就是了。 越往前越窄，她用力提着气，收紧腹部才堪堪通过。 姬无烟看着她的模样，冷笑，“平的也有好处。” “吃你家饭了？”秦偃月咬牙。 她现在平，不代表一辈子都是平的。 这个魔头，总有意无意提起这事是什么嗜好？ 穿过了最窄的地方之后，空间变得宽阔起来。 这山洞修建得相当豪华，夜明珠镶嵌照亮了空间，四周镶了琉璃，反射出七彩光芒。 四周贴了各种各样的壁画，壁画多半是风景画，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摆在墙上。 山洞中央则画着巨大的八阵图，八阵图不知镶嵌了什么东西，流光溢彩，像是什么东西的祭坛，还是只要鲜血流满了八阵图就能启动的那种。 姬无烟径直向着祭坛中央走去。 “喂。”秦偃月脸色一变。 莫非，她要被当成祭品？ “姬无烟，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她道。 姬无烟不理她，在地上的八卦图中踩了几下，从祭坛中央打开一扇门。 那扇门下，有楼梯盘曲往下。 “下来。”他冷声道。 秦偃月见他不是要开祭坛，稍微松了口气，见他又往下走，心又提起来。 这玩意看起来就觉得很可疑。 姬无烟见她呆呆地站着不动，冷声道，“你要打破规矩？” “这下面有什么？”秦偃月道，“你想把我囚禁在这里还是要做什么？” 姬无烟冷冷地扫过她，“不屑。” “你！”秦偃月的小命都被他捏在手中，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 往下走了大概十米的左右，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那扇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寒冷的房间。 房间里的色调清淡，充斥着淡淡的粉色，还有不少可爱的小玩意。 姬无烟身上的杀气和冷意消散，周身散发出格格不入的温柔气息，他紧走了两步，将她带到一张玉床旁。 “小孩子？”秦偃月惊讶地看着寒气森森的玉床里，一个大概跟东方璎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躺在上面。 小女孩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像是，死了很久了。 “这个……是什么？你女儿？”秦偃月衬度着问，“她怎么了？” “你试试能不能把她唤醒。”姬无烟攥紧手，眉头拧在一起，“若你能将她唤醒，我就放你回去。”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秦偃月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孩子很明显已经死了很久了。 人死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就算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死人救活。 “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姬无烟冷冷地说，“你没有选择。” “姬无烟，你太过分了。”秦偃月面色灰白。 将死人唤醒，这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姬无烟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这种事不可能做到的。”她道，“你清醒一点行吗？这孩子已经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我从白临渊那里夺来了能让人陷入沉睡却不死亡的药。从北陆皇室抢来了保持身体不腐烂的寒玉床。我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夺走东西，就是为了唤醒她。”姬无烟打 断她，“倘若唤醒不了她，我也只能将你以及追过来的那个男人埋葬。” “你说什么？”秦偃月瞪大眼睛，“追过来的男人？” 姬无烟凤没有解释。 秦偃月的心瞬间慌乱了。 从姬无烟的态度来看，如果是白临渊跟上来，他一定会直说名字。 况且，白临渊重伤，不可能追上来。 答案只有一个。 追上来的人，是东方璃。 难道，昨天夜里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发现了她，安心潜伏在一旁等待机会？ “告诉我，昨天夜里，是不是他没回去？”她颤抖着声音问。 “呵。”姬无烟冷笑，“区区一只老鼠。” 秦偃月攥紧手。 姬无烟不是在开玩笑，也不会撒谎。 东方璃真的跟来了。 如果不配合的话，她跟东方璃都要死。 衡量了一会，秦偃月向着寒玉床走去。 寒玉床相当冷，可怕的寒气侵入体内，冰冷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忍着寒冰碰触到小女孩的手腕，没有脉搏，又碰了碰鼻息，没有呼吸。　　这孩子，是彻彻底底的死人。 第243章 昏睡了八年的人 第243章 昏睡了八年的人 “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秦偃月问。 姬无烟想了想，“大概八年。” “八年？”秦偃月惊叫出声，“姬无烟，你踏马的纯粹是找茬吧？” 唤醒一个存放了八年的尸体，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大罗神仙也做不到！　　姬无烟抓住小女孩的手，语气是与平常不同的温柔，“我一心想找天灵道人，可，根本找不到他，除了天灵道人，这世上没有人能让玉儿活过来。我逐渐心灰意冷时， 你出现了。我得知你是天灵道人弟子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就成了你的目标？”秦偃月指着自己，“可惜，我不是爷爷。” “姬无烟，她应该已经死了，你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不，不可能。”姬无烟周身的气息变冷，他阴气森森地盯着秦偃月，“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姬无烟，你清醒一点行不行？”秦偃月与他对视，“人死不能复生，再厉害的大夫也不可能做到。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好好休息，别再折磨她了。” 姬无烟摇头，一口咬定，“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你是得了癔症而已。”秦偃月道，“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才给自己洗脑。” “闭嘴！” 她看着姬无烟油盐不进的样子，叹气，“你既然咬定她没死，那，给我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当年，玉儿得了绝症，我带着她四处求医，无果，还剩下不到一个月寿命时，我打听到了白临渊做出了一种可以让人长眠的药丸。”姬无烟停顿了好一会，道，“玉儿 服用了药物后，陷入到沉睡中，这些年，一直在沉睡，我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秦偃月眉头紧皱。 有这种药物吗？ 就算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也无法让活人保持长眠。 在很早之前倒是有冷冻头部或者冷冻全身等待复活的案例。 人的身体有百分之八十是水分，水分结冰之后会破坏细胞，所以人在冰冻状态下会死。 要想不死，必须要将细胞里的水分抽干。 目前有不少人在研究这个课题。 可，那种技术需要高级设备，跟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你仔细跟我说说那药是怎么回事。”秦偃月说，“尽量详细些，我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姬无烟道，“当年玉儿病重，无药可医，就连陆觐也没有办法。我不甘心玉儿死去，四处打听可用的药物。我打听到了白临渊正在研制一种药，那种药可以让人长眠不 醒。” 秦偃月很想告诉他，长眠不醒的意思就是死。 这个世上，哪会有如此逆天的事，尤其是白临渊那个变态制出来的药。 “我接近白临渊，套问出了药丸的用法，就把药丸带走了。”姬无烟道，“服用之后，她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个月，她没死，等了三个月，她依然没死，半年，一年，她还活着。” “活着，是个什么概念？”秦偃月问。 “她还在呼吸，指甲也在长，也有心跳。”姬无烟道，“就是睡着了而已。” “然后呢？”　　“我一直在寻找能够救她的神医，可，每一个所谓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我从白临渊抢夺来的药丸一共有十二粒，一个月服用一粒，一年后药物停止，她的身体开始腐烂 。我很震惊，不顾一切地找到白临渊，又抢来了一瓶药丸。”　　“从那之后，每年都去抢一次，一共抢了三次，玉儿也服用了三年。这三年，她真的活着。第四年的时候，白临渊告诉我，药丸已经不管用了，要想保存身体，必须用 北陆皇室的万年寒玉。” 秦偃月依稀记得听杜衡说起过，姬无烟单枪匹马闯进北陆皇宫，逼迫着他们将北陆之宝交出来。 他做下的，那些看似奇怪又不合理的事，竟，都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我将万年寒玉搬来后做成了玉床，玉儿的身体停止腐烂。这期间我又找寻了许多办法，依然没有唤醒她的希望，但我知道，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冰冻这么多年，就算是最开始没死，也变成了一条冰鱼干。 这个世上，死和变老都是不可逆的。 就算科幻剧里出现的休眠舱，也是有严格要求的。 比如液氮冷冻，静脉注射营养液，还有导尿管等等，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先让她恢复温暖，你再把脉，她真的还有脉搏跳动。”姬无烟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远离寒玉床。 他将她盖起来，用体温将她融化。 “她，是你妹妹？”秦偃月劝不动他，有些好奇这姑娘的身份，“还是说，她是你……” 如果这孩子是八年前就保持这种模样的话，有可能是他的恋人。 “我不知道她算我什么人。”姬无烟低头，原本凌厉的凤眸里，满是爱怜，“是她捡到了我。” “她捡到了你？” “嗯，我是个杀手，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执行任务，杀人无数。一次受伤时，她出现了，我想杀掉她时，她却不怕我的杀气，将刚刚出锅的馒头递给我。” 姬无烟的表情里难得出现了温柔的神色，“她不怕我，也不在乎我满身是血，每天都会把食物分给我。”　　“我伤好之后，想一走了之时，她一脸伤心，哭着不让我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声，“第一次有人挽留我，也第一次有人想再次见到我。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想杀掉她的时候，终究没下得了手。”　　“她是唯一一个见过我的脸却还活着的人。我走之后，我的无数仇家打听到了她，杀掉她的父母，逼问她有关我的下落。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未透露半点消息。 ”姬无烟将怀里的小人儿收紧，微微颤抖，“我杀光所有人找到她时，她昏迷之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不想让我再杀人了。我那时候只想让她活着，答应了她的要求。后来，她也确实活了过来。”　　“我脱离杀手组织，躲过无数仇家，隐姓埋名，与她过上浪迹天涯的日子。没多久，她就染了重病，很快就病入膏肓。我不甘心让她死去，就找到了白临渊，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第244章 药品实验体 第244章 药品实验体 “好俗的故事。”秦偃月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她拍了拍手，“你们之间的故事真是感天动地，闻者落泪，凄美。” 姬无烟瞥了她一眼，“虚伪。” 秦偃月被人当场拆穿，干笑了两声。 姬无烟用体温将小女孩身上的寒气驱散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 “七王妃，我从未求过人。但，为了玉儿……”他紧锁着眉头，“请你务必救救她。” “她没有死，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尽力吧。”秦偃月将手指搭在小女孩的手腕上。 依然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她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孩子的眼神没有涣散。 人死之后，双眼会失去光芒。 这小女孩的眼神虽有些涣散，却不是死亡的涣散。 姬无烟不是臆想，这孩子，可能真的还没死！ 这太惊奇了。 她立马来了兴趣，将耳朵放在她的心脏部位，停留了好久。 “咚……” 过了好一会，终于听到了一声心跳声。 “有心跳。”秦偃月忍不住惊叫起来。 这种事，可能吗？ 原本该八年前就死掉的人，还能保持心跳？ 她所接触的医学史上也没有这种案例。 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心跳与心跳之间要间隔很长的时间，脉搏的跳动也是如此。 这个孩子的确还有心跳，只不过间隔时间太长，容易被人忽略。 “白临渊的药，你还有吗？就是那种可以让人陷入沉睡的药。” 姬无烟摇头，“已经用完了，他好像也不再做那种药丸。” 秦偃月有些惋惜。 她早先就听闻白临渊是个超乎寻常的存在，现在却知，那个人已经不是超乎寻常了。 他是变态中的变态。 “心跳缓慢应该是那种药物影响，药物让新陈代谢变得极为缓慢。”秦偃月说，“寒玉床也是同样的道理，让一切处于冰点，让生命体的消耗维持在最低限度。” 虽然她不太敢相信会有这种事，但，这种事切切实实发生了。 秦偃月将散乱的头发高高束起来，她深呼吸一口，“姬无烟，你先让开，我试一试。” 姬无烟立马离远一些。 秦偃月盘膝坐在床边，思考着最佳治疗方案。 她先检查了小女孩全身。 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体温过低。 “先让她变得再暖和一些，有温水吗？把她放到温水中试试。” 姬无烟将她抱到后面的小温泉池子里。 “这里怎么会有温泉池？”秦偃月讶异，“这是从什么地方引进来的？” 姬无烟装作没听见。 温泉的温度比较高，小女孩的温度上升之后，心跳速度加快了一些。 但，还是处于深度沉睡状态。 “你从白临渊那里抢来的东西，应该是一种毒药。”秦偃月道。 对普通人来说是毒药，对这姑娘来说阴错阳差成了救命药。 “是毒药的话，应该会有解药。”秦偃月想了想，“你这里有没有？” 姬无烟皱眉。 白临渊那个人的性子相当古怪，每次见面都是你死我活，他哪会那么好心给他解药。 “你真以为你能从白临渊那里抢走三次？”秦偃月冷笑道，“我知道你功夫很高，但药丸这种东西，倘若他不制作了，你就算杀了他也不会再有。” “他却让你抢走了三次，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姬无烟被问住了，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猜测，应该是白临渊故意让你抢走的。你仔细想想，你最后一次抢药丸的时候，他对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寒玉床的事。”姬无烟说。 “不应该。”秦偃月敛着眉，“那个人既然做到这种地步，不应该不给你解药。”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姬无烟问。 “白临渊那种人，不像是那么好心制作三年药丸的人。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个人有可能把玉儿姑娘当成了药品实验体。”秦偃月说。 姬无烟的脸色瞬间变了，“实验体？玉儿是实验体？”　　“这个事实可能有点伤人，但，除了这种解释，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来。”秦偃月有些艰难地说，“白临渊是故意让你抢走药丸的，甚至寒玉床也是他让你抢的。那个人， 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甚至，这小女孩陷入长眠一事，都是白临渊一手策划的。 姬无烟攥紧手，手臂上青筋暴起，“那个混账，我这就去杀了他。”　　“你别冲动。”秦偃月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有可能被白临渊反利用了。除此之外，对你来说结果并没有坏处。如果不是白临渊的药，玉儿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再说 ，我也只是猜测，事实如何，还得问白临渊本人。” 她停顿了一会，又道，“如果那药是白临渊故意给你的，他为了试验效果，肯定会给你解药。” “你再仔细想想，昨天你跟他对决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有没有给你解药或者毒药……” 她的话还没说完，倏然瞪大眼睛。 毒药！ 白临渊的确给了姬无烟毒药。 姬无烟所中的毒，到现在还没清理出去。 也就是说，白临渊给姬无烟下的毒，有可能就是解开这小女孩休眠状态的解药。 “姬无烟，你中的毒已经全部集中到手上了吧？这样，你将你的手指割破，将毒血滴到她嘴里。” 姬无烟无比怀疑，“玉儿承受不住这种毒药。”　　“以我的推测，你的毒就是解开玉儿休眠的解药。”秦偃月解释说，“昨天我看到黑血滴落到雪上，能瞬间将雪融化，证明这毒的毒性很热，而玉儿姑娘的身体则处于极 其缓慢的冰冻状态中。这一冷一热，正好。” “我只是建议，做不做主动权都在你。但，如果结果不如意，你也不能怪我。”她补充道。 姬无烟沉默了一阵，将手指割破，黑色的鲜血滴到小女孩口中。 他只滴了一滴，紧张地观察着小女孩的反应。 黑血瞬间融化，小女孩的心跳加快了一点。 他精神一震，将更多的黑血喂给她。 昨天夜里，流出黑血的地方很快就愈合了。 但，在小女孩口中，却能源源不断地流进去，　　等到姬无烟手上的血变成普通的红色时，小女孩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第245章 真的活了！ 第245章 真的活了！ “我的猜测没错。这黑血中是热性的，昨天我们围在火堆旁，温度高，所以黑血很快凝固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玉儿姑娘的身体冰凉，黑血则不会凝固。” 毒药就是解药，这倒是极符合白临渊的性格。 她握着小女孩的手腕。 玉儿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快，心跳也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也因为心脏跳动促进了血液循环，从苍白变成微红。 心跳，呼吸，脉搏，脸色…… 这些全都告诉她一个事实，这位沉睡了八年的玉儿姑娘，复活了。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睡美人！ 秦偃月瘫坐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现代医学都没能见到的事，在这个世界见到了。 太扯淡，太不可思议。 可，事实摆在面前，她又不得不相信。 她想立马找到白临渊询问清楚，想知道那种能够让人保持这么多年长眠的药物叫什么名字。 “她活了。”姬无烟抓住小女孩的手，罕见地激动，“真的活了。” “嗯，复苏了。”秦偃月说。 虽然不知道白临渊用了什么药物将这孩子冰冻起来，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已经从休眠中苏醒过来。 但，能不能真正存活下来，还需要仔细观察。 “姬无烟，告诉我这孩子的重病是什么。”她问。 “肺痨。” 秦偃月一愣，又是这种对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来说是绝症的病，“什么症状？” “她整夜整夜地咳嗽，吐血，脸色蜡黄。大夫一听她的病症，连门都不让进。”姬无烟声音沉沉。 “她有传染给别人吗？” 姬无烟摇头，“我整天与她在一起，并没有被传染上。” “你不算人类。除了你之外，有没有别人被传染？或者，她有没有饲养小动物什么的？” 姬无烟想了想，“她曾收养过一条狗，后来不小心被人砸死了。” “也就是说，狗并没有被传染。”秦偃月想了想，“不一定是肺结核，有可能是肺炎。等她醒来后，我给她用药试试。” “你……能治吗？”姬无烟声音有些颤抖。 “能。”秦偃月肯定地点点头，“不管是肺炎还是肺结核，我应该能够治疗。但这种病不一样，用药也不一样，需要先诊断病情。” 姬无烟听到她能治疗，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拥着小女孩，脸上浮现出与他的气质相当不搭配的激动之情。 玉儿苏醒了，她的病也有救了。 这些年，他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玉儿，终于要醒了。 秦偃月看着他激动的模样，默默地退了出去，让他们独处了一会。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给玉儿姑娘注射生理盐水。 姬无烟见过一次吊瓶，知道这东西的神奇之处，没有反对。 他盯着液体一点点输进小女孩的血管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他声音里充满了温柔。 “我也不知道。”秦偃月道，“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神奇的事。” 这个姑娘能活着，绝对是个奇迹。 姬无烟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脸颊，眉宇间带着怜惜。 “你喜欢她？”秦偃月眨着眼睛。 姬无烟罕见地脸红，“怎么可能……” “不用辩解，我能理解。”秦偃月道。 只有深爱的人，才有会如此温柔深邃的眼神。 眼神是说不了谎的。 “死生相许，不离不弃。先前我觉得你这个人武功太高太可怕，无法战胜。见识到你的另一面之后，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她道。 “你要是饿了，就去橱子里拿一些肉干。”姬无烟凤眸微闪，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没吃早饭，进山洞之前又吐了个天昏地暗，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她听到有吃的，两眼放光，顾不得当感情专家。 “姬无烟，她活了，我们的协议也算达成了。”她觉得肉干太硬，点了碳火，烧了一些热水，放到里面煮，“你会放我回去的吧？” “当然。”姬无烟说，“我答应过她，不再滥杀无辜。” “你杀的人还少吗？”秦偃月嘟囔着。 “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是东方璃吗？”她嗓子发紧。 “不知。”姬无烟道，“他身手不错，个头比我稍微高一些，没看清脸。” 秦偃月心思沉沉。 那个人，应该就是东方璃。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她问。 这么冷的天，那个笨蛋莫不是在雪地里待了一晚上？ 他会不会冻坏了？ “不知。”姬无烟道，“我们出发之后，他也出发了，只不过，他应该会等马匹前来，找到这里的话，起码要明天或者后天。” “明天或者后天？”秦偃月站起来，“这么冷的天，他要是待这么多天，肯定会冻坏的，我要去找他。” 她说着，要往外走。 “你若是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玉儿醒来后，我自会将他带进来。你若是不听话，他永远进不来这个地方。”姬无烟冷冷地说。 秦偃月停住脚步，“姬无烟，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对你来说，玉儿姑娘比你的命还重要。对我来说，他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你将心比心行吗？” 倘若东方璃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她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没事。”姬无烟闭上眼睛，“你耐心治疗玉儿。何况，你打算一个人从雪地里走回去？” 秦偃月无法反驳。 四周都是荒野，还有野狼出没，任凭她一个人是无法离开的。 东方璃不傻，不会让自己冻死。 杜衡肯定会给他带水和干粮，也会穿厚衣裳，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默默地啃着肉干。 生理盐水能够维持渗透压，玉儿姑娘的渗透压水平恢复正常后，秦偃月又给她换了别的注射液，维持身体的基础代谢。 小女孩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呼吸平稳，脉搏有力。 可惜，就是无法醒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这山洞里看不到日出日落，也没有记录时间的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 玉儿依然不肯醒来。　　时间越长，秦偃月越牵挂东方璃，心中忐忑不安。 第246章 睡美人醒来 第246章 睡美人醒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儿始终无法醒来，姬无烟也有些急躁了，“不是说过她的身体已经没大碍？” “我也纳闷。”秦偃月皱着眉头。 按理说这姑娘脉搏跳动有力，对声音和光线也有反应，可以清醒过来。 一般昏迷的人不肯醒来，是心理作用作祟。 比如，一心求死的人没死成，从心理上不肯醒来，就一直无法清醒过来。 也就是说，这姑娘可能需要一点点刺激。 秦偃月想了一会，突然用奇怪的声音说，“无烟，等玉儿醒过来，你就告诉她我们要成亲的消息吧。” 姬无烟的脸色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成亲？跟你？” “嘘。”秦偃月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刺激一下她。” 姬无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他重重地点头，“嗯，玉儿，对不起，我要娶亲了。” 小女孩没反应。 秦偃月一脸挫败。 她觉得自己脑抽，这小姑娘昏睡时候才七八岁，懂个屁感情。 “姬无烟，你不要再杀人了。”她又道。 小姑娘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不死心，绞尽脑汁想各种可以刺激她的词语，一连试了好几次，小姑娘不仅没反应，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抵触感。 她挫败感顿生。 姬无烟的脸色则越来越黑，“七王妃，你在故意找茬？” “我是在工作。”秦偃月道，“利用玉儿姑娘最在乎的事来刺激她从而唤醒她，不过，好像挺失败的，看来你在玉儿姑娘心里的位置不咋地，说好的生死不弃呢……” 她说完，顿了顿，审视着姬无烟，“我好像想到了好方法，需要牺牲一下你。” “姬无烟，你别死，求求你别死。”她突然用哭腔呼唤着，“来人，快救救他。” “姬无烟，你死得好惨啊。” 秦偃月声音凄切，夸张。 姬无烟的脸色黑成诡异的颜色。 此时，原本没有动静的玉儿姑娘，眼角滑出些许泪水。 她猛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表情痛苦。 姬无烟见玉儿反应剧烈，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低声道，“玉儿，我在这里，我没死。” “是真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还活着。” 玉儿慢慢地睁开眼睛。 秦偃月将一块透光的布放到她眼睛上，轻声道，“你刚刚醒来，光线会对你的眼睛产生损害。” 有了遮光布，玉儿逐渐适应了光线。 “小……”她张开嘴，发出机械难听的声调，“烟。” “是我。”姬无烟将她抱住，收紧手臂，“玉儿，是我。” 秦偃月忙将他们分开，呵斥道，“你悠着点，她刚醒来，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 姬无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人放下。 玉儿咳嗽了几声，机械地看向四周，眼中满是迷茫。 声音也很嘶哑，很难听，说不出连贯的话，蹦出一个字都极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烟问，“玉儿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是你太别着急了。”秦偃月说，“她沉睡了八年，醒来后自然不适应。她还记得你，说明记忆是正常的。接下来，不管是说话还是走路，都需要重新学习。” “重新学习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婴儿一样，重新锻炼走路。以前很容易做到的事，需要从头开始。恢复个一年半载，应该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秦偃月道。 “玉儿，别怕，我不是坏人。”她看着往后躲的玉儿，眉眼弯弯，“我是姬无烟找来的大夫。” “你还记得他吗？” 玉儿点头，磕磕巴巴地说，“小……烟。” 她说完，摇头，“大，烟。” 秦偃月笑出声来。 这个名字雅致，符合姬无烟的气质。 “好，听我说。”她轻柔地道，“你刚刚醒过来，可能会不适应，不要着急，一点点来，一切都会好的。” 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秦偃月找了纸笔来，写下复健的内容和时间。 “以后按照这个练习。” 姬无烟皱着眉头，“玉儿的病情……你不是该给她治疗？” “她现在身体有点弱。”秦偃月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用药。” 况且，这孩子刚刚苏醒。 她也没搞懂休眠的原理，生怕有什么后遗症。 “再观察观察吧。”她道，“最起码要观察七天。” 她说完顿了顿。 要是她在这里待七天的话，东方璃岂不是找疯了？ 何况，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太阳都见不到，长时间处于地下，没病也憋出病来，不是适合养病的地方。 “你跟我回七王府吧。”秦偃月道，“一方面我可以每天给玉儿检查身体，一方面，如果有紧急情况，我有办法找到白临渊。” 她对玉儿冰冻又苏醒的病例很感兴趣。 姬无烟皱着眉头。 他很同意秦偃月的观点。 玉儿能留在她身边观察个把月是最好不过的。 可，他劫持了秦偃月，再回到七王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是不怕什么，但，若是有人对玉儿出手…… “你留下来。”他道。 “不行。”秦偃月拒绝道，“我必须见到他……” 她顿了顿，“或者，你把东方璃给我带来，见不到他，我心里不安。姬无烟，我已经将玉儿唤醒，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做到，这是我的条件。” 姬无烟审视着她。 秦偃月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眸子里光芒坚定无比。 去七王府和将东方璃带来，很显然，后者对他更有利。 姬无烟点头，算是应允。 “那个男人已经在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我去把他带过来。” “若你敢对玉儿不利，我定将你所珍惜的一切碎尸万段。”姬无烟留下这句话之后，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额角抽搐。 东方璃在这附近徘徊？ 姬无烟这个神经病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吧！ 玉儿见姬无烟离开，张开手，要跟上去。 “玉儿，他去迎接客人了，一会就回来。”秦偃月抓住她的手。 “你的喉咙受损，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恢复，来，跟我一块发音。”她耐心地带着玉儿做声带恢复训练。 玉儿很聪明，一学就会。 一小会功夫，声带练习有了明显进步。 半个时辰后，姬无烟带着明显已经昏迷的东方璃进来。　　“我将人带来了。”他将东方璃扔到地上。 第247章 偃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47章 偃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秦偃月吓了一跳，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正常，就是昏迷了。 他身上没有血迹，却满是尘土。 好看的脸上也有一些刮擦伤痕。 “姬无烟，你太过分了，你就不能温柔点？”她厉声道，“他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跟我无关。”姬无烟淡淡地说，“我找到他的时候，还没开口他就对我用了杀招，根本不听我解释。我只能将人打晕再带过来。” 秦偃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了湿毛巾来给东方璃擦拭干净。 “小烟。”玉儿眼睛晶亮。 姬无烟忙走过去，惊讶，“玉儿，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的声音……” “姐姐，教我。”玉儿还不太能说连贯话，最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小烟。”她伸手抱住他，“高了。” “嗯。”姬无烟将她拥在怀里。 八年了。 他已历尽沧桑。 而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玉儿。 “小烟，好看。”玉儿笑着，“以前，也好，好看。” 秦偃月看着他们两个在秀恩爱，额角抽搐。 “姬无烟我警告你，玉儿虽然年纪不小，可她的身形模样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你要是敢犯混蛋，我阉了你。” 姬无烟一脸黑线，“你在说什么？玉儿得重病那年十二岁。” “……”秦偃月额角抽了抽。 这孩子看起来跟东方璎差不多大小，竟已经十二了？ “十二也不行。”她脸色严肃，“玉儿还是个孩子。你要敢对她做什么事，我不会轻饶你，你想做什么，必须等她长到十八岁之后。” 姬无烟见她越说越离谱，脸黑得厉害，“我不会对玉儿做什么，只要她活着就足够了。” 玉儿则搂住姬无烟的脖子，冲着秦偃月嘿嘿一笑，“姐姐，小烟，很好。” 秦偃月叹气。 对玉儿来说，姬无烟的确算是好人。 对她来说，这货却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 秦偃月将东方璃带到另外的房间，耐心等着他醒来。 她犯困得厉害，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中，似乎有人将她紧紧抱住。 力道之大，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被窒息感惊醒，抬眼，看到东方璃担忧的脸。 “东方璃，你醒了？”她先是一愣，随即搂住他的脖子，“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东方璃目光幽幽，他抓住她的手，将她覆下，“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跟别的男人私奔。” “胡说，我是被劫持的，才没有跟人私奔。”秦偃月摸着他的脸，“你别诬陷我。” 东方璃狠狠地咬了咬她的指尖。 “疼。”她撅起嘴，“属狗的。” “这是第三遍了，本王属蛇。”东方璃凑到她身边，“王妃必定心里没有本王，才记不住本王的生肖，还要跟野男人私奔。” “都说了没有私奔！”秦偃月想推开他时，东方璃却将她两只手扣住，举过头顶。 人也覆盖上来，深深吻下去。 这个吻，比以往的更加激烈，更加狂热。 许久后，他才将头埋在她肩窝里，“你吓死我了。” 他得知她被姬无烟带走之后，心都凉了。 “对不起。”秦偃月拥住他，“东方璃，让你担心了。” 东方璃摇头。 只要她没事就好。 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秦偃月问，“赤箭和东方絮怎么样了？我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产妇和孩子怎么样了？” 东方璃听着她如连珠一般的发问，深深地叹气，“问题太多了，一个个问。” 秦偃月盯着他沉默了好久，抽了抽鼻子，“那，第一个问题，你想我了没？” 东方璃将她拥紧。 “想了没？” “嗯。”他抱紧她。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他从未信过鬼神。 此时此刻，却想感谢各路神灵保佑。　　“你跟姬无烟产生冲突的时候，雷安侯夫人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说是你救活了夔安侯的母子。雷安侯夫人在钱王府里呼天喊地，王府里的人都被吸引了过去，没能 及时发现你们的异常。”东方璃声音冰冷。 “直到钱王妃把雷安侯夫人打发走了，让丫鬟给你们送点心时，才看到昏迷的东方絮和赤箭。” 秦偃月敛眉，“雷安侯夫人，谁？” “笨蛋。”东方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先前你在路上碰到的那孕妇，可还记得？” 秦偃月想了一会，“那个妊娠高血压的孕妇？” 东方璃冷哼，“嗯，若不是她耽搁了时间，我早早封锁城门，也不至于让你受那么多苦。你可知道，我知道是姬无烟把你带走之后，心都凉了。” “你竟猜到了！”秦偃月惊讶道，“怎么猜到的？” 她被姬无烟带走时，趁着换衣服的空挡，在里头写下了姬无烟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她不想让东方璃追上来，但，如果东方璃找不到任何线索，怕是会急疯，以防万一，留下了那个线索。 本身碰运气的成分比较大。 东方璃冷哼，“弄这么复杂。”　　秦偃月嘿嘿一笑，“这也没办法，姬无烟那个变态太厉害，我根本没时间做小动作，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三个字母。我的毒针什么的还被扔了。你是怎么发现的？我 其实不抱希望，也不想让你追上来的。” 东方璃睫毛闪了闪。 他到达钱王府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的东方絮和赤箭，以及那套染红了鲜血的衣裳。 看到那些时，他几乎崩溃，以为她凭空飞走了。 等到东方絮醒了，才问清楚是有人劫持了她。 他在衣服里找到了三个字母，可惜，完全不懂那三个字母的意思，只得让人封锁城门，让御林军挨家挨户搜索，没有一点线索。 他四处找不到她，近乎疯狂时，跟陆觐一起过来的东方玖认出了字母。 他听不懂东方玖在说什么，只得将东方璎找来，结合东方絮和赤箭的描述，了解到那字母就是姬无烟的缩写。 “是那两个小玩意派上了用场。”东方璃沉声道，“知道带走你的人是姬无烟之后，我就往北边找来，在途中找到了损坏的马车。” 东方璃越说越心惊胆战。　　鬼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他想见到她，又害怕姬无烟已经杀人灭口，只能见到尸体，各种折磨之下，他都要疯了。 第248章 王妃想金屋藏娇？ 第248章 王妃想金屋藏娇？ 秦偃月轻轻地抚平他皱起的眉间，“别担心，我没吃太多苦，姬无烟有求于我，并没有杀我。” “倒是你。东方璃，你是不是傻？那天我以为你找不见我就回去了，你这笨蛋，为什么要留在这冰天雪地里？” 东方璃挑眉，“你知道？” “我不知道。”秦偃月不太高兴，声音闷闷的，“我那时知道你找了过来，可我不能出来，我要是出来，你跟杜衡他们都会死的。” “我祈祷着你能回去。”她越说声音越低，“我其实很后悔，为什么脑子一抽留下线索，如果你找不到线索，肯定就不会追上来了。”　　“那天夜里，我察觉到你带人回去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感觉到特别难过，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你留下来找我，我又高兴大于难过，东方璃，我觉得我好自私 。” 她垂下眸子。 这几天的惊惧和委屈以及强行保持的镇定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眼泪簌簌而下。 “对不起。”她道。 “你果然是个笨蛋。”东方璃吻掉她的眼泪，“允城雪灾时，不是你教给我，在雪地里遇灾，要用雪洞来保暖，我又不傻，挖个雪洞还是会的。”　　他说，“你当时不也在雪洞里么？我跟你有难同当罢了。再说，你要是不留下线索，我可能会将闻京城翻个底朝天，再不顾一切杀到老六府上，到那时候更难以收场。 ” 秦偃月将双手穿过他的胳膊，贴在他怀里，重重地应着。 东方璃看着她的模样，眸子发黑，嗓子发紧。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点了几下，“偃月，我们回家吧。” 秦偃月的眼神暗了下来，“暂时还不行。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待很久……” 话正说着，姬无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快过来，玉儿很不好。” 东方璃一见他，双目泛红，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姬无烟做出反击的准备。 决斗，一触即发。 秦偃月吓了一跳，“你们别冲动。” “姬无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东方璃，你收一收你的杀气，姬无烟，你要是想玉儿平安也控制住脾气点。” 她看着依旧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叹气，“你们两个，必须离五米以上。” 姬无烟用看蝼蚁的眼神瞥过东方璃，冷声对秦偃月说，“你尽快过来，玉儿的情况很不好。” “不准去。”东方璃冷声道。 秦偃月安抚地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我们在姬无烟的地盘，要听他的。放心吧，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你也乖乖听话。” 她匆匆回到玉儿的房间里。 玉儿双脸通红，身上滚烫滚烫的，拼命喘着气。 秦偃月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滚烫。 心跳速度很快，脉搏也以奇怪的速度在跳动。 “她在发烧。”她道，“拿一些湿毛巾来，要冰凉的那种。” 姬无烟忙去拿。 冰凉的毛巾放到玉儿额头上就变得滚烫，片刻就要换另一条。 体温还在上升，玉儿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不行。”秦偃月道，“太奇怪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烧起来？” “姬无烟，她温度上升得太快，迟早会被烧死的，还是将她放到寒玉床上降温吧。” 姬无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放到寒玉床上，她会不会再次陷入沉睡？”　　“我不知道。”秦偃月说，“实不相瞒，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甚至违背了我所学的知识。我猜不透玉儿长眠的原理，更猜不透玉儿高烧的原理，只有 走一步算一步。” 姬无烟攥紧手。 秦偃月皱起眉头，“不能再等了，再烧下去，她会出事的。” 姬无烟将玉儿紧紧拥住，深呼吸一口，放到寒玉床上。 寒玉的寒气很足，还有保持身体不腐，容颜永驻的功效。 滚烫的玉儿放到上面之后，体温渐渐恢复，呼吸平稳下来后，又逐渐陷入到缓慢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姬无烟着急道。 秦偃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的呼吸在变慢，极有可能会再次陷入到原先的状态里。” “你说什么？”姬无烟的脸色很难看，“玉儿她……” 他咬着牙，“白临渊那个混账，我这就将他带来。” “你别去。”秦偃月蹙眉。 白临渊和姬无烟见面就决斗，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她出面，问清楚原理再做打算。 如果不清楚原理，她也不敢轻易用药。 何况，这种沉睡八年再醒来的案例，实在太扯淡，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玉儿没有服用药物直接被冰冻，怕是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姬无烟咬着牙根，“我必须要找白临渊问个清楚才行。” 秦偃月揽住他，叹道，“你别冲动。不管怎么样，玉儿不能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 她转头看向东方璃，“东方璃，我想，让他们两个住到七王府，你意下如何？” 东方璃脸都是黑的，“我不同意。” 这么干脆！ 秦偃月无奈，她将东方璃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再考虑一下，就把他们安排到暖阁里。” 东方璃将脸撇到一边，“呵，王妃胆子大了，竟妄图带别的男人进府，还想金屋藏娇，你当本王是死人？” “你啊。”秦偃月拧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如果不救下那孩子，我们都走不了，姬无烟武功高到变态，他要是发起狂来，谁能拦得住他？” “再说，姬无烟是个混账，孩子却是无辜的，我想救她。” 东方璃不为所动。 秦偃月费尽口舌，他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回王府住了。”秦偃月转过身，“我去沉香楼住下，我虽然没钱，好好求求二哥，他肯定会让我赊账的。” 东方璃听她要住到二哥的地方，脸由黑变绿，“你还妄图染指二哥。” 秦偃月冷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啊。”东方璃的语气终究软了下来，“归有疆是杜衡杜仲的师父，对他们来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杜仲兄弟为我立下汗马功劳，归有疆对我来说也亦师亦友，你让我如何将杀害他的仇人带回王府居住？” 第249章 归有疆之死的真相 第249章 归有疆之死的真相 秦偃月一愣。 她没见过归有疆，感情很淡，没太大感觉。 听到东方璃的话， 才明白将姬无烟带回去这事等于打了杜仲杜衡的脸，会让他们心寒。 “对不起。”她道，“是我考虑不周。” “既然不能去七王府。”秦偃月想了想，“姬无烟，你就住在二哥的沉香楼，我会每天过去看望。” 东方璃听她要让姬无烟留在二哥那，她还要每天往返，顿时不高兴了。 “不行。”他冷声道，“偃月，你知道不知道姬无烟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我对他的名号不关心。”秦偃月道，“我只知道，这孩子不能留在这种地方。再说，只要他易容，隐姓埋名，谁能认出来？” “偃月，这不是易容不易容的问题。”东方璃眉头拧成一团。　　秦偃月见他一直拒绝，有些不悦，声音也有些焦躁，“我们救不活这个孩子就无法离开，而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只会陷入长眠。想救她，必须得找到有用的信息。你这 不同意那不同意的，你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东方璃看着她发青的眼圈和委屈的神态，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太友好。 一连三天，她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 她为了让所有人活下来，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偃月。”他揽住她，“这事交给我来处理行不行？” 秦偃月不语。 东方璃则看向姬无烟，“姬先生，你可知道我是谁？” 姬无烟冷笑，“本王从来都记不得蝼蚁姓甚名谁。” “真狂妄。”东方璃垂下眸子，“那你可记得归有疆这个名字？” 姬无烟沉默了一阵，“他，倒是个汉子。” “你可否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杀掉他的？”东方璃捏着袖子，手指微微颤抖。 “谁指使？”姬无烟冷笑，“无人。” “无人？”东方璃也冷笑，“难道不是有人指使你杀掉归有疆，再指使你劫走偃月？” 姬无烟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凤眸闪着冷光，“可笑，这天下，还没有能将我当成狗使唤的人。” “不是你？”秦偃月也惊讶了，“归有疆不是你杀的？” “是我，但，并不是什么人指使，这是我们两个的决斗。”姬无烟道。 “决斗？”东方璃脸色很不好看。　　“三年前，我与归有疆对战过一次，我急着要回来看玉儿，所以，那一次没能分出胜负，我们约定了三年后再次决战。”姬无烟道，“他如约而至，与我在雪山之巅完成 决斗。” “那一场决斗，我们相对而立，站在山巅对决三天三夜，但，并未分出胜负。后来，我们不再比试杀气，而是比剑。” 姬无烟停顿了一会，狂妄的声音里多了尊重，“他并未出剑，而是任凭我刺杀过去。但，我发现了他的意图，及时收手了。” “不可能。”东方璃打断他，冷声道，“归有疆的伤口一刀毙命，除了你，还有谁有那种本事？” 姬无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自己。” 东方璃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你什么意思？”　　“在那场决斗中，归有疆意识到没有超过我的可能，所以，想死在我手中，但，决斗过程中，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之处，没有出手。后来，他还是死了。”姬无烟道，“ 他，也算是我杀的。” “自杀？”东方璃凛然，“你说他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你又为什么要盯上偃月？这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姬无烟皱起眉头，“我跟归有疆决斗后没多久，一个人找到我，说天灵道人弟子现世，医术高超，神乎其神。在那个人的指引下，我找到了七王妃，借用赏花宴的机会 ，试了试她的医术。”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戒指上，“的确见到了神乎其神的东西。” 东方璃心思沉沉。 不是有人指使姬无烟，而是有人利用姬无烟除掉偃月。 而，这件事恰恰在归有疆出事之后。 归有疆的死，也很蹊跷。 东方璃紧皱着眉头，他总感觉到，在这纷乱复杂的线中，他已经抓到了线头，只需要顺着这根线寻下去，必能找到线索。　　“你们可以去七王府。”他道，“归有疆的事不要再提，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更不能暴露身份。当然，我不会限制你外出，只是希望你不要跟我的手下起冲突。 ” 姬无烟凤眸里溢满冷光。　　秦偃月见东方璃已经让步，忙站到他们中间，调解道，“我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如果玉儿能在暖阁里修养的话，我随时都能看她。玉儿这事不能着急，必须从长计议， 白临渊那里也只有我去套话，你万万不可出面刺激他。” 姬无烟没有好办法，只能应着。 东方璃与他达成了协议，走到山外，发出了信号。 一小会功夫，杜衡便率人到来。 他看到完好无损的秦偃月和东方璃，差点哭出声，“王爷，王妃，你们还活着呢。” “可吓死我了，太好了。”他抹着眼泪，“你们还活着，我回去就不用挨我哥的打了。” 秦偃月脸一黑，“杜衡，几天不见，你说话更讨人嫌了。” 杜衡挠头直笑，转头瞥见东方璃的黑脸，当即打了个冷颤，招呼马车上前来，“王爷王妃，一路辛苦了，快快上车吧。” 东方璃让出一条路来，“杜衡，我在山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你们从这条比较宽的山洞进去，将东西搬到马车上来，切记，万万不要外传。” 他往里头看了看。 姬无烟已经隐藏了身形。 山里只有寒玉床和昏迷的小女孩。 寒玉床很重，接近十个人合力才能抬起。 杜衡眨着眼睛看着里头的睡美人，眼睛眨了眨，“王爷，你从哪里发现的这宝贝？” “这就是故事里的睡美人吧！是不是我亲她一下，她就能醒来？” 他脸颊微红，神情兴奋，作势要亲下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可以肯定，杜衡俯身亲下去的瞬间，这货就没命了。　　“别动。”她猛地将他拽回来，“睡美人的故事是哄小玖玩的，你一把年纪了，幼稚不幼稚。” 第250章 有病，冰上垂钓之人 第250章 有病，冰上垂钓之人 杜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 在俯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气笼罩在身上。 若不是王妃将他拽回来，现在的他怕是已经脑袋搬家了。 “睡美人好可怕。”他不敢再作死，乖乖让人将寒玉床抬到车子里。 一阵风过，马车的车帘被掀起，姬无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马车里头。 寒玉床相当寒冷，秦偃月怕冷，不能待在马车里。 “让他们先回去，再让杜衡驾驶一辆马车来。”东方璃道。 “不用，我要跟你同乘一匹马。”她道，“前头的景色特别美，先前我还想着，如果能与你一起看那些玉树繁花，流澜霞色，死也值了。” 东方璃捂住她的嘴，顺势将她带到马背上，“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寒玉床被安排到暖阁之后，暖阁很快变成了冷阁。 姬无烟为了出入方便，不惹人生疑，特意易容成丫鬟的模样，通过王府总管的层层选拔测试，成功以水烟的名字混到了秦偃月身边。 他干活利索，厨艺高超，聪明勤快，又经常被秦偃月喊进房间。 这一遭，倒让翡翠生出些危机感来，生怕没了用处被撵出去，行事间更加战战兢兢。 秦偃月很无语。 让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姬无烟，跟丫鬟抢饭碗这算什么本事？ 玉儿来到七王府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 清醒之后，又出现发烧症状。 如此循环往复，情况越来越糟糕。 秦偃月心思沉沉。 她不能再等下去，在回来的第二天就跑去太医院找白临渊。 白临渊请了假，她扑了个空，又跑到明月楼，依旧扑了空。 正着急时，她猛地想起林太医与白临渊颇有渊源，忙跑回太医院。 林太医正在整理药材，看到她神色匆忙地过来，起身行礼，“七王妃，您怎么来了？” “带我去找白临渊。”秦偃月皱着眉头。 林太医吓了一跳，忙摆着手，“王妃明察，臣不认识什么白临渊。” “林老头，别装了。”秦偃月冷声道，“白渊就是白临渊，白临渊就是传说中的毒圣，我都知道了。我有事要找他，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林太医眨巴着眼睛装傻，“七王妃，您在说什么呢？臣怎么听不懂。” “还敢装傻。”秦偃月拽着他的领子，声音森森，“老头，要不要我去找父皇，把你对老十见死不救的事告诉他？” 林太医打了个冷颤，赔笑，“那什么，七王妃，有话好好说，不是臣不想带你去，是临渊那里太危险，别说是人，就算是老鼠，离得那宅子稍近一些都会被毒死。” “七王妃，您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要不这样吧，我去临渊那里，您有什么事我帮您转达。” “不行，我必须亲自问他。”秦偃月道，“你去请个假，现在就带我过去。” 林太医见说不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跟她一道出去。 他先带着秦偃月先去了街上，辗转了好几条街，来到一个名为桂花坊的点心铺子。 “白临渊爱吃甜食？”秦偃月挑眉，这爱好倒是挺正常的。 “我不知道临渊的口味。”林太医说，“这点心不是给他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买了几样最畅销的点心，打包好，才带着她走进窄窄的小巷中。 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到达一个小门前头。 林太医轻轻叩门。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打开门，“林先生来了。” “你家主子在吗？”林太医将点心递给他，“就说，有客人来访。” 小童看到点心，眼睛放光，点着头，“在钓鱼，不过先生说了，今天不见客。” 秦偃月上前一步，俯身，“小朋友，麻烦你去跟白临渊说一声，秦偃月找他。” 小童恍然大悟，“原来秦姑娘就是你啊，先生等你很久了。” 他拆开点心，塞了一块放到嘴里，“看在点心很甜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带路，来吧。” 他往前走了一会，瞧见林太医也跟了过来，“林先生，先生可没说见你，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跟过来。” 林太医立马停下脚步，看着秦偃月羊入虎口，摇头叹气，“你告诉你们家主子，万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将七王妃平安送出来。” “我就在外头等着，记得叮嘱你家主子啊，不然下次不给你带点心了。” 小童也不理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蹦蹦跳跳地带着她走向院子里。 院落不算太大，但很精致。 中央有一处结冰的湖，湖边上，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在垂钓。 他只穿着一层单衣，坐在冰天雪地里，手持鱼竿，一动不动。 秦偃月看着在寒风中聚精会神地垂钓的人，默默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白临渊。”她走到他身边来。 “嘘，别说话，会把鱼吓跑的。”白临渊转过身，眉眼弯弯，“秦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尝尝我养的鱼如何？” “我不是来吃饭的。”秦偃月问，“这么冷的天，湖水都结冰了，你能钓到鱼吗？” “嘘。”白临渊的鱼竿动了一下，“上钩了。” 秦偃月额角抽了好几下。 他的鱼钩已经被冻在了冰里，怎么可能会有鱼上钩？ 白临渊轻轻一挑，层冰乍破，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拽出来。 他收回鱼竿，将鱼放到篓子里，“走。” 秦偃月看得目瞪口呆。 鱼钩明明已经被冻住了，鱼又不傻，理应在水底下。 可，鱼确实被钓上来了。 “白临渊，这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着鱼篓里那条足有三四斤的大鱼正在用力往外蹦，讶异不已。 “大概，是鱼儿被秦姑娘的容颜所惊，特意上岸来一睹芳容。”白临渊轻笑着。 秦偃月一脸黑线，“你就不能有点实话？” 白临渊依旧笑着，将鱼交给小童。 小童手脚麻利地将鱼处理干净，腌制好，准备放到油锅里炸了。 “秦姑娘，这边请。”白临渊将她带到房间里。 那房间跟在明月楼里见到的房间一样，一走进去，如进雪洞一般，冷气森然。 “喝茶。”他递了一杯茶过来。 “白临渊，我这次来……”秦偃月想询问玉儿的情况，又猛地想起先前他被姬无烟砍伤。　　“你的伤没事吧？”她问，“你跟姬无烟决斗后，我想给你治疗，被他制止了，你的伤口要不要紧？” 第251章 白临渊带来的真相 第251章 白临渊带来的真相 白临渊垂下眸子，眼波里的寒气逐渐被笑意代替。 “你在担心我？”他的手指点着茶杯。 “嗯。”秦偃月道，“如果你不管我的话，也不至于受伤。先不说这些，你的伤口如何？有没有看大夫？” “我就是大夫。放心吧，我没受伤。”白临渊道，“姬无烟没有砍中我，我，骗了他而已。” “没受伤？”秦偃月不信。 她可是亲眼见到姬无烟在他后背上砍了一刀，鲜血喷涌，怎么可能没受伤？ 白临渊眉眼弯弯，“我在前胸后背都放了牛皮囊，牛皮囊里装满了鲜血，被砍中后，鲜血奔涌而出，看起来像是我被砍伤了一样。其实我是逗姬无烟玩的。” 秦偃月额角抽搐。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变态。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给玉儿喂的药是怎么回事？”她问。 “呵呵，姬无烟果然还没放弃。”白临渊语气淡淡，“其实，那药是我的失败品。” “失败品！”秦偃月攥紧手。　　“我曾为了寻找各种药草药石，到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山间林里，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块奇怪的石头，怎么说呢，是那块石头在冥冥之中吸引了我，我就将它带了回来 。”白临渊道。　　“一般来说，很少有石头能够入药，我将石头带回来之后也派不上用场，一直摆在桌子上，后来不小心被小童摔坏了。石头碎片被一条狗误服，后来那条狗嗜睡昏迷， 不知原因。” “那条狗的呼吸频率越来越慢，像死了，又没死。”他道，“我想到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兴奋不已，便用石头制了不少药丸出来。” “长生不老药？”秦偃月嘴角抽搐，当自己是秦始皇？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脉搏变慢，呼吸也变慢，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就是长生吗？”白临渊道，“可惜，那条狗在半个月之后腐烂。” “秦姑娘，你能想象，那狗明明还活着，身体却一点点腐烂掉是什么感觉吗？”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画面，她沉默了一会才问，“玉儿又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我发现了石头的用处后很兴奋，研制了不少药丸，动物吞服后，大部分都昏睡然后腐烂死亡。后来，我觉得动物与人不同，总归有偏差，所以，就找人来试 药。”白临渊道。 秦偃月紧咬牙，“白临渊，你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 “我寻的是病入膏肓的人或者死囚犯。”白临渊冷笑，“横竖都是死，给他们个痛快或者缓解疼痛，有何不可。” 秦偃月不认同这种说法。 不管是死囚犯还是疾病缠身的人，都不应该成为试药牺牲品。 她心有不悦，却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人服用下去之后七天之内会死，厉害的也撑不过半个月，再喂药也无济于事。唯独一位姑娘例外。”白临渊说，“那姑娘连续吞服了一年，两年，到第三年才没 了效果。” “更令人惊奇的是，只要处于寒冷的地方，她身体腐烂的速度就会变慢。我建议姬无烟把北陆皇室的万年寒冰抢来。” “万年寒冰可以保持肉身不腐，容颜永驻。有寒玉床辅助，她的腐烂也停了下来，一晃就是五年时间。”　　白临渊眯起眉眼，感叹道，“我以为那姑娘会一睡不醒，死在寒玉床上。我发现姬无烟要对你出手后，才知，她还没死。真是太令我惊讶了，我从来没遇见过那种情况 。你那边情况如何？那姑娘，可还活着？” “我利用你给姬无烟下的毒让那孩子的血液循环变快，她醒了。”秦偃月道。 “醒了？”白临渊很震惊，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这，着实太神奇了。” “你没想过她能醒来？”她问。　　“当然，这世上，死亡是绝对不可逆的。那姑娘病入膏肓，本就没几天活头，就算服用了药物能保持不死，要想醒来也是不可能的事。说起来，那种能够让身体循环加 快的药物，也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做的。” “她竟然清醒了，这可真是令人兴奋。”白临渊整个人都发着光。 “你当真不知道那石头的来源？”秦偃月蹙眉。 她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可依旧寻不到有用的线索。 “不知。”白临渊道，“我最少给一百个各种年龄段的人服用那种药丸，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一百位！你可真是草菅人命。”秦偃月叹了口气，“算了，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石头？” 白临渊找了一会，扔给她指甲盖大小的琥珀色石头，“就是这个，这是最后一点。” 秦偃月在触摸到石头的瞬间，手上的戒指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像是有共鸣一般。 她吓了一跳，忙将戒指摘下来，与那块石头仔细对比了一下。 颜色有些相同，光泽度和质感倒是不太一样。 爷爷曾经说过，戒指的原材料叫做月石。 月石有扭曲空间的作用，基于这个原理，包括爷爷在内的十名全球顶尖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等，利用月石成功做出了这枚戒指。 这些石头，就是做成戒指的原石？ 如果是这样的话，发生在玉儿身上的事，她倒是能理解了。 白临渊的目光扫过那枚戒指，眉眼眯起，“有什么发现？” “我先问你一句。”秦偃月说，“你给人服用的药丸，是将石头磨成了粉末？” “当然，那石头并不坚硬，相反，还有点松散，我碾成粉末后，还加入了一些珍稀药材。”白临渊道。 “我大概猜到原因了。”秦偃月没有隐瞒，“上百人服用石头做成的药丸后都死去了，唯独玉儿还活着，我想，应该是她产生了免疫反应。” 她道，“就像你常年用毒百毒不侵一样，玉儿的身体对石头产生了适应。” 戒指对玉儿没反应，大概是因为石头已经分散到细胞里，察觉不到太过细微共鸣也正常。 爷爷说过，月石那种奇特物质可以扭曲人的灵魂，让灵魂离开身体，顶尖科学家因此而死。　　月石的力量没经过科学加工，应该没这么可怕，玉儿适应了石头之后，才出现了这超越常识的一幕。 第252章 破解，昏睡的秘密 第252章 破解，昏睡的秘密 秦偃月心里有了底，也松了口气。 如果造成玉儿异常的物质是月石，她应该能找到对策。 她将石头放下，“今天的事，谢谢你，我该走了。” “你不留下来用饭么？”白临渊道，“小童做的鱼，是人间一绝。” “不了。”秦偃月伸出手，“对了，你给姬无烟下的毒，再给我一份吧？” 白临渊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她忙抽回来，蹙眉，“我要解药。” 白临渊的手停在半空中，见她拒绝的干脆，失落地收回来，转身在一堆瓷瓶中找出一瓶来。 “这药不能常用，普通人大概碰一滴就能死。”他道。 “谢谢。”秦偃月拿了药瓶就要离开。 “秦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今天就陪我用饭，还了这人情可好？”白临渊声音幽幽。 他双臂相抱，眼睛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秦偃月停住脚步，停了三四秒后，转头轻笑，“我可不想把人情还得这么寒酸，吃饭有的是机会，我欠你的人情就先欠着，你还是找个贵点的让我还。” “还有，你再偷懒不上班，我让林老头扣你俸禄，再见了。” 她摆了摆手，走出小院。 白临渊斜倚在门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小童端着烤鱼进来时，四处张望，“美人姐姐呢？” “这就走了啊。”四处不见秦偃月的身影，他撅起嘴，“先生也真是的，好容易有美人愿意上门来，你连饭都不留。” “先生，你再这样下去，连个媳妇都讨不到。送上门来的，你该一不做二不休，娶了算了。” 白临渊衣袖轻抚，将烤鱼接过来。 小童还想唠叨两声，嗓子却像是堵了东西一般，只能张嘴不能出声。 “自己去配解药，配不出来就永远当哑巴。”白临渊说完，留下小童在风中凌乱。 林太医在门外等得胆战心惊，有好几次想冲进去一探究竟。 终于等到秦偃月出现，长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七王妃，您可吓死吓我了，临渊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秦偃月瞥了他一眼，“我来找白临渊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东方璃。” 林太医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唉声叹气，“那小兔崽子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吗？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他。” “回来。”秦偃月呵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跟白临渊聊了聊天。” 林太医跟见鬼了一样，“你跟他聊天？他能跟你好好聊天？” 秦偃月不解。 白临渊话挺多的，该回答的也都回答了。 林老头至于一脸见鬼的样子？ “该问的我都问完了，我们聊得还算愉快，你不必担心。”秦偃月道，“你回太医院吧，切记，这事不要让东方璃知道。” 她摆着手，绕过大街小巷，想回府时，又转回街上，去桂花坊买来了点心。 回到七王府的时候，才一进门，便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肉团子扑过来。 “七嫂。”肉团子堪堪在她跟前停住，强忍住扑到她怀里的冲动，“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老十，你怎么来了？”秦偃月捏了捏他的脸蛋，看到不远处的东方璃和陆觐，挑眉，“你们都站在外面干啥？”　　“小师妹。”陆觐一把鼻涕一把泪，“听说你被人劫持了，我担心的吃不着睡不着，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哎，你看你小脸蜡黄蜡黄，人都瘦了，我 给你送了一些补品来，一定要好好补补。” 秦偃月看着一车的补品，一脸黑线。 至于这么夸张吗？ 她走到房间里，东方玖躲在角落里看着她，眼睛眨巴着，一脸担忧。 “小九，来。”秦偃月眉眼弯弯。 “七，嫂。”东方玖怯生生地走过来，喉咙里发出了清晰的叫声。 秦偃月讶异，“他会说正常话了？” “七嫂你说什么呢？小九说话一直挺正常的呀。”东方璎随手捏了两块点心。 “他本来就会说话。”陆觐道，“就是声音很小。这段日子他胆子大了一些，我在教他功夫，声音也大了起来。” 秦偃月听得欣喜。 东方玖从小就生活在恶劣的环境里，阴影根深蒂固，习武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让他摆脱怯懦和害怕。 “小九，好好加油。”她点了点他的额头。 小九重重地点着应着，“七嫂，书，我全背会了。” “真乖，正好到了饭点，一起吃饭吧。”秦偃月招呼着人坐下，瞥见东方璃全程黑脸，有些无奈。 这个人又在闹别扭。 东方璃身上散发着低气压，饭桌上一言不发。 秦偃月也不理他，只招呼着老十和老九多吃菜。 东方璃本就在闹别扭，见到此情此景，脸黑得更厉害。 他甩着袖子，如一尊冰冷的雕塑，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气。 老九老十害怕他们的七哥发飙，吃过饭就拽着陆觐外头踢毽子。 东方璃好容易才等到秦偃月空闲下来，寻了个没人的空隙，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带到房间里。 秦偃月吓了一跳，嗔怪，“东方璃，你非要玩这招么？我有心脏病的话，早被你吓死了。” “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东方璃将她固定在角落里，“一大早就找不见人影，还去找别的男人？” 秦偃月讪讪一笑，“玉儿的病情反复无常，我就找人去问了问。别生气了，我就问了几句而已。” “瞧，我给你带了点心。”她小心翼翼地将点心从袖子里拿出来。 “这是给你买的，都没舍得给小九老十他们吃。”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转身在桌前坐下，斟了茶，等她喂到他嘴里。 秦偃月额角抽搐，只得照做。 “调查到了？”东方璃吞点心的时候，顺势咬了她的手指一下。 “有人在，别乱动。”秦偃月蹙眉，“姬无烟，你也来听听吧，别藏着了。” 姬无烟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冷然。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可以确定，白临渊找到的石头就是月石，未曾加工过的月石被玉儿吸收且产生了免疫反应。　　阴错阳差，月石的能量让玉儿保持睡眠状态，这就是玉儿昏睡八年却保持不死的秘密。 第253章 她的香气四溢 第253章 她的香气四溢 “首先可以确定，玉儿还活着，就是那药物的原因。”秦偃月道。 “还有那所谓的解药，并不是解药。”她将那瓶药放到桌子上，“只是能让代谢变快的药物而已。” “怎么说呢，玉儿她对石头产生了免疫反应后，身体适应了石头。” 姬无烟没有听懂。 秦偃月也不好解释月石的事。　　她思索了好一会，找了纸笔来，“药丸中含有一种从天外来的物质，那物质能够扭曲空间和时间，除了玉儿之外的人都无法承受，最后腐烂而死。但玉儿适应了石头， 并与那物质共存，也是因为那物质的存在，让玉儿活了下来。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姬无烟点了点头，“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也不知道。”秦偃月道，“不过我想，最迟等明年秋天就能得到答复。” “明年秋天？”姬无烟凤眸里闪过几丝怀疑，“为何？” “明天秋天，我会带你去爷爷留下的宝塔中。”秦偃月道，“我想，爷爷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喂。”东方璃脸色立马变了，“偃月，那个地方……” 秦偃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将手指的戒指露出来，“那物质，跟戒指所用的材质是一样的。” 姬无烟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的意思是，玉儿也会凭空变出东西来。”　　“不，我的戒指是被加工过的，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玉儿那个没有这种功能。应该说，玉儿会变成这样，全是巧合。而且，玉儿体内的物质被碾成粉末，应该分散到了 身体各处。”秦偃月道，“正是这种天外之物，让玉儿活下来。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会研制一些药丸。” 姬无烟的脸色不太好看，“那种物质，会让人痛苦吗？如果当时不是我坚持做这些，她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痛苦不痛苦我不知道，我想，玉儿应该很开心。”秦偃月道，“我现在无法掌控这枚戒指，也不能保证什么。不过，我会一边摸索着戒指，一边帮她控制那物质。” “控制？”姬无烟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对。”秦偃月道。 爷爷曾经说过，月石能够控制人的灵魂，能够识别气场波纹。 同样的道理，玉儿能存活下来，说明她跟她一样，都适应了月石。 她能控制月石，玉儿自然也能。 “反正你耐心在这里照顾着玉儿。”秦偃月道，“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大概情况，争取一个月让她清醒一次。” 姬无烟凤眸里闪过惊喜，“可以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我尽量试试，反正你耐心在七王府住下来。”秦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说，“姬无烟，你要记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希望你 晚上不要随意出现在我们的卧室里。” 姬无烟先是一愣，随即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 秦偃月长叹一口气。 玉儿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 她总感觉距离月石又进了一步。 东方璃抿了一口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们七王府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姬无烟手里，我哪敢撒谎？”秦偃月趴在桌子上，“千真万确。不过我也释然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是月石作祟而已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你，也会跟玉儿一样，陷入沉睡，然后昏迷不醒？”东方璃问出这话的时候，握紧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不会，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不过可以确定，月石做成的药丸被消化后，就像毒药一样被分解留在了身体里，扭曲了细胞的空间。我的戒指跟那个不一样的，放心 ，我是正常人。”秦偃月见东方璃一脸听不懂的样子，主动坐到他腿上。 “别乱想了。”她捏起一块点心放到他嘴里，勾住他的脖子，“这次的事情还算圆满，姬无烟留在府中，对七王府也是好事。” 东方璃将点心吞下去，握紧她的手，冷哼着，“他男扮女装跟在你身边，有哪点好处？”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吃醋的点很奇怪。 姬无烟分明只对玉儿关心有加，其他人对他来说，跟大葱没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别闹别扭了。”她好生劝慰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东方璃默然。 他已经调查出，利用姬无烟除掉秦偃月的人就是老六。 老六抓到了姬无烟的弱点，才想出了借刀杀人这招。 如果玉儿能牵制住无敌的姬无烟，姬无烟为了治疗玉儿，必须要保护偃月，这倒是件好事。 如此想着，他也释然了。 秦偃月就在身边，温香软玉，香气四溢，他们两个许多天没有在一起过，闻到这股香味，他眸子发暗。 “偃月……我，想休息一下，你陪我可好？” 他不等她回答，胡乱将床帏散开，将她抱到床上，“可以吗？” 秦偃月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忙抵住他的胸膛，“大白天的，别这样。” “我想你了，这几天，我要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魅惑。 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憔悴，眸子里光芒幽蓝。 被姬无烟劫持的这一遭，他比她更难受。 秦偃月抵住他的手慢慢放下来，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微微点头。 叩叩……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在这个关头被打扰，东方璃的脸霎时间变得漆黑。 他不想搭理，敲门人却锲而不舍。 “杜衡，滚出去。”东方璃没好气地说，“再敲门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门外的敲门声果然停下来。 东方璃想继续的时候，敲门声又起。 他要被气疯了。 “杜衡，你听不懂本王的话？滚出去，今天不准回来。” “别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秦偃月推开他，“要不先开门看看？” 东方璃满腔火气憋在心口，脸色发青。 秦偃月整理了一下衣裳，打开门。 门口不是杜衡，而是翡翠。 “翡翠？怎么是你？” 翡翠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像是受了大惊吓一般，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蹲下来给她把了把脉。　　脉搏跳动很快，虚浮无力，是受了惊吓的症状。 第254章 闹事，恩将仇报！ 第254章 闹事，恩将仇报！ “娘娘，奴婢没事。”翡翠看到她之后，终于缓过神来，“奴婢，奴婢就是想来告诉您一声，街上有人在闹事。” “街上有人闹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秦偃月将她扶起来，“快站起来说话。” “一个死孩子。”翡翠瞪大眼睛，面目惊恐，比划着，“这么长，看起来好生可怕。” “那个孩子是黑色的，全身黑色，像是有尾巴，眼睛还没睁开。” 秦偃月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一个死孩子啊。”翡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已经成型了，摆在盒子里，像是诅咒一样，太可怕了。” 她说完，忍不住忙跑到外面干呕了几声。 秦偃月不明所以。 翡翠像是受了大惊吓的，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 “你先喝口茶压压惊。”秦偃月倒了一杯茶给她，“别着急，慢慢说。” 翡翠咕咚咕咚将一杯茶全部喝干净。 喝完后，才察觉到她用了秦偃月的茶杯，脸色一变，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翡翠忙去捡碎片，发抖的手被割破，鲜血咕咕往外流。 “别紧张，没事的，慢慢说。”秦偃月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慌乱不知所措的翡翠，不免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被打扰了好事，脸色难看得很，随意卷起一本书，看也不看这边。 “我说，你们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白蔻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翡翠，让你来通风报信，你这是在干啥呢？” “你来的正是时候。”秦偃月正愁无法从翡翠这里问出来，忙拉住白蔻，“出什么事了？” 白蔻跑得有些快，喘了几口大气。 “街上有个人，敲锣打鼓在哭街。”她拎起茶壶，喝了两口，用袖子一擦嘴角，“那娘们穿着白衣裳，捧着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了一个死孩子，那死孩子刚成型，身上是黑的。她一边捧着那孩子一边喊冤，说是七王府害死了她的孩子，要诅咒王妃，诅咒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秦偃月指着自己。 她虽不善良，却从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东方璃将书本扔下，脸色漆黑，“白蔻，那个人，可是雷安侯府的人？” 白蔻点着头，脸微微发白，“是，是雷安侯府的。那死婴看起来相当恐怖，就算是我，看得也有点恶心。” 她干呕了两下，又道，“王爷王妃，现在可咋办？总不能任凭那娘们败坏咱们七王府的名声吧？要不我去把她打一顿？” 她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去揍人。 “你快住手。”秦偃月头大，“白蔻，你带翡翠下去休息，这事你们别管了。” “王妃，要是不管的话，你可就成了箭靶子。你都不知道外面传的多难听……” “白蔻，出去。”东方璃低声打断她。 白蔻感觉到东方璃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缩了缩脖子，拽着翡翠往外跑，“那我就不管了哈，王爷息怒。” 秦偃月有些愧疚，“东方璃，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东方璃沉声道。 “那次要不是我坚持着要救人，我们就不会惹来麻烦。还搭上了七王府的名声。”秦偃月叹息道。 “后悔吗？”东方璃问。 “不后悔。”秦偃月说，“就算明知道患者会医闹，我们当大夫的还是要治病救人，这是我们的职责。”　　她的声音冷下来，“那个孩子本身就已经变成死胎，我保住了大人，治疗程序没有出错，那不是我的责任。除了大夫，我还有另外的身份，那就是七王妃。我用七王妃 的身份对待雷安侯夫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东方璃叹了口气，“你啊。” “呵。雷安侯胆子大了，竟敢污蔑七王府，他真当本王是软柿子么？” 这些年来，他不显山不露水，保持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是他太低调，让外界以为他很好欺负？ 他一介男人也就算了，偃月经历了琥珀流言，成亲未圆房流言，又被雷安侯夫人恶意中伤，一传十，十传百，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别担心。”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让他们说去吧，我们不用管，越闹大越好。” 她用手挽着珠帘，拈着帘子上的珍珠，目光看向远处，“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东方璃知道她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摇头轻笑。 他挽起袖子，重新斟了一壶茶。 秦偃月收了收衣裳，坐在东方璃对面。 “你想怎么做？”东方璃给她斟了一杯茶。 “你上次说，我前脚给夔安侯夫人接生成功后，后脚就有雷安侯夫人到钱王府闹事？”秦偃月端起茶杯，盯着如玉的茶色，“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东方璃敛眉，“哦？”　　“我在赏花宴得罪了几个人。当时周阁老的儿媳反对我剖腹，她很迂腐，也很愚蠢，但心底是好的。人命关天，我着急冲动之下，打了周夫人。周夫人虽然愤愤不平， 却一直在旁边观看，为母子祈祷。”秦偃月道，“母子平安后，周夫人的表情很复杂，显然，她知道是她错怪了我。”　　“周夫人提过雷安侯夫人，也知道我跟雷安侯夫人接触过，但她全程都在外面，没有机会去找人，她可以排除。我在赏花宴上得罪的第二个人是程小姐，那姑娘被我戳 破了舌头，舌头之痛，痛不欲生，必须赶紧治疗，她应该没有闲情逸致去通风报信。”　　“而苏点晴自诩清高，应该不会主动靠近雷安侯府，就算她知道此事有利，也不可能掺进这趟浑水中，可以排除她。其他人的作案动机更微乎其微，况且，能将雷安侯 夫人放进钱王府的，一定是钱王府的人。” 东方璃听着她一连串的分析，心思沉得厉害，“你的意思是，老大？” “钱王妃，钱王，都有可能。”秦偃月沉声道，“钱王妃看起来清淡如兰，她身上却有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 东方璃点头。　　“我不太愿意怀疑她，也参不透她这么做的目的。”秦偃月抿了一口茶，“反正，我们先按兵不动，等雷安侯夫人这只蚂蚱蹦跶够了，再看看她的反应。” 第255章 我们也生个小猴子吧 第255章 我们也生个小猴子吧 东方璃没有言语。 他走到窗边，扯开天青色的软烟罗，手指轻点着窗口的铃铛。 一向清淡的钱王妃对偃月出手，老大不可能无动于衷。 流言这种东西，一旦传播出去，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直到将人吞噬。 她不在意，他在意。 寒风从窗子里吹进，碰撞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暖意被卷走，秦偃月缩了缩肩膀，“东方璃，你这大冬天喜欢开窗是什么毛病？茶都被吹凉了。” “横竖你别担心我，敢欺负我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你只管安心看戏就是了，保证让你看个痛快……” 东方璃听她说的激昂，嘴角轻抿，将窗子关掉，顺势将窗帘拉上，大跨步走近，一把将她抱起来。 “干，干啥？”秦偃月突然悬空，吓了一跳，登时脸黑，“东方璃，你够了，三番五次玩这招，你迟早要吓死我。” 东方璃将她抱到床上来，俯身上前，声音沉沉，“欺负你的人没一个好下场？那我狠狠地欺负你会有什么下场？” 秦偃月脸瞬时红了，双手推搡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妃是什么意思？” “你先起来，大白天的，说不定还会有事打扰。”她道，“别闹了。” “不管。”东方璃语调清冷，凑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热气，“我见了夔安侯家的小猴子，皱巴巴的，可丑可丑了。” “小孩子还没长开，过几天就好了。”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便被他堵住嘴。 她来不及挣扎，沉浸在他的拥吻中。 许久后，东方璃终于放开她。 “我们也生一个又丑又皱的小猴子好不好？”他眼睛里闪着光。 秦偃月瞪大眼睛，发愣间，他已将床帏散开，恍有烟波叠起，绿水逶迤，微动涟漪，迟迟不绝。 ……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外界有关秦偃月的流言越传越凶猛，传着传着，将她传成了十恶不赦专吃小孩的妖怪，传播者振振有词，有理有据，一个又一个古怪故事诞生。 一时间，闻京城人人自危，预备着公鸡和黑狗。 更有甚至，谁家孩子不听话，大人只要说一句七王妃来吃你，那孩子就不敢再哭闹。 吃小孩，能止小儿夜啼的流言蜚语席卷闻京城。 秦偃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剩下的时间，埋头研究草药。 流言传播了五天，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大街小巷四处都在谈论这个消息，人人谈之色变。 更有甚至，谁家孩子发了烧，谁家孩子崴了脚，谁家孩子夜里尿床这等屁事也被按在秦偃月头上。 这流言终究还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不相信乱力神怪，对这等传言相当反感，退朝后，特意提点了东方璃。 东方璃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这王爷再怎么没势力，再怎么低调，也不能让媳妇受此侮辱！ 他回到七王府，看到秦偃月正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翡翠学着绣花玩，脸色青黑，重重地将门踹开，“翡翠，你先出去。” 翡翠见喜怒不于形色的王爷在生气，忙退出去。 “这是咋了？生这么大气。”秦偃月将绢花放下，抬了抬身，示意他坐下来。 “那流言你一直装听不见？”东方璃的眉头拧在一起，“我好歹是个王爷，你被人这么欺负，我只能看着？” “不是说了这事要交给我吗？”秦偃月抚平他的眉心，“时候还没到。” 她白牙森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万事是什么？东风又是什么？”东方璃道，“今天退朝后，父皇特意将我留下询问情况，你是知道的，父皇对乱力神怪极反感。” “你说什么？”秦偃月猛地一拍桌子，“父皇询问了？” 东方璃皱眉，“只是提点。” “老娘忍了这么多天，时机终于到了。”秦偃月扬起眉梢，眼睛晶亮，“翡翠，来，把我前两天让你准备的衣裳拿出来。” 翡翠端了衣盒进来。 秦偃月换了素白的衣裳，围上了素白的头围，在脸上扑了一层粉，没有涂胭脂和口红，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 “你这披麻戴孝的打扮是要做什么去？”东方璃问。 “秘密。”秦偃月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半个时辰后再打开。” 说罢，她兴冲冲地带着三个丫头出门。 东方璃低头看着信封，信封被蜡封住了，显然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他懒得等半个时辰，直接将信打开。 信封里是一张请帖，请帖上的地址是玉溪仙馆三楼的雅间。 请帖的后面，还有一串簪花小楷的字迹。 上面说，玉溪仙馆雅间价格贵得惊人，桌子也很大，能坐十个人，单他一个人用太浪费了，喊上陆觐陆修他们凑个数，免得浪费了银子。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玉溪仙馆位于闻京府衙附近，从雅间能看到府衙全貌。 那个笨蛋，果真在谋划着大事。 等会，怕是会有一场好戏。 东方璃在窗边站了许久，将请帖折起来放在袖子里往外走去。 偃月想通过府衙来了结此事，他不介意给这场好戏再添几把火。　　“杜衡，你去请大理寺的吴少卿来一趟，陆修，你去你家请老祖宗，老祖宗不肯来的话，就说小师妹有事相求。飞影，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东方璃一边吩咐着，一边 往皇宫方向走去。 不管什么人，以何种理由欺负她，诋毁她，他都会让他们坠入地狱。 此时此刻。 秦偃月到达繁华的街市之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戴面纱，也不遮盖住脸，就那么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 白蔻和赤箭当做护卫，一左一右守护着，翡翠则搀扶着她。 主仆四人全都面色凝重，身着缟素。 秦偃月怀里抱着卷轴，在大街上走得缓慢。 街上满是关于七王妃的传言，她出现后，一大批人围上来。 他们不敢靠前，只得在一旁窃窃私语。 有孩子的人家慌忙将自家孩子藏起来。 “怪不得昨天我家二牛发烧，老天爷啊，赶紧将这妖孽收了吧。” “我家铁头昨天尿炕了，怕是梦到了妖怪。” “我家华子也磕到了头，额头青了一片。” “天呢，妖孽横行，怎么还不快快将她烧死。”　　“嘘……要是被听见了，妖怪会吃掉你的。” 第256章 好戏即将开场 第256章 好戏即将开场 秦偃月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 怪不得东方璃这么生气，这些谣言的确过分了些。 雷安侯府不把七王府放在眼里，吃瓜群众也敢任意编排，太过低调也不是件好事。 白蔻听得一肚子火气，“王妃，为什么不反驳回去？” “他们明明都是瞎说的，孩子发烧这不是正常的？尿炕难道不是水喝多了？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娘娘身上推，真是气人。” “解释是没用的。”秦偃月道，“他们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是不是真相，他们才不关心。” 白蔻一腔火气都憋在心头，狠狠地攥紧拳头，有揍人的冲动。 秦偃月轻笑，“等会有你发挥的场地，别急。” 白蔻将手腕掰的咔咔直响，“王妃，有揍人的活只管吩咐给我。” 看她不把造谣生事的人砸个稀巴烂！ 秦偃月出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许多人害怕，许多人好奇，她走到哪里，必定会有一群围在那里。 秦偃月也不在意，只是抱着卷轴在人群中穿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窃窃私语声。 “救命，救命啊。”突然，人群中有一个妇人在大喊，“大夫，谁能去请大夫？我家孩子突然翻白眼了，他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喊，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偃月身上。 人群安静了一会，随即，跟炸锅了一般。 “是妖怪。” “肯定是妖怪，妖怪走到这里来，这里就有小孩被夺走了生命，太可怕了。” “来人啊，快来抓妖怪。” 人群大惊，惊恐地往后退，没人敢再靠近她。 秦偃月眉头微皱。 她倒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最初的想法是在街上绕行一圈，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之后，再跑去闻京府衙告状。 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也控制住了与众人互怼的脾气。 谁知，巧合中的巧合，竟有小孩发病。 如此一来，等于落实了流言。 她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这路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大夫无法进来，引起骚动也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主动走进人群里。 “来了，妖怪来了。” “妖怪要取走小孩的命了，天呢，太可怕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谁来捉住她？道士，有捉妖的道士吗？” 有人想试图阻拦，被白蔻一拳撂倒之后，无人再敢上前。 秦偃月走到呼救的妇人身边。 妇人看到她到来，脸都白了，跪在地上猛磕头，“不要吃我家小孩，不要吃他，他可是我家的独苗。” 秦偃月越过她，看着痛苦地抓住脖子的小孩。 小孩脸色已经变成青紫色，表情痛苦，很明显是窒息症状。 窒息的原因，应该是不小心吞下了什么东西。 “他刚才在吃什么？”秦偃月问。 那妇人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使劲磕头饶命。 秦偃月有些无语。 她顾不得细问，一把将那孩子拽过来。 “妖怪把孩子抢走了。”人群中有人在呼唤，“我们不能让她这样做。” “是啊是啊，不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哥几个，来，跟我一块上。” “白蔻，谁敢靠近，就把谁的胳膊腿卸掉。”秦偃月冷冷地吩咐，“顺便将他们带到府衙。” 白蔻一腔怒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杀气腾腾，“好嘞，谁敢来，尽管上，保证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那几个想围上来的人看到白蔻凶神恶煞的样子，面面相觑，竟一个人都不敢上前。 秦偃月站在小孩身后，将孩子抱起来，微微弯曲身体，让那孩子坐在她的腿上。 两手握空拳，在小孩的上腹部冲击。 拳头冲击肺部，大概冲击了三四次，一颗囫囵的枣子从小孩喉咙里吐出来。 窒息物被取出，小孩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好受点了吗？”秦偃月问。 小孩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姐姐。” “以后别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尤其是大枣这种东西，囫囵吞枣可不好。”秦偃月想给他把把脉时，那妇人一把将她推开，把孩子拽到怀里来。 “别碰我的孩子。”她双目惊恐，“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秦偃月被猛地一推，没法保持平衡，打了个趔趄，靠翡翠扶住才没有摔倒。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翡翠心疼秦偃月，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刚才要不是王妃救你家孩子，你家孩子可能危险了，你不仅不感恩，还推搡王妃。” 妇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嘟囔，“要不是她出现，我家孩子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还想充好人。”　　“你！”翡翠很生气，“明明是你们家孩子自己吞了枣子，怎么把这事怪在王妃头上？王妃逼着你们家孩子吃枣了？王妃逼着你家孩子不嚼直接吞了？自己看不好孩子还 要怪王妃，要不要脸？” 妇人自知说不过，又惊又怕，匆匆带着孩子离开。 翡翠意难平。 这些人着实太过分了，蠢到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也就罢了，明摆在眼前的事也视而不见。 “好了。”秦偃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欣慰，你终于学会怼人了。” 翡翠脸颊微红。 是那些人太过分了！ 秦偃月抄着手看了看天色。 天寒地坼，寒风呼啸。 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她快被冻透了。 吸引了这么久的目光和人气已经足够，接下来，只等好戏开场。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秦偃月面向众人，“说我是妖怪是吧？说我吃小孩是吧？” 她扫视着面色各异的人，“谣言是怎么传播出去的，大家应该都明白。我也不想辩解什么，毕竟，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但，希望你们能去围观一下。”秦偃月指着不远处的府衙，“我会选择公开审理。” 人群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秦偃月没让他们等太久，穿过人群，来到鸣冤鼓前，重重地将鼓敲响。 “告状？” “她要告谁？” “府尹大人敢审理王妃吗？” “是做给人看的吧？”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蹦出。 秦偃月充耳不闻。　　鸣冤鼓被击响之后，府衙大门大开，衙役们迅速到位，闻京府尹开始升堂。 第257章 击鼓鸣冤，手撕贱人 第257章 击鼓鸣冤，手撕贱人 府尹大人接了案件后，众人纷纭。 上百人围观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堪。 “肃静。”府尹一拍惊堂木。 衙役杀威棒一起戳地，发出震彻的声响。 府衙的威严感震慑了众人，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秦偃月径直走到大堂中央。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府尹大人李青云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大人，我身为宁王东方璃之妻秦偃月，除当今太后娘娘，圣上，父母之外，不应再跪其他人，还望大人见谅。”秦偃月态度温和。 府尹大人点着头，“大堂之人，无身份高低，但王妃身份特殊，本官准你站着。七王妃，说吧，你击鼓所为何事？” “回府尹大人，我要状告雷安侯夫人。”秦偃月将状纸递上去。 府尹打开卷轴。 卷轴上写着雷安侯夫人的罪过。 他轻轻地点着头，“有理有据，这个案子本官接了，来人，去请雷安侯夫人。” 衙役领命之后，很快便将雷安侯夫人带来。 雷安侯夫人被传唤来，相当不耐烦。 看到秦偃月之后，顿时红了眼，呲牙咧嘴地扑过来，“妖怪，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孩子来。” 秦偃月神色冰冷。 在雷安侯夫人扑过来的瞬间，一脚踢到她心窝。 雷安侯夫人猝不及防，被踹倒后跌坐在地上，她捂着心口，狠狠地盯着秦偃月，“你敢踹我，你还要对我动手，还我孩子命来。” 她面目狰狞，像是疯子一般，再次朝着秦偃月扑过来。 “白蔻！”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来了！”白蔻憋了好几天的气，终于能一展身手，挡在秦偃月跟前，飞起一脚，将扑过来的雷安侯夫人踹出去，“臭老娘们，你想对我家王妃做什么？” 白蔻不比秦偃月。 她常年习武，力气极大，盛怒之下，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道。　　雷安侯夫人被踹得狠了，疼得差点吐血，索性不起来了，撒泼一样呼天喊地，“府尹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是妖怪，快快 将她烧死。” “老娘们。”白蔻上前来撕着雷安侯夫人的头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是你这恶毒娘们四处造谣，诋毁王妃名声。在公堂之上还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白蔻发了狠，雷安侯夫人的头发被扯下几缕来。 “你敢抓我头发，敢撕我，我跟你拼了……”雷安侯夫人疼坏了，一巴掌甩向白蔻。 白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顺便一巴掌招呼过去，“你当老娘怕你？” 她把这几天以来积压的怒气全都集中到这一巴掌上。 只听得一声巨响，雷安侯夫人脸被打歪，牙齿被打落了一颗，满嘴鲜血。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大胆。”府尹没想到白蔻在大堂之上动起手来，脸色漆黑，忙拍着惊堂木，“在公堂上喧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快，来人，将她带下去。” 白蔻不服，“老头，凭什么要让我下去，我还没打够，今天我必须将这老娘们的嘴撕了才痛快。” 府尹脸黑得要命，“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快将白蔻带出去。” “老头，你敢！”白蔻叉腰，“你敢把我撵出去，我就把你的胡子拔光。我还要把你的府衙给拆了，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痛快。来啊，谁怕谁！” 秦偃月见白蔻要开启拆家模式，拍了拍她的肩膀，“白蔻，够了，下去吧。” “王妃，我还没撕够呢。”白蔻撅着嘴。 “已经够了。”秦偃月轻笑，“乖乖去玉溪仙馆找东方璃，等着看好戏。” 白蔻不太情愿，狠狠地冲着雷安侯夫人攥了攥拳头，甩袖离开。 雷安侯夫人满身狼狈。 她狠狠地瞪着府尹，牙齿被打掉，说话漏风，“府尹大人，你一向以公平公正闻名，可，刚才那个丫鬟扰乱公堂，你为何不治罪？” 府衙外的吃瓜群众们看到了她们扭打成一团的模样，强悍的丫鬟将雷安侯夫人欺负得不成样子，指指点点。 人们总是喜欢同情弱势群体，纷纷为雷安侯夫人打抱不平。 “雷安侯夫人这话说得是。”秦偃月道，“扰乱公堂，的确该治罪。可，你好像忘了，是你刚来公堂就想对我出手，白蔻是为了保护我才打的你。” “白蔻该治罪，那么，先撒泼惹事的你是不是该罪加一等？” “你！”雷安侯夫人恨得牙根痒痒，还想冲过来。 府尹大人见场面越发难以控制，连续拍了三下惊堂木。 “肃静。”他呵斥道，“公堂之上如此打闹成何体统？谁再敢在公堂上喧哗，不管身份如何，都要重打三十板子再谈其他。” “府尹大人，很抱歉给您造成困扰。”秦偃月抄手站在一旁，态度良好。 雷安侯夫人知府尹大人铁面无私，也不敢造次，安静下来。 “言归正传，七王妃，你且说说，你要告谁，所为何事，请一一道来。”府尹大人道。 秦偃月清了清嗓子，尽量把声音提高，“我要告之人，是雷安侯夫人。”　　“先前我与七王爷路过街市，见雷安侯夫人马车坏在路中，情况危急，无人帮忙。我与王爷上前相助，将动了胎气的雷安侯夫人送到沉香楼休息并加以救治。这一点， 七王爷，雷安侯夫人的丫鬟，沉香楼的伙计，两名拒绝为雷安侯夫人诊治的大夫以及目睹此事的数百群众可以作证。”　　“我诊断出她患有妊娠高血压，那时，雷安侯夫人又动了胎气，情况严重，我救她时为时已晚，保胎已不可能。所以，告知她的丫鬟，为了大人的健康，这孩子不能留 。这是事情原委。”　　“然，雷安侯夫人不感激，反而造谣生事。”秦偃月道，“造谣内容，府尹大人应该也听过。所以，我所要状告雷安侯夫人之事有三，第一条便是恩将仇报。第二条，造 谣生事，用心险恶，谣言传播范围极广，影响极大，对我个人名誉以及七王府的名誉，皇室的名誉，都有严重影响。”　　“其三，此事已经传到父皇耳中，谣言不实，涉嫌欺君。详细情况我在状纸上写的清清楚楚，还请府尹大人明察。” 第258章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 第258章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 秦偃月的话一出，府衙外的吃瓜群众们也想起了那件事。　　“前段时间，雷安侯夫人的车子的确坏在了路上，因她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帮忙，故都在一旁看笑话，后来有好心人将她抬走，听说是带去治疗了。”一个教书先生模 样的人说道。 “我当时就在现场，的确有人将雷安侯夫人抬走了，天太黑，没看清模样。”一个人接过话来。　　“雷安侯夫人忘恩负义，雷安侯宠妾灭妻，这种人说出来的话，你们怎么就相信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此事有蹊跷，你们偏 不信，这下明白了吧？” “咱们都被雷安侯夫人骗了？” “可，我家孩子的确发烧了啊。” “就是就是，我家孩子昨天打了好几个喷嚏。”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肃静。”府尹重重地拍着惊堂木，杀威棒震天响。 “雷安侯夫人，你可有话说？”府尹大人问道。　　“冤枉。”雷安侯夫人痛哭流涕，“府尹大人，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下手，我的孩子肯定能好好的。大人，她就是杀害我孩子的凶手，请你一定要为我 做主啊。我没有撒谎。” 府尹看向秦偃月，“七王妃，你有什么话可说？” 秦偃月站在公堂之中，身板挺直，语气坚定，“府尹大人，我可以问雷安侯夫人几句话吗？这些话，你们可记录下来，算作呈堂证供。” 府尹点点头，示意师爷记录。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雷安侯夫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害了你的孩子？” “你把我带到沉香楼之后这孩子就没了，不是你是谁？”雷安侯夫人狰狞道。　　“哦？你这话说得奇怪，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沉香楼？”秦偃月道，“夫人，这里是公堂，不是你们家厕所，希望你不要口吐芬芳，你的每一个回答都会当做证 据，请慎重考虑。” 雷安侯夫人紧紧地咬着牙，好一会才说，“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好，好一个拒绝回答。”秦偃月道，“在我带你去沉香楼之前，你的马车坏了，是不是？” “秦偃月，你别想逃避……”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秦偃月打断她，“府尹大人，请允许我的发问，如果雷安侯夫人胡乱打断或者胡言乱语，证明是她心虚，这案子，就是我胜了。” 府尹大人点头，“雷安侯夫人，你尽管回答就是。” 雷安侯夫人狠狠地盯着秦偃月，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是。” “你的马车坏了，你从车上摔下来，动了胎气，只得躺在地上等待救助，是不是？”秦偃月继续问。 雷安侯夫人不想回答。　　“府尹大人，既然她不想回答，就等于默认。”秦偃月接着说，“何况，就算狡辩也没用，这件事发生时有太多人在场，人证物证都好找。这就奇怪了，雷安侯夫人口口 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孩子，可，从马车上摔下来且在地上待了接近半个时辰这件事才是重点吧？” 府尹冲着师爷点头，师爷低头记录下来。 “雷安侯夫人你有什么话说？”他问。 “大人，我的马车坏的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坏了？”雷安侯夫人指着秦偃月，“一定是她，是她故意弄坏的。” 秦偃月摇头。 这个世上，还真是有又蠢又坏的人。 这个人明明知道是她救的她，使劲泼脏水不说，连阴谋论都出来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遇见你之前，我是从庐阳王府回来的，因你的马车挡了路，我才下车询问缘由，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提前破坏了你的马车？”她道，“雷安侯夫 人，凡事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随口诬陷，是要受罚的。” “要什么证据？你是妖怪，妖怪做事要什么证据？”雷安侯夫人声音尖锐。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妖怪？”秦偃月冷声道。 雷安侯夫人捂住肚子，“我的孩子被你看过之后就死了，你不是妖怪是什么？闻京城里那么多人都相信你是妖怪，这还能有假？” “哦？”秦偃月要被气笑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府尹大人，请允许我自证清白。”她道，“妖怪之论，子虚乌有。请府尹大人观看到底。” 府尹大人点点头，“只要在公堂允许范围内，本官都许可。” 秦偃月道了谢，往门外走了走，扫视着众人，“诸位，如果我告诉你们，雷安侯夫人才是真正的妖怪，是她将自己的孩子折磨死，再诬陷我。你们相信吗？” “你胡说。”雷安侯夫人尖叫道，“你血口喷人，我要撕了你。” 秦偃月冷笑，“你们听听，我说她是妖怪，她就急成这样。她四处造谣我是妖怪的时候，倒是挺欢快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宫若真是妖怪，还容得你们撒野？”　　“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咬牙切齿，她也来到门口，指着众人，“你们的孩子不是发烧了？不是尿床了？不是磕碰了？不是摔跤了？这都是妖怪作祟，这就是证据。 ”　　“真是奇怪。”秦偃月轻飘飘地说道，“这又怎么证明我是妖怪而你不是妖怪？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妖怪，就因为他们听了你的话，见了你的诅咒，才会出现孩子发烧 ，尿床等现象。而我，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如何诅咒众人？雷安侯夫人为了给自己开脱而诬陷我，欺瞒众人，才是十恶不赦。” “你！”雷安侯夫人要被气炸了。 赤箭和翡翠在一旁听着，只想拍手叫好。 用不讲理对付不讲理，痛快。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最开始对失去孩子的雷安侯夫人抱有同情，听到秦偃月的叙述，又觉得此事蹊跷。 编排七王妃是妖怪，全是雷安侯夫人一家之言。 仔细想想，七王妃的话也很有道理，他们是见了那个黑漆漆的死婴之后才倒霉的。　　死婴怨气极大，他们可能都被诅咒了。 第259章 游街道歉，赔偿十万 第259章 游街道歉，赔偿十万 “我相信雷安侯夫人。”众人动摇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站出来，“我也是当娘的人，虎毒不食子，没有哪个当娘的会用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 这妇人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秦偃月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妇人眼神闪烁，总是不停地瞥向雷安侯夫人，说明，她是被收买的。 不管哪个时代，也不管社会文明多进步，五毛党都不会缺席。 她盯着那妇人看了一会，“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位妇人，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吗？” 妇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秦偃月将手抄在袖子里。 “诸位，我会看一点面相。这位妇人眼珠细而上吊，是很典型的下三白，颧骨高突如山峦，是很明显的克夫之相。这妇人不仅克夫，凡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 这话一出，离着那妇人近的几个人匆忙远离。 “哎哟，她可不就是克夫么？还没出嫁的时候前夫就死了，改嫁后，丈夫的腿又被砸断了。” “我家离着她家不远，从她嫁过来，我家全是倒霉事。” “看来真的克夫又克身边人。” 秦偃月看着那妇人脸上一片白一片紫，眼睛含泪，想反驳又不敢反驳的样子，深深叹气。 这妇人穿着破旧衣裳，衣裳打了不少补丁，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被生活折磨过的人，她站出来当托，怕是为了那点银子。 “你们讨论够了吗？”秦偃月提高声音，“讨论够了就闭嘴听我说。刚才的话，我是胡诌的，我根本不会看面相，什么克夫不克夫，都是无稽之谈。”　　“信口胡诌的东西，你们却深信不疑，不得不说，你们真愚蠢。”她厉声道，“旁人随便一说，你们就信以为真，你们脑子里都装了一包草吗？亏你们当中还有读书人， 就凭你们听风是雨的愚蠢姿态，还妄图入朝为官？” “我奉劝你们，就算雷安侯家有祖上护佑，任意诋毁皇室也不能幸免。你们人云亦云，肆意扩散谣言，诋毁皇家，同样要付出代价。”　　秦偃月说完，拿出一锭银子来塞到那妇人手里，“你为生活所迫，我不怪你，拿着这些银子给你丈夫看大夫去吧，你孩子有黄疸，必须要找个大夫瞧瞧。如果大夫治不 好，就去七王府找我。” 妇人没想到秦偃月会给她这么一大锭银子。 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顿时脸红，“七王妃，这，这不好。草民，草民刚才还在诋毁您……” “你说得并没有错，虎毒不食子。”秦偃月道，“为了你的孩子和丈夫，你做得很好了，拿着这些钱去治病吧，其他的不用在意。” 妇人推辞不过，连连道谢，揣着银子离开。 秦偃月回到公堂中。　　“府尹大人，您刚才可听见，看见了。”她道，“恶语伤人有多可怕。人的一句无心之言或者谣言，就能毁掉一个人。杀人的凶器有两种，一种是有形的，一种是无形的 。这个世上，敢拿起有形的凶器刺杀旁人的人少之又少。” “但，多数人用不在意的态度利用无形的刀子将无辜之人凌迟，他们把生活中的不如意推到到别人的错误上，却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可怕。” 秦偃月拱手道，“人使用有形的凶器杀人，尚有律法管束。无形的凶器杀人，没有证据，没有律法，让他们逍遥法外，继续祸害其他人，这是不公平的。” 府尹大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谣言，可以彻彻底底毁掉一个人。 尤其是女人。 一旦名声遭到玷污，女人的一辈子就毁掉了，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流言蜚语里选择自尽。 “府尹大人。”秦偃月情真意切，“传谣者，理应惩罚。但，如果没有源头，就不会有谣言。制造谣言者，无异于故意杀人，理应重罚。” 雷安侯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不好。　　“府尹大人，雷安侯夫人利用鬼神之说，污蔑本宫是妖怪，并大肆传播，传播范围极光，诋毁皇室名声，诋毁我的个人名誉，证据确凿。我要求，雷安侯夫人必须以游 街的方式公开道歉，且赔偿我包含精神损失费在内的各项费用，共十万两。详细情况，状纸中都有详细说明。” 秦偃月抢在雷安侯夫人开口前说道。 “你说什么？让我公开道歉，还要赔钱？”雷安侯夫人瞪大眼睛，“凭什么？” “就凭你恩将仇报，造谣生事。”秦偃月又将另外一张纸递给府尹，“府尹大人，请过目。” 府尹大人看着纸上的红手印，“这是？”　　“谣言传播广泛，我就让丫头们搜集了一下，让相信谣言的人在这纸上按了手印，这密密麻麻的手印，都是他们相信谣言的证据，也是雷安侯夫人诋毁我的有效凭证。 ”秦偃月道。 府尹大人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感叹。 流言杀人于无形，无法承受者死于其中却苦无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七王妃却用这种方式将流言证据留下来，实在难得。 若是此方法能推广下去，这世上死于流言的人应该会少很多。 府尹大人点着头。 这次的案件中，七王妃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步步将不讲理的雷安侯夫人逼到绝境，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秦偃月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诬陷你。”雷安侯夫人道，“我的孩子死了这是事实，你抵赖不得。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孩子命来。” 雷安侯夫人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她像是疯了一般想抓向秦偃月。 赤箭和翡翠忙将秦偃月护住。 “你再敢靠近王妃一步，我就向府尹大人申请打你三十大板。”翡翠攥着拳头，“这可是府尹大人亲口说的。” 雷安侯夫人只得停下来，看向秦偃月的眼神恨意滔天，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府尹大人。”秦偃月不疾不徐，“给雷安侯夫人诊治的大夫，做流产的大夫，甚至落荒而逃的两位大夫，我都找来了，至于雷安侯夫人话中真假，府尹大人可一一对峙，孰真孰假，一问便知。请传他们上堂作证，此案必能真相大白。” 第260章 落井下石，奇葩之人 第260章 落井下石，奇葩之人 府尹大人让证人上前来。 雷安侯夫人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你们要是敢多说一句，仔细你们的皮……”　　“夫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秦偃月打断她，“你还以为这是在雷安侯府？你把公堂当成什么了？各位大夫，我以陆觐师兄和七王爷的名声做担保，你们若是想平安 无事，只管说实话就行，实话实说不会有问题，谁也不敢为难你。但，你们要是敢胡言乱语，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小的们不敢撒谎。”一个大夫说，“府尹大人，小的是同安堂的大夫，日常给雷安侯夫人诊治，夫人从怀了孕就水肿得厉害，还昏厥过几次，情况危险，小的曾经劝过 ，让夫人将孩子打掉保平安，可夫人没听。”　　“府尹大人。”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大夫跪下来说道，“小老儿是给雷安侯夫人做流产的大夫。当时雷安侯夫人受了重伤，伤了胎气，幸有高人出手施针，才将夫人救回 来，想来，夫人受重伤时腹中胎儿已不保，小老儿用了猛药才将死胎产下来。” 两名大夫的话如石头落到了波心，人群中也沸腾起来。 原先相信雷安侯夫人的人们被啪啪打脸，不敢再说话。 “肃静。”府尹大人重重地拍着惊堂木。 公堂外安静下来后，他继续问，“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回府尹大人。”两个大夫跪下来。 “小的是春雨堂的大夫，当时有人说路上有车坏了，摔了孕妇，情况危险，我们就去看了看，瞧见是雷安侯夫人，心中有气，不想给她医治，就关门走人了。” “府尹大人，小的也是如此，前雷安侯夫人对小的有恩，所以，小的实在不能出手。” 府尹大人点了点头。 人证物证俱在，雷安侯夫人没得狡辩。 “本府已了解案情经过，人证物证俱在，七王妃诉求合情合理，本府判定，雷安侯夫人向七王妃公开道歉并赔偿十万两。”　　雷安侯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道歉？凭什么我要给她钱？她是杀人凶手，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李青云，你与七王妃勾结，你 们沆瀣一气，这不公平，我要面圣，我要告御状。”　　“公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请注意分寸。”府尹大人脸色铁青，“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得。本官公平公正，若是雷安侯夫人再随意诬陷，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来人，退堂……”　　“等等。”秦偃月道，“府尹大人，恩将仇报造谣生事这只是其中一项。状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要告的是三项。这第二项便是皇家的名誉损失，七王府的名誉损失。雷 安侯府根本赔不起，所以，我也不强人所难，只要将雷安侯的称号收回即可。” “你敢！”雷安侯夫人疯了一般，“侯爷的称号是先皇赐予的，岂是你想撤就撤的，莫说你没有资格，就连府尹也没有资格。” 府尹大人有些为难。 这种侯爷称号的确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能撤的。 “府尹大人不必为难，我只是提我的诉求。”秦偃月道，“状纸上还有第三点，那就是，欺君之罪。”　　“雷安侯夫人造谣一事，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听到了那些传言，这就代表着，雷安侯夫人犯了欺君之罪。”她说，“父皇英明，必定不会被谣言所蒙蔽，但，欺君 之罪已是坐实，还望府尹大人上报父皇，请父皇定夺。” 雷安侯夫人听见欺君之罪之后，先是不屑，后又见秦偃月要府尹大人将此事上报给皇帝，这才有些慌张。 此事若是由秦偃月上报过去，只是女人之间的小斗争，皇上一般不会管。 但，若是由府尹大人上报给皇上，是以案件的形式来呈送，皇上会通过大理寺调查仔细，再做处罚，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道，“秦偃月，你仗着自己是王妃，故意折磨我。你是故意的，你害我的孩子还不够，你还要害雷安侯府，你安的什么心？还有 没有天理了？” 秦偃月垂下眼。 在救治这个女人的时候，东方璃就严肃地警告过她，这个女人是个奇葩，是个心肠歹毒，落井下石的人。 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我不明白。”秦偃月问，“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吧，你应该很清楚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那时就死了。你非但不感恩，还要把我当成仇人，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雷安侯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凭什么你能给夔安侯夫人接生，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害我，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的孩子已经没法活下去。只能保大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言已至此。”秦偃月道。 “我不信，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杀害我的孩子，你是杀人凶手。”雷安侯夫人歇斯底里。 秦偃月摇着头。 跟这个奇葩，话不投机半句多。 “府尹大人，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我的诉求也很清楚。”她道，“请你及时上报给父皇……”　　“杀人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凭什么是我赔偿道歉？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明明杀人的是你。”雷安侯夫人双眼通红地指着秦偃月，“为什么她杀了人还能好好地站在这 里，凭什么是我来受惩罚？这不公平。我要面圣，我要公平公正。” “雷安侯夫人想要公平？”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青灰色衣裳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冲着府尹大人拱了拱手。 “吴少卿。”府尹大人有些为难，“你，你这不符合规矩，这是闻京府衙的案子，与你们大理寺无关。”　　“府尹大人别误会，我没穿官服，也不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来这里的。我是来告状的。”吴少卿道，“我本应该击鼓鸣冤，再请大人升堂审案，但，恰好，我想告的人与七王妃告的人是同一人，故，省了击鼓的步骤，还请大人谅解。” 第261章 吓破胆，一切都招了 第261章 吓破胆，一切都招了 府尹皱紧眉头。 吴少卿的姐姐本是雷安侯的第一任妻子，后来死于非命，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雷安侯也受到了处罚。 可惜的是，并没有证据证明吴小姐的死与雷安侯夫人有关，最后只以宠妾灭妻罪惩罚了雷安侯。 “你要告什么？”府尹大人问到。 “家姐身体一向健康，却暴毙身亡，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家姐的真正死因。”吴少卿道，“我已经请示了上司，特意将家姐的卷宗调了过来。”　　他将卷宗递给师爷，“卷宗上，仵作验尸一块，并没有验证家姐有中毒的迹象，但，我调查过很多人，在他们的描述中，家姐又确确实实中了毒。府尹大人，我恳请再 次开棺验尸。” 吴少卿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吴家姑娘已经死了很长时间，早已经变成了骨头，这时候再验尸还有什么用？ 府尹沉吟了一会，“可以是可以，不过……重新开棺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询问一下雷安侯的意见。” “不需要。”吴少卿道，“家姐下葬的那天，我便已拿到了休书，家姐清白来，清白去，已跟雷安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来人。”他拍了拍手。 有人将棺材抬上来。 雷安侯夫人瞪大眼睛，颤抖不已。 她感觉到一股相当可怕的气息缠绕在心头，寒气森森。 那头棺材里，像是有索命的鬼魂一般，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吴少卿轻轻地推开棺材盖。 在推开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香味溢满公堂。 闻到那股奇香后，秦偃月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眉头紧皱。 棺材里没有腐臭味，反而是奇怪的香味，着实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我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别多闻，闻多了有点头晕。” 不仅众人议论，衙役们也小声谈论着。 “肃静。”府尹大人敲惊堂木的手都要肿了，“吴少卿，这棺材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种奇怪的香味？” “此毒名为透骨香。”陆觐的声音传来。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传说中的陆家老祖宗会出现，议论纷纷，把路让开。 陆觐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小师妹，我来啦。”他想手足舞蹈时，又想起要在外人跟前扮演严肃的老祖宗，轻轻咳嗽了一声，将龙拐杖往前伸了伸。 府尹大人见又来了一个棘手人物，额角抽得厉害。 吴少卿的身份还算普通。 陆觐老前辈可是皇上亚父，可以在皇上跟前不行礼的。 这老头性格古怪，还特意拿了龙拐杖来。 龙拐杖上可打皇帝，下可打小贼，权利大着呢。 老头这是摆明了闹事来了！ “陆觐大人。”府尹站起来行礼，“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小子，你不用行礼，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公堂上你最大。”陆觐道，“今天我是来验尸的。” “验尸？”府尹大人一愣。 “对。”陆觐捋着胡子，“其实都不用验，这股奇葩的香味，就是一种名为透骨香的毒药。”　　“这毒药无色无味，人吃了会行动缓慢，疲惫得无法动弹，像是得了重病一样，慢慢死掉，死掉之后，仵作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等尸体腐烂的只剩下骨头时，这种 渗进骨髓的毒药却会发出奇异的香味，故名透骨香。” “老夫可以确定，这骨骸生前中了毒，以这骨头的香味来看，还是中了大量的透骨香。” 府尹大人让人将陆觐的话记录下来，“陆觐大人的意思是，她是中毒而死？” “没错。”陆觐道，“下毒之人，必定很熟悉透骨香的药性，用这种慢性毒药一点点将人毒死。” 吴少卿攥紧手，“毒妇，姐姐待你如同亲姐妹，你却下毒害她。你不仅害她，还害了她的孩子，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胡说，你胡说。”雷安侯夫人在棺材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慌了。 透骨香这味药的奇特之处就是查不出下毒痕迹，只有等尸体腐烂后才能察觉到。 不会有人故意挖开棺材，挖出腐烂的白骨来看，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谁知吴家竟将棺材挖了出来！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雷安侯夫人叫嚣着，“都死了这么久的人了，挖出骨头来又能说明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毒是我下的？我根本不知道透骨香是什么。” “砰！”她的话还没说完，府衙大门突然关闭。 大堂无窗子，门被关了之后，陷入到黑暗之中。 一阵冷风袭来，伴随着幽幽的声音，“妹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啊。” 棺材里的白骨慢慢拼接成了骷髅模样，一阵白色烟雾弥漫过后，骷髅变成了人的模样。 白衣飘飘，长发垂下，漂浮在半空中，脸上带着哀怨。 “妹妹，这段日子我好寂寞，好痛苦。”白衣影子的声音带着空旷感，“那透骨香的毒药折磨得我好生难过。” “呸。”雷安侯夫人淬了一口，“你一个死人还敢出来吓唬人，你当我怕你？” “呵呵，妹妹的性格还是跟从前一样呢。是啊，我一个死人，不用再顾忌什么，你欠我一条命，是时候把命还给我了。” “妹妹，还我命来……” 白衣影子无限接近雷安侯夫人。 雷安侯夫人看到眼前那张惨白的脸，熟悉的面容无限接近自己时，再大的胆子也被吓破了。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抓住头，疯了一般摇头，“啊，不要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透骨香是老太太给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 “老太太？”白衣影子停顿了一下，长长的指甲掠过她的脖子，“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雷安侯夫人双手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太太说你长得太像老夫人，她不喜欢你，想除掉你，我就是想往上爬，真的不是我啊。” “可，给我下毒的人是你，我死的好惨啊，桀桀……”　　诡异的笑声充斥大堂，雷安侯夫人吓得高声尖叫着，瘫坐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一股尿骚味弥漫开，就算有奇香，也无法遮掩住。 第262章 超不讲理的老太太 第262章 超不讲理的老太太 “够了。”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堂之上，何方妖孽敢在此喧哗？” “大人，小女子死不瞑目，屈死无法投胎。”白衣影子带着哭腔，“请大人为小女子伸冤，让小女子早日投胎做人。” “她”在半空中冲着府尹大人拜了拜，在黑暗中不停地往后退去。 大门倏然打开，白影化为一道青烟，彻底消失在大堂上。 这个小插曲让雷安侯夫人近乎崩溃，她的裙子散在地上，骚臭味浓郁，离得近的衙役纷纷把鼻子捂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老太太让我做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别找我，别来找我。” 她双目惊恐，双手用力在眼前挥来挥去，“啊啊啊，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 吴少卿面色复杂，“府尹大人，真相已经大白，家姐的案件，还请重新审理。” 府尹大人有些头疼。 两个案件连在一起，还都跟雷安侯府有关，不仅牵扯到雷安侯的侯爷称号，还牵扯到了老夫人，他的权限有限，办起来有些困难。 “来人，宣雷安侯，老太太。”他吩咐下去。 “小师妹。”陆觐跑到秦偃月身边来，嬉皮笑脸的，“我没来晚吧？他们有没有人欺负你？” “师兄。”秦偃月有些无奈，“你怎么来了？” “小师妹受欺负，我当然要来了。怎么着，刚才那一招好玩不？” “装神弄鬼那招是你想的？不应该吧，应该是东方璃想的。”秦偃月就知道东方璃不会放过，她笑道，“杜衡女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陆觐吹胡子瞪眼，“透骨香，还有骨头可是我找的，师妹你也夸夸我。” “那不是吴小姐的骨头？”秦偃月讶异。 “当然不是。”陆觐道，“开棺验尸是对死者不敬，其实，我看了吴家小子带来的卷宗就了解了个差不多，没必要挖坟。” 秦偃月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雷安侯夫人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 接下来，只要上报给父皇，夺了雷安侯的称号，雷安侯一家就算蹦跶完了。 “谁敢剥夺我雷安侯府的称号？”一个老太太手持一张铁制令牌走进大堂来，“我看看是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雷安侯可是先皇亲赐，你区区一个三品府尹就敢夺走？李青云，谁给你的胆子？” 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两人均盛装打扮。 男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老太太身后，看到狼狈不堪的雷安侯夫人之后，眼睛闪了闪，竟将目光转移到了一边。 呵，典型的妈宝男。 府尹大人很为难。 这铁牌子一出，他这小小府尹已经没有权利审理。 这案件，必须要搁置。 但，在众人围观中搁置，他府尹大人的面子又该往哪里搁？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吴少卿一眼，又看向秦偃月。 “看什么看？”陆觐护住她，“老太婆，敢动我小师妹一根手指，我跟你没完。” 老太太冷哼，拄着拐杖往里走。 “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敢剥夺了我雷安侯的称号，谁敢惩治我这老太太！你们一个个胆子大了，竟妄图在我头上动土，谁给你们的胆子？” 老太太的辈分比较高，又跟太后娘娘是表姐妹，一时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府尹大人左右为难。 大堂里的气氛也陷入到僵局中。 此时此刻。 府衙不远处的玉溪仙馆雅间中，一个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站起来。 “岂有此理。”他低声呵斥着，“区区一个雷安侯府，竟敢如此嚣张，只是一块铁牌，还妄图当金牌用？在大堂上公然闹事，目无王法，岂有此理。” “父皇息怒。”东方璃忙行礼道歉，“都是儿臣不好，让父皇看到这么一幕。” “行了，你喊朕来，不就是为了让朕出场吗？”皇帝冷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朕。” 他眉眼间闪过冷意。 先前要不是太后阻拦，他早就将雷安侯贬为庶人，撵出闻京城。 这账留到今天，倒是更有意思了。 皇帝冷着脸走出玉溪仙馆。 “如果是朕呢？”他打断老太太的叫嚣。 老太太正高声训斥着众人，姿态高昂，语气狂妄。 听到皇帝的声音后，老脸顿时由红变白，她不敢再张狂，大脑空白，双膝发软，软软地跪下来，“皇，皇上？” 皇帝出现并且表露身份之后，除了陆觐之外的人，全部跪下来。 “朕要收回铁牌，谁敢阻拦？”皇帝走上前，居高临下，“老太太，一把年纪学会撒泼了？” “皇上。”老太太瑟瑟发抖，“老妇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打断她，“你身为雷安侯府中人，毒杀儿媳，怂恿儿子宠妾灭妻，在公堂之上叫嚣，甚至妄图毁掉先皇名声。” “老妇，老妇……”老太太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听到皇帝的呵斥，下意识地想反驳。 一股可怕的杀意袭来，她哆哆嗦嗦的，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来人，收回雷安侯铁牌，侯府中一切抄家充公。”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这铁牌可是先皇赐予的……”老太太匍匐在地上。 她儿子没有职位，只靠着世袭的侯位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侯爷称号被夺，一无是处的儿子该如何过活？ “先皇在位时，因当时的雷安侯立下大功才赏赐的，世袭到你们这一代，你们只会玩乐和作恶，有什么资格再拥有这铁牌？”皇帝道。 “朕意已决，陶氏毒杀儿媳，证据确凿，打入大牢，择日问斩。雷安侯夫妇作为同谋，杖责五十后被贬为庶人，雷安侯府一切财产充公。” 皇帝的话一出，金口玉言，再无更改的可能。 老太太立马晕了过去。 “娘，娘。”雷安侯忙将老太太扶住。 衙役面无表情地将老太太带到牢里。 他们拿来了凳子，将雷安侯夫妇押在上面，一下下，实打实地打下去，几下就皮开肉绽。 吴少卿颤抖地抚摸着棺材，哽咽道，“姐，你看到了，苍天有眼，那对狗男女终于受到了惩罚，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 秦偃月看了被吓破胆的雷安侯夫人一眼。　　这实打实的五十大板下去，流产不久的她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这个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可以牺牲一切，也终将死在荣华富贵梦里。 第263章 抄家，入狱，大快人心 第263章 抄家，入狱，大快人心 “雷安侯夫人。”秦偃月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雷安侯夫人依旧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后悔。凭什么你救夔安侯夫人母子却不救我的孩子？你不救就是错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得到这个答案，我轻松多了。” 她本想着，若是这女人能悔改，能知错，能痛改前非，她会等着五十板子结束后帮她治疗。 可事实证明，自作孽不可活。 “那，祝你好运。”秦偃月道。 “小师妹，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咱走吧。”陆觐眼睛晶亮，“老七在玉溪仙馆摆了酒席，咱们不醉不归啊。” “父皇还在呢。”秦偃月低声说。 “行了，你们走吧。”皇帝心情不太好，“亚父，少喝点。”　　“没有酒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重华，等你完事了一定要来喝一杯。”陆觐说着，拉着秦偃月往外走，看到匍匐在地上的众人，一脸不耐烦，“让开让开，别挡了我小师 妹的路。” 天子之气笼罩下，那些参与造谣的人心中惊惧，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闻京城中名声最不堪的秦家大小姐秦偃月竟是陆家老祖宗的小师妹。 陆家虽然低调，却名声显赫，老祖宗更是得了天灵道人的真传，还是当今圣上的亚父，极为尊贵。 这位隐退的老祖宗不仅出现在公堂，还对七王妃十分宠溺呵护。 甚至，就连当今圣上也参与进来。 雷安侯名号被摘，雷安侯府被抄家，老夫人被问斩，那个造谣的雷安侯夫人则被重罚，怕是也活不成了。 那些听信谣言还大肆传播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被雷安侯夫人利用了，一时间人人自危。　　“对了。”秦偃月转过身来，“父皇，府尹大人，我还有一个诉求，我的丫鬟们搜集了许多按手印的，我请求，这些人一人罚一两银子充入国库，传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 的。” 她说完后，不顾一旁围观群众们惨白的脸，行了大礼离开。 有关雷安侯府的审判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谣言不攻自破。 曾经义愤填膺在纸上按手印控诉七王妃是妖怪的人每人罚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不多，却也足够人肉疼。　　跟风传谣的人后悔不已，保持清醒的人庆幸。后来，一些饱受流言侵害的人，也勇于站出来击鼓鸣冤，府尹大人查实后，对造谣者给予不同程度的惩罚，一时间，闻 京城中的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少了很多，风气清明。 秦偃月也没想到能达到这种效果。 她从府衙来到玉溪仙馆时，打开门就看到一屋子人望着她。 除了东方璃和陆修，以及中途被赶出公堂的白蔻，东方珏和林飞镜竟然也来了。 “七嫂，好帅啊。”东方璎笑嘻嘻地跑过来，“你在公堂上的表现太帅啦，我都看呆啦。” 秦偃月点着东方璎的额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父皇带我来的。”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七哥去找父皇时，父皇正好在训我，他还没训够，就把我带到路上训了一路，看到七嫂表现优秀才放过我。”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那位深不可测从不表露心迹的皇帝先生，还有这嗜好？ 她转头看了一会，没找到东方玖的影子，想来是东方璃故意没让陆觐带来。 东方珏手指点着轮椅扶手，眉宇间溢满笑意，“弟妹，这闻京城中，怕是只有你能对付得了雷安侯夫人。” 秦偃月轻笑。 对付不讲理的人很简单，只要比她更不讲理就好了。 “二哥，你别取笑我了，如果可以，我可不想招惹上那种人。”秦偃月叹息道。 “时候不早了，等父皇来了，就让店小二上菜吧。” “父皇不会在这里停留。”东方璃给她移了椅子，“他处理完这边的事自会回宫。” 秦偃月挑眉，从窗户里看过去，果然看到皇帝乘上了回宫的轿子。 “这样真的好吗？”她道。 “有什么不好的？”东方珏轻笑，“父皇知道，一旦他来了，这宴席气氛会变得僵硬无趣，索性就不参加了。” 秦偃月也跟着笑，“父皇体恤。” 陆续有店小二将饭菜摆上来。 菜肴色泽精美，味道诱人，一点不比御厨手艺差。 秦偃月咬了一口锦绣万福肉，轻叹，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是钱，她提前预定了这房间，价格让她肉疼。 本想从雷安侯夫人那里挖个十万两什么的，谁知父皇一出现，直接抄家充公，十万两也飞了。 东方璃看着她唉声叹气一脸肉疼的样子，笑意逐渐扩大，“玉溪仙馆的账，有人结了，你不必如此苦恼。” “啊？”秦偃月将一整块万福肉吞下去，眼睛瞪大，“谁？” 哪家的天使这么可爱，出手如此阔绰！ “他，应该要来了。”东方璃的话音刚落，便有敲门声传来。 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 秦偃月挑眉，这个人虽然换了衣裳，她却记得，就是突然闯入公堂的吴少卿。 吴少卿对东方璃他们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他特意来到陆觐跟前，深深地鞠躬，“陆觐老前辈，今日之事，多谢出手。” 陆觐喝酒正酣，不耐烦地摆着手，“别谢我， 我是为了我小师妹，不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 吴少卿又将目光转向秦偃月，拱手行礼，“在下吴顷言，参见七王妃，今日一事，万分感谢。” “吴少卿客气了。”秦偃月道，“多亏有大理寺少卿的帮忙，我才能昭雪。” 吴顷言有些羞愧。 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对姐姐的案子却一筹莫展。 若不是七王爷找到陆觐，家姐的案子怕是还不能见天日。 “今日一事，吴顷言万分感谢。”吴少卿再次拱手，“来日若有七王妃用得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喂，你可别腻歪王妃了。”白蔻一把将他拽到一旁来，“你没看到我家王爷脸都黑了？我告诉你，我家王爷可是醋坛子，连老十的醋都吃，你这种小白脸长得不错，还 是少靠近王妃的好。” 白蔻的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陷入到尴尬中。　　尤其是东方璃，当众被自家丫鬟吐槽，好看的脸上布满寒冰。 第264章 眼波流转间，点滴梨花雨 第264章 眼波流转间，点滴梨花雨 白蔻感觉到自家王爷发怒，立马跑到吴顷言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前头来，“王爷，跟我无关，跟你抢王妃的是这小子。” 吴顷言被白蔻勾肩搭背，脸通红通红的，手足无措。 “你怂什么啊？”白蔻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无语道，“就知道你这种小白脸只好看不好用。” 吴顷言脸更红。 秦偃月眼见着吴少卿的脸红得像虾，又见白蔻大咧咧地搂住人家的肩膀，摇头。 白蔻的性子，着实令人头疼。 男女授受不亲，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吴少卿脸皮再薄点，怕是要尴尬哭了。 “白蔻，闹够的话就跟赤箭她们出去玩。”秦偃月呵斥道，“别再缠着吴少卿了。” 白蔻还想再逗逗他，听秦偃月发话，只得退下去。 吴少卿坐下来之后，脸还是红的。 他时不时看向外屋里喝酒划拳的白蔻，轻声嘟囔，“这世间，还有这等女子。” 秦偃月感觉到一股相当甜腻的气息。 那气息，她曾经经历过一次。 就跟她喜欢上东方璃那时一样，恰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对白蔻一见钟情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将拆家的白蔻大侠娶回家，拆拆家，打打拳，日子肯定不会太无聊。 东方璃见秦偃月一直盯着吴顷言，心有不悦，故意将酒杯推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知他又要闹别扭，眉眼弯弯地拿了酒杯，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道，“我们家，怕是快要有喜事了。” “哦？”东方璃垂下眸子盯着她的肚子，惊喜道，“我要有小猴子了？” “别乱打岔，不是这个。我觉得，吴少卿看上白蔻了。”秦偃月饶有兴趣，“白蔻可是个宝藏女孩，吴少卿挺有眼光。” 她在考虑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东方璃脸色微微变，“白蔻？这不可能，吴顷言有未婚妻，白蔻也不适合吴家。” 秦偃月的心立马凉了一半。 吴家是世族大家，吴顷言年纪轻轻就官至大理寺少卿，也算年少有为，这个年纪成亲都不算什么，有未婚妻就更正常了。 白蔻只是王府里的丫鬟，就算被吴顷言看上了，嫁过去也只有做妾的份。 这丫头性子暴躁，骂人打人怼人全不在话下，吴顷言图一时新鲜对她好，等新鲜劲过了，少不得要嫌弃。 “这样啊。”秦偃月很失落，放弃了将撮合他们两个的心思。 “你别乱点鸳鸯谱。”东方璃给她斟了一杯酒，“吴顷言跟白蔻不适合。” “我也觉得。”秦偃月与他碰了碰杯，随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觐直勾勾地看着她与东方璃的动作，撅嘴，也将酒杯伸过来，“小师妹偏心，只跟老七喝酒，不理会我这糟老头。” 秦偃月无语，只得给他斟满，轻轻一碰，“来，师兄，我敬你。” 陆觐听得心花怒放，当即手足舞蹈起来。 “啊，七嫂，我也要。”东方璎不甘示弱。 “你不准喝酒。”秦偃月赏给他一个弹指，“乖乖喝白开水。” 东方璎不甘心，想扑到她怀里撒娇时，瞥见七哥越来越黑的脸，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回去。 陆觐是老顽童，有他在的地方，必定会无拘无束。 众人受他影响，也不甚计较规矩，宴会气氛很不错。 秦偃月也不免多贪了几杯。 酒意晕上脸颊，绯红一片，涂在脸上的脂粉散落，如香靥融春雪。 娇俏的眉眼里一片朦胧色，眼波流转间，点滴梨花雨。 东方璃看着她微醺的模样，心跳加快。 从前那会，她瘦瘦巴巴，双眼无光，丑得不如王府里的丫头。 这才不多久，那个干瘦丫头已经变成了眼波如水，顾盼神飞的倾世美人。 假以时日，她再丰腴些，必定倾国倾城。 秦偃月见东方璃一直盯着她瞧，摸了摸脸上，“啊，我的妆花了。” 她为了达到面色惨白的效果，涂抹了不少珍珠粉，这里的化妆品不防水，经过这么长时间，必定成了花脸猫。 好丢人！ “我去洗把脸。”她忙遮住脸，问店小二要了水盆，细细将脂粉清洗干净。 洗过脸之后，脸颊上的绯红消散了不少，落下来的头发沾湿，被她随意别在脑后，不施粉黛的脸上莹莹如玉色，比方才多了些素雅。 秦偃月瞧着东方璃还在盯着她瞧，不自信地摸了摸脸颊，“我脸上还有别的东西？” 东方璃点着头。 “我去！”她忙捂住脸，“我以后再也不化那种妆了，真丢人。” “妆没化，本王只是觉得，王妃比从前美了不知多少倍。”东方璃声音极小，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秦偃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是她妆面花了，是东方璃喝酒上了头。 她暗暗拧了他一把。 东方璃顺势将她的手抓住，十指相扣。 “七哥七嫂。”东方璎盯着他们的小动作，无语，“你们秀恩爱能不能分分场合？这里还有好多人呢，你让我跟二哥这种连媳妇都没有的人怎么办？” 东方璎说着，语重心长地转向东方珏，“二哥，我年纪还小，娶亲不着急。你比七哥大好几岁，还是个老光棍，你该找媳妇了。” 东方珏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林飞镜一眼。 林飞镜视而不见。 东方璎眨巴着眼睛，“你整天待在家里，见不到漂亮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老十像小大人一样分析着各家姑娘，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秦偃月甩开东方璃的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东方璎当红娘。　　众人都以为东方珏会一笑而过时，东方珏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璎儿说的对，我的确该娶亲了，等你回去把那些女子信息誊写下来给我，有画像最好，我有看中的，择 日会上门提亲。” 东方璎挑眉，“真的？” “自然。”东方珏眯起眼，“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东方璎开始盘算着谁家姑娘能配得上二哥。 他伸出手指，如数家珍，东方珏一边听，一边微笑点头。 一旁的林飞镜突然重重地捏住茶杯，茶杯被捏碎，茶水溅了一身。 碎片刺到了他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王爷，我还有事。”林飞镜冷着脸拱了拱手，不理会众人，甩着袖子离开。 第265章 你让本王如何收敛？ 第265章 你让本王如何收敛？ 因林飞镜的突然离席，气氛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他好像无意间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东方珏盯着被捏碎的杯子，嘴角轻抿，若有所思。 秦偃月的目光在二哥和林飞镜的背影之间流转了一会，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气氛沉默后，她轻轻咳嗽一声，寻了个由头活跃气氛，“吴少卿，你在大理寺当值的话，应该认识我表哥吧？” “王妃是指凤离凤大人吗？”吴少卿脸色严肃，“实不相瞒，凤大人受了重伤，已经近十天没来大理寺了。” “表哥受了重伤？”秦偃月皱眉，“详细情况如何？” “此事我也不太了解。”吴顷言道，“某次退朝时我特意询问过凤尚书，他没有解答，只是说情况不太好，我要去探望也被婉拒了，王妃何不回凤家一趟？” 秦偃月心思沉沉。 原主的母亲，名为凤溪，是凤家的长女。 母亲的哥哥凤城，官至刑部尚书。 表哥凤离，是吴顷言的顶头上司，官至大理寺卿。 凤家掌管着刑部和大理寺，深受重用，家世显赫。 母亲早逝后，原主被二夫人挑唆着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甚至把外祖母气昏厥，一手好牌硬生生被她打成了烂牌。 她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与舅舅家恢复关系。 “多谢吴少卿提醒。”秦偃月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吴顷言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不敢不敢，王妃言重了，是我敬您才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偃月也豪爽地饮尽。 东方璃眉头皱起。 秦偃月酒量不行，根据杜衡的说法，她顶多能喝三杯。 此时她已经喝了七八杯，就算酒淡，也够她受的。 “陆觐前辈，老七，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从林飞镜生气走了之后，东方珏就坐立不安的，停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起身告辞。 东方璃起身相送，瞧着秦偃月眉眼间显出了明显的醉意，趁机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璎儿，让杜衡把你送回宫。” “不要。”东方璎正将食物往牛皮纸里放，“我要去看小九，我跟他说好啦，要给他带好吃的。再说，父皇今天训过我了，不会再找我的。” 东方璃不悦。 这段时间，老十隔三差五就往宫外跑，多半是借此逃课，不能助长了这种风气。 “你别想逃避念书，杜衡，将老十送回皇宫。”他道。 “七哥！”东方璎小脸发苦，“人家要跟小九一块读书。” “王爷。”陆修接过话来，“十皇子跟九皇子在一起会很乖，功课没有落下，反而进步飞快，放心吧。” 东方璎点着头，“就是就是，我用了七嫂教的方法，能够读好多好多书，还会算三位数的加减乘除了。夫子每天就知道教念书，烦死了，我喜欢跟小九在一起学习。” 东方璃狐疑地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干笑了两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教给了他们拼音和四则运算什么的，比死记硬背好多了。” 东方璃无奈，只得应了老十。 送走了众人，他转头看着吹了冷风的秦偃月醉意熏熏，半抱着将她带到马车里来。 上了车，她就歪在一旁，昏昏欲睡的。 东方璃怕她颠簸着，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低头理着她鬓角的头发，“醉成这样，成何体统？” 秦偃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呼出的气息里溢满酒气，“嘿嘿，我没事，就是吹了冷风，有点头晕。” “今天的事，谢谢你。”她道。 “谢什么？” “雷安侯夫人那事，我就知道你不会无动于衷。”她窝在他心口处，“只是没想到你的后招这么狠。” 她只想让雷安侯夫人受惩罚。 东方璃则添了一把柴，将整个雷安侯府都烧光了。 “她错就错在不该对你出手。”东方璃的声音如雪山之巅飘下的雪花，冷入骨髓，“我这些年收敛低调，让一些人误以为我可以任意欺凌。” 秦偃月被他的冷气吓了一跳，顺势在他腰间拧了拧，哼哼着，“我的十万两银子飞了，我本想讹她一笔的。你安排父皇到来，生生把我的银子吞了。” “你用银子的话去库房支取就是了。”东方璃道。 “不一样，那是我的精神损失费。”秦偃月打了个酒嗝，酒香中带着她身上的独特芬芳。 东方璃看得心动。 在马车的昏暗光线中，她的容颜越发莹白，轻动的红唇也像是有种奇特的魅力。 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无数的思绪凝结成一个念头。 他想吻她！ 这个念头充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堵住她的唠叨声。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人，刚才还冷冷的，突然热烈起来让人招架不住。 马车颠簸中，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久后，东方璃见她脸颊红得厉害才放开她。 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嗔怒，“大白天的，你就不能收敛点？”　　东方璃凑到她耳边，“不能。王妃最近在研究什么药？里头是不是有让人服了之后就神魂颠倒的？为何本王一见你就控制不住？王妃身上的每一寸我都喜欢的很，白天 喜欢，晚上也喜欢，你让本王如何收敛？” 秦偃月听了这话，身体抖得厉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璃。 眼前的人，还是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冰姿玉骨，仙气自成，如轻云蔽月。 他明明如雪山之巅上的仙人，却用好听清冷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绵绵情话。 这绝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她用力扯着东方璃的脸颊，想捏一捏有没有面具什么的。 “你这反应是什么情况？”东方璃摸着脸颊，“本王脸上有东西？” “不。”秦偃月认真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东方璃。” 东方璃挑眉，“王妃竟连我都不认得，亏我每天跟你在一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嗓子紧了紧，凑到她耳边来，低语。 话中露骨，情绪无比浓烈，那些奇怪的浓词从仙人一般的他口中说出，太有违和感。　　秦偃月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酒也醒了不少，使劲盯着他，“你，你踏马到底是谁啊？” 第266章 高岭之花喝酒后 第266章 高岭之花喝酒后 以她对东方璃的了解，那货一定不会深情款款地凑在她耳边诉说床上那些事。 可，他若不是东方璃，又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喂喂喂，东方璃，真的是你吗？”秦偃月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假冒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是我。”东方璃不解，“王妃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 秦偃月摇头。 这也太不对劲了。 那个清冷如高岭之花的东方璃，怎么会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露骨的话。 她拽着他的手腕，看清楚手腕上的伤口，又扯开他的衣裳，瞧见了后背上的痣，确信他是货真价实的东方璃。 “王妃如此迫不及待，本王愿意奉陪。”东方璃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的酒味。 闻到酒味时，秦偃月神情一凛，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酒精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的人喝了酒会嗜睡，比如她。 有些人喝了酒就会耍酒疯，乱打乱砸，这种的最为讨厌。 还有的人会性格变化，清冷的高岭之花会变成话痨，还会说些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荤话，比如东方璃。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秦偃月额角抽得厉害。 “东方璃，你喝了酒之后，话就会变多？”她问。 东方璃想了想，“我平常话也挺多的。” 秦偃月暗笑。 这货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喝酒后性格会出现变化。 听着如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东方璃用诱惑的声线说出那些话，她心中微动。 酒后吐真言，这些话，怕是他平常想说却说不出来的。 “你怎么了？”东方璃问。 “你眼睛里有东西。”秦偃月从他手臂下穿过去，拥紧，“你眼里有星光。” “嗯？” “我突然想起一些浓词酸曲，什么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秦偃月道，“大致能懂了。” 东方璃不解，只是觉得，以她的文采，必定写不出这种诗句。 他衬度着，想趁气氛不错，再哄着她答应解锁些新花样时，却听她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在二哥眼中也看到了这种星光。” 东方璃语气不太好，“你盯着二哥看什么？” “你别乱打岔。”秦偃月拧了他一把，“老十开玩笑给二哥介绍对象的时候，你观察过林飞镜的表情没有？” “本王没兴趣。” 秦偃月嘿嘿一笑。 二哥答应了老十要去提亲之后，林飞镜一怒之下就把杯子捏碎，甩袖而去。 若是她没有猜错，林飞镜对二哥的感情，不单纯。 二哥长得好，林飞镜也不错，这两个人谁上谁下，这个是问题。 东方璃垂眼看着嘿嘿直笑的她，一股恶寒感，“你想说什么？” “东方璃。”秦偃月认真地看着他，“二哥，他一直不娶亲，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男的？” 东方璃脸色漆黑，“胡说什么？” “那，二哥不是断袖的话，林飞镜是个断袖？要是这样的话，还是把林飞镜调离二哥身边的好，万一把二哥掰弯了怎么办？”秦偃月道。 东方璃很无语，“你不是说过你鼻子特别灵，能分辨出细微味道来？那林飞镜是个女娇娥，你没察觉到？” 秦偃月凌乱了。 林飞镜是个女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臭屁神医就以轻蔑的态度歧视女性，态度令人火大。 那货是女人，为什么还那么仇视女大夫？ “林飞镜身上只有药草味，根本没有女性特有的香味，况且，他那么平，那么高，那张脸又很男性化，怎么就是女人了？”秦偃月道。 她完全看不出林飞镜有女扮男装的迹象。 “先前我也不信。”东方璃道，“单从外表看，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不过，我听陆修提起过，很早之前，二哥就与林飞镜认识。”　　“说是有一次二哥中了奇毒，需要处子之血方能解开，那时情况特殊，莫说处子，就连女人也找不到。眼看着二哥要死，林飞镜将二哥带走并救活了他，后来这事被林 飞镜糊弄过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常听醉酒的二哥念叨几句诗，念叨的时候神情悲伤，像是思念之切，求之不得。这些年，二哥也一直在找一个女人，直到林飞镜出现他才消停下来。我推测着，林 飞镜是个女娇娥，还跟二哥有了夫妻之实，她应该就是二哥一直想找的人。” 秦偃月瞪大眼睛，眼睛里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光，“怪不得二哥死活不娶亲。” 以东方珏样貌和品行，就算是残疾了，也有不少女人想嫁。 二哥迟迟不娶，原是心有所属。 这么说来，二哥故意回应了老十的玩笑，是在刺激林飞镜？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你别管二哥的家事，好好管管自己。”东方璃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本王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只小猴子？” 秦偃月脸微红，打开他的手。 体寒如此严重的她，现在还很难怀孕，最少也得调理半年才行。 这段日子，她与东方璃在一起时间长，每每注意着动静，肚子根本没有动静。 “时候还不到。”秦偃月道，“等缘分来了，宝宝也就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手捏住他的脸颊，“别露出这种表情，一有好消息我会立马告诉你的。” 东方璃握住她乱抓的手，重重地咬了咬她的指尖。 为了他们家的小猴子能快点到来，他必须要再加把劲才行。 酒意上头，秦偃月困乏得厉害，一开始还能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微弱，竟是睡着了。 一路睡到家。 东方璃覆了覆她的额间，上面有不少汗水。 外面天寒，一冷一热很容易受寒，他不忍叫醒她，只得用大氅将她裹了个严实，小心翼翼地抱回屋子里放下。 杜衡等在外面，等到东方璃出来之后，才脸色严肃地上前。　　“王爷，雷安侯夫人盯上王妃那事已经调查清楚了。”杜衡道，“赏花宴那天，的确是钱王妃让人喊了雷安侯夫人来。她的本意是让雷安侯夫人找王妃闹事的，半途发现王妃失踪，絮公主昏迷，知道事情不妙才更改了主意，先行打发走雷安侯夫人，再命人去那间屋子里送点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第267章 闻名于世的画家，竟是他？ 第267章 闻名于世的画家，竟是他？ 东方璃捏紧袖口的卷浪花纹，杀意凌冽。 钱王妃！ “调查出她那么做的原因了吗？跟老大可有关系？”他问。 杜衡摇头，“那件事钱王并不知晓，大概，是钱王妃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东方璃回到房间里。 秦偃月还在昏睡中。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 不管是姬无烟劫持一事，还是钱王妃利用雷安侯夫人当刀子中伤她一事，这笔账，迟早要清算一下。 东方璃见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从书房抱了一些折子来，摆了矮凳，有一本没一本地看着。 秦偃月醒来的时候，一侧身便看到了床上的一堆折子。 折子胡乱堆在一旁，东方璃见她醒了，挑了挑眉，起身端茶来。 她懒懒地拿了一本，随意翻看着，哈欠连天，“你不去书房，来这里批奏折是什么嗜好？你这么没有仪式感，大臣们知道吗？” 酒意还没消散，她还有点头疼，昏昏沉沉的，恶心不已。 这具身体真的太讨厌了，横竖不过喝了几杯淡酒而已，又是昏睡又是头疼的。 她口干舌燥，喝了杯茶之后，依然躁得慌，打开窗子透了透风。 凉风吹来时，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天边有流霞，雾霭纷纷，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茜红色。 原来，已是下午时分。 秦偃月伸了个懒腰，“你什么时候能做完？” “随时。”东方璃将奏折扔下，“父皇让人送来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很快就能看完。” 秦偃月转过身来，手指捏着窗纱上镶嵌的珍珠，“我听吴顷言说起表哥的事，有些担心，时间尚早，我们去一趟凤家吧？” 东方璃将折子摆放好，“凤离的事我听人说起过，他受了重伤，重伤并不致命，只是无法清醒过来。” 秦偃月心思沉沉。 “凤离表哥是大理寺卿，功夫不错，什么样的重伤能昏睡十来天不醒？”她道，“我觉得有些蹊跷。” 顿了顿，她又说，“我跟舅舅家关系不好，以前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修复修复关系。” “嗯。”东方璃将窗子关上，“翡翠，醒酒汤熬好了吗？” “来啦。”翡翠端来了醒酒汤。 喝过醒酒汤之后，秦偃月头晕恶心的感觉终于好受了一些。 上了马车，她一路上纠结。　　原主实在蠢笨，被二夫人挑唆着与舅舅一家关系疏远，还被挑唆着故意偷走舅舅的官印，差点铸成大错，舅舅大怒，原主被二夫人洗脑，不仅不承认错误，还跟凤家 断绝关系，过往种种，每一样都不堪回首。 一想到原主从前做过的奇葩事就头皮发麻，她揉着眉心，想着到了凤家如此开口才能不尴尬。 东方璃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脸，冰凉的手指靠过来，用捏小猫小狗的手法捏了捏她的脸。 秦偃月一脸黑线地打开他的手。 东方璃轻笑，斜倚在马车靠背上，“在纠结什么？” “我跟舅舅家关系不是太好。”秦偃月叹道，“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没去过了，突然到访，会不会不受欢迎？” 东方璃睫毛轻闪。 他手指拈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飘飘地道，“何不准备些礼物？” 秦偃月点着头。 她是想过要送礼物。 可，不知舅舅的脾气喜好，完全不知该送些什么。 东方璃嘴角轻抿，他指着自己的脸颊，“来，亲本王一下，本王破例告诉你凤尚书的喜好。” 秦偃月斜睨了他一眼。 东方璃眸子闭起，那张脸洁白如玉，在马车的昏暗空间里，带着些许透明之色。 美人如画，秀色可餐。 她凑过来，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 东方璃很满意，“凤尚书最喜书画，尤其喜欢沅芷先生的画作。若是带沅芷先生的画去看他，他必定能不计前嫌。” “沅芷先生的画？”秦偃月为难了。 这沅芷先生是个脾气很古怪的画家。 他的画极为大胆，线条明朗坚硬，自成一派，受文人墨客推崇。 可惜的是，这个人很懒，流传在世上的只有十幅画，且，这十幅画都已经被人买了当成珍品收藏，就算有人割爱，她也买不起。 “再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在哪里能买到沅芷先生的画。”东方璃指着嘴唇，“需要亲这里。” 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撒娇的模样跟老十有的一拼。 秦偃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可以了吗？” 东方璃眉眼间带着得逞的笑容，“可以。” 他招呼着车夫将马车停下，随意进了一家书画店，问店家要了纸笔。 “喂，你该不会是要做假冒伪劣吧？”秦偃月看他要下笔作画，额角抽搐。 东方璃不理她，将墨壶随意洒在纸上，用最大号的毛笔在纸上挥洒。 墨点变为远处的山脊，山脊起伏，上有莹莹白雪，绵延不断。 再近一些，只见一丛丛白色霜树，玉色盛开。 很快，一幅雪山图跃然纸上。 秦偃月看着那独特大胆的泼墨手法，在一旁凌乱着，“你就是沅芷先生？” 东方璃不语，用细毛笔蘸取墨汁，俯身，细细描绘着林间雀上的羽毛。 过了好一会，他吹干了墨汁，从袖子里找出了一个印章，盖在画作的右下角，让店家装裱起来。 秦偃月看着已经成型的画作，不管是用墨方式还是手法，还有那独特的印章，都与沅芷先生别无二致。 东方璃，就是货真价实的沅芷先生。 秦偃月一脸黑线，这货是故意设了套来耍她。 她上了马车来，“我实在没想到沅芷先生是你的笔名。”　　东方璃将画卷扔到一旁，“先前我与二哥打赌比谁的画更好，各自将十幅画作挂在书画店里。二哥化名璞玉先生，我则化名沅芷先生。二哥的画一经挂出就卖了高价， 很快就卖完了十幅，我的则无人问津。”　　“后来，不知怎么被一名画家看中，他将画作买走后，画家的朋友见后觉得是惊世画作，大加惊奇，辗转找到原作之，一口气全部买下。几年后，那人得了暴病，家财散尽，被当成宝贝的画作也公布于众。不知怎么，那几幅画就被传成了绝世之作，久而久之，沅芷先生名声传开。” 第268章 本王想要的奖励 第268章 本王想要的奖励 秦偃月听得额角直跳。 艺术这种东西，一些人当成宝，一些人当成垃圾，最没定数。 “你从那之后就封笔了？”她问。 “参军了。”东方璃道，“那十幅画原本就是跟二哥打赌玩的。” 他凑到她跟前，呼出一口气，“王妃得到了沅芷先生的第十一幅作品，该怎么感谢本王？” 秦偃月被他呼出的气息烫得发抖，稍稍退远一些，将头撇到一旁，“不是已经奖励过了？” “哦？本王怎么不记得。” “这里，还有这里。”秦偃月指着脸颊和唇，“都亲过了。” “王妃记性不好，这些奖励是本王告诉你凤尚书喜欢的东西以及沅芷先生画作的下落，与画作无关。” 秦偃月三番五次被东方璃耍，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要捉弄她，匆匆往离他远一些地方退去。 “王妃打算蒙混过关？”东方璃森森地举起那幅画，“既然王妃不仁，那本王也只好将这玩意扔掉了。” 他说着，掀开帘子就要将画作扔出去。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个败家玩意！ 就算不送给舅舅，单凭沅芷先生这四个字也能换不少钱。 她忙过去抢夺。 东方璃见她上钩，用卷轴狠狠地打在马屁股上。 马匹受惊，仰天嘶吼一声，撒开蹄子往前跑。 秦偃月没抓稳，打了个趔趄，下意识地抱住身边人。 “看在王妃如此急切地投怀送抱的份上，本王就不扔了。”东方璃顺势将她圈在怀里，“作为报答，王妃今天晚上……”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秦偃月身体一僵，脸瞬间变得通红，她用力推开他，紧着嗓子坐在另一边。 “王妃这是答应了？” “东方璃，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东方璃生怕真惹恼了她，将画卷整理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秦偃月不肯接。 “这是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喜欢夜明珠，恰好暖阁里有很多，我就随意摘了一颗。”东方璃道，“放心吧，我不捉弄你便是。” “我信了你才有鬼。”秦偃月哼哼唧唧的，想起东方璃刚才的要求，心里发酥，全身上下跟过电一样，全是异样。 东方璃又拿了稍微大一些的盒子来，“这是给你舅妈的，这是给你小表弟的。至于凤离，你将他治好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秦偃月见他事无巨细地准备了，不好过多怪罪他，头撇到一边，“谢谢。” “王妃同意了我的请求就是最好的谢礼。”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那件事想都别想。”秦偃月脸红得厉害，“今天你不准进我屋里。” “本王可以等到明天，后天也可。” “滚。” 秦偃月将他推开，掀开纱窗往外看。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凤府的大门。 六个小厮分为两排站立，百无聊赖地闲聊。 他们看到七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去报信。 不多一会，大门被打开，刑部尚书凤城匆匆赶来。 “下官不知七王爷到来，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凤城的表情有些奇怪。、 “是我们突然到访。”东方璃道，“如有打扰，万分抱歉。” 凤城忙摆手。 秦偃月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的模样和母亲很相似，就算年纪大了，也掩饰不住年轻时的风华。 “舅舅。”她俯身行礼。 “使不得，七王妃，这可使不得。”凤城眼睛闪了闪，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秦偃月见他态度礼貌且生疏，默默地叹了口气。 原主曾经给凤城惹过大麻烦，凤城能给好脸色，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想要修复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城将他们二人带到柏谷堂，奉茶寒暄了一阵，才迟疑地询问，“七王爷，王妃，冒昧问一句，您们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我听吴少卿说表哥重伤，心中牵挂，所以想来看看他……”秦偃月看着凤城紧张兮兮的模样，沉吟了一会，“舅舅，从前是我不懂事，惹了您生气，我一直欠您一句对 不起，请您原谅。” 凤城听着她是来看凤离的，长松了口气，忙笑道，“七王妃哪里的话，你那会还小，调皮些也正常，我早已经不记挂在心里了。走，我带你去看凤离。” “舅舅，不着急。”秦偃月将卷轴拿出来，“听闻您一直在寻找沅芷先生的画作，这幅画，是我找来孝敬您的。” 凤城一愣，打开画卷一看，眼睛晶亮，“这，果真是沅芷先生的画作！他流传世间的画作只有十幅，这一幅，莫非是新作？” 秦偃月点头，的确是新作，来这里的路上刚画的。 “太神奇，太巧妙，如此大胆的泼墨和潇洒的下笔，仿佛能看见万里雪山，玉树苍茫，林间雀踏过琼枝飞向天际，美哉，妙哉。”凤城视若珍宝，不吝夸奖。 秦偃月冲着东方璃竖了竖大拇指。 舅舅也算是他的知音了。 “舅舅，我许久不曾来凤府，十分想念外祖母和舅妈。”秦偃月说，“去见凤离表哥之前，理应先去外祖母那边拜见。” 凤城听她要见母亲，愉悦的神色僵在脸上。 他也顾不得欣赏画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那个，七王妃，母亲她最近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 “外祖母身体不适？”秦偃月皱眉，“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没，不，请了请了，大夫说没事，就是感了风寒，过几天就能好。老太太有恙，怕把病气过给旁人，也不让我们探望。下次吧，下次，来，我们先去凤离那。” 秦偃月有些奇怪凤城的反应。 舅舅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明明是很紧张的。 听她是来看凤离的，表情放松下来。 又听她要见外祖母，反应更加奇怪。 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显然，东方璃也不太懂凤城在做什么。 “舅舅，我听闻外祖母最喜欢夜明珠，特意寻了鹅蛋大小的一颗送给她老人家。您就带我去吧。”秦偃月笑着说，“再说，我本身就是大夫，不怕病气过到我身上。”　　凤城见她执意要去，手暗暗捏住袖子，刚放松下来的紧张表情又出现了。 第269章 舅舅舅妈隐瞒之事 第269章 舅舅舅妈隐瞒之事 “舅舅。”秦偃月看着他的反应，越发笃定此事有蹊跷。 “您不方便的话，我自己过去也行，我还认得路。”她说。 “不行。”凤城猛地打断她。 他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忙道，“偃月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哎，算了，你随我来吧。” 凤城心事重重地走在前头。 秦偃月跟在后头，也心思重重。 舅舅虽不擅长撒谎，印象中却是不苟言笑，不常显露表情的。 这一次表现奇怪，明显紧张，莫非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 舅舅是出名的孝子，就算外祖母出了事，也不至于如此遮掩。 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王爷王妃，劳烦你们先在外屋等一会，随便坐，来人，奉茶。我先去看看母亲的情况。”凤城说完，急匆匆进屋去。 秦偃月四下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跟她印象中差别不大。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在外屋处拉起的窗帘停留了一会，眉眼眯起。 有人在跟着他们？ 舅舅没反应，应该是府中丫鬟。 “凤城的表情不对劲。”东方璃坐下来。 “嗯，身为刑部尚书的舅舅，从前总是摆着一张黑脸，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他今天的反应好不对劲。”秦偃月将目光收回来。 从他们一来，舅舅就各种不对劲，像是要故意隐瞒着什么事一样。 东方璃也纳闷。 凤城是出了名的严肃稳重，像今天这种词不达意，语无伦次的情况，生平罕见。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老太太没有出现，出现的人是舅舅和舅妈。 秦偃月行了礼。 “哎哟，七王妃，您怎么能向臣夫行礼呢？”舅妈林素素忙将她扶起来，“这不是折煞了我们吗？” “舅妈。”秦偃月道，“你跟舅舅喊我名字就好了。” “好。”林素素笑着，“你好久不来一趟，我跟你舅舅日思夜想。听你舅舅说，你是来看凤离的，来，我带你去。” 秦偃月更加怀疑。 舅舅阻拦她见外祖母，舅妈也在阻拦。 到底发生了什么？ “舅妈，这是我给您挑选的礼物。”秦偃月将礼物递给她，“除了给凤离表哥的礼物是惊喜礼物之外，我还给外祖母，小表弟都准备了礼物。” “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望他们，是我的错，所以，我想亲手将礼物交给他们，舅妈，您就带我去看看外祖母吧。” 林素素的脸色瞬间变了，“那个，偃月，你外祖母和凤莲不太适合见客，你看，要不我们先去凤离？” 秦偃月不动声色，“外祖母病了？偃月不孝，还是要亲自看看她老人家。” 她说着，要往屋子里走。 “别，你外祖母真的不适合见客。”林素素忙拦住，她回头求助凤城。 凤城低着头不说话。 屋子里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秦偃月瞧着气氛越来越僵硬，沉吟了片刻，问道，“舅舅，舅妈，你们跟我实话实话，外祖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果外祖母真的出了大事，无法见客，我就不让你为难了。”她道。 凤城叹气。 林素素则背过身去悄悄抹眼泪。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让你们不要隐瞒了，你们偏不信，哎。”老太太的声音从帘子里头传来。 伴随着珠帘轻动声，她走到秦偃月跟前，行礼，“老身参见七王爷，七王妃。” “外祖母。”秦偃月忙将她搀扶起来。 “丫头，七王爷，坐吧，都坐下吧。”老太太坐下来。 “莲儿，过来。” 她招呼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秦偃月和东方璃。 “莲儿，这是你姐姐。”老太太说，“那边是你姐夫。” “姐姐好，姐夫好。”莲儿乖乖行礼。 秦偃月看着莲儿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在原主的记忆中，只见过这孩子小时候的模样，一晃，竟长成了小伙子。 凤莲的模样，与舅舅很相似，神韵却像极了母亲。 只不过，这孩子长相俊美可爱，眼神却很呆滞，行动略有些迟缓，不像是正常孩子。　　老太太叹着气，“城儿，素素，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们瞒不住的。如今莲儿也大了，你们不该一直瞒着他。行了，正好偃月也来了，就先把事情告诉偃月，再 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秦毅，认祖归宗。” 秦偃月有些听不懂老太太在说什么。 但，联想到舅舅和舅妈的奇怪表现，她下意识觉得不妙。 她，莲儿，父亲，认祖归宗……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东方璃。”她低声道，“你先把莲儿带出去玩一会，我觉得情况不对劲。” 秦偃月能察觉到的，东方璃自然也观察到了。 他应着，对着莲儿轻笑，“来，姐夫给你准备了礼物，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莲儿对仙人一般的东方璃心生好感，转头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一愣，“这……接下来的事跟莲儿有关，怕是不妥吧？” “外祖母。”秦偃月轻声道，“大人的事，就由大人来解决好了，东方璃，你带莲儿出去玩会。” 老太太见她态度坚定，也没有再阻拦，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莲儿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僵硬起来。 舅舅和舅妈始终低着头，表情里带着悲伤和不舍。 老太太则唉声叹气。 “外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道，“莲儿他，又怎么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来擦了擦眼泪。 她叹了好一会的气，才道，“偃月，你可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秦偃月想起原主母亲的死因，心底冰寒。 从表面看，母亲的确是病死的。 可，母亲身体健壮，为什么会得病？请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药，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疑点重重。 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因时间久远，能查到的信息不多，“外祖母，难道，母亲的死，另有原因？” “哎，作孽。偃月，你那时候还小，不太记得也正常。”老太太道，“其实，在你母亲生病之前，她被你父亲和你二娘捉奸在床。” “什么！”秦偃月大惊。 母亲那种冰清玉洁的人，怎么可能会偷人！　　“不可能的，母亲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她道，“外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270章 偷听的那位，出来吧 第270章 偷听的那位，出来吧“你先听我说。”老太太道，“那件事很蹊跷，被发现的时候，你母亲和那个男人都是昏睡的，你父亲也是不相信的，下令调查后，并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你父亲还算是个 男人，他相信你母亲，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你母亲却得了心病，又加上不久后她怀孕了，心病更重，那时你父亲被调到外地，闵玉趁机要对你母亲下手，情况危机。你舅舅和舅妈得知这件事后，就将你母亲接 了回来，一直秘密把孩子生下来，等秦毅来接，才将人送回去。”　　“你母亲对那孩子非常抵触，她总疑心那孩子不是秦毅的，整天疑神疑鬼，有好几次还想将他掐死。你舅妈觉得不能将孩子留在你娘身边，就对外宣称是生了二公子， 将莲儿留在了凤府。” 秦偃月听得呆愣愣的。 闵玉就是二夫人的名字，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 按照外祖母的说法，母亲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莲儿？　　“哎，作孽啊。”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那个孩子，确确实实是秦毅的，可你母亲像是魔怔了一般，整天胡言乱语，回去后没过多久就病了，那病一天比一天重，无药 可医。”　　“你母亲很快就死了，那孩子还不足两岁，你舅妈知道闵玉的手段，不敢将孩子送回去，便将莲儿当亲生儿子养着。可，莲儿终究是秦家的骨血，迟早要回秦家的。这 些天，我一直在劝阻你舅舅舅妈，想让他们把孩子送回去，他们不舍得。”老太太说着，用手帕捂住脸。 舅舅铁青着脸，不言不语。 舅妈已经泣不成声。 秦偃月终于明白，舅舅的反应为何这么紧张。 她突然到访，又吵着要见外祖母和小表弟，怕是被误认为来接莲儿的。 秦偃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外祖母，舅妈，别哭了，瞧瞧，我给您带来了鹅蛋大的夜明珠，镶嵌在您的屋子里肯定很漂亮。” “舅妈，这是您的礼物。”秦偃月握住林素素的手，轻笑，“莲儿是你们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儿子，谁也抢不走他。你们别担心，我今天来不是带走莲儿的。” 林素素很显然不信。 秦偃月道，“莲儿年纪还小，再过两年正是叛逆的时候，这时候告诉他真相，他肯定会心绪大乱，不知所措。” “如果是为了莲儿好，还是等莲儿弱冠之后再将真相告诉他，到那时候，何去何从由他自己来决定。这几年，还要劳烦舅舅舅妈照应。” 林素素和凤城见她说的情真意切，终于安下心来，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尤其是林素素。 她最开始不喜欢凤莲，只是帮凤溪养着，可后来越来越舍不得。 她每天害怕秦家将莲儿带走，担惊受怕了很多年，听到秦偃月一席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可以吗？偃月，莲儿真的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当然可以。”秦偃月轻声道，“莲儿在这里生活的很幸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更何况，闵玉还在秦家，就算莲儿回去，也会受苦。” 林素素确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噗通一声跪下来，“偃月，对不起，舅妈对不起你。” “舅妈，赶快起来，是我该道谢才是，是我听信了闵玉的话，做出很多过分的事。”秦偃月忙将她扶起来。 “不。”林素素摇头，“是我害怕莲儿的事暴露，害怕莲儿被抢走，所以故意跟你疏远，故意对你视而不见，这些年，也让你受苦了。” 秦偃月听得唏嘘。 “舅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道，“秦家的事，我会安排好。” 她说完，突然阴气森森地转向门边的帘子后面，“躲在帘后偷听的那位，你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众人脸色一变，目光纷纷望向帘子后面。 帘子稍微动了动，躲在后面的人想离开。 凤城眉头一皱，快速地将人抓出来。 躲在帘后的，是一个二等丫鬟。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奴婢参见老夫人，见过老爷，夫人。” “金翠？”林素素皱着眉头，“你在这后面干什么？” “夫人，奴婢，奴婢的活做完了，就来这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金翠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已经走到她跟前来。 “你还认识我吗？”秦偃月冷声道。 “大，大小姐。”金翠低下头。 “你喊我什么？” “王妃，七王妃。” “你是什么时候来凤府当差的？”秦偃月道，“我记得，你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吧？干活利索，心狠手辣，是二娘的好帮手，二娘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金翠心底慌乱，忙道，“是奴婢笨手笨脚，惹得二夫人嫌弃，二夫人就将奴婢赶了出来。” 秦偃月眼底闪着寒光，冰冷地盯着金翠。 金翠越说越慌乱，说到最后，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秦偃月蹲下来，“在秦府混够了，就来到凤府当卧底，忠心无比，感天动地。” 林素素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曾调查过金翠的身份，调查的结果并没有奇怪之处，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 谁曾想到，金翠竟是闵玉的人！ “舅妈调查不到也正常。”秦偃月道，“这位金翠姑娘先前就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某贫穷人家的女儿，一个是二夫人的丫头，名为翠兰。” 二夫人很聪明，自然不会将暴露身份的丫鬟派到凤府来。 想来，二夫人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让金翠改头换面成贫穷人家的女儿，再通过层层选拔，成功混进凤府。 金翠虽然很少在秦府露面，却阴错阳差地与原主起过冲突。 “说吧。”秦偃月道，“你混进来要做什么？” 金翠心中慌乱，却依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大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呵，听不懂？”若是换了平时，对付这种货色，秦偃月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在长辈们面前，她不好表现地太过粗野。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毒针，在金翠的惊惧目光中，扎进她的皮肤中。 一股麻麻的感觉之后，金翠只感觉到浑身疼痛，像有无数根针扎身上一般。　　一小会之后，刺痛的感觉遍布全身，针扎变成刀子扎，每一个秒都痛不欲生。 第271章 目的，给小少爷下毒 第271章 目的，给小少爷下毒 金翠脸色苍白，额头上遍布冷汗。 在剧烈疼痛的折磨下，仿佛时间变得无比缓慢。 她像条泥鳅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用以缓解疼痛，喘着大气。 “还不说吗？”秦偃月的声音里带着黄泉般的寒气。 “冤枉，奴婢冤枉。”金翠痛依然嘴硬。 “呵，你倒是有骨气。”秦偃月又补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金翠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全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刀子在切割一般，疼得不知所措，不足盏茶时间，就像是死了三四遍一样。 “还不乖乖交代？”秦偃月见她还死鸭，子嘴硬，端起一杯茶泼过去。 “啊啊啊。”热水泼到了脸上，金翠痛苦地抓着脸颊，疯了一般在地上扭曲着。 这杯茶的温度并不高，只是稍稍有点热而已。 但，连续中了两针的金翠，任何疼痛刺激都将化为致命的痛苦。 脸上的烫意将疼痛感放到最大，那种折磨，堪比酷刑。 金翠终于承受不住。 “我说，我说。”她匍匐在地上，棉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我是奉二夫人之命来这里的。” “来这里干什么？”秦偃月问。 “盯着莲儿少爷，如有可能，设法将莲儿少爷毒死。”金翠的话一出，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素素也瞪大眼睛，不顾形象地冲到她跟前，连掌掴带用脚踹，“你，你说什么？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害我的莲儿。” 凤城脸色铁青，强忍住杀人的冲动。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金翠狼狈地趴在地上，“是二夫人指使的。” “毒药呢？你给莲儿喂了多少了？”秦偃月厉声道。 母亲那种性格的人不可能红杏出墙，所谓的捉奸在床，大概是最恶俗最狗血的争宠桥段。 母亲会抑郁而死，也与二夫人脱不了干系。 二夫人害死了母亲也就罢了，竟还想对莲儿出手！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回答。”秦偃月道。 “没，没多少。”金翠惊恐地说，“奴婢找不到机会，只给小少爷下了两三次毒，是真的，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王妃娘娘，夫人，饶命啊。” 秦偃月听她已经给莲儿下了毒，还不止一次，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怒气。 莲儿自小没有亲生父母疼爱，所幸舅舅舅妈不嫌弃，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才不至于落得凄惨下场。 闵玉那个恶毒女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说！”秦偃月一脚踢在金翠的脸上，身上溢出可怕的杀气，“剩下的毒药在哪里？” 金翠被这一脚踢得眼睛冒金星，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闪着眼睛，“没有了，已经没有毒药了，饶了我吧。”　　秦偃月手里握着薄如蝉翼的刀子，声音森森然，“事到如今你竟还想骗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不然，我会一点点将你的肉割下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 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金翠早已经被她的手段吓坏了，见隐瞒不过去，脸色灰白，“我说，我说，毒药就在我房间大花瓶里，大花瓶里面套着一个小花瓶。” 凤城忙去找。 不一会，果真找到了一个小花瓶。 小花瓶里藏着一包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秦偃月接过来闻了闻，拧眉，“这药名为春容。” 她在暖阁的书籍里曾经见到过。 这味药最大的特点就是，见光就会反射出粉色光芒，光芒如同桃花，如春天到来一般，故名春容。 “这毒药有什么作用？”凤城紧张地问。 “少量服用能够改善睡眠，让人变得嗜睡。”秦偃月道，“一旦超量，会麻痹大脑。换言之，就是会变的迟钝，痴傻。剂量再多一些，人会死。” 凤城听得浑身发抖。 莲儿那孩子一直出现嗜睡，反应迟钝等问题。 他们一直以为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谁曾想过，竟是被人下毒！ 林素素无法接受，她连教养和形象都不要了，死命拽着金翠，下狠手打。 金翠无法还手，牙齿被打掉几颗，头发衣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舅妈。”秦偃月有些心疼林素素，“你打死她也没有用。她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凶手是闵玉。” 林素素瘫坐在地上，捂住脸，“莲儿只是个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给一个孩子下毒。偃月，就算你让莲儿回到秦家，我也是不许的。” 闵玉的手能伸到凤府来，若是莲儿回到秦家，怕是连一个月都活不了。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抄着手，走到外面。 东方璃正陪着莲儿玩游戏。 见她神色不对，微微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等会再告诉你。”秦偃月道，“东方璃，我……有点生气了。” 她深呼吸一口，严寒的空气吸进肺里，冻得肺部隐隐作痛。 这股疼，远不如心痛。 在见到莲儿的第一眼就看出这孩子目光呆滞，不似常人，倘若他真的被闵玉毁了，她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闵玉千刀万剐。 “莲儿，来，伸出手。”秦偃月平复了心情，将他带到屋子里来，细细给他把脉。 脉象比较散，来去迟缓，是很典型的中毒症状。 林素素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如何？”　　“还好。”秦偃月松了口气，“莲儿服用那种药物的剂量还在可控范围内，再晚两年，怕是无力回天了。我先开一些药，清除他体内的毒，修养一些时日，应该没什么问 题。” 林素素听着莲儿还有救，用力抱紧他，放声大哭。 莲儿不知发生了什么，用小手拍着她的后背，“娘亲不哭，不哭。” 秦偃月要来了纸笔，写下药方，又根据莲儿的体质酌情增减药物。 “舅舅，这是解毒的药方，一天两次。”她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陆修过来看看比较好，他比我更懂这些毒药。” 凤城看着药方，惊讶道，“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秦偃月想了想，“梦里。” “梦里？”　　“事情是这样的。”东方璃接过话来，“偃月被天灵道人选中，继承了天灵道人的医术。这些医术知识一直蛰伏在她脑中，前段时间才苏醒，偃月说是在梦里学会的并不为过。” 第272章 外伤是假，中毒是真 第272章 外伤是假，中毒是真 凤城恍然大悟。 他点着头，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多了些敬重，“说起来，偃月的名字还是天灵道人取的，天灵道人对凤家也有大恩。如果是天灵道人所授，那莲儿一定没问题了。” “舅舅，舅妈。”秦偃月道，“先将这丫鬟关起来，严加看管，千万不要让她逃了。” 她攥紧手，声音狠厉，“我跟闵玉之间的帐，也该算算了。” “偃月，你想做什么？”林素素担忧道，“你一个女人家，太危险了。这事还是交给你舅舅吧。” “舅舅虽然掌管刑部，但，贸然出手的话，会引人怀疑。”秦偃月道，“舅妈，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有王妃这个身份加持，她奈何不了我。” 她将眼底的寒气收敛起来，轻轻抚摸着莲儿的头，“莲儿，药有一点点苦，但，一定要坚持喝下去。” 莲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舅妈，我建议你将凤府大肃清一遍，说不定能抓住几只老鼠来。”她道。 “偃月，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大清理。”林素素声音坚定，“这些年我不太管事，对待婆子丫头们也仁慈，这仁慈和信任差点害了莲儿，以后不会了。” 秦偃月终是不放心，给外祖母，舅舅，舅妈挨个把脉，确定没有慢性中毒迹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目前来看，闵玉只针对莲儿，并没有对凤府其他人出手。 “舅舅，我有些担心表哥，你带我去表哥那里看看吧。”秦偃月道。 “好，跟我来。”没了隔阂，凤城的话也多起来，“离儿是在追查案件时遭到了埋伏，救援到达时，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好容易救回一条命，可迟迟不醒来。” 秦偃月跟着他来到凤离的房间。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皱着眉头，快步上前看了看。 凤离脸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印堂隐隐透出青黑，情况看起来相当不好。 她把了把脉，脉象很奇怪，重重按下去，两边实中间空，就像是按了葱管一般。 这是大出血之后很典型的芤脉。 单从脉象看不出什么，她又翻开眼睑，仔细检查了伤口处。 十来天时间，原本应该结痂的伤口还没愈合，肉往外翻，看起来异常狰狞。 秦偃月看得心惊胆战，忙将被子给凤离盖上，“大夫怎么说？” “就是失血过多。”凤城道，“要好生休养着。” 秦偃月冷笑，“这些大夫，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伤口迟迟不结痂，分明有蹊跷。表哥自小习武，功夫不错，早就该醒来了。他无法醒来，我猜测，有可能是中毒。” “中毒？”凤城不敢相信。 前后来了四五个大夫，还有两个太医，给出的结论都是失血过多，外伤严重，修养修养就没大碍。 偃月却说是中毒？ “舅舅，我有九成把握，外伤看起来狰狞可怕，其实是障眼法，中毒才是表哥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秦偃月道。 对表哥出手的人，是为了掩饰那种毒药，特意在他身上划的。 划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是匆匆补刀，也正是如此，表哥才逃过一劫。 “什么毒？”凤城急切地问，“偃月，你能否解开？” 秦偃月沉吟了一番，“用大黄煎水给表哥灌下去试试。” “大黄？”凤城很迟疑。 大黄被誉为药中将军，泻下功效极好。 离儿昏迷十天，肚子空空，再用大黄这种猛药，有可能会造成严重伤害。 “舅舅，相信我。”秦偃月道，“大黄寒凉，能解热毒，泻下作用极好，能够促进表哥排毒，喂给表哥之后，及时清理身体。” 她说着，拉着东方璃到外屋等候。 凤离服用过生大黄之后，很快就有了反应。 秦偃月分辨着细微的味道，将窗子打开，脸色不太好看。 “凤离真的中毒了？”东方璃问。 “千真万确，还是我不知道的毒。”秦偃月叹了口气，“目前只能分辨出是热毒，热毒已经侵到了五脏六腑，若再来晚几天，表哥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这么严重？”东方璃眉头拧起。 “我先用大黄让表哥将身体里的余毒除掉，下一步，还需要陆修帮忙。”秦偃月道。 只有先调查出中的哪种毒，才能对症下药。 凤城给凤离清理过之后，秦偃月又进屋把了把脉。 脉象依然不太理想。 她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叮嘱凤城，让人按时给他按摩，翻身，想着尽快让陆修来一趟。 凤城一一记下。 此时天色已晚，秦偃月也不好久留，拜别了外祖母和舅妈。 回程中，她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东方璃轻闪了几下眸子，“在想什么？” “在想莲儿，想表哥的毒。”秦偃月叹了口气，“先前我根本没怀疑过凤莲是我弟弟，我一直以为他是舅妈生的。” 也幸好外祖母一家心地善良，倘若舅妈不是个好相与的，莲儿岂不是要跟老九一样，小小年纪受尽苦楚。 东方璃抓紧她的手，“你打算怎么做？” 秦偃月眼底的寒光如雪。 仁慈这种东西，对好人来说是枷锁，对坏人来说，是逃避罪责的借口。 二夫人所做的事，理应付出代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明天我回秦府一趟，你别跟着我，对外就说咱们两个吵架，我赌气回娘家。” 东方璃心有不悦，“二夫人本就对你不好，我不跟在你身边，她会肆无忌惮。” “别担心我。”秦偃月道，“二夫人只会拿捏我，不会对我做什么，这段日子我搜集了不少证据，现在缺少的是人证，我独自回去不会打草惊蛇。” 东方璃依然不放心，“让白蔻和赤箭保护你，紧急时候别忘了呼唤紫御卫。” “不能带白蔻。”秦偃月想到她的性子就头大，“我带翡翠就可以了。” “不行。”东方璃皱眉，“翡翠太懦弱，不顶事，你身边没有可用的人，白蔻赤箭都要带上，我让飞影也暗中保护你。” 秦偃月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我是跟你吵架才回娘家的，带这么多人回去惹人怀疑。”　　“惹人怀疑总比让你置身危险要好。”东方璃道，“偃月，我不想再经历上次的事。” 第273章 我只有你一个 第273章 我只有你一个 “笨蛋。”秦偃月倚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二夫人又不是姬无烟，不会再有那么可怕的事。 想到姬无烟，她眼睛闪了闪，“我带翡翠和姬无烟回去如何？” 反正他假扮了王府中的丫鬟，名义上是她的贴身丫鬟，整天无所事事的。 东方璃心中不悦，却没有拒绝。 马车的速度很慢，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街上。 正是华灯初上，街上花红柳绿，不停有身姿妖娆的姑娘们站在门口，与过往的客人调笑着。 越是入夜，闻京城越繁华。 香车宝马堵满了街道，酒肆茶铺里热火朝天。 秦偃月的坏心情在进入街市后一扫而空。 她不喜欢热闹，却喜欢这种充满了人情味的烟火气，掀开帘子往外看着。 花楼里张灯结彩，隐隐能看到细腰的姑娘在跳舞。 罗帏绣幕香风起，清歌阵阵，乐声靡靡。 “东方璃，我看到了琼花楼。”秦偃月敛去脸上的寒意，笑道，“咱们去琼花楼逛逛，改善改善心情吧？” 东方璃的脸都是黑的。 琼花楼，是男人们欢娱的地方，除了坠入风尘的女子，没有良家子敢靠近。 这女人，竟想去那种地方？ “你想去看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极致的危险气息。 “当然是看漂亮姑娘。”秦偃月眯着眼睛，“改善心情嘛，美人养眼。” 如果能看到些不该看的，那就更好了。 东方璃俯身靠近她，声音危险，“本王尚不知道，王妃还有如此嗜好。” “你喜欢花楼里的花样？那本王今晚手把手教你试试，你意下如何？” 他用奇怪的语调凑到她耳边说了些露骨的话。 秦偃月听得满脸通红，羞赧不已。 蓦然想起去凤府时这货提出的要求，用力将他推开，“死不正经，我只是观察一下风土人情，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她将纱窗放下来，“自古有多少才子佳人在花楼相遇的唯美爱情故事，花楼里的姑娘们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哪里有你说得那般肮脏？”　　东方璃细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吐气如兰，“卖艺不卖身？王妃这话着实可笑了，既然卖艺，为何不去茶楼和酒楼？花楼就是花楼，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才子佳 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偃月听得嗓子发紧。 这与她所知道的花楼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去过？” 东方璃冷笑，不语。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用力拧着他腰间的软肉，“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东方璃，你跟我说句实话，在我之前，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 谁说他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这货知道的比谁都多。 那些花样，每一样都让人面红耳赤。 “大概……”东方璃眯起眼睛，伸出手指，十根手指挨个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秦偃月看得脸都黑了。 十个加十个，这货，在她之前有过二十多个女人？ 也难怪他那么娴熟，那么多花样！ 她一想到他曾经也在万花丛中打过滚，想到他可能有过很多女人，心口发堵，猛地将他推开，背对着他。 “偃月？”东方璃拍她的肩膀时，秦偃月用力打开他的手。 “你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别碰我。”她冷哼着，“先前还说你有洁癖，女人碰一碰你的衣角都要把衣裳烧掉，想来都是骗人的。” 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你很在意？”东方璃眉眼含笑。 “不在意，你爱跟谁跟谁，像你这种有钱有闲的皇子，在很早之前不就有教习宫女教你们？我很大度，燕瘦环肥，你都可以带到家里来。” 东方璃将她掰过来，“真的？” “千真万确，你碰了别人就别碰我。”秦偃月想挣脱开时，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你是不是傻？”东方璃咬了咬她的耳朵，“什么教习宫女，什么燕瘦环肥，只是想着便觉得无比恶心。” “呵，你那二十多个女人不恶心？”秦偃月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有二十个女人？”东方璃捏住她的手，“王妃从何处知晓？本王怎么不知？” “你自己说的，数完了两只手又重新数了一遍，不是二十个，难道是三十个？”秦偃月想将他推开时，却见东方璃将头埋在她肩窝里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如冰玉在雪山之巅裂开，余音清脆。 “笑什么？”秦偃月鲜少能听见他如此大声笑。 平常，他就算是笑，也只是轻笑，很少出声。 她被笑的有些恼。 “别恼。”东方璃从她身后揽住她，“我只有你一个。” “骗子。”　　“我只是在考虑用哪根手指更合适，你就以为本王有二十个女人？”他促狭地笑着，“是本王的错，本王没能及时决定才让王妃误会。那，本王为了不让王妃生气，决定 用这个……” 秦偃月没太懂他的意思，转头看到他正不怀好意地笑着，恍惚间，又想起这货去凤府途中提到的要求，脸变得又红又黑。 她，再次被这只腹黑狐狸捉弄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绕进去。 “那件事你想也别想。”她猛地将他推开。 东方璃见她真恼了，拥紧他，不让她挣脱开，“二丫，我错了，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要咬牙切齿醋意滔天的样子。” 秦偃月被连番捉弄，还被他撩得腿软，憋了一肚子不甘心。 她转过身，撩开他的头发，重重地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哼哼，“这才叫咬牙切齿。” 借着纱窗里透过来的灯光，她的面容越发莹莹如玉，因生气，脸颊上还有些许绯红，东方璃喜欢极了她这姿态，顺势将她按住，夜色幽幽，香气绵绵。 秦偃月被吻得头晕脑胀，也顾不得生气，懒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东方璃见欺负她欺负的有点狠，放开她，递了手炉过来。 她没有接，而是直接将冰凉的手塞到他衣领里。 “真凉。”东方璃没有挣脱开，声音里满是宠溺。 秦偃月看着眼前外表如谪仙，内心却腹黑不正经的男人，叹了口气。 就算现在的东方璃是属于她的，不代表一辈子只属于她一个。 生活在皇家，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就算他们不愿意，赐婚也无法避免，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皇家维系平衡的棋子。 第274章 你亲口说过要娶我 第274章 你亲口说过要娶我 “我听他们说，老大秋后才纳的那两个侧妃同时怀孕了。”秦偃月闷闷地说。 东方璃简单地应了一声。 “老三后院里，除了月露和秦雪月，还有数十个女人，还有了两个女儿。”秦偃月继续闷声说。 东方璃听她提起老三，冷哼了声，算是回应了。 “老四，老五，老六，也都妻妾成群。”她叹了口气，“东方璃，总觉得这把火快烧到咱们身上了。” 东方璃见她拐弯抹角询问侧妃的事，眸子微微闭起，“我不需要继承皇位，也没心情参与你争我夺，父皇不会为难我们的。” 说罢，他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王妃再给本王生几个小猴子的话，父皇就更不会搭理我们这茬。所以，王妃要加把劲。” “死不正经。”秦偃月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怀孕这种事，要看缘分，不是想有就有的。 “算了。”她呼出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过去的。 临近年底，街上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照耀得黑夜如昼，越往里，人越来越多。 马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到后来，车子直接停了下来，久久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秦偃月掀开车帘。 “回王妃，好像是有人在打架。”车夫道，“这里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咱们抄小道回去吧？” 秦偃月点了点头。 一般当街打架的，多是些醉汉，招惹上没好处。 “我今天就是要打醒你，想嫁给我七哥，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哪里配得上七哥？快点滚回家吃奶去吧。”一个高嗓门声音传来。 “我爱嫁给谁嫁给谁，你管得着吗？我警告你，你再纠缠我哥也没用，我哥看不上你这种野兽。”另一个不甘示弱。 秦偃月听着那熟悉的音色，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本以为是两个醉汉在打架。 谁知，竟是两名少女？ 这两名少女里，还有一位是皇家公主——东方絮。 东方璃的脸比秦偃月更黑。 当街打架这种泼妇一般的行为，若是传到了父皇耳朵里，少不得一顿责罚。 他跳下马车来，走进人群中。 秦偃月也忙跟过去。 人群围绕成了一个圈，寒冷彻骨的天气里，东方絮只穿了单衣，袖子高高挽起，与另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女，你一拳我一拳，打得热火朝天。 东方絮力量强大，每出一拳虎虎生风，地面震彻，逼迫得那少女无路可退。 那少女虽然力量不足，速度却极快，躲开东方絮攻击的同时，轻飘飘落地。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不分胜负，群众看到精彩处纷纷拍手叫好，甚至有人往他们中间扔铜板。 东方璃脸黑得跟锅底一般，径直走到她们中央，抓住东方絮的拳头，“东方絮，你在干什么？” “七，七哥？”东方絮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忙将拳头收回来，嘿嘿直笑，“你怎么来了？” “七王爷。”扫腿过来的少女也堪堪停住动作，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背对着他，食指对着食指，“您，您怎么来了？” “你们，跟我回王府。”东方璃冷声说完，甩着袖子离开。 他拒绝两位少女上车，只允许她们在后面跟着，还时不时让车夫将速度加快。 秦偃月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们，心有不忍，“马车空间挺大的，让她们上来吧？” “她们有精力在街上打架，没有精力走几步路？”东方璃冷声道，“不准求情。” 一个公主，一个大家闺秀，跟泼妇一样在大街上打起来，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秦偃月不好再求情。 马车从小路穿梭，速度极快，两名少女紧赶慢赶才追上。 好容易到了鸣玉宫，她们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东方璃跳下马车来，指着空旷无人的院子，“在这里，继续打，分不出胜负来不准回去。” “七哥，我错了。”东方絮已经没了力气，大咧咧坐在地上，“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她双手合十，“千万不要告诉父皇和母妃。” “你哪里错了？”东方璃呵道。 “我不该当街跟陆绵绵打架。”东方絮嘟囔道，“谁让陆绵绵公开叫嚣着要嫁给七哥，我就是看不惯，她要胸没胸，要脸蛋没脸蛋的，七哥才看不上她。” “东方絮。”陆绵绵听得火大，当即挽起袖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找茬是吧？你当我怕你？” 她说完，又蓦地想起这是在东方璃跟前，默默地将袖子放下开，语气一转，娇滴滴地说，“呀，公主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七王爷可是有婚约的。” “我呸，我七哥天仙一般的人儿，才看不上装腔作势的你。”东方絮淬了一口。 秦偃月狐疑地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眉头一皱，“够了，东方絮，你闭嘴。” “七哥，这不公平，你为什么只训我不训她。她刚才骂人可狠了，守着你就装成大家闺秀，恶心死了。”东方絮撅着嘴。 她跑到秦偃月跟前来，“七嫂，你要帮我。” 秦偃月衬度着，看了陆绵绵一眼。 陆绵绵整理了衣裳，摆了个自以为优雅的动作行礼，“绵绵先参见七王妃姐姐，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我会尽心尽力服侍七王爷的。” 秦偃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路杀出了个陆绵绵，还自诩跟东方璃有婚约，什么鬼？ 她将目光转向东方璃。 东方璃皱眉呵斥，“陆小姐，别胡说，我让陆修来接你。” “我没有胡说。”陆绵绵不服气，“不是你亲口说过要娶我的？七王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七哥看不上你。”东方絮嘲笑道，“七哥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姑娘，你平胸腿短还矬，赶紧回家吃木瓜吧。” 秦偃月一脸黑线，她警告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东方璃皱眉，冷声道，“你们都各自回去，今日一事，不准再提。” 陆绵绵看见东方璃之后，一直心跳加速，面颊通红。 听他下了逐客令，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转着眼珠想办法留宿下来。 东方絮瞧着恶心，叉腰，昂起头，“陆绵绵，装，又装，今天我非要打醒你，气死我了。你到底怎么变得这么恶心的？” 她说着，要去打人。　　场面一时间无法难以收拾。 第275章 她就不该乌鸦嘴 第275章 她就不该乌鸦嘴 恰好此时陆修急匆匆到来。 “陆绵绵，你在干什么？在王爷跟前如此无礼成何体统？”他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样子，脸黑的要命，“还不快快住手。” 陆绵绵撅着嘴，暗暗嘟囔，“这事不全怪我，是她，是她不分青红皂白跟我打架的。” “还敢狡辩！”陆修冷声呵斥，“公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乖乖跟絮公主和王爷王妃认个错。” 陆绵绵似乎极害怕陆修，低头，弱弱地嘟囔，“对不起。” 她道歉后，又不甘心地冲着东方絮攥了攥拳头。 “陆绵绵！”陆修脸黑得像锅底，“非要挨打才肯认错？” “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凶。”陆绵绵不太高兴，“我又不是故意的。” 有东方璃和陆修在场，她不敢再放肆，眼睛轻轻地瞥向东方璃，摆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王爷也怪罪我么？” 东方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秦偃月眉头微皱。 这陆绵绵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方絮看得生气，“又来了，又摆出这种恶心巴拉的模样。” 她咬牙切齿，声音却小了很多。 她似是有些害羞，躲在秦偃月身后，哼哼唧唧的。 陆修满怀歉意地对东方璃和秦偃月道歉，“王爷王妃，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将人带走。” “哥，王爷还没说让我走呢，我要留下来伺候王爷，正好我要嫁过来，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的。”陆绵绵连矜持都不要了，光明正大将这话说出来。 “陆绵绵，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恬不知耻？”陆修呵斥道，“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如果不回去，就再也别回陆家了。” “我哪里恬不知耻了？我喜欢王爷，王爷也答应了要娶我，我给自己争取有什么不好的？”陆绵绵昂首，“哥，我没有错。” “闭嘴，回家！”陆修拽着陆绵绵，对着东方璃和秦偃月行了礼，铁青着脸离开。 秦偃月抄着手，看着陆绵绵和陆修离开，目光在东方璃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七嫂。”东方絮挽住她的手臂，“上次可吓死我了，得知你平安归来后，我也没脸去见你，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说，那件事也不怪你。”秦偃月道，“你也拼死保护了我，我该说一声谢谢。” 东方絮脸颊微红，“七嫂你放心，我一定不让陆绵绵嫁给七哥的。哼，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秦偃月沉吟着。 空穴来风，必有因由。 她想多了解了解陆绵绵这位情敌。 “絮儿，你可不可以仔细跟我说说陆绵绵……” “絮儿，回宫。”东方璃打断了秦偃月的询问，声音冷得吓人。 东方絮本还想再跟秦偃月叙叙旧，被他的黑脸吓退，最终被杜衡送回宫。 院子里终于消停下来。 “你跟陆小姐的婚事是什么情况？”秦偃月将门关了，“还是你亲口答应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 “你慢慢说。”秦偃月进屋来，斟了杯茶，端了一些瓜子点心，面色如常，看不出悲喜来，“我有的是时间。” 东方璃坐在她对面，叹了口气，“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秦偃月捏起一块点心，“你的误会可真够美丽的，随便误会误会就多了个有婚约的姑娘。”　　东方璃见她生气，一半欣喜，一半担忧，解释道，“当年，我跟陆修在战场上遇难，陆修替我挡了一剑，奄奄一息时，要我帮忙照顾妹妹，我就随口答应了。我只是顺 势答应陆修帮他照顾陆绵绵而已，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就被陆绵绵知道了，陆绵绵以为我答应了娶她，对外宣称跟我有婚约。” 秦偃月将咬了一半的点心放下来，“呼，这种狗血事也能被你碰到，七王爷果真魅力无穷。”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我不会娶她，你别往心里去，何况陆修没事，那时的条件也是不成立的。” “哦？如此活泼可爱的姑娘，你没兴趣？” “我早已经说清楚，那只是个误会。陆绵绵年纪太小，太执拗，在那件事上钻了牛角尖。”东方璃道，“横竖我不可能娶她。” 秦偃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冷哼，起身走到屋里，东方璃想跟上来，她抢先一步砰一声将门关上。 “偃月，真的不是想的那样。”东方璃敲着门。　　“东方璃，你别把人当傻子。”秦偃月拿起剪刀剪了剪蜡烛，重重地剪子戳在桌子上，“你说你没去过花楼，却对花楼里了如指掌。你说你不会娶别人，话才说完就多出 一个陆绵绵来。你的话漏洞百出，还妄图让我信你，我该如何信你？” 苏点晴的事还没解决利索呢，又多了一个陆绵绵。 陆家也算是家世显赫，陆绵绵嫁进来做个侧妃绰绰有余。 她就不该在半路乌鸦嘴，提起侧妃这事，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东方璃敲不开门，知她又钻到了牛角尖里。 他用蛮力将门打开，在秦偃月将他推出去的瞬间，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床上来，欺身上前。 “东方璃。”秦偃月捶着他，恼怒道，“你放开我。” “不放。”东方璃说，“陆绵绵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她也绝对不可能嫁到七王府来，我只要你一个。” 秦偃月将头撇到一边，“骗子。” “千真万确，如有半点虚假，天雷五雷轰。” 秦偃月见他发毒誓，忙捂住他的嘴，“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对灯吐了。” “你不信我。”东方璃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 “是你自己前后矛盾的。” “陆绵绵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剩下的……王妃的意思是，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的花样？”东方璃抓住她的双手，顺势用床头的流苏绑了。 秦偃月察觉到他的意图时已经晚了。 双手被绑住，挣扎不开，只能用脚踢他。 东方璃又顺势压住她乱踢的腿。 秦偃月的力气抵不住他，累了之后，认命地闭上眼睛，“骗我，欺负我，这算什么本事？” “笨蛋。”东方璃叹了口气，“我参军时，军营之中，有一些……嗯，女人，这些女人多半是罪臣妻女。”　　秦偃月听了，脸色更冷，“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王爷好重的口味。” 第276章 本王会努力的 第276章 本王会努力的 “胡说什么。”东方璃道，“我是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吃穿用度自然也和他们一样，军营条件艰苦，睡的是大通铺，时不时会有一些士兵将那些女人带进来。” “最开始我都是躲出去的。后来天寒地冻，我经过一天的训练疲惫不堪，索性就闭眼装看不见了。就算我不看他们，也能听到，久而久之，也懂了一些。” 秦偃月无法想象那种画面，有点恶心。　　东方璃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军营多半驻守在偏僻的地方，将士们常年征战，随时都可能会死，每天生活在紧张中，长时间不缓解压力，他们会疯掉的，所以才会有 罪女跟随。但，我真没碰她们。”　　“荤话和花样也是那时候耳濡目染，我原本早就忘了，是遇见你之后，莫名其妙想了起来，先前不懂他们为何那么热衷，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倒是有些懂了那种欲罢不 能。一时间得意忘形惹恼了你。”他声音诚恳，“二丫，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说了。” 这话秦偃月听得心底发酥。 她深知东方璃的性格。 他是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你这样风姿如玉的人儿，是怎么混在那一群臭烘烘男人里头的？”她鲜少听他提起军营里发生的事。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军，必定吃了很多苦头。 她有些心疼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上了战场就不会矫情了。”东方璃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二丫，我以后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所以，你要相信我。” 秦偃月趁势咬住他的胳膊。 她虽表现得生气，内心深处却是相信着他的。 只是气不过他招惹桃花而已。 “我也没说不喜欢，就是觉得跟你形象不符。”她闷闷地道，“也不喜欢你桃花朵朵开。” 东方璃眼神一紧。 她刚才的意思是……她喜欢？ “偃月，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他嗓子紧得厉害。 “东方絮喜欢的人是陆修？”秦偃月想起他那羞死人的提议，忙将话题转移了。 “嗯，喜欢了很多年。”东方璃有些失落，又害怕逼她太紧，点头道，“先前陆修只对苏点晴有意，絮儿自知没机会，就独自跑到深山里找她师父去了。” “她这次回来，是无意间听说陆修已经放弃了苏点晴。陆修好像并不知道絮儿的心意，他们两个，我不太看好。”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在赏花宴上，东方絮那么怼苏点晴，想来是早就冤家路窄了。 “陆绵绵和絮儿是很要好的朋友。”东方璃道，“不知怎么，这次竟交恶了。” 秦偃月一想到陆绵绵的眼神，觉得不太舒服。 那个少女是认真的。 就算明知道东方璃不会选择她，她也不会放弃。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面对的各种情况，秦偃月便觉得疲惫。 东方璃看她兴趣缺缺的样子，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我去外面睡。” 他整理了衣裳，起身离开。 秦偃月看着他的背影，额角抽了两下，“回来。” “你没给我解开绳子，我的手被绑一晚上，第二天得废了。”她扯了扯流苏，表情幽怨。 “我用的活结，你再用力一点就能拽开。”东方璃道。 秦偃月用力一拽，果然，那结突然打开。 她双手恢复自由，甩了甩手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酸疼，“充血了。” 东方璃坐下来，细细帮她按摩着。 秦偃月下意识推开他。 “别怕，我说了今天去外面睡。”东方璃轻声道，“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勉强的。” 秦偃月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眼睛闪了闪。 她将头瞥到一边，哼哼唧唧，“我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你带我去沐浴吧。”　　“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如果可以，我也愿意那什么，反正就是，我其实没那么排斥，你别乱想。还有，这几天我正好处于比较容易怀孕的时期，概率比较大，但我体质 寒凉，不太适合怀孕，不一定能怀上。”她声音越来越低，将被子抻过来盖住头，盖住所有的声音。 东方璃愣了一会，随即倒吸了一口气。 她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明显得让他以为是在做梦。 他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 秦偃月将头盖在被子里，声音闷闷，“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可惜，我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泛出幽幽蓝光，一把将她抱起，“王妃，本王会努力的。” 一夜幽梦。 第二天，秦偃月醒来时，身上酸疼得厉害。 昨天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暗暗后悔跟东方璃说那些话。 那个人，昨天跟疯了一样。 此时天已经大亮。 她起床梳洗后，浑身疲惫，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歪在一旁打哈欠。 没多多久，刚下早朝的东方璃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他进屋时，带了一身寒气。 “什么时候出发？”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退朝的时候，我遇见了岳父大人的同僚，他告诉我，岳父大人又去外地了，昨天刚回闻京城，我也该去拜访一下。” “他一般只在家待个两三天，其他多数时候都在外头。”秦偃月正对着镜子细细描眉，冷笑，“要不是他常年在外，母亲也不至于落得那种下场。” 东方璃将翡翠撵到一边，拿了梳子给她梳头。 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虽然是个好官，是个正直的人，但，对我来说，他很不称职。” 东方璃没有言语，细细将她的头发挽起。 “不用梳太华丽的发髻，随便挽一挽就好。”秦偃月道，“我要穿得朴素些，看起来过得不好，二夫人才会开心。” 东方璃还算手巧，很快就帮她挽了简单的发髻，见她换上了旧衣裳，一脸嫌弃，“这东西是从哪里捡来的？” 这已不是朴素，而是寒酸。　　“我的嫁妆。”秦偃月冷笑，“但凡女子出嫁，娘家会准备嫁妆，这嫁妆包括棉被，新衣裳等。棉被自不必说了，没一件能用的。二夫人没给我做衣裳，而是拿了秦雪月不穿的旧衣裳来充数。” 第277章 回秦府，二夫人的嘴脸 第277章 回秦府，二夫人的嘴脸 “烧掉。”东方璃听得火大。 “干嘛要烧掉？这可是绝好的证据。”秦偃月随意将一根木簪子插在头上，“你别管了，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回秦府住几天。” 母亲留下了那么多财产，悉数被二夫人吞了，她可要好好利用这寒酸嫁妆将让她全部吐出来。 东方璃心疼她，却什么都没说，安排车夫将他们送到秦府。 这一路上，翡翠紧张不已。 她的目光在秦偃月和姬无烟之间转来转去，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 “翡翠，别乱晃了，眼都花了。”秦偃月有些头晕，随意歪在一旁。 翡翠捏着袖子，抿着嘴，欲言又止的。 秦偃月微微挑眉，“到底怎么了？” “王妃，咱们就这么回去，二夫人不会让我们好过的。”翡翠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中闪着惊恐，“奴婢……” 秦偃月想起翡翠害怕二夫人的原因，轻声安抚，“别怕，二夫人不敢对你做什么的。就算她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怕，有水烟在呢。” 姬无烟冷哼，双臂相抱。 翡翠依然心事重重，手指用力绞着帕子，心中不安。 心病最难去，尤其是已经形成阴影的心病。 秦偃月也没指望她能一下子从被二夫人支配的恐怖中走出来，只能轻声宽慰着。 马车在秦府门前停下时，她将包袱交给翡翠，打发马车回去，带着丫头们从角门进去。 守在小角门的婆子想拦住他们时，无意间瞥碰到了姬无烟的衣袖。 姬无烟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杀气中带着黄泉寒气。 婆子哪里见过这种气场，登时吓得一哆嗦，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竟是一动也不敢动，像吓傻了一般。 “啊，姬无……水烟。”秦偃月头大，“他们都是普通人，你的杀气攻击性太强，尽量收敛一些。” 被迫营业的姬无烟一脸不情愿，冷哼一声，“我没那么仁慈。” “就当我求你。”秦偃月道，“反正不要随便杀人。” 姬无烟无视她。 他们一行穿过角门之后，来到一处花园里，越过花园，再经过两道垂花门，便是二夫人居住的庭院。 “二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秦偃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哭哭啼啼地闯进院子里，“七王府欺人太甚了。” 二夫人正在梳妆打扮，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皱眉，眼中闪过几丝厌恶，她对着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挡在门前，皮笑肉不笑的，“哟，七王妃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出去迎接呀。” 秦偃月冷眼看着婆子挡住门，加快速度，用了大力撞过去。 婆子没准备，被重重一撞，往后退了几步，摔了个底朝天。 “哎哟。”婆子年纪大了，摔这一下，能明显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骨头被摔碎了一般，疼得站不起来。 秦偃月越过她，扑到二夫人身前，“二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二夫人眼中闪过厌恶。 她不着痕迹地将秦偃月甩开，冷声道，“都成家了还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你瞧瞧你这模样，哪里像个王妃？还哭，哭什么哭？” 秦偃月擦着根本没有的眼泪，“是我不孝，我不该来打扰二娘，可，秦家是我的娘家，我受了委屈，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 “七王府太过分了，吃穿用度各种克扣也就罢了，我不过骂了七王爷的丫头两句，七王爷就要打我，还要把我关到地牢里。二娘，我不想回去，我想在秦府住几天。” 二夫人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人。 听到秦偃月过得凄惨，幸灾乐祸起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已经嫁出去，就要事事顺着夫君。” 她阴阳怪气地说，“莫说七王爷要罚你，就算他要打你杀你，你也得乖乖认命。这就是你的命，是你自己选的，跟我哭有什么用？” 秦偃月听着这恶心人的言论有些火大，恨不能将一桶粪水泼到她脸上。 “你也别闹了，乖乖回去认个错，道个歉。”二夫人摆弄着梳子，“以后碰见这种事，也别回娘家，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秦偃月冷笑，“二娘，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我道歉？如果是雪儿妹妹，您也不分青红皂白让她认错道歉吗？” 二夫人没想到她会顶撞，眼中明显闪过不快。　　她似笑非笑，“偃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对待你比对待亲生女儿还亲呢。你受了委屈我也难过，可，能怎么办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是七王府的人，秦家 也不敢管啊。你是王妃，赌气跑回娘家这种事被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你就别住下了，快些回去吧。” 秦偃月垂下眸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她早就知道二夫人不会轻易让她住下。 “二娘教训的是，是我一生气急昏了头。”秦偃月抽噎了两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故意敞开包裹一角。 包裹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二夫人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她起身来，抓住秦偃月的手，态度也热情了不少，“偃月啊，有什么困难就跟二娘说，把二娘当成亲娘就行。你受了委屈，自然要讨回个公道，别怕，二娘替你做主。 ”　　秦偃月不着痕迹地躲开她，将包袱包好，深深叹气，“我在王府中省吃俭用留下了些许珠宝银子。本是打算回家住几天，顺便将这些交给二娘保管，当做我住在这里的 伙食费。”　　“不过，二娘说的对，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没理由再在家里住。我暂时不想回七王府，又没处可去，只能去住酒楼了，也不知这些银子够我们主仆三人住几 天的。”　　二夫人听她要花银子住酒楼，眼睛闪了闪，忙笑着说道，“偃月，瞧瞧你，这不就见外了吗？你回家小住两天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咱们家不需要什么伙食费，你愿 意住尽管住下就是。” “真的吗？”秦偃月一脸感动。　　“当然是真的。”二夫人拍着胸脯保证，“你就住以前的院子就行，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住到气消了再回七王府。” 第278章 被毁掉的重要之物 第278章 被毁掉的重要之物 “可二娘刚才不是这么说的。”秦偃月用天真的语气，“二娘不是说七王府的事秦家不敢管，不想让我住下么？”　　二夫人眼睛闪了闪，“你误会了，二娘的意思是，秦家不比皇家，我们得罪不起。就算受了委屈也得学会忍耐，别动不动就耍性子往娘家跑，真出了事，不管是你还是 秦家，都是担待不起的。偃月，你别多想，二娘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劝告你能忍则忍，你别误会了二娘的苦心啊。” 秦偃月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拍着心口，“我就说嘛，二娘最疼我的。” 二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她手中的包袱上，包袱里的东西，很明显价值不菲。 她心痒痒，脸上堆满了笑意，“偃月，你能了解我的苦心最好。”　　秦偃月装作擦了擦眼泪的样子，将小包袱收起来，“有二娘这话我就放心了。七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现在回去少不得一顿责罚，多谢二娘让我在秦府躲避躲避风头， 等七王爷气消了，我就听二娘的话，回去道歉请罪。” 她说完，不理会二夫人的疯狂暗示，带着翡翠和姬无烟去往她原先居住的落霞苑。　　“偃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二夫人见她要走，丝毫没有提及将包袱里的财宝交给她保管的事，咬了咬牙，尽量让语气温柔温和，“你在家里也花不到什么钱，来， 二娘给我保管着。” 秦偃月掂了掂小包袱，手一抖，故意将一个银镯子掉出来。 银镯子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路滚到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呀，瞧二娘说的，什么保管不保管的，这是我孝敬您的。”秦偃月轻笑着。 二夫人听她要全部赠送，眼睛都直了，忙伸出手。 秦偃月将小包袱放到怀里，随意从地上捡起那银镯子塞到二夫人手里，“二娘皮肤白，戴这银镯子最好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不要嫌弃。” “我就还住以前的院子，二娘不用让人送我了，再见。” 二夫人见她像打发乞丐一样，从地上将银镯子捡起来再像施舍乞丐一样递给她，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偃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偃月已经走到了门边，一脸无辜地眨着眼睛，“二娘既然喜欢这银镯子，我就赠与二娘了，没别的意思啊。二娘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 说完，她抄着手轻飘飘离开。 二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上不来，气得肝疼。 “贱人，那个贱人，谁给她的胆子，敢糊弄我。”她狠狠地将银镯子扔到地上。 那银镯子的成色很差，不值多少钱。 一想到秦偃月像打发乞丐一样对她，要气炸了，手指戳着袖口，恨不能戳出几个窟窿来。 二夫人转头瞥见婆子还躺在地上，气更不打一处来，“老货，你还敢躺着偷懒，都怪你，不拦着那个小贱人。让那贱蹄子踩到我的头上来，气死我了。” 婆子强忍着痛站起来，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表现出来，“夫人，您别着急，小贱蹄子既然住了下来，咱们有的是机会折磨她。” “横竖老爷不常在家，七王府也不待见她， 她没有依仗，只能任我们拿捏。只要不弄死她，她就得乖乖听咱们的。她既然住在了秦府，咱们肯定要将她扒一层皮。” 二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 等秦偃月住下来，再找个机会将银子抢过来就是，不急于这一时。 她盘算着怎么惩罚秦偃月时，一辆轿子停在院外，轿夫压轿后，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华服夫人款款走过来。 华服夫人看到略显狼藉的地上，眉头微蹙，“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妹妹，你可来了，快快请进。”二夫人让丫鬟们将屋子里收拾了，挽着华服夫人的胳膊进屋来。 与此同时…… 秦偃月沿着原主记忆中的道路，穿过亭台楼榭，前往秦府正中央的院落——落霞苑。 翡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低头，眸子里带着些许惊惧，用宽大的袖子将颤抖的手遮盖住。 秦偃月瞧着她状态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翡翠，要是实在难受，就回王府吧，平白增添痛苦，不值得。” 翡翠坚定地摇摇头，“不，王妃，奴婢可以的，奴婢已经不是以前的奴婢了。” 秦偃月也不好勉强她。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行走了好一会，远远地，看到了落霞苑。　　落霞苑是原主母亲设计建造的，是秦府最好的院子，景色宜人，雅致，一步一景，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尤其是落日时分，夕阳洒下，流光溢彩，奇妙处不亚于皇家园 林。 母亲死后，除了原主居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里的昂贵摆件和字画，几乎被二夫人搬空了。 秦偃月闻着有股不愉快的味道，她没做多想，满怀期待地推开门。 看到院子里面的景色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院落，早已经不是原主记忆中的院落。 偌大的院子里，从里到外，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各样的废弃物，腐烂废弃的食物堆积成山，人工湖上五颜六色，腥臭无比。 剩饭剩菜扔的到处都是，时不时有养得肥肥的老鼠窜过，就算是寒冬，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残雪尚未融化，与堆了满院子的垃圾辉映，更显得狼藉不堪。 这里，哪还有从前的雅致。 这分明是垃圾场，还是堆积了大量废弃物的垃圾场！ 比她曾经见过的大型垃圾场还要脏乱差。 秦偃月站在门口，怒气上冲，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距离原主出嫁并没有多长时间，短短几个月，曾经那个漂亮得可以当成风景区的院子，变得鼠蚁遍地，断壁残垣。 院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王妃。”翡翠脸煞白，声音里带着哭腔，“这里，这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咱们这才离开三个月啊。” “这未免太过分了。”她抹着眼泪，“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看到她最喜欢的院子变成这样，得有多伤心……”　　“翡翠，别出声，有动静。”秦偃月声音里寒气凛冽。 第279章 谁让她不痛快 第279章 谁让她不痛快 翡翠忙禁声。 秦偃月眯起眼睛。 在这已经变成垃圾场的地方，除了腐臭腥臭味道，还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粗劣的酒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浓烈刺鼻。 依稀，还有打鼾声。 屋子里有人！还有不少人！ 秦偃月冷着脸往前走了两步。 小院里遍布垃圾，无处下脚，她只得提着裙子，堪堪用脚尖踩着稍微干净的地方上前来，一脚将门踹开。 屋子里被拆光了，尘埃遍布。 几个喝了大酒的婆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屋子里，呼噜声震天响。 酒臭扑鼻而来，刺得秦偃月往后退了好几步。 屋子中央生了一堆火，婆子们用拆了的木门当柴禾，正熊熊燃烧着。 大门被打开后，冷风灌进屋子里，呼啸的风穿堂而过，带走了暖意。 寒风侵袭，一个婆子被冻醒。 “谁出去撒尿了？是哪个夹着尾巴的不关门？”最边上的婆子骂骂咧咧地起身，“你是要冻死你老子娘？” 婆子迷迷糊糊中看到秦偃月，揉了揉眼睛，“你谁啊？大小姐？” “喝大了，喝大了，大小姐早已经不在这里了，谁开的门？不知道我们几个正在休息？快滚，滚，什么玩意儿。” 她迷迷瞪瞪地推向秦偃月。 秦偃月躲过她的脏手，狠狠甩出一巴掌去。 清脆的响声响彻，巴掌打过的脸生疼，疼痛感让婆子酒醒了不少，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瞪着秦偃月，“你，你敢打我，你知道不知道……”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被秦偃月猛地一拽，毫无准备之下，她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台阶上。 秦偃月顺势一脚将她踢下台阶。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台阶不高，不足以受伤，但，足以醒酒。 “酒醒了吗？”秦偃月声音里夹杂着冰雪般的寒气，“谁准许你们占用我的院子？谁准许你们将我的院子当成垃圾场？” 婆子被打得有些懵，从台阶上滚下来之后，又冷又痛，酒醒了一半，“大，大小姐，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答问题！”秦偃月抄手。 她面若冰霜，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不断侵袭，仿佛空气也被冻僵了一般。 愤怒，不甘，恶心。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原主母亲的样貌与她母亲的容貌一模一样，双世都成为母亲的女儿，这缘分可遇不可求，她早已经将原主母亲当成自己的亲娘。 母亲最爱的东西被毁成这样，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说。”秦偃月呵道，“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这院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没，没人准许我们这么做啊。”婆子闪着眼睛，“这里没人住，天又冷，我们几个没事干就在这里偷偷懒，喝喝酒，没做其他的。” “好一个没做其他的。”秦偃月气极反笑。　　“本来就是啊。”婆子道，“大小姐，你也不能怪我们，这地方白占了这么大，又没人住，放放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我们过来吃酒也是给屋子添加人气，这屋子要是没 了人气，很快就会毁掉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再说，没人住的院子变成这样不是正常吗？你不能对着我发火啊。” “呵，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秦偃月冷笑道。 这院子已经没有能走路的地方。 后院的很多花草树木都是母亲手植，如今被砍的七零八落， 种满了花草的地方也被垃圾堵死，寸草不生。 人工湖里清澈的湖水变得腥臭浑浊，覆盖了厚厚的垃圾，隐隐可见许多动物尸体漂浮，恶心得一笔。 亭台上的荒草与废弃物堆积成山，房屋七零八落。 落霞苑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连同那些匠心独运的设计，悉数被毁的彻彻底底。 这婆子竟还能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告诉她：她们没做错，院子变成这样是正常的。 真是可笑。 “我的确该谢谢你。”秦偃月森森然地走到婆子跟前来，一脚踢到她的脸上。 这一脚正踢中了婆子的鼻梁骨，虽然力道不大，却足够她痛苦不堪。 婆子捂住脸，哇哇大叫着。 叫声吵醒了其他婆子们，那些婆子也喝了大酒，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起来。 “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冻死了，快点关门关窗，尿进脑子里了吗？” “哪个贱人不关门，看老娘不打死你。”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小姐回来咯。”一个坏心眼的婆子眼尖，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珠转了转，端起一个黑乎乎的茶壶。 那茶壶原本是凤溪特意让人制作的，上面还刻着一个溪字。 二夫人故意将茶壶丢给下人们糟蹋，此时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婆子是二夫人的人，先前欺负秦偃月欺负习惯了，喝大酒被吵醒后心情烦躁，故意使坏将茶壶摔到地上。 茶壶碎裂了一地，残留的碎片与粗制的茶叶梗混合，就像这院子一样，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呀，碎了。”使坏婆子皮笑肉不笑的，“可怜了夫人的遗物，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大小姐，你可别怪我，是你让我受了惊吓，我才手抖的。” 秦偃月面色冰冷，盯着那婆子。 怒意充斥在胸腔，心底的寒气凝结成雪花，将全身的细胞冰冻。 若是以原主的性格，肯定会不了了之，甚至，还会给她们赔笑脸。 但，她不是原主。 她脾气暴躁，有仇就报，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更不痛快！ “哟，大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生吓人，你也别怪我们，是你惊到了我们，我才不小心摔碎的，你得讲道理……” 使坏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秦偃月冷着脸快走几步，捡起茶壶碎片，在那使坏婆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碎片抵在她的喉咙上，用力一划。 碎片并不锋利，这一下要不了婆子的命，但，婆子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伤口不深，恰好伤及到喉咙。 喉咙被划破，嗓子被毁掉。　　使坏婆子瞪大眼睛，眼看着鲜血喷涌而出，疼痛感和惊惧感悉数传来，吓得跪在地上，捂住脖子，叫声惨烈。 第280章 她就让谁不痛快 第280章 她就让谁不痛快 秦偃月在鲜血喷涌之前已经背过身去。 她素白的衣裳上沾染了些许鲜红，风吹来时，衣袍猎猎，如同从修罗场走出来的杀神，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空气颓凝，万物静止。 仿佛，世界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可怕的杀气。 婆子们本不把秦偃月放在眼里。 可，眼前的秦偃月和她们所认识的蠢货完全不一样。 在那种恐怖的气息下，她们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来。 使坏的那个婆子捂着脖子匍匐在地上，看着不停流淌的鲜血，感觉到喉咙已经损坏，一时间无法接受，背过气去。 秦偃月命令翡翠将所有的窗子打开。 冷风灌进屋子里，里头的温度瞬间变得更低。 “几位，酒醒了吗？”她的声音比呼啸的寒风更加冰冷刺骨。 一个聪明些的婆子见风使舵，赔笑道，“大小姐您别生气，是这些婆子们喝了大酒，喝糊涂了，才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们吧。” “我问你们酒醒了吗？”秦偃月呵斥道，“别给我转移话题。酒醒的给我站到外面来，我耐心有限。” “醒了醒了，大小姐你别生气，是我们不对。”一个婆子特意凑到她跟前来，呼出一口臭气，“你闻闻，我本来就没喝多少，不跟她们一样醉成猪。” 那股酒气冲天刺鼻，秦偃月本就鼻子灵敏，被这婆子的口臭加酒臭被晕得恶心，差点吐出来。 她眼看着那婆子凑过来，拳头下意识地挥出去，重重地砸在婆子的鼻子上。 鼻子比较脆弱，被攻击后，婆子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眼泪鼻涕一大把，忙退到后面去，再也不敢上前。 “谁给你的胆子怼在本宫脸上？”秦偃月挽起袖子，“谁敢再往本宫脸上怼，本宫就不客气了。” 婆子们欺负不成，讨好也不成，老实下来，不敢再作声。 “我再问一边，酒醒了吗？”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几粒药丸，“醒不了的话，我不介意喂给你们吃醒酒丸。” 婆子们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反抗了，却不愿意听从她的号令，没有一个人回应。 秦偃月冷笑。 大概是原主太好欺负了，就算杀鸡儆猴，打了几个人，也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不见棺材不落泪。 “水烟，交给你了。”她将药丸递给姬无烟，“每个人都喂一粒，要同时让她们吃进去。” 姬无烟有些不情愿，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打破约定的话，我就不帮你唤醒玉儿了。”秦偃月低声道。 姬无烟眉头皱起，不耐烦地从她手中拿过药丸，下一刻，药丸从他手中飞出去。 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里，药丸几乎在同时被塞到婆子们嘴里。 “这，这是什么？”她们想吐出来，为时已晚。 “断肠丸。”秦偃月语气淡淡，“如果没有解药，肠子会慢慢断裂，剧痛无比，却又死不了，人会在痛苦和饥饿中被活活折磨死。” 秦偃月的话刚说完，一个婆子蹲下来，捂着肚子痛苦地喊叫着。 “谁喝的酒最多，谁的反应就越快。”她走到疼到打滚的婆子跟前，居高临下，“呵，看来，你是她们之中喝最多的。” “大小姐饶命，不，王妃，七王妃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请王妃责罚，请放过奴婢吧。”婆子疼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她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祈求。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秦偃月冷眼看着。 只是一会功夫，那婆子疼得像是死了好几遍一样，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等婆子忍到了极致，秦偃月拿出一根针，以极快的手法落入婆子的穴道中。 下一刻，那婆子突然停下了叫声。 “不疼了？”她摸着肚子，震惊无比。 刚才还疼得想死，被银针刺中后，立马不疼了。 众人震惊无比，她们根本没看清秦偃月是怎么操作的。 “不疼只是暂时的。”秦偃月冷声道，“想要彻底摆脱断肠丸，就必须要有解药，想要解药，必须乖乖听话。” “全凭王妃吩咐。”婆子们没了反抗的心思，一个个跪下来。 “我命令你们将院子里的垃圾全部搬到隔壁的冷霜苑，听懂了的话快去做。”秦偃月到。 婆子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冷霜苑距离落霞苑不远，是二小姐居住的院子，那院子维持着二小姐未出嫁时的模样，每天有专人打扫。 大小姐要将垃圾转移到那边，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她们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撵出去的。 “呵，既然你们要钱不要命，那就等着活活疼死吧。”秦偃月说着，要往外走。 她话音还没落，又一个婆子捂住肚子蹲下来。 婆子肚子里如同有刀绞一般，翻来覆去疼得话都说不出话，时间越长，脸色越苍白，寒冷的天气里，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落。 紧接着，喝了酒的婆子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剧痛反应。 她们承受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不停在地上滚来滚去。 秦偃月脸上遍布寒气。 不亲身经历极致的痛苦，是不会理解这种可怕。　　“你们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她冷笑着，“可笑，你们以为有二夫人撑腰，我就奈何不得你们？诸位，我就直说了，将全部的垃圾转移到冷霜苑，将落霞苑清理干净， 如果在午时完成不了，你们就等着被活活疼死。” 婆子们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满头大汗，淋漓不止。 那种可怕的痛苦越来越强烈，真跟肠子被搅断了一样，生不如死。 秦偃月抄着手，语气淡淡，“时间越长，你们越疼，你们只有三个选择，第一，收拾垃圾。第二，疼死。第三，一头撞死缓解痛苦。自己选吧。” 婆子们贪生怕死。 她们本就贪图秦家的月银丰厚，事情少，才对二夫人言听计从。 留在秦家和丢了性命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大小姐请息怒，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一个婆子凑上来抓住她的衣角，用力拽扯着，“大小姐，我们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您就饶了我们吧？” 第281章 人去楼空，万物皆休 第281章 人去楼空，万物皆休 婆子又疼又急，力道掌握不好，这用力一拽，将身形单薄的秦偃月拽了个趔趄。 秦偃月脸色微变，看到衣裳上被抓了一个脏手印，用力甩开那婆子，呵斥道，“谁准你用脏手碰我的衣角？还不快快滚开。” 翡翠挡在秦偃月跟前，攥紧拳头，“你们再敢靠近王妃，我可就不客气了。” 婆子们疼得死去活来，秦偃月又软硬不吃。 她们各种心思都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命。 “七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次吧。” 她们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哀求着。　　“我饶不饶你们，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听我指挥的来这边，我耐心不够，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过时不候。”秦偃月画了一道线，“翡翠，点一炷香，开始计时。 ” 翡翠寻了个香炉摆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风，一炷香时间很短。 被疼痛折磨的婆子们没有选择，挣扎着来到划线处。 “好，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还是那句话，就算我能用银针给你们止疼，也只是暂时的，劝你们乖乖听话，不要弄那么多幺蛾子。”秦偃月说完，将银针拿出来。 她捏着银针，在婆子们的穴位上刺中。 一针下去，疼得要死要活的婆子们立马不疼了。 秦偃月冷声道，“银针的止疼效果只能维持到午时，午时之前你们完成不了任务的话，会比刚才更疼，更可怕。” “顺便说一声，断肠丸的解药只有我有，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当然，你们一旦脱离这里，就再也拿不到解药了，死不死与我无关，听懂的话就去清理垃圾。” 婆子们被这接二连三的恐吓震慑得没了反抗心思。 那种排山倒海死去活来的疼痛，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们将垃圾搬起，扔到冷霜苑里。 垃圾堆积了很多很多，稍稍一翻，恶臭味道袭来，弥漫了整个院子。 “王妃。”翡翠看得作呕，忙递了手绢给秦偃月，“您别看了，咱们先去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等一等，等她们将院子收拾出来再过来。” 秦偃月摇头。 她不会离开，她要亲眼看着这些垃圾被扔到冷霜苑。 二夫人和秦雪月敢毁掉母亲最爱的院子，她就毁掉她们所珍惜的院落。 负责打扫冷霜苑的春梅丫鬟看到婆子们手脚麻利地往这边运输垃圾，那些恶臭的垃圾瞬间污染了院子，急得快哭了。 “张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小姐的院子，二夫人叮嘱了要每天打扫呢。” “周妈妈，李妈妈，你们回句话啊，要是被二夫人知道了，二夫人是要打死我的。” “求求你们快停手吧，你们不能这么做。” “二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让做的。”秦偃月抄着手走过来，“有什么事让她尽管来找我。” 春梅看到她之后，愣了一下，“大，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秦偃月没有理她，冷眼扫视着冷霜苑的布置，目光落在前头的秋千架。 秋千架是秦雪月最喜欢的地方，还是父亲亲手做的。 那个自诩对母亲爱得深沉的父亲，转眼就跟二夫人生了好几个孩子。 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被彻底毁掉，他却丝毫不知。 真是讽刺。 秦偃月径直走到秋千架旁边，“翡翠，找个斧头来。” 翡翠很快就找了锋利的斧头来。 秦偃月手指轻轻触摸着斧头的刀刃，面无表情地砍下去。 “大小姐。”春梅胆子都吓破了，“您不能这么做，这可是二小姐最喜欢的秋千。” 她想上来制止，秦偃月阴气森森地将斧头对准她，“你再往前走一步，这斧头就落在你身上，你不信大可试试。” 春梅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言语。 木质的秋千很快被砍断，秦偃月将木头堆在一起，拿了火折子，一把火将秋千烧了个精光。 火光映照着院子，点燃了枯枝，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婆子们看着火势在蔓延，停住手，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离着午时越来越近，你们做不完的话，等着被活活疼死吧。”秦偃月将斧头扔到地上。 婆子们脸色泛白，不敢反抗，也不敢不从，只能继续搬运臭烘烘的垃圾。 火光与垃圾中，她们的衣裳很快就被弄脏，脸上也脏兮兮的，臭气熏天。 她们不敢停留，动作越来越快。 秦偃月站在院落外面，用手绢掩了鼻子，呼出一口气。 人去楼空，万物皆休。 就如这落霞鎏金的院落，再美丽，也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废墟。 失去的东西，再也无法回来。 春梅瞧着冷霜苑的火势再增大，大小姐没有让人灭火的迹象。 她生怕继续等下去，整个院子都会被烧掉。 现在的大小姐就如杀神一般，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势，兴许能将整个秦府都烧掉。 她害怕极了，找了个机会溜出去，匆匆忙忙去找二夫人。 春梅跑得速度极快，在路上摔了好几次，来不及整理仪容，喘着大气来到二夫人院子里。 “夫人，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慌慌张张赶着投胎吗？”二夫人正跟华服夫人说体己话，看到冷霜苑的洒扫丫鬟莽撞地闯进来，眉头皱起，明显不悦。 “不好了。”春梅跪在地上，“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小姐回来了。” 二夫人一想起秦偃月就气得肝疼，淬了她一口，“那个扫把星贱蹄子回来就回来，用得着你汇报？”　　“不，不是。”春梅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是大小姐将落霞苑的垃圾全部转移到冷霜苑，还在冷霜苑里放了一把火。奴婢不敢制止，您快过去看看吧，冷霜苑要被毁掉 了。” 二夫人的脸登时变得漆黑，她手中的茶杯掉落下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那个贱蹄子把落霞苑的垃圾扔到了冷霜苑？还放了一把火？” “是真的，奴婢根本制止不了。”春梅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可能！”二夫人站起来，呵斥道，“落霞苑里堆满了恶臭垃圾，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将垃圾全运过去？” 第282章 就你被蒙在鼓里 第282章 就你被蒙在鼓里“是平常喜欢躲在落霞苑里偷懒吃酒的几个婆子将垃圾全部搬了过来，二小姐最喜欢的秋千架也被大小姐砍了烧了，大小姐不让人灭火，火势顺着树木燃烧。”春梅的声音 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您快去看看吧，再晚一会，冷霜苑怕是要烧光了。” 二夫人气得要命。 秦偃月这次回来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那个蠢货，明明看起来很蠢，做出来的事却让人恨得牙根痒。 “走，去看看。”二夫人站起来，“妹妹，你先坐一会，我要看看那个贱蹄子到底要干什么，看我不打死她。” “姐姐，稍安勿躁。”对面的华服妇人将茶杯放下，“我记得你是春梅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春梅不敢，怯怯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下去。” 她抓住对面华服夫人的手，冷声道，“妹妹，你别拦着我，看来我是给秦偃月脸了，她敢做这种事！看我今天不剥了她的皮。” “姐姐。”华服妇人叹了口气，“有关七王妃的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没听说过？” 二夫人不解，“听说什么？”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啊。”华服妇人说，“前段日子，闻京城有关七王妃的传言满天飞，说她是妖怪什么的，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二夫人点着头，“这事我听人说起过，她那种贱胚子，活该。我还听说七王爷要将她烧掉呢。” “哎，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身边的人太过懒惰可恶。”华服妇人叹了口气道，“昨天的事你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二夫人皱眉，“妹妹，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风声？”　　“姐姐你呀，消息如此不通， 会出大事的。”华服夫人道，“昨天，秦偃月将雷安侯夫人告了，府尹大人判决秦偃月胜利，秦偃月不依不饶，要摘掉雷安侯的称号。雷安 侯家的老太太出面撒泼，扰乱公堂，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怎么着？”二夫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府尹大人不能奈何雷安侯老夫人，正僵持时，圣上出现了。”华服妇人说，“皇上责令收回雷安侯称号，还将雷安侯抄家，老夫人问斩，怎一个凄惨了得。” “不仅如此，早已经隐退闭关的陆觐也出现在公堂上，他公开喊秦偃月为小师妹。加上前段日子流传的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我猜测着，此事多半是真的。” 二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从未听过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只听到了有关秦偃月的坏话。 她一直以为秦偃月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幸灾乐祸，恨不得七王爷早早将她折磨死。 华服夫人讲述的这些，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真的？” “千真万确。哎，但凡你稍微有点心就能打听到的事，我又何必说谎？”华服夫人说，“秦偃月不是以前的秦偃月了。” “那些死婆子死丫鬟，竟一直瞒着我。”二夫人咬着牙。　　“姐姐。”华服妇人摇着头，“你啊，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愿意听自己想听到的。你也别怪丫鬟婆子们，你想想，是不是你只想听到秦偃月过得不好？久而久之，丫 鬟婆子们也只对你说你想听的，这样很危险。” 二夫人无法反驳。 她眉头紧紧皱起，“妹妹，按照你的说法，贱蹄子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先前雪儿就对她说过，秦偃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个蠢货变得相当可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去试探，发现贱蹄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蠢，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你一点都没察觉到？”妇人道。 “没有，在我看来，她还是蠢到可笑。难道……是装的？”二夫人道。　　“也不一定。”华服妇人说，“姐，你也太沉不住气，凤溪早已经死了，没人跟你争，你怎么就忍耐不了？那院子留着就留着呗，做给外人看看也行。你为何非要将那院 子毁掉？这一招，怕是惹怒了她。” “那该怎么办？”二夫人不相信那个唯命是从的蠢货会变聪明，心里更倾向于秦偃月是在发泄怒气。 华服妇人沉吟了片刻，“摆个笑脸，让人将落霞苑收拾出来，复原，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看着天色不早，起身来，“姐姐，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切记，不要偏听偏信，万事小心。” 二夫人将人送走之后，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一想到妹妹说的那些，她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一样。 这些年，贱蹄子对她相当信任，也已经被她养废，怎么可能有那种本事？ 什么天灵道人弟子，什么性情大变，怕都是唬人的。 可，一想到春梅的汇报，想到妹妹的警告，心里乱糟糟的很。 二夫人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心绪无比复杂。 春梅被赶出去之后，战战兢兢的，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门口徘徊着。 恰好秦府三小姐秦碧月到来，看到她身影可疑，神情不悦，“你是哪个院子的？在这里转悠什么？” “三小姐。”春梅忙行礼，“奴婢是二小姐院子里的洒扫丫鬟。” 她简单将事情原委告诉秦碧月。 秦碧月脸色一黑，咬牙切齿，“什么？那个贱人将二姐的院子给毁了？岂有此理。” 她说完，气冲冲向着冷霜苑走去。 与此同时。 秦偃月站在高处，冷眼看着垃圾悉数被搬到冷霜苑。 落霞苑变得干净了些许。 然，就算没了垃圾，落霞苑也已经毁了。 门窗或被老鼠咬坏，或被人为破坏。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死了大多半，就连母亲亲手设计的紫藤萝小巷也被毁了个彻底。 这院子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复原已是不可能。 母亲的遗物，被人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毁得一干二净。 这种毁掉方式，很有二夫人的风格。 秦偃月深呼吸。 二夫人害死母亲，间接害死原主，给莲儿下毒，还将母亲的院子也毁个彻底。 欺人太甚了！ 空气里残留着的臭味涌入鼻喉，刺痛肺部，穿透心底，痛到近乎麻木。 最开始的怒气也在寒风中变为失望，心冷如霜雪。　　她受够了示弱和潜伏，这一次，她决定更改策略，与二夫人硬碰硬。 第283章 你想撕了我？ 第283章 你想撕了我？ “王妃。”翡翠忧心忡忡，“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不是暴露了伪装？会不会前功尽弃？” “不会。”秦偃月道。 二夫人视财如命且性格执拗，就算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她也不会相信。 就算二夫人知道了一切，她也无所畏惧。 最开始的想法是寻找证据，设下圈套将母亲的财产夺回来，给秦家留点面子，不将此事张扬出去。 然，她已决心撕破脸。 她要以轰轰烈烈的方式将属于母亲的财产拿回来，还要为母亲，为莲儿讨回公道。 “秦偃月，果然是你回来了。”一个身着碧绿色衣衫的姑娘走上前来，指着她的鼻尖，“贱人，蠢货，你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垃圾扔到雪儿姐姐的院子里？”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 眼前这个少女，是二夫人生的，名为秦碧月，也是个被惯坏的主。 秦碧月性格跋扈，在秦雪月的撺掇下，没少欺负原主。 “你们能往我院子里扔垃圾，我为什么不能往你们院子里扔？”秦偃月轻飘飘地说。 “呸。”秦碧月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是这些婆子们扔的垃圾，你不去怪罪她们，欺负雪儿姐姐算什么？” 秦偃月听到强盗逻辑，很想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碧月一会，冷笑，“你眼瞎？你难道看不见，这些垃圾是婆子们搬到冷霜苑的？按照你的说法，婆子们扔垃圾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秦碧月被堵了回来，怒气上冲，她平常欺负原主欺负得很，只当秦偃月还是从前那种任人欺凌的性子，叉腰上前，淬了一口，“我呸，秦偃月，你再敢顶嘴，敢 狡辩，分明是你指使的，你还死不承认。你颠倒是非，强词夺理，信不信我让你把那些垃圾吃下去？” “哦？”秦偃月垂下眼，嘲弄道，“不信。” 秦碧月没想到她会用如此轻蔑的态度，气得发抖，“行，你不信，你给我等着。别以为你嫁人了就翅膀硬了，敢如此放肆，看我不收拾你。” 她说着，抓了一把垃圾就要往秦偃月嘴里塞。 秦偃月面如寒冰。 她对秦府中所有人的印象都来自原主的记忆，在原主记忆里，秦碧月从小习武，会一些拳脚功夫，霸凌了原主很多年。　　“你可知道，我有个外号叫二爷？”秦偃月轻飘飘地说道，“除了这个名字与关二爷有些关系之外，我性格暴躁无人敢招惹，故，他们尊称我一声爷。你听不懂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霸凌错了对象。” 她声音冰冷如雪，趁其不备，一手抓住秦碧月握垃圾的手，另一只手狠狠地甩出一巴掌。 巴掌声在院子里响彻。 秦碧月没想到她会被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敢打我？”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她的攻击范围，“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把垃圾还给你，水烟，你来。” 姬无烟看了她们一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你确定让我出手？” 他像看死人一样看了一眼秦碧月，“我，心情不太好。” 秦偃月蹙眉。 姬无烟喜怒无常，还有点奇怪的洁癖。 他眼神中迸出的杀气浓郁，他出手的话，下一秒秦碧月就会变成死人。 “罢了。”秦偃月抄起手，“秦碧月，你罪不至死，我不想再跟你纠缠，请你用最快的速度圆润地滚出我的视线。” 秦碧月被二夫人惯坏了，早已养成了刁蛮的大小姐脾气，稍有不顺心就对丫鬟们打骂，还没有人忤逆过她。　　被秦偃月打了一巴掌，一股气憋在心口发不出来，气得直跺脚，“秦偃月，谁给你的脸敢在秦家撒野？反了你了，你个贱人生的贱蹄子，还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我 呸。” “你也不瞧瞧你那样，你今天敢毁了冷霜苑，还敢骂我，打我，看我不撕了你。” 秦偃月冷眼看着跳脚骂人如同泼妇的秦碧月，从台阶上走下来。 她在最后一个台阶处停下来，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碧月，“你，想撕了我？” 秦碧月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对付秦偃月不在话下，当即撕扯过去，“对，贱蹄子，让你放肆，你敢打我，我今天就要撕烂你。” “啪！啪！啪！” 秦碧月还没出手，秦偃月又率先出手。 用了大劲的巴掌一下一下落在秦碧月的脸上，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很快变成了猪头。 秦碧月被打蒙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蠢货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更没想到，明明她的力量占了上风，在秦偃月跟前却无法还手。 更恐怖的是，刚才，就在她准备对秦偃月出手时，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铺天盖地的恐惧侵袭而来。 在那股无言的惊惧下，她双腿发软，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那种极可怕的感觉持续了很短时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秦偃月，你，你敢打我！”秦碧月声音里带着哭腔。　　“打你算什么？”秦偃月斜睨着她，“我跟你的账，我本不想今天算，可你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还要撕了我，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秦碧月，我说过了，我性格暴躁， 妄图霸凌我，是你找死。何况，比起以前你对我做的，我打你的这几下，连本都回不来。” “落霞苑变成这样，你们谁也逃不了责任。我奉劝你一声，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滚。” 她看到秦碧月那张酷似二夫人的脸就火大，生怕自己忍不住将那张脸划烂了。 秦碧月气得冒烟。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吃瘪过，她咽不下心头的恶气，又害怕方才那种可怕的感觉再次袭来，眼珠转了好几下，气呼呼地离开。 秦偃月冷眼看了一会，瞥了姬无烟一眼，“谢谢你。” 姬无烟不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栏杆上，仿佛没听见一般。 “王妃。”翡翠脸色发白，“三小姐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如今吃了大亏，怕是去喊人了，咱们势单力薄，该怎么办？” “别怕。”秦偃月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秦偃月还没怕过谁！ 第284章 我专治各种不服 第284章 我专治各种不服 大约过了一刻钟，吃了大亏的秦碧月果然带着几个仆人过来。 那几个仆人合力抬着一张价值不菲的七彩琉璃榻，不偏不倚地摆放在冷霜苑门口。 秦偃月双眼眯起。 她本以为，以秦碧月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必定会去找打手，也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竟搬了一张琉璃榻来？ 记忆中，这张琉璃榻是母亲被封一品诰命夫人时，太后娘娘赠送的礼物，七彩流光，价值连城。 母亲死后，二夫人以琉璃榻太过贵重要要小心保护为名，抬到了自己房中。 父亲见她将琉璃榻据为己有之后，很不悦，二夫人为了讨父亲欢心，狠心将琉璃榻搬出来，却舍不得送回落霞苑，暂时存放在秦碧月房里。 秦碧月竟将这琉璃榻搬回这里来，这操作就有点骚了。 “秦偃月，我今天不想跟你打架。”秦碧月叉着腰，“你个贱人不讲理，我也懒得跟你浪费口舌。我是来制止你往雪儿姐姐院子里扔垃圾的。” 秦偃月了然。 刚才秦碧月信誓旦旦要撕了她，被姬无烟释放出来的杀气震慑得没了反抗之心，又不甘心退场，想了将太后娘娘赠与的琉璃榻搬过来挡路这一招。 真是巧合。 她的下一步目标就是找到这琉璃榻，没想到秦碧月送上门来了。 “你以为，你将琉璃榻摆在这里，我就不敢继续了？”秦偃月冷笑。 秦碧月昂起头，“你要是敢破坏一点，就是对太后娘娘的大不敬，就算你是王妃也不能奈何。” “哦？是吗？”秦偃月拿起斧头，掂了掂，慢慢吞吞地走上前去。 斧头落在琉璃榻上，金属与琉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碧月脸都吓白了，她像是见鬼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偃月，“你……你竟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握紧了斧柄，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斧头的背面落到了琉璃榻上，七彩琉璃被震碎后，先是裂出细小的纹路，纹路越来越大，最后汇集成一道裂缝，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碎裂声越来越大。 秦偃月面无表情地将斧头一下下砸下去。 就算她的力道没有那么大，也很快将琉璃榻砸了个粉碎。 价值连城的琉璃榻在转眼间变成废墟，不仅秦碧月看傻了，就连抬琉璃榻的仆人和翡翠也看直了眼。 “秦偃月，你，你疯了。”秦碧月双手颤抖，她指着秦偃月，结巴着，“你知道不知道这琉璃榻是太后娘娘赠与的？你竟敢，竟敢砸碎？” 秦偃月将斧头扔到一旁。 这琉璃榻有点重，砸碎它需要一定的力道和技巧，累得手疼。 她双手交叉，将手腕掰得咔嚓咔擦直响，“呵，我家祖传老中医，专治各种不服。” “秦偃月！”秦碧月没料到秦偃月会那么凶猛，事情发展超乎想象，她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榻价值连城，更是她娘极喜欢的东西，娘亲每天都要过去摸一摸，珍惜得很。 如今被砸碎，若是被娘知道了，她也逃不了惩罚。 “秦偃月，你知道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这琉璃榻是太后赐给的，你竟敢砸碎，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秦碧月道，“我这就让我娘进宫面见太后。” “哦？”秦偃月冷笑，“面见太后？你确定？” “你将太后赏赐的东西砸掉，死罪可逃，活罪难免，难道你要公开忤逆太后？”秦碧月气得发抖，“你砸了琉璃榻还敢如此轻蔑，反了你了。” 她正说着，瞥见许久不见的爹爹和娘亲正匆匆忙忙走过来，登时吓得脸色煞白。 琉璃榻出现在这里的事根本无法解释。 娘亲肯定会打死她，她必须要将全部的错误推到秦偃月那个蠢货身上。 秦碧月眼珠转了转，往秦偃月跟前走了两步，又装作被推到的样子，一下子跌坐在琉璃榻的废墟中。　　她“啊”地大叫一声，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只是劝你几声，让你不要往雪儿姐姐的院子里扔垃圾，你就打我？你打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将太后 娘娘赏赐的琉璃榻砸碎？”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碧月。 这拙劣的演技，恶心的语调，令人作呕。 “我的碧儿。”二夫人看到琉璃榻的时候已经变了脸色。 那个世间只有两块的极品琉璃榻此时已经变成了碎片，无价之宝变成废物，她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声音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琉璃榻怎么会在这里？”　　她快走两步，看着琉璃榻粉碎，看着秦碧月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心疼得直掉眼泪，“碧儿，快，快告诉娘亲，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啊？琉璃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 么会粉碎？你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娘。”秦碧月哭哭啼啼地抱住二夫人，“是大姐，大姐好过分，我好难过，好害怕。” “别怕，慢慢说。”二夫人拍着她的肩膀，“碧儿，实话实说，娘给你做主。” 秦碧月怯怯地点了点头。　　“娘，是这样的。我碰见了春梅，春梅说大姐回来了，正将垃圾往二姐的院子里倾倒，我气不过，就跟大姐理论了几句。大姐不讲理，还打了我。”她捂着脸，“她将我 的脸打肿了，好疼。” 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偃月，“偃月，碧儿的脸是你打的？” 秦偃月垂下眼，不言不语，默认。　　“大姐不听劝阻，执意要将垃圾扔满二姐的院子，我劝阻不住，还被大姐打成这样。”秦碧月继续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不想让二姐的院子毁掉，就恳求大姐停手。大姐 说，只要我能将太后娘娘赐给的琉璃榻搬来就停手。我知道那琉璃榻是娘亲最珍惜的东西，但，大姐的行为太过疯狂，我不得不从，就让人将琉璃榻搬来。” “谁知，谁知……”她哇得一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大姐用斧头将琉璃榻砸碎了。娘，好可怕，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二夫人听着秦碧月的话，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背过气去。　　“娘，娘，你别吓我。”秦碧月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第285章 请问，您的脸疼吗 第285章 请问，您的脸疼吗二夫人缓过来后，狠狠地盯着秦偃月，“秦偃月，你，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毁掉你二妹妹的院子，打你三妹妹，还将太后娘娘赐给的琉璃榻砸碎，你，你这是 要毁掉我们秦家啊。老爷，这事你可不能偏袒偃月，委实太过分了。” 秦毅的目光一直盯着碎裂成片的琉璃榻，思绪飘忽，听到二夫人的话，才将目光落到秦偃月身上，语气不悦，“偃月，这是怎么回事？” 秦偃月眼神幽冷，“是啊，我也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　　“偃月，你到底怎么了？你打你三妹妹，毁你二妹的院子，这些也就罢了，还砸碎了太后赐给的琉璃榻，你这是想让秦家鸡飞狗跳，将秦家往死路上逼啊。”二夫人眼 圈通红，絮絮叨叨，“你被七王府赶出来也就赶出来了，好生待在秦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可你瞧瞧你做了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偃月嘴角微微翘起。 二夫人这话等于在告诉父亲，她在七王府不受待见，被人撵出来。 不管是秦碧月的演技还是二夫人的言辞，都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她的错。 “父亲。”秦偃月对秦毅简单行了个礼，“好久不见。”　　秦毅的表情有些复杂，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他也不敢接礼，忙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了，“偃月，就算你成了王妃，也不能如此行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 么？” 秦偃月抬头，眉眼间的笑意在扩大。 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遍布寒意，“父亲，你相信她们的话？” 秦毅一愣，他看着秦偃月那双充满了寒气的眸子，没来由一阵心悸。 这孩子的样貌，越来越像凤溪。 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爹。”秦碧月带着哭腔，“我没说谎，就是她打得我，就是她将琉璃榻砸碎的，我敢发誓，我要是撒谎，天打雷轰。” 秦毅的脸上复杂无比。 三女儿最注重容貌，脸肿成了猪头，肯定不是装的。 在这秦府中能动手的人，只有秦偃月。 “偃月，你老实告诉我，是你打得碧月？是你将垃圾扔到雪月的院子里？”他问。 “是。”秦偃月冷声应着。 “是你砸碎的琉璃榻？”秦毅继续问。 “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秦毅的心有些疼，“偃月，这是为什么？你……” “爹，我知道为什么！”秦碧月抢过话来，“是因为大姐原先跟三王爷有婚约，她被三王爷退了亲，二姐嫁了过去。她怀恨在心，特意回来报复的。” 秦毅皱着眉头。 从前偃月对三王爷爱得深沉，甚至不惜为了三王爷豁出性命，也做下过很多荒唐事。 这理由倒是足够的。 “偃月，这件事是你不对。”他道，“向你三妹和二娘道歉，将你二妹的院子里收拾出来，不得再犯。” “呵。”秦偃月盯着秦毅，“父亲果然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秦毅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声音稍稍抬高一些，“你不是都承认了？” 秦偃月在笑。 笑容比刚才更加璀璨。 璀璨的笑容里，却带着比这严寒的冬季还要慑人的寒气。 秦毅看着她的脸，没来由一阵心情不好，声音也不耐烦了，“你在笑什么？” “是啊，我在笑什么呢？”秦偃月用手指挽着头发，“父亲，我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你想怎么惩罚我？” 秦毅眉头紧锁，“你现在是王妃，我只是一介臣子，没有惩罚你的道理，但，琉璃榻的事，需要你亲自到太后娘娘跟前请罪。” 秦偃月语气淡淡，“所以说，父亲完全相信了二夫人和秦碧月的话？” 她的语气很清淡，却带着凌厉的寒气。 那股寒气，从一开始就震慑着秦毅，令人浑身不舒服。 秦毅攥紧拳头。 他总觉得大女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偃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只要你好好道歉，这事就算了。你已经嫁给七王爷，木已成舟，再不甘心也是没办法的事，好生放下吧。”他放缓了语气。 “哦？”秦偃月挑眉，“在父亲眼里，全是我在惹事吗？” 秦毅瞥见了她眼中的寒光，眉头一皱，“你将垃圾堆满了冷霜苑，还打了碧月，砸了琉璃榻，这不是惹事是什么？你为何一直用这种态度？承认错误就那么难吗？” “呵呵。”秦偃月依旧笑着。 充满了寒气的笑容里，多了些悲伤，尤其是眸子里的失望，刺痛了秦毅。 “偃月！”秦毅呵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爷，她就是想让秦家鸡犬不宁。”二夫人见秦毅始终不给秦偃月实质性地惩罚，急切地说，“她是来报复我，报复雪儿的。” “父亲。”秦偃月没有理会二夫人。　　她笑过之后，声音又恢复了冰冷，“先前我以为你不常在家，对秦府中的事情也不太关心，还留了一线希望，给你招足了借口，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错的彻彻底底 。” “呵，父亲在指责我之前，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将垃圾扔到冷霜苑来？” “自然是你对雪月怀恨在心。”秦毅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 大女儿对三王爷的爱，近乎偏执。　　“怀恨在心？父亲，实不相瞒，我听到三王爷这几个字就觉得恶心无比，我庆幸他的不娶之恩。”秦偃月道，“冷霜苑的这些垃圾，原是落霞苑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 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有问题？” 她盯着秦毅的眼睛，笑道，“您应该知道吧？知道落霞苑变成了垃圾场，知道二娘放任婆子们进来喝大酒吃大肉，知道落霞苑变成荒废的老鼠窝。”　　“想当年，你刚刚入朝为官，母亲怀了孕，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喜事临门，母亲出资买了宅子，修建了秦府。落霞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栽培的，落霞苑的建 筑，也多半是她设计的。她死了，从前的事，你也全忘了。”　　“你说可笑不可笑？父亲大人，当年你是怎么信誓旦旦在母亲跟前发誓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承诺过的那些都变成了泡影，我想请问一句，您的脸疼吗？” 第286章 就要痛痛快快的打 第286章 就要痛痛快快的打 秦毅被秦偃月一阵狂怼之后，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偃月，你母亲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打你妹妹是事实，毁掉了冷霜苑是事实，砸碎了琉璃榻也是事实，狡辩已经没 有意义。” 秦偃月心底冰凉，眼底的笑意散去。 “好，很好。”她抄着手，盯着秦毅的眼睛，“那我再问你一句，落霞苑变成废墟，变成垃圾场，是你允许的？” 秦毅不太懂她的意思，眉头紧紧皱起，“偃月，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毁掉了冷霜苑，为何总是在提落霞苑的事？” 二夫人脸上有些紧张，忙道，“老爷，她就是要毁掉我们秦家，是来报复我们的，你不要再听她狡辩了。” 秦偃月径直走到落霞苑门前，将大门敞开。　　她冷眼看着二夫人和秦毅，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弄，“父亲大人，你如果愿意过来看一眼，就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过来，我不强求，我想告诉 你的是，女儿不孝，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了。” 秦毅的脸顿时变黑了。 他的大女儿，他跟凤溪的女儿，竟要跟他断绝关系？ “秦偃月，你怎么说话呢？”二夫人挡在秦毅跟前，“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闵玉，我跟我父亲说话，有你什么事？”秦偃月冷笑道，“不过是个小妾，踩着主母上了位，就把自己当成了正妻？妾永远是妾，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入秦家的祖坟，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二夫人最讨厌的就是小妾整个称呼。 她费尽心机嫁入秦府，步步为营将凤溪弄死，好不容易成了秦家的当家夫人，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秦家主母。 被秦偃月挖了黑历史，揭了旧伤疤，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爹，你看看她。”秦碧月跺脚，“她太嚣张了。” “呵，我嚣张又如何？”秦偃月就那么站在落霞苑门口，有风吹来时，冷风吹过她的发丝，那张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秦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偃月。 那种可怕的气势，陌生又熟悉，甚至有那么一瞬，她的模样竟与凤溪的模样重叠。 他越过二夫人，走向落霞苑。 二夫人眼见不好，忙挡住他。 秦毅眉头一皱，袖子一甩，越过她，走到落霞苑的门口。 他看到落霞苑里的景象时，蓦然瞪大眼睛。 凤溪亲手设计的绝美院落，不知什么时候凋零颓败成如斯。 院子能明显看到垃圾堆放的痕迹，精致的房屋几乎全被毁掉了，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狼藉。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毅不敢置信。 这才三个月没来，这院子，为何会破败成这种模样？ “闵玉，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眼神闪烁，“老爷，这里面有些误会。是秦家事情太多，我一时半会没顾过来，婆子们扔了点垃圾在落霞苑里，是我疏于管理……”　　“误会？扔了点垃圾？”秦偃月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二夫人，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冷霜苑的垃圾全都是从落霞苑转移过去的，垃圾把冷霜苑堆满了，在二夫 人眼中，这是一点？短短三个月，堆积了如此多的垃圾，怕是整个秦府的垃圾都被扔了过来吧？” 秦毅不敢相信落霞苑会变成这般模样。 上一次去落霞苑还是三个月之前，那时，院子还是原来的模样。 这才短短三个月时间，婆子们再过分，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多垃圾。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秦府的垃圾都被堆积到了这里，还是故意堆砌的。 “闵玉，你说实话。”秦毅脸色铁青。 二夫人心中忐忑，感觉到不妙，低着头，语气喃喃，“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明明让人照看好落霞苑的，肯定是下人们怕麻烦……” “说实话！”秦毅高声呵斥了一声。 二夫人被打断，脸色灰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双手绞着手帕，后背已经出满了冷汗。 秦碧月察觉到气氛不对，走到他们中间来。　　“爹，秦府这么大，我娘管不过来也正常，指不定谁偷懒将垃圾倒到这里的，您不能责怪娘亲啊。”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秦偃月，“不提垃圾的事，她刚才打我，您可是看 得一清二楚。” 秦偃月眼神扫过秦碧月，目光依旧落在秦毅脸上，“父亲大人，你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 “我的脸都肿起来了。”秦碧月指着自己的脸，“父亲也是亲眼所见你打我的，你还想抵赖？” 秦毅对落霞苑变成垃圾场这件事很不满。 但，秦碧月的脸上的确有巴掌印。 “偃月，你不该打妹妹。”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落霞苑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会命人将院子修葺好，你给碧月道个歉。” “道歉？”秦偃月盯着秦毅看了一会，越过他，来到秦碧月跟前。 秦碧月冷哼，“就算你道歉，我也不原谅你。” “我也没想让你原谅我。”秦偃月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抬起手，左右开弓，以最大的力道扇下去。 院子里响彻着啪啪的巴掌声。 这些巴掌，比刚才那些还要用力。 秦碧月原本就肿起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整张脸就像是被针刺一般，又疼又痒。 她捂住脸往后退了好几步，啊啊大叫两声，蹲下来，“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秦偃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偃月！”二夫人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守着秦毅出手，看到秦碧月的狼狈模样，声音都变了，“岂有此理，反了你了。” 秦毅也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女儿如此可怕的模样。 方才的秦偃月，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夜叉，遍布杀气和有毒荆棘，稍稍碰触，便是万劫不复。 “偃月，碧月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你妹妹？”他惊道。　　“父亲这话说得奇怪。”秦偃月看着他，“她不是说我打了她？我也承认了。但，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打就要痛痛快快的打，要让你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我是这么痛痛快快打她的。” 第287章 我从来都不仁慈 第287章 我从来都不仁慈 秦毅看不透这个女儿。 这个孩子，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眼神中的寒气，就算是他，也觉得慑人。 秦碧月在短短时间里挨了三次打，尤其是第三次，脑袋被打得懵懵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头脑恍惚，脸上又痛又痒，她长长的指甲抓到脸上，那张还算清秀的面容瞬间变得血淋淋的。　　“碧儿，碧儿。”二夫人忙抓住秦碧月的手，声音哽咽，“别抓脸，你会毁容的，天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每天兢兢业业守护着秦家，到头来，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我不活了。” “老爷，你要给碧儿做主，碧儿可是你的女儿。秦偃月是回来报复我们的，她是想让我们死啊。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她没完。” 秦毅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偃月，“偃月，碧月再怎么不对，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秦偃月抬眼看着他，“呵呵，秦大人可真是是非不分。我想问你一句，她不该打吗？本宫再怎么不济，也是王妃，她口口声声骂本宫，不知骂得多难听。本宫赏她巴掌 已是看在秦府的面子上，想息事宁人，免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可你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她先是来找茬，被我教训后，又搬了太后赠与母亲的琉璃榻来，看见你们到来，又诬陷是我推她。”秦偃月道，“你们都相信她，我百口莫 辩，那也好，这亏我不能白吃，我就如她所愿，痛痛快快将她打一顿，我痛快了，她告的状也成了真的，皆大欢喜不是？” “你！”秦毅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听到她称呼他为秦大人。 一股怒气郁结在心头，他高高地抬起手。 秦偃月看到他的反应，心底的寒意更盛。 外人都道秦毅公正廉明，国之栋梁，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可，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个喜新厌旧不明是非的伪君子。 “秦大人，我已经不仅仅是你的女儿，我还是七王妃。”秦偃月抬起脸，“你可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代表着什么？” 秦毅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他痛心地看着秦偃月，“偃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秦偃月笑着，“我倒想问问，二夫人和秦碧月想怎么样？我不过嫁出去三个月时间，落霞苑就被彻底毁掉，三个月将院子毁掉，是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相信你也心知肚明。秦大人你不追究落霞苑的垃圾从何而来，反而指责我将垃圾运到冷霜苑。” “秦碧月前来找茬，要撕了我，要像以前一样霸凌我，我反击还手，将她打了一顿，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你眼里，只能她打我？”　　“还有，这琉璃榻本身就是我母亲的东西，被闵玉抢走也就罢了，秦碧月让人将琉璃榻搬来挡在冷霜苑门口挡住路，并且以太后的名义来压我，可笑不可笑？琉璃榻本身就是母亲的东西，我是母亲的女儿，砸碎了又如何？倒是闵玉和秦碧月，一个妄图抢走诰命夫人的东西，一个将琉璃榻搬到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还要诬陷是我强行将琉 璃榻要来的。这一连串的操作如此可笑，你却是非不分，只指责我，我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偃月这一连串的话将秦毅所有的话堵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贱人，蠢货。”秦碧月脸上的疼痛已经变成了奇痒，指甲划破了脸颊，手上全都是鲜血，她的脸怕是已经毁掉了。　　一想到她可能会毁容，也顾不得秦毅在场，撕破脸皮疯狂叫嚣着，“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贱人，你只配活在阴沟里，你就是恶臭的老鼠，你跟你娘都是贱人，野种 ，畜生，我要杀了你。” “呵。”秦偃月声音幽幽，“如果本宫将你刚才那些话转达给皇上？如果皇上听见了你如此辱骂皇家儿媳，不知会如何反应。” “我呸。”秦碧月狠狠地淬了她一口，“你别动不动摆出你的身份，也别妄图搬出皇上。按照你的说法，你毁掉雪儿姐姐的院子，同样是对皇上不敬。” 秦偃月拍着手，“确实，我不该提及皇家。如果不涉及皇家，不涉及身份，那就好办了。” 她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左右两边各自赏给她一巴掌。 “你，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秦碧月脸肿得不像话，声音也受了些影响，发出像狗叫一样的声音。 “我想打你，自然就打了，就像你以前想打我就打一样。”秦偃月冷冷地看着她，“接二连三被打的滋味如何？” 秦碧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到这种侮辱，“秦偃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秦碧月。” 秦偃月看着气急败坏的秦碧月，冷笑，“你从前打我的时候不过分？” “呸，我打你怎么了？”秦碧月咬牙切齿。　　“呵呵。你打我天经地义，我打你天理不容？真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打你了。”秦偃月声音淡淡，“原本就长得丑，那张脸再毁了，这辈子怕 是嫁不出去了。我可怜你。” “啊啊啊啊。”秦碧月想到自己的脸被毁掉，疯了一般冲过来。 秦毅眼看着越闹越大，眉头紧锁，一把将秦碧月抓住。 “爹，你干什么？”秦碧月叫道。 “够了。”秦毅呵斥，“闵玉，带着碧月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老爷！”二夫人见秦毅和稀泥，气得颤抖，“碧儿变成了这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秦偃月刚才有多过分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她是王妃也不能如此放肆……”　　“什么叫就算？”秦偃月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我再不受宠，再不受待见，也是皇家人。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你跟你的宝贝女儿都是垃圾。还有，你有瞪我的功夫 ，不如给你的宝贝女儿治脸。”　　“哦，好心劝你，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毁容，再继续吹风，可能会死。我从来都不是个仁慈的人，尤其是对欺凌我多年的秦碧月，我会很高兴地看着她痛苦无比地死去。” 第288章 她不嫌脏，我嫌 第288章 她不嫌脏，我嫌 “你！”二夫人又气又急，想撕烂了秦偃月，又害怕秦碧月真的毁容，顾不得继续撕扯下去，匆匆带着秦碧月回院里。 碍事的人离开后，只剩下秦毅和秦偃月。 秦毅的表情相当复杂。 他看着秦偃月的样子，欲言又止。 “秦大人想说什么？”秦偃月冷冷地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您就回去忙吧。” “偃月，对不起。”秦毅攥着手，“关于你的婚事，我……” “我跟七王爷的婚事啊。”秦偃月笑着，“不用在意，谁让我娘死得早。秦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安慰你的小妾和小妾的孩子们，祝你们一家和和睦睦，幸福安康。”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秦毅见她要走，拽住她的袖子，“你娘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秦偃月想起凤莲，想起原主这些年遭遇的一切，一把将他甩开。 她在笑，笑声越来越大。 笑着笑着，眼泪却涌了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从来没忘记过母亲，却在她死后没多久就抬了闵玉当二夫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极而连三跟闵玉生孩子。你说你没忘记她，却任凭闵玉把她最喜欢 的落霞苑当成垃圾场。”　　“你真的太虚伪了，虚伪得让人想吐。”秦偃月字字诛心，“你可知道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可知道我的嫁妆里是些什么东西？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还自诩从来没忘记过我母亲。你或许是个好官，但，你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我也不会再纠缠秦府，我将我该拿的东西拿走之后，我们就划清界限，再无瓜 葛。” “偃月！”秦毅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话？你是我的女儿！” “我不是。”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她是被你的无动于衷给害死的。” 秦毅有些受伤。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冷笑，“呵，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真是可笑，我跟一个对什么都视而不见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她转头看到翡翠已经从外头回来。 “翡翠，拿到了吗？” 翡翠看到秦毅之后，忙行了礼，脸色不太好看，“王妃，拿是拿到了，但……我们真的？”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秦偃月看着翡翠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示意他们将木桶提过来。 秦偃月拎起一个木桶，径直走到院子里，泼到院子里。 浓浓的松油味道溢满院子，很是刺鼻。 秦毅脸色一僵，“偃月，你要干什么？这桶里的东西是什么？” “松油。”秦偃月亲手将几桶松油泼完，淡淡地说，“母亲所留下的一切，不该被这么践踏。” 烧掉，才是最干净的。 “不，不要烧。”秦毅无比慌张，“落霞苑是你母亲留下的，你怎么能烧掉？”　　“偃月，算我求你，不要烧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他恳求道，“我已经失去了她，唯独这院子，请你给我留下。我会让人修葺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求你， 将院子留我留下好不好？” “迟了。”秦偃月不为所动。 她终究还是将火折子扔到了松油上。 松油被点燃，院子很快成为一片火海，火舌高高攀起，侵蚀的火焰如同游龙，横穿了整个院子，吞噬掉这院子里的一切。 火光蔓延成一朵朵盛开的火花，烧掉了狼藉，燃尽了不堪，将过往的悲伤和回忆悉数燃成灰烬。 “母亲种下的花草树木多半被毁掉，她的紫藤萝小巷也被破坏，就连那楼榭亭台也被堆满了腐臭的垃圾。”秦偃月的声音在火光的燃烧中有些迷蒙。　　“屋子里更不必说，值钱的东西早已经被搬走，搬不走的那些，柜子之类的被婆子们劈了当柴烧了，床帏窗帘之类的东西也被老鼠们啃噬得不成样子。就连母亲用过的 那张床，也被破坏了七七八八。” “这落霞苑已是一片狼藉的垃圾场，毁得彻彻底底，不可能复原，只能重建。母亲已经死了，重建落霞苑又有什么意义？何必留着这千疮百孔的院子来侮辱她？” 秦毅看着落霞苑淹没在火海中，听着秦偃月诛心一般的话，身体不停地颤抖。 火光越来越猛烈。 凤溪亲手设计的院子被付之一炬，一切都在火光中消散，一如她当年的香消玉殒。 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他慢慢地跪下来，不自觉，已泪流满面。 秦偃月看着融于火中的落霞苑，看着秦毅悲伤欲绝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她活着的时候，但凡对她上心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落霞苑还保持完好的时候，倘若能上心些，这里也不至于变成垃圾场。” “横竖不过一个院子而已，烧掉也免得碍了你们的眼。我求求你，别在我母亲院子跟前哭了，她不嫌脏，我嫌。”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秦毅近乎崩溃，“别说了。” 火光四起，巨大的火舌腾空而起，风吹来时候，火花在四周盘旋，噼里啪啦的烧毁声如他的心情，悲痛欲绝，分崩离析。 激烈的火势遇见寒风后，发出悲惨的呜咽声，一如，这凄冷的午后。 这一场大火，融于寒冬。 关于她的最后一点念想，逝于这场大火中。 秦毅的身体有些颤抖，“凤溪……” 他愣愣地，起身迈进火光中，语气喃喃，“对不起。”　　“母亲她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容不得半点污点。”秦偃月将他拽回来，“你对不起她，就算葬身于这大火也无法弥补，请你不要再玷污她了。我想，比起千疮百孔的旧址 ，不如现在来得干净。” 秦毅颓然。 他在大火前坐下来，神态悲伤疲惫，那模样，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火势从小变大，再从大变小。 落霞苑中能烧的东西都被烧完之后，火光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几块孤独的石头在寒风中飘零。 他摘下腰间佩戴的短笛，吹出断断续续曲子。 当年初遇时，他也吹了这首曲子，因沉迷于她的美貌，漏了几个音，引得她频频回顾。　　如今，伊人不在，只有短笛的呜咽声声，吹奏着肠断复肠断。 第289章 犹似当年醉里声 第289章 犹似当年醉里声 秦偃月听着这悲伤的曲笛声，抄手。 秦毅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不是装的，他对母亲和这院子都爱得深沉。 但，这些又有什么用？ 人已死，院子已毁，再悲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 她嘱咐翡翠拿了一些酒来，倒了一杯给他。 秦毅捏着酒杯，沉默了半晌，一饮而尽。　　秦偃月在他身边坐下来，声音幽幽，“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过去的已 经过去了，物是人非，你不必介怀。” “娶闵玉，是她要求的。”秦毅将短笛放到腰间，连续喝了三杯酒，声音悲伤，“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什么？”秦偃月一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凤溪和闵玉是很要好的朋友，非常非常要好。”秦毅道，“我与凤溪一见钟情，苦苦追求许久，最终如愿以偿，结为连理，我做好了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的打算。” “我不想纳妾，不想要通房，只想与她在一起。但，某一天，凤溪却将闵玉带到我跟前来，试图说服我纳妾。我不同意，她用了各种方法说服我。” 秦偃月攥紧手，“可能么？” 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这种事可能么？ 秦毅苦笑，“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绝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凤溪性格爽朗，充满侠气，她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闵玉跟她是最好的姐妹，她也曾说过，两个人嫁给同一个人，永不分离。我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她当 了真，心心念念想要跟闵玉共侍一夫。”　　“我不想答应，呵，这种事，我怎么能答应？凤溪和闵玉双双绝食，她们在短时间内消瘦了许多，还昏死过好几次去。闵玉的哥哥与我同朝为官，我引为知己，他不忍 心妹妹就这么死了，也来求我。”　　秦毅摇着头，“我依旧没有答应。后来，凤溪用和离来逼迫我，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恰逢此时，凤溪被查出有了身孕，我不敢让怀孕的她再绝食下去，所以，答 应了娶闵玉进门。” 他喝了好几杯酒，用一种悲壮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的事。 秦偃月垂下眸子。 这些事，她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闵玉是母亲的好友，这个好友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兴许，从一开始，这就是闵玉的阴谋。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没有错，错的是母亲？”秦偃月问。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就再也融不进第三个、第四个人。”秦毅道，“我生平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秦偃月在笑，“倘若你说的是真的，为何接二连三跟闵玉生那么多孩子？” 一口一个不情愿，一口一个后悔，孩子却一个接着一个生出来。　　“我不知道。”秦毅垂下眼，“当年我娶闵玉，只是不得已的妥协，我不想让凤溪难过，所以，打定主意不碰闵玉，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人是凤溪，醒来却是 闵玉。”　　他双手交叉，食指顶着额头，痛苦地摇着头，“那种事接二连三地出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特意避开，可，每每如此，每次我见到的人是凤溪，醒来后，身边 人却变成闵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这种事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闵玉接连怀孕，我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后来，我主动要求外调，不想再在家里待着，就是想避开这种事。” 他似乎察觉到这些事不该跟女儿说，讪讪地闭了嘴。 秦偃月眉眼眯起。 她虽然对秦毅的做法不认同，但，并不觉得他会说谎。 闵玉接二连三生下孩子，的确很令人好奇。 “你没察觉到不同之处？”秦偃月问道。 秦毅想了想，“有是有，不过……” “不同之处是什么？”秦偃月问。　　“每每凤溪主动来书房找我，会格外热烈。”秦毅对女儿叙说这种事，脸红得很，“凤溪她性格豪爽，那方面却保守得很，很多事都是我哄很久才勉强同意。但，似梦非 梦时，她会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兴许，那个人本就不是她。” “哦？”秦偃月盯着他看了一会，“能不能请你伸出手？” 秦毅将手伸出来。 秦偃月给他把了把脉，眉头皱得厉害。 这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从秦毅的描述来看，必定是闵玉用了什么手段。 最有可能的，就是香薰或者毒药，控制人的精神，让人产生幻觉或者错觉。 闵玉的手段，兴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不喜欢闵玉？”秦偃月确认了一遍。　　秦毅点头，“自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凤溪。偃月，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以后如何，两个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第三个人的，根本没有所谓的齐人之福，有的只 是痛苦。” 凤溪一心想让闵玉进门来。 可，闵玉真正进门后，她却越来越不开心，最后抑郁而终。 从凤溪死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若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秦偃月想起凤莲的事，垂下眸子，“我听舅舅说，母亲曾经被你和闵玉捉奸在床？” “一派胡言。”秦毅突然激动起来，“凤城怎么能跟你说这种事？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凤溪怎么可能背叛我？是假的，凤溪才不会做那种事！” 秦偃月看着他的反应真诚，心底稍稍好受了一些。 秦毅对母亲的感情，是真的。 “你不要怪我。”她的声音软了一些，“不是我不给你留念想，是那院子已经被毁了个彻底，母亲那么干净，不该被如此玷污。” 秦毅苦笑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风冷，苦酒烈。 寒风吹起发丝，青丝中已有不少白发，衣冠似雪。　　他低着头，喃喃，“大概吧，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能看好她的一切，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 第290章 秦偃月必须要除掉 第290章 秦偃月必须要除掉 秦偃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从袖子里找了一会，找到一个小药瓶。 “给你这个。”她道。 “这是什么？” “解药。如果你觉得精神被控制或者感觉到奇怪的时候，就拿出一粒来服用，兴许，能有好玩的事发生。” 秦毅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在袖子里。 他看着已成灰烬的落霞苑，喃喃，“偃月，你真的变了。” 秦偃月没有言语。 秦毅继续说道，“你以前的眼神里绝不会有如此凌厉的光芒，也不会有如此可怕的气势。” “谁知道呢？”秦偃月道。 “但，我可以确定，你就是我的女儿。”秦毅声音坚定，“偃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人死过一次之后，终究会有一些改变的。” 秦毅的心紧紧地揪起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说，她是死过一次的，“告诉我你经历过什么好不好？如果可能，我想弥补……” “不需要。”秦偃月打断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结来纠结去，我现在很好。” 秦毅很自责。 凤溪死后，他对秦偃月关心不够，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偃月，七王爷他，对你好吗？”他问，“关于你的婚事，我很抱歉，那件事牵扯太广，又是七王爷主动要求娶你，我发现时，已无法改变，所以……” “我都说过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已不在乎，你也不必自责。”秦偃月道。 “我想知道，他对你好吗？”秦毅说，“偃月，回答我可以吗？” 秦偃月看着秦毅急切的眼神，叹了口气，“还好。毕竟，我这王妃位子来得不太光明，七王爷心中有气，对我态度不好也正常，我已习惯……” “偃月，你跟我说实话。”秦毅道，“我提起七王爷的时候，你眼睛里有星光，那模样，与我与你娘当年是一样的，外界的传言是假的吧？” 秦偃月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秦毅能从她眼神的细微光芒中察觉到她与东方璃的感情状态。 她更加笃定，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是真的。 “没什么可隐瞒的，东方璃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那就好，那就好。”秦毅站起来，“落霞苑已经烧毁，你就先住在锦绣苑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肩膀微微抖动，似是长叹一口，自言自语道，“你跟她，越来越像了。” 秦偃月望着秦毅的背影，眉梢扬起。 她将母亲的故居烧掉，怕是触动了他心底的悲伤。 有些事，是她错怪了他。 “王妃。”翡翠走上前来，“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的什么？”秦偃月仰头看着远处。 火光已完全熄灭，房屋被烧掉后，一片空旷，透过遗址往外看去，残垣外，隐隐两三烟树。 “这落霞苑，说烧就烧了。”翡翠有些惋惜。 “不烧的话只能让他们糟贱。”秦偃月转过身，“烧了反而干净，给母亲留最后一点颜面吧。” “我们去锦绣苑。”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翡翠叹息了半晌，匆忙追上去。 …… 此时，二夫人居住的院子里。 大夫正清理着秦碧月脸上的伤痕。 “夫人，小姐的脸无法消肿，应该是中了毒。”他道。 “中毒？”二夫人皱眉，“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是中毒。”大夫道，“小姐中的这种毒比较特殊，怕风，见风时间长了，脸会起各种疹子，所以看起来脸是肿的。这种毒没什么好办法，就是在屋子里待上 个把月，不见冷风，慢慢自会下去。” “你说什么？”秦碧月捂着脸，“ 我的脸会肿一个月？”　　大夫拱了拱手，“三小姐，小的不敢乱说，请您务必留在室内，如有急事需要外出，千万要捂严实喽，见风时间越长，肿得越厉害，若是不注意，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 秦碧月气疯了。 她今天挨了好几次打，脸还要肿上一个月，约好的集会无法参加了不说，连去见一眼心上人也没了可能。 都是秦偃月那个贱人！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二夫人道，“碧儿中了毒，肯定有解药的。” “夫人，三小姐，不是小的不想办法，是这毒很奇特。唯一的解药就是不见风，只要不见风就能恢复如初。”大夫收拾了药匣子，拱手离开。 秦碧月一圈圈在屋子里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贱人，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娘，我咽不下那口气。”她道，“我就是没反应过来才被打的，下次见面我一定将她撕碎。” “不行，我现在就将她撕碎了去，凭什么那种贱人能在秦府肆意妄为？今天要是不把这口气出了，我会被活活气死。” 二夫人心思沉沉。 落霞苑被当成垃圾场的事被秦毅知道了，倘若秦毅怪罪起来，她难逃其咎。 秦偃月那个贱人的表现也不太对劲。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秦偃月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想起那冰冷可怕的眼神，她总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娘，我跟您说话呢？您听见了吗？”秦碧月见二夫人走神，拽着她的袖子。 “啊，你刚才说什么？”二夫人拉着她的手，“娘没听清，再给娘说一遍好不好？” 秦碧月凑到二夫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二夫人脸色微变，“碧儿，正是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在秦府做这种事，万一被查出来……” “娘。”秦碧月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如果不能让秦偃月身败名裂，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您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让可靠的人去办。”她咬着牙，“肯定不会出岔子。” 二夫人皱着眉头。 “娘，别犹豫了。”秦碧月道，“只要她被休，只要她没了王妃那层身份的庇护，我一定要将她一点点撕碎。我有种预感，咱们不能再忍下去了。” 二夫人摸着心口，心惊肉跳的感觉告诉她，秦偃月必须要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碧儿，万万要小心行事。” “娘，您放心。”秦碧月眼中闪过狠毒。　　等明天一早，她要将秦偃月千刀万剐。 第291章 越懦弱，越被人欺凌 第291章 越懦弱，越被人欺凌 锦绣苑中。 秦偃月终于安顿下来。 在大火和垃圾堆旁边待了许久，身上都是烟味和臭味，难闻得很，她命翡翠打了热水来洗澡。 沐浴过后，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左右。 厨房迟迟不将饭菜送来。 秦偃月先是生了一顿气，又教训了几个人，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尤其是低血糖症状下，她双手颤抖。 幸好翡翠常备点心，往嘴里填了好几块才缓和过来。 “饭菜到这个点还没送来，兴许是厨房忘了。”翡翠说，“王妃，您先等会，我去催催。” “别，不用去。或者我陪你，或者让水烟陪你去。”秦偃月一想到厨房，就想起翡翠差点遇害的那次，条件反射般拒绝。 翡翠轻笑，“王妃放心吧，秦府不比王府，厨房里有不少我的熟人呢，不会出事的。” 秦偃月也觉得她有些草木皆兵了，轻笑，“快去快回。” 头发还没干，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头发，用梳子轻轻梳着。 在七王府中，每每洗了头，都是东方璃帮她细细擦干，又细细将头发梳开。 他不在身边，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 “才走了不到一天，你就开始思春。”姬无烟双臂相抱，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嘲弄。 秦偃月黑着脸将梳子放下，“我怎么跟你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以为我想听？”姬无烟冷笑，“声音那么大，我在暖阁听得一清二楚。” 秦偃月的脸顿时像煮透了的虾一般，红的要命。 昨天她对东方璃说了正处于容易怀孕的排卵期之后，东方璃跟疯了一样，几乎一夜未睡，那种热烈，前所未有。 她最开始还矜持着，后来忘了姬无烟在暖阁，声音的确大了一些。 一想到这些事都被姬无烟听去了，她有些尴尬。 等回去一定要把卧室换了！ “这里，有不少高手。”姬无烟凤眸微微眯起。 秦偃月梳头的手一顿，“高手？” “嗯，水平比不过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人。”姬无烟道。 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人，应该是紫御卫。 紫御卫作为皇帝的特殊亲卫军，功夫应该是不低的。 若潜伏在秦府的高手跟紫御卫水平相差无几，证明他们是高手中的高手。 “比你呢？”秦偃月问。 姬无烟望着远处的烟霞，声音淡淡，“一成功夫足以。” 秦偃月被他的敷衍语气震得有点心惊，“你用一成功夫就能对付两个紫御卫？” 这是什么变态？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姬无烟道，“是所有人一起，你身边的两个加上秦府的这些，一成足以。” 秦偃月被震惊地连吐槽都不想吐了。 姬无烟到底开了什么挂？ 也幸好她不与他为敌，否则整个七王府都不够他玩的。 “你尽量收敛气息。”秦偃月道，“也不要乱伤人。” 姬无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他会答应她一同前来，不过是场交易。 做什么，如何做，全凭他高兴。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有开挂的姬无烟在身边，她不用担心自己安全问题，所担心的是别人的安全问题。 她不想惹出人命。 “姬无烟，你要是随意杀人，我们的交易也就不成立了……” “有血腥味。”姬无烟打断她的话，下巴微微抬起，望向一个地方，“那边。” “什么？”秦偃月将梳子扔下，快步走到外面来。 果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鲜血味道。 鲜血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 而，翡翠在厨房！ 秦偃月脸色一变，回屋披了大氅，匆匆向着厨房走去。 不是饭点，厨房却热火 天地准备着食材。 饭菜的香味之中，夹杂着一些令人相当不愉快的味道。 越往前，那股味道更重。 秦偃月快走几步。 厨房里围绕了一群人，他们指指点点。 她四处找了找，不见翡翠的影子，心中一咯噔，忙穿进人群中。 翡翠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堪堪将那个人护住，任凭厨房管事拿着木棍一下下打在身上。 厨房管事是个肥胖的汉子，力气大，又下了狠手，翡翠的衣裳被打烂，露出来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身上都有鲜血流出。 微弱的血腥味，就是从翡翠身上散发出来的。 “住手。”秦偃月脸色大变，上前来，抓住管事的手腕。 “谁啊？想干什么？”厨房管事用力一甩，将秦偃月甩出去。 他力气奇大，秦偃月本就瘦削，被甩出去后，无法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人也忍不住向后仰去。 眼看着她要摔倒，姬无烟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堪堪保持站立。 “谢谢。”秦偃月惊魂甫定。 姬无烟冷然不语。 “秦管事，你真是好大的威风。”秦偃月整理了一下仪容，声音冰冷，“打本宫的丫鬟，还要对本宫出手。” 厨房管事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忙软下声音来，“小的知错，小的不知道是大小姐到来，情急之下冲撞了您。” “情急之下？”秦偃月冷笑。 她看得清楚，这管事分明是认出她，才故意用了大力道。 若不是姬无烟在她身后，她肯定被摔个不轻。 这个管事，原本是母亲一手提拔上来的，母亲死后，这棵墙头草投奔了二夫人的阵营，丝毫不记母亲的好。 这也便罢了，他还处处拿乔，没少欺负原主。 “秦管事未免太不懂规矩了。”秦偃月看他还在站着，语调清冷，“冲撞了本宫，本宫可以不计较，可，这礼不能废，好歹，你见了本宫也得行礼吧？” 秦管事眼神一黑。 这个野丫头将身份摆出来，是要用身份来镇压。 他虽有万般不甘心，却不敢在这枪口上撞，只得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小的参见七王妃娘娘。” 秦偃月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头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大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有种预感，若是反抗，后果一定很惨。 他们不敢冲撞，最终跪下来。 秦偃月冷笑。 先前原主在秦府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二等丫头。 父亲不常在家，秦府全由二娘做主，这些人为了讨好二娘，寻个机会就在她这里踩上两脚。　　真是越懦弱，越被人欺凌。 第292章 乌烟瘴气的秦府 第292章 乌烟瘴气的秦府 厨房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人。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敢怒不敢言，明明一脸不屑，又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不得不行大礼。 秦偃月不说免礼，他们只能跪着。 她冷冷地看着他们。 七王妃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她能狐假虎威，全靠东方璃，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奖励奖励他。 “翡翠，你没事吧？”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翡翠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跟人起冲突了？” “王妃。”翡翠摇头，“我没事，您快看看这个人，他被热油泼了，烫伤严重，看着好生吓人。” 秦偃月看向翡翠护住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赤着膀子趴在地上，后背上通红一片，泛起了水泡，脸色苍白不堪。 秦偃月看着扔在一旁，油哒哒的衣裳，皱眉。 这少年应该是后背被泼了滚开的热油，好在冬天的衣裳比较厚，热油浸透了衣裳，只烫伤了皮肤。 若是夏天，被烫这么一大片，人早就死了。 “翡翠，你还能行动吗？如果能行动的话，快去准备草药。”秦偃月将手缩回琵琶袖里，从戒指里拿出一些治疗烫伤的药物。 “能。”翡翠顾不得身上的伤。 “有点疼，你忍一忍。”秦偃月让人端了冷水来，将少年身上残留的油渍擦拭掉，降低他身上的温度。 冷疗结束后，她拿了碘伏涂在少年身上，在比较严重的地方涂抹了抗菌效果极好，促进创面愈合的银锌霜。 处理烫伤的过程中，少年咬紧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秦偃月倒有些佩服他。 此时，翡翠取来了草药，给少年灌下去。 少年喝下草药之后，冲着秦偃月感激一笑，放心晕了过去。 “王妃！”翡翠吓了一跳，“他死了？” “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烫得有点严重，还需要再处理。”秦偃月给少年把脉。 这少年看起来瘦，脉象倒是挺稳，体格还算健壮，做了紧急处理后，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偃月的目光转向跪着的众人，声音不悲不喜。 众人低着头，或不屑，或看笑话，没有人回应。 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翡翠懦弱，又是老好人。 但，老好人不代表着要被欺负。　　“不说是吧？那好，我就连你们一同惩罚了。”秦偃月道，“从明天起，你们全都不用来秦府当差了，罚三个月的月钱，今天之内全部缴清，顺便，秦管事你打了我的丫 鬟，此事我不想私了，你跟我去府衙一趟，我们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秦管事心有不忿，又碍于秦偃月的身份，不敢顶撞，只得回道，“回王妃，是这小子偷吃被我发现了，我一怒之下才惩罚了他。谁知翡翠姑娘挡了上来，我一怒之下打 了翡翠姑娘两下，此事我冤枉啊。” “就是，就是。”众人听到被撵出去，还要罚三个月的月银，当即变了脸色，忙道，“这件事是翡翠姑娘自己冲上来的，跟我们无关，王妃，请您明辨是非。” “他胡说。”翡翠道，“我都看见了。这少年正在忙着干活，管事故意将油锅打翻，还将这事赖在少年身上，不听少年辩解，直接将剩下的油泼到了他身上。” “翡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秦管事白了她一眼。 “我看得清清楚楚。”翡翠继续说，“如果不是少年反应快些，热油就泼到他脸上。也幸好衣裳厚些，他才保住一命。这还不算，他都这样了，你还想打死他。”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翡翠不顾一切冲过去。 烫得这么严重再被狠力打下去，肯定会死。 “胡说八道。”秦管事眼睛闪了闪。 他没想到曾经的闷葫芦翡翠，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我没有胡说。”翡翠气呼呼的，“王妃，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再说，秦管事，就算这少年偷吃，你也不至于将人打死吧？你打死了人，不仅要吃官司，还连累秦府 的名声，连累娘娘的名声，你到底有何居心？” 秦管家嘟囔着，“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人，死了就死了，谁知道？” “这就是你施暴的理由？”秦偃月将他的话听在耳中。 秦管家低着头，眼中闪过不屑和不服气。 “呵。”秦偃月冷笑，“这秦府，可真是乌烟瘴气，什么玩意都有。翡翠，让人将这孩子送到锦绣苑，好生照顾着。” 翡翠领命，忙去喊人。 秦偃月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这少年的事暂且不提，你们，应该知道本宫来秦府的消息吧？”她说，“就算没有繁琐的省亲环节，就算我不是七王妃，好歹也是秦府大小姐，这个时辰还没送午饭过 去，跟本宫说说吧，本宫的午饭在哪里？说不出个让本宫信服的理由，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秦管事垂下眼。 他是听到了大小姐回门的消息。 可，听说是她在王府中不受待见，偷偷摸摸回娘家的。 多一个人的饭，就要多花一份钱，他早先就知道大小姐是个软柿子，能克扣就尽量克扣，想着装作不知道大小姐回来了，节省下一顿饭钱。　　“小的听说，王妃回家要先进宫申请，定下日子来，再在特定的时辰来府中，小的们没接到任何消息，还以为是玩笑话，王妃娘娘您别生气，小的们这就将饭菜给您送 去。”他语气中带着讨好，眼神却明显是在敷衍。 秦偃月抄着手，声音淡淡然，“你的意思是，责怪本宫不守规矩？” “小的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冷笑，“我记得秦管家以前是个身材瘦削的人，这才几年就吃成了这样，厨房里的油水应该不少吧？” 秦管家见她将话题往那方面扯，脸色一变。 厨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一两银子的肉菜报十两上去，八两银子归他，剩下的一两分给几个管事。 这些年来，他的确贪了不少银子。　　“王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小的自认老实本分，从没做过那种事。”秦管事忙辩解道，“没能及时给您送饭菜是我的失误，但您也不能诬陷小的啊。” 第293章 不要打草惊蛇 第293章 不要打草惊蛇“做没做过你心知肚明，我只是善意地给你提个醒，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偃月说完，在厨房四下瞧了瞧，“今天中午的饭菜迟了，我可以不计较，但，从晚上开始，少一个 菜，或者菜的分量少一点，也或者，被我发现菜肴里有不该有的东西，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秦偃月走到秦管事跟前，声音森森，“尤其是你，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秦管事原本不把秦偃月放在眼中。 听着她阴气森森的话语，一种极可怕的感觉涌上心头。 明明眼前人笑靥如花，身上却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寒意。 他跪在地上，莫名，后背泛起些许冷汗。 “是，小的谨记大小姐的教诲。”秦管事磕了三个头，“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偃月见震慑效果已经达到，懒得再待下去，“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不过，翡翠被你打了是事实，少年被你烫伤了也是事实，翡翠也就罢了，那少年的伤势严重，罚你 一百两医药费稍做惩罚。” 管事的脸霎时间白了。 一百两银子，能把小药店的药全买下来了。 “王妃，一百两是不是太多了点？”他颤颤巍巍地道，“就算卖了他也不值一百两。” “你还敢顶嘴？”秦偃月呵斥，“你不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去府衙，我们让府尹大人来评判。” 秦管事心里全是愤怒，低着头，嘟嘟囔囔，“王妃，您这是趁火打劫，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秦偃月冷笑。　　“如果按照律法来，你不仅要赔偿一百两银子，还要坐牢。我只是替那少年要一些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你就推三阻四，找尽借口。呵，你觉得我是在公报私仇？”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子。 刀子很薄，很锋利，在夕阳光芒里闪着森森寒光。　　她随意摆弄着刀子，语气也漫不经心，“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呢，就是赔偿一百两的医药费。第二个，是再熬一锅热油，再泼到你的后背上，一报还一 报，也算是两清。如何，你自己选吧。” 秦管事见她拿出刀子来的时候本吓了一跳，后又听见选项里没有刀子，松了口气。　　“倘若你两个都不选，那就让你切切实实地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公报私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偃月将那把刀子刺到他面前的土地上，“你别以为我在闹着玩，你 若是有胆量，尽管来。” 秦管事眼珠转了好久。 大小姐身上的气势太过可怕，硬碰硬肯定会吃亏，正好他这里有一些造假的银票，不如拿出来息事宁人。 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崭新的银票，递到秦偃月跟前来。 “王妃娘娘，是小的错了，给您一百两的银票，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吧。” 秦偃月眼睛眯起。 这个时代的货币是铜板，银子，银票，金子。 主要流通货币就是铜板，贫穷一些的人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银子，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也只能见一些碎银子。 随身携带银票这种事，只有富家纨绔公子哥才干得出来。 这胖子能一口气拿出一张一百两崭新银票，眼中没有不舍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秦偃月不动声色地将银票叠起来。 秦管事见她收了银票，松了口气，低着头，眼中闪过几丝得意，“王妃娘娘，您看……” “都起来吧。”秦偃月道，“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同样的错误，我也希望你们不要犯第二次。” 她瞧着厨房里有刚刚出锅的包子。 此刻早已经过了饭点，包子方便又抗饿，适合当加餐用。 姬无烟最喜欢的食物是包子，她往袋子里装了十来个。 “王妃，那是二夫人的包子。”一个婆子吓了一跳，忙道，“您不能吃。” “我不能吃？”秦偃月脸色冰冷。 “不，不是，我的意思……”婆子意识到说错了话，脸一白。 她见识过秦偃月的手段，生怕惹上什么事，只得赔笑道，“老奴的意思是，这包子是二夫人让人做的，怕不合王妃的口味。” “我不挑食。”秦偃月听着这些包子是给二夫人的，转身将一整笼全都带走了。 婆子差点气吐血，又不敢忤逆她，只能匆匆去跟二夫人汇报。 秦偃月的低血糖症状还没彻底消失，还不到锦绣苑就拿了一个包子就着冷风吃下去。 “给我剩两个，给翡翠剩三个，其他的都是你的。”她将包子递给姬无烟，“不够的话，再去厨房拿，晚上我再让人多做一些。” 姬无烟眼睛闪了闪，接过来掂了掂，“勉强够。” 他捏了一个尝了尝，心情不错的样子，“那银票是假的。” 秦偃月一顿，轻笑，“果然。” 就像东方璃陆修这种不差钱的人，也不会轻易将银票拿出来。 秦管家甩出大额银票眉头都不皱一下，也没有心疼的样子，对于一个区区厨房管事来说，太可疑。 “你知道是假的还接了？”姬无烟像是看笨蛋一样看她。 秦偃月冷然。 银票百两起步，百两换算成软妹币要十万块，这也算一笔巨款。 如果有作案团伙，肯定是个大团伙，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声张。”秦偃月道。 姬无烟冷哼一声，他是看在包子的份上特意提醒她，才懒得管闲事。 往前走了一段，他突然停下来，“前方一百米处，有三个人。” 秦偃月皱眉。 她闻到了翡翠的味道。 除了翡翠，还有两股浓郁的脂粉香味。 闻京城中，贵族小姐们常用的胭脂水粉多半是十两银子一盒，味道清淡雅致，却持久盈香，一闻就是高级货。 丫鬟们用不起太过昂贵的，普遍使用一二两银子一盒的中档货，味道更浓一些。 她所闻到的胭脂味道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大概是大丫鬟之类的角色。 转过墙角处，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三个人。　　两个大丫鬟模样的人正团团围住翡翠，隔得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第294章 被肆意欺凌的翡翠 第294章 被肆意欺凌的翡翠 秦偃月蹙眉看去。 这两个大丫鬟她记得，她们曾跟着二夫人去过七王府，好像叫什么翠梅和翠菊。 当时翡翠还被这两个丫鬟打了巴掌。 看现在这阵势，应该是这两个大丫鬟知道翡翠回秦府，特意找上门来了。 秦偃月暗暗攥紧手。 翡翠的性格太过懦弱，不懂得反抗不说，还是个从不惹事的老好人。 她总是怒其不争，急得不得了。 这段日子，让翡翠跟着白蔻好生学了学怎么怼人。 不知翡翠有没有点进步。 秦偃月往前走了几步，寻了个能听到她们谈话声音的地方躲起来，想看看翡翠如何应对。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圆脸丫鬟名为翠菊，她一脸戾气，狠狠推了翡翠一把，“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上次只戴了一个不值钱的破簪子，我们可是忍了一肚子气，过了这么久，你也该存点月银了吧？快点拿出来，要不然再赏你巴掌吃。”长脸丫鬟名为翠梅。 两个人都恶狠狠的，将翡翠逼到角落里，逼迫着她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秦偃月听得生气。 上次她只以为翡翠挨了打，没想到还被勒索钱财。 翡翠被推搡，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靠倚着栏杆才没被推倒。 她垂首，任凭她们推搡。 翠菊拽着翡翠的头发，“你耳朵聋了？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快点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翡翠声音喏喏，“我已经给过你们银子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点银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呸，你是想打发叫花子吧。”翠梅挽起袖子，气势汹汹要打人，“翠菊，我看她还是想吃巴掌。” 翡翠个子矮，还生过一场大病，面对两个壮实丫头，根本没胜算。 秦偃月不仅捏了一把汗，生怕这笨丫头再吃亏。 “该给你们的我都给了。”翡翠说，“那是我一个月的月银，我还有急事，两位姐姐就先让我回去吧。” “回去？”翠菊冷哼，“一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你瞧瞧你身上这衣裳，跟上次穿的可完全不一样。你身上肯定还藏了银子，翠梅，抓住她，我来搜。” 翠梅应声，抓住翡翠的手，别在她身后。 翠菊粗鲁地撕扯开翡翠的衣裳，垫着衣裳料子不错，将外套扯掉放到一旁，准备拿出去换钱。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翡翠脸色发白，“我真的只有那些月银，二位姐姐放过我吧。” “啪。”翠菊一巴掌打在翡翠脸上，又狠狠地淬了一口。 “贱蹄子，你学不会闭嘴吗？吵什么吵？” 翡翠被翠菊大力打了一巴掌，脸都扇肿了，嘴角溢出些鲜血来。 她双手被控制，无法擦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翠菊打得不过瘾，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好几下。 整个过程中，翡翠始终没有反抗。 翠菊越打越上瘾，嫌巴掌打得轻，用脚狠狠地踢过去。 翡翠被踢中了心窝，脸疼得发白。 在身后控制住她的翠梅也加入了霸凌的行列，使劲拽着翡翠的头发。 秦偃月看得生气。 这些天，她以为翡翠跟白蔻每天都腻在一起，多少学了些本事来。 没想到，翡翠还是以前那个翡翠，懦弱程度比从前更盛。 “欺人太甚了。”她想站出来。 姬无烟却冷冷一笑，“这次是被你撞见了，若是下次你不在场呢？” “我就不明白了，翡翠为什么非要默默忍受？为什么不反抗？”秦偃月咬牙，“我是个暴脾气，最是受不了被人欺负，翡翠被欺负成这样，我怎么忍受得了？” 她崇尚的有仇当场就报，受不了这种委屈。 姬无烟凤眸眯起。 他双臂相抱，懒懒地倚在一旁，“等会，或许有好戏看。” “好戏？”秦偃月皱眉，“什么好戏？” 再继续等下去，翡翠怕是要被她们打死了。 她还想再多问几句，姬无烟却闭上了眼睛。 秦偃月一口气憋在心口，深呼吸了几口，才强压下心底的愤怒，继续看下去。 翡翠脸上布满了手印，头发被扯断了不少，一脸狼狈。 “贱蹄子，我劝你赶紧将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翠菊掰得手指咔嚓咔擦响，“上次不是警告过你，要偷偷将废物的东西偷出来孝敬我们？你把我们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翡翠低头不语。 “说话啊。”翠菊抬起一脚，狠狠地踢过去。 这一脚的力道比较大，翠梅又用力拽了她一下，身形不稳的翡翠跌倒在地上。 翠梅抬起脚，用力在她脸上碾下去。 翡翠不小心呛了些泥土进去，猛烈地咳嗽着。 “我让你说话你听到了吗？”翠菊抓起翡翠的头发，左右开弓，“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你敢装死？那我就活活打死你。” 她们两个又抓又打，下手越来越狠，翡翠本就受了些伤，被一路折磨下来，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翠菊，停手，她脖子上有项链。”翠梅瞥见了翡翠脖子上的首饰。 翠菊眼睛一亮，用力撕扯开翡翠的衣裳。 翡翠的脖子上，果然贴身挂着一条项链。 “是明月楼的项链。”翠菊惊喜道，“这条项链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贱蹄子，你身上明明有贵重物品，还想糊弄我们。” 翡翠眼见着她们抢夺项链，脸色大变，忙捂住脖子，“不要，唯独这条项链不能拿走，求求你们。” 翠菊见她挣扎得厉害，用力甩了她一巴掌，“贱蹄子，再反抗就戳瞎你的眼睛。” 一直不反抗的翡翠却像是疯了一般，死命护住脖子。 “翠梅，你抓住她。”翠菊抢不过来，有些着急。 翠梅扯住翡翠的手，扯了半晌，硬是没扯开。 她被激怒，一脚踢向翡翠的头。 翡翠撞到了栏杆下面的石头，双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翠梅和翠菊忙将她脖子上的项链拽下来，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果真是明月楼的项链。” “是啊，看着样子，还是二楼的货，这下咱们发财了。” “没想到这个贱蹄子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翠菊将项链塞到袖子里，“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好东西。”　　她们目露贪光，蹲下来将翡翠的棉衣裳扯开。 第295章 都是因为她太弱了 第295章 都是因为她太弱了 秦偃月已经气炸了。 上次她在明月楼拿了不少饰品，除了送给月露的礼物之外，其他的分给了三个丫头。 白蔻的是手镯，赤箭的是簪子，翡翠的则是项链。 翡翠得到项链时，恰好是她生辰。 她误以为秦偃月特意为她准备的生辰礼，感动得哭了好久，每每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当成至宝。 现在，项链被抢，翡翠还被打晕了！ “再看下去，我就被气疯了。”秦偃月咬牙切齿。 她忍不了这口恶气！ 姬无烟清冷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笑意。 他斜睨了她一眼，嘲弄，“你若是出手，翡翠永远改变不了，你可曾想过，若你不在场，她会如何？” 秦偃月无法想象。 倘若她不在，翡翠可能会被人活活打死。 翡翠的懦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她有些后悔将她带回秦府来，倘若来的是白蔻，指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想站出来时，姬无烟却挡在了跟前，“好戏，要来了。” “好戏？” 姬无烟不语，凤眸里闪着淡淡的光芒，“但且看下去。” 翡翠并没有昏迷太久。 撞到头之后，她昏迷了大约又一炷香的时间。 休息了一会后，慢慢清醒过来。 她看向四周，懵了片刻，蓦地想起项链，忙摸了摸脖子。 项链已经被抢走，棉衣也被撕开，寒风吹来，冻得瑟瑟发抖。 “还给我，还给我。”翡翠摸不到项链，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求你们，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呸。”翠菊淬了一口，“什么叫你的项链？项链已经是我们的了，以后你有好东西要赶紧来孝敬我们，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翠梅也跟着冷笑，“翡翠，你给我记住了，蠢货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你一一给我偷过来，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敢私藏，看我们不打死你。” “求求你们，把项链还给我。”翡翠像是没听见她们的话一般，用力磕着头，“你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都行，唯独那条项链请给我留下。” “滚。”翠梅用脚踩着翡翠的头，将她的脸在泥土里碾了碾。 “还给你？你在做什么梦？项链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翡翠的脸从泥土中被踢到石板上，皮肤被磕破，鼻骨被磕断，鲜血横流，无比狼狈。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用力祈求着。 翠梅和翠菊很不耐烦。 她们在翡翠身上踢了两脚，想要离开。 “不要走，你们不能走，把项链还给我。”翡翠抱住她们的腿，“求你们还给我。” “脏死了，眼泪鼻涕都蹭到了我身上。”翠梅一脚踹开她。 翡翠顾不得疼痛，被踹开后，又爬过来抱住她们，用无尽卑微的模样祈求。 “你怎么回事？”翠梅被缠得烦躁，脸色微变，“赶紧放开我们。” 翡翠不放她们走，她们便用脚一下下踢过去。 踢不开她，她们便用了狠力，一小会功夫，翡翠的脸上，身上，遍布伤口。 纵然如此，她还是死命地抓住她们。 “还给我，求求你们，唯独那项链，求你们还给我。”翡翠哭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那条项链，求求你们。” 翠菊烦躁不堪。 “放开我。”她连手带脚，想要将翡翠踹开。 翡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活不放。 三个人拉扯到一起，激烈中，一把梳子从飞出来，梳子打到翠菊的眼睛。 翠菊啊啊叫了两声，捂住眼，将梳子踢到远处。 翡翠看到梳子掉出来时，脸色大变，“不，不要，把梳子还给我。” 她也顾不得拉扯，匍匐着往前走，将梳子捡起来。 她仔细检查着梳子没有破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 翠梅和翠菊相互对视一眼。 翡翠刚才那么宝贝那条项链，看到梳子后，却放弃了项链，将木头梳子藏起来。 这也就说明，梳子的价值比项链还要高。 “翡翠，把梳子给我们。”翠菊蹲下来，拽住她的下巴。 翠梅则来到翡翠身后，将她的双手控制起来。 翡翠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要，那梳子不值钱。” 翠菊不信。 她从翡翠怀里将木梳子拿出来，仔细观察着。 梳子是木质的，质地粗糙，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应该是用废弃木头自己雕刻的，一个铜板也值不了。 “把梳子还给我。”翡翠用力挣扎着，“真的不值钱，求你们不要拿走。” 翠菊一把将木梳子扔到地上，“这是什么垃圾玩意？竟然敢用这种东西糊弄我们！” 翡翠看着梳子落地，惊叫一声。 她挣扎着往前，想将梳子拿起来。 翠菊眼珠一转，故意将梳子往前踢了踢。 梳子横在了石头上，下面是悬空的。 “你想要梳子是吧？”翠菊冷笑着，“看好了，我这就还给你。” 她寻好了角度，用力一踩，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梳子碎裂于脚下。 翡翠愣愣地看着木梳子被踩断，双手不停地颤抖。 王妃送给她的项链被抢走，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被踩坏…… 到头来，她什么都保护不了。 翡翠看着翠菊将梳子踢到远处，看着梳子跌进泥土之中，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萌发，快速增长，不停蔓延，充斥全身。 这些年，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她一忍再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反抗。 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将自己放在尘埃中，从不争抢，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从不与人起冲突。 但！ 就因为她太弱了，无法保护自己，无法保护王妃赠给的项链，也无法保护母亲的遗物。 除了被人欺凌，她什么都做不到。 白蔻说得对，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之物被毁。 都是因为她太弱了！ 翡翠跪在寒风中，头发散落而下，风吹起，吹走凌乱和悲伤。 她低着头，身上，散发出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气势。 天地变色， 黯兮惨悴。 仿若，纯白色的蔓藤以极快的速度变成漆黑，漆黑色的蔓藤逐渐扩散到全身。　　浑身上下，布满了诡异的气息。 第296章 这滋味好受吗？ 第296章 这滋味好受吗？ 翠梅和翠菊被翡翠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们相互对视，“翡翠，你想干什么？如果你不想再吃巴掌，就乖乖的，别想反抗我们。” “呵。”翡翠冷笑一声。 乖乖听话，息事宁人，不惹事，不反抗…… 她秉承着这个原则活了接近二十年。 可，结果呢？ 就因为她不反抗，不惹事，逆来顺受，导致各种各样的悲剧。 弱者，活该被欺凌。 她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 “翠梅姐姐，翠菊姐姐。”翡翠抬起头来，傻兮兮地笑道，“我错了。我不该反抗你们，都是我不自量力，才有这种下场。” 翠梅和翠菊不疑有他，冷哼着，“你知道就好，以后再被我们你将好东西掖着藏着，我们打死你。” “是。”翡翠依旧傻兮兮地笑着，“我已经不敢瞒着你们了，其实我这次回来，特意准备了好多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我看到你们之后，就将这些好玩意儿藏起来了。” 她指着前头的假山，“就在前头。” 先前看到翠梅翠菊时，怕她们抢夺东西，特意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包在手帕里，放在了假山小窟窿里。 这一次，她准备用那些东西结束霸凌。 翡翠攥紧手，挣扎着起身来，走到假山里，将一个小包袱拿出来。 翠梅眼睛一亮，“还不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翡翠果真从假山里拿出一个手帕包裹成的小包袱。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 王府中的丫鬟，尤其是翡翠这种级别的丫鬟，每个月都有不少首饰衣裳，每一样都很精美，是外面买不到的。 翠梅翠菊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们没想到翡翠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来，酸里酸气的，“呵，七王府果然是个大度的，那蠢货不受宠，你这丫鬟也能分得这么多金银首饰，土麻雀飞上歪脖子树，站高 枝了。” 翡翠听她们编排秦偃月，心中更冷，紧紧地捏着手帕，冷然站立在那里，拿出两枚特意讨来的银针。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过来。”翠梅见她停在那里，不耐烦地拽了一下。 翡翠往后一退，躲开她们，“翠梅，翠菊，这些都是你们的，急什么？” “贱蹄子，你竟敢直呼我们的名字。”翠菊又要扇她。 翡翠冷笑着，装作不小心被晃了一下的样子，将手帕打开，金银首饰故意洒出去。 翠梅翠菊看到明晃晃的金子洒在地上，顾不得她，忙蹲下来抢。 翡翠冷眼看着她们这令人作呕的姿态，拿出藏好银针，咬紧牙齿，趁着翠梅和翠菊的注意力在金银首饰上，狠狠地刺到她们的脖子上。 翠梅和翠菊吃疼，吓了一跳。 “贱蹄子，你干了什么？”翠梅跳起来要打人。 翡翠冷冷地往后退了两步，抄着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翠梅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被刺中的地方蔓延开，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刺痛感不停侵袭而来，她们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 “你，你做了什么？”翠菊妄图站起来殴打翡翠，用了好大的力气，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不管怎么动都动弹不得。　　“从前在秦府，你们两个就时常欺负我，我为了不给周围人添麻烦，能忍就忍了。我跟着王妃去七王府之后，本以为摆脱了你们，你们呢？见面先打人，再抢东西。为 了不给王妃惹麻烦，我也忍了。”翡翠冷声道。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换来的不是你们的友善，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王妃娘娘说得对，人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不然会被当成傻子。我不仅被你们当成了傻子， 还被你们任意欺凌。到头来，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翡翠的语气森森然，“王妃娘娘总是对我恨铁不成钢，害怕我受欺负，其实我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　　“我不喜欢斗争，所以，就算讨厌那样的自己，也是能忍就忍。但，你们抢走了我唯一的礼物，抢走了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哀求过你们，苦苦求你们放过。结 果呢？呵呵，这些天我一直在跟白蔻学习如何怼人，跟白蔻和赤箭演练了很多遍。”翡翠道，“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充满阴气又冰冷，“知道你们为什么动不了吗？因为这银针是我特意讨来的毒针，只要刺中了你们，你们一个时辰内是不能动弹的 。” 王妃娘娘曾经用在白蔻身上的方法，用来惩治体型高大壮硕的翠梅和翠菊，正好。 翠梅不敢置信地看着翡翠。 刚才还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一脸受苦受难相的翡翠，短短一炷香时间，她脸上的狠厉和毒辣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种可怕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们没来由一阵恐惧。　　“翡翠，以前的事是我们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啊。”翠菊不能动弹，生怕翡翠做出什么事来，脸上堆笑，“要是玩笑过头了，我们道歉，我们把你的首饰银子还给你 如何？”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跟你开玩笑的。”翠梅也附和着，“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呢？你快点给我们解药，我们保证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翡翠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翡翠，我们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放开我们，我们就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不会再欺负你。我们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翠菊说，“快别闹了。” “哟，开玩笑啊。”翡翠不紧不慢地将金银首饰收起来，包裹好放回袖子里。 做好这些之后，她双手交叉，手指掰得咔咔直响。 然后，左右开弓，在翠梅的脸上扇了数十下。 又用同样的力道在翠菊的脸上扇下去。 翡翠力道不大，禁不住打得又猛又多，翠梅和翠菊的脸也肿起来。 她们肿的像猪头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可从来没见过一个玩笑能开这么多年。更没见过，每次开玩笑不是打就是骂。”翡翠打完之后，将手缩回袖子里，掩盖住颤抖。　　“我将你们给我开的玩笑还给你们一点点，请你们感受一下，这滋味好受吗？”她冷冷地说。 第297章 老实人黑化后 第297章 老实人黑化后 翡翠打得又猛又急，翠梅和翠菊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们瞪大眼睛，“你，你敢打我们？” “我为什么不敢？”翡翠冷笑。 “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打我们，你是什么东西？”翠梅和翠菊不敢相信，一向被欺凌的翡翠会还手，厉声呵斥着。 啪！ 翡翠又甩过一个大嘴巴去，“你骂谁？” “贱蹄子！” 啪！ 又是一巴掌。　　翠梅翠菊见翡翠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了，“贱蹄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可是在秦府，你别以为打了我们能善了，我们可是二夫人的人。你别以为跟着大小姐那 种蠢货就攀了高枝，你得罪了我们，看我们不打死你。” “再让你们嘴臭。”翡翠咬牙，卯足了劲扇下去。　　她用力太猛，手颤抖得厉害，稍稍远离了一些，嘲弄道，“我们都是丫鬟，谁又比谁身份高贵？若真要比起身份来，我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你只有二夫人的丫鬟， 你们敢打我，等于打了王妃脸，我教训你们，也符合礼数。” “我胆小怕事，是懦弱无能，但，我不傻，你们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我不以王妃娘娘的身份教训你，我，只想痛痛快快给自己报个仇。” 翡翠将腰间缠绕着的绳子摘下来，倒着捋了捋，顺滑的绳子变成了带满荆棘的鞭子。 轻轻一甩，鞭子带着劲风。　　　“这条鞭子，是我来秦府之前白蔻特意塞给我的。捋顺了就是一条绳子，逆着捋一下就充满刺，我本以为派不上用场。呵，果真计划不如变化快。”翡翠说完，高高昂 起，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鞭子落在翠梅和翠菊身上，脸上。 翠梅翠菊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接受翡翠的鞭子。 翡翠的力道不大，但鞭子本身就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尤其是带了荆棘的鞭子，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翠梅和翠菊最开始还能嘴臭，挨了几十鞭子后，衣裳被打烂，脸上被荆棘划破，疼痛难忍，不敢再辱骂。 翡翠一下下打下去，专挑着她们脆弱的地方打。 一小会功夫，她们已皮开肉绽。 “别打了，别打了。”翠梅最先承受不住，“饶了我们吧。” “首饰银子我们都还给你，我们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原谅我们吧。” “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翠菊也跟着说。 翡翠置若罔闻，表情冷漠，像是被鬼神附体了一般，身上散发出令人惊惧的气息。 不管她们两个如何求饶，她的鞭子依然一下下打下去。 一直打到翠梅和翠菊求饶声弱了才停下来。 “呵，我才打了你们几下，你们就受不了了。”翡翠将鞭子重新逆着捋一捋，“你们以前打我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往死里打？” “我求饶过多少次？有哪一次求饶管用了？” “我们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翠梅身体麻木不能动，衣裳被打烂，身上没点好地方，又冷又疼。 她们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 “翡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翠菊也跟着说，“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 “不饶。”翡翠休息了一会之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高高甩起鞭子。 鞭子声阵阵，在半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翠梅和翠菊身上已经没点好地方，遍身是血，脸色灰白。 她们见翡翠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了，破口大骂，“贱蹄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都道歉了，你凭什么不依不饶的？” “翡翠，你别太仗势欺人，我们不会饶过你的。” 翡翠听了这话，气极反笑。 在她们心里，她们道了歉，她就得原谅。 而，此前，她不反抗时，她们肆意欺凌，任凭她求饶认错也毫不手软。 太可笑了。 “我不屑要你们的道歉，我只想打你们。”翡翠用比刚才还大的力道打下去。 随着她们两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血腥味四溢，翡翠却丝毫不觉，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翠梅和翠菊最开始还有力气骂，到最后，只能发出呜咽声。 她们的目光也从愤怒到惊惧，再到毫无光彩，叫骂声，呼救声慢慢降低，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弱。 秦偃月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的翡翠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手不受控制地打下去，表情越来越狰狞。 就算鞭子下的两个人已经没了力气，她还是不停手。 不仅如此，翡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相当不祥，她在一旁看着，竟也凭空生出一些惊惧来。 秦偃月皱着眉头。 若是不制止，翡翠肯定会将她们两个活活打死。 打死她们，翡翠也要吃官司，得不偿失。 “翡翠，够了。”秦偃月走过来，“别打了，再打下去，她们就被活活打死了。” 翡翠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鲜血中，似乎越来越兴奋。 “翡翠！”秦偃月提高声音。 “翡翠你醒醒。”她越到翡翠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翡翠，够了，别再打了。” 翡翠像是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一般，用力挣脱开她，机械般地挥舞着鞭子。 “停下，听到了没有？我让你停下。”秦偃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冷静一下。” 翡翠吃疼，愣了片刻后，终于清醒过来。 她看了看秦偃月，又看了看手中的鞭子，以及鞭子上的鲜血，倒在血泊中的翠菊翠梅两人…… 这一切，很明显是出自她之手。 她忙将鞭子扔掉，惊恐地瞪大眼睛，“啊，我干了什么？” 翡翠脸色苍白，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 “翡翠。”秦偃月叹了口气，“没事了。” “王妃。”翡翠离得她远了一些，猛地摇头，“我，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刚才，刚才我控制不住自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已经……” 她蹲下来，用力抱住头，泣不成声。 秦偃月喊了人将翠梅和翠菊抬走。　　她站在她身边，等她情绪稳定了，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很正常，越是老实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把你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了而已看，别怕。” 第298章 欺人太甚，罪有应得 第298章 欺人太甚，罪有应得 翡翠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王妃……” “不用再说了。”秦偃月轻声安慰道，“我们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没事的。” 翡翠见她靠过来，忙往后退，“您别离我这么近，我，我怕我忍不住伤害您。” 她跪下来，冲着秦偃月磕了三个响头，“王妃娘娘，这段日子承蒙您照顾，奴婢，奴婢不能再服侍您左右……” “你在胡说什么？”秦偃月打断她，“别闹了，回去。” 翡翠别过身去，抽噎着，“不，奴婢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您身边。” 秦偃月叹着气，“翡翠，我再说一遍，刚才不是你的错，是你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怒气达到了峰值，一下子爆发出来了而已。你没有错，你只是反抗了被压迫的命运。” 听了这话，翡翠灰蒙蒙的眼神里又燃起了光芒，“王妃，奴婢，奴婢真的可以留下吗？您，不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秦偃月道，“也是我太逼迫你，总想让你硬气一些。以后你只要做自己就行了。” 老实人反击的时候，必定积满了怒气，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是心理学上很常见的现象，就是老好人翡翠黑化后的表现有点吓人。 秦偃月揽住她的肩膀，“你身上有很多伤，我们回去疗伤。” 他们一行人回到锦绣苑中。 翡翠伤得不轻，尤其是鼻子上，鼻骨被折断，血流不止，必须要处理。 秦偃月拿了止血药来。 “自己能涂吗？”她不敢看伤口的血迹，“你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先消毒，再涂上止血药膏就好。” “能，王妃，奴婢自己可以的。”翡翠细细将止血药涂在自己伤口上。 秦偃月拿了纱布来，忙她处理好鼻骨，又将伤情严重的地方包扎好。 她将绷带绑打了个结，“除了鼻骨比较严重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轻伤，休息一会就没大碍了。” “饿了没？来，吃包子。”处理好伤口后，她起身端了一盘包子来，“放得时间长了点，有点凉。” “王妃。”翡翠忙摆着手，使劲往后退，“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么能让娘娘伺候呢。” “嗨，你现在是伤员。”秦偃月将包子放下，“别计较这些了，快吃点东西。” 翡翠踟蹰了好一会，才道了谢，拿起来咬了两口。 包子并不凉，还是热乎乎的，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护着的。 吃到了温热的食物，她情绪上涌，边吃边涌出来不少眼泪。 秦偃月吓了一跳，“是不是太凉了？我再让人去热一热。” “不凉，好吃，王妃，谢谢您。”翡翠抽噎着，“奴婢就是好感动，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她擦着眼泪，很快吃完。 秦偃月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松了口气，“我不是让你把那少年送到锦绣苑，你怎么跟翠梅翠菊撞上了？” “回王妃，是她们在这里堵我的。”翡翠道，“先前我一直跟王妃在一起，她们不敢做什么，后来见我落了单，才找到机会欺负我。” “她们两个，从前经常勒索你的钱财？”秦偃月问。 翡翠点着头，“不仅仅是我，但凡弱一些的，没背景的，都被她们勒索过，我们这些人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 秦偃月微微蹙眉。 那两个丫鬟，还真是活该。 虽然她不同意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但，不得不说，对付贱人，用这种方法最有效。 “以后她们应该不敢再惹你了。”秦偃月道，“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下。” “王妃，对不起……我将翠梅翠菊打成重伤，给您添麻烦了，如果她们找来，您就把奴婢供出去，要杀要剐，奴婢一个人担着。”翡翠说，“这是我自己犯的错。”　　“你没有错。”秦偃月严肃地说，“翡翠，我目睹了整个过程，是她们欺人太甚，罪有应得，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作为我的丫鬟，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你平白受人欺凌， 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是父皇他们找来，我们也占了理。谁敢找来，我们就反击回去，如果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那就太丢我的人了。” 翡翠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点着头，“嗯，怪不得王妃娘娘那么霸气，掌掴那些人，心里爽爽的，就是白蔻给的鞭子有点厉害，以后我可不用了。” 秦偃月额角跳了两下。 她脾气暴，有人惹了她，她会在第一时间反击回去。 反击的手段多半是掌掴。 她好像给翡翠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我以后要注意。”秦偃月笑道，“尽量少动手，以理服人，不然把你们都培养成了白蔻那种会拆家的，我可受不了。” 翡翠听得噗嗤一笑，“娘娘，奴婢才不会跟白蔻一样。” 秦偃月端了药来，“喝了之后，好生休息。” 药物里有安眠成分，翡翠本就疲惫不堪，喝下去之后，很快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皱，不停颤抖。 秦偃月叹息了两声，将被子扯过来给她盖好，来到外屋里。 姬无烟正坐在桌前，优雅地吃包子。 “你早就知道翡翠会黑化？”她坐到他跟前来。 姬无烟不语。 “沉默中爆发的翡翠，比我想象中可怕很多。”秦偃月继续说，“我有点担心她。”　　“倒不尽然。”姬无烟心情还算不错，“她其实很有习武天分，若是能从小练习功夫，必定能成为高手中的高手，可惜，她年岁已大，骨头和体格已经成型，白白错失了 机会。纵如此，她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强一些。这些年的遭遇造成了她怯懦的性格，另一面的人格被隐藏，方才的欺凌，是她苏醒的契机。” 秦偃月能懂。 翡翠的身体素质很好，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隐隐察觉到了。 翡翠遭遇寄生虫肺炎折磨，又常年遭到欺凌和压迫，面黄肌瘦的，看起来相当不健康。 但，也仅仅是不健康而已。 先前总觉得是翡翠命大，现在想想，是翡翠本身的身体素质过硬。 若是换了体格弱一些的，怕是早就死了。　　“她性子懦弱，不喜斗争，没有习武或许也是件好事。”她沉默了一会，又道，“她黑化后的样子相当帅气，以后倒省的我担心她被欺凌了。” 第299章 流光之下，暗流涌动 第299章 流光之下，暗流涌动 另一方面。 比起翡翠的轻伤，翠梅和翠菊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们被人抬回二夫人院子时，遍体鳞伤，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二夫人被这鲜血淋淋的一幕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两个丫头身上被打烂，面目全非，微弱的脉搏接近于无，分明已经成了死人。 “谁，这是谁干的？”二夫人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翠梅和翠菊是她最得力的丫鬟，如今被打了个半死，人都废了。 她的丫鬟在秦府差点被打死，这是等于在狠狠打她的脸。 “夫人，是王妃身边的翡翠打的。”翠竹眼中闪着惊恐，颤抖着回道。 “翡翠？”二夫人提高声音，“那个笨手笨脚，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翡翠？这怎么可能？翠竹，你该不是在唬我吧？”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翠竹说，“奴婢看到她们两个的时候，她们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那个翡翠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将她们两个往死里打，若不是王妃制止，她怕 是将翠梅翠菊打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打了个寒战。 翠梅和翠菊去勒索钱财时，她知道，但没有参与。 后来去厨房要包子时，听厨房的人说起，王妃是从翠梅翠菊劫住翡翠的那条路上回去的，有可能会撞见。 她生怕出事，匆匆赶过去时，为时已晚。 满身狼狈的翡翠站在那里，像杀神一般用力挥舞着鞭子，身上散发出相当不祥的气息。 一向在秦府里横着走的翠梅和翠菊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横流，求饶不得，求死不能。 那场面，有点惊悚。 她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了一遍。 二夫人气得发抖。 秦偃月来到秦府短短半天时间就毁了雪儿的院子，打了碧月，砸碎了价值连城的琉璃榻，还烧毁了落霞苑。 如今，她的丫鬟又将翠梅和翠菊打了个半死。 这一件件的事，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秦偃月已经不仅仅是想骑在她头上了，她是在宣战！ 二夫人一想到秦偃月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觉得心惊肉跳，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娘。”秦碧月扯开脸上冷敷着的毛巾，猪头脸没有丝毫消肿，反而肿得更加厉害。 她恶狠狠地说道，“秦偃月那个野种，是要将我们踩在脚下。我们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　　“她不受宠就能蹬鼻子上脸，倘若她稍微得势，我们一家岂不是都要死在她手上？娘，你想想以前咱们对她做的事，如果她是为了报仇而来的话，那不就麻烦了？咱们 不得不防。” 二夫人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 秦偃月气势冲冲，手段狠毒，绝对是报仇来了。 若她真将旧账翻出来，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些年她做下的事，心尖颤抖不已。 当务之急，是先下手为强。　　二夫人打定了主意，屏退了左右，沉声道，“碧儿，先前我觉得你的计策太过冒险，但现在看来，我们再不行动，会被她活活逼死。你再详细讲讲你的计划，我们再合 计合计，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秦碧月恨秦偃月恨得牙根痒痒，凑到二夫人耳边咕哝了好一会。 二夫人眼中闪着毒光。 她们两个合计了好半晌后，二夫人挨个将人叫到屋子里来，再小心翼翼吩咐下去。 天色渐暗，流霞照耀下，秦府被笼上一层绯色。 绯色的暮霭中，遮不住暗流涌动。 秦偃月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阴谋诡计。 翡翠的伤情稳定下来后，她又忙不迭地给烫伤的少年做处理。 那少年比较幸运，除了手上和脖子后面被热油溅伤，情况比较严重之外，大面积烫伤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做好消炎预防感染就好。 秦偃月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在纸上写写画画，寻找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少年清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相当好闻的药香味。 药香四溢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他微微一愣，缓了好一阵才察觉到自己趴在软和温暖的地方。 被子很软和，与他平常盖的那床又冷又薄硬得像铁的被子完全不同，软得超乎想象。 屋子里也很暖和，很干净。 他眨着眼睛，看着桌前正坐着一个美人姐姐，美人姐姐蹙眉思索着什么，馨香秀色，恍若天仙。 “我，死了吗？”他开口时，声音嘶哑。 只有死了，才能来到这么温暖漂亮的地方，才能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姐姐。 “你醒了？”秦偃月将手中的笔放下。 她走过来，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 脉搏跳动有力，恢复良好。 “你体格可真好，这烫伤虽不至于留下疤痕，却也挺严重的，我预测着你可能到明天才能清醒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仙女姐姐，我，我没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点烫伤怎么可能会死？”秦偃月轻笑着，“你后背上这水泡下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是手上和脖子上会留下印记，我刚才想了一些除疤的方子，尽量不会影响到 你的外貌。” “我真的没死？”少年不太敢相信。 他稍微动了动，牵扯到了后背的烫伤，疼得脸色一白，忙趴下来。　　“放心吧，你活得好好的。”秦偃月将手指放在他后背的伤口上，轻轻碰触了一下，“别乱动，要静养，你年轻，活力足，很快就能下床活动，休养个个把月就没事了。 ” 她拿了药膏来，细细给他涂上。 少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性，脸涨得通红通红，将头埋在被子里，害羞不已，“仙女姐姐，你将药膏放在那里，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是仙女，我怎么敢……” “伤在后背上，你怎么能自己涂？”秦偃月轻笑，“放心吧，我是大夫，眼中没有男女。” 她说完，想起东方璃那个大醋坛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少年还是个孩子，她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这事被东方璃知道了，指不定闹什么别扭。　　“明天我让翡翠来照顾你。”秦偃月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少年的额头上，“你还有点烧，等下量一量温度，我去准备草药。” 第300章 你一定是仙女姐姐 第300章 你一定是仙女姐姐 少年脸红红的。 他望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久久反应不过来。 仙女姐姐的声音那么温柔，手也很软，这一定是在仙境里。 他趴在床上，想起被管事泼油后，意识残留之际，也有一位仙女姐姐挡在他前头，替他挨了打。 当时情况紧急，他意识不清，并没有看清仙女姐姐的面貌。 现在想来，他是被眼前这位仙女姐姐救了。 少年将头埋在被子里，被子里暖暖的，柔柔的，一如仙女姐姐碰触时的感觉。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砰砰乱跳，慌乱不已。 “翡翠，你怎么起来了？”秦偃月出门后，看到翡翠起床了，皱眉，“你再休息一下。” “奴婢没事的。”翡翠满脸歉意，“这些活哪里能让王妃来做？”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秦偃月将草药方子递给锦绣苑的下人，先是威胁一通，又给了些银子，叮嘱他们尽快将药熬出来。 她们一同进屋来。 少年看到两个仙女姐姐一同到来，脸更红得厉害。 他不敢看她们，又将头埋到被子里。 “来，量一量体温。”秦偃月将体温计递给他。 少年看着奇奇怪怪的温度计，眼神里有些迷茫，不知所措，不太敢接。 “把温度计放在你的腋窝里，夹住这温度探头。”秦偃月轻声说道，“你要是行动不方便的话，我来帮你放也行。” “王妃，您不能做这种事。”翡翠惊呼一声，“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让奴婢来吧。”她将温度计接过来。 “这个很简单的，将这里夹住，不要放松，放大概一炷香时间。”翡翠指着温度探头，“不会疼的。” 少年只能趴着，行动不便，翡翠干脆将他上身抬起来，帮他将温度计放好。 血气方刚的少年被翡翠一扶，浓郁的少女香味袭来时，心跳得要飞出来一般。 “好了。”翡翠将他放下。 少年的脸色比大红色的窗花还要红上几分。 “两位仙女姐姐，谢谢你们。”他怯怯地道了谢。 “什么仙女姐姐，是王妃。”翡翠见他呆头呆脑的，笑道，“这位是七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医术高超，是她救了你。” “多谢七王妃，多谢仙女姐姐。”少年抬眼看了看翡翠，又低下头，埋头不敢看她。 秦偃月觉得这少年的羞赧反应很有意思，“我们不是什么仙女，快别这么称呼了，这七天你就好生休养着，等我准你下床了你再下床。” “王妃娘娘，我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明天我就能去厨房当差。” “厨房的活暂时不用去干了。”秦偃月将一百两银票塞到他手里，“这是秦管事给你的，包括了疗伤费，医药费，误工费等各种费用，你好生养伤就行。”　　“不，我不能要。”少年忙将银票还给她，“王妃娘娘，您别骗我了，秦管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怎么可能会给我这么多钱，这钱肯定不是他给的，娘娘您人美心善，好 意我心领了，我真的没事的。” “我没骗你。”秦偃月道，“这钱的确是秦管事赔偿给你的。厨房里的人都看到了。” 只不过，秦管事给了假银票，她给换成了真的而已。 “你拿着这银票好生休息，若是回厨房干活，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少年死活不要。 任凭她说破了天，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秦偃月有些无奈，这少年的性子，实在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你现在需要钱，需要养伤，需要药费。”她道，“况且，这是你该得的，好生拿着就是，若你不拿着，怎么付给我们医药费？你可别以为我是免费给你治疗的。” 少年低着头，“王妃娘娘，这钱我不能要。您们的大恩我无以为报，等我结束了厨房里的差事，我会给您们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用不着你做牛做马。”翡翠笑着说，“你这少年可真有意思，王妃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竟当真了。我们救你不是图你什么，你就收了银票，放宽心好好养伤就行。还有 ，你可别在王爷面前说这些话，会出大事的。” “翡翠。”秦偃月嗔了她一声。 她对丫头们太宽松了，连翡翠都敢揶揄东方璃的醋坛子性子。 少年却脸色严肃地摇摇头，“师父跟我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两位的恩情，我一定要报答。” 秦偃月见这少年眼神清澈，身上散发着一股正气。 虽年岁小，却自有凛然之气。 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有心将他留下。 “你要是想报答，也可以。”她严肃地说，“我喜欢忠肝义胆，绝不背叛主子的人，你有这个觉悟吗？” 少年点点头，“做牛做马，刀山火海，全凭王妃娘娘一句话。” 秦偃月想了一会，“你辞去厨房的差事，先修养几个月，等你身体好了，我自会给你安排别的差事。” 少年有些为难，他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王妃娘娘，我，我体格很好，不需要休息，修养的这几个月，我能不能继续在厨房里干下去？” “不行。”秦偃月打断他，“伤口会感染，你只能休息，再说，有这一百两，够你花一两年的，你没必要着急工作。”　　“不，不是的。”少年咬了咬嘴唇，“实不相瞒，我来闻京城是来找我姐姐的，厨房的秦管事知道我姐姐的下落，但，我必须要在厨房干满一年他才告诉我有关姐姐的事 ，还差两三个月就一年了，我不想放弃。” “翡翠，让人去喊秦管事来。”秦偃月道。 “王妃娘娘，这不好吧？”少年忙说，“我们约定了一年，这期限还没到，怎么能打破约定？” “他伤的你，作为补偿，告诉你也无可厚非。”秦偃月宽慰着。 翡翠很快将秦管事喊来。 秦管事以为是假银票的事情败露，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想了数十个对策。 进屋后，却听着秦偃月询问他有关少年姐姐的事，顿时松了口气。 找人这种事，只要胡扯几句糊弄过去，谁能知道真假？　　他想胡说时，却听到秦偃月阴气森森地开口，“秦管事，在你开口之前，我先给你提个醒。倘若你的话中有半个字是假的，我就割断你的舌头，你若是不信，尽管来试。” 第301章 他不在，有些心慌 第301章 他不在，有些心慌 秦管事见识过秦偃月的手段，知她所言非虚，当即吓得一哆嗦。 他低下头，眼珠转了几转，想着该怎么开口。 秦偃月有些厌烦。 这个死胖子从一进来就眼珠骨碌骨碌转，油腻恶心。 她懒得浪费口舌，直接将那薄如蝉翼的刀子拿出来，随意摆弄着，“秦管事，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至于你要去哪边，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秦管事冷汗涔涔，也不敢撒谎，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回王妃，其实，小的也不清楚，小的是看这少年无家可归，才将他带到秦家来的，小的并不知道他姐姐的下落 。” 翡翠听得生气，“你白白让人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骗人的，你良心何在？” 少年原本充满希望的脸瞬间垮下来，脸色也变成灰白色。 他低着头，拳头紧紧地攥着，手腕上青筋遍布。 “你欺骗他进来打白工，还处处苛待他，秦管家，你说这事怎么办？”秦偃月冷声道。 “这……这，小的按照最高工钱给他补上。”秦管家喏喏地说，“您，您觉得怎么样？” “三倍，从你工钱里扣。”秦偃月道，“让库房直接将银子送到这里来，一文也不能少，你先回去吧。” 秦管事手心里本捏了一把汗。 后又听到七王妃的惩罚没那么重，不过罚三倍工钱而已，横竖到不了十两银子，等再寻个机会抠出来就是。 他长松了口气，忙应着退出去。 没了目标的少年无比失落地趴在床上，将头转到一边，眼泪慢慢往下滑落。 秦管事是他唯一的希望。 如今唯一的线索断裂，希望破灭，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不知方向，没有目标，茫茫人海，根本无处寻找。 秦偃月感觉到他的失落，对翡翠点点头。 “少年。”翡翠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度计该拿出来了。” 少年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擦了擦眼泪，将温度计取出来。 秦偃月看了看，高烧接近三十九度。 “奇怪，刚才我摸着他的额头，温度顶多三十八度，这才一会，竟烧到了三十九度？”她眉头紧皱。 伤口有可能正在感染，必须要退烧消炎治疗。 “翡翠，拿水来。”秦偃月递给少年一粒退烧药，“将胶囊放到舌根上，喝水吞服进去。” 少年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照做。 退烧药起作用后，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你的伤口在感染。”秦偃月说，“必须静养做消炎治疗，所以，要听话，不能动。” 少年没有回应。 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了几下。 这么多年来，寻找姐姐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希望，如今，唯一与姐姐相关的线索已经消失，他有些自暴自弃。 “你可以说说你姐姐有什么特征，我让人帮你问问。”秦偃月说，“我夫君手下的人很多，消息也很灵通，由他帮你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少年灰色的眼睛里又绽放出晶莹光彩，“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翡翠道，“那秦管事骗你，王妃可不骗你。我们家王爷很厉害的。” 少年打起了精神，“我姐姐名为柳萋萋。” 他顿了顿，这才想起他还没自报家门，忙挣扎着起身来，“在下柳驰，随州柳安县人，家姐名为柳萋萋，在十岁那年被人拐走。” “被人拐走？”秦偃月手指捏紧衣袖，“来，仔细说说。” 少年点着头，“我与家姐年岁相差甚大，家姐被拐走时，我尚未出生，所以并未见过家姐样貌，只是听母亲说过，家姐胳膊上有一朵花一样的胎记。”　　“家姐被拐走后，母亲整日郁郁，就算后来生了我，也常常在夜里念叨着姐姐名字。在我七岁那年，她抑郁而终。我十岁那年，父亲得了暴病，没多久就走了。我自小 在少林寺习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闯荡天下寻回姐姐，完成父母遗愿。父母都去了之后，师父念我年岁还小，将我留在少林寺，一直到我学成才准许我下山寻找姐姐。”　　“时间太久，除了名字之外和胎记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所以，找起来相当困难。我一路打听着，辗转来到了闻京城，一筹莫展时碰到了秦管事，我以为能找到家姐 了，谁知……”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秦偃月将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按照少年的说法，柳萋萋姑娘少说也得失踪二十年了，若是还活着，也应该嫁为人妇，寻起来更难。 更何况，被拐走的孩子，多半逃不了悲惨的命运。 兴许，他姐姐早已不在了。 “我都记下了。”她轻声道，“我会让我夫君帮你寻找，你耐心等待，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 “翡翠，你来喂他些食物，以清淡为主，万万不能吃辛辣和太过油腻的。” 秦偃月叮嘱了几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更漏声声中，天色已晚。 她剪了剪蜡烛，随意坐下来，将少年给出的线索一一记下。 想到凤莲和凤离的病症，又写了几个治疗方案。 吹干了墨痕后，悉数折好放在袖子里。 做完这些后，她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 这锦绣苑位于秦府深处，本就安静，夜深后，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静得有些心慌。 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有东方璃陪在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乍一离开他，独自守着这空旷安静的屋子，有些不习惯。 她坐不住，躺不住，索性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 夜成墨色，白色的雾霭升腾，时而汹涌，时而上下飘荡，如随意泼墨的水墨画，淡雅，却孤独。 她抄手看着逐渐隐没在夜空中的星星，看着雾霭中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 心空空的，慌乱不已。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 寒风卷走了屋子里的全部暖意。 本就怕冷的她打了个冷战，匆忙将窗户关了。 恹恹地躺回床上，盯着烛影下不停摇晃的流苏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突然被打开。 紧接着，冷风吹散了红烛。 点点微光中，一个黑衣人从窗子里跳进来。　　他如一阵风一般越过，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她身边。 第302章 想他时，他赶星辰而来 第302章 想他时，他赶星辰而来 前后不过两三秒钟时间，等秦偃月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她本吓了一跳，闻到那清冷熟悉的味道后，瞪大眼睛，惊愕道，“东方……”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唇被堵住。 一个充满了冷香的吻在飘起的帷帐中绵绵不绝，烛影摇红，清影依依。 许久后，秦偃月才将他推开。 “东方璃，你怎么来了？”她摸着他的脸颊。 现在的东方璃头发高高束起，身着黑衣，衣袖上绑了带子，飘逸间多了几分潇洒和侠气。 他到来后，那股奇怪的心慌感一扫而空，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有惊喜，有感动。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白天那会我就想来的，又怕你生气，好容易才捱到了晚上。二丫，我想你了。”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的脸颊，描画着他的轮廓。 她在想他的时候，他恰好赶星辰而来。 “王妃可也想我了？”东方璃凑到她跟前来，“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想得美。”秦偃月哼哼两声，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在额间印了一点，“堂堂的王爷，怎么学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东方璃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深深吸了一口。 她离开的这一天，惶惶然，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心底慌乱不已。 见了她之后，终于镇定下来。 他将她揽住，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轻笑，“没人给本王暖床，本王睡不着。” 秦偃月拧了他一把，“所以夜闯秦府？” “本王也想光明正大进来的，是你不允许。”东方璃放开她，起身将窗子关了，“今天情况如何？”　　“不太好。”秦偃月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着先示弱，等秘密搜集证据，再算总账。可，我看到原本居住的院子被毁掉，气得头脑发懵。我是那种有仇就报型选手，一 生气，连伪装都懒得装，直接开撕了。” 她简单讲了讲今天发生的事。 东方璃脸色发黑，“她也着实过分了些。” 秦偃月皱着眉头，“东方璃，我觉得不太对劲。”　　“先前我以为二夫人是个步步为营，心机深沉，诡计多端的人。可，落霞苑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变成废墟，这事是她故意为之。若二夫人真是个聪明的，指定不会做出 这么蠢的事。我觉得，她背后可能有比较可怕的人在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在有些事情上，二夫人表现得很蠢，但一些大事上却老谋深算，这种反差太过强烈。” 东方璃点着头，“我马上派人去查，明早就能有结果。” “嗯。”秦偃月往他怀里贴了贴。 有他在，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她有些疲惫，窝在他怀里，喃喃，“对了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无意间救下了一个少年，少年要找失踪已久的姐姐，你帮忙找一下吧？” “少年？”东方璃明显不悦。 秦偃月将少年提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他。 “才半天时间，你又招惹了个少年？”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语气危险，“王妃真是好胃口，本王一个还不够，还要四处拈花惹草。” “胡说什么？”秦偃月拧了他一把，“我是见那少年一脸正气，是个可以担当大任的，想留下来重用。” 她瞧着东方璃神色不虞，又道，“你吃哪门子的醋？我见惯了你这种仙人容貌，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别人对我来说，跟大葱大蒜没什么区别。” 东方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秦偃月见他态度放软，在他唇上点了点，“别闹别扭了，你就帮忙找一找吧。” “本王可以答应，不过，王妃可想好了如何报答本王？”东方璃盯着烛光中的她，凑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末了，吐气如兰，“这个回报，如何？” 秦偃月手微微一顿，脸大红，嗔怪，“不行！说了好几次了，说不行就不行。好好的仙人，怎么就变成这种模样？” 东方璃抬手将最后的小蜡烛灭掉，呼出的气息带着些许香气，“这可由不得你，本王想迫不及待生个小猴子。” 秦偃月推开他，喃喃，“要生自己去生，我今天好累。” 东方璃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模样，收紧手臂，“那，今天本王就破例不欺负你了，明天要双倍补上，早些睡吧。” “嗯，你明早不上朝么？这里太远，还是回去吧。” “丑时我再走。”东方璃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唇，又覆盖上去。 秦偃月没什么力气，半推半就地遂了他的心愿。 夜色沉静。 她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子里透来一阵奇怪的香味。 对香味极其敏锐的秦偃月闻到这股味道时，猛地睁开眼睛。 她一动，东方璃也跟着醒来。 “窗外有人。”她低声道，“这是迷烟，闻到后就会陷入昏睡。” 东方璃脸色一变，想抓住窗外的老鼠时，秦偃月制止了他。 她在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低声道，“先别声张，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东方璃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今夜，幸好他跟了过来。 如果他不来，她又会陷入到危险中。 “我不会有事的，你收敛一下气息。”秦偃月拍了拍他，“打草惊蛇不就不好玩了？” 东方璃万般不情愿地将杀气收敛起来，眸子里漆黑如深渊。 秦偃月屏住呼吸，安静地等着对方的动作。 窗子里不断吹入迷烟，大概吹了三管，窗外的人才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听了半晌，没听见里面有异动，悄悄将窗子打开。 一个喝了不少酒，长相极猥琐的醉汉闯进来，用力闻了闻，“好香啊。嘿嘿，有钱拿，还有女人，真是个好差事。” 他一步步朝着床边走来。 东方璃躺在床边上，听着猥琐男的话语，闻着那恶心至极的酒臭，心底，涌起了杀意。 秦偃月眼底寒意凛然。 今天白天，她将二夫人得罪了个彻底，二夫人为了毁掉她，竟放了一个猥琐男进来。 倘若她被迷倒，猥琐男得逞，等待她的将是名声被毁，天下哗然。 就算东方璃万般不情愿，碍于皇家名声，也不能留她。 到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招够狠！ 第303章 令人作呕的醉汉 第303章 令人作呕的醉汉 “美人，我来了。”猥琐醉汉打了个酒嗝，将肥嘟嘟充满了油腻感的粗手指伸向床上。 他即将碰触到东方璃时，东方璃以极快的速度将他踢出去。　　醉汉先是吓了一跳，看到他的倾城容颜时，嗓子发紧，揉着眼睛，“我该不是在做梦吗？竟，竟是这般美人，早知如此，就算不给钱我也会来的。嘿嘿，能碰一碰这种 天仙一般的人，死也值了。” 他撅起嘴，向着东方璃亲过去。 东方璃差点看吐了。 他本就有些洁癖，看到如此恶心的场面，抑制不住杀气。 “别，别杀人。”秦偃月忙制止。 醉汉看了看东方璃，又看了秦偃月，“诶？有两个美人？今天我可真有福气，美人们，我来了。” 东方璃已经被恶心透了，他腾地一声站起来，一脚将醉汉踢倒。 这一脚的力道极大，醉汉从床边被踹到了门边，头撞到了门上，当即晕了过去。 秦偃月披了衣裳下床来。 她忍着恶心在醉汉身上翻了翻，翻出来一些迷烟，两瓶药丸。 “这是什么？”东方璃皱眉。 “迷烟是强力迷烟，我们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解药，会昏睡到明天早晨，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秦偃月道，“这醉汉给我用了三管，应该是想万无一失。” “药瓶里呢？”东方璃的声音冰冷可怕。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花楼里对付不听话的女子用的，只需一粒，就能让人失去自我。至于另外一瓶，是男人用的，效果你应该能猜到。” 东方璃将她拽到身后来，身上溢出比刚才还要冰冷可怕的杀气。 这是在秦府，在闻京城，在天子脚下，竟会有这种事出现！ 他一步步走到醉汉身边，怒气滔天。　　“东方璃。”秦偃月生怕他一个忍不住把人杀了，忙制止住，“别杀人，这一次应该是二夫人的报复。二夫人得逞了，我就身败名裂。我们把人杀了，就会平白背上杀人 的罪名。人一死，死无对证，到那时候，是非黑白都由二夫人信口胡说，对我们更不利。” 东方璃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眼看着媳妇被人觊觎，还是这种猥琐油腻的醉汉觊觎，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降不下去。 他继续往前走。 “东方璃。”秦偃月抱住他，“别。听话好不好？这个人太恶心，杀他污染了你的手，你是冰清玉洁的，是干净的，不要被这种事玷污。” 东方璃深呼出一口气。 他回头，眼底有温柔，轻轻抚了她的头，“偃月，你放心，我绝不会杀他。但！” 他声音冷得如山巅上飘下的积雪，“偃月，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就算我不杀他，此事也无法善了。所以，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吗？” 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她大概知道东方璃要做什么。 东方璃的手段，比她狠了不知几百倍。 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时候，最不该有的就是妇人之仁。 “嗯，我等你。”她转身，坐回床上。 东方璃转过身去之后，眼底的温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嗜血和狠厉。 他捏着那醉汉的下巴，将一整瓶男人服用的药物给他灌进去。 “飞影。” 飞影倏然出现。 “将他带下去，弄醒，问清楚是谁指使的。”东方璃冷冷地说道，“剩下的，你该知道做什么吧？” “属下明白。”飞影抓住醉汉，身影一闪而过。 东方璃将窗子敞开，任凭冷风吹散屋子里的恶心味道。 风吹动他的长发，微光中，发如墨。 衣袍猎猎，任冷风灌进里头，仙人般的倾城之姿里，寒气凛凛。 他站在风里，身影决绝，杀气浓烈。 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血腥浓烈的战场上，风呼啸，杀无赦。 秦偃月瞧着他状态不对劲，走到他身后抱住他，头贴在他的后背，听着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深深地吸了口气。 “东方狐狸。”她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喜这个称号。”东方璃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上的杀气减弱了些。 “我喜欢。”她收紧手臂，“我没事的，就算你不在，也有姬无烟在。况且，那点迷烟根本迷不倒我，你别这样。” 现在的东方璃，有些陌生。 尤其是他身上的嗜血气息，让她有些害怕。 东方璃没有作声。 他在窗边站了许久，待到秦偃月浑身冰冷，忍不住颤抖之后，才将窗子关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带到床上来，俯身，附上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秦偃月没有反抗。 她反而抱住他，给予回应。 许久许久之后。 东方璃身上的嗜血气息才消散。 “偃月，我这些年，是不是太过低调了？”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让有些人以为我这皇子的身份是摆设，是个人都能在我们头上踩一脚？” 先有雷安侯夫人，后有秦府二夫人。 她们无视七王府，无视他这个七王爷。 是他太过低调，才让她陷入到危险境地。 “跟你无关。”秦偃月道，“是我，是我低估了她们的恶，你别自责。” 她捧住他的脸，主动将自己凑上去，脸颊微红，“东方璃，先别想那些，迷烟中有奇怪的成分，我有点难受……” 东方璃呼吸一窒。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能看到她的面容如花娇艳，随即眸子发蓝，将床上的帷帐全部散下去。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到丑时，东方璃才不太满足地放开她。 此时，秦偃月已经疲惫得昏睡过去。 他帮她清理好，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半晌，才依依不舍地从窗子里跳出去。 “姬无烟。”他想离开时，蓦然停住身形，“本王，想请你帮个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保护好她，这个秦府中隐藏了不少高手。” 姬无烟冷哼一声，嘲弄道，“七王爷，请你记清楚，我只跟七王妃有过约定，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我姬无烟一生做事，全凭我高兴。” 东方璃拱了拱手，“本王必有重谢。”　　说完，他趁着夜色离开。 第304章 秦府出大事了 第304章 秦府出大事了 到了下半夜，夜色更如化不开的墨砚，漆黑寂寥。 雾气越来越浓郁，黑与白缭绕交织，遮断了天边星辰，也阻隔了仅有的光芒。 涌动的暗流如潮水，无声涨潮，又无声退去。 秦偃月实在太过疲惫。 她被东方璃折磨了大半宿，睡得相当深沉。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身上酸疼不已，手指都懒得动一动，她懒懒地躺在床上，不停打着哈欠。 “翡翠，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洗个澡。” 她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翡翠？”秦偃月提高声音。 “王妃。”翡翠应声，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您可算醒了，出大事了，秦府出大事了。” 秦偃月睡眼惺忪，“帮我准备点热水，我去清洗一下。” 翡翠对她的冷淡反应有些惊讶，继续道，“王妃，秦府出大事了，三小姐出大事了，咱们该怎么办？” “三小姐？秦碧月？什么事？”秦偃月本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听到秦碧月出事，皱了皱眉头。 “对，就是三小姐。”翡翠说，“奴婢刚从芙蓉苑那边回来，芙蓉苑里现在已经翻天了。三小姐昨天跟一个醉汉在房里，好些人都见到了，他们两个，那什么……” 翡翠脸红红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睡得有些懵，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在秦府。 听着翡翠支支吾吾地讲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不是在鸣玉宫，而是在秦府的锦绣苑。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涌上心头。 东方璃让飞影将醉汉带走后，飞影应该是逼问出醉汉幕后主使。 醉汉出现在秦碧月的院子里，说明，昨天的事是秦碧月主导的。 “详细情况如何？”秦偃月洗了一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来，好好给我讲讲。”　　翡翠重重地点了点头，拿了梳子来，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二夫人就来咱们院子里闹腾，王妃您睡得深沉，我不能让她打扰了您，就想将她 打发回去。二夫人的表现很奇怪，死命要进来，还带了不少壮硕汉子。他们凶神恶煞的，我有些害怕。” 秦偃月眯起眼睛，“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卯时上下。” 卯时，大概在早晨五点到七点之间。 二夫人可真是迫不及待来捉人。 “他们来势汹汹，我阻拦不了，正着急时，水烟出现。”翡翠说，“水烟让我挡在您的房门前头，她出面挡住二夫人他们。”　　“说也奇怪，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见到水烟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二夫人坚持要进来时，一个婆子急匆匆赶来，对二夫人说了什么之后，二 夫人就面色苍白地离开了。”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向着芙蓉苑涌去，奴婢觉得奇怪，也跟着去看了看。奴婢到那里的时候，芙蓉苑外头站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不过，奴婢站在那听了听婆子媳 妇们的谈话。”　　翡翠脸红得厉害，“听说，有人闯进去的时候，那醉汉还跟三小姐在一起呢，他们像是疯了一样，也不觉得害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却丝毫不觉，依旧我行我素 ，是二夫人赶到之后才让人强行将他们分开的。” 秦偃月听得有些恶心。 她手里握住木头簪子，轻轻地点在桌子上，“谁是第一发现者？” 翡翠摇头，“奴婢也不知，反正这件事整个秦府都知道了，有不少人目睹了经过。二夫人虽明令禁止往外传，可，这种事怎么能瞒得住，怕是已经传到了外头。”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女子名声尤为珍贵，秦碧月此次跌进泥潭，怕是再也无法清洗干净。 毁人者，恒被人毁之。　　“王妃，我不太明白。”翡翠不解道，“三小姐自视甚高，平日里是看不起平民百姓的。她喜欢的人是宜阳王家的世子，经常对外宣称只有世子爷才能配得上她，她怎么 就跟醉汉好上了？” “那醉汉的就是个泼皮无赖，长得丑，又矮又胖，喝多了酒就打媳妇，为周围人所不齿。三小姐那种心比天高的，与那种人在一起，奴婢真的不能理解。” 秦偃月垂下眼，冷笑，“大概，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昨天晚上，倘若东方璃不在，她发现了那个醉汉到来，很大概率上会将醉汉绑起来，等到二夫人找上门来之后，再怼回去，让二夫人吃个哑巴亏。 但，不幸的是，二夫人和秦碧月撞上了东方璃。 东方璃那个人看起来仙气缭绕，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最记仇，手段也极为狠厉。 他昨天生了大气，若不是她劝阻着，那个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以她对东方璃的了解，他的手段绝不仅仅是这样，后招应该比现在更可怕。 秦碧月和二夫人招惹错了人。 “翡翠，现在这个发型太朴素了，重新来，帮我梳一个华丽端庄一些的。”秦偃月将簪子摘下来。 翡翠愣了愣，“王妃，您的意思是……” “三妹妹出了这种大事，我这当大姐的理应要过去照看照看。”秦偃月轻飘飘地说，“横竖就算我们不看热闹，他们也会找上门来，不如主动过去。” 现在已是早晨八点钟左右。 按照时间推算，东方璃已经退朝。 那位记仇护短的醋坛子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到达秦府。 她身为七王妃，自然不能太朴素。 秦偃月化了一个相当精致的妆容。 这个时代的妆容，多半是描眉涂红涂脂抹粉。 她闲来无事，用各种颜色的花朵制作了一些粉末，可当做眼影使用。 以浅色打底，加以红色晕染，很快，便画了一个明媚的妆容。 翡翠手巧，帮她挽了当下最流行的发髻，用上价值不菲的首饰。 再穿上了东方璃特意为她定制的衣裳。 与昨天的寒酸不同，今日的她，华丽雍容，美艳不可方物。 “王妃好美。”翡翠由衷地感叹道。 原先就知道王妃是个美人坯子，没想到，王妃真打扮起来，竟能美成这般模样。　　自有一股贵气，仿若神妃仙子下凡，只可远观，不可轻易接近。 第305章 她们招惹错了人 第305章 她们招惹错了人 秦偃月在镜子跟前转了个圈。 平常她不喜粉黛，更懒得化如此精致的妆容。 这一次情况特殊，她用上了从前学过的化妆技巧，遮盖住缺点，只留了优点，再有衣裳和发型首饰加持，效果还算满意。 原主这张脸本就遗传了凤溪的容貌，只是从小没有足够的营养，审美也土得很，面黄肌瘦不懂打扮，故而看起来还不如丫鬟光鲜亮丽。 眼神改变后，人的气质也改变，气场增强后，原本的缺点就不显眼了。 “王妃，您真的太美了。”翡翠连连感叹，“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个样子。他们总说王爷的容颜天下无双，要我说，王妃才是真无双。” “你就别捧我了。”秦偃月笑着说，“全凭了妆容和衣裳。” 上次在赏花宴上，为夔安侯夫人接生毁掉了东方璃为她定制的衣裳。 后又被姬无烟掳走，回来后，东方璃跟神经病一样，一下子定做了十套，每一套都用了极好的料子，价值连城。 她本不喜欢太过奢侈，为此还心疼了好多天。 现在看来，东方璃的审美还是挺不错的。 “走吧。”秦偃月抄手，向着秦碧月的院子走去。 刚刚靠近，便看到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嚼舌根。 他们见她到来，也不避讳，反而声音越大了。 秦偃月故意放慢脚步。　　“你们看见了吗？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不怀好意地说，“我进院子时间比较早，从窗户里看见了，三小姐可真够不要脸的，死命抱住那醉汉，啧 啧，那场面，就算是花楼里的姑娘也没这样。” “我也看见了。”一个小媳妇模样的人红着脸说，“没想到三小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竟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呸呸呸，你们别胡说，三小姐自命清高，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男人，是不是被人陷害了？”一个丫鬟道，“你们可别乱嚼舌根，小心被割了舌头。” “放你娘的屁。”最开始说话的婆子淬了丫鬟一口，“你是没看见三小姐的模样，那浪样可不是被迫的，她是主动的。” “就是就是，三小姐的模样不像是被迫的，她开心得很，嘴里也一直喊着不要脸的话，但凡见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小媳妇也附和着。 丫鬟被几个人怼得哑口无言，她甩了袖子，“你们也别得意，不管三小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是你们能嚼舌根的，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你别吓唬我们。”婆子不以为意，“是三小姐自己做出这种事，又不是我们逼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不说，也有很多人看到了，这外头怕是都传遍了。” “你这么为三小姐说话，怕是也跟她一样的吧？”婆子打量着丫鬟，啧啧感叹，“怪不得死命找借口，想必你也不干净。” 丫鬟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又说不过婆子，只得恨恨地走了。 秦偃月将他们的谈话悉数听到耳中。 婆子媳妇们说的跟翡翠讲述的相差无几。 昨天夜里，东方璃将一整瓶药喂给了醉汉。 飞影身为东方璃的暗卫，必得他的真传，想来也将另外一瓶药全部喂给秦碧月。 那种药物，只要一粒就能让人乖乖听话，若是全部喂进去，她无法想象后果。 “王妃。”翡翠有些担忧，“这事怕是已经瞒不住了，短时间内就能传遍闻京城，秦府的名声被毁，您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秦偃月望着芙蓉苑门口的人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同为女人，她实在不太想用这种方式让秦碧月自食恶果。 但，事情已然发生，能够回旋，全靠二夫人和秦碧月自己。 她神情冷然地穿过人群，走到屋子里头。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撵出去了，芙蓉苑外热热闹闹，里面却冷冷清清。 二夫人正失魂落魄地抱住挣扎不停的秦碧月。 秦碧月双眼失神，双手无规则地乱抓着，她头发散乱，就算盖着衣裳，也能看出她身上的伤痕累累。 肿成猪头的脸还没消退，又添了新伤，她却丝毫不觉，喉咙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音节。 “秦偃月，你来干什么？”二夫人看到她之后，双目喷火，“你个贱人，现在满意了吗？” 秦偃月站在远处，声音冰冷，“二夫人这话说得可笑，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二夫人颤抖不已。 她狠狠地咬着牙，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秦偃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你太狠了。你太阴险太狠毒了，你是想将我跟碧儿逼上死路。” 秦偃月冷笑。 若昨晚她没能逃过迷烟，若东方璃不在，若这醉汉得逞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明明是闵玉和秦碧月想要将她逼上死路，自食恶果之后，反而指责她狠毒。 太可笑了。 “你的碧儿招惹男人，是她自己的事，被人发现，也是她自己的事，我好好待在我的锦绣苑中休息，请问，跟我有什么关系？”秦偃月语气淡然。 二夫人气得要炸了。 她双手颤抖地指着秦偃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碧儿变成这样，秦偃月却完好无损。 很明显，是秦偃月搞鬼。 昨天晚上，她与碧儿合计好了，将锦绣苑的人换成自己人，又安置了几个高手在附近驻守，不让外人进入。 等夜深人静后，将醉汉放到秦偃月房间里。 迷烟和药丸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药效极好。 只要醉汉进了秦偃月的房间，秦偃月就算侥幸醒来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生生忍着。　　等第二天早晨，她再随便找个名义去锦绣苑，亲手捉到秦偃月与醉汉在一起，到时候一口咬定秦偃月没出嫁时便与那醉汉眉来眼去，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皇家都无法 再允许秦偃月再待在七王府。 只要没了王妃那层身份做掩护，秦偃月会死得很惨。 她激动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去捉奸，万万没想到的是，锦绣苑中全无动静。 而，碧儿所居住的院子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她看到醉汉与碧儿在一起的模样，差点晕过去。 第306章 我早就想打你了 第306章 我早就想打你了 “秦偃月，我跟你拼了。”二夫人已经没了理智，疯了一般叫嚣着，“你太狠毒了，你毁了碧儿的容貌还不够，你还彻底毁掉她的人生。” 她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翡翠眼见情况不妙，忙挡在秦偃月跟前。 她对二夫人有心理阴影，瘦弱的身躯颤抖不停。 “二夫人请自重。王妃娘娘一直在锦绣苑休息，一觉睡到大天亮，出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跟三小姐有关系？”翡翠强行保持镇定，“你别血口喷人。” “贱蹄子，还敢顶嘴？”二夫人冲到翡翠跟前，用力撕扯着她的头发。 翡翠昨天被翠梅翠菊打了一顿，受了一些伤，被撕扯之后，伤口裂开，尤其是鼻骨上，被碰到之后，生疼生疼的。 “翡翠，退下。”秦偃月不想让翡翠置于危险中。 “不。”翡翠执拗的性子上来了，血性也被激起，这些年憋在心底的那口气涌出来，她咬了咬牙，“王妃，您退后，我绝对不允许她伤害到您。” 她说完，一口咬住二夫人的手臂。 二夫人吃疼，用力甩开翡翠。 翡翠发了狠，四枚虎牙深深地嵌入到二夫人皮肤里。 趁着二夫人推她的功夫，她抓住二夫人的头发，死命往下拽，另一只手死命推着二夫人的脸。 双脚也不闲着，一只脚脚不停地踹向二夫人的心口处。 翡翠的身体素质被姬无烟表扬过，纵然她没有习武，天赋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打起架来很占优势。 二夫人万万没想到，那个逆来顺受，从来不反抗的翡翠变得跟泼妇一样，力气大，攻势猛烈，下手狠，挣脱不开。 她仗着身份耀武扬威习惯了，对犯了错的丫鬟非打即骂，丫鬟们碍于她是当家主母，没人敢动手，久而久之，以为任何人都不能反抗她。 翡翠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很快，二夫人的头发被扯断了不少，脸上到处是抓痕，狼狈不堪。 翡翠从昨天黑化之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仅撕扯着二夫人，身上还散发着无比诡异的气息。 那股气息笼罩在二夫人头上，二夫人没来由感觉到一阵恐惧。 “你，翡翠你个贱蹄子。”她用尖叫压住心底的恐惧，“区区一个丫鬟，竟敢骑到我头上来，反了你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剥了我的皮？”翡翠冷冷地笑着，“就凭你？” 她找准了机会，抓住二夫人的手臂用力一折，只听得咔嚓一声，二夫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你，你敢！”二夫人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贱蹄子，你敢这么对我！” “我这么对你怎么了？”翡翠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到一旁，声音森森然，“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这么对你？”　　“先前我是秦府的丫鬟，你是主子，我或许不能对你动手。但，我早已经不是秦府的丫鬟，更不受你管制。我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你妄图对王妃娘娘不敬，我打你 如何？” 二夫人不敢相信。 那个唯唯诺诺的翡翠，那个任人欺凌的翡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狠毒？ 翡翠身上的气势更是前所未有的吓人。 “翡翠，你个贱蹄子……”她习惯性地骂着。 啪！ 翡翠一巴掌甩过去，“二夫人，你在骂谁？” 二夫人不敢相信翡翠敢打她。 她堂堂一个主子，被一个丫鬟打成这种模样，面子都丢尽了。　　“来人，快来人，将这个贱蹄子抓起来。”二夫人恶狠狠地盯着翡翠，“贱蹄子，你胆子可真够大，我就算再不管事，也是你主子的二娘，你敢这么对我，大逆不道，看 我不把你千刀万剐。” “二夫人你别搞错了。”翡翠冷冷地说道，“是你先对王妃出手，我才对你出手的，你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呸。”二夫人淬了她一口。　　她的目光转向秦偃月，恶狠狠的，“蠢货，贱种，你别以为今天这事能善罢甘休，你放任你的狗咬我，还让碧儿身败名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以死谢罪也不能 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翡翠见二夫人威胁秦偃月，冷着脸走过来。 在二夫人的挣扎中，她又抓起她的另一条手臂，随后，生生折断。 两条手臂都废了，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二夫人发出如猪叫的声音。 她看着耷拉下来的手臂，冷汗凛凛，倒吸着冷气，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两条手臂被废，她被从前府中最懦弱的丫鬟打成这样！ 更重要的是，她花了大价钱养在秦府的高手，竟一个都没出现！ 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又疼又冷。 那种相当不好的感觉不停上涌，她在秦偃月和翡翠身上，隐隐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我很早之前就想打你了。”翡翠冷声说道，“与王妃娘娘无关。二夫人，你可还记得云香？就是那个有几分姿色，被大公子看上，大公子强迫她就范的时候，她失手打 伤了大公子，你得知此事之后，秘密将她杀害的云香。” 二夫人脸色蓦然变得苍白。 那件事，她自认为做的密不透风，将知情人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以为能高枕无忧。　　“呵，你以为那件事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将知情人处理掉就能万事大吉？人在做，天在看，你杀害云香的过程，我都看见了，也知道云香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连同作案工具，一同作案的人，我都一清二楚。”翡翠声音颤抖，“我很恨，恨你，你更恨我自己，若我那时候能站出来，兴许，云香不会死。”　　“如果我那时候能够跟现在一样，敢于抗争，敢于直面一切艰险，结果或许完全不一样。二夫人，你用这双手勒死的云香，我废掉你的双手，慰籍云香的在天之灵。剩 下的，杀人偿命。” “不可能，不可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二夫人摇着头，“我不认识什么云香，你别信口胡说，血口喷人。”　　翡翠斜睨着她，“二夫人，或许以前你能在秦家一手遮天。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就算老天爷没有及时将报应还给你，那只是在算总账而已，你且看看苍天饶过谁。” 第307章 看来你选择相信她们 第307章 看来你选择相信她们 “呸，呸。”二夫人强行保持镇定，“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这么说话，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 “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来人，将这贱蹄子和秦偃月那个野种千刀万剐。” 翡翠听她嘴不干净，想上前撕烂那张嘴。 “够了，住手。”秦毅匆忙赶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场景，登时脸色变得漆黑，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翡翠见秦毅到来，趁机狠打了二夫人两下，才行了礼，老老实实地退回到秦偃月身边。　　“老爷，你要给碧儿做主啊。”二夫人梨花带雨地扑到秦毅跟前来，“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已经被毁掉了。我不明白，我们的碧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 她？” 秦毅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人说起秦碧月的事。 现在的秦碧月双眼迷蒙，眼角带着媚色。 就算已经将那个醉汉拉出去，她也没能从中解脱出来。 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女双眼失神地在身上乱抓，不堪入目。 尤其是喊出来的话语，不知羞耻。 “来人，去喊大夫。”秦毅攥紧手，脸色漆黑。 “老爷，不能喊大夫。”二夫人眼泪汪汪，悲恸地制止道，“一旦请了大夫，碧儿的事岂不是暴露了？我的碧儿是冰清玉洁的，我不允许她有一点点的污点。” “将碧月扔到冷水中冷静一下，换套衣裳。”秦毅自然也想到了此事的利害。 一旦去请大夫或者请太医，就等于将秦碧月的事情公开了。 到那时候，不仅秦碧月，连秦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将消息封锁起来，若是谁传出去一点，立马赶出秦府，赶得远远的。” 秦偃月抄着手。 坏事传千里，秦碧月的事，指定是瞒不住的。 再隐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劝你们不要将她扔到水里。”她眼看着有人将秦碧月抬走，淡淡地开口，“扔到水中不仅不能冷静，她会变得更加严重，最后人尽可夫。如果想要救她，取一两龙胆 草，两碗水，文火煎得还剩一碗后，给她灌进去，她自会清醒过来。” 秦毅迟疑了片刻，嘱咐人去煎药。 “老爷，不能给碧儿喝。”二夫人咬了咬牙，“秦偃月才不会那么好心，这药方肯定有问题。” 秦偃月冷笑，“心里有什么，眼里就有什么，我只是出于医生的本能，将救治方法告诉你而已，用不用是你的事。” 秦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仍人去煎龙胆草。　　“老爷，你一定要为碧儿做主啊，我们的碧儿，是被人陷害的。”二夫人制止不了，继续哭诉，“是秦偃月害的碧儿，是她，就是她干的。不然，碧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 种事？是秦偃月怀恨在心，想要报复我，报复碧儿，才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 秦毅虽然不太相信这件事是秦偃月做的。 但，自从昨天她回来之后，这秦府就没消停过。 先是与碧月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又与闵玉产生冲突。 她一怒之下将整个落霞苑烧干净，这等火爆脾气，再做出报复碧月的事来，也无可厚非。 “偃月。”秦毅冷着脸，“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大人觉得呢？”　　“秦偃月，都是你，碧儿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个蛇蝎毒妇，碧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要这么折磨她？”二夫人声声指责，“老爷，你必须要给我主 持公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给碧儿讨回个说法。” 秦偃月目光冷然。 她淡淡地看着秦毅，等着他开口。 秦毅不太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但，这件事太过巧合。 昨天落霞苑被毁掉后，她掌掴了碧月许久，结下了怨仇。 “偃月，我再问一遍，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秦毅问。 “你觉得有关系就有关系，你觉得没关系就没关系。”秦偃月垂下眸子，轻笑着，“秦大人不是以明辨是非闻名？这点事你还分辨不出来吗？” 秦毅听着她的话，一僵。 “老爷。”二夫人下定决心将罪责推到秦偃月身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添油加醋。　　她故意往秦毅跟前凑了凑，让那双被折断的手软塌塌地垂下来，语气恨恨，“除了她没有别人会做这种事。碧儿每天都好好的，她一回来，碧儿就发生了这种事，除了 她，还能有谁？你看看我的伤，这是在秦府，是在天子脚下，秦偃月放任她身边的丫鬟像个泼妇一样厮打我，你看看，我的手都被折断了，这得多狠毒？” “老爷，你也看见了昨天秦偃月是怎么打碧月的，分明是往死里打。她跟那个丫鬟，就跟被鬼神附体了一般，做出那种可怕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秦毅脸色冰冷。 秦府的关系并不复杂。 凤溪死后，只有闵玉一个主子，下人们应该不敢做这种事。 闵玉更不可能对女儿下毒手。 与碧月结仇，并且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只有大女儿。 他看向秦偃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看来秦大人选择相信你的小妾。”秦偃月轻轻笑着，笑容无比璀璨。 眸子里却寒气肆意遍布，百丈寒冰。 秦毅看到那种笑容的时候，心里发堵，“偃月，你非要这么说话吗？从昨天到今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跟此事有没有关系，并无他意。” “我一直在好好说话。”秦偃月道，“倘若秦大人心里认定我是无辜的，就不会用这种眼神和语气。是秦大人把我当成了嫌疑犯，才用这种口吻来问我。” 秦毅皱眉，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脸色铁青，“除了你，没有人有能力、有动机做这种事。我只想听到你的回答，你给我个答复。” “呵。”秦偃月冷笑着。 能力，动机…… 从目前来看，的确是她嫌疑最大。　　她抄着手，语气淡淡，“秦大人明里是在问我话，实际上，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你想听的答案而已。就因为我跟秦碧月产生过冲突，秦大人就断定我是凶手，是不是在你心里，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 第308章 谁让我娘死得早 第308章 谁让我娘死得早 秦毅被她的态度激得脸色铁青。 他特别不明白，那个向来听话的大姑娘，为何变得浑身带刺了？ “老爷，一定是她。”二夫人见秦偃月跟秦毅起了冲突，不放过任何机会，“如果不是她做的，她肯定会大大方方承认，而不是东扯西扯。” 秦毅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秦偃月。 秦偃月也不语，嘴角满是嘲弄的笑。 僵硬的气氛在蔓延。 恰好此时，秦毅的心腹小厮端了一碗煎好的龙胆草汤药来，小声道，“老爷，草药熬好了。” 秦毅一拂袖，亲自端了碗，将龙胆草药汁喂给秦碧月。 秦碧月喝下药汁之后，迷蒙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乱抓身体的手停住，喉咙里发出的羞耻音节也终于消停下来。 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我……” “我好难受，发生了什么？”秦碧月抬起手，看到手臂上的淤青，瞪大眼睛，“我身上为什么这么多淤青？” 她想站起来，身体疼痛不堪，根本无法保持站立，很快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我怎么了？”秦碧月呆愣愣地看着四周。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目惊恐，双手无规律地挥舞着，“不，不是真的，是梦，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秦碧月紧紧地抓住衣裳。 她的衣裳穿着并不整齐。 二夫人带人进来的时候，她还与醉汉在一起，药效没过，她死命挣扎着，根本穿不好衣裳，只是用来蔽体。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着闵玉狼狈悲伤的模样，心在瞬间跌入低谷。 “娘，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秦碧月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起她已经失去了清白，想到她毁灭在一个又丑又恶心的醉汉手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闵玉抹着眼泪，“碧儿，没事，没事的，别怕，娘就在身边。” “啊啊啊。”秦碧月死命抓着头发。 迷茫过后，昨天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的细节涌进脑海之中，她也越发崩溃。 哭着哭着，最终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碧儿。”闵玉想抱住她，可惜，她的双臂已经被折断。　　“老爷。”她见秦碧月晕倒，大哭了一会，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指责着，“碧儿被毁成了这种模样，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且不说秦偃月与碧儿有私仇，就 说她一口咬定龙胆草能够缓解碧儿的情况，这不正说明她对碧儿中的药物很了解吗？倘若她不了解，怎么能随便说出药方？一定是她，是她毁了碧儿，毁了碧儿的一生。” 秦毅的脸色更难看。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带着些许怒气，“偃月，碧儿是你妹妹，你怎么能……” “我没有妹妹。”秦偃月打断他，“秦大人，请你分清楚，你跟闵玉的孩子与我无关。我娘死得早，还没来得及给我生下妹妹。” “你！”秦毅气得脸色发青，“偃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落霞苑被毁了，你就这么报复你妹妹？” 秦偃月看着秦毅，脸上的笑意在逐渐扩大。 昨天，他主动与她谈起与母亲相关的事，她也笃定了他对母亲的爱是真实的。 她不顾一切将落霞苑烧掉之后，看到步履蹒跚的他，多少有些愧疚。 但，看到今天的秦毅，她却心灰意冷。 母亲的确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或许因为母亲早死，在他心里分量重了一些。 然，也仅仅是重了一点而已。 他不喜欢闵玉，却喜欢闵玉的孩子，却无条件相信闵玉。 真是无比讽刺。 “秦大人你这是确定凶手是我了？”秦偃月依旧淡淡的，“连求证也不求证，甚至，都不找找证据，就下了定论？” “你还要什么证据？碧儿变成这样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二夫人嘶吼着，“除了你，谁还敢做这种事？” “闵玉，你闭嘴。”秦偃月呵斥道，“我跟秦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区区一个小妾，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闵玉恨得咬牙切齿。 她用通红的双眼盯着秦偃月，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偃月，够了。”秦毅呵斥道，“你的任性妄为毁了碧儿的一生，你不但不悔改，反而摆出死不认错的态度，凤溪如果有在天之灵，肯定会……” “秦大人。”秦偃月听着他搬出母亲，提高声音，声音微微颤抖，“我母亲如果有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我。”　　“母亲已经死了，被你的小妾害得死不瞑目。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会痛恨自己眼瞎嫁给了你。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脸以母亲的名义教训我，就当我求你，求你以 后不要再提及母亲的名字，我觉得无比恶心。” 秦毅的脸气得由青转红，他看着秦偃月的样子，心底涌起的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降不下去。 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那股火气充斥着，他高高举起手。 “秦大人又想打我？”秦偃月抬眼直视着他，“呵，从母亲死后，你因为偏听偏信打了我几次，你可还记得？”　　“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每一次你都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求证都懒得去求，直接对我动粗。”她心情有些激动，语速快了不少，“这些年，我为秦雪月 背锅的时候，闵玉随便扯个借口打我的时候，甚至，秦碧月他们撒谎诬陷我的时候，你都会高高举起你的手，再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在你眼里，你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我的错误，连最起码的求证都没有，就给我按一个罪犯的帽子。是啊，没人疼，没人爱，我又弱，又蠢，你不打我打谁？谁让我娘死 得早，没人给我撑腰呢？” 秦毅听着她的话，表情无比僵硬，他的手慢慢放下来。　　秦偃月继续用颤抖的声音冷笑着，“在我的印象，你从来没有打过闵玉的孩子，就算他们犯了错，你也只是口头训诫。这是为什么呢？不过因为有人护着，拦着，你不敢而已。你所能欺负的，只有我这个娘死得早，无人疼爱的孤儿。” 第309章 今天的她，很美 第309章 今天的她，很美 秦毅听着秦偃月自称孤儿，身体颤抖不停，怒气充斥，“偃月，你这是下定决心要跟我断绝关系？” 秦偃月眸子里的光芒冷如寒星。 不是她想断绝关系，而是，她与秦毅本身就没有关系。 原主是秦毅的女儿，但，她不是。 她就算跟原主有些渊源，也与秦毅无关。 “我应该已经告诉秦大人了。”秦偃月抄手，风越过门窗，吹起她的衣袍，猎猎。 她说这话时，寒风凌冽。 风越过院子里的枯树，惊起枝头的鸟鹊，寒鹊飞掠而过，在芳菲落尽的冬日时节，声声呜咽。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早已经死在你的漠视和秦雪月的算计中。”她的声音有些悲壮，“我不是她。” 秦毅感觉到她声音里的悲歌，一颗心紧紧揪起。 他看不懂这个女儿。 从昨天开始，女儿明明还是女儿，却又不是女儿，眼前的女子，明明跟凤溪那么相似，却陌生得很。 “偃月……”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秦大人说什么都已无用，伊人不在，故人长绝，剩下的，早已物是人非。若秦大人执意认为此事是我做下的，那，我也只好再次敲响闻京 府衙的鸣冤鼓，请府尹大人做公正。” “你敢！”闵玉听着她要报案，立马跳出来，“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将秦家往死里逼。”　　“真可笑。”秦偃月斜睨了她一眼，“倘若这事出在我身上，你巴不得我臭名昭著，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出在你女儿身上，却成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都觉 得这事是我做的，我根本没做过，为何不能鸣冤？难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是王法？你们一手遮天？” 秦毅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话，看着秦偃月冰冷悲壮的样子，心尖止不住颤抖。 这些年，他的确打了她不少巴掌。 先前，她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每次犯了错却死不承认，嘴硬，行事鲁莽，惹下不知多少祸事，他恨铁不成钢，气急之下打了她，还动用了几次家法。 细想来，他的确从未打过雪儿和碧儿，就算明知道她们犯了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是他懒得管，另一方面，是不想被闵玉纠缠。 他从未从秦偃月的角度思考过，如今听了她的话，才猛然间察觉，他的所作所为对她伤害多大。 “偃月，我……”秦毅表情痛苦，“我不知道那些事对你的伤害如此大，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他跟凤溪的女儿，他才希望她能好好的，才能狠心管教。　　“秦大人，你不必再说。”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你打我的每一巴掌，我都记得，别说什么为我好，所谓的为我好，是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教育，而你不问缘由，偏听偏 信，根本配不上这个词。而且，倘若我现在不是七王妃，你的巴掌不是早早地下来了？事到如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秦毅的话接二连三被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偃月嘴角轻抿。 秦毅，是个相当不合格的父亲，他对原主的态度冷漠如斯，还自我感动，有点可笑。 气氛又有些僵硬。 风簌簌而过，吹走屋子里的暖意。 一如，这无尽的冰冷和疏离。 “若王妃不提，本王尚不知道，本王的王妃在秦府如此不受待见。”有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寒风从院落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身黑色冠服的东方璃由远及近。 他施施然走到芙蓉苑里面来，倾城之色里带着慑人的冰寒之气，让这数九寒天更添几分寒冷。 阳光照过琉璃瓦，映照到他衣裳的刺绣上，龙纹身上的金丝银线在寒光里熠熠生光，越发将他衬得清冷如仙。 秦毅见东方璃到来，脸色微变，忙跪下来行礼迎接。 二夫人愣了一下，被秦毅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也跪下来。 秦偃月在看到东方璃的瞬间，心绪稳定了不少，悲壮和悲伤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稳定和欢喜。 她就知道，他肯定会在退朝后来到这里。 她就知道，他肯定能带给她安全感。 “偃月。”东方璃快步走到她身边来。 今天的秦偃月穿了他特意为她定制的衣裳、首饰，又化了精致的妆容，花容月貌，风骨自成。 她在院落中，步步轻摇，闲花淡淡，美若仙子。 就算是只站在那里，也自有一股雍容贵气，让人移不开眼。 今天的她， 很美。 在看到她的瞬间，他眸子里的寒气退去，眼底温柔如水，“我来了。” “嗯，这一路上可还顺利？”秦偃月声音柔柔。 “嗯。”东方璃重重地应了一声。 他的手指轻挑起她鬓角的头发，帮她别到耳后，“别担心我，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为难？” 秦偃月摇着头。 她眼中的笑意在不断扩散，“我脾气暴躁，谁敢惹我？放心吧，没人能欺负得了我。倒是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就来了？” “我特意穿了这身冠服来的。”东方璃冷冷地瞥了二夫人一眼，“免得有些人记不清本王的身份。” 二夫人脸色灰白。 在七王爷到来的时候，她本有一瞬间的欣喜。 传闻秦偃月不受宠，七王爷更是十分不待见她。 她也亲眼见过，在七王府中，秦偃月穿着朴素，吃穿用度连大丫鬟都不如，分明是被七王府嫌弃的。 再加上，秦偃月这王妃之位来的不光明，生生扰了七王爷与苏家小姐的绝世之恋，惹得七王爷记恨也正常。 她对此深信不疑。 七王爷会来秦府，想来是听到了某些风声，是来谴责秦偃月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会趁机将秦偃月休掉。 可，她越看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七王爷与秦偃月闲聊的寥寥几句话中，每一句都很平淡，但，在旁观者听来，却句句甜言蜜语。 这与传说不符，与她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也完全不同。 二夫人心底涌起的不好预感不停扩散，越扩散越大，逐渐将她吞噬。　　也是这个时候，她蓦然想起昨天妹妹给她的忠告，她的所听所见不一定是真的，消息太过闭塞，是会要命的。 第310章 能嫁给你的只有我 第310章 能嫁给你的只有我 秦偃月将二夫人的脸色变化看在眼中。 她眸子闪了闪，冷笑。 她原本计划在不影响秦家声誉的基础上将闵玉惩罚了，将该拿的拿回来。 奈何，禁不住闵玉和秦碧月作死。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些年委屈你了。”东方璃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秦府过得是这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秦偃月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本不想翻旧账的，一个没忍住就翻了，你别担心我。” 她说着，目光落在东方璃身后的人身上。 这个人大概与东方璃差不多的年纪，眉眼与他很是相似，同样身着与东方璃差不多的冠服。 他容貌比东方璃稍稍差一些，却也人中龙凤，器宇轩昂，风流倜傥，见之不忘。 是位响当当的美少年。 “东方璃，这位该怎么称呼？”秦偃月衬度了一会，问。 “在下东方槊。”东方槊拱了拱手，眉眼弯弯，“见过七嫂。” 秦偃月挑眉。 东方朔？ 这个名字可是相当熟悉。 因她喜欢的历史人物与他重名，好感度也上升了不少。 “东方槊是宜阳王世子，比我小一岁。”东方璃介绍道，“他常年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你不认识他也正常。” 秦偃月礼貌地笑了笑，微微福身，算是回了礼。 在原主的记忆里，宜阳王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 宜阳王为人光明磊落，行事风格硬朗清晰，又很有才干，很受器重，是闻京城中首屈一指的权贵之人。 她隐隐听说，秦碧月心仪之人是宜阳王家的世子。 想来，东方璃带来的这位，就是秦碧月的梦中情人。 秦碧月被毁掉，心仪之人就在身边看着。 这招，够狠。 二夫人看到东方璃身后的东方槊之后，脸都吓白了。 她不明白，为何深居简出的宜阳王世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若是被碧儿知道，她最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心爱的人身上，碧儿肯定会寻死的。 就在此时。 晕倒的秦碧月慢慢苏醒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墙壁，熟悉的景色，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昨天夜里的景象。 一闭眼，便是当时的场景。 一想到她跟那个猥琐恶心的男人在一起过，忍不住干呕。 干呕了好一会，面如土色。 她的意识还没清醒，语气喃喃，“爹爹，娘亲，告诉我，我只是在做梦，那不是真的。” “那一定不是真的，我不可能做那种事，不是我，不是我……” 二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挡住她的视线，“碧儿，我的碧儿，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乖，你再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秦碧月呆呆地摇着头，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不，我不想睡，我一闭眼就是昨天的场景，娘，我好害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这不可能的，不是我，那不是我，我没做那种事，都是一场梦，娘，你拧我两下，我一定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醒了就好了，娘，你快拧我啊。噩梦好可怕， 啊啊啊。” 秦碧月意识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东方璃在看到秦碧月的时候，身上闪过一丝杀气。 就是这个蛇蝎女，对偃月用这种恶毒计策。 他想行动时，秦偃月却抓住他的袖子。 “东方璃。”她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璃眸色冰冷，“昨晚不是说过，这件事要交给我？你别管了。” “我是说过。”秦偃月担忧道，“还是不要波及太广。” 闵玉该死，秦碧月活该。 但，他们终究代表了秦家，她不想让母亲苦心经营起来的秦家毁于一旦。 “我自有分寸。”东方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护国公起身吧。”他淡淡地说，“我跟东方槊突然到访，多有叨扰，还望护国公多多担待。” “不敢。”秦毅站起来，“是下官没能远迎，怠慢了七王爷和世子爷，还望海涵。” “秦大人客气了。”东方槊扫视着屋子里，稍稍提高些声音，“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 二夫人本是护着秦碧月，不想让她见到东方槊。 可，东方槊却好死不死地开口了！ 秦碧月听到他的声音后，原本就如土色的脸更加难看。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摇头，“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世子爷为什么会出现？世子爷，你在这里吗？你在哪里？”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闵玉推开。 风度翩翩的东方槊就站在眼前。 他一如往常那般，丰神如玉，高贵优雅。 “世子爷。”秦碧月先是一喜，随即用力摆着手，“你要相信我，我没做过那种事，跟我无关，我是清白的，我是冰清玉洁的。” 她连滚带爬地来到东方槊身边，想抓住他的衣裳。 东方槊不动声色地躲开。 “世子爷，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还是冰清玉洁的，你不要嫌弃我。”秦碧月衣衫不整，她用力往前，想抓住东方槊的衣袍，“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东方槊眼中闪过几丝嫌弃。 他眉头紧皱，“秦三小姐，请自重，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你如何也与我无关，请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怎么可能？怎么会？”秦碧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猛摇头，“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跟你无关？我一直喜欢你啊。”　　东方槊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被表白，微微一愣，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眼中的嫌弃更盛，“秦三小姐请自重，我从未与你有过交集。何况，我已有婚约，请你不要再提及 这种话题，以免引起误会。” 秦碧月被拒绝，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她颓废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怎么可能？能嫁给你的只有我，你怎么可能有婚约？告诉我，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去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秦碧月的声音由低变高，到后来，竟变得无比尖锐。　　她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吼叫，状若疯妇。 第311章 是闵玉自食恶果 第311章 是闵玉自食恶果 “碧儿。”二夫人哭着，“你别这样，这只是一场梦，这都不是真的。” “老爷。”她看着秦碧月崩溃的样子，恨恨地咬着牙，“秦偃月是想活活将碧儿逼死，想将我逼死，想将秦家逼死。” “她对碧儿做出这种事，你真的管都不管吗？” 东方璃攥紧手。 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片寒冰，杀气满溢，怒气四起。 闵玉竟将罪责推卸到了秦偃月身上！ 明明是她们设了计策来陷害偃月，自食恶果后，竟还敢反咬偃月一口。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护国公打算如此处置本王的王妃。”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冷冷地看着秦毅。 “不敢。”秦毅很为难，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七王爷，下官只是一届官员，没有权利对王妃娘娘做什么。” “哦？”东方璃声音幽冷，“护国公的意思是，若偃月不是王妃，本王不是王爷，你就可以对她做什么？”　　“呵，本王的泰水大人去的早，留下王妃一人孤苦伶仃，无人保护。王妃受人欺凌也正常。但，她已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会竭尽所能保护王妃，谁也不能再欺凌她。来 人，带上来。” 东方璃话音落后，杜衡压着一个猥琐老头出现。 那老头贼眉鼠眼，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很不老实的样子。 “见了王爷王妃，还不跪下。”杜衡踹了他一脚。 老头害怕杜衡，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老儿参见各位大人。” “将昨天的事情从实招来。”东方璃懒得废话，“有半句假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小老头低着头，“是，昨天，夫人的丫鬟秘密找到小老儿，高价买下了一瓶醉春风，一瓶醉东风，几管红尘梦。” “这些分别是什么东西？”杜衡呵道，“快点老实交代。” 二夫人在看到猥琐小老头的时候，已经慌了。 听着小老头将她供出去，登时吓得不知所措。 “撒谎，诬陷，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二夫人道。 “本王还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东方璃杀意盎然，“杜衡，若是再有杂七杂八的人胡乱开口，先割了她的舌头。” 杜衡领命，拿出一把刀子，虎视眈眈地瞪了二夫人一眼。 他们两个身上都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二夫人的气焰在那杀气下瞬间熄灭。 她白着脸，用眼神狠狠地警告着那小老头。　　小老头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匍匐在地上继续说道，“醉春风就是花楼里常用的药丸，只需要一粒就能让女子乖乖听话。醉东风是男人用的，我特意调整过，药效极好 ，至于红尘梦，是我调整过的蒙汗药，点燃之后，将烟吹到屋子里，有人闻到烟味之后，会陷入到昏睡中。” “你说是谁从你那买的药？”秦毅听到小老头供出闵玉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他走到他跟前来，居高临下，“再说一遍，是谁？” “是夫人。”小老头指着二夫人，“就是她，她是我这里的常客，那名叫翠竹的丫鬟我也认识，昨天就是翠竹来买的药。”　　“老爷，你别听他血口喷人，不是我，这是陷害。”二夫人声音颤抖地尖叫着，“我才不认识这种人，是秦偃月买通了这个人来陷害我。老爷，你一定要明察秋毫，我是 冤枉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在撒谎？”东方璃冷冷地看着她，“是本王在陷害你？” 二夫人不敢对东方璃怎么样，她只得求助秦毅，“老爷，这太可疑了，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出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碧儿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夫人，你说什么呢？”小老头道，“你是我那里的常客，怎么不认识我呢？我这里还有你给我的银子珠宝呢。” 他将一些珠宝银子拿出来。 “胡说，你胡说八道。”二夫人几乎跳起脚来，“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别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诬陷我，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们。” 她嚎啕大哭，“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是被冤枉的，碧儿是被陷害的，这是阴谋，是一场阴谋。” 秦毅的脸色相当难看。 东方璃不会撒谎，小老头拿出的珠宝银子也带着秦府的标志，东西应该就是闵玉买的。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闵玉对她的孩子极为宠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杜衡，继续带人上来吧。”东方璃语气淡然。 杜衡应声，很快将翠竹和一个黑衣男子抓过来。 翠竹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黑衣男子手脚被绑，脸上还有些许伤痕，看起来相当狼狈。 “翠竹，李护卫？”秦毅蹙眉，“你们这是……” “说吧。”东方璃的声音依然很淡。 但，听在翠竹和李护卫耳中，却像是催命音符一般。 那种可怕的感觉侵袭，他们越发匍匐在地上。 “是，昨天下午，奴婢领了夫人的命令去买药，买回来之后，交给了夫人。”翠竹用力磕着头，“千真万确，奴婢一个字都没说谎。”　　“昨天下午，夫人将我秘密喊来。”李护卫接着说，“她让我将锦绣苑的护卫全部换了， 嘱咐他们，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装作没听到。她还让我去找一个声名狼藉，样貌 丑陋的男人过来，让我们偷偷将他放进锦绣苑中……” “胡说。”二夫人见事情已经败露，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般凑到翠竹和李护卫跟前，“你们两个不要胡说八道。” “你们两个都被收买了，你们陷害我。”她胳膊不能动，一脚脚踢向翠竹的脸。 翠竹不敢动弹，那张脸很快就被踢出了血。 “是不是陷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东方璃冷笑着。 秦毅脸色黑得如锅底。 七王爷亲自到来，并且抓住了相关人员，想来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闵玉本想买了药，让醉汉侮辱了秦偃月，再去捉奸，将事情夸大后，皇家碍于名声，自然留不得偃月。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出现在锦绣苑的醉汉却出现在了芙蓉苑，本该喂给秦偃月的药丸，喂给了秦碧月。 个中缘由，稍稍细想就能想明白。　　是闵玉自食恶果。 第312章 你见过现世报吗？ 第312章 你见过现世报吗？ 秦毅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之后，终于知道了秦偃月会有如此态度的原因。 倘若那醉汉是闵玉和碧月联合起来对付偃月的，偃月稍微有一点大意，那醉汉说不定就得逞了。 一旦醉汉得逞，名声被毁，身为皇家儿媳的偃月，只有死路一条。 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此事是闵玉和秦碧月联合起来设的毒计，必定恨极了她们。 而他只凭着二夫人的话就断定这件事是偃月干的，指责她，还要打她，彻彻底底寒了她的心。 “偃月，对不起。”秦毅表情愧疚而悲伤，“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是到现在他才知，大女儿不是浑身带刺，而是心寒如冰。　　“老爷，你怎么能相信他们？”闵玉近乎疯狂，“这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这种事，我的碧儿，碧儿是我的命，我怎么会伤害碧儿？老 爷，你要相信我。”　　“你的碧儿是你的命，你当成珍宝，那，我的偃月呢？”东方璃身上满是冷意和杀气，他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眸子里的寒光几乎能将四周冰冻，“你用这种方式对付偃 月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同样是我的命？” 他捏着袖口，将冠服上的祥云花纹捏得变形。 他不敢想象，若昨天稍微有个差池，她会变成何种样子。 明明，她是个最不愿意挑事，享受岁月静好的人。 若闵玉不做得如此过分，她也不至于每次都被这种可恶货色强迫着狠起来。 “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毁掉她，陷害她，侮辱她，你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本王想问问你，你哪里来的自信？”东方璃面色冰冷。 “七王爷您不要血口喷人。”闵玉反驳道，“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明明是你们在诬陷我，欺骗我。” 东方璃垂下眸子，眉梢跳了好几下。 “真相如何，本王已经调查清楚。”他的目光掠过秦偃月的脸颊，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抱歉。 偃月不想让他将此事扩大，想保全秦家的名声，给母亲留下最后的尊严。 他也答应了她。 但，罪魁祸首不知悔改，还敢倒打一耙！ 这种人，若是不能绳之以法，若此事不能给偃月个公道，他根本不配当她的丈夫。 “此事的人证，物证，本王已经上报给大理寺卿，真相如何，相信大理寺卿自有判断。” 东方璃这话一出，秦偃月和秦毅都愣了一下。 大理寺卿是凤离。 凤离至今还在昏迷当中，根本无法正常办公。 “表哥醒了？”秦偃月问。 “没有。”东方璃说，“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凤离重伤，大理寺卿一职不能长久空缺，所以，父皇已经下令，大理寺卿一职，由东方槊暂时代替。” 秦偃月眉头轻轻敛起。 她就知道，以东方璃那种腹黑性子，必定想了一系列的对策来惩治闵玉母女。 东方槊会临时接管大理寺卿，还是专查秦碧月的案子，必定会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比起秦碧月在心爱之人面前丢尽面子，失了清白，被心爱之人查个彻底，显然更加不堪。 这一招，比上一招狠毒了千倍。 想来，是闵玉的态度激怒了东方璃。 东方槊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点点头，“没错，在凤离修养的这段时间里，我暂时担任大理寺卿一职。” 他轻捏着袖口，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这次事件事关重大，本官已与府尹大人打了招呼，直接由大理寺接管，本官今日所见所闻，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闵玉万万没想到，宜阳王家的世子爷变身成大理寺卿。 宜阳王以公正廉明著称，东方槊有其父风范，他接手后，必定将一切都查清楚。 到那时，她所做的事情都会败露。 闵玉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惊恐，摇着头，“大人，跟我无关，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秦偃月，你对我怀恨在心，才想出这种办法来报复我，是你，都是你。” 闵玉将矛头对准秦偃月，呼天抢地一般的撒泼，“苍天无眼，让我白白受这种冤屈。老爷，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是他们联合起来诬陷我，欺负我。” 秦偃月看着闵玉的嘴脸，垂下眉眼。 人证物证都摆在跟前，她还是死不悔改，硬生生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生平罕见。 但…… 就算闵玉再狡辩，再颠倒是非，也改变不了此事的结局。　　“闵玉。”秦偃月冷笑着，“事实摆在眼前，你却死不承认，还妄图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来。你何不想想，倘若你们昨天晚上没想出如此恶 毒的计策来对付我，事情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不是我。”闵玉提高声音，声音无比尖锐，“跟我无关，都是你，秦偃月，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我的碧儿不会出事，你为什么要存在？凭什么我的碧儿遭这种 罪，你却好好的？这不公平。” 秦偃月听得发笑。 明明是闵玉伙同秦碧月设计狠毒恶心的计策，自食恶果后，她们丝毫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将一切罪责归结到别人身上。 “闵玉。”秦偃月道，“你见过现世报吗？” “当年，你利用母亲的性格特点，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嫁到了秦府。你嫁过来之后，利用药物迷惑父亲接连生下孩子，若你能安分守己，这也便罢了。”　　“可你做了什么？你在父亲和母亲之间挑拨离间，让母亲对父亲心生芥蒂。这还不算，你甚至找了一个男人来，将母亲和那个男人都迷晕，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捉奸在床 。”　　“纵然父亲相信母亲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那件事却母亲心里也留下了一根刺。以至于后来她怀了父亲的孩子，也以为是别人的野种，情绪崩溃，精神失常，最后抑郁 而死。陷害，捉奸，再毁掉，闵玉，这套路你熟悉吗？”　　秦毅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他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闵玉，“竟，还有这种事？凤溪的死，与你有关？那些事，竟是你干的？” 第313章 得知真相的恨与怒 第313章 得知真相的恨与怒 “不，不是我。”闵玉被秦毅质问，表情慌张，“老爷，你要相信我，我跟凤溪姐姐情同姐妹，我们关系极好，我怎么可能害她？是偃月得了失心疯，信口胡说的。” 秦偃月听着闵玉提起母亲的名字，冷着脸走过去，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相当大的力道，被就受伤的闵玉脸被打歪，嘴歪眼斜，看起来更加狼狈。 “不准用你的臭嘴喊我母亲的名字，你不配。”秦偃月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闵玉先是被翡翠一阵狠虐，又被秦偃月打了一巴掌，懵懵的，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眼圈发红，恨恨地咬着牙，恨不能将秦偃月生吞活剥了。 “闵玉，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偃月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你做了什么，上天自有评判，谁也逃不过。” “呸。”闵玉淬了秦偃月一口，“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错，是你们，是你们诬陷我，是你们阻挡我，你们才罪该万死。” 秦偃月摇着头，对闵玉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人能自私自利到如此程度，也算是极品中的战斗机。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闵玉，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了。”　　“这些年，我替秦雪月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多少打，被你折磨过多少次，这些事暂且不提。但，母亲的死，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时间久远，仔细找找线索还是能找到的。我也搜集了不少你害死母亲的证据。这是其一。其二，母亲已经死了，莲儿被舅舅舅妈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早已经与秦家没有关系，你却连他都不放过，派你 身边的翠兰潜伏到莲儿身边，要将他毒傻毒死。闵玉，你害死母亲还不够，还要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下手，你真的半点愧疚感都没有吗？”　　“我也不妨告诉你，从我得知莲儿中了毒，而，是你指使的下毒之后，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想将你千刀万剐给母亲和凤莲恕罪。但，秦家的家业是我母亲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我不想因为你这枚老鼠屎毁于一旦。倘若你能知错，能悔改，能承认所有的错误，我会央求大理寺卿从轻处罚，保全母亲留下的东西，对你的惩罚也 稍稍减轻些。” “如何选择，全看你的态度。”秦偃月道。 秦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将秦偃月的话悉数听到耳中，越听越觉得震惊。 原先，事情好像系了一个又一个扣子，解不开，理不清，云里雾里，寻不到关键。 如今，扣子被秦偃月的一席话解开，从前拧巴的事也被顺开。 若以前那些事都与闵玉有关，所有不和谐的地方都变得和谐。 “闵玉，你跟我说实话。”秦毅心底冰冷，他冷冷地看着她，“凤溪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跟我没关系。”闵玉尖叫着，她以为密不透风的事被秦偃月说出来，心底慌张不已，已经口不择言，“我没害死她，是她该死。如果不是她，你一定会用正眼看我，就 因为她的存在，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秦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闵玉，你跟凤溪不是最好的姐妹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好姐妹？”闵玉哈哈笑着，“秦毅，你不记得了吗？当年，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喜欢上你的人是我，是我啊。”　　她用力拍着心口，“是我一眼看中了落花中的你，那时你也在看我，我被你深深吸引，从此情根深种，不能自已。凤溪她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她呢，她做了什么 ？她横插一脚，夺走了你。你跟她两情相悦，定亲，成亲，我呢？我又得到了什么？” “凤溪自知理亏，才同意让我进入秦府做妾。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夺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秦毅看着面目狰狞的闵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漆黑的脸上，溢满了悲伤，难过，悔恨，怒气…… 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最终化为怒气。 “我第一次见到凤溪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我的妻子。”他以冰冷却平静的语调，“当年，我所看的人，也是凤溪。” “不可能，这不可能。”闵玉咬着牙，“你不要再给她开脱了，明明是凤溪那个贱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没有错，是她的错。”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心情不好。 闵玉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喊母亲的名字？ 她抬起手，想要再扇下去的时候，秦毅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秦大人。”秦偃月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选择相信你的小妾？” “不，偃月，对不起。”秦毅低下头，“这些年是我太混蛋，是我太不管事，才导致悲剧的产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凤溪。” “所以，能不能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求你，将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秦大人，你虽是护国公，却也没资格插手大理寺的事。”东方槊接过话来，“此案大理寺已经接手，还请秦大人不要让本官为难。” 秦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张刚毅的脸上，浮现出完全不符合他性子的的恨与怒。 他嘴唇瓮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的话语都被吞下去。　　“闵玉，秦碧月，本官正式接手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你们随本宫去大理寺一趟吧。”东方槊依旧用淡淡的语气，“此外，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案件，云香姑娘的案件， 凤莲公子的案件，秦府中有关一品诰命夫人凤溪留下的财产问题等，本官会一并审理。” 闵玉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昨天，还跟往常一样，每天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享受丫鬟侍奉，有享不尽的锦衣玉食。 今天，不仅被打成了残废，还被大理寺收监。 这一桩桩的案件若是调查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仅她要死，她所做的那些事都会被调查出来。 到时候，死得不仅仅是她，还会波及到儿女身上。　　她必须要有所行动。 第314章 我觉得你无比恶心 第314章 我觉得你无比恶心 “老爷，你一定要明察，是他们合伙来骗我们的。”闵玉继续使用最擅长的撒泼方式，“一旦我们被大理寺带走，秦家就完了……”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闵玉机会，想让闵玉主动承认错误，尽量保全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 然，闵玉的所作所为，却一次次刷新下限。 “呵，闵玉，看来你已经有所选择了。”秦偃月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东方璃身后，“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处理吧。” 东方璃有些愧疚，“偃月，抱歉。” “我没事的。”秦偃月柔声道，“人至贱则无敌，是我们低估了，不怪你。” 东方槊对着东方璃点了点，往前走了几步，“请各位跟本官去大理寺一趟吧。” “不！” 就在此时，本该昏迷的秦碧月突然高声尖叫起来，“这不是真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东方槊，死命地往他身边爬。 东方槊的嫌弃表情几乎刻在脸上，暗暗攥紧手。 刚才，在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之后，秦碧月发了疯尖叫了好一会，越说越难听，话语不堪入耳。 秦毅不敢再让她说下去，让人打晕了她。 但，下人出手并不重，她晕的时间也不长，醒来后，竟还想往他身上凑！ 东方槊看着蓬头垢面丑态百出的秦碧月，无比恶心。 “三小姐请自重。”他冷声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世子爷，我喜欢你啊。”秦碧月抽泣着，“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除了我没人能嫁给你，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信。”东方槊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冷若冰霜，“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但凡你稍微近一些，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秦碧月听了东方槊的话，愣愣地待在那里。 他嫌弃她。 他说她恶心。 他眼神中的嫌弃和厌恶如一根根刺，刺得她万念俱灰。 “你说的是真的？”秦碧月慢慢地站起来，衣裳散落下一些，露出了皮肤上的可疑痕迹。 她却丝毫不觉，盯着东方槊的眼睛，“你见到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东方槊拱了拱手，“抱歉，我无法撒谎，请三小姐离我远些。” “哈哈哈。”秦碧月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却恨恨地将目光转向秦偃月，“秦偃月，你好狠的心呐，好，好，你狠毒，我斗不过你。我承认，我失败了，我跟世子爷已无可能，但我用我的血，我的 命诅咒你，诅咒你死无葬生之地，诅咒你的孩子世世代代不得好死。” 她说完这些话，猛地跑起来，一头撞向石柱。 来不及制止，也没有人制止。 秦碧月一头撞过去之后，鲜血从柱子上流下来，慢慢晕染了地面。 她也软软地从柱子旁边倒下来。 “碧儿，碧儿。”闵玉吓了一跳。 她疯了一般跑过去，为时已晚。 鲜血不停地从秦碧月身上流下，很快，她所处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碧儿。”闵玉颤抖不已。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秦碧月，看着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大脑发懵，身上冰凉，像是被吓呆了一般，瘫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秦偃月看到这么多鲜血之后，颤抖得厉害。 东方璃将她护在身后，担忧道，“偃月，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与你无关，是秦碧月自作自受，她的诅咒也不可能应验到你身上。” “嗯。”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她并不害怕什么诅咒，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 她只是害怕这满地的鲜血而已。 “东方璃，我觉得闵玉不太对劲。”她担忧道，“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事的，马上就结束了。”东方璃安慰着，“你别乱想，她是罪有应得。” “放心吧。”秦偃月叹着气，“我真的不会相信那个的。她跟闵玉一样，死命将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倘若真有诅咒，也不该惩罚我。我只是觉得……” “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你们都是杀人凶手。”闵玉突然叫了起来。 “你们欺人太甚了，我要杀掉你们，为我的碧儿报仇。” 她眼圈通红，一下下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头发散乱，簪子也落下来，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狼狈且疯狂。 “杀。”她喉咙里发出诡异的音节。 “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们。”她恶狠狠地看着所有人，“以命偿命，你们所有人都得死，秦府所有人都得死。” 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她的女儿还是冰清玉洁的。 只要他们都死了，她所做的事就不会暴露。 他们必须死。 “来人。”闵玉叫了一声，“杀，把他们都杀了，杀无赦。” 没有人行动。 闵玉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来，咬牙切齿。 无人回应，代表她的人已经被控制。 除了这些人，她所能支配的那些人，足够血洗秦府。 支配那些人，需要打开信号爆竹。 她低着头，牙齿紧咬。 一旦打开了手心里的信号，就代表着，她不再安宁。 但，事到如今，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将秦府的知情人血洗，将真相埋葬。 等将所有知情人都杀掉后，再在秦府放一把火，让一切燃烧殆尽，以慰藉女儿的在天之灵。 闵玉看着秦碧月倒在血泊中的狼狈样子，最终，下定了决心。 信号爆竹升空后，在白日里绽放出烟火。 烟火腾空时，随即发出刺耳的声响。 声音巨大，大地震彻，直入心肺。 东方璃脸色一变，忙来到秦偃月身边来，“快，捂住耳朵。” 秦偃月被这声音震得鼓膜疼，脸色发白，恶心呕吐，就算捂住耳朵，也难受得很。 强力可怕的噪音响了大概十秒钟左右才停止。 在那股噪音下，她气血上涌，忙服用了一颗药丸平复下去。 “没事吧？”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东方璃，你看……”秦偃月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指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声音颤抖，“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些黑衣人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 他们身上，不仅带有浓烈的杀气，还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死气。　　就像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一般，极为恶心。 第315章 肃杀，剑拔弩张 第315章 肃杀，剑拔弩张 天地昏暗，光芒熹微。 明明是上午时分，却像是傍晚一般，阴气压城。 灰黄的浊云布满天空，空山凝云，冰冻不流。 又有狂风肆虐，寒气侵袭，在昏暗的晨光里，遍布地板的鲜血凝结成紫色。 肃杀之气顿生，笼罩了整个院子。 “偃月，你退后。”东方璃大惊。 这股杀气中带着死气，仿佛稍稍碰触，就能死在其中。 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飞影，翡翠，保护好王妃。” 翡翠忙将秦偃月护住。 飞影也凭空出现，挡在秦偃月跟前。 “东方璃。”秦偃月不放心，“这气氛不太对劲，这些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相当难闻，兴许，他们还带了毒药。你千万要小心些。” 东方璃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转过身去之后，表情却变得极为凝重。 同样凝重的，还有东方槊和杜衡。 “王爷。”杜衡握着剑，“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死侍，功夫奇高，情况有点不妙。” “七哥。”东方槊从腰间抽了一条软剑出来，“的确，他们不仅功夫高，人数还多，手段未知，只凭我们不足以对付这些人。” 东方璃眉头拧起。 闵玉的信号爆竹呼唤了九个黑衣人。 这九个黑衣人身上都笼罩着极诡异的气息，像他这种经历过残酷战场，看淡了生死的人，也无法小觑那股肃杀之气。 就算不动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实力非比寻常。 他们之中，会功夫的人只有他，东方槊，杜衡，飞影，以及没什么用的李护卫。 而，翡翠，秦毅，偃月都需要保护。 不管怎么分配，都极危险。 “飞影，带着王妃撤离，杜衡，你来掩护。”东方璃吩咐道，“东方槊，你在杜衡后面撤离，杜衡，保护好王妃和世子。” “王爷。” “七哥。” 杜衡和东方槊异口同声。 “敌人太多，我们的人太少，只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杜衡道，“我要留下来。” 东方槊也握紧了剑，“七哥，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虽没上过战场，却勤勤恳恳练了十几年的功夫，远到不了被人保护的地步。” 东方璃看着他们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 “也好，飞影，快点带王妃撤离……” “想逃？”闵玉的手臂已经被翡翠折断，手臂的前半部分软软地垂下，她用后半部分将已经断气的秦碧月抱起来。 鲜血染就衣裳后，很快凝结成冰。 她满身是血，阴气森森，“今天你们见了黑鸦，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黑鸦所有人听令，除了秦毅之外，秦府剩下的人，杀无赦。” 黑衣人听令后，迅速散开。 一共九个人，五个留在院子中，剩下的四个分别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散开。 院落中的五个人面无表情地向着东方璃他们袭来。 飞影护着秦偃月离开时，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堵住他们。 “王妃，您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飞影一边护着秦偃月，一边阻挡黑衣人的攻击。 秦偃月一手握着毒针，一手捏着刀子。 黑衣人的功夫很高，飞影对付其中一个已是非常吃力。 她与翡翠都没有功夫，要躲过另一个的攻击相当困难。 先前，她对付的人都是白蔻苏点晴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她们会有各种顾忌，她能够利用话术让她们放松警惕。 但，眼前的黑衣人就是杀手，是死侍，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王妃。”翡翠脸色苍白，“您躲在奴婢身后，奴婢会保护您的。” 她的话刚说完，黑衣人一掌将她拍飞。 这一掌的力道极大，翡翠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头撞到了栏杆上。 “翡翠。”秦偃月吓了一跳。 “王妃，我没事。”翡翠头撞得有些晕，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想往回走的时候，却见对她出手的那个黑衣人正向秦偃月砍去。 那个角度，那种速度，王妃肯定躲不过去的。 “王妃，小心……” 她惊呼一声。 秦偃月瞪大眼睛。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杜衡和东方璃都比较远。 飞影正被另外的黑衣人纠缠着，无暇顾及这边。 等不来别人救她，她只能自救。 秦偃月捏紧了毒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准备反击。 整个芙蓉苑中剑拔弩张，气氛无比紧张。 秦毅站在院子里，定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黑衣人，黑衣人身手利落地砍向七皇子和宜阳王世子。 这可是谋反！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闵玉竟还有这种本领。 她在秦府养了这么多杀手，他竟丝毫不知。 “闵玉，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颤抖着，想质问闵玉时，却见一个黑衣人正砍向秦偃月。 黑衣人功夫极高。 他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刺过去。 条件反射下，秦偃月猛地低头，险险地躲过了一击。 黑衣人没想到她能躲过他的一剑，愣了一下。 这一剑密不透风，毫无破绽，就算是高手，也只能抵挡，不能躲过。 被这个看起来不会功夫的女人躲过，必有蹊跷。 他身上的杀气更盛，准备以更猛烈的攻势向她攻击。 东方璃和东方槊从小就要习武，功夫也算不错，杜衡本就在江湖上有些名气。 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黑衣人，他们对抗的极为艰难，和飞影一样，最开始还能抵抗，随着黑衣人的攻势变猛，逐渐落了下风，根本无暇顾及别处。 “偃月。”东方璃见秦偃月有危险，脸色大变，想要去保护她时，对面的黑衣人倏然飞起一剑，剑身刺中了走神的东方璃。 东方璃忙往后退了两步。 伤口不大，但，剑身刺中皮肤时候，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一见血，原本很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他脸色大变。 黑衣人剑上有毒，还是剧毒。 他被刺中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片刻功夫，整条手臂都青了。 这群黑衣人功夫奇高，东方璃本就勉强应对，中了毒之后，反应变得迟钝，应对起来更加吃力。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前发黑，头脑发晕，身体也摇摇晃晃的，看不清前方。　　毒素的蔓延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第316章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第316章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偃月。”东方璃咬了咬牙，强打起精神，想摆脱黑衣人的纠缠，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前往秦偃月身边。 他注意力都在秦偃月身上，无心应战，再加上那奇怪毒药的蔓延，又被黑衣人刺中了几剑。 跟刚才一样，被刺中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东方璃，你别管我。”秦偃月看到东方璃脸色发青，知是黑衣人剑上有毒，高声道，“药丸，先服下药丸，紫色的那枚，这毒药蔓延太快，用不了一刻钟你就会毒发身 亡。我给你的备用解药里有，快点。” 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对付她的黑衣人突然攻击过来。 她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往下蹲，又险险躲过了一剑。 黑衣人不敢相信。 他是经过无数人的厮杀才存活到最后的，不管是剑法还是功夫，都是万里挑一。 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且没有功夫的女子，竟接连两次失手？ 这也太诡异了。 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秦偃月，准备用上十成功夫，一举将她杀死。 “偃月。”东方璃见她无恙，本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察觉到黑衣人的杀气达到顶峰。 没有功夫的秦偃月根本不可能逃过。 她就算侥幸躲过两招，后续的招数也无法招架。 他内心焦急，偏偏又走不开，简直要疯了。 “偃月，你不是他的对手，喊紫御卫。”他将药丸吞进去之后，堪堪抵住黑衣人挥舞过来的一剑，转头吼道，“快点。” 秦偃月皱着眉头。 不管是东方璃还是杜衡，都陷入了苦战中。 就算有飞影保护她，也很难躲过前后夹击。 尤其是东方璃，因为太过顾忌她，已经中了毒，受了伤。 情况相当不妙，必须要寻求帮助。 黑衣人知她要请求援助，目光发狠，剑气丛生。 狂风呼啸，笼罩在秦偃月身上。 在那股相当可怕的气势之下，杀气交织成网，她仿佛感觉到泰山压顶，竟是不能动弹。 “偃月。”东方璃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往她这边赶来时，破绽太多，被他的对手黑衣人刺中了胳膊。 只听得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长剑落地。 “东方璃。”秦偃月惊呼一声。 就在此时，她对面的黑衣人也攻击过来。 这一次的攻击比前两次猛烈许多，她被杀气锁定，身体无法移动。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无法躲过去！ 飞影也受了伤，被黑衣人纠缠得厉害，无法靠近。 东方璃着急之下中了招，更无法赶到。 杜衡和东方槊依次受伤，情况也相当不妙。 眼看着黑衣人的长剑密密麻麻袭来，秦偃月闭上眼睛。 此时，呼唤紫御卫，怕是也来不及了。 “东方璃，抱歉，我好像躲不过去了。”她默默地说。 千钧一发，时间颓凝。 有鲜血喷涌而出，多数散落到地上，少数喷到她脸上。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秦偃月心中大惊，微微睁开眼睛。 赫然发现，她，并没有死在黑衣人的剑下，而是被秦毅紧紧地护住。 黑衣人的长剑从秦毅肩膀划到腰，贯穿了整个后背。 “秦大人……”秦偃月没想到秦毅会替她挡剑，脸色很复杂，“何必呢？” 剑上的毒药很快扩散，秦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他的伤口很深，贯穿了后背，距离五脏六腑比较近，毒药扩散得快，很快就晕了过去。 “秦大人。”秦偃月给他塞了一粒药丸。 这药丸并不是可以解百毒的，而是可以在不伤害身体的基础上让代谢变得缓慢一些，让毒素扩散速度慢一些，并不治本。 “喂，你醒一醒，不要闭眼，不要睡着。” 秦毅的脸色很快由苍白变成青紫，他意识不清，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 “何必呢？”秦偃月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语气喃喃。 她不是原主，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如果他不救她，闵玉的人也不会杀他。 何必要舍命救她？ “滚开。”闵玉看到秦毅倒在血泊中，疯了一般跑过来，一把将秦毅夺过去，尖叫道，“你不准碰他。” “秦毅，秦毅，你醒醒。”她拍着秦毅的脸颊。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碧儿已经死了，你不能死，求求你。”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着他。 秦毅没有回应。 闵玉更像疯了一般，“又是你，秦偃月，是你害死的秦毅，你害死了我的碧儿还不够，还要害我最爱的人。都是因为你。” 秦偃月垂下眼，无言以对。 “杀。”闵玉红着眼，“黑鸦，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黑衣人连续三次失手，已经被彻底激怒，以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攻势向着秦偃月袭来。 秦偃月心思沉沉。 毒发作的极快，他们没有解药，只能暂时缓解，受伤之后，毒素快速扩散到全身，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众人越来越落下风，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想正式呼唤紫御卫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落下。 紧接着，又一名黑衣人被扔下。 连续扔了三个黑衣人后，姬无烟从屋顶上出现。 “姬无烟！” 秦偃月看到他时，瞬间就安下心来。 有这个开了挂的变态在，他们一定能平安摆脱这些黑衣人。 姬无烟冷冷地扫了院子一眼。 他身形一闪，从屋顶消失。 一阵风过，伴随着寒光一闪，姬无烟的身影已经从院落最前头到达最后头。 只在眨眼间，东方璃他们苦苦对战的黑衣人悉数倒下去。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甚至，他们都没看清是姬无烟出的手。 不见一丝杀气，也不见半点血腥，超级难对付的黑衣人在一阵风过后，几乎同时断了气。 黑衣人倒下之后，闵玉不敢相信。 她看向姬无烟的眼神里满是惊恐，“怎么可能？这天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她说着，蓦然想到了一个人，满脸不敢置信，“莫非，你……你是……” “多话。”姬无烟冷哼。 在闵玉开口之前，一粒几乎小到看不见的米粒袭她的额头。　　闵玉嘴巴还张得老大，人已昏死过去。 第317章 我还没娶媳妇，不想死 第317章 我还没娶媳妇，不想死 剑拔弩张的芙蓉苑突然安静下来。 若不是地上的尸体还在，刚才的对战就像一场梦。 “发生了什么？”杜衡呆愣愣的。 他看着倒地的黑衣人，上前探了探鼻息，手瞬间抽回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死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突然就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环顾着四周。 王爷和世子爷以及他和飞影都自顾不暇，王妃和翡翠水烟两个丫鬟也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对黑衣人几次进攻都毫发无伤的秦偃月放了大招，拯救他们于水火。 “王妃娘娘，是你做的吗？” “一定是你吧。我再也不吐槽您的阴谋诡计了，关键时候真顶用。”杜衡竖起大拇指，两眼冒星星，“快点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 姬无烟的速度极快，从出现到结束，眨眼之间完成。 杜衡自顾不暇，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娘娘，快点告诉我吧，您是怎么做到的？”杜衡疼得呲牙咧嘴，却一脸八卦，“太厉害了。” “你们对战的时候，我在一旁给你念了加油咒。”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来是我心诚则灵，感动了上天。” 杜衡深信不疑，点着头，“不会有错，一定是你的加油咒起作用了，回头也教教我。” 秦偃月懒得理他。 这个笨蛋，这种谎话也相信。 “偃月，你没事吧？”东方璃挣扎着走到她跟前来。 秦偃月点头，“我还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她强忍住鲜血恐惧症，掀开东方璃的衣裳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怎么这么狰狞？” 明明只是被划了一下，他也及时吃了缓解的药物，这伤口怎么还这样？ “这不应该啊。”秦偃月急忙掀开他另外的伤口，无一例外，全都很狰狞。 就算是极小极小的伤口，也看起来相当可怕。 “杜衡，飞影，东方槊，你们的伤口也这样吗？”她问。 杜衡摆了摆手，“王妃你别害怕，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以前受的伤可比现在重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看到伤口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明明很小的伤口，不知怎么竟变得一片青紫，青紫色布了一大片，从伤口处变得肿且外翻。 青紫的地方明显是毒素扩散，小伤口没有闭合的迹象，外翻的白色的肉皮和鲜红的血迹混杂在青紫色的速度里，看起来相当恐怖。 毒素以极快的速度在扩散。 她皱着眉来到秦毅身边。 这几个人之中，秦毅的伤口最大最深，以这个扩散速度，怕是已经渗透到五脏六腑了。 秦毅体温极低，呼吸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也不为过。 “喂，我不想欠你什么，你千万别死。”秦偃月双手颤抖。 她掀开秦毅的后背，后背上的皮肤全部变成了青紫色，外翻的伤口血肉模糊。 她最是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身体颤抖不停。 “这毒药的蔓延速度太快了，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她说，“如果找不到解药，你们都会死。” “啊？真的吗？王妃娘娘救命啊。”杜衡的脸立马哭丧起来，“属下还没找媳妇，还没握过女人香香软软的小手，不想英年早逝。” “闭嘴吧你。”秦偃月原本有些紧张，被杜衡一插科打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毒太蹊跷，我先给你们做应急处理。”她站起来，“翡翠，过来帮忙。”　　“李护卫，请速速到太医院去请一名叫白渊的太医来。请一定记住，只请白渊到来即可，如果他不肯来，请你提一提我的名字。倘若四处找不到他，就去陆家找陆觐。 ”她看向在角落里躲着的，正在瑟瑟发抖的李护卫，冷声吩咐道。 李护卫早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听到秦偃月的吩咐，愣了一下，想拒绝。 “若是一刻钟之内请不来，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秦偃月威胁。 李护卫听着她阴气森森的警告，不敢造次，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拿出她所拥有的所有药物，找出能用的，分别喂给他们。 药物只是缓解，并不能完全解毒。 东方璃他们身上的伤口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狰狞。 天气严寒，滴水成冰。 寒冷碰到伤口后，更是难受。 “你们几个，还可以行动吗？如果可以的话，赶紧去屋子里，还有力气的帮我把秦大人搬过去。”秦偃月指挥着，“继续在外面待下去，不被毒死也得被冻死。” “可以。”杜衡眼泪汪汪，“王妃娘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最起码让我娶了媳妇再死，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 “你有哭的力气，不如留着好好保持体力，情况紧急，我必须给你们做紧急处理，都快点。”秦偃月没好气地说。 她来到屋子里，命人将烈酒和蜡烛拿来，嘱咐翡翠做消毒处理。 翡翠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准备好了。 秦偃月来不及多想，服用了两枚镇静丸。 镇静丸服用下去之后，因鲜血恐惧症而颤抖不停的手稳定下来，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不少。 情绪稳定后，她先给秦毅刮去后背上的腐肉。 腐肉被剔除后，毒素扩散的稍微慢了一些。 她全神贯注，在不伤害秦毅的情况下，将能用的药物全都用上了。 “这么短的时间，好好的皮肤竟变成了腐肉，这个毒药实在太诡异了。”秦偃月擦了擦额头的汗。 简单将秦毅的伤口处理完之后，她又将麻醉剂拿出来，先给东方璃注射了，再用刀子轻轻将伤口上被毒液侵染的腐肉刮掉。 麻药只是局部麻醉，刮开过程中，牵扯到其他部位。 疼痛感不断袭来，东方璃的脸色苍白不堪，疼得直冒冷汗，却是硬生生地咬住牙，一声没吭。　　杜衡看到东方璃的表情，嗓子紧了紧，“那个，王爷，很疼吗？如果很疼的话，你就出个声，给我的心里准备。如果不疼的话，你也出个声，别吓唬我。” 第318章 可怕的黑鸦杀手 第318章 可怕的黑鸦杀手 东方璃脸色发黑，狠狠地瞪了杜衡一眼。 杜衡缩了缩肩膀，“王爷瞪我干什么？我就是想知道疼不疼，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疼，王爷都觉得疼，肯定是疼得要命。” 东方璃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秦偃月给他刮干净。 将毒药侵蚀过的腐肉刮干净之后，阻挡了毒药扩散，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秦偃月给他把了把脉，脉象还算稳定，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她来不及过多停留，立马转向下一个人。 杜衡以为排到了他，巴巴地将手臂伸过来，“王妃，快点救我啊，我想在死之前先有个媳妇，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快闭嘴吧，五分钟说了三次要找媳妇，你是要昭告天下你缺个媳妇？”秦偃月呵了一声。 杜衡点着头，“昭告天下也行，说不定有姑娘看上我跟我求婚呢。王妃娘娘能给我介绍一个也行，我相信您的眼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您给我介绍个会念加油咒的，那就更好了。” 秦偃月无语。 有乐观逗比的杜衡在，气氛总不会太差。 紧张兮兮的氛围，因为他的废话缓和了不少。 秦偃月越过他，径直走到飞影跟前。 “飞影，接下来是你。” 飞影吓了一跳，忙道，“王妃娘娘，我不着急，您还是先给世子爷治疗吧。” “伸出手。”秦偃月充耳不闻，要给他打了麻醉针。 飞影想拒绝，“娘娘，万万使不得。” “别动。”她皱着眉头，“在我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轻重缓急，你的症状比世子爷要重，要先医治你。” 东方槊眼睛微闪。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轻重缓急，行动果断，目光坚毅，也难怪神仙一般的七哥会对她情有独钟。 她的确有过人之处。 飞影拒绝不了，只得红着脸接受治疗。 秦偃月依旧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涂上杀菌消炎的药物。 用这种物理方法减缓了毒素蔓延，原本一刻钟就能侵蚀身体，现在可以坚持到三刻钟。 她争分夺秒给他们处理好伤口后，最后才排到杜衡。 杜衡颇有些幽怨。 他的伤看起来挺重的，一个不小心就能一命呜呼的那种。 但，别人的伤口王妃娘娘都是小心翼翼处理的，唯独他，她只是将化脓的地方割开，将脓水引出来就完事了。 “王妃娘娘，不再把属下的伤口割开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的不用。” “为什么啊？”杜衡不解，“我还要娶媳妇的，不能死啊。我跟他们受的伤是一样的，您不能单单对我这么草率，娘娘大慈大悲，就救救小的吧。” 秦偃月被他吵吵得有些烦。　　“四个人里头，就你症状最轻，你吵吵什么？”她训斥道，“别人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唯独你的，虽然在腐烂，速度却越来越慢。你暂时死不了，不过， 你再吵下去，我可以让你暂时开不了口。” 杜衡立马闭嘴了。 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口，的确，最开始扩散得是挺快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扩散了。 虽不扩散，却也疼得厉害。 “王妃偏心。”他嘟嘟囔囔的。 秦偃月懒得搭理他。 她看着他们的伤口逐渐稳定，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院子里，闵玉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你杀了她？”她看向姬无烟。 “没。”姬无烟正在检查黑衣人的尸体，“只是昏迷了。” “这些人就是你说过的，与紫御卫相差无几的高手？”秦偃月攥紧手，“他们一直潜伏在秦府中？”　　“嗯。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号，名为黑鸦。每一个黑鸦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高手，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有人见过黑鸦的首领，只要有钱，谁都能雇佣他们。”姬 无烟道。 “你也不知道？” “我不屑知道。”姬无烟说，“一群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杀手而已，不足为惧。” 秦偃月深呼出一口气。 空气干冷干冷，呼吸到肺部，刺得生疼，“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的确。”姬无烟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堆积到一起，“有一个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我在厨房里等包子的时候，察觉到杀气。”他说，“赶到这里的途中，本是遇见了四个黑衣人，我只捉到了三个。” “另外一个眼见不妙，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了。我当时急着过来，就没去追。” 秦偃月紧张道，“放任漏网之鱼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呵，我姬无烟还没怕过谁。”姬无烟冷冷地说。 “为什么不留个活口，兴许能问出什么来。”秦偃月看着他将尸体堆到一起，皱眉，“虽然他们是杀手，但，终归是一条人命，让人埋葬就是了。”　　“活口？埋葬？”姬无烟像是听到了笑话，冷笑一声，“你未免太小看杀手了。就算留下活口，他们也不会给出有用的信息，而且，他们多半服用了药物，每隔一段时间 不服用解药就会疯狂而死。” “至于埋葬……你且看吧。”他指着那些尸体。 秦偃月仔细看去，赫然发现，一刻钟之前还活生生的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化为脓水。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杀手组织惯用的伎俩。”姬无烟道，“来无影，去无踪，无处寻，这是他们的宿命。” 他双臂相抱，目光瞥向大门的位置，“你喊了白临渊来？” “嗯。”秦偃月点着头。 黑衣人兵器上的毒药相当罕见，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毒药。 毒药扩散速度相当快，她对这种特殊毒药不甚了解，一个不好就是四条人命。 她不敢冒险，也不敢托大，当务之急，让毒药专家白临渊到来是最佳选择。 姬无烟眉梢抬起。 他跟白临渊见面，必定会有一番斗争，若是不拼个你死我活，怕是不能停止。 一想到白临渊拿玉儿当成试药人，他心底便涌起无尽的杀意。　　“别。”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顿时头大，人命关天，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第319章 解毒剂，生姜汁 第319章 解毒剂，生姜汁 “姬无烟，算我求你，求你千万不要在这里跟白临渊起冲突。如果你跟他动手，咱们的约定就不算数了。” 提起约定，姬无烟眼底的冷漠散去一些。 为了玉儿，他什么都能做。 “我的任务已完成，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早些让玉儿苏醒。”他说完，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在转眼间不见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姬无烟快速离开芙蓉苑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厨房里。 早晨时，他被包子的味道吸引，躲在屋顶上等着吃包子。 奈何，不长眼的黑衣人要将厨房里的人全部杀死。 他懒得多管闲事，但，绝对不允许快出锅的包子被人毁掉，随随便便出手将捣乱的黑衣人们灭了。 厨房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已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在热火朝天地做着饭。 此时，包子刚刚出锅，热包子的香味传到远处，味道喷香。 他眉梢微微挑起。 一阵风过后，刚出锅的包子全部消失不见。 “咦？包子呢？”来拿包子的人一脸懵。 “包子不就在那里吗？我刚搬出去的。”蒸包子的大娘道，“忙着呢，别瞎捣乱。” “没有啊。” “怎么可能？你眼瞎吗？我就放在那里的……”大娘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包子笼，眨着眼，“诶？包子呢？” 厨房里的人面面相觑。 包子凭空消失，前后不过眨眼功夫，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离开，可，包子就是不见了，厨房就那么大，找遍了也没找到。 “怪事，太怪了。” 他们找不出原因来，只能重新包。 姬无烟捏起一个包子，深深地闻了一口，味道极好。 他心情不错，提着顺手牵羊来的肉包，寻了个安静避风的地方，细细品尝。 就在此时，白临渊来到秦府，在李护卫的带领下来到芙蓉苑。 他眉眼间带着无尽的倦意，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秦姑娘，一大早喊我来做什么？” “你来了。”秦偃月有些欣喜，忙将他迎进来，“十万火急，你看看他们中的什么毒，有没有特效药？” 白临渊站在外头，声音淡淡，“秦姑娘是以七王妃的身份请我，还是以秦姑娘的身份请我？亦或者说，你请的是白渊，还是白临渊？” 秦偃月叹了口气。 有本事的人多半都脾气怪异。 “我以朋友的名义请你来帮忙，自然请的是白临渊。”她道。 白临渊的脸上立马浮起了笑容。 他施施然走到东方璃跟前，翻开他的伤口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 又翻看了飞影和东方槊的，最后，目光停留在杜衡身上。 杜衡的伤口没有太过处理，只是将脓水引出来，伤口看似狰狞，其实扩散并不太快。 白临渊的目光却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杜衡整个人都不好了，“白太医，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怎么了？是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王妃，救命。” “这是西陆王朝特有的毒药，名为，血见愁。”白临渊打断他的话，“一旦遇见血，就会随血扩散开，很快就能扩散到全身，相当霸道。” “血见愁？”秦偃月皱着眉头。 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这毒药很棘手。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白临渊道，“这世上，能知晓这毒药名字的人，不过五个，就连西陆皇室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 “所以，我要死了是吗？”杜衡戚戚然，哭丧着脸，“我跟别人的症状不一定，肯定有蹊跷。王妃，您快再给我念念加油咒吧。” “闭嘴，就你最健康。”秦偃月呵斥了他一声。 “白临……白太医，如果这毒药这么珍贵，怎么可能会在这些黑衣人手里？”　　“你别误会。”白临渊道，“我的意思是，这毒药名字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这代表着只有几个人知晓毒药的真实名字和解药，并不代表着这毒药很罕见。相反，这种毒 药使用非常广泛，一旦中毒，无药可医，一刻钟左右就能侵蚀全身。” 他稍微顿了顿，“你的处理相当出色，成功阻碍了血见愁的入侵，接下来只要服用解药，伤口愈合后就没大碍了。” 白临渊随意写了个药方。 药方上的药材很简单，只有一味中药，生姜。 解毒方法也很简单，将生姜捣成汁液吞服。 “这真能解毒？”秦偃月不敢相信。 “自然。”白临渊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大道至简，血见愁见到血液后，会沿着血管蔓延，快速遍布全身，但，克星却是生姜，只要服用过生姜汁，自会痊愈。” “他早上服用过含有生姜的食物，所以，他中毒后几乎没大碍。”他指着杜衡说。 杜衡点了点头，“神了，我早晨吃了一碗姜汁蛋，按照你的说法，是我误打误撞吃了解药？” 他顿时乐了，“原来我不是要死，谢天谢地，王妃，您的加油咒很好用，回头一定教我。” “别贫了。”秦偃月无语。 生姜属热，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使血管扩张，排除寒气。 本草纲目中，也有生姜汁解毒的记载。 她忙命翡翠去捣姜汁。 果然，服用过姜汁之后，毒药便以极快的速度退散。 青紫色的皮肤逐渐变成正常颜色，他们的脸色也恢复红润。 秦偃月仔细给他们把脉，诊断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后，让人抬着秦毅去芙蓉苑。 东方槊则命人先把闵玉绑了，所有证据提交到大理寺。 锦绣苑的房间还算多。 她悉数将他们安排下，先行休息。 以东方璃为首的其他人都是轻伤，消毒包扎就好。 唯独秦毅是重伤。 秦偃月看着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秦毅，心情有些复杂。 闵玉指明了让黑衣人留下秦毅的性命，秦毅却义无反顾地替她挡了一剑。 他又何必呢？ 她不是原主，不是他的女儿，这么做，根本不值得。 “你不能死。”秦偃月叹息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就算你替我死了，也无法弥补你的罪过。你亏欠她们的太多，就这样死了，肯定见不到母亲的。”　　“所以，一定要活过来，亲自向她们道歉。” 第320章 你已欠我四个人情 第320章 你已欠我四个人情 秦偃月深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准备给秦毅做缝合手术。 “翡翠，按照平常的做法，将这间屋子消毒。”她将缝合线拿出来。 镇静丸的作用下，她勉强保持手不抖。 但，也仅仅是勉强不抖。 缝合是个相当精细的工作，以她的状态，想要完成，还有点难度。 她迟迟下不了手。 白临渊眉眼闪烁，对翡翠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翡翠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嗯？”白临渊脸色变冷，抬起手指。 秦偃月看到他的动作，暗道不好，忙道，“翡翠，出去吧，没事的。” 翡翠狐疑地看了看白临渊，不太情愿地退出去。 “她是我的丫鬟，你要是对她出手，我跟你没完。”秦偃月看着翡翠关了门，才道，“堂堂毒圣，想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丫鬟，是不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白临渊将手指放下来，“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早已经变成了尸体。” 秦偃月无法吐槽。 作为一个男人，小气到这种程度也是极品。 “你支开翡翠想做什么？” “孤男寡女能做什么？”白临渊走到她身边来，眉眼眯起，“自然是想跟秦姑娘有事讨教。”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 白临渊步步逼近，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他抬起手，手指向着她的脸伸过来。 “白临渊，我劝你不要乱动。”秦偃月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你猜。”他的脸也凑过去，“上一次的人情加这一次的人情，秦姑娘想怎么还？” “我夫君就在外头，你离我远一些。”秦偃月尽量离着他远一些。 “的确。”白临渊声音幽幽，“他有点碍事，我毒死他好不好？” 秦偃月的脸顿时变白了，冷声道，“你要敢对他出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白临渊的手停在她的脸颊前头，扬眉，“瞧瞧，竟当真了，我若是想下毒，他早就死了。” 他的手指最终落在她的鬓角，捏起一缕头发，指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刀片，手一动，刀片将头发割下。 “这头发，就送我当定情信物吧。”割了她的头发之后，白临渊远离她。 “还给我。”秦偃月皱着眉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的意义更为重大。 若这事被东方璃知道了，那醋坛子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这已经是我的东西。”白临渊将头发放到香囊中。 秦偃月想抢夺时，他似笑非笑，“秦姑娘一定要想好，你扑过来就是主动投怀送抱了，美人主动，我自然也不能拒绝。” “你！”秦偃月只得停下来，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能跟这个神经病计较。 当务之急，是给秦毅缝合伤口。 用烈酒洗了手之后，她准备好缝合线和缝合针，想缝合时，手却颤抖起来。 秦偃月脸色一变。 在这个时候，镇静丸竟然不起作用了？ 最开始服用的时候，镇静丸维持的时间还算长，此后每服用一次，她的抗药性越强，维持的时间越短。 恰恰，她这里已经没有了镇静丸。 没有镇静丸，现在的她是无法做缝合手术的。 秦毅的伤口太过狰狞，若是不缝合，迟早会感染，会死亡。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准备喊翡翠来。 “我来吧。”白临渊往她身边走了几步。 秦偃月条件反射般远离他，“不用，我可以的。” “你可以？”白临渊似笑非笑，“你的手一直在发抖，若让你继续下去，这个人没死也会被你杀死。秦姑娘，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他说着，轻车熟路地戴上一次性无菌手套，拿起缝合手术器材，不需要她指挥，很快就将伤口缝合完成。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缝合手术虽然简单，可，缝合的手法，技巧都是有讲究的。 她没有任何提示，他却做得完美无缺。 “你，莫非……”她嗓子发紧。 “很简单，我从前喜欢做各种尝试。”白临渊语气淡淡，“知道如何将伤口缝合，也知道什么条件下可以保证人不死。” 他看着手上的手套，以及奇怪的缝合线，“这些东西倒是第一次见，稀奇。秦姑娘手上，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听了这话，秦偃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 有一瞬间，她以为白临渊跟她一样，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 “天灵道人留给我的而已。”她道。 “天灵道人么？”白临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手套摘下来，“的确，他是个奇人。秦姑娘，这下，你，欠我三个人情了。” “哦，不对，是四个。” “四个？人情这种事，你也要坐地起价？”秦偃月无语，“第四个是什么？” 白临渊不语，只是将香囊在她跟前晃了晃。 秦偃月想到香囊里的头发就堵心，想抢夺过来的时候，他又将香囊小心翼翼放到怀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嘴角抽得厉害。 剪走她的头发，她还要欠他人情？ 神经病啊。 “天机不可泄露。”白临渊抄着手，“这里没我的事了，再见。” 他走到门边时，声音又幽幽传来，“若你空闲了，可以去我住的地方逛一逛，小童很想让你尝尝他做的鱼。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实在看不透白临渊，更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这个人，从不按常理出牌，性子又乖张，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想不透，她也懒得再想。 给秦毅把脉后，秦毅的脉象还算正常，死是死不了，但，就算活着，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 她叹了口气，关好门，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东方璃正斜倚在床上，好看的脸上一片漆黑。 瞧见她进来，故意冷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好点了吗？”秦偃月口干，倒了一杯茶，猛喝了两口。 东方璃不语。 秦偃月很无奈。　　醋坛子先生明明是个手段狠厉且记仇的腹黑货，在某些方面，却跟小学生一样。 第321章 真实又梦幻的感觉 第321章 真实又梦幻的感觉 “你在闹什么别扭？”她像哄孩子一样走到他身边来。 东方璃不语，脸却黑得要命。 “东方璃？” 他依然不语。　　“你再不说话，我就生气了。”秦偃月背过身去，“你闹别扭也好，生气也好，跟我说说，让我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这样生闷气算什么？我不知道你生哪门子气，只 会干着急。” “二丫。”东方璃从她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 在后悔。 后悔他只带了飞影和杜衡来。 他明明知道秦府有不少高手，却盲目自信，觉得闵玉不至于在大白天做出谋反的事。 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教训。 若不是秦毅替她挡了一剑，若不是姬无烟出手，他们怕是都要死在黑衣人剑下。 “都怪我。”东方璃收紧手，“若不是我太大意，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对不起，让你陷入到了危险中。” “你别乱动。”秦偃月转过身来，“乱动的话，伤口就裂开了，我没事的。”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唯独她，毫发无伤。 “是我将你们拉到这浑水中的，该道歉的是我。”她摸着他的脸颊，“好好养伤，别自责了。” 东方璃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闭上眼睛，“二丫，以后我绝不会做这种事。你也要记得，在危急时刻，要呼唤紫御卫，他们会保护你的。” “嗯。”秦偃月在他怀里蹭了蹭。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浮躁的心情也安定了不少。 她的手指挽着他的头发，“还疼么？” “这点伤不算什么。”东方璃道。 “那就好。”秦偃月有些累，拥着他躺下，窝在他怀里，声音幽幽，“东方槊担任大理寺卿，是你安排的？” 东方璃微微蹙眉。 还没等他回答，秦偃月继续道，“我知道，一定是你。” “嗯。凤离迟迟不醒，大理寺的案件在堆积，父皇本想让我担任临时大理寺卿一职。我觉得东方槊更合适，就推荐了他。” “故意的？”秦偃月碰了碰他的头，“你早就知道秦碧月心仪对象是东方槊吧？” 东方璃默然不语。 秦偃月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货肯定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她往他身边靠得更紧，“我没想到秦碧月会一头撞死，东方璃，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事情的发展，早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今天的事，也出乎他的意料。 “二丫，别乱想了，闵玉的事就交给东方槊，他会处理好的。” 秦偃月点了点头。 她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呼吸声，有无尽的安全感。 “东方璃。” “嗯。” “我今天，躲过了黑衣人的剑。”她像是在呓语一般，“我本以为躲不过去的。” 东方璃听得心一紧，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的时候，黑衣人的剑挥舞过来时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下，我低下头。我记得清清楚楚，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我低头也不可能躲过去的。” 她不仅躲过去了，还毫发无损。 东方璃眉头紧锁。 偃月不会功夫，这是毋庸置疑的。 黑衣人武功高强，每一剑都没有破绽，就算是他，也只能勉强对应。 毫无功夫护身的她却轻松躲了过去，的确有蹊跷。 “第一次躲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是巧合。但，第二次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秦偃月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觉得有点扯。” “哪里不对劲？”东方璃来了兴趣。 秦偃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在黑衣人的长剑砍过来的那一瞬间，我不在芙蓉苑。” “嗯？”东方璃挑眉，“不在芙蓉苑？” “我不在芙蓉苑，而是在别的地方。”秦偃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东方璃，你可还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的话？”　　她抬起手指，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老头子说，这戒指是由不同的坐标组合而成的，不同的空间坐标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他们的团队在空间里按照医药大楼的模 样建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也就说明，戒指里面的空间是可以自由进入的。 黑衣人的剑袭击过来时，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异常，但，异常持续时间相当短，不等她仔细观察就已结束。 “我觉得太扯了。”秦偃月叹着气，“你能想象吗？在那个瞬间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另一个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地方躲开了长剑，应该就是戒指的作用。” 太邪门了。 “你的意思是，那把剑已经刺中了你，但你在被刺中的瞬间，进到了戒指里面？”东方璃不敢相信。 “对。”她道，“我最近多少能按照需求，控制着从戒指里往外拿东西，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空间扭曲还是第一次。” “不对。你中了无香蝶的毒那次，半睡半醒间，我也进去过一次，此后还有一次，我还以为是幻觉。”她揉着眉心。 那种真实又梦幻的感觉，让她感觉到，她好像在冥冥之中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线索。 可惜，那些线索一闪而逝。　　“上次我在梦中看到了心电图室，彩超室等等，想推门进去时，发现那门根本打不开，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秦偃月道，“在万鹤观听到爷爷的解释，再加上今天发生 的事，我觉得，我距离全部掌握戒指只差临门一脚了。” 东方璃心事重重。 他不顾伤口疼痛，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道，“全部掌握后，你会跟天灵道人一样凭空失踪吗？” “不会。”秦偃月无奈地笑，“你未免太小看科学了。” 以爷爷为首的十人耗费性命才做出这枚戒指，对物理和天文一窍不通的她，连小小的戒指都掌握不了。 “别担心，我又不是蝴蝶，不会凭空飞走的。” 东方璃将手臂收得更紧，沉默了好一会，“不管你飞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等了许久，秦偃月没有吐槽，没有揶揄。 他低头看了看，才察觉到这个笨蛋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笨蛋。”他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 第32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2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芙蓉苑里发生的事，被秦偃月刻意隐瞒了。 秦府中的人，多半不知道真实情况，还是跟往常一样做工。 唯独不一样的是，二夫人和三小姐的院子被贴了封条，任何人不得进入。 婆子媳妇丫鬟们私底下嚼舌根子，将贴封条这事与秦碧月和醉汉私通的丑事联系到一起，生生编纂出些风流故事来。 秦偃月不想让流言蜚语继续肆虐，将秦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一起做了分组。 让他们每四个人一组，一旦他们之中有一人乱说，四个人全部撵出秦府，严重的还要送到官府。 每组之间相互监督，举报并且查证后，有丰厚的奖励。 雷霆手腕之下，流言减少，秦偃月的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 秦毅昏迷不醒。 闵玉被东方槊带到大理寺，做收监处理。 芙蓉苑中，秦碧月的尸体留在院子里无人处理。 秦偃月终是不忍心，让杜衡买了厚棺材，将秦碧月安葬了。 秦府没了主子，很快就会乱成一团。 此时正是大理寺调查闵玉和黑鸦的好时机，不宜打草惊蛇，秦府更不能乱。 她也只能暂时住下来主持大局，稳住局面。 而，另一方面。 三王府中。 秦雪月心慌慌。 往常母亲每天都会派人来问候，最近却一连两天没来。 最开始她没在意，只到第三天，依旧没有人来。 她派人回去询问，却发现秦府戒严，她的人连门都进不去。 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 消息全被蒙在鼓里的秦雪月忐忑不安，总有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她派了好几个人去秦府打探消息，至今还没任何反馈。 等得时间越长，她越心慌，在屋子里不停徘徊着。 “娘娘。”一个叫芍药的丫鬟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 “打听到了吗？”秦雪月忙走过来。 芍药摇着头，“奴婢寻了好些人，关于秦府的事，他们都闭口不提。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和婆子都不见人影，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怎么会？”秦雪月更加不安，“银子呢？给足了吗？” “给是给了，但他们还是不说。”芍药道，“娘娘，奴婢觉得他们的态度相当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奴婢问起时，他们的表情都相当不对劲，言语中带着不屑，还让我不要多问，说是问多了对娘娘不好。”芍药皱着眉头，“娘娘，您说，是不是夫人出了什么事？” “我娘能出什么事？”秦雪月呵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觉得我娘能出事？滚，继续去打听。” 芍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退下去，再去寻找相关线索。 秦雪月惴惴不安。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丝毫安静不下来。 “芍药，你先回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喊道。 已经走出门的芍药听到叫声，匆忙跑回来。 “如果实在打听不出来，就别打听了，你让人找找大公子，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秦雪月道。 芍药低头，有些踟蹰。 “怎么了？”　　“回娘娘，奴婢知道大公子的下落。”芍药说，“奴婢四处打听秦府的消息时，撞上了一群讨债的，他们也嚷嚷着要进秦府讨债。只不过他们没胆子去靠近，只敢在远处 嚷嚷。” “讨债？”秦雪月脸色发白，“他做了什么？”　　“回娘娘，奴婢打听了，是大公子先是在花楼夜宿了三天，待腻歪了又去赌坊，在赌坊待了三天后，输光了身上的钱，还欠了很多钱，追债的人很多，大公子不知道躲 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雪月差点被气吐血。 本是多事之秋，用钱的地方更多，那个败家子还是吃喝嫖赌，简直一滩烂泥，半点用场都派不上。 “你再去打听。”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秦府进不去，母亲和妹妹不知去向，唯一的弟弟还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那股极不好的预感如黑云一般压在心头，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坐下来，连喝了两杯冷茶。 冷茶下肚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一股尖锐的疼痛感袭来。 她捂着肚子，想要一些热水时，却见三王爷黑着脸从外走进来。 三王爷怒气冲冲地坐下来，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秦雪月强忍着疼痛，走到他身后来，轻轻地帮他捏肩膀，放轻声音，“王爷，出什么事了？” 三王爷眼中升起阴鸷，“凤离受伤，大理寺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那位置，原本能落在我手里，老七一顿瞎搅合，竟让给了东方槊。” “宜阳王家的小世子？”秦雪月皱起眉头。 宜阳王家的东方槊是碧儿的心上人，碧儿非他不嫁。 秦家也算是显赫，但，拥有一品诰命夫人称号的人是凤溪，不是母亲。 母亲就算被抬了夫人，也需要行妾礼。 她用尽心思抢了秦偃月那个蠢货的名头，名正言顺被皇帝赐婚嫁给了三王爷，也算是飞上了枝头。 但，碧儿就没那么幸运了。 碧儿摆脱不了庶女的身份，就算嫁给东方槊，也只有做妾的份。 若是有三王爷帮忙牵线，将碧儿嫁给东方槊当正妻，是一举多得的事。 秦雪月这么想着，轻柔地凑到三王爷跟前，“王爷大可不必生气，您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再担任大理寺卿一职，指定会引起旁人妒忌。” 三王爷敛眉，声音冰冷，“东方槊性子执拗，大理寺落在他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兴许，能查到我们身上来。”　　“王爷不必担心。”秦雪月趁机道，“实不相瞒，世子爷跟我妹妹情投意合。可惜的是，我妹妹身份终究低了些，门不当户不对，世子爷害怕宜阳王反对，迟迟不敢提亲 。” “若是我妹妹能嫁给世子爷，世子爷必定能倾向我们这边，到那时，不仅世子爷，就连宜阳王，也得偏向我们些。”　　“哦？”三王爷没想到东方槊那种眼高于顶的人能喜欢上秦碧月，有些不信，“此事是真是假？” 第323章 你怀孕了，你小产了 第323章 你怀孕了，你小产了 “当然是真的。”秦雪月道，“我妹妹非世子爷不嫁，世子爷也对碧儿情有独钟，哎，只是世子爷身份高贵，碧儿终究是个庶女，他们注定要做一对苦命鸳鸯。” 三王爷狭长的眼睛里遍布阴气。 他并不觉得东方槊能看上秦碧月那种女人，但，若是将秦碧月嫁过去能牵制东方槊，倒也不算是坏事。 “果然还是雪儿懂我。”他心情好了不少。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味，闻到那股香味之后，他有些欲罢不能，气血上涌，喉咙发干。 此时，他眼中的秦雪月面若桃花，非常诱人。 三王爷是经历过无数花丛的老手，唯独，在秦雪月这里无法保持冷静。 他蹭地一声站起来，一把将秦雪月抱住，往屋子里走去。 “如果碧月跟东方槊情投意合，本王就当次月老，撮合撮合他们。”他将她放到床上，呼出一口气，“接下来，我们还是谈谈我们的事吧。” 他的眸子有些迷蒙，迷蒙中，还有些近似疯狂的模样。 秦雪月吓了一跳。 母亲给她的薄魅，她点燃之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竟还有效果？ “王爷，别，臣妾今天不舒服……” 三王爷却充耳不闻。 他不顾秦雪月的拒绝和挣扎，强行将她按住。 秦雪月肚子疼得厉害，挣扎不过，又不得不讨好他，相当痛苦。 结束时，她已经疼得脸色苍白，近乎昏迷。 三王爷心满意足后，起身披上衣裳，“接近年底，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正是多事之秋，本王不想留下把柄，你先从秦府拿十万两来应应急。” 他说完，没再管疼得肚子抽筋的秦雪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雪月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肚子越来越疼，她用膝盖将肚子顶住，用来缓解疼痛。 疼痛依然一波波袭来，额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 “来人。” “快来人。” 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到来，想挣扎着站起来去喊人请大夫时，伴随着温热的液体流出，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感袭来。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地倒在地上，在无尽的疼痛中，生生疼昏了过去。 丫鬟们都被支走，无人靠近，无人到来，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她。 在冰凉的地上待了小半天，秦雪月才悠悠转醒。 转醒后，她想站起来时，赫然发现裙子上沾满了鲜血。 鲜血已经干涸，裙子也被血黏住了，粘在一起，狼狈不堪。 肚子依然很疼，那种如同刀割的感觉一波波袭来。 一个极为普通的站立动作，她挣扎了接近盏茶功夫才站起来。 她挣扎着往桌子旁边走，想要喝杯热水时，发现茶壶里的水冰凉冰凉的。 “芍药。”她喊了一声。 芍药不在。 “琥珀。”秦雪月皱着眉头。 这院子里的丫鬟不多，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被她撵了出去，能够近身的丫鬟更少，统共只有三四个。 芍药她们出去打听事，只留了一个琥珀。 她不放心琥珀，总是将琥珀放到外屋里，时刻监视，又不让她近身。 芍药她们不在，她才勉为其难呼唤了她。 “娘娘。”琥珀走进来，“您有何吩咐？” “把月信带子拿来。”秦雪月将茶壶往前推了推，“熬一碗红糖姜茶来。” 琥珀答应着，很快就拿了来月信时使用的物品。 秦雪月挣扎着换上干净的衣服，肚子依旧疼得厉害。 她面色苍白地趴在床上。 “娘娘，喝点姜糖水，兴许会好一些。”琥珀端了红糖姜茶来。 秦雪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你先喝一口。” 琥珀愣了一下，端起那碗红糖姜茶，一饮而尽。 喝完后，将空碗放到她跟前，扯开嘴笑道，“娘娘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下毒的。您身体不适就先休息着，奴婢先下去了。” 她说完，只留下一个空碗，冷着脸离开。 秦雪月看到空空如也的碗，差点气吐血。 这一整天，她心里不安，吃得相当少，身体不适，又在冰冷的地上昏迷许久，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琥珀那个贱人，却将红糖姜茶全都喝光了。 她一口气憋在心底，发泄不出去，气得要疯了。 疼痛感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加重，就算盖着被子，也能感觉到身体冰凉。 越寒凉，身体越不适。 她喊不动琥珀，也无法寻找大夫，只能生生忍着，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极致的疼痛感捱到傍晚，等芍药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 芍药见她情况不好，忙熬了一碗姜糖水来，细细喂给她，又让人传了饭菜来。 秦雪月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狼吞虎咽吃过东西之后，腹痛难忍的情况稍微缓解了一点。 缓解的那一点并不管用。 她趴在被褥上，额间的冷汗依然淋漓不尽。 “娘娘，好生奇怪。”芍药道，“您以前来月信的时候从未疼过，这次怎么疼成这样？” 秦雪月也很纳闷。 母亲一向注重这些，从不让她碰凉，也经常吃一些补品，从未有痛经的体验。 印象中，只有秦偃月那个蠢货每次疼得要死要活。 她怎么也得了这种病？ 想起秦偃月，秦雪月的眼神又开始变得阴狠起来。 她这次肚子疼，想必前段时间被秦偃月踹到冰冷结冰的湖水中的缘故。 “娘娘，奴婢去喊大夫来看看吧。”芍药说。 秦雪月没力气，点了点头。 过了没一会，芍药便带了一个大夫来。 大夫给秦雪月把了把脉，突然间脸色大变。 他像是不太确定，足足诊断了三次，才噗通一声跪下来。 “娘娘，请恕小的直言，您，您这是怀孕了。” “什么？”秦雪月惊叫一声。 “娘娘的脉象是很典型的滑脉，小的已经诊断了三次，应该不会有错，您已有了身孕。只不过……” 大夫有些难以启齿。 “说。”秦雪月攥紧手。 “这个……”大夫叹了口气，“刚刚怀孕时，胎儿不稳，需要静养且避免同房。娘娘您与王爷……” “若是一早有出血症状，只用药物调理调理就好了，娘娘没有重视，这一次……”大夫拱手，“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娘娘，请节哀。”　　“你说什么？”秦雪月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我，小产了？” 第324章 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第324章 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这个消息像是惊雷一般在秦雪月的脑海中炸开，炸得她头晕脑胀，大脑一片空白。 呆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怀孕了，又小产了？ 怀孕和流产，一个大喜，一个大悲。 两个消息同时传来，她几乎要崩溃了。 “我不久前才来过月事，距离那次之后没多久。”秦雪月提高声音，“怎么可能是怀孕？我又怎么可能小产？”　　“娘娘，若小的没猜错，那一次应该不是真正的月事，而是小产的迹象，您与王爷感情深厚，同房次数比较多，没有及时护理，也没有安胎，没有节制，对您的身体相 当不利。今天出现出血症状之前，您身体疲惫，想来也是如此。您腹痛后没能及时治疗，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不可能！”秦雪月尖叫着，“你胡说，这是不可能的。”　　“抱歉，小的医术不精，但从不撒谎，这胎儿已经保不住了，您还是趁早喝下堕，胎药，彻底将胎儿堕下来，早日调养，早日再怀孕生子。”大夫说着，起身去写了个 方子。 “娘娘，这是调理您身体的方子。”他说完，拱手告退。 秦雪月依然久久地反应不过来。 那个孩子，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日日夜夜想要个孩子来稳定地位，彻底抓住三王爷的心。 可……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要让她在知道怀孕的时候，同时传来流产的消息？ 秦雪月摸着肚子，定定地望着床顶。 这段日子以来，她遵循母亲的教导，只要三王爷夜宿在此，她就使用母亲赠与的药物，那个传说能让人怀孕的，那种名为薄魅的药物。 从那之后，三王爷每次都相当热烈，她怀孕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难道，是母亲给我的药物出了问题？”秦雪月喃喃自语着，“不，母亲一定不会害我。母亲肯定不会害我。肯定是秦偃月那个蠢货，肯定是她将我推到湖里之后，我受 了寒，才流产的。” 她越想越觉得导致她流产的罪魁祸首是秦偃月，却下意识地忽略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 秦雪月平躺在床上，嘴里恶狠狠地喊着秦偃月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凶狠。 “秦偃月，我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她一声声喊着，喊着喊着，突然坐起来。 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迟早要喝下堕，胎药，这件事也瞒不过三王爷。 若是三王爷知道她堕，胎，知道她使用薄魅那种药物，必定会厌弃她。 说不定，她会因此被休。 她必须要将这孩子的死好好利用起来。 秦雪月顾不得疼痛，一个又一个毒计在脑海中闪过。 琥珀躲在门外偷听到了大夫和秦雪月的谈话。 她害怕被发现，听了一会，匆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徘徊了许久。 秦雪月流产的原因，肯定是不节制造成的。 琥珀知她用了药，有些恶心，暗暗将秦雪月怀孕且要流产的事情写下来，交给中间人。 中间人又秘密将纸条传递到七王府。 此时，距离秦府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秦府的事情极多，秦偃月并不在七王府。 中间人害怕暴露行踪，不方便转交到秦府，只能将纸条交给赤箭。 赤箭思考了半晌，决定去秦府送信。 恰恰，这件事被白蔻知道了。 白蔻得知她要去秦府时，立马两眼冒星星，化身成狗皮膏药，死命缠着她，自告奋勇要去送信。 赤箭极度不相信她，奈何，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得叮嘱了许久，还将那封密函缝在她的衣裳里头，确保万无一失，才放心让她去。 白蔻早已经在家憋疯了。 得了任务之后，跟赤箭保证再三，风风火火向着秦府狂奔。 秦府距离七王府有些距离，她不想乘坐马车，像脱了缰的野马，撒欢一样在道路上随风奔跑。 跑到半路时，有一个小巷子。 她路过巷子路口时，一个人恰好匆匆忙忙地从巷子里出来。 他们都跑着，恰好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地点，重重地撞击到一起。 强大的力道之下，两个人都跌在地上。 “你走路不长眼啊。”对面人率先骂骂咧咧的。 白蔻被撞得生疼，额头上起了包，鼻梁受到冲撞，眼泪鼻涕一大把。 听到对方出言不逊，火气蹭蹭地窜上来。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你是什么意思？老娘被你撞了，你还有脸骂人？” 对面的人也站起来，揉着腰，“竟然是个小娘们？谁家的小娘们打扮得跟男人似的？看在你是小娘们的份上，赶紧走人，本少爷不跟女人计较。” 白蔻听得更火大。 她的速度虽然快一些，却一直是直行的。 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她才没了顾忌。 这个男人则是从巷子里窜出来的。 就因为他没看路，才导致他们两个撞个满怀，他哪里来的脸说这些话！ “哪里来的厚脸皮？”白蔻叉着腰，“老娘好好在路上走着，是你不长眼撞过来，到头来还要指责老娘？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她斜睨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还有些脏，神情倨傲，眼神却有些惊慌。 嗯，是个衣着华丽却狼狈，年岁不大却嘴臭，区区一个纨绔公子哥而已。　　“呵，还是个毛没长全的小娃。来，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敢往你姑奶奶身上撞。”白蔻叉着腰，“撞了姑奶奶，还敢倒打一耙，快点报上名来，再乖乖给老娘 道歉。” 纨绔少年一脸不屑，“本少爷看你是小娘们才不跟你计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走人，本少爷有急事。” 白蔻听得火大。 她白蔻行走在天地间，一向光明磊落，雷厉风行，还没个怕的人。 竟有不长眼的敢送上门来？ 当她是吃素的！ “好，很好。”白蔻挽起袖子，“你有种。” “小子，你拒不道歉是吧？” “哪里来的野蛮小娘们？”那纨绔少年有些不耐烦，“滚滚滚，哪里来的滚哪里去，本少爷要赶路，不屑跟你计较……”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蔻的拳头已经飞了过来。 第325章 你们皮痒了是不是？ 第325章 你们皮痒了是不是？ 白蔻常年习武，力道比较大，出拳生猛。 拳头重重地打在纨绔少年的脸上。 纨绔少年先是一愣，脸上的疼痛感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打了。 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打他。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白蔻，“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白蔻冷哼，“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惹怒了我，就算是皇子我也照打不误。我白蔻还没怕过谁。明明是你撞了我，还倒打一耙。天底下没这样的道 理，小子，你今天必须要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打到你道歉。” “笑话，本少爷才不向你这种小娘们道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蔻又给他左眼一拳。 “小娘们，你……你个野蛮野兽，你敢对本少爷动粗，本少爷要将你扔到最下等的花楼里，让你生不如死。” 白蔻听着他嘴里不干净，下一拳直接打在他的下巴上。 又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如此打了几拳之后，纨绔少年一脸淤青，疼得呲牙咧嘴，越发狼狈。 他捂着鼻子，凶狠地瞪着白蔻，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认错了吗？”白蔻十指交叉，掰得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小娘们，你竟敢打我这么狠，我不会放过你的。”纨绔少年疼得呲牙咧嘴，却依然嘴硬。 白蔻牙根痒痒。 这是谁家的倒霉玩意，被打成这样却毫无悔改之意。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被激起了怒气，抡起拳头，继续打下去。 “找到了。” “在这里，人在这里。” “围住他，快点，包围。” 就在她教训纨绔少年时，一群拿着武器的人们从小巷子里包抄过来。 他们凶神恶煞，行动利索，一小会功夫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纨绔少年脸色大变，顾不得白蔻，匆忙站起来要逃。 他还没走出三步，被明晃晃的兵器逼退。 “秦公子，别逃了。”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乖乖把钱还上，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您不把钱还上，我们就将这事捅出去。” “您想想啊，要是我们将秦公子欠了赌债的事散播出去，或者去秦府找护国公要钱，您会怎么样？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说是不是？” 纨绔少年气呼呼地指着他们，“你们作弊，你们跟赌坊是一伙的，故意哄骗我，你们的骰子绝对有问题。我不承认这结果，想让我还钱，没门。” “秦公子的意思是，你不还钱了？”富态中年男人声音变冷，“那好，我们只能将你们绑了，再你去秦府要钱，到时候，你可别怪哥几个不讲江湖道义。” “哥几个，上。” 纨绔少年咬了咬牙。 此事若是被爹娘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打。 尤其是，他一下子输了这么多钱，没法交代。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躲是躲不开的，只能面对。 “不用你们抓我，我不藏了，不逃了，我带你们回秦家。不过，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跟这暴躁小娘们无关，你们把她放走。” “你怎么不长记性。”白蔻又给他一拳，“你嘴里就没点干净话？谁是小娘们？我是你姑奶奶。” 纨绔少年捂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赶紧滚。就算本少爷撞了你，你也打了本少爷好多拳头，扯平了，接下来的事跟你无关，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不行。”白蔻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今天要是打不到你改口，我就不姓白。”她将袖子挽得高高的，指着围上来的一众人，“你们几个先到一边等着，等我教训完这孙子儿，你们再随便处置他。” 富态男人手中的核桃来回转着。 他追秦家公子的这几天，被耍了好几次，每次被耍之后，都被他逃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他，不能再听信花言巧语。 “我劝你们别演戏了。”富态男人说，“这几天，秦公子可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鬼知道你们要出什么花样，我们不会再上当了。” “来人，把他们全都抓回去，绑结实了。” 一群打手听了命令之后蜂拥而上。 白蔻还在气头上，见有人打过来，怒火充斥不停在胸腔。 “姑奶奶好好跟你们说话你们全都耳旁风，欠揍是吧？没听到姑奶奶让你们先等等吗？你们既然皮痒了，我就替你们解解痒。” 她挥出拳头，每一拳虎虎生风。 打手们会一些功夫，但，远不是白蔻的对手。 她一拳一个，眨眼间功夫就将全部打手都打倒在地。 打完之后，她拍了拍手，“怎么？舒坦了吗？不舒坦的话，再吃姑奶奶几拳。” 富态男人没想到白蔻会功夫，更没想到她还是个能动手就动手的暴躁母老虎。 他眼见着白蔻一步步走过来，吓得瑟瑟发抖，忙认错道，“姑奶奶，我们错了。” “知道错了还不快滚。”白蔻呵道。　　“不行啊，姑奶奶您有所不知。”富态男人跪在地上，“这位秦大公子欠了很多赌债，他不还，我们就得追债。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为了活着也迫不得已。您看这样吧， 要不您先忙您的，我们等着，我们等您忙完了再找秦公子算账。” 白蔻皱着眉头。 秦家大公子？ 闻京城中，姓秦的大户人家并不多。 住在这附近的，只有护国公一家，也就是王妃娘娘的娘家。 这个无礼的纨绔少年，难道是娘娘的弟弟？ 她仔细看了看那公子哥的样貌。 他的脸上青紫，丑得很，跟王妃一点都不像。 “喂，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她道。 “我干嘛要告诉你？”纨绔少年翻了个白眼。 白蔻还想继续捶他，又怕他真是王妃娘娘的弟弟，耐着性子问，“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七王妃？” “七王妃是谁？” “秦家大小姐，秦偃月，认识吗？”　　“哦，我大姐。”纨绔少年漫不经心地应着，“原来你认识我大姐啊，哼，认识我大姐也没用，你照样是个暴躁小娘们，母老虎，我是不会改口的。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第326章 腰别两把菜刀的女子 第326章 腰别两把菜刀的女子 白蔻嘴角抽了好几下。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没出息的混账真的是王妃的娘家兄弟。 王妃有这种弟弟，真是丢尽了脸。 “你给老娘好好说话。”她又赏给他一拳，“欠债被人到处追着跑，还躲躲藏藏的，一个大男人家的，简直太没出息了，我都替王妃娘娘感到丢人。” “说，你叫什么名字。” 纨绔少年撇过头，装作没听见。 白蔻继续往下打。 一下下，打了十几下，他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样貌。 “嘴挺硬，不说是吧？好，你不说我这就去找王妃。”白蔻道，“让王妃看看，她的娘家兄弟有多丢人现眼。” 纨绔少年听她要告状，脸色微变，也不嘴硬了，蹙眉，“别，别告诉大姐，我告诉你我的名字还不行吗？我叫秦俊烈。” “……”白蔻又挥来一拳。 秦俊烈捂着脸，“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你干嘛又打我？” “我打死你。”白蔻咬牙。 这个混账败家子年纪小小去赌钱，还被人追债，这也太过败坏王妃的名声。 这种事，她怎么能忍？她忍不下这口恶气！ 她更不能让讨债的要到秦府门口。 这个人，七王府丢不起。 “说，你欠了他们多少钱？”白蔻叉腰，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把菜刀，“如实招来。” 秦俊烈看到了她腰间明晃晃的菜刀，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十万两。” “十万两。”白蔻瞪大眼睛。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东方璃这种财大气粗不差钱的，一下子拿出十万两来也得掂量掂量。 这个败家子一下子输进去十万两？ “你可真是个败家玩意。”白蔻觉得他给王妃丢脸了，拳头接连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又打我！”秦俊烈要被眼前这母老虎逼疯了。 “还敢赌吗？” “小娘们你管我！” “老娘问你还敢赌吗？”白蔻又给他一拳。 “我赌不赌关你什么事？” “你听不懂人话？”白蔻见拳头没作用，一把将菜刀拿出来，她抓住秦俊烈的手，高高举起，“老娘问你，还赌吗？” 秦俊烈冷哼，将头撇向一边。 白蔻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菜刀冲着他的手腕砍下来。 她的速度很快，菜刀很锋利，气势凶猛，一点也没有吓唬他的意思。 而，菜刀的落刀处，正好是他的手腕。 秦俊烈吓得脸都变了，这个小娘们跟以前遇见的小娘们不一样，她太生猛，生猛得让人胆战心惊。 她，真要将他的手腕砍断。 “不，不敢了。”他抢在菜刀落下来之前忙说道。 白蔻手一偏，锋利的菜刀落在了他手腕一旁的石板上。 石板与金属擦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火光四处溅起，唬得众人一动不敢动。 “以后再被老娘抓到你去赌，老娘一定先废了你。” 她将菜刀别起来，站在秦俊烈跟前，冷面看着富态男子，“你们赌坊，最少押注银子是多少？” 富态男子早已经被这等彪悍女子吓呆了，听到她发问，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忙道，“不，不等，小到一文，大到百两，一般中盘的需要一两银子。” 白蔻在身上找了找，还好，足够一两。 “窝囊废，你欠了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她掂着手中的银子，“这件事药绝对保密，要是被王妃知道了，看我不打死你，走，带我去赌坊，老娘给你赢回来。” “你要赢回来？不可能的，他们出老千。”秦俊烈捂住已经被打肿的脸。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跟上来。”白蔻晃了晃菜刀。 秦俊烈打了冷颤，只得一步步跟上，回到输钱的赌坊里。 赌坊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白蔻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中盘，将一两银子押上。 赌注开了之后，一两银子变成了十两，十两又变成百两，百两之后，增长得比较困难，连续押注了十几次才变成千两。 白蔻觉得这样下去太慢，直接拿着赢来的银子做庄。 很快，千两变成了万两。 因白蔻百赌百赢，已经引起了赌坊的注意。 赌坊为了维持生意，对付这种赌中高手自有对策。 在她做庄时投掷出骰子时，通过赌坊的密道暗中将骰子换了。 白蔻一脚踩在赌盘上，高高挽起袖子，双手交叉，手腕手指咔嚓咔嚓直响。 她感觉到赌坊的小动作，冷冷一笑，脚下用力，骰子在原来的基础上变了几变。 等达到了她想要的数值，她才停下来。 “开。” “三六九，顺，庄家赢。” 人群中发出热烈的喝彩声，赢了之后，白蔻数了数银子，远不到十万两。 “来，继续来。”她振臂一呼。 赌坊老板脸都白了。 这娘们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她简直不是人。 这样下去，怕是整个赌坊怕是都被赢走。 赌坊老板对左右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们会意，他们一左一右地来到白蔻身边。 “姑娘，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他们威胁道，“都是做生意的，希望姑娘不要坏了规矩。” “告诉你们掌柜，我只赢十万两。”白蔻冷声道，“如果他懂规矩，就乖乖让我赢下去。”　　“若是他不懂规矩。”她将两把菜刀拿出来，砍在赌盘上，“你们去告诉他，敢跟老娘耍阴谋规矩，他还差了几千年道行。如果不想赌坊关门吃官司，就乖乖遵守规矩， 别耍小手段。” 打手们对视一眼，被菜刀吓得不敢横。 赌坊这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主，他们不敢轻易下手，匆忙退到掌柜身边，汇报情况。 掌柜一脸僵硬，“她说只赢十万两？” “是的。”打手说，“掌柜，她好像知道咱们店出老千的事，您看……”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我就不信她能有那种本事。”掌柜一甩袖子，“去，将她轰出去。” 打手们有些发憷，“掌柜，我们都觉得那女子不太好惹，尤其是她腰间别着的那两枚菜刀，看着瘆人。” 掌柜的脸瞬间就变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女子不好惹。” “不是这个，是下一句。” “她手里的两把菜刀，看得瘆人。”　　“两把菜刀，年纪，性格，狂妄的说话方式。”掌柜一拍手，“差点坏了大事。” 第327章 深藏功与名 第327章 深藏功与名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道，“你们别愣着了，快去嘱咐出老千的人停手，出老千对她没用，好生准备好十万两银子，让她赢，陪她玩个够。” 打手们面面相觑，“掌柜，区区一个女人，至于吗？” “区区一个女人？”掌柜冷笑，“她可不是那么简单，若是惹怒了她，咱们这小店没法干了。”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掌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打手们嗓子紧了紧。 “传说中的赌仙白三娘！” 打手们一愣。 赌仙白三娘的名号在江湖上相当有名，传闻，现在流传的玩法，都是白三娘留下的。 每一家的赌坊里都会供奉着一个白三娘雕塑，香火旺盛。 关于白三娘的传说也数不胜数。 “白三娘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竟是真实存在的？”打手们显然不太相信。 “想当年白三娘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掌柜说，“快别说了，赶紧去准备十万两，好生伺候着。” 他心有余悸。 那种大名鼎鼎的人物来光顾他的小赌坊，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捏了一把汗。 幸好他反应迅速没有动粗，若是惹恼了她，赌坊明天就得关门大吉。 白三娘的名号，可不只是个简单的名字，那可是好赌之人心中的仙人。 掌柜眼珠转了转。 白三娘来到他的赌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肯定能吸引一批人光顾，到时有赚不完的钱，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他心里有了计较，招呼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白蔻觉得这掌柜还算上道，也不想过多为难，将菜刀收回。 她英姿飒爽，逢赌必胜，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十万两银子赢了回来。 掌柜亲自将十万两银票送到她跟前来，“白姑娘，您数一数。” 白蔻随意将银票抓过来，胡乱数了数，眉头皱起，将多余的银票拿出来。 “多了两张。”她递给掌柜。 “不，这两张是小店赔罪的。”掌柜的满脸堆笑，“白姑娘能来我们赌坊，可真是三生有幸，这是我们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呵。”白蔻捏着银票，冷笑，“你想收买我，不让我将你们店出老千的事宣扬出去？” 掌柜的一脸冷汗，讪讪笑着，默认。　　白蔻看着那两张大额的银票，指了指秦俊烈，“可以，但，下不为例，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用作弊来骗人上钩，或者欺骗像他这种干啥啥不行的纨绔，你们小店也不用 干了，乖乖去李青云的大牢里吃年夜饭去吧。” “一定一定。”掌柜擦着冷汗。 出老千被白三娘撞了个正着，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再犯。 秦俊烈看着一叠银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最开始的轻视到震惊到佩服到两眼冒星光。 “这，这都是你赢的？”他还沉浸在激动中。 “不是我，难道是你？”白蔻将十万两银票递给富态男子。 富态男子将欠债契约递给白蔻。 她撕毁后，又让人拿了一张白纸来，写上“帐已经还清”几个字，一式三份，各自按了手印，赌债正式还清。 “你欠的债我已经替你还了。”白蔻对秦俊烈说，“以后再被我发现你赌钱，我会砍断你的两条胳膊，这是你欠下的，我随时可以拿走。” 她看到微微蹙眉，“掌柜，通知你所能通知到的全部赌坊，如果这败家玩意敢出来赌钱，以最快的速度报给我。” “是，是。”掌柜恭敬地道，“小的一定谨遵白三娘的话。” “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了，以后不要再提。”白蔻想离开赌坊的时候，蓦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秦俊烈。 “败家子，你身上还有钱吗？” “我不叫败家子，我叫秦俊烈。”秦俊烈找了找，找遍了全身，只找到两枚铜板。 他有些尴尬，“就这些。” “够了。”白蔻抓过来押注，很快，两个铜板变成了一两银子。　　她垫着一两银子，轻轻松松走出赌坊，“最开始的一两银子算你借我的，现在这一两算你还我的，你不欠我钱，你欠我人情，人情你也不用还，你的双臂就是抵押，一 旦再犯，我绝不食言。”　　“败家子，这次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才帮你一把，像你这种智商喂狗的纨绔，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这种小赌坊一开始给你点甜头让你上钩，等你无法自拔时，一步 步诱导你迈进陷阱。” “多少人因为这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人无法戒掉贪婪就不要去赌，越贪婪，输得越惨。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是掉馅饼，也是会毒死你的那种。” 她一边走一边絮叨，“旁人也就罢了，跟我无关，我无权干涉他们的生活。但，你是王妃的弟弟，我绝不允许你抹黑王妃的名声。” “是，我以后不会赌了。”秦俊烈声音柔下来，眼睛里闪着星星光芒，“女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姑娘。 “我是七王妃的丫鬟，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行了。” 她潇洒地往前走，深藏功与名。 她走了多久，秦俊烈就在后面跟了多久。 一刻钟后，她终于忍无可忍，“败家子，我已经帮你还了钱，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秦俊烈有些懵，“我回家的方向，也是这个方向。” 白蔻这才想起，秦俊烈的家也是秦家。 他们本就是同路。 她看着他满脸伤痕，一身狼狈的样子，眼睛闪了闪。 若是这个败家玩意儿告状，人证物证俱在，王妃肯定会指责她。 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先不能回去，跟我去街上。” 不等秦俊烈反应，他已经被白蔻拽到了另外一条路，风风火火转到了集市上。 她寻了个摊位，买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剥了壳递给他，“来，用鸡蛋把脸上的伤口滚没了。” 秦俊烈不明所以，他拿过滚烫的鸡蛋，呲牙咧嘴地滚在肿起的地方。　　“如果王妃问起来，你就说跟人起了冲突。”白蔻道，“若是被我发现你敢胡说八道，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328章 世间女子千万般 第328章 世间女子千万般 秦俊烈知道她是担心他告状，一边吸气一边说，“放心吧，大姐不会问的，就算问了我也不会说。” “要不你先走吧，我等脸消肿了再进。”他说，“进府之后你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娘要是知道你打了我，一定会出大事的。” “你当我愿意认识你？”白蔻冷哼。 她觉得这秦俊烈还算有点担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把我打你的事说出去，我就不把你去赌钱的事说出去。再见了。” 秦俊烈点着头，看着白蔻的身影消失，使劲用鸡蛋在脸上滚了一会。 白蔻，嗯，这个名字太过温婉，一点都不像她。 想到她在赌坊里振臂一呼的模样，他的脸红了红。 世间女子千万般，却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帅气的。 这样的人，才当得起“美人”二字。 白蔻不知秦俊烈脑补了什么，她快步来到秦府后，却被挡住了。 秦府的大门小门都有专人把控。 听见她是王妃的丫鬟，才狐疑地将她放进去。 白蔻对这剑拔弩张的场景有些疑惑，一路上，她观察着四周的气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盛，她试探地问了引路人几句，引路人却闭口不谈。 她耐着性子来到锦绣苑。 锦绣苑中，秦偃月正坐在屋子中央，清点秦府的账目。 “王妃。”白蔻看到她跟翡翠后，急吼吼地跑过来，“翡翠，我来啦。” 账目杂乱复杂，有很多不明款项，处理起来相当有难度，秦偃月正看账目看得头大，瞧见白蔻到来，将账本放下，微微挑眉，“白蔻？” 白蔻嘿嘿一笑，没有走正门，直接从窗户里跳进来。 她大咧咧行了个礼，“是我。” “你怎么来了？”秦偃月道，“是王府里出事了？” “没有，我就是来送信的。”白蔻摆着手，“赤箭还怕我把信丢了，特意把信缝到了我的衣裳里，她就是太小心了，我怎么可能那么鲁莽？”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怀里揣，“瞧瞧，不就在这……诶？怎么没有？不可能啊，赤箭给我缝上了，不可能会丢啊。” 白蔻上上下下寻找着。 衣服都找遍了，被缝在衣裳里的信就是找不见。 甚至，衣服里连缝的痕迹都没有。 “见鬼了，我明明看到你赤箭给我缝上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了？”白蔻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别着急，慢慢想。”秦偃月道，“你回忆一下，在来这里的途中又去了什么地方？” “来这里之前，我……”白蔻使劲想了想。 她只去了赌坊和外街。 “啊，我想起来了。”她一拍头，“信不在这里，在我的外套里。” 赌坊人多，她感觉到特别热，将外套脱了下来。 走的时候忘了穿回去。 而，那封信就缝在外套里。 “王妃，我去去就回。”白蔻说完，一阵风般消失。 秦偃月和翡翠还没反应过来。 她们两个面面相觑，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白蔻，真是个爽朗性子。”秦偃月无奈地摇头，“亏她还是个姑娘，连衣裳都能丢。” 翡翠眼睛含笑，“谁说不是？也难怪赤箭不放心她。” 说完，她又担忧道，“白蔻那性子直爽，不知那信是不是重要，若是重要的，万一丢失了可怎么办？” “放心吧，若是紧急重要的事，赤箭是不会交给她的。”秦偃月的手指点在账本上，“我猜测，多半是琥珀的消息。” “王妃何以见得？”翡翠讶异。 秦偃月但笑不语。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白蔻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一同来的，还有狼狈不堪的秦俊烈。 秦俊烈的脸还是肿的，遍布青紫色，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看起来相当狼狈。 “你们？”秦偃月蹙眉，“怎么在一起？认识？” “不，不认识。”白蔻忙摆着手，“我就是在门口遇见他被拦住了，顺路带他进来的。” “嗯？” “他不是秦家大公子么？明明是秦家人，守门的硬是不让他进，我就将他带进来了。”白蔻察觉到秦偃月脸色不对，声音越来越小。 她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暗暗拽了拽秦俊烈的袖子，“败家玩意儿，你要不再回门口去？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行了。”秦偃月叹了口气。　　父亲昏迷，闵玉被关到大理寺，秦碧月死了，秦家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大事，她怕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带了节奏，也害怕东方槊调查案件受到影响，故而，将消息能 封锁的尽量封锁了。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秦俊烈恰好不在秦府中。 如今他回来，也不能将他再赶出去。 “俊烈，你回来的正好。”她道，“翡翠，去搬个凳子来。” 翡翠从见到秦俊烈开始，身上的气势发生变化。 她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秦俊烈，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秦俊烈见到翡翠之后，头一直紧紧地低着，他自知理亏，“翡翠，云香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恨我，就打我吧 。” “打你？我就算打死你，云香也回不来了。”翡翠声音悲恸，“如果不是你做出那种事，云香不会死。都怪你，云香是你害死的。” 秦俊烈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哀愁。 人早已经死了，他无法弥补。 “对不起。”他语气喃喃，“翡翠，我没脸再见你，也无法对云香的死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打我几下出气，我也能好受些。” 翡翠已经不是以前的翡翠，自从她黑化过一次之后，精神状态已经全面改变，从前的唯唯诺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惧怕的狠厉。 “那我就成全你。”她走到秦俊烈跟前，抬手，狠狠地打下一巴掌。 那一巴掌相当响，力道也极大。 秦俊烈本就狼狈的脸被大力打歪。 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默默忍受着。 翡翠不解气，还想打他的时候，秦偃月深深叹气。 “翡翠，够了。白蔻，带翡翠出去冷静冷静。” 白蔻眨巴着眼睛。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翡翠的凶狠模样，眉梢飞起，“是娘娘，翡翠，我饿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第329章 变强大是为了保护 第329章 变强大是为了保护 翡翠深呼吸一口。 她意识到刚才的行为有些出格。 秦俊烈再不堪，再该死，也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教训。 王妃娘娘感念她对云香的死心中有怨气，才放任她动手打人。 她不能再放肆下去。 “王妃，是奴婢逾越了。”翡翠行了大礼，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跟着白蔻出去。 “翡翠，你可以啊。在来秦府之前，我还很担心你会受欺负，现在看来，你已经进步了许多。”白蔻在院子里闻了闻，找到了厨房的方向，率先走在前头。 她竖起大拇指，“通身的气度都变了。先前你还下不了手的，来，跟我说说，在秦府发生了什么？” 翡翠皱着眉头，“白蔻，你说的对，太弱了什么都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王妃，保护不了云香，什么都保护不了。”　　白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王妃需要你保护？且不说王妃本身很强大，就算王妃需要要保护，也是王爷来保护，我们做好 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先别说这些了，来，给我讲讲，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气息怎么全都变了？我快要好奇死了。” 翡翠听了白蔻的话，觉得有些道理，戚戚了许久的心情释然了不少。 她长叹一声，将在秦府里发生的事悉数讲给白蔻听。 白蔻听得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你被欺负到极限，就奋起反抗了？还差点将那两个霸凌者打死？” 翡翠点点头，眉宇间满是哀愁，“我好像给王妃添麻烦了。” “不，绝对不会，王妃肯定很欣慰。”白蔻眉飞色舞，“对了，你还把二夫人的手腕折断了？” 翡翠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担忧，“嗯，我折断她手腕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完了。白蔻，我觉得有点害怕。”　　她咬了咬嘴唇，“不管是鞭打翠梅翠菊的时候，还是折断二夫人的手腕，都是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怪，我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实 发生的，我无法形容，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我心底相当狂躁嗜血，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白蔻，我好害怕，害怕我突然发狂，害怕我会对王妃娘娘不利。” 白蔻捏着下巴。 翡翠的症状的确有点奇怪。 不过，她性子本就懦弱，被欺负到了极致，必定是沉淀了许多的怒气。 沉淀了多年的怒气迸发，导致她陷入到疯狂中，这也不无可能。　　“笨蛋。”白蔻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手落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失去理智，你不会对王妃产生愤怒情绪，所以不会失 去理智，别瞎担心了。”　　“再说，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王妃做什么，我第一个把你打晕。就算我打不了你，王爷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综上所述，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对了，我对你的力气 很感兴趣。”她双眼放光，“你从来没学过功夫，却能徒手折断人的手腕，这种力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快让我见识见识。” “白蔻，别闹了。”翡翠看着双手，“我不想再变成那样。” “不行，我必须要试试你陷入愤怒的时候有多强。”白蔻指着亭子里的石桌，“来，我们去那边掰手腕。” 翡翠执拗不过她，只得坐下来。 白蔻自小习武，力道比较大，翡翠最开始占了下风。 “翡翠，闭上眼睛，把我当成欺负你的犯贱二人组。”眼看着翡翠要输，白蔻道。 翡翠果真闭了眼。 翠梅和翠菊抢夺她项链，折断母亲的遗物的场景充斥在脑海中，她心底快速涌起无尽的怒气。 在那股怒气的充斥下，一股难以言状的力量从身体迸发出来。 周身的气势也开始变化。 石桌震颤，冷风呼啸，周身萦绕着可怕的气息。 白蔻吓了一跳，忙用力往回掰，但，为时已晚，翡翠的力量强大而磅礴，如群山压顶，不可反抗。 她的手腕被她紧紧地压下。 “啊，对不起，白蔻，我不是故意的。”翡翠反应过来后，忙放开她，“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白蔻甩了甩手臂，她上下打量着翡翠。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敢相信，刚才那可怕的气势是翡翠发出来的。 明明，她那么瘦弱，性格那么老好人。 果然越老实的人反差越大。 白蔻默默地伸出两根大拇指，“翡翠，太厉害了，如果你从小习武，或许已经变成天下无二的女魔头大人，可惜了。” 她顿了顿，眼睛放光，“虽然人年纪大了之后骨骼会定型，身体会变沉，但，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用来自保和保护他人还是可以的。” “翡翠，我来帮你制定方案，你不能白白浪费了才能。”白蔻抓住她的手，“走，先带我去吃好吃的，等我空了就陪你一块练习。” 翡翠有些反应不过来，“白蔻，你，你不害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我突然发狂，我会变得不是我。”翡翠低下头，声音变得低沉。　　“你可真是个别扭性子。”白蔻无语，“我以前最讨厌你这腻歪性子，又弱又老好人，别人打你你还要赔笑脸，每每气得人肝疼，你能变强，我跟王妃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为什么要怕你？”　　她说着，语气严肃起来，“翡翠，你要记住，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和东西，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破坏，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太弱， 只能靠别人来保护你。二选一的话，你选择哪一个？” 翡翠愣在那里。 从她黑化之后，她一直惴惴不安，生怕突然发狂惹得王妃厌烦，吃不好，睡不好，越来越钻牛角尖里，无法释怀。 听了白蔻一席话，却觉得，凝结在心口的全部死结都打开了。 “白蔻，谢谢你，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翡翠由衷地说。 先前她不喜欢白蔻这种性子，真正相处下来，却发现，白蔻虽鲁莽泼辣，心思却是个极细腻的。　　白蔻大咧咧地笑，“真要谢我的话，就请我吃好吃的。” 第330章 你下定决心当个废物？ 第330章 你下定决心当个废物？ 此时。 锦绣苑的房间里。 秦俊烈拘谨地坐在秦偃月跟前，不敢抬头，像个做错事等着批评的孩子一般。 秦偃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秦俊烈忙接过来。 秦偃月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垂下眸子，轻声问，“白蔻打的？” “没，没有，不是，不是她打的，是我自己摔的。”秦俊烈听她一开口就问这个，手一抖，滚烫的茶水落在手上，烫得他呲牙咧嘴。 “大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自己摔的，跟白蔻女侠没关系。” “白蔻女侠？” “不，不，是白蔻姑娘。” “老实交代。”秦偃月皱着眉头，“你跟白蔻是怎么认识的，你这一脸伤是怎么回事？一个字不差地告诉我，不准撒谎。你别以为你的谎言能瞒过我。” 秦俊烈踟蹰了好久。 他似乎很害怕秦偃月的样子，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秦偃月动了气，用力一拍桌子，“你不说，我就把白蔻叫回来，白蔻不说，我就派人去调查。等我调查清楚了，每人下去领三十板子。” “别，姐，我说。”秦俊烈见她动真格的，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天所做的事坦白。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火大。 又是去花楼，又是去赌坊，还被人追债，被人当街暴打，不论哪件，都是纨绔子弟的标配。 “你这是自暴自弃了？”她呵道，“下定决心当个废物？” 秦俊烈不言语。 秦偃月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闵玉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第二个是儿子，也就是秦俊烈。 因他是秦家唯一的男丁，祖母从小带在身边培养，倒是培养成了一个懂礼貌明事理的好孩子。 可惜，母亲死后，闵玉成为秦家当家主母，每每将祖母气得肝疼。 祖母心气不顺，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实在受不了鸡飞狗跳的生活，独自一人搬到了闻京城近郊的宅子里修身养性去了。 父亲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祖母无法带走秦俊烈，他只能待在闵玉身边。 也是从那之后，从前那个喜读书，明事理，假以时日或许能出落成栋梁之才的秦俊烈逐渐放弃了读书，学着闻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的作风，吃喝嫖赌样样都通。 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算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讨厌秦雪月和秦碧月，是因为，那两个人从前对原主做过很过分的事。 但，秦俊烈本性不坏，对原主没做过什么，相反，以前还阻止过闵玉殴打原主。 她也不想对他太过苛责。　　“你回自己院子里吧，没什么事不要出门。”秦偃月道，“也不要打听秦府发生的事，对你没好处，你若是想做你的纨绔子弟，就做到底，我想提醒你的事，你能败的钱 不多了。” 秦俊烈听着她的话，愣了好一会。 他垂着眼，手指抓着衣裳，将袖口的祥云花纹捏得扭曲变形。 “大姐。”过了好一会，他抬起眼，眼神清澈坚毅，“请你如实告诉我，是母亲出事了吗？”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沉默代替答案。 秦俊烈苦笑一声，“我早就知道，迟早会变成这样，母亲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暴露于公众，她也迟早会受到惩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秦偃月听了他的话，倒是吃了一惊，“你，都知道？”　　秦俊烈眼睛轻闪，“早先我不在母亲身边，不太知道她做了什么，后来，我回到她身边后，发觉母亲所作所为与祖母所教相差甚远，我那时年纪尚小，不能分辨谁对谁 错。”　　“说起来有些抱歉，祖母对我管教甚严，一天到晚都是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知识，想多玩一会都不行，我相当反感。母亲任我玩耍，从不要求我做什么，我暗自欣喜，意 识里觉得母亲是对的，也学着她的模样，对丫鬟小厮苛刻，对自己放纵。”　　“直到后来，我院子里的云香姑娘……”秦俊烈说起云香时，手攥得紧紧的，他用力低下头，“我对不起她。那时，我觉得她长得很美，就与她调笑了一番，云香当真了 ，推了我一把，我不小心磕到了头，受了点伤。这件事我本没放在心上，可，过了没多久，云香失踪了，无影无踪，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知道是母亲杀死了云香。从那时候开始，我猛然察觉到，一直以来，母亲的教导是错的，如果我也变成那样，我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 办，我就像是在浓雾中迷路了一般，不知道往哪里走，我每天都过得很难受。” 他用手捂住胸口，“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负罪感，迷惑感，压抑感，我快要被压死了。” 秦偃月听着秦俊烈的讲述，有些唏嘘。 如此推心置腹的谈话，像真正的姐弟谈心。 她的语气也稍稍软了一些，“所以你就自暴自弃，小小年纪吃喝嫖赌？”　　秦俊烈默认，他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茶喝干净，“我觉得那样能变得快乐一点，可，我还是不快乐，也无法扫去胸中的压抑。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想醉生梦死 ，用来逃避现实。姐，你罚我吧。” 秦偃月又给他倒了一杯，手指摩挲着茶柄。 “我没有罚你的资格。”她道，“你犯下的错，等父亲醒来再统一算账。” “俊烈。”她尽量用平淡的语调，“这些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听了你一番话，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也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我会将秦府中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秦碧月已经死了，你母亲被大理寺收监，父亲重伤未醒。” 秦偃月抿了一口茶，将可以说的事全部告诉他。 秦俊烈瞪大眼睛。 他被这些消息震在那里，久久反应不过来。 “妹妹，死了？” “母亲，被大理寺收监了？”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是在外面待了几天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331章 世事一场大梦 第331章 世事一场大梦 “这不可能的，我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秦俊烈用力拧着自己。 他下手的力道极大，拧在身上，生疼。 疼痛感将他召回到现实中。 眼前的景色没变，他不是在做梦。 大姐告诉他的事，是真的。 也是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悲伤。 那个喜欢缠着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母亲也被大理寺收监。 一转眼，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早就知道母亲会受惩罚，可，惩罚真正到来时，他却无法接受。　　“大姐，这是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一定是你们想惩罚我，才编出这种谎言来吓唬我。我以后不会再醉生梦死了，求求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他 说着，眼泪流出来。 再开口时，已经泣不成声。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像个孩子。 肝肠寸断，无法自己。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闵玉再坏，也是秦俊烈的母亲，秦碧月再可恶，也是他的亲妹妹。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立场不同，她无法评价秦俊烈的悲伤和不舍。 她递给他一张手绢，耐心地等待他哭完。 秦俊烈像是要将所有的压抑情绪释放出来一般，放声大哭了许久之后，才抽噎着问，“大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妹妹的尸体在哪里？” “下葬了。”秦偃月淡淡地说，“尸体总不能一直留在院子里。入土为安，你若是想祭拜，我可以让人带你去。” 秦俊烈用力低着头，几乎将头低在尘土中，“妹妹她，是怎么死的？” 秦偃月叹了口气。 刚才，她并没有将芙蓉苑发生的事告诉秦俊烈。 毕竟，对一个死人，她没必要再议论一番。 “你确定要知道吗？”她问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秦俊烈脸色严肃地点着头，“大姐，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真相。” 秦偃月看到他眼中的坚毅，垂下眸子，她毫无隐瞒地将芙蓉苑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包括秦碧月要害她，东方璃反击，秦碧月自食恶果…… “这就是全部经过。”她道，“我可以为我所说的话负责，每一句都是真的。俊烈，我如实告诉你，是想让你了解真相。” 秦俊烈的眉头越皱越紧，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一片铁青。　　“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都可以理解。”秦偃月说，“我不会求你原谅，因为我没有错，不需要你原谅。秦碧月会自寻短见，这是我所没想到的，她的死，我有间接 责任，但，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我们的立场不同，不管你如何想，我都不会怪你，这是你的自由。” 秦俊烈久久没有言语。 秦偃月也不催促，手指轻轻点着茶杯，等着他的选择。 “这件事不怪你。”盏茶功夫过后，秦俊烈郑重地说道。 “我了解碧儿的性格，她与母亲特别像，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她能做出这种事，我很惊讶，但并不奇怪。所以，我相信你说的。”他擦着眼泪，眼泪依旧往下滴落。 “我相信大姐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更相信大理寺不会无缘无故将母亲带走，是非因果自有定数，都是命。” 他说着，站起来，深深地冲着秦偃月鞠了个躬，“大姐，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母亲，都请允许我向你道歉，从前母亲她们对你做了很多过分事。” “对不起。”他用袖子抹着眼泪，“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怨言。” “我为什么要处置你？”秦偃月道，“你跟我无冤无仇。” “大姐，我是我娘的孩子，你不怕我报复你吗？” “报复？”秦偃月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若是跟你娘和你的好姐姐好妹妹一样，颠倒黑白，心狠手辣，那我也不会客气。”　　“若你我好生相待，平安无事，或者讲道理，明事理，我也懒得计较。若你撒泼打诨，不知好歹，我有的是办法惩罚你。好了，你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秦府没了主子 怕是会乱成一团，父亲还在昏迷中，有些事需要你来做主，你先下去吧。” 秦俊烈还想说什么时，被秦偃月直接撵出了锦绣苑。 秦偃月站在栏杆处，目送着他的身影，素手轻轻点着栏杆上的彩绘。 她深呼吸一口。 天气干冷，风烟俱净，吸进来的空气清新冰冷，让人清醒。 她抬眼远望去，天色湛蓝，云彩随意来去，阳光透过云彩洒落到琉璃瓦片上，七彩流澜映着她的半边娇颜。 “偃月，你这是要放虎归山？”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他拿了大氅来，将没穿外套的她直接裹住。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秦偃月紧了紧系带，“天虽冷，阳光却很温暖。” “偃月。”东方璃蹙眉，“这样很危险，你不能心软。” “东方璃，你可知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秦偃月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东方璃想说服她将秦俊烈一并处置了时，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轻轻摇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孩子也是一样的。”她望着院落中的干枯小树，幽幽，“就如眼前这棵树，想要它长成栋梁，就要时刻将歪枝掰掉，仔细修剪，只准向上。若想要 它长成景观树，就将它的枝干弯曲成想要的形状。若任凭它生长，散乱的枝叶乱长，既不能成为栋梁，也不能成为景观，最后的结果，兴许只能被砍来当柴禾烧。” “你说了这么多，跟你放虎归山有何关系？”东方璃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 “关系大了。”秦偃月转过身来，斜倚在栏杆上。　　“俊烈前几年才回到闵玉身边。在这之前，他就像这棵小树苗一样，被朝着栋梁之才的方向培养，最关键的那几年，他受到的教育是正确的，有三观正的教育根基在， 就算他后来变了，也不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将长歪了的树枝砍掉，依旧向着太阳生长。”　　她道，“秦雪月和秦碧月从小跟在闵玉身边，在她们的认知里，闵玉的思想就是对的，她们有样学样，心肠狠毒且自私自利，认为自己是一切的中心，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掉任何人，这才是无可救药。” 第332章 去打扫三天茅厕 第332章 去打扫三天茅厕 东方璃懂她的意思。 但，一想到闵玉的颠倒黑白，秦碧月的血口喷人，以及那个有心机有手腕的秦雪月，他心沉得很。 他无法容忍别人伤害她。 “别担心我。”秦偃月轻笑道，“俊烈还是个孩子，就算他再有心机，我还有你呢。” 东方璃听了这话，好看的眉眼间溢满了璀璨的光芒。 眼波荡漾，晴色潋滟。 他将她揽住，凑到她耳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果王妃肯为本王生个小猴子，本王什么都可以做。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们再努力一把吧。” 秦偃月脸红得很。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别闹，大白天被他们看到了多不好。”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东方璃冷声道，“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本王就罚他打扫王府的所有茅厕。”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要往里屋走。 “王妃，王妃，不好啦。”东方璃走了没两步，白蔻的声音传来。 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灰头土脸的，头发被烧焦，衣裳上黑乎乎一片，像是从煤灰里扒拉出来的一般。 “王妃，出大事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东方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好容易杜衡学乖了，不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往里闯。 白蔻又来玩这出。 他们跟他家的小猴子有多大仇？ 秦偃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东方璃，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袖。 东方璃很不情愿地将她放下来。 “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把信给烧了。”白蔻喏喏地道。 “烧了？”　　“嗯。”白蔻苦着脸，“我本来是想去厨房找点吃的，谁知一个笨蛋将火带出来，一时间没人察觉到，让火势蔓延起来。火烧着了我的烤鸡，烤鸭，酱猪蹄，我太心疼， 情急之下将外套脱下来灭火。” 火灭了，外套也被烧了一大片。 信就在那一大片中，被烧得灰都不剩了。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顺利。 白蔻能平平安安将信送来才是怪事，如今发生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 “算了。”她摆了摆手，“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等回去了再问问琥珀就是，你先下去吧。” 白蔻听到没被惩罚，苦着的脸顿时心花怒放，“谢王妃，王妃最好了，我走啦。” 东方璃看着白蔻兴冲冲的样子，黑着脸，用波澜不惊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你回王府后，打扫三天茅厕。” “为什么？”白蔻的脸立马僵了。 王府那么大，打扫三天茅厕，还不如杀了她。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不想打扫就收拾东西滚出王府。”东方璃呵斥道。 白蔻的脸又苦了下来，“王妃救命。” “只打扫鸣玉宫就可以了。”秦偃月笑着说道，“你们家王爷正心情不好，你快些去洗洗吧。” 白蔻万般不情愿，又不敢招惹黑脸王爷，只得撅着嘴退下去。 “你就是太惯他们了。”东方璃甩着袖子往里走。 秦偃月关上门，紧走了两步，从他身后抱住他，“这么大的人了，闹这种别扭丢人不丢人？就算白蔻不来打扰，你也不能得逞。”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今天一大早肚子就不舒服，可能过几天大姨妈就要来了。” “大姨妈？” “就是葵水。”她道，“我这手脚冰凉，肚子也是凉的，懒得动。” 东方璃幽幽地看着她，“二丫，你莫不是骗我吧？先前你才对我说了，两次葵水之间的日子叫排卵期。你才过了排卵期没几天，怎么就来葵水了？” 他的声音很危险，“为了躲开本王，你竟敢使用这种借口？”　　秦偃月没想到这个人会记住这种事，打开他的手，“我没骗你，普通的排卵期的确是在两次之间，但，我的是错后的，也就是，排卵期来临的时候，我虽然有感觉，这 时候却是没有排卵的，三天后我的体温会短暂升高，有大概两天的时间会有卵泡会被排出，也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候，也是我提醒你的日子。” “一般来说，若是没有怀孕，再过个几天就是下一次葵水到来。我这体质寒凉，提前有不舒服的感觉也正常，我已经吃药调理了。” “真的？”东方璃冷哼。 “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就把每个阶段都科普给你听。” “不必了，我相信你。”东方璃将她带到温暖的地方来，伸手进去摸了摸。 纵使她穿着厚厚的衣裳，小腹也是冰凉的。 他眉头皱了半晌，将她抱到床上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东方璃，今天我真有点不舒服。” “我不欺负你。”东方璃将她放下来，大手覆盖住她的小腹，“太凉了，我帮你暖暖。这么寒凉，就别乱跑了，好生休息着。”　　“我没事。”秦偃月道，“就是寒凉而已。这几天我就开始喝药，等大姨妈真正驾到的时候，肯定不会疼得很厉害，实在疼难受了我就吃一粒布洛芬止疼，也没啥副作用 ，放心吧。” 东方璃依旧不放心。 他给她暖了好久的肚子，又亲手熬了姜糖水来。 秦偃月喝了两口。 肚子和脚暖和了，也舒服了不少。 她缩在被子里，想起原主每次痛不欲生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就是先前落下的病根，身体受过大寒，寒凝血瘀，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需要慢慢调理。” 这身体极度冰寒，想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东方璃想起她落下病根的原因，心底泛起一股柔情。 他细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一定要早些调理好，早些给本王生个小猴子，来，再喝点姜糖水。” 秦偃月又勉强喝了几口。 她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不喝了，我没啥大事，你别这么紧张。” “也好，你躺着休息会，我去看看奏折。”东方璃将勺子放下来。 “你把奏折带到这里来了？”秦偃月挑眉。 这也太敬业了些。　　“没办法，临近年关，父皇每天接到很多折子，御书房都堆积成山了。除了标志了特别加急的折子，他老人家把无关紧要的都分给了我们，任务量是平常的三倍之多。”东方璃揉着眉心，颇为头疼。 第333章 幕后人有可能是术士 第333章 幕后人有可能是术士 秦偃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乖乖躺着。 东方璃随手翻开折子，皱着眉头看完，又用关节分明又细长的手在上面批注了。 他摘下来头冠后，一部分头发散下来，如墨的发丝随意散落，面如玉，缓带轻衫之中，是无法用词语描绘的优雅。 她越看越觉得养眼。 “看什么？”东方璃察觉到她的视线，挑眉。 “我觉得你美如画。”秦偃月眉眼弯弯，“东方璃，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父皇将奏折分给你们，若奏折里写了机密消息，再被有心人看去，岂不是糟了？”　　东方璃瞥了她一眼，哂笑，“父皇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测的？父皇让我们批奏折，这本身就是试探，谁敢自作聪明在奏折上做文章？再说，就算有机密消息，也不 可能用普通奏折呈送。”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对了，先前你说过闵玉背后有人出谋划策。我调查到了一些事。”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闵玉有个妹妹，叫闵珠，嫁给了凌云君。”东方璃道，“那个妹妹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喜欢与人交流，深居简出，朴素得很。如果不是闵玉的事，我绝不会觉得这个人 有问题。” “怎么说？”秦偃月问道。　　“闵珠很低调，低调得让人注意不到她。凌云君同样低调，低调到近乎平庸。”东方璃道，“我本以为他们没问题，忽略了他们。但，凌云君在某次上朝汇报情况时，无 意间的一个动作让我注意到了他有问题。” “什么动作？” 东方璃嘴角轻抿，“他的手指弯曲弧度有问题。”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手指？”　　“凌云君是个很喜欢玉石的人，可他手上的玉石很普通，价值不足百两。那枚玉戒指绝对不会让他的手指变成那样。”东方璃点头，“我无法形容那种诡异的弧度，不过 ，我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他形成那样的习惯。” “那东西名为弧光，极为稀有，就连父皇也没能得到。他区区一个俸禄不足百两的小官，却能得到那种东西，不得不令人怀疑。” 秦偃月觉得有些魔幻。 单凭手指的弯曲弧度就能断定一个人有问题，也太草率了些。 “我让人调查了凌云君。”东方璃继续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秦偃月道，“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凌云君经常出入各大钱庄。”东方璃敛着眉，“这些钱庄的主人，有一个代号，就叫弧光先生。而，钱庄的人并不认识弧光先生，就连钱庄掌柜也没见到过那位弧光先 生。” 秦偃月不明所以。 她托着下巴，“这能证明闵珠跟闵玉有关？” 东方璃摇头，“不能，但，老三从这些钱庄里支走了不少钱，他用的是秦雪月的名义。” 秦偃月更觉得此事蹊跷，“就算秦雪月跟闵珠有些关系，这也正常的，闵珠是她姨母。”　　“先别着急。”东方璃接着说道，“这些钱庄涉及到了一桩大案，我已经派人盯着了，等有了消息之后我会细细跟你说。钱庄的事暂且不提，单说闵玉和闵珠，我查过了 ，每次出事的之前，她们两个必定见过面。”　　“我顺着线调查到了闵家的情况，这一查，却是大吃一惊。闵珠这个人很低调，也鲜少有她的传言，我让人挖掘了很久才调查出她的事迹来。怎么说呢，闵家能顺风顺 水，全靠闵珠从中斡旋，她是个料事如神的人，所预料之事，几乎没有错的。” 东方璃声音沉沉，“也就是说，她是个推演能力极厉害的术士。” “术士？”秦偃月攥紧手。 古代重神通，多术士。 所谓的术士，就是利用天文地理星辰等各种知识来预测吉凶，推演未来的化外之人。 她一直觉得这称号就是骗人的。 “这种人，竟真的存在么？”她问。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东方璃说，“我能打听到的事很少，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兴许，是闵珠特意将自己的生活痕迹抹去了。” “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母亲的事都是闵珠在幕后指挥，不就证明了她的本事？” 秦偃月想到闵玉嫁给的父亲的过程，想到闵玉步步为营，完全利用了母亲的性格特点将母亲逼入深渊。 这一系列的操作，像被人故意设计的圈套，一环扣一环。 若是闵珠一直在闵玉背后操纵着，倒也能解释闵玉时而精明时而愚蠢的操作了。 她越想越顿觉得心惊肉跳。 “我会再让人继续调查。”东方璃眸子微微眯起，“闵玉无辜失踪，闵征也被大理寺列为重点调查对象，闵珠不可能没有行动。” 只要行动，就会很容易露出破绽。 秦偃月蹙眉。 她并不觉得闵玉背后那个人会轻易出面，这件事，说不定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闵珠不一定能露出破绽，但闵玉就不一定了。”东方璃见她情绪不对，安抚道，“民家并不只有一个闵珠，闵珠也不仅仅是一个人。” “你打算从她家人入手？”秦偃月问。 闵珠能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不被人抓住把柄，时刻保持低调，是个狠人，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将缺点暴露。 “不。”东方璃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在扩大，“我打算从老六身上入手。” “老六？”秦偃月糊涂了。 闵珠的事她还云里雾里的，竟又跟老六有关系？ 东方璃将批奏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好看的眉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你觉得老六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偃月仔细思考了片刻，“我跟他不熟，唯一有印象的是，他有点轻浮，那双桃花眼特别招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东方璃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干脆扔了奏折，坐到她身边来，“老六的确喜欢招女人，他招惹过的女人多半都是对他有利的，且，这些女人多数都死心塌地，心中眼中只有一个他，闵珠正是其中 之一。” 秦偃月嘴巴微微张开，愣了好一会，才感叹道，“老六的年纪也就比你稍微大一点，闵珠比他大了十岁有余，他们两个，有情况？”　　这太扯了吧？ 第334章 桃花乱落如红雨 第334章 桃花乱落如红雨 东方璃手指轻轻捏着袖口，冷笑，“闵珠或许能掩盖掉所有的痕迹，但，唯独掩盖不了老六的，她，应该已经陷进去了。” 秦偃月额角跳了几下。 这边的人成亲不算太早，也不算晚。 闵珠和老六的年龄差距，相当于差了一辈人。 女大男小在她生活的时代不罕见，真爱无敌。 但，在这里，却是相当少见的，尤其是老六和闵珠这种不可见人关系的。 “一下子知道的消息太多，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秦偃月道，“你打算怎么着手？”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能猜测到，闵珠和老六一定会对我们出手，他们出手时，就是我们着手反击的机会。”东方璃凑过来，“二丫，除了这些，我还有更劲爆的消 息，你要不要听？ 秦偃月打量着他。 东方璃很少八卦，也很少议论别人的事。 今儿个，他出奇的兴致高昂。 “说吧。”她道，“什么事还能比这更劲爆？” 东方璃凑到她耳边来，呼出一口气，将她圈在怀里，用低沉却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絮絮耳语。 秦偃月越听越觉得脸红，“真的？” “千真万确。”东方璃道。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方才，东方璃这货以奇怪的语调告诉她，老六自小放纵，为了达到目的，利用了不少女人。 而利用女人的手段，就是与她们有夫妻之实。 久而久之，老六变成了一分钟勇士。 “他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秦偃月的手拧在东方璃腰间，拧了好几圈，“还有，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东方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没别的意思。” “嗯？”她又拧了一圈。 “别，别拧了。”东方璃将她的手抓过来，“怎么这么凶？” 他瞧着她面若桃花的样子，吸了一口气，低语道，“我就是想以防万一，怕你被老六勾走了。若我每一方面都能胜过他，就能断了你所有念想了。” “滚蛋。”秦偃月有些恼，重重地将他推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可能看上那种桃花男。在你眼里，我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东方璃见她恼，意识到这玩笑有些过了，“二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从杜衡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想跟你说个玩笑话。” 秦偃月很不高兴，她转过身不理他。 东方璃想要拥住她时，她也用力挣扎开。 “二丫。” “你先出去。” “我错了。”东方璃道，“我不该开那种玩笑，也不该拿你跟那些女人比，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秦偃月将被子扯过来，侧着身，背对着他。 东方璃见他真将人惹恼了，有些后悔。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他明知道她那种性子的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如今把她得罪的死死的，自作孽不可活。 “二丫……” “出去。” “这次是我错了，你先安静一下，我不打扰你。”东方璃不敢向前，往后退了两步，抱了一堆奏折放在一旁的矮凳子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偃月气呼呼地侧身躺在那里。 她肚子不太舒服，气消后，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 她醒来后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目光也直直地落在屋子中央的东方璃身上。 房屋正中，东方璃正跪在茶壶上，一边跪茶壶，一边批奏折。 秦偃月被这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在干什么？”她惊道。 “忏悔，赔罪，批奏折。”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回答，“二丫，你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你可以原谅我吗？” “你先起来。”秦偃月没好气地说道，“堂堂一个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你原谅我了？” “不想起就一直跪着。” 东方璃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来，“腿麻了，不跪。” “丢不丢人？习武之人跪这么点时间就腿麻了？”秦偃月嗔怪着，却任劳任怨给他按摩。 东方璃索性将她揽在怀里。　　“别动。”她推开他，冷哼，“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再提我就真生气了。我到底欠了你们东方家什么，你不是吃二哥的醋就是吃老十的醋，还觉得我会被老六勾走 ，我神经病啊？天下男人这么多，我就不能找个比你们东方家更厉害的男人玩一场永不放弃的婚外恋？” 她才看不上他东方家。 东方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漆黑，连带着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冽起来。 “二丫，你想不要我了？”他将她圈在怀里，“永不放弃的婚外恋？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才让你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偃月感觉到他的变化，嗓子紧了紧，“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随口一说就是永不放弃？” “你怎么还抠字眼了？我就是一时情急，口嗨了。” 东方璃冷哼一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唇覆盖上去，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秦偃月有些软。 她对东方璃的热烈毫无招架之力，这个醋坛子的手段也越来越高超。 长时间在一起，她也养成了某些奇奇怪怪的习惯。 他的气息，他的容颜，他的一切都在身边，只是看着，便觉得心神荡漾。 一闻到他身上那熟悉无比的味道，那股奇怪的电流以心底为中心，快速地传递到四肢百骸，大脑空白。 她，有种想要靠近他更多的冲动。 秦偃月的手无意识地穿过他的中衣时，东方璃呼吸一紧。 他反将她的手抓住，“二丫，别闹，你身体不适，我不想欺负你。” “我已经舒服多了。”秦偃月喃喃，“睡了一觉，肚子已经不疼了。狐狸，我推算了一下，我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就不方便了，这几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的眼珠已经发蓝。 他紧着嗓子将幔帐落下，“二丫，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紧闭的房屋之中，只有暖炉的火焰熊熊燃烧，焰火跳跃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橙色光芒透过黄色的窗幔，色彩交融，融合成淡淡的粉色，桃花乱落如红雨。 第335章 六皇子的野心 第335章 六皇子的野心 闻京城皇城东郊，多是百官文武居住的府邸。 有一处相当不显眼的宅邸，静谧地躲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里。 宅邸周围有不少竹子，就算是冬日时节，也有些幽冷。 从极不起眼的小门进去之后，宅邸里头依然种满了竹子，竹子绵延向前，曲径通幽，远望去，平地生烟。 小路迂回曲折了千百回，方见半亩方塘，方塘有冰无波，几许残荷擎擎无盖，几株掉光了叶子的垂柳随风摇摆，遮住了假山后的红阁。 红阁里，隐隐有琴声传来。 顺着琴声而去，一个华服夫人正坐在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不成曲调。 “你好像有心事？”桃花眼的翩翩公子凑过来，在她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珠儿的味道还是那么香甜。” 华服夫人弹琴的手一顿。　　她叹了口气，“六皇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从姐姐捏开了信号爆竹后，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这两天，我一直心神不宁的，我差人去打听了消息， 秦府的下人们三缄其口，怕是……” 六皇子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局面，珠儿可算到了？”　　闵珠点点头，又摇摇头，“前儿个我看到龟甲上的纹裂，是凶兆，纹裂并不是很大，证明凶兆可以避免。我生怕姐姐的性子误事，匆匆忙忙去找她，千叮咛万嘱咐，要 万般谨慎，奈何……” 她叹着气。 出现预兆的时候，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制止，但，结果却朝着与预计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龟甲已经全部裂开。”她说，“证明此事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六皇子，我从未遇见过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在你的推演之外？”六皇子的脸色严肃起来。 那双桃花眼眯起，冷光闪烁，“珠儿可知，前两天有只黑鸦逃了出来？逃出来的那个黑鸦，已经死了。” “死了？”闵珠手一晃，琴弦被挑断，她面带惊讶，“可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没有，他虽逃了出来，却被击中，强撑着逃回来后，没能清醒过来。”六皇子道，“闵玉捏开了信号爆竹，附近的黑鸦一共有九只，除了逃出来的这只，剩下的八只全 部消失了踪迹。也就是说，八只黑鸦全部死在了秦府。” 闵珠听得心惊肉跳，“九只黑鸦全部葬送，这……这天下还有谁能有这种实力？” 六皇子垂下眸子，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　　闵珠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眉头敛起，“的确，这世上，除了姬无烟，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六皇子，若姬无烟投靠到七皇子那边，这事是我的失误，我愿意接受惩罚 。”　　“珠儿运筹帷幄，帮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你是功臣。姬无烟有没有投靠老七还是未知，这些都是猜测。这不是你的错，我也舍不得惩罚你。”六皇子从她身后拥 住，凑到她耳根，吹了口气，“若珠儿真想要惩罚，我更想……” 他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闵珠听得浑身发软。 六皇子见她面如红霞，动作更大胆起来。　　闵珠半推半就地任他拥住，睫毛忽闪，轻喘着，“姬无烟此人性格无常，杀人如麻，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本想利用他除掉秦偃月，却没想到，秦偃月不仅没死， 还将姬无烟收入麾下，六皇子，此事是我所没计算到的，若无敌的姬无烟站在七王爷那边，那我们……” “珠儿不必担心。”六皇子声音诱惑，说出来的话却极凶狠，“姬无烟那种人是不可能效忠某一个人的，此事还需要再调查，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闵珠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年来，她预测了上万件事，每每都能成功。 但，近期却连连碰壁。 不管是姬无烟的事，还是闵玉的事，都与她所预测的事情大相径庭。 “六皇子。”闵珠眉头紧锁，“我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心口处，“我自小擅长推演，所推演之事几乎没有出错过，可，最近这段日子，却是连连出错。” 上一次，她观测到秦偃月身上的光芒璀璨耀眼，恰好那时，六皇子带来了秦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事。 为了除掉秦偃月，她精心策划了许久，推演了许久，不管推演几次，秦偃月都是死相，她也笃定秦偃月会死。 但，诡异的是，秦偃月却平安归来了。 这一次推演到闵玉有灾，只是小灾，是能躲过去的，却没想到，这灾祸变成了大灾。 “六皇子，我的推演是不是不准了？我是不是没用了？”她忧心道。 “珠儿不必妄自菲薄。”六皇子深深地吸着气，他拥住她，桃花中若闪着繁星，“这只是暂时的，别乱想了，伺候我吧。” 闵珠软得不能动弹，脸颊绯红地窝在他怀里。 六皇子一把将帷帐扯开，遮住满屋的桃花绯色。 “珠儿，你的身体可还撑得住？”结束后，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还能否再推演推演？” 闵珠满脸红色，她娇羞地点点头，“六皇子想推演什么？” “我想让你推演一下，父皇的寿命。”六皇子的手指捏住她的头发放在鼻下，深呼吸，眉眼眯起。 闵珠脸色一变，“推演人的寿命是大忌，更何况是天子寿命。” 她顿了顿，嗓子发紧，“六皇子，你莫非是想……” 六皇子放开她，起身穿上衣服。 “临近年关，在万青寺有一场祭祀祈福活动。”他的声音随着幔帐飘过，“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 他看着闵珠灰白的脸，轻笑，“珠儿莫怕，我只是让你推演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出手。” 闵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六皇子，请听我一句劝，星盘显示皇帝光芒极强，咱们若是碰触，只会被吞噬殆尽，此时不是成大事的好时机。” 六皇子眼睛闪了闪，他凑到闵珠跟前，在她额间重重地点了一下，“嗯，我听珠儿的。”　　闵珠叹了口气，“说起来，原本光芒很暗淡的七王爷，最近光芒大盛，他与七王妃的光芒遥相呼应，不可小觑。” 第336章 恩爱夫妻都是假象 第336章 恩爱夫妻都是假象 六皇子脸色深沉。 从老七成亲之后，他就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偃月那个女人也跟从前完全不同。 她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得到父皇的特殊优待。 天灵道人地位特殊，若她真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兴许，老七会成为太子之争的劲敌。 “若父皇不可觊觎，珠儿可否推演一下老七？”他声音冰冷，“诸如，他的死相会在何时出现？珠儿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闵珠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意，点了点头，“我会尽快推演。” “嗯，乖。”六皇子又与她亲热了一番，借口还有事，先行离开。 闵珠她看着六皇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了很久的喉咙发痒感，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捏着领口，猛地咳嗽起来。 咳嗽了好一阵，她喉咙里一片腥甜，随手拿起手绢握住嘴巴。 终于停止后，雪白的手绢染成了红色。 血迹晕染开之后，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苍凉又带着死气。 闵珠看到白手绢上的红色血迹，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又一股可怕的咳嗽感袭来，她匍匐在被褥上，挣扎着将药丸拿出来，服下一粒之后，排山倒海般的咳嗽终于停下来。 她斜倚在被褥上，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凌云君从外面走进来，闻到屋子里的奇怪味道，微微皱眉，将窗子打开。 他看着衣衫不整的闵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贱妇，你一天没有男人就不行？” “呵。”闵珠反唇相讥，“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讽刺我？” 凌云君被刺中了心底最痛处。 他先天有隐疾，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 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娶了妻子。 娶妻之后，他从不纳妾，也没有侍奉的丫头，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温润有礼。 外界将他们传成恩爱夫妻。 实际上，他的温润都是假象，他们的恩爱也是假象。 凌云君来到闵珠身边，像是疯了一样掐住她的脖子，“贱妇，你在说什么？你一天都离不开男人吗？你就这么浪？我掐死你。” 闵珠喘不过气来，脸色很快由苍白变成酱紫色。 她狠狠地瞪着凌云君，从喉咙里挤出话语，“你，确定要杀掉我？” “若是没有我，你的官位，你的钱，还有你这凌云君的称号，你做下的腌臜事，你且试试，可还能保住？” 凌云君恨闵珠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放开她。 “贱妇。”他重重地甩给她两巴掌，“既然你想要男人，那我就满足你，让你的小白脸也尝尝这种滋味，来人……” “你敢！”闵珠将簪子从头上拿下来，将尖头对准脖子，“你要是敢做那种事，我立马刺死自己，我死了，你也别想活，我保证你比我死得更惨。” 凌云君想夺过簪子时，闵珠已经将金属簪子刺进了皮肤里。 血珠涌出，她的面容也变得狰狞。　　“凌云君，我嫁给你十几年，早就受够了，我们一起死吧，我要让这世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多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每每听到外人夸赞我们夫妻恩爱时，我都恶心得 想吐，我好想将你恶心肮脏的一面暴露出去。”她近乎疯狂地笑着。 凌云君知道闵珠的本事，更知道这个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他重重地将闵珠扔到地上，像是扔垃圾一样。 “你要是敢将我的事公布，我就将你跟六皇子之间的丑事公布，闵珠，你别以为我怕你。”　　“凌云君，请你记清楚，我早已经不是你的妻子，我还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行动，更是为了掩盖你所做下的肮脏事。我与六皇子如何，与你无关。”闵 珠爬起来，挣扎着来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平复了心情。 她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希望你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能保住你，自然也能毁掉你。” 凌云君脸色变了几变。 他无法否认闵珠的话，也不想功亏一篑，恨恨地甩着袖子离开。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闵珠又斟了一杯冷茶，盯着茶杯里不断晃动的波纹。 突然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她慌忙用手绢捂住嘴巴，等手绢离开时，又遍布了鲜血。 “呵，这药越来越不管用了。”她喃喃自语着，将嘴角的血迹擦干，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明明是白天，那屋子却黑暗冰冷，一进来，顿觉得刺骨。 她拿了火折子，悉数点了火。 蜡烛全部被点燃后，形状倒影在屋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烛光映照下，能看到地上的痕迹。 地上是一个诡异的八卦阵，八卦阵里的字迹是用血写成的，红色的烛光闪烁中，更显得诡异。 她走到蜡烛中央，盘膝坐下，拿了一把蓍草。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她从五十根蓍草中拿出一根放到香炉中，此一根，以代表太极。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 剩下的四十九根蓍草被随意分成两堆，是为太极生两仪。 从左边的一堆里拿出一根蓍草挂在小拇指与无名指中间，形成天地人三才之局。 两仪生四象，先从左边的蓍草开始，每四根为一组，是为两仪生四象，余下的蓍草依次放入手指之中。 四象之数分为阴阳，记录后，便成一爻。 剩下的蓍草重复此过程，演变多次之后，终于，一个卦象出现在跟前。 闵珠看到那卦象的时候，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坎为水在下，兑为泽在上，水在泽之下，寓为，泽中无水，是为困卦。 “困字，树木生房屋之中，困于株木。呵呵，六皇子，恭喜您，他的死相，比想象中还来得快一些呢，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是上天让他死。” 闵珠看着烛光里的卦象，又将变卦，互卦等全部推演了一遍，将所有的生机都斩断。 做完这些后，她的嗓子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痒痒感。 那股感觉来势汹汹，她甚至来不及拿手绢，口中的鲜血已经喷了出去，染红了蓍草，也染红了她推演出来的卦象。 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她晕倒时，打翻了香炉，香炉里那根象征着太极的蓍草散落在地，乱了一室。 第337章 你不怕我把钱都败光了？ 第337章 你不怕我把钱都败光了？ 此时，秦府。 秦偃月被东方璃欺负了好一阵后，正慵懒地缩在暖和的地方查看账本。 账本记载的相当乱，连续整理了两天，依旧处于混乱状态。 她看得头疼，手捂住心口处，深深地吸着气。 “你要是觉得累，就让钱青阳来帮忙整理整理。”东方璃看她为难的样子，笑道，“他对账目之类的东西相当精通。” “钱青阳？”秦偃月想了半晌，愣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你不认得他也正常，他很少在王府中，每年只回来两次。”东方璃道，“他回来后，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清点王府中的所有物品。正好他回来了，让他顺便整理一下秦府 的账目，也省得你烦心成这样。” 秦偃月鲜少见到他这么夸人。 这钱青阳，必定有过人的才能。 “好，专业的人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事半功倍。”她将乱糟糟的账本全部扔下，“再看下去，我就陷入到暴躁状态里了。” 东方璃轻笑。 他递了一杯姜糖水来，“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秦偃月叹着气。 秦府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本想着循序渐进，一点点将我所丢失的夺回来，谁曾想……” 东方璃一插手，性质都变了，很多事， 她措手不及。 “我不觉得辛苦，就是觉得有些心慌。”她道，“东方璃，不管是闵玉还是闵珠，以及闵珠背后的六皇子，我总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先前月露遇害的事，吉祥日当天老十遇见危险的事，还有后来的事……”她揉着眉心，“抽丝剥茧之后，剩下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兴许是灾祸。” 东方璃扬眉，“这些事你就别想了，一切有我。” 肮脏的兄弟相斗，争权夺势，实在不适合她。 “也是，有你这只狐狸在，我没什么好怕的。”秦偃月将暖炉打开，将燃烧殆尽的银碳倒出了，添了些正燃烧着的。 小暖炉的温度升高后，她放在腹部，暖意袭来，不适感减轻了不少。 “东方璃，明天你陪我去一趟郊外如何？”她问。 “嗯？” “偌大的秦府，总不能垮了。”秦偃月道，“我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拿走，剩下的，总要有人来管理。我，想去看看祖母。” 记忆里，祖母与原主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一方面是因为，那个老太太有极强的重男轻女思想。 另一方面，也是闵玉的挑唆。 闵玉挑唆着原主与老太太作对，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对她相当厌烦。 纵如此，那老太太也是个持家能手，能回来主持大局是最好的。 “可以。”东方璃道，“恰好明天休沐，不用去上朝。” 他将奏折放下来，“我吩咐杜衡，明天一早将钱青阳带来。等我们从郊外回来，他应该能整理好，结束了秦家的烂摊子之后，你好好待在鸣玉宫里修养。” 秦偃月点着头。 账本又多又杂，这里的人也不太会使用表格，一项项记录，很令人头疼。 若是钱青阳能整理好，她也算了了一件大心事。 “母亲留下的钱财，被闵玉挥霍了不少。”她头疼道，“很多商铺都是亏损的，这些年，怕都是在吃老本。” “东方璃，若是明天能够顺利回来，我们顺便去一趟商铺，我想实地调查一下，这些商铺到底亏损到了什么程度，想看看还有没有扭转的可能。” 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若你觉得累，直接将铺子卖了吧。七王府养你绰绰有余，你没必要费这种心思。” “不行。”秦偃月蹙眉。 且不说这些铺子是母亲的心血，她要好生经营才是。 七王府的钱是七王府的，她的是她的，那是两码事。　　“东方璃。”她严肃地说，“母亲是个商业奇才，被闵玉败坏成这样我很痛心。我绝对不会直接变卖，相反，我会将她留下的东西发扬光大。这跟钱没关系，是我的责任 ，我的事业。” 东方璃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认真，轻笑，“好，我依你就是。” “还有。”秦偃月道，“母亲留给我的财产应该还剩下不少，我想修建一些医馆，以爷爷的名义命名，就叫，天灵医馆，你觉得如何？” “医馆？” “嗯。我曾跟陆觐师兄聊起过，闻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有上百个，有名气的则有近十家，不管有名还是没有名气，这些医馆的统一特点就是贵。”　　“草药贵，看病更贵，医馆是穷人仰望的地方，这就导致穷人选择江湖郎中，或者自己胡乱服药，危及生命。大夫少，草药少，穷人无法看病，而富人也不是每天都生 病的，官医资源浪费了不少。久而久之，成了恶性循环，我想尽力改善这种状态。”　　东方璃想了想道，“的确，大夫这个行当很特殊，从医者人数本身就少，有本事的人多数都进了太医院中，没有进太医院的，也收取高昂的治疗费，这现象短时间内很 难改变，你打算怎么做？” 秦偃月没有回答。 她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 爷爷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无数瑰宝，最耀眼的便是以陆觐为首的杏林和太医院。 可惜，爷爷还在时，东陆王朝国力太弱，无法修建太多的医馆。 现在，东陆王朝国力强盛，河海清宴，她手中也有闲钱，可以修建无数个天灵医馆。 若天灵医馆面向大众开放，药价以最低价售卖，问诊大夫则由地方的太医轮流当值，当值的太医当月可领取额外的补贴，以及享有特殊权利等等。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可以推广到整个东陆王朝。 不过，这个方法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肯定会受到阻挠，需要再仔细斟酌，将每一个细节都规划好。 “我的想法还有点天真。”她说道，“我先随口一说，等有了更详细的方案，你再帮我出主意。” “缺钱缺人都跟我说。”东方璃说。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轻笑，“你不怕我是个败家子，把王府的钱都败光了？”　　东方璃重重地咬了咬她的指尖，“王妃若是有本事败光，那也是王妃的本事。你有这想法，不如给本王多生几个小猴子，败光的可能性兴许能大一些。” 第338章 古代的防伪技术 第338章 古代的防伪技术 他伸出手指简单算了算，“几个怕是不够，最起码要十几个，不，几十个才能败光。王妃要加把劲才行。”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秦偃月看着东方璃毫不避讳自己有钱的模样，挑眉，“皇子的俸禄有那么多？” 东陆王朝就算富有，也没富有到这种程度吧？　　“出宫居住的皇子，每个月可领取五百两银子，像我这种给父皇批奏折子的，再加一百两辛苦费，这辛苦费就是我们的俸禄，大约与三品官员的俸禄相当，还有每个月 太后娘娘，父皇，母妃等人的赏赐，合计起来有个上千两银子。”东方璃道。 秦偃月听得额角抽搐。 这个人给她定做的十套衣裳，每套价值不菲，他一年的工资怕是也不够买一套的。 这货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东方璃，你该不会仗着身份去搜刮民脂民膏了吧？” “想什么呢？”东方璃大手覆盖到她头上，“皇宫里每个月分发下来的银子只够维持日常开销。我也不指望那些东西。” “哦？”　　“你见过二哥的沉香楼，沉香楼的盈利是相当可观的。我跟二哥一样，也有别的营生，你所知道的琼花楼就是其中之一，东陆盛世安稳，人人安居乐业，日进斗金并不 为过，我对皇位没兴趣，不需要打通关系，挣的钱都存下了，久而久之，积累下了不少。” 秦偃月幽幽地看着他，“你们这些皇子们还需要应酬？”　　“当然，像老三那种想争夺皇位的，需要收买人心，用钱的地方相当多，每天都耗费大量银钱。他母妃的娘家并不富裕，他自己那点钱远远不够用，这才攀上了秦家。 ”东方璃道。 秦偃月深以为然。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三王爷的目标是娶原主，那叫一个殷勤。 母亲死了之后，秦家财产落到闵玉手中，他的目标就变成了秦雪月，前后态度变化令人作呕。 这大概就是渣男本性。 “若是想登上皇位，有用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老三这些年铺展人脉，收买人心，早已经亏空得厉害。”东方璃道，“秦家的资产也被他吞了不少。” 秦偃月点头。 印象里，秦雪月出手阔绰，成亲后，同样带了大量的嫁妆过去。 那些嫁妆，本是母亲留给她的。 “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来的。”她冷声道。 拿回来建医馆，也比被渣男渣女吞了好。 东方璃将她眼底的厌恶看在眼中。 他很欣慰。 现在的她，已经彻彻底底了摆脱了老三。　　“我跟你说过，幕后化名为弧光先生的钱庄涉及到了一桩大案，你可还记得？”他道，“最近各大钱庄出现了假银票案件，案件涉及金额巨大，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父皇 耳朵里，父皇让我将事情调查清楚。” 秦偃月想起厨房管事拿出的假银票，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这种的？”　　东方璃点了蜡烛，放在蜡烛下仔细看了看，微微讶异，“没错，就是这种。一般来说，银票是很难作假的，这种假银票技术极高，真假难辨，只有在光下才能察觉到不 对劲。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秦偃月将厨房管事和少年的事简单说了说。 “这就有意思了。”东方璃道，“据我现在所得的线索，出现假银票的钱庄与老三两口子有些关系，可惜，他们没留下把柄。这假银票又出现在了秦家，有意思。”　　“那管事知道这银票是假的，他却大咧咧拿出来，很蹊跷，若从他身上下手，兴许能调查出什么来。”秦偃月皱着眉头，“父皇为什么要将这事交给你？这难道不是闻京 府尹或者大理寺调查？” 东方璃扬眉，意味深长，“我也很纳闷，父皇的心思，我们终归是猜不到的。”　　“凤离受伤后，多少人对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垂涎，父皇却独独要将大任交给我。”他道，“我拒绝后，他又将假银票的案件给了我，我无法连续推脱，只能接下来。兴许 ，父皇一开始就想让我接手假银票案件。” “你的意思是，父皇在诈你？” “嘘，这话要是被紫御卫听见了，传达给父皇，你会受罚的。”东方璃眉眼弯起，“背后议论父皇，可是大罪。” 秦偃月忙闭了嘴。 她捏着那张假银票看了半晌，“银票造假现象是不是很普遍？” 这个时代又没有防伪技术，通信技术又差，消息闭塞，出现假银票的情况应该并不少见。 “恰恰相反。”东方璃道，“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银票很少有人作假。” “哦？很少有人作假？”这倒是出乎意料。　　“银票面额以百两起，上至万两，纵然银票造假是砍头的大罪，也有人以身犯险，好在那会东陆王朝还在恢复期，经济并不繁荣，使用银票的情况也少，对朝廷造成的 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东方璃解释道。　　“后来，东陆王朝日渐繁华，大额银票使用率增加，朝廷为了杜绝造假，做了一系列的防伪。银票的用纸很特殊，这种纸是三种以上的特殊纸张融合而成，纹路特殊， 很难仿造，且，只有特定的人员才可以接触到，普通百姓买不到。” “除了纸张特殊，每一张银票上在光下能出现特殊图案。”他拿出一张真银票，透过光芒，能看到纸张中间勾勒成“东陆通宝”四个字。　　“这图案很难仿造，就算能仿造成功，也需要极大的成本，得不偿失。”东方璃指着银票上的四个印章，“还有这四个印章，一个是父皇的玉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官印 ，还有发行钱庄的大印，以及雕刻在印章中的君民论全文，君民论总共上千字，雕在一方印章上，还要字体清晰，这雕刻技术本身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银票上的花纹，雕刻君民论的字体，以及雕刻师故意雕错的字，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仿造，难如登天。”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总以为这个时代落后，什么都差了现代十万八千里，无意识里总会带着些优越感。　　听了东方璃一席话，她为自己的无知和偏见感觉到羞愧。 第339章 那时，你可还愿意抱我？ 第339章 那时，你可还愿意抱我？ “莫说这些防伪方法严格到近乎变态，就是父皇的玉玺，户部尚书的官印，也是不可能落到普通百姓手中的。”秦偃月感叹道，“如此密不透风，出现假的才奇怪。” “不对啊，如果真按你说的这样严格，这假银票又是怎么来了？”她拿起那张假银票，与真的对比了一下，纸张，手感，甚至连印章都很像。 “莫非……”她想到一个可能。 普通百姓是做不到的，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手眼通天的皇家人。 联想到他说过的假银票和三王爷有关，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 那些片段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她想抓住时，又倏然消散。 “啊。”秦偃月拍着头，想了半天，无果。　　“你还记得，咱俩还相看两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好像抓住了三王爷不得了的把柄，他才迫不及待弄死我。刚才，我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惜 ，那感觉一闪而过，闪过去我就忘了。” 那种明明已经抓到却又突然消失的感觉，实在差劲。 “我会按照你给的线索着手，你别管了。”东方璃觉得她苦恼的模样甜软可爱，将她揽到怀里深深吻了一口，“王妃如此秀色可餐，何必让那些糟心事扰了心情？” “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别闹。”秦偃月推开他，嗔怒，“不怕白蔻再进来？” 东方璃冷哼一声，“她要是敢进，本王就罚她再扫一个月茅厕。” 他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几下，呼吸渐浓。 秦偃月推不开。 她象征性地嗔怪了几声，闭上眼睛。 东方璃知她身体不适，并没有过分欺负她，而是耐心给她喂药，将她哄睡后，安静地守在她身边批奏折。 玉炉中的沉香袅袅，他始终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不知觉，天色已晚。 沉香燃尽后，残烟依旧弥漫了整间屋子，香里有些安眠的成分，秦偃月睡得极为深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东方璃将奏折看完后，轻手轻脚将她散落在枕头旁的花钿捡起，仔细放在桌子上，脱了衣裳卧在她身边。 沉浸在睡梦中的秦偃月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清冷香味，翻了个身，用力将他抱住。 “我吵醒了你了？”东方璃问道。 秦偃月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二丫？”东方璃低声询问了好几声，看着她依旧熟睡的样子，才知，她并没有醒，只是习惯性地窝在他怀里而已。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眸子闭起，倾城容颜笼罩在暗夜烛光里。 “二丫，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了我不再你熟悉的我，那时，你可还会跟现在一样，毫不避讳地将我抱住？” 他睫毛闪烁着，喃喃自语。 秦偃月尚未醒来，自然也不能回答他的话。 他深深叹了口气，在她额间留下一个吻痕，随手将蜡烛熄灭。 良辰美景，夜色幽澜。 第二天一大早，钱青阳如约到来。 钱青阳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蓄了短短的胡子，身着青灰色衣裳，看起来很干净，很简朴，看起来有些像心有城府的算命先生。 秦偃月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将一大摞账本交给他。 钱青阳接过账本之后，眉头皱得紧紧的，只是往后翻着，越往后，脸色越难看。 “钱先生，你，行吗？”秦偃月心里打鼓。 对学过高等数学，对各项表格和数据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的她来说，这些账本都如天书一般。 一下子将这么多天书扔给钱青阳，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爷，王妃。”钱青阳将手中的账本翻完了之后，才开口道，“属下要将所有的账目都罗列清楚？” “没错。”秦偃月道，“大大小小的账目都要理顺，要是你觉得为难，也可以只做一部分。”　　钱青阳轻笑，“娘娘误会了，这些账本看起来多且复杂，明细也不全，处理起来会耽误些功夫。不过，这难不倒我，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将清晰明了的账本交给您 。” 他喊了人进来，将所有的账本都搬走，“请王爷王妃放心交给我。” 秦偃月看着账本被带走，像是堵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搬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这个钱青阳，一如外表那般靠谱。 “你手下的人，都很能干。”秦偃月坐在梳妆台前。 除了拆家的白蔻和冒冒失失的杜衡，其他的下属，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东方璃神色不虞。 他拿了梳子来，“王妃可知道？你不能随便问某个男人行不行？这不礼貌。” 秦偃月先是一愣。 她随即想到这话她问过钱青阳。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货就在一旁闹别扭，身上散发着奇奇怪怪的气息。 他闹别扭的点，果然很奇怪。 秦偃月看着他脸色漆黑的模样，捶着桌子，笑得有些张狂。 “笑什么？”东方璃梳头的手停顿下来。 “没，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原谅我吧。”她深知他的性子，若是不顺着他说，这事没完，最后吃亏的绝对是她，不如撒个娇来得实在。 东方璃看着她又甜又娇的样子，不愉快散去，掰过她的脸颊，轻薄一番，才让她梳洗打扮。 因为要去见祖母，秦偃月并没有盛装打扮。 她画了一个温柔的妆容后，带着秦俊烈去郊外。 老太太性格执拗，以她跟原主的关系，会回来的可能性为零。 秦俊烈就不一样了。 在极度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心里，他是心头宝，有他一起去，成功率百分百。 杜衡只准备了一辆马车，秦俊烈只得跟东方璃同坐在一个车厢里。 东方璃本以为能跟秦偃月独处，莫名加了个小舅子进来。 这小舅子还眼瞎一般地坐在了秦偃月身边。 他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秦俊烈有些害怕这个姐夫，他往里面缩了缩，直到离着秦偃月远了，那可怕的气息才消失。 秦俊烈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秦偃月很无语，拈着眉心，懒得搭理他们。 马车快速向着郊外行驶，一路沉默，气氛有些僵硬。　　还没到达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却见白蔻匆匆忙忙赶过来，白马疾驰，很快追上了他们的马车。 第340章 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第340章 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王爷王妃。”白蔻来到马车前，从马背上翻下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杜衡紧急将马车停下来。 马蹄乱动，车子依然晃动不停。 秦偃月没能抓住扶手，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差点摔倒时，东方璃和秦俊烈一起靠近想要将她搀扶住。 东方璃狠狠地瞪了秦俊烈一眼。 秦俊烈缩了缩肩膀，“姐夫，您来，您来。” 他讪讪地缩回到角落里，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东方璃一手将秦偃月揽住，一手掀开帘子，有些不快，“白蔻，你叽叽喳喳的干什么？你还想多打扫几天茅厕？” “出事了出事了。”白蔻直接凑到马车跟前，“王爷，娘娘，快，快去皇宫，太后娘娘出事了。” “太后娘娘？”东方璃脸色微变，“太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白蔻道，“是宫里来人找王爷王妃，说太后娘娘出事了，详细情况没说，反正情况不太好，是紧急召见。赤箭让人送了信来，结果你跟王妃都不在， 我这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告诉你们消息吗？你们快点接旨进宫吧。”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年轻时也落下了不少病根，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宫里人匆匆来送信，还如此急切，说明太后娘娘真的危险了。 “偃月，抱歉，我们得先去宫里一趟。” 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调头回宫吧。”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蹙眉，“来不及换衣裳了，情况紧急，父皇他们会原谅我们的。” 东方璃让杜衡掉头，以最快的速度进宫。 “大姐。”秦俊烈弱弱地开口，“我没有诏书，也没有功名在身，无法进宫，您们要不把我放下来，横竖这里距离祖母居住的地方不太远，我走着过去。” 秦偃月有些为难。 她的确不能带着秦俊烈进宫。 但，将他一个人扔到路上也不是事。 “走过去？你可能耐了，你走到天黑也到不了。”白蔻接过话来，“败家子儿，你会骑马吗？” 秦俊烈摇了摇头。 “真是个笨蛋。”白蔻重新跳到马背上，“下车。” “啊？” “我让你下车你听不见？” 秦俊烈乖乖下车来。 还没等他站稳，白蔻突然伸出手，一把将秦俊烈拽到马背上来。 “王爷王妃，你们放心去吧，我将这小子送过去。”她拿马鞭的手挥了挥手，顺手挥起一虚鞭。 同时，双脚踢了踢马肚子，马吃疼，飞快地向着远处跑去。 秦俊烈吓得大惊失色。 “救命啊，大姐，救我。”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吓得大叫，脸色苍白如纸。 “放我下来，你个野蛮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这么快，我要吐了。” “别叫了，一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不就是骑马吗？”白蔻无语，“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秦俊烈深知白蔻是个说到做到的，当即闭了嘴。 马的速度极快，马背上极为颠簸，他被颠得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白蔻见他很不舒服，终于把速度放慢了。 “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她低头看着他的样子，一脸嫌弃，“至于吗？” “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秦俊烈干呕了两声。 马匹速度变慢之后，他调整了坐姿，寻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我又不是没骑过马，就是被你以抢人一样的姿势掳上来才会恶心难受。” “抢人？”白蔻嗤笑，“你这种无恶不作的纨绔玩意，我才不屑抢。” 秦俊烈坐正之后，是坐在她身后的，他稍稍张开手臂就能拥住她。 白蔻性格泼辣，个子却跟东陆王朝的女子一样，偏娇小。 秦俊烈的身高比较高，能牢牢地将她圈住。 一想到可以拥住她，他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激动。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 他的脸红红的，连刚才的惊吓也忘记了。 “你坐好了，随便抓住点什么，前面有路不好走。”白蔻突然出声。 秦俊烈一愣。 就在这时候，前面遇见了障碍物，马跳跃而起，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在差点掉下去的时候，白蔻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都告诉你了，你还犯蠢，摔死了算谁的？”白蔻呵斥道。 秦俊烈惊魂甫定。 得救之后，他受惊之后，胆子反而大了，双手趁机楼主白蔻的腰。 白蔻有些别扭，“你干嘛？” “没，没干嘛。”秦俊烈紧张地回答，手却没松开。 白蔻感觉到他在发抖，以为是这倒霉玩意儿被吓傻了，任他搂住。 “谢谢你。”秦俊烈见她没拒绝，将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谢什么？”白蔻道，“你也别误会，我会来送你是奖励你的。你没有在王妃面前出卖我，也没有提及我在赌坊里的事，我很欣慰。”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俊烈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百赌百胜的人。” 千万般女子，远不如她的英姿飒爽美丽。 “我啊，从小就没有父母，跟着师父招摇撞骗。”白蔻笑着说，“行走江湖，行骗为生。” “不可能吧？”秦俊烈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对金钱没有留恋，能够控制住赢了钱不再去赌的强大意志力。” 白蔻但笑不语。 在追随东方璃之前，她可是有过相当一段荒唐生活。 是王爷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她已经洗心革面，不再做那种勾当营生，以前的事，也都埋在了岁月里。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问，问了我也不说。反正你帮我保密就是了。”白蔻哼哼着，“还有，败家玩意儿，若再被我发现你去赌坊，我可是说到做到，砍断你的手臂， 让你再也赌不了。” “我不会再去了。”秦俊烈嘟囔着，“白姑娘。” “叫我白蔻就行。” “白蔻，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秦俊烈问，“你有没有婚约？像你这样有个性有活力，长相美丽，魅力无穷的姑娘，一定有不少媒人上门吧？”　　白蔻被夸得一乐，她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小子，眼光不错，你夸的这些，正是我的优点。” 第341章 白蔻命犯桃花 第341章 白蔻命犯桃花 秦俊烈有些失落，“这么说来，白蔻姑娘有婚约了？” “婚约？那是什么玩意？我白蔻行走江湖逍遥自在，才不会被那种东西束缚住。” “你就没想过，以后的以后，你会嫁人？”他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嫁人？”白蔻蹙眉，“从没想过那种事。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为什么要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 “大姐嫁人之后，人变了。”秦俊烈说，“她变得好美，姐夫也很好。” 白蔻若有所思。 如果成亲对象是王爷那种冰肌玉骨又特别会挣钱，仙人一般的人，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但，王爷已经有王妃了。　　“这么说起来，成亲好像也不太差。”白蔻一边想一边说道，“我要嫁的人，一定文武双全，能中个文状元更好，这样可以弥补我不太识字的空缺。武状元就算了，我想 找个习武的，主要是能跟我对打，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被我打死了怎么办？” “……”秦俊烈想起白蔻暴揍他的场景。 的确，若是没点功夫，能被她打死。 看来，他要勤加练习功夫，多读书才是。 度过了崎岖的路段，终于到了平坦的地方。 秦俊烈还搂着白蔻的腰。 他见白蔻不提这事，也就装作忘记了，将身体往前贴了贴。 现在的姿势，他几乎将她拥在怀里。 如此近距离接触，他能清晰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独属于的白蔻的味道传入心底，心尖颤抖不已，那种感觉很奇怪，让人欲罢不能。 白蔻丝毫没察觉。 乘坐两人的马匹行驶不快，就这样缓缓地行驶，一路到了闻京城近郊的一栋宅子跟前。 门口种着些许桃树，地上的桃树叶子散落了一地，无人打扫。 风吹起时，黄叶满天飞，将安静的宅子遮盖住。 “到了。”秦俊烈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跳下来。 他想进宅子时，身形顿了顿，转头对白蔻说，“白蔻姑娘，我要留在祖母这里等大姐，你有事可以先回去。如果你没要紧事，陪我去见见祖母也行。” “我要在这里等王妃。”白蔻将马栓在一旁的树上。 秦俊烈没想到她如此痛快地答应了，脸红得厉害。 带白蔻一起见祖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若是祖母对白蔻满意就好了，有祖母拍板，这事肯定能成。 就是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想法。 等母亲从大理寺出来的，一定要好生说道说道。 秦俊烈想到母亲，又想到了秦碧月。 想到秦碧月尸骨未寒，他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做哥哥的实在差劲。 这么一想，仿佛从高处坠入地狱，心也变凉了些。 “小子，你到底怎么回事？”白蔻很无语，“一路上，你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 一会高兴，一会失落，一会害怕，一会自闭…… 短时间内能产生这些情绪，也是厉害。 “别别扭扭，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跟你在一块腻歪死了。”她想起还要陪翡翠练习基本功，摆着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再见了。” 不等秦俊烈反应，她已经解开缰绳，骑马绝尘而去。 秦俊烈呆愣愣的，直到白蔻远去，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同于一般的莺莺燕燕。 就算，祖母同意，母亲同意，妹妹没死，一切如常，白蔻姑娘也不一定能看上他。 看上他？ 秦俊烈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也是这时，他才猛然察觉到，他竟想与白蔻成亲？ 他，想跟那个女汉子一般的女人，成亲？ 这个想法切切实实地涌上心头时，他被自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心砰砰直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秦俊烈觉得，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白蔻并不知道她最近命犯桃花。 她匆匆回到秦府后，却见赤箭正焦急地等着她。 一同到来的，还有潜伏在三王府的琥珀。 “你们怎么来了？”白蔻翻身下马，脸有些黑，“赤箭，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虽然我把那封信不小心烧着了，可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琥珀惊呼，“你把信烧掉了？” “是不小心烧掉的。”白蔻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琥珀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直接告诉我信里写了什么吧。” “坏了坏了。”琥珀皱着眉头。 她还以为王妃已经读了信，知道信里的内容，会做好准备。 没想到，白蔻将信给烧了！ “怎么了？不就是信吗？上面写了什么？”白蔻道，“很重要吗？” “哎。”琥珀不知道该怎么数落白蔻。 她也不敢数落，只得默默地叹着气，“我在信里写了三王妃怀孕的消息。” “怀孕？”白蔻和赤箭均是一惊。 现在的皇子中，正妃怀孕的很少，若是三王妃怀孕，再产下男胎，这太子之位几乎就定了。 “对，三王妃怀孕了，并且，流产了。” “流产了？”白蔻和赤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是三王妃不节制。”琥珀脸红红的，“反正那孩子是保不住了。我在一旁观察着，三王妃除了最开始悲伤痛苦之外，并没有其他反应。相反，她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她对我相当忌惮，很多事情都是瞒着我的。”她道，“今天，她与三王爷一起去了皇宫，我本没多想。后来，月露姑娘的人找到我，说咱们王妃可能有危险，让我来报 个信，尽量离着三王妃远一些。” 谁知，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赤箭蹙眉，“皇宫重地，她不应该那么大胆子吧？” 白蔻眼中喷火，“那个贱人，若是敢对王妃不利，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她生生撕碎了。” “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琥珀叹气，“王爷王妃已经进宫，我们再着急也是没用的。再说，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兴许，是月露姑娘和我们猜错了。” “你们稍安勿躁，我先回去了。”她说着，避开人，快速离开秦府。 琥珀离开秦府后没多久，行走到无人的地方之后，突然，眼前一黑，一条带着腥臭味的麻袋将她裹住。　　不等她喊叫，一记木棒袭来，她立马失去了意识。 第342章 太后娘娘病危 第342章 太后娘娘病危 另一方面。 接到白蔻的消息之后，秦偃月和东方璃匆匆向着皇宫行驶而去。 一路上，东方璃的脸色很是严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玉扳指，好看的眉宇蹙起，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秦偃月问。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东方璃沉声道，“有个病灾也正常。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灾，只请太医过去瞧瞧就是了。这一次，却急匆匆召唤我们进宫，我觉得……” 他沉默下来。 秦偃月知道他的顾虑。 人生七十古来稀，像太后娘娘那样的年龄，有可能会是大寿将近。 在这接近年关的时节，若太后娘娘薨逝，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没有噩耗传来，应该就没事。”她安慰道，“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寻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我见过太后娘娘的，她的身体还算硬朗，不像是要生病的。”秦偃月说。 更何况，还有白临渊在她身边治疗。 有那个变态在，她想象不到太后娘娘会猝死。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们过去就知道了，别乱想了。” “嗯。”秦偃月将手放在心口处。 心从刚才就砰砰跳得厉害。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距离皇宫越近，越强烈。 她窝在东方璃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东方璃。” “嗯。” “如果，如果太后娘娘还有救，你希望我救她吗？” 东方璃一愣，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你想救吗？” “嘿，你这是又把皮球踢给我。”秦偃月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太后娘娘不能死，她虽然不太管事，却是维持平衡的关键一环。” 东方璃不语。 皇家是是非非，生生死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不能审时度势，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再位高权重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律。　　秦偃月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太后娘娘病得蹊跷，其中或有隐情，我一想到那些阴谋诡计就心惊肉跳的。东方璃，我不太喜欢掺和到你们皇家的斗争里来。不过， 我是个大夫，如果看到病人还有救，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想出手就出手，不用在意这么多。”东方璃知道她的顾虑，“二丫，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若能救下太后娘娘，不管怎么算，都是利大于弊。 有了他的回应，秦偃月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太医如果都没办法的话，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只能尽力。” 马车很快到达紫武宫。 紫武宫中，已经有几十辆马车到来。 除了皇子们的马车，还有一些王爷公主的车辆。 如此多的人到来，说明太后娘娘真的是病危。　　东方璃扶着秦偃月下车后，环顾了四周，“除了二哥和前几天刚去了外地的老八，以及没有被父皇认可的老九，居住在外头的皇子都回来了。沾亲带故的亲戚们，也几 乎都到了。” “这么说，太后的病情，真的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秦偃月问。 上次见到太后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又被蓝月花的香味迷惑，就像是操纵的木偶一般。 那时她身体状况还算可以。 短短这么几天，活生生的人突然不行了，着实让人唏嘘。 东方璃眉头紧锁。 他们并肩走向凤毓宫，才一靠近，便看到一堆人站在门外。 除了王爷王妃世子郡主们，还有不少妃嫔也在不远处候着。 人人噤声，他们都低着头，表情悲伤，气氛压抑而沉闷。 “七哥七嫂。”东方璎见到他们两个到来，忙跑过来，喘着大气，“你们可算来了。” “老十。”秦偃月蹙眉，“太后娘娘怎么了？”　　东方璎小脸几乎皱在一起，“听说是急火攻心，晕倒了，在宫里值守的太医抢救了一番，太后娘娘的情况还是很不好，又喊了别的太医来，数十个太医都说太后没救了 ，让父皇准备后事。这不，父皇下旨，将人都喊到宫里来给太后娘娘送行……”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七嫂，这事蹊跷，我昨天还来给太后请安来着，太后娘娘抱着那只狮子猫跟我说笑了很久，健康得很，怎么今天突然就不行了？是不 是有什么阴谋……” “嘘，别乱说。”秦偃月捂住他的嘴，“老十，你皮痒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东方璎撇着嘴，一脸悲伤。 秦偃月叮嘱了他几句，与东方璃进入太后寝宫里。 寝宫里有不少人。 皇帝正坐在太后床榻前，眼圈红红的，神情很悲恸。 皇帝身边，有一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他也同样的表情。 这个人，正是皇帝的双胞胎弟弟，大名鼎鼎的宜阳王。 宜阳王身边，还有不少王爷王妃公主们。 他们站在一旁，纷纷用手绢抹着眼泪，寝宫里的气氛压抑至极。 “儿臣参见父皇。”秦偃月和东方璃忙行礼。 “免礼吧。”皇帝摆了摆手，他有些憔悴。 他们两个又分别向在座的长辈简单行了礼，这才来到太后娘娘跟前。 按照规矩，长辈病逝，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要来送行。 先哭一阵，再跪拜，再行大礼。 “父皇。”秦偃月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扑上去哭，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后，轻声道，“可否让儿臣看看太后娘娘的病情？” 皇帝微微蹙眉，片刻后，点了点头。 秦偃月得了命令，上前来，掰开太后的舌苔，舌苔泛红，红得状态有些诡异。 脉象僵硬，如按弹石，来去收紧。 她皱着眉头，又握过太后的另一只手来。 “父皇。”诊断了好一会，她才将手放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一直伺候太后娘娘的太医们，请允许。” “允了。”　　秦偃月看到皇帝憔悴的模样，知他担心太后的状况，坚定了她将太后娘娘救回来的决心，忙安抚道，“父皇放心，以儿臣浅见，太后娘娘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只是 ，尚未确诊，儿臣不敢用药。”　　“你说什么？”皇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些，声音略有震惊，“母后并无大碍？” 第343章 重诊，太后并无大碍 第343章 重诊，太后并无大碍 太医院里数十个太医都断定太后娘娘已经没救了。 这些太医中，多数都是德高望重的。 他们说没救，证明人已经不行了。 可，秦偃月却说，人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 这话一出，不仅皇帝震惊了，连太医们也瞪大眼睛。 一屋子的人齐齐地看向秦偃月。 “偃月，这话可不能乱说。”宜阳王皱着眉头，提醒道。 秦偃月对宜阳王印象不错，冲他行了礼，“皇叔，我没有乱说，太后娘娘的确只是昏迷了而已，远不到准备后事的地步。” 她的声音坚定，目光清澈。 宜阳王知她不是托大，让开了位置，对皇帝说道，“皇兄，臣弟听说过偃月的事，兴许，是天佑我东陆。” 皇帝应允着，“偃月，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情况紧急，朕都允了。” “谢父皇。”秦偃月应着。　　“皇兄，母后已经不行了。”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子接过话来，“老七家的就算略懂一些医术，难道比这么多太医还要厉害吗？母后凤体金贵，万万容不得人随意玷 污。” 秦偃月眉头皱起。 太后寝宫的王爷王妃皇子皇妃们，不管平日里多嚣张跋扈，此刻都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声也不敢言语。 唯独这女人敢在这种场合如此态度。 在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名为长希公主，你小心她一些，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东方璃低声提醒道。 秦偃月了然。 怪不得连穆野这种人都不敢出声，这女人敢放肆，原来她是太后的亲女儿。 “偃月参见长希公主。”她行了礼，态度不卑不亢，“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太后医治。”　　“你？尽心尽力？”长希公主冷笑，“母后都变成这样，旁人都是一身缟素，唯独你衣裳鲜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谁的宴会。你身为小辈，目无尊长，还妄图哗 众取宠，谁给你的胆子。” 秦偃月垂下眸子。 她有些纳闷，她与这长希公主算是第一次正面见面。 头次见面，这女人为何如此咄咄相逼？ 东方璃显然也有些不悦，他拱了拱手，“姑姑，你错怪偃月了。” “错怪？本宫怎么错怪她了？”长希公主冷笑，“老七，你的意思是本宫眼瞎，看不见她穿如此鲜艳的衣裳。本宫耳聋，听不到她的哗众取宠？” 东方璃听着长希公主如此不讲理，还是守着这么多人让他媳妇没脸，脸色发黑。 他想回呛几句时，秦偃月却挡在他跟前。　　“公主此言差矣，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我不忍心一条人命白白逝去，想尽我可能来抢救，这是一个大夫的责任，跟哗众取宠无关。若长希公主执意认为我抢救太后娘娘 是哗众取宠，那我也无话可说。”她声音冰冷地说道，“我相信，父皇自有判断。” 言外之意，就是长希公主事太多，皇帝还没发话，轮不到她来质疑。 长希公主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 在众多小辈长辈跟前如此让她没脸，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秦偃月上前一步，“我跟七王爷接到紧急入宫的消息时，我们俩正在去往城郊我祖母的家中。半路接到消息，直接掉头来到了宫中，所以穿了这套衣 裳。莫非在长希公主心里，比起我们的孝心，磨磨蹭蹭地回家换衣裳这种无关紧要的形式更重要？” “更何况，太后娘娘只是急火攻心昏迷过去了，用对了药物很快就能醒来。她老人家长命百岁，我为什么要穿缟素衣裳来膈应她老人家？” “你！”长希公主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女儿，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宫里，都对她相当尊敬。 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怒怼，脸都丢尽了。 她气得脸色发红，手指指着秦偃月，“皇兄，太过分了，她实在太过分了。如此目无尊长，没有规矩，一定要好好教训才是。”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太后娘娘的确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及时抢救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耽搁时间太长，活人也会变成死人。 长希公主为了教训她，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枉顾，难以置信。 “父皇，您刚才可是说过了，儿臣想干什么都可以。”她行了礼，“儿臣不敢借机做什么，但，唯独请父皇准许，请长希公主不要干扰儿臣。” 皇帝也有些厌烦。 这种场合下还要无理取闹，这个妹妹着实被太后宠坏了。 “长希，你先退下。” “皇兄。”长希公主没想到连皇帝都要当众训斥她，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她瞬间红了眼眶，“你也要帮着小辈欺负我吗？” “母后身体为重。”皇帝冷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 长希公主还想说什么，被宜阳王狠拽了一把。 她终于意识到皇帝在发怒，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她身上，不敢继续逾越，哼了两声，“秦偃月，你最好能将母后治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秦偃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明明太后娘娘已经被太医们判了死刑，也准备后事，通知儿女亲戚们来送行了。 她主动站出来要救活太后娘娘，这本是件好事，奈何，又变成了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仿佛救不活就是她的责任一样。 她扫视着屋子里，又道，“父皇，内殿之中人太多了，空气不流通，不如先让他们去外殿等着？只留下几位来照顾即可。” 皇帝应允了。 秦偃月看着众人走出去，目光不小心与秦雪月对视，秦雪月当即垂下眼，跟在三王爷身边走出去。 秦偃月眉头一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秦雪月有点不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 “是错觉吧。”她心想着，没过多在意，“各位太医，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们，请你们跟我来。” 她将平日里伺候太后的人组织到一块，统一问话，仔细询问了太后娘娘最近出现的症状，以及过往病根。　　问清楚之后，方才遣散了，只留下两个太医，两个嬷嬷。 第344章 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第344章 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如何？”皇帝倒背着手，踱步。 “回父皇，儿臣已经清楚，太后娘娘就是急火攻心。”秦偃月道，“她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这一急火攻心导致她陷入昏迷中。” 所谓的急火攻心，从理论上来讲述，是指情绪波动起伏较大，从而导致血压急剧升高。 若原本就有高血压之类的症状，血压飙升超过人的承受能力，心脏负担会增加，这就是所谓的攻心。 急火之下，肺静脉压力增加导致毛细血管破裂，从而导致吐血。 更严重者，会引发脑梗，心梗，再也醒不过来的也是有可能。 她看了太医们开出的方子，方子中规中矩，放在普通人身上有用，放在太后娘娘身上，效果会变差。 现在的太后娘娘，需要一味猛药。 “偃月，你想如何做？”宜阳王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秦偃月又给太后把脉之后，道，“皇叔，实不相瞒，我想给太后娘娘开一副药。” “我开的这药比较猛，名为，安宫牛黄丸。” “安宫牛黄丸？”宜阳王蹙眉，他从未听过这一药方。 “这味药是用牛黄，水牛犀角，麝香三味药共为君药，黄连，黄芩，栀子共为臣药，珍珠，朱砂，雄黄，郁金，冰片同为佐使，总共十余种药所组成的。” 宜阳王脸色微变。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长希公主震惊道，“你说什么？你要给母后使用朱砂，雄黄，冰片？” 秦偃月默然。 太医们给太后开的药中，多是金银花，黄芩，连翘之类比较温和的药物。 但，现在的太后需要猛药。 而猛药之中，安宫牛黄丸最为适合太后的病症。　　“皇兄。”长希公主转头道，语气恨恨，“这不是小妹我无理取闹，是这些药物中多数都是有毒的，她给母后用这种药物，有何居心？母后本就奄奄一息，再用上这等药 物，怕是……” 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秦偃月叹了口气。 开出牛黄安宫丸的时候，她就猜测到了众人的反应。 安宫牛黄丸原本是在乾隆间年才出现的，是一种用于救急的处方药，使用率比较高，效果也不错。 这个时代的药方虽然多，大多却是温和的，尤其是太医给皇家人用药，更是慎之又慎。 她拿出这种药方来，受争议也正常。 “你怎么说呢？”皇帝问。　　“父皇，温和的药物对太后娘娘的病症没有效果。”秦偃月道，“我开的这副药，可以起到强心的作用，结合太后娘娘的体质和症状，我认为使用此药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　　“我虽然听过以毒攻毒的法子。”长希公主呵道，“可母后并没有中毒，给母后喂进去，母后岂不是中毒了？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是绝对不允许你将这种药物喂给母后的 。” “长希公主，你是大夫吗？”秦偃月皱着眉头。　　“你懂药理吗？既然你不是大夫，不懂药理，那就不要随意开口的好。得什么病用什么药，这是常识，太后娘娘情况并不好，普通药物已经不管用，需要用一剂猛药来 将她唤醒。如果太后娘娘昏迷时间过长，得不到救治，怕是熬不到明天早晨。我倒是想问问，长希公主三番五次阻碍我给太后娘娘救治，又是什么居心？” 长希公主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这秦偃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如此无礼，还敢反问她，岂有此理！ 她双手颤抖地指着秦偃月，一口气憋在心口，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长这么大，还没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岂有此理。”长希公主脸色铁青，“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哪有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秦偃月丝毫不怕她，直面道，“我觉得很奇怪，长希公主既然不懂医术，也不通药理，您这三番五次的，到底是在干什么？你行你上，你不行就闭嘴可以吗？人命关天 的事，跟长辈小辈有什么关系？” 长希公主气得发抖，偏偏又没法反驳。 她跺了跺脚，“皇兄，老七家的未免太过分了，她如此目中无人，目无长辈，理应……” “姑姑。”东方璃在一旁观看了很久，对长希公主很是不满，“我觉得偃月并没有错。”　　他拱了拱手，对皇帝道，“父皇，偃月提出用这种药，一定是有依据的，儿臣虽然不懂药理，却懂得行军打仗，用药如用兵，指挥不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请父 皇应允，不准让闲杂人等阻碍偃月治疗。” 长希公主没想到亲侄子也站在秦偃月那边，她气极反笑，指着东方璃，“你，你敢说我是闲杂人等？” 东方璃有些厌烦，只将目光转向皇帝。 皇帝很同意用药如用兵这种说法，在战场上，若是有个昏庸的将领瞎指挥，很可能全军覆没。 “长希，你退下。”他道。 “皇兄！” “退下。” 长希公主满腔怒气。 在皇帝跟前她也无法发火，只能生生憋着，退到一旁。 秦偃月松了口气，根据太后的身体状况开了药之后，让人去熬药。 牛黄安宫丸多是蜜丸，将药草与蜂蜜熬制，做成大蜜丸，再包裹上金箔，方便存放和服用。 此外，也有安宫牛黄散之类的粉末。 太后娘娘已经昏迷，无法直接吞服药物，用粉末更为合适。 她利用点舌法将给太后全部喂进去之后，配合银针治疗。 等了好一会，昏迷的太后手指动了动。 随后，睫毛也颤抖了几下，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太后娘娘醒了。”距离太后最近的嬷嬷大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 “别出声。”秦偃月忙道。 嬷嬷忙闭嘴。 皇帝和长希公主围绕过去。 太后眼皮动了几下之后，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看着皇帝和长希公主，他们身后，还有几个王爷，“这是怎么了？你们都看着哀家休息作甚？” “哀家……”她想抬抬手臂，手臂上像是挂了石头一般，沉重不堪。　　身体也无比沉重，尤其是后背上汗涔涔的，被褥都湿透了，难受得很。 第345章 救活，下了一剂猛药 第345章 救活，下了一剂猛药 “哀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太后动了动身体。 感觉到被褥已经湿透，还以为是小解了，在儿女儿媳孙子孙媳们跟前如此丢脸，她登时脸红得要命。 “太后娘娘。”秦偃月安抚道，“您刚才急火攻心昏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转过头对皇帝笑道，“父皇，太后娘娘刚刚醒来，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出去等一会为好，您意下如何？” 皇帝也知太后的尴尬，挥了挥手。 寝宫里只留下几个侍奉的嬷嬷，以及长希公主，长琴公主等几位公主。 剩下的人悉数退到外殿。 秦偃月觉得太后没什么大碍，只要换了干净衣裳，再休息一下，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也跟着往外走。 人有些多，她走在人群中，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打了个趔趄。 “小心。”东方璃将她护住，“没事吧？” “没事。”秦偃月与他一道退到安全的地方。 “让你受委屈了。”东方璃有些过意不去。 秦偃月叹了口气。 “我跟你们东方家的人上辈子有仇。”她道，“明明我是拯救太后娘娘的，那个劳什子公主非要东扯西扯，招人烦。” 东方璃轻笑，“她是太后的小女儿，被惯坏了。她质疑你的时候，是想让你卑躬屈膝对她说一些恭维话。可你根本没给她脸，她恼羞成怒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大千世界，什么鸟都有。 她在这么多人跟前不给长希公主脸，那个女人，怕是会记仇。 一想到她在宫里树敌颇多，有些头疼。　　“长希公主在夫家相当不受宠，她的夫君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对她态度也极差。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夫君跟前却跟奴婢一样，卑躬屈膝，偏偏她又从小娇生惯 养，两种矛盾下，她将积攒下的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东方璃说。 秦偃月用手指点着下巴。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她道，“一个月经不调的大妈而已。” “月经不调是什么意思？”东方璎抬着小脸，天真无邪。 “你还小。”秦偃月轻笑。 东方璎撇着嘴，“哪里小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说完，他双臂相抱，像个小大人一样，用老气横秋的语气，“七嫂，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我还以为太后娘娘没救了，你一出手，三两下就将人救回来了。这大概就是传 说中的医什么人，生什么骨吧？” “不是我厉害。”秦偃月道，“是太后娘娘本身就没什么大病。” 倘若是大病，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逆天而行。 “那七嫂为什么能治得了太医都治不了的病？”东方璎两眼冒星星。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啊？” “你听不懂也正常。”秦偃月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医学是不断进步的科学。”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宜阳王走过来。 他身边，还有前两天才见过的东方槊。 “皇叔。”秦偃月行了礼。 “不用行礼。”宜阳王笑着，“其实我很纳闷，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是怎么想到的那药方？” 秦偃月有些尴尬。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代医学理论，只得将爷爷搬出来，“回皇叔，是天灵道人留下来的秘技，详细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在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这个药方。” 宜阳王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秦偃月低着头，竟有种被全部看透的感觉。　　“天灵道人的医术出神入化。”宜阳王并没有追究下去，他轻声道，“天佑我东陆，偃月，你是东陆的福星。你可知道，福星的光芒在所有星光中是最不起眼的？毕竟， 若是福星太过耀眼，引人争抢。” 他说完，看着秦偃月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跟东方璃寒暄了几句，这才回到皇帝身边。 秦偃月的脸色不太好看。 刚才，宜阳王在提点她要低调，要收敛光芒。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否认了太医的说法，怒怼了长希公主，还将太后娘娘救活。 在她看来，这些极为正常。 但，在各怀鬼胎的各人看来，指不定脑补出什么信息来。 尤其是那些有意太子之位的人。 不仅如此，她这一遭，等于将天灵道人弟子这一身份公布了。 明明，皇帝将这事封锁住了。 “东方璃。”秦偃月心底有些冷，“我随意出风头，是不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东方璃安抚道，“在来之前，你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我拒绝，你会见死不救吗？” 秦偃月摇头。 就算知道了利害关系，她也不能放任太后死掉。 “那就好。”东方璃好看眉眼垂下，嘴角冷然。 这些年，他一直很低调且不显眼，让许多人以为他是个可以任人欺凌的皇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在他们头上踩一脚。 变得高调一些，也不全是坏事。 “别乱想了，想太多也没用。” “就是。”东方璎倒背着手，“七嫂，放心吧，谁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欺负回去，我东方璎还没怕过谁。” 东方璃的脸立马拉下来，“有你什么事？”　　“七哥小气。”东方璎撇嘴，“人家就是不忍心看着七嫂受欺负而已，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人家懂事。七嫂，你要是看不上七哥了，记得来找我，我一定比七哥疼你一 百倍。” “老七？”东方璃脸色漆黑。 东方璎感觉到他身上的不愉快气息，吐了吐舌头，快速躲在秦偃月身后，还故意发坏抱了抱她。 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息更甚。 “你们两个，够了。”秦偃月无比头疼。 在七王府闹腾也就算了，丢人还丢到凤毓宫来。 “太后娘娘应该没有大碍，再等一会咱们就跟父皇请罪回去吧？”她捂住心口，“在来这里的路上，心就跳得很快，还有些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不好了，太后娘娘断气了。”就在这时，太后寝宫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秦偃月脸色大变。　　不好的预感这么快就应验了？她这是什么乌鸦嘴能力！ 第346章 不好，太后断气了 第346章 不好，太后断气了 一个嬷嬷从太后寝宫走出来，浑身颤抖，“不好了，不好了，太后娘娘断气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皇帝震惊，“母后不是清醒过来了？” “回皇上，千真万确，太后娘娘她……”嬷嬷没有说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医，太医，快来。”长希公主也白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太医快来。” 立即有太医进屋。 皇帝也跟着进去，一众人紧随其后。 太医脸色严肃地给太后娘娘把脉，这一把脉，却是脸色大变。 他额头上的冷汗如豆大，跪下地上，头紧紧地低下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情况相当不妙，怕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的脸色相当难看，“说，太后娘娘怎么了？刚才不是醒了吗？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太医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偃月攥紧手。 有皇帝在，太医和嬷嬷应该不会撒谎，在这种场合下，也要排除有人给太后下毒。 她的诊断绝不会有错，可，已经好转的太后，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断气？ 百思不得其解。 秦偃月顾不得什么，慌忙上前来握住太后的手腕。 刚才已经恢复的脉象，不知什么时候竟细微到几乎触摸不到了。 她探了探太后的鼻息，呼吸微乎其微，只有颈动脉还在微微跳动。 现在的太后娘娘，已经一脚迈入黄泉了。 “不应该啊。”秦偃月紧蹙着眉头。 安宫牛黄丸这味药虽是猛药，用在太后娘娘身上却是对症的，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太后娘娘的确要断气了。 秦偃月顾不得多想，忙拿出银针来，准备施针。 长希公主憋了一肚子气。 太后明明醒了，短时间病情恶化，分明是秦偃月的药丸出了问题。　　早就看秦偃月不顺眼的她顿时神气起来，“我从刚才就说了，这个女人给母后用这种毒药，分明是不安好心的。母后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也只是短暂昏迷了，只要能 醒过来，肯定能挺过来的。可，有些人诚心让母后醒不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有探究，有幸灾乐祸，有狠毒…… “太后娘娘身体硬朗，突然得暴病这种事，不太可能。”人群中有人低声说。 “就是，太医都说没救了，老七家却说有救，救活太后又出了这种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呢。” 秦偃月将他们的声音听在耳中。 她敛着眉。 这些人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拐弯抹角地讽刺她作秀。 太子之争由来久矣，他们所做的每一步都会被人过度解读。 果然。 那些状若无意的话语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也皱紧了眉头。 长希公主见多数人站在她身边，完美地掰回一局，更加神气，“母后都已经断气了，你还假惺惺的做什么？你快住手！” 她说着，一把抓住秦偃月要施针的手。 秦偃月手一抖，银针洒落了一地。 “你别再装了，你就是杀害母后的罪魁祸首。”长希公主大声道，“母后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陪葬。” 秦偃月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太过聒噪，聒噪得她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什么都不懂，还要摆出自以为是的姿态。 眼见病人出了问题，又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来。 “在长希公主眼中，追究我的责任比急救太后娘娘更加重要是吗？”秦偃月冷声道，“太后娘娘还没死，她还有活的希望，你却一直推三阻四，到底想干什么？” 长希公主接二连三地丢面子，恨意非常。 好容易看到秦偃月陷入困境，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你给母后下毒，还要倒打一耙，谁给你的胆子？皇宫重地，哪里能容得了你放肆？来人……” “闭嘴。”秦偃月高声打断她的话，“你再不闭嘴，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对本宫不客气？”长希公主冷笑，“反了你了，秦偃月我告诉你，母后已经去了，本宫今天跟你没完，你这害死母后的凶手，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秦偃月心底涌起无尽的怒意。 她可以确定，太后娘娘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服用安宫牛黄丸断气的。 每个人身上的病症都是不一样的，每一种药物的使用量也需要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来调整。 她已经调整过用药比例，按理说不会对太后身体产生多大的伤害。 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地方，或者，太后娘娘还有什么病症是她所不知道的。 当务之急，是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但，长希公主自以为得了理，颐指气使，那姿态，恨不得她就地伏法。 “够了。”秦偃月拿出一枚银针，刺中了长希公主。 长希公主疼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接二连三被怼，如今还被小辈扎了针，简直将她的面子踩在脚底。 “目无尊长，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长希公主气炸了，顾不得皇帝在场，高高抬起手，巴掌向着秦偃月拍过来。 秦偃月紧皱着眉头，丝毫不觉。 眼看着那一巴掌要落下来，东方璃眼神一暗，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抓住长希公主的手腕。 “姑母，我尊称你一声姑母。”他声音低沉，冰冷，气息可怕，“请你记清楚，这是在皇宫，是在凤毓宫，父皇还没发话，容不得你来放肆，请你自重。” “老七，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长希公主想甩开他时，蓦然发现，她好像动不了了。 从被针扎过的地方开始，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 那感觉很快蔓延到四肢，她的力气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针刺的疼痛后，是诡异的麻木。 全身麻木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东方璃冷冷地放开她。 惯性之下，她以极不雅的姿势落在地上。 “你……你竟敢给我下毒。”长希公主不敢置信，“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　　秦偃月脸色冰冷，“父皇答应过我，只要能救太后，我做什么都可以。长希公主，只要你乖乖待在一旁，平心静气等待一个时辰，你自会恢复正常。如果你再无理取闹，你做好一辈子都这样的准备，你跟我的账，等我将太后娘娘救回之后再统一算。” 第347章 愚蠢！两者药效相冲 第347章 愚蠢！两者药效相冲 趁着长希公主无法捣乱，她重新给太后检查身体。 太后的脉象很弱，弱的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 这绝对不正常。 “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有谁给太后娘娘喂过别的东西？”秦偃月问。 无人回答。 她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伺候太后娘娘的嬷嬷身上，“金嬷嬷，你一直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应该知道吧？” 金嬷嬷行了礼，“回七王妃，并没有人给太后娘娘喂过别的东西。” “没有？你再仔细想想。”秦偃月道，“在太后娘娘醒来到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可否有人给太后娘娘吃过什么？水，汤药，点心，药，都算。” “这个……”金嬷嬷看了看长希公主，“给太后娘娘换衣裳的时候，太后娘娘心口绞痛得厉害，长希公主就给太后娘娘服用了活心丸。” “什么！”秦偃月将目光转向长希公主，“你给太后娘娘服用了活心丸？” “母后一直有心病，活心丸是她老人家经常服用的，我给母后服一粒又怎么了？”长希公主咬了咬牙，“你快把毒给本宫解开。” “服用一粒又怎么了？呵，长希公主这轻飘飘的语气，可真是令人惊讶。就因为你给太后娘娘服用了这一粒，差点要了她的命！”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太后娘娘不是因病痛而死，而是被自己亲生女儿的愚蠢害死的。 “你说什么？”长希公主脸色大变。　　“你耳朵聋？”秦偃月气急，连最后的客气也懒得再保留，“谁让你给太后喂活心丸的？你是大夫吗？你精通药理吗？你哪里来的勇气给太后娘娘随意喂药？连太医都不 敢这么做，你却肆无忌惮，长希公主真是好大的魄力。” “我实话告诉你，太后今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害死的。” 她吼了一阵，长出了一口气，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冲着太医们说道，“拿一套银针来。” 说完，她冲着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请求，在儿臣治疗太后娘娘期间，若有人敢上前阻挠，请按欺君之罪处理。” 皇帝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秦偃月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在这种情况下对长希公主出手，已是犯了大忌。 就算有皇帝的话语在先，她也僭越了。 东方璃说过，永远也不要去猜测皇帝的心意。 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但，现在她跟东方璃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若太后娘娘无法获救，她的话会被反咬成狡辩，她的药丸就会成为害命药丸，到那时候，不仅她会受到牵连，就连东方璃也不会太好过。 长希公主那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人，稍微有点得意就出来乱窜，就算她已经不能行动，也不能保证没有第二个长希公主，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借机发挥。 她必须要排除一切因素，专心救治太后。 “东方璃，把金牌给我。”秦偃月见皇帝始终不表态，有些着急，暗暗拉了一把东方璃的袖子，低声说道。 东方璃愣了一下，扫视了周围一眼，终究还是将金牌递给她。 “父皇，请饶恕儿臣。”秦偃月举起金牌，“儿臣以金牌请求，事关重大，儿臣必须要保证绝对的安静。” 皇帝见她已经将金牌拿出来，眉头皱得更紧。 金牌相当于皇命。 他身为皇帝，不能言而无信，所以，秦偃月拿出金牌来之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偃月手持金牌往前走。 金牌命令相当于皇命，谁也不敢触犯。 众人脸色各异，有小动作的，没有小动作的，悉数停在不远处，不敢再行动。 没有了乱七八糟的人在身边聒噪，她终于静下心来。 牛黄安宫丸不能与活心丸共用，是因为活心丸中含有附子，附子中含有乌头碱成分，这与安宫牛黄丸药效相冲。 除此之外，活心丸中还含有牛黄，麝香，冰片等，与安宫牛黄丸成分相同，等于打乱了她精心调制的配比。 若是健康的正常人，两者一起服用可能不会有什么大碍。 偏偏，太后娘娘是重症患者，本身的免疫力弱，心肺能力也弱，两种药一起服用，毒性相加，再加上药效相冲，太后娘娘才会陷入到危险中。 秦偃月找到了原因，也想到了最佳治疗方案。 催吐，解毒。 她让人将一克黄金砸成大概一平米左右的金箔，金箔剪碎后，准备用金银花给太后送服进去。 金箔可以让人镇定，金银花可以解毒排毒。 这两者，又与服用进去的药物不相冲，对于此时此刻的太后娘娘来说，效果是最好的。 她用银针封住了太后娘娘的几处大穴，按压她的心脏，做心肺复苏。 多管齐下。 秦偃月额头上溢出汗水，汗水一滴滴落下来，太后娘娘的脸色也变得稍微好看了一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太后娘娘突然出现了呕吐症状。 转机出现！ 秦偃月当机立断，让人将太后翻过身来，催吐。 活心丸服用下去的时间不长，吐出来好一些东西之后，她才命人将准备好的解毒汤药给太后喂进去。 好在太后还有吞咽功能。 汤药喂进去之后，过了好一会。 终于，太后娘娘有了反应。 她的手指先动了动，后来，眼睛也动了动。 慢慢睁开眼睛后，猛烈咳嗽了几声。 秦偃月将银针拿掉，帮她顺了顺气管。 太后娘娘深呼吸一阵后，终于，气息变得平稳起来。 “活了。”一个太医眼睛一亮，“太后娘娘醒过来了。”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众人神色各异。 他们万万没想到，秦偃月能在短时间内拯救太后娘娘两次。 这医术，堪比天灵道人在世。 看来，她是天灵道人弟子的传闻是真的。 “哀家这是怎么了？”太后不明所以，“哀家记得心疼了一阵，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娘娘。”一直没开口的钱王妃突然上前来，跪下行礼，“请恕孙媳无礼，您刚才有点危险，是七王妃施展了出神入化的医术救了您。我们在一旁看着都看傻了呢，实乃天佑我东陆。” 第348章 脑子里装了什么草？ 第348章 脑子里装了什么草？ 秦偃月没想到钱王妃会突然上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从上次赏花宴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钱王妃低眉顺眼，是在由衷地感叹她的医术高明。 秦偃月倒是有些糊涂了。 在太后寝宫里的各位，多的是公主，以及皇帝的兄弟们，他们是长辈，在以长嫡为尊的东陆，他们的资历地位也比这些小辈们要高一些。 长辈们没开口说话，钱王妃却率先开口，还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她身上来，言语中也不带有恶意，相反，还有讨好之意，意欲何为？ 太后娘娘抬了抬手臂。 手臂依然沉重无比，抬不起来。 “母后，您可吓死孩儿了。”长希公主见太后娘娘清醒过来，哇一声哭出来。 太后还处于蒙圈状态，被她的突然大哭吓了一跳，“长希，你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都不记得了吗？”长希公主哭诉着，“您突然昏迷不醒，孩儿可吓坏了。谢天谢地，您可算醒来了，许是孩儿每天在佛前念经感动了菩萨，菩萨保佑您醒了过 来。” 太后依旧愣愣的。 她有些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似乎是她着急昏迷了，醒过来后，发现被褥都是湿的，以为是小解尿床了，遣散了众人，由服侍的嬷嬷们伺候着换衣裳。 再后来…… “哀家刚才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喃喃着。 “可不是吗？”长希公主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太医都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孩儿也吓坏了。母后您可算醒了，若是您不醒来，女儿也不活了。” 太后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她年纪不小了，最近也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疑心自己要去见先皇。 被长希公主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的大限到了。 她虽然早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惧怕得很。 太后娘娘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 秦偃月眉头皱得紧紧的。 人的心理暗示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 她曾经接触过一个病人，病人在未查出病症之前，每天跑步打球丝毫不受影响，查出病症后的第二天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像太后娘娘这样本就到了一定年龄的老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让老太太保持心态乐观，情绪稳定，再活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绝对没问题的。 不知道长希公主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草，三言两语给太后判了死刑。 结合她今天的表现，这人实在是个又蠢又讨人厌的主。　　“太后娘娘您别害怕。”秦偃月笑着说道，“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向您保证，您只是急火攻心陷入昏迷状态了而已。至于您的病情加重，是有人误给您服用了活心丸，药 效相冲，才导致您情况危险。您放心吧，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好好服药，我保证，再过两天您就能跟以前一样。” 太后娘娘本觉得自己大限已至，神情悲伤，万念俱灰，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听到秦偃月的话，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真的？”她浑浊悲伤的眼睛里重起星光。　　“千真万确。”秦偃月轻声道，“您最近是不是着急上火了？现在是冬天时节，人很少出门，长时间待在点了暖炉的屋子里，很容易上火，着急之后，火气更盛，邪气入 心包，血压升高，才导致您昏厥。” “您已经服用了降火镇静的药物，持续服药，休息两天就没大碍了，放心吧，您还要陪我们十几年呢。” “真的？”太后不太敢相信，“你该不会是哄哀家的吧？” “千真万确。”秦偃月笑道，“这种事怎么敢哄您呢？我以天灵道人的名义起誓，您真的没事。” “母后，儿子也可以保证，您的身体没事。”皇帝走到她跟前来。 太后本对秦偃月的话半信半疑，见皇帝也这么说，终于相信了。 她的心像是从寒冷的黄泉回到温暖的阳光下，眸子里的绝望和死气也消失不见。 “哀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看着满屋子的人神色各异，聪明如她，自然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虚惊一场。” “母后可别这么说。”宜阳王也柔声道，“您身体健康就好。” 其他人也忙附和着。 太后转危为安后，寝宫里的气氛也活跃了一些。 “您告诉儿子，是谁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皇帝皱着眉头。 若是太后真在年底驾鹤西去，事情会变得相当麻烦。 他原先安排的一切前功尽弃不说，对于东陆王朝来说，这也是相当不好的预兆。 太后叹了口气，“本没什么大事的，是卯卯走失了，昨个儿夜里也没有回来。” 她说着，悲从中来，沉默着。 “卯卯是谁？”秦偃月皱眉，低声问道。 “就是太后娘娘特别喜欢的那只狮子猫。”东方璎回道，“那只猫特别胖，特别威武，不喜欢吃鱼，反而喜欢吃蜜薯，又特别懒，我更喜欢叫它甜甜或者懒懒。”　　“卯卯性子慵懒，平常只在凤毓宫溜达，很少出去，也很少离开这么长时间。恰逢这时，有人告诉哀家，在附近的井里看到了一只死猫，那只猫也跟卯卯一样是纯白色 的长毛猫。”太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哽咽着开口。 一想到卯卯掉到井里淹死了，她承受不住，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秦偃月听着太后娘娘的讲述，额角跳了两下。 她回头看了看东方璃。 东方璃显然也没想到，将太后逼到这种境地的，竟是一只猫。 那只狮子猫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好，同吃同睡，陪伴了她多年，乍听到猫的死讯，她受不了也正常。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切，不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就好。 “皇帝。”太后娘娘有些疲惫地说，“哀家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卯卯应该是死了，哀家……” 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忙将头转过去，不想让小辈们看到她的狼狈之相。 屋子里很安静。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卯卯死了？不应该吧。”东方璎捏着下巴，“我在后花园习武的时候，我好像还见到它了。” 第349章 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第349章 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你见到它了？”秦偃月挑眉。 太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是，那只猫掉到井里淹死了，老十怎么可能会见到它？ 东方璎小脸皱在一起。 他好像见到了，又好像没见到，总觉得隐隐在哪里见过，仔细想，却想不起来了。 “七嫂，我记不清了。”他说。 “记不清就不要说话。”秦偃月警告道，“让太后娘娘静一静，万万不能再刺激她。” 大喜大悲都会伤身。 现在的太后再受点刺激，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太后娘娘。”众人都保持噤声时，一个故作温柔的声音响起，“有句话，孙媳不知当将不当讲。” 秦偃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挑眉。 这个声音，是秦雪月的。 这女人这时候开口，若是刺激了太后，会坏事的。 秦偃月攥紧手，透过人群望过去。 许久不见，秦雪月越发瘦削，面色蜡黄，黄里带着青白色，就算用厚厚的脂粉遮盖不住脸上的憔悴，两只眼睛都有下眼睑发肿的症状，面部也浮肿得比较难看。 嗯，纵欲过度，肝气郁结，下焦虚寒。 东方璃见她的目光一直往老三那边瞥，极不高兴，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将她挡在身后，牢牢地遮住她的视线。 “不准再看。”他语气不悦。 “你想多了，我是觉得秦雪月不太对劲。”秦偃月对这个醋坛子很是无奈。 “那也不准再往那边看。”东方璃垂下眸子，杀气凌厉。 方才他看得清楚，二丫往那边看的时候，老三也往这边看，那表情令人作呕。 以老三见风使舵的性子，二丫从一个没人疼没人爱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天灵道人的弟子，炙手可热，他必定又开始觊觎。 “你够了。”秦偃月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嗔道，“这可是在凤毓宫，在父皇跟前，你散发杀气干什么呢？” 东方璃忙将气息收敛了，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凑到她耳边，“我讨厌老三看你的眼神。” “我也讨厌。”秦偃月冷声道。 从她崭露头角开始，三王爷每次见了她都摆出不舍且受伤的样子。 当年那个渣男将原主弃如敝履，如今见她变得与从前不一样，又想故技重施，重新勾搭她。 那模样，简直要将人恶心吐了。 东方璃听着她毫不避讳对老三的厌恶之情，心情立马变好了很多。　　“孙媳在来凤毓宫的路上，好像看到了一只白猫从城墙上走过，它好像被砸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秦雪月向前一步，说道，“不知那只猫是不是太后娘娘要找的那 只。” “你说什么？”太后听到她的话，瞪大眼睛，“你见到了卯卯？” “孙媳不确定。”秦雪月道，“孙媳只是无意间扫过一个影子，那也是只白猫，体型看起来和太后娘娘的猫很像。” “在哪里？去找，快让人去找。”太后顾不得身体状况，忙站起来，“卯卯，我的卯卯。”　　“太后娘娘。”秦雪月忙道，“您别激动，孙媳还不确定呢。您仔细想想，是谁告诉您卯卯掉到井里了？掉到哪个井里？我们挨个排除，挨个去找，若卯卯还活着，总能 找到的。” 太后想了想。 昨天卯卯不见了之后，她心急如焚，派人在凤毓宫四处寻找。 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早晨，不知听谁说了一句，在井里发现一只疑似卯卯的猫，她一激动，急火攻心就晕了过去，并没有去查证，也没有见到卯卯的尸体。 皇宫里的猫不少，也有不少野猫。 井里的那只猫，不一定是卯卯。 太后娘娘想到这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快来人，快去各个宫里找卯卯。” “太后娘娘，孙媳愿意去寻找卯卯。”秦雪月柔声说，“若孙媳见到的那只猫就是卯卯，卯卯受了伤，必定走不远，兴许很快就能找到它。” “老三家的，你有心了。也好，你既见过卯卯，你就在前方带路，带着凤毓宫的人去找。找到了，哀家重重有赏。” 秦雪月领命。 众人看着这一幕，啧啧感叹。 老七家的前后两次将太后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太后连口头奖励都不舍得给。 老三家的只是随口说了两句，就让太后娘娘心花怒放，还要重赏。 只是找一只猫而已，就能轻易赢得太后娘娘好感。 瞧瞧，这便宜捡的！　　秦雪月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微微行了礼，“诸位长辈，雪月有礼了，太后娘娘已经醒来，她老人家需要静养休息。咱们留在这里总归会影响到太后娘娘的修养，不如咱 们一起找卯卯，人多力量大，能更快找到。” 她说完，撒娇一样地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可是说过的，只要我们找到了卯卯，您可是有赏的，您可不能心疼。” 太后见她懂礼貌，识大体，满意地点点头。 秦雪月平易近人，大度，隐隐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你们也一道去吧，哀家没大事，你们也不用伺候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太后道。 “母后无碍，你们也不用拘谨了，想离开就离开，不想离开也可留下来叙叙旧。”皇帝道，“都散了吧。” 一众人行了礼，慢慢退出凤毓宫。 很快，太后跟前只剩下皇帝，宜阳王，长希公主等几个比较亲近的人。 东方璃也拽着秦偃月的袖子离开。 “你别走。”长希公主见秦偃月要走，忙道，“秦偃月，母后已经醒来了，你赶紧把我的毒解开。” “毒？”太后娘娘蹙眉，“长希，你中毒了？你一直趴在那作甚？快起来，四十来岁的人了，成何体统？”　　“母后。”长希公主抽噎了两声，她的手颤抖不已，“不是女儿不想起来，也不是女儿自愿趴在这里的，是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下毒，我才以这种丑陋不堪的姿势 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我，我丢死人了，不想活了。” 太后极护犊子，尤其宠溺长希公主。　　见自己女儿被欺负，也不问理由，立马拉下脸来呵斥道，“偃月，这是怎么回事？长希可是你姑母，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第350章 你要点脸可以吗？ 第350章 你要点脸可以吗？ “母后。”不等秦偃月开口，长希公主添油加醋，“是她不想让我靠近您才对我出手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以我看，她根本不怀好意……” “咳。”皇帝见长希公主又要胡说八道，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 长希被这声咳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皇兄还在身边，不能随便扯谎，声音也低下来。 太后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女儿的性子。 怕又是长希搞出了什么事。 她紧皱着眉头，“偃月，再怎么说，长希也是你的姑母，她纵有万般不对，你也不能目无尊长。” 秦偃月心底发寒。 她前后两次将病危的太后救回来，太后不感谢也就罢了。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她并不在乎这些。 但，太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所有的错误推到她头上，一句不能目无长辈，就轻飘飘地盖过了长希公主的所有过错。　　“的确。”秦偃月道，“我先前说过了，等太后娘娘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有些账要跟长希公主算一算的。正好，现在人走了，清净，长希公主，咱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吧 。” 太后很不高兴。 她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只要秦偃月给长希道个歉，解开毒，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老七家的，竟又开始咄咄逼人。 比起老三家的懂事识大体，老七家的虽然有些本事，行事风格未免小气粗鲁了些，不是个能担当大任的。 长希公主见秦偃月要算刚才的账，脸色变了变。　　她不能动弹，只得以不太优雅的姿势趴在那里，表情恨恨，“不管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后，我没有错，你要跟我算什么账？秦偃月我告诉你，这是凤毓宫， 这是皇宫，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秦偃月眸子往下垂。　　她的手抄在袖子里，望着暖炉里时不时腾起的火龙，声音幽幽，“以你自己的价值观看你自己，你的确没有错。但，对我来说，你却大错特错。你错在，一而再再而三 耽搁太后娘娘治疗。说句不好听的，若那时我不采取措施，太后娘娘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太后娘娘，您急火攻心，昏迷不醒，我看到您之后，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药方。我想，那应该是天灵道人的指示。我将药喂给您之后，您 很快就苏醒过来。这，您是知道的。但，就在您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您一脚踏入了鬼门关，这是您女儿的杰作，是她给你喂下了相冲的活心丸。”　　“胡说。”长希公主脸色一变，“母后，不要听她胡说，是她给自己找借口，是她医术不精差点将您害死，这跟活心丸没有关系。是不是药效相冲全凭她自己说，在我看 来，这就是借口。” 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她将活心丸的药效降到了最低，催吐，喂药，拼了命将太后救活，还是被长希公主诬陷。 倘若她没能救下太后，太后之死这个锅，一定会是她来背。　　救死扶伤反被讹，她心寒无比，“长希公主，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你却在这里颠倒黑白。比起我拯救太后娘娘，你更想惩 罚我是吗？”　　长希公主冷笑，“你救活母后，不过是想要一份功劳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说，母后身体硬朗，根本不可能出事，你站出来混淆视听，妄图争抢功劳，谁人不知？ 别再惺惺作态了，说不定是你演得一出戏而已。” 秦偃月听着这些话，目光撇过太后。 太后面色不虞，显然是相信了长希公主的话。 “呵呵。”秦偃月冷笑着，“行吧，既然你这么想，你就这么想吧，这次是我多管闲事。”　　她简单地行了礼，“父皇，您乃千古一帝，这件事是您全程亲眼所见的，儿臣相信您心里有计较。儿臣本不想打扰您，奈何，这事儿臣实在冤枉，还请父皇主持公道。 ” 皇帝皱着眉头。 他看着秦偃月不卑不亢的姿态，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太后病危，一个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唯独秦偃月敢于上前，还利用出神入化的医术将太后从鬼门关拉回来。 太后再次遇见危险时，也是她拿出了金牌，力排众议，以决绝且不计后果的果断再次将太后救活。 这等魄力，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不如说，比起她可能获得的功劳，风险更大一些。 皇帝甩了甩袖子，声音中带着不悦，“母后，此事儿子一直在一旁看着，长希这次的确过分了些。”　　太后很少听到皇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眉头微微蹙起，“皇帝，就算长希再不对，也是长辈，这礼不能废。偃月给长希下毒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你也是在一旁看 着的，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皇帝手指轻拈扳指，老七家的为了救她与长希产生冲突，太后就算明知长希不对，依旧万般维护自己的女儿，她，果然跟以前一样呐。　　他倒背着手，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母后病危，儿子应允了老七家的，只要能救回太后，老七家的做什么都可以。金口玉言，朕不能食言。何况，老七家的还拿出了朕 赐予的金牌，母后应该知道，手持金牌者，如朕亲临。” 太后一愣。 秦偃月手持金牌，那时的身份等同于皇帝亲临。 虽然在皇帝跟前拿出金牌这种事极罕见，可，金牌的作用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惩罚长希公主的，是手持金牌的秦偃月。 手持金牌的秦偃月和长希公主之间没有地位差距，也没有长幼之别，完全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太后见惯了大风浪，明白了皇帝的态度，也明了此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息事宁人。 她眉头拧起，“长希，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做如此无礼的事情？” “不，母后，我就是太担心你。”长希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没有做过分的事，是老七家的仗着会用毒，趁人之危。母后你要相信我啊。”　　“够了。”一直没开口的东方璃冷声道，“长希公主，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点脸可以吗？” 第351章 你太恶毒了 第351章 你太恶毒了 东方璃一开口，不仅长希公主愣住了。 就连皇帝和太后也愣住了。 老七性子高冷，对待人也彬彬有礼，举止高雅清冷，是只可远观的仙人般的人物。 他对待一切都冷冷的。 这句话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大跌眼镜。　　“偃月身为天灵道人的弟子，秉承着救死扶伤的信念将危在旦夕的太后娘娘救回来，你三番五次阻挠偃月救人也就罢了，先是各种找茬，再颠倒是非。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将活心丸喂给太后，太后娘娘会出事吗？你不知悔改便罢了，在偃月尽心尽力救人时，你仗着身份阻挠她，我想问问你，身为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你却阻挠偃月 救人，你什么居心？你想害死太后娘娘是吗？”　　“是不是太后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借此机会将偃月踩在脚底才高兴？是不是在你心里，太后娘娘的命远不如你报复偃月来得重要？是不是太后娘娘没能挺过去，你才 开心？你这是什么恶毒心肠？”　　“现在太后娘娘好容易转危为安，你不但不反省，竟还要颠倒黑白，妄图欺君，长希公主，你将太后放在眼里了吗？你将父皇放在眼里了吗？这是皇宫，是凤毓宫，是 在父皇跟前，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你贵为公主，也该知道欺君之罪和妄图造反是什么罪过吧？到底谁给你的胆子做这些？你还有没有把东陆王朝放在眼里？” 长希公主被东方璃一阵怒怼后，脸色青一片白一片。 她双手颤抖，“你在胡说什么？话不能乱说，我……” 皇帝目光冷幽。 他看向长希公主眼里全是寒意。 长希公主打了个冷颤，“皇兄，我没有要欺瞒您的意思……” “朕不聋，不瞎。”皇帝声音冷然，“你做了什么，朕一清二楚。” 他本想看在太后刚刚苏醒的面子上不跟长希计较，奈何，长希太过不懂事。 若不给她点教训，她怕是能干出更过分的事。 “偃月，给长希解毒。”皇帝吩咐道。 “回父皇。”秦偃月抬起眸子，“这个没有解药，只要安静地待上一个时辰自会解开。” 皇帝看着她眸子里的光芒清澈坚毅，知她没有骗他，挥了挥手，“来人，将长希公主送回府。” “皇兄，母后！”长希公主本以为会受到惩罚，心惊胆战了半晌，只听到皇兄要将她送回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自喜，“我想留下来……” 皇帝目光淡淡地看向她。 他没有生气，身上也没有散发杀气，只是淡淡地看向她。 长希公主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心底的嚣张和侥幸在看到皇帝的眼神时，悉数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惊惧。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惊惧之外，还有绝望，害怕，以及，冰冷。 皇兄，动怒了。 皇兄，将欺君和造反这两样事当真了！ 身为皇帝的皇兄，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已经震怒。 他震怒，血流成河。 长希公主颤抖不停，她不敢再反抗，一脸死灰，任凭侍卫们将她带走。 “母后，您先好好休息。”皇帝招呼了太医和伺候的嬷嬷们，“你们好生照料着，若母后再有半点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重明，跟朕去太仪宫。”他吩咐完，又将目光转向秦偃月和东方璃，“老七，你们两个，半个时辰后去太仪宫。” 皇帝吩咐完，对太后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宜阳王也跟着行了礼。 秦偃月和东方璃也不能多待，走出凤毓宫。 早先离开的人群已经散开，找猫的找猫，不找猫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东方璎正站在半路上冲着他们招手。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空气中冷意非常，一吸进去，冻得肺疼。 “刚才的事谢谢你。”她看向东方璃。 “谢什么？”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若是我再强一些，那长希公主在对你恶语相向之前也要掂量掂量。” 他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懊悔，是他太过低调。 从前他不屑争，也不屑变得与那些人一般肮脏。 可，自从有了想保护的人，自从看到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人不放在眼里，他都有强烈的懊悔感。 “嘿。”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东方璃，你已经做得更好了。” 在她被欺凌的时候，他不仅会站出来，还会用各种手段来惩罚那些人，那雷霆手腕看得她心惊胆战。 雷安侯夫人如是，闵玉如是。 这已经足够了。 “我觉得咱们这些挺好的，那些人不在意我们，我们也能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日子。”她道。 树大招风，惹来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那才烦人。 “你说，先前父皇逼着我将金牌拿出来，是计算出了这一步了吧？”秦偃月抄着手，“他迟迟不表态，是埋下一个大伏笔，我有说错吗？” “一半一半吧。”东方璃眼睛闪了闪，“父皇的心思不要猜，猜测父皇心思是件很危险的事。不过，长希公主这次怕是会受到不轻的惩罚。” “哦？”秦偃月挑眉。 皇帝只是让人将长希公主遣送回去而已，并没有下旨惩罚什么。 她方才还心有不忿，只是不敢出声罢了。 “父皇不想在太后娘娘跟前下旨。”东方璃解释道，“父皇最厌恶的便是欺君和造反，偏偏，长希公主全占了。” 秦偃月恍然大悟。 东方璃斥责长希公主的时候，特意将这两点提了提。 这狐狸，是故意的。 “父皇会剥夺长希公主的称号？”她有些好奇皇帝的惩罚。 “不。”东方璃眼睛眯起，“若是我没猜错，父皇不一定会对长希公主出手，他老人家的目标，估计是长希公主的夫君。” 他说完，睫毛闪了闪，“父皇的心思我们是猜测不到的，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别乱想。” 秦偃月挑眉。 她突然发觉，东方璃和父皇极为相似。 同样的老谋深算，同样的心狠手辣。　　相比起来，心迹隐藏极深的皇帝更胜一筹。 第352章 找猫风波 第352章 找猫风波 “七哥七嫂，你们磨蹭什么呢？”东方璎见他们行走缓慢，着急地跺了跺脚，直接跑到他们跟前来。 “我等你们好久了。”他指着前头，“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卯卯的，在我练功的时候，卯卯从这里跳过去了。方向就是这个方向，咱们赶紧去找吧。” “要是我早点想起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被那个女人抢了先。若是我能找到卯卯，太后娘娘肯定会褒奖我，哎，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想要什么褒奖？”秦偃月觉得东方璎的表情很有意思，轻笑道，“金银珠宝？” “才不是。”东方璎双臂相抱。 “好吃的？” “人家才没有那么肤浅。”他道，“我想给小九求情，求太后娘娘认回他。只要太后承认了小九，父皇肯定能承认。” 秦偃月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如此讲义气。 老十的正义感十足，比小太阳还要耀眼，温暖，又干净，在你争我夺的宫廷斗争里，他能保持如此纯净热血，实属难得。　　“别着急，老九的事很快就能解决的，你要给父皇点时间。”她有些感动，柔声道，“这么多人去找猫，咱们抓到猫的可能性不大，我跟你七哥要去太仪宫，你也赶紧回 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东方璎摇着头，“卯卯特别怕生，不熟悉的人靠近会把它吓走的。除了太后娘娘，卯卯只跟我亲近，我还是有机会的。七嫂，咱们一起去找吧。” 秦偃月本不想掺和这些事。 她看着老十亮晶晶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也想见见那只能将太后逼迫到急火攻心的猫是什么神奇动物，顺便撸一撸。 东方璃有些吃味。 他总觉得，媳妇对待老十比对待他上心多了。 “不准去。”他别别扭扭地冷哼了一声。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秦偃月笑道，“我本身就特别喜欢猫。反正父皇让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再过去，时间来得及，就当消遣时间了。”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先找个地方等着也行。” “老七。”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怀远楼上，一个剑眉如峰的年轻男子在招手。 年轻男子的样貌跟皇帝十分相似，只不过，他更年轻，也更明朗一些。 他招着手，手里还抓了一个酒壶，笑着说道，“我们兄弟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别这么快离开，上来玩一玩。父皇不是发话了，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好好聚聚。” 东方璃微微蹙眉，“老五，你没回去？”　　“我本想回去的，奈何我们家那只母老虎正在发脾气，回去了还得跪搓衣板，不如在怀远楼跟你们喝一杯。东方槊也在。”五王爷将东方槊拽过来，“来吧，老十和七弟 妹也可以一起。” 秦偃月额角轻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毫不避讳地说自己要跪搓衣板的男人。 传闻五王爷极怕老婆，他还以此为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五哥，我才不跟你那么闲。”东方璎很嫌弃，他抓住秦偃月的袖子，“七哥去吧，我要跟七嫂去找卯卯。” 东方璃眉头一皱，“老十！”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却不放开。 怀远楼是御花园的独特建筑，建筑很高，别具匠心，站在最上头，能看到整个御花园的场景。 最适合饮酒玩乐。　　找猫这种事，德高望重的王爷们也不好掺和进去，也不愿意掺和进去，从凤毓宫出来后，多数王爷都已经打道回府，一小部分人登楼望远，饮酒作乐，找猫的都是些 王妃公主之类的。　　秦偃月看着怀远楼上的人不少，拽了东方璃一把，“你就过去玩玩吧，老五说的对，太后娘娘没有大碍，可喜可贺，小酌一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父皇不会怪罪的。再 说，找猫大军都是家庭主妇，你一个大男人跟着也不合适。” “快去吧，我带着老十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等半个时辰后，咱们还得去太仪宫呢。” 东方璃这才不情愿地上了楼。 “嘿嘿。”东方璎看着东方璃离开，嘿嘿直笑，“七哥这电灯泡终于走了，接下来，就是咱们的独处时间了。” 秦偃月无语。 这东方璎常常缠着她，竟也跟着她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词语。 “小心七哥打你。”她叹道。 “我才不怕。”东方璎迈着轻快的步子，拽着她的衣袖，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我看着卯卯向着御花园假山的方向跑来了。”他道，“它很聪明，也很懒，一定不会跑太远。” 他带着秦偃月进了假山丛里面之后，四周分散着三三两两的找猫人。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寻找，却没人发现猫的踪影。 “卯卯，是我来了，你听到我的声音就叫两声。”东方璎提高声音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蜜薯。” 东方璎的话刚落，安静的假山丛里突然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猫叫声越来越大。 找猫的人们面面相觑，随即，向着猫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七嫂，你听到了叫声吗？”东方璎的耳朵动了动，“卯卯回应我了。” “这边。”他快走两步。 越过一座座假山，果然在一个假山顶上发现了一只白猫。 “啊，七嫂，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卯卯，卯卯果然没死。”东方璎很激动，他快步跑到假山下，张开手，“卯卯，乖，来，下来，到我这里来。” 那只白猫像是被吓坏了，毛发竖起，呲牙咧嘴。 “卯卯？乖，是我呀，下来啊。” 卯卯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看到了救援一般，竖起的毛发落下，叫得更加歇斯底里。 它死命叫着，却不敢往下来。 “卯卯，你是不是不敢下来？别担心，我这就上去救你。”东方璎见一直喊不下它来，着急之下，手脚并用地往假山上爬。 秦雪月原本是最早找到的猫。 她原本想等着众人都达到，她酝酿铺垫一番，再合情合理地爬到假山上。 谁知，被东方璎捷足先登。 若东方璎将猫救下来，她所安排的一切都泡汤了。 一想到计划有可能被破坏，她咬了咬牙，也跟着爬上去。　　“快来人啊，卯卯在这里。”秦雪月大喊着，“十皇子，快下来，危险。” 第353章 完美计划被破坏了 第353章 完美计划被破坏了 秦雪月一招呼，一众人都凑过来。 秦偃月也已经来到假山之下。 这假山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不是很高，但，假山和真山不一样，造型奇特，容易攀爬，却很陡峭。 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老十。”她很不放心，“快下来，让侍卫们把卯卯抱下来就行了，你这样太危险了。”　　“卯卯特别怕生，就连凤毓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不得近身，这些人里它只跟我熟悉，若侍卫们上去抱它，它肯定受惊吓跑的。七嫂，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东方璎一 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往上爬。 秦偃月眉头紧皱。 找猫的人早就到了，卯卯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 老十喊了它的名字之后，它才出声。 这只猫是识别到了老十的声音才肯发出求救声，这也证明老十所言非虚，傲娇猫主子极度怕生。 假山多嶙峋，到处都是能踩能挂的地方，老十会功夫，磕碰两下也没什么大碍。 她所担心的事不仅仅是老十攀爬假山有危险这事，而是，秦雪月那女人跟着上去了！ 秦雪月绝对不是那种热心肠的，更不可能是担心老十的安危才跟上去的。 若那个女人不怀好意，趁着老十不注意故意推上一把，老十从这么高的地方没防备地摔下来，不死也得摔残了。 想到种种可能，她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你们，快去拿棉被来，拿最大的那种，多拿几床。”秦偃月吩咐道，“剩下的人去喊侍卫，拿梯子，速度要快，若十皇子出点什么事，你们难辞其咎。” 宫女太监们忙去准备被子。 秦偃月命令四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太监分别抓住被子的一角，将被子伸展开，接在老十下方，以防万一。 她又让侍卫们放了梯子，随时准备着救人。 “七嫂，这点高度难不倒我。”东方璎看着下方伸展了一地的被子，嘿嘿一笑，“我虽然比不得七哥，功夫却也不差，你太小看我啦。” “你快闭嘴，专心把卯卯抱下来，别开小差。”秦偃月呵斥道。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继续往上爬。 他虽然穿得厚，手脚却很利索，像个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爬到了山顶。 “喵。”卯卯见到他之后，呜呜咽咽地叫着。 “乖，别怕。”他伸出手，“懒懒你最近是不是太胖太懒了，你是只猫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能被困在这里呢？过来，我带你下去。” “喵呜……” 卯卯站不起来，舔着受伤的腿，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你受伤了？”东方璎又往前爬了爬，终于抓到了卯卯。 卯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没有过分挣扎，依旧低吼着舔伤口。　　“懒懒，你身上怎么全是血？腿上的伤好像很严重，别舔了，我抱你下去，让七嫂给你治疗，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的。”东方璎看清楚它毛发上的血迹时，惊呼出 声。 “乖，别乱动，一定没事的。”他小心翼翼将卯卯抱在怀里。 卯卯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猫脸往他脸上贴了贴，“喵呜。” “别怕。”东方璎想安慰婴儿一样抚摸着卯卯的后背，大猫很快安静下来。 他想抱着猫下假山时，秦雪月已经爬到了假山顶。 她看到老十已经抱住了猫，脸色微变。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是想利用抓住这只猫的机会，寻个差不多的高度，一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 摔下来的同时，那个原本就该小产的孩子也能顺理成章地流掉。　　到时候，她只要装作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流产后做出悲伤欲绝的样子，不仅能将流产的事完美遮盖过去，还能获得太后娘娘的奖励怜惜，三王爷也不忍苛责她，反而 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优待她。 计划如此完美，却生生被十皇子破坏了。 假山下方不仅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故的被子，还来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甚至，有人搬来了梯子！ 不管她假装不假装摔下去，计划都不能再完美进行。 腹痛的感觉一波又一波袭来，她忍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动一动就痛苦无比的地步。 她长长的指甲用力抠着假山上的石头，因用力过大，指甲上渗出了鲜血也感觉不到疼痛。 眼看着十皇子要抱着猫下假山，一旦猫被抱下来，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做好的计划就泡汤了。 思及此，她挡在东方璎跟前。 “老十，太好了，终于找到卯卯了，这下可以向太后娘娘交差了。”秦雪月的话语明明很轻柔，语气却阴森森的。 东方璎极不喜欢她，抱着卯卯往后躲了躲，“你上来干什么？卯卯怕生，你快下去。” “你一个孩子家家的，抱着这么大的猫从假山上下去太危险了，还是我来抱吧。”秦雪月说着，伸出手。 “喵呜！” 卯卯看到秦雪月之后，身体不停抖动着，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浑身毛发竖起，如临大敌。 “我说卯卯怕生，你听不懂吗？”东方璎安抚着炸毛的卯卯，语气很不悦，“你快些下去，我不会有事的。” 秦雪月有些烦躁。 假山下的人几乎都关注着她跟老十，在这么多眼睛监视下，她根本没有做小动作的机会。 但，错失了这个机会，她再也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的身体也快到极限了。 秦雪月顾不得什么，踮起脚，强行抓住卯卯。 卯卯见她靠过来，炸毛，吼叫，死命挣扎着。 “你干什么？”东方璎忙抱着卯卯远离一些。 秦雪月情急之下，抓住了卯卯的尾巴。 猫最讨厌被抓尾巴，她的力道又极大，在东方璎怀里的卯卯突然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剧烈挣扎。 “喵呜。” 它体型很大，力气也不小，腿上的疼痛和尾巴上的疼痛让它受了大惊吓，回头猛地冲着秦雪月咬了一口。 秦雪月吃疼，忙放开它。 卯卯获得了自由，疯了一般从东方璎怀里跳出来，在假山中穿梭着，躲起来。　　东方璎的注意力全都是在卯卯身上，他想上前抓卯卯时，卯卯已经逃跑，他被拽了一个趔趄，身形维持不稳，脚下踩空，人也向后仰去。 第354章 猫主子傲且娇 第354章 猫主子傲且娇 “小心。”秦偃月看到东方璎从上面掉下来，胆战心惊，“快，被子，用被子接住老十。” 东方璎会功夫，从假山上掉下来后，在半空中空翻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棉被上。 有棉被缓冲，他并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秦偃月惊魂甫定，忙上前来给他检查身体，“有没有哪里受伤？” “七嫂，我没事，卯卯又跑了。”东方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都怪那个女人，太讨厌了。” 秦偃月看向在侍卫的帮助下慢慢从假山上下来的秦雪月。 她可以确定，秦雪月的目的并不是要害老十，而是那只猫。 秦雪月想方设法要抓住那只猫。 她很疑惑，就算太后娘娘对那只猫感情深厚，就算秦雪月亲自抓到了猫，那又如何？ 只不过得了一句夸奖而已，值得这么以身犯险？ 何况，猫主子这种生物很傲娇，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就算秦雪月能抓到，也极有可能会被咬伤，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秦雪月到底想做什么？ 秦偃月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却想不出秦雪月的目的。 “七嫂，你在想什么呢？”东方璎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卯卯受了伤，腿上血淋淋一片，很严重，咱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老十。”秦偃月语气严肃，她抓住他的手，“你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　　东方璎没想到她会主动抓他的手，小脸顿时红了，扭扭捏捏地低下头，“七嫂，你，你是见识到我英勇身姿对我着迷了吗？你要是不喜欢七哥了，一定考虑考虑我，我 会对你很好的。” “你胡说什么？”秦偃月嘴角抽搐。 这熊孩子到底从哪里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总觉得情况不对，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我不想让你遇见危险，反正，你尽量别离开我身边。” “好吧。”东方璎有点遗憾。 转念一想，又觉得只要七嫂过得开心就好了，“嘿嘿，你的手又软又暖和，跟我母妃的手很像。” “我们走这边，卯卯往这边去了，它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走不了多远的。”他牵着秦偃月的手往前走。 秦雪月也跟了上来。 东方璎用余光瞥见她之后，眼睛里满是厌恶。 若不是这个女人捣乱，卯卯也不至于吓走，都怪她那么粗鲁对待卯卯。 “七嫂，卯卯的样子很奇怪。”东方璎道。 “怎么个奇怪法？”　　“卯卯见到我之后，很委屈，很难过，我安抚了它好一会之后，它已经稳定下来。可，见到三嫂之后，突然炸毛了，喉咙里发出激烈的警告声。我从来没见过卯卯那个 样子。”东方璎想了想，“卯卯虽然不喜欢人靠近，它却是很懒的，懒得搭理人，反应如此激烈，有点怪。我还是第一次见。” 秦偃月垂下眸子，声音清冷，“卯卯哪只腿受伤了？怎么伤的？你可知道？” 东方璎摇摇头，“它的毛很长，毛上染了很多鲜血，看不出是哪条腿受伤了，也看不出是怎么受伤的，我想，应该是摔的吧。毕竟它那么胖，摔到了也正常。” “呵。”秦偃月冷笑。 的确，一般猫受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摔伤了。 毕竟，猫主子很喜欢在凌晨三四点玩跑酷，跑酷玩猛了，玩脱了摔断腿也正常。 但…… 她记得清楚，秦雪月在对太后说起卯卯受伤时，用词相当有意思。 “七嫂，你笑得好诡异。”东方璎抬头看着她的表情，皱眉，“是想到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卯卯是怎么受伤的了。”秦偃月道，“老十，那边不对，走这边。” 她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 卯卯路过这些地方的时候，速度很快，血迹无处寻找。 但，血腥味道瞒不过她的鼻子。 她往前走了好一会，拽着老十停下来，“卯卯就在这附近，老十，你轻声唤一唤。” “卯卯。”东方璎环顾着四周，“你在哪里？” “卯卯？” 他喊了好几声，却听不到回应声。 “看来卯卯真的被吓着了。”东方璎叹着气，“短时间内怕是不肯出来的，七嫂，你还能再精确一些么？” 秦偃月仔细分辨着空气里的血腥味。 这四周的血腥味很浓，很难再锁定范围。 “猫受伤后，很喜欢躲在比较暗比较狭窄有安全感的地方，这里……”她扫视了一圈。 这里依然是假山丛。 只不过，这里的假山更高，还有很多小型洞穴。 假山之中还有台阶，台阶绵延向前，通向假山顶，假山顶上种着许多腊梅，腊梅开得正好，花瓣随风飘飞，如红雨纷纷。 “这附近的血腥味最重，并且，藏身的地方也多，我猜测，卯卯应该在这附近。”秦偃月道。 东方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点着头，“七嫂，我好像听到了卯卯的低吼声。” 说完，他放开秦偃月的手，飞快地上了台阶。 “卯卯，是我呀，你快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别怕，七嫂会给你治疗的。”东方璎一边喊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寻了一会，终于，在一处假山洞里发现了卯卯。 大猫正躲在山洞里头，眼睛在黑暗的地方发着诡异的亮光。 “七嫂，我找到了。”东方璎很兴奋。 他直接从护栏上跳过去， 卯卯受了大惊吓，一直颤抖着，喉咙里不停嘶吼着。 东方璎抓它的时候，它死命往里面躲，还张牙舞爪要咬人。 “不要被咬到。”秦偃月忙道，“用袖子把手包起来。” “乖，卯卯乖，没事了没事了。”东方璎将手包裹好，费了好大劲才将它从狭小的山洞里抱出来。 他摸着它的头，轻声哄着它，“乖，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好容易安抚下卯卯之后，他想要翻阅栏杆时，因个子不够，抱着大猫根本翻不过来。 秦偃月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提起裙子上了台阶，“来，先把卯卯给我。” “不行的，卯卯怕生，它又受了伤，不会让你抱的。”东方璎很为难，“要不找个绳子或者笼子什么的来……”　　“卯卯，你叫卯卯是吧？来，我帮你疗伤。”秦偃月尝试着用手碰了碰那只猫。 第355章 秦雪月摔下去了 第355章 秦雪月摔下去了 “喵呜！”卯卯立马咬过来。 秦偃月早有准备，在它咬过来的瞬间，手缩回，又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抚摸着它的头。 卯卯平常最喜欢被摸头，她的手很温暖很舒服，虽然还有点排斥，却没有发出警告声。 “真乖。”秦偃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头，等它放松警惕之后，手疾眼快地抓住它的后颈。 卯卯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想挣扎也晚了。 下一刻，它已经被秦偃月抓在手里。 “喵呜。”卯卯撕心裂肺地叫着，想用爪子挠她。 秦偃月一手抓住它的后颈，一手托住它的臀部，它抓不到人，也挣脱不开，伤口疼痛难忍，喵喵叫着，叫声越来越小，逐渐认命。 “乖，我来给你疗伤。”她道，“你别挣扎了，我想让你的应激反应小一点，但你的伤口不能再等了，抱歉。” “喵呜！”原本放弃挣扎的卯卯又剧烈挣扎起来。 它喉咙里又发出奇怪的吼叫声，浑身毛发竖起，胖胖的身体都是僵硬，又是如临大敌的表现。 “卯卯，你怎么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们真是太碍事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秦雪月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身后响起。 秦偃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脸色苍白，满眼凶狠的秦雪月，正死命盯着她手里的猫。 卯卯看到秦雪月之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吼叫。 它呲牙咧嘴，像是疯了一般，身体弓起，挣扎着要攻击她。 “卯卯。”秦偃月将卯卯抱住，皱眉，“别怕，她不敢伤害你了。秦雪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呵呵，虽然跟计划不太一样，不过，没关系了，我没时间了。”秦雪月的手向着卯卯伸过来。 “喵呜！”卯卯高声尖叫着，想要挣脱开。 秦偃月忙将它抓紧，呵斥道，“秦雪月你疯了，卯卯受伤了，必须先疗伤，这功劳算你的还不行吗？你快放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秦雪月诡异一笑。 紧接着，秦雪月自己往后退了一个台阶，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在台阶上打了个趔趄之后，从上滚下去。 台阶不高，却也不低。 秦雪月滚下去之后，鲜血在缟素的衣裳上蔓延，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肚子好疼。”她捂住肚子，冷汗淋漓。 “太医，太医，我肚子好疼……” 秦雪月的话还没说完，鲜血汹涌而至，那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人也昏死过去。 秦偃月被惊呆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雪月已经倒在血泊里。 漫天鲜血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在这冬日季节里，极致苍凉。 “七嫂。”东方璎双手扶住栏杆，手臂用力，往上一提，双脚用力，一跃，跃了过来，他白着脸，“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害怕鲜血。 卯卯身上的那点鲜血不至于让她浑身颤抖，她也能勉强保持镇静。 但！ 秦雪月身上的鲜血如河流一般，不停地涌出来，片刻功夫就染遍了四周。 漫天漫地的红色弥漫，血腥味充斥着。 秦偃月脸色发白，颤抖不停。 “七嫂。”东方璎拽了拽她的袖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嫂怎么摔下去了？” 摔下去…… 听到这三个字，秦偃月这才从鲜血恐惧中反应过来。 方才那种情况下，只有她跟秦雪月站在台阶上，秦雪月过来抢猫的时候，突然摔了下去。 从头到尾，她们两个都没接触过。 但，从下往上看，角度之下，很像是她将秦雪月推下去的。 秦偃月想到秦雪月阴气森森的声音，想到她说的话，再结合秦雪月此时此刻的模样，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在这时，太医已经到来。 那太医看到大出血的秦雪月，吓了一跳，忙上前把脉。 他的脸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竟是面如土色。 “太医，三王妃这是怎么了？”一个打扮雍容的夫人急切地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太医跪下来，冲着夫人磕了几个响头，“回长煦公主，三王妃她，三王妃她……小产了。” “什么？”长煦公主大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医匍匐在地上，身体抖得像是在抖筛子，“三王妃她小产了，情况相当严重，必须要赶紧救治，如若不然，三王妃怕是……怕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三王妃送到最近的地方治疗。”长煦公主吩咐着，宫女太监们忙将人抬走。 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相互对视着，也跟了上去。 “喂，刚才你看到了吗？我可是看得清楚，是三王妃和七王妃争夺那只猫的时候，三王妃突然滚落下来的。”一个人道。 “我也看见了，三王妃像是没站稳。” “嗨，什么没站稳，我看啊，分明是七王妃将三王妃推下来的。” “真的吗？她们可是亲姐妹，七王妃还是姐姐呢，怎么能做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猜测着，七王妃肯定是在生气三王妃抢了她的功劳，才借机出气，只是没想到三王妃怀孕了，啧啧，这可是皇家子嗣啊。” “嘘，你可小点声音吧。” “咋？你还不信？你瞧见七王妃刚才的模样了吗？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分明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要我说，一定是她做的，不然她心虚什么？” 人群纷纷跟着秦雪月而去，声音也逐渐远离。 在他们走了之后，秦偃月面色苍白地坐在台阶上，她手上无力，已经抓不住那只肥猫。 肥猫挣脱开了命运的桎梏，想要逃跑时，一把被东方璎抓住。 “七嫂，这是怎么回事？三嫂怎么突然滚下去了？”他跟着她坐下来，“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是啊，太不对劲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满地的鲜血，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　　那股从进宫开始就不太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第356章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 第356章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 她坐在台阶上，冷风吹来时，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之中。 不好的预感应验时，铺天盖地涌来的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三嫂的表情很奇怪，从在假山上开始她就相当奇怪，她好像很想抓到卯卯。”东方璎道，“她是不是喜欢卯卯？” “不。”秦偃月垂下眸子。 秦雪月不喜欢猫，甚至，已经到了讨厌猫的程度。 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诡异了。 尤其是她，莫名其妙成了将秦雪月推下台阶，导致秦雪月流产的凶手。 她可以确定，秦雪月跟着上了台阶之后，她没有碰到她，甚至，卯卯都没有碰触过她。 但，在眨眼间，秦雪月就从台阶上掉下去了，之后，就出现了大出血症状，再之后，太医宣判，秦雪月流产了。 这个过程，很快，很诡异，怎么想怎么别扭。 “七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东方璎见她的表情不对，忙拽了拽她的袖子，“相信我，肯定没事的，我相信七嫂是清白的。” “你相信有什么用？”秦偃月深呼吸。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将秦雪月推下台阶的凶手。 秦雪月流产，她还多了个罪名，谋杀皇家子嗣。 这是大罪，是要坐牢的。 “我会给你作证的。”东方璎道，“我虽然没看清，但，我相信三嫂是自己滚下去的。七嫂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三嫂那个人真的好讨厌的。” 秦偃月用力捏着眉心。 “别吵，老十，你让我静静，让我想想。”她道。 这件事太过蹊跷，她必须得找出蹊跷之处来。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她若是找不出真相来，只能成为罪人。 东方璎不敢打扰她，乖乖地抱着卯卯坐在一旁。 卯卯被折磨了很久，又累又饿又疼，乖乖趴在他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 秦偃月的手指轻轻点着另一只手上，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将线捋顺了。 先是，她跟东方璃接到紧急召见进宫来，发现太后娘娘昏迷不醒，病入膏肓。 圣旨是皇帝下的，这应该不会有假，也不可能有人做手脚。 但，太后娘娘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卯卯走失，有人误报了卯卯已死的事，导致太后急火攻心。 也就是说，卯卯失踪在前，太后病危在后。 而，秦雪月主动提出她见过卯卯，还说了一句相当可疑的话。 由那句话可以断定，卯卯的失踪与秦雪月有关。 秦雪月那种小肚鸡肠性子的人主动召集大家一起找猫，并不是什么大度和礼让，更大的可能是——想要观众。 兴许，秦雪月打一开始就想诬陷她。 秦偃月想到这里的时候，顿时觉得这件事明朗起来。　　但旋即又想到，秦雪月想要陷害她，利用这种弯弯曲曲的道道太过复杂，再说，卯卯会跑到哪里秦雪月控制不了，她去哪里做什么，秦雪月更控制不了，这是疑点之 一。 疑点之二，医生的直觉告诉她，秦雪月真的流产了，而且，还是在摔下台阶之后，若说她是故意摔下去的，心肠未免太狠毒了些。 好歹，那个孩子是皇家子嗣，以秦雪月的性格，若是怀了孕，她必定小心翼翼将孩子生下来以稳固地位，不可能故意流产。 除非…… 那个孩子本身就保不住，秦雪月想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孩子流掉。 而这名正言顺的理由，绝对不是陷害给她，毕竟，秦雪月无法掌控她的行踪。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雪月想利用寻找卯卯的机会， 在抓到卯卯之后，装作不小心摔了一下，再顺理成章地流产，这样不仅能得到太后怜惜，愧疚，还可以装无辜，装 可怜，有了太后这尊大靠山，就算是三王爷也不敢在明面上责怪她。 而，半路杀出个东方璎和她，他们两个破坏了秦雪月的计划，秦雪月情急之下才用了这招。 秦偃月想到这里之后，豁然开朗。 原先觉得蹊跷的地方，在想通之后，一切都顺开了。 “七嫂，你的眉头舒展开了。”东方璎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忙问到，“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秦偃月站起来，深呼吸着。 做深呼吸这个动作的时候，肺部能够最大限度的舒张收缩，能够让她平静下来。 “偃月。”东方璃匆匆忙忙走过来，看到满地的鲜血之后，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秦偃月道。 “发生了什么？”东方璃手指紧捏着袖口。 有人急急忙忙来到怀远楼找老三，说三王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小产了。 他本不在意，但，隐约听着有人说是偃月将三王妃推下去的。 他绝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匆匆忙忙赶过来。 “东方璃，别担心，我没事的。”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因为鲜血恐惧症还在颤抖的手被他的大手包着，很有安全感。 在那股安全感之下，她逐渐镇定下来。 “谢谢。” “嗯？”东方璃不明所以。 他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被她莫名一谢，竟有些心慌。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秦偃月笑着说，“已经没事了，我们找个看不见血的地方给卯卯处理伤口吧。” “偃月！”东方璃很着急。 若真是她将三王妃推下去的，三王妃流产，等同于谋害皇家子嗣，这是重罪。 秦偃月指着前头，“那个亭子避风，我先简单给卯卯处理一下。” 她点着卯卯的头，叹气，“小可爱，先委屈你一下，等下你得给我当证人，所以，伤口暂时不能包扎。” “喵呜。”卯卯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甩了甩尾巴。 “七嫂，卯卯说等事情结束后给它吃蜜薯。”东方璎道。 “你能听懂猫话？”秦偃月震惊。 先前她就觉得东方璎不一般，小九的话谁也听不懂，偏偏老十能听懂。 现在，他又在翻译猫语，这是什么神奇能力！ “听不懂啊。”东方璎一本正经，“不过我知道卯卯肯定是饿了，它又喜欢吃蜜薯，我就胡乱猜胡乱说的。”　　“……”秦偃月无语，“你把我的震惊和期待还给我。” 第357章 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第357章 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这都什么时候了，偃月，你可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东方璃看她还在和老十说笑，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父皇对兄弟相残，谋害皇家子嗣这种事相当厌恶。 一个不好，偃月就会遭到极刑。 现在必须要想对策。 “东方璃。”秦偃月站在上头的台阶上，东方璃站在下面的台阶上，两个人的身高差被台阶的高度持平。 她伸出手将他抱住，唇在他额间点了点，吻开他紧皱的眉头。 “这件事交给我可以吗？”她轻声道，“我已经找到了真相，真相并不复杂。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赢，这是我跟秦雪月的事，我想，一个人处理。” 东方璃焦躁的心情在她的蜻蜓点水中平静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她，“百分之九十？” “就是九成把握。” “不行。”东方璃道，“没有十成把握，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嘿，你别太小看我。”秦偃月搂住他的脖子，“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完美解决。不过，我也需要你帮忙，你能帮助我一下，我就有十成把握了。” “什么忙？”东方璃本有些失落。 他想让她多依赖他一些。 听到她的请求，手臂收紧了些，“你说，我一定做到。” 秦偃月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东方璃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好，我这就差人去办。” 他吩咐了杜衡，杜衡很快领命而去。 秦偃月越过血泊，来到避风的小亭子里。 她让老十抱住卯卯，细细给它检查伤口。 卯卯是长毛狮子猫，腿上的毛太长，根本看不清伤口的模样。 她有些无奈，只能先把毛给剪了。 “喵呜。”卯卯凄惨地叫了一声，想要挣脱，奈何命运的后颈被老十牢牢抓住，逃脱未果，只能认命被剃毛。 秦偃月将长毛剪掉后，看到猫腿上的伤口时，脸上一片凝重。 “骨头碎了，碎了挺长时间，就算伤口能痊愈，这条腿怕是也废了。” “七嫂。”东方璎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也涌出来，“不是吧？卯卯不能走路了？”　　“这倒不是。”秦偃月捏了捏它的腿，“这孩子的腿被人砸断了，骨头碎在里面，又没能及时治疗，受了惊吓，导致它碎骨头分散开，就算通过手术矫正，也很难恢复到 从前的样子。” 她看着东方璎越来越暗淡的小脸，又道，“它可能会有点瘸，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有点瘸的意思是，卯卯并不是不会走路？”东方璎擦了擦脸上泪水。 “当然。”秦偃月拿出了消毒工具，“你先别让它乱动，我先给它消毒处理伤口，等了结了那堆烂摊子事，我再给卯卯做手术。” 东方璎用力点着头。 他们在亭子里待了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走过来。 看到秦偃月他们后，忙行了礼，“七王妃，淑妃娘娘请您去宝元宫一趟。” “呵，这就来了。”秦偃月站起来，面色冰冷。 她抄着手，衣袍猎猎。 接下来，是一场硬战。 东方璃有些担心，他抓住她的手，“偃月，可以吗？不如，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不，东方璃，你且看下去。”秦偃月回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挺直腰板往前走。 宝元宫距离御花园不远，走路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秦雪月摔下来之后，被紧急抬到了宝元宫，也就是淑妃娘娘居住的地方。 淑妃是三王爷的母妃，更是秦雪月的婆婆。 皇帝的儿子中，还没有正妃产下皇孙。 三王妃怀孕又流产的消息传到淑妃娘娘耳中。 秦偃月几乎可以想象到淑妃暴跳如雷的样子。 “老十，你就别跟着去了。”秦偃月道，“那种场面，你一个孩子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东方璎摇头，语气严肃，“七嫂，我一定要去。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况且，我还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系。” “反正你就让我在你身边吧，实在不行，我们还有龙凤玉佩……” 他说着，感觉到身边的东方璃身上正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忙改了口，“七嫂，你刚才不是说卯卯是证人吗？我是带着证人过去的，不是去胡闹的。” 秦偃月见他如此执着，也就默许了。 三人一猫来到宝元宫中，看到一群人站在外殿中。 那群人见他们到来，低声窃窃私语着。 言语相当不客气。 “秦偃月，你好大的胆子。”淑妃娘娘红着眼圈走出来，看到秦偃月之后，控制不住情绪，“是你，你杀了我孙子。” “你好狠毒的心肠。”她穿过拦着的宫女，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淑妃娘娘自重。”东方璃将秦偃月护在身后，冷声道，“此事还需要再调查，等调查完，真相大白之后，淑妃娘娘想做什么我也不拦着。”　　“老七，许许多多的人都看见的事，你还想狡辩什么？”淑妃娘娘颤抖着指着秦偃月，“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秦偃月将雪儿从台阶上推下来的，你有什么 可狡辩的？这么多证人，你还想颠倒黑白不成？” 东方璃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他冷笑，“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淑妃娘娘，真相如何还没有调查清楚，您不必如此急着给偃月定罪。是非曲直，自有父皇来评判。”　　“老七，行，你行，你是铁了心要包庇这个女人是不是？好，好。”淑妃娘娘气得发抖，“我们就等皇上来主持公道。等皇上来，我要让秦偃月的命来偿还我孙子的命。 ” 正说着，皇帝脸色铁青地走进来。　　“皇上。”淑妃见到皇帝之后，跪在地上，大哭着，“请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太过分了。秦偃月太过分了，可怜的雪儿好不容易怀了您的皇孙，谁知，谁知她……她 太狠毒了。” 淑妃抽噎着，悲伤过度，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皇帝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他脸色铁青，走到正中央，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来，一拍桌子，桌子震天响，“秦偃月，还不跪下！” 第358章 她脾气硬的像石头 第358章 她脾气硬的像石头 “父皇。”东方璃鲜少看到如此生气的皇帝，心中暗道不好，上前一步跪下来，“请父皇明察，偃月是冤枉的。” “老七，你退下。”皇帝冷声道。 “父皇……” “东方璃。”秦偃月老老实实地跪下来，拽着他的袖子，以只有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且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东方璃表情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默默行了礼，退到一旁。 老十见他表情失落，将卯卯的软爪子放到他的手上，“七哥，你别这样，七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东方璃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伸手将卯卯抱过来。 “喵呜。”卯卯被陌生人一抱，开始挣扎。 “七哥，卯卯怕生，父皇生气了怪吓人的，别闹着父皇。”东方璎忙道，“还是给我抱吧。” 东方璃不理，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蜜薯做成的糕点，放到手心里。 死命挣扎的卯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停下来。 蜜薯味道香甜，是它最爱的滋味。 它咬了一口，喵呜喵呜地叫着，大脑袋在他手心里拱来拱去，乖巧得不得了，还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手心。 “……”东方璎对这只没节操的猫很无语。 皇帝脸色如凝结了一层霜华。 寒气凌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偃月，“你可知罪？” 秦偃月垂下眸子，乖巧地跪在地上，“儿臣不知。” 这话一出，众人皆震惊。 皇帝问话，不管有罪没罪，都要跪下认罪，这是常识，更是保命的技巧。 因为，一旦触怒皇帝，兴许会血流成河。 多数人的想法是先稳住皇帝的情绪，再喊冤伸冤。 七王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将皇上的话堵了回去。 “疯了，七王妃是疯了，怎么能如此无礼？”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夫人低声说。 “嘘。”很快有人制止了她。 皇帝在场，哪有别人说话的份？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大殿之中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开口。 皇帝显然也很震惊，“你不知罪？” “儿臣不知。”秦偃月依旧不卑不亢的，“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大胆。”皇帝又拍了桌子。 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很多，发出震天的声音，大殿中的人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出，个个屏气凝神的。 他们远远地看着，虽不敢出大气，却都像看热闹一般看着秦偃月。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疯了，秦偃月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绝对是疯了。 “秦偃月，你可知道，谋害皇家子嗣是重罪？”宜阳王站在皇帝身边，眉头皱起。 他与皇帝是双胞胎兄弟，心意相通。 他能感觉到，皇兄在生气，也动了杀意。 这偃月若是再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回皇叔，偃月知道。”秦偃月道，“根据东陆王朝律法，谋害皇家子嗣者，需处以极刑。” “你既然知道这是大罪，为何不乖乖认罪？”宜阳王的声音发冷，“这么多眼睛看着，人证物证俱在。本王相信你不会故意的，若你乖乖认罪，兴许……”　　“偃月多谢皇叔好意。”秦偃月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谋害皇家子嗣是重罪，我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要 认罪？” 宜阳王见她性子执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抢在皇兄发怒之前提点她乖乖认错，态度好一些，让皇兄的怒气平复下去之后，再以不知者不怪的借口请求皇兄从轻处罚。 奈何，这孩子性子太硬，硬得跟石头一样。 “皇上跟前，你还在胡说八道。”淑妃眼睛通红通红，“这么多眼睛都看见了，看见是你将雪儿从台阶上推下来的，你在狡辩什么？” 皇帝对秦偃月的态度相当不悦。 那张脸上一片威严之色，怒气几乎溢出来。 “秦偃月，你身后这些人都可以作证，你还是拒不认罪吗？”他敛着眸子。 那声音明明很平静，听在众人耳朵里，让人心尖颤抖。 “儿臣无罪。”秦偃月在那股帝王威压下，语气依旧不咸不淡，“若论儿臣的罪过，那，儿臣只有惹父皇生气这一罪过。” 宜阳王默默地叹了口气，在心底为她默哀。 这傻孩子，没救了。 “儿臣没有将她推下台阶，是她自己滚下去的。”秦偃月继续说道。 她的话如一块石头投入到了波心之中，在噤声的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花。 众人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不仅不认罪，还在皇帝跟前说出这么一番话。 宜阳王也被震得不行，他已经不知道她是勇敢还是鲁莽了。　　“秦偃月，你安的什么心？”淑妃娘娘听到这话，立马高声尖叫起来，“你害了雪儿和我的孙子还不够，竟，竟还想诬陷雪儿，太过分了。皇上，我从未见过这种颠倒黑 白之人，她罪大恶极，臣妾请求从重处罚。” “淑妃娘娘何必着急呢？”秦偃月淡淡地说，“父皇还没发话，你就消停些吧，免得到时候被打脸打得难看。” “父皇。”她道，“儿臣并不是颠倒黑白，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诡异。请允许儿臣自证清白，若儿臣的话说完了，父皇依然认定儿臣有罪，儿臣无话可说。” 皇帝曾经见识过秦偃月的能力。 他敛着眉，身上的怒气充斥，眸子里却平静无波。 那双与东方璃相当相似的眼睛深处，如望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位于重泉深处，稍稍碰触，就会坠入万劫不复。 秦偃月不敢再看，默默低下头，等着他回应。 众人不敢出大气，皇帝也在沉默，只有暖炉里银碳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陷入安静之后，时间的流速仿佛也变慢了，一秒一秒过得极为缓慢。 平常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此时此刻，却度秒如年。 秦偃月攥紧手，等着皇帝的回答。 倘若皇帝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她一定能洗清冤屈。 倘若皇帝不给机会，执意认为她有罪，她也没有办法。　　她在赌。 第359章 卯卯是怎么受伤的？ 第359章 卯卯是怎么受伤的？ “朕允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皇帝轻轻开口。 “谢父皇。”秦偃月松了口气。 第一步算是她赌赢了。 她深呼吸一口，站起来。 淑妃娘娘见她站起来，脸色大变地指着她，“谁让你站起来的？秦偃月，你到底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秦偃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淑妃娘娘，父皇已经同意我自证清白了，也就是说，在父皇下结论断定我有罪之前，我是无罪的。我无罪为什么要跪着？” “你太无礼了。”淑妃在众人跟前，尤其是在皇帝跟前被秦偃月怼了一顿，面子上过不去，又气又急，声音有些急躁，“就算你现在无罪，也不证明你是清白的。”　　“你这话就可笑了。”秦偃月奇怪地说，“我是不是有罪，是不是清白，这些都需要证明，在正式审判之前，我有辩驳的机会，在结果出来之前，我跟你们是一样的，这 与无礼不无礼无关，我认为这是正常的。” “难道说，我冤枉淑妃娘娘偷了我家的牛，淑妃娘娘就得跪着自证清白？再说，我们的重点也不在跪不跪这点上，而是在案件本身。淑妃娘娘不要混淆视听。” 淑妃的话被秦偃月三言两语怼回，一口气憋在心口。 “诸位，我想问你们个问题。”秦偃月没有理她，她环顾了四周，声音轻柔，“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众人见秦偃月突然将目标转向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得到允许，不敢轻易说话。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开口。 秦偃月叹了口气，只得再请求皇帝，“父皇，在座的诸位都是证人，可否允许他们任意开口？” “皇兄，臣弟以为可以。”宜阳王本给她捏了一把汗，以为她会惹怒皇兄，又见她三言两语将不利的境地扭转，“咱们就当个审判官，听一听老七家的如何自证清白。” 他眉梢扬起，众人亲眼看见秦偃月将三王妃推下来，他们都是地位尊贵之人，在皇兄跟前理应不会撒谎，如此不利的局面，他很想看看她是怎么破解的。 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她问什么，你们就回什么，如实回答。” 秦偃月得了命令，走到东方璃身边来。 东方璃眉头微皱，想说什么时，却见她将手放到了卯卯头上。　　“卯卯的腿受伤了，诸位，你们觉得，它是怎么受伤的？受伤的部位是在什么地方？”秦偃月看向最前头的那位名为长煦公主的夫人，“长煦公主，您觉得卯卯是怎么受 伤的？”　　长煦公主亲眼见到三王妃从台阶上摔下来，对秦偃月有相当的敌意，她冷哼了一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猫这种生物喜欢玩耍，上蹿下跳的，自然是摔着了，应该 是摔到了腿。” “好。”秦偃月眉眼微微眯起。 她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位妇人，行了礼，“平阳王妃，您觉得呢？”　　平阳王妃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听了秦偃月的问话微微沉吟，“我跟长煦公主意见相同，卯卯虽然性子慵懒，可，天性是不能改变的，应该是卯卯玩耍时候不小心摔 着了。” 宜阳王妃接过话来，“偃月，你想说什么？这宫里的人，哪一个不认识太后娘娘的猫，除了它自己摔着，还能有别的受伤方法？” 秦偃月对宜阳王妃行了礼。 她知道宜阳王一直有意提点她，帮助她，因此，对宜阳王妃也多了几分尊敬。 “皇婶婶所言极是，怪就怪在这里。”她冲着众人弯腰致意，“诸位，请问，三王妃对太后娘娘说过的话，您们之中，谁还记得？” 这些人里面，多数都是家眷，他们会跟着秦雪月出去找猫，一些人是为了凑热闹，一些人为了给三王爷三王妃个面子，还有一些人是随大流。 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动作什么眼神都记在眼里。 听了秦偃月的询问后，立马有人复述出来，“我记得三王妃是说，她在来凤毓宫的路上，看到一只白猫从城墙上走过，它好像被砸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没错，三王妃的确是这么说的。”又一个附和。 “三王妃说见到太后娘娘的猫之后，这才号召着咱们一块去寻猫。” “可不是？要不是三王妃帮太后娘娘找猫，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秦偃月则仔仔细细地听着。 “您们确定没有记错？”她看向率先开口的那位，那位夫人穿着打扮很是贵气，她不太认得，只是礼貌地行了礼。 “七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小记性好，记住的绝不会出错，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听到了，皇上也在场呢。”那位夫人说。 “秦偃月，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淑妃娘娘道，“在这里的各位都是身份尊贵的，没有人会撒谎，你别东扯西扯，你再胡扯也没用。” “淑妃娘娘急什么？”秦偃月声音冰冷，她走到皇帝跟前来，“父皇，请恕儿臣冒犯，您觉得卯卯是如何受伤的？” “卯卯最喜欢抓住花草荡秋千，应是摔伤了。”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卯卯是摔伤的，但，唯独老三家的说卯卯的腿被砸断了。 当时他也在场，这话听得真真的。 他眼睛里光芒深沉，毫无疑问，老三家的有问题。 “皇上，臣妾觉得卯卯的伤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您不能被带偏了。”淑妃娘娘觉得气氛不对，忙说道。 皇帝冷冷地看了淑妃一眼。 从前他就知道淑妃很蠢，年纪越大，越发蠢了。 “偃月，你继续说下去。”皇帝轻拂衣袖。 秦偃月已经知道，她如此明确的暗示，皇帝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玄机。 她简单行了谢礼，“父皇，卯卯的伤势请太医来看一看，很快就能见分晓，剩下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她深呼吸。 接下来，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是她的推理。 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肯定会被反咬一口。 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成功为自己洗刷冤屈，但，更重要的是剩下的百分之十。　　“拜托了，东方璃。”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360章 演技超绝的秦雪月 第360章 演技超绝的秦雪月 “父皇。”秦偃月跪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儿臣推断，三王妃跟卯卯的伤有极大关系，更与太后的病情有关。接下来儿臣说的，是儿臣的推断，证据会在稍后呈上。” 她嗓子紧了紧，以平静又克制的声音说，“儿臣推测，卯卯突然失踪这件事是三王妃做下的。她提前将卯卯抓捕起来，并散播谣言，让太后娘娘得知卯卯已死的事，太后娘娘急火攻心，陷入到危险中，太医们束手无策，紧接着，父皇您紧急召见我们进宫。这些， 应该是被人故意设计的。” “胡说，秦偃月，这种事你怎么能随口胡说？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淑妃听到她的话之后，大惊，“皇上，雪儿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我们可担待不起这种大罪。” “你先听我说完可以吗？”秦偃月道，“好玩的还在后头……” “秦偃月，你别再胡说八道了。”秦雪月悲恸无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几个人将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秦雪月抬上来。 “父皇，儿臣身体有恙，不能行礼，请原谅儿臣。”她面无血色，嘴唇也是白的，有气无力，说一句喘上好一会，那模样，虚弱得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明明是你将我推下去的，大家都看到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秦雪月一边哭一边喘，“你是我的姐姐啊，就算你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也没打算怪你。我刚 刚流产，太医拼死将我救回来，我好容易醒了，想到姐姐你可能会陷入到麻烦中，才挣扎着过来求情，谁知……” 她低下头，哭得不能自已。 大殿里回响着悲痛欲绝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七王妃有些过分了。”一个藏不住话的夫人低声道，“她说的那些话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谁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不管真假，都着实伤害了她们姐妹的感情。” “哎，谁说不是呢，三王妃都变成了这样，还要出来给七王妃求情，人心呐。”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 时隔多日，她终于又跟这个女人杠上了。 前尘旧恨加在一起，她心思沉得厉害。 “妹妹如此好心，我谢谢你啊。”秦偃月轻笑道，“你刚才说你要来替我求情，我想问问你，你替我求什么情？” “大姐。”秦雪月喘着大气，“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将我推下去的，只是不小心碰到我了而已，我都知道的，但，我，我的孩子……我命苦的孩子啊。” 她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偃月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不得不说，秦雪月的演技比苏点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那苍白的脸，悲恸的声音，令人心酸的哭声，每一样都极为真切，惹得几个眼窝子浅的夫人跟着流泪。 “够了吧？”秦偃月冷冷地打断她，“等会你有的时间可以哭，现在是我的推理时间，我已经向父皇申请了，请你不要打扰我可以吗？” 秦雪月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哭诉只得吞回肚子里。 她擦着眼泪，“姐姐，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真的没打算怪你，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 “我……我。”秦雪月说着，双眼一翻，人软软晕过去。 立马有太医来，掐住她的人中。 好一会后，秦雪月这才悠悠转醒。 “姐姐，我求求你，别这样了……”她抱住肚子，泣不成声。 “秦偃月，你够了。”淑妃在看到秦雪月抱住肚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崩溃，眼泪汪汪，“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你就没有半点愧疚感吗？你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的心是不是铁做的，这我也不知，但我可以确定我对自导自演的戏码没感觉。我问心无愧，所以没有愧疚感，自然也不怕遭报应。”秦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精彩 绝伦的演出，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回复。 “你！”淑妃被她的无情和冰冷语气气得浑身发抖，她用手指颤抖地指着秦偃月，气得要命，却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我劝你们不要站队，免得到时候被打脸。”秦偃月依旧淡淡的，声音不急不躁，“三王妃来得正是时候，来，我们来对峙一下吧，在太后娘娘提 到卯卯时，你可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我只是告诉太后娘娘我见过卯卯，这也有错吗？”秦雪月依旧语气柔弱悲伤，我见犹怜。 她的手却缩在袖子里，十根手指恨不得将衣裳戳烂了。 “后面的话呢？”秦偃月问，“你能否复述一遍？”　　“我只是告诉太后娘娘见过卯卯，卯卯受伤了，腿被砸断……”秦雪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皇帝身上的气势变冷，她不明所以，打着冷颤，“这，这有什么不 对？”　　“你的确是说了这句。”秦偃月笑起来，“在座的这些人觉得卯卯是摔伤的，毕竟，卯卯是太后的猫，没有人敢抓，更没有人敢砸，它会受伤，只能是不小心摔伤了。你 只看一眼怎么知道它腿受了伤？又怎么知道它是被砸伤的，而不是摔伤或者刮伤？” 秦雪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话中的漏洞。 这句话，等于不打自招。 本以为，没能好好利用那只猫，将流产的事情陷害给秦偃月，计划也算成功了。 但！ 仅仅因为一句话，她就暴露了。 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她的脸更加惨白，后背上泛起一层层冷汗。 如果暴露，她做的种种事情罪不可赦，下场一定很惨。 必须要想办法！　　“姐姐这话说得可笑。”秦雪月惊慌了一会，平复了心情，“我看到卯卯的时候，看着它一瘸一拐的，才知道它是腿受伤了。至于砸断就更好解释了，猫儿脚掌上有软软 的垫子，走路无声，上蹿下跳也不会受伤，我认为它不可能被摔伤。何况，我看到它去假山那边了，就想到可能是有石头掉落，砸到了它的脚。”　　“这些没什么吧？”她声音幽幽，“难道，姐姐凭着我的一句话就断定是我伤害的卯卯？还要恶意中伤我？” 第361章 情况不利，拖延时间 第361章 情况不利，拖延时间 秦偃月皱着眉头。 这秦雪月，果然比想象中还难对付。 刚才那一番话合情合理，将漏洞补上了。 虽然很牵强，却能解释得过去。 秦偃月攥紧手，她的一切推理都基于这个漏洞的基础上，漏洞被堵上，推理也无法进行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时间找不到切入点，她的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秦雪月幽幽地说，“我真的好伤心啊，我只是想上前看看卯卯的伤口，你却觉得我是在抢夺功劳。我不怪你，但，你如此狡辩，如此恶意中伤 ，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我真的好难过，好伤心。我们是姐妹啊，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她一句一喘地说着，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她低声啜泣着，惹人怜惜。 “雪儿，别哭了，你跟老三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好好养身体。”淑妃娘娘擦着眼泪，“母妃一定会还给你公道的。”　　淑妃说完，跪在皇帝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皇上，此事已经真相大白，臣妾认为人证物证俱在，没必要再继续查下去。臣妾请求将秦偃月打入大牢，为我们的孙儿 讨回公道。” 皇帝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向秦偃月。 秦偃月不小心与皇帝对视，察觉到他眸子里的幽深感，心在瞬间变得冰冷，那种感觉，让人如坠深渊之中。 可怕，惊惧，慌乱。 秦偃月忙低下头，连连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的指甲扣在肉里，咬紧牙关，这秦雪月，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漏洞被堵上，推理无法进行，她现在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 而，她让东方璃寻找的证据还没达到。 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三王妃在那种情况下就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佩服，抠字眼就没意思了。”秦偃月轻笑着，转身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不太情愿，却没有过分挣扎，喵呜喵呜地低声叫着。 秦偃月安抚了它一阵，率先走到众人跟前，“麻烦你们摸一摸卯卯。”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他们中有不少喜欢猫的，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卯卯的头。 卯卯本不情愿，被摸到头之后，立马变乖了，到最后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秦偃月几乎让每个人都摸了摸卯卯。 “秦偃月，你这是干什么？”淑妃娘娘见皇上不回应，秦偃月行动怪异，恨得牙根痒痒，“你别想在耍花样。”　　“淑妃娘娘，你最近应该很容易夜晚咳嗽，动辄咳嗽难忍，喘不过气来吧？看你面色泛红，额间发黑，火气旺，是肝气上升的症状，我劝你多给屋子通通风，再平心静 气。”秦偃月将卯卯抱到她跟前来，“不如，你也摸摸它，很治愈。” 淑妃见她说中了她的症状，“你怎么知道？” 秦偃月不语，只是轻笑着，“摸一摸？” 淑妃置若罔闻。 “喵呜。”卯卯也不喜欢淑妃，以王之蔑视瞥了她一眼，将头转到一边。 “看来卯卯不喜欢你。”说着，秦偃月将卯卯抱到秦雪月跟前来。 原本慵懒高冷，对所有人都不热情也不排斥的卯卯突然炸毛，胖胖的身体以奇怪的角度弓起，它呲牙裂嘴，疯了一般狂叫着。 那架势，像是要拼命一般。 “对不起。”秦偃月见卯卯反应太激烈，忙后退了两步，将它交给东方璃。 东方璃拿出两块蜜薯糕点，小家伙才缓和下情绪来。 秦偃月很愧疚。 猫主子遇见危险或者受到刺激之后，会产生应激反应。 卯卯这两天受到了大惊吓，本该好好休养，却被她抱来当证人，要一次次面对伤害它的凶手。　　　“父皇，您已经看见了，几乎所有人都摸了摸卯卯，卯卯性子高冷，对人爱答不理，唯独对三王妃抱有敌意，那模样很是奇怪。”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儿臣认为，猫 是不会说谎的。” “父皇，事情不是这样的。”秦雪月道，“兴许，是我身上的血腥味道太重，刺激到了卯卯。况且，只根据卯卯的反应就来诬陷儿臣，这也未免太莽撞了。” 皇帝点了点头，卯卯对老三家的不亲近，这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我有什么好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帮助太后娘娘找猫，谁知，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本也没打算怪你， 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秦雪月哭诉着，“我们是亲姐妹啊，为什么要发生这种自相残杀的事？” 皇帝在听到自相残杀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冷一些。 兄弟相残，手足碾压。 他对此深恶痛绝。 他的气势变冷之后，大殿里又恢复安静，谁也不敢再出声。 秦偃月低着头，手心里满是冷汗。 她从来没想过靠卯卯对秦雪月的敌意来翻盘。 她想要的，是拖延时间而已。 但，此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杜衡还没来，最关键的证人也没来。 时间越长，她心越沉。 若是找不到证据，她这一遭怕是有麻烦了。 大殿之中无比安静，气氛沉闷而诡异。 皇帝不开口，谁也不敢开口。 秦偃月感觉到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那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 她，快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殿门口出现一个瘦削俏丽的身影。 那身影身着素白衣裳，未施粉黛，也没有珠宝首饰加持，素净得像庙里代发修行的姑子。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月露。 “哟，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能落下我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三王爷的平妻，虽比不得正妻，却也是要入祖坟的。”她飘飘然走到皇帝跟前。 “月露参见皇上。”她行了郡主礼，称呼也是当郡主时的称呼。 淑妃看到月露就恨得牙根痒痒。 在这些儿媳妇里，秦雪月最懂事，也最识大体。 其他的侧妃也都乖巧，任凭她搓扁搓圆。 唯独这月露，从成亲那天就在弄幺蛾子，丢尽了三王府的面子。 “你来干什么？”淑妃强忍住发抖的手，“谁让你来的？”　　“要你管？”月露白了她一眼，“你算哪根葱？” 第362章 谁怕谁？ 第362章 谁怕谁？ 月露如此直白，在皇上和众人面前丝毫不给她面子，淑妃差点被气死。 “月露，你好大的胆子。”淑妃心口疼，她用力捂住心口，“在皇上跟前，哪里容得了你放肆？说，谁让你进宫的？你莫非不知道无召进宫？” 月露懒得理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 皇帝对她很头疼，对庐阳王那老头更头疼。 他摆了摆手，“平身吧。” 月露站起来，扫视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蹙着眉。 她没想到月露能出现。 这件事，她本不打算惊动月露的，毕竟，三王府的事，月露来说是噩梦。 她看向东方璃。 刚才，东方璃好像趁乱出去了一趟。 月露的目光只在秦偃月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她没在大殿里看到三王爷的影子，有些失落。 这种关键时候，渣男却不在，遗憾。　　她默默地叹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将圣旨拿出来，“皇上，我并不是无召进宫。而是，我接到了圣旨，圣旨紧急召唤三王爷和三王妃进宫。可惜，宫里来人宣纸时 ，他们并不在，我只好代为接旨。接旨后，我又等了好久，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他们，怕耽误事，就匆忙赶过来。” 淑妃看到圣旨的时候，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圣旨怎么可能在你那里？” 一般情况下，出宫居住的皇子皇妃没必要每天都来请安，进宫次数也比较少，进宫后也需要专人记录。 上朝的皇子们凭借令牌可以出入皇宫，但，仅限于前宫，后宫那边要更严格一些，有极为繁琐的步骤。 这一次，众人接了紧急召见的圣旨才来到宫里，少了那些繁琐步骤。 老三和老三家的也在其中，她并没有多想。 现在，却见圣旨在月露手中。 也就是说，老三两口子是无召进宫的！ “你从哪里拿来的圣旨？”淑妃质问，“你这圣旨怎么在你这里？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从哪里偷的圣旨。” “淑妃，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月露冷笑，“我不是你，做不出那种腌臜事来。你自己不干净，别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不干净。” 淑妃要被气死了。 从月露进门那天开始，就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 今天这一次尤其可恶。 在皇上跟前，在好几个王爷以及数十个公主王妃跟前如此对她，她堂堂淑妃娘娘，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你敢对长辈如此无礼，你，看我不教训你！”淑妃顾不得皇上在场，气冲冲上前，一巴掌扇在月露脸上。 这一巴掌带着强烈的怒气，力道也比较大。 在一声巨响之后，月露的脸向着一旁歪去。 原本就瘦削苍白的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巴掌印很快变得通红，变得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你敢打我？”月露捂住脸，冷冷地看着淑妃，声音也冰冷彻骨，“你，敢打我？” 她看着淑妃那恨不得将她掐死的眼神，吉祥日那天发生的事又涌上心头来。 她仿佛看到前一刻还甜言蜜语的三王爷，下一刻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 那个人，毁掉了她的一切。 那个人的母亲，处处找茬，处处针对她，不仅没有半点愧疚，还在背地里辱骂她，诋毁她，将渣男犯下的所有过错推到她身上。 如今，还露出杀意。 “淑妃好，好，这一巴掌打得好。”月露哈哈笑着，“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没有了吧？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说着，同样抬起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狠狠地回了淑妃一巴掌。 月露有功夫，就算被心理作用折磨得瘦弱了许多，手上的力道也是淑妃所远远不及的。 这一巴掌打下去，淑妃牙齿被打掉了两颗，耳朵也嗡嗡直响，好长一段时间听不见声音。　　“我将你给我的悉数还给你。”月露眼神幽冷，“这一次，看在皇上和诸位王爷王妃的份上，我暂且饶过你。若再有下次，你打我一巴掌，我还给你十巴掌，你做好被我 活活打死的准备。” 她拽着淑妃的头发，拽到跟前来，一字一顿地警告，“我告诉你，我不怕死，反正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大不了都同归于尽，谁怕谁？” 淑妃被打蒙了，耳朵嗡嗡响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也被这场景吓呆了。 在场的各位都是养尊处优的，就算有了矛盾也只是相互嘲讽几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月露在皇上跟前就对淑妃大打出手。 她，是真打。 “这，这成何体统？身为儿媳，怎么能打婆婆？”长煦公主脸色苍白，喊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就算你婆婆教训了你，你一个小辈也不该还手。” “呵。”月露冷冷地看过去，“我稀罕她当我婆婆？我稀罕嫁到你们东方家？在你眼里，我就算被打，被骂，被弄死，也只有默默忍受得份？” “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当众殴打淑妃娘娘，这，天理不容。”长煦公主念着佛号。 “你恶心不恶心？”月露打断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劝人善良，劝人大度，我都快吐了。我这样对待淑妃怎么了？你可知道她怎么对待我的？” 一想到在吉祥日发生的事，想到淑妃对她做的事，她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长煦公主没想到月露突然发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秦偃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趁机来到东方璃身边，低声问，“月露怎么来了？杜衡回来了吗？”　　“回来了。”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你让我调查的那些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正如你所料，给秦雪月诊断的那个大夫已经暴毙身亡，死亡原因不明。杜衡没找到琥珀 ，不过，他遇上了赤箭，赤箭告诉他，那封信的内容的确是秦雪月怀孕又流产的消息。” “我让你找的证据可找到了？”秦偃月低声道。　　东方璃的脸色更加复杂，“偃月，情况有变。” 第363章 把主场留给月露吧 第363章 把主场留给月露吧 “什么意思？”秦偃月鲜少看见这种表情的东方璃，忙问，“出了什么事？” “杜衡遇见了赤箭和翡翠，她们说，琥珀来了一趟秦府之后，失踪了。”东方璃道，“她们在四周寻了好久，只找到琥珀掉落的簪子，再没找到其他线索。” 秦偃月敛眉。 琥珀失踪，很大概率上是秦雪月的手笔。 也就是说，秦雪月早已经察觉到琥珀是骗她的，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人除掉了？ 秦雪月的手段狠毒，这一次，怕是要斩草除根，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秦雪月直接将人杀掉引火上身的可能性比较小。 “琥珀应该没有死，或许还有机会找到。”秦偃月道，“先不提这些，我让你找的证据还有证人，你可找到了？” 东方璃朝着月露看了看，“证人这不是来了吗？”　　“至于物证。”他眯起眼睛，“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在三王府和皇宫里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物证人证都在大内侍卫李威灵手中，三王妃身边的丫鬟已经招了，那只老鼠 也被抓住，二丫，你痛痛快快反击就好，不必再忍耐了。” 秦偃月很感谢东方璃。 有些事，仅靠推断是不可能翻盘的，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只有确凿的证据才能揭开真相，而，寻找证据需要信得过的人。 东方璃就像她的定心丸，像风雨大作时替她遮风挡雨的拿把伞，给予她安宁和无尽的安全感。 “好。”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被秦雪月肆意泼脏水，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我很想现在就拆穿她，不过，我们还是先把主场让给月露吧。”她呼出一口气，眉眼中满是笑意。 月露的心里憋着气，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也是好的，只是，这毕竟是在宝元宫，是在皇帝跟前，太过火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长煦公主，我问你，如果有个人恨不得你死，她用尽各种办法侮辱你，苛待你，甚至差点杀死，你是否还能跟现在一样说出这种劝人大度和善良的话？”月露死盯着 长煦公主，杀气崩裂。 长煦公主常年信佛，本身又是个老好人性格，被月露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拈着手中的佛珠，连声道阿弥陀佛，显然吓得不轻。 “月露。”皇帝脸色漆黑。 她在他跟前对淑妃动手已是大不敬，竟又在众人跟前说这些话，胆子太大了。 “你闹够了吗？” 月露敛去眼中的杀意，跪在皇帝跟前，三叩九拜，“月露知罪，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但，我绝不道歉。” 她抬起脸，毫不畏惧，也毫无悔改之意。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 月露的性格与庐阳王太过相似，这姑娘执拗且眼中满是死气，是已经豁出命去了，再闹大，老三的丑闻怕是盖不住了。　　“你自小性子顽劣，都嫁人了，怎么还如此生猛？月露，你该好好学学规矩。这一次是淑妃动的手，朕不想苛责你，你跟淑妃各自罚抄经百遍，过后，朕会派教习嬷嬷 去三王府教你，下不为例。”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又震惊了一把。 永嘉帝以明智，聪慧，贤明，赏罚分明闻名，不管何人犯错，他都惩罚得当。 这一次却和了稀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言语。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 “月露谢皇上。”月露的表情不悲不喜。 淑妃还在懵比状态，耳朵依旧嗡嗡直响，听不太真切四周的声音，只得呆愣愣地坐在那里，毫无优雅之色。 皇帝眸子幽深。 不管是皇子还是其他人，想要进入后宫，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 今天恰逢休沐，无人上朝。 若那道圣旨在月露手中，老三和秦雪月又是怎么入宫的？ 他隐隐意识到，此事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除了宜阳王以及与此事相关的人，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对看热闹的众人说。 众人本就被大殿里的气氛震慑，如芒在背，听到皇帝吩咐，纷纷行礼退下。 皇帝屏退了宫女太监们。 他倒背着手，在大殿里行走了好一会，“老三，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王爷虽然在场，却躲在人群里，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 听到皇帝点名，忙跪下来，“回父皇，儿臣……儿臣。” 他额头上泛出些许冷汗。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帝呵斥道。　　“是。”三王爷察觉到皇帝的怒气，将头匍匐在地上，“今天休沐，我想起许久没见母妃，又恰好得了一个新鲜物件，想孝敬给母妃，一早就来到宫里，可，没想到的是 ，刚到紫武宫就听到了太后娘娘的消息，没来得及去报备，直接冲到了凤毓宫。” “儿臣当时心急，想也没想就闯进去了，事后才发觉不妥。请父皇责罚。” 皇帝点了点头，太后病危时，的确是老三第一个达到凤毓宫的，老三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呢？”皇帝将目光转向秦雪月。 秦雪月本以为三王爷解释的时候会将她带着，听来听去，却听到三王爷只说了自己，将她排除在外，有些心慌，“父皇，儿臣……”　　“呵呵，三王妃可就厉害了，从昨天晚上就做好了今天入宫的准备，不仅如此，她身边有个功夫很高的人，可是从昨天晚上就潜伏在宫里了。”月露抢在秦雪月前头开 口。 月露的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皇帝。 陌生侍卫在宫里待了一晚上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是皇室大丑闻。 何况，后宫的侍卫森严，重重守卫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你别胡说八道。”秦雪月在看见月露的时候已经慌了，又见她说出这些话，更加心慌，“月露，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讨厌我也不能这么诬陷我吧？” “真是奇怪，我用得着诬陷你？这很难调查吗？”月露挑眉，“你身边的那个人是厉害，不过我想，他就算能进来，也难出去，仔细搜查肯定能搜出来。” “你胡说。”秦雪月心底慌乱。　　昨天晚上进宫的那个人的确没有回去，若是被抓住，等于她的一切都暴露了。 第364章 我不知道什么木天蓼 第364章 我不知道什么木天蓼 “胡说？”月露冷笑着，“你未免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对我来说，你连一根葱都算不上。” 她说着，将目光转移到三王爷身边，“呵呵，三王爷和三王妃不是恩爱夫妻吗？怎么这个时候，三王爷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我瞧着你那模样，真是快恶心吐了。” “月露，你闹够了没有？”三王爷呵斥道，“这是在父皇跟前，你怎能如此放肆？” “没有。”月露抬起下巴，“除非你生不如死，痛苦不堪，我兴许高兴高兴。三王爷，我每天都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月露！”三王爷声音沉得厉害。 秦偃月觉得月露的状态太过疯狂，再继续疯下去，必定会触怒皇帝，到那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月露胡说不胡说，不是三王妃说了算的。就让大内侍卫李威灵来说一说吧。”她忙接过话来，顺便将话题转移回来。 “父皇，皇宫戒备森严，大内侍卫武功高强，就算偶尔闯进来一只小老鼠也不足为惧，相信李威灵有所收获，儿臣请求让李威灵进来一趟。” 皇帝审视了她一番。 不言不语，气氛沉默讶异。 秦偃月额间泛出些许冷汗。 这位皇帝先生的情绪实在令人无法招架，明明气息很平和，声音也很平和，却给人一种相当强的压迫感。 在那种压迫感之下，她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她学过心理学，自认为能通过人的神情动作言语推断出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 但，那一套用在皇帝身上全不管用。 她猜不透皇帝的想法，也不敢乱猜，只得低下头，耐心等待。 “宣李威灵。”终于，皇帝发了话。 大内侍卫长李威灵大跨步走进来，行了礼，“卑职参见皇上。” “李威灵，最近宫内可有异动？”皇帝声音深沉。 “回皇上，我们抓到了一只老鼠。”李威灵低下头，“那只老鼠应该是利用我们换班的空隙混进来的，卑职管理不严，请皇上处罚。” 皇帝手指点着椅子扶手，与宜阳王对视一眼。 宜阳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皇宫由大内侍卫层层包围，一共分为九层。 第一层分为八十一处，每一处有九个明卫，十八个暗卫组成，他们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班，构成铜墙铁壁似的包围网。 第二层是密，林区，这一区域全都是暗卫，同样是半个时辰一换班。 过了密，林区，是一条绕着皇城的河流，想要进入，只能通过八座桥中的其中一座，桥上的侍卫都是明卫，他们重重把守，戒备森严。 进到皇宫里面之后，里面的侍卫部署更加密集，换班时间和顺序都是抽签决定，就算是大内侍卫长李威灵也不知道明天换班的时间。 有人能穿过这些大内侍卫来到后宫，这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皇兄，这事……”宜阳王低声喊了一声。 皇帝制止了他。 大内侍卫的部署和设计，是宜阳王亲自设计的，铜墙铁壁下，不可能有老鼠进来，除非，有内应。 他不认为秦雪月一介女流之辈能使唤得动那些人，这其中，必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将人带上来。”皇帝道。 李威灵命人将捉到的人带上来。 那个人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还被点了穴道。　　“皇上，此人武功高强手段狠毒，为了抓住他，我们折损了数十人，不得已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李威灵道，“为了防止他自裁，我们点了他的穴道。纵然如此，他还 是咬了舌头。” 皇帝面色严肃。 眼前的人浑身漆黑，就像是黑色的乌鸦，专与腐肉为生，浑身上下带着不祥之气。 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眼神中却充满了死气。 “李威灵，审问出来什么来了吗？”他问。 “他什么都不肯说。”李威灵说，“不过，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将用白色手绢包着的几根木头呈上来。 “这是？”皇帝看了一眼。 “回父皇，这种东西可以吸引猫咪，猫闻到这玩意儿的味道，欲罢不能。”秦偃月道。 这木头散发出来的味道很特殊，应该是木天蓼。 木天蓼是猫科动物的万能药，绝大部分猫主子闻到或者尝到木天蓼之后，就会出现很奇特的反应，打滚撒娇，流口水等。 有这玩意儿在，再傲娇的主子也会沦陷其中。　　“这东西可以吸引猫咪，就算猫咪不喜欢亲近人，也会被它拐走。”她道，“而，卯卯的兴奋症状还在，说明它曾服用过大量的药物。三王妃，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吧？” 秦雪月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无血色。 她万万没想到，潜入皇宫的蠢货会被抓到，更没想到，木天蓼还没被处理掉。 “这与我无关，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摇着头，“这是陷害，我也不认识这个人，父皇，请明察。”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跟闵玉一样，死不承认错误，就算人证物证俱在，也能生生地颠倒黑白。 “秦雪月，事到如今，你应该清楚状况。不管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卯卯，都需要一个交代，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够瞒天过海吗？”她道，“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秦雪月声音尖锐，“这些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承认？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什么木天蓼，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陷害 我？” 秦偃月脸色冰冷地看着她。 她原本想着，若是秦雪月能承认错误，她也顺水推舟给皇帝个面子，不会再过多追究。 但，都到了这份上，秦雪月还是睁着眼说瞎话。 “这大殿里的人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木头是木天蓼。”秦偃月说，“你既然不知道木天蓼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准确无误地说出木天蓼的名字？” 秦雪月大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大殿里没有人提起“木天蓼”这三个字，而她，情急之下说出了这三个。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猫对木天蓼痴迷，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想到就随口说了。”她心底慌张，声音也在颤抖。 第365章 像被人遗弃的狗 第365章 像被人遗弃的狗“哦？你刚才不是说根本不知道木天蓼这种东西吗？为什么又第一个想到了这个？”秦偃月步步紧逼，“一般来说，猫草，猫薄荷，木天蓼这三种东西都对猫咪有致命吸引力 。这几块木头被包在手绢里，从你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你为什么不猜这是猫草或者猫薄荷？” “我就是随口一说，只想到了木天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秦雪月太过慌乱，说话也语无伦次的。　　“好一个不知道木天蓼是什么。”秦偃月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秦雪月，我们就按照最开始的推理来重新回顾一下你的计划吧。你盯上卯卯，无非是想利用 卯卯来逃避罪责，获得太后娘娘的怜惜。”　　她顿了顿，又道，“还是从头说吧，你不喜欢猫，也不是吸引猫的体质，而卯卯恰好对人不亲近，且性子慵懒，很少离开凤毓宫。但，卯卯毕竟也是猫，有猫的习性， 它一旦闻到木天蓼的味道也会痴迷无比，欲罢不能。你让人潜伏进宫，利用木天蓼将卯卯吸引走，并且喂给它大量的木天蓼让它处于兴奋之中，乐不归宿。”　　“你原本的想法是一大早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丢失了爱猫，肯定会心急如焚，你再寻找合适的时机将见过卯卯这事告诉她老人家，再顺理成章地利用找猫的机会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顺理成章地流产，这样你就算流产也只是因为找猫不小心跌落下来的，太后娘娘必定对你万般怜惜。你没想到的是，太后娘娘会急火攻心危及生命， 更没想到父皇会紧急召见众人。”　　“太后娘娘被救活后，还是提到了卯卯的事，你找准时机提出见过卯卯，并且借此机会去找猫。可惜，老十比你更早爬上假山，而我害怕老十出事，做了一系列的安全 措施。这些安全措施和老十，成了你的障碍。”　　秦偃月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眼见辛辛苦苦准备的计划被破坏，你的身体也该到了极限，所以，才想了从台阶上滚下来，将罪责推到我身上这招 。我可有说错？” 秦雪月刚刚经历过大出血，身体极弱，又被秦偃月一步步逼迫到悬崖边上，用力喘着大气。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做，我是无辜的，我跟孩子都是无辜的。”她捂着肚子，摇着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秦偃月很无语。 人证物证俱在，稍微一调查就能真相大白，秦雪月依然死不承认。 她可真是得了闵玉的真传。　　“你的孩子的确是无辜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卯卯也是无辜的？它虽然是只猫，也是一条生命啊。你为了逃避责罚，利用，陷害，甚至迫害一只无辜的猫，你真的一 点悔意也没有吗？”秦偃月道，“甚至，因为你带走了卯卯，差点害了太后。” “我没想害太后。”秦雪月声音尖锐，“区区一只猫而已，一只牲畜，牲畜就算死了又如何？” 秦偃月心底怒气奔涌。 一只猫而已。 呵！ 就为了躲避没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惩罚，秦雪月肆意伤害卯卯的生命，肆意陷害别人，被拆穿还不知悔改。 这种行径，未免太恶劣了。 “父皇，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只要安排人调查一下就能知晓。”秦偃月道，“这并不是什么悬案，也不是什么手法高超的案件。” 皇帝聪明如斯，早已经看透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落在秦雪月身上的目光幽冷。 “父皇，不是，不是这样的。”秦雪月眼见不好，大脑一片空白，她慌忙跪下来求饶，“父皇请明察，儿臣真的没有……”　　“欺君之罪，你可承担的起？”秦偃月声音轻飘飘的，“在父皇跟前你谎话连篇，可有想过后果？你在开口之前可以想想，你今天说了多少谎话。你当真以为，你谎话连 篇能骗过任何人？你死不承认就能逃掉惩罚？” 秦雪月即将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欺君之罪！ 这比她犯下的任何罪过都要严重。 她匍匐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抖着，震惊，害怕，浑身冰冷。 原本已经止住的鲜血，又慢慢地流淌而下。 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裳，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不停。 她求助似的看向三王爷。 三王爷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到了别处。 秦雪月的心在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三王爷眼神中的冷漠，比在皇帝跟前被拆穿一切还要可怕。 她却为了得到三王爷的宠爱，自作聪明酿下大错，到头来，三王爷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从头到尾，他都没开口为她说过一句话。　　“原来，那些柔情蜜语，都是骗我的。”秦雪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与三王爷的相处模式，不仅悲从中来，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疼痛，她匍匐在地上，双眼 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鲜血依旧流淌，以她为中心，绽放出一朵诡异的血色红花。 她脸色苍白得像死人，就那么匍匐在地上，像是被人遗弃的野狗。　　秦偃月叹了口气，上前给她把了把脉，顺手塞了一粒保命的药丸到她嘴里，“父皇，三王妃流产是真，身体状况极差也是真的，儿臣请求，先让她养好身体，再做处罚 。” “那种人死就死了。”月露冷笑道，“七王妃，这一时的心软，不怕被反咬吗？” 秦偃月垂下眼。 她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更不是什么慈母心泛滥的人。 在秦雪月昏迷之前，她看得清楚，秦雪月向三王爷求助时，三王爷的反应和表情极为冷漠。 秦雪月的眼中，有悲伤，有恨意，还有跟月露一样的疯狂。 若是现在就放任秦雪月死在大殿上，未免太没意思了。 不如，让秦雪月活下来，再坐看狗咬狗，应该别有一番风景。 原主的仇，她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报。 秦偃月笑着，“我只是秉承医德，救下眼前的病人，如此而已。何况，三王妃所做下的这一切，父皇自有评判定罪。”　　她说完，冲着皇帝行了礼，“父皇，儿臣的自证清白已经结束，相信您已经有了公平公正的评判。” 第366章 他跟人打起来了 第366章 他跟人打起来了 皇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秦偃月低着头，低眉顺眼，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和最开始那位又硬又刺的刺头判若两人。 “宣太医，务必将秦雪月救活，老三，你也下去吧。”皇帝沉默了一会，吩咐道。 他没有提及惩罚的事，也没苛责三王爷。 秦偃月心中一沉，这等大罪都不惩罚，她有些不懂皇帝的操作。 几个太医进来，将奄奄一息的秦雪月带走。 三王爷眉眼间全是戾气。 秦雪月那个贱人自作聪明，让他在父皇跟前丢尽了面子。 有了这等污点，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这些丑闻传出去，对他名声极为不利。 早知那个贱人如此胸大无脑不中用，他绝不会娶她。 秦雪月又蠢又贱，连秦偃月的十分之一也不如。 那个曾经被他弃若敝履的秦偃月，现如今在一众人中光芒四射，一呼百应，自信美丽，就连父皇和宜阳王都刮目相看，他不仅愤愤不平。 当初，他要娶的是光彩照人的秦偃月。 秦偃月也对他也情根深种，都怪秦雪月那个娘们从中作梗，生生破坏了一场好姻缘。 三王爷没有看昏迷的正牌三王妃，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秦偃月，目光中满是深情。 东方璃看得火大。 老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守着父皇，还守着他这个正牌夫君，竟又以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向二丫。 二丫只能是他的！　　“三哥，你这是眼瘸了？”东方璃站在他跟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他的视线，眸子里寒气如霜，声音也极度冰寒，“你的王妃在那个方向，你总往这边看什么？眼瘸早看太 医，免得变成了瞎子。”　　三王爷深深地看了东方璃一眼，一甩袖子，凑到他跟前来，压低声音，轻笑，“七弟，你是否忘记了，你的王妃钟情之人是我，她曾经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可爱的事，我 很感动，她，迟早会变成我身边的……一条母狗。” 说完，他冲着皇帝行了礼，走出大殿。 东方璃捏紧拳头。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一点点充斥，溢满整个胸腔。 他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如此生气却还是第一次。 一想到老三那恶心的话语，一想到他对二丫虎视眈眈，一想到他最后那句极具侮辱性的话语，那股怒火怎么也憋不住。 “父皇，儿臣内急，先行离开一下。”东方璃没等皇帝回应，大跨步往外走。 走到殿外之后，远远地看到三王爷正在前头。 无法控制的怒火从心底传到了四肢百骸，占据了大脑，头脑尚没反应，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那一拳重重地打在三王爷脸上。 三王爷毫无准备，更没想到会在皇宫中被打，这力道极大的一拳将他打飞出去了接近五米。 “老七，你疯了？”三王爷牙齿被打落，脸也有些变形，他站起来，吐了吐口中的血水，“皇宫重地，你这是在干什么？” 东方璃打出去一拳之后，舒服了很多。 他懒得废话，又挥出去一拳。 三王爷已经有了准备，反击回来。 东方璃也不在意，一拳一拳，悉数向着三王爷砸过去。 三王爷虽沉迷酒色，功夫却没落下，他见东方璃动真格的，重重地将口中的鲜血吐出来，认真对打起来。 殿外的宫女太监们见两位皇子打起来了，面面相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东方璃满腔怒火，出拳速度很快，相应的，怒气之下破绽也多。 他打了三王爷很多拳，也被人打了不少，很快，脸上挂了彩，衣裳也被扯破。 两个人越打越厉害，都下了狠手。 “两位王爷。”李威灵和杜衡在一旁急得不行。 皇上就在大殿里头呢，这二位爷就在这打起来了。 这一招一式的，招招朝着要害攻击，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的。 若是惊扰了皇上，两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威灵，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样，你去阻止三王爷，我阻止七王爷。”杜衡道。 “行吗？”李威灵认识东方璃时间不短了。 印象中，七王爷总是如仙人一般，对什么人都冷漠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跟人打架这种事，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肯定行，反正你只要阻止三王爷就行了。”杜衡道。 七王爷突然动手打架，无非是为了王妃。 王妃是王爷的软肋，只要将王妃提出来，王爷肯定能平静下来。 “就现在。”他找了个机会，大喊了一声，与李威灵几乎同时行动。 李威灵制止住三王爷，杜衡则从东方璃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东方璃眉头紧皱，拽着杜衡就是一个过肩摔。 “我去，王爷，你清醒一点。”杜衡被摔得双眼冒金星，“您别冲动，皇上和王妃就在大殿里头呢，王妃看到您打架，肯定会伤心的。” 东方璃的动作果然停下来。 一想到二丫会担心，他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冲着三王爷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回大殿里头。 “王爷，别，别走。”杜衡忙追上去，“您现在这个样子不能面圣。” 东方璃这才察觉到，他跟老三打了一架之后，受了伤，头发乱了，衣裳也被扯破了不少，全是狼狈。 他蹙眉看了看衣裳，目光落在杜衡身上，“我现在很狼狈？” “有点。”杜衡说完，忙摇头，“啊，不是，王爷不管什么模样都跟仙人一样，现在也挺好看的。” 东方璃看着手上的伤口，碰了碰脸上。 脸被老三打得不轻，一碰生疼生疼的。 就算不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 “我们先回去……”东方璃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父皇他们出来了。 他忙低下头，半跪在一旁，尽量将狼狈的地方藏起来。 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瞥远处的老三，冷哼，故意提高声音，“秦偃月，跟朕去一趟太仪宫。” 东方璃心中一紧。 父皇的语气很不好，单独召见偃月，想来是要降下惩罚。 他也顾不得狼狈，忙上前来，“父皇，偃月她不是故意……”　　“老七，你去领三十板子。”皇帝打断他的话。 第367章 捉摸不透的皇帝 第367章 捉摸不透的皇帝 东方璃一愣。 他想开口时，皇帝又冷声道，“再开口就再打三十板子， 每说一句多加三十，重明，你给他监督着。” “是。”宜阳王应着。 “东方璃，你的脸怎么了？”秦偃月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吃了一惊。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眼见着东方璃要说话，想起皇帝的吩咐，忙制止道，“算了，我不问了，我没事，领了三十板子乖乖等我，我回去给你疗伤。” “不准给他疗伤。”皇帝听到了她的话，袖子一甩，“你敢给他疗伤，朕连你一块打，快走，别磨蹭。” 秦偃月皱眉。 皇帝的反应，着实有点奇怪了。 今天这事，东方璃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开口说话，就是脸上挂了彩，却平白被皇帝罚了三十板子。 老三夫妇做出那种事也没见着惩罚。 皇帝是老糊涂了吧。 她心里腹诽着，不敢说出口，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边。 达到太仪宫之后，宜阳王和东方璃他们悉数被挡在门外。 东方璃看着秦偃月的身影，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担心你媳妇？”宜阳王双臂相抱，斜倚在栏杆上，“老七，我万万没想到，你这种性子的人，会为她做到那种程度。” 他看着他脸上的伤，“跟老三打架打得挺狠啊。” 东方璃眼底怒气还没消散。 一旦想到老三那极具侮辱性的话，身上溢满了杀气。 “别。”宜阳王叹了口气，“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释放杀气，不怕被关进大牢？” 东方璃用尽全力控制住怒气，怒气让自己平复下来，“皇叔，偃月她今天不是故意惹父皇生气的。” “不是故意的？哦，那就是诚心的。”宜阳王想起秦偃月油盐不进的模样，牙根痒痒，“我那么提点她，她愣是硬刚到底。老七，你告诉我，你媳妇是不是属石头的？” 东方璃想到秦偃月在大殿上的表现，更加不安，“皇叔，您觉得，父皇会怎么惩罚偃月？” 宜阳王摇头，“皇兄的性格，我也捉摸不透。” 东方璃心里越发没底。 他进不去太仪宫，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越想越觉得着急，不停地走来走去。 “我说老七，你可别乱晃了，你都把我眼睛晃花了。”宜阳王揉着眉心，“你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变得跟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你就这么怕你媳妇出事？” “皇叔。”东方璃紧皱着眉头，“你是不知道偃月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她眼里，不管是父皇还是别人，只有萝卜和病人的区别。” 宜阳王额角抽搐，“病人和萝卜？” 这是什么糟糕形容？ “她觉得，眼前人要么是病人，要么就是萝卜，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就是害怕她那性子得罪了父皇，偏偏我又什么忙也帮不上。” 宜阳王捏着下巴，“将我们比喻成萝卜，这若是被皇兄听见了，大概……嗯，老七，我突然想喝萝卜汤了，你陪我去前头的亭子里喝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如何？” “皇叔！”东方璃额角抽了两下。 这是喝萝卜汤的时候？ “你不陪我喝萝卜汤？也好，那就去领板子吧。”宜阳王抄着手往前走，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三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 “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东方璎抱着大猫跟在他们身边，歪着头，“七嫂喊过我小萝卜，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滚。”东方璃呵了一声，深深地往太仪宫望了一眼。 太仪宫里没有动静。 他待在这里只能干着急，踟蹰了好一会，最终选择跟宜阳王喝萝卜汤静心去了。　　东方璎还要等着秦偃月给卯卯疗伤，不敢远离，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我才知道七嫂原来喜欢萝卜，以后我要每天送给她一根又大又新鲜 的萝卜，她一定会喜欢我的。卯卯，你说是不是？” 卯卯喵呜了一声，猫眼中满是不屑。 它蜷缩在一起，将受伤的腿伸出来，喵呜喵呜的，高冷中还带着委屈。 同时，太仪宫中。 皇帝回来之后，施施然回到书桌前。 他坐下来，径直拿起毛笔，时而蹙眉，时而舒展，在奏折上写写画画，像是已经忘了秦偃月在身边一般。 秦偃月坐是不绝对不敢坐的。 她站也不是，跪下也不是，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努力把自己当空气。 皇帝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 她以站军姿的姿势站在那里，呼气都轻轻的，生怕打扰到了皇帝。 “你觉得朕老糊涂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突然开口。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刚才心中所想的么？怎么被皇帝知道了？ “儿臣不敢。”她忙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忙补充道，“父皇年富力强，身体倍棒，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呢？” “你倒是嘴甜。”皇帝冷哼，“在宝元宫为什么不能嘴甜点？” “儿臣知罪。”秦偃月忙跪下来。 “知罪？朕看你是不知悔改。”他点了点桌子，“研墨。” “好。”她站起来，走到桌前来，轻轻地研墨。 “谁准许你站着了？” 她忙跪下，手高高举着，很快就酸疼无比。 “用点力。”皇帝呵道，“连研墨都不会？” “会，就是手疼。”秦偃月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不会把砚台搬到下面去？”皇帝一脸嫌弃，“干点活都不利索。” “这砚台这么贵，摔坏了咋办？”秦偃月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跪着继续。”他拿了几本书来，翻阅开，一页页翻着。 过了一会，“看茶。” 秦偃月又忙给他斟茶。 “茶是凉的，你连倒茶都不会？” 秦偃月摸了摸茶壶，果然是凉的，抱着茶壶，跪着往前行。 她的衣裳很繁琐，也很碍事，又抱了个壶跪着前行相当费事。 好容易添加了热水，想抱着回来时，衣裳扫过了桌面，装满滚烫热水的茶壶滚下来。 秦偃月吓了一跳，等着被滚开的水烫个狗血淋头时，却见头顶上出现了一只大手扶住了茶壶。　　大手的主人语气中带着嘲弄，“你就不知道站起来添茶？傻？” 第368章 皇帝的反差萌 第368章 皇帝的反差萌 秦偃月看着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打鼓。 她，完全不知道这位帝王先生想做什么。 说惩罚吧，他只是让她做研墨，倒水这些小活。 说不是惩罚吧，她又得跪着，还要挨训。 “父皇您没发话，儿臣不敢起来。”她低着头。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冷哼，“你胆大包天，连朕都不放在眼里，怎么现在这么听话了？” 秦偃月默默地垂下头，咕哝着，“以前也挺听话的。” “狡辩。”皇帝冷哼着回到座位上来，依旧批奏折。 又过了好一会。 “愣着干什么，茶呢？”他呵道。 秦偃月摸不透皇帝的脾气，只得手脚麻利地加了滚烫的水进去。 皇帝喝了一口，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声音极响。 他的力道不小，茶水溅出，落在了奏折上。 秦偃月战战兢兢，“父皇，是不是太烫了？” “难喝。”皇帝一脸嫌弃，“你就是这么冲茶的？”　　秦偃月对这脾气怪异喜怒无常的皇帝毫无办法，她仔细组织着语言，“茶叶是上好的雨前茶，采摘了茶树的芽尖，嫩绿轻黄，味道极佳。这种没经过发酵的绿茶，需要 用八十多度的热水浸泡，味道才能达到最佳。父皇您用的茶杯是极好的白瓷，用的水也是顶尖的泉水，儿臣没觉得哪里不对……” 皇帝听着她说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没加糖。” “啊？” “你耳朵聋？加糖。” 秦偃月额角的青筋直跳。 这是啥跟啥？ 皇帝要在顶尖的雨前茶里加糖？ “父皇，吃糖不好，少量服用没问题，如果每天服用，会加重肾脏肝脏负担，对身体不好。”她道，“还是喝点绿茶，消除自由基，清热解毒，对身体好。” “你耳朵聋？”皇帝提高了声音，“要朕说多少遍才听得见？放糖。” 秦偃月对他没办法，拿了一块冰糖放在茶水里。 皇帝喝了一口，又重重地将杯子放下，“不甜。” 又放了一块。 依然不甜。 眼见着四五块冰糖入了茶杯中，皇帝还要继续加，秦偃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喜欢吃糖很容易导致血糖升高，血糖一直超标，调节血糖的胰岛素会产生抵抗，也会导致血脂高，心脏病变等，若胰岛素调节机制出现毛病，问题会更加严重，有可 能会出现糖尿病之类的麻烦病。 “不能再加了。”她将冰块盒子盖起来，“父皇，你莫非每天喝茶都要加糖？” “大胆，朕的事，要你管？”皇帝皱着眉头，“把盒子给朕。” “不给。”秦偃月很无语。 印象中，永嘉帝是个不苟言笑，是非分明，严肃正经又高深莫测的一国之君。 谁知他私底下是个嗜甜如命的吃糖达人。 “给朕。” “说不给就不给。” “把糖加在茶叶里，白白糟蹋了这些茶叶。”她道，“喝茶就是喝茶，茶里加糖这是什么操作？父皇，听儿臣一句……” 皇帝冷哼一声，将奏折重重地扔到一旁，双手交叉斜睨着她，“这世上，也就你敢这么对朕说话。说说吧，你觉得朕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你。” “儿臣犯了错。”秦偃月乖巧地回答。 “什么错？” “在大殿上没按照父皇想听的话说。” “嗯？” “儿臣的意思是，儿臣语气不太好，损了帝王威严。”她道，“儿臣愿接受惩罚。” 皇帝冷冷地审视着她，“你觉得朕老糊涂了？” “不敢，不敢。”秦偃月听他又提了这个，忙摆手，“儿臣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她只是在内心吐槽吐槽而已。 “在宝元宫的事，朕懒得理会你。”皇帝道，“你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 秦偃月将头用力往下低。 皇帝喊她来，不是因为宝元宫的事，莫非是因为凤毓宫的事？ 在凤毓宫里，她与长希公主起了冲突，还救了太后，只发生了这两件事。 “儿臣知错，儿臣不该跟长希公主起冲突。”她乖巧地认错。 “还有呢？” “儿臣不该随意出风头，更不该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秦偃月无比虔诚地说，“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要尽量保密，儿臣却出尽了风头，浪费了父皇一片苦心。” “罢了，这件事世人迟早会知道的，没什么隐瞒的意义。你若是敢毁掉天灵道人的名声，朕决不轻饶。” “儿臣不敢。”秦偃月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怒意来，忙乖巧地顺应着。 皇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蹙眉，“天灵道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秦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对爷爷相当了解，从饮食到爱好，甚至能精确到老头子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她都知道。 这从何说起？ “你可知道天灵道人喜欢的食物是什么？”皇帝问。 秦偃月不知皇帝突然问起这个，她如实回答，“应该是甜品吧？”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像个小姑娘一样对甜食情有独钟，对各家甜品如数家珍。 她等了半晌，不见皇帝开口，微微抬起眼。 这一抬眼，却恰好瞧见，皇帝正端着茶杯盯着她。 严肃的表情里溢满了奇怪的期待感。 秦偃月不知其意，忙低下头，手捏着袖子。 皇帝依然在看她。 气氛有些尴尬，尴尬得要命。 过了好一会，秦偃月被盯得手脚都没地放的时候，才鼓起勇气喏喏地开口，“那个，父皇，儿臣脸上开花了？”　　“你想开花？”皇帝垂下眼，将茶杯放下，冷笑，“你毁了朕喝茶的心情，必须给朕做比这更好喝的茶来，要甜甜的，里面还有很有嚼头的小珍珠，喝起来有股奶香味的 那种，你知晓天灵道人的事，应该能做出来吧？” “啊？” “做不出朕就再打老七三十大板。” “……”秦偃月跪在地上凌乱着。 皇帝特意将她喊来，不是为了训斥她，也不是为了凤毓宫和宝元宫的事，而是拐弯抹角地想要喝甜品？　　一直以来，皇帝在她的心中一直是英勇威猛严肃可怕的，如此孩子气的反差萌，着实令她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第369章 威严皇帝钟爱甜品 第369章 威严皇帝钟爱甜品 “父皇您所说的，甜甜的，有奶香味，还有挺有嚼劲的珍珠的甜品，是不是叫珍珠奶茶？”秦偃月问。 “对，就是这个名字。”皇帝眉眼间绽放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光彩，“会做吗？” 秦偃月思索了一会，“有材料的话，应该可以。” “快。”皇帝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招呼着人去材料，又猛地察觉到在小辈跟前失了分寸，咳嗽了一声，做出与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 声音严肃，“若是你能做出来，朕就不罚你。若你做不出来，或者味道不对，老七再加三十大板，你则留在太仪宫跪着，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时候离开。” 秦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露出与往常的严肃可怕不一样的反差萌也就算了，连惩罚都这么……清新脱俗。 “儿臣尽量试试。”她看了看自己，“那个，父皇，儿臣可以起来吗？” 皇帝很期待，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他让人搬来一叠奏折，冷冷地抬了抬眼，“跪着能做好的话，朕不介意。” “跪着做的肯定不如站着做的好喝，那，儿臣站起来了。”秦偃月站起来。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食材。 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是用木薯淀粉做成的，茶用红茶，牛奶蜂蜜都是顶级的，做出来的味道必定不会太差。 她在纸上写了需要的材料，交给皇帝身边的兰公公。 “七王妃，您所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兰公公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不知她要做什么。 秦偃月让人拿了白瓷锅来，先将红糖融化，再倒入木薯淀粉，和成团之后，团成一个个的小珍珠，再将珍珠放到水中煮熟，过冷水让珍珠更劲道。 锅里煮了红茶，红茶倒入一个大杯子中，又加入了蜂蜜，冰糖，放入皇家做点心用的上好牛奶，倒入珍珠，搅拌均匀，一大杯珍珠奶茶就做好了。 “父皇，请用。”秦偃月端到他跟前来。 皇帝看到那颜色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大盛，“是这种颜色的，味道也对。” 他喝了一口，喜上眉梢，“就是这个味，这个珍珠的嚼劲也跟记忆中是一样的。” 秦偃月看着一脸欣喜的皇帝。 他脸上的喜悦和眼中的喜悦是相同的，与以往眼睛里的深潭不一样，这次的喜悦是没有掩饰的真实。 “朕很小的时候，天灵道人给朕喝过一次。”皇帝足足喝了大半杯才停下来。 他心情很好，眉梢高高昂起，“那会朕受了重伤，死里逃生，什么都吃不下去。” 天灵道人递给他一杯甜甜的，暖暖的茶饮。 喝下去之后，那滋味至今难忘。 他想再品尝一次，可惜，天灵道人早已经失去踪迹，御厨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味道。 久而久之，再喝一次当年的奶茶，成了他的一个愿望。 他本对秦偃月不抱希望的。 只是，这些天越发想念那种味道，这才将她单独召见，拐弯抹角地引出珍珠奶茶来。 没想到，她竟真做出来了。 “原来是爷爷给您喝过。”秦偃月恍然大悟。 老头子喜欢做甜品，珍珠奶茶是最简单的，难怪皇帝知道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爷爷？”皇帝吃了几个珍珠，“天灵道人是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早就去世了？” 秦偃月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她笑道，“儿臣这名字是天灵道人取的，对儿臣来说，他不像是儿臣的师父，倒像是儿臣的爷爷，儿臣一时嘴快，请父皇原谅。” 皇帝也不在意。　　他将一大杯珍珠奶茶喝光后，不太满足地放下杯子来，“今日发生的事，朕看在这珍珠奶茶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好自为之。以后，万万不要如此莽撞。至于老三两口 子的事，你不要管了。” 他眼底涌起些寒意。 东方槊已经将闵玉召唤了黑鸦的事汇报给他，不管是闵玉还是老三夫妇，这件事都没那么简单。 “儿臣谨记。”秦偃月见他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熟悉的皇帝，也跟着严肃起来。 “回吧。”皇帝挥了挥手。 “那，儿臣告退。” “等等。”皇帝眼睛闪了闪，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什么珍珠奶茶，你可否教给御厨？自然，朕不能白要你的，你想要什么赏赐，朕可以考虑考虑。” 秦偃月想答应时，又觉得这位皇帝先生嗜甜如命，若是不控制，怕是会以奶茶当水饮。 “不可以。”她道，“父皇，以后您得戒糖，喝茶时就要喝清茶，饮食也不能太甜。若是父皇能控糖七天，儿臣就给父皇送来热腾腾的奶茶，您觉得如何？” 皇帝不高兴。 他寻这方子寻了许久，好容易得到了，怎么能放跑？ “父皇，儿臣是大夫，不利于您身体的行为，您就算给儿臣施压，儿臣也不会做的。”秦偃月正色道，“请保持健康饮食，珍珠奶茶会有的。” 皇帝瞧着她眼神清澈，坚定，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 他堂堂一国之君，不想在这种事上计较，大手一挥，“五天，每五天给朕送一次来，没得商量。” “儿臣遵旨。”秦偃月行了礼，告退。 走到门口时，却听到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今日之事，朕知你知，若被第三个人知道，朕将老七调到关外驻守边疆去。” 秦偃月嘴角抽了抽。 皇帝还真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放心吧，儿臣不会乱说的。”她道，“儿臣告退。” 皇帝这才满意了。 他喝过了心心念念几十年的珍珠奶茶，心满意足，拿起奏折时，看到了苏晋的名字，以及奏折上那明晃晃的大字。 他眉头皱起，方才太得意忘形，险些将正事忘了，“偃月，回来。” 秦偃月已经走到门口，听到皇帝的召唤，忙走回来，“父皇，可还有事？”　　皇帝拿着苏晋的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桌子，“朕刚刚忘了，朕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苏晋连上了三天奏折，上面说，他家的苏点晴以死相逼，要嫁到七王 府。苏点晴自愿为侧妃，心甘情愿服侍老七一辈子。苏晋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为了此事找过朕好几次，你怎么看？” 第370章 价值观的冲突 第370章 价值观的冲突 秦偃月有些发懵。 刚才他们还在愉快地谈论着奶茶，怎么画风突变，变成了苏点晴要嫁到七王府了？ 她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只得低下头，“父皇觉得呢？” “以苏家的地位，苏点晴是嫡女，做正妃也绰绰有余。”皇帝道，“苏点晴愿意以侧妃身份进门，朕自然是同意的。” 秦偃月心底发寒。 她就知道苏点晴那个女人不会消停。 这一次，那女人竟想通过皇帝赐婚来达到目的。 一旦下了圣旨，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她必须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看法，若有一点犹豫或者迟疑，苏点晴可能就得逞了。 “儿臣不同意。”她声音低沉，“若苏点晴进门，我自愿与七王爷和离。” 这件事没得商量。 “放肆。”皇帝一拍桌子。 这一声怒吼中，充满着怒气。 秦偃月跪在那里，不为所动。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你眼里，皇家的婚事是儿戏？是你想和离就和离的？”皇帝呵斥道，“此事你考虑考虑，朕以为，老七娶苏点晴为侧妃也未尝不可。男人 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多娶一个又有什么？你莫要留下个善妒的名声，回去仔细想想。” 秦偃月攥紧手，行了礼，往外走。 她表情凝重。 听皇帝的意思，是有意将苏点晴嫁给七王府。 在他们的思维里，男人就该妻妾成群，迟早要纳侧妃，苏点晴嫁进来并无不妥。 但，她所向往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种极致的价值观产生冲突，有可能以她的完败为结局。 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心情变得极差。 出了太仪宫，一阵凉风袭来。 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的她，被这凉风吹得打了个冷颤，她却丝毫不觉，神游一般地往前走。 “偃月。”东方璃见她出来，忙迎过来，“你有没有事？父皇有没有罚你？” 秦偃月听到东方璃的声音，稍稍回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父皇能对我做什么？”秦偃月道，“东方璃，咱们回家吧。” 东方璃觉得她很不对劲。 守着宜阳王他也不便开口，一颗心高高悬起。 “七嫂，你不能走。”东方璎抱着卯卯过来，“你还得给卯卯疗伤呢。” 秦偃月摸了摸卯卯的头。 卯卯懒懒地抬了抬眼睛，又闭上，蜷缩在老十怀里，蔫蔫的，状态很差。 “它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在等你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东方璎很担忧，“七嫂，你不是大夫吗？你快给卯卯看看吧。” “我不是兽医。”秦偃月很为难。 “不都一样的吗？” “你敢让兽医给你治病？”秦偃月将卯卯抱过来，掰开它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它的舌头。 卯卯被人喂过大量的木天蓼，应该是产生了副作用。 少量的木天蓼能够让猫咪着迷，缓解心情，是猫咪的万能药。 但，凡事超过了度量，会产生危害，也不知那个人给卯卯喂了多少木天蓼，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添加别的东西。 “老十，你去告诉太后娘娘一声，我要将卯卯抱到七王府养几天。”她皱着眉头，“卯卯的情况不太好，放任不管会出大问题。” 东方璎点着头，“那七嫂你一定要将卯卯治好。” 秦偃月将肥猫抱在怀里，肥猫连挣扎都没挣扎，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叫着，有些凄惨。 “东方璃，咱们回去吧。”她轻抚着猫头，一脸疲惫，“我有点累。” 东方璃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盛。 她，绝对遇见了什么事。 “也好。”他见她直发抖，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走吧。” “老七。”宜阳王幽幽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大事？比如，三十……” 东方璃脸色一变，三十大板还没打呢。 “皇叔……” “叫皇叔也不行。”宜阳王冷哼，“别以为你陪着我喝了几碗萝卜汤，我就手下留情，来人，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东方璃换下来的那件跟老三打架撕扯坏的衣裳放到石头上，招呼着两个侍卫。 “叫你不听话，狠打。” “不准疗伤，不准喊疼。” “你们两个，下重手，别这么轻，一定要狠狠给他个教训。” 宜阳王倒背着手指挥着，煞有其事。 东方璃笑了一声，“多谢皇叔。” “谢什么谢？打，继续打。”宜阳王呵道。 东方璃无奈地看着沉浸其中的宜阳王，拥着秦偃月往紫武宫走。 “二丫，父皇对你说了什么？”刚上马车，东方璃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你的脸色不太对。” 秦偃月摇头，“没说什么。”　　“不可能。”他抓住她的手，“父皇非常严厉，训起人来滔滔不绝，父皇虽与宜阳王是双胞胎兄弟，性格却南辕北辙，父皇太过严肃，若是他训斥狠了，你别往心里去。 ” 秦偃月摇头。 她想起嗜甜如命的皇帝，想起他严肃外表下的反差萌，轻轻笑了笑。 皇帝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 “东方璃。”她伸手将他抱住，深深地叹气，“我真的没事，父皇也没怎么训斥我，就是让我研墨，倒茶什么的。” 她的手指落到他脸上的淤青上，“倒是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那些街头混混一样动手打人。” 东方璃冷哼。 老三该打。 若不是在皇宫里有所顾忌，他定要将他打个生活不能自理才痛快。 “我没事。”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轻咬了一口，“我就是想打醒他。” 秦偃月心疼地触摸着他脸上的伤口。 倾城容颜上添了几分颜色，不仅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凌乱美。 她拿出药膏来，细细给他涂在伤口上，“以后可别做这种傻事了，破相了咋办？” “男人破相了又如何？”东方璃将卯卯放到一边，将她揽到怀里来，收紧手臂。 他呼吸有些紧。 秦偃月闻着独属于他的味道，用力往里面靠了靠，两手勾住他的脖子，闭眼，深呼吸。　　“二丫，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一定要告诉我。”东方璃低下头，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若你不想告诉我也没事，我会等。” 第371章 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第371章 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秦偃月勾住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方璃，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父皇告诉我，苏晋连续好几天上书，说苏点晴以死相逼要嫁给你，苏晋心软了，求到了父皇跟前，说什么苏点晴 只要做个侧妃就好。” 许久后，她用平静且克制的声音说道。 东方璃身上的气势猛然变化，“父皇将你留下，就为了说这事？” 上一次，苏点晴将他诓骗到苏府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明确告诉过她，今生今世只有偃月一个妻子，不会再娶其他人，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竟还不知悔改，用这种阴招。 若父皇单独将偃月留下来说这种事，还在太仪宫里待了接近一个时辰，这事，怕是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 “我这就去跟父皇说。”他冷声道，“我不同意。” “别。”秦偃月拉住他的手，“现在去说，除了触怒父皇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你别冲动。” 东方璃心情不太好，“二丫，若父皇单独找你说这事，说明这事……”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管父皇如何决定，他都不会答应。 “父皇有没有明确说明他的想法？他是什么态度？”沉默了一会，他又问。 秦偃月叹息。 皇帝喊她去太仪宫的目的，拐弯抹角引出珍珠奶茶是最主要的，训斥她是其次，而，有关苏点晴的事，只是随口一提，下个通知而已。 “父皇问了我的意见，我自然是不答应的。”她道。 皇帝后宫之中，女人多的是，对于一心想做千古一帝的他来说，开枝散叶也是皇帝这职业的必要任务，所以，在他心中，她一生一双人的想法无疑于离经叛道。 “父皇的想法无人能左右，我表达了不同意的想法后，他劝我不要落下个善妒的名号……”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 “父皇没有直接拍板就好。”东方璃稍稍松了口气。 “东方璃，我问你。”秦偃月盯着他的眼睛，“倘若父皇下了圣旨，给你和苏点晴赐婚，你该怎么做？”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回答我的问题。”她说，“若是父皇下了旨，我们都无法抗旨，你只有将她娶回来这一个办法时，你会怎么做？” 东方璃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想将她拥紧一些，秦偃月推开了他，与他面面相对。 “二丫……” “告诉我答案可以吗？”不自觉中，秦偃月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倘若皇帝下旨赐婚，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根本无法抗旨，东方璃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苏点晴娶进门。 只要那个女人进了门，以后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就算东方璃不碰，不理，将苏点晴当成空气，七王府也不再是现在的七王府，他与她之间多了第三个之后，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 “若父皇下旨，我答应让她进门，你会同意吗？”东方璃声音幽幽地问。 秦偃月听着这话，心底像是有一根刺，刺得生疼生疼。 到头来，他还是有让苏点晴进门的想法。 她勉强笑着，笑容明媚，眼睛里却一片冰冷，“同意，当然同意，娶亲可是大喜的事，我怎么能不同意？” 东方璃倏然抓紧她的手。 他知道，她生气或者失望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笑容。 明明笑着，却给人无尽的冰寒，明明很明媚，却如瀚海阑干，目之所及，百丈悬冰，冷得人心尖颤抖。 “二丫，且不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就算是，父皇真下了圣旨，那时，我只有两条路可走。” “两条？”秦偃月冷笑，“哪两条？”　　“第一条路，我愿意舍弃这王爷的身份，成为平民，那时你若不嫌我，我们就当一对平民夫妻。我没了王爷的身份，就不会有赐婚这种事。”东方璃将她的手放在心脏 部位。 “第二条路，若你执意不要我，我也会舍弃了这身份，剃了这头发，出家当和尚去。” 秦偃月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东方璃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还以为，他会遵旨将苏点晴迎娶进门，再信誓旦旦发誓说些什么绝对不会碰苏点晴之类的谎话。 此后的日子里，她会与苏点晴针锋相对，苏点晴再使个什么计策怀孕，陷害她，逼迫她，她再与东方璃相爱相杀。 这是最常见的剧本。 但！ 东方璃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剧本走，而是给出了超出她预期的答案。 他就算舍弃了身份，也不想娶别人。 秦偃月眼中那冰冷的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泪汪汪。 她将他拥紧，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我知道，不管什么原因让苏点晴进门，你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东方璃说，“你会飞走，飞到我再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没有她，顿觉得心底刺痛，疼得无法去想这些事。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窝在她怀里，抽噎了两声，“为了我这一朵花，你不仅放弃整片花丛，连肥沃的土地也舍弃？你怎么就那么舍得？你可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啊，说 舍弃就舍弃么？” “她看上的，不就是我这王爷的身份吗？”东方璃垂下眸子，“若我变成平民，没有功名利禄，只有粗茶淡饭，她必定弃我如敝履，那样的话，倒也干净。” “那，如果没有我，你会娶她吗？”秦偃月声音闷闷的，“没有我横插一脚，棒打鸳鸯，你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迎亲，再谱写什么郎才女貌的绝世之恋。” 东方璃将她稍微推开一些，手捧住她的脸，脸色相当严肃，“二丫，我早已经对你说过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娶她。” 圣旨也好，苏点晴自愿也好，他都不会。 “我东方璃还没有卑微到那种程度。”他眸子里的光芒如远山上的积雪，明亮却寒冷。 年少时，他一心认定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才那般掏心掏肺。 他早已过了最容易冲动的年纪，也已经知道了真相。　　想到他从前对苏点晴所做的一切蠢事，以及苏点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无比。 第372章 如隔云端看神仙 第372章 如隔云端看神仙 “从我决定参军那天开始，我就断了那种想法，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是她。”东方璃道，“我记得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为何总是不信我？” 秦偃月的确问过很多次，她也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只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而已。 “那你真的舍得舍弃王爷的身份？”她继续闷声问。 “不如说，若我没了王爷的身份加持，家财散尽，只是一介平民，你会嫌弃我吗？”他问出这话时，恰好有软红的光芒从马车的纱窗里照耀进来。 天蓝色的纱窗与光芒辉映，照耀在马车里的暖炉上，七彩琉璃斑斓。 他在这斑斓的色彩里，眉目如画。 本来就倾城的人，因脸上多了几道伤口，增添了些许烟火气。 这样的东方璃，碰撞到了她心尖尖上最软的地方。 在光色的氤氲中，如隔云端看神仙。 仙人如玉。 她不禁有些发怔。 先前就觉得这丫太过好看，如今才觉得，以她贫瘠的词汇量，根本无法形容那种绝美。 东方璃见她迟迟没反应，低头看去，瞧见秦偃月正一脸花痴地望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 “嗯。” “有什么？”东方璃轻轻抚摸着伤口，“淤青和伤口，吓到你了？” 秦偃月摇摇头。 他没有吓到她，而是惊艳到她了。 “我刚才说，你为了我这一朵花放弃整个花丛，还要放弃沃土，我觉得这比喻不太恰当，你才是那朵花，我顶多算一枚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东方璃见她情绪已经恢复，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注视着她，声音幽幽，“王妃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在本王眼里，王妃才是真绝色，人比花娇。” 才不是什么狗尾巴草。 秦偃月轻笑，“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那依你看，我对应了什么花？” 东方璃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想了好一会，才意味深长地说，“合，欢。” “啊？” 东方璃但笑不语。 合，欢花的花语，两两相对，夫妻和睦，永远恩爱，百年好合。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秦偃月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抓紧他的手。 合，欢，寓意美好。 然，这种花又叫苦情花，合，欢树又叫鬼树。 这种花，并不如表面那般吉祥如意。 但，不管是花还是草，只要心有灵犀，必定能化险为夷。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她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像是呓语一般，胡乱说着奇奇怪怪的句子，“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我跟花谁好看？” 东方璃眉梢高高昂起，“在我眼里，什么花也比不过王妃。自然是王妃更好看。” “你吃糖了？”秦偃月笑。 “没，就跟皇叔喝了几碗萝卜汤。” “萝卜汤？” “不陪着他喝萝卜汤，他就要打我三十大板，我就勉为其难喝了。”东方璃认真地说，“不太好喝。” “……”秦偃月无语。 宜阳王的性格，怪有意思的。 “在太仪宫，父皇让你做什么了？”东方璃问。 “我说过了啊，研墨，沏茶，倒水。” 还有在茶里放糖，喝光一大杯珍珠奶茶，这些她不敢说。 “只做这些用了这么长时间？他有没有罚你？”东方璃有些头疼，“父皇相当喜欢训人，一旦开了头，没个半个时辰是停不下来的。你受苦了。” 秦偃月摇头。 她很想跟东方璃八卦一下皇帝的特殊爱好，奈何，皇帝下了死命令，不准她乱说。 “父皇真的没有训我，他就是警告我几句。”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笑着转移了，“对了，我发现，父皇喝的茶叶是雨前茶， 我还以为宫里都是极品的明前茶。”　　“这你就不知道了。”东方璃也不再多问，轻笑着说，“父皇不太喜欢太过清淡的东西，明前茶虽稀有且昂贵，色嫩，芽青，味道也淡一些。清明与谷雨之间的雨前茶味 道更有层次感，父皇喜欢浓一些的。” “原来如此。”秦偃月恍然大悟。 不过，不管多高档的茶叶，加上糖，都会变成一个味。 她深呼吸一口，手指缠着他的头发。 “东方璃。” “嗯。” “我觉得，咱们还是趁早要个娃吧。” 东方璃呼吸一窒，抓住她的手收得更紧，声音发紧，“嗯？” “我虽然很想跟你舍弃身份，潇洒浪迹天涯，踏尽红尘，但，哪是那么简单的事？”秦偃月叹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东方璃舍弃了王爷的身份，老老实实做一个平民百姓，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皇家的斗争，不见血，却处处刀光剑影，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身为皇家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父皇并没有下旨，证明这件事还有余地。”她道，“如果我肚子里有个小娃娃，父皇应该不会让你在这种时候纳妾吧？” “二丫。”东方璃的神色严肃起来。 关节分明的手指点住她的嘴唇，“不需要。” “我不需要你利用子嗣来拖住父皇，更不需要利用我们的孩子。你要相信我，我说不会发生的事，就绝不会让它发生。” “我虽然很想让你生个小猴子，但，你的身体还不合适，我们不急于一时。二丫，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秦偃月看着他的面容，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仿佛穿透了深潭，直入心底。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他心底的样子。 “瞧瞧，前几天是谁心心念念要个小猴子，怎么我想要了，你反而退缩了。”她揶揄着。 “那是不一样的。”东方璃依旧很严肃，“我们的小猴子一定是在我们的期待中到来的，不是为了某种目的。” 秦偃月知他在某些事情上极有原则，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有些疲惫，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之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觉到马车停下，东方璃抱着她下车来。 “到家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院子，有一瞬间的安心感。 “我吵醒你了？”　　“没，我就是眯了一会，没有睡实。”秦偃月打了个哈欠，挣扎着从东方璃怀里下来。 第373章 七王爷威武雄壮 第373章 七王爷威武雄壮 连续好几天不回鸣玉宫，院子里的梅花凋零了不少。 枝丫上的花朵也飘飘洒洒如雨坠落，嫣然摇动，零落成泥，冷香浮动。 她随手捻了一朵梅花，暗暗感叹，这花还没来得及欣赏，短短几天功夫，凋零如斯。 梅花疏影摇落，簌簌一地花色朦胧，连带着鸣玉宫也有了几分陌生。 她感叹了几句，推开门，让杜衡将卯卯抱到美人榻上来。 卯卯蔫蔫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叫声，听起来令人很是心疼。 她顾不得休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记忆深处的动物知识。 作为一个医学生，兔子和小白鼠是必不可少的，她也多少了解一些动物病症。 但，卯卯的情况相当特殊，她有些拿捏不准，生怕用错了药。 “你先休息休息吧。”东方璃心疼她，“等休息好了再给卯卯治疗也晚不了。” “我不累。”秦偃月决定先给卯卯治疗外伤。 外伤很严重，骨头封闭式断裂，处理起来有点复杂。 她从戒指里拿出一些东西来。 猫的耐痛性很高，卯卯精神状态又极差，她连续摆弄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种状态下，连麻醉都不用打。 她将卯卯腿上的毛全部刮掉，将工具拿出来，准备做手术。 “它的骨头断了，该怎么做？”东方璃皱着眉头，“能治好吗？”　　“看造化。”秦偃月道，“我不是兽医，一些专业知识我还是有些欠缺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卯卯的腿骨被砸断了，好在，碎骨头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将两块大 骨头接起来，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会恢复个七八成。” “接骨？骨头还可以接上？”东方璃惊讶道。 “当然可以，需要用一种特殊钢钉，将断裂的骨头接上再打上石膏静养就好，人与动物是一样的，这个方法使用很普遍。”秦偃月说。 可惜没法拍片子，看不清断骨的详细情况，她只能靠着积累的经验摸索着。 好在，戒指这次比较给力，药物比较足。 她服用了一粒镇静丸，勉强能够见血后，以最快的速度接骨，再缝合伤口，打了石膏。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很痛苦，但，没打麻药的卯卯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任凭她折腾。“真是奇怪。”秦偃月将做完了接骨手术的卯卯放在温暖的地方，“木天蓼这种东西对猫咪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服用的多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卯卯的反 应太奇怪了。” 卯卯很痛苦，还有呕吐的症状。 不知是木天蓼的副作用，还是断腿受惊吓造成的应激反应。 她不是兽医专业，无法正确诊断卯卯的症状。 “东方璃，闻京城有兽医吗？”她问。 东方璃摇头。 学医的成本很高，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法看病，更别提给动物看病了。 “一般宠物们生了病，都是怎么处理的？”秦偃月皱着眉头。　　“普通人家多半是能抗就抗过去了，抗不过去就死了，富贵一些的人家，都是抱去药堂，宫里则是宣太医。”东方璃道，“大夫本身就少，很少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 去学习给畜生治病的本事。” “这倒也是。”秦偃月抚摸着卯卯的头，“先将卯卯留在这里观察观察吧，这孩子的反应太奇怪了。” “我再给它制定别的治疗方案，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对动物比较了解的人？” 东方璃见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肥猫身上，心有不悦。 他将门窗关了，从她身后揽住她，声音低沉，“二丫，我也受伤了，你不关心我，只关心它？” “你好好一个成年人，跟一只猫计较什么？”秦偃月无语。 东方璃很不高兴，收紧手臂，“没计较，只是觉得，你心里不痛快，二丫，相信我好吗？” 秦偃月愣了愣。 她果然瞒不过他。 就算明知道苏点晴不可能嫁给东方璃，她的心里也装了这件事，无法释怀。 有这一丝情绪在，她自然也就不痛快。 本以为不会露出破绽的，谁成想，东方璃察觉到了。她转过身将他抱住，沉默了一会，突然冲着虚空道，“紫御卫的两位大侠，你们应该就在附近吧？接下来我要跟我夫君做一些你们不该看的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 先离着远一些好不好？” “二丫？”东方璃脸色泛红，表情有些古怪。 “嘘……”秦偃月眨了眨眼。 一直躲在暗处的紫御卫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皇帝的亲卫军，在皇帝身边当差时，就算有这种事，他们也不会特意离开，早已经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们能听到。”秦偃月故意在东方璃脸上吻了一下，“你们是来保护我的，不是来偷听的，请你们回避一炷香的时间。” 她说着，叹着气，“你们瞧瞧，七王爷从前多凶猛，自从你们来了，他很是不自在，两刻钟变成了一炷香，我心里苦。你们要再这样，我就去父皇那里哭了。” 两个紫御卫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一脸黑线。 他们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监视，对于她的要求也可以答应。 他们将珍珠帘子晃了一下，以示暂时离开。 “东方璃，他们真的走了，我有事要告诉你。”秦偃月眉梢轻挑，“我发现了父皇……” “两刻钟？一炷香？”东方璃幽幽地看着她，“二丫，是不是本王对你太温柔了，让你敢如此信口雌黄？” 秦偃月吓了一跳。 她刚才只顾着支走紫御卫，说话没过脑子。 “刚才的话你别当真，那只是权宜之计，是骗他们的，七王爷你威武雄壮。” 她看着东方璃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意识到闯了大祸，忙往外跑。 东方璃的身影倏然来到她跟前，挡住了门。 “两刻钟，一炷香，威武雄壮？”他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王妃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秦偃月一本正经，“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沐浴的时间是两刻钟，紫御卫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一炷香，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　　“先别纠结这种事，有件事，我无论如何要问你一声。”她压低声音，“父皇有没有专门的御医，御厨？” 第374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第374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东方璃听她这么一问，立马警惕起来，“你发现了什么？父皇的饮食或者用药，有问题？” 若饮食和药品有问题，宫里怕是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别紧张。”秦偃月道，“应该没人那么大胆。我就是想问问你。”　　“父皇的饮食都是由专门的人试过才会食用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御医，父皇身体很好，他喜欢习武，一年到头很少生病，就算有个小病小灾，也是陆家人 看病。”东方璃道，“有问题？” “没问题。”秦偃月衬度着。 她没有给皇帝把脉过，单看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 皇帝年纪不小了，就算保养得好，身体的某些机能的减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他如此嗜甜，并不是件好事。 就算现阶段还没发展成糖尿病，高糖的饮食对心脑血管也是个严峻的挑战。 有些话她不能对东方璃明说，想了片刻，“你提醒一下陆修，陆家人给父皇诊治的时候，多多留意一些，尤其是心脑血管方面，陆修解决不了的，尽早告诉我。” 东方璃不明所以。 她这话似是而非，云里雾里的，更让他担心。 “别问，只是以防万一，父皇身份特殊，这些话我们不能直说。”秦偃月见他想开口，手指点着他的唇，“未雨绸缪，肯定不会错的。” 东方璃咬了咬她的手指，“我会吩咐陆修注意着，还有么？” “什么？” “你不惜牺牲本王将紫御卫支走，就为了说这些？” “唯独这些话我不太想让紫御卫听到。”秦偃月道，“其他的我并不在乎……” 她说完，蓦然感觉到气氛不对。 转过头，看到东方璃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秦偃月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屏风后头。 “我们需要来掰扯掰扯，一炷香是什么意思，两刻钟是什么意思。”东方璃抄着手往前走，声音幽幽，“本王威武雄壮又是什么意思？嗯？” “我都说了，刚才那是权宜之计，是瞎说的。”秦偃月讪讪笑着，“你别当真啊。” “哦？”东方璃步步逼近，“瞎说？” “我没骗你。”秦偃月看着他越来越近，心里打鼓，又往后退，退到了墙角才被迫停下来。 她瞧着东方璃眼睛里闪着的光芒越来越盛，暗道不好。 上一次惹着他之后，他也是释放出了这种气息，那一次，她被收拾得惨不忍睹。 “我错了，大侠饶命。” “错了？”东方璃捏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四目相对。 秦偃月看着眉目如画的东方璃，嗓子发紧，“错了错了。” 被惹了的人正饕餮不足地盯着她，嘴角轻抿，“真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了，千真万确。”秦偃月忙点着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 “没有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乖乖付出代价。”东方璃俯身，唇盖在她的唇上。 秦偃月知道躲不过去，也不挣扎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着他的清冷与温柔，以及，独属于他的气息。 两个人的身高差有点大，姿势有些别扭，东方璃不太满足，暂时放开她，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床边。 “这是白天，紫御卫也快回来了，你别这样。”她吓了一跳，“别闹了。” 东方璃不为所动。 细长温暖的大手轻巧地解开她的衣裳，他低下头，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你属狗的吗？”秦偃月喘不过起来，好容易才推开他，喘着大气，嗔道，“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前一秒还是高冷如仙人的，下一秒就属狗了。 “王妃此话怎讲？”东方璃很想再进一步，奈何，有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扰了兴致。 只要他跟她在白天里亲热，必定会有一些不长眼的闯来。 与其被打扰，不如等事情解决了再继续。 东方璃看着脸颊绯红，娇羞嗔怒的秦偃月，眉梢扬起，“我只是觉得王妃比花娇艳，忍不住吻了吻而已，情不自禁，王妃所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 “你还不承认了，你刚才……”秦偃月看向他的时候，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东方璃这个混账将她的衣裳解得七零八落，他却穿得整整齐齐，不见半丝凌乱。 “本王怎么了？”东方璃意味深长，“王妃在想什么？是在期待着让本王做些什么？” 秦偃月愣了几秒钟，意识到她被耍了，顿时脸红得厉害，抄起枕头冲着他扔过去。 东方璃轻飘飘地将枕头接住，“王妃如此迫不及待地将枕头扔过来，是想与本王同床共枕？” 他凑到她跟前，手指在她的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只要王妃一声令下，本王会竭尽全力来满足王妃……” “滚。”秦偃月听他越说越离谱，将另一个枕头也扔过来，“拿着你的枕头去别的屋子里睡。” 东方璃见她真恼，笑着将枕头放回去，“我去别的屋里睡，王妃不想我？” “不想。”她将被子拉过来，遮住不整的衣衫，侧过身去不理他。 东方璃沉吟了一会，“既然王妃不想我，那我就遵命了。” 他说着，竟真的往外走。 秦偃月转过身来，见他真的走了出去，捏紧了被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阵操作猛如虎，然后，扔下她走了？ 莫名其妙。 她盯着门看了好半晌，不见他回来，心里一阵焦躁心悸，索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头，在淡淡的沉水香中，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璃打开门，看到结结实实地躲在被子里没有动静的秦偃月，放轻脚步，慢慢掀开。 秦偃月并没有睡实，感觉到他回来了，眼睛也没睁开，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又想将被子往上拉时，东方璃制止住她。 “不怕憋坏了？” 秦偃月冷笑，“这不正好，憋坏了我，你就可以去找别的小妖精，免得我在你跟前碍眼。” 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她唇间，嘴角的笑意在扩大，“王妃果然是不满足才会发脾气。”　　他往前凑了凑，呼出的气息里冷香四溢，“既然如此，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第375章 翡翠失踪了 第375章 翡翠失踪了 “离我远一点。”秦偃月见他又恬不知耻地靠近，脚丫向着他的心口踢去。 东方璃趁势抓住她的脚丫。 “放开。”她挣扎着，“你是变态吗？” “王妃主动投怀送抱，哪有放开的道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找准脚心的穴位，一下下按压下去。 秦偃月本就怕痒，被他一按，整个人都软了。 “东方璃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好玩么？”秦偃月的力道不如他，挣扎不开，索性也不挣扎了，哼哼唧唧地生气，“别按了，很痒。”　　“我没有捉弄你。”东方璃的手并没有停下，他认真地说，“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正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所以，只是过了过瘾，为了避免他们打扰，我先出门 迎接他们了。” 秦偃月愣了愣，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说话声。 声音比较远，听不太真切。 “出了什么事？”她问。 “没什么大事。”东方璃道，“在宝元宫时，我不是跟你说过琥珀失踪了？” 秦偃月点着头，“然后呢？” “赤箭他们去找了很久，没找到琥珀，后来，翡翠也失踪了。” “什么？”秦偃月脸色一变。 琥珀失踪应该是秦雪月做下的，有迹可循。 翡翠为什么会失踪？ 因琥珀背叛过，她对琥珀的感情并不深厚。 但，翡翠不一样。 翡翠对她忠心耿耿，与她情同姐妹。 “翡翠怎么失踪的？详细情况怎么样？赤箭怎么说？她还在王府里吗？让她来见我。”秦偃月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也要出去找找。” 东方璃知道，只要将这事告诉了她，她肯定会着急。 果不其然。　　“偃月，你不必太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通知了琼花他们，有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着急也没用，不如耐心等着。”他的手指在她的涌泉穴上按压 了好一会。 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涌泉穴往上窜，很快传遍了一周。 很暖，很柔和，全身变得懒洋洋的。 东方璃按压完了一只脚，又去按压另一只。 “行了行了。”秦偃月将脚缩回来，“现在没时间做这些，我还是得见一见赤箭和白蔻。” “对了，姬无烟人呢？” 翡翠若跟他在一起，怎么会失踪？ “不知。”东方璃对她提起别的男人很不满，“本王在身边，你还有力气想别人？” “你别闹，白蔻呢？” “白蔻急疯了，正在四处寻找翡翠，赤箭回来报信。”东方璃洗了洗手，叹息，“早知你会担心成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秦偃月穿戴整齐，急匆匆打开门。 赤箭正在门外候着。 “王妃。”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忙跪下来，“奴婢该死。” “先别说这个。”秦偃月将她拉起来，“你快告诉我，翡翠怎么失踪了？” 赤箭紧紧地皱着眉头，“回王妃，翡翠是突然失踪的。” “突然失踪？发生了什么？详细跟我说说。”　　“今天早晨，琥珀急匆匆来王府要找王妃娘娘，那时王妃您在秦府，她也来到了秦府。她并没有见到您，将信的内容告诉我们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赤箭道，“我准备回 王府时，发现了琥珀掉落在地上的首饰，首饰上还有鲜血，四周也有挣扎的痕迹。”　　“我觉得情况不妙，询问了负责送信的人，也询问了飞影，得出的结论都是琥珀没有回去。我们四处去寻找，约定了在秦府汇合，但，约定的时间超了很久，翡翠还没 回来，我们在翡翠去过的方向找到了这个。” 赤箭递过来一把断裂的梳子。 秦偃月看到那把木梳子，眉头紧锁。 翡翠会黑化就是因为梳子被折断，这梳子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梳子肯定不是她不小心掉的。 “在那附近找了吗？”秦偃月问。 赤箭点着头，“找过了，除了这把梳子外，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秦偃月捏紧衣袖。 琥珀失踪是秦雪月做下的，她大概能猜测到秦雪月的做法，也能猜到琥珀所在的方向。 但，翡翠的失踪却是莫名其妙的。 “赤箭。”她深呼吸一口，“盯紧了闻京城的花楼，人牙子，琥珀应该会被贱卖到偏远的地方，着重找一下低档的花楼，或者比较灰暗的地带。” 赤箭领命而去。 秦偃月心事重重。 翡翠是个老好人，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什么仇家，什么人会对她出手？ 难道…… “偃月。”东方璃见她情绪不太对，揽住她的肩膀，“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别太担心。” “东方璃。”秦偃月叹了口气，“翡翠没有仇家，她被掳走，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目标有可能是我。” 因为她，才绑走翡翠。 “这都是你的猜测。”东方璃道，“琼花他们出手后，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天冷，回屋吧。” 秦偃月点点头。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下来，沉水香已经燃尽，只有余香袅袅。 她坐在窗边的桌子旁边，眉头紧锁，心中空落落的，就算有香气镇静也平复不下来。 东方璃沏了茶，坐在她对面，“着急也没用，不如安心等着，喝杯茶吧。” 秦偃月轻抿了一口，“东方璃，我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比如说？” “我说不清。”她双手交叉，大拇指按着太阳穴，“你说，翡翠会不会已经……” 她不敢说下去。 她得罪了不少人，还都是些有权有势的，这些人想要报复她，从翡翠入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东方璃见香已经燃尽，起身，又点了一炷香，淡然优雅的香味很快传遍了屋子。 他的声音透过袅袅腾起的烟雾，“二丫，你对翡翠那个丫头的信任，有几分？” 秦偃月一愣，“什么意思？” 东方璃眯起眼睛，“别乱想，我只是觉得，你对那个丫头，未免太信任了。”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背叛了我？”秦偃月脸色微变，她摇着头，“唯独这个不可能。” 翡翠的眼神清澈见底，也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　　修过心理学的她，不相信拥有那种眼神和赤城感的人会做出背叛的事。 第376章 琼花姑娘 第376章 琼花姑娘 “这倒不是。”东方璃负手走到窗边，将窗子稍微推开一些，冷风吹动窗纱，撩起他的发梢。 “我调查过翡翠的身世，她没什么问题，对你也忠心耿耿。”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偃月走到他身边来，将他被风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东方璃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他会有这种反应，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就是觉得，翡翠一点问题也没有才奇怪，人总归是有些缺点的，她却是个相当完美的丫鬟。”东方璃笑着，“兴许，是我小人之心了。”　　秦偃月稍稍松了口气，她也跟着笑，“翡翠哪里完美了？她啊，就是一根筋，脑子不转，又懦弱又老好人，还莫名其妙的圣母，能把人气死的那种。反正到目前为止， 她身上的气息清澈且正义，应该不会出现背叛这种事。” 东方璃低头，微微叹息，“偃月，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音刚落，有人在敲门。 “王爷。”是一个声音清冷的女子声。 东方璃眉头微敛，看了秦偃月一眼，“有消息了。” 他将门打开。 门外，一个黑衣女子正单膝跪着，见到他之后，简单行了礼，“启禀王爷，已经找到了翡翠姑娘。” “这么快？”秦偃月跟上来，“你们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从她知道翡翠失踪到现在，连十分钟都不到。　　“王妃见笑了。”黑衣女子道，“赤箭早已经吩咐下去，我们在翡翠姑娘失踪的街上一路搜寻下去，带走翡翠姑娘的不是专门掳人的团伙，他们没毁灭证据，我们很容易 就找到了线索。” 她说完，蓦然想起她还没自我介绍，正式行了礼，“属下琼花，参见王妃娘娘。” 秦偃月挑眉。 这姑娘就是闻京城大名鼎鼎的琼花姑娘。　　她打量过去，琼花的皮肤很白，眼波中风情流转，风尘味与酷酷的黑色劲装结合，刚毅里增添了几分妩媚，一举一动皆是风景，简朴的打扮也掩盖不住她的倾城容貌 。 秦偃月很是讶异。 她几乎能想象到，琼花姑娘换了衣裳后会是如何的娉娉袅袅，一步三摇，也难怪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这姑娘，长得太勾人了，一个不小心就被勾了魂。 “不用多礼，快起来吧。”秦偃月在心中惊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略带急切地说，“翡翠在什么地方？现在如何了？” 琼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回王妃，翡翠在闻京城城郊的一处废弃的宅子里，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情况很不好。” “她受伤了？”秦偃月问。　　“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琼花道，“抓走她的是三个人，两个体格挺壮硕的汉子，一个很粗壮的婆子，根据找到翡翠姑娘的人说，那几个人对翡翠拳打脚踢，打得相 当狠，翡翠任他们下重手打，完全不还手。” “不还手？”秦偃月心提起来。 难道翡翠的黑化只是短暂性的，过了那几天就失去作用了？ “她现在人呢？”她很担心。 翡翠是个老好人性子，更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打了左脸还能将右脸凑上去的那种，最容易吃亏。　　琼花的脸色很古怪，“我们的人想制止那些人的暴行，但，翡翠姑娘不让我们施救，也不让我们插手。她的态度极坚决，我们也不好过分插手，只得先回来汇报，王妃 ，翡翠姑娘是您的丫鬟，您看……” 秦偃月气得肝疼。 好容易等到翡翠黑化，不再那么任人欺凌。 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三天时间，被打回原形不说，还变本加厉了。　　“我去看看。”她很不放心，“琼花， 翡翠的事你先别管了，还有，琥珀的事可能还要麻烦你。琥珀可能存在的地点我已经对赤箭说过，她极有可能会被卖到最下等的花 楼，或者被卖到一些人牙子，黑暗交易之类的地方，请你帮忙着重在这些地点找一下。” 琼花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大变。 她垂下眸子，好看的眉眼间带着寒意和阴气，以及莫名的悲伤和恐惧，连带着身体也颤抖不已，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我尽量。”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秦偃月被她这莫名出现的气息吓了一跳，这股强烈的阴郁感，与她风情万种的模样判若两人。 “琼花，你先回琼花楼，琥珀就交给菖蒲去做。”东方璃道，“王妃不知道你的事，你别在意。” 琼花脸色一变，忙跪下来，“王爷，属下没有怪罪王妃，属下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我，我可以的，请王爷放心交给我。” “这是命令。”东方璃声音发冷，“只是找个人而已，你没必要亲自出马，有菖蒲出面就够了，回去吧。” 琼花心情复杂，她沉默了一小会，对着他们两个行了礼告退。 秦偃月皱着眉头。 琼花姑娘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心系翡翠，顾不上问太多，让人准备好马车。 东方璃也跟了上来。 琼花派来的人驾驶马车，马车很快行驶出了七王府，穿过大街后，快速向着翡翠所在的地方行驶而去。 “东方璃，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安静下来后，秦偃月担忧地问，“琼花姑娘的情况不太对劲，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悲伤的气息，就像是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东方璃眯起眼睛，“你可知道，闻京城有一个地下交易场所？” 秦偃月摇头，又点头。 地下交易场所这种东西，古今中外都有，无非就是贩卖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卖的东西。 那里，多是无法地带。 也就是，许多人约定俗成，游走在律法之外的地方。　　“早先那种地方相当普遍，太皇太后出台了一系列的律法整治之后，情况好了很多。但，那种东西一时半会是灭不尽的，尤其是前些年东陆王朝遭遇过大灾难，对于那种地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东方璃道，“琼花就是从最恶劣最可怕的暗夜地狱中被我救出来的。” 第377章 不堪的经历 第377章 不堪的经历 秦偃月嗓子紧了紧，“暗夜地狱？”　　东方璃声音深沉，“从前有个叫暗夜居的地方，那里被囚了大量的女性，喜欢去暗夜居的人多半有些奇怪的嗜好，他们将女子当成畜牲，动辄虐待，到那里的女子甚至 有的活不过三天，相当恶劣。” “东陆王朝国力恢复后，开始着手清理这些东西。我接到了清理黑市的任务，潜入到里面。”他的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几天，我见识到了地狱的模样。” 秦偃月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潜入到里面之后，与数十个女子被关在一起。”东方璃道，“我亲眼见到他们……” 他有些恶心，恶心得说不下去，“反正那是个相当变态的地方，进到那里的女子，后悔自己是女人。人能想象到的方式，想象不到的方式，他们都用尽了。”　　“琼花也在其中。”他道，“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经受万般折磨，却一声不吭，连眼泪也不流一滴。我救出她来时，除了那张脸还是好的之外，身上绝大部分地方都溃 烂了，因为接客太多，身上至少有数十种花，柳病，相当不好。　　陆修耗费了接近三年时间，才将琼花完全治好。就算她后来习武，逐渐走出阴影，人也变得开朗起来，那些年的阴影却是如影随形的，再让她回到那种地方，无异于 重回地狱。” 秦偃月听得浑身发凉，“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 难怪琼花的表情那么奇怪。 东陆王朝建国时间并不太长，这些年国力才变得强盛，在信息价值观都很落后的古代，这种事不足为奇。 她有些唏嘘。 “在那阴暗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暴力行为，琼花一个弱女子，却能始终保持清醒，不妥协，不认输。”东方璃道，“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下次见了她，我要好好道歉。”秦偃月抿了抿嘴，“琼花姑娘那么漂亮，既然逃离苦海，为什么还要甘心堕落成风尘女子？”　　“琼花遭遇过太多的折磨，对男人很厌恶，但，她在受折磨时被喂了很多药物，早已经被糟蹋成了不堪入目的样子。就算有陆修给她服药控制，她也不能跟正常女人一 样嫁人，再说，她早已经无法怀孕生子。”东方璃道，“你也不必介怀，琼花没那么弱，她不会在意的。”　　“对了，其实琼花原本的名字不叫琼花，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极喜欢这句话，又觉得瑶字太美，她的残败之躯配不上，改成了琼花，创建了琼花楼。创建琼花 楼的目的，也是为了给流离失所且手无寸铁的女子一个避难所。” 秦偃月叹了口气，“是我先入为主了。” 坠入风尘的女子之中，也有豪杰。 琼花姑娘的经历，堪称一部励志大剧。 秦偃月斜倚在靠背上，感叹了琼花姑娘几声，又担忧起翡翠来。 一想到翡翠不知道挨了多长时间的打，她就心慌慌的。 “那个丫头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别太担心。”东方璃递给她一个小手炉，“她不还手，应该是事出有因。” 秦偃月叹了口气。 她不太了解那种左脸被人打了，又把右脸凑上去的人。 正常人不是遇见这种事就还回去？ 就算息事宁人，也没必要将来帮忙的人也挡下吧。 在引路人的带领下，马车在一处废墟处停下。 东方璃一下马车，就有两个人走过来行礼。 “属下陶方，陶圆，参见王爷，王妃。” “在这种地方就不必多礼了。”东方璃将秦偃月搀扶下来，“里面怎么样？” “翡翠姑娘怕是要撑不住了。”陶方说。 “撑不住了？”秦偃月吓了一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里面走。　　“我们两个找到翡翠姑娘之后，本想出手相助，可，翡翠姑娘说什么都不要我们出手。”陶方说，“我们看不过去，执意要出手时，翡翠姑娘以自裁为威胁，我们不敢行 动，只能干看着。” “自裁？”秦偃月攥紧手。 这翡翠抽了什么风？ 有人来帮忙，她反而以自裁做威胁不让人近身？ “是。”两个人很为难。 他们奉命寻找救出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好容易找到了，却出了这种事。 “劫走翡翠的都是什么人？打听出来了吗？”　　“打听出来了，打翡翠姑娘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婆子，叫王氏。一个粗壮汉子，叫王大，还有一个矮壮的男人，是街上的屠夫，为人凶悍，人称张屠夫。”陶圆说道 。 “都是普通百姓？”秦偃月更加疑惑。 她顾不得再问，匆匆往里面走。 房子是废弃的，很是破旧，屋顶上的茅草早已经被风吹走，横梁也被拆掉，只留下几根腐蚀的柱子横在上头，有风吹来便簌簌往下掉土。 屋子里很冷，四处透风。 里面堆积了不少积雪，一部分融化成泥。 翡翠的脸被踩在地上，脸上全是泥巴。 泥巴里混合着血迹，那张脸已经肿得老高，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看起来相当狼狈。 尚未融化的残雪上也沾染了很多鲜血。 一个矮壮油腻的男人，名为张屠夫的，正在对翡翠施暴，一下下打得极重。 翡翠不还手，也不开口，闷声挨打。 “够了。”秦偃月看得浑身发抖。 这样打下去，翡翠很快就会被打死的。 “住手。”她呵斥道，“你们够了没有？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她死有余辜。”另一个粗壮且凶神恶煞的男人，人称王大的上前来，“活该。” “这种贱人就该被活活打死。”一个婆子声音尖锐，“她毁了我的女儿。” “老子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当聘礼，你将老子的媳妇打得没了生育能力，赔老子钱。”矮壮的张屠夫呵道。 他们一言一语地说着，越说越生气，还要继续打人。 秦偃月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您还有脸问我们。”婆子淬了一口，“你们是王府，我们惹不起，但，我们不能白白受气，今天我们就是要痛痛快快报仇。若你们想仗势欺人，我们就去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天理了。” 第378章 杀猪般的叫声 第378章 杀猪般的叫声 秦偃月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我弱我有理的人。 她盯着那婆子，目光幽冷，“哦？你们要告御状？告谁？七王府还是翡翠？你们将人打成这样，还敢撒泼耍赖，谁给你们的胆子？” “王妃，别管奴婢。”翡翠弱弱地开口，“这是奴婢的报应，让他们打吧，奴婢没事的。” 秦偃月差点被气死。 翡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翡翠，你脑子里进水了吗？什么报应？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如果没做，为什么要遭到报应？”她呵斥道。 “王妃。”翡翠抽噎着，“您别生气，不要怪他们，是我自愿跟他们来的。这是我该得的报应，您就别管我了，让他们打吧。” 秦偃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于翡翠，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翡翠，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欠了他们什么。”她道，“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你是七王府的丫鬟，你被打成这样， 丢的是王府的脸。” 翡翠的脸贴在泥里，鼻子里的鲜血不停涌出。 嘴巴里也进了一些泥土，脸上一片土灰。　　她吐出了嘴里的泥，用力呼吸着，“回王妃，他们是翠梅翠菊的家人。我将翠梅翠菊打成了重伤，还是无法复原的伤，他们来报复我，这是我的报应。所以，王妃，让 他们打吧。”　　“我可怜的女儿变成了那种模样，都是你个贱蹄子，她本有一份好差事，谁知碰上你这种不讲理的。”那个老婆子指着翡翠的鼻子骂道，“我们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 这种恶鬼。” “我女儿那么善解人意，生生被你毁了。我们一家可是指着她的月银吃喝呢。” “就是，我妹妹做错了什么你那么对她？”王大一脚踢在翡翠的肚子上，“我妹妹被毁了，我凑不够聘礼，说成的媳妇也飞了，都怪你这个贱人。” 翡翠垂下眼，任凭他们打骂。 秦偃月看得万般着急。 翠梅和翠菊那两个人是咎由自取，是她们太过分欺凌翡翠，翡翠才反击回去的。 怎么就成了翡翠欠他们的？这是什么道理？ 她想出手制止时，东方璃却拽住她。　　“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让翡翠自己处理的好。”他低声道，“你救得了她一次，下次呢？再说，他们说的对，七王府不能仗势欺人，我们尽量不要管，一旦你出手，事情 就变复杂了。偃月，你代表的是七王府。” 秦偃月皱着眉头。 她方才怒气上头，差点犯浑。 若是翡翠和他们几个打架，顶多算是百姓之间的互殴，连府衙都懒得管。 但，若是身为七王妃的她出手，性质就全变了。 “她们两个昏迷不醒，大夫说就算醒来也废了。”张屠夫恶狠狠地说，“翠菊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指着她挣钱养家生娃的，现在人废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将她们两个打成废人，我们也打死你。” 他们看着不反抗的翡翠，气焰越发嚣张，一脚脚落在翡翠身上。 翡翠像一块破败的棉絮一般，被人踢来踢去，匍匐在泥浆里，身体蜷缩成一圈，卑微到尘埃。 那些人看到秦偃月到来后，本有些收敛。 又见到秦偃月只是训斥两句，没有其他动作，胆子也逐渐放开。 他们变本加厉地殴打着翡翠，两个猥琐男人还趁机揩油。　　“够了。”秦偃月忍得难受，她看不下去，“翠梅和翠菊那件事发生时，本宫也在现场。是翠梅翠菊两个人太过分，如果不是她们过分欺凌翡翠，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 老婆子昂头，鼻孔朝天，“哟，您们这是妄图用强权来压迫我们？翠梅和翠菊都说了，是她们两个不小心碰到了翡翠的衣角，这个贱蹄子就将她们两个打成了废人。” “分明是这贱人故意找茬，您这主子却颠倒黑白，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一介草民不敢跟王府斗争，但，我不信这个世上没有王法。” 秦偃月紧蹙着眉头，声音冰冷，“翠梅翠菊说，是她们不小心碰了翡翠的衣角？” “难道不是吗？”张屠夫呵道，“区区一个丫鬟，仗着七王府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着实可恶。这女人死不足惜，就算人真死了，我们也问心无愧。” 秦偃月眼神幽暗。 她以为，翠梅翠菊两个人受了重伤，吃了亏，得到了教训，也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规规矩矩做人。 谁知，那两个丫头不仅没有悔改，还颠倒黑白，将罪责推到翡翠身上。 她们也得了闵玉的真传。 “那件事我在场，是她们两个先找茬……”秦偃月道。 “她们两个对你们说，我打她们，是因为她们不小心碰了我的衣角？”翡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泥里坐起来，死命盯着他们几个。　　“翠梅和翠菊两个孩子都很听话，你们是仗势欺人。”老婆子翻了个白眼，“今天我们可以不打死你，但，这事我们不能白白吃亏。你毁了我女儿，毁了我家的银钱来路 ，我儿子也没钱娶媳妇了，你就来我们家做牛做马，照顾我们一家老小，才能恕罪。”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张屠夫着急了，“翠菊怕是不能生养，老子才不要不下蛋的母鸡，必须得这小娘们得去给我生孩子去。” “张屠夫，你别太过分，这事是我们提议的。”王大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我们家翠梅伤得更重，这贱人必须要伺候我们一家才能恕罪。” “王大，你别给脸不要脸。”张屠夫手里拿着杀猪刀，气势汹汹的。　　王大有些怂，他看着张屠夫杀气腾腾的模样，不敢起冲突，眼珠转了转，来到翡翠身边，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张哥，为了一个小娘们伤了和气不值得，要不你看这样 ，你要是看上这小娘们，随时来让她伺候你。” 他的声音里满是猥琐，“我不嫌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让更多人……” 咔嚓！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被折断的巨响声在破旧的屋子里响起。　　紧接着，王大发出杀猪一般的凄惨叫声。 第379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第379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那只抓住翡翠头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生生折断了。 他面色惨白，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我，我的手！” “贱人，你干了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他转头看向翡翠，这一看， 却是吓了一大跳。 那个刚才还被他们任意欺凌的翡翠身上正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气息，煞气如从黄泉中传来的一般，阴冷可怕。 王大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脏话，看到如此可怕的翡翠之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被脚下的腐木绊倒，跌坐在地上。 翡翠站起来，抖了抖满身泥土。 她脸上青红一片，肿得跟猪头一样，很狼狈的模样，却散发出无比可怕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通红通红的，如同杀神一般。 漏风的废屋寒气充斥，死气弥漫，一股极为不祥的气息充斥。 陶方和陶圆看得目瞪口呆。 上一刻还虚弱得要死，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看着人要不行了，这一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们两个疑惑地看向秦偃月和东方璃，欲言又止。 “我们看着就好。”秦偃月眯起眼睛。 翡翠黑化后的状态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刻意隐藏了。 该爆发的时候还是会爆发。 “我再问一遍。”翡翠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王大，声音森森，“翠梅和翠菊两个人告诉你们的是，她们不小碰了我的衣角，我就将她们打了个半死？” 王大疼得说不出话来，手腕断裂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也说不出话来。 翡翠往前走了两步，“说！” 她一步步逼近，在那股可怕的气势下，王大的胆子被吓破，疼痛和惊惧下，一股恶心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你干什么？”老婆子见自家儿子被虐，疯了一般冲上来，“你个扫把星，贱蹄子，你打了我女儿还不够，还要打我儿子，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跟你拼了！” 翡翠冷冷地看着她，在老婆子冲上来的瞬间，抬起一脚，正中心窝。 老婆子的力道不及翡翠，这一脚被生生踹飞了好几米，撞到了断裂的墙壁才停下来。 这一脚力道很大，老婆子吐出几口鲜血来，瘫坐在地上，一时半会不能动弹。 “小娘们，你中邪了？老子偏不信邪，看我不打死你。”张屠夫看翡翠身上气势大变，吓了一哆嗦。 现在的翡翠和刚才的翡翠判若两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 “管你是被什么东西附体，碰上我算你倒霉，乖乖去死吧。”他常年杀生，身上满是煞气，不信邪，提着杀猪刀砍过来。 翡翠眯起眼睛，在他砍过来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下一刻，她已经抓到了他的手。 伴随着更加清脆的咔嚓声，张屠夫的手臂也被折断。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凄惨叫声充斥，张屠夫脸色惨白惨白，疼得满地打滚。 翡翠身手利落，动作狠厉，三个施暴的人在眨眼间被碾压。　　“我将翠梅翠菊打成那个样子，是我的错。”翡翠垂着眼，声音冰冷如雪，“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力道，给她们两个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我很抱歉，所以，你 们打我，你们替她们报仇，我忍了，我不还手，我让你们打个痛快。” “但是！” “她们两个毫不悔改。”翡翠身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还颠倒黑白。我让你们打我，是在她们真心忏悔的基础上。她们既然毫无悔意，我也不必再客气。” 她走到他们三个跟前，“是见官还是私了，我都奉陪到底。”　　“你，你们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婆子疼得抽搐，她眼见着王大和张屠夫两个壮硕汉子都不是翡翠的对手，眼珠一转，干脆往地上一躺，拍着大腿，“我们贫 民百姓，无处申冤，苍天无眼啊。” 她撒泼一般嚎啕大哭着。 这个地方虽然是废弃的，附近的房子里却是有人居住的。 被她这么一喊，陆续有人走出来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见到豪华的马车停在外头，又看到仙人之姿的东方璃以及气度不凡的秦偃月，窃窃私语。 不少人有仇富心理，听着那婆子的话，理所当然地认定了，是某家显贵在欺负普通百姓。 他们不敢高声言语，只敢低声交谈，对东方璃一行人极为不齿。 老婆子耳朵不背，听到了围观人的谈话，料定了翡翠不敢再做什么，语气也硬起来，“我们死不足惜，但，我相信，这天底下是有王法的。你们将我们打成这样……” 翡翠抄起张屠夫的那把杀猪刀，生猛地将刀抵在老婆子跟前。 冰凉的刀刃刺中了婆子的脖子。 “你，你敢杀我？”那婆子吓了一哆嗦，瞪大眼睛。 有人在一旁看着，她竟还敢行凶？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什么只代表我自己，跟王妃无关，跟王府也更没有关系。”翡翠将刀子往前抵了抵，刀刃划破了婆子的皮肤，有鲜血流出。 “我杀你们三个人易如反掌，我杀光你们，一命顶三命，也算是值了，也免得你们败坏王妃的名声。” 婆子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深知，翡翠没有撒谎，她真能杀了她。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本想通过撒泼来施压，但凡王府要点脸面，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但，万万没想到，翡翠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濒死感涌上心头时，婆子面如土色，“饶命，姑娘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就是鬼迷心窍，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翡翠的刀子又往前靠了一点，刀刃锋利，婆子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了几分。 “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婆子真的知道怕了，她吓得哆哆嗦嗦，带着哭腔，“我们就是心中不平，想来给翠梅翠菊出出气，顺便讹点银子，我们不想死啊。”　　“就是就是。”王大也怂了，强忍住疼痛，“翠梅一下子变成了那样，我们断了财路心里有气，想从你身上找回点安慰，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罪不至死，饶命，饶 了我们吧。”　　他跪下来磕头，湿哒哒的裤子发出令人作呕的尿骚味，恶心至极。 第380章 像你们这样的蛀虫 第380章 像你们这样的蛀虫 王婆子和王大认怂跪下求饶之后，翡翠不为所动。 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溢出的气息依旧无比慑人，在她跟前，他们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张屠夫被折断了手腕之后，疼得差点昏过去，他常年杀猪，早已经养成了一身的煞气，一般人吓唬不到他。 但，翡翠身上的气势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也没了反抗的心思，跟王大一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们知道错了？”翡翠冷冷地扫视着他们，“哪里错了？”　　他们面面相觑，“我们不该听信别人的话来找茬，更不该对翡翠姑娘有肮脏的想法。翠梅翠菊两个人是咎由自取，与王府没有关系，是我们撒泼耍赖，请你们饶了我们 吧。” 秦偃月额角挑起。 他们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来找茬？ “你们听谁说的？”她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张屠夫道，“是有人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来找翡翠姑娘的麻烦。我们原本不敢的，对方说七王府不敢在这个关头惹事，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们一 大笔钱，我们鬼迷心窍就来了……” 秦偃月眉头皱得紧紧的。 闵玉被关押的事尚未公布，翠梅和翠菊虽然被赶回了家中，只用了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种理由，详情就连秦府的人都不知道。 谁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东方璃的表情有些严肃，他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闪烁着，敛去了眸子里的所有光芒。 “是谁？”翡翠语气发冷，“让你们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们真的不知道啊。”王大接过话来，“姑奶奶，千真万确，我们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面孔。” 翡翠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她目光幽冷地看着肮脏的三个人，手中的杀猪刀握紧，一股诡异的杀气从她身上腾起，“像你们这种蛀虫，还是乖乖去死吧。” 刀刃即将掠过婆子的脖子时，秦偃月脸色一变。 黑化后的翡翠虽然很解气，但，杀气太重，动不动就杀人，这谁顶得住。 “阻止她杀人。”她道，“千万要拦住。” 陶方陶圆领命，从左右两边靠近翡翠。 他们一人抓住翡翠的双手，一人将杀猪刀夺过来。 翡翠用力挣扎着。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靠得最近的陶圆甩出去之后，一口咬在陶方的手腕上。 “翡翠姑娘，得罪了。”他们两个见制止不住，急忙封住了她的几道大穴。 翡翠的行动被封住之后，身上的杀气更盛。 她死命地盯着陶圆二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放开我。” “翡翠，够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你已经给够了他们惩罚，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听到秦偃月的声音之后，翡翠先是一愣。 “王妃……”她喃喃着。 那声音像是唤回她的定心丸，眼中的血红色逐渐退去。 双眼恢复清明之后，她茫然地看着前方，阴狠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我，我刚才……” 记忆涌上来，她想起刚才做过的事，顿时泪流满面，满心愧疚。 “解开她的穴道吧。”秦偃月道。 “可是，王妃，翡翠姑娘……” “已经没事了。”她道，“将这三个人带下去疗伤。” 陶圆和陶方领命。 翡翠得了自由，崩溃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王妃，奴婢，奴婢又做了很过分的事。”她将头垂下，“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种感觉涌上心头时，我只剩下愤怒。” 被愤怒支配之后，身体的行动逐渐陷入疯狂。 这些，都不受她控制。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那个人疯狂，嗜血，可怕，它占据身体时，她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另一个她为所欲为。 “好了。”秦偃月轻声安抚，“没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如此自责。你伤他们是很重，但，他们打伤了你也是事实，有果必有因，我已经让人给他们治疗，医药费从你月银里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了。” “王妃，我。”翡翠抽了抽鼻子，“我是不是很可怕？我，我没有资格再伺候您……” “别多想了，真的没事。”秦偃月轻声道，“我不会怪你，没事了哈，好好休息一下吧。” 翡翠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黑化之后迸发出来的力气在黑化结束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本就伤痕累累的她，在放松下来之后，终于疲惫地昏了过去。 秦偃月将她扶住，把了把脉，检查了一下。 翡翠受伤并不轻，肋骨被踢断了好几根，皮外伤不计其数，整张脸都是肿的。 真不知道她在这种状态下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惩罚那三个人。 “将她带回去治疗。”她吩咐道，“仔细调查那三个人口中的通风报信人。” 秦偃月黛眉长敛，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 回去的路上，东方璃很是沉默。 他斜倚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什么？”秦偃月坐在他那边来，“被黑化的翡翠吓着了？”　　“那点程度还吓不到我，翡翠那个丫头，有点意思。”东方璃心稍微沉了沉，轻笑着靠近她，声音低沉而华丽，“王妃别想别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好生伺候伺候我 吧，我想要……” 秦偃月听得老脸一红，“这是在马车上，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 东方璃眯起眉眼，意味深长，“王妃以为本王在想什么事？” 他靠近她，用力呼吸了一口，吐气如兰，“莫非，王妃是想在这里……” “滚！”秦偃月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羞得脸大红，忙推开他，“我什么都没说，是你死不正经。” “王妃这是什么态度？”东方璃眨着好看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是想跟从前一样。” 他说着，往后靠了靠，头枕在她的腿上，微微侧身，一手揽住她的腰，揶揄，“我想要这个而已。” “嗯？”秦偃月看着枕在腿上的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 他用那么奇怪的态度在她耳边说着意味十足的话，到头来，只是想枕着她？　　这混账，又在捉弄她！ 第381章 钱王妃来访 第381章 钱王妃来访 “东方璃，你够了。”秦偃月觉得，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这货的套路，每每都能被捉弄成功。 “王妃，你的手要这样勾住我的脖子。”东方璃依然用无辜的声音和表情，“快些，不然我会掉下去的。” 他说着，果真向下滚去。 秦偃月条件反射一般地将他揽住。 东方璃趁机在她手背上吻了吻，眉眼间满是促狭的笑。 秦偃月额角抽搐，“东方璃，你到底在干什么？” 刚学会撒娇的幼儿园小花骨朵？ “借王妃的腿当枕头一用，温香软玉，乐似神仙。” “死不正经，起开。”秦偃月无语。 东方璃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淡淡光芒，“我手臂受伤时，不也这样躺在你腿上？王妃这就忘了？” “你那时是受伤，跟现在不同。”秦偃月将他的手腕抓起来看了看。 东方璃恢复得相当不错，那只手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假以时日，再多加练习，必定能恢复如初。 “王妃好狠的心。”东方璃幽幽地说，“你那时怎么舍得伤我？”　　“我跟你相看两厌。”秦偃月顿了顿，“先前你总是别别扭扭的，问你一句话，你给我回十句没用的，横竖答不到点子上。现在我们已经如此亲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吉祥日那天，你为什么选择割破手腕？” 她嗓子发紧，“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其他？”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东方璃眉眼弯弯。 “不愿意说就不说。”秦偃月不悦，“我只问这一次，以后再也不问了。” 东方璃的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往她身边靠了靠，声音低沉，“其实，那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第四个人在。不是杜衡，而是另外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秦偃月瞪大些眼睛，“还有别人在？” “嗯。”东方璃声音低沉，“那双眼睛充满可怕的阴气，如芒在背，我当时头疾犯了，情况相当不好，无法兼顾太多，割破手腕兴许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秦偃月听不太明白。 但，她却听出来了，东方璃并不是为了她。 也就是说，这些天，是她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不是为了我，为什么还要吊着我？直接回答我不好吗？”她哼哼了两声。 东方璃轻笑，“驴不喜欢拉车的时候，人会在毛驴前头挂上一根胡萝卜，胡萝卜始终在前面诱惑着，懒驴就会乖乖拉车前进。” 秦偃月听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货是在拐弯骂人。 她的手指用力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你说是谁驴？” 东方璃趁势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我是。” “二丫， 我承认那时对你的感情并不深，但，我不想让你出事也是事实，那时我并没有太过特殊的情感，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出事多可惜。” “吊着我又是什么意思？”秦偃月冷哼。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敢明说。二丫，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别再纠结来纠结去，没什么用，不如向前看。” 秦偃月本有很多疑问想问，见他不太想回答，也不多嘴。 她看着他的手腕，感叹，“谢天谢地你没留下后遗症。” 回到七王府之后。 王府的大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不太豪华，也不太寒酸，车上没有悬挂的旗帜，不知是谁家的。 秦偃月不知是谁来了，掀开帘子往外看。 杜衡正等在外面，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 “王爷，王妃。”杜衡蹙着眉，“钱王妃求见，她已经在锦事堂等了好一会了。” 秦偃月愣了愣。 钱王妃？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她有什么事？”东方璃很不悦。 上次若不是钱王妃邀请偃月去赏花宴，也不会被姬无烟掳走。 那个看似清淡的女人，心思却极深沉，与她接近，准没好事。 “属下不知。”杜衡道，“王妃，您要是不愿意见，属下这就去回绝了。” “理由嘛，就说王爷和王妃忙着生小世子呢，不见客，你们觉得如何？” 东方璃想一拳砸到杜衡头上。 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胡言乱语的习惯。 “直接不理，赶回去。”他呵道，“杜衡，你要是敢乱说，我这就将你赶出王府。” 杜衡嘟囔，“我没乱说啊。”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嘿嘿一笑，“那，我这就回绝了钱王妃，让她回去。” 秦偃月提着裙子下车来。 对于钱王妃，她并没有太抵触。 赏花宴被姬无烟掳走这件事，不该算在钱王妃头上。 就算没有赏花宴，也可能会有赏草宴赏月宴之类的，姬无烟也不会罢手，只是钱王妃倒霉赶上了而已。 钱王妃做错的，无非是让雷安侯夫人掺和进来。 “我去见见她。”她道。 “偃月。”东方璃很不悦，“那种人不用管，她跟老大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知道。”秦偃月安抚着他，“好歹她是我们的大嫂，总不能将人赶出去？传出去多难听。再说，我只是去见见，在七王府中，她不会做什么的，放心。” 东方璃眉头紧皱，叮嘱杜衡在一旁保护她。 秦偃月来到锦事堂时，钱王妃正抄着手站在屋子中央，盯着正中央的牌匾出神。 中央的牌匾上，是用隶书写着的四个烫金大字，黼国黻家。 “七弟妹，冒昧前来，多有叨扰。”钱王妃声音幽幽，眼睛依旧盯着牌匾，“你说，什么是国，什么是家？” “大嫂客气了。”秦偃月走到她身边来，让人上茶来。　　“国有君，有官员，有百姓，在其位谋其政，各司其职，方能河海清宴，国泰民安。所谓家，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孩童绕于膝下，相互体谅，其乐融融。”她递给她 一杯茶，“大嫂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跟我探讨这种问题？” 钱王妃轻笑，她接过茶抿了一口，“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我这一次，是来道歉的。” 秦偃月垂下眼。 雷安侯夫人已经伏法，事后道歉又有什么用？ “雷安侯夫人，是我差人通知的。”钱王妃没有掩饰，她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歉意，“可，我没想到会在赏花宴发生那种事，更没想到雷安侯夫人会做出那种事来。”　　“偃月，对不起。”她往后退了两步，撩起裙子，跪下来。 第382章 怀孕的希望 第382章 怀孕的希望 秦偃月不解其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天，雷安侯一家都被抄家了，钱王妃这个时候来道歉是几个意思？ “大嫂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她声音淡淡，礼貌且生疏，“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嫂不必介怀。” “不。”钱王妃郑重其事，她一脸愧疚，“偃月，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的本意不是那样的，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对不起……” “你先起来。”秦偃月道，“大嫂，您这样跪着，我担待不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偃月，你可否听我说完？”钱王妃态度严肃认真，“请允许我跪着说完。”　　“上一次的事，你在救夔安侯夫人的时候，旁边有人无意间说起了雷安侯夫人的事，我本没在意的。但后来，我亲眼见到你帮夔安侯夫人接生成功，母子平安，我心里 很不是滋味。”　　她有些自嘲，“你可能不知道。曾经，我也怀过一个孩子，快要足月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的命保住了，孩子却没了，我也在那次伤了元气，再也没怀上过， 这些年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草药，都不见效，我逐渐死心，专心侍奉花草，修身养性，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些。”　　“看到你为夔安侯夫人接生后，我原本已死的心又恢复跳动。”她的手指覆在心脏处，“我觉得我有了当母亲的希望，才想出那种下作招数来，还将你推到水深火热中， 偃月，对不起。”　　“在你抢救夔安侯夫人时，是我悄悄命人将消息传递给雷安侯夫人的，我那样，无非是想逼你再次出手，若你能治疗好雷安侯夫人，我兴许也有些希望，在这个念头之 下，我如鬼迷心窍了一般，做下了那些错事。” 秦偃月静静地听着。 钱王妃并不无辜，相反，她的一己之私差点将她推入深渊。　　“对不起。”钱王妃磕了三个响头，“若我发现你失踪立马将消息传出去，你兴许会少受罪。如果不是我给雷安侯夫人报信，她也不会做出那种事，闻京城中也不会有那 种奇怪传言，对不起。” 秦偃月叹了口气。 对不起有用的话，大理寺和府衙都该关门大吉了。　　“大嫂，你说完的话就起来吧。”她端起一杯茶，用盖子轻轻撇去茶上的浮沫，“我还是那句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不在意，就让一切随风去吧。还有，今天在凤 毓宫，谢谢你为我说话。” 钱王妃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言语中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想来是给今天的来访做铺垫。　　“你原谅我了吗？”钱王妃垂着眸子，“偃月，我早该来道歉的，可，我不敢，我踟蹰，终于熬到了今天，已经熬不下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道 歉，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秦偃月看着钱王妃的眼睛。 钱王妃喜欢眯着眼睛，总给人一种欢笑的感觉。 今天她的眼睛是睁开着的，脸上也很严肃。 的确是正儿八经来道歉的。 秦偃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钱王妃的道歉非常真诚，她再计较下去反倒是显得小气。 而且，常年侍奉花草的人，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气质，钱王妃也不例外，身上没有煞气，只有安静和淡雅以及淡淡的花香。 这股花香给人宁静，平复人的情绪。 “大嫂可曾听说过，花木皆有情？”秦偃月悠悠地说，“花朵娇贵，人一定要小心侍奉才能冠绝天下。若是煞气与阴气很重的地方，很难开出好看的花朵来。　　因此，花木生长旺盛的地方，必定是清朗的，肥沃且平静的。倘若养花人满肚子阴谋诡计，必定开不出如此美丽的花朵。大嫂的花房如此漂亮，说明大嫂也是安静恬 适，闲云野鹤般的遗世独立之人。大嫂懂我的意思吗？” 钱王妃听得愣愣的。 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她有些震惊，同时，也有些释然。 秦偃月会说这些，是代表原谅了她。 她松了口气，站起来，轻笑，“偃月，你果然是个妙人。” “不敢当。”秦偃月拂袖，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茶杯递给她，“茶是上好的雀舌，味道清雅，虽然不如明前茶那般昂贵，却别有一番滋味，大嫂尝尝？” 钱王妃轻抿了一口，感叹着，却不提告辞。 秦偃月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眉梢微微扬起，“这里没有外人，大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忙。” 钱王妃喝茶的手微微顿了顿。 她将茶杯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果然瞒不过你。”　　顿了好一会，她的目光又瞥向了房间里的牌匾，“刚才我问过你，何为家？父母尚在，夫妻和睦，儿女满堂，其乐融融。可，若家里没有儿女，夫妻逐渐冷漠成路人， 家里冷冷清清，若是不能成为父母，家不成家，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秦偃月听懂了她拐弯抹角的话，“大嫂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诊断一下你有没有再怀孕的可能？” 钱王妃本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听她如此直白地发问，脸色微红，点着头。 她生怕秦偃月会拒绝，忙道，“我自然也不会白白让你诊断，作为谢礼，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我保证物超所值。” 秦偃月衬度了一会。 只是把脉诊断一下，对她和七王府来说，并没有损失，做个顺水人情也事好的。 “大嫂，请伸出手。” 她触摸着钱王妃的手腕，从右手换到左手，把了许久的脉，眉头越皱越紧。 钱王妃看着她的表情不对，有些紧张，“偃月，我，还有希望吗？” “大嫂，冒昧问一句。”秦偃月沉默了一会，“你摔跤小产时，谁在你身边？吃过什么东西？事情发生后，又是谁给你调理的？”　　“无人。”钱王妃道，“那时也是冬天，下了厚厚一层雪，我出门看雪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是太后钦点的太医救治的我，吃的东西也是太后让人送来的。我死里逃生，孩 子却没能躲过去。”　　她叹了口气，愧疚无比，“是我没能保护好他。” 第383章 讽刺的真相 第383章 讽刺的真相 “没有人在你身旁？”秦偃月心思深沉，这就奇怪了。 “大嫂，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检查一下你……那里？” 钱王妃有些害羞，事关子嗣，她羞答答地点着头。 秦偃月将她带到一间屋子里，等待她脱去衣裳。 “大嫂，你要是害怕就先闭上眼睛，很快就能结束。”她柔声道。 钱王妃脸红得更厉害。 秦偃月检查了一会，很快就结束了。 钱王妃穿好衣裳，“偃月，我，是得病了吗？” “没有。”秦偃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查到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事关隐私，若是说了，必定能引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来。 钱王妃见她欲言又止，脸色正了正，“偃月，无论发生了什么，请如实告诉我。” “确定吗？”　　“嗯。”钱王妃郑重地点着头，“实不相瞒，这些年，我经常梦到那个孩子，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心病。我想再要一个孩子，想要弥补我犯下的错，所以，请把你查到的 一切都告诉我吧，再坏还能坏过现在吗？”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若是真说了，会比现在的情况还要坏几百倍。 真相太过残酷，她开口时，无比艰难，“大嫂，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听吗？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有点残酷，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偃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知道。”钱王妃道，“求求你，务必把实情告诉我。” 秦偃月叹了口气，“也罢，你，可知道铜环？” “铜环？” “对，铜环。”她道。 铜环是可以避孕的，游离的铜离子可以干扰酶的活性，不利于胎儿的着床，还可以改变生化特性。 她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节育环在临床上的应用还算普遍，对于绝大多数来说是安全的，拿掉之后也不影响再怀孕。 但，钱王妃的铜环只是简单粗暴的铜环，没有别的辅助材料，也没有经过严格消毒的。 那枚小小的铜环放置的相当粗暴，长期存在，对她身体造成了伤害。 “你迟迟无法怀孕，是因为那里面应该被放了铜环。”秦偃月艰难地说。 铜环位置比较靠外，且没有保护措施，很容易脱落。 但，钱王妃的并没有脱落，证明，时刻有人在关注着这件事，并且，时刻将铜环放回原处。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能是最亲近的人——大皇子。 枕边人心心念念害钱王妃，钱王妃却心心念念要给他生孩子，太残酷，太讽刺了。 钱王妃脸色灰白。 秦偃月想到的事，她自然也想到了。 “真的？” 秦偃月点头，“这种事我不敢乱说，大嫂，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钱王妃浑身发冷。 她与钱王妃例行公事之后，钱王有特殊的喜好，她一直以为是夫妻之间的情调，谁知，竟是阴谋？ 难怪她经常觉得不舒服，里面有异物感，因太过羞耻，她不敢请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来，只当是身体出了问题，还喝了不少草药调理。 现在想来，却是阵阵发寒。 寒气从脚心传遍全身，很暖和的屋子里，她却如坠冰窖。 “大嫂，你平常没有奇怪的反应？比如，肚子疼，出血，不舒服之类的。”秦偃月心有不忍，放轻了声音。 钱王妃点点头。 她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眯起的眼睛睁开，那双眸子里溢满了泪水。 “偃月，恕我失态，我想再问一遍，这是真的吗？” 秦偃月点头。 这种事太过残酷，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 丈夫是她的天，如今，这天却塌了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钱王妃呵呵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却比刚才还要肆虐。 “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怪我啊。”她摸着小腹部，脸上溢满了悲伤。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添了茶给她，“大嫂，如果你想摘下来，我可以帮你摘除，摘除后再好好调理调理，应该还可以怀孕的，以后注意不要再放进去就是了。” “不用了。”钱王妃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却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哈哈哈，这太可笑了。”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悲伤。 秦偃月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心酸。 真相太过残酷。 她叹了口气，起身点了一炷香，博山香炉里的烟气袅袅，腾空而起时，烟雾缭绕成飘逸的形状。 很快，香味溢满了屋子。 这香中掺了些令人镇静的香料，钱王妃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谢谢你，是我失态了。”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时，手是哆嗦的。 “我，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擦了擦眼泪鼻涕，手绢已经被染透，“我以为以前的事早已经过去了，可，没有，根本没有。” 秦偃月递过去一个手绢。　　“谢谢。”钱王妃抽噎了两声，自嘲一笑，“你知道吗？我嫁给大皇子时，他有一个极喜欢的女人。那女人出身北陆，身份低微，是不可能当上王妃，甚至，都没资格当 上侧妃，只能以房里人的身份居住在王府中。”　　“大皇子非常非常喜欢她，几乎每天都会留宿在她那里，没多久，那个女人怀孕了，我派了很多丫头去伺候，每天好生伺候着。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她小产了，还是 一尸两命。大皇子悲痛欲绝，下令调查死因，种种线索都指向我，但，那种事我根本没做过。”她道。　　“大皇子却不相信，他想要休掉我，父皇太后他们自然是不肯的，大皇子抱着那个女人的尸体在院子里坐了三天三夜，之后，执意要将她的尸身送回北陆。他身为皇子 ，想回北陆极困难，一个不好就会被猜忌。　　我主动请求父皇下旨去北陆省亲，父皇同意了。其实，那次省亲，主要的目的是将那女人的尸身送回而已。从北陆回来后，大皇子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我也怀了孕 ，我以为我们能冰释前嫌时，我摔了一跤流产了。” 钱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也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她流产后，大皇子没有半点悲伤，反而宿醉了三天。　　现在想来，种种讽刺。 第384章 人间不值得 第384章 人间不值得 钱王妃出神地望着远处，心寒无比。 从前觉得没问题的事，现在想来，尽是破绽。 比如，怀孕时，每天都走的那条路，偏偏那天不小心被人放了一块光滑的冰在上面。 那冰块不是不小心出现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大皇子认定是她杀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孩子，才以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来报复她。 实在太讽刺了。 秦偃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真相过于残酷，对钱王妃来说，兴许是致命的打击。 她暗暗后悔，这种事，果然不应该公布。 她不开口，钱王妃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香气袅袅。 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偃月，今天叨扰了。”过了好久之后，钱王妃才开口，“我刚才失态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她站起来，眉眼间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大嫂。”秦偃月也跟着站起来，“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钱王妃道，“是我爱错了人。” 她低头苦笑着，“我原本对于那个失去的孩子耿耿于怀，对大皇子满心愧疚，得知了真相，反而解脱了。” 那个孩子的离开，并不是天灾，而是被亲生父亲杀死的。 她庆幸那孩子没来这糟糕的人间。 “方才我说过的话也是算数的。”钱王妃勉强笑了笑，“作为报答，有件事情务必听我一说。” “大嫂，不急于这一时。”秦偃月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我怕再没机会了。”钱王妃说着，意识到说错了话，忙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要说的这件事与老七有关，我怕说晚了，老七会陷入到危险中，到那时就来 不及了。” 涉及到东方璃，秦偃月紧张起来，“大嫂请说。” 钱王妃看了看四周。 秦偃月让所有的丫鬟退到十米之外。 钱王妃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老七接了假银票的案子？” 秦偃月蹙眉，不知其意，也不好回答。　　“假银票制作起来相当费事，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就算是皇室之人也很难做到。”钱王妃道，“假银票的案件，是件极棘手的案件，老七这次很凶险。 ” 秦偃月的心提起来。 银票的流传范围并不广泛，普通人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银票是什么模样，能使用银票的，都是些富贵之人。 东方璃插手调查，危及到他们的利益，的确危险重重。 “偃月，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钱王妃强打起精神，“你仔细听好了。” 秦偃月点头，“洗耳恭听。”　　“银票的制作过程相当费事，想要造假难上加难，各种各样的陷阱数不胜数，负责绘制银票的人也会经过重重工序，费事费力。所以，在人的主观意义上，造假很困难 ，几乎无人去碰。”钱王妃道。 “但，假银票大规模出现，涉及金额相当多，情况越演越烈。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个人就是早已经失去踪迹的盗王。” “盗王？”秦偃月敛眉，“制造银票的地方堪称铜墙铁壁，这盗王真有本事进去偷盗？”　　“不。”钱王妃摇头，“我并不是说他将银票盗走，我父亲还担任闻京城府尹时，曾经抓捕过盗王，虽然没抓到，对于他的事也了解一些。盗王有极强的模仿能力，只要 是他见过一面的东西，不管多么复杂，他都能仿制出来。 玉玺也好，官印也罢，甚至刻在银票上的千字文，都难不倒他。他只需要看一眼就最新版的银票，就能在任何地点造假。这就是最近假银票大规模出现的原因。”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这个消息的确很超值。 盗王的传说她也听说过，没有人知道盗王的真实姓名，只有一个盗王的称号，在江湖上相当有名。 传闻他有个怪癖，偷盗之前先去看一眼宝贝，见到宝贝之后，他会仿制出一个假的来，主人在很久之后才能发现正品被盗。 若是他参与到了假银票制作，这案件的死结就被解开了。 “大嫂，你莫非知道那盗王在什么地方？”秦偃月问。 钱王妃点点头，“你可知道平妃？” “自然是知道的。”秦偃月想了想，“平妃膝下只有一个公主，没有皇子，为人低调，很少出现。她有问题？” “平妃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盗王。”钱王妃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秦偃月无比震惊，“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多年前，盗王突然从江湖上消失，改头换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成了平民百姓，他通过科考，一路高中状元，成为朝廷官员，女儿进宫选秀时被父皇选中 ，也节节高升，位列妃位。”钱王妃道。 秦偃月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平妃的父亲，她记得是个文官，位列三品，老实谨慎，不显山不露水。 那种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王？ “消息可靠吗？”她问。　　“可靠。我父亲早就发现了盗王的秘密。”钱王妃道，“盗王入朝为官，绝不简单。可惜，父亲被外调，盗王又极精明，父亲无法调查下去，他临死之前，将这个秘密告 诉我。我，大概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我所知道的消息只有这些，这算是我的一点回礼，偃月，对方不是等闲之辈，希望你能提点提点老七，凡事三思而行。今天多有叨扰，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钱王妃微微弯腰，道别后，步履蹒跚地离开。 秦偃月知道这消息有多珍贵。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手紧紧地捏着衣袖，关节发白。 钱王妃到达门边时她才反应过来。 “大嫂。”她提高了声音，“人间不值得，请保持冷静，不要做傻事，不然，我就成了罪人。” “放心吧。”钱王妃回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秦偃月看着她的阑珊的背影有些感叹。 枕边人如此狠毒，钱王妃该何去何从是个问题，希望她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今天所得到的消息过于震惊，秦偃月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本该回鸣玉宫，却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幽兰阁去了。 第385章 她们的话相互矛盾 第385章 她们的话相互矛盾 恰好，昏迷的翡翠被抬回了幽兰阁，需要治疗。 秦偃月沉了沉心，决定先去给翡翠处理伤口。 此时。 鸣玉宫中。 东方璃左右等不到秦偃月回来，脸色深沉。 他负手而立，站在窗边，心中有些焦躁。 好容易等到杜衡回来，杜衡却告诉他，秦偃月直接去了幽兰阁给翡翠疗伤。 又是翡翠…… 东方璃眸色幽冷。 风拂过他的发梢，零落了一身寒意。 “飞影，叫赤箭来。” 飞影领命后，赤箭很快到来。 冷风吹过窗边的玉铃铛，铃铛叮咚，吵得心烦，东方璃的手指点在上头，声音冰冷，“翡翠失踪时，你确定没有找到线索？” 赤箭单膝跪在地上，“千真万确。属下在翡翠离开的方向一路找过去，没有发现线索。属下怕王妃娘娘着急，就让琼花姑娘的人展开了搜查。” “哦。”东方璃眉眼中冷意更盛。 琼花的原话是，掳走翡翠的人并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很容易就找到了线索。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带走翡翠的三个人虽都是刁民，也是普通百姓。 赤箭和琼花都不会撒谎，但，她们的话相互矛盾。 矛盾的点，恰恰在翡翠身上。 “在你没找到翡翠到琼花的人找到翡翠，这之间大概过了多长时间？”东方璃问。 赤箭想了想，“大概有一个时辰。” 东方璃心底泛起淡淡的杀意。 一个时辰，足够干很多事的。 “你先下去吧。”他沉吟了片刻，才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赤箭离开后，他站在窗边，冷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发丝缭乱。 暮起，远处有薄雾。 在暗哑的夕阳里，雾气氤氲成碧色，还算晴朗的天气也变得暗沉了些许，恍若天边烟幕起，寒气侵入骨。 “飞影，全面调查翡翠的身世，从头调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盯着远处的雾霭和薄烟看了半晌才说道。 飞影领命而去。 东方璃心事重重地转身，打开了暖阁的门。 暖阁里，姬无烟正斜靠在寒玉床旁闭眼假寐。 听到开门声，半睁开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又闭上眼，无视。 东方璃也不在意，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下盘棋吗？”他问。 “不会。” “那，五子棋会吗？” “那是什么东西？” “就这样，被对方连成五个子就输了。偃月教给我的，不过，她从没赢过我。”东方璃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几盘？” 姬无烟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你不去陪你的女人，特意来这里陪我下棋？直接说目的吧。” “我有事要问你。”东方璃也不废话，淡淡地说，“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姬无烟冷哼，“没心情。” “所以才说，下几盘棋吧。”东方璃捏起一个棋子摆在棋盘上，“我输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输了，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答应你的事，就是偃月答应你的，对你来说，这不亏吧？” 姬无烟衡量了片刻，也捏起了棋子。 眨眼间，已被东方璃完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东方璃问。 姬无烟盯着棋盘上被连成一条线的棋子，“处理完黑鸦的事我就回来了。” “这么说，你一直没跟翡翠在一起？”东方璃换了新的棋子。 十招之内，姬无烟再次完败。 “自然，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姬无烟已经抓到了些诀窍，“重来。” “翡翠真的没有功夫？”东方璃手下落子，“她的变化，你觉得正常吗？” 姬无烟连输了两盘，不肯轻易落子，凤眸眯起，“现在的她确实没有功夫。” “现在的她？” “嗯。”姬无烟小心翼翼地将棋子放下后，东方璃漫不经心地放下一枚棋子。 “你的意思是，以前的她可能会功夫？她陷入到怒气中之后的状态，你觉得是真实反映还是装出来的？” 姬无烟冷哼，“这些问题，等你赢过我，我再考虑考虑。” “你已经输了。”东方璃手指指着一个地方，“不管怎么下，我都会连成五个子，你堵不住我的。” “……”姬无烟额角抽搐，不悦，“重来。” 东方璃但笑不语，“我可以让你三个子。”　　“你在小看我？”姬无烟被激起了斗志，手捏着棋子迟迟不肯落下，“我跟秦偃月说过，翡翠的身体非常适合习武，若是从小练习，加以高人指导，她的水平兴许能在我 之上。可惜，我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习武的痕迹。” “哦？”东方璃依旧漫不经心地落子。 比起姬无烟的小心紧张，他姿态从容的有些欠揍。 纵如此，姬无烟还是被完虐。 “那你刚才说现在的她是什么意思？” 姬无烟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现在是不会功夫的，穴道也都是堵塞的，不像是习武之人。但，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无法断言。” 他停顿了一下，凤眸里光芒幽冷，“若她隐藏了功夫，兴许，功夫在我之上。” 东方璃落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在你之上？” 姬无烟已经是个绝无仅有的变态，若翡翠的功夫在他之上，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对江湖上的事也多有了解，不可能没听过此人的名号。　　“那种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姬无烟道，“她不像是装的，比起隐藏，我倒是觉得是她原本的性格与现在的性格造成的冲突，过度忍耐之后会过度爆发，这也正常。她 对秦偃月忠心耿耿，我想，你不必太可疑了。” 东方璃眉头紧锁。 有关翡翠的事，他早已经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一件是有问题的。 兴许，真是他想多了。 “如此，多谢。”东方璃再落下棋子，“还有，你输了。” 姬无烟额角抽搐地看着棋盘上的死局，“重来。” 东方璃却站起来，抄起手，“该问的东西我已经问完了，再见。” 说完，他也不等姬无烟反应，冷着脸离开暖阁。 姬无烟盯着连输了十几盘的棋盘，还没过瘾，心中颇为不平。　　他拂了棋子，改成水烟的装扮，从暖阁里走出来，恰好看见了无所事事的杜衡。 第386章 这姑娘，他喜欢！ 第386章 这姑娘，他喜欢！ 杜衡，这个人他有些印象，不太聪明的样子。 被东方璃虐了这么久，拿杜衡来练练手兴许不错。 姬无烟想着，倏然出现在他眼前。 杜衡正闲得无聊，胡乱指点下人们将花廊里的花搬到别处，姬无烟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跟前时，他吓了一个哆嗦。 “是水烟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了。”他惊魂甫定，“你有事？” 姬无烟盯着他看了一会，“五子棋，会吗？” “啊？” 不等杜衡回答，他强行将杜衡拽到屋里，拿出棋子，落下一个黑子，“五子，连成一线。” 杜衡不明所以。 他被姬无烟抓住袖子，脸色微红。 这水烟姑娘性子冰冷，不喜与人接近，也很少说话，身上还经常散发着浓郁的杀气。 先前他是不太敢靠近的。 如今被她拽了袖子，第一次如此接近，也是头次看清楚水烟姑娘的面容。 那张脸很美，尤其是那双凌厉的凤眼，仿佛一睁开就能杀人，不同于普通的莺莺燕燕，她杀气凌厉，很与众不同。 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冷香味，杜衡的心砰砰跳了几下。 这姑娘，他喜欢！ “落子。”姬无烟冷呵。 “哦。”杜衡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随意将棋子落下。 “赢了。”姬无烟看着连成一排的五个棋子，凤眼眯起，心情不错，“继续。” 杜衡胡思乱想，心砰砰直跳，一连输了十来盘。 姬无烟虐了杜衡一顿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继续。” 杜衡看着兴致越来越高的姬无烟，不解其意，又不敢拂了美人意，只得耐心陪着。 这一下，一直下到了天黑还没结束。 东方璃从暖阁离开后就去了幽兰阁。 他到达时，陆修也在。 治疗伤口多半是陆修在做，秦偃月在一旁打下手。 白蔻急得不行，一圈圈在院子里转。 “王爷，你来了。”她看到东方璃之后，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 东方璃没有理她，飘飘然进屋来。 秦偃月看到他之后，有一肚子话要说，上前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得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东方璃的手指落在她唇上，摇头，“等会再说，翡翠怎么样了？” 秦偃月挑眉。 真罕见，东方璃竟然在关心翡翠的伤势。 “没事，正在很精神地昏迷着。”她道，“她肋骨断裂，皮外伤严重，需要好生休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有陆修帮忙治疗，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你怎么来了？” 东方璃眼睛闪了闪。 他在屋子里盯着翡翠看了一会，转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才道，“我来找你。有陆修在这里就够了，我们回去吧。” 秦偃月觉得东方璃怪怪的。 她留在这里的确没什么用，叮嘱了白蔻和赤箭几句，与他一道离开。 “大嫂是来道歉的。”出了幽兰阁，她长叹一口气，道，“她对赏花宴那事道歉，我原谅了她。” 东方璃顿了顿，“老大不是什么好东西，尽量少接触为妙。” 秦偃月点着头。 大皇子的确不是东西。 钱王妃对大皇子爱意深沉，大皇子却做出那等事，错付终身的女人，除了一声叹息，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东方璃。”她抓住他的手，表情有些复杂，“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我……” 她再三叹气，将钱王妃的经历简单告诉他。　　“铜环那种东西，是北陆女子避孕时用的，是北陆特有的东西。北陆和东陆不同，那边还存有奴隶买卖，奴隶是没资格生下孩子的，他们就想到了这种方法。用这种方 法对人伤害极大，老大可真够狠心的。”东方璃道。 秦偃月抓住他的手握紧了一些，声音沉沉，“你的意思是，大皇子用对付奴隶的手段来对付钱王妃？” 若真是如此，那个男人的报复，未免太狠了。　　“当年那事我也听说过。”东方璃说，“老大宠的那个女人，是从北陆带回来的奴隶。老大不知怎么鬼迷心窍，沉迷得很。那个奴隶怀孕后，老大小心护着。可，后来还 是被贞妃娘娘发现了，贞妃不可能允许那个女人生下孩子。” “贞妃？”秦偃月眼睛瞪大一些，“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贞妃杀害的？” 东方璃点头，“这件事，除了老大和钱王妃，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偃月，他们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平白惹了一身腥。” 秦偃月叹着气，“我后悔将这件事告诉她了，若她一个想不开做点傻事，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你觉得大嫂那种人真的会一直被瞒在鼓里吗？”东方璃道，“兴许，她早就知道事情不对，只是习惯了自欺欺人而已，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秦偃月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事。 枕边人，有的时候比鬼更可怕。 “算了，别人的事，我们没资格评价，东方璃，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那里空旷且无法藏人，我们去那里吧。” 东方璃挑眉，“嗯？” “作为回礼，钱王妃告诉我一个消息，那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且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谨慎些好。”秦偃月与他拾级而上，并肩而立。 亭子位于高处，晚风急吹，吹乱了衣袍发丝。 她沉默好一会，才将假银票和盗王的事悉数告诉东方璃。 东方璃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盗王失踪后，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谁成想，那个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廷官员不说，女儿还成了妃子？ “东方璃，假银票的案件极为凶险，你万万小心。”秦偃月很担心。 能够指使盗王隐姓埋名做这种事，还能彻底隐去盗王的踪迹，这股力量太过可怕。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很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 东方璃将她揽在怀里，“这个消息很有价值，我会追查下去，你别管了。天冷，我们回吧。” 秦偃月点点头。 天暗下来之后，天穹黑压压一片，颓云不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压抑心慌。 她深呼吸一口，往东方璃身边靠了靠。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味，无处安放的心会安定了不少。 第387章 犯头疾的原因 第387章 犯头疾的原因 天色暗下来之后，王府里的灯笼点起，一排排，斜点银釭，高擎莲炬，光焰不定。 赤红的光芒被碧纱笼遮住，随风摇摆，寒影摇红。 秦偃月与东方璃并肩走在灯火中，烛灯如虹，平白给这凄冷的夜色添了几分光彩。 “几天不见，怎么多了这么多灯笼？还怪好看的。”她抄着手，呼出白色的哈气。 “快要过年了。”东方璃道，“不仅咱们院子里，就连外头也开始张灯结彩的，等到了小年时节，这闻京城每天夜里都有银花照夜，极漂亮的。” 秦偃月恍然。 对她来说，年味淡得只剩下一盘速冻饺子。 在这里，过年是一年一度的盛事，这还不到腊月，年味就浓了起来。 “过年的话，是不是要到宫里行礼敬酒？”她道，“我这种粗人，不太懂这些规矩，你得提前教我，免得出丑。” 东方璃轻笑着，“不必紧张，需要行礼的时候有我在你身边，妯娌们聊天时，保持微笑少说话就够了，跟吉祥日差不太多，谨言慎行，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说起这个，我记得你说过，每个月的二十三日是吉祥日，这一个月的二十三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不是把这事忘了？”她问。　　“不，我忘了告诉你了。”东方璃说，“腊月二十三日正好是小年时节，这一天父皇会带着我们去万青寺祈福祭祀，这是一场盛事，需要准备许久，每年都是如此，所以 十一月这次是不需要进宫的，一并等到小年去祈福就行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再说，吉祥日那种重要节日，我怎么会忘？” 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上次吉祥日，印象里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一般，仔细想想才发觉，满打满算才过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东方璃问。　　“把你的手给我。”想起吉祥日东方璃头疾发作的模样，秦偃月抓过他的手腕来，哼哼，“最近我松懈了，没检查作业，我问你，我给你的药丸可有按时吃？治头疾的那 种。” “按时吃。”东方璃声音柔和，“早晚各一次，已经好了很多。” “我一直没机会给你仔细检查一下你的头疾。”秦偃月叹了口气，“颅内高压很危险，你还年轻，能抗过去，年纪稍大一些，本身再有些基础疾病，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的情况就相当凶险。 东方璃低下头，看着摇摇的烛光里，秦偃月一脸担忧，红唇轻动，皱着眉头说着什么。 他心中悸动。 有了她之后，彻底摆脱了头疾的困扰，从受伤以来，这一个月是他过得最舒心最安稳的日子。 她就像从天而降，特意来拯救他的。 “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吗？”秦偃月见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看的仙人模样也变得傻里傻气的，手伸到他腰间拧了拧，“想什么想的走神了？”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呼吸紧了紧，“别乱动，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秦偃月很不开心。 两个人聊天，他却频频走神，这是什么毛病？ 她甩开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这里统共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想三想四的，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东方璃忙将她拉回来，眉眼含笑，“傻子，你提到吉祥日，我不免想到曾经被头疾支配的恐怖，感叹着有你真好，一时间走神了，没想别的，别乱生气。” “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想问问你，你的头疾是怎么造成的？”秦偃月问，“颅内病变的治疗很复杂，如果能了解到病因，治疗效果事半功倍。我也能给你再想一些治疗方案。” “我只是将你的头疾控制住了，没有去根，这玩意迟早会卷土重来的。”一想到他发病时的模样，她心有余悸。 颅内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方璃握紧她的手，“我没对你说过？” “你说过？”　　“我记得说过，在战场上时，我跟陆修中了敌人的诡计，身陷囹圄，陆修差点死了，我也相当不好。”他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后来我们得救了，死里逃生之后，我落下 了头疾的后遗症。” 秦偃月嗓子发紧。 在陆绵绵出现后，东方璃只是简单说了他与陆修曾经遇见危险过。 原来，他的头疾也是那时候形成的。 “你那时头部受伤了？伤到了什么地方？”她问。 “没有，我想，应该是中毒。”东方璃想了想。 “中毒？”　　“当时情况很特殊。”东方璃道，“我们中了圈套，被一步步逼迫着，我跟陆修慌不择路，无意间进了一个充满了雾瘴林子里，那林子里的瘴气相当厉害，我们进去之后 就迷路了。”　　“后来，我们又遭到了狼群攻击，情况危急。陆修差点死了，好在有贵人相助帮助我们躲过一劫。我那时受伤并不重，只是头疼得厉害，离开那里后，昏睡了好些天才 醒过来，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头疼欲裂。” 他想到那雾瘴树林，眉头紧紧皱起。 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有心里阴影，一想起就觉得头疼。 “那应该是雾瘴的作用。”秦偃月反手握住他的手，握紧。 偏偏，是最麻烦的中毒。 如果是颅内伤，慢慢修养能修养过来。 但，如果是吸入了太多有毒雾瘴，导致器官病变，这是最致命的。 她必须要找个机会去探了探那雾瘴的成分，对症下药，兴许能找出根治东方璃头疾的原因来。 “二丫。”东方璃瞧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手指轻轻抚平，“这些年我也习惯了，你别太勉强。”　　“赌上我爷爷的名号，我绝对得把你治好了。”秦偃月道，“反正，你找机会带我去那雾瘴林子里瞧瞧，我要实地考察考察。对了，那雾瘴在什么地方？离着闻京城远吗 ？”　　“别想那些麻烦事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寒气越来越重，尽快回吧。”东方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第388章 他眼中有星河 第388章 他眼中有星河 秦偃月满心思都在雾瘴上，身体突然悬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勾住他的脖子，嗔怒，“东方璃，你这是什么毛病？” 先前是动不动就将她扛起来。 经过她的不断抗议之后，他的确改了，由扛改为抱。 还是同样的毫无征兆，同样的惊慌失措。 “天寒地坼，寒从脚入，少接触点地面，对王妃身体好。”东方璃浅浅笑。 “你可真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秦偃月无语，双手勾紧他的脖子。 “哪里是胡话？”东方璃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你的鞋底太薄，就算穿着棉鞋，脚丫子也是凉的，你莫非不知道，每天晚上你的脚丫子冰凉冰凉的，扎人。” “血液循环不好，天生体寒而已，跟走路无关。”秦偃月默默地吐槽着。 东方璃但笑不语。 秦偃月抬眼看他，眼睛对上他的眸子时，在一路烛光的映照下，一个不经意的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星河广袤，无风起波，只是一瞥就陷到里面去。 “你的眼睛……”秦偃月空出一只手来，触摸着他的眼尾，“好美。” 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次都无比惊艳。 “嗯？”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她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嘟囔着一听就知不是她能写出的句子。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他声音低沉，“醉后？那，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醉后不知何处，只有满床清梦。 嗯！ 他加快脚步，抱着秦偃月回到鸣玉宫。 鸣玉宫中已是灯火通明。 窗子是开着的，风吹动寝宫里的绿玉帐，烛影摇摇处，一个人影正坐在外殿的棋盘旁边。 东方璃微微挑眉，放缓脚步，来到外殿中。 “杜衡？” 他喊了好几声，烛影里的人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活生生把自己坐成了一尊雕像。 “杜衡这是怎么了？”秦偃月道，“傻了？” 东方璃满心不悦。 杜衡这小子，不仅没眼力劲，还喜欢碍事。 “杜衡！”他呵了一声。 杜衡依然没反应。 秦偃月从东方璃身上挣脱下来，走到杜衡正面。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杜衡原本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时而纠结，时而眉飞色舞，一边傻笑着，一边嘟囔着什么。 “他，终于从一个二货变成了傻子。”秦偃月得出了结论。 东方璃走到他身后，一脚踹过去。 杜衡被踹翻，疼得呲牙咧嘴的。 他刚想骂人，转头看到似笑非笑的秦偃月以及一脸黑线的东方璃，嘿嘿一笑，慌忙站起来。 “王爷王妃，您，您们回来了。”他站起来时，忘了棋盘还在桌子上摆着，桌子被大力掀倒，黑白棋子三落了一地。 “您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捡棋子，“怎么没声音呢？” “我们喊了你好几声，你像傻了一样。”秦偃月无语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做梦娶媳妇了？” 杜衡的脸霎时间红了，“娘娘可真是料事如神。” “真的？”这次换成秦偃月震惊了。 杜衡人不错，就是太二太莽撞了，白瞎了那张冷酷的外表。 不知谁家的姑娘看上了他。 “那姑娘是谁？”秦偃月饶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说媒。” 杜衡手一抖，错将黑子放在白子里面，“真的吗？我还犹豫着怎么开口呢，王妃真是善解人意，是我的及时雨。” 他察觉到东方璃正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意识到说错了话，缩了缩肩膀，“那个，我觉得，水烟姑娘好像喜欢我，我也喜欢她，王妃，您看……”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水烟？” 杜衡这是什么眼神？ 杜衡怕他们拒绝，“水烟姑娘又不是签了死契的丫鬟，我有权利追求她。” 秦偃月觉得这事相当有意思，“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觉得水烟不适合你。”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喜欢她这就够了。”杜衡双手合十，“王妃，求您帮忙。” 秦偃月很想笑。 这个时候，又不适合笑出声，她憋得难受，“那，你加油。只要锄头磨的好，没有大树挖不倒。” 杜衡觉得他俩怪怪的，“王爷王妃，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水烟清冷，你沙雕，你们两个是绝配，请一定不要放弃，我给你喝彩加油。”秦偃月道。 东方璃有些无奈，他将秦偃月拉到身后来，“杜衡，三思后行。” “我已经五思六思了。”杜衡红着脸，“请王妃务必帮忙。” 东方璃头疼不已。 早先就知道杜衡不太聪明，没想到他二到这种程度。 “滚下去，让准备饭菜，再准备些好酒。”他没好气地说。 杜衡有很多话要说，眼见着东方璃气息不对，不敢过分贫嘴，只得嘟囔着水烟姑娘的好，走出门去。 “这不挺好的？杜衡跟水烟多般配。”杜衡走后，秦偃月终于不用憋笑，她放开之后，笑得停不下来，肠子有些打结。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不行了，快给我揉揉肠子，我憋笑太久有点难受。” 东方璃摇着头，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你啊。” “多好玩，杜衡看上了姬无烟，这一段旷世之恋，我们一定要见证见证。”秦偃月道，“他平日里那么莽撞，脑子一根筋，多个教训也是好的。” 她暗搓搓地期待着杜衡得知水烟是男人时的反应。 “你可别忘了，因为归有疆的死，杜衡对姬无烟可是恨之入骨，你这么和稀泥，到头来别无法收场。”东方璃道。 “归有疆不是姬无烟杀的。”秦偃月挽着他垂落下来的头发，“再说杜衡也该长点心了。” 东方璃叹气，这事哪有这么简单？ “算了，杜衡的事就随他去吧，二丫，夜深人静，你陪我喝一杯吧。” “我喝了酒就容易睡着。”秦偃月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东方璃晶亮的眸子，“你，想什么？” 东方璃意味深长，“王妃不是说了，醉后不知何处，只剩一床清梦？本王甚是喜欢。” 秦偃月一脸黑线，“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本王喜欢就够了。”东方璃抓住她的手，慢慢靠近。 第389章 只有算计和利益 第389章 只有算计和利益 另一方面。 三王府中。 在宝元宫大殿里昏迷的秦雪月正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睡得极为深沉。 她从上午时分睡到了晚上，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头疼欲裂，肚子疼得难受。 她想坐起来，但，身体极度虚弱，连动一动的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侧头看着屋子里。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有些暗淡，她失血过多，眼睛不太管用，看不太真切周围的景色。 她口干舌燥，想要水喝，奈何，她张了张嘴，嘴唇能动，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来。 秦雪月只得再次闭上眼睛。 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有了些许力气。 “水。” “来人。” 她极度虚弱地喊了好几声，声音很小，没有人进来。 干渴的感觉疯狂地折磨着她，万般无奈至极，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将床头的小花瓶推下去。 花瓶碎裂声在屋子里响起后，芍药才匆匆忙忙从外面走进来。 “娘娘，您醒了。” “水。”秦雪月用干裂的嘴唇，无力地开口，“拿水来。” 芍药忙倒了水。 秦雪月连续喝了两杯茶水才缓和过来一些。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闭上眼睛，再睁开。 “芍药，这是什么地方？” 芍药有些奇怪秦雪月的反应，她也不敢问，只得耐心地回答，“娘娘，这当然是您的寝宫啊。” “我的寝宫？”秦雪月环顾着四周。 眼前还有些模糊。 透过模糊的视线，能看到熟悉的牌匾，熟悉的摆设。 这个地方，的确是她的寝宫，是她居住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在宝元宫大殿上昏迷过去之后，父皇并没有将她投入大牢，而是将她送回了三王府？ 她做出那样的事，莫非是没受惩罚？ “芍药。”秦雪月不敢相信，她提着嗓子，紧张地问道，“可有圣旨来？” 芍药摇头，“娘娘您身体弱，别乱动。太医说了，您刚刚小产不能乱动，必须要好好休息。” “太医？”秦雪月更震惊。 她做下的事被暴露出来，还犯了欺君之罪，这种大过错之下，她以为至少也会被关禁闭，夺取王妃的称号。 然，皇帝只是将她送回来，还让太医给她看病？ 这种事，可能吗？ “是，有三位太医呢。”芍药说着，“他们还在外面候着呢。药已经熬好了，奴婢去端药。娘娘您好生休息着。” 秦雪月看着芍药的身影消失，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做下那种错事，父皇不仅没责罚，还让她好好养伤？ 这，一定是在做梦吗？ 她用拧了自己一把。 生疼生疼的。 有疼痛感，证明她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哈哈。”秦雪月捂住肚子，“上苍保佑我。” 上天不绝她，才让她绝地逢生。 没有惩罚，她放下心来，喝了芍药熬制的草药之后，趴在床上休息。 半睡半醒间，帘子轻动。 伴随着一阵寒风来袭，三王爷掀开帘子走进来。 芍药行了礼，“奴婢参见三王爷。” “你出去吧。”三王爷兀自喝了一杯茶，对芍药挥了挥手，语气不太好，“关上门。” 芍药打了个哆嗦，忙退出去。 秦雪月在三王爷到来时，心里发寒。 这个男人在大殿里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太令人失望了。 她趴在被子里，没有力气起身，也没有力气开口，闭上眼睛，等着三王爷开口。 “我让你准备的十万两银子，你可准备好了？”三王爷在一旁坐下来，声音冷淡，“十万两银子对秦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赶紧给我，我去应应急。” 秦雪月听了这话，如坠冰窖之中。 她变成了这种样子，三王爷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要钱。 他甚至没有开口询问一下她的伤势，她的身体。 就算，假惺惺地问一句也没有。 “三王爷只想对我说这些吗？”她颤抖着。 “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三王爷冷声道，“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十万两的确不算什么。”秦雪月道，“在三王爷眼里，我只是摇钱树吗？宝元宫大殿里的事暂且不说，我们夫妻一场，王爷连句贴心话也懒得对我说吗？” “贴心话？”三王爷冷笑，“你想要什么贴心话？” “拜你所赐。”他声音阴测测的，“我成了笑柄，秦雪月，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蠢？” 秦雪月的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头深深地埋在里头，“就算如此，我们夫妻一场……”　　三王爷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高高拽起来，“你听见本王的话了吗？拜你所赐，本王今天成了全体皇家人的笑柄。那些人中，有许多支持我的 人，因你的愚蠢而打了退堂鼓。” “秦雪月，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手下用力，拽着她的头发，几乎将她提起来。 刚刚流产的秦雪月柔弱无力，脸色惨白，被提起后，像一块破败的棉被，毫无反抗之力。 “贴心话？”三王爷见她不出声，一巴掌扇过去，“若不是你有点用处，本王只想打死你。” 秦雪月被扇得耳朵嗡嗡响，心底满是恨意。 她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三王爷眼里，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只有算计和利益，对他来说，她只是他利用的工具。 这个人心冷意冷，心狠意狠。 原本，这性子是她极欣赏的，成为夫妇后，才发现，跟着这样的男人，是一场噩梦。 她恨，但，事已至此，她只有接受。 她离不开这个男人，就算他对她这样，她也要打碎牙齿和血吞。　　“王爷。”秦偃月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梨花带雨，“这些天我们总是情不自禁，导致那个孩子来了又走了。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痛苦，很难过，也很震惊。但，你 想想，这种事我们怎么能告诉父皇，告诉淑妃娘娘？”　　“子嗣一事关你的太子之位，若父皇他们知道我们没能保护好那个孩子，肯定会降罪，王爷的大事也会受影响。我越想越怕，才想了利用太后娘娘的办法。我的计划原 本是天衣无缝的，谁知，谁知……”　　秦雪月攥紧手，指甲深深地扣在肉里，“都是秦偃月那个女人横插一脚，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她才是罪魁祸首，受到惩罚的不该是我们，是她。” 第390章 她是来报仇的 第390章 她是来报仇的 秦雪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苍白的脸上一片阴狠。 她的计划很完美。 只要她爬上假山将那只猫抱下来，再假装摔下来，计策就成功了。 那么简单的事，就因为秦偃月的存在，导致她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不仅在大殿上丢尽脸面，还被丈夫如此对待。 如果没有秦偃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个贱人才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王爷，是那个贱人故意的，她故意害我，都怪她，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她。” 秦雪月本以为三王爷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但！　　三王爷下手的动作又狠了一些，“你还嫌不够丢人？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般令人作呕的事，还要推到别人身上？秦雪月，你到底有多蠢？我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你蠢到这 种地步？” 秦雪月本就惨白的脸色在听到这话之后，更加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三王爷会将这句话用在她身上。 当初，三王爷为了她训斥秦偃月那个蠢货时，也说了类似的话。 时过境迁，这个男人，为了秦偃月如此训斥她？　　“王爷，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的错。”秦雪月咬了咬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明明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如果不是她，我的计划就不会失败。这么明显的事，你为什 么要护着她？” 三王爷想起秦偃月在凤毓宫连续两次拯救太后的果断，想起她在宝元宫冷静沉着的模样，眼睛眯起。 这才短短时间，那个蠢货已经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若秦偃月那个女人能属于他，以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和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必定能助他登上皇位。 相比之下，秦雪月又蠢又笨，相形见绌。 “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三王爷冷笑道，“秦雪月，本王不过是受你挑唆，才让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登上王妃之位，你当真以为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　　“本王的心里，始终只有秦偃月一个人，你自己犯下的蠢事不要推到她身上。对了，你应该知道，秦偃月为了我曾经做过很多事，她心里一定是有我的，就因为你的花 言巧语蒙蔽了本王，导致她嫁给了老七。若是她愿意跟老七和离，我愿意娶她为正妃，你就乖乖把位置让出来吧。” 秦雪月不敢相信。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三王爷口中说出来的。 那种感觉，就像坠入到黄泉地狱，冷得牙齿打颤，浑身颤抖。 明明是三王爷看不起秦偃月，才伙同她一起设计了退婚那档子事。 可，在三王爷眼里，成了她蒙蔽了他！ 那些话，每一句都恶心无比，她的心也被伤的千疮百孔。 “三王爷，我有错。”秦雪月心底冰寒，发出的声音也冰冷，“但，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三王爷盯着秦雪月的眸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哈哈。”秦雪月笑得有些疯狂，“你觉得我在说什么？东方珞，太可笑了，你实在太可笑了。我是不该设计利用太后娘娘，但，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可曾 想过？”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觉得我现在没用了，就像当初抛弃秦偃月一样，将我当成一团垃圾扔掉？”　　“我从前最欣赏你这种利用完了就抛弃的性格，我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我是与众不同的，我可以驾驭你，但事实证明，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你心里只有你 自己。　　东方珞，你别做梦了，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秦偃月一定能看上你？她早已经不是她，她是来复仇的，你跟我都逃不了。太天真了，太恶心了，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 恶心的人？你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当上太子的，绝对不可能，你会比我更惨。” 三王爷怒气充斥。 他一把将她扔到床上，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我说，像你这种人是不可能当上太子的！” 三王爷手下用力，死命掐着秦偃月的脖子。 秦雪月毫无反抗的力气。 那张惨白的脸逐渐变成绛紫色，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三王爷一脸阴鸷，他掐住秦雪月脖子的手用力，想要将她活活掐死。 眼看着秦雪月要断气时，一道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王爷，您若是杀了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请三思后行。” 三王爷听到这声音之后，眼中的红血丝退去，他将破败的秦雪月扔下，冷着脸走到桌前，猛喝了一杯茶。 “范先生，抱歉，是我急躁了。” 范先生从暗处走出来，他叹了口气，“三王爷，的确是您急躁了，内忧外患，您一定要沉住气。” 三王爷盯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秦雪月，声音冰冷，“这个蠢女人，误了大事。”　　“倒也不全是。”范先生捋着胡子，“王妃行事的确鲁莽，不过，从侧面来说，七王妃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也瞒不住了。七王爷代替王爷您被推上风口浪尖，咱们也能 喘口气。” 三王爷想到秦偃月，想到她清冷淡雅的身姿，想到那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气质，以及原本就倾城的脸庞，腹部，涌起一股热气。 他想将她狠狠地蹂，躏，想让她变成他身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那个女人，迟早是我的。”他恶狠狠地说。 范先生眼睛闪了闪，“三王爷，请稍安勿躁，七王妃身份特殊，您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我们只有保持低调，作壁上观。” 三王爷笃定了心思要得到秦偃月。 那股感觉涌上来，他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得到，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控制不住。 他听不进范先生的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了，范先生，本王不会出乱子的，你先回去吧。” 范先生叹了口气，垂下眸子。 这三王爷果然是个扶不起来的，看来，他有必要好好考虑考虑退路了。 “那，在下告退。” 范先生离开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三王爷将伺候在外屋的芍药拽过来，将她当成秦偃月。　　芍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眼睛瞪得大大的，哭都哭不出来，像破败的娃娃一般，任凭三王爷折磨。 第391章 好一个狗咬狗 第391章 好一个狗咬狗 芍药的求饶声变成哭喊，她嗓子喊哑了也无法阻止这个男人的兽行。 无尽的痛苦逐渐变得麻木，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她翻着白眼，痛苦不堪，三王爷却越来越兴奋。 秦雪月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身边的巨大动作将她唤醒，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到嗜血可怕的三王爷，以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芍药。 那场面，无比恶心。 她想开口说话。 喉咙被三王爷掐得无法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本就虚弱的身体再次经受折磨之后，她只能像条狗一样趴在那里，不能行动，不能开口。 发了疯一般的三王爷根本不顾及芍药如何，他的手狠狠地掐住芍药的脖子，破败不堪的芍药脸色由苍白变成青紫色，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真是好一个狗咬狗啊。” 就在芍药差点被三王爷折磨死的时候，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月露施施然走进来，眉目间带着嘲笑，“三王爷可真是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这芍药姑娘之所以能留在秦雪月身边，无非是长相一般，身段一般，不是个能勾人的，以前三王爷对这种丫头看都懒得看一眼，真是太可笑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芍药的脖子上。 三王爷的手无情地扣在上面，任凭芍药挣扎，痛苦，他都不为所动。 就如…… 吉祥日那天，在出月宫隐蔽的房间里，他也像这样掐住了她的脖子，活生生掐死了她，再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掉。 玩过就扔掉，不管对方死活。 “三王爷可真是喜欢这口。”月露在笑着，眼中却迸发出仇恨和杀意。 “你来干什么？”三王爷被月露打扰之后，冷静下来，冷着脸将芍药扔开，穿好衣裳。　　“当然是来看热闹。”月露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摆弄着手指，悠悠然，“在宝元宫里，我还没看够呢。说实话，最开始我没在大殿里看到你，很失望，这么重要的 场合，你怎么能不在呢？”　　“后来我发现，你不是不在，你只是躲在了人群中。你为了你的面子，你的前程，站都不敢站出来。父皇询问你无召进宫时，你只回答了自己，将一同进宫的秦雪月甩 到一旁，真是太好笑了。” “够了。”三王爷一脸阴鸷地盯着她，“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月露丝毫不惧怕他，她冷冷地看着他，“我可是准备了好礼物才来的，这礼物还没送出去，我怎么能回去？” 她一定要看着他坠入地狱，看着他被万鬼吞噬，才能咽下心头的恶气。 三王爷紧皱着眉头。 月露的身份太特殊，庐阳王就算不太管事了，余威也不可小觑，更何况，那老头子还掌握着军权。 吉祥日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已经将庐阳王得罪的死死的，本打算娶了月露之后，再好生哄骗哄骗，他有十分的信心让月露回心转意。 但，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月露进门后，几乎将三王府掀了个底朝天。 这个女人，疯了。 “月露。”三王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别捣乱，回去，别惹怒我。” “你耳聋了？”月露依旧在笑着，“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来送礼的，这大礼还没送出去，我怎么能离开？再说，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你发怒？可笑不可笑？” 她盯着三王爷的眼睛，脸上满是嘲讽，“好了，开始正题吧，你知道你的王妃为什么会流产吗？” 三王爷的脸冷得如冰块一般，“这跟你无关。” “是跟我无关，但我喜欢看热闹，看你们狗咬狗，所以，我乐得给你们添一把火。”月露走到香炉跟前，手指点着炉盖，“有一种药物，名为薄魅。”　　“那种药物无色无味，一旦吸入，男人会陷入到疯狂中。女人也就容易怀孕。你的王妃就用了这种药物，她想给你生孩子来巩固地位。”她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无尽的 冰冷。 三王爷不太相信。 床上的秦雪月却吓坏了，她挣扎着，“不是，我没有。” 喉咙受损，她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咿咿呀呀的。 “她不知道那孩子已经来了，还在用薄魅那种药物，让你整天沉溺在她身上，不节制导致了孩子流产。”月露继续说。 可笑的是，秦雪月一手造成的过错，丝毫没有悔意，还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无辜的秦偃月身上。 “不，我没有。”秦雪月猛地摇着头。 受损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如狗叫一般。 三王爷想起这些天他总是不受控制，只要留在这里就兴致高昂，无法控制自己。 原来，竟是药物作用。 他看向秦雪月的眼神里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月露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她的恨意只针对三王爷一个月，若秦雪月是个聪明的，善良的，她不想波及无辜。 但，秦雪月不仅针对她，陷害她，还将自己的过错悉数推到秦偃月身上。 “你们对这份礼物满意吗？”月露的语气依旧淡然，淡然中夹杂着寒冰，“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们一些。”　　“秦雪月，你知道你为什么回不了秦家吗？你肯定不会知道。因为，你母亲的爪牙都被拔干净了，你那算计了一辈子的母亲已被大理寺收监。你的妹妹，我记得叫秦碧 月，她与一个醉鬼有染的事被秦府大多数人看到了，那场面相当壮观。”　　“恰恰，那一幕也被宜阳王家的小世子看到了。你那妹妹恬不知耻地要嫁给小世子，小世子神仙般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小世子拒绝了她之后，她恼羞成怒，一头 撞死了。”月露一字一句，句句诛心，“被你母亲夺走的秦家财产，也物归原主。” 秦雪月听了这些话，恍若晴天霹雳。 她愣在那里，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母亲，被大理寺收监了？ 妹妹，死了？ 富可敌国的财产，没了？ 她能嫁给三王爷当正妃，靠的是父亲的身份，秦家的财产。 没了母亲，没了财产，她只是一个无一是处的庶女。　　现在，全都没了！ 第392章 对女人动手的渣滓 第392章 对女人动手的渣滓 三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呼吸一窒。 秦夫人凤溪是个经商天才，这些年积累下了大量的财产，有传言说，秦府积累的财产富可敌国，遍布四国的商铺也日进斗金。 护国公秦毅刚正不阿，名声极好，深受父皇信任，凤家更是显赫。　　当初，他看中了秦府的财产，看中了秦府的显赫地位，早就盯上了嫡女秦偃月，在她很小的时候，他频频出现在她跟前献殷勤，成功让她情窦初开，情根深种，非他 不可。 他也如愿以偿获得了父皇赐婚。 可后来，凤溪死了，秦家的财产落到了闵玉手中，秦偃月也与凤家断绝往来，秦偃月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他的目标就转移到了炙手可热的秦雪月身上。 现在，闵玉入狱，秦家的财产再次回归到秦偃月手中，而，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王爷一身杀气。 他杀气腾腾地盯着秦雪月，恨不能将她立即掐死。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也不至于丢了西瓜捡芝麻，从她进门后，三王府就没发生过好事。 秦雪月是他的克星。 当初，若娶的人是秦偃月，一定不会落到现在这局面。 月露以看戏的姿态看着三王爷的模样，嘴角高高翘起。 闵玉被抓，秦雪月的后台全垮了，在三王爷眼里，她已经是个废人，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掉。 就像，当初扔她一样。 太可笑了。 “月露，这些是真是假？”三王爷声音森森，“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秦家唯一的男丁是闵玉生的，闵玉也已经被抬了夫人，怎么能说垮就垮？　　“骗你？你当自己是哪根葱？我至于骗你？若不是这事太好笑，我想看你们狗咬狗，我绝对不会来你们的屋子，更不会来看你们的丑恶嘴脸。”月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何况，真真假假，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哦，你为什么打听不到呢？是因为很多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你大势已去，故而寻求别的出路去了。” 她红唇轻启，“就如三王爷可以轻易抛弃对你无用的人一样，他们也无情地抛弃了你。” 辱人者，恒被人辱之。 听了这话，三王爷眼眸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他娶月露进门的时候，许多人猜测着皇帝的意思是要定下太子之位，三王府门庭若市，来往人不绝，他也春风得意。 这才没几天，坏消息传播得极快，那些墙头草也转头支持别人去了，三王府已是门可罗雀。 最近的事情相当不顺，他隐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这也从侧面证明月露的话是正确的。 三王爷一腔怒火涌上。 他死命盯着瘫在床上的秦雪月，恨不得要将她掐死。 秦雪月呆愣愣的。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妹妹死了，更不敢相信母亲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她用嘶哑的喉咙喊叫着，想起身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真是假。 但，她的身体虚弱得不能动弹，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移动半米远。 “王爷。” 秦雪月移到了三王爷身边，抓住他的袖子，痛哭流涕，“求你，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求求你，救救她吧。” 受损的喉咙还没恢复过来，声音依旧含糊不清。 三王爷一脸厌恶，他狠狠地甩开她，“救？怎么救？秦雪月，你知道不知道被大理寺收监意味着什么？” 大理寺不是断案机关，而是司法机关。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王公贵族犯了事，绝大部分归府衙管理，府衙处理八成以上的中小案件。 剩下的两成案件必定是重案，大案，牵扯面广，府尹无法做主，会将案件整理汇报给大理寺。 大理寺受理案件后，经过详细调查，再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府尹三人共同审理，判定罪行后，这两成之中又有九成以上归于刑部。 剩下的那些由大理寺直接管理，这些犯人所犯下的事，都是类似涉嫌谋反之类的大罪，直接与皇帝对接。 闵玉被没经过这些步骤直接被大理寺收监就意味着，这件事是皇帝直接管辖的。 闵玉的案件，任何人都无法触及。 除非父皇本人开口，不然，谁也无法插手。 “王爷，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秦雪月听不进去，她依然用难听的声音嘶叫着，絮叨着，“我娘是被冤枉的，她是无辜的，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三王爷被缠得有些烦，他拂袖子，想将秦雪月甩开。 秦雪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拽着三王爷的衣裳，“王爷，看在我曾经给过你很多钱的份上，救救我娘吧。” 三王爷甩不开她，烦躁不堪。 他一巴掌甩过去，“贱人，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娘已经完了。” 这巴掌的力道很重，秦雪月的脸都被扇歪了。 她顾不得疼痛，一边哭一边想抓三王爷的衣袖。 母亲发生变故，父亲一向与她不亲近，她没有靠山，只有三王爷这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娘。” 听到夫妻一场二字，三王爷眉目间的阴鸷浓烈。 他跟秦雪月是夫妻，闵玉是他丈母娘。 丈母娘被大理寺收监，他的处境更加困难。 这母女俩，都是扫把星。 若不是这两个扫把星，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三王爷越想越气，他看着秦雪月哭哭啼啼，姿色全无，如疯子一般往他身上扑，脸黑得要命，怒气上冲，拳头一下下落到她脸上，身上。 本就虚弱的秦雪月毫无招架之力，任凭他拳打脚踢。　　月露冷冷地看着这场暴力行为，嘲弄道，“三王爷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对女人出手的时候可谓雄姿英发，毫不留情，是个真英雄，佩服，佩服。呵呵，我在一旁看着 直想吐。” 她当初怎么就眼瞎了，与这种人私定终身？ 对女人动手的渣男，只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你打死她，你再以命抵命，一个贱，一个恶心，这样的死法，我还算满意。你一定能坠入地狱，受尽折磨。”月露冷笑。 第393章 可怕的梦魇 第393章 可怕的梦魇 听到月露的冷嘲热讽，三王爷恢复了些理智，拳头停下来。 他打死了秦雪月，就变成了杀人犯。 杀人偿命，为了这个女人毁掉一切不值得。 他一脚将破败不堪的秦雪月踢到一边，深深地看了月露一眼，冷哼着走出去。 连续被打，本身又虚弱的秦雪月已经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她匍匐在那里，丝毫没有先前的姿色。　　月露目光幽冷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轻笑起来，“瞧见了吗？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可笑不可笑？秦雪月，我进门时，你生怕我会将那种渣男抢走，处处对我使绊子，我其 实很想告诉你，我只是想到他就恶心无比。”　　“我可以告诉你。上次吉祥日那天，他之所以不带你去，是因为，他要跟我幽会，你太碍事了。那一次，他活活将我掐死。可，我没死，我活过来了。我活着的目的， 只有复仇。”　　月露近乎疯狂地笑着，“那种人的眼里只有利弊，没有感情，我可怜你，恶心你，还不够，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哈哈哈，他一定会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才行 。” 秦雪月身上青紫，伤痕累累。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月露对狼狈的秦雪月并没有同情，这个女人是咎由自取。 她笑过之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四个字。 “好自为之。” 月露说完，瞥了奄奄一息的芍药一眼，眼睛微闪，抄手冷着脸走出去。 她走到外殿，看到在一旁候着的太医，顿了顿，“你们都别杵在这里了，里头有个叫芍药的姑娘伤得很重，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太医们忙应着，进到内殿中，看到奄奄一息的芍药，遍体鳞伤的三王妃，面色一变。 皇室中各种腌臜事，他们早已经习惯。 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各自给她们疗伤。 秦雪月的意识有些恍惚。 太医们为她处理伤口时，她甚至察觉不到疼痛。 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从前发生的事。 从前，她还没出嫁时，没了母亲庇护的秦偃月也是这样，被娘亲打的奄奄一息，像条狗一样蜷缩在祠堂里。 那个时候的秦偃月，蠢笨无比，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令人发笑。 她捉弄她，陷害她，对她动辄打骂，甚至还伙同三王爷设计了一个个恶毒的计策，肆意伤害她。 时过境迁，她所承受的，比秦偃月曾经承受的还要痛苦千百倍。 报应…… 这就是报应吧？ 报应这个词涌进脑海中时，秦雪月精神更加恍惚。 “妹妹，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这种局面还满意吗？你害死了我，我说过的，做鬼也不放过你。现在的滋味怎么样？”耳边，蓦然传来秦偃月的声音。 秦雪月打了个激灵，忙睁开眼睛。 眼前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蜡烛慢慢燃烧殆尽，烛光跳跃了几下，光芒往上窜了窜之后，陷入到黑暗中。 “来人，掌灯。” 她有些害怕黑暗，想喊人时，不管怎么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越用力，越发不出声音。 芍药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旁，无法伺候她。 她喊不来别人，只能在黑暗中蜷缩着。 纱帐飘动，勾勒出一个个黑影，黑影上像是有一张恐怖的大脸，正盯着她。 目光所及处，那张可怕的大脸就转移到什么地方。 心中有鬼，看向四周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哪哪都觉得有张大脸如影随形。 她不敢再看，闭上眼睛。 “王妃娘娘，我死得好惨啊。”闭眼后，耳边蓦然又传来海棠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娘，我好恨啊，我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海棠的声音阴测测的，带着地狱的寒气，像是勾魂索命的一般。 秦雪月吓得尖叫。 可，她的声音依旧发不出来，不管怎么用力，嗓子就跟哑了一般。 她想移动，想躲避。 身体也像是有千斤重，如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害你，是秦偃月将你打晕的，跟我没关系。” 眼前，出现一个湿哒哒的身影，海棠正披头散发地看着她。 “啊啊啊。”秦雪月要被吓疯了，无尽的惊恐中，她终于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滚，滚开，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 她将被子扯过来，身体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这些都没用。 海棠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一句句，每一句都听得真真切切。 堵住耳朵后，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声声索命。 秦雪月要被吓崩溃了，有温热的液体流淌，湿了衣裳，热度散去后，只剩下一片冰凉。 她却丝毫不觉。 “滚开，滚开。”她抓向虚空，海棠的影子被抓散后，又聚集成一团。 如此反复，不停反复。 秦雪月一边哭一边叫，颤抖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海棠的影子终于散去，眼前，却又浮现出了红霄的模样。 她仿佛看到了红霄顶撞她，再被三王爷掐死的场面。 一身红衣的红霄正双眼空洞地望着她，那张脸一片惨白，脖子上的手印触目惊心。 “三王妃，你迟早会跟我一样。”红霄桀桀地笑着，“我没了用处，三王爷像抛弃一条狗一般将我抛弃，现在，你变成了我，报应，这就报应。你肯定比我更惨。” “啊啊啊，滚，你们为什么要出现？”秦雪月要疯了。 她死命地挥舞着，想将眼前的可怕身影挥散。 红霄的身影退散后，眼前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影子，他们如影随形，每一个都用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 挥之不去，无法躲避。 她的身体无比冰凉，寒气透骨，惊惧充斥全身，一次次陷入到崩溃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影子都消散后，蓦然间，有黑色荆棘将她缠绕住，蔓藤勒住她的脖子，逐渐窒息，逐渐接近死亡。　　又像是有无数双手将她拽如到地狱中，在无尽的惊恐中，她逐渐被黑暗和惊恐吞噬，那瞬间，仿佛见到了地狱的模样。 第394章 闵珠到来 第394章 闵珠到来 “夫人，三王妃应该是被魇住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小丫鬟按住秦雪月不断颤抖的身体，“想来是受了大惊吓的，得赶快将她唤醒。” 旁边的一个华服夫人叹着气，看着秦雪月死命挣扎，双眼翻白，七神惊惧的模样，敛眉，“青竹，再将太医请来。” 叫青竹的丫鬟领命而去。 太医匆匆忙忙走进来，他看到秦雪月双手挥舞，胡言乱语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忙施针喂药。 折腾了好一阵，惊恐的秦雪月才平复下来。 太医用了猛药之后，她幽幽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烛光闪烁，虽不甚明亮，却也能看清周围。 不是无边的黑暗，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浮现在眼前。 太医正伺候在一旁。 床边上，小姨和丫鬟青竹也来了。 秦雪月有些发愣。 刚才明明看到看到这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屋子里一片黑暗的，为何蜡烛还剩下一半？ 海棠和红霄，黑色的蔓藤也都消失不见。 一时间，她已经分不清真实与梦境。 “我……”秦雪月想开口，声音还很嘶哑，但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我怎么了？” 她愣愣地往四周看去，看到太医就在一旁，还看到了小姨和丫鬟青竹也在身边，愣了好久，“小姨，你怎么来了？” 她茫然着，眼中惊恐大盛，“我刚才，我刚才看到了好多很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要将我往深渊里拉扯，我好痛苦，好难过，啊啊啊，小姨，我好害怕。” “雪儿。”闵珠紧紧地将她抱住，“没事了，没事了，你刚才被梦魇住了，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别怕，小姨在呢。” “是梦吗？”秦雪月打着哆嗦，那可怕的场景如影随形。 “小姨，那是梦吗？”她声音颤抖着，“可是，好真实，我好害怕。” “是梦，是梦。”闵珠揉着她的穴道，安抚了好久，秦雪月才消停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被梦魇住了呢。”她让青竹倒了一杯热茶来。 秦雪月想伸手接过来时，手臂像有千万斤重。 她艰难地动了动，这才察觉到身上一片冰凉。 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湿透了，连带着被褥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小解了，浑身冰冷如陷泥沼的原因，就是这湿透的被褥。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闵珠见她模样奇怪，摸了一把被子，了解了一切。 她将太医支走，让青竹拿了干净的被褥和衣裳，亲自给秦雪月换上。 恢复干燥后，也不那么冷了，秦雪月终于安定了一些。 “小姨，你怎么来了？”她侧头看着闵珠，蓦然想起月露说过的事，忙道，“我娘呢？小姨，我娘去了哪里？她真的被大理寺收监了吗？” “别着急，慢慢问。”闵珠道，“哎，我今天占卜时，算到了你这里情况不好，匆匆忙忙来到这里。也幸好我来了，你要是一直处于梦魇中，怕是危险了。” 她敛着眉，“姐姐的事我也听说了，秦府那边很是奇怪，我派人去秦府，秦府的人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敢说，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情况不太妙。” “小姨，救救母亲。”秦雪月急切地说，“请一定要想办法，您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我娘。” 闵珠有些为难。 她给闵玉占卜过，闵玉的生机渺茫，占卜了上百次，上百次的结局都是死，若想出现转机，除非……　　“雪儿放心，我会想办法的。”闵珠垂下眸子，睫毛闪烁了几下，轻声安抚道，“你好生休养身体，我会派人常过来看看。当务之急，切记不要做傻事，也不要跟三王爷 起冲突。” “不，小姨，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我，我要跟他和离。”秦雪月一想到东方珞，一脸惊恐，“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会死的。”　　闵珠抓住秦雪月的手，声音柔和，“雪儿，万万不要有这种想法，越是这种时，你越要稳住。想要救你母亲，三王爷必可不少，你要是和离，连这王妃的身份也保不住 了，不要冲动……” 秦雪月一直在颤抖着。 三王爷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历历在目，身体的疼痛感还没消散。 她有了心里阴影，拼命摇着头，“不要，我不要跟那种人在一起，不要。” “雪儿。” 秦雪月听不进别的话，只是死命摇着头，眼睛里闪着惊恐，嘴里重复着那些话。 “雪儿！”闵珠见她状态不对，一巴掌打过去。 疼痛感将她的惊恐感驱走，秦雪月这才抖着身体，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现在都乱套了，和离这种事怎么能在这时候提呢？”闵珠叹息着，“你这个时候和离，不是把自己推到深渊里吗？你仔细想想，没了三王妃这个身份，你母亲怎么办？ ” “你的意思是，我要想救我母亲，必须要靠三王爷？可是，那个人……”秦雪月颤抖着。 “当务之急，是稳住。”闵珠道，“雪儿，你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一定要稳住三王爷，不然，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秦雪月本是铁了心要和离。 听了闵珠的话，又打了退堂鼓。 若是她没了三王妃这个身份的加持，只是罪人之女，更一无是处。 莫说救母亲，就连大理寺的门都无法靠近。 但，三王爷那个人…… “小姨，我听你的。”她衡量了一会，重重地点着头。 只要能救出母亲，一切都会变好。 只要她还有用处，三王爷就不敢对她做什么。　　“那就好。”闵珠将她额间的头发别到脑后，“你瞧瞧，这小脸瘦成什么样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早点恢复成从前那个光彩照人的雪儿。还有，你身边连个能用的丫鬟都 没有，我让青竹留下来伺候你。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你好生休养身体。” 闵珠叮嘱了青竹半晌，踏着夜色离开。 夜深后，雾气也越来越浓。 她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很快融进了雾气之中。 伴随着马蹄哒哒声，车行驶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最终，在一处院落里停下来。　　闵珠下了车，瞧着四下无人，悄悄进了小院。 第395章 手痒 第395章 手痒 夜深过半，小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闵珠一进去，便有桃花眼的年轻男子将她打横抱起，一阵轻薄。 “六皇子。”闵珠半推半就，脸色泛红，“别闹。” 六皇子深深地在她身上吸了口气，凑到她耳边来，“珠儿的味道太好闻，我总是情不自禁。” 闵珠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瞬间软了下来，窝在他怀里，喘着大气。 六皇子看着她的表情，桃花微微往上挑，轻薄了好一会之后，才道，“事情变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稳住了雪儿。”闵珠脸色严肃。 她皱着眉头，似有些不忍心，“六皇子，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　　“一步乱，步步乱。”六皇子声音冰冷，“这也怪不得我们，是你那好姐姐惹出的乱子，若是放任不管，黑鸦的事迟早会查到我们身上，牵一发动全身，咱们都会陷入困 境。” 他盯着闵珠的眼睛，幽幽道，“珠儿心软了？” 闵珠摇摇头，她声音很轻柔，却带着莫名的寒意，“我并没有骗她，我会将闵玉救出来。” 至于救出来的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还是珠儿善解人意。”六皇子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他将她抱到里屋里来，凑到她耳边，“珠儿办事，我能放一百个心，夜色已深，我们该休息了。” 闵珠对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羞涩地点着头，不消片刻，烛影摇动。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几处烛影摇红，几处惨惨兮兮。 此后几日。 宝元宫大殿上发生的事，被皇帝勒令禁止外传，大殿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知晓利害关系，这件事被生生瞒下去。 除了最关键的几个人，秦雪月流产的事并没有被公布，那天发生的丑闻自然也没有流出。 惩罚迟迟没有降下来，这件事就像是不了了之了一般，再没有人提及。 朝露日曦，一切似都在惊涛骇浪中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 三王爷与秦雪月撕破脸皮之后，又对秦偃月觊觎得很，心里烦躁不堪。 他不想回王府居住，暂时在闻京城的一家酒楼里住下来，整天饮酒作乐，借酒消愁。 “三王爷总是心事重重，莫非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个妙龄女子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斟了一杯酒，喂到他嘴边。 三王爷揽住她的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将她拽到怀里来，用充满了酒味的嘴吻住那女子的唇。 “王爷好坏。” 那女子撒娇一般地捶着他的心口。 三王爷似乎心情好了一点，端起酒杯，连续喝了好几杯。 女子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他的肩膀，“王爷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跟妾身说一说？” 三王爷充耳不闻，依旧低头喝酒。 女子眼珠转了转，想要再次询问时，三王爷突然阴气森森地盯着她。 他伸出手，大手扣住了女子的脖子，眼睛里满是阴鸷。 “不该问的话别问，不懂规矩？” 他手下用力，手指很快在她脖子上留下几道印子。 女子的脸色变成酱紫，逐渐呼吸困难。 她用力拽着三王爷的手，眼中带着祈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爷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三王爷用力一甩将她甩到一边，“滚。” 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忙行了礼，匆匆离开。 过了没一会，有人敲门。 “三王爷，您的点心来了。”门外，有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本王没要点心，滚。”三王爷呵道。 店小二置若罔闻，依然将门推开。 三王爷脸色一变。 这酒楼的门很有机巧，人出去之后，门会自动锁上，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打开的话，需要特定的钥匙。 钥匙在他手中，这门应该无人能开才对。 他森森地转头望过去，杀气腾起。 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无视他的杀气，施施然走进来。 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一盘点心，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三王爷，您的点心，请慢用。”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三王爷盯着他。 “三王爷好大的火气。”店小二呵呵一笑，“别生气啊，生气对肝不好。” 三王爷听着店小二的语气不对，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他。 这店小二低眉顺眼，不管是姿态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若不是他说出来的话奇怪，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有问题。 “莫非，你是……”三王爷眯起眼睛。 盗王？ 只有闻名天下的盗王才有这种易容本事，才能如此将表情掌控得惟妙惟肖。 “嘘。”店小二坐下来，轻笑，“三王爷知，我知。” 三王爷的心沉下来。 盗王的易容手段相当高超，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个人可以随意变换声音，身高，性别，千人千面，每一面他都能驾驭得炉火纯青，是个相当可怕的人。 “你来做什么？”他道。 “七王爷插手假银票案件。”店小二直截了当地说，“他的人已经渗透进了各大钱庄。” 三王爷脸色一变，“老七查到什么地步了？”　　店小二沉吟了一番，“暂时还不知道。他的人混进各大钱庄做工，每一个钱庄混进去的人数相差无几，从这来看，他应该还没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也没查到我们身上 来。” “不过，七王爷不显山不露水，却最是有城府的，我们不得不防。” 三王爷狠狠地捏着酒杯。 他用力过猛，白瓷酒杯被捏碎，眼睛里迸发出恨意。 又是老七！ 老七抢走了秦偃月不说，还处处让他不痛快。 “你已在江湖上失踪很多年，且已经有了显贵的身份。”三王爷冷道，“就算老七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想到你的存在，暂时先停止假银票的制作，先任他查去吧。” 他换了一盏酒杯，声音阴狠，“你可知道有关天灵道人那枚戒指的事？” 店小二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天灵道人的戒指，是传说中的宝物，传闻天灵道人就是靠那枚小小的戒指救死扶伤。 “那枚戒指在天灵道人失踪后就失去了踪影，莫非，又出现了？”他两根手指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那个姿势，是他手痒的表现。 第396章 真不是怀孕 第396章 真不是怀孕 三王爷看着他的眼睛放光、双手发痒的模样，轻轻将杯盏放下来，“没错，那枚戒指又出现了。” “这不应该啊，那种宝物出现，我必定能知晓，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店小二道，“从何处出现的？”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因为太过兴奋而微微颤抖。 三王爷嘴角轻抿。 盗王之所以退隐江湖，是因为再珍贵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物件，不能当饭吃，赃物卖也不能卖，只能留着观看，远不如银票来得实在。 但，天灵道人的戒指就不一样了。 天下流传着各种各样有关戒指的传说，甚至有传闻说，只要拥有了那枚戒指，就能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你不知道也正常。”三王爷道，“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知晓戒指的人更少，父皇也已经明令禁止此事传播。” 他声音幽幽，“那枚戒指，就在七王妃手中。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七王妃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店小二将手抄在袖子里，手痒得近乎控制不住，“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蠢样，变了？”　　“变化相当大。”三王爷将秦偃月的前后变化一一讲述，着重讲了秦偃月得到戒指之后，从一个脑袋不灵光的蠢货变成了神医，还被陆觐老头认了当师妹，连续两次将 快咽气的太后救回来，神乎其神。 店小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枚戒指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得到的人就能拥有绝妙高超的医术。 三王爷知他已经惦记上了，嘴角轻抿，“你若是觊觎那戒指，切记不要暴露身份，若你暴露了身份，等于不打自招，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过。” 店小二轻轻一笑，将毛巾摘下来擦了擦桌子，“三王爷觉得，本人盗王的称号是白得的？”　　“再说，您拐弯抹角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将戒指偷走不是吗？放心，天灵道人我无法近身，七王妃一个毛头丫头可难不倒我。三王爷请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 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提高，行了礼，走出房间。 三王爷目光森森。 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盗王出手，戒指一定会被偷走，秦偃月没有了戒指，一身的医术说不定就消失了。 即便不消失，他也可以用戒指当诱饵，将秦偃月钓到鱼钩上，只要她成了他的人，绝没有不听话的道理。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兴奋，他将杯中酒饮尽，招呼了伺候着的侍女，拥着走进里屋里。 …… 七王府。 鸣玉宫中。 正在皱眉思索着账目的秦偃月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恶心感。 恶心感铺天盖地而来，控制不住。 她急忙放下笔，跑到院子里干呕了半晌。 东方璃正在批阅奏折，目睹了她脸色大变且干呕的过程，心漏跳了一拍，忙跟出去。 他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手有些颤抖。 等到秦偃月舒服了些，他才紧着嗓子开口，“偃月，你突然干呕，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莫非……” 怀孕了？ 这分明是只有怀孕才有的表现！ 他想要只小猴子，小猴子这么快就来了？ “瞎说什么呢。”秦偃月无奈，“我是个大夫，怀孕不怀孕我肯定会知道的，我应该是吃坏东西了。” “你吃的东西我也吃了。”东方璃紧张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呕吐？” 秦偃月也很纳闷。 从太后娘娘病危那天晚上开始，总会有一阵阵恶心感袭来，时而轻，时而重。 最开始她也以为是怀孕了，把了脉，用试纸验了验，一切如常。 吃的喝的，也都经过细心调理，不应该出岔子。 可，她就是没来由的恶心。 “兴许是受凉了。”她道，“别担心，我没事。” 呕吐感减轻后，他们一并走到房间里来。 珠帘微动，摇乱了一屋的环佩叮咚。 “真不是怀孕？”东方璃不太死心，“二丫，你一定要实话实话，你若不说，我用力太过怎么办？” “真不是。”秦偃月换了一炷新的沉水香，“我有分寸的。” 东方璃半是期待，半是遗憾。 秦偃月将看完的账本叠起来，摞在一起，搬到一旁。 “别动，我来。”东方璃道，“这种粗活让丫鬟们做，或者交给我，你好生休息着。” 秦偃月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哭笑不得，“我真没怀孕，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东方璃依旧不放心。 当局者迷，万一偃月给自己把脉把错了怎么办？ 万一真怀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叫杜衡去喊陆觐来。　　“你别这样。”秦偃月无语道，“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真的不是怀孕。其实我在宝元宫里就有点恶心，那种恶心，怎么说呢，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般，不是妊 娠反应。”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声音沉沉，“再让陆觐查查也是好的，他亲口说你没有怀小猴子我才放心。” “你真是魔怔了。”秦偃月拧了她一把。 东方璃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来，“秦老夫人回来后，秦府逐渐步入正轨，你别乱操心那边的事，好生修养着，来回奔波对你也不好。” “都说了不是怀孕啊啊啊。”秦偃月无语望天。 这货是听不懂人话吗？ 东方璃充耳不闻，依旧絮絮叨叨的，直把她絮叨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低头轻笑，“傻子，我喊陆觐来，不仅是让他给你把脉，我还拜托他调查了一些事情。过了好几天，他应该有眉目了。” “什么事？”秦偃月问。 “当然是假银票案件的事。”东方璃道，“假银票与盗王有关，而，有关盗王的事，陆觐知道一些。” “陆觐师兄认识盗王？”　　“倒不是认识，陆觐活得年纪比较大，知道的也多一些。”东方璃沉声道，“我派到各大钱庄的人，都被孤立了，这也就是说，对方一直在盯着我们，假银票案件的背后 之人，兴许是熟人。” 秦偃月一想到这些事就心惊肉跳，这些皇子，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三还是老六，亦或者，老大？”她问。 第397章 这乌龙，简直了 第397章 这乌龙，简直了 东方璃摇头，“没有证据的事，还不好说。”　　秦偃月一想到尔虞我诈就头大到不行，她将账本叠放在一起，空出一个位置，信手涂涂写写，“我觉得这事应该跟老大没关系，假银票在秦府出现，跟闵玉应该脱不了 干系的，所以……” 她的毛笔指在阿拉伯字母的三上，“这事的幕后之人，多半是老三。”　　东方璃看着她写的奇怪字符，微微挑眉，“如果你是老三，你会放任厨房管事大肆使用假银票？管事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假银票的危险程度。老三再不聪明，也不可能傻 到这种程度。” 秦偃月恍然大悟。 她随手涂鸦着，涂鸦完后，将纸推到东方璃跟前，“我懂了，是不是这样？” 东方璃看着她在白纸上画了一棵树，树上画着一只蝉，一只螳螂，还有一只隐藏在树木中的黄雀。 画风粗犷，不如他三岁时乱画的作品好。 “如何？”她问。 “王妃不适合拿画笔。”东方璃看了半晌，评价道。　　秦偃月额角抽了两下，“我没让你评价我的画技，这幅画的标题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假银票就是这只蝉，螳螂是老三，表面看起来他是罪魁祸首，其实不然，这 只黄雀才是真正操控一切的人。” 东方璃好看的眉毛高高挑起，轻笑，“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拿过笔来，三两下就在下方勾勒出一个拿着捕网的小童，“不管是蝉还是黄雀，我们都要撒网捕捉了来。” “烤着吃。” “你口味真重。”秦偃月瞥了他一眼，“这黄雀也不一定是黄雀，说不定是只鹰隼呢，反正小心为妙。” 东方璃若有所思。 秦偃月起身添了茶，递给他一杯，“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以我看，就算老三他不是黄雀，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说到这里，又干呕了几声。 东方璃一紧张，手抖了抖，茶碗倾斜，茶水泼到衣裳上，湿了一大片。 他忙将茶杯放下，“那种感觉又来了？” 秦偃月点头，脸色微微泛白，“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恶心起来了？” 只是恶心，也没有难受的感觉，着实奇怪。 东方璃笃定了她是怀孕，像供佛像一样将她好好供起来。 “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怀孕。”秦偃月从未遇见过这种怪事，好端端的，突然就恶心一阵，来也快，去也快。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对话，无非是讨论假银票的幕后之人是老三还是老六，话题正常，没有让人生理不适的句子。 “呕……” 她想起那些事时，又一个没忍住。 这一呕，东方璃更紧张。 “二丫，我猜测着你一定是怀孕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频繁恶心？”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嘟囔着陆觐还不快来。 恰好这时，陆觐带着东方玖到来。 “小师妹，听说你有喜了，我给你准备了好多补品。”刚进院子，陆觐就手足舞蹈地喊着，“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夫都要亲自教导。” 东方璃本很期待他的到来，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一脸黑线。 他的小猴子自然是由他来教，有陆觐老头什么事？ 陆觐让人将马车停下来，喊了两个人往下搬东西。 里面不仅有补品，还有小孩子的衣裳，玩具。 嗯，宝宝床都有。 秦偃月看着成堆的礼物，无语，“师兄，杜衡怎么跟你传达的消息？”　　“杜衡那小子就说你有喜了，让我赶紧来。”陆觐捋着胡子，“我乐坏了，胡乱带了一点东西就过来了，小师妹你别嫌少，我已经吩咐下去，让闻京城各大铺子定做东西 去了，等小崽子出生后肯定能做好。” 秦偃月额角抽得厉害，她幽幽地看着杜衡。 杜衡摸了摸鼻子，“我没传达错啊。” 王爷那么紧张，王妃还干呕，王爷急吼吼地要他去找陆觐来，除了有喜，还能有啥？ 再说，王妃跟王爷整天腻腻歪歪的，比绿豆汤碗底沉淀下来的糖还要甜，有小宝宝也正常。 “王妃，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被秦偃月盯得如芒在背，打了个哆嗦，躲到了陆觐身后。　　“小师妹，别害羞，这是喜事。”陆觐挥着手，“还是大喜事，你刚刚怀孕，这段日子一定要节制，要不你们分房睡吧。等五个月之后可以勉强勉强，前五个月万万不可 。” 他将龙拐杖拿出来，在半空中晃了一圈，“老七，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对小师妹做过分的事，我打死你。” “小师妹，你现在是最金贵的，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老夫用这根龙拐杖打死他们。” 秦偃月越听脸越黑。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像话。 这乌龙越闹越大。 “我没怀孕。”她摇着头，提高声音，“你们都够了，一个个的，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陆觐正摇着龙拐杖说到了激动处，听到她的话，手僵在半空，“啥？” “我没怀孕。”秦偃月无语，“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怀孕没怀孕还是知道的。” 陆觐蔫蔫地将龙拐杖放下来，“那，有喜是什么意思？” “是杜衡传达错误。”秦偃月让人搬了座位来，“是我这几天总是平白无故的恶心，吃的用的都没什么问题，找不出原因来。” 陆觐一万个不信。 一般来说，适龄女子出现这种症状，多半是有喜了。 “小师妹，我帮你把把脉。”他说着，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腕上停了好久，眉头紧紧皱起。 东方璃有些紧张，“如何？”　　陆觐检查了秦偃月的舌苔，面色，叹了口气，“小师妹，你的确没有怀孕。你现在冰得像冰块，孩子哪能在那么冷的地方生存，你得好好补补。不然，再等个三四年你 也怀不了。” “已经在吃药了。”秦偃月道，“体寒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我得了一个药方，试试兴许能对症，只要去了寒根，你们很快就能有小娃娃的。”陆觐说。　　东方璃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又紧张起她的身体来，“偃月没怀孕，那为何她会恶心呕吐？” 第398章 被烫伤 第398章 被烫伤 陆觐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给小师妹把脉时，除了寒气凝滞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 “可能是受凉了，或者肠胃问题，不碍事。”秦偃月道，“师兄来得正好，今天又是阴沉沉的，说不定又要下一场雪，这天最适合吃火锅。我跟老七有些事要问你。” 吃火锅谈事情，最好不过。 陆觐忙不迭地点着头，“要来要来。” 他脸颊微红，“小师妹，今天一定要将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给我喝。” 秦偃月喊杜衡让厨房准备火锅食材。 杜衡正被姬无烟拉着去下五子棋，被虐得凄惨。 这几天来他还没赢过，男人的尊严被磨的一干二净，在他喜欢的水烟姑娘跟前抬不起头来，郁闷得很。 姬无烟则像是虐他虐上了瘾，抽空就拉着他下棋。 最开始杜衡很开心，以为水烟姑娘是喜欢他才邀请他下棋。 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　　水烟姑娘好像只想下棋，每次下棋还会释放出可怕的杀气，他功夫不差，但，不知怎么回事，在水烟跟前就像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杀气锁 定。 久而久之，导致杜衡有了奇怪的阴影。 他听到吩咐后，可算寻到了个借口离开，扔下棋子就跑。 姬无烟正在兴头上，被杜衡放了鸽子很是不悦，本就清冷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溢起了些许杀气。 “回来。”他道。 “不回了，我有任务。”杜衡摆着手，逃一般离开院子，“以后再说。” 姬无烟被扫了兴致，冷着脸，坐在那里盯着棋盘，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势。 “我，可以吗？”东方玖从进门之后就盯着棋盘上。 他见杜衡离开，位置空了出来，对面的人还没尽兴，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姬无烟随意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手下留情。” 东方玖一脸欣喜地坐下来，还带着冻疮的小手捏住棋子，三两下将杜衡即将惨败的局面扭转回来。 “我，我赢了。”他指着五枚棋子。 “……”姬无烟罕见地嘴角抽了一下，“重来。” 很快，十盘下完，他九败一胜。 那一胜，还是险胜。 姬无烟眉眼中露出森森的表情。 他输给东方璃那只腹黑狐狸也就罢了，竟连续输给这个小屁孩。 想他这些年来行走江湖，还没有过败绩。 这辈子的败绩，都集中在东方家的人身上了。 “重来。”他森森地道。 东方玖点着头，“我，我让你三个子也行。” “你在小看我？”姬无烟冷呵，“下。” 东方玖被他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将棋子放下，眨眼间，又是姬无烟完败。 “重来。”姬无烟脸色漆黑。 “你们要吃吗？”秦偃月问。 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她看着聚精会神的姬无烟，有些无语。 大魔头先生在某些方面简直不如小学生，爱好特殊，性格奇葩，在奇怪的方面执着得令人无语。 “我们不管他们了，吃吧。”秦偃月招呼着下人们将腌制好的肉类和蔬菜放到桌子上，端来了小铜锅，加了煮好的汤。 银碳燃烧了一会之后，一个中等个头的小厮凑过来加银碳。 银碳入火后，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底下的盆子发出一声爆炸，上方的铜锅被这股冲击力一刺激，左右摇晃着，热水溅出来。 秦偃月就在一旁，热汤烹到她手上，她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 可惜，已经晚了。 溅出来的热汤遍布她手上，身上。 “偃月，小心。”东方璃吓了一跳。 他忙走过来，抓住她的手，“有没有事？” 秦偃月的手上通红一片，还烫起了好几个水泡，生疼。 她看着烫伤的部位吸了一口冷气，将戒指摘下来放到兜里，“需要药处理一下，都是轻伤，应该不碍事。” 陆觐忙找出来烫伤的药膏给她涂上。 药膏冰凉，火辣辣的疼痛感慢慢退去。 “还好只是烫了一层皮。”陆觐心疼地说，“好好涂药，等个三四天就能好个差不多。” 东方璃心疼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冷声呵道，“只是添银碳而已，银碳怎么会爆裂？” 几个仆人忙跪下来，谁也不敢说话。 “我没事。”秦偃月道，“可能是正好赶上了这块银碳里有易燃易爆的东西，别怪他们了。” 东方璃心情不好。 “滚下去，每个人罚半个月俸禄。”他呵退了仆人们，小心翼翼地按着她的手指，“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留了疤痕怎么办？” “只是烫了一层皮，过几天就好，别担心，我们还是吃火锅吧。”秦偃月道。 陆觐的药膏很管用，涂抹上之后，只有凉丝丝的感觉，不太疼，不影响吃饭。 东方璃让人新换了银碳和铜锅，仔细护着，等到燃烧正常才移开。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他们吃火锅的兴致。 陆觐喝了美酒，酒意上头，老脸通红，硬要把龙拐杖送给秦偃月防身用。 龙拐杖上可打皇帝，下可打权臣，是陆觐身份的象征，她不敢要，好说歹说才劝下。 陆觐多贪了几杯，醉醺醺的，拉着小师妹胡诉衷情。 东方璃一脸黑线，直接挡在秦偃月跟前，“陆觐老前辈，今天我请你来，不是吃吃喝喝的，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陆觐很不高兴。 他侧头看向秦偃月，东方璃则不着痕迹地挡住她。 “烦人。”陆觐吹胡子瞪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就是盗王的事吗？”　　他打了个酒嗝，“我问了几个老不死的，那几个老不死的说的话有些出入，不过，有些事情是吻合的。很多年前，盗王经常偷盗一些贵重精美的物件，被他盯上的东西 几乎没有幸免的。”　　“后来，盗王盯上了一个东城窦家的传家宝。窦家得知这件事之后，设了一个局，盗王一路被逼到了一座孤岛上。那孤岛非常陡峭，且有鳄鱼出没，非常凶险，岛上没 有任何植物，也没有水。”　　“他在岛上被困了七七四十九天，这些天靠着雨水和偶尔打到的海燕为生。第五十天的时候，他已经饿成了皮包骨头，奄奄一息时，决定跳海。从那之后，他失去了踪迹，江湖上从此再没有盗王出现，官府也没再接到有关他的报案。” 第399章 戒指是假的 第399章 戒指是假的陆觐捋着胡子，“那座孤岛很是凶险，就算是盗王也不可能活下来，他饿了那么多天，跳进了鲨鱼出没的海里，肯定无法生还。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官府，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 “还有别的线索吗？”东方璃问。 “有。”陆觐看了看四周。 没有外人，还有暗卫把守。　　他沉声道，“有传言说，盗王没有死，他饿得只剩下骨头，抱着一块木头漂浮到了远处，被一个渔家的女儿所救。盗王被困在孤岛的时候，守着一袋子的珍贵物件，但 ，真正危及到性命时，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甚至不如一碗米饭。他性情大变，改邪归正。” “当然这只是传言。”他道，“我倒是觉得他已经死了。” 秦偃月与东方璃相互对视了一眼。 陆觐给出的信息，挺有价值。　　“小师妹，我还在打听，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你都不知道，那几个老不死的都被盗王偷过东西，我一提他们就暴跳如雷。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吗？ ”陆觐道，“我再找几个老不死的问问，肯定能问出点消息来。” 他说着，眉眼弯弯，“小师妹，我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后，你给我什么奖励？陪我喝一杯如何？不醉不归如何？” 东方璃一脸黑线地挡住他，声音冰冷，“陆老前辈，时辰不早了，你也喝多了，回府吧。” “老七你烦人不烦人啊？滚开。”陆觐不高兴。 “杜衡，送客。”东方璃牢牢地将秦偃月挡在身后。 杜衡很为难。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陆老前辈，您看……” “老夫不走。”陆觐上了脾气，“老七凭什么不让我看小师妹？看一眼怎么了？看不到小师妹我不开心。” 他特意甩了下龙拐杖，“我生气了，我想打人，老七，不想挨打就滚开。” 东方璃眸子冰冷，站在那不动。 秦偃月眼看着他们越闹越厉害，无语地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又安抚了陆觐好久。 陆觐终于开心了，乐颠颠地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东方玖盯着五子棋，有些不舍。 他怯生生地看着姬无烟，“那个，我要走了，你，你可以去找我玩，我做完了功课就可以陪你下棋。” 姬无烟没有言语。 陆觐的车子离开后，他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蓦然起身，一阵风过，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秦偃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在眼前，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见识过高手，可特效一样的消失还是第一次见。 “我是眼花了？”她揉着眼睛，“姬无烟到底是不是人？他干什么去了？” “他功夫很高，应该是跟小九去了，他最近沉迷五子棋。”东方璃道。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姬无烟的确很沉迷。 这些天每天拉着杜衡下棋，像极了玩游戏入迷的中二少年。 大魔头的性格，难以捉摸。 “别想这些了。”东方璃心疼地将她的手抓过来，“你的手有没有事？肿了？下人们也忒不小心了些。” “我没事。”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就是被溅出来的热水烫伤了而已，不算什么，手指也没受影响。瞧瞧，我还能戴上戒指呢。” 她将戒指拿出来，想要往手上套的时候，脸色一变。 “东方璃，这枚戒指是假的。” 这话一出，东方璃也震惊了，“假的？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心思深沉。 她记得很清楚。 热水烫到手上的时候，她暂时将戒指收在了袖子里。 袖口很窄，堪堪容纳她一只手进去。 那时无人靠近，更不可能有人能从她的袖子里将戒指拿走。 但，这枚戒指又的的确确是假的。 “东方璃。”秦偃月嗓子发紧，“有人将戒指偷走了。”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 东方璃攥紧手。 这枚戒指的神奇之处他已经见识过好多次了，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有人盯上戒指并不稀奇。 但，在他与姬无烟跟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戒指偷走还能全身而退，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我摘下戒指到拿出戒指的过程中被人掉包的。”秦偃月道，“可，这戒指全程在我手中，我的袖子也没破，我实在想不到戒指是怎么丢的。” 这太诡异了。 “有人能做到。”东方璃的手攥紧，“就是我们所谈论的那个人，传说中的盗王。” 秦偃月的脸色很难看。 他们谈论盗王的时候，盗王就在他们身边？ “我想，银碳突然爆裂是有人故意设计的，盗王那时已经易容进来了。”东方璃道，“你的手烫伤，也是他故意为之。” “戒指被掉包，也在你摘下戒指放入袖子的那一刻被掉包的。” “这种事能做到吗？”秦偃月问，“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东方璃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偃月，别着急，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戒指夺回来。” 秦偃月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模样，手捧住他的脸，“不用着急。” “那枚戒指对你很重要，我绝不允许……”东方璃道。 “嘘，仔细听我说。”秦偃月眯起眼睛，“我刚才只是震惊在天衣无缝的情况下戒指会丢失。”　　“我根本不怕被丢。”她凑到他耳边来，“其实，戒指在不在我身边，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你可记得爷爷说过的话？戒指是跟我绑定的，只能识别我的灵魂波纹，我 猜测，这种识别就像是指纹锁，只识别我的指纹，那盗王再厉害，也不可能破解了我的灵魂波纹，相反，我能感觉到戒指的位置。” 东方璃稍稍瞪大些眼睛，“什么意思？” “很简单，那枚戒指只有我能用，只要有我在，就不受空间和时间影响。”秦偃月道。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手上没有戒指，她的戒指也被黑衣人夺走。 但，她与原主的灵魂融合之后，戒指出现了在手指上。　　“确切地说，那枚戒指里面自有空间和时间。”过了一会，她补充道。 第400章 主动撞来的傻兔子 第400章 主动撞来的傻兔子 按照爷爷的说法，戒指的存在类似于芯片，数十名顶级科学家在里面定位了无数坐标，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小空间。 戒指上的特殊物质可以扭曲空间，还被加入了识别功能。 智能手机上的指纹都不好破解，灵魂波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她都一知半解的，那盗王就算偷去了也不能用，甚至，还有可能被戒指反噬。 东方璃听不太明白，思考了一会才问，“你的意思是，戒指可以自动飞回来？这种事能办到吗？” 秦偃月哑然失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戒指处于什么位置，只要我召唤，肯定能回来的。” “飞回来？”东方璃更迷惑了。 怎么飞？ 飞的过程中会不会被人劫走？ 又甚至，戒指怎么会认得路？ 一枚戒指而已，怎么可能会飞回到主人身边？ 这些都太扯了。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一万个不相信的模样，笑得有些过分，“不是这样的。” 她拿了一张纸来，在右上角画了一个点，又在左下角画了一个点，“假如右边是我的位置，左下角是戒指的位置，戒指想要回到我身边来，最近的距离是怎么样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戒指应该从这里飞到这里。”她说着，画了一条对角线，“但实际并不是如此。”　　秦偃月将那张纸叠起来，将左下角对准右上角，“你看看，将纸张折叠之后，这个点和这个点是重叠的。戒指能够随时回到我身边的原理跟这个是一样的。戒指并不需 要飞，而是它始终就在我身边。” 东方璃听明白了，他眉头紧锁在一起，“若是纸张倒还好理解，若是换成地点，我觉得有些玄乎。” 秦偃月轻笑。 不仅东方璃觉得玄幻，她也很震惊。 但，科学就是一种神秘神奇又不可思议的东西。 “放宽心吧，戒指不会丢失，我爷爷他们肯定做了很多防护。”她安慰他道，“再说，如果真是盗王下的手，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哪里好了？”东方璃依旧阴气森森的。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媳妇的东西，偏偏他还没察觉到，这等耻辱，他定要好好讨回来。 “很简单，只要戒指在盗王手中，我就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我们就能时刻掌握他的行踪。”她露出森森的白牙。 “可以吗？”东方璃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将戒指放到一个地方，或者送给别人，又或者损坏，我们又该怎么办？”　　“放宽心，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秦偃月笑着，“师兄不是说过，盗王经历过差点被饿死的事件之后已经对珍稀玩意失去兴趣。盗王会下手偷戒指，证明他 觊觎的是戒指本身。他既然觊觎戒指，想来是听到了有关戒指的传言，这种人怎么会损坏或者送人？” “东方璃，你不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吗？” 盗王做梦也想不到，戒指自带导航，能够准确地将他的位置暴露。 更想不到，他偷盗了一辈子，最后有可能栽倒被偷的赃物上。　　“我们撒个大网，兴许能钓上大鱼来。”她将假戒指戴在手上，在光下看了看，“这假的做的也挺不错的，非常逼真，如果不是戒指有特殊功能，我大概也能被骗。拿出 去卖的话，肯定能以假乱真。” 她说到这里时，眉眼弯弯，“东方璃，你说我爷爷的故事是不是在民间广为流传？”　　东方璃点着头，“天灵道人生活的时代相当混乱，他治病救人，最后还跟太太爷爷他们创建了东陆王朝，相当有名望。这枚戒指也是如此，天灵道人的技法太过神乎其 神，那枚特殊的戒指也不是什么秘密。二丫，你别怪他，他对为东陆做了很多事。” “我没有怪他。”秦偃月看着手上的戒指，眼中闪着光，“我只是想到了发财的好途径。” 老头子很有名望，如果出一些戒指周边，一定能卖得不错。 用卖周边的钱来修建医馆，老头子肯定会同意。 东方璃看着兴致勃勃的她，依然有些担忧，“二丫，戒指真的没事吗？” 那枚戒指对她多重要，他可是一清二楚。　　“真的。”秦偃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戒指的事你听我的，这可是主动撞上来的傻兔子，我们得好好招待才行。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吃得有点撑，我们去散 散步吧。” “外面好像下雪了。”东方璃将窗子打开。 最开始的雪花只是零零星星的，天色暗下来之后，雪花慢慢变大，飘飘洒洒，一小会的功夫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 秦偃月凑过来，“怎么又下雪了？今天的天气有点反常。” 上一场雪还没下利索，这一场又来了。 “瑞雪兆丰年。”东方璃怕她冻着，忙将窗子关了，“屋外天寒，你就别出去了，好生休养着。” “你倒真是把我当成瓷娃娃了。”秦偃月回到暖炉旁边来，将灯点了，一手胡乱画着，一手托着下巴发呆。 东方璃将奏折搬到她跟前来，随意在上面一画，一扔，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旁。 “你这么敷衍，父皇知道吗？”秦偃月斜睨着他。 “哪里敷衍了？我自小强记，看过一遍的东西基本能记住，那种没水平的奏折，瞧一眼就够了。”东方璃漫不经心。 “真的？”秦偃月来了兴趣。 她见过很聪明的人，但，博闻强记，过目不忘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来考考你。”她拿起他看过的奏折，“这个是随州一个什么刺史发来的。” 东方璃顿了顿，将奏折上的内容悉数诵了一遍。 秦偃月不死心，又拿了另外一本，他依旧能诵。 十来本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趴在桌子上，“我觉得我的智商遭遇到了碾压。”　　东方璃好笑地看着她，“你考我的那些，都是些今天下雪了，允城雪灾了之类的，横竖不过几十个字，我背不下来才奇怪。给你瞧瞧这个，这种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别 说诵了。”　　秦偃月接过那本来，一看就觉得头大，先是用比兴手法一顿赞叹，再用排比营造气势，洋洋洒洒数十张，重点只有最后一句：此地突生雾瘴，甚毒。 第401章 太后怀疑是你偷的 第401章 太后怀疑是你偷的 “如何？”东方璃促狭地笑。 秦偃月扔到一旁，停顿了一会，评价道，“这位大人文采不错，修辞手法运用熟练。” 东方璃嘴角的笑意在扩大，“啰里啰嗦，文官就是麻烦。像这种的我才懒得记。” 秦偃月的重点不在这上面。 她对最后一句很感兴趣，东方璃会染上头疾，就是因为雾瘴的存在，若是能调查调查，兴许能找到些线索。 “拙州在哪里？离着闻京城近不近？” 东方璃眼也没抬起，“不太远，乘坐马车的话，一天一夜就能到。” 秦偃月点着头。 这种时代不太会出现生化武器之类的雾瘴，雾瘴会出现，无非是地下泄露出什么气体，找到源头就能解决。 等天气好了，一定要去瞧瞧，寻寻原因。 她添了新茶，轻呷一口。 东方璃将茶杯推过来，“我的呢？” “批奏完了这一些，我帮你添。”秦偃月笑着，“你要集中注意力。” 东方璃展颜，快速批阅。 之后，将添的新茶饮尽，因速度太快，茶水湿了衣裳。 “还要。”他道。 秦偃月看着他动作虽粗鲁，却掩饰不住风华与仙气缥缈的模样，轻笑，“你慢点喝，茶水多的是。” “你添的茶却不是每天都有的。”东方璃道，“这些我已经批阅完成，添茶。” 秦偃月无语，拿起茶壶，轻压，碗底的青翠尚未化开，他已经端起茶杯饮尽。 饮得有点猛，素白的衣裳染湿了一片。 “你就不能慢点？这么大的人了，喝茶还喝到身上。”她说着，蓦地想起一句甜到齁，虐到心肝疼的句子，赌书消得泼茶香。　　“看到你这样，我想起一个典故来，先前有一对夫妇，他们饭后烹茶时，由一人问起典故，另一个人要迅速指出在哪卷藏书中第几页第几行，赢的人先喝茶，因喝的太 急，经常将茶水洒落一身，故而，有了赌书泼茶的雅事。” 倒与他们这一遭有些相似。 只不过，她没有博闻强记的能力，充其量能充当一下赌书泼茶里的茶壶。 “赌书泼茶？”东方璃沉吟了一会，干脆将奏折推到一旁，拿了些色彩来，提笔，作画。 他的左手和右手都能作画。 左手画出来的，是风格极为豪放的画作，也就是闻名于世的沅芷先生。 她上次见识过一次左手作画，右手作画还是头一次见。 不同于左手的粗狂豪放，右手画出来的极为工整，逼真，风格保守却自有一番风骨。 他落笔后，很快便勾勒出了一个女子添茶，男子喝茶沾湿衣裳的画卷。 一帘红烛里，风起帘幕。 月上窗纱时，两人对坐，煎水分茶。 “你画的可真好。”秦偃月赞叹着，也难怪东方璃嘲笑她画的黄雀螳螂太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东方璃俯身沾了一些绿色的颜料，仔仔细细地描绘着簪子上的玳瑁，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你的风格也别具一格。” “别唬我。”秦偃月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东方璃画完之后，放在一旁晾干，又在一旁题了些小字，方才满意了，准备装裱起来。 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覆盖了一层雪白。 原本暗沉下来的天气，因这层白雪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正胡乱说笑着，有敲门声响起。 “王爷，宫里来人了。”杜衡在门外沉声道。 “宫里？”秦偃月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了，也快到门禁时间，这个时候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他们两个不敢懈怠，忙来到外面。 皇帝身边的兰公公正来回踱步，瞧见他们到来，忙迎上来，“传皇上口谕，请七王爷进宫。” 秦偃月脸色微变。 皇帝只喊东方璃去？ 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喊他去做什么？ 东方璃也有些讶异，他暗暗抓了抓她的手，“别担心，应该是假银票的案件，我去去就来，天凉，你先回去。” “兰公公，我们走吧。” 他说完，冷着脸带着杜衡离开。 秦偃月站在沸沸扬扬的雪花中，等着东方璃的马车不见踪影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刚才还你侬我侬，说笑玩闹，热闹得很，他离开后，屋子里空荡荡的，有点不适应。 这次召见毫无征兆有点奇怪，按理说皇帝不会做什么，顶多会问询一下假银票的案件，或者，闵玉的案件。 可，她总觉得有点心慌慌的。 安静的环境里，更容易心悸，心越跳越快。 “喵。”美人榻上传来一声弱弱的叫声，打破了沉静。 秦偃月回过神来，走过去将虚弱的卯卯抱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 卯卯将头用力拱向她的怀里，声音可怜又虚弱。 “小可怜。”她叹了口气。 卯卯被砸断了腿，打了石膏之后，它就没再动弹过。 这几天一直窝在美人榻上，偶尔会吃点东西，但，没有排便过，每天痛苦地叫着，肚子梆硬，情况很不好。 “让你受苦了。”秦偃月安抚着它。 夜色已深。 她抱着卯卯窝在美人榻上，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三更时分，东方璃依旧没有回来。 在跳跃的烛光中，越等越觉得心慌。 过了午夜，依旧没人回来。 秦偃月困得睁不开眼睛，歪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气袭来。 她打了个哆嗦，忙睁开眼睛。 门口，东方璃正伴随着风雪而来，只是从院子里走过来的功夫，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他将大氅脱下来，看到还没就寝的秦偃月，惊讶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有些心慌。”秦偃月将他的大氅接过来挂在架子上，“父皇突然喊你去，发生了什么？” 东方璃紧锁着眉头。 头发上的雪花进屋后很快被融化掉，打湿了头发，他拿了一条毛巾擦拭着，“父皇并没有询问假银票的案件。”　　“太后的戒指丢了。”他道，“按照流程，那枚戒指应该会在太后临终时由皇后娘娘继承，皇后再将戒指传给下一任皇后，那枚戒指对于太后来说，就像父皇的玉玺。二 丫，太后怀疑是你偷的。” “我偷的？”秦偃月指着自己，“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再说，我自己的戒指也被偷走了。”　　最近流行扎堆丢戒指？ 第402章 像被狗咬了一口 第402章 像被狗咬了一口 “问题就在这里。”东方璃道，“太后娘娘的戒指是在你帮她治病之后丢失的。但凡接近过太后娘娘的人都搜查了一遍，没找到戒指。现在只剩下你这里。” 太后娘娘那个人极护犊子。 偃月虽然救回了她，她却因为长希公主的事怪罪着偃月，恰好这时戒指又丢了，她笃定是偃月偷了戒指，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还闹腾到了父皇那里。 秦偃月闷闷地坐在那里，“我根本不知道那戒指的存在，怎么会去偷？就算我知道了戒指，也不可能笨到去偷那么贵重的东西吧？” 那个老太太肯定对她有意见。　　东方璃将头发擦干后坐在她身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是太后一口咬定是你，父皇跟我解释了半晌她也不信，二丫，先别想了，明天退朝后，我再去找父皇，我 一定给你讨回公道来。” 秦偃月心情不太好。 她冒着被降罪的风险，甚至，还不惜用了金牌，才力排众议，将太后救回来。 太后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诬陷她偷东西。 那种感觉，就像是喂给饿极了的狗食物，到头来却被狗咬了一口一般。 “那戒指丢失的蹊跷，兴许是太后年纪大自己放忘了。”东方璃道，“二丫，别气，不值得。” “太后的东西谁敢动？东方璃，你说，那戒指是不是也是盗王偷走的？”秦偃月皱着眉头，“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我的戒指，太后的戒指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东方璃摇头。 若说盗王盗走秦偃月的戒指，想听信了戒指的传闻。 盗走太后的戒指又有什么用？ 那戒指的价值只在传给皇后的时候有用，没人敢收，自然也不能买卖。 盗王还没那本事透过铜墙铁壁的后宫。 除非，他让平妃娘娘代为下手。 但，平妃只有女儿，不可能成为皇后，冒着风险偷戒指得不偿失，更何况，太后的戒指装了机巧，只有本人才能解开。 这事，疑点重重。 他将秦偃月揽过来，“我去了一趟琼花楼，琼花已经让人将消息传出去，我也派人暗中调查平妃娘娘，一有消息就会回来汇报。还是先睡吧。” 秦偃月叹着气。 偷东西这种事，除非将东西找到，或者找到强有力的线索，不然无法洗清冤屈。 “喵呜。”她怀里的卯卯弱弱地叫了一声。 东方璃这才注意到，那只肥猫竟一直被秦偃月抱在怀里，他醋意盎然，不悦道，“你抱它抱了一晚上？”　　秦偃月将卯卯放到腿上，“你不在，我心慌，抱着卯卯稍微舒服一些，卯卯的情况也不好，吃不下东西，来这里好几天了，只小便过，没大便过，再这样，它怕是会有 生命危险，偏偏我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 东方璃提着肥猫的后颈将它扔到一旁，他将她打横抱起，哼了一声，“别管它了。二丫，陪我去沐浴如何？” 秦偃月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不去，我今天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东方璃紧张道，“又恶心了？” 秦偃月摇头，“就是前几天跟你说过的，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我肚子隐隐作痛，想来下半夜或者明天早晨大姨妈就来了，今天不碰水为妙。”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苦了。 这意味着，他有五天时间不能碰她。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她赶走行不行？” “你是不是傻？”秦偃月摸着他的眉眼，轻笑，“把我放下，你自己去。” 东方璃抓住她轻薄了一会，才去沐浴。 秦偃月躺在被地龙烘得暖烘烘的被子里，思索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琐碎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来，乱纷纷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来，迷迷糊糊中，竟睡着了。 东方璃沐浴完毕后，轻喊了她几声，没有反应。 他给她掖好被子，准备擦拭湿头发。 “王爷。”门外，杜衡的声音响起。 东方璃随意将头发披散下来，打开门。 “我哥回来了。”杜衡压低了声音道。 “去书房。”东方璃看了看睡着的秦偃月，回屋披了厚衣裳，与杜衡一道来到书房里。 杜仲正站在书房门前，身上落满了雪花。 “王爷。”他行了礼。 “进来说。”　　书房里很温暖，融化的雪水将杜仲的头发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有水珠沿着额头落下，他却丝毫不觉，拱着手，“王爷，我们的人分散到各大钱庄后，无一例外 都被安排了无关紧要的活，他们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这样就好。”东方璃手指点着桌子，“让他们继续待着，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杜仲应着，“我们已经确定盗王与三王爷有密切联系，这几天，三王爷与盗王见过面。盗王警惕性极高，我们生怕暴露了，距离比较远，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另 外，假银票案件的幕后主使，直指三王爷，王爷您看……” 东方璃的心沉下来。 老三虽不清白，但，幕后主使是他的话，除非他蠢，才会如此将自己暴露。 “证据都指向老三？”他问，“中间无人掺和？”　　杜仲摇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些钱庄的老板是弧光先生，但弧光先生根本不出面，我们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犯罪信息来。反而，在三王爷的账本中发现了不少 奇怪账目。账目上的数目与我们调查到的假银票数目是对应的。” 东方璃心里发冷。 这次的案件，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老三背后就像是有人在操纵着一般，他是提线木偶，幕后之人却能全身而退。 “按兵不动，等到我的指令。”他吩咐道，“先回吧。” 杜衡杜仲领命。 东方璃想回去时，杜仲又喊住了他。 “王爷，有关三王爷和王妃的事，属下有事要报……”他欲言又止。 东方璃的脚步停下来，他森森地转过头，“说。” 杜仲简单将事情描述了一下。 东方璃的脸立马变得漆黑，表面平静，杀气却肆意扩散，霎时间，仿佛雪花飘零变缓，空气颓凝，万里冰封。　　“这事暂时不要让王妃知道。”他说完，拂袖，杀气腾腾地离开书房。 第403章 你要把我藏好了 第403章 你要把我藏好了 “王爷生气了？”杜仲不解，“为什么？”　　杜衡有些无语地看着杜仲，“哥，怪不得你都三十了还没媳妇，你这也忒没眼力劲了。三王爷再怎么蹦跶也是秋后的蚂蚱，放任不管就算了，你将这事告诉王爷，不是 给王爷添堵吗？” “为何？”杜仲蹙眉，依旧不解。 “哥，你真是块木头，朽木不可雕。”杜衡恨铁不成钢，他拍着他的肩膀，“你再不改变改变，怕是一辈子都要打光棍。” 他说完，目光闪闪，“对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求亲，我的长辈只有你，你得给我做个见证。” “哦。”杜仲漫不经心地应着，往前走。 “喂，哥，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要求亲了，你只哦一声？”杜衡跟上来，“我可是你亲弟弟。” 杜仲停下来，仔细看了看他，“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父亲从外面抱回了奄奄一息的你。” 杜衡愣了愣，“什么意思？” 杜仲话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冒着大雪往前走。 “哥，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咱爹娘捡回来的。”杜衡忙追上去，脸煞白，“不是吧？我是孤儿？”　　杜仲嘴角微微浮起一些笑意，他望着天上沸沸扬扬的雪花，“那年雪天，你趁着娘不注意，傻乎乎地跑到雪地里玩耍，结果被大雪埋了起来，父亲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你 找回来。” 杜衡反应不过来，“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咱爹娘亲生的？” 杜仲瞥了他一眼，“你傻？你有了喜欢的姑娘，不带到爹娘坟上祭拜，只跟我说有什么用？” 杜衡终于放下心来，“哥，你要吓死我。” “若你遇见喜欢的姑娘，一定好生珍惜，不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杜仲声音幽幽，“爹娘能看到你成亲，必定能含笑九泉。” 他说着，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夜中。 杜衡眼睛眨巴着，哥哥那句话的意思莫非是，他曾经遇见过喜欢的姑娘却没有珍惜？ 大哥不是没跟小姑娘恋爱过，而是求之不得？ 这信息量有点大。 他摩拳擦掌，准备暗搓搓调查调查，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他家的木头大哥牵肠挂肚的。 东方璃回到寝宫时，没有回到床边，而是轻手轻脚搬了尚未批奏完的奏折走到外头。 “你不睡吗？”秦偃月裹了裹被子，“好歹睡一会吧。” 东方璃愣了一下，“我吵醒你了？” “没有。”她道，“我没怎么睡着，杜衡喊你的时候，我听见了，就是懒得睁开眼睛，出了什么事？” “没事。”东方璃将奏折放到一旁，和衣躺下来。 秦偃月顺势揽住他，抬眼看着他的眼睛，“真的没事？” “真的。就是杜仲回来汇报情况。”东方璃侧身将她抱住，“快点睡吧。” “你不睡？” 东方璃在她额头上点了点，“马上就到了上朝的时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偃月抱紧他，“还有一个多时辰，休息会儿，就当陪我了，你不能一夜不睡，对身体不好。” 她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二丫。” “睡觉。” “好。”东方璃大手抚着她的头发，“你可知道，若是有人觊觎你，抢走你，我可能会疯的？” “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可要小心藏好了我。”秦偃月笑，“别说话了，快休息一会。” 她打了个哈欠，与他十指相扣，很快就窝在他怀里睡着。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模样，拥紧。 一定得藏好了。 第二天。 秦偃月醒来时，东方璃早已经不在身边。 她照例往他的被子里探了探，冰凉一片。 被褥变凉，证明他已经走了很久。 她懒懒地起来洗漱，用过早饭后，才看到门外的雪已经覆了厚厚一层。 今年的雪来得太频繁了点。 她望着窗外，许久，迟迟不见东方璃回来。 他不回来，她什么都做不下去，抱着蔫蔫的卯卯，望着窗外的白雪与红梅发呆。 “娘娘。”不知过了多久，赤箭敲了敲门。 秦偃月回过神来，“王爷回来了？” “王爷还没回来。”赤箭皱着眉头，“刚才幽兰阁里出现了一封信。” “信？” “用一把飞刀从远处投掷过来的，上面写着必须由娘娘您亲启。”赤箭说，“娘娘，信有点可疑，要不，我们一并烧了吧。” “给我看看。”秦偃月想不起会有什么人能给她写信。 还把信送到幽兰阁里。 赤箭将用手绢包好的飞刀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娘娘，小心有毒。” “应该没有毒。”为了安全起见，秦偃月还是拿着手绢打开那封信。 信上的确写了由她亲启的字样，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里里外外都没有字。 赤箭脸色不好看，“娘娘，这应该是陷阱吧？或者，是谁的恶作剧。” “不尽然。”秦偃月将白纸放在蜡烛上燃烧，白纸上依然没有出现字迹。 能够将字迹隐藏的方法无非是用蜡烛燃烧，洒上酒精或者洒水。 她想着将白纸放到水里时，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她看到一个男人在白纸上洒了一些醋，纸上就浮现出了字迹。 而，那个男人正是三王爷东方珞。 这个奇怪的画面，来自原主的记忆。 “拿醋来。”秦偃月捏紧袖子。 这信，莫非是那个恶心渣男送来的？ 他突然给她送信是什么意思？ 赤箭将醋泼到上面之后，白纸上果然出现了一行字迹。 那行字很简单，就是邀请她去燕子楼一叙。 在信的最后面，还画了一个戒指。 “娘娘，这是一定陷阱。”赤箭道，“正常人哪里会用这种方法请让人去赴宴的。连署名也没有，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贸然过去太危险了。不要管了吧？” 秦偃月将手绢连同纸一起扔到暖炉里烧掉。 就算没有署名，她也知道送信人是谁。 能用这种自作聪明的恶心方法，只有三王爷东方珞。　　“赤箭，我去一趟燕子楼，你留下来。”她道，“东方璃回来后，不要提起这封信的事，他要问起，就说我去秦府了。” 第404章 无情之人最多情 第404章 无情之人最多情 “娘娘三思，这种不明不白的邀请实在危险，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赤箭挡在她跟前，“我不能让娘娘去冒险。” “我必须得去一趟。”秦偃月正色道。 那封信后面的戒指，就是她的戒指。 戒指是昨天下午丢的，三王爷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她去赴约，他必定与戒指丢失有关。 关于戒指的传说数不胜数，倘若被那个渣男利用，说不定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她想看看那个恶心男想做什么。 “娘娘。”赤箭很着急，“杜衡和飞影都不在，您一个人去赴约，我怎么能放心？娘娘若是执意要去，我一定要在您身边伺候着。” “你留下。”秦偃月道，“我不会有事。” 就算不带赤箭杜衡他们，她也会带姬无烟，还有紫御卫，她就不信老三敢做什么。 “赤箭，你帮我稳住东方璃，我去去就来。”她义正辞严，“万万不要让他知道了。” 若东方璃那个醋坛子知道她见了老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行，我不能让娘娘单独去。”赤箭脾气倔，她认准的事丝毫不让步，“您若是不让我们跟着，让水烟跟着也行。” 姬无烟正打算去陆觐那里找东方玖下棋，听到赤箭的话，一脸不悦，“关我屁事？”　　“水烟，你是娘娘的丫鬟，这种态度是怎么回事？”赤箭听了这粗鲁的话，气得直冒烟，叉着腰训斥，“你拿着王府的月银，整天偷懒也就算了，怎么让你跟着娘娘出去 一趟还推三阻四的。你再敢这样，我就让管家将你赶出去，我们七王府用不起你这样的丫鬟。” 姬无烟第一次被人急赤白脸地训斥，还是被一个女人训，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些杀气。 秦偃月眼看着大魔头先生被惹恼，忙将赤箭拉到身后来，“好了好了，别气，我带水烟去还不行么？水烟，你跟我走一趟。” 姬无烟冷冷瞥了她一眼。 赤箭见他态度不恭敬，眉头一皱，又要训斥。 眼看着他们两个一触即发，秦偃月忙将姬无烟带出去，“赤箭你好生待在家里，我带水烟去就是了，水烟性子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赤箭见秦偃月护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水烟，若是娘娘有半点闪失，仔细你的皮。” “好说好说。”秦偃月带着姬无烟来带院子里，乘上马车之后，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姬无烟冷声道。 “你堂堂一个大魔头，跟一个小女子较劲什么？”秦偃月紧了紧大氅，“赤箭说得对，我身边带一个丫鬟是有必要的， 其实就算赤箭不说，我也会喊你去。” 孤身一人去见渣男，一想就恶心无比。 有姬无烟在身边，惹急了还能将人痛扁一顿，那多爽快。 秦偃月想着，突然，又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传来。 她无法控制那股铺天盖地的恶心感，慌忙下车，跑到空地上干呕了半晌，直吐的小脸发白。 姬无烟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幽幽，“你们两个这段日子造人成功了，恭喜。以后我跟玉儿能过一段安静日子了。” “没有。”秦偃月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真是奇怪了，她确定自己没病，也没怀孕，这一阵阵的恶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无烟目光幽幽。 “别这么看我，真没怀。”秦偃月道。 “那种事，很有意思吗？你跟他，好像乐此不疲。”沉默了半晌，姬无烟凤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问道。 秦偃月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姬无烟说了什么之后，被雷得外焦里嫩。 就算姬无烟是女人打扮，他内里也是个男人。 被一个男人问这种事，她额角抽得厉害，打量了他一会，“你，没有过女人？” 姬无烟不语。 “不应该啊，你长得不错，功夫又高，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堆女人送上门来，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是个处？”秦偃月捏着下巴，白牙森森。 姬无烟听得恶心。 在他眼里，女人只分玉儿和其他母的。 “难道你想跟玉儿……”秦偃月敛着眉，“想也别想，玉儿没随着你长大，她就算年龄到了，也是个孩子模样，你要是敢对她出手，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你在胡说什么？”姬无烟冷道。 他心里眼里只有玉儿一个人，所以，比起占有，他更想好好将她保护在手心里，任何人都玷污不得，包括他。 满身血腥的他，配不上干净纯洁的她。 “她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姬无烟问了个无关的话题。 “我不知道。”秦偃月道，“等我完全掌握了戒指，兴许能找到控制方法，不过最迟不超过夏天。” 爷爷留在万鹤观的宝塔，应该是利用太阳能转化为电能的，等阳光充足时，一定能重启。 姬无烟的凤眸里罕见地闪烁着温柔光芒。 秦偃月看着他的模样，嘴角轻抿。 这大魔头为了玉儿，可以得罪天下人。 往往，无情之人最多情。 “我会尽快让你们团聚。”她道，“我觉得，玉儿肯定不会嫌你满身是血，等她醒来，你就耐心等她长大，再娶她当新娘吧。” 姬无烟罕见地脸一红，将脸撇到一边，用略微紧张的清冷声音道，“连戒指都丢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秦偃月看着手指上的假戒指，假戒指在昏暗的马车里闪着淡淡光芒。 “假也有假的好处。”她道。 马车进入到街市后，速度慢下来。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姬无烟双臂相抱，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 目光掠过一个人影时，眉眼眯起，身上闪过浓浓的冷意和杀气。 “你发现了什么？”秦偃月吓了一跳。 “不碍事，不用管。”姬无烟闭上眼睛，敛去气息，“一只蠢猪而已，他敢来，我就将他做出烤猪。” “他？谁？”她还想再问。　　大魔头先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第405章 大写的油腻 第405章 大写的油腻 马车燕子楼前停下。 燕子楼是闻京城第一大酒楼，气势恢宏，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酒楼一共分为五层，自三楼往上，全是包间，尤其是第五层，是比沉香楼还要精美的房间，里面的设施齐全，但凡人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这里应有尽有。 秦偃月在门口停顿了一会。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特意见一见那个渣男。 一想到接下来的会面，又没来由一阵恶心。 她用手绢捂住嘴，干呕了一会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走进酒楼里，在一楼大厅里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小二。”她拿出一些银子，“你去告诉东方珞，如果想见我，就到楼下来，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他不出现，替我转告他，恕不奉陪。” 店小二听她直呼三王爷的名字，脸色微变。 她的语气强硬，话语中也极不客气，通身的气度高贵，不是普通人。 他不敢怠慢，忙跑到五楼的包间里。 包间里。 三王爷已经焚香沐浴。 透过帘幕的琉璃香袅袅腾空，氤氲了满屋子的甜腻香气。 他正端坐在茶座旁，准备了好了温水，衣裳，被褥，以及一些充满情调的小玩意，只等着秦偃月上楼来。 只要她敢上来，他就能狠狠地占有她。 “三王爷，七王妃来了。”店小二敲了敲门，道。 三王爷眉梢挑起，“快请进。” 他将手中的折扇叠起，做出自以为是的玉树临风模样，摆好了姿势和笑容，以及虚假的温柔。 “回王爷，七王妃在一楼大厅里等您。她说，您若是想见他，就要到大厅里去见她。她只等您一炷香时间。”店小二为难地说。 三王爷的摆好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他眉目间的虚假温柔瞬间变成阴鸷，拳头紧紧地攥着。 那个女人，竟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明明，只要她进包厢来，一定能陷入到他的温柔攻势里，只要她成为他的人，万事大吉。 偏偏，那个女人根本不上来，白白浪费了他的精心准备。 “三王爷，您看……”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问。 三王爷的拳头落在桌子上。 秦偃月好容易上钩了，他放弃机会太过可惜。 必要时候，要放低姿态。 只要将那个女人得到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过来。”他招呼着店小二，低声吩咐着。 店小二应着，匆忙去往厨房。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店小二身后，白影手指轻点，店小二已经昏迷过去。 之后，一个与刚才店小二一模一样的人大摇大摆去了厨房。 三王爷整理了仪容，从五楼缓缓走下。 在二楼的楼梯间，他已经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秦偃月。 她只带了一个丫鬟来，四周也没有七王府的人。 他脸上浮起些许笑意，一边往下走，一边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用虚伪的温柔声，深情地喊着，“偃月。” 秦偃月在他出现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又恶心的香味。 听到这一声“偃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头都懒得转，声音冰冷，“三王爷有话就说，我很忙，也请你不要拐弯抹角。” “我想你了。”三王爷坐在她对面，深情款款，“一别多日，你，可好？” 他的眸子里露出悲伤，不舍，难过，深情。 若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大概会很容易陷入到这种温柔陷阱中。 但，对她来说，只有无尽的恶心。 “好。”秦偃月淡淡地回。 “你还在怪我吗？”三王爷声音悲伤，“当时的事，我都被蒙在鼓里。我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更不知道我们两个会变成这样。偃月……” “请你不要叫我的名字。”秦偃月打断他，“恕我直言，你喊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无比。” 她说着，那股铺天盖地的呕吐感又涌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失陪一下。” 说完，她一边干呕一边跑到后院里，呕了许久才消停下来。 在秦偃月看不见的地方，三王爷目光阴狠。 他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你跟老七在一起了？你怀孕了？”他看着回到座位上的秦偃月，将阴狠收起，用难过悲伤的声音幽幽地问道。 秦偃月擦了擦嘴角，因呕吐感太难受，小脸煞白煞白的。 听到三王爷的话，那股恶心感又涌上来。　　“三王爷这话就可笑了，我跟老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们在不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怀孕不怀孕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将那恶心感强压下去，“哦，我可以明确告 诉你，我没有怀孕，我出现呕吐反应，纯属是因为见到你。” 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破案了。 这些天总是没来由一阵恶心，不是什么病变，自然也不是有了小猴子，而是提到三王爷时出现的奇怪反应。 见到他，听到他，甚至提到他，都做出生理性的不适反应。 这种不适反应就是恶心。 三王爷的脸色相当难看。 就在几个月之前，秦偃月还对他一脸崇拜，时时刻刻追踪着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对她笑一笑，她甚至能为他去死。 他那时对她不屑一顾，还示意身边的女人羞辱她，辱骂她，她依然傻兮兮地每天追着他。 现在，她眼中的厌恶如滔滔不绝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淹没。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三王爷依旧温柔地笑着，努力做足表面功夫，他用扇子敲着手心，“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你。”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把火，每次看到你跟老七在一起，火就燃烧得凶猛，我已经控制不住了。偃月，我们，还能回到当初吗？” 秦偃月又差点吐出来。 从未见过如此恶心之人。 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三王爷的模样。 大约是为了见她，头发上打了顶级的桂花油，头发铮亮，散发出来的桂花味道与身上沾染了的琉璃香混合后，因太过浓郁而让人倒胃口。 他特意穿了价值连城的衣裳，身上的每一件物什都价值不菲，明明是寒冬时节却手持折扇，摆出玉树临风的模样。　　浑身上下，带着大写的“油腻”二字。 第406章 茶叶是我采的狗屎草 第406章 茶叶是我采的狗屎草 “三王爷竟都不记得了。”秦偃月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你可是亲口说的，我在你眼里只有恶心。我求求你不要再恶心我了，你跟你的雪儿好好当一对贱男渣女不好吗？” 只要他在跟前，那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就会一波波袭来，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来赴约是因为戒指。”她道，“请你说正事，你再说这种恶心无比的话，那恕不奉陪。” 三王爷自小生活优渥，身份高贵，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骂过。 被曾经抛弃的女人以如此难听的言语辱骂，心底涌起恨意。 他手用力握住扇子，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 这个女人！ 他一定要得到，一定要将她狠狠地折磨，让她心甘情愿变成他身边的一条狗。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偃月，你这性子火辣辣的，辣得我心肝疼。”他用扇子抵住心口，“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伤害了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介 意。”　　“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吗？”他含情脉脉，“我很后悔，若是你还在我身边时，我能与你燕好，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偃月，若你能回到我身边，我愿意用任何事去 交换。” 秦偃月想骂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渣男，这渣男想吃回头草也就罢了，竟还在盘算着那档子事。 也难怪她总是恶心，被人用龌龊的心思想那种事，不恶心才怪。 “三王爷请自重。你我已各自婚嫁，这种事不要再提。”她脸色严肃，“我再问你一遍，戒指在哪里？你又想做什么？请不要拐弯抹角，请有话直说。” “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恶心话，那，我很忙，再见。” 她说着，就要离开。 三王爷见从前那套对她不管用，眼睛闪了闪。　　“等等。”他将戒指拿出来，叹了口气，“偃月，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像仇人一样。更没想到你会如此厌恶我。明明从前，你时时刻刻都会待在我身边的。我不 相信短短几个月你会变化如此之大，你告诉我，是不是老七对你做了什么？”　　“我谢谢你的关心。”秦偃月瞥了那戒指一眼，冷笑，“东方璃对我很好，他跟你这种渣滓不一样。请你不要顾左右言他，如果你还不说重点，那，我请你圆润地滚出我 的视线，不要再来恶心我。” “这戒指对你很重要吧？”三王爷见她油盐不进，眼底的虚假温柔散去了些。 “偃月，我会把戒指还给你的，相应的，你可不可陪我喝一杯茶？你别误会，我不会做手脚，我只是想跟你再喝一杯。”他道，“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你。” 秦偃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三王爷拍了拍手，让店小二上茶来。 店小二目光在秦偃月脸上拂过，嘴角微微挑起，分别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这茶叶嫩，注水之后，色泽清淡，香味浓郁，淡淡然，如月光萦绕，浮沫荡起，如云一般，又名月云茶。这茶，是我特意花了高价找来的，与你极配。”三王爷用充 满深情的眸子看着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偃月，若你能像这杯茶一样，永远属于我，那该多好？” “这茶不是什么月云茶。”秦偃月还没开口，立在一旁的店小二突然淡淡地说，“是我从路边采摘的狗屎草。” 三王爷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店小二冷声道，“狗屎草这种草，只在有狗屎的地方出现，尤其喜欢长在路边的树木旁边，被狗尿和狗屎滋润后，长得茂盛。因滋润了狗尿，所以用 开水冲泡后色泽呈现淡黄色，稍微一晃，就会出现浮沫。” 三王爷差点听吐了，他一拍桌子，“你活腻了？” 他明明叮嘱了店小二他要上一壶上好的月云茶。 月云茶没有毒，但，与他身上的琉璃香，桂花油等味道融合在一起之后，会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在那种味道之下，她会出现短暂性头脑空白。 只要利用这短暂性的空白时间将她带到包厢，占有她，一切，迎刃而解。 但！ 这个店小二将他的计划破坏了。 店小二依旧语气淡然，“我忘了告诉你了，这狗屎草丛本是无毒的，不过，我采摘的那几株里，恰好夹了一根断肠草。哟，你喝下去了啊。” 三王爷脸色剧变。 服用断肠草之后，肠子跟断了一样，腹痛难忍，会被活生生疼死。 他隐隐开始肚子疼了，那股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一小会功夫，他疼得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解药。”他攥紧手，“将解药给我。” 店小二垂下眸子，嘴角轻抿，嗤笑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这杯茶中，我根本没放断肠草。毕竟，我不想在这家店里闹出什么事来，赚钱要紧。” 三王爷的脸色由白变黑。 店小二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肚子不疼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也没有了。 但，刚才他的的确确腹痛难忍，疼痛感是不可能会骗人的。 这太诡异了。 秦偃月在一旁看着，嘴角高高翘起。 这店小二绝不是什么店小二，能够将毒用到如此得心应手的，只有一个人。 也难怪在马车上时姬无烟会释放出那般杀气。 那两个人，一见面就会打个你死我活。　　“三王爷。”秦偃月站起来，语气淡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秦偃月，又不是秦偃月，那个错付真情的姑娘早已经死了。在她临死时，你亲口对她说，你从来没喜 欢过她，每次见了她，你都无比恶心。这些话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与秦雪月联手将她害死，到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面孔来恶心谁？” 秦偃月想起原主临死时的不甘，眉眼中闪过几丝嘲弄。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深深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转身往外走。　　走了一会之后，又道，“戒指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我虽然嫌麻烦，却不怕麻烦，比无尽的恶心来，我更想麻烦一点。另外，你手上的戒指是假的。” 第407章 两个变态一台戏 第407章 两个变态一台戏 来燕子楼之前，她能感觉到戒指就在附近。 因对闻京城的地域不太熟悉，心中存疑，想着无论如何来看一眼，确定确定位置。 来到燕子楼，看三王爷手中戒指的第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真正的戒指不在此处。 秦偃月抄着手往前走，暗暗后悔，她果然不该来。 不管如何，只要她愿意，戒指都能回到她身边来，她就应该简单粗暴一些，不该怕这怕那的。 这个人实在太尼玛恶心了。 “这就走？”姬无烟问向她，目光却瞥向店小二。 店小二正一脸幽深地看向这边。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后，恍若有火花炸裂，霎时间激起爆炸声，杀气腾起。 “走。”秦偃月道，“离得越远越好。” 再不走，她怕是会被活活恶心死。 姬无烟并没有跟上去，那双很特别的丹凤眼始终盯着店小二，眸子里遍布寒气，隐藏的杀气迸发后，酒楼里变得鸦雀无声，食客们都战战兢兢的，如泰山压顶一般。 秦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 “店小二，你出来一趟。”她挡在姬无烟跟前。 店小二对着秦偃月轻笑，丝毫不惧姬无烟的杀气，他施施然穿过大厅，声音浅浅，“秦姑娘吩咐，不敢不从。” 姬无烟想杀过去的时候，秦偃月忙制止他，“你稍安勿躁。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的？” 姬无烟冷哼。 敢将玉儿当成实验体的混账，他必定要千刀万剐了才行。　　“让玉儿苏醒的药物单靠我一个人制作比较困难。”秦偃月说，“在用毒方面，白临渊独一无二，我自愧不如，他对玉儿所用的药物最了解，你要是杀了他，说不定玉儿 再也醒不过来了。” “何况，如果不是白临渊喂给玉儿那药丸，玉儿早已经不在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阴错阳差救了玉儿，你这记仇的点太奇怪了。” 况且，就算姬无烟天下无敌，也杀不了白临渊那个变态。 只是两个变态在一块互虐而已。 姬无烟身上的杀气依旧浓郁。 “你别影响别人吃饭，出去。”秦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回到马车之后，“店小二”正坐在里面。 他已经脱去了易容，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眉眼弯弯，“秦姑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我深感欣慰。” “能将毒药用到如此程度，还喜欢易容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秦偃月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好好在太医院当差，跑出来溜达什么？ “自然是来检查一下燕子楼的生意。”白临渊眯着眼睛笑，“恰好撞见了秦姑娘到来，这就是缘分吧？” “的确是缘分。”姬无烟森森地开口，“白临渊，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哟，小姬君，好久不见。”白临渊在他的杀气下，依旧谈笑风生，“你倒是有个好皮囊，装扮成女人还挺好看的。” 秦偃月差点笑出声来。 小姬君，这个清新脱俗的称呼，比大魔头好听多了。 “白临渊，你个庸医。”姬无烟咬紧牙，杀气崩裂。 四周之内，天地昏黑。 “小姬君，你还是那么冲动，我也久违地有些手痒。”白临渊虽然在笑着，身上的气息却也开始变化。 战争，一触即发。 “打住。”秦偃月头大。　　“你们两个想打架就滚到没人的地方去打，不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姬无烟，你收敛一下杀气，白临渊，你也收一收你的毒，你俩两个变态在这里打起来，这条街 都要废了。” “秦姑娘这么说，我自然会遵从。”白临渊道，“小姬君，距离这不远处有一座荒山，四下无人，最适合决斗。我们去那山巅拼个你死我活怎么样？” 姬无烟皱着眉头。 “你不用惧怕陷阱，那里相当陡峭，凭我是上不去的。”白临渊盯着他，幽幽，“还是说，你根本不敢去？” 姬无烟被他一激，冷哼一声，单手抓住白临渊的肩膀。 白临渊也不挣扎，呵呵一笑，“秦姑娘，这次就先告辞，若我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去七王府找你。” 话还没说完，姬无烟已经带着他飞了出去。 踏雪无痕，来去无踪。 他们两个的身影若飞鸿掠过，很快，便来到了白临渊指定的地方。 “庸医，我们的事，今天一定要了结。”他冷气森森。 这些年玉儿所受的苦，他要悉数讨回来。 “多谢你将我带到这里。”白临渊看了看远处，笑道，“这附近有一株草药，只在大雪下生存，以我的轻功，想要达到这里有点困难。” 他踏着厚厚的雪往前走。 “庸医！”姬无烟被无视，怒气冲天。 他抽出剑，剑气呼啸，漫天杀气笼罩，大雪沸沸扬扬，每一片雪花都变成了刀刃，在他的指挥下，悉数飞向白临渊。 白临渊突然转头轻笑，“这味药名为雪焱草，状若火焰，性极热，能治寒病。你喜欢的那个小丫头服用之后，能暂时回到正常状态。” 姬无烟脸色微变，忙将杀气收敛了。 强行阻断后之后，血脉逆行，他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皑皑白雪。 白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将他的吐出的鲜血连雪收集起来，依旧用淡然的声音，“其实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雪焱草，我是逗你玩的。” “我的目的，就是想要你急火攻心之后吐出的血。” “你！”姬无烟死命盯着他，“在耍我？” 白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没耍你？” “小姬君，你出入江湖许久，手上也沾满了鲜血，莫非不知道，像我这种满身是毒的人是不能靠近的？ 在你碰触到我的时候，你已经中毒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这山里无人，你在这里不穿衣服打滚也没人看见。” “再见了。” 姬无烟想抓他的时候，突然由丹田升起一股热气，那股热气以极快的速度遍布全身。 明明很冷的天气，他却火热无比，如被点燃了一般，气息乱窜，血流混乱。 他脸色一变，忙坐下来调整作息。　　白临渊回眸看着姬无烟坐在雪山之巅打坐调息的模样，嘴角轻抿，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小姬君，其实雪焱草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不在这里生长罢了，好好享受吧。” 第408章 被盯上了 第408章 被盯上了 秦偃月很无语。 姬无烟是个超级清冷的性子，人狠话不多，也很少冲动，脸上也很少有表情，是个没什么感情的面瘫。 但，唯独在白临渊跟前，他不仅冲动，话也会多起来。 这两个变态相爱相杀戏码，有点意思。 变态们离开后，秦偃月唤着车夫回七王府。 三王爷站在包厢里，透过窗子看着秦偃月离开的身影，恨意滔天。 他今天被捉弄了个彻底！ 这个嚣张女人，实在太过分了。 郁结在心头的恶气发泄不出来，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力道极大，桌子一分为二。 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腹部的热气腾起。 “来人。”他沉声道。 有侍卫出现。 “召唤黑鸦，将她掳来。” 侍卫愣了愣，“王爷，这个时候召唤黑鸦，咱们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只要做得干净些，谁能查到我们头上？”三王爷几乎将扇柄捏碎，他阴气森森，“大理寺已经调查到闵玉召唤黑鸦的事，只要将黑鸦的事推到秦雪月身上即可。” 用没了用处的秦雪月去换天灵道人的弟子，就算有点冒险也值得。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秦偃月掳来，再将今天的怒气悉数发泄在她身上。 她越嚣张，他越想征服。 侍卫觉得现在的三王爷有点奇怪，他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马车上的秦偃月一阵恶寒。 那股恶心感又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将暖炉抱紧。 她再次后悔来燕子楼见那个渣男。 只是见了面，说了话，那股恶心感也挥之不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三王爷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 先前只觉得他渣，很讨厌。 现在，浑身散发着阴气，就像是身上缠绕着一团诡异的黑气一般，黏糊，油腻，恶心，戾气极重。 今天她如此没给他脸，他怕是会记仇。 秦偃月攥紧手，想着赶紧回去，最近尽量少出门。 “嘶……” “噗通。” 正在思索间，车子外面突发一声巨响。 马像受了惊吓一般，仰天狂叫，疯狂向前奔跑。 秦偃月没能抓稳，被晃了好几下，头磕了一片红，堪堪抓住了扶手，“车夫，发生了什么？” 车夫没有回应。 马疯狂地往前跑，速度极快。 马车也来回摇晃，她险些抓不住那扶手，在车子里滚来滚去，难受得很。 “车夫？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偃月被晃得头晕脑胀。 她费尽力气掀开车帘子。 这一看，却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车夫已经被杀死，头已不知去向，从他的脖子上涌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场面恐怖血腥。 马也受了伤，伤口的疼痛让它疯狂往前奔跑。 鲜血染红了马车，染红了马匹，随着马往前狂奔，鲜血悉数往后飞去，落到她的脸上，身上。 片刻功夫，如被血淋过一般。 秦偃月愣在那里。 身为医生，她对死亡看得透彻。 但，对车夫的死法却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惊惧感随着可怕的血腥味袭来时，鲜血恐惧症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浑身颤抖，大脑空白，无法思考，无法求助，无法呼唤。 受惊的马疯了一般往前跑。 好在她已经出了街市，所在的区域属于皇子们居住的区域，人并不多，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 马匹穿过巷子，慌不择路来到了人烟更加稀少的郊外。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郊外没有人扫雪，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马匹速度过快，车轱辘严重打滑，车子摇晃得更加严重。 秦偃月在马车里被晃来晃去，车夫的鲜血不停地倒灌进车里面，在疯狂的颠簸中，鲜血扑满面，血腥味充斥。 她惊恐地蜷缩在一起，颤抖不停，浑身冰冷。 终于，马车在滑滑的雪地里失去控制，车子翻了过来。 浑身无力的秦偃月最终被狠狠地甩出去。 就算有积雪缓冲，她也受到大力冲击，眼前发黑，意识模糊，很快就晕了过去。 郊外树木上的雪簌簌落下。 在一片残雪中，几个不和谐的黑衣人出现在树林里。 他们相互看了看，手起刀落，将疯马砍杀掉之后，将昏迷的秦偃月以极快的速度运走。 随后，有专人来处理干净现场，鲜血被掩盖，马匹马车被融化，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 刚刚从太仪宫出来的东方璃突然觉得心尖颤抖，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般。 那种心慌的感觉前所未有。 他捂住心口，大手也压不住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那种相当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心头，他沉着脸，快步往回走。 “七哥，你别走这么快。”东方璎抱着一根大萝卜跟在他身后，“我今天请了假，可以休息一天，你就让我跟你去吧。” 东方璃充耳不闻，脸色难看至极。 “七哥？你耳朵聋了？”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去，不知道我这几天让人送给七嫂的大萝卜她喜欢不喜欢。” 东方璎眼睛眨巴着，“我也想去看看卯卯。” “七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腿短跟不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萝卜往前跑。 东方璃顾不得理他。 快步回到紫武宫之后，让杜衡以最快的速度回七王府。 东方璎气喘吁吁，紧赶慢赶才赶上了马车，“七哥，到底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东方璃双手攥紧。 他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那股感觉，无法形容。 心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越靠近七王府，跳得越快。 “杜衡，再快一点。”他催促道。 杜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方璃，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用力甩了几鞭子。 马吃疼，撒开蹄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七王府。 东方璃跳下马车，急匆匆地推开门。 “偃月。” “王爷。”赤箭看着急匆匆的东方璃，忙迎上来，“王妃，王妃她……她去秦府了？” “去秦府？跟谁去的？”东方璃攥紧手，“去了多久？” “跟水烟去的，去了有半个时辰了。”赤箭吞吞吐吐。 东方璃转身就往秦府去。　　东方璎抱着大萝卜跑过来，盯着赤箭看了一会，气喘吁吁的，“你这丫鬟在撒谎。” 第409章 她有危险 第409章 她有危险 赤箭脸一白，勉强笑着，“十皇子，您在说什么呢？” “你就是在撒谎，我听到你的心跳得非常快，只有在撒谎的时候才会跳的如此之快。”他歪着头，“七嫂没去秦府对不对？” 东方璃的身形也停住，他冷着脸转过头来。 赤箭被拆穿，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可能？王妃就是去了秦府，她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劝你说实话吧。”东方璎摇着头，“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你还是在撒谎，七哥都快急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样子。要是七嫂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赤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秦偃月虽然带了水烟去的，但，去赴那种莫名其妙的约，太危险。 十皇子说得对，若是王妃出点什么事，她会自责一辈子。 “王爷。”她跪下来，“奴婢该死，王妃没有去秦府。” 东方璃的脸色变得漆黑，“她没去秦府去了哪里？赤箭，快说实话。” 他心底慌乱不已，时间越长，那感觉越强烈。 赤箭咬了咬嘴唇，“王妃接到了一封信，信中有人约她去燕子楼，她就带了水烟去赴约了。王妃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回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便已经夺门而去。 东方璎想追上去时，晚了一步，没能跳到马车上。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燕子楼不是闻京城最大的酒楼么？谁会邀请她？” “十皇子。”赤箭心事重重，“天寒，您还是进屋等着吧。” 东方璎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他将萝卜放到桌子上，“七嫂为什么让你撒谎？” 赤箭跪下来，“奴婢该死。” “你起来说话就行，我又没怪你，我就是奇怪，七嫂去燕子楼为什么要瞒着七哥。”他圆圆的眼睛闪着，“莫非，七嫂红杏出墙了。” 他撅起嘴，很不高兴。 七嫂红杏出墙为什么不出到他那里去，别人肯定没有他疼她。 “十皇子说笑了。”赤箭说，“王妃娘娘并没有说送信人是谁，只是不让我告诉王爷。” 东方璎捏着下巴，想了半晌也想不起七嫂红杏出墙的对象来，他摆着手，“算了，我相信七嫂。卯卯呢？” 赤箭将蔫蔫的卯卯抱过来。 卯卯认得东方璎，看到他之后，委委屈屈地叫着，头在他身上蹭着，眼泪汪汪。 “卯卯怎么了？”东方璎还是第一次见到卯卯如此虚弱的模样，“还瘦了一大圈。” 赤箭担忧道，“卯卯一直这样，王妃检查了很久，也喂了不少药，它还是蔫蔫的。” “不应该啊。”东方璎皱着眉头。 他轻轻地抚摸着卯卯，仔细听着它的叫声。 “你肚子疼吗？”他帮它抚摸着肚子，卯卯的叫声大了一些。 “懒懒，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卯卯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委屈地叫着，一声声，叫得人心底发软。　　“别担心，七嫂肯定能帮你治好的，你可不能乱吃东西。”东方璎用手指点着它的头，“你就是太懒了，以后要多去抓老鼠，多运动。别哭了，不就是肚子疼么？很快就 好的。” 赤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十皇子，您能听懂卯卯说什么？” “听不懂啊。” “可您刚才在跟卯卯对话。”赤箭有些凌乱，“您说一句，卯卯喊一声。” 东方璎不解，“我跟它说话，它当然会回应，这不正常吗？卯卯又不聋。” 赤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您真的听不懂？” “我骗你做什么？” “那您怎么知道卯卯肚子疼？” “猜的。”东方璎点着下巴，“我觉得它肚子疼，就随意说出来了。” “……”赤箭额角抽搐了两下。 亏她还满心期待着十皇子有听懂动物说话的能力。 “你这丫鬟奇奇怪怪的。”东方璎摇着头，像个小大人一样评价着，“撒谎，不稳重，大惊小怪，你别在这里杵着了，去厨房端一些蜜薯来，卯卯喜欢吃。” 赤箭领命出去。 她离开后，东方璎瞧着四下无人，暗搓搓将那根又大又长的萝卜放到了秦偃月的被子底下。 “我都知道的，平常我送过来的，七哥肯定给我扔掉，这下我藏结实喽，七嫂看见了肯定会喜欢的。”他兀自点着头，一脸狡黠，“卯卯你说是不是？” 卯卯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此时。 东方璃与杜衡在去往燕子楼的途中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和街市离得比较远，居住区域比较宽阔，需要乘坐马车穿过一段比较空旷的地方才能达到街市。 这个地方有侍卫驻守，就算有刺客进来，也需要隐藏身形。 在这段路途中，他们发现了尚未被处理干净的血迹。 他们脸色大变，顺着血迹行了许久，在到达城郊时，鲜血失去了踪迹，也没了马车的痕迹，显然是被处理掉了。 “王爷，这里的雪不太对劲。”杜衡从车子上跳下来，“还有一股相当刺鼻的味道。” 东方璃的心紧紧揪起。 根据目击者的说法，七王府的马车惊马之后，就来了这个方向，很显然，就是偃月乘坐的那辆。 他忙跳下来。 杜衡将那一处的雪移开，“也幸好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在雪地里是最难掩饰踪迹的，就算被特殊处理过，也留下了痕迹。” 东方璃捏了捏那一块的雪，闻了闻，味道刺鼻。 雪花自然飘落到地上和被人轻拂过是不一样的。 马车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 可，这里没有人，没有马车的痕迹，甚至血迹也被掩盖了个彻底。 “王爷。”杜衡脸色发白，“马车和马，还有车夫他们，能去哪里？” “你可听说过一种药水？”东方璃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一种只要沾染一点，不管是石头还是人或者动物，都会被融化成一滩水的可怕药水。” “您的意思是？”杜衡的脸色苍白得厉害，“马和车夫还有车子，都被融化了？” 那王妃…… 东方璃紧紧地攥紧手。 他从未如此慌张过。 根据赤箭的说法，秦偃月身边有姬无烟在，姬无烟虽不是个好相与的，却是个值得信赖的。 有他在，偃月还会消失，马车还会被攻击！　　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秦偃月有危险。 第410章 启动紫金令 第410章 启动紫金令 这个世上，用那种可怕药水的，只有一个组织——黑鸦。 一想到黑鸦在秦府的所作所为，想到那时的凶险，新仇旧恨叠在一起。 “杜衡。”东方璃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双眼通红，杀气腾起。 “传我命令，启动紫金令。” 杜衡吓了一跳。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重色彩，以赤色为最低，橙色其次，紫色为最高级。 归有疆死的时候，消息就是用紫金卷轴递送的，这已经是绝无仅有的。 紫金令是比紫金卷轴还要高级的存在，命令一出，就会调动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牵扯甚多。 从他跟了东方璃以来，还是第一次接到启动紫金令的命令。 “王爷三思。”杜衡道，“若是启动紫金令，等于把咱们的人悉数暴露，目前来说不是好时候。” 东方璃脸色深沉。 他又何尝不知启动紫金令的利弊？ 这些年，他在皇室的夹缝中生存，不得已才扩展自己的势力。 紫金令一出，意味着他们全员出动。 动静如此之大，说不定会被狗咬上。 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想到偃月被掳走，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他无法控制心底涌起的愤怒。 黑鸦一而再再而三对偃月出手，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先前他保持低调，不参与斗争，明哲保身，坐看他们狗咬狗。 但…… 他有了软肋。 他想在这肮脏的皇室斗争中保护她一生无虞，就必须要强大起来。 “王爷。”杜衡继续劝阻道，“紫金令一出，意味着蛰伏在各个王朝的所有人都要行动，王妃只是在闻京城失踪的……” 他见东方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声建议道，“不如，就让琼花召集闻京城的紫金，以他们的能力，应该能很快有消息。” 东方璃负手，目光幽冷地在四周扫视了一眼。 而后，冷着脸回到马车上。 没找到秦偃月的尸体或者残留下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她应该还活着。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他慌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心情平复后，他能沉下心来思考。 以偃月的性格，不可能轻易去赴宴。 她不仅去赴宴，还让赤箭瞒着他，这就证明，那个笨蛋要见的是个男人，极有可能是他们两个都认识的男人。 她特意带上姬无烟，说明那个男人很危险。 以她慵懒怕冷的性子，不惜冒着危险去见一个男人，证明那个男人有她的把柄。 而，偃月的把柄就是天灵道人的戒指。 那个男人以戒指为诱饵将她骗去，大概是没达成目的恼羞成怒，才在她回七王府时对她下手。 理顺了这些之后，他心里有了底。 “王爷？”杜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您倒是跟属下说句话啊。关于紫金令的事……” 王爷脸上阴晴不定，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可怕，像是要将人冰冻了一般，吓得他瑟瑟发抖。 东方璃声音坚定，“传我号令下去，发动紫金令。” “王爷！”杜衡脸色大变，“三思啊。” 敢情，他刚才说的那些，王爷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已经猜到了偃月在什么地方。”东方璃道，“紫金令的命令是彻底清除黑鸦，与偃月无关。” 他眼底迸发出慑人的杀气，“传令给所有人，只要发现黑鸦的人，杀无赦。” “我们去燕子楼。” 若是他的推理没有错误，秦偃月去见的人应该是老三东方珞。 她会失踪，应该是老三做下的。 他想到昨天晚上杜仲汇报的事，脸又黑又僵。 一想到老三对偃月的觊觎，他几乎控制不住杀气。 杜衡不敢多问，驾着马车来到燕子楼前。 这时。 燕子楼的第五层，精致的包厢之中，三王爷正与秦偃月对峙。 秦偃月被摔晕后，是在被黑衣人掳走的途中清醒过来的。 一路颠簸，她被甩得头晕眼花。 终于停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被带到了一个精致豪华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屋子里还点燃了奇怪的熏香。 熏香的香味有些奇怪，甜腻又充满了温热，那是一种相当不好的味道，是用在床笫之间的东西。 她脸色微变，颤抖着手找出一粒药丸塞到嘴里。 刚咽下药丸，一脸猥琐的三王爷走过来。 “秦偃月，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三王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刚才挺厉害的，本王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敢有人如此辱骂本王。” “你将我抓来想干什么？”秦偃月身上的鲜血还在，在那股浓浓的血腥味道之下，她牙齿打颤。 “干什么？”三王爷眯起眼睛，“我不是说过了？若是以前我能将你弄到床上去，就没有那么麻烦了。现在应该也不晚，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秦偃月脸色大变。 这个恶心渣男，莫非是想……　　“你跟老七圆房了吗？贱货，你对我态度如此差，是不是被老七征服了？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我从不上不干净的女人，不过，你是例外，我可以不在意你是否清白， 接下来，乖乖做我的……一条狗如何？” 听了这话，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上，秦偃月脸色发白，控制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三王爷看着她厌弃的模样，眼中闪着阴鸷，“呵，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今天我定要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说着，那只手就要伸过来。 秦偃月的手还在颤抖，她用尽力气捏住麻醉针，在三王爷的手靠近时，狠狠地刺过去。 三王爷会功夫，功夫还还不低。 秦偃月的手本就在发抖，被他躲过去之后，麻醉针落在了地上。 “贱货。”三王爷咬着牙，“你还想反抗？”　　“呵。”秦偃月用厌恶的眼神看向他，“东方珞，你靠近不了我。你既然知道我是天灵道人的弟子，就应该知道，我不仅会治病，还会下毒。你只要碰到我，一定会死得 凄惨。” 三王爷显然不信，冷笑道，“别虚张声势了，你若是有这本事，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秦偃月垂下眸子，暗暗下定决心。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她就呼唤紫御卫。　　然后，命令紫御卫杀了他！ 第411章 将三王爷处以宫刑 第411章 将三王爷处以宫刑 东方璃曾经告诉过她，紫御卫的权利极大，她只要呼唤了他们，发出的命令等同于皇帝发出的命令。 从皇帝将那两个紫御卫派给她之后，她一直谨小慎微，还没召唤过。 这一次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 秦偃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盯着三王爷逐渐靠近的手，眼神幽冷。 她绝不会让这种恶心至极的人碰到她一点，哪怕一点头发梢，一点衣角！ “呵。”三王爷的手指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停下来。 “浑身是血，一脸脏污，本王还没到饿不择食的地步。”他甩了袖子，“横竖你已经落到了我手里，迟早会求我。” 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很浓郁，琉璃香这名字虽好听，却是用在风花雪月里的东西，只要吸入的足够多，就算是尼姑也会动，情。 他只消等待一会，她一定会跪下来乖乖求他。 三王爷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立即有身着薄纱的美姬送酒来。 薄纱轻透，闲花淡淡，那种程度，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她却丝毫没有害羞感，纤纤手指将酒杯端起，一口饮下，再喂给三王爷。 三王爷享受着美人伺候，目光却瞥向秦偃月。 秦偃月看得恶心，索性闭上眼睛。 她在思索着逃脱的可能性。 东方珞将她抓来，没有碰到她一根发丝，她呼唤紫御卫之后，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杀掉。 如果不能将东方珞杀掉，她身边有紫御卫守护的事就会传出去，本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狗。 但，如果不呼唤紫御卫，陷入到鲜血恐惧症中无法走出的她浑身发软，颤抖，根本没力气逃走。 她正衡量着利弊，突然听着耳边有奇怪的喘气声。 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三王爷无视她在身边，抓住身边的薄纱美姬轻薄，动作猥琐油腻。 她慌忙闭上眼睛，用袖子捂住嘴，努力将上涌的恶心感压下去。 “你为什么闭上眼睛？”三王爷幽幽地开口。 “秦偃月，等会，你会比她还要浪。现在好好学学，也会少受点苦。”他用力捏住美姬的下巴，美姬疼得小脸发白，却不敢出声。 “等会我会将这些千倍百倍地施加在你身上。”他眯着眼睛。 在琉璃香味的萦绕之下，他四肢百骸也涌起热气。 他幻想着秦偃月的模样，有些控制不住，一把将美姬拉过来，撕掉那一层本就无法遮住的薄纱。 秦偃月闭眼。 就算不去看这恶心的一面，恶心的声音也充斥在耳边。 和方才不同，美姬发出的声音里，全是求饶和痛哭。 求饶声和痛哭的声音逐渐变弱，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挣扎着，痛苦着，气息也变得微弱。 秦偃月感觉到美姬声音渐无，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她从头凉到脚。 人面兽心的三王爷双眼通红，正用那双铁手死命地掐住美姬的脖子。 美姬瞪着眼睛，张大嘴，拼了命想呼吸。 掐住脖子的铁手力气极大，本就细嫩的脖子像是被掐断了一般，人也像将死的鱼一样，偶尔动一动。 三王爷则越来越兴奋。 场面令人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够了。”秦偃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已经够了。 她受够了这种恶心场面。 她以前听说过东方珞喜欢折磨人，也会用一些恶心的手段，她没想太多，如今一见才惊觉，那个单看外表还算风流倜傥的三王爷，背地里不堪到如此程度。 他不仅喜欢折磨女人，还喜欢掐住女人的脖子。 一如差点被掐死的月露。 在出月宫里，月露大概也经历过跟这美姬一样的事，被这人面兽心的男人扼住喉咙，痛苦无助，直至咽气。 秦偃月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但，看到被折磨得没了气息的美姬，心底涌起无尽的怒气。 对三王爷来说，这美姬只是个玩物，死就死了。 但，对美姬的亲人来说，她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曾经鲜活存在过的。 就算一根草芥，也不该被如此践踏！ “紫御卫。”秦偃月用颤抖的声音喊出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紫色衣衫的人出现，他们戴着特殊的面具，穿着特制的紫色衣裳，衣裳上绣着一条象征着皇帝的金龙。 一阵风过，他们半跪在她跟前，“在。” 秦偃月的状态不太好。 她身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衣裳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和脸上也一片狼藉。 她费尽力气站起来，“紫御卫的两位，今日召唤你们，实在有事相求。” “但凭王妃吩咐。”紫御卫严肃道。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秦偃月捏紧了袖子，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清冷如雪，“将三王爷处以宫刑。” 三王爷还在疯狂地折磨着美姬，听到紫御卫三个字，像是有一盆夹杂着冰块的水从头上浇落，兴致全无。 他转过头，看到两个紫衣人已经半跪在秦偃月身边，脸色大变，将不着寸缕的美姬扔到一旁，阴鸷的眸子里夹杂着慌张。 紫御卫是父皇的亲卫军，只听从父皇的命令，对任何人都铁面无私，只会执行命令，不管对方身份如何。 紫御卫一共有九个，他们从不在人前出现，就算是他们这些皇子，也没见过真正的紫御卫。 他万万没想到，秦偃月能召唤紫御卫，更没想到紫御卫会听从她的命令。 紫御卫听了秦偃月的话，没有半点犹豫地应下。 他们站起来，很快将三王爷抓住。 三王爷想躲开时，被紫御卫扣住手腕。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三皇子，是皇子，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三王爷脸色漆黑，“放开我，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你应该庆幸。”秦偃月扶住一旁的屏风，勉强保持站立，“东方珞，你可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只要你碰到我一点，我就让你死得凄惨？实际上，你要是碰触我一下，我 下达给紫御卫的命令就是杀了你，让你这种渣滓早死早超生。”　　她，生平第一次动了杀意。 第412章 你来了啊 第412章 你来了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收回了手，她不想担上弑兄的名号，更不想给父皇添麻烦。 只是，这个人实在太变态太恶心了，不将这种渣处以宫刑，对不起死在他手上的无辜女子们。 “紫御卫的两位，请速速给他施以宫刑。”秦偃月深呼吸。 “你敢！”三王爷脸色漆黑。 “不敢？”秦偃月冷笑。 她的确不敢，但，紫御卫就不一样了。 “三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紫御卫是多么特殊的存在，紫御卫的行事只归父皇管辖，我下达的命令就是父皇下达的命令，三王爷觉得父皇不敢？” 三王爷看着森森的秦偃月，心底升起寒意。 他小看了秦偃月，小看了父皇对天灵道人弟子的保护。 紫御卫的存在，是震慑，更是皇权的象征，是父皇力排众议组建的特殊存在。 他们不仅对父皇有绝对忠诚，也有绝对的权利，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官员，只要违抗命令，杀无赦。 曾经有个妃子仗着自己受宠，执意要突破紫御卫见父皇，紫御卫眼睛都没眨就将人斩杀了，后来父皇只是厚葬了那妃子。 宠妃如此，他也不会例外。 一想到要被处以宫刑成为太监，三王爷的脸上一片苍白。 他若是变成了太监，莫说太子之位无法竞争。 他还会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绝对不可以！ “偃月。”三王爷忙软下声音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次是我不对，我该死。”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掌嘴。　　“你就饶了我这次吧。宫刑的事若是传出去，有损皇室名号，父皇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你别冲动，看在我们两个曾经真心相爱的份上，放弃这个命令如何？我以后再也 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请你不要再恶心我。”秦偃月打断他，捏紧了袖子。 如果没有紫御卫出现，她的结局，兴许比那个美姬更加凄惨。 对渣男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目光幽冷地看着三王爷，“从你想对我下手的时候开始，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告诉过你，我不是那个被你哄骗，为了你被秦雪月害死的傻子，你这招对我 没用。” 知道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紫御卫的两位，请吧。” 紫御卫一直戴着面具，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从那双如鹰隼的眼睛里看见慑人的寒光。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三王爷。 三王爷见秦偃月软硬不吃，眉眼中恢复平日里的狠厉阴鸷，“既然你下定决心，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只要将紫御卫杀死，将秦偃月杀死，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他说着，一掌打向距离最近的紫御卫。 紫御卫轻飘飘地躲开。 “来人！”三王爷喊了一声。 他说着，从袖子里捏出来一个小小的圆球，捏开之后，发出刺耳的声响。 秦偃月脸色一变。 这个声音她听到过，是召唤黑鸦的信号。 “你们小心，黑鸦的人可能要来。”她道。 两个紫御卫对视了一眼，一个人对付东方珞，一个护在秦偃月身边。 三王爷的功夫不错，但，远远比不上紫御卫，很快就被抓住。 紫御卫见三王爷挣扎得厉害，眼神一暗，将他打晕，带到另外的房间，实施宫刑。 信号爆竹响了之后，并没有跟预料中那般有黑鸦出现。 只有几个伺候三王爷的侍卫，三两下被紫御卫制服。 处理好那些人之后，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紫御卫执行完命令之后，又如一阵风般离开，来去无踪迹。 秦偃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窗子打开，让迷惑人心智的琉璃香散发出去。 从马车上被甩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和腰部，头疼欲裂，腰部也疼得直不起来。 头晕恶心的感觉袭来，又有晕血症，她眼前发黑，浑身发软，站都站不住。 “喂，你别死。”秦偃月扶住一把椅子，闭眼休息了片刻，挣扎着去往美姬身边，想探一探她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往前走了两步，秦偃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天旋地转，她无法保持平衡，摇晃着跌下去。 她并没有磕到冰凉的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略带冰冷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里散发着熟悉的香味，怀抱里温暖如云霓，她闻着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轻笑。 “你来了啊。” “我来晚了。”是东方璃紧张愧疚的声音。 “没晚，来得正好，救救她。”说完这句话，她放心晕了过去。 “二丫。”东方璃看到她满身的鲜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这间屋子里充斥着甜腻的香味，这味道他曾经闻过，是用在床笫之间的东西。 床上的美姬面色苍白，衣不蔽体，能看到满身的淤青和伤痕，昭示着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紧紧地将她抱住，浑身都是冰凉。 偃月身上都是血，这些血大部分干涸了，显然不可能是无故染上的。 有可能是老三也用极致的手段对待过她！ 一想到秦偃月也可能遭遇过这样的对待，他的眼睛通红一片，几乎要滴出血来。 杀意肆虐，锋利如剑。 他想将老三千刀万剐。 “勒死了，松点。”迷迷糊糊中的秦偃月感觉到东方璃的不对劲，眼睛也没睁开，像是呓语一般，“我没吃亏。” “二丫，你哪里受伤了？”东方璃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等着她回答时，却迎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低下头，看着她睫毛轻闪，安心睡着的样子，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杜衡，处理这里，等会去陆觐那找我。”东方璃抱着她去陆觐那里。 杜衡闻着满屋子的奇怪味道，皱着眉头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冷风倒灌进来，带走了屋子里的热气。 他看着几乎没穿衣裳的美姬正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床上，脸变得通红，踟蹰着不敢靠近。 “那个，水烟姑娘，我没想占人便宜，我守身如玉，我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靠过去，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还有气。 他让人将她送到医馆里，在这房间里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了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三王爷。　　床下，还有一团被鲜血染红的白布，白布里包裹着什么东西。 第413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妃 第413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妃 那东西放置在床下的小托盘里，小托盘里沾满了血迹，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草木灰，像是在举行某个仪式。 “三王爷，得罪了。”杜衡小心翼翼，“您也别怪我，谁让您拐我们王妃来着，我也是公事公办，您将我们王妃掳到这里来是犯法的，您还是乖乖去皇宫请罪吧。”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屋子里的暖炉装满了碳火，碳火燃烧得极旺盛，一进去，有种让人头晕恶心的热气。 热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诡异的骚味和臭味。 令人作呕。 杜衡捏着鼻子，透过不甚明亮的光线看向床上。 床上的三王爷没有动静，双目紧闭，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表情惊惧，头发沾湿，一缕缕贴在脸上，蓝色的枕巾几乎湿透了，看模样是出了大汗的。 “喂，三王爷，你怎么了？”杜衡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跟前，“你还醒着吗？得罪了，跟我走一趟吧……” 他想再靠近些，将三王爷拽起来时，不小心踢到了托盘，托盘被踢翻后，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染血的白布散开后，一个形状特殊的肉块跌在跟前。 房间里的光芒有些暗沉，那玩意又滚到了暗处，没看清模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杜衡低头将那东西捏起来。 有些软，有些凉，上面还沾着血迹，像是一块肉。 他有些好奇，拿到光线稍微好一些的地方仔细看了看。 等到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之后，他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很快又变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东西为什么在这里？呕……” 他将东西扔下，逃似的离开房间，跑到如厕的房间大吐特吐。 吐了好半晌后，他又疯狂洗手。 一想到他捏了好几下，又趴到那里吐了个天昏地暗，到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清洗了好久的手，他才稍微好了一些，坐在地上用力喘着。 “这可咋办？他这是多想不开才选择自宫。莫非是偷偷练了那种功夫？”杜衡皱着眉头。 听说有一种诡异的功夫，练习之后可以天下无敌，要求是先自宫。 他只听过，没见过。 若是三王爷自宫后练就神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对。”杜衡想起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美姬，美姬身上遍布淤青，还有奇怪的痕迹，痕迹都很新，这表明，三王爷和那美姬在不久前燕好过。 一个离不开女人的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宫。 以三王爷的野心，更不可能随意自宫，自宫就代表着失去了太子继承权，也是对皇室的侮辱。 他脑抽了才会走那条路。 唯一的解释是，这是秦偃月的手笔。 杜衡想明白这些之后，嗓子发紧。 他家王妃一怒之下将三王爷太监了？ 整个东陆王朝，没人敢这么干！ 杜衡越想越觉得好奇，起身，暗搓搓去确认一下这玩意是不是三王爷的。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目光慢慢向下，落到某处时，看到鲜血尚未完全凝固，很显然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 “阿弥陀佛，昨天我哥才跟王爷汇报三王爷想得到王妃，还念叨着王妃的名字宠幸别的女人，今天就被王妃割了那玩意。”杜衡想想就觉得生疼，忙将被子放下来。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妃。” 他探了探三王爷的鼻息。 呼吸还算均匀，就是陷入到了深度昏迷中，无法唤醒。 杜衡陷入到为难中。 三王爷是掳走了王妃，但，王妃大手一挥将三王爷变成了太监。 三王爷再不堪也是皇子，王妃一怒之下断了皇家血脉这事，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浪。 何况，王妃一介女子，给男人实施宫刑这事不雅，若是被皇上知道是她做下的，有伤风化…… 杜衡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一般宫里的太监，都是由有经验的人来处理。 大概过程是选一间暖和避风的屋子，用金属利刃尽去其势，再用草木灰覆盖止血，阉割之后待在屋子里至少要避风月余，个中步骤极为复杂，一个不好就会丧命。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是王妃亲自动的手？ 王妃亲自给三王爷实施的宫刑？ 这里没有别人，除了王妃有这魄力，没人敢这么干。 杜衡越想越觉得凌乱。 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绝对会出大事了，还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这事，他拼了性命也得瞒着。　　“来人，去请林太医来，一定要请林太医，别人不行，他要是不愿意来，你们就将他给绑来。”杜衡顿了顿，又吩咐道，“你们将这房间包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别管 什么阿猫阿狗，一概拦在外头。” 手下人领命，各自分散开。 “王妃，我只能帮您到这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杜衡嘟囔着，搜集了一些有用的证据，回去复命。 东方璃抱着浑身是血的秦偃月来到陆觐府中时。 陆觐正摇头晃脑地饮酒，看到她双目紧闭鲜血燃遍的模样，吓得一跳三尺高，“怎么了？我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东方璃将她放到软塌上，“老祖宗，你快瞧瞧她有没有受伤。” 陆觐忙过去把脉，脸色很严肃。 他又仔细检查了她的眼底，舌苔，眉头紧紧皱起，叹气摇头，严肃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东方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声音发紧，“老祖宗，偃月她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她就是昏迷了。”陆觐捋着胡子，“她应该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到了头，不过不碍事，等休息过来就行了。” 东方璃对陆觐无语。 这老头一惊一乍的，要将他吓死了。 “那你又皱眉又摇头干什么？”他不满道。　　陆觐斜睨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她男人，你莫非不知道她葵水来了？这傻丫头体寒极为严重，每次月事会疼得死去活来，这五六天最好待在温暖的地方，再配合着药物 将寒气排出来。　　你倒好，不仅让她到处乱跑，还让她受伤，让她在寒冷的天气里瞎蹦跶。她不仅受寒，还受了惊吓，你可真是个棒槌。” 第414章 谁敢欺负小师妹？ 第414章 谁敢欺负小师妹？ 东方璃愣了愣，睫毛垂下。 昨天夜里，二丫的确说过，她身体不适，他情急之下将这事给忘了。 “那该怎么办？”他问。 “凉拌。”陆觐没好气地说。 他让人将秦偃月带下去换衣裳，又仔细配了驱寒的药物，叮嘱着丫鬟给她泡药浴。 东方璃想跟过去，却被陆觐一把拽回来。 “老夫的丫鬟还是能信得过的。”陆觐一改往日的老顽童模样，目光幽冷，声音严肃，“老七，我有事问你，她怎么浑身是血？又怎么摔了？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璃拳头紧握，眸子里的光芒生寒。 老三！ 昨天杜仲来报，说三王爷跟三王妃起了激烈的冲突，三王爷盯上了偃月，每每与女人在一起时，都会疯狂地喊着偃月的名字。 那画面，只是想想令人作呕。 他本想退朝后找老三打一架，警告他不准再对偃月觊觎。 谁知老三根本没去上朝，还用了下三滥手段将偃月掳了去。 一想到老三可能对偃月做过什么，他抑制不住心底的杀意。 “老七。”陆觐看他表情不对，握紧了手中的龙拐杖，“你给老夫说实话。” 谁敢欺负他小师妹，他就打谁，往死里打的那种打。 东方璃敛眉。 今日之事，是他的疏忽。 若他能早点启动紫金令，早点保护好她，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陆觐见东方璃低头不语，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抄起龙拐杖冲着东方璃砸下来。 东方璃正在思索，被猛地一砸，下意识地躲开。 他蹙眉看着气冲冲的陆觐，“你干什么？” “老夫不干什么，老夫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想打你。”陆觐指着他，“说，我小师妹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干了什么？要是不说个清楚，我先打死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龙拐杖。 东方璃一脸黑线。 早知偃月没事，他就不带她来陆觐这怪老头这里。 涉及到老三，还涉及到皇家丑闻，他不太想让陆觐掺和其中。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老人家好好安享晚年就好。”他轻飘飘地躲开陆觐的拐杖。 “老七，你能耐了？”陆觐呵斥着，“你不告诉我就证明有猫腻，哼，我自己去调查。”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院子里的几个药童挥了挥手，“娃子们，你们来，去调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一样一样调查清楚喽，一件也不能漏下。” 药童们训练有素的，领命而去。 陆觐斜睨着东方璃，高高抬起头，一脸不屑，“你以为老夫整天闭门造车吗？老夫就是懒得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若是被我查出来是你辜负欺负小师妹，我打死你。” 东方璃脸色阴晴不定。 陆觐年轻的时候，曾经担任过皇室暗卫系统的医官。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不仅要功夫出众，还要懂一定的医术，陆觐则负责着暗卫们的训练。 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 老头子早就不管俗事了，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陆觐看着东方璃的黑脸，双臂相抱，哼哼唧唧，“我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懒得管这些俗事，不代表我管不了。” 要是被他查出有人欺负小师妹，管他是皇帝还是太后娘娘，他都照打不误。 东方璃不语。 陆觐要被气炸了。 他从年轻时就喜欢豪爽的，喜欢痛痛快快的，最讨厌老七这种性子清冷沉闷，问个事想三想四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的人。 东方璃越不说话，他越生气。 用龙拐杖打了，也骂了，全都不管用。 他没辙，只得拿了一坛酒来，闷闷地坐下来喝酒，一边喝一边死命瞪着东方璃。 大约过了两炷香时间，杜衡面色苍白地来到陆觐府邸复命。 他想行礼时，陆觐随意将酒壶一扔，一把将他拽住，“娃娃，不要在意那些虚礼，老夫有事问你。” “娃娃？”杜衡愣了愣，指着自己，“我？” 他是娃娃？ “不是你，难道还是鬼？”陆觐吹着胡子，“你是不是带回了与我小师妹相关的消息？快说说。” 杜衡有些为难。 他看了看东方璃，东方璃眉头紧蹙，却没有表态。 陆觐一边急切地抓住他，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东方璃。 东方璃依然不语。 两人一触即发，气氛僵硬奇怪。 杜衡被这气氛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说不该说，在陆觐和自家王爷的气势压迫下，两股战战，额间直冒冷汗。 “七嫂，醒了。”气氛正僵硬着，东方玖跑过来，怯生生地说。 东方璃脸色微变，懒得再管陆觐，快步向屋子里走去。 陆觐也想跟上去。 “杜衡，拦住老祖宗。”东方璃头也不回地吩咐，“如果你拦不住，今天晚上就卷铺盖滚出七王府。” 杜衡刚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听到东方璃的话，嘴巴张得大大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让他拦住皇上亚父，如果拦不住就让他滚出七王府？ 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南瓜。 陆觐气得直吹胡子，“老七，你敢。” 他年纪大，速度却很灵敏，眼看着就要赶上东方璃时，杜衡忙将他拦住。 “娃娃，滚开。”陆觐很生气，“我要去见我小师妹。” “老祖宗。”杜衡脸色发苦，“您就别添乱了。”　　“添乱？老夫哪里添乱了？老夫只是想看看小师妹，想问问小师妹发生了啥？老七那个倒霉玩意儿，敢拦住老夫，看老夫不打死他。”陆觐一边说着，一边将龙拐杖使 劲戳着地。 杜衡看着龙拐杖就发憷。 这根拐杖可是上可打皇帝，下可打平民，权利大得很。 他不敢拦陆觐，又不敢不听东方璃的话，头疼不已。　　眼看着陆觐硬要突破他往屋里闯，忙道，“老祖宗，您别去打扰他们小两口了，你都不知道王爷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预见到了王妃出事，脸都绿了，这好不容易才等到 王妃醒来，咱们这些电灯泡就离得稍微远一点行不行？” “电灯泡是什么？哼，老夫才不是。”陆觐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就是听王妃说过好几次。”杜衡安抚道，“老祖宗，咱们就把时间留给王爷和王妃，您想问什么，我回答您，您看如何？” 第415章 把他太监了 第415章 把他太监了 陆觐有些心动。 小师妹刚刚醒来，最想见的人应该是老七。 他一把年纪了，不该跟小辈一般见识，也该有点眼力劲。 这么想着，他将龙拐杖一收，盯着杜衡看了好一会，“娃娃，你会喝酒吗？” “啊？” “来，陪着老夫喝一杯。将时间留给他们小两口，咱们喝酒聊天，你可不准隐瞒，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夫。” 杜衡喏喏地答应着，目光瞥向屋子里，暗暗担心。 上苍保佑，千万不要让王爷发现王妃太监了三王爷这件事。 “快来。”陆觐让人搬来了好酒，“你再磨蹭，老夫就不高兴了。” “来了。”杜衡替秦偃月捏了一把汗，心事重重地去陪酒。 屋子里。 浅睡了一会的秦偃月恢复了清醒。 有陆觐特意准备的药浴，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她让丫鬟在身后放了两个枕头，蔫蔫地斜倚在上面。 东方璃急匆匆走进来，零落了一身的寒气。 “东方璃……”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然后是一个深深的拥吻。 秦偃月的千言万语被堵住。 闻着熟悉的香味，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伸出手抱紧他，比以往更热烈地回应着他。 彼此散落的头发缠绕到一起，青丝相连，唇齿相依。 暖炉里乍明乍现的光芒因太过羞涩而敛去了光芒，只有满屋子的药香绕了一身情意绵绵。 许久后，东方璃才放开她。 秦偃月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深深地呼吸一口，“东方璃，今天我让你担心了。” 东方璃心一紧，他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对不起，我去晚了，若我能早点去……” “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秦偃月叹了口气，“我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就知道是东方珞邀请我。我就不该去见那种恶心猥琐之人。” 若是直接拒绝掉，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东方璃将她抱紧了一些，声音发寒，“二丫，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王爷用戒指做诱饵，诱导我去往燕子楼，我当时感觉到戒指就在燕子楼附近，生怕那渣滓惹生出什么事来，准备去瞧一瞧。”秦偃月沉声道，“燕子楼人来人往，我 也喊了姬无烟在身边保护我，本以为不会出事。” 是她太低估了三王爷的不要脸和心狠手辣。 “姬无烟呢？”东方璃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问。 有姬无烟在，按理说不该出事才是。 “巧就巧在这里。”秦偃月道，“他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宿敌，气冲冲跟宿敌跑去郊外的雪山之巅决斗去了。” 小姬君对战白临渊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相反，他每次都会被白临渊那个变态耍着玩。 “后来呢？”东方璃问。 秦偃月顿了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讲述车夫被杀，惊马后，马不择路跑到郊外，她被甩出马车摔晕的事。 车夫死得太过凄惨。 一想到他脖子上鲜血飞溅到脸上的模样，她依旧抖得厉害。 铺天盖地的鲜血扑面而来，溅满了一身，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以浓浓的血腥味道将她覆盖，淹没，吞噬。 鲜血恐惧症之下，她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颤抖得连扶手都抓不住。 就算是事情已经结束，心底的阴影也一时半会难以消散。 东方璃将她抱紧，眸子里泛出的光芒照人生寒，“二丫，可以了，痛苦的事情就不要再回忆了。” 秦偃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车夫，厚葬了吧。”她道，“善待他的家人，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惨遭毒手。我很抱歉将无辜的他牵扯进来，起码让他的妻子孩子衣食无忧，我心里能好受点。” “好。”东方璃柔声道。 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脸贴到他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东方璃，我今天还干了一件大事。” “什么？” “我把老三太监了。” “嗯？”东方璃蹙眉。 “我说真的，我把老三太监了。”秦偃月咬了咬嘴唇，“就是宫刑。” 东方璃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复杂。 以她的性子，的确能做出把老三太监的事。 以她的本事，将老三太监了也不在话下。 但！ 实施宫刑是专人做的事，不该是她亲自动手。 何况，男女有别。 “为什么不喊紫御卫？”东方璃不想因为这种事责怪她。 只是，一想到她亲自动手，想到她会碰触到老三，脸色发绿，心里发堵，声音幽幽，“喊了他们，你就不会被掳走了。” 自然也不会这种事。　　“你这发绿的脸色是怎么回事？”秦偃月抚摸着他的脸颊，叹息，“马惊得太出乎意料，等我发现的时候就被喷了满脸鲜血，我见了血之后，脑袋一片空白，别说喊紫御 卫，连思考都不能。 等我稍稍好些时，马车翻车了。我浑身无力，被甩出来之后就摔晕了。不过，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东方璃，我其实是喊了紫御卫的。” 在她受够了三王爷的所作所为之后呼唤了紫御卫。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东方璃听着她是让紫御卫动的手，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听到老三的所作所为，又恶心又生气，他拥紧她，“二丫，让你受委屈了。” 秦偃月摇着头。 今天虽然凶险，她也算化险为夷了。 唯一的担忧是三王爷变成了太监这事。 三王爷是皇子，把皇子太监，这事绝无仅有，后续所面临的事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东方璃，我有点担忧。”她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的，三王爷变成了太监，淑妃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没受什么伤害，三王爷却成了残废，就算是紫御卫动的手，也无法避免所有的责罚。 东方璃的心几乎沉到海底。 偃月的考虑的确是要注意的，老三从头到尾没碰过她，只是在一旁恶心她，用言语侮辱她，这一点，从不撒谎的紫御卫自会禀告给父皇。 只要老三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做，偃月就占不到理。　　他们极有可能会被反咬。 第416章 就像一场皮影戏 第416章 就像一场皮影戏 “我们离开之后，我让杜衡留下来收拾残局。”东方璃沉声说道，“杜衡若是发现老三被太监，指定会将消息封锁了。” 他推测出偃月是被老三掳走的之后，立马调动了蛰伏在闻京城的紫金，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埋伏在附近的黑鸦斩杀。 杜衡带领的众人也将燕子楼里与老三相关的人封锁控制起来，最起码能撑三天。 “东方璃。”秦偃月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模样，抬手，轻轻将眉心的川字抚平。 “这件事是我惹下的，我不想牵扯太多。若父皇怪罪，我一人承担。”　　她见他面色不虞，忙道，“你别担心我，紫御卫是父皇指派给我的，我下令让他们做这种事也是名正言顺的，父皇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充其量就是象征性地惩罚惩罚 我。　　要是你掺和进来，这事就大了。一旦牵扯到皇家子嗣，牵扯到什么权利争夺，就算我们无心，也会被有些人过分解读。你别忙着拒绝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说 的。” 东方璃深深地叹了口气。 发生穆野那件事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态度，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不让他过多参与。 那时他们还处于闹别扭阶段，他没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无法将真心话说出来。 现在他们早已经身心一体，身心交融。 他很想让她多依赖依赖他，想让她知道，他会始终站在她身边。 “二丫。”他细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秀发，将她的手往怀里按了按，睫毛垂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冷意，“三天。” 只需要瞒过三天，老三的事他一定能处理利索。 秦偃月不解其意。 她还想再仔细询问时，东方璃却转移了话题，“今天退朝后，父皇单独将我留下，询问了假银票和太后娘娘戒指的事。” “国库中出现了大批假银票将真银票兑换的事，负责人被问责。”他道，“父皇大怒，责令我在五日之内破案。” “用假银票将真银票兑换出来，还是在国库里发生的？”秦偃月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谁这么大胆子？” 国库不是仓库，戒备森严，不仅有重重机关，还有重重侍卫把守。　　“不仅如此。”东方璃道，“杜仲已经调查清楚，兑换出来的银票数目也与老三账目上的相同，更加有意思的是，这些银票悉数被买成了粮食，这么多银票，换成粮食的 话，少说也得上百万斤。” 秦偃月蹙眉。 现代农业发达，每亩地产量很容易达到上千斤。 古代麦种，灌溉，虫灾等各项技术都落后，赶上好年景兴许好些，赶上不好的年景，百万斤粮食是个庞大的数目。 “太明显了。”她道，“老三就是是傻子，也不会如此蠢到如此地步吧？况且，百万斤粮食岂是说买就能买的？”　　“问题就在这里。”东方璃道，“我上次跟你说过，银票的防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母版，更改母版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回收旧银票过程，就是在这过程中发现了 造假。真假银票的兑换非常有技巧，购买粮食也相当隐蔽。” “不仅仅是国库里出现的假银票，还有钱庄里，普通人手里的，这绝不是心血来潮做下的，这背后，一定有非常严密非常可怕的计划，步步为营，勾成了一个圈子。” 秦偃月听得心惊肉跳。 她可以确定银票造假案件一定与老三有关。 但，老三只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幕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若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将老三当成替罪羊来用，像是预测到了一切一般，这种心机，这种手段，只是想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她问。 东方璃垂下眉眼，“二丫，你可见过皮影戏？” “嗯？”　　“皮影戏这种东西，需要先将人物扎好，再由写戏本子的人写下或者凄美或者悲壮的故事，全部完成之后，由两个或者三个人操纵着皮影，演绎早已经刻画好的故事。 ”东方璃道。 “老三就像皮影，在白幕上展现出各种各样的模样。我们所能调查到的只是这白幕上的皮影，真正操控皮影的却隐藏在白幕之后，让我们看不真切。 但，若是我们将皮影斩断，这白幕就变得透明起来。只要顺着查一下，必定能找到线索。” 秦偃月蹙眉。 没了老三做挡箭牌，幕后之人可能会再找另外的操纵者。 她问出心中的疑惑之后，东方璃轻轻一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部皮影戏展现在众人面前之前，先扎好人物，精心写好完美无缺的戏本子，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况且，人不是皮影，不可能任凭幕 后之人为所欲为。” 秦偃月懂东方璃的意思。 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若是逼迫得太紧，有可能会引来灾祸。 “我有分寸。”东方璃安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让陆觐进来看看。” “没事。”秦偃月敛眉，她好像磕到了头部，头晕恶心。 她一个没忍住，又呕了一声。 东方璃紧张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是，我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稍稍休息就行。”秦偃月抓住他的手，“对了，关于我无缘无故恶心干呕这件事，我想，我已经破案了。” “嗯？”　　“我总结出了规律，恶心感最强烈的几次，都是提到了老三，待我真正见到老三之后，那股熟悉的恶心感铺天盖地而来，我可以断定，我之所以恶心难受，是他让我引 起了不适感。” 东方璃挑眉，原本严肃的眉眼间染上了浅浅的喜悦，堵在心口的醋坛子也一扫而空。 秦偃月捏住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你在想什么？” “没。”东方璃顺势咬了咬她的手指，“二丫，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不行的话，顶多五天。” “你想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将她放下，“再休息一阵，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回王府。”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说，奈何头晕得厉害，胡乱歪在床上，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小会就睡了过去。　　东方璃等着她睡着之后才沉着脸走出房间。 第417章 阉得好，痛快 第417章 阉得好，痛快 杜衡被陆觐拉着喝酒，喝了两大碗之后，酒劲上头，义愤填膺，啰里啰嗦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他正高谈阔论着，看到东方璃从屋子里出来，忙降低声音，如耳语一般， “老祖宗，咱们可是约定好了，不准往外说，尤其是不能告诉王爷。” 陆觐将胸脯拍得直响，“放心，老夫最能保守秘密了，一定守口如瓶，” 他晃了晃了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嘟嘟囔囔地站起来，“没酒了，娃娃，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陆觐转过身，看到东方璃走出来，立马眉开眼笑，挥舞着酒坛子，急吼吼的往前走。 “老七，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小师妹太威武霸气了，她将老三给太监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小师妹，老夫早就看老三那种沉溺酒色的玩意不顺眼了。阉得好，痛快。” 杜衡的脸霎时变绿了。 这老头子明明刚说了自己守口如瓶，这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将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事给抖搂出去。 “那个，王爷，你听我说啊，那件事应该不是王妃动的手，王妃本就怕血，咱们去的时候她也差点晕倒，肯定另有隐情。”杜衡忙摆着手，“王爷你一定要相信王妃。”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陆觐身上，“宫刑之后，几天能下床？” 陆觐捋着胡子，“按理说要一个月。宫刑之后，怕风，怕冷，要在暖和的房间里修养一个多月才能下床来。老七，你要干啥？” 杜衡有些焦急。 这老头子将这件事告诉王爷，不是破坏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吗？ 王爷活脱脱就是个醋坛子，若是被他知道王妃动手将三王爷太监了，这事怕是要闹到天上去。 偏偏，他想插嘴解释也找不到机会。 “三天，三天可以下床吗？”东方璃问。　　“按理说不行。”陆觐道，“自愿接受宫刑的人，多半都选在春夏之间，天气不冷不热的季节。现在这天气严寒，动辄滴水成冰，本就不是宫刑的好时候，若是不修养一 个月，怕是会出人命。” “最短几天？”东方璃皱着眉头。 若是燕子楼被他的人包围起来，必定能引起旁人怀疑。 更何况，老三背后还有幕后黑手虎视眈眈。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一个月呢一个月，你小小年纪耳朵聋了？”陆觐不高兴，“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五天。”东方璃道，“最多五天。” “老七，你是来找茬的吧？你听不懂人话？”陆觐吹胡子瞪眼，“我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跟我犟什么犟？” “你不是想帮助你小师妹吗？那就让老三能在五天之内下床。”东方璃冷冷地看着他，冷哼，“若是做不到，就不要再说你可以为小师妹赴汤蹈火这种漂亮话。” 陆觐的表情僵在那里。 若是旁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指定抄起龙拐杖就打。 但，老七搬出了小师妹。 天灵道人离开后，他就只剩下这个小师妹了。 “哼，五天就五天，拼上天灵道人大弟子的称号，我也要让老三在五天之内下床来。”陆觐倒背着手，昂首阔步往前走。 走了片刻，又怒气冲冲地回头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你们都滚出去。老夫看到你们就觉得心烦。” 顿了顿，他又说，“把小师妹给我留下。” “我会在这里等着偃月恢复，一并将她带到七王府中。”东方璃冷声道。 “不行。”陆觐吹着胡子，“小师妹要在这里住上五天，趁着这个机会，我要好好给她调理调理身体。” 东方璃脸一黑。 偃月要在这里住五天？　　“老七，实话告诉你，小师妹的身体特别寒，你若是想让她怀孕，就乖乖把她留下来，我会用药浴，针灸，药丸等各种方式将她的寒气淤血排出。”陆觐敛起玩世不恭 的态度，严肃道，“更何况，只要她在老夫这里，就没人敢动她。” 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东方璃脸色变了好几变。 这几天时间，他有很多很多事要做，大多半时间无法在王府中陪着她。 若是他不在府中时，有人找上门来，或者偃月被召唤进宫，有可能会出事。 偃月的身体也的确需要调养，葵水到来时，是最合适的调理机会。 “杜衡，你差人将奏折搬到这边来。”东方璃吩咐道。 陆觐一脸不高兴，“老七，你要不要脸啊？我热烈欢迎我小师妹住在这里，但，我不欢迎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东方璃冷着脸，“不要脸。” 陆觐气得直冒烟。 他撸起袖子，叫嚣着，“老七，你就是在找茬是吧？来来来，跟我老人家比划比划，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我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东方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杜衡，去将去年年底父皇赐予的绝世美酒搬几坛来。” 陆觐听到美酒，眼睛都直了。 “去年年底重华赐给你的？”他擦了擦口水，“莫非，是醉千山？” 东方璃漫不经心，“当然。” “诶诶诶，重华也给我送了一些来，那味道相当绝美，饮过就无法忘却。可惜太少了，我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陆觐眼睛里闪着光。 没成想，老七竟还藏着呢。　　他将袖子放下来，揽住东方璃的肩膀，嘿嘿一笑，“老七，你要来住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住我家名不正言不顺，你要是带着礼品来，我也不好把你赶出门去，你说是不 是？” “哦，那酒就是孝敬你的。”东方璃道。 “真的？”陆觐开心地转圈圈，“老七，老夫喜欢你，只要你将醉千山送给我，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有事直说，包在你陆觐大哥身上。” 东方璃额角抽了两下。 这个世上，也只有这老顽童敢如此胡言乱语。 他敢跟父皇的亚父称兄道弟，是活腻了。 “不敢。”他拱了拱手，“这几天，叨扰了。”　　陆觐见他不配合，胡乱摆着手，“跟重华一个样，死板保守，没滋味没情调，小师妹跟你这种无趣的人怎么过得下去？那个叫杜衡的娃娃，快去给老夫搬酒。” 第418章 小九被迷得神魂颠倒 第418章 小九被迷得神魂颠倒 杜衡一脸复杂地看了看东方璃。 今天这事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以为王爷知道王妃将三王爷太监之后，会醋意滔天，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 谁曾想，王爷连惊讶都没惊讶，直接威胁老祖宗去了。 “那个……王爷，我觉得王妃娘娘洁身自好，肯定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他终于插上话了，喏喏地说。 东方璃斜睨了他一眼，“自然。” “啊？”轮到杜衡糊涂了，“您知道？不是王妃，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三王爷真是为了练功选择自宫了？” “偃月召唤了紫御卫。”东方璃眸子幽深，“紫御卫动的手。” “紫御卫？紫御卫还会干这种事？”杜衡瞪大眼睛。 这年头当个暗卫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功夫绝顶，琴棋书画茶米油盐样样精通，还得懂毒药和医术，甚至，还得会执行宫刑。 陆觐裂开嘴嘿嘿直笑，摇着手指，“这个是我教的。” “……”杜衡额角抽得厉害。 王爷王妃没发生误会，他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招呼着人回王府搬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东方璃变得忙碌起来。 他每天很早出发，晚上很晚回来，才几天时间，人已经瘦了一圈。 启动紫金令之后，潜伏在各地的黑鸦遭到诛杀。 有江湖中正派人士利用这个机会趁机对黑鸦出手，一时间，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讨伐他们的人空前团结，他们不得不潜伏起来。 黑鸦隐匿后，不管是江湖中还是庙堂上，难得肃静。 东方璃则废寝忘食地搜集证据。 看似安澜的闻京城中，好几波暗流在涌动。 秦偃月对这些毫不知情，她每天接受陆觐变着花样的治疗方案。 在调理妇科疾病上，中草药调理和传统针灸治疗，比她所知道的任何方式都要管用。 恰恰，陆觐是其中高手。 原本应该很痛苦的几天，因她前期的调理和陆觐的治疗，并没有迎来原主记忆中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 相反，在药浴蒸汽熏蒸和针灸以及药物饮食等治疗的配合下，她能感觉到淤积多年的寒气正在慢慢排出，身体也变得神清气爽。 一直等到葵水结束的那天，为期五天的治疗终于结束。 结束后，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就像是潮湿冰冷的湿被子晒了五天的太阳，终于将寒气和水汽蒸发掉了一般，沉重寒冷的感觉消散了一大半。 “连续治疗三个月，你的寒气能排出九成九。”陆觐给她把着脉，对这效果很满意。 “谢谢你。”秦偃月对这捡来的师兄感激不已。 明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陆觐却是真心对她好的。 “谢什么？”陆觐大手一挥，“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说完，脸色正了正，“小师妹，你在我这里待了五天，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偃月嗓子一紧。 这五天来，她几乎每天都处于吃睡治疗中，与外界绝缘。 老三被废的事想必早就传出去了。 “师兄，是不是三王爷的事传了出去？父皇有没有召见我？东方璃在哪里？” “父皇召见了你好几次，不过老祖宗把来传圣旨的人打了出去。”东方璎的声音传来。　　小人儿从帘子后面钻过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七嫂，你是不知道，这几天父皇都要被气炸了，他责令兰公公来传圣旨，兰公公一靠近就被老祖宗打，也不敢回 去复命，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三天，头发都白了两圈。” 秦偃月嘴角抽搐地看着陆觐。 将传圣旨的人打出去，这种以下犯上藐视皇权的做法，天底下大概只有陆觐能做得出来。 “师兄，你这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她无语道，“你让我接旨就行了，没必要跟父皇硬碰硬。” 就算他是皇帝亚父，也不能如此放肆。 “我答应过老七要保你五天。”陆觐一脸自豪，“说五天就五天，一天也不能少。何况，重华那小子不敢对我老人家怎么样，要是他来，我照样打。” “不行，我去接旨。”秦偃月不想拖累陆觐。 “天已经暗了，明天再说吧。”陆觐满不在乎地说，“小师妹，你也别担心，紫御卫肯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重华，重华就算震怒也只是做个样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哼哼，就算有人敢对他小师妹怎么样，他就打到他们不敢怎么样。 “这样不太好。”秦偃月蹙眉，“兰公公已经等了好些天，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还是去接旨的好。” “我觉得挺好的。”东方璎道，“七哥还没回来，你好歹得等着他一道去。再说，天晚了，父皇今天要到平妃宫里去，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秦偃月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父皇去平妃宫里？” “瑶妃娘娘跟我说的呀，她说最近父皇经常去平妃宫里呢。”东方璎眼睛眨巴着，“对了对了，我将卯卯抱走了。” 秦偃月想起那只不吃不拉蔫不拉几的肥猫，担忧道，“它怎么样了？” “卯卯肚子疼。”东方璎道，“瑶妃娘娘会治疗小动物，反正你也不会治，我就把卯卯带到她那里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对不起它。”秦偃月有些愧疚。 她最开始以为是伤口发炎了，给卯卯吃了一些消炎药，又给它注射了针剂，全都没用。 她找不出病因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卯卯一天天蔫下去。 “嗨，说不定是卯卯想母猫了，七嫂你别愧疚。”东方璎凑到她跟前来，“你好容易精神了，就陪我玩一会吧，我好无聊。” “小九呢？”秦偃月四下看了看，不见东方玖的踪影。 平日里，只要老十来，小九肯定会跟他在一起。 两个神兽上蹿下跳热闹得很。 “小九抛弃我了。”东方璎蔫蔫地坐在一旁，“他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理都不理我，我好可怜。”　　“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老十，你在胡说什么？小九才多大点人，怎么可能？”秦偃月惊愕道。 第419章 人家也要抱抱 第419章 人家也要抱抱 “我没胡说啊。”东方璎托着下巴，“就是你身边那个长着丹凤眼看起来很冷很坏的女人，这五天来，她每天都缠着小九，我想跟小九说会话，她还瞪我。” 他说着，缩了缩肩膀。 那个女人不仅看起来冷，眼神也怪可怕的。 秦偃月愣了一会，才想起老十口中的，将小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是姬无烟。 姬无烟大概在拉着小九下五子棋。 “他每天都缠着小九？” “就是啊，烦死了。”东方璎很不高兴，“小九学习功课的时候，她在一旁盯着那盘棋，一动不动像尊瘟神一样，还时不时散发出些杀气来，好生吓人。” 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拍着胸膛，“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跟小九切磋习武时，那个人跟个神经病一样指指点点的，我们做不好，她那张脸就黑得可怕。” 接连被折磨了几天，他都快抑郁自闭了。 秦偃月愣了一下，“你说，他指导你们两个习武？”　　东方璎叹气，“我快愁死了，他教的跟师父们教的完全不一样，好些东西要重新学。她本是不管我的，可，我学不会小九就陪着我练习，她看起来相当烦躁，就训我。 ” 在宫里要被父皇训，好容易来到老祖宗这里放松放松，还要被那黑脸女人训。 他太难了。 老十还在抱怨着，秦偃月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化身成沉迷游戏的中二姬无烟，缠着老九下棋的同时，因讨厌小九耽误了跟他玩游戏的时间，从而亲自教导他们？ 姬无烟有多厉害她可是一清二楚。 他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那种变态虽然每每被白临渊耍，更多的是因为他本就不想杀掉了白临渊，自然，白临渊也不想要了他的命。 两个变态相爱相杀而已。 这样的人亲自教导老九和老十功夫，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十。”秦偃月的声音严肃，她按住东方璎的肩膀，“接下来我说的话非常重要。你必须要听，一定要听。” “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姬……水烟教导你跟小九学习功夫的时候，要一个字一个字听仔细了，按照他说的去做，这是你们的机缘。” 东方璎不解，小脸发苦，“七嫂，她教给我们的方法真的很变态，你瞧瞧我的腿都肿起来了……” 他说着，挽起裤脚来。 原本很肿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消肿了，还紧实了一圈。 “我看看。”秦偃月捏了捏他的小腿。 肌肉和骨头都很硬，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还有什么不适感吗？”她问。 “这倒是没有，就是前两天肿得厉害，感觉很沉。”东方璎不解，“上午还挺肿的，怎么突然不肿了？奇怪。” “我摸着你的骨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秦偃月道，“老十，你往上跳一跳。” 东方璎将裤腿放下来，暗暗蓄力，用力往上跳去。 他的小腿像是极有弹力一般，弹跳力极强，一个没控制住，撞到了屋顶上悬挂着的灯台。 灯台砸到脑袋之后，他吃疼，“哎哟”了一声，人也摔到了地上。 “老祖宗，你这灯台也太矮了。”东方璎疼得眼泪直流。 “不矮，是跳得太高了。”秦偃月感叹道，“老十，你从小习武，身体基础很好，经过高人指导，功夫突飞猛进。” 皇家的孩子，没必要成为绝世高手，但，多学点东西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尤其是小九，身后空无一人，没有靠山任人欺凌，若是能得到姬无烟的教导，以后也不会被人随意欺凌了。 东方璎抬头看了看，灯台的高度的确不低，原先无论怎么练习都到不了的高度，方才只用了七成力道就达到了。 他有种还能跳得更高的感觉。 “七嫂，莫非，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女人是隐藏的高手？”他眼睛晶亮。 “是高手中的高手。”秦偃月拿了消炎药来，细细给他涂抹着额头上的伤痕，“他性格古怪，不会轻易指导人习武，这是你们的机缘，你们要好生珍惜。” 东方璎用力点着头。 他想尽快长大，想变成高手中的高手，想保护小九，保护七嫂，保护想保护的人。 秦偃月的指腹落在他额头上，身上的药香味和淡淡的香气萦绕，东方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七嫂，你让我抱一抱吧。” 不等秦偃月答应，他已经伸出小手，轻轻将她抱住，“真暖和，跟母妃一样暖和。” 秦偃月叹了口气。 老十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夹缝中生存并没有养成扭曲自私的性格，反而，这孩子很温柔，很开朗，浑身散发着如小太阳的光芒。 实属难得。 她心生怜惜，没有推开他。 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找小九吧，好生跟水烟相处。” “嗯，我以后不讨厌她了，我要喊她当师父。”东方璎像是偷吃到了鱼的小猫，嘿嘿一笑，一溜烟跑出去。 陆觐在一旁看得眼馋，他胡子一翘一翘的，声音幽幽，“小师妹，人家也要抱抱，人家也是个娃娃。” “一百多岁的娃娃？”东方璃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进屋时，带了一身寒气，连带着屋子里的温度也降低了几分。 “老夫三岁零一百年，不行么？”陆觐不高兴，“一百岁一个槛，过了一百岁就重新计算了，老夫今年才三岁。” 东方璃冷笑，他挡在秦偃月跟前，“那你活过去的那一百年都活到狗身上了？” 陆觐吃了一瘪，脸黑黑的，“老七，你不找茬心里不舒服？” 东方璃理都不想理他。 他抄着手，冷哼，“倚老卖老，一把年纪脸都不要，还装自己是三岁孩子，呵。” 陆觐撸起袖子来，“老七，你不挨打就皮痒是不是？三岁怎么了？吃你家饭了？来，跟我比划比划。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你们两个够了。”秦偃月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很无语，“你们就不能和气生财？”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一个皇子，一见面就跟泼妇一般当街打架，什么毛病？ 第420章 眉眼间若有山河 第420章 眉眼间若有山河 “小师妹，他骂我。”陆觐委屈着，“明明是他先挑事的。” “呵。”东方璃丝毫不退让，“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如此不要脸，竟还有理了。” “老七，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陆觐气得要炸，“小师妹，你今天必须给我老人家主持公道，你要是偏心，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当什么灯什么泡。” 他冲着东方璃攥了攥拳头，哼哼唧唧，“照瞎你的狗眼。” 秦偃月对陆觐的老顽童性格有些招架无能。 她忙安抚着，哄着，像模像样训斥了东方璃一顿，陆觐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 一旁，东方璃的脸已经黑成了炭，“老头，本王要休息，你若是再不滚，本王就让杜衡将放在门口的美酒砸碎了。” 陆觐一听，眼睛晶亮。 “有酒？” “是我特意买来的陈年桂花酿。”东方璃道。 “老七，你小子有前途。老夫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陆觐嘿嘿一笑，立马与他冰释前嫌，也顾不得留下来当电灯泡，急吼吼地跑出去找酒喝。 东方璃趁势将门关闭，锁死。 他幽幽地看着她，“二丫，你只训我，对我不公平。” “你这么大一个人，跟师兄计较什么？”秦偃月无奈地说，“师兄就是个老顽童性格，跟个孩子一样，他没有恶意的。你也是的，每每都捉弄他，有意思吗？”　　“你有所不知。”东方璃坐到她跟前来，抓起她的手，报复性地咬了咬，哼了一声，“我若是事事顺着他，他会觉得很没意思的，多惹惹他，跟他吵几声，他会更开心。 ” “还有这种事？”　　“老祖宗以前不是这种性子。”他道，“听陆修的太爷爷说，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性格张扬，自以为是，遇见什么事都很较真，也喜跟人争吵，那时他给天灵道人当药童， 经常自作聪明，惹下很多祸事。” “哦？”秦偃月来了兴趣。　　“你应该知道，但凡草药，名字相同的草药都有些相同之处，诸如党参和人参，都是归属脾经和肺经，都有补中益气的功效，有贫穷人家，甚至有人用党参来代替人参 。”东方璃说。 秦偃月点着头。 在草药中，用便宜的药代替昂贵的药物这种事很常见。 诸如，用肉苁蓉来代替鹿茸，用益母草来代替藏红花，两者药效有很多相似之处，价格却差了几倍之多。 “这跟师兄有什么关系？”她问。　　“关系大了，陆觐年轻时对药物一知半解，又狂妄自大，心比天高，一心想学习绝世医术，看不上每天分拣草药这活。某一次，有人等着用五味子来救命，恰好天灵道 人不在，五味子那味药也没了，他自作聪明将五味子换成了五倍子。”东方璃道。 五倍子和五味子读音相似，名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药。 “他差点酿成大祸，幸好天灵道人及时回归，将人救回来。从那之后他才沉下心来学习。”他道。 “老祖宗掏心掏肺对你，好像是他跟天灵道人之间有什么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无法知晓，不过，他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 秦偃月恍然大悟。 原来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也有这么中二冲动的时候。 “偃月。”东方璃的声音低下来，“别提陆觐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偃月摇头。 她只是躲在暖和的屋子里修养，有什么辛苦的。 倒是陆觐和东方璃，一个冒着欺君的危险替她将危险挡在门外，一个日夜不停奔走。 “情况如何了？”她斜倚在他怀里。 东方璃好看的眉眼微微闪烁，他将她拥住，“我有点疲惫，陪我去沐浴休息如何？” “你还没回我……” 东方璃的手指放在她唇上，凑到他耳边来，低语，“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秦偃月看着他眉眼间的疲色，让人送来热水。 沐浴结束后，他连饭都没吃，拥着她睡得深沉。 她用指腹轻触着他的脸颊，这张脸瘦了一圈。 这几天以来，他每天很晚归来，很早离开，虽睡在一张床上，见面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她服了药物之后疲惫得很，每每只在深夜察觉到他已归来，在他怀里窝一会，迷迷糊糊地说几句，醒来时，他又离开了。 白天黑夜见不到人，她也不甚了解他的行踪。 “飞影，王爷这几天一直在忙碌吗？” 飞影出现在屋子里，单膝跪下，“是。” 他顿了顿，“娘娘，请您今晚好好陪陪王爷。” “我知道了，下去吧。”秦偃月触摸着他紧皱的眉头。 那张脸，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极好看，尤其是眉眼处。 他的眉眼之间若有山河，只看一眼，便如看遍了千山万水。 “你让我等五天，我乖乖等着了。”她语气喃喃。 所以，明天不论发生什么，不管是降下惩罚还是其他，她做下的事，会独自承担后果。 东方璃眉梢又皱了皱，随后，又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微微亮，门外便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 那喧哗声极大，似是有什么人正在暴跳如雷。 秦偃月被惊醒后，东方璃也跟着醒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外面出了什么事？”东方璃起身穿了衣裳，皱着眉头打开门。 杜衡站在门口，脸色复杂，“王爷，淑妃娘娘找上门来了。” “她出宫了？”秦偃月整理着头发。　　后宫的妃嫔是不能随意离开皇宫的，离宫不仅需要繁琐的手续，还需要由钦天监看准了时辰，由规定的时间从某个方位离开，再在规定的时间从某个方位回归，严格 得很。 像淑妃这种直接从宫里跑出来骂街的，极为罕见。 “听说是淑妃娘娘在太仪宫门前跪了两天两夜，皇上不胜其烦，才下了一道旨意。”杜衡道，“王爷王妃，咱们该怎么办？” 秦偃月垂下眼。 老三被太监，等于彻底失去了争夺太子的机会，淑妃娘娘的春秋大梦也成了泡影。 那娘们怕是要跟她拼命。 “洗漱完去用早膳。”她拉着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往门口瞥了几眼，眉眼间的寒意如冰雪。 第421章 淑妃找上门来 第421章 淑妃找上门来 秦偃月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换好了入宫请罪专用的素白衣裳，未戴首饰，素面朝天。 东方璃也是同样的装束。 等彻底准备好了，她才命令杜衡将门打开。 才一开门，等候在外面的淑妃娘娘就拿着鞭子挥舞过来。 淑妃正处于气头上，甩出的鞭子相当凶狠，带着罡风向着秦偃月袭来。 东方璃脸色一变，将秦偃月揽在怀里，躲过攻击。 “秦偃月，你敢对我的珞儿做这种事，我打死你。”淑妃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鞭子打空之后相当不甘心，蓄力又将鞭子挥舞过来。 “淑妃娘娘请自重。”东方璃抓住鞭子，“这是老祖宗的府邸，容不得你放肆。” “老七，你滚开。”淑妃已经疯了，她用力拽着鞭子，“把鞭子还给我。” 奈何她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东方璃的力气。 那鞭子拽不过来，索性不要了，气冲冲扔到地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软鞭来。 “今天我要是不打死她给珞儿个交代，我就舍弃了淑妃这名号。”淑妃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她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全是仇恨，“秦偃月，你去死吧。” 秦偃月目光幽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淑妃，“淑妃娘娘，好久不见，你被打掉的牙齿补上了啊？瞧瞧，在这阳光下都闪着银光呢，真是漂亮。” 古代的补牙技术，比想象中要高明许多。 淑妃娘娘听着她嘲讽的话语，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在宝元宫里，她被月露打掉了牙齿，请了好几个太医，好容易用银膏补上空缺才不至于说话漏风。 那件事不仅让她脸面尽失，出了大丑，还影响了她的容貌。 用银膏铸成的假牙就像一根刺，刺在她心底。 被秦偃月一提，新仇旧恨涌上来。 “秦偃月！” 淑妃疯了一般，一边喊着，一边将软鞭子挥舞过来。 东方璃眉头一皱，想要抓住鞭子时，秦偃月却制止住了他。 “鞭子上有毒。”她闻着那股恶心的味道，皱紧眉头，“还是很霸道的毒药，我们不碰为妙。” “没错，这鞭子上有毒，还是剧毒。”淑妃的声音近乎疯狂，“秦偃月，你必须死。” 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是同归于尽，秦偃月也必须得死。 秦偃月眸子里寒光闪烁。 淑妃娘娘鞭子里的毒，是相当剧烈的毒药。 宫里的任何药物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筛选，不可能有这种剧毒的东西。 这种毒药是不可能在宫里出现，显然，这条软鞭也不是淑妃娘娘的东西。 若是没猜错，应该是淑妃在来陆觐府邸的过程中，有人将这淬了毒的软鞭赠给了她。 是幕后之人想用淑妃之手将她杀死，就算杀不死，幕后之人也没什么损失。 “淑妃娘娘想让我死？”秦偃月抄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偃月。”东方璃拉住她的袖子，“你不是说过鞭子有毒？小心为妙。” “对你来说是剧毒。”秦偃月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毒，对我没用。你往后退，退三米，师兄，你也要往后退三米。” 东方璃很担心。 “我自有安排。”她用唇语对他说，“听话。” 东方璃最终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淑妃娘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凭你是杀不死我的。”秦偃月淡淡地说，“你以为，就凭一根有毒的鞭子就能将我打死？你这么大年纪，脑子里只装了一包草？你幼稚 到令人发笑。” “去死，去死，不管如何你都得死，你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淑妃恶狠狠地说，“你敢伤我儿，敢对我儿做那种事，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了才行。” “千刀万剐？”秦偃月冷笑着，“你的儿子祸害过多少人？他折磨死过多少女人？在你眼里，你儿子的所作所为，够不够得上千刀万剐？” “你休想将那些贱货跟我儿子相比。”淑妃气得直发抖，“我儿子是金贵的皇子，她们算什么东西？” “呵。”秦偃月心中一片冰冷。 对淑妃来说，三王爷的命是金贵的，无辜死在她儿子手中的女人就是贱货，死了也是白死。 这恶心无比的双标。　　“我只是将他太监了，你就要将我千刀万剐。他杀了人不仅不偿命，还要被骂一句贱货，淑妃娘娘你可真是个好母亲。”秦偃月嘲弄道，“恶母败儿，你真的不怕晚上做 噩梦吗？” 淑妃娘娘被怼，气得心肝肺生疼，那股怒气直冲脑门，控制不住身体的行动，她不想争辩，只想让她死，“秦偃月，你去死吧。” 淑妃用尽全力将那条剧毒无比的鞭子挥舞过来。 秦偃月站在她跟前，眼看着鞭子越来越近，目光淡淡，不为所动。 “偃月。”东方璃捏了一把冷汗，攥紧手，做好了上前抢鞭子的准备。 “小师妹。”陆觐难得脸色严肃起来。 “你们都别动，我没事。”秦偃月说着，在鞭子袭来的时候，身体微微一矮。 鞭子从她跟前掠过，却没有碰触到她。 淑妃娘娘用力太过，鞭子打空了之后，惯性作用下，被挥舞出去的鞭子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道挥舞回来。 紧接着，鞭子反弹到淑妃身上。 等她反应过来，充满了剧毒的鞭子已经划破了她的脖颈，被划破的地方瞬间变成青紫色。 “啊。”淑妃尖叫一声，忙将鞭子扔掉。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怎么可能？明明我打到你身上了？为什么会转移回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鞭子上的毒药相当霸道，见血之后，毒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淑妃娘娘站不住，几乎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堪。 秦偃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从上一次在秦府被黑鸦袭击时，她就发现是戒指在情况危急时救了她两次。 那次之后，她思考实验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只要集中注意力，能短暂地达到戒指中的空间。 戒指上的月石里被设置了独立的空间，那空间与她的联系是精神控制，不受时间和空间影响。 也就是说，只要她的注意力足够集中，就可以随意控制戒指。　　爷爷在万鹤观要告诉她的，有关控制戒指的方法就是精神集中度，精神集中度达到一定的数值，就能随心控制戒指。 第422章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第422章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你做了什么？”淑妃被毒药折磨得相当痛苦，她用力抓着伤口，用来缓解毒药侵袭的痛苦，“你个卑鄙小人。”　　秦偃月冷笑，“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可笑，这里的人可都看着呢。是你冲我挥舞鞭子，我眼疾手快躲了过去，你用力过猛，鞭子又被你拽了回去，你不小心打到了你自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你！”淑妃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你还敢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站在你跟前什么都没干，淑妃娘娘请慎言。”秦偃月冷声道，“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淑妃恨意滔天。 “我想死也会拉着你，秦偃月，你断了我珞儿的命，根，不杀了你，我咽不下那口气。”她挣扎着爬起来，拿出一把刀子来，要跟秦偃月拼命。 秦偃月往后退了两步，呵斥道，“淑妃娘娘，你好歹是个妃子，在父皇没有审讯之前做这种事，你可考虑过后果？” “哈哈哈，皇上？”淑妃疯狂大笑，“珞儿被废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去死，去死啊。” 秦偃月脸色深沉。 淑妃已经失去理智了，无法交流。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人打晕。 她想吩咐杜衡动手时，兰公公急匆匆地拿着圣旨到来。 “圣旨到。” 兰公公喊出这句话之后，除了陆觐，所有人都要跪下接旨。 接旨时要虔诚，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被视为大不敬，敢站起来或者做其他动作，视为抗旨。 秦偃月和东方璃对视一眼，纷纷在原地跪下来。 淑妃娘娘见秦偃月跪下来，眼中的恨意几乎要炸裂。 接旨时，秦偃月是不能动的。 这是她为儿子报仇的唯一机会。 淑妃觉着机会到了，疯了一般撕过来。 “秦偃月，你去死。” “贱人，去死。” 她将兰公公手中的拂尘夺出来，恶狠狠地冲着秦偃月的头砸去。 东方璃察觉到淑妃娘娘的动作，大骇。 拂尘的作用是随时随地扫去灰尘，让主子所处之地随时保持清洁。 因能侍奉主子的太监都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拂尘的柄各不同，代表着太监地位的高低，同时也象征着主子位置的高低。 最下等的拂尘柄是用木头制作的，最好的则是镶金的。 兰公公作为父皇的贴身伺候太监，用的便是镶金的拂尘，金子里面是极好的玄铁，华丽沉重。 淑妃娘娘这充满怒气的一下砸下去，偃月必定会死。 东方璃心底涌起无尽的杀意，他做好了抗旨的准备。 “大胆。”兰公公脸都黑了。 宣读圣旨时，任何人都要屏气凝神，这淑妃不仅叫嚣动粗，还抢了他的拂尘打人！ 这已经不是抗旨那么简单了。 淑妃的行为，无异于在皇上跟前杀人。 “来人，将淑妃娘娘拦住。”兰公公尖声道。 身后的几个太监冲上来，三两下将淑妃制服。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敢对我这样，我将你们统统打死。”淑妃头发散乱，像疯婆子一般用力挣扎着。 太监们面不改色地将人控制住。 淑妃挣脱不开，挣扎不停，甚至还咬到了一个小太监的手臂。 兰公公眼看着她不消停，眼神发暗，“淑妃娘娘对圣上大不敬，将她打晕，交由圣上处置。” 太监们训练有素，重重地打在淑妃的头上，淑妃没来得及叫唤，人已经软软地晕了过去。 消停下来之后，兰公公才重读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召唤秦偃月和东方璃进宫。 “这几天让兰公公受委屈了。”杜衡在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悄默默凑到他跟前来，趁人不注意塞给他一个小包袱。 “嗨，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可折煞了奴才。”兰公公是宫里的老人，行事稳重，最会审时度势，轻易不收礼。 他若是收礼，证明这事有苗头，他也愿意帮上一二。 兰公公眯起眼睛，将包袱收起来，冲着东方璃和秦偃月行了礼，“七王爷，七王妃，您们还是赶紧去皇宫吧，皇上已经压了好久的火气。切记，不要惹怒皇上。” 他说完，看着昏迷的淑妃，暗暗摇头。 淑妃娘娘身为后宫妃子，跟泼妇一样跑出来闹事也就罢了，还是在陆觐老祖宗这里闹的，这也便罢了。 她又在接圣旨的时候做出这种事，这后妃生涯怕是到头喽。 “将淑妃娘娘带回宫。” “等等。”秦偃月走到淑妃跟前，眉头紧蹙。 淑妃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但，那鞭子上的毒药有剧毒，如果不处理，淑妃会毒发身亡。 若是淑妃在陆觐家里死了，不仅连累陆觐，对他们也是极不利的。 她衡量了利弊，蹲下来，抓住淑妃的手腕把了把脉，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你们去取大黄，黄芩，黄连。”她吩咐道，“这三种药各取十钱，将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她灌下去。” “不管。”陆觐很不乐意。 那疯娘们敢那么对他小师妹，爱死不死，他才不要救人。 重华要是敢怪罪他，他就到太仪宫倚老卖老去。 “师兄，拜托。”秦偃月道。　　“不行，老夫有原则。”陆觐傲娇地抬起头，“她伤害过小师妹，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用我半点药物，也不会给她治，死就死吧，活该。小师妹，你忘了她刚才是怎么对你 的了？” “她死在家里，你不嫌脏吗？”秦偃月道，“我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但，她不能死，她死了，你跟我都麻烦，师兄，当我求你了。” 陆觐本是很不高兴，坚决了态度不救人。 后，又听着秦偃月在求他，立马眉开眼笑。 什么原则立场之类的狗屁东西都不要了，吩咐着药童去煎药。 大黄具有极好的泻下作用，黄连清热解毒，黄芩去热病，又能抗菌消炎，三种都是极寒凉的药物。 这三黄汤灌下去之后，淑妃的毒素停止蔓延，青黑的脸色也因为大黄泻下作用被排出。 兰公公捏着鼻子看着狼藉的淑妃，一脸嫌弃，忙将人将她抬走。 秦偃月看着不远处的巍峨皇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423章 惩罚？皇帝的异常 第423章 惩罚？皇帝的异常 日初起，逐尽残星残月。 红软的光芒拨开云雾，亦驱走了沉寂了一夜的雾霭。 秦偃月掀开纱窗往外看去。 在晨光照耀下，鳞次栉比的宫殿闪着金光无数，在红霞下庄严肃穆。 “冷，别往外看了。”东方璃递了一个暖炉过来。 “天气很好。”秦偃月笑着，“这湛蓝的天色，软红的光芒，澄澈的天空，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愉悦。” 她捧着暖炉，将纱帘垂下，看着东方璃严肃的脸色，用略带寒气的手指触摸上他的脸颊。 东方璃趁势将她的手抓过来，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瞧瞧你这眉头皱的。”秦偃月道，“明明很好看的脸，活生生将自己皱成了老头。” “没皱。” “我眼睛又不瞎。”她顿了一会，往他怀里靠了靠，“东方璃，马上就到紫武宫了，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我大概能猜测到等会儿的场景，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不掺和得好。”　　秦偃月看他脸色不好，手指点在他的唇上，“你先听我说，上次咱们商议过的，本身这件事是老三对我出手，我是受害者，阉割了老三也是正当防卫。若你掺和进来， 被有心人过分解读，兴许会上升到另一个层次。” “尤其是我们不知道父皇的态度，也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利用这件事，权衡利弊，还是由我来出面比较好。” 东方璃深深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二丫，穆野那次如是，宝元宫那次如是，说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不想让我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可，你是我媳妇，就不能稍微依赖依赖我？” 在皇家，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他想保护她。 “咦？我一直很依赖你啊。”秦偃月笑道，“你竟感觉不到？” 东方璃闷闷的。 他不仅感觉不到，甚至有时还觉得，比其他，她更依赖旁人。　　“傻子。”秦偃月捏了捏他的俊脸，“先前我不太信你，也不知你的脾性，对你有些抵触，行事也小心翼翼的。后来我知道你这只狐狸心狠手辣且腹黑，比我狠了不知多 少倍，对我也忠心耿耿，我就放心把后背交给你了。”　　“这就如在战场上，我就算再英勇也无法抵御腹背受敌。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守护我后方的战友。我们背对背战斗，我对付我前方的，你对付你前方的，各司其职，方 能从浴血战场活下来。” 东方璃眼睛稍稍瞪大一些。 秦偃月继续说，“背后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　　她拍着他的脸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并不是不依赖，而是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更好。事实上，你这五天不是做了很多事么？我们两个应该选择最优选项，而不是 把你我分得这么仔细。” 东方璃听着她的描述，莫名想起曾经与陆修并肩作战的场景。 那时他们中了埋伏，战士们都死了。 二人各自为战，腹背受敌，面对重重包围，很快就遍体鳞伤。 后来，他们背对背战斗，将后背交给对方后，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 “好。”他将下巴抵在她头上，将她揽在怀里，“二丫，你且放心去做，我会给你个惊喜的。” 此时，已经到达紫武宫。 他们下了马车，立即有小太监引领他们去往太仪宫。 太仪宫里，宫门大开。 守护的侍卫们见到他们，将东方璃拦在外面，“启禀七王爷，皇上只召见了七王妃，请您在此等候。” 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父皇只召见偃月？” “是。”侍卫道，“请七王爷等候。七王妃，请。” 东方璃有些担忧。 这跟他想得不太一样。 父皇单独召见偃月，偃月性子硬，福祸难料。 “别担心，我先去给父皇请个罪。”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压低了声音，“父皇单独召见我，这其实是个好事。我一定会一一说明原因，剩下就听天由命吧。” 东方璃还是不放心。 秦偃月却挥了挥手，跟着侍卫走到里面去。 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瞧见她来，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和太监们退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秦偃月跪下来，行了礼，态度温顺乖巧。 皇帝脸色漆黑。 他依旧低头批阅着奏折，声音冰冷，“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秦偃月在地上磕头，“恳请父皇责罚。” “说说吧，错在哪里？”皇帝提笔沾了沾墨汁，在一本奏折上随意画了一笔。 秦偃月心里打鼓。 她只能听出皇帝声音很冷，表情很凝重，却无法从那双眸子里看出喜怒哀乐来。 她也不敢仔细打量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儿臣不该把三王爷给……那什么了。” “啪！”皇帝将茶杯扔出去。 茶杯落在地上之后碎裂成无数，溅出的茶水飞到秦偃月身上。 秦偃月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有罪？你的确有罪。”皇帝呵斥道，“秦偃月，你胆子大了。你别以为有天灵道人和亚父给你撑腰，你就无法无天。”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父皇，儿臣的确有罪，儿臣也认了，但，那件事并不是儿臣一个人的错。” 她察觉到皇帝身上的气陡然变化，颤抖了两下，喏喏地说，“是三王爷自作自受，儿臣有罪，但，儿臣是正当防卫。” 皇帝听得生气，又将茶壶扔出去。 茶壶碰到白玉石砌成的地板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更多的茶水飞溅出来。 秦偃月不敢动弹，任凭茶水散落在身上。 皇帝把握的力道相当好，茶壶碎裂的地点不远不近，恰好能溅她一身，却不会烫到她。 她为了请罪穿了素白的衣裳，茶水溅到上面之后，留下点点痕迹。 茶渍满身后，她有些狼狈。 “你可知错？”皇帝看着她狼藉的模样，冷哼一声。 “儿臣知错。” “说说你错在哪里？”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 这对话怎么有点熟悉？ 刚才他们不是已经重复过一次这对话了？ 是她幻听了还是皇帝老糊涂了。　　如果两者都不是，那皇帝是什么意思？ 第424章 冲冠一怒为奶茶 第424章 冲冠一怒为奶茶 “说话！”皇帝见她发呆，厉声呵道。 “儿臣践踏了皇家尊严，儿臣不该对三王爷出手，更不该把他变成太监。”秦偃月顾不得思考，忙道。 “啪。”皇帝又抄起了放糖的罐子，用同样的力道扔到地上来。 糖罐子是用上好的骨瓷做成的，白色的碎片落了一地，糖也散了一大片。 “朕再问你，你知道错了吗？”他这次拍了桌子。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儿臣……知罪。”秦偃月也回答得胆战心惊。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今天的皇帝好生奇怪。 从一进门就问她知错不知错，她乖乖认错了，态度没问题，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存在丢面子的事。 可，她一回答，他就摔东西。 摔完了东西之后，再重复这种对话。 她不知道哪里回答错了，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知罪？你知什么罪？”皇帝干脆将笔放下，手指点在砚台上，又将砚台抓起来掂了掂，“说！” 秦偃月心思转了好几圈。 皇帝单独召见她，她回答了两次有关三王爷的事，皇帝都打断了她，很显然，她的回答错误。 皇帝打断她的方式，第一次是投掷的茶杯。 第二次投掷的茶壶，第三次则是糖罐子。 茶杯，茶壶，糖罐…… 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磕了三个响头，恭敬地说，“儿臣与父皇约定，每五天就给父皇送一杯奶茶来，儿臣食言了，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皇帝这才将砚台放下。 砚台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因太过晃动，溅出些许墨汁。 “你若是再想不起来，朕就将这砚台砸到你头上，什么脑袋？什么记性？” “儿臣知罪。”秦偃月知她猜对了，整个人都处于凌乱中。 冲冠一怒为奶茶的皇帝，也是千古难见。 “知罪？”皇帝见她跪着不动弹，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做。” 秦偃月忙站起来。 “谁准许你站起来了？” “儿臣跪着做的味道不如站着做的好，父皇您要是不介意，儿臣也不介意。”她说着，又跪下来。 “谁准你跪着了？站着，快点。”皇帝呵道，“榆木脑袋。” 秦偃月彻底松了一口气。 东方璃说得对，千万不要去猜父皇的心思。 若说女人心海底针，那帝王心就像是海底的透明水母，谁敢去探索就毒死谁。 她做珍珠奶茶也算是轻车熟路。 用木薯淀粉将珍珠做好之后，冲好红茶和牛奶，特意多加了一些蜂蜜。 “父皇，请慢用。”她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皇帝看到那一大杯奶茶，脸色终于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尝了一口。 奶香味，甜味，珍珠的弹性，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喝到想念了许久的甜饮，他的心情也好起来。 喝完了足足一大杯奶茶之后，他才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满意地点点头。 一抬头，瞧见秦偃月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朕金口玉言，遵守约定，这五天来， 天天喝的是清茶清水，你倒好，将朕的事忘得死死的。朕让兰公公去喊你，你直接躲到亚父那里去了。朕打你不得，骂你不得， 你这是要飞上天了？” “儿臣不敢。”秦偃月垂首，额角抽了几下。 皇帝派遣兰公公去陆觐那里召她进宫，不是为了老三的事，而是想喝奶茶？ 陆觐以为是老三的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兰公公拒之门外，还打了人？ 这误会大了。 “父皇，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秦偃月恭敬地说。 皇帝不语，只是盯着她。 秦偃月如芒在背。 她把奶茶的事忘了，往小了说是记性不好，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不过，皇帝也没有过分责怪她的意思。 这个时候必须要乖乖认错。 最好的认错就是再给他冲一杯奶茶，但，一下子喝那么多奶茶对肾脏负担太大。 秦偃月衬度着，“父皇，您还吃过别的甜点吗？” “嗯？” “爷爷……不，天灵道人其实很喜欢各种甜点。”她道，“甜甜的东西不仅仅是奶茶，还有很多好东西。作为赔罪，要不，我给您做个甜点？” “哦？” 秦偃月见有戏，忙道，“这点心和普通的点心不一样，用鱼胶粉，奶油之类的做成，甜甜的，凉凉的，爷爷很喜欢吃我做的甜品，我保证您会喜欢。” “你爷爷早就死了。你爷爷死的时候，你才多大？你怎么给他做的点心？”皇帝幽幽地看着她，“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秦偃月意识到说错了话，嘴角抽了抽。 这一次，谎话都难圆了。 “那个，是在梦里，我给天灵道人做了，他老人家很喜欢。”她弱弱地道。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过分纠缠这个话题。 “什么时候能做好？”他问。 “现在开始做的话，下午可以做好。”秦偃月看着皇帝眉头紧锁，忙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要想甜品好吃，必须要耗费些功夫。” 皇帝蹙眉沉吟，“再等个两刻钟，他们也该到了。”　　“父皇您别为难，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食材，食材足够，很容易做好的，麻烦的过程是冷冻，等将胚子做出来，让专人看着等着时间就好，不需要一直在那里等着。”秦 偃月道。 皇帝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他看秦偃月还跪在那里，脸一黑，又呵斥道，“你脑袋里真的是木头？还不快起来做，跪在那等死？” “多谢父皇。”秦偃月忙站起来。 她站得有些猛，体，位性低血压导致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笨。”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轻扶了一下，冷声呵斥道，“这么虚弱的小身板怎么有如此魄力将老三太监？” “谢父皇。”秦偃月缓过神来。 “谢什么谢，快点去做。”皇帝甩着袖子回到桌子上，又低头批阅奏折。 秦偃月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她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不过，皇帝的气场还算柔和，不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的样子。　　她放下心来，让人去准备所需要的材料。 第425章 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第425章 知道错了就是不改 “回来。”就在秦偃月想去御膳房做甜点时，皇帝喊住她。 “在这里做。”皇帝指着一间屋子，“朕让人单独空出来的，此事朕知你知，万万不可再让旁人知晓，你可知道？” 秦偃月嘴角抽了两下。 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吃个甜点还要偷偷摸摸。 “儿臣谨记。” 袖子宽大碍事，秦偃月用银索襻膊，又拿了一根簪子，将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束起来。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有个厨娘模样。” 秦偃月轻笑，“那是自然，作为父皇的儿媳，儿臣自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在秦偃月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抿起。 这句话若是对别人说，别人肯定会胡思乱想，或者以为是他斥责不端庄，或者以为他在暗示什么，甚至因思虑过多，惶惶不可终日。 唯独秦偃月不当回事，也不会过分解读。 也唯独在她跟前，他能久违地不用经过深思熟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轻松自在。 秦偃月察觉到皇帝在笑，转过头去看了看。 “看什么看？麻利点。”皇帝板着脸训斥。 秦偃月忙将头转过来。 在皇宫里的好处就是什么食材都不缺。 她想做的甜点是不用烤箱简单易上手的水果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的灵魂是吉利丁，这玩意儿本身就是鱼胶粉，用鱼膘、鱼皮熬制加工成的，她吩咐下去之后，聪明的御厨们很快就做了出来。 生酥出熟酥，熟酥出醍醐，这个时代的牛奶利用技术已经很成熟，可以用酥酪代替奶油奶酪。 黄油就更好办了，将奶油放在容器里用力摇晃，将脂肪脱离出来就可以制成。 高纤饼干则用宫廷特制的点心代替。 材料准备齐全之后，她开始动手制作。 “朕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能这么用。”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随意捏起一块点心，“你做出来的这玩意儿会比这酥还好吃？” “自然。”秦偃月眉眼弯弯。 对爱吃甜点的人来说，慕斯蛋糕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材料准备齐全后，很快就完成了。 她在容器上头盖了一个盖子，放在寒冷的地方做冷藏处理，“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吃了，父皇，请等一会。”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吃？”皇帝不太高兴。 明明闻起来挺香的。 “这种甜品比较特殊，需要冷藏凝固，好饭不怕晚，父皇就等一等吧。”秦偃月想了想，又道，“父皇吃过那种柔柔的，有点冰凉，又很有弹性的东西吗？” 皇帝蹙眉，摇头。 “儿臣深知这次忘了给父皇送奶茶罪过深重，特意用剩下的水果牛奶给父皇做了果冻。”她笑着，“父皇您就等等吧。” “剩下的？” “额，就是没用上的。”秦偃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都是好的，儿臣觉得浪费了怪可惜，食材要用尽才是正途。” 皇帝冷哼了一声，回到书桌前来，继续批阅奏折。 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不说话，秦偃月也不敢作声，站也不是，跪着也不太对劲，只得乖巧地立在一旁，屏气凝神。 皇帝将所有的奏折都批完，堆到一旁。 “你跟老三的事，紫御卫都汇报给朕了。”他突然说。 秦偃月见他终于说到了正题，忙跪下来，“儿臣知罪。” “知罪？”皇帝冷哼，“你知什么罪？” “儿臣把三王爷给太监了。”秦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三王爷好歹是皇子，儿臣这么做，不太好。” “只是不太好？”皇帝呵道。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儿臣……还是会把三王爷给太监了。”秦偃月声音低，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 皇帝用力一拍桌子，“这就是你的知罪？” “儿臣知罪，也甘受惩罚，但，儿臣不改。”她抬起脸，眸子里的光芒清澈却坚毅，“若是重来一次，儿臣还是会这么做。” 她愿意接受惩罚，是因为她的冲动给皇家名声带来了恶劣影响，跟三王爷无关。 不管她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不会改变她的决意。 皇帝黑着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秦偃月跪在那里，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倒是跟天灵道人如出一辙。”好一会之后，皇帝才冷哼道，“滚出去。” 秦偃月愣了一下。 皇帝只让她滚出去，而不是惩罚她？ “不仅又臭又硬，还傻？”皇帝扔了一块毛巾过来，“滚。” 秦偃月忙接了毛巾退下去。 皇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重明，她已经离开了，出来吧。” 暗处，一个与皇帝长相极相似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他轻笑着，“皇兄，你输了。” 皇帝在双胞胎弟弟跟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他一改往常的严肃，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倒是了解她。知道错了就是不改，她可能耐了。” 宜阳王在他旁边坐下来，“由她来动手，不是了却了皇兄一件心事？皇兄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秦偃月可是白白送上门的替罪羊。 皇帝脸色严肃，眼睛微微眯起。 近些年来，老三的所作所为的确过分了一些。 招兵买马，屯粮屯兵器，已经有了谋反的迹象。 不仅如此，朝中还有一大部分大臣支持立老三为太子，呼声越来越高，隐隐有逼迫他早日立太子的意思。 以老三的才情和脾性，以及能力，绝不适合那个位置。 一方面是大臣们的呼声，一边是老三越来越大胆的动作，一触即发。 若老三起兵，好不容易繁华富饶起来的东陆再次陷入战火，其他国家也有可能趁虚而入，到那时又是生灵涂炭。 为了东陆王朝的安定，他已决定除掉老三。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准备。 恰恰这时，秦偃月太监了老三。 一个太监皇子是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偃月的行为极大地缓解了他的压力。 第426章 你心中可有人选？ 第426章 你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秦偃月将老三太监的正是时候，可，随之而来的弊端也不容小觑。 在暗流涌动的斗争中，误打误撞的她注定会成为替罪羊。 “皇兄舍不得？”宜阳王端起盛奶茶的空杯子闻了闻，又一脸幽怨地放了下来。 皇帝闭上眼睛。 他的确舍不得，舍不得性格有趣，行为说话都像极了天灵道人的她被卷入这暴风雨的漩涡中心。 “她虽有些小聪明，可，在这暴风雨中，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根本没有掀翻风雨的力量，只有被碾压的份。”他自语着，手指捏紧眉心。 前些天庐阳王家的月露郡主嫁给老三，朝中一部分混账玩意以为他释放出了什么信号，纷纷巴结老三。 目前，朝中支持老三的人已经超过半数，就算老三没有才能，也不适合那个位置，呼声过高也会影响整体局势。 而且，老三被太监的事必须要瞒下来，如何瞒，怎么瞒，如何能顺理成章解释老三的事，这是一个问题。 若想安抚朝中那些人，堵住悠悠之口，最高的办法就是找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解释老三变成残疾的事，再找出找出一个替罪羊来。 这个替罪羊，恰恰是名声不怎么好，且在从前对老三情有独钟的秦偃月。 “那个孩子眼神清澈，光明磊落。”皇帝在胞弟面前毫不掩饰对秦偃月的欣赏，他叹息道，“朕，着实有点不忍心。” “皇兄未免想多了。”宜阳王轻笑。 若是按照正常走向，捏造一个故事出来，让老三残疾的名正言顺，保住皇家名声，对老三动手的秦偃月也不得不牺牲一些。 但，这只是正常走向。 以老七的聪颖程度，绝对能看透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想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自然也能猜测到秦偃月会成为替罪羊。 以那小子的宠妻手段，应该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兴许，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 他有些期待老七的表现。 宜阳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皇兄，等会你要继续保持你的黑脸，吓唬吓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们。咱们，且看一场好戏吧。” 皇帝有心事。 他经历过背叛和血腥，对手足相残相当反感。 这些年他励精图治，让东陆王朝变得富饶，对皇子们的教育也相当上心，然，事情还是超着他不太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重明，朕总觉得他们的身高才达到朕的腰间，一个个追在朕身后喊父皇，眼神清澈，天真可爱得很。这才一转眼，他们都到争夺皇位的年纪了啊。” 宜阳王眼睛闪了闪，“孩子们年纪大了，想法也多了，我们也不能不服老。皇兄，那件事，你心里有计较了吗？” 皇帝摇头。 “这些皇子里，我本最看好珏儿，可惜……”宜阳王摇着头，惋惜道。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珏儿与老七很是相似，这些兄弟里，老七虽然低调，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他的王妃又是天灵道人的徒弟，皇兄，你以为如何？” 皇帝眉头紧蹙。 论才能，胆识，智慧，老七算是这些兄弟里拔尖的。 可惜的是，那孩子太过清高，如他母亲一般，是高山之巅的纯白雪莲，不可接近，遗世独立，又冰清玉洁，污染不得。 太子之位，要的不仅仅是才情，还要魄力。 在这个位置上，心必须狠，手段必须毒，又必须怀有仁爱之心，高洁和感情用事会毁掉他。 “这件事以后再说，时辰到了，走吧。”皇帝道。 宜阳王点到为止，也不再说下去。　　他站起来，瞄了一眼空奶茶杯子，幽怨非常，“皇兄，你可知道，我闻着那香甜香甜的味道又喝不到有多难过？你都不给我留点。奶茶不给我留就算了，两个时辰之后 的糕点，一定要分我一半。” “自己去要。”皇帝知双胞胎弟弟的口味与自己相当相似，嗜甜如命。 若那甜点真如秦偃月说得那般美味，这小子一定会找借口独吞了。 “走。”他走出去书房时，脸上的笑意消散，恢复往日里严肃冷漠，眼底重新变成了一汪不可测的深潭，和方才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 秦偃月拿着皇帝扔过来的毛巾走出书房时，东方璃正在门外等得焦急。 瞧见她出来，忙凑过来，四下打量着，“偃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父皇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秦偃月擦着脸上的茶渍和汗水。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东方璃惊道。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可，父皇真真切切生了大气。 鬼知道他在门外听着书房里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父皇的性子最是沉稳，再生气也不会随意砸东西，扔东西。 唯独这次。 “真没事。”秦偃月想起皇帝扔东西的原因，轻轻笑了笑。 皇帝先生的性格，其实有点可爱。 东方璃不信。 刚才父皇砸东西的声音那么响，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秦偃月瞧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轻挽住他的手，声音低沉且柔和，“详细情况我没法告诉你，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没事，父皇没有责罚我。” 她晃了晃手中的毛巾，“父皇还送了毛巾给我擦脸用。” 东方璃欲言又止。 他还想再细问，又想到她不肯多说，自然是父皇特意叮嘱的，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关老三的事，父皇可说过什么？” “父皇问我知道错了么？我说知道了。他问我改么？我说不改。”秦偃月回道。 东方璃额角抽了几下。 这世上也只有她敢毒父皇说这种话。 “后来呢？”他又问。 “后来父皇就让我滚了。” “可你明明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这是我跟父皇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东方璃，来，深呼吸一口，稍安勿躁。”秦偃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森森的白牙，“胡乱担心也没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就好。” 第427章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第427章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东方璃暗暗攥紧手。 如果事情真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就好了，怕就怕这件事牵扯到太多，她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偃月！” 有尖锐的声音传来。 秦偃月转头看去，只见淑妃娘娘正披头散发地冲过来，双眼通红，比在陆觐府中时还要疯狂。 她微微惊讶。 淑妃娘娘中了鞭子上的毒，她配置的解毒剂里用了大黄之类的猛药，就算能解毒，也会拉稀拉个虚脱。 没想到，淑妃还有力气撕过来，战斗力值得表扬。 “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拼命。”淑妃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狰狞得面目全非。 东方璃看到淑妃之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在陆觐府中接圣旨时，淑妃差一点就将金拂尘砸在了偃月的脑袋上。 这笔账还没细算，这疯子还敢找上门来。 “你离这疯子远点。”他将秦偃月护在身后，脸色冰冷，身上溢出些杀气，“免得被疯狗咬了。” “疯狗都叫上门了，我们多少给点回应。”秦偃月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着如疯妇一般的淑妃，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对着淑妃笑得灿烂。 “哟，淑妃娘娘这么快就醒了？我给你服了解毒剂，还以为你得在床上躺个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您体力惊人。”　　淑妃恨得牙根痒痒，她想起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满身污秽，她就像大小便失，禁的婴儿，满身都是脏污，臭气熏天，宫女太监们都离得远远的，她恶心得几乎吐出胆汁 。 那种事，自打她懂事以来就没出现过。 “我就知道是你这贱人搞的鬼，你是故意报复我的。”淑妃恨不得将秦偃月生吞活剥了。 “淑妃这话说得可笑。”秦偃月道，“鞭子上的毒极为霸道，我用了最快最猛的药让你少受一些苦，怎么就成了故意报复你？” “少给我假惺惺。”淑妃挣扎着甩开两边搀扶着她的宫女。 大黄泻下作用极好，她在自己寝宫里拉肚子拉了个彻底，脚步虚浮得厉害他，踉踉跄跄地往秦偃月身边走，“你个贱人肯定没安好心。” 秦偃月脸色冰冷。　　用大黄，黄芩，黄连这种药物，通过排泄将毒药排出来，能够迅速去除毒药的药性，缺点就是有些难为情，她当时存了让淑妃难堪的心思，加大了大黄的剂量，让淑 妃拉得更痛快一点。 但，这解药是绝对没问题的。 “若是我不给你解毒，你会死，比起拉肚子，莫非你更想死？”秦偃月道。 “呸。”淑妃淬了一口，“那根本不是毒，我没有中毒，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你就是趁我昏迷，想让我出丑，你个蛇蝎毒妇，用心险恶。” 秦偃月对这种不讲理的人没什么话说。 淑妃自己心里堆满了垃圾，看别人也是垃圾。 跟一个垃圾没什么可争论的。 “我也没求着你相信，横竖，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陆觐师兄的府邸，脏了他老人家的门口。”秦偃月冷声道，“我奉劝你一句，这是在太仪宫，你最好老实点。” 若淑妃再做出抢了兰公公的拂尘砸她头的行为，她绝不会客气。 淑妃看着秦偃月眼中的冷意，莫名打了个冷颤。　　想要后退时，又想到儿子被太监的事，怒气瞬间充斥心扉，眼圈也红了，她叫嚣着，“珞儿被你害成这样，你不乖乖赎罪，还摆出这种不可一世的样子，气死我了，秦 偃月，我不活了，我要拉着你一起死。”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虚弱的身体冲上来。 “呵，淑妃娘娘在师兄家里耀武扬威动手打人也就算了，在这太仪宫还敢如此放肆。”秦偃月竖起大拇指，“您可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淑妃颤抖着。 她的儿子本很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儿子登基，她才可以荣升成太后，不再战战兢兢过日子，也算是熬出头。 谁知，半路杀出个秦偃月，伤害了她的儿子，断了她一切希望。 淑妃要气炸了，无处安放的怒气充斥着，像个泼妇一样跺着脚，啊啊叫着，冲上来要将秦偃月撕碎。 “淑妃娘娘请自重。”守护在太仪宫的侍卫们见淑妃越闹越不像话，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挡在她跟前，“太仪宫重地，请勿喧哗。” “呸，你们滚开，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个贱人撕碎，我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淑妃打开侍卫的胳膊。 侍卫们脸色漆黑。 太仪宫前殿是商议朝政的地方，也就是皇上上朝的地方。 后殿是皇上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书房和议事殿。 在这里，不管是后妃还是皇子，都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跟个泼妇一样当街打架。 “淑妃娘娘请理解。”侍卫们冷声道，“属下按照太仪宫的规矩办事。”　　“呸。”淑妃正在气头上，被阻挠后，恼羞成怒，她指着两个侍卫破口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像你们这样狗生狗养的奴才，敢在我跟前碍眼？你们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滚开。” 侍卫们的脸色铁青。 殿前带刀侍卫是光耀门楣的官职，位列正三品，只有深受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担任。 他们多是忠烈之后，先祖也是随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战功赫赫。 被一个后宫妇人如此辱骂侮辱，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淑妃娘娘，请注意您的言辞。”　　“言辞，什么言辞？本宫好歹是位列六妃，你们是什么狗东西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淑妃被两个侍卫挡住，不得前进，只得恨恨地跺着脚，“本宫的言辞如何用不着你们 挑刺，本宫再说一遍，滚开。” 侍卫们不为所动，依旧牢牢地挡在淑妃跟前。 淑妃气急败坏，一巴掌打向距离她最近的侍卫。 侍卫的功夫极高，这一掌伤不到他们半分。 但，淑妃在太仪宫动手打人，意义就变了。 殿前行凶，罪不可赦。 “淑妃娘娘，属下再提醒你一次，请速速停下来。”侍卫们冷声道。 “呸。”淑妃又用长指甲划向那侍卫，“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两个侍卫见她不听劝，相互对视一眼，冷着脸，纷纷往后退了两步，站直，拔刀，做攻击准备，一气呵成。 第428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第428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有人殿前行凶，保护皇上。”侍卫们喊出口号之后，守护在一旁的侍卫们训练有序地来到太仪宫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他们纷纷拔剑，在阳光下，剑光闪着幽冷光芒。 杀气冲天，光芒直指淑妃。 身为一个后宫妇人，淑妃如何见过这等杀气，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身体颤抖了几下，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直，平复了心情，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杀了我？反了你们了。” “消除隐患，保卫皇上，淑妃娘娘，得罪了。”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上前来，分别抓住淑妃左右双手，别在她身后，“请老实一点，不然我们会实行强制措施。” 淑妃的胳膊被别到身后，手臂被牢牢地控制住。 她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开。 侍卫们碍于她的身份，没有下重手，只是控制住她不能行动。 淑妃心思转了几转。 她是皇家人，是后宫妃嫔，这些侍卫再怎么释放杀气，也只是想震慑她，吓唬她，不敢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竟敢这么对本宫，本宫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淑妃像泼妇骂街一般高声辱骂着，“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碰触本宫？本宫定 将你们的手剁碎了喂狗。” 侍卫们的脸色很难看。 这淑妃娘娘的言辞，未免太过分了。 钳制住淑妃的两个侍卫心有不悦，暗暗下了重手，用了极大的力道捏住淑妃的手臂。 那力道大到像是能将人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淑妃没想到侍卫们敢暗中使坏，疼得嗷嗷直叫，一边叫骂着，一边跳脚，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都匍匐在地上，不敢言语。 秦偃月暗暗摇头。 淑妃真的得了失心疯，为了报仇，已经不管不顾了。 这已经不是殿前失仪，这是殿前行凶。 不仅如此，淑妃还如此侮辱侍卫们，真是活生生把自己作死。　　“淑妃娘娘。”秦偃月站出来，“如果我的儿子遭遇到这种事，我的反应兴许比你还激烈。所以，你恨我，我接受。你对我怒气冲天，我理解。但，这是你跟我的事，不 要波及无辜。” 淑妃红着眼睛，“秦偃月，你个贱人，你到现在还在说漂亮话，我要手撕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淑妃娘娘，我说过了，你的怒气我全盘接受。”秦偃月道，“你怎么对付我，这是你的权利，当然，我反击也是我的权利。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请你向侍 卫大哥们道歉。” “呸。”淑妃淬了一口，她的手腕快被侍卫捏碎了，疼得直抽气，“他们是什么东西？区区两条狗还敢如此放肆，秦偃月你别嚣张，我会连你一块剁成肉泥……” “啪！”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淑妃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先是左边挨了一巴掌，又一阵劲风袭来，右边又挨了一巴掌。 太仪宫门前，巴掌声响彻着，惊呆了一众人。 淑妃被打蒙了，大脑嗡嗡直响，一片空白。 侍卫们和宫女丫鬟们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面面相觑，一脸不敢置信。 打人者，正是秦偃月。 此时的秦偃月眸子幽深，冰冷，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重泉深处走出来的夜叉，漆黑可怕。 淑妃大脑空白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秦偃月，“你，你敢打我？在太仪宫门前，你敢对我动粗？” “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偃月冷笑道，“淑妃娘娘，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御前带刀侍卫意味着什么？” 淑妃淬了她一口，“你个贱人是为了那些狗奴才打我？” “狗奴才？”秦偃月攥紧手，几乎控制不住怒意。　　“不论是大臣还是使者，进宫之前都会有专人检查有无携带兵器。就算是皇子们也只能携带一把防身的软剑，软剑没有开刃，只能自保，无法杀人。然，御前带刀侍卫 带的却是真刀，淑妃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不能带兵器进入的皇宫里，带刀侍卫意味着他们是皇帝的心腹，是忠心耿耿之辈。　　“但凡能进这皇宫当侍卫的，无一不是忠烈之后！遥想当年，开国皇帝率领一众兄弟们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终于结束了战乱，建立了这东陆王朝，在历任皇帝和忠臣 的不断努力下，河海清宴，国泰民安。　　若没有那些忠烈，没有浴血奋战的前人，没有他们的血和泪，国将不国，民不聊生，淑妃娘娘自然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辱骂他们。如今，你踏着他们用骨血堆起来的和 平，辱骂他们的后辈是狗生狗养，淑妃，你不该打吗？和满门忠烈的他们比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 秦偃月这话一出，侍卫们都愣住了。 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先祖随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也有不少世代忠烈，年纪轻轻为国捐躯的祖辈父辈。 被一个后宫妇人辱骂成狗生狗养的，心中愤慨不已，却无法开口辩驳。 如今听着七王妃这番话，有泪不轻弹的忠烈之后们心潮澎湃，泪盈满眶，有种知音相惜的感觉，气氛也在慢慢变化。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秦偃月，你就是落井下石。”淑妃在众人跟前被打，面子丢了个干净，彻底撕破了脸皮。　　秦偃月冷笑，“落井下石？呵，你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先烈，你莫非不知道这是什么罪过？淑妃娘娘，请恕我直言，在我眼里，你跟那些先烈们比起来不过是一堆垃圾， 垃圾侮辱先烈，我打你算轻的。” “呸！”淑妃更加疯狂，“满嘴的仁义道德，假惺惺的利用所谓的先烈做借口，不过是想对我动手，想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你恶心不恶心？” “呵。”秦偃月气极反笑，她点着头，“好，好，淑妃娘娘说的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皇帝赠与的毛巾放到袖子里，高高地抬起手。 第429章 七王妃太帅气了 第429章 七王妃太帅气了 “你想干什么？”淑妃见她动作不对，瞪大眼睛，“秦偃月，我警告你……” 淑妃的话还没说完，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秦偃月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 一巴掌，两巴掌…… 太仪宫门前，在近乎凝固的气氛里，只有啪啪的巴掌声响彻。 淑妃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两眼冒金星。　　“淑妃娘娘说我刚才是借用忠烈之名找个机会对你行凶？”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用森森的声音，“那我可以大声告诉你，刚才这些，是我以我的名义打你的。不管是在 父皇跟前还是在太后娘娘跟前，我都会承认，这是我以自己的名义打你，与任何人无关。” 父皇对她惩罚也好，责骂也好，她会认罪，会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负责，但绝不认错。 淑妃被侍卫们抓住，无法挣脱开，也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偃月的巴掌一下下打在脸上。 她被打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他们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辈打长辈的。 七王妃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实在是个狠人。 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侍卫们却只想拍手叫好。 淑妃目中无人，随意辱骂先祖，他们本是憋了一肚子气。 七王妃不仅为他们讨回公道，为先祖正名，还用强硬的方式让淑妃无话可说。 一连串的行为实在太帅气，太解气了。 淑妃被打蒙了之后，耳鸣得厉害，本就已经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全靠侍卫们的控制保持站立。 她就算无法再骂，再打，也用凶狠的眼神盯着秦偃月。 秦偃月毫不畏惧。 她打人打的手疼，用力甩了甩手腕，冷笑道，“淑妃娘娘，这下你满意了吗？” 淑妃脑袋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秦偃月的声音，只能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 “偃月。”东方璃走到她身边来，语气深沉，“你没事吧？” 秦偃月摇头。 “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东方璃的目光瞥向远处，身上的气势变得低沉，隐约中，还有些悲伤，以及一点点的惊惧，“来了一个相当麻烦的人。” 他的话音还没落。 不远处传来了有些虚弱的声音。 “您别生气，慢点走。”那个虚弱声音的主人，正是前几天流产的秦雪月。 秦雪月面色苍白青黑，眼睛肿成核桃，显然是狠狠哭过的，刚流产没多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身着一身素白衣裳，搀扶着一个与太后年纪差不多，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秦偃月打量过去，微微蹙眉。 这一身的装扮与太后的装扮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衣裳的颜色，她的冠服颜色比太后娘娘的要浅一些。 在东陆王朝，衣着是有特定颜色限制的。 大约分类就是以紫色为尊，太后娘娘位列正宫超品，冠服是紫色的，上有金银丝线绣成的凤凰大大小小共有四十九条。 但凡人死后，有头七和七七的说法，头七亡者返家，此后每七天为一祭，七七则圆满。 故，先帝去世，作为未亡人，太后娘娘冠服上的四十九条凤凰代表七七圆满。 这一位夫人的衣裳上也绣着四十九条凤凰，显然是未亡人，她的冠服颜色比紫色稍浅一些，代表着她的身份不如太后尊贵。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秦偃月推测着，这位应该是太妃之类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璃，“这是哪个太妃？” “你不认得她也正常。”东方璃低声道，“这位是常太妃，已经近十年没出过门了，她曾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妃子之一，也是淑妃娘娘的姨母，是个很不好惹的主。” 秦偃月挑眉。 这常太妃不怒自威，看起来的确是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侍卫和宫女太监们看到常太妃之后，纷纷跪下来。 东方璃也拉着秦偃月简单行了礼。 “你们在做什么？”常太妃冷着脸走过来，看着披头散发，脸已经被打肿的淑妃，气得直发抖，“这是在太仪宫门前，这成何体统？” “还不快快将淑妃放开，快去请太医！” 侍卫们面面相觑。 淑妃殿前行凶，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收押。 但，常太妃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无视，一时间陷入到为难的境地之中。 “放开吧。”东方璃道，“你们也都散开，一切问题我担着。” 侍卫们很感激，他们躬身行礼，将淑妃放开后，各自回去。 “你们去请太医来。”东方璃对伺候在一旁的宫女说。 宫女们早已经被吓坏了，匆匆忙忙去喊太医。 “我的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常太妃将淑妃抱住，心啊肝啊地喊着哭着，“到底是谁将你欺负成这样？你让我如何向死去的姐姐交代。” “母妃。”秦雪月也扑上去哭，“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淑妃被接连打了很多耳光之后，一直是懵懵的，耳朵嗡嗡直响，四周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听着起常太妃和秦雪月的哭声，慢慢回过神来。 “太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她呆愣愣地回答。 “也幸好我来了。”常太妃将目光转向秦偃月，“若是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母子被欺负成这样。” 她可是亲眼看到一个小辈打了淑妃耳光。 这种事，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未曾见过，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这皇宫是要翻天了！　　“淑妃，你给我站起来，好好站直了，我倒是要看看，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打你骂你的人长没长三头六臂，真是反了天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常太妃将淑妃扶起来 ，“你也别怕，有什么事我给你撑腰。” 秦偃月微微眯起眼睛。 常太妃的这些话，很明显是对她说的。 这个棘手的老太太会与秦雪月一并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秦雪月邀请来撑腰的。　　“偃月。”东方璃眸子漆黑，他暗暗抓住她的手，尽量压低声音，“万事小心，这个老太太很难对付，一个不留神就会跌到陷阱里。” 第430章 不好惹的常太妃 第430章 不好惹的常太妃 秦偃月有些讶异。 从看到常太妃开始，东方璃的反应就不太对劲。 他再三强调这老太太不好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微妙。 这只狐狸性格最是沉稳，鲜少露出这种奇怪反应。 “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低声问。 东方璃捏住她的手又变紧了一些，他微微摇头，“没。” 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奇怪，轻轻一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秦偃月越发笃定，东方璃与这常太妃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似乎还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这个时候也不好细问。 她反握住他的手，抓紧，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东方璃报以温柔一笑，暗暗将她护在身边，目光瞥向太仪宫里头。 太仪宫外面闹成这个样，没有人出来制止，父皇也像是没听见一般，任凭他们闹下去，着实有点奇怪。 东方璃心思深沉。 父皇，怕是故意的。 太医们很快到来，他们围在淑妃跟前，小心翼翼地上药。 常太妃则一脸不悦地看向东方璃，她往前走了两步，在东方璃跟前停住。 东方璃面色清冷，微微行礼。 “老七，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见了本宫之后，只是随意敷衍着行个礼就算了？”常太妃训斥道。 “太妃说笑了。”东方璃只是应着，却没有再行礼。 “说笑？你什么意思？本宫说的话是笑话？” “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说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淑妃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你们在太仪宫门前做了什么？谁干了什么事，该如何惩罚？给我说。”常太妃气 势汹汹，语气强硬。 秦偃月的目光在东方璃和常太妃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常太妃训斥他的语气高高在上，眼神中带着鄙夷，像是训斥习惯了的。 按照东方璃的说法，这老太太已经近十年没出过门。 东方璃对这老太太有发自内心的抵触，很明显是条件反射。 也就是说，至少在十年之前，这老太太曾对东方璃做过什么，还让他留下了心里阴影。 东方璃年少时候经历的大事件只有一个，就是云妃娘娘被陷害入狱，年幼的东方璃被人欺凌那次。 这老太太，应该与那件事有关。 “说话。”常太妃见东方璃在迟疑，呵斥道，“你耳朵聋了？本宫问你话，你听不见？” 东方璃眼中闪过几丝冷意，旋即，这丝冷意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往常的高冷腹黑。 他语气生疏，“常太妃，这件事牵扯甚多，相当复杂，还是请父皇来判断为好。” “老七，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询问？”常太妃挑高了眉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问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好，很好，我打死你，打到你说为止。” 她抄起拐杖就想打人。 东方璃看到那拐杖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又猛地意识到这已不是从前，他也已经不是小时候。 那些噩梦，早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身上散发出寒冰一般的气息。 那气息极可怕，寒冷，仿佛在瞬间有狂风暴雪，冰冷彻骨，吓得常太妃往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你刚才是想对我动手？你能耐了，这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常太妃劈头盖脸地骂道，“反了你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当 初就该……” “太妃娘娘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东方璃眉头一蹙，打断她的话，“如果只是说这些，请回吧。”　　常太妃被堵回来，气结，颤颤巍巍地指着东方璃，“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如此目无尊长，你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前我就觉得你心眼坏，长大后不会有出息， 果真长大后更变本加厉，你可真是云妃教导出来的，跟你娘一样的贱骨头。” 东方璃听着常太妃侮辱云妃，攥紧手。 就算是全力控制着，身上的杀气也抑制不住，越来越强烈。 “常太妃。”秦偃月眼见着一向喜怒不于形色的东方璃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迹象，向前跨越一步，挡在东方璃跟前。 这是太仪宫门前，不能乱了阵脚。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太妃，行了礼，“您也别怪老七。您十年没出门，我们都以为您死了呢。您这一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诈尸了，惊吓之余言不由衷，您老 人家大人大量别怪罪啊。” 常太妃瞪大了眼睛。 刚才，她没听错吧？ 老七身边这个女人，说她已经死了？ 这不是在咒她死吗？ “你！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常太妃指着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么？这当然是太仪宫啊。您往那边瞧瞧，太仪宫三个大字可是鎏金镶翠，好看得很呢。”秦偃月指着门口上的牌匾，轻飘飘地补充道 ，“瞎子也能被这光芒晃得闭眼，太妃看不见么？” 常太妃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偃月。 她不敢相信，这个皇宫里还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她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你！你！” “我怎么了？”秦偃月一脸无辜，“太妃娘娘如果是想感谢我的话，那就不必了，帮助老弱病残是传统美德。” 常太妃差点被气吐血。 秦偃月对她说了没几句话，每一句都是骂人的。 偏偏她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老七，我在问你话，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出来乱嚷嚷？”常太妃将火气撒在东方璃身上，“你都弄了一些什么腌臜玩意儿到这太仪宫来？” “阿猫阿狗？”秦偃月的脸色冷下来。 她制止住想要开口的东方璃，抢先道，“在常太妃眼里，我这个由父皇指婚，名正言顺嫁入皇家的儿媳妇，是路边的野猫野狗？” “你就是那个秦偃月？”常太妃虽然不出门，也多少听说过老七与那个蠢货的事。　　“正是。”秦偃月道，“我是老七明媒正娶的王妃，更是父皇和皇家的列祖列宗都认可的。太妃娘娘，按照您的逻辑，我这正妃是阿猫阿狗，那，身为先皇妃子的您又算什么呢？” 第431章 年纪大不代表有理 第431章 年纪大不代表有理 常太妃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又毒舌的女人。 这个秦偃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拐着弯骂人。 她没有吃过这种亏，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听不懂吗？”秦偃月道，“听不懂那也没办法，解释出来有些伤人，太妃娘娘还是自行揣摩吧，我可不想担上个对先皇不敬的罪名。” 常太妃气得要命。 她如何听不懂？ 就因为听得懂，她才生气。 这秦偃月是拐着弯骂她是妾，宠妃再受宠也是妾，她死后是没有资格跟先皇合葬，也没资格进入皇家陵墓的。 甚至，若不是她在先皇临死的前几年拼死生了个孩子，她还会被殉葬。 想当年，她进宫之后就获得了先皇的宠爱，从一介普通民女摇身一变成宠妃，若不是她出身太低微，太后这个位置就是她的。 这些年她顺风顺水，仗着先皇的余威，任何人都不敢对她不敬，就连太后也只是看不惯她，不敢对她怎么样。 唯独秦偃月，敢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对她。 “秦偃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常太妃依旧用手指指着她。　　“我说什么了？”秦偃月做出一脸不解的样子，“我是老七的正妃，在常太妃眼里，我只是阿猫阿狗。常太妃作为先皇的妃子，以此类推下去您又算什么，多么浅显易懂 的类比。这是您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您自己骂自己，我也拦不住呀。” 常太妃差点被这逻辑气炸了。 “岂有此理，目无尊长，行为恶劣。”她指着秦偃月，气得直发抖，“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掌嘴。” 常太妃说完，她身后跟着的嬷嬷立即上前来。 东方璃见事情越来越复杂，忙将秦偃月挡在身后，声音发冷，“常太妃，太仪宫门前，请不要再生事端。” “滚开。”常太妃斜睨着他，脸上泛出些阴狠表情，“今天谁也阻止不了，我要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上的可怕之处。老七，关于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听了这话，东方璃的脸色立马变得漆黑。 他想起从前的经历，瞳孔微微变大。 “打。” 在他发愣的功夫，常太妃对着嬷嬷下了命令。 嬷嬷领命，挽起袖子，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秦偃月嘴角轻抿。 这常太妃果真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一身的公主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坐井观天，却不知道这天早已经变了。 “常太妃。”秦偃月道，“你是长辈，我尊重你。但，也请你不要倚老卖老。你想打我，最好拿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 “理由？你对本宫不敬不是理由？你一个小辈敢对淑妃下手，不是理由？”常太妃呵道，“掌嘴。”　　“尊敬这种东西是相互的。”秦偃月道，“你觉得我不尊敬你，这是你的主观意识，我更改不了。但，我跟淑妃以及跟三王爷之间的事跟你无关，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你 如果执意想插手，请你冷静全面地分析问题，而不是听风是雨。” 她抬眼，似笑非笑，“请你一定要考虑好了，否则，后果自负。年纪大并不代表着有理，也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 常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少废话，打。” “你敢！”东方璃攥紧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格外可怕。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幼小无力的他。 这常太妃，怕是还活在十年前。 “东方璃，退下。”秦偃月拉住他的袖子，“这种级别的我还不放在眼里，不需要你出手。” 她笑着，露出的白牙森森然，浅浅地道，“莫非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对付李妈妈的了？” 曾经苏点晴率领李妈妈在御棠庭闹事，那个壮硕的女人在她手上没讨到半点便宜不说，还被打残了。 东方璃想到她的可怕手段，额角轻跳了几下，担忧道，“那，注意分寸。” “放心。”秦偃月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她上前一步，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太仪宫里头。 大约五分钟之前，她就已经闻到了皇帝身上特有的熏香味道，也就意味着，皇帝就在这后头看着。 皇帝没有出场，摆明了是想看笑话。 她也不介意再给这场笑话增添一点笑料。　　“常太妃，我再啰嗦几句，你年纪大了，不太管宫里面的事，对很多事不了解，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望你三思。”秦偃月说，“年纪大了就该找个安逸的地方颐养天 年，而不是胡乱掺和一通。” 倚老卖老，晚节不保。 这些年来，常太妃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她。 如今被这个小辈骂了半天，只想打人，“掌嘴。” 嬷嬷的巴掌随即往下落去。 秦偃月眼睛眯起。 在巴掌落下来的瞬间，她往后躲了躲，嬷嬷的巴掌落了空，因用力过猛，打了一个趔趄。 秦偃月趁机抓住她的手臂。 嬷嬷想挣脱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针扎了一般疼痛，疼痛感之后，便是一阵麻麻的感觉。 紧接着，身体变得麻木，竟是不能动弹了。 “你做了什么？”嬷嬷大惊。　　“没什么，正当防卫而已。”秦偃月淡淡地说，“你打我，我总不能乖乖让你打吧？你放心，我没对你怎么样，充其量让你不能动弹而已，只需要耐心等个半个时辰，你 就能恢复正常。” 这嬷嬷只是单纯地听从命令而已，无辜之人，她不想过分为难。 常太妃看着愣在那里的嬷嬷，呵斥道，“秋嬷嬷，为什么不行动？快点给本宫掌嘴。”　　“你也够了吧。”秦偃月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常太妃，我敬你是个长辈，不想在太仪宫这种重地过分喧哗惹事，也请你适可而止。您或许在高位上待久了，觉得所有人 都该顺着你，不能忤逆你。 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地位，只要你惹怒了我，我不介意让你在经历生不如死之后去见先皇。”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第432章 我们的确天生一对 第432章 我们的确天生一对 常太妃被秦偃月森森的语气吓了一跳，“你敢！”　　“我当然不敢。”秦偃月轻笑着，“杀人偿命，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但，常太妃闭关礼佛是为了驱走梦魇吧？做多了亏心事，才会持续不断做噩梦，您好不容易用佛光 压住了梦魇，出来这一遭，指不定带回多少冤魂去呢。” 常太妃看着她明晃晃的笑容，心底寒气顿生。 被秦偃月一提醒，她才察觉到，她已经走出了寝宫，寝宫里贴满的符咒也没用了。 想到死在她手里的宫女太监甚至妃嫔，想到那些冤魂可能会缠上来，心底没来由一阵恐惧。 秦偃月见常太妃已经被震慑住，嘴角轻抿。 她才不管这常太妃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更不会迂腐地遵循什么长辈就是天，不能反抗，只能任罚的规矩。 惯的什么毛病！ 常太妃成为妃子以来，第一次遭遇到这种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人。 她很气，又很怕，踟蹰了半晌，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一旁的侍卫太监们都看傻眼了。 他们进宫时间不短了。 一些年纪大的太监，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跟常太妃硬碰硬的人。 他们一边佩服七王妃，一边暗暗担心。 常太妃被先皇宠坏了，养成了说一不二，认为所有人都必须宠着她的娇惯性子。 被七王妃这么一气，等下怕是要翻天。 “常太妃。”秦雪月在一旁看了半晌，本以为常太妃能惩罚了秦偃月。 可，事实并不如意。 常太妃不仅没惩罚得了秦偃月，还被秦偃月吓了个不轻。　　她见常太妃的气焰正在消散，有些不甘心，眼珠转了转，上前来，“您消消气，哎，我这姐姐性子鲁莽，不懂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若是您被气出个好歹来，等会 父皇见了肯定会心疼的。” 秦偃月目光幽冷。 在宝元宫，秦雪月将流产的事嫁祸给她且被她当场拆穿后，皇帝并没有降下惩罚，也没有下令追查，反而命令太医给秦雪月疗伤，关爱有加。 这才不足一周时间，秦雪月竟能下床行走了。 “姐姐，你就是性子倔，你快给常太妃道个歉。常太妃肯定不会计较的。”秦雪月道。 “秦雪月，我娘死得早，只留给我一个弟弟，我没有什么妹妹。请你自重。实不相瞒，从你嘴里听到姐姐这两个字，我只觉得恶心。”秦偃月直接打断她。 “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我可是一片好心，我是为你好，你为什么不领情？”秦雪月直勾勾地盯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尤其是面部的青黑之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耳朵聋吗？”秦偃月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我妹妹，姐姐妹妹的戏码到此结束可以吗？　　还有，你刚才说为我好？呵，你不过是想暗暗怂恿着常太妃将此事告到父皇那里而已。你莫把所有人都当成常太妃这种上了年纪容易受骗的老年人？秦雪月，你的伎 俩对我没用，省省吧。” 秦雪月没想到秦偃月会将这种事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脸色更加苍白。 常太妃的脸也拉下来。 她虽然年纪大了，却没老糊涂。 这一路上，听信了三王妃的话，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件事是淑妃受委屈了。 来到这里之后，也隐隐发现不对劲。 这件事，怕是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在后宫斗争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她立马意识到她可能被老三家的当刀子用了，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起来。 “常太妃。”秦雪月感觉到常太妃的不悦，微微蹙眉，“您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忙跪下来，“这里是太仪宫，父皇就在这宫里，父皇倡导孝道，对常太妃您也极为尊敬。您被气成那种样子，父皇肯定会心疼。雪儿只是想劝阻太妃您消气，不要跟 七王妃一般见识，怎么就成了七王妃口中的上当受骗？” “雪儿句句属实，请您明鉴。”秦雪月擦着眼泪。 她大病未愈，靠着太医给的药才勉强下床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一掉泪，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常太妃仔细想了想，秦雪月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妥。 反而是嚣张跋扈的秦偃月目中无人，不懂礼数，将她气了个半死。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怪罪了秦雪月，“好了，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没坏心。” “谢太妃。”秦雪月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 常太妃目光转向秦偃月，冷哼，“外界传闻秦家大小姐又蠢又坏，莽撞无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跟老七凑在一起，倒也算是活脱脱的一对。” “多谢常太妃夸奖。”秦偃月依旧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聪明贤惠，老七光风霁月，我们夫唱妇随，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神仙伴侣，自然天生一对。” 常太妃本想借机贬低老七，听着秦偃月的话，心里充满了鄙夷，她学精了，不再跟秦偃月争辩，带着淑妃往太仪宫里走。　　“对了，三王妃。”秦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雪月，“说到夫唱妇随，从某些方面来说，我挺佩服你的。不管三王爷怎么对你，你都对他掏心掏肺，跑前忙后，堪称典范 。” 这话，生生戳到了秦雪月的伤疤上。 秦雪月的眼睛里溢满了仇恨和惊惧。 三王爷差点将虚弱得无法下床的她掐死，还在她跟前强要了她身边的丫鬟，那个人毫无感情可言，只有可怕的手段和暴力。 三王爷根本不是人，他是畜生。 “秦偃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秦雪月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当初，若不是你对东方珞那般热忱，我又怎么会嫁给他？都是你，是你将我推到火坑里。”　　“我对那畜生热忱不热忱，跟你有什么关系？秦雪月，你可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那时你的语气，你的姿态，你的优越感，我还历历在目，怎么，这就被打脸了？”秦 偃月冷冷地看着秦雪月。 “你抢走了那个垃圾时那般开心，现在被垃圾伤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又怪我？”　　未免太可笑了。 第433章 人在做，天在看 第433章 人在做，天在看 “你！”秦雪月气得要命。 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在没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之前，她绝对想不到三王爷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没想到那个人会如此不是人。 若是早知道，她死也不会嫁给他。 而， 她嫁给他的最直接原因是，她想抢走秦偃月的一切，如果不是秦偃月，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是故意的。”秦雪月咬了咬牙根，每一句都带着恨，“我一直以为你傻，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你才是步步为营的那个。秦偃月，是你设计我嫁给那个畜生，你是 故意看我出丑，故意害我的。” 秦偃月很无语。 这个世上，就是有这种人。 明明是自己的错误，非要推到别人身上。 原主缺心眼，被渣男骗得团团转，秦雪月以妾生庶女的身份踩着原主勾搭上了渣男三皇子，也算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如今凤凰梦碎，她过得极不如意，又开始阴谋论。　　有风吹来时，秦偃月的衣袍猎猎，声音里也冰冷如雪，“秦雪月，撒泼和胡搅蛮缠掩盖不了真相。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还有，以你妾生庶女的身份， 莫说嫁到皇家当正妃，就算当个妾侍也困难，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妾生庶女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秦雪月的心。 明明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可，就因为是妾生的处处矮人一等，皇家贵族看不起她，她也没有机会嫁到好人家。 好容易摆脱了这个身份的桎梏，摇身一变成了三王妃，却没想到，夫君是个畜生。 秦雪月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秦偃月燃烧殆尽。 “我迟早会讨回来的。”秦雪月没力气跟秦偃月耗着，她恶狠狠地说完，走到常太妃跟前。 就在此时。 被扇耳光懵了好一会的淑妃，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 记忆慢慢回归，她想起方才被秦偃月连续打了好久的耳光，新仇旧恨一起涌上。 “秦偃月，你不得好死。”淑妃突然挣脱开身边人的搀扶，不长记性地向着秦偃月撕过来。 常太妃就在淑妃身边，被她突然发疯吓了一跳，忙让人将淑妃拦住。 淑妃双眼通红，头发散乱，被人拦住之后一边跳脚一边咒骂。 秦偃月暗暗摇头。 这淑妃不应该当娘娘，应该去专业骂街，指定能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淑妃发疯后，太仪宫门外又是鸡飞狗跳。 场面混乱得无人可阻挡时，兰公公甩着拂尘走出来。 “传圣上口谕，宣所有人觐见。” “传圣上口谕，赐淑妃黄汤一碗，若能平静，准许入殿，若不能，送回宝元宫禁闭十日。” 兰公公传旨之后，立即有太监端了一碗黄汤来。 “淑妃娘娘，请慢用。” 淑妃眼睛瞪大。 皇上赐黄汤，这是要赐死她？ 她疯了一般摇着头，眼中惊恐，“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要见皇上。” 兰公公见她不配合，生怕再惊扰了皇上，忙招呼着几个太监将淑妃牢牢控制住。 那一碗黄汤被硬生生灌进淑妃嘴里。 淑妃狼狈地跌在地上，用力扣着嗓子。 太监们非常有技巧，灌完之后人就吞了进去，想呕是呕不出来的。 “淑妃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兰公公看不下去了，“皇上听见了您的喊叫声，以为您得了失心疯，这才让人熬了黄汤来让您平静，您怎么能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淑妃扣嗓子的手指顿了顿，“真的只是黄汤？” “淑妃娘娘以为是什么？”兰公公甩了甩拂尘。 得知黄汤里没有毒药，淑妃放下心，也消停下来。 常太妃被淑妃的突然发作吓了个半死，心脏漏跳了半拍，惊魂甫定。 “淑妃，你瞧瞧你那样子，快些去整理仪容。”她心底不悦，气哼哼地说完，径自走到太仪宫里头去。 秦雪月快走几步搀扶住她。 “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不用你扶我。”常太妃一把甩开，她对淑妃有气，连带着对秦雪月的态度也差了不少。 秦雪月对这个毛病极多， 动不动就生气撒娇的老太太很厌烦。 但，现今之际，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位太妃，只能耐着性子讨好。 淑妃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整理了仪容，狠狠地剜了秦偃月几眼，这才走进太仪宫里。 乱七八糟的人都离开后，秦偃月长长地松了口气。 淑妃那一派，来了老中少三辈人对付她。 一群糟老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头疼，简直了。 “偃月。”东方璃很担忧，“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秦偃月白牙森森，“我可是个绝不会吃亏的人。” “你跟常太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问，“是不是云妃娘娘遭遇陷害的时候，那老姑婆害过你？” 东方璃的脸色有些复杂，“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秦偃月眉梢微微挑起。 也对，过去的事没必要再纠结。 东方璃现在很好，这就足够了。 她也不再问，“咱们也走吧。” “偃月。”东方璃似乎思索了很久，“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 “这终归是在太仪宫，是在宫里，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东方璃看着她，“说错一句话，或者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小心谨慎些终归没错的。你，稍微低调些。” 秦偃月眼睛闪了闪，“你是在怪我打淑妃，怼常太妃？是不是我在太仪宫门前这么嚣张，给你惹麻烦了？” “你别担心，等下我将罪责揽下来就行，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 “傻子。”东方璃轻抚了她的头，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怕你惹麻烦，我是怕你吃亏。” 皇宫里的事，远比她想的要复杂，要血腥。 稍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入到狂狼的漩涡之中。 在那漩涡里，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有挣脱的力量，只能被暴风眼吞噬殆尽，骨头都剩不下。 秦偃月看着东方璃的眼睛。　　确定他的话里没有谎言，哼哼了两声，“要是你觉得我给你惹麻烦，觉得我是累赘，不可理喻，那我就滚得远远的，让你再也看不见我……” 第434章 千万不要认罪 第434章 千万不要认罪 “不准说这种话。”秦偃月的话还没说完，东方璃的手指突然堵在她的唇上。 他声音严肃，面容清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只是在害怕。 害怕她被卷入到皇家斗争的风波中。 跟一个国家斗争比起来，一两个人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父皇早就存了这种心思。 “我知道。”秦偃月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她笑着，“我知你的性子，你说出那些话，必有原因。” “其实。”她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悄悄地说，“常太妃来之前，我就闻到了父皇身上的味道。” “有两股味道，一个是父皇，另一个人应该是宜阳王。他们两个应该一直在一旁看着，刚才的事，他们应该都看去了。” 东方璃脸色微变，“果真。” “你知道？”秦偃月扬眉。 “不知。”东方璃摇头。 门口侍卫很多，也有不少宫女太监，气息杂乱得很，父皇和宜阳王显然是收敛了气息的，他并没有察觉到两位的靠近。 但，以父皇的性子，不能放任他们胡乱闹腾。 他是猜测着父皇在暗中观察。 果真被他猜中了。 “父皇跟宜阳王在一旁看笑话。”秦偃月说，“我就给这笑话添加了一点笑料。” 东方璃蹙眉。 他实在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大理寺那边搜集到的证据足够让老三身败名裂，父皇全部压了下来。 三王妃将太后的猫偷走，故意流产陷害偃月的事也不了了之。 现如今，他们在太仪宫门前闹成这样，一向稳重又深沉的父皇在……看笑话？ “七王爷，七王妃，请吧。”兰公公见他们迟迟不动弹，催促道，“就您们二位了，别让皇上等急了。” 秦偃月看到兰公公之后，想起这几天里他被陆觐又打又骂赶出门去的事，有些歉意。 “兰公公，很抱歉，师兄不知我与父皇之间的约定，他会错了意，让兰公公受委屈了。” “哎哟。”兰公公没想到秦偃月会道歉，忙躬身，“七王妃您可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件事是师兄不对。”秦偃月道，“兰公公，我看着你面色青白，额间隐隐有黑气，走路缓慢，行动不便，想来是风寒后落下了病根，炎症未消导致你 浑身疼痛，想睡个囫囵觉是不能的。” 据她所知，太监的生活相当痛苦。 净身之后，身体构造会发生变化，他们的每一次方便，每一次洗澡都是一次酷刑，因此，太监们都很少喝水，很少洗澡。就算如此也避免不了炎症的出现。 尿路感染之后，炎症还会转移，久而久之，这也疼，那也疼，睡不好，吃不好，兰公公也不例外。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些消炎药来，“这药丸是抗炎的，一天服用一粒，保证能睡个好觉。” “使不得，使不得。”兰公公万万没想到秦偃月会送给他药。 那药丸的形状有些奇怪，长长的，圆圆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兰公公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心里过意不去。这药丸是天灵道人留给我的，对消炎有奇效。饭后两刻钟后再服用不刺激胃，服用的时候连同胶囊一起吞服，就是把 药放到接近嗓子眼的地方，喝一口水，再一抬头，药就咽下去了。”秦偃月道。 兰公公本是心中存疑。 在宫里待久了，这种奇怪的东西他是不敢服用的。　　但，秦偃月说起药丸时眼神清澈，态度坚毅，全程落落大方，还贴心地教给他服用方法，也没有避讳旁人，言语态度像关切朋友一般，对比起来，倒显得他小人之心 了。 “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兰公公接过药，小心翼翼地放在袖子里。 他弯腰道谢时，突然压低了声音，“七王妃，您是个好人，奴才冒死对您说一句，等会，您万万不要认罪。” 秦偃月一凛，想问详细点时，兰公公却闭了嘴。 “七王爷，七王妃，您们二位快点进去吧。”兰公公一甩拂尘，“请。” 秦偃月与东方璃对视一眼。 东方璃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暗暗攥了攥她的手，“别怕，有我，走吧。” 他们来到太仪宫大殿里。 皇帝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宜阳王则坐在一旁。 早进来的常太妃被安排在一旁的偏座上。 大殿里，闲杂人等已经被清退，只剩下他们几个。 气氛压抑而沉闷。 “儿臣参见父皇。”他们二人行礼之后，皇帝没喊平身，他们只能跪在大殿里。 皇帝看着人差不多到齐了，冷冷地扫过众人，“淑妃，你已经闹了好些日子，今天朕给你个机会，说吧。” “谢皇上。”淑妃的脸还是肿的。 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为臣妾做出，为珞儿做主。” 她指着秦偃月，“这个女人，她，她把我们的珞儿给……给，太监了。” 淑妃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说完后，她瘫在那里，泣不成声。 常太妃听了这话之后，呆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淑妃，“你说什么？珞儿被太监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 珞儿是皇子，是三皇子，以后兴许还能成为皇帝。 谁敢把皇家子嗣太监！ 常太妃站起来，声音颤抖，“这皇家子嗣的命脉，谁敢斩断？” 淑妃悲痛欲绝。 秦雪月则在一旁低头哭泣。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常太妃拍着椅子扶手。 但凡能过得下去的人家，是绝不会将孩子送进宫来当太监。 宫里的太监，绝大多数是穷到吃不起饭的人家，为了孩子能活下来才将孩子送进宫。 东方珞作为一个血脉正统的皇子，成为太监，这是皇室的耻辱，是前所未有的恶劣事件。 “皇帝，你一定要为珞儿做主。”常太妃道，“珞儿是皇子，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敢做这种事！” 皇帝冷冷地扫视着众人。 最终，将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 他的手指点在椅子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秦偃月，你可有什么话说？”　　秦偃月想了一会，语气淡淡，“那玩意儿断了就接不上了，请各位节哀顺变。” 第435章 皇帝的陷阱 第435章 皇帝的陷阱 宜阳王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这秦偃月，果真是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性子，这种场合下，也只有她敢说这种话。 “秦偃月你个贱人，在皇上跟前你还敢不认账。”淑妃看到秦偃月就控制不住情绪。 就算在皇帝跟前，她的怒意也像是决堤了一般，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你，珞儿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个蛇蝎毒妇！”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朕问你，淑妃说，老三变成这样是你做下的，此事是真是假？你跟老三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秦偃月心中打鼓。 她实在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 紫御卫早已经将事情的详情经过汇报了才对。 皇帝单独召见她进太仪宫的时候，态度还是挺好的。 这一次却在装糊涂？ 还是说，皇帝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重新讲述一遍事情经过？ 不对。 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势必会讲述到她命令紫御卫的事，紫御卫的命令等于皇帝的命令，皇帝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在发什么呆？说话。”皇帝呵斥道。 “是。”秦偃月忙将心思收回来，她下意识地想将事情再讲述一遍时，蓦然想起兰公公的警告。 兰公公特意警告她，千万不能认罪。 话到嘴边，她突然抖了个激灵，恭恭敬敬地道，“儿臣跟三王爷没有仇怨，儿臣也没有将三王爷太监，请父皇明鉴。” “没有？秦偃月，你，你竟还敢狡辩？在皇上跟前，你还想撒谎？”淑妃恨得牙根痒痒。 秦偃月懒得理她，“父皇，我一个弱女子，不懂武功，也没有力气，怎么能将武功高强的三王爷太监？这根本不合常理。” “胡说八道。”淑妃道，“你先前不是亲口承认了？怎么又不敢认了？” “承认？”秦偃月冷笑，“淑妃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冲到陆觐师兄家里闹腾，冲我又跳又骂，我回敬你几句就是承认？” “父皇，三王爷变成太监这件事儿臣很遗憾，但，他变成太监并不是儿臣动的手，儿臣句句属实。” 宜阳王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秦偃月果真已经察觉到了皇兄挖好的陷阱。 原本皇兄的想法是，只要秦偃月敢像刚才一样认罪，他就趁机惩罚了她，就当给淑妃个交代。 再向外公布老三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伤到了根本，需要休养个三年五载，趁机将老三的权利回收，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既保全了皇家的面子，又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谁知，秦偃月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仅不承认罪行，还装起傻来了。 宜阳王轻笑着。 老三的确不是她动的手，是紫御卫动的手，她这种说法也没什么错误，这丫头，有意思。 皇帝脸色漆黑。 秦偃月这丫头必定是得了什么风声，才会临时改口。 不然，以她的硬脾气，会认罪，但绝不认错。 他瞥了兰公公一眼。 兰公公矮了矮身体，眼睛垂下。 皇帝蹙眉。 兰公公这个反应，很明显是对秦偃月说过什么话。 对他来说，兰公公亦师亦友，从前他不得势时，全靠兰公公庇护才能一路登上皇位。 老七两口子是绝对不可能收买兰公公的。 除非，他们做了让兰公公相当感激的事。 皇帝沉思了片刻，又冷声呵斥道，“秦偃月，朕再问你一遍，老三到底怎么受伤的？” 秦偃月垂下眸子，仔细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滴水不漏的话来，只得硬着头皮说，“儿臣，不知道。”　　“你不知道？明明是你将珞儿害成那样，你竟然说不知道？”淑妃见她在皇帝跟前装傻充愣，尖声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就是你害了我的珞儿，我要让你 血债血偿。” “淑妃娘娘。”秦偃月瞥了她一眼，“说话要讲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将三王爷变成那样的，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手？” “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他动手？他又不傻，会乖乖让我割下？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乱说。你家三王爷不要脸，我还要呢。” 淑妃气结。 她在三天之前就听到了儿子被太监的消息，好容易见了儿子一面，儿子用那般恶狠狠的语气喊着秦偃月的名字。 她立即将矛头转向了秦偃月。 如今被秦偃月一质问，竟是哑口无言。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秦偃月道，“儿臣是与三王爷起过冲突，但冲突归冲突，儿臣并没有将亲手将三王爷太监。至于三王爷变成残废这件事，儿臣深感遗憾。” “皇上，你不要相信她。秦偃月，你还敢信口雌黄。”淑妃呵道，“你敢做不敢当，你个贱人，我要撕烂了你。” 淑妃说着，又要撕过来。 皇帝被吵得满心不耐烦，他重重地拍了拍扶手，呵斥道，“淑妃，够了。” 淑妃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怒气压顶，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哭诉，“皇上恕罪，臣妾一时情急才莽撞了，一定要给珞儿做主啊，我可怜的珞儿，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皇帝看着淑妃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微微摇头。 淑妃早已不是初见时美丽贤淑的模样，现在的她，堪比疯妇。 这些年老三的所作所为与淑妃脱不了干系，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闭嘴。” “皇上！” “朕让你闭嘴。”皇帝呵道。 淑妃张了张嘴。 她捕捉到皇帝眼中的厌恶，心肝颤抖了两下，讪讪闭上了嘴。 “秦偃月，你别再插科打诨了。”皇帝厉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乖乖认罪，朕会从轻处罚。” 秦偃月低着头，暗暗咬着嘴唇。 情况不对劲。 皇帝的反应与在书房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但，她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如果她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她必须要认罪。 认罪，就代表着有罪。 若成了有罪之人，事情也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应该是皇帝给她挖的陷阱。　　思及此，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三王爷变成那样，儿臣深感遗憾。但，不是儿臣做的就不是，儿臣不会乱说，请父皇明察。” 第436章 是他低估了帝王心 第436章 是他低估了帝王心 皇帝听了她的回答，表情敛去，用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你，确定？” “儿臣确定。”秦偃月语气坚定。 这话之后，皇帝沉默了。 皇帝不开口，大殿里没有人敢出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没有人开口。 秦偃月在皇帝的注视下格外难受，她跪在那里，仿若有千斤石头砸在背上，一小会的功夫便已冷汗淋漓。 东方璃察觉到皇帝给出的压力都压在秦偃月身上，暗暗抓了抓她的手。 他的温度传达给秦偃月之后，秦偃月蓦然感觉到后背一轻，像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都被移走了一般。 “谢谢。”她感激地道。 东方璃脸色有些复杂。 父皇的原意，应该是想趁机借用偃月之手让老三太监的名正言顺，大事化小，在不动声色中将老三的权利收回来，安抚住支持老三的大臣们。 从父皇的角度来看，牺牲秦偃月一人，将老三这个祸害不动声色端了，还能保住皇家名声，这是最便宜的方法。 但！ 这一切，都建立在牺牲偃月的基础上。 他本以为，以偃月是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父皇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他低估了帝王心。 就算这次偃月没有跳进父皇挖的陷阱，保不准有第二、第三个陷阱。 偃月依然很危险。 既然如此，那，他所准备的一切，也该派上用场了。 “父皇。”东方璃开口打破了沉寂，“是非如何，何不听听三哥是怎么解释的？” 皇帝脸色微僵，没有表态。 宜阳王眯起眼睛，嘴角微微翘起，老七果然安耐不住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他不介意再添一把柴。 他轻声道，“皇兄，老七说得没错，咱们在这里说来说去，不如听听老三是怎么说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宜阳王。 老三情绪波动得厉害，一旦与秦偃月见面，必定会产生冲突。 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无法简单收场。 老七护妻心切，估计还留了后招。 宜阳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懂事！ 他的目光在宜阳王和东方璃之间转了转，“罢了，来人，将三王爷带上来。” 很快，有人推着轮椅到来，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三王爷东方珞。 因失血过多，东方珞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是白色的。 那张原本还算风流倜傥的脸上，因承受了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变得狰狞。 三王爷看到秦偃月之后，眼睛里阴鸷隐藏不住，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像是疯了一般从轮椅上站起来，“秦偃月，你个贱人。” 刚被太监的人身体虚弱，就算在陆觐的治疗下能够勉强下床来，也无法正常行走。 他一站起来，牵扯得四处都疼，脸色苍白不堪，又被迫坐下来。 “三哥身体虚弱，不适合行动。”东方璃淡淡地说，“劝你还是好生休养，不要为了一时的怒气让此后的日子更加难过。” “老七！”三王爷眼底的恨意迸发。 他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跌在秦偃月手里，更没想到，那个曾经对他掏心掏肺，甘愿为他去死的女人，会将他的命，根切掉！ 他也不曾想到，他会成为东陆王朝唯一一个被太监的皇子。 奇耻大辱。 “秦偃月，老七，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今天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将你们血债血偿。” 东方璃瞥了他一眼，声音漠然，“以三哥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血债血偿，就连站起来就费劲，还是好生休养身体为上，静心安养，说不定还能好过些。” 三王爷被东方璃的态度激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东方璃一脸冷漠。 两个人之间仿若有火花炸裂，一触即发。 “你们够了。”宜阳王见他们兄弟二人针锋相对，呵斥道，“太仪宫里，你们成何体统？” “儿臣唐突。”东方璃行礼谢罪之后乖乖地跪在一旁。 三王爷心有不甘，又不敢在皇帝跟前太放肆，也谢了罪。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来，“老三，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王爷想跪下来。 奈何，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跪下，就连坐着也很困难。 稍微一动就能牵扯到伤口，疼得他虚弱无力，挣扎了半晌，硬是没能动弹得了。 “别跪了。”皇帝看着他行动迟缓的模样，蹙眉道，“你坐着就好。” “谢父皇，关于儿臣受伤一事……”三王爷阴狠的目光撇过秦偃月，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仿佛要将锦缎衣裳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来。 这股阴狠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泪眼婆娑。 “儿臣冤枉。”他声泪俱下，“父皇，请一定要给儿臣做主啊。”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只管将你所经历的说出来。”皇帝最不喜男人哭泣，看到老三没出息的样，心底不悦，语气也冷了一些。 “儿臣罪该万死。”三王爷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忙收敛了哭声，“这件事牵扯甚多，儿臣，儿臣不知该从何说起……哎。” 他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吞吞吐吐的，说。”皇帝道，“朕会公平判断。”　　“是。”三王爷不敢继续挑战皇帝的底线，他恭敬地说，“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儿臣与偃月情投意合，这您是知道的，前几个月，因为一场误会，偃月嫁给了老七，我 则娶了秦雪月。”　　“我们虽各位婚嫁，心却始终在一起。我们，我们两个……”他欲言又止，“儿臣有罪，父皇，此事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先主动的。偃月是被迫的。你惩罚孩儿吧，不 要怪罪偃月，我们也是情不自禁。” 三王爷的话一出，东方璃的脸顿时绿了，他想反驳。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三王爷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儿臣与偃月在燕子楼幽会时，被老七的人撞见了，老七恼怒成怒，让假紫御卫把我……把我重伤了。” 三王爷说到这里，又潸然泪下。　　“父皇，儿臣有错，但，儿臣变成这样，实在有愧皇家列祖列宗。”他用力抓住轮椅扶手，“儿臣愿意以死明志，保住皇家名声。” 第437章 君无戏言 第437章 君无戏言 “胡说八道。”东方璃气得脸色铁青。 从不说脏话的他，有一肚子脏话要送给老三。 他还想一巴掌拍死他。 “别冲动。”秦偃月拽住东方璃的袖子。 东方璃牙根紧咬。 他怎么能不冲动！ 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所有人都清楚。 老三诬陷偃月与他有染，这种事就算是假的，传出去之后，偃月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毁掉一个人简单，洗刷冤屈却很难。 他身上溢出的寒气弥漫，气息也沉郁了几分。 以他为中心，遍布肃杀之气。 “东方璃，这是在太仪宫，你注意分寸，收敛一下气息。”秦偃月道，“我没事。” 她垂下眸子，手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三王爷一进来时，一波强烈的恶心感袭来，她默默地干呕了两声，难受得紧。 听到三王爷用如此恶心的谎言拉她下水时，她反而平静下来，不那么恶心了。 现在的他，只是想将马桶塞到他嘴里而已！ 这个想法，空前强烈。 强烈到非做不可。 “秦偃月，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的儿。”淑妃听了三王爷的话之后，信以为真，立马有了底气，破口大骂。　　“当年珞儿与你定下婚约时，我就瞧不上你这贱里贱气的样子。可珞儿喜欢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你做出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珞儿好容易开了窍，抛弃了你 这贱胚子，没想到，没想到你都成亲了还来勾引我儿。”　　她跪在地上，一边骂嚎啕大哭着，“皇上，请您一定要给我们的珞儿做主啊，秦偃月勾引珞儿，不是珞儿的错，凭什么珞儿要承受极刑？凭什么这个荡，妇不死，受委 屈的却是我的珞儿？”　　常太妃听了三王爷的话之后，也认定是秦偃月勾引了东方珞，看向秦偃月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这等女子，怎么配嫁入皇家？我早就觉得她眼神不老实了，没想到竟能 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皇帝，你可不能偏袒。”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 若不是他早已听紫御卫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也会对老三的话认同几分。 毕竟，秦偃月曾经对老三情有独钟，这是闻京城尽人皆知的事。 但，此事是老三在撒谎。 老三此举，很明显是想将秦偃月和老七都拉下水。 “秦偃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帝沉声问道。 “父皇，此事不真。”东方璃抢先道，“儿臣可以用性命保证，偃月清清白白，与老三绝没一点关系。” 秦偃月感激地看了东方璃一眼。 这世上，有多少蠢货丈夫，因为旁人一句谎话猜忌妻子，就算心里知道妻子没有出轨，也疑神疑鬼的，最终没了信任，感情破裂，妻离子散。 他却始终相信着她。 “东方璃，交给我吧。”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报以微笑。 东方璃的脸色不虞。 他不止一次告诉她，有些事可以多依赖依赖他，她却只想自己扛。 “偃月！” “放心。”秦偃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且看着。” 三王爷用那臭嘴诬陷她。 她，就让那张嘴更臭不可闻。 今天，若不将马桶塞到他嘴里去，她就不姓秦！ 秦偃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因太过用力，额头上通红一片。 “父皇，请问，若真如三王爷所说，我与三王爷有染，那，我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三王爷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像你这种贱妇，理应被沉入粪池淹死。是你勾引的我儿，我儿是清白的，凭什么要受惩罚？”淑妃抢过话来，恶狠狠地说，“你才是最贱的，如果不是你，我儿不会受 这种苦，你去死，去死啊。” 秦偃月冷笑。 有伤风化的女子不是被浸猪笼，就是被沉入到粪池。 而，男子只需要一句是女子勾引的他，就可以轻易摆脱。 这恶心又该死的制度。 “父皇。”她的眸子里一片清冷，“您相信三王爷的话吗？” 皇帝没有表态，就那么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秦偃月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开口，而是以不卑不亢的姿态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帝不敢开口，极度安静的情况下，淑妃也不敢撒泼。 气氛又变得紧张沉闷起来。 宜阳王端起一杯茶，手指轻轻地点着茶沿，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朕相信如何？不相信如何？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过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 “儿臣没什么可说的。”秦偃月见皇帝将皮球踢给她，语气淡淡，“儿臣相信父皇早已知道真相，早已明白事情的经过。” 她停顿了一会，声音如寒雪一般，冷且坚毅，“儿臣只想问父皇一句，您曾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皇帝不知她要干什么，蹙眉，“自然，君无戏言。” “好。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秦偃月在笑。 她的笑容不断扩大，连带着那双眸子也明媚得慑人。 “紫御卫！” 她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三个字。 这话一出，淑妃瞪大眼睛，常太妃也一脸不敢置信。 紫御卫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里的各位都一清二楚。 秦偃月竟然能呼唤紫御卫！ 这个消息如轰雷一般炸裂开，除了早已经知道真相的人，其他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听着她呼唤了紫御卫眉头紧蹙。 宜阳王也扬起了眉头。 “在。”两个紫衣护卫出现在秦偃月身边。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么频繁召唤你们，实在抱歉，今天，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请吩咐。”两个紫御卫异口同声。 秦偃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要了纸笔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紫御卫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便抬来了一个小桶。 看到小桶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桶，正是出恭用的粪桶。 此等污秽，被拿到太仪宫来，实在是岂有此理。 “秦偃月，你这是要干什么？”皇帝相当不悦，“赶紧拿出去。”　　“父皇。”秦偃月的表情无波，“您说过的，君无戏言，紫御卫供我差遣时，谁也不能阻拦。在三王爷用那臭嘴诬陷我时，我就已经笃定了主意，要将这粪桶塞到他嘴里。” 第438章 三王爷的臭更胜一筹 第438章 三王爷的臭更胜一筹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常太妃年纪大了，气得浑身颤抖，她用手指着秦偃月，喊了两声“岂有此理”之后，竟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淑妃被紫御卫震惊了好半晌。 紫御卫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比谁都清楚。 她还没有封妃时，当时的淑妃娘娘仗着皇帝宠爱，执意突破紫御卫去见皇上，紫御卫眼睛都没眨就将人斩杀了。 皇帝得知最心爱的宠妃被杀，只是下令厚葬，也正因为那位淑妃被杀，她才有机会上位。 紫御卫铁面无私，只听从皇帝差遣。 她万万没想到，秦偃月竟召唤了紫御卫，还要将粪桶塞到东方珞嘴里。 “秦偃月，你敢。”淑妃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珞儿是皇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何况，紫御卫岂是你能差遣的？” 秦偃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敢？” “你是什么东西？”淑妃呵道。　　“呵，在你眼里，你儿子说什么是什么？我但凡对他做点什么，你就暴跳如雷？淑妃，我且问你，你的儿子是人，别人不是人？他诬陷我可以，我反击不行？哪条律法 规定的？”秦偃月对这种双标厌恶得要死。 被三王爷折磨死的女子们是犯贱，是活该。 三王爷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他们母子怎么不上天？　　“珞儿有说错什么吗？”淑妃控诉道，“你恬不知耻地追逐珞儿时，闻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分明就是你勾引的珞儿，一定是你勾引的，秦偃月，你颠倒是非，作恶 多端，你不得好死！” “我将这句话原原本本送给你们母子。人在做，天在看，你看苍天饶过谁。”秦偃月懒得跟她再说下去。 “紫御卫，执行。” 秦偃月下令之后，两个紫御卫来到三王爷跟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出恭用的粪桶边沿塞到三王爷嘴里。 三王爷被迫咬住粪桶边缘，脸色苍白得可怕。 头被紫御卫牢牢控制住，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强忍着。 一股股臭味从粪桶里传来，纵然粪桶里没有排泄物，常年盛放粪便也臭气熏天，难以忍受。 他想吐。 大吐特吐。 胃里翻江倒海，那种可怕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浓郁的臭味熏得他双眼翻白，手脚抽搐。 在那恶臭的味道之下，时间也像是变慢了一般。 痛苦难耐，度秒如年。 “可以了。”秦偃月冷眼看着三王爷到了极限，怕出人命，“紫御卫两位大哥，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紫御卫一闪而过，已是没了踪影。 三王爷终于离开那粪桶，忍受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 就算小太监们及时将痰盂拿过来，三王爷也吐了一地。 腐臭味道和酸腐味道充斥在大殿上，令人作呕。 皇帝要被气炸了。 太仪宫里一向严肃神圣，先是被秦偃月拿了粪桶过来，又被老三吐了一地。 岂有此理！ “秦偃月！”他拍着扶手，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怎可用如此污秽来玷污太仪宫？” 秦偃月跪下来，拱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儿臣不认为粪桶是污秽之物。” “还敢狡辩！”　　“儿臣不敢。”秦偃月磕了个头，“儿臣记得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话的意思是，落花化为肥料，呵护明年花朵开得更加旺盛。同理，人的粪便 看似污秽，却有人中金的称号，人中金是极好的肥料，能够守护庄稼茁壮成长。庄稼丰收，又养活千千万万的百姓。试问，这哪里是污秽？”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此等污秽，人人避之。”常太妃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偃月。 秦偃月瞥了她一眼，“试问，在座的各位谁不吃粮食？谁又不排泄？如果常太妃没有，那我承认我是强词夺理。” 常太妃被怼回来，那张脸青一块白一块，“你！” “够了。”皇帝呵道。 秦偃月的歪理看似有道理，可歪理就是歪理，登不得大雅之堂。 粪桶亦登不得。 “你将太仪宫这种地方搬来粪桶，亵渎了皇家颜面，该罚。”皇帝呵斥道，“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父皇。”秦偃月跪直，“儿臣不服。” “你还敢不服？”　　“人中金虽臭，虽是污秽，却是人生存所必须的，王侯将相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无法避免。对人来说，人中金是污秽，对庄稼大地来说，却是极好的肥料。”秦偃 月道。　　“儿臣以为，这粪桶跟三王爷的臭嘴比起来，三王爷的臭更胜一筹。出口成谎，恶语伤人，轻者，受害者妻离子散，重者，国破家亡。若说人中金还有些用处，臭嘴却 只有破坏作用，是为真污秽。若儿臣受罚，三王爷理应比儿臣罚得更重才是。”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很坚决，“事由三王爷起，在打儿臣之前，请先打三王爷，儿臣才服气。” “秦偃月。”淑妃气得牙根痒痒，“珞儿才没有撒谎。你少往珞儿身上扯。” 秦偃月理都不想理她。 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老三的确撒了谎，也诬陷了秦偃月，女子的名声比生命重要，她有这激烈反应也正常。 但，此事越闹越大，已经有无法收场的趋势。 他必须要尽快决断。 “皇上，您一定要为珞儿做主。”淑妃见皇帝的表情不太对。 在紫御卫出场时，她隐隐猜到了此事没那么简单。 她顾不得多想，往前爬了两步，声泪俱下，“臣妾只有珞儿一个儿子，若是珞儿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活了。” “闭嘴。”皇帝被她哭得有些烦躁。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扶手，思考着该如何圆满解决此事。 老三变成了太监，已经没了威胁，身为父亲，他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只需要将老三的一切慢慢收回来。 皇家的颜面能保全，他千古一帝的履历里也没有污点。 原本想让秦偃月顶罪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不能降下莫须有的罪名。　　现阶段，只有从秦偃月的行为入手，稍以惩戒，再借用这个机会给老七塞几个懂事的女人进府。 第439章 由正妃降为侧妃 第439章 由正妃降为侧妃 皇帝思索了良久，冷声道，“老三，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在三王府修养三年，不得外出。” 淑妃脸色一变，“皇上，这不公平，我的儿子不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他是……” “淑妃。”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在质疑朕？” 淑妃吓了一跳，她忙低下头，瑟瑟发抖，“臣妾不敢。” 皇帝沉默了一会，看着秦偃月，继续说道，“秦偃月亵渎太仪宫，行为跋扈，莽撞无礼，才德不配，今日起，由正妃降为侧妃。正妃人选朕会亲自选定。” 这话一出，秦偃月和东方璃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东方璃。 他知道父皇的想法很难改变，也做好了偃月会受到惩罚的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惩罚是从正妃降为侧妃！ “父皇，紫御卫是您亲自交给偃月的，偃月召唤他们并无过错。”他道，“偃月冤枉。” “冤枉？”皇帝眸子幽深，“老七，你莫不是以为有了紫御卫就能为所欲为？” “儿臣不敢。” “不敢？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敢的？”皇帝呵斥道，“朕并没有阻止紫御卫，你们想做的事也做了，朕并没有言而无信。但，召唤紫御卫的后果，你们可担待得起？” 秦偃月垂下眼。 她早就猜测到了。 呼唤紫御卫可以做任何事，但，并不是为所欲为，做得过分了，还是要付出代价。 而她，一连做过分了许多件事，皇帝会生气，会惩罚她也正常。 “东方璃，够了，这是我自作自受。”她见东方璃还要跟皇帝顶嘴，拽了拽他的袖子，“乖乖接旨吧。” 东方璃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能接旨。 若是偃月从正妃变成侧妃，父皇肯定会再安排一个正妃进来。 父皇赐婚，他无法不从。 若是真娶别人进门，以她的性格，肯定会一走了之。 一想到她会离开，心底深处慌乱不已。 比起失去她，跟父皇犟嘴算什么？皇家的面子又算什么？ “父皇……”东方璃拱手。 “老七，此事朕意已决。”皇帝大手一挥，“你不必再说。” 东方璃眸子垂下，他手指捏着袖子，“父皇，请听儿臣说完，偃月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三哥被施以极刑也是罪有应得。” 淑妃本就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听到东方璃的辩驳，怒气上冲，“老七，事到如今你还敢维护这个贱人？什么叫罪有应得？我的珞儿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淑妃娘娘请三思，贱人这个称呼，不适合称呼偃月。”东方璃的声音冰冷，“纵然您是长辈，也不能如此诋毁。” 淑妃还想辩驳什么，看到东方璃幽深漆黑的眸子时，只觉得后背发凉。 老七明明就站在大殿里。 可，从她的角度看去，他身上像是缠绕着可怕的诡异气息。 那可怕的气息遮盖了仙气，杀气凌厉，让人莫名发颤。 东方璃震慑住淑妃后，拱手，“父皇，据儿臣所知，三哥与平妃有染，已有三年之久。” 他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太过惊人，所有人都震在那里。 皇帝的脸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东方璃继续用平静淡然的语气说道，“平妃的父亲，身份极为复杂，他表面上是工部侍郎，实际上，他是假银票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更是江湖上已经失去踪迹许久的盗 王。” 他从袖子里拿出卷宗，呈上，“假银票案件的详细情况都记载在上头，儿臣已经查明了一切。” 三王爷本还在一旁剧烈呕吐，听到东方璃的话，顿时像是跌进了冰窟窿里，连疼痛和恶心都察觉不到了。 “不，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冤枉。”他大脑一片空白，慌张不已。 他做梦也没想到，东方璃这么快就查出了盗王是平妃父亲，更没想到，他与平妃的事也暴露了！ 皇帝的脸变成绿色。 他抑制住怒火，将卷宗翻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　　“盗王隐姓埋名许多年，除了工部侍郎这个身份之外，能够易容成各样各样的模样，因此拥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与三哥早就相识，利用假银票购买的粮食兵器也都一 一记录。”东方璃道，“父皇所看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其他卷宗都在大理寺，由东方槊保管。” “父皇，冤枉。”事情急转直下，三王爷慌乱不已。 他心跳得极快，浑身冰冷。 皇帝将卷宗看完后，重重地扔在桌子上。 宜阳王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将卷宗拿过来看了看。 卷宗上面，从老三与盗王相识，什么时间盗印了多少假银票，在何处购买了粮食兵器，甚至，老三与平妃见面的次数都记录得相当详细。 可见，老七是下了大功夫的。 “这不可能。”淑妃听到三王爷与平妃相关的时候已经吓傻了。 她疯狂摇着头，“这是诬陷，是陷阱，皇上，请您一定要相信珞儿，这是老七和秦偃月挖的陷阱。” 东方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淑妃娘娘，请慎言。卷宗已经交由大理寺，物证人证俱在，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呈给父皇。” 他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将此事公布。 但，若是他再不说，偃月会受到惩罚，会降为侧妃。 他无法再等下去。 “父皇，真假如何，何不去平妃宫里搜一搜？”东方璃见皇帝在犹豫，给出一剂猛药，“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平妃宫里，必定有那东西。” 皇帝看着卷宗上的记载，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就算他平日里喜怒不于形色，此时也被气得要命。 “紫御卫，去查。” 立即有两道人影从大殿里离开。 淑妃几乎瘫在那里。 皇帝命令紫御卫去查，就意味着他相信了这件事。 若真查出老三和平妃有莫大关系，那…… 后果她无法想象。 太仪宫大殿里，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秦偃月用力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东方璃。 东方璃神色凛然。 他瞧见她看过来，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他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第440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440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紫御卫领命去调查之后，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凑在皇帝耳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皇帝的脸色如常，没什么特别变化。 淑妃和三王爷不知结果如何，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三王爷，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紫御卫来去如风，最擅长隐藏行迹，父皇特意指派他们去调查，必定是在暗中调查，平妃若是藏得严实还好，若是藏不严实，肯定会被找到证据。 若是证据确凿，父皇一定会勃然大怒。 与后宫妃子有染，这是大罪，更是皇室大耻辱，后果不堪设想。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害怕，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后背的冷汗蹭蹭往下流，一小会的功夫就浸透了衣裳。 紫御卫离开后，皇帝没有开口质问，也没有问询，就那么坐在那里，手指轻轻地点着椅子扶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气氛凝重得可怕。 跪在下方的人们被这股凝重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个个都屏气凝神，不敢出大气。 淑妃心里打鼓，无比煎熬。　　她见皇帝迟迟不开口，终是忍不住匍匐在地，“皇上，冤枉啊，后宫戒备森严，出宫居住的皇子们非诏不能入后宫，就算是有事入后宫，也需要层层检查，平妃如何与 珞儿有关系？” “再说，珞儿怎么敢做这种事？这肯定会诬陷，这是阴谋，皇上一定要明察啊。臣妾只有珞儿这一个儿子，他绝不会做这种事，请皇上还我们母子一个公道。” 淑妃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哭着。 皇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淑妃和老三，眸子幽深。 方才还充满怒气的眼睛里，此刻却平静得很，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沉寂而压抑。 秦偃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极端压抑的气氛里，她乖巧地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变得低调些。 东方璃见她用力往角落里缩，抬手，细长的指尖掠过她的衣袖。 秦偃月抬眼，恰见他正用唇语说着什么。 唇语这种东西并不难懂，尤其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她看着东方璃一张一合的唇，眉眼微微垂下。 东方璃告诉她，他绝对不会让父皇将她正妃的位子给撤掉，更不会让别的女人进门。 他让她相信他！ 秦偃月看着他决然的样子，眼眶微微泛酸。 因自身性格原因，她极不喜欢依赖别人，就算是被欺凌，被陷害，也多半是自己动手反击回去。 遇见东方璃之后，就像是有了坚不可摧的后盾。 他总能比她考虑得更加长远，总能为她弥补漏洞，总能让她化险为夷，总能在她走投无路时扶她一把。 “嗯。”秦偃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东方璃见她肯依赖他，眉眼间泛起些许温柔。 他的温柔神色恰恰落在宜阳王眼中。 宜阳王轻轻咳嗽了一声，用眼神警告着他们两个。 他虽没说话，秦偃月却看懂了。 宜阳王那眼神的大概意思是：你们父皇头上顶着青青草，正烦呢，你们二位就别在这里秀恩爱了…… 秦偃月很想吐槽，这种场合下又不敢，只得乖乖低下头当鸵鸟。 皇帝冷眼看着淑妃哭了半晌之后，才淡淡地将目光转向三王爷，“老三，你说吧。” 三王爷不知皇帝的意思，也不敢抬头，唯唯诺诺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淑妃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又急又气，“珞儿，你在犹豫什么？这种事你根本没做过，为什么不敢大胆地说出来？你尽管放心说，你父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皇帝没有言语，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三王爷被皇帝盯得如芒在背，后背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衫，后背一片冰凉。 额间也冒出了不少冷汗，冷汗从脸上滚落到轮椅上，纷纷如雨下，他却丝毫不觉。 他与平妃的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平妃身边的宫女也不曾知晓。 平妃每次与他幽会时，也都易容成别人的模样。 老七到底怎么发现的？盗王又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们应该不会留下把柄才对？这一切太诡异了。 三王爷百思不得其解，短短时间内，他的脑筋转了数十个弯，一时间，竟忘记了回应。 “老三，你哑巴了？”皇帝将椅子扶手拍得震天响。 “父皇，儿臣冤枉。”三王爷吓了一跳，忙道，“儿臣太过震惊，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父皇恕罪。” 他看着皇帝的表情没有变化，定了定神。 皇帝只是问他，没有定罪，说明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这么想着，他勉强镇静下来，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可能暴露，老七也不可能抓住把柄。 唯一能解释的是，老七在诈他，父皇也顺势诈他。 如果他承认了，就等于不打自招，为今之计，是死活不承认。 就算从平妃那里找出证据，只要他死不承认，父皇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儿臣只与平妃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距离相当远，且都有宫女在场，儿臣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三王爷笃定了主意，他将目光转向东方璃，“老七，这 种事你怎么能随意乱说？你有证据吗？” 东方璃垂下眸子。 他早就猜到，就算他爆出平妃与三王爷的事，老三也不会承认。 “父皇，真相如何，相信紫御卫已经悉数报告给您。”东方璃道，“儿臣相信父皇的判断。” 皇帝的目光转移到东方璃身上。 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冷光幽幽，天子之气磅礴袭来。 东方璃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压力，那股压力如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将头往下低了低，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皇兄。”在一旁看热闹的宜阳王淡淡地开口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如请平妃来一趟，直接问她不就真相大白了？” 那双与皇帝极为相似的眸子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早就猜到皇兄利用秦偃月平息老三的事件会激怒老七。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七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平妃可是皇兄最近极宠幸的妃子。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皇兄吃瘪的情景了。 第441章 衣裳上的证据 第441章 衣裳上的证据 皇帝对宜阳王的幸灾乐祸相当不满。 老七那个混账在大庭广众之下搬出了平妃和老三有染的事，他的面子已经丢尽了。 老七是护犊子也就罢了，连宜阳王也跟着看笑话。 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识大体！ 皇帝很不悦，连带着四周的气氛也冰冷了许多。 他在心里喟叹一口气。 本想先安抚住老三再慢慢收网的，在老七的干扰下，怕是今天就能收回一大部分，快刀斩乱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倒也不是坏事。 “来人，宣平妃。”皇帝心里有了计较。 兰公公忙带人去宣平妃。 平妃居住的地方距离太仪宫有一段距离，在等待的这段过程中，气氛又陷入到僵硬中。 秦偃月跪了太长时间，有些难受，暗搓搓地换了换姿势。 她顺势打量了众人的表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异。 皇帝脸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宜阳王眉眼弯弯，摆明了是在看笑话。 常太妃一脸铁青，气得要冒烟。 淑妃和三王爷似乎相当忐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变脸一般，看起来相当滑稽。 唯独秦雪月一脸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偃月眯起眼睛。 这秦雪月的反应有点意思。 若换成从前，老三变成这样，还被指控与嫔妃有染，秦雪月必定早就哭闹起来。 这一次却只有冷漠，甚至，那眼神中还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在宝元宫大殿里，她就猜测到秦雪月和三王爷会狗咬狗，果真应验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秦雪月既然厌恶了三王爷，为何还要出面？甚至，还请了公主病极严重的 常太妃。 秦雪月察觉到秦偃月的目光，冷漠的眼神里蓦然充满了愤恨，愤恨与怒气恶毒等各种情绪充斥，那双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卧槽！”秦偃月被这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一句脏话，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这秦雪月果然有点奇怪，她特意请常太妃出场，绝对有别的目的。 秦偃月皱眉思索了半晌，想不出具体目的是什么，索性不想了。 大约等了一刻钟。 花枝招展的平妃娉娉袅袅地走进太仪宫大殿里来。 “皇上，臣妾来了。”她一步三摇，眉目含笑，声音如清脆的铃声，克制却又不拘小节。 平妃迈着优雅的碎步来到大殿上，本想着再说几句皇帝喜欢听的话，看到大殿里的人之后，微微一愣，忙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平妃，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悲喜来。 平妃心中忐忑。 她本以为最近皇帝频繁去她宫里，召唤她来，添茶研墨，没做多想。 来到太仪宫之后，看到大殿里的人，尤其是看到三王爷之后，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皇上。”平妃心中害怕，表面却柔柔弱弱的。 她双眸含水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皇帝本极喜欢她这水是眼波横的模样，听了紫御卫的报告之后，只觉得无比恶心。 他脸上没有表情，看她的眼神却像是看一团脏东西一样。 “你可知罪？”皇帝冷声道。 平妃吓了一跳，心中更加忐忑。 皇帝平白无故召唤她来，来到这太仪宫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这个，必定是不妙了。 她像是坠入冰谷之中，浑身冰冷。 “臣妾愚笨，还望皇上明示。”平妃柔柔弱弱地垂下头，硬着头皮说。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 半晌后。 “紫御卫，呈上来吧。” 一个紫御卫凭空在大殿中出现，手中端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裳。 平妃看到那件衣裳的时候，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发紧，大脑一片空白。 那件衣裳落到皇帝手中，意味着她跟三王爷之间的事已经暴露了。 那股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几乎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认识吗？”皇帝问，“平妃，你如实回答。” “认，认识。”平妃的声音也在颤抖。 “说说吧，这件衣裳是谁给的。”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来。 “是……”平妃用力低着头，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回皇上，是臣妾找人定做的。” “定做？”　　“是，那天，皇上对臣妾说，臣妾皮肤雪白，如这天上的白云一般，又说羡慕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臣妾存了心思，就让人定做了一套天蓝色的衣裳，臣妾是白云，衣 裳是蓝天，臣妾想着给皇上个惊喜。” 皇帝听了平妃的话，眉头微微蹙起，“哦？那你是什么时候让什么人定做的？” “臣妾不知。”平妃心思转了好几转，“臣妾无法出宫，又迫不及待想给皇上个惊喜，所以，给父亲送了信，让父亲帮忙定做的。” 她说完，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不再自作主张了就是，皇上息怒。”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平妃这话虽牵强，却也勉强能解释得过去。 他的目光转向三王爷。 三王爷听着平妃的讲述，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平妃不傻。 “父皇，这件衣裳儿臣也记得。”三王爷趁机说，“工部侍郎挑选料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儿臣，工部侍郎对此一窍不通，儿臣便一道选了布料，让裁缝一道做了。” 他转向东方璃，“老七，你倒是厉害，连这种事都能打听得到。” “仅凭一件衣裳怎么能断定平妃与珞儿有关？”淑妃见状，忙说道，“这未免太武断了。皇上，珞儿肯定是冤枉的。” 三王爷暗暗攥紧手，睫毛垂下，盖住眼中的阴鸷。 这些年来，他与平妃之间的事做得相当小心，不可能被人发觉。 就算这件衣裳无意被发现，只要死不承认，也没人能奈何。 “三哥刚才说，这件衣裳是顺便帮工部侍郎，让裁缝一道做的？”东方璃的声音划破了大殿。 三王爷不知东方璃的意思，在皇帝跟前，他也不敢前后矛盾，只得点点头，“不错。” “这就奇怪了，平妃娘娘想要穿给父皇看的衣裳上，为何绣着三哥和平妃的名字？”东方璃用平淡的声音抛出一个炸弹似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平妃和三王爷的脸立马变了。　　“不可能。”他们异口同声。 第442章 祥云开合有姓名 第442章 祥云开合有姓名 “老七，你一而再再而三将矛头对准珞儿，到底安的什么心？”淑妃气冲冲地指着东方璃，“平妃的衣裳上怎么可能绣着珞儿的名字？你别欺人太甚。” 东方璃语气淡淡，“淑妃何必如何着急，那件衣裳就在这里，不如展开看看，也好眼见为实。” “看就看，珞儿不可能做这种事。”淑妃不觉得自家儿子会蠢到那种地步，就算他真与平妃有什么，也不可能做得如此明显。 她狠狠地瞪了东方璃一眼，冲着皇帝磕了头，用斩钉截铁的语气，“皇上，这是诬陷，臣妾请求展开这件衣裳，还珞儿个清白。” 皇帝面色不虞。 两个儿子争吵，争吵点还是他的嫔妃，这等事若是传出去，他这当皇帝的该有多难堪？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的面子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偏偏，这胸大无脑的淑妃还一个劲叫嚣着还公道，非要把仅剩的一点面子也抖擞干净。 真是个烦人精。 “皇上。”淑妃见皇上不表态，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臣妾知道僭越了，但，珞儿真的不会做这种事，请您还给珞儿一个清白。” “皇兄，淑妃说得对，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宜阳王道，“不如趁势调查清楚。” 皇帝狠狠地瞪了宜阳王一眼。 宜阳王幸灾乐祸的笑容几乎挂在嘴角，眼睛轻轻闪着。 身为双胞胎，他们心意相通。 皇帝猜测到宜阳王的心思后，眉头皱起，“兰公公。” 兰公公应着，招呼着两个小太监将那套衣裳展开。 衣裳是用极好的丝绸做成的，薄如蝉翼，价值连城。 淡淡的蓝色相当柔和，只是触着便有种飘飘乎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仙气缭绕的料子本不适合刺绣，但，手巧的绣娘在天蓝色的衣袍上绣了祥云花式。 天蓝与白云相映，若有天空澄澈，空山凝云。 淑妃盯着那套衣裳看了半晌，摇头，“皇上，这套衣裳虽然很特别，但，这上头绣的不就是普通的祥云花纹？哪里有珞儿的名字？” 皇帝也皱紧了眉头，祥云花式只在袖口和后背，单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祥云是很常见的花式，看不出什么字迹来。 “老七。”他看向东方璃，“你来说吧。”　　“是。”东方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淡淡地说，“闻京城的彩云坊来了一个新绣娘，那绣娘手极巧，每出一件绣品都有巧夺天工令人惊奇的地方，因此，每每能拍出高 价。这祥云花式，就是出自那位绣娘之手。” “绣娘的刺绣手法非常惊奇，单单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若是将两个袖子合在一起，就能发现其中的妙处。兰公公，请将袖子合起来。” 小太监们将两个大袖合在一起之后，祥云花纹对折，纹路能够精妙地契合在一起。 不仅如此，契合在一起的祥云花纹恰好是一个东方珞的“珞”字。 而，反方向对折开来，则是一个“平”字。 两两相对，名字乍现。 看到这两个字之后，除了秦偃月和东方璃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那两个字隐藏得极深，若不用这种方法看，指定是瞧不出来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老三和平妃之间，真的有猫腻。　　“祥云开合间，有彼此姓名。”东方璃的声音依旧很平缓，“那绣娘的手法独一无二，没有重金是绝对请不动她的，所以，她绣的每一件东西都有详细的记录。我在调查 盗王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调查到了那个绣娘，绣娘随时可以作证。” “三哥，这也是巧合吗？”他看向脸色发白的三王爷。 平妃听到东方璃提到盗王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父亲暴露，说明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候，她几乎跪不住，双腿双臂都在发抖。　　“这是诬陷，是诬陷。”淑妃眼见不好，撒泼一般叫嚣道，“我儿才不会干这种事。字迹只是巧合，根本算不上证据。再说，衣裳也可以作假，皇上，请您一定要相信珞 儿，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皇帝看清楚祥云组成的字迹时，身上罕见地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正如东方璃所说，衣裳的花式上，蕴含着两个人的名字，祥云组成的“珞”字上方，还有一个极小的东方家的标志。 这不是巧合，而是切切实实的“东方珞”三个字。 “老三！”皇帝重重地拍了扶手。 三王爷脸色煞白煞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冷汗从额间滚下，沾湿了衣裳，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您不能如此武断。”淑妃护在三王爷跟前，“臣妾以性命做担保，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件衣裳一定是老七提前放到平妃宫里，用来陷害珞儿的。” “你以性命担保？”皇帝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很平淡，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相当可怕。 淑妃心里一紧，在那股压力下，她连抬头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匍匐地趴在地上。 三王爷已经被逼迫到悬崖上。 往后一步，就是无边的深渊。 他刚才已经承认这件衣裳是他顺便帮工部侍郎定做的，无法再出尔反尔。 那衣裳上的花纹，他无法解释，也无法辩驳。 若不辩驳，等于承认了他与平妃的事。 若是辩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父皇，儿臣并不知道这花纹的事。”三王爷脑筋转得飞快，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情真意切地说，“儿臣只是帮工部侍郎选了料子，一并送到熟悉的裁缝那里，衣裳 完成之后，工部侍郎亲自去取了，再差人送到宫里的。”　　“儿臣根本不知道什么花纹什么祥云，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字迹。”他声音哽咽，“再说，若儿臣真与平妃有什么，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儿臣句句属实，还请父皇明 察秋毫。”　　“皇上，这一定是陷害。臣妾愿意以性命担保，我的珞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淑妃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儿子，她拧着大腿，用疼痛感驱走惊惧和磅礴的压力，用力抬起头，“皇上，请还我们一个公道。” 第443章 绿绿的草原挂头上 第443章 绿绿的草原挂头上 皇帝的目光扫向老三和淑妃，最终停留在平妃身上。 平妃跪在地上，额间的汗不停地滴落。 那双独特的眉眼间，闪着莫名的惊恐。 皇帝垂下眸子。 看老三和平妃的反应，他已经可以猜到这两个人之间肯定不清白。 “皇帝。”常太妃也站出来，“我认为仅仅凭着一件衣裳不能断定老三与平妃有关系。老三说得对，他又不傻，如何会将自己的名字大摇大摆地绣在上头？” “就是，皇上，这一定是冤枉的。”淑妃忙附和着，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东方璃，“老七，你为了陷害珞儿，可真是不择手段。” 东方璃的表情依旧淡然，眼中平静无波，眉宇间却是胜券在握。 宜阳王嘴角轻抿。 老三死到临头不承认，淑妃和常太妃插科打诨混淆视听，三王妃冷眼旁观。 老七和老三的针锋相对。 老七步步紧逼老三，老三狡辩能力高强，反过来又逼紧老七。 皇兄被夹在其中，面子被踩到地上碾压，还被戴上了高高的青草帽，绿绿的草原挂在头上，想发火又不能发火。 这局势，有意思。 宜阳王抄着手，越发觉得这场戏看得值。 “三哥执意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东方璃抄着手，“但，三哥若是以为这件衣裳能够糊弄过去就能万事大吉，那就大错特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比如三哥不小心丢失的那串刻着你姓名的佛珠，你可有兴趣知道它的下落？又比如，平妃每次与三哥幽会时候易容的面具，你可知在什么地方？还有，平妃身边那个 丫鬟易容冒充平妃侍寝并且有了身孕……”他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三王爷听到这些话之后，蓦然瞪大眼睛。 他惊恐地看着东方璃，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状态颤抖。 老七，全部调查清楚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老七的掌握之中！ 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再挣扎也飞不出老七织下的这张网。 三王爷似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能说出。 东方璃看着他的表情，眸子轻轻垂下。 刚才那些话直击老三心灵深处，老三应该知道他已是穷途末路，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兄弟一场，他不想再步步紧逼，只想着老三能承认错误，剩下的，交给父皇处理。 “发生了什么？珞儿，你怎么不说话了？”淑妃察觉到气氛不对。 从东方璃凑到他身边说了什么之后，他的表情就不对劲。 “珞儿？”淑妃拽着三王爷的袖子，“你说话啊，你是被冤枉的。” 三王爷冷汗淋漓直下。 他的喘气声有些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见淑妃的说话声。 “珞儿，你别这样，快说话啊。”淑妃着急了，“你快反驳，这件事跟你无关。” “珞儿！” 三王爷置若罔闻，心底的惊恐在无限扩大，短短的几息功夫，像是过了三年五载那般漫长。 衣裳早已经湿透，冷汗不停地流淌，眼睛被汗水遮盖。 在迷蒙中，他只能看到淑妃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清内容，周围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只有嗡嗡的响声响彻在脑海深处。 他，就像被魇住了一般。 “珞儿。”淑妃见三王爷的状态不对劲，情急之下一巴掌甩过去。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三王爷的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疼痛感将三王爷从恍惚和呆滞中拉出来。 “母妃……我怎么了？”他捂住脸，朝着四周看了看。 看到父皇和平妃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大殿，是在父皇跟前，父皇正在审讯他跟平妃的事！ 他，竟在这种情况下神游了！ “父皇，儿臣有罪。”三王爷忙擦了一把冷汗，“儿臣刚才……” 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皇帝。 皇帝的眼神幽深，像是能够看穿任何人的心思。 三王爷愣了一下，东方璃的话回响在耳边。 他的脸又一白。 老七掌握了证据，父皇那边必定是瞒不住了。 再继续撒谎下去，只会惹怒父皇。 当务之急，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平妃身上。 他是皇子，只要平妃担了罪责，他一定能逃过一劫。 思及此，他紧紧地抓住轮椅扶手，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剧烈的痛苦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父皇饶命，儿臣错了，儿臣的确与平妃有过纠缠……” “珞儿，你在胡说什么？”淑妃急了。 承认了这件事，等于判了死刑。 “儿臣该死，儿臣该死。”三王爷匍匐在地上，“儿臣已经是个废人，也得了惩罚，看在儿臣是不小心犯错的份上，父皇，饶了儿臣这次吧。” 皇帝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变成了绿色。 那张严肃的脸上也绿汪汪的。 怀疑是一码事，得到确切的答案又是一回事。 他的手上青筋暴露，几乎要将扶手捏碎，“老三，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朕绝不饶你。”　　“回父皇。”三王爷紧攥的手又舒展开，他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平妃尚未入宫时，儿臣就与她认识，她追求儿臣良久，儿臣那时并不知道她想入宫，有心将她娶进门 。”　　他见皇帝面色不虞，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后来儿臣才知道平妃的目标是入宫当妃子，儿臣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助了平妃一臂之力。平妃入宫后，父皇一直没正眼 看她，她寂寞难耐。在某次宴会上，儿臣喝多了之后，遇见了平妃。” “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平妃拿出昔日感情来，儿臣酒意上头，情不自禁……” “东方珞，你胡说八道。”平妃听着东方珞的话，气得直颤抖，“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能如此信口胡说？” 那双水眸中充满了泪水，“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东方珞你太过分了。”　　“平妃请自重。”三王爷执意要将罪过推到平妃身上，语气也冷起来，“喝多了是我不对，但，若不是你勾引我，我必定做不出那等错事来。事到如今，请你乖乖认罪吧 。”　　他说完，对平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配合他。 第444章 像是一场笑话 第444章 像是一场笑话 平妃看到三王爷的眼神，愣了愣。 那个眼神，她看懂了。 他是让她配合他，配合他圆了这个谎。 若是帮他圆谎，她身为嫔妃与旁人有染，只有死这一条路，三王爷是皇子，只需一句酒后乱性就能逃过惩罚。 这个男人，是想让她来顶罪。 她看着三王爷不断使眼色的模样，心底一片冰冷，冷得几乎被冰冻。 前几天还浓情蜜意的男人，今天，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她。 他，不仅要她进宫来伺候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还要让她为他去死。 平妃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每呼吸一次都疼得抽气。 过往种种涌上心头，疼痛与冰冷溢满了胸腔，悉数化为怒气。 “东方珞。”平妃颤抖着，双眸含泪，“你哪里来的脸要我替你去死？”　　“当初我不想进宫，是你执意让我进宫来。你许诺了我多少甜言蜜语，哄骗着我为你做事。你求我时的光景还在眼前，现在，你却颠倒黑白？”平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 控诉着。 “胡说。”三王爷没料到一向听话的平妃没有配合他，当即拉下脸来。　　“胡说，哈哈，我胡说。”平妃笑着，“东方珞，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一句胡说就可以将我所有的功劳抹杀。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可你呢？你干了什么？你个畜生。 ” 年少时，她被他哄骗得团团转，为了他只身进宫，在这皇宫的夹缝中生存。 她做这些心甘情愿，只等着心上人来救她离开这深宫，相伴相依，生死不弃。 谁知……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谎言而已。 她舍弃一切还不够，还得为他去死。 而他，把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平妃冲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三王爷跟前来，“东方珞，我再问你一遍，刚才那些话，你是认真的吗？” “平妃娘娘。”三王爷蹙眉，“错了就是错了，当初是我不该喝多，我们之间……” 啪！ 平妃的巴掌落在东方珞的脸上。 “东方珞，你好狠的心。”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手被震得直颤抖。 “平妃，你个贱人。”淑妃见平妃打了三王爷，忙挡在东方珞跟前。　　“贱人，就是你勾引的珞儿，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淑妃无脑护着自家儿子，她高高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平妃脸上，“如果不是你这贱人，我的珞儿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 “你个祸水，你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淑妃笃定了是平妃勾引了三王爷，将一腔火气都撒在平妃身上。 她卯足了劲扇下去。 平妃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直视着三王爷。 三王爷见她被淑妃掌掴，眼里没有一丝怜惜，甚至，他根本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 “呵呵。”平妃的对三王爷的最后一点爱意也烟消云散。 这些年的委屈悉数迸发出来。 “东方珞，是我眼瞎，就当我这些年的岁月喂了狗，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平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她说完，一把抓住淑妃扇过来的手。 淑妃挣脱了几下，愣是没能挣脱开。 “放开我。”淑妃想用另一只手撕扯她。 平妃面无表情地放开她的手腕。 就在淑妃以为平妃放弃挣扎的时候，平妃突然发了狠抓住淑妃的头发，用尽全力一拽。 淑妃的头发被拽下来不少，头皮被扯得生疼生疼的，眼泪直流。 “贱人，你放开我。” “贱人？呵呵。”平妃冷冷地看着淑妃，“我的确挺贱的，在进宫之前我就该察觉到这些，可我不信，如今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我是贱，贱在爱上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但，我所做的一切，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淑妃，你算什么东西？”她像是提东西一般将淑妃提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落在 淑妃脸上。 “我不欠你们什么。”平妃眼中如死灰，“不欠东方珞，更不欠你，你凭什么打我？” 淑妃在太仪宫门外被扇了巴掌，脑袋本就懵懵的。 被平妃用了死力气扇，刚补上的牙被狠狠地打掉，嘴角也渗出些许血迹，本就不太整齐的头发更加散乱，像个疯婆子。 “够了。”皇帝见越闹越不像话，脸上又绿又黑。 两个妃子在庄严神圣的太仪宫像泼妇一般打起来，成何体统？ 他用力拍着扶手。 天子之气笼罩之下，气氛压抑。 在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再造次，就连看热闹的宜阳王也敛去了笑容。 平妃冷着脸将被打蒙的淑妃像扔抹布一样扔到一旁。 淑妃的状态本就不好，接连受伤，又接连被扇耳光，人已经到了极限，扔到地上就晕了过去。 平妃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目光落在三王爷身上。 她无视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左右开弓，巴掌狠狠地落在三王爷脸上。 “平妃！”皇帝见她公然抗旨，怒意上冲。 “皇上。”平妃没有行礼，她只是平视着皇帝，眼底的悲伤和愤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仿佛能溢出水波来，她打完了三王爷，才跪下来，深深地拜了三拜，“请允许臣妾任性，有些事我必须要说清楚。” 皇帝看到她眸子里的悲伤，敛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皇上成全。”平妃知他是答应了，谢了礼。　　她的目光转向三王爷，声音里不见怒气，平静无波，“当年，你与秦家大小姐有婚约，却在执意追求我。那时候我少不更事，沉溺在你的甜言蜜语中，甚至，甘心做妾 ，甘心为你做任何事。”　　“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我听从你的安排，进宫，争宠，一步步走上妃位，我以为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接我出宫，接我走出这鸟笼，让我恢复自由身，我们能够策马 扬鞭，踏尽红尘。” “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个信念陪伴着度过无尽的孤独，我竭尽全力去做你吩咐的事。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东方珞，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听话的工具吗？” 平妃仰天，硬将眼泪逼回去。 她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从前的承诺，从前的甜言蜜语，在现在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第445章 你可以抱抱我吗？ 第445章 你可以抱抱我吗？ “平妃，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三王爷被打了好些巴掌，苍白的脸上肿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在太仪宫发火，只得咽下了口中的血腥，压低了声音，“听话，别闹了。” “听话？我还不够听话吗？”平妃看着他，“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的每一刻都在为你而活。在你眼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替你去死才是听话？” “东方珞，你还是人吗？你说的是人话吗？” 三王爷捏紧了袖子，眸子里满是阴鸷。 在他所招惹的这些女人里，平妃最天真，最听话，也是最牢靠的，他本以为以平妃的性子，一定能帮他圆谎，一定会为了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平妃将罪责揽住，他就能躲过这一劫。 但。 平妃会反抗，还是如此激烈的反抗，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现在的局面骑虎难下。 “平妃，你别胡说了。”现阶段，三王爷只能咬紧牙关不承认，“若不是你趁我醉酒……” 啪！ 三王爷的话还没说完，淑妃的巴掌又落了下来。 一下一下。 太仪宫里安静无比，只有平妃的巴掌声响彻。 她像是要将生平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巴掌上一般，一边打，眼泪一边往外涌。 “够了。”常太妃见平妃打完淑妃打三王爷，脸是黑的。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拐杖指着平妃，“太仪宫重地，岂是你撒泼的地方？还不快快住手。” 平妃置若罔闻，下了狠手，用力往下打。 三王爷已不似从前，他尚未痊愈，虚弱不堪，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任凭平妃打下去。 被太监过的地方疼痛难忍，脸上也被掌掴得失去知觉。 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被打得变了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皇帝。”常太妃见平妃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气得不轻，“这些小辈一个个的未免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这可是太仪宫，他们快把列祖列宗的脸给丢尽了，你还不 制止这个疯婆子？” 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老三与平妃的话相互矛盾。 老三眼神闪烁，平妃一脸悲戚，甚至，还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更愿意相信平妃的话是真的。 若平妃的话是真的，也就说明，老三早已经把手伸到了他这里。 老三这个人，不仅屯兵屯粮收买朝廷官员，还在妃子中安插了眼线，这是摆明了要起兵造反。　　“皇帝。”常太妃见皇帝不表态，用拐杖戳了戳地，“平妃身为后宫嫔妃，不守妇道，先是对皇上不忠，又在太仪宫做出这等事，你再放纵下去，皇家的面子都被丢尽了 。” 皇帝盯着状若疯狂的平妃，蹙眉。 场面已经失控了，不能再继续听之任之。 “来人。” 有两个侍卫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平妃制止住。 平妃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掌掴三王爷身上，被制止后，顿时失去了力气，软软地跪在地上。 “皇上。”平妃冷静了一会，抬起眼，用那双极为独特的水眸看着皇帝，嘴角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对不起。” 皇帝心底一紧。 平妃挣扎着站起来，依然在笑着，水眸里的眼泪却溢满，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臣妾罪该万死。”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接近皇帝。 “大胆。”立即有侍卫挡在她跟前。　　平妃无法靠前，只得停下来，她依然在笑着，“皇上，我其实很恨，恨我父亲为什么是臭名昭著的盗王，恨我为什么会是那种人的女儿，若我不是盗王的女儿，而是普 通人家的姑娘，兴许就不会遭遇这些。” “但，我又很庆幸，因为是盗王的女儿，才学会易容术，才能有机会进入这宫中，遇见皇上您。”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有表态，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皇上，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平妃深呼吸一口，“从我进宫来，夜里侍寝的女子不是我，是我身边那名叫若水的宫女。” 她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我自知配不上您，更不想用这脏污的身体来伺候您，所以，从第一次侍寝开始，就是若水易容成我的样子。”　　“若水冰清玉洁，漂亮温柔，是个好姑娘，她的心里只有皇上您，纵然皇上根本不知道她，她也一心一意爱着您。所以，您不必觉得恶心，您所碰触的姑娘，始终是干 净的，纯洁的。” 皇帝的眼睛微微瞪大。 “皇上，我自知如此欺上瞒下罪该万死，但，若水是无辜的，她已经有了身孕，所以，皇上，我恳求您，我死后，希望您能善待她。” 平妃声音悲戚地说完，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皇上。”她轻轻地笑着，水眸中的眼泪满溢而出，“我很羡慕若水，她身心都是皇上的。而我错付了一生，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若是有来生……” “啊……”平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希望，我能早点遇见您，我希望，能换种相遇方式。” 她说完，从头上摘下簪子，刺向脖子。 皇帝蹙眉，“制止她。” 立即有侍卫将平妃的簪子打落。 簪子已经划过脖颈，划破了浅浅一层，有血珠渗出，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如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妖娆凄凉。 “没用的。”平妃笑道，“我自知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这簪子上涂了一种名为见血愁的毒。” 见血愁不见血不会有大碍，一旦见到鲜血，会在短时间内全身溃烂，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皇帝很震惊。 宫里的药物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毒药一类的东西严加看管，出了事就要问责，严重的可能会株连九族。 平妃怎么可能会有毒药？莫非，她一直藏着？ 若真是如此，意味着平妃随时有机会杀掉他。 平妃似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凄然一笑，“这见血愁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从没想过害皇上。” 她伸出手，像是想要触摸到他，“我其实……” 她终究没能再说下去。 以不洁之身入宫来已是罪过，她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皇上，你可以抱抱我吗？” 第446章 谢谢你肯抱我 第446章 谢谢你肯抱我 皇帝盯着平妃的眼睛，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平妃似是早已经得知这个答案，也不勉强，她轻轻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皇上，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允许我离开太仪宫，我不想脏了这神圣庄严的地方。” 见血愁的毒药已经渗透到皮肤里，手脚逐渐变得麻木，她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往前走了没几步，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跌倒。 之后，爬起，再跌倒。 不算太长的一段路，她却耗尽了生命在走。 皇帝看着平妃趔趔趄趄的身影，心底闪过一丝酸涩。 昔日的光景涌上心头，纵使他有铁石心肠，看到她如此决然的模样，也涌出些似水柔情来。 皇帝看着平妃走一步跌一下的模样，手微微攥起，冷着脸站起来。 “皇兄。”宜阳王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不要冲动。” 平妃身上有毒药，若是对皇帝有敌意，那就麻烦了。 “请三思。”他道，“太仪宫太危险，请皇兄移步到书房。” 皇帝深深地看了宜阳王一眼。 他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到平妃跟前。 平妃闻着皇帝身上的味道，回眸一笑，“皇上，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让我很有安全感。” “别说话了。”皇帝一把将她抱起。 “谢谢，谢谢你肯抱我。”平妃眼中的凄凉散去，水眸里溢出的泪水，是惊喜和感动。 皇帝没有回应，大跨步将她抱到太仪宫外面。 平妃顺势抱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胸膛上，“好温暖。” 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温暖。 “若，我没有这些经历，只是清清白白进宫伺候皇上，那该多好。” 皇上表面严肃，内心却非常温柔。 他，给予过她前所未有的关爱。 她从未经历过的关爱。 这份关爱让她迷失，纠结，又庆幸。 皇帝看着平妃戚戚然的模样，尤其是看到她眼中溢出的温柔和知足，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涌上来，低沉道，“你不会有事。” “秦偃月，过来，救人。” “没用的。”平妃笑着。 “秦偃月。”皇帝又喊了一声。 “父皇。”秦偃月已来到他们身边，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皇帝呵斥道。 “是。父皇，平妃娘娘不仅服用了见血愁，她还服了一种致命毒药，那毒药是类似鹤顶红之类的剧毒，服用之后是不可能救活的，请节哀。”秦偃月道。　　“七王妃说得不错。”平妃放开皇帝，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见血愁是我不想留下遗体来污染这皇宫。其实，致死的不是见血愁，而是另外一种毒药，一种无解的毒药 。” “皇上，从进宫以来，我一直很矛盾，我承受不了你给我的温柔，我很愧疚，很难过，每天都在纠结中无法自拔。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谢谢你。” 她说着，眸子里露出璀璨的笑容。 一刻钟左右，年轻的生命在霸道的毒药下逐渐融化成一滩血水，血水在寒冰季节里凝结成冰。 皇帝看着那一堆血水，双手微微颤抖。 若不是手上还残留着平妃的温度，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想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水。 “来人，彻查宫里的毒药。”皇帝心底冰凉，顿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 他从未知晓，在皇宫里会有如此可怕的毒药。 更不知晓，这种可怕的毒药就在身边。 “皇上。”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上前来，她跪下来，“若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到若水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以来，侍寝的不是平妃，而是这宫女。 平妃的瞒天过海纵然可恶，却给他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皇上，关于毒药的事不用查了。”若水抽噎道，“那毒药是平妃娘娘封在牙齿里的，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她早就存了要死的心思。皇上，平妃娘娘从未想过要害您。 ” 她匍匐在地上，看着那一滩血水，无比悲伤。 “皇上，平妃娘娘的过往，您知多少？” 皇帝沉默。 有关过往，他自是半点都不知晓。　　“平妃娘娘的母亲是被那臭名昭著的盗王掳走侵犯才怀了平妃，夫人生下平妃之后不堪折磨，没多久就死了，盗王失去踪迹，年幼的平妃寄人篱下，受尽了苦楚。”若 水自顾自说着。　　“后来，盗王九死一生回归，将平妃接到身边来，培养她做各种事，对她非打即骂，平妃年纪小小，却经历过许多次生不如死。她母亲早死，一生孤苦，生平最渴望温 暖，所以……” 才会轻易被三王爷欺骗，骗身骗心。 三王爷对她温柔，她倾尽所有来回报他。 然，这些都是骗局，在三王爷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好利用又听话的工具。 “皇上。”若水已经泣不成声。　　“您对她温柔如水，与她弹琴写字，琴瑟和鸣，是她多少年梦寐以求的温柔。平妃娘娘她，她从小受尽虐待，心地却是善良的。就算她被三王爷指派到宫里来，对于皇 上您她从未起过歹心。” “皇上……求您不要过分苛责她。” 皇帝攥紧手。 他一步步走到太仪宫大殿里。 平妃对他的依赖和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早已经察觉到了。 那种讨好，不似别的嫔妃那般，是为了地位和荣誉才刻意迎合他。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更多的温柔。 若是他早一点发现…… 若是他再细心些…… 兴许，那个眸子如清水的姑娘就不会死了吧？ “若水，你有了身孕，不宜久跪，起来吧。” 若水愣了愣，随即想到皇帝已经知道了真相，先是脸一红，又一白，忐忑不安地站起来。 皇帝回到座位上，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充斥着整个太仪宫。 如山压顶，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谁也没有开口。 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以及三王爷大声喘气的声音。 三王爷见平妃已死，心落入谷底。 从平妃脱离控制之后，他的冷汗没断过，冬天的衣裳被浸透后，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他僵硬地跪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得麻木，久而久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能拼命喘着气来压制住狂跳的心脏。 第447章 皇帝的判决 第447章 皇帝的判决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不管是老七爆出盗王与平妃的关系，还是平妃的脱离控制，都超乎意料。 三王爷从未想过，原本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的事，其实早已经暴露在人前。 尤其是那件衣裳。 他对平妃并无感情，根本不可能在衣服上绣上两个人的名字。 而那衣裳的确是平妃让他定做的，他对此事并未上心，全权交给下属去做了，衣裳上绣上这种东西，他根本不知。 也就是说，他的人里，有叛徒。 三王爷越想越觉得害怕，老七能够调查出这些事来，极有可能是叛徒提供的消息，若真如此，他这次怕是危险了。 不知过了多久。 皇帝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巨响响彻太仪宫，划破了沉寂，习惯了安静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噤若寒蝉。 “平妃瞒天过海，欺君罔上，夺去平妃称号，贬为庶人，削去宫人之位，追踪有关盗王的所有消息，三天内缉拿归案。” “淑妃殿前失仪，教子无方，即日起，夺走淑妃称号，贬为庶人，发配到浣洗宫，永不得出浣洗宫。” 淑妃还在昏迷着，听不到皇帝的宣判，自然无法言语。 常太妃听到这命令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浣洗宫是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多数是犯了错的宫女太监才被撵到那里去，是宫里的最底层，任何人都能指使。 浣洗宫不仅要洗宫女太监们的衣裳，还负责刷洗粪桶。 像淑妃这样从小养尊处优的娘娘，进了那种地方，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皇帝！”　　“东方珞欺上瞒下，与盗王勾结制造假银票，屯兵屯粮，意图造反，情节严重，罪不可赦，即日起夺取王爷称号，打入死牢，待大理寺查清所有案件后，不论牵扯到谁 ，绝不姑息。”皇帝打断了常太妃话。 常太妃听着皇帝的宣判，险些晕倒。 淑妃被贬成下等宫人，东方珞被打入死牢…… 打入死牢意味着，东方珞会被处斩！ “皇帝，珞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常太妃拿着拐杖颤抖着，“他犯下天大的错，也是皇家的子孙，你怎么能将他打入死牢？” 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若不是老三太过分，他也不至于做得如此决绝。 老三劣迹斑斑，所做下的一件一件，都在碰触他的逆鳞。 若是留着，后患无穷。 甚至，若轻易放过老三，其他皇子可能会效仿。 皇子们都大了，若都存了造反的心思，东陆王朝必定会衰败。 老三必须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朕意已决。”皇帝冷声道，“常太妃不必再说。来人，带下去。” 三王爷听了判决，愣愣地跪在那里，精神恍惚，双目呆滞。 他在来太仪宫之前，还笃定了主意要将太监了他的秦偃月碎尸万段。 谁知，前后半个时辰的功夫，他败得一塌糊涂。 皇帝的判决响彻在耳边，大脑也空白一片，像傻了一般。 直到有侍卫来拽他，他才反应过来。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到了死牢，用不了几天就会死。 他绝不能去死牢！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他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儿臣知错。” “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错事，儿臣知错，儿臣悔不当初。请父皇收回成命，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帝。”常太妃神情悲恸，她拿着那根拐杖，用力打在一旁的椅子上，“先皇在位时，总是提醒着兄弟之间相互爱护，不要自相残杀。如今老三变成这样，与老七的添 油加醋脱不了干系，我认为此事还需要彻查，不能直接将老三打入到死牢里。” 秦偃月在一旁跪着，听到这老太太的话很是火大。 要不是老三步步紧逼，若不是淑妃和老三太过分，东方璃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何况，老三自己作死，跟东方璃有什么关系？东方璃逼着他跟盗王勾结了？逼着他造反了？ 这老太太未免太不讲理了。 她忍不住要回怼。 “别冲动。”东方璃按住她，“父皇意已决，就算是常太妃也改变不了，不要跟她吵，没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下去。”皇帝见侍卫们犹豫，呵斥一声。 侍卫们忙将三王爷带走。 常太妃见状，着急得不得了。 她拄着拐杖走到侍卫们跟前，气冲冲地用拐杖戳地，白玉石的地板被戳得哐哐直响，“我看谁敢！谁敢带走珞儿，我就跟谁拼命。” “皇帝，此事无凭无据，只靠三言两语就将珞儿定罪，恐难以服众。请三思后行。” “将常太妃请到一旁。”皇帝语气淡淡。 侍卫们道了一声得罪，将常太妃带到一旁来。 常太妃见皇帝铁了心要惩罚老三，气得不行，拿起拐杖就往侍卫们身上砸，侍卫们无法反抗，只能生生承受着。　　“皇帝，珞儿是皇子，你看在列祖列宗的面子上，也不该将他打入死牢。你今天若是执意要将珞儿打入死牢，我就死在这大殿上。先皇早去，只留下我这孤苦老太婆受 尽欺凌，如今我死了也干净。” 皇帝很讨厌被人威胁。 被常太妃以性命威胁后，面色不虞。　　“常太妃口口声声说着先皇如何，先皇在位时，曾立下过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皇帝冷声反驳道，“莫非常太妃只记得对老三有利的话，不记得先皇的特意叮嘱？君无 戏言，朕立下的规矩，降下的惩罚，若无大问题，任何人都干预不得。” 常太妃没想到皇帝会公然在太仪宫里斥责她。 她是被先皇宠坏的，被小辈一训斥，登时面子上过不去，眼泪直流。 积攒的怒气被皇帝训斥时候爆发到了顶点，她颤颤巍巍地握着拐杖，越想越气，越想越悲，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来人，将常太妃送回寝宫。”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突然高高唱起。 皇帝蹙眉，一个常太妃还不够，就连太后也来凑热闹？ 她来太仪宫，莫非也是为了老三？ 皇帝的脸色沉下来。　　后宫不得干政，她们却当成耳旁风。 第448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448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监通报之后，太后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她步伐矫健，根本看不出前几天她差点挂掉。 太后身后，还跟着长希公主。 “秦偃月，哀家终于找到你了。”太后来到太仪宫之后，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到秦偃月跟前来，“说，那戒指你藏到哪里去了？” 秦偃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孙媳不知您在说什么。” “你还敢装傻。”太后那张脸本是庄严富态的，因生气有些变形。 她怒气冲冲地甩着袖子，“秦偃月，事到如今你还敢装傻，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你趁着给哀家治病，偷走了哀家的戒指。” 秦偃月的脸冷下来。 东方璃早就跟她说过，太后娘娘的戒指丢了。 那枚戒指至关重要，只在太后皇后之间传承，是地位的象征。 寻了许久没能寻到踪迹，太后一口咬定是她偷的。 “太后娘娘，您丢了戒指我很痛心。但，那戒指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偷走？”她道，“您是不是忘了放在什么地方？” “在太后娘娘跟前，你还敢如此放肆？”长希公主从见到秦偃月之后就牙根痒痒，恨不能将她当场撕烂了，“那枚戒指不是普通戒指，母后怎么可能会到处乱放？”　　“既然没有乱放，那就更奇怪了。”秦偃月说，“如果戒指很重要，太后娘娘理应放在安全的地方才对，怎么可能轻易被我拿到？我去凤毓宫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去都 是有一堆人在一旁看着，我哪里有机会偷东西？再说，去凤毓宫的人这么说，为何单单怀疑我？” “你！”长希公主被怼回来，憋了一口气。 她指着秦偃月，“你这是在说母后诬陷你？” “长希公主你耳聋了吧？”秦偃月对长希公主相当厌烦，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她冷笑道，“你从哪里听到我说太后娘娘诬陷我了？” “你还敢狡辩！” “若在长希公主耳朵里，询问一句是不是放忘了就是狡辩，说了一句去凤毓宫的人多就是说太后娘娘诬陷我，你阅读理解水平差到如此，那我无话可说。”秦偃月道。 长希公主早就领教过秦偃月的伶牙俐齿。 又一次被秦偃月的三言两语怼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用手指指着她的鼻子，“秦偃月，你别太嚣张，那戒指除了你没人会偷。” “这就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旁人，怎么知道旁人不会偷？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是我偷的？你有证据吗？”秦偃月针锋相对。 “够了。”太后呵斥道，“秦偃月，哀家好生劝你，将戒指交出来，哀家不会怪罪你。但，你若是不交出来，也休怪哀家不客气。” 秦偃月攥紧手。 她在给太后治病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戒指。 就算看见了，她也不可能会偷东西。 “我没偷走戒指，如何交出来？”秦偃月抬起头来，“太后娘娘，请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把戒指放到了别的地方。” “大胆。”太后见她公开质疑，呵斥道，“你没偷戒指，戒指去了哪里？” 秦偃月很无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太婆将自己的戒指放丢了，却反问她戒指在哪里，什么逻辑！ “我没偷。”秦偃月态度坚毅，“我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戒指在什么地方。” “还敢犟嘴。”太后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招呼着身边人，“掌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秦偃月脸色微变，“太后娘娘，我没偷就是没偷，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改口。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掌嘴！”太后呵道。 立马有两个婆子凑到秦偃月跟前来。 东方璃挡在秦偃月跟前，声音微冷，“在这太仪宫，在父皇跟前，太后娘娘是想屈打成招？” “老七！”太后被东方璃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血压飙升，“你这是决心护着她了？” “不。”东方璃道，“若戒指是偃月偷的，我肯定不会姑息。但，戒指不是偃月偷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证据？”长希公主接话来。　　“你说是就是？你又有什么证据？”东方璃反问道，“再说，我可是记得，父皇下旨，长希公主不得入宫，你出现在这太仪宫又是为何？无视父皇的命令，还是欺君罔上 ？长希公主在指责别人犯错的时候，有没有审查过自身？” 长希公主被东方璃一阵数落之后，眼睛瞪大，不敢置信，“老七，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可是你姑姑。” “姑姑就可以随意诬陷人？姑姑就可以枉顾圣旨？”东方璃丝毫不让，声音冰冷，“指责小辈时耀武扬威，丝毫没有长辈的风范，被反驳时又摆出长辈的模样给谁看？” “东方璃！”长希公主万万没想到，老七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气得不行，指着东方璃，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的戒指丢失一事，尚且没有证据证明是偃月偷的。”东方璃道，“请找齐证据再来对峙。再说，父皇还在审讯三哥的案子，太后娘娘和长希公主如此莽撞地闯 进来，莫非看不到父皇正在忙着？你们不分场合闹腾，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这话明摆着说她们眼瞎。 “老七，你敢这么对母后说话，你眼里还有太后娘娘吗？”长希公主怒道。 “太仪宫不是后宫，你们跑到处理大事的太仪宫，打断父皇处理朝政，你眼里有父皇吗？”东方璃反唇相讥。 “你！“长希公主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偃月在一旁听得直想笑。 东方璃的性子一向清冷，尤其在外人面前，轻易不多话，没想到他怼起人来功力也挺强的。 太后被东方璃一提醒才察觉到大殿里不对劲。 淑妃满身狼狈地昏倒在大殿里，十年没出门的常太妃正蔫蔫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被气昏了。 三王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痛哭流涕。 皇帝则一脸铁青，显然是生了不小的气。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狠狠地瞪了秦偃月一眼，转向皇帝，“皇帝，哀家怒气上头，失了分寸，你先处理你的事。” 皇帝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轻轻地抬了抬手，“兰公公，赐座。” 第449章 先皇的金牌 第449章 先皇的金牌 兰公公搬了座位来，放在一旁。 太后蹙眉。 按照道理，她是太后，虽是女流之辈，但，太后的地位摆在那里，皇帝也该让她上座。 谁知，皇帝只让人赐座。 这摆明了是在提醒她。 她面色不虞，也不坐下，冷着脸站在一旁。 皇帝没理会她，继续宣判，“将东方珞拖入死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将淑妃一并拖下去。”　　太后对皇帝的无视很不悦，又听着他要将三王爷打入死牢，忍不住道，“皇帝，老三好歹是个王爷，你怎么能轻易将皇子打入死牢？这要是传出去，皇家的面子往哪里 搁？”　　她想起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微微顿了顿，“哀家没有要干政的意思，老三若是犯了错，自有你来教训。哀家只是觉得，老三再怎么犯错也是个皇子，若一下子打入死 牢，兴许能引起乱子来。” 这时，昏倒了的常太妃在秦雪月不懈的掐人中下，终于幽幽转醒。 “太妃，您可醒了。”秦雪月低声啜泣着，“请您一定要为三王爷做主啊。” 她用手捂住袖子，手指捏得袖子紧紧的，眼底却没有眼泪。 常太妃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她睁开眼睛之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她还是在大殿上，老三也没被打入死牢，甚至淑妃也昏迷在地上。 看样子，她昏迷了没多久，情况还没太糟糕。　　“皇帝。”常太妃恢复了些精神，拄着拐杖站起来，一脸悲恸，“老三就算犯了再大的过错也罪不至死，何况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皇家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 太后与常太妃争了一辈子，唯独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皇帝。”太后接过话来，“哀家不问老三到底犯了什么错，但，一旦打入死牢，他一定会死，到那时，哀家如何向皇家列祖列宗交代？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 三若是能真心悔改，总比杀了他要强。” 三王爷听着太后娘娘和常太妃为他辩驳，跌入谷底的心里稍稍升起一丝希望。 常太妃是绝对站在他这边的。 太后娘娘来得巧，也在帮他说话。 他自知来了机会，立即匍匐在地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都招，请放儿臣一条生路。儿臣一定痛改前非，请父皇饶命。” 三王爷平日里最擅长花言巧语，言辞间情真意切，又做出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常太妃和太后更软了几分。 “朕意已决，此事不再商议。”皇帝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皇帝，虎毒不食子，你此举，怕是会被天下人诟病。”太后本就对皇帝不满，见他执意要将老三打入死牢，言辞也激烈了些。 “被天下人诟病？”皇帝冷哼一声，“朕放了这孽子才是对天下人的不平。命令已下，君无戏言，你们不必再说。来人，将淑妃和东方珞带下去……” “常太妃。”秦雪月眼见不好，手指紧紧地捏着袖口，“请您救救三王爷，三王爷若是死了，牵连的不仅仅是淑妃一家，求您了。” 常太妃心中一凛。 他们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老三死掉，她又不管事，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家族肯定会被连，根拔起。 “等等。”常太妃眼神幽暗。 一旦将淑妃和老三被拖下去，事情就会成为定局。 她想要翻盘，只能在这大殿上。 留得青山在，一切都有可能重来。 她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将一块金牌拿出来，声音洪亮，“先帝御赐金牌在此，还不速速行礼。” 常太妃亮出金牌之后，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太后。 太后万万没想到，先皇死了这么久，常太妃那里还留有金牌。 先皇的偏心偏爱，着实太过了。 皇帝看了那金牌一眼，是货真价实的金牌。 见金牌，如见先皇。 他也跪下来。 皇帝一跪，所有人都跪下。 “此金牌是先帝在世时赠与我的。”常太妃道，“金牌一出，如先帝亲临。皇帝，我以先帝的名义命令你，放了淑妃和老三。” “不可能。”皇帝冷声道。 老三的事只有两种做法。 一种是暗中收回权利，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可惜这种方法已经被老七两口子堵死。 一种是快刀战乱麻，直接将老三处决，杀鸡儆猴。 老三犯下了诸多错，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如果不加以震慑，以雷厉风行的方式将事情解决掉，这天怕是要变。 “皇帝你想违抗先皇的命令？”常太妃拿着金牌步步逼近。　　“就算有先皇的金牌在，也不能为所欲为。父皇所在世，必定不会允许如此荒唐的事情发生。”皇帝被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常太妃干预了判断，心中厌恶，声音冰冷如 雪。 常太妃见金牌也不管用，怒气直冲脑门，“皇帝，你连先皇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皇帝垂首，不言语，身上却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宜阳王眼睛闪了闪。 今日之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 皇兄若是执意要惩罚老三，就必须要违抗先皇的命令。 若是放了老三和淑妃，无异于放虎归山，扰乱朝廷不说，虎视眈眈的人们得了这消息，更肆无忌惮，怕是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来。 “常太妃。”宜阳王站出来打圆场，“先帝在位时，赏罚分明，老三犯错在先，淑妃大闹在后，这是你亲眼所见的。” “你拿出先帝的金牌来，说如先帝亲临，请问，若先帝亲临，会对老三和淑妃一点惩罚都没有？常太妃，请别用先帝的名义做这种事，否则，先帝会怪罪的。” 常太妃很生气，“先帝宅心仁厚，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这话等于变相说皇帝心眼小。 皇帝的脸色相当难看。 倚老卖老，自私自利，这老太太有些过分了。　　宜阳王见皇帝有生大气的迹象，忙道，“以我看，两位各退一步如何？皇兄，听臣弟一句话，将老三打入死牢的确会令众人哗然，不如退一步，将老三发配到皇陵守灵，由专人看守，不得离开。将淑妃娘娘打入冷宫，同样不得离开，你觉得如何？” 第450章 我愿意发毒誓 第450章 我愿意发毒誓 常太妃举着先帝的金牌，“你们要公然抗旨吗？” “常太妃。”宜阳王见常太妃还要继续，声音也冷下来，“请你消停一些。”　　“皇兄的性格你应该知道的，他定下的事绝不会改变。若你执意拿着先皇的金牌做这种事，皇兄会担个违抗先皇命令的罪过，同样的，你利用先皇的名号做这种是非不 分的事，也需要受罚。” 他压低了声音，“你可曾想过，与皇兄决裂后，没了金牌护身的你又该如何自处？” 常太妃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先皇的金牌终究是先皇的，先皇早已经去了。 现在的天下是东方重华的。 一旦皇帝不认可了金牌，她以及她的家族，极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她握紧金牌的手微微颤抖，随即，慢慢放下来。 “看在先皇金牌的份上，我请求将淑妃打入冷宫，将老三发配到皇陵。”常太妃道，“但，我有个条件，请给老三疗伤。” 皇帝被迫退让，心有不虞。 但，先皇金牌是真的，他公然违抗传出去名声不好。 事到如今，只能折中处理。 他回到座位上，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夺取淑妃称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得出。夺取东方珞吴王爷的称号，贬为庶人，发配到皇陵看守皇陵，永不得出现在皇宫中。来人，速速将人带下去。” 常太妃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但，比起将淑妃发配到浣洗宫，将老三打入死牢，这个结果要好太多。 她见好就收，将金牌收起来。 太后看向常太妃的眼神里满是嫉妒。 先皇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斗不过常太妃，先皇死了，她也成了太后，位居超品，还是比不过常太妃。 若常太妃能早些生下皇子，兴许皇位和太后这位置早就易主了。 太后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皇帝，你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哀家要好好审问审问戒指的事。”她无法对常太妃发火，便将一腔怒火往秦偃月身上发。 秦偃月蹙眉。 方才这些长辈们针锋相对时，她与东方璃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保持低调。 没想到这么快太后的矛头就对准了她。 “秦偃月，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长希公主冷哼，“若是普通的戒指，你偷就偷走了，但，那枚戒指事关重大，你还是快些交出来。” 秦偃月很无语。 她说了很多遍，那戒指她根本没见过，怎么可能去偷？ “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她道，“太后娘娘和长希公主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她统共去过两次凤毓宫。 距离第一次去时间很长了，第二次去时，凤毓宫里人挤人。 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偷东西？　　“还敢狡辩。”太后一甩袖子，“那枚戒指是在卯卯失踪的那天一并失踪的，第二天哀家就病倒了。哀家病倒之后，只有你跟一众太医接近，太医们不可能有胆量拿走那 戒指，只有你。” “没错，你的嫌疑最大。”长希公主接过话来。 秦偃月听着这话，差点气笑了。 她现在可算知道什么叫莫须有的罪名。　　“太后娘娘似乎忘了，除了我，还有长希公主，长琴公主等人伺候在你身边，我只是给你治病，又没给你换衣裳，再说，我治病时，周围很多人在场，试问，我如何在 大庭广众之下偷走戒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希公主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偷的？” “我没这么说。”秦偃月扫过太后娘娘的眼睛。 太后娘娘似乎笃定了是她做下的。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偷东西这种事，说是你就是你，就算你没做，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只能白白承受了这冤屈。 很憋屈又无可奈何。 秦偃月本不是个受气包，不可能受这种憋屈。　　“太后娘娘，我再说一遍，我没偷，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她提高声音，语气里毫不客气，“你要是怀疑我，那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请不要随意诬陷人。 ” 太后娘娘被秦偃月的态度激怒了。　　“秦偃月，哀家不想跟你拐弯抹角。”太后道，“哀家已经审查过所有人，他们都没有偷戒指，除了你哀家实在想不出别的人来。只要你将戒指拿出来，哀家既往不咎。 但，你若一直这个态度，也休怪哀家不客气。” “请问，您有证据吗？”秦偃月反问道。 “大胆。”长希公主呵斥道，“秦偃月，你怎么跟母后说话呢？” “我被诬陷，要证据，这很过分？”秦偃月不解道，“如果都跟你们一样，抓人不需要证据，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太后娘娘，请恕孙媳无礼，孙媳只是想要个证据而已。” 太后眉头紧蹙，她并没有证据，只是被长希公主怂恿着觉得是秦偃月偷的。 寻了这么多天，将能寻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有秦偃月这里还没找过，她也先入为主地以为是秦偃月偷的。 秦偃月看着太后的表情，心中明了。 太后的确找了，找遍了周围也没找到。 那枚戒指对太后娘娘至关重要，太后娘娘平日里也算是个精明的人，大约是被急糊涂了，才信了长希公主的谗言。 “原来如此。”秦偃月抬起眼，“我知道偷东西这种罪名最难洗刷，一个不好，有可能一辈子都被烙在耻辱柱上。” “太后娘娘，我愿意发毒誓。” “发誓？你发什么誓？”长希公主道，“母后不是说了，只要你能乖乖将戒指交出来，母后既往不咎。你发誓有什么用？”　　“长希公主为什么笃定是我偷的？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你随口乱喷就是诬陷。你既然知道你是长辈，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整天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算什么本事？”秦偃月将矛头对准长希公主。 长希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怒骂，面子上拉不下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怒气冲冲地指着秦偃月，“你……” 秦偃月看着轻易被激怒的长希公主，冷笑。　　这公主脑子简单，性格冲动，若不是有太后庇护，兴许活不过一集。 第451章 戒指被卯卯吃了 第451章 戒指被卯卯吃了 “父皇。”秦偃月一脸歉意，“事关儿臣名誉，儿臣不得不为自己洗刷冤屈，恳请父皇原谅儿臣的任性，给儿臣一个辩驳的机会。” 皇帝没有言语，只是冷哼一声。 秦偃月知他是应允了，谢了恩。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一步步走到长希公主跟前，伸出三根手指。 长希公主不知其意，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遍，长希公主确信是我偷的？”秦偃月问。 “当然，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信？” “废话。” “好。”秦偃月冷声道，“既然你这么确信是我偷的，那，你敢发誓吗？” 长希公主一愣，“不是你要发毒誓，为什么要我发誓？” “你既然如此确信是我偷的，那就对天发誓，如果戒指不是我偷的，你就跪下绕着皇城爬一圈，一边爬一边学狗叫。”秦偃月盯着她的眼睛，“长希公主觉得如何？” “凭什么让我发誓？”长希公主的声音有些尖锐。　　“发誓这种东西，应该是相互的。”秦偃月的声音不卑不亢，“如果戒指是我偷的，我跟老七的断子绝孙，夫妻反目，我活着时受尽欺凌和苦楚，死了坠入十八层地狱。 ” 她微微抬起下巴，盯着长希公主略带青白的脸，“我的毒誓跟你的比起来，没有可比性吧？你敢吗？” 长希公主的脸色阴晴不定。 秦偃月的誓言相当毒，相对来说，她发的誓根本无足轻重。 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种誓言你都不敢吗？”秦偃月冷笑道，继续激她，“你不是笃定戒指是我偷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会输？你既然连这种誓言都不敢发，又如何笃定是我偷的 戒指？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长希公主，如果你不敢发誓，我也不勉强，但请你不要再说确信戒指是我偷的那种话。” “呸，我有什么不敢的？”长希公主被激怒了。 戒指丢失，秦偃月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戒指多半已经找不到了，到时候只要将罪名按到秦偃月头上，她不认罪也得认罪。 “发誓就发誓。”长希公主举起手，“我确信是你偷的，若不是你，我就绕着皇城跪着学狗叫爬一圈。” 秦偃月垂下眸子。 这长希公主三言两语被激怒成这样，实在是个胸不大，脑子也没有的人。 她的眸子似有若无地向外瞥去。 “父皇，皇叔，请您二位为我们做个见证。”秦偃月闻着由远及近的味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诚恳地说。 皇帝见她用断子绝孙来发誓，相当不悦。 他哼了一声，算作同意。 宜阳王饶有兴趣。 他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秦偃月逼迫长希公主发誓做什么。 更想知道，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她又该如何破局。 “我可以作证。”宜阳王道。 长希公主笃定了秦偃月会输，高高昂起头，“两位皇兄作证，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什么浪花也翻不出来。”秦偃月摊了摊手，眉眼间带着璀璨的笑容。 “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长希公主，你听好了，三，二，一……” “十皇子和瑶妃娘娘求见。”秦偃月的话音刚落，太仪宫门外的太监突然高声喊道。 “父皇，请允许老十和瑶妃进来。”秦偃月道。 皇帝不想让老十掺和这事，听到秦偃月的话，眉头敛起。 “父皇，老十年纪虽小，却是个懂分寸的。”秦偃月道，“他急匆匆来这里，必定有要事，请准许他进来吧。” 皇帝沉吟了一番，准许老十和瑶妃觐见。 老十似乎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额间直冒汗。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皇帝看到老十之后，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语气却是严肃的，“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东方璎吐了吐舌头，“儿臣真的有要事要禀告。” 他说完，将目光转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可算找到您了，我跟瑶妃娘娘从凤毓宫跑到佛堂，又从佛堂跑到太仪宫，累死了。” “你找哀家？”太后敛去脸上的不悦，声音温柔下来。 “是呀。”东方璎点着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来，“这是您的东西吧？还给您，可要放好了，别再丢啦。” 太后娘娘将信将疑地打开，手绢里面正是丢失的那枚戒指。 “这……”太后讶异，满脸的不敢置信，“老十，这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 东方璎歪头，“就在我这里呀，怎么了？” 太后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枚戒指了，如今失而复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就觉得这戒指的形状像太后娘娘您的那枚，果真如此。”东方璎拍着胸脯，“可算物归原主了。” 长希公主的脸色相当难看。 她才刚刚发了誓，老十就拿着戒指来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 “母后，秦偃月是故意的。”长希公主道，“是故意将戒指放到老十那里，借以逃脱罪责。一定是这样的。秦偃月，你利用一个孩子有何居心？” “你在说什么呀？”东方璎很无语，“这戒指跟七嫂有什么关系？” “老十，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秦偃月让你做的这些事？”长希公主道，“是不是秦偃月让你偷的戒指？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长希，璎儿年龄虽小，却也是个王爷，你开口之前，三思。”宜阳王提醒道。 长希公主咬紧了牙，心中不平。 秦偃月刚发了誓，老十就闯进来，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的。 若老十没被秦偃月利用，那戒指有可能是假的。 她想起来了，戒指上的玉石特殊，始终是冰冷的。 用舌尖舔过之后，能感觉到不同于常温的冰冷，那种冰冷很独特，一验就能辨别真伪。 她从太后娘娘手中将戒指拿过来，舔了一下。　　东方璎看着长希公主一连串的迷惑操作很不解，“长希姑姑，你到底在干什么呀？这枚戒指是被卯卯吃了，卯卯吞下去之后一直堵在肠子里没办法拉出来。我跟瑶妃娘娘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卯卯把戒指拉出来。” 第452章 是你故意喂给卯卯的 第452章 是你故意喂给卯卯的 “你说什么？”长希公主的脸霎时变得漆黑。 戒指在卯卯肚子里，还是被那只猫拉出来的？ 刚才，她舔了戒指上的玉石之后，感觉到寒气不太重，为了辨别真伪，舔了好几下才感觉到那股独特的冰冷。 舔完了之后，东方璎告诉她，戒指是从猫肚子里拉出来的？ 猫屎极臭，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 曾经有一次，卯卯拉在了她坐在垫子上，她不小心坐到上面，被那股臭味熏得差点晕过去。 这一次，她竟然舔了猫拉出来的东西！ 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来，她忙跑到一旁干呕。 东方璎一脸无辜的样子，他挠着头，“呀，我好像说迟了，长希姑姑你不能乱舔东西，不干净。” 长希公主看着东方璎状若天真眼底却狡黠的模样，又气又恶心。 她有了心理阴影，总觉得嘴里全是猫屎味，脸色发白。 东方璎冲着秦偃月眨了眨眼睛。 秦偃月有些无奈。 这个小恶魔绝对是故意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腹黑，长大了肯定也是只腹黑狐狸。 东方璃看着老十跟秦偃月的互动，有些不悦，暗搓搓地挡在他们中间，遮住老十的视线。 东方璎也不在意，他看着瑶妃娘娘抱着卯卯走进来，忙招了招手，“瑶妃娘娘，快来快来。” 瑶妃怀里抱着卯卯，无法行大礼，只得先将卯卯放到一旁，“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吧。”皇帝见识到老十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太仪宫大殿里压抑的气氛轻松了些。 “谢皇上。”瑶妃起身后，抱起卯卯，轻声安抚着。 “卯卯。”太后神情有些激动。 卯卯听到太后的声音之后，懒懒地睁开眼睛，喵呜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又懒懒地将眼睛闭上。 “卯卯，你这是怎么了？”太后想将卯卯接过来。 瑶妃却躲过了她。 “瑶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不悦。　　“卯卯受伤了。”瑶妃道，“腿被人砸断，幸好七王妃帮它接骨才勉强保住了那条腿。不仅如此，它还吞服了一枚奇形怪状的戒指，戒指卡在了肠子里，它不能排便，痛 苦不堪。” “若不是七王妃给它治疗了这么多日，若不是臣妾跟老十用了千方百计将戒指拿出来，卯卯肯定会死，请恕臣妾直言，太后娘娘您不适合养猫。” 太后的脸色一白，“卯卯的腿断了？” “是。”瑶妃道，“卯卯的腿是生生被人砸断的，这等可恶行为罪不可赦。猫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被如此践踏？”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呵道，“哀家怎么不知道卯卯的腿断了？说起来，那天哀家醒来后，你们都说去找猫，为何没有人给哀家确切消息？” 她看着蔫蔫的卯卯，无比心疼，“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璎看了看太后娘娘，又将目光瞥向眼神闪烁的秦雪月，歪着头，疑惑道，“咦？卯卯腿断的事太后娘娘不是知道吗？三王妃告诉您来着？” 太后面色一僵。 那天她急火攻心晕了过去，醒来后，的确有人告诉过她卯卯的腿断了，她只是听了一耳，后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呀，难道没有人告诉将宝元宫的事告诉您吗？”东方璎捏着下巴，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那天宝元宫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太后娘娘应该知道才对。” “宝元宫？宝元宫发生了什么？”太后脸色一凛。 她那天精神不好，迷迷糊糊中有人告诉她卯卯还活着，需要抱去什么地方治疗。 后来戒指又丢了，她一颗心都在戒指上，竟将卯卯的事给忘了。 “咦？”东方璎更加讶异。 七嫂将卯卯抱走之后，他去了一趟凤毓宫，因太后还在休息着，他就让太后娘娘的嬷嬷转达了。 他还以为，以太后娘娘的消息灵通程度，清醒过来后一定会知道宝元宫发生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皇叔笑得像只狐狸。 其他人也都低头不言语。　　东方璎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忙摆着手道，“没什么的没什么，卯卯失踪是因为受伤了，伤得挺严重的，七嫂就给卯卯接了骨头，这不正打着石膏呢。至于卯卯不小 心吞了戒指这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太后狐疑地看着东方璎。 老十刚才本想说什么的，话锋一转，将话转到了别处。 那天的宝元宫必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这些天以来，竟没有人汇报给她！ 她这太后之位，莫不是成了摆设？ “这不可能。”长希公主恶心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她听到瑶妃和老十的话，心底发冷。 戒指被卯卯吃了，也就是说，戒指不是被秦偃月偷的。 也就代表着，她输了。 “这一定是阴谋，是阴谋。戒指一定是秦偃月为了逃脱罪责喂给卯卯的。”长希公主叫道，“卯卯又不傻，怎么可能将戒指吞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提高了声音，“一定是这样的，我听说卯卯在七王府待了很久，母后，戒指一定是秦偃月给卯卯喂下去的。” 瑶妃非常不高兴，“长希公主，你在说什么呢？若不是七王妃，卯卯早就死了，七王妃怎么可能做出喂给卯卯吃戒指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救下卯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长希公主咬紧牙根，“她是为了逃脱罪责。” 秦偃月被长希公主的逻辑气笑了。　　“长希公主这话也未免太可笑了。按照你的逻辑，我偷了戒指喂给卯卯，再通过卯卯将戒指还给太后娘娘？请问，我脑子抽了才多此一举？”她冷笑着，“是你傻还是我 傻？”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戒指丢了，卯卯在你那里待了很久，戒指又从卯卯的肚子里拉出来，你说不是你，谁信？”长希公主怕输，一口咬定是秦偃月故意喂给卯卯的。 秦偃月很无语。 瑶妃也很无语。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 瑶妃和秦偃月异口同声。　　说完后，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转而相视一笑。 第453章 如此又蠢又坏之人 第453章 如此又蠢又坏之人 “瑶妃娘娘请。”秦偃月对瑶妃的印象不错。 能说出动物生命不能轻贱这种话的人，心肠多半坏不到哪里去。 “七王妃，请抱一抱卯卯。”瑶妃将卯卯放到秦偃月怀里。 秦偃月爱恋地摸了摸卯卯的头。 卯卯喵呜一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小爪子勾住她的衣裳，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喵呜喵呜，极亲热。 瑶妃又将卯卯递给了东方璃。 “喵。”卯卯懒懒地叫了一声，不想理他，一脸高冷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后，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东方璃脸色铁青。 这只蠢猫！ 瑶妃轻笑着将卯卯抱回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太后娘娘，请您抱一抱卯卯。” 太后娘娘看着卯卯打了石膏的腿，又生气又心疼。 “卯卯，让你受苦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熟悉她的味道，喵呜一声，头用力在她身上拱了拱，态度亲昵。 太后摸着卯卯的毛，还是跟以前一样，光滑柔顺，手感极好。 只不过，这些天它好像轻了一些。 “卯卯，你好像瘦了。” “喵。”卯卯的大眼睛里溢出泪水，弱弱地窝在她怀里，像是在诉说这些天的委屈。 太后听到卯卯的叫声，登时湿了眼眶，心疼地抚摸着那条断腿。 “太后娘娘，卯卯真的很喜欢您呢。”瑶妃轻笑着，“臣妾要为刚才的话道歉。太后娘娘喜欢猫，也适合养卯卯，是个别人觉着猫咪不会说话，肆意做些过分的事。” “是呀是呀。”东方璎在一旁附和道，“卯卯说很喜欢太后娘娘，它说很喜欢太后娘娘身上的味道，它想吃凤毓宫的蜜薯，说以后再也不乱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太后娘娘一愣，“老十，你能听懂卯卯说什么？” 东方璎歪着头，“听不懂啊。” “听不懂你怎么知道卯卯在说什么？” “猜的。” “猜的？”太后挑眉，“你怎么猜的？”　　东方璎不解，“卯卯叫的时候，你们猜不到卯卯在说什么吗？不应该啊，我们有自己的语言，可以沟通交流，猫自然也有自己的猫语，它叫的时候，每一次发出的声音 是不一样的，我就根据卯卯的叫声猜的。” 这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都很震惊。 皇帝也来了些兴趣，“老十，除了卯卯的话，你能不能猜到别的动物在说什么？” 东方璎想了想，“猫有猫语，狗有狗语，鸟有鸟语，它们的叫声是不一样，只要仔细观察能猜到的。不过，我只跟卯卯熟悉，别的陌生动物是猜不到的。”　　瑶妃跟着附和，“皇上，臣妾也觉得惊奇。正因为十皇子能猜到卯卯叫声的含义，我们才能发现它肚子里卡了东西。十皇子虽说是猜的，臣妾倒觉得，他是真的听懂了 。” 皇帝眉梢稍微挑了挑。 这些皇子里，只有老十还守在他身边，他对老十的感情不一般。 见他有如此奇特的能力，他这当父皇的也开心起来。 “我就是猜的。”东方璎道。 “十皇子，你真的很优秀。”瑶妃笑着，“太后娘娘，还请将卯卯让我抱一抱，此事还没了结。” 太后依依不舍地将卯卯递回去。 瑶妃走到长希公主身边，“长希公主，请你也抱一抱卯卯吧。” 长希公主不太喜欢猫。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太后娘娘的注视下，她无法表露出嫌弃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抱过来。 卯卯被长希公主抱到之后，突然炸毛了，它对别人伸出的是软软的小肉垫，对长希公主伸出锋利的却是小爪子。 “喵呜。”它呲牙尖叫了一声，小爪子冲着长希公主的脸狠狠地挠去。 长希公主吓了一跳，忙将它放开。 卯卯腿断，被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惊恐地尖叫着。 “小心。”东方璎眼疾手快，身形矫健地转移过去，伸手将卯卯抱过来。 卯卯受了惊吓，喵呜喵呜地窝在他怀里叫着。 皇帝看到东方璎的身手之后，无比震惊。 刚才老十的步法非常奇特，他们也都算习武之人，竟没能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过去的。 那速度，兴许能与大内侍卫长李威灵一比。 老十的功力一日千里，不太正常。 他心中疑惑，此时又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得沉下心来。　　“真相已经出。”瑶妃道，“太后娘娘应该知道卯卯的性子，卯卯只对心生好感的人撒娇和示好，对不喜欢的人，它会激烈反抗。那枚戒指在卯卯身体里待了很久，卯卯 受尽了折磨，若真是七王妃喂给它的，它一定会反抗。” “卯卯没有反抗，还对七王妃很亲昵，说明它对七王妃的很感激，自然，说七王妃故意将戒指喂给卯卯这种谎言不攻自破。” 长希公主不服气。 “仅凭卯卯对人的态度就说真相大白未免太可笑了。”她道，“若是她在卯卯不注意的时候将戒指喂下去……”　　“这不可能。”瑶妃直接打断她，“长希公主，做人不能没有常识。卯卯很聪明，在平常情况下， 它不可能吞下这么大的戒指。只有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胡乱 吞东西。” 卯卯能够吞东西的时机，只有被喂了大量木天蓼之后。 木天蓼对猫咪的杀伤力极强，几乎没有猫咪能抵挡住诱惑，卯卯被人喂了那么多木天蓼，已经产生了幻觉，在强力兴奋之下，才会不小心吞服下戒指。　　“皇上，太后娘娘，以臣妾之见，卯卯会吞服下这么大的戒指，只能在服用大量的木天蓼作用下。而，卯卯服用大量木天蓼，只在太后娘娘生病那天之前。也就是说， 卯卯是在失踪的那天吞的戒指。”瑶妃道，“这也说明，卯卯吞下戒指跟七王妃没关系。” “肯定是秦偃月给卯卯服下了大量木天蓼。”长希公主接过话来。 瑶妃很无语。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蠢货不少，像长希公主这么又蠢又坏的，却是头一次见。　　“长希公主，你或许不懂猫这种生物的习性。”瑶妃道，“卯卯先前被喂了大量的木天蓼，不吃不喝，非常萎蔫，若是短时间内连续服用大量的木天蓼，卯卯极有可能会因兴奋而死，你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第454章 惩罚，爬着学狗叫 第454章 惩罚，爬着学狗叫 养猫的人都知道，少剂量的木天蓼对猫咪有益。 但，大剂量会导致猫咪上瘾。 卯卯曾经被喂过大量的木天蓼，已经对身体脏器造成了负担，没出事已是万幸。 若是再被喂同样剂量的木天蓼，不死也得残了。 瑶妃义正辞严，“皇上，太后，臣妾可以用性命担保，七王妃绝对没有喂给卯卯木天蓼。” 长希公主恨瑶妃多事，恨得牙根痒痒。 瑶妃身为后宫嫔妃，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些件事，多管闲事！ “瑶妃，这儿有你什么事？”长希公主道，“你说卯卯不能服木天蓼就不能服？秦偃月懂医术，说不定是她用什么方法治好了卯卯。” 瑶妃对长希公主很无语。 七王妃费劲巴拉冒着危险偷走太后娘娘的戒指，费劲巴拉地将戒指喂给卯卯，再治好卯卯让卯卯拉出来还给太后娘娘？用脚丫子想想也不可能。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长希公主没有。 她想反驳时候，太后开口了。　　“哀家想起来了。”太后道，“卯卯一向慵懒，唯独失踪之前拼命洗脸，挠脸，窜来窜去，很是兴奋，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好看极了。它来回在凤毓宫窜，撞坏了不少东西 ，吐出了一些毛团，也乱吞了一些杂草，趁乱将戒指吞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仔细想想，戒指也是从那时候不见的。 长希公主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太后这话等于判决她输了。 秦偃月很感激瑶妃。 她与瑶妃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瑶妃却以性命来为她担保，还为她说了那么多话。 这份人情，她定要好好报答才行。 “父皇，皇叔，真相大白，儿臣的冤屈算是洗清了。”秦偃月道，“儿臣没偷戒指，所以发的誓言也就不算数。但……” 她将目光看向长希公主，“长希公主可是发过誓的。” 长希公主咬着牙根，用力攥着手，死命地盯着秦偃月，似在警告她。 秦偃月嘴角轻抿。 她就喜欢看长希公主讨厌极了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她声音幽幽，“长希公主，父皇和皇叔都做了见证，你输了，是不是该履行誓言？” 长希公主气得要命，她跺着脚，“这是陷阱，秦偃月，你太过分了。母后，你为女儿说句话啊，这一定是陷阱，是他们合起伙来坑我的。” 秦偃月对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长希公主很无语。 联想到太后的护犊子，她将目光转向皇帝和宜阳王。 “父皇，皇叔，您们二位替我们见证了这件事，真相大白，此事就交给您们公证了。” “长希，愿赌服输。”宜阳王眯着眼睛，“你既然发了誓，理应好好遵守。” “不，皇兄，我……”长希公主一想到要绕着皇城一边爬一边学狗叫，这等耻辱还不如杀了她。 这段日子驸马本就不待见她，若是知道她绕着皇城学狗叫，怕是对她的态度会更差。 “母后，救救女儿。”长希公主不敢忤逆宜阳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太后娘娘身上。　　“女儿也是为您分忧，您找不到戒指，女儿万分着急。何况，咱们已经排查了所有人，只剩下秦偃月没有排查，女儿才认定是她偷的。女儿哪里知道卯卯会吞下戒指？ 母后，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太后深知女儿的性格。 前些日子长希与秦偃月有过冲突，以长希睚眦必报的性格，很大概率上想借机报复，才一口咬定犯人是秦偃月。 不可否认的是，她一开始也觉得是秦偃月偷的。 此事不能全怪长希。 太后沉吟了片刻，“皇帝，俗话说，不知者不怪，长希不是故意的，这件事长希是有错，她已经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太后说完，又看向秦偃月，“偃月，你就给哀家个面子。长希终究是个长辈，若是绕着皇城学狗叫，这传出去也丢了皇家的面子。” 秦偃月垂下头，心里冰寒。 长希公主刚才还在大声叫嚷着，根本没有认错的意思，太后和稀泥不说，还拿出皇家面子来堵她。 若那戒指不是被卯卯吃了，若此事尚未真相大白，长希公主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过分事。 秦偃月心中不平，却乖巧地点着头，一副明事理的样子，“太后娘娘说得是，长希公主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分忧才着急，情有可原。”　　她看着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露出森森的白牙，用幽幽的声音道，“我是不太计较。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长希公主自己发的誓，若是全部否决了，我怕誓言 会反噬。” “太后娘娘您常年礼佛，应该知道誓言反噬有多严重吧？轻者，自身受到反噬，不得善终，重者，家破人亡，甚至……” 太后娘娘听着秦偃月幽幽的声音，莫名打了个冷战。 她忙念了一声佛号，低头拈着佛珠驱散这股阴森感。 她礼佛多年，对于因果报应这种事相当相信。 发过的誓言不照做，是对神灵的亵渎，不仅要反噬，还会祸害身边人，情节严重者，连她这包庇之人也要下拔舌地狱。 “阿弥陀佛。”太后娘娘双手合十念叨了一会经文。 “那，你说该怎么办？”她皱眉，“难道长希只能去皇城外学狗叫？” 莫说长希丢人现眼，她的面子也没处搁，皇家也会成为笑柄。 “这倒不是。”秦偃月见太后娘娘上了套，好心地建议道，“地点不是重点，过程才是重点，我建议长希公主绕着太仪宫爬一圈。 一则，太仪宫处于深宫之中，不会有人围观，太仪宫里外都是忠心耿耿的守卫和太监宫女，他们不会乱说，我们自然也不会乱说。 二则，长希公主既没有违背誓言，又不会遭到反噬，还能保全皇家的面子，您觉得呢？” 太后娘娘沉默了一会。 “母后，我不要。”长希公主白着脸，拼命摇着头，“我是公主，怎么能跪下学狗叫？让我学狗叫，不如让我去死。” 太后娘娘怜惜女儿，又犹豫了。 秦偃月面色清冷。 太后娘娘在竞争压力如此大的皇宫里能一步步走上太后之位，必定是个有手段的，就算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也是个精明人儿。　　可惜，太无脑护犊子。 第455章 皇帝的惩罚 第455章 皇帝的惩罚 秦偃月看着太后犹豫不决的表情，心底沉沉。 长希公主被太后惯坏了，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任何人任何事要顺着她。 这次的事件，一口咬定她偷东西的是长希公主，长希公主公报私仇，借机报复，若不是老十及时赶到，她有口说不清，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惩罚。 若不惩罚这巨婴公主，她咽不下心口那口恶气。　　“太后娘娘，父皇和皇叔都是见证人，若长希公主发了誓却出尔反尔，他们二人也难做。孙媳身为小辈不敢多说什么，但，孙媳认为，做人要敢作敢当，而不是出尔反 尔。”秦偃月道。 长希公主恨恨地看着秦偃月。 从她对上秦偃月这个祸害之后，就没占过便宜。 不仅没占便宜，还处处吃亏！ 太后敛着眉。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受苦。 但，皇帝和宜阳王当了见证人，若她执意阻挡，两个见证人难做。 若公然违背誓言，不仅会反噬到当事人身上，她从中阻挡会反噬到她身上。 她年轻时为了巩固这个位子做了很多亏心事，年纪越大越害怕报应和反噬，心下忐忑，“长希，你既然输了，就去太仪宫门外执行誓言。” 长希公主瞪大眼睛，“母后，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能……” 太后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愿赌服输，别再纠缠了，速去。切记，以后不准随意发誓。发了的誓就要好好执行。” 长希公主不甘心。 凭什么是她去学狗叫！ 她是长辈，凭什么被秦偃月那种小辈耍得团团转！ “母后，女儿毋宁死……” “长希。”皇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毋宁死？”　　“这件事是朕见证的，君无戏言，让你绕着太仪宫一圈已是开恩，你若是不想执行，朕也只能强制执行。就算你死了，朕也会让你的驸马背着你的尸身执行完你发的誓 言。” 长希公主听到皇帝提到驸马，立马蔫了下来。 驸马绝对不能做这种事，她不能连累驸马。 “母后……”她只能再次求助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见她推三阻四，不识好歹，心有不悦，厉声道，“长希，此事不必再说。” 长希公主知道求助太后没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秦偃月，“秦偃月，你如此坏心肠，是要遭报应的。” 秦偃月问心无愧，冷笑道，“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有的时候，跟贱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这种人，需要用贱招。 果不其然，贱招对长希公主最有用。 长希公主狠狠地咬紧牙齿，一步步走出去。 一小会功夫，太仪宫门外传出了狗叫声。 皇帝对这些人在太仪宫里外胡闹一番相当不满。 后，又见到太后一直捧在手心里的长希公主吃瘪，幽深的眼底闪过几丝快意。 想当年他尚未得势时，长希公主没少利用太后娘娘的名义欺凌压榨他们，他们无法出声辩驳，就算辩驳，也会被护犊子的太后娘娘斥责。 后来他得势称帝，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不能计较这些小事。 秦偃月此举，倒是为少年的他出了一口气。 “皇帝，哀家身体不适，先回凤毓宫。”太后娘娘听着长希公主发出的狗叫声，心里泛酸生疼。 她终是待不下去，抱着卯卯离开太仪宫。 “恭送太后。”皇帝站起来，将太后送出门去。 他一出门，所有人都跟着出去。 太仪宫外。 长希公主在侍卫的监督下，正跪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学狗叫。 太后不忍心看，直接喊了玉辇来，快速离开。 皇帝冷冷地扫了一眼，甩袖，回太仪宫去。 他回去时，瞧见低眉顺眼乖巧站在外面的若水，微微愣了愣。 平妃临死时，曾叮嘱他善待若水。 “兰公公，宣旨，封若水为若嫔，就住在平妃的宫殿里，让人好生伺候着，等孩子生下来，若嫔，回去吧。” “是。”兰公公走到若水跟前，“恭喜娘娘，娘娘请吧。” 若水千恩万谢之后，泪眼婆娑地离开。 皇帝的目光瞥过平妃留下的那一滩血水，血水已被太监们清理干净，只留下一点点印记。 这一点印记也在随风而去，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与一众人一道进屋来。 “皇帝。”常太妃送走了太后娘娘之后，也跟着回到太仪宫里。 她见皇帝没有审判秦偃月，气愤不平，“老三的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告辞了。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说。秦偃月在太仪宫门外掌掴淑妃，顶撞长辈，在太仪宫里头也毫无礼节，她还断了老三的子孙根，这些事，一件比一件恶劣，她就一点惩罚也 没有吗？” 皇帝面容深沉。 从表面上看，秦偃月的行为的确过火了些。 将老三太监是因为老三对她觊觎。 打淑妃是因为淑妃对侍卫们极尽侮辱，对忠烈之辈辱骂，淑妃该打。 纵如此，她无视太仪宫规矩是真。 “秦偃月目无长辈，德不配位，暂时夺去正妃的称号，降为侧妃。”皇帝沉吟了一会，宣道。 这话一出，东方璃脸都白了。 偃月太监了老三之后，他为后续做了万全的准备，五天五夜没合眼寻找证据，好容易让父皇惩罚了老三，夺取了老三的王爷称号。 本以为能将功补过，能让偃月的行为合理化。 谁知，父皇还是要将她降为侧妃！ “父皇。” “闭嘴。”皇帝呵道，“老七，你再开口我就将你调到关外去。” “……”东方璃脸色黑得要命。 他暗暗咬了咬牙。 调到边关也好，赔上这王爷的身份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必须要给她讨回公道来。 东方璃下定决心，还要再开口时， 秦偃月却挡在他跟前。 “东方璃，君无戏言，你别再开口了。”她低声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虽然结果没有改变。 “偃月！” “听天由命吧。”秦偃月叹息。 她不知道父皇为什么执意要将她从正妃降为侧妃，但，父皇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用意。 皇帝的心思无法猜测。 东方璃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　　从老三要染指偃月开始，他的心就没安定过，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停充斥，逐步化为现实。 第456章 请允许我提出和离 第456章 请允许我提出和离 从正妃降为侧妃，传出去之后，偃月也必定会成为闻京城的笑柄。 对偃月来说，这亦是耻辱。 “父……” “父皇。”秦偃月抢在他前头开口，顺势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安静下来。 东方璃心有不平，瞧见她坚毅的眼神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闭了嘴。　　秦偃月直面皇帝，行了大礼，“父皇，儿臣行为莽撞，不懂礼节，在太仪宫失礼是事实，儿臣认错。还是那句话，儿臣认错，但，若是再重来一次，儿臣依然会照做。 ” 太监老三也好，打淑妃也罢，惩罚长希公主亦然…… 每一件，她都不后悔。 “儿臣犯下的错，儿臣会承担后果，所以，儿臣接受降为侧妃这件事。” “偃月！”东方璃要疯了。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降为侧妃意味着什么！　　秦偃月没有理会东方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妃正妃不过是个位子，只要两个人心有灵犀，山海皆可平，我不在乎这些。但，父皇在给老七赐婚，在他娶个德艺 双馨的女娇娘之前，请允许儿臣提出和离。” 东方璃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他就知道，以她的性子，一旦他娶了别人，她一定会离开。 他所没想到的是，她在父皇跟前提了这件事。 “你在威胁朕？”皇帝用幽深的眸子盯着秦偃月。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儿臣格局小，容不得老七身边有别的女人，自然也无法与新妻和平共处。” 她抬起眼，用轻飘飘的语调，“儿臣怕父皇千辛万苦挑选的新儿媳，会死在我手上。” “大胆。”皇帝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他用力一拍椅子扶手。 椅子被拍得震天响，大殿里的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就连宜阳王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天子之气笼罩，大殿之中的气氛压抑而恐怖。 秦偃月就那么跪在那里，依旧面不改色，眼神坚定，没有要悔改的意思。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皇帝幽幽地盯着秦偃月，“朕再问你一遍，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儿臣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 “大胆。” 秦偃月依旧不为所动。 皇帝要被她气坏了。 这个姑娘的脾气果真是又臭又硬，硬得硌牙。 这些话要是私底下对他说，他训斥几句也就算了。 偏偏，她是在这大殿上守着众人说的。 不惩罚惩罚她都对不起她。 “父皇，若偃月和离，儿臣也舍弃这王爷的称号。”东方璃见势不妙，开口打破了这股压抑的沉寂。 皇帝的脸登时变得漆黑。 一个秦偃月还不够，老七也来凑热闹。 “你说什么？”他声音沉沉。 “父皇金口玉言，儿臣无法改变父皇的想法，但，若是偃月变成侧妃，这正妃的位子儿臣会一直空着。若父皇执意赐婚给儿臣，儿臣就舍弃这王爷称号。”东方璃道。 皇帝听着他的混账话，额角的青筋跳得愉悦。 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懂事。 他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摔到老七身边，“你再说一遍。” 东方璃面不改色，“父皇，不管说几遍儿臣的想法都不会改变。儿臣无法拒绝父皇，但，儿臣可以舍弃这个称号。” 若有别的女人塞进来，偃月必定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他连她都留不住，要这王爷的身份有何用？ 今天的事，不管是调查假银票，还是调查老三的所有罪行，他已经竭尽所能。 他做了这么多，还是让偃月被惩罚，还被从正妃降为侧妃，还要被赐婚！ 他要这王爷的身份有何用？ 皇帝差点被东方璃气死。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懂事。 和离是那么好和离的？皇家的婚姻是儿戏？ 王爷的身份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老七，你别以为你破了假银票的案件，朕就能轻饶你。”皇帝呵斥道，“如此轻易放弃王爷的身份，你能耐了你。” 东方璃一身凛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 皇帝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生气。 皇帝生气多半是隐忍不发的，这一次却将手头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了东方璃跟前。 太仪宫里充斥着噼里啪啦甩东西的声音。 大殿里的所有人都乖乖地退到一旁，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上撞。 “东方璃。”秦偃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帝。 皇帝的心思相当深沉，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现。 今日却表现得相当奇怪。 她怕东方璃被杀鸡儆猴，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别这样，父皇并没有说错什么。” 她的确不贤淑，不善良，不大度，没有当正妃的气度，小心眼，性子倔，还不会看场合说漂亮话。 综合各种方面，她不是当正妃的最好人选。 “偃月！”东方璃低声道。 她到底明白不明白，若不能据理力争，父皇下了圣旨，到那时，一切都成定局。 东方璃跪在地上，身板却挺得笔直，“父皇，请原谅儿臣的任性，儿臣心意已决……” “滚。”皇帝已经将身边能丢的东西都丢尽了。 他已经没东西扔，瞧见宜阳王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一把将那茶杯夺过来，用了大力气朝着东方璃扔过去。 茶杯正中东方璃的额角，茶水顺着脸颊流淌到素色的衣裳上，留下一道暗黄的茶渍。 “皇兄，我的茶。”宜阳王心疼，“那是我的茶杯。” 皇帝重重一摔袖子，“老七，闭嘴，滚回你的七王府。秦偃月，这几天你去云妃宫里闭门思过，不得与老七见面。” 东方璃脸色一变。 让偃月去母妃宫里闭门思过？ 偃月刚被降为侧妃，就被撵到母妃宫里，这算什么事？ “父皇……” “你们两个谁敢再开口，我都将老七撵到关外，在关外待个三年五载的。”皇帝森森地说，“听懂的话就滚出去。” 东方璃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还想说什么时，被秦偃月拧住胳膊。 “别冲动。”她低声道，“我只是去云妃娘娘那里待一段时间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父皇正在气头上，别往上撞了。” 东方璃有一肚子话要说，最终还是吞回到肚子里。 皇帝气呼呼离开。　　宜阳王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嘴角轻抿，轻拂袖子，也跟着离开。 第457章 七哥脸都绿了 第457章 七哥脸都绿了 东方璃心思沉得厉害。 偃月要去母妃宫里闭门思过，详细的时间父皇没有给出。 也就是说，一两天有可能，一两年也有可能。 若是一两年不让他们见面…… 他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凉。 “七嫂，你别担心。”东方璎倒背着手，眼神来回在他们之间转悠，“你要是跟七哥和离了就嫁给我，正妃的位子我给你留着。” 东方璃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老十的话，身上散发出可怕的阴气，“老十，你活得不耐烦了？” 老十吐了吐舌头，“七哥脸都绿了。” “老十！”东方璃声音低沉，“你果真是不想活了？” “行了。”秦偃月有些无奈，“东方璃，你跟老十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我只是个小孩子。”东方璎故意抱了抱秦偃月，气得东方璃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七嫂。”东方璎丝毫不理会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偃月，“我早就看长希公主不顺眼了，你在大殿上的表现太棒了。” 他眨巴着眼睛，“你是怎么让长希公主乖乖听话的？” 秦偃月眯起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她是早就闻到了老十和卯卯的味道。 老十身上还有很浓的佛香味道，说明他们是从佛堂之类的地方出来的。 宫里有佛堂的地方不多，稍微一联想就能想到老十是在四处寻找太后娘娘。 卯卯无病症萎蔫，吃不下，也不排便。 太后娘娘的戒指又是在卯卯失踪前后丢失的。 一连串的线索涌现在脑海中，她推理出一个真相。 “七嫂，别卖关子了。”东方璎看着她高深莫测的模样，歪头，“七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戒指在卯卯肚子里？” “并没有。”秦偃月笑着。 她最开始真没往那边想，卯卯又不傻，戒指不能吃，它怎么会吞下？ 是后来的灵光一闪，赌了一把，还好赌赢了。 东方璃见老十和秦偃月说说笑笑的，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 他脸色漆黑地提住老十的衣领，将他扔到一边去。 老十功夫不错，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七哥，你太粗鲁了，我可是你弟弟。”老十撅着嘴，“你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十皇子，怜香惜玉不是这么用的。”瑶妃娘娘轻笑着，她冲着秦偃月点了点头，“七王妃，我先回了。云妃娘娘的寝宫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有空找我玩去。” 东方璎瞧着瑶妃娘娘要走，忙追上去，招摇着小手，“七嫂，你在云妃娘娘宫里好生休息，我会常去看你的。” “瑶妃娘娘，等等我，我要去你宫里看老虎。” 说完，他呼哧呼哧跑远了。 大殿里，只有东方璃和秦偃月，以及面色苍白的秦雪月和常太妃。 秦雪月扶着常太妃走过秦偃月身边时，眸子里溢满了恶毒的光芒，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偃月，我所承受的这些，迟早会还给你。” 说完，她扶着常太妃离开。 秦偃月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你以后的路好走。” 看到秦雪月，秦偃月其实是很郁闷的。 老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利用的平妃香消玉殒，就连淑妃都得到了惩罚。 唯独，做了很过分事的秦雪月始终没有迎来惩罚，就像头上戴着绿茶光环一样。 皇帝偏心，她也无可奈何。 大殿里的人终于走干净，空荡荡的地方，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二丫。”东方璃一脸歉意，“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受苦了。” “嘘，父皇会听见，我们离他远点再说。”秦偃月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光明正大地说。 她抓住他的手，哼哼唧唧，“我才不想让他听见。” 东方璃似有若无地往里头看了看，反握住她的手，离开太仪宫。 一墙之隔的墙壁之后。 皇帝将老七两口子的话听得真真的。 他脸黑得要命。 “你听听，重明，你听听他们两口子的话，那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说给朕听的。”他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皇兄棒打鸳鸯，让人好好的一对小夫妻分崩离析，招人怨恨也怪不得别人。”宜阳王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目光盯着远处的甜点。 甜点放置的时间还不够，只能闻着那香味却吃不到，干着急。 “他们怎么就是不懂？”皇帝坐在宜阳王对面，叹了口气，“这两口子越来越出风头，有多少人盯上了他们？”　　“尤其是偃月那丫头，她是天灵道人弟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单单这个身份就能令人觊觎。她是老七正妃，老七最近的表现又极亮眼，多少人猜道着朕的意思。”他 叹着气。 宜阳王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茶气氤氲里，他眉眼弯弯，“所以说，你早该将那个位置定下，免得生出这些是非来。”　　“你当朕不想？”皇帝冷声道，“老大性子狠，贞妃又是北陆人，自是不能立太子的。珏儿身有残疾，无法继承大统。老三那种德行的，朕能被他气死。老四就不必说了 ，性格阴沉沉的。老五……” 说到老五，他摇头叹息，“老五各方面还行，就是娶了个母夜叉，那母夜叉比秦偃月还难缠。” 老六身为皇后之子，名正言顺，但……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烦，索性不想这事，将话题转移回来，“重明，老七两口子看起来挺聪明的，为何就不知道朕这是为他们好？你可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一句句能把朕 气死。”　　宜阳王轻笑着将茶杯放下，“皇兄，你就是太喜欢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老七可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性子。与土狗为伍，会屈膝求食，与狮子为伍，自会成 为森林之王，皇兄觉得老七两口子是土狗还是狮子？”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 那两口子不是土狗，亦不是狮子。 一向低调的老七突然高调，一向以蠢闻名的秦偃月突然变得聪明，这两口子行事风格狠厉，颇有做大事的风范。 尤其是秦偃月的身份太过特殊。 若她一直在正妃位置上，再怀个小世子，朝廷里那些墙头草的风向也就变了。 到那时，所有的矛头都将对准他们。　　成为众矢之的，他们的结局，只会被万箭穿心。 第458章 回首已是剧中人 第458章 回首已是剧中人 皇帝在短时间内叹息了好几次。 宜阳王端了一杯茶给他，“皇兄消消气。” 皇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放下茶杯。 “老七没能理解皇兄的一片苦心，也是因为当局者迷。”宜阳王道，“老七太护短，这也怪不得他，皇兄就别气了。” 皇帝脸色凝重。 他的本意是趁着秦偃月太监了老三这个错，加以惩罚。 这惩罚自然是从正妃降为侧妃，正妃位子空着，不仅能够牵制苏晋一众人，还能保护秦偃月。 利用这个惩罚稳住老三和淑妃，也保住皇家的面子。 老三成为废人之后，他再趁机将老三的权利收回，架空老三所拥有的一切，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钓出更大的鱼。 只要老七两口子配合，他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谁知！ 老七两口子根本不按照他铺好的路走。 皇帝连续喝了好几杯茶，想起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秦偃月就生气。 宜阳王眼睛闪烁着。 从皇兄继承皇位以来，性子变得深沉内敛，谁也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今日被老七两口子一气，倒是让他想起皇兄从前的样子。 他轻笑着，“皇兄，今天你可是输的彻底。” 皇帝听到这话，脸有些僵。 在审问这件事之前，宜阳王就与他打赌说这条路走不通，说老七两口绝不会按部就班。 他不甚相信，就跟宜阳王打了个赌。 结果证明，他输了个彻底。 “愿赌服输，点心分我一半。”宜阳王嘴角的笑意在扩大，“以后的奶茶和点心都要分我一半。” “想得美。” “皇兄金口玉言，怎么能言而无信？”宜阳王托着下巴，“你莫非忍心看着你可怜的弟弟盯着点心留口水。” 皇帝目光幽幽地盯着宜阳王。 他可没忘记在大殿里，宜阳王得知平妃与老三有染时的表情。 这天下，除了宜阳王，没人敢这么笑话他！ “皇兄别生气，生气伤肝。”宜阳王笑着，“再说，平妃和那宫女的事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皇帝面色不虞。 他的确早就察觉到了平妃有问题。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他还能调查清楚的。 他所不爽的，是老七那个没眼力劲的混账当堂提出来让他难堪。 更不爽的，是宜阳王一脸看笑话的模样。　　“皇兄别苦恼了。”宜阳王眯起眼睛，“你对老七两口子的好，他们迟早会察觉到的。时辰还早，咱们溜达出去喝一杯吧？我听说沉香楼最近新来了一个叫柳叶的姑娘， 曲唱得特别好，咱们去瞧瞧吧。” “不去。” “溜达到沉香楼混吃混喝一顿，回来时点心就好了，岂不快哉？莫非皇兄想守着这点心干坐一个时辰？” “……”皇帝正心情不好着，被老七两口子激起的一腔怒火淤积在心口。 与其待在宫里生气，不如去沉香楼听听曲，喝喝茶，顺便寻个人训斥训斥出出气。 嗯，东方珏那小子都快三十了还不娶媳妇，该训。 他让兰公公准备了便服，简单易容了一番，轻车熟路地溜达出宫去了。 …… 太仪宫距离云妃娘娘的寝宫很远。 太仪宫属于前殿，云妃在后宫，东方璃没有诏书是没办法进入的。 他只能送她到宫门口。 “偃月。”东方璃面色凝重，“我……” “东方璃，别说了，我都懂。”秦偃月站在风里，看着东方璃好看的眉眼，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父皇只是将我从正妃降到侧妃而已，并没有说要给你塞个正妃进来，没必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正妃也好，侧妃也罢，不过是个称号而已，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就足够了。 “你会离开我吗？”东方璃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看情况。” 东方璃心底发紧，他突然将她抱住。 身边的侍卫们瞧见七王爷两口的亲密动作，脸颊微红，不敢看，纷纷别过脸去。 “二丫，我不懂。” “不懂什么？”秦偃月沉声道。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秦偃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叹了口气，“东方璃……” “为什么首先想的就是逃离？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东方璃打断她的话，“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 他不知刻骨铭心是什么滋味。 但，一想到她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他的心就痛得如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抬起手，触摸着他那好看的脸颊，“在某个故事里，皇子爱上了平民姑娘，阶级地位不同，文化水平不同，他们经历过各种坎坷各种痛苦终于在一起。” “然，后来还是有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的美人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那美人善解人意，表面上不争不抢，实际上却处处有心机，最终美人生下了皇子的孩子，那海枯石烂坚定不移的恋情也变得一文不值。” 原先只是当个故事看。 却不曾想，她在莫名其妙之中与剧中人有了极为相似的经历。 “后来呢？”东方璃紧着嗓子问。 “后来的故事情节我忘了。”秦偃月抱紧他，“东方璃，我不是那个平民姑娘，我心眼小，脾气暴，不会妥协，不会忍耐，脾气硬得像石头。” 所以，不管多么无可奈何，多么身不由己，只要东方璃迎娶别的女人进门，她一定会继续待下去。 等着在岁月的磨合中相看两厌，不如趁早相忘江湖。 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已经足够了。 东方璃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用力抱紧她。　　“快点放开我吧，侍卫大哥们都不敢看我们了。”等了许久，秦偃月才推开他，“我进门之后还没跟云妃娘娘好好说过话，你别担心我，我有种感觉，我跟云妃娘娘肯定 能合得来。” 东方璃还有很多话要说。 秦偃月摇了摇头，眉眼弯起，“东方璃，我相信你。”　　她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嘴角浮出一个璀璨的笑容，“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就算我被降为侧妃，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要我们心灵相惜，就可跨越千 山万水。”　　“哦对了，我这脾气不会以地位的高低而改变，谁敢惹我，我照样当场打回去。” 第459章 婆媳关系不好处 第459章 婆媳关系不好处 东方璃看着她的笑容，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从真正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她的笑容里，各有不同含义。 有的笑容明明很明媚，却让心头发堵。 有的笑容能够让人放下心来。 此刻的笑容，让他安心。 “二丫，我会尽快来接你。”东方璃道。 秦偃月轻笑，“嗯，若是让我等急了，我会恼的，回吧。” “偃月。”东方璃见她走远，似是想起了什么，“你见了母妃，只管做自己就好，切记。” “我始终是我自己。”秦偃月摇着手。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云妃娘娘居住的溪云宫。 溪云宫和别处宫殿不同。 这后宫里的宫殿，多是高门大院，或者富丽堂皇，或者意境深远。 唯独溪云宫位于庭院深深处。 小太监带领她在深巷里走了许久，越过了一路朱墙琉璃瓦，终于在一个窄窄的小巷子的绵延处看到了一个小角门。 角门之上，挂了一块不知哪年的木头，上头随意刻着溪云宫三个字，门匾歪歪扭扭的，随风晃动。 角门种着两株白梅，白梅开得旺盛，簌簌如雪，给这幽静的小院更添几分清雅。 从秦偃月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里头的屋子不同于别处，是很普通的红墙白瓦，隐隐可见炊烟袅袅，如不小心走进了农家小院里。 她有些讶异，在这辉煌宏伟的皇宫里，竟还有这种如隐居一般的简陋建筑。 “七王妃，这里就是溪云宫了。”小太监说，“奴才就送到这里，您只需轻轻叩门即可。” 秦偃月将信将疑地敲了敲门。 半晌后，无人来开。 冷风吹过，安静得有些萧索。 她又敲了几下。 依然没有人来开。 “这是怎么回事？”秦偃月问那小太监，“这里面真有人居住？” “云妃娘娘就住在里头。”小太监一脸冷汗，“那个，七王妃，有句话奴才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是，云妃娘娘脾气古怪，她心情不好时，就算皇上亲自来敲门也不一定能开。前些日子七王爷来探望云妃娘娘，云妃也晾了七王爷一个多时辰。您……要不再多敲敲 ？” 兴许把云妃娘娘敲烦了，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秦偃月额角抽搐。 怪不得东方璃从不带她来云妃宫里，这云妃娘娘，挺有个性。 皇帝这是让她来云妃这里吃闭门羹来了。 “你下去吧。”秦偃月拿了一些碎银子给他。 小太监受宠若惊，千恩万谢离开。 秦偃月顶着冷风，又敲了半天门，依旧没有回应。 她在冷风中凌乱着。 皇帝让她来这里闭门思过，她倒好，连门都进不去。 时间长了，不仅会被饿死，还会被冻死。 “云妃娘娘您在吗？”秦偃月继续敲门，“皇上让我过来闭门思过。我是奉旨来的。” 院内依旧没反应。 她的脸色越来越黑。 话不能说太满，她刚对东方璃说了能与云妃合得来，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自古婆媳不好相处，古人诚然不欺她。 既然云妃给她个下马威，她也不客气。 “云妃娘娘，您要是再不出声，我就踹门了。”秦偃月摸了摸木门，木门不怎么结实，用点力应该能踹开，“这门踹坏了您可别怪我，到时去找父皇要赔偿。” 她等了一会，依然没人开门，便将裙子提起来，抬脚，重重地向着木头门踹去。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秦偃月伸出去的脚无处安放，惯性之下，她打了个趔趄，靠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她脸色漆黑。 云妃是故意看她出丑的。 这一招，很早之前东方璃那货也用过。 “哟，七王妃这是在表演什么杂耍？”一个宫女探出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偃月的姿势，“大冷天的，辛苦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她，“这银子赏你的，拿着银子快快离开吧。” 秦偃月脸更黑。 这个宫女喊着她七王妃，却将她当成要饭的叫花子来打发。 若换成平时，她这暴脾气必定早就怼回去了。 但，婆媳关系不好处，她不能暴躁，要淡定。 要淡定！ “那个，你好啊。”秦偃月深呼吸一口，保持微笑。 她又觉得这个脱口而出的“你好”太过出戏，笑着改口，“姐姐好，我是父皇派过来闭门思过的。” “我只有一个胞弟，没有妹妹。”宫女一脸嫌弃，“七王妃这声姐姐喊得我浑身不自在。” “……”秦偃月额角又抽。 这丫鬟，处处找茬。 “你想多了，在我这里姐姐只是个尊称，如果你觉得姐姐这个称呼不自在，我可以喊你……喂！”秦偃月淡淡地说，“喂，我要见云妃娘娘。” 宫女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眉梢扬了扬，倒是没恼，“云妃娘娘不想见你。” “哦？你能代表得了云妃娘娘？” “莫非你能？” 秦偃月第一次碰到这种怼人功夫与她半斤八两的女子，不仅多了些兴趣，“我不能，你也不能。既然我们都不能，只能亲自问云妃娘娘了。” 她说着，就要往里闯。 “停下。”宫女挡在她跟前，“亏你还是七王爷看中的女人，怎么那么不懂礼数？” 秦偃月反唇相讥，“亏你还是云妃娘娘的宫女，怎么这般不懂规矩？挡道的可不是好狗。” “你骂我是狗？” “这是你对号入座的。”秦偃月笑着，“与我无关。” “好伶俐的一张嘴。”宫女道。 “彼此彼此。” “呵，就算伶牙俐齿又如何，反正今天你是见不到云妃娘娘的。”宫女冷笑道，“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赶紧回吧。” “如果我一定要见呢？”秦偃月道，“我不仅要见，还要住下来。” 宫女摇头，啧啧感叹，“原来七王妃如此厚脸皮。” “你说错了，我才懒得来这里，这是父皇安排的，是父皇厚脸皮。”秦偃月点着头，“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传达给父皇。你猜猜，父皇会不会……惩罚你？” 宫女噎了一下。　　“你如果想故意找茬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在你之前来找我茬的那个，如今坟头的青草已经两米高了，我不介意再增添一个新冢。” 第460章 云妃才是真绝色 第460章 云妃才是真绝色 宫女看着她毫不悔改，还一脸阴森森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她似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 秦偃月看着她无比夸张的样子，蹙眉，声音清冷，“喂，你需要帮助吗？” “帮助？你肯帮助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宫女一边笑一边回怼。 “不，帮助老弱病残是传统美德。”秦偃月盯着她看了一会，“我觉得，脑残也是残疾的一种。” “哈哈哈。”宫女蹲在地上按着肚子，“絮公主说得不错，七王妃果真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自诩有一张刀子嘴，唯独七王妃与我不相上下，不，是技高一筹。” 秦偃月抄着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叫白茶，是云妃娘娘的丫鬟。”白茶笑够了才站起来整理了衣衫，“我对你印象不错，可以帮你去通报一声。” 秦偃月听着这个名字，额角微微跳了几下。 幸好没叫绿茶。 “是父皇让我来这里闭门思过的，请你如实转达……”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茶一把将门关闭，将秦偃月牢牢地阻挡在外面。 “……”秦偃月额角又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闭门羹吧。 若换成平常，以她这暴脾气早就离得远远的或者直接闯进去。 奈何，云妃娘娘再难伺候也是她婆婆。 搞好婆媳关系至关重要。 她耐心等了一会。 白茶打开门，只开了一条缝，“云妃娘娘正在读诗，她说了，要七王妃根据现在的情景做出一首她满意的诗来才放你进去。” “做诗？”秦偃月盯着她，“真的？” “你这一脸怀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云妃娘娘亲自吩咐的，我自是不敢传达错误。”白茶道，“这可是云妃娘娘的规矩，皇上来了也得遵守。” “我不会作诗。”秦偃月如实回答。　　“不会可以胡诌啊，反正娘娘看不懂。”白茶想了想，笑道，“你这还算幸运的，要是赶上后院的羊生小羊，云妃娘娘让你也生一个出来才能见她。这是云妃娘娘的规矩 ，想见她就得遵守，你跟谁说理去？” 秦偃月觉得，她额角都快抽变形了。 东方璃那般高冷如仙，她以为云妃娘娘也是清冷如仙的性子。 今日一见，三观炸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给你，别让娘娘等急了。”白茶好心地将纸笔给她。 秦偃月踟蹰了一会。 她哪里会做什么诗，只能仰仗着从前背诵过的几首来应付应付。 久叩门不开，还吃闭门羹。 这情景还能作诗的，多半是神人了。 她沉吟了片刻，想起一首还算应景的，在心里默默给原作者道了歉，快速写下。 白茶上下看了看，又将门关了。　　这一次速度快了一些，不到一盏茶，她就打开了门，“云妃娘娘说你写的不合格，现在是冬天，哪里来的苍苔？哪里来的红杏？什么春，色满园关不住，这不应景，重 写。” 秦偃月看着被退回的纸张哭笑不得。 这云妃到底想干什么？ 她苦苦思索着吃闭门羹的诗词，有是有，横竖都不应景。 她想着再胡乱写一首应付时，蓦然想起东方璃说过的话。 他让她做自己。　　“我就实话实说吧，这首诗不是我的写的。”秦偃月将上面的字迹划掉，“我琴棋书画都不会，诗词歌赋也不行，唯一感兴趣的是医术，你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回给云妃娘 娘，请她不要再问柳树要枣吃。” “若云妃娘娘执意不让我进，我也不能抗旨，只能硬闯进去。到那时候，大家都尴尬。” 白茶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她卷了那张纸，“我再去问问。” 天冷。 秦偃月抄着手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小门，有些凌乱。 若不是怕东方璃夹在婆媳之间难做，以她的脾性，早就将门踹开了。 云妃娘娘着实太难缠了点。 “你是想着，若不是因为顾忌东方璃，你就踹门而入？”门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小门打开，一名白衣如云的女子出现在门后。 秦偃月被为难了这么久，又在冰天雪地里被冻了个透心凉，心情并不太好。 但！ 见到这白衣女子之后，坏透的心情立马变好了。 白衣女子看起来相当年轻，顶多双十年华，她白衣如云如雪，就站在那里散落的梅花之中，美人如花隔云端。 美中带着仙气，仿若冰清玉洁的仙子，只可远观，近看都是亵渎。 就算她是一女子，看到云妃的容貌之后，也赏心悦目，凭空多了些秀色可餐的感慨。 秦偃月终于知道了东方璃会如此仙气飘然的原因。 他的仙气遗传自云妃。 但，和云妃娘娘相比，东方璃立马从云端跌入尘土，失了颜色。 这云妃娘娘才是真绝色。 “老七总是念叨着你，把你夸赞得天上仅有，今日可算见了。”云妃淡淡地开口。 “偃月参见云妃娘娘。”秦偃月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瞧瞧，刚才我还觉得你有趣，这就成木头了。”云妃娘娘抄手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 这个动作本不是太礼貌，由她做来，却自有一番风情。 秦偃月不知其意。 在这等级森严的宫里，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都有可能成为笑柄。 她虽想放，浪不羁，但，总要分场合的。 毕竟，是在婆婆跟前。 “无趣。”云妃对她很失望，“罢了，看在老七的面子上，你就进来吧。” “茶姑，关门。”云妃娘娘让秦偃月进门后，白茶立马将门关闭。 秦偃月狐疑地看向白茶，“茶姑？” 白茶轻笑，“你别用这眼神瞧我，我的确叫白茶，不过痴长了云妃娘娘几岁，在宫里待时间长了，人称茶姑姑，娘娘图方便喊我茶姑。” 秦偃月凌乱了。 根据东方璃的年纪推算，云妃娘娘应该有四十岁年纪，茶姑比云妃还要大几岁，那，茶姑接近五十岁或者已经超过五十岁了？ 可，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岁。 “茶姑，求驻颜方子。”秦偃月诚恳地说。　　茶姑想了想，“这方子也不是我的，是云妃娘娘的，驻颜方不能白送，共有十条，一条一千两。” 第461章 你果然与众不同 第461章 你果然与众不同 一千两银子一条，十条一万两，这是一笔巨款。 “……”秦偃月算了算账，又摸了摸脸颊，“算了，我更享受岁月赋予的智慧。” “七王爷缺这点钱？”茶姑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缺，我缺。” “他的不就是你的？”茶姑一边说着，一边斟茶，“你们年轻人的相处方式真令人惊奇。” “反正这个价格不可能。”秦偃月摆着手。 区区几句话就值一万两，真把她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她才不会交这种智商税。　　茶姑将茶递给她，转向云妃，眉眼弯成月牙，“娘娘，我没说错吧，这七王妃跟宫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年轻时候自诩刀子嘴，跟我对上的，没个能赢的，七王妃就 不一样了，她比我损多了。” 秦偃月嘴角也跟着抽。 她觉得茶姑这话像是在骂人。 “能让茶姑如此夸赞，倒也不全是个木头。”云妃坐下来，她的动作很缓慢，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只是瞧着便让人心旷神怡。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这云妃娘娘和茶姑，都不太像正常人。 相比起来，有这样的娘亲，东方璃能出落成正常人，也是难得。 不，老七和东方絮也不太正常。 “你在想我们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云妃娘娘问。 “……”秦偃月无语，她会读心术？　　“云妃娘娘哪里的话。”她笑着，“我是在想，云妃娘娘和茶姑都驻颜有方，像吃了防腐剂一样，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再瞧瞧我这二十岁的，分明已经出落成了老娘们， 正暗自神伤呢。” 云妃听着她自黑的话语，捕捉到她眼角的狡黠，轻轻一笑。 这一笑，又是让人心神荡漾。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惊奇。 云妃娘娘实在太美太仙气，她一个取向正常的女子都会被这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简单的动作勾魂，皇帝见了她能走得动路才怪。 云妃瞥见了她呆愣愣的样子，素手轻碰茶杯，“前几天，老七来了一趟，他想说服我见一见你，简直把你吹上天了。” 秦偃月依旧不知该怎么回话。 这话怎么回怎么尴尬。 她与东方璃大婚的时候，正是相看两厌时，东方璃不太重视，云妃娘娘这种性子的人自然不会出席。 这是她们婆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老七娶你时那般不乐意，这才几天时间，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说起你时眉眼间抑制不住的笑意。”云妃看着秦偃月，停顿了一会。 “老七可曾跟你说过，有一年冬至那天，他被人欺凌落水差点死掉的事？” 秦偃月一愣，不知云妃的意思。　　“上次老七来找我，与我说了一些事。”云妃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又缓缓放下来，“老七年轻时性格莽撞，参军后经历了不少事，沉稳少言了一些，不是特别要紧的事 ，他不会告诉我。” “老七告诉我，他找到了救他的那个小少女。” 秦偃月嗓子发紧。 有关这件事，她也是云里雾里的，那些记忆不甚清晰，虚无缥缈得像梦境一般。 “是谁？”她问。 “你不知道？”云妃挑眉，“老七软磨硬泡要见我，说是天赐良缘，一定要带你见我。” 秦偃月微微瞪大些眼睛。 有关当年的事，她与东方璃谁也没有开诚布公过。 她不太记得那些事，总觉得是梦境，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东方璃性格沉稳冷静，虽问过她几次，却没将这件事明确开来。 “我吗？”她指着自己，“那时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可真是个呆子。”云妃道。 “纵使你不记得，老七心里也有了答案，我很欣慰，他终于能够摆脱那个婊里婊气的苏姑娘。”云妃很爱笑，笑起来的模样，令周围黯然失色。 秦偃月倒是一愣。 云妃娘娘也知苏点晴婊里婊气？ “老七能娶个与众不同的你，我倒也放心了。”云妃道。 秦偃月不懂云妃的眼光。 她不过是回怼了茶姑几句，没跟普通人一样卑躬屈膝而已，这叫什么与众不同？ 她总觉得云妃娘娘所说的与众不同含有贬义。 “你不懂。”云妃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先前老七死活要带着苏家那个丫头来，苏家丫头见了茶姑之后，反应跟你一样一样的，茶姑自然也诈了诈她。”　　“苏家丫头为了讨好我，硬是咬着牙交了钱，缠着茶姑将驻颜秘方告诉她。茶姑哪有什么秘方，就胡诌了几句，苏家丫头表面上乐颠颠的，背地里不知骂了我们多少回 。” 秦偃月这才恍然大悟。 云妃娘娘身为皇帝妃子，身份不同一般，若是心机比较多的姑娘，为了讨好云妃，很大概率上会为了讨好云妃而购买茶姑的驻颜方子，留个好印象。 唯独她——嫌贵舍不得买。 “茶姑，今天多添几个菜，这溪云宫久违来客人，咱们定要好好招待招待。” 茶姑鲜少见到云妃这么高兴，忙应着，出小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偃月和云妃两个人。 刚才说了很多，差不多把话说完了，婆媳两个面面相对，相对无言。 “那个，云妃娘娘……”秦偃月率先打破沉寂。 “你喊我什么？你跟老七成亲许久，还敢这么称呼我？” 秦偃月张了张嘴，那个称呼已到嘴边，愣是喊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叹息了一声，“云妃娘娘看起来太年轻，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喊婆婆。” 她没办法将仙子一般的云妃娘娘跟婆婆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婆婆？”云妃脸发黑，嗔道，“喊什么婆婆，喊母妃。” “……”秦偃月嘴角抽了一下。 她一时脑抽，脑海中总想着婆婆儿媳不好相处什么的，觉得该喊婆婆，被云妃一嗔，才恍然大悟。 “母妃。”她乖巧地喊了一声。 云妃娘娘听到她改口，拿出一个镯子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用血玉做成的，整个东陆王朝也找不出第二件来。” “云妃娘娘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秦偃月忙象征性地推辞。　　“这又不是给你的。”云妃话锋一转，“这镯子只传女儿，不能传儿媳，我就拿出来让你看看。” 第462章 第二枚戒指 第462章 第二枚戒指 “……”秦偃月无语。 小辈改口时，按礼节，长辈是要给改口费的。 云妃娘娘在她改口之后拿出了镯子，分明是要给改口费，话锋一转说只让她看看？ 这尴尬的—— 嗯，云妃开心就好。 “这个是给你的。”云妃起身找了一个盒子来，“你也别说什么客气话，让你拿你就拿着，反正推辞也没用，平白让人头疼。” 秦偃月也不客气，道了谢，将盒子接过来。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外表有些斑驳，有好些地方还有磕碰痕迹。 盒子上了锁，打开锁之后，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里面的小盒子没有经过岁月侵蚀，保存还算完好，就是有些褪色。 秦偃月将小盒子拿出来掂了掂。 盒子比较轻，没什么分量。 她转了一圈，没找到打开的地方。 “能打开吗？”秦偃月问。 “不知道。”云妃道。 “不知道？”秦偃月挑眉，云妃也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这改口费给的！　　“这盒子是我父亲留给我嫂嫂的，我入狱时，哥哥嫂嫂以及我的小侄不幸死去。昭雪后，我收拾他们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小盒子。”云妃道，“父亲看到这盒子就伤心 不已，叮嘱我好好保管，并让我传给儿媳妇，儿媳妇再传给孙媳妇。” 秦偃月看着云妃略带哀伤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听东方璃说过，当年云妃的案件牵扯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在她看来只是冰冷的数字，对云妃娘娘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生命。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云妃笑道，“你也别在意。”　　“说实话，我曾尝试打开过这盒子，可惜用了各种办法都没用。”她道，“父亲说过，有缘人才能打开，若是强行破开，里面的东西会在瞬间毁掉。你打不开也没关系， 你争取跟老七生个儿子，再传给儿媳，儿媳再传孙媳，终归有人能打开的。” 秦偃月点着头，愚公号召子子孙孙去移山，云妃号召儿媳孙媳去开盒子，足见愚公精神普及之广。 她仔细观察着那小盒子。 小盒子的材质和外面的盒子一样，都是木质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看起来挺结实的，年岁已远，却没有虫蛀，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相当奇特的味道。 除了这股味道，这盒子还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那种吸引力，就像是戒指靠近玉儿时的感觉。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秦偃月心中一凛。 莫非…… 秦偃月晃了晃盒子，隐隐能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响。 她仔细看去，有阳光透过来照耀着的地方，隐隐浮现出一些花纹。 花纹的模样很熟悉。 “这个盒子！”秦偃月在看清盒子上的花纹时，脸色一变，忙跑到阳光下。 在阳光照耀下，盒子上的花纹逐渐清晰起来。 她这才看清。 小盒子上看起来像花纹的东西，才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一个个的字母！ 年代久远，盒子褪色，字母也看不真切，只能推测着读下去。 “云妃娘娘，请问，有纸笔吗？”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云妃挑眉，“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兴许，我能打开。”秦偃月道。 云妃不敢相信，“你能打开？” “我不敢确定。”秦偃月呼出一口气，盒子上的这些字母她见过太多遍。 这里的人看不懂，她却熟悉的很。 盒子设计者在上面标的字母，应该是打开盒子的方法。 也就是说，这盒子可能跟爷爷有关系。 巧合得难以置信。 云妃拿了纸笔来，秦偃月将能看出来的字母写下，再补充上缺失的字母，组成了一段话。 “这是什么鬼符？”云妃凑过来，横看竖看，看不出什么来。 “这不是鬼符，是一种语言。”秦偃月不知该怎么解释英文的事，她看着纸上的句子，脸色凝重。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开锁的技巧。 她按照翻译出来的话，按住小盒子上的字母，先右，再左，再直，翻转之后，再按照各种步骤小心翼翼地操作。 像变魔术一般，不论如何都打不开的小盒子像一朵花般盛开，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打开。 盒子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 那个小盒子没有开关，可以直接打开。 她将小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很轻。 云妃在一旁看得惊奇，“你竟真打开了。” “只要能看懂盒子上的字母，都能打开。”秦偃月拿着最里面的小盒子，有些犹豫。 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不敢轻易打开。 “让我来瞧瞧。”在秦偃月想着用更安全的方法打开时，云妃已夺了过去，顺手打开了盒子。 “小心……”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云妃忒心大了点。 “原来是戒指。”云妃将盒子递给她，失望道，“看起来不像什么好材质，不值钱，不知为何会层层包裹。” 比起云妃的失望，秦偃月在看到戒指的瞬间，如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 这枚戒指！ 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与她所拥有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假的，是货真价实的戒指。 她与月石之间有共鸣，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有两层盒子阻隔，吸引力降低了不少。 但，打开盒子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吸引力扑面而来。 秦偃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从未想过还有第二枚戒指的存在。 可，这枚戒指又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秦偃月拿起戒指看了半晌，确信戒指是真的，月石也是真的。 她有些凌乱。 上次老头只是简单告诉了她戒指存在的原因，告诉她月石能够定位空间坐标什么的。 老头子根本没说他们还造了第二个戒指！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秦偃月又震惊又难以置信。 “你怎么了？”云妃瞧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衬度道，“你要是嫌这戒指丑，我可以送你些其他的，等会让茶姑带你去，你随便挑些贵重的，横竖我也用不上。”　　“母妃，您父亲，也就是外公，他老人家还活着吗？”秦偃月将戒指握紧，声音有些急切，“他还没去世吧？” 第463章 重华是在保护你们 第463章 重华是在保护你们 云妃不高兴了，“你这怎么说话的？我父亲还不到花甲之年，当然活着。” “还活着？”秦偃月以为云妃父亲将戒指托付给云妃，是临死之前的托付。 “不可以？”云妃蹙眉。 “对不起。”秦偃月忙道歉，“有些突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有很多事想问，一时情急。” 她迫切想知道这第二枚戒指是从何而来。 与她的戒指一模一样，还莫名其妙落到她手里，巧合得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一样。 “云妃娘娘，我，可不可以去见见外公？我有很多事想问。”秦偃月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来。 爷爷曾说过，单制作一枚戒指就耗费了十个顶级科学家半生功夫，科学家们还不得善终。 这第二枚戒指凭空出现，实在来得怪异。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一定能见到他。”云妃道，“我无法出宫，只能让老七陪你去，老七与他外公之间有些误会。我父亲比我还执拗，见你们的可能性不大。” “误会？”　　云妃似不想提这事，她眯着眼睛看着被解开的盒子，“这盒子是父亲留给嫂嫂的，嫂嫂哥哥早逝，他老人家也隐居了，很少见外客。不过，你能打开盒子，说明你就是 那个有缘人，我想，父亲兴许会见你。” “等你能出宫了，我会给你地址。”她道，“最好不要带着老七去。” 秦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些乱。 好容易接受了那枚奇异戒指的设定，突然又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 戒指很神奇，又很危险。 她不知道是福是祸，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云妃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将冲泡好的花茶递给她跟前来，“别苦恼这些事了，已经发生的事，苦恼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我自采自制的花茶，尝尝？” “谢谢。”秦偃月抿了一口。 浓郁的茉莉花香充斥，口感极好。 喝下去之后，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喝。” 云妃看着她不拘小节的喝茶方式，弯起眼睛，“跟我说说吧，重华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秦偃月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重华是皇帝的名讳。 后宫里的女子只会尊称皇上，很少能够直呼名字，云妃娘娘是个例外。 她沉默了半晌，才将太仪宫发生的事悉数讲给云妃听。 云妃听得眉梢轻挑，她打量着秦偃月，感叹。 秦偃月被她盯得不自在。　　“将老三太监掉，在太仪宫门前打淑妃耳光，还在太仪宫大殿里将粪桶塞到老三嘴里，你跟老七还敢在重华跟前提和离和舍弃王爷称号，重华只是罚你来我这里闭门思 过已是奇迹。”云妃感叹道。 秦偃月想起这个就觉得郁闷。 她的确做错了事，可，若不反击，她的下场会更惨。 老三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她也算为民除害，是有功劳的。 可父皇还是罚了她。 “你在怪重华罚你？”云妃问。 “我哪敢？父皇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秦偃月道。 “言不由衷，你要真这么听话，重华就不用费尽心机了。”云妃淡淡地说，她抿了一口茶，又道，“重华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 秦偃月还想多问几句时，恰好茶姑端着菜肴进来。 “到了用饭的点，茶姑手艺极好，尝尝？”云妃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秦偃月有很多话想问，却见云妃点到为止。 她不好再追问，洗净手漱口后，坐在餐桌前。 菜肴还算丰盛，荤素搭配，色泽诱人。 秦偃月瞧着那红烧肉喜人，又饿了许久，想也没想就夹了一一筷子。 想大口吃肉时，蓦然想起这是在宫里，又放下来，矜持着一点点吃。 “这不是别处，别装了。”云妃夹起一块酥肉放到她碗里，“好生用餐，等会去面壁思过。” 顿了顿，她又说，“你可要记得，你不是来玩的，我比重华可严格多了，快吃。” 秦偃月这才放开吃。 茶姑的手艺极好，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已经饿了许久的她吃了不少。 茶姑看着逐渐被吃光的盘子，眉眼间的笑意在扩大。 宫里浪费成风，像七王妃这等养尊处优的人如此不拘小节，果真跟其他的大家小姐不一样。 “茶姑，你的素肉太逼真了。”吃完后，秦偃月才赞叹道。 茶姑挑眉，“你，竟尝出来了？” 她做的一手好素宴，做出来的素食口感色泽甚至形状与肉食相差无几，就连品遍了美味佳肴的皇上也时常弄混。 第一次品尝的七王妃竟能一口道破。 “口感上相差无几，味道上有些差别。”秦偃月竖起大拇指。 若不是她嗅觉异于常人，定不能察觉到。 茶姑不仅有刀子嘴，还有好手艺。 “你倒是厉害。”云妃笑着，漱口。 她用过饭之后，面色苍白得厉害，手无意识地按压住腹部，额间渗出些许冷汗来。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茶姑，将东厢房收拾出来。”云妃说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茶姑忙去搀扶她。 云妃捂住肚子，脚步缓慢地回到房间里。 秦偃月微微蹙眉。 云妃娘娘皮肤雪白，隐隐有些苍白，是营养不良的表现。 她的动作也极缓慢。 最开始看这慢动作觉得养眼，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云妃不是故意变得缓慢的，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偃月正想着，伺候云妃娘娘睡下的茶姑走出来。 “七王妃。”茶姑在她身边坐下，“进门时多有得罪，娘娘不喜闲杂人等来这里，新来这里的，需要过我这关。” “没，茶姑的性格我挺喜欢的。” “我年轻时嘴如刀子，你别介意。年纪大了之后，心态也平和了不少，若不是想逗逗七王妃，我是不会轻易暴露的。”茶姑笑着。 秦偃月也跟着笑。 这一说笑，两个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茶姑，有件事我想问问，母妃她一直用过饭就休息？” 茶姑叹了口气，“云妃在多年前受过很多苦，也落下了不少病根，这都十几年了，病症还没消，吃了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都不管用，煎熬得很。”　　秦偃月微微一愣，“什么病？” 第464章 二丫，你得补偿我 第464章 二丫，你得补偿我 茶姑起身点燃了辟寒香。 屋子里暖气翕然。 “云妃娘娘这病也怪，不吃东西没事，吃了东西胃部就像针扎一般，疼痛难忍。用了饭之后不足盏茶时间，她就腹痛难忍，必须卧床休息许久才好受些。” “这些年来，不知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云妃娘娘每次用饭都是一次相当难熬的经历。也就今儿她见了你高兴多吃了两口，平常一天只吃一丁点。” 秦偃月皱起眉头。 如果是胃病，吃了东西会难受也正常。 但，不吃东西不难受，吃了东西就难受就不太正常了。 何况还是十几年的老胃病。　　“云妃娘娘不仅有胃病，她的手脚也不方便，虽不至于不能动弹，却是动一动就疼痛不堪。尤其是那双腿，有阳光时还好一些，碰到下雪或者阴雨天，娘娘经常疼得死 去活来。”茶姑摇头叹息。 那么美丽的一个人，硬生生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么说来，你做素肉这类容易消化的食物，也是因为母妃的胃病？”秦偃月问。　　“是了。”茶姑有些感慨，“云妃娘娘其实是个很好性的人，就因为那场灾难，性情大变。她也不是想拒人千里之外，而是她一向要强，不想让人看见她痛苦难受的样子 。” 秦偃月听得唏嘘。 云妃娘娘美若仙子，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这等美人，也时刻承受着难耐的痛苦。 “兴许，我可以帮上些忙。”秦偃月道，“我觉得母妃的胃病蹊跷。仔细查查也是好的。” 茶姑道，“没用的，皇上心疼云妃娘娘，这些年都是陆觐来为娘娘调理，照样没什么起色。陆觐说除非天灵道人出现，不然……” 她没有再说下去。 天灵道人早已经云游四海去了，连皇上也找不见他的踪迹，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父皇将她撵到这里来闭门思过的原因了。 云妃娘娘变成这样，皇帝疼在心里。 天灵道人不可能亲临，但，她是天灵道人的弟子。 皇帝表面上是撵她来这里闭门思过，其实是让她给云妃治病来了。 秦偃月想通了这一层，有些感动。 皇帝看起来冰冷严肃，难以接近，其实内心极其温柔。 从他对待平妃的态度就能看出。 “茶姑，父皇经常来这里吗？” “不常来。”茶姑道，“早先皇上每天都要来的，云妃身体不适，皇上常常进不来门，后来皇上忙碌起来，每隔十来天会来碰碰运气。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秦偃月笑着，“茶姑，这几天我都会住在这里，我教你做一样东西，你手巧，肯定一学就会，你意下如何？” 茶姑不解。 “就当我住在这里的回礼了。”秦偃月没忽略掉云妃眼底的落寞。 也没忽略掉云妃娘娘提起父皇名字时眸子里的光芒。 若是能治疗好云妃的病，再教会茶姑奶茶的制作方法，父皇和云妃的关系应该能恢复些。 “也好。”茶姑不知她想做什么，应下来。 “娘娘让我收拾出了东厢房，你暂且住在那里，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她将秦偃月带到一间房间里。 秦偃月道了谢。 茶姑有许多事要做，她也不好叨扰，回屋后，呆坐了一会，无所事事，又躺到床上。 溪云宫位于后宫一隅，鲜少有人来，伺候丫鬟也只有茶姑一个人。 和鸣玉宫的热闹不同，这里安静得让她有些心慌。 习惯了东方璃在身边，习惯了杜衡他们的插科打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各种无所适从。 百无聊赖间，她又将第二枚戒指拿出来，仔细观察。 戒指的材质，模样，都与她那枚一模一样。 尤其是戒指上的月石，那种独特的触感，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她将戒指戴在手上，集中注意力，想着窥探一下戒指里有没有跟她那枚一样医药大楼。 不管如何凝神，都窥探不到什么。 秦偃月叹息一声。 爷爷说过，月石是一种相当奇特的存在，力量相当强大，不仅可以扭曲空间，还能扭曲灵魂。 上一个戒指她还没捯饬明白，又来了一个。 她已经迫不及待再去万鹤观一趟了。 秦偃月盯着戒指看了半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反而，在戒指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里，她有些迷糊，困意伴随着一阵晕眩感传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里，她好像又见到了那栋医药大楼。 大楼的样子跟记忆中的一样。 她看着药房，器材库，心电图室，彩超室等等，每个科室都大门紧闭。 秦偃月走在空无一人的医药大楼里，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她在走廊里徘徊了许久，想着再往上走时，却发现本该笔直向前的走廊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弯弯曲曲，就像迷宫一般，医药大楼也在变形。 她无法保持平衡，随着变形的大楼来回晃荡，最终被严重变形的大楼甩出去。 身体如坠悬崖，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她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坐起来。 坐起来之后，失重感消失，恍惚头晕感消散，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你做噩梦了？”身边，有清冷熟悉的声音。 “我梦到我被变形的医药大楼甩了出去，坠楼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气，“实在太诡异了，我觉得是这第二枚戒指在搞鬼。” “第二枚戒指？这戒指不是假的吗？”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她的手被人抓住，轻咬了一口。 “不是，假的被我放起来了，这个是云妃娘娘给我的，这枚戒指跟我那枚一模一样……”秦偃月说着，突然愣住了。 她被噩梦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察觉到不对劲。 看到床上那张酷似云妃的俊脸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脸惊愕，“东方璃，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后宫吗？ 他不是无诏不能进来么？ 东方璃极喜欢她惊讶的反应，他斜倚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腰，“我翻墙过来的。” “翻墙？” “李威灵欠我人情，我想你，就翻墙过来了。” “嗨，我们才分开不足一个时辰。你别惹怒父皇，赶紧回吧。”　　东方璃将她拉到怀里来，声音低沉如酥，“不回，二丫，你得补偿我。” 第465章 王妃甜且娇 第465章 王妃甜且娇 秦偃月听到这清冷华丽富有磁性的声音，一酥，脸微红。 她下意识地往外推，不看他的眼睛，声音发紧，“补偿什么？” “我们已经六七天没在一起了。”东方璃将她拽回来，声音幽幽，“本王年轻气盛，身体健康，这些天以来，一直夜守空房，王妃觉得该补偿些什么？” 听了这话，秦偃月嗓子更紧。 这么明显的暗示由清冷的东方璃说来，有种奇怪的反差。 是让人无法自拔的反差。 秦偃月瞥见他眼睛里的幽幽蓝光，那光芒极慑人，只是轻轻一碰，便灼烫得心底发慌。 “你别闹，我们不是在鸣玉宫，这是云妃娘娘的地方。”她道。 “母妃又不介意。” “母妃不介意，我介意。”秦偃月拧了他一把，嗔怒。 东方璃很不满意。 鬼知道他这几天有多煎熬。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清冷性子，对女人这种生物也没什么特殊情感。 就算在军营中亲眼见过士兵们的狂欢，也只觉得恶心。 自从他与二丫有了肌肤之亲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在心里扎根，发芽，生长，蔓延。 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这些天不能碰她，把他憋疯了。 “二丫，我可是冒着被父皇痛打的危险翻墙进来的，你忍心看我就这么回去？” 秦偃月看着明显很不满的男人，手指抓住他的手腕。 触摸到他的脉搏时，她微微一愣。 这个笨蛋的脉象…… “二丫，我想要了。”东方璃不满她欲拒还迎，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你忍心看我如此痛苦？” 秦偃月被这露骨的话烫得一哆嗦，几乎下意识地反驳，“忍心。” “嗯？忍心？”东方璃脸一黑。 他目光危险地看向秦偃月，一把抓住她的双手，随手将床边的流苏扯过来，三两下栓在了床头。 他俯身上前，哼了一声，“看来本王对你太温柔了。” 才让她如此肆无忌惮说这些混账话。 “本王要将这些天以来的忍耐连本带息讨回来。” 他的手指划过衣衫，不多会，已是衣衫凌乱。 “你别闹，这院子小，不隔音，若是被云妃娘娘听见了……”秦偃月习惯了他的存在，被他一撩就发软。 声音也软绵绵的，又甜又娇，听的东方璃更火气上涌。 “被母妃听见了又如何？”东方璃靠近她，“本王不介意。” “倒不如说，二丫如果你害怕被母妃听见，就乖着点，小点声，免得把人吸引了来，横竖我不怕，也不知羞耻。” “……”秦偃月看着身边这个面若清月却一肚子坏心眼的男人，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不过，你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不解。”东方璃有些懊恼，“解开之后，你一定会逃开。” “不逃，你不信我？” “信。”东方璃思索了一会，手指挑开流苏。 秦偃月恢复自由。 她甩了甩手腕，目光幽幽地转向东方璃，“东方璃，你丫胆子大了，想用强的？” “没绑。”东方璃靠过去，“那叫乐趣。你答应过的事也该兑现了……” “乐趣？”秦偃月露出森森的白牙，她找出几枚银针来，阴气森森地靠近，“那，我也让王爷感受感受被针扎的乐趣如何？” 东方璃看着明晃晃的银针靠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脸黑，“二丫！” “别动。”秦偃月道，“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东方璃脸又黑了一度。 他果然对她太温柔了，让她敢在这种关键时候放肆。 “闭上眼睛。”秦偃月森森地道，“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夫妻之间的乐趣。” “大胆，你要对本王做什么？”他嘴里训斥着，身体却没动，乖乖地等着她的银针落下来。 秦偃月拈着银针，刺进了他头上的穴道。 几根银针刺入到穴道后，她又抓起他的手，“攥拳。” 东方璃乖乖攥起。 她在他手上拍了两下，找准血管。 东方璃感觉到一疼，有冰凉的针头刺进血管中，紧接着，有冰凉的液体注入到里面。 “头疾发作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秦偃月将甘露醇推到他血管中之后，才嗔道，“要不是我刚才无意间抓到了你的手腕，我都察觉不到你头疾发作了，装的挺像啊。” 她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是觉得我医术不精？还是不信我？” “那点程度能忍受得住。”东方璃侧卧在她身边，“跟从前那疼痛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你啊。”秦偃月叹气。 她得知东方璃的头疾之后，日常调理了不少，他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大概是这五天以来，东方璃早出晚归，没日没夜调查三王爷的案子，才导致旧疾复发。 甘露醇很快就起了作用。 那铺天盖地的头疼感一点点消散，东方璃紧蹙的眉头舒展开。 他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拽到怀里来，“别露出这种表情，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 他将头埋在她怀里，深深地吸气，“我若是能做得更多一点，兴许你就不会被降为侧妃。二丫，我想你了。” “你头上还扎着针，别乱动。”秦偃月制止住他乱动的手，“再等一刻钟。” “时间不够，不等了。”东方璃抬手就想去拔针。 “喂！”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玩意乱拔是很危险的。 她想制止住他，东方璃手快，已经拔了下来一根。 “你可真不听话。”秦偃月看得生气，怕他出事，索性将银针都拔了下来。 东方璃顺势抱住她，一阵轻薄。 她推不开，索性任他索取。 好几天没在一起，东方璃格外热烈。 秦偃月闭上眼睛，做好准备时，却察觉到轻薄他的人不动弹了，只有沉重的身体压得喘不过气来。 “东方璃？” 没人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哭笑不得。 身形高大的东方璃覆在她身上，手还抓住她的衣襟，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睡着了。 就那么睡着了！ 她想喊醒他，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终是不忍心。　　轻轻将他推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手穿过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主动吻上去。 第466章 坑哥，属他最专业 第466章 坑哥，属他最专业 东方璃睡得极深沉，她的动作并不温柔，吻过去的动作也很热烈，他依然没醒来。 秦偃月触摸着他的脸颊。 明明很好看的人，因睡眠不足，头疾发作而变得憔悴不堪。 这份憔悴，并不能消减他的容颜，反而让他更增添了几分飘逸。 “东方璃。”秦偃月吻过他之后，指腹落在他的胡子上，“瞧瞧，你太邋遢了，胡子都长出来了。” 东方璃不言不语，呼吸均匀，睡得越发深沉。 秦偃月贴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因来到溪云宫而变得慌乱的心也稳定下来。 “你这一顿操作猛如虎，转眼就睡着的本事太厉害了。”她嘟嘟囔囔，“虽然我给你施针会有影响，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他却睡着了，白浪费了她的期待。 早知如此，不如不给他施针。 秦偃月哼唧唧，像是呓语一般，“我还想跟你说一下第二枚戒指的事。” 这第二枚戒指来得不寻常，她很有必要追踪根源。 尤其是那个梦。 她不是第一次梦到医药大楼了，如此严重的变形却是第一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这枚戒指在身边，她会恶心头晕，精神也会恍惚。 她将戒指放到盒子里。 三层盒子的阻挡之下，晕眩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她把玩着盒子。 爷爷说过月石有扭曲空间的作用，她会感觉到晕眩，应该与扭曲空间有关。 而这木质盒子能够阻挡月石扭曲空间。 这又是一个新发现。 一连串的疑问涌现，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两个戒指的事缠绕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她将盒子扔到一旁，在东方璃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迷上眼睛。 眯了不知多久，有人在敲窗子。 声音很轻微，却很持续。 秦偃月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被惊醒后，小心翼翼地下床来，披了衣裳，打开窗子。 大内侍卫长李威灵正站在窗外，看到衣衫不整的她，微微一愣，“李威灵参见七王妃。” “李大人？”秦偃月讶异道。 大内侍卫虽可进到后宫，可，那也是有严格手续的。 就算是侍卫长也得遵守。 这李威灵是怎么来到云妃娘娘的溪云宫的？ “你也是翻墙进来的？”她问。 “……”李威灵嘴角抽了抽，“属下光明正大进来的。” “光明正大？”秦偃月嘴角轻抿。 “那个，七王妃，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李威灵行了礼，“七王爷呢？” “他睡着了。”秦偃月转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东方璃，轻声道，“你小声点，让他多睡一会吧。” 李威灵有些为难，“一个时辰已经到了，王爷再不走，会被皇上抓的。若是被皇上抓住，明天可就来不了了。” 秦偃月挑眉。 东方璃偷偷翻墙进来，大内侍卫长李威灵是帮凶。 东方璃是皇子，不犯大错，就算被抓住顶多会被训斥。 李威灵就不一样了。 “你这么做，不怕掉脑袋？翻墙也就算了，还想瞒天过海，好大的胆子。”她道，“明天你不要带东方璃过来了，他威胁你也不要听，就说是我说的。” 李威灵一愣，随即想到七王妃是在担心他受牵连，脸颊微红，“七王妃有所不知，属下没这么大的胆子，是宜阳王给的权限。” “皇叔？”　　“是，宜阳王统领大内侍卫和所有暗卫，他的命令仅次于皇上的命令。宜阳王给七王爷一个时辰的功夫来您这里，但，明确规定只有一个时辰，若过了一个时辰，七王 爷明天怕是不能来了。” “真的？”　　“属下不敢撒谎。宜阳王带着皇上出宫散心去了，在他们回来之前，七王爷得赶紧离开。”李威灵道，“明天宜阳王还会来缠住皇上一个时辰，七王妃放心，属下没那么 大胆子。” 秦偃月听得目瞪口呆。 这宜阳王果真与众不同。 坑哥，属他最专业。 想到东方璃每天都能来，她心情安定了不少，转身将东方璃推起来。 东方璃许久没睡个好觉，终于在她这里安心睡着，被硬推起来，有些起床气。 他看着秦偃月模样，像个孩子一样将她拽到身边来，随后，一个绵长的吻落下。 一个吻还不够，他的手乱动，想解开她的衣衫。 “停住。”秦偃月吓了一跳，“窗子还开着。” “本王不冷。”东方璃声音沉沉，“王妃若是冷了，就靠本王近点。” 他说着，又要进一步。 “快住手，李大人还在外面呢，你别闹。”秦偃月吓了一跳。 东方璃一僵。 他阴气森森地转过头，恰好对上李威灵的眼睛。 李威灵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登时脸变得通红，忙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东方璃有些恼。 他明明想趁机跟她在一起的，谁知，竟在半途睡了过去。 不仅睡了过去，还被人撞见了他与媳妇亲热。 “你啊。”秦偃月拧着东方璃的腰间，“这不怪你，你太累了，又被我扎针，睡着也正常。好了，别闹脾气了，快走吧。” 东方璃黑着脸，将衣裳盖在秦偃月身上。 李威灵见识到了这名场面已经不知所措，被东方璃的杀气一惊，更加尴尬，他摸着鼻子，声音喃喃，“那什么，七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必须得快点离开。” “闭嘴！”东方璃呵斥一声，身上的气势幽冷阴暗。 李威灵吓得一哆嗦。 东方璃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想从窗户里跳出去时，又转回来深深地抱了抱秦偃月，这才放心离开。 秦偃月看着跳墙而去的两个人，呼出一口气。 想将窗子关上时，茶姑的声音传过来，“七王爷那般清冷优雅的人，竟也学会了跳墙。” 秦偃月向着声音来源望去。 茶姑正站在半月门下，一脸笑意，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看样子是从后院回来的。 “茶姑。”秦偃月脸红得厉害。 刚才那丢人的一幕，不仅被李威灵看了个正着，还被茶姑看到了。 这尴尬的！　　“老七头疾犯了，我给他治疗头疾来着。”她弱弱地解释道，“他也不是故意翻墙的。” 第467章 你这病，不是病 第467章 你这病，不是病 “行了，别解释了。”茶姑走进来，将刚刚挤好的羊奶拿出来放在火炉上熬煮。 火炉燃烧得极为旺盛，羊奶很容易煮开。 她用勺子将最上面的一层奶皮撇去，将煮好的羊奶盛放到杯子里，“你们小年轻在一块卿卿我我的多正常，太过疏远才不好。你再去休息吧，我给云妃娘娘送去。” 秦偃月挑眉，“先前我忘了问，母妃吃东西会难受，喝水会难受吗？” 茶姑笑道，“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云妃娘娘稍稍吃点东西就难受，喝水也难受。唯独喝自制的花茶和后院所产的新鲜羊奶舒服些，你说这事怪不怪？” “也幸好云妃娘娘能喝花茶，喝羊奶，勉强维持着生命。如若不然……” 茶姑摇头叹气，端着羊奶去云妃房间里。 秦偃月挑眉。 这就更奇怪了。 胃部哪能分辨出花茶和水？还差别对待。 她凑上去，“茶姑，母妃若是醒了，我想给她把把脉。” 茶姑没有拒绝，也没抱希望。 毕竟，这天下的名医都看遍了，七王妃年纪轻轻，能有什么办法。 云妃娘娘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暖炉。 桌子上点燃了上好的辟寒香，屋子里温暖如春。 云妃正侧卧在床上，困酣娇眼。 “娘娘，好些了没？趁热喝吧。”茶姑轻柔地将羊奶放下来。 云妃支起身体，勉强将羊奶喝下，又柔弱无骨般卧下。 整个过程极为缓慢。 先前觉得这慢动作养眼，现在看来，却觉触目惊心。 若不是疼痛难忍，谁会如此缓慢？ “母妃。”秦偃月看得心疼，她上前来，“我来给你把把脉吧，可能我瞧不出什么，但，万一我恰好能看出些什么呢？” 云妃轻笑，“我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碍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费力。” 陆觐都治不好的病，偃月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 “请伸出手，就一会。”秦偃月态度坚决。 云妃执拗不过她，只得将手伸出。 秦偃月将手指放在她的桡动脉，感觉到脉搏跳动极为缓慢。 那种缓慢程度，她从未见过。 她又检查了云妃的眼底，舌苔，按压腹部等等。 越是检查越震惊。 她本以为云妃是经历过磨难，胃部受损，消化功能不完整，才会导致胃部蠕动时痛苦难耐。 今日一查，却发现，云妃的胃部没有任何外部损伤。 “茶姑，可否让我看一下母妃常吃的药物？” 茶姑将尚未熬煮的药物拿来。 秦偃月仔细看了看，这药方很有名，是赫赫有名的人参健脾丸。 以人参，白术、茯苓、山药、陈皮、木香等十一种药物组成，具有健脾益气，和胃止泻的功效。 药物没什么问题。 她将草药包放下来，眉头紧皱。 药没问题，可吃了不管用，胃部也没问题，却吃了东西就难受。 这太诡异了。 “七王妃，可有线索？”茶姑看着她不停变换的表情，问。 “有线索，但不一样准确。”秦偃月道，“母妃的脉象很奇特，就算是缓脉也没有这么缓慢的。脉搏与心脏跳动有关，也就是说，母妃的心脏有损伤。” “这，不太可能吧。”茶姑道，“娘娘从未说过心口疼。”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秦偃月脸色严肃，“母妃的病，并不在胃部，而是在心。” 云妃也愣住了。 这些年来，她吃一点东西就难受，太医们都以为是胃病。 唯独秦偃月说是心脏问题？ “母妃。”秦偃月有些艰难，“我觉得你这病，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什么？”云妃讶异。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给云妃把脉时，只听着茶姑的讲述和云妃的面色，她断定是胃部受损，寒邪入体。 把脉之后，才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妃的症状，像极了爷爷曾经给她讲过的一种中蛊症状。 “母妃，父皇可曾跟您说过，我是天灵道人弟子这件事？”秦偃月问。 “你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茶姑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年纪？天灵道人二十年前就云游四海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他弟子的。” 秦偃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爷爷虽然工作很忙，却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的。 老头子曾经给她讲过很多在她那个世界所不曾见过的病症。 他还写了一本医书记载这些东西。 她那时觉得书里的内容太扯，与科学相悖，就扔到一旁了。 现在想来，爷爷所记载的，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毒药，以及……那些匪夷所思又令人闻风丧胆的蛊虫。 她恰好看过一些关于蛊虫的记载。 “我的确是天灵道人的弟子，陆觐师兄可以作证。”秦偃月道，“母妃，你不是生病，而是，中蛊了。” “中蛊？” 秦偃月艰难地点点头。 云妃的脉象缓慢如斯，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有的脉象。 倒是像极了她曾经医书上看过的中蛊脉象。 医书上说，中蛊之后，脉象变缓，两息一至，人会变得慵懒，久而久之，浑身疼痛，最终因无法进食而死。 上面还有记载，中了这种蛊虫，进食困难，唯茉莉花与羊奶可缓解。 综合种种，她几乎可以确定，云妃是中蛊。 “母妃，我继承了天灵道人的医术，在天灵道人记录的医书上看过这种蛊虫的记载，跟你的症状很是相似。”秦偃月见云妃不太相信，解释道。 云妃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她捂住心口。 这些年来，她受尽了折磨，竟是因为蛊虫？ “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云妃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悲恸，“果真如她说得那般，她死了也不会让我好过。” 茶姑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托盘，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托盘捏碎。 秦偃月看着她们的悲伤模样，咬了咬嘴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气氛沉郁了好一会。 云妃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拉住秦偃月的手，轻笑，“偃月，让你见笑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是我不好。”秦偃月道，“是我让你们想起来不开心的事。”　　她看着云妃憔悴不堪的模样，又道，“母妃，我，应该有办法将蛊虫引出来。” 第468章 两难的抉择 第468章 两难的抉择 云妃听着她的话，愣了一下，“那蛊虫，你能解开？” 秦偃月点着头。 这种蛊虫的名为幻心蛊。 当年她翻阅书籍时候看到过。 她那时不相信蛊虫的存在，觉得蛊虫给人造成伤害的步骤不符合科学逻辑，都是武侠小说胡编乱造的。 爷爷却很相信，还说亲眼见过。 老头为了让她看医书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却当成了耳旁风。 也正因为争吵过，她对里面记载的解蛊方法记得清楚。 “可以吗？”茶姑眼中含泪，她很激动，“七王妃，真的可以吗？” “千真万确。”秦偃月道。 幻心蛊的解蛊方法很简单，先用碾碎的春茶和白矾共同服用，吐出污秽。 再用生地，知母，夏枯草，紫背浮萍等多种药草熬煮成汤药服用。 同时，配合以柴胡为首的汤药做药浴。 并不复杂。 但……　　“母妃，有件事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蛊虫可以引出，但，这十几年来蛊虫已经侵袭了母妃全身，即便没了蛊虫在，母妃的身体也需要调养个三四年才能恢复正常。” 秦偃月说。 “恢复正常？”云妃听到这话，倏然瞪大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溢满了泪珠，“你在说什么？” “你说，我可以恢复？”她颤抖着，瘦削的手无处安放，颤颤巍巍地抓住床单，“我可以恢复正常？”　　“当然。”秦偃月轻声道，“没了蛊虫侵袭，只要按时吃药，按照我给出的治疗方案治疗，一两年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三四年后，炎症消退，脏器修复，母妃应该能跟正 常人一样。” 云妃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她得了这个病症之后，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痊愈。 这些年来，她每天得过且过，躲在这角落，不想让最爱的人瞧见她的狼狈状。 万念俱灰时，秦偃月告诉她，她能恢复成健康人。 消息太过震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偃月了解久病之人的心理。 一个本以为得了绝症的人，突然被告知，这病能治，还能恢复正常，任何人都会有个从震惊到平静到狂喜的心理过程。 她问茶姑要了纸笔来，将需要的药材写下。 “如果母妃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就能将蛊虫引出来。”秦偃月道。 “今天晚上？”茶姑不敢相信。 “要不，明天晚上？”秦偃月说，“后天晚上也行，晚上不可以白天也行。” “……”茶姑听着她随意的口气，额角抽了抽。 “你所说的幻心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有些不太相信她，“蛊虫这种玩意，一向很厉害的，能这么随意破解？” 云妃也跟着点头，“天下毒药千万般，蛊毒最难破。”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秦偃月皱着眉头，“我也是看着天灵道人的书籍上有记载。” “这幻心蛊之所以叫幻心，是因为那虫子会待在心脏里，逐渐吞噬心脏部位，只有换心才能得救，所以又叫换心蛊。 说是利用一种特殊毒药喂养一种特殊的虫子，虫子潜伏到心脏里之后，可以寄生在心脏里，不断繁殖，不断蔓延，潜伏个几年才会察觉不对劲。” 她一直觉得蛊虫这种东西是瞎扯淡，一点都不符合逻辑。 虫子能够栖息在心脏里，更像是寄生虫。 兴许，用寄生虫来解释更合理一些。 时间长了，蛊虫越来越大，导致心脏跳动受影响，影响血液循环，影响全身脏器。 胃部首当其冲，逐渐蔓延到四肢，炎症和血液循环不通等各种作用下，人会越来越废，从而变成废人。 引出蛊虫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用药物刺激蛊虫，再将它引到无害的地方杀死，再将蛊毒吸出来。 云妃听了半晌，没能听明白。 她呼出一口气，笑了笑，“算了，偃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横竖我也活不了多久，死马当活马医，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我会做好准备的。”秦偃月给她一颗定心丸，“母妃请放心。” 云妃很期待这场治疗。 她又拉着秦偃月问了一会儿话，疲惫感上涌，她支撑不了多久，一小会就撑不住了，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出去。 秦偃月也不好再打扰，忙道了别。 “七王妃，你是王妃的福星。阿弥陀佛，若娘娘能够恢复正常，我一定给菩萨烧香去，上天保佑，七王妃保佑。”出了门，茶姑面带喜色地说。 秦偃月面色有些凝重。 她虽在云妃娘娘跟前夸下海口。 但，云妃被蛊虫侵蚀了长达十年之久，心脏跳动也极为缓慢。 若是一下子将蛊虫取出来，早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若云妃无法承受，有个三长两短，她到那时又该如何自处？ 可，若是放任不管，云妃肯定会死。 搏一搏，兴许能活。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茶姑，是药三分毒，母妃服用的那些药物，暂时停了吧。三天后，我们再给母妃驱蛊。”秦偃月道，“我需要做点准备。” “好，七王妃，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去配药。”茶姑挑着眉，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秦偃月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里。 她躺回床上，思绪有些纷乱。 解蛊方法很简单，可，在治疗过程中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取出了一些备用救命药。 戒指不在身边，却不影响她取药。 甚至，因戒指不在身边，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取药更方便了。 她将能想到的救命药都拿出来一点，备用着。 三天时间一闪而过。 第三天，天刚擦黑，秦偃月就给云妃把脉，准备驱除蛊虫事宜。 云妃的脉象依然很缓慢。 可喜的事，跳动速度比以前快了一些，这也说明这三天服用的引导药物是有用的。 “母妃，可以了。”秦偃月的手在浴桶里试了试温度，温度还好。 云妃娘娘很少吃东西，走路有些飘。 从床边到浴桶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她却走了很长时间，纵有茶姑扶着，她也气喘吁吁，额间冒出了不少冷汗。 秦偃月看得心惊。 云妃娘娘真的太弱了。 就算处理了蛊虫，以云妃娘娘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得住。　　秦偃月暗暗捏了一把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469章 云妃娘娘断气了 第469章 云妃娘娘断气了 汤药温度正好。 云妃缓缓地将衣裳脱掉。 在儿媳妇面前脱衣裳，她很不好意思，以手遮挡，有些娇羞地迈进去。　　“母妃，这是最后一碗。”秦偃月端了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汁来，哄道，“这三天来，蛊虫已经有活动的迹象，只要再喝下去这一碗，将蛊虫彻底引出来，母妃就解放了。 ” 云妃看着黑乎乎的药就发憷。 这一碗，比先前喝的那些味道还要冲。 她端起碗，强忍着痛苦喝掉那碗熬得漆黑的药汁之后，将身体埋入到汤药中。 浴桶下方有地龙，地龙里放有炭火。 炭火隔着一层砖瓦烤炽，水会保持温热却不会过热。 浴桶中的汤药蒸腾后，药香弥漫了一屋子。 驱除蛊虫的药物不会太好闻，被加热后，更有一股难闻的腥味充斥在屋子里。 秦偃月常年与药物为伍，早已经习惯了药材的味道。 茶姑和云妃鲜少碰触这类腥臭味浓郁的东西，差点吐出来，脸色难看得紧。 “坚持住。”秦偃月分别给茶姑和云妃一粒药丸，这才抑制住铺天盖地的恶心感。 “谢谢。”云妃平复了心情。 她坐在那里面，在蒸腾的热气中，额间的汗珠一点点渗出。 汗水越来越多，她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好看。 “七王妃，这……是什么东西？”茶姑看着云妃流出来的汗水中夹杂着些许黑色的东西，问道。 “热气氤氲下，母妃的毛孔舒张开，在药物作用下，潜伏在体表的蛊毒被激发出来了。”秦偃月道，“这是正常现象，茶姑不必惊慌。” 茶姑震惊地看着本就有颜色的汤药变得浑浊，表情复杂。 冰清玉洁的娘娘，却被这些脏东西玷污困扰。 “茶姑，别愣着了，到时间了，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将茶姑的思绪拽回来。 茶姑忙应着，将浴桶下方的开关打开。 废水排出后，又加入早已经准备好的新药水。 换了三四次水之后，汤药终于变得清澈了起来。 “换清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潜伏在体表的蛊毒已经驱除，只剩下渗透到五脏六腑里的那些。 渗透之后不好治疗，需要慢慢来。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将潜伏在心脏里的幻心蛊彻底杀死排出。 云妃娘娘被折腾了这么久，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住，只能躺在里面，双眸紧闭。 秦偃月见蛊毒驱除的差不多了，拿出银针，刺中了云妃身上几道大穴上。 原本蔫蔫地躺在水中不能动弹的云妃在针扎之后突然惊叫一声。 云妃猛地坐起来，尖叫之后，以诡异的姿势动起来。 她像是非常痛苦一般，好看的脸上一片狰狞。 “有反应了，茶姑，抓紧。”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汗珠。 很明显，那蛊虫在剧烈反应。 茶姑忙抓住云妃，用尽全力制止住她的动作。 本该很虚弱也没什么力气的云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挣扎着。 茶姑力道不弱都险些控制不住。 “茶姑，按住。”秦偃月道，“最后一道银针了。” 茶姑咬了咬牙，将挣扎不停的云妃按下来。 秦偃月趁机将一枚银针刺中她的下丹田，完成最后一针。 针扎完之后，云妃娘娘也停止挣扎，软绵绵地落入水中。 “抓到了。”秦偃月擦了擦汗水。 过程痛苦凶险，但，蛊虫已经被逼到了下丹田处。 “抓到了？”茶姑不敢相信。 “嗯。”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抓到了！ 在道家，有小周天和大周天的说法。 所谓的大周天就是气绕身体一大圈。 小周天，则是指的气从下丹田出发，通过会阴绕到背部，以沿着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至头顶达到上丹田。 从上丹田下沉后，通过迎香穴与任脉相接，经由心窝处，也就是中丹田，再经胸腹腔下沉到下丹田，完成一圈循环。 蛊虫蛰伏在心脏处。 心脏这一带，恰好是中丹田所在。 她将蛊虫引出的原理就是先将代表着精气神的上中下三个丹田打开，同时利用药物让身体处于稳定状态。 等到体表蛊毒被驱散后，将银针封住小周天循环路径中的各大穴道。 用强烈的药物将蛊虫从中丹田，也就是心脏中赶出。 蛊虫无处可去，只能通往下丹田。 只要在下丹田将蛊虫杀死，再拔除会阴银针，通过最大的排泄通道，彻底将蛊虫排出来。 过程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复杂。 秦偃月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高度集中下。 蛊虫被封到了下丹田之后，尚未杀死。 她仔细观察了许久，眼疾手快，用淬了药物的银针刺过去。 终于，完成致命一击。 这一击完成后，一股黑血顺着银针流出。 霎时间，腐臭味道熏天，清水也在瞬间染成黑色。 “茶姑，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茶姑忍住恶心，将变黑的水排出去。 换成的清水很快变得污浊。 来回循环换水，折腾了接近半个时辰之后，水才变得清亮。 此时，本就虚弱的云妃已经昏迷过去。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 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云妃的脉象更加微弱。 几乎摸不到了。 她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 蛊毒被排出了很多，但，这只是冰山一角。 蛊虫还没排出来。 接下来的任务才算任重道远，然，云妃娘娘已经快撑不住了。 “茶姑，蛊虫已经被杀死。快将云妃娘娘擦干，抱到床上来，必须尽快将死亡的蛊虫排出来。”秦偃月起身准备草药。 接下来，要用大黄之类的猛药，同时配合针灸，将已死的蛊虫排泄出来。 只要撑过了这一遭，她们就成功了。 “茶姑？”秦偃月准备好了药草，等着给云妃灌下去，却迟迟不见茶姑将人抱过来。 “麻烦你把母妃抱到床上来，顺便准备好新被褥和清水，很快就能结束了。”她又吩咐了一遍。 茶姑依然没动静。 安静的空间里，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秦偃月心中一咯噔，“茶姑？” 她将药碗放下，快步走过去，“发生了什么？” “七王妃。”一直拥抱着云妃的茶姑已经泪流满面。　　她声音哽咽，双手颤抖不停，以极哀伤的语调艰难地说，“云妃娘娘她……她，她断气了。” 第470章 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么 第470章 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么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 云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断气！ 将蛊毒排出来之后，云妃娘娘的脉象虽然虚弱，却没有生命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下一关。 她快步走到云妃娘娘身边，手指碰触到她的脉搏。 脉搏已经停止。 探了探鼻息，呼吸也已停止。 甚至，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秦偃月的心砰砰直跳。 那种不像的预感，成真了！ 她后背泛出些许冷汗。 “茶姑，麻烦你将云妃娘娘抱到床上来，快。”秦偃月吩咐道。 茶姑擦了一把眼泪，强忍着悲恸将云妃抱出来，放在温暖的床榻上用毛巾擦干。 秦偃月忙过去探查。 站着不方便，她直接跪下来。 探查了云妃的眼底，舌苔，脉搏等等…… 云妃的生命迹象的确在消散，还是在快速消散。 “这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为了以防万一，她提前给云妃服用了保命的药物，引出蛊虫的药物也很温和。 蛊虫被从心脏部位引到了下丹田，她才正式给出蛊虫致命一击。 这个过程很繁琐，但没有致命的可能。 云妃怎么可能会断气？ 秦偃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本以为在最后一关，也就是将蛊虫排出的那一关，以云妃娘娘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住，会有生命危险。 谁知会变成这样！ 秦偃月将所有的银针都拔掉，同时将一粒硝酸甘油片塞到云妃舌底下，用力按压她的心脏。 云妃的心脏相当脆弱，根本承受不住按压。 稍稍用力，云妃便吐出了鲜血。 鲜血溢出，很快染红了周围。 秦偃月看到鲜红鲜红的血液之后，整个人都在颤抖，按压心脏的手也用不上力气。 “云妃娘娘。”茶姑跪在地上，低头啜泣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她神情悲恸地盯着云妃看了一会，一边念叨着，一边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门去。 秦偃月顾不得安慰理会茶姑。 她将银针拔除之后，云妃娘娘依然没有好转。 相反，不知因为什么，云妃的脸颊变得惨白惨白。 从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鲜血很快染透了被褥，满屋子的血腥味压制住了药味。 秦偃月又在她舌底塞了一些硝酸甘油片。 手也放在她的脉搏间探查着。 然而，没用！ 根本没用！ 云妃娘娘的脉搏依然接近于无，也探查不到呼吸。 秦偃月越来越紧张，后背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解蛊方法应该不会有问题。 蛊虫也只是从中丹田被逼到下丹田而已。 从心脏被逼到小腹上，过程很短，她也用银针封住了大穴，理应不会出事才对。 可！ 云妃娘娘心脏骤停，生命体征也在急速减弱。 若不是她还能触摸到微微跳动的脉搏，险些以为云妃娘娘已死。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偃月攥紧手，大脑高速运转着。 在驱虫之前，她给云妃体检过，除了被蛊毒侵蚀导致身体痛疼之外，只有胃部问题，其他脏器还算完好。 等等…… 胃部！ 秦偃月的目光转移到云妃的胃部。 她怎么给忘了！ 这些年，云妃娘娘的胃部有问题，还是大问题，吃东西就会疼痛不堪，唯独喝羊奶和茉莉花茶能缓解。 这病，绝对不单单是蛊虫的作用。 兴许胃部还有别的东西！ 秦偃月想到了这个可能，忙冲了一杯茉莉花茶。 云妃已经失去了吞咽功能。 没办法，她只能喝一口，再给云妃喂进去…… 皇帝急冲冲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脸登时一黑，三两下冲上前将她拽开，“你在干什么？” “父皇？”秦偃月惊愕，“您怎么来了？” 她转头看到皇帝身后泪流满面的茶姑，明白了一切。 大概是茶姑觉得云妃娘娘已死，给皇帝通风报信去了。 也难怪皇帝眼圈泛红。 皇帝没有理她，直接将她拽到一旁来，抓住云妃的手，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云儿，你睁开眼看看朕。” “父皇，你来得正是时候，云妃娘娘已经失去了吞咽功能，麻烦你把花茶水喂给她。”秦偃月将杯子递给他。 皇帝蹙眉。 “来不及解释了。”秦偃月颤抖着，“把花茶喂给云妃娘娘，请快点。” “茶姑，去喊陆觐陆修林太医。” 她看着茶姑待在那里不能行动，有些着急，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皇帝看她的反应，知道云妃还有救，沉声道，“茶姑留下来。紫御卫听令，速速将陆觐陆修等人带来。” 秦偃月听到紫御卫三个字的时候，长松了一口气。 紫御卫的本领她是见识过的。 只要有他们在，陆觐和陆修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 “茶姑，准备烈酒，蜡烛，沸水。”秦偃月强忍住鲜血恐惧症，吩咐着。 茶姑不明所以。 “七王妃，你想干什么？王妃娘娘已经……” “母妃没死。”秦偃月打断她，“我可以确定母妃没死，茶姑，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茶姑表情很复杂。 “去吧。”皇帝看着云妃面色惨白的样子，心紧紧揪起。 只要云妃还活着，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茶姑顾不得多问，忙去准备。 “父皇，你也来帮忙。”秦偃月不客气地说道。 这溪云宫里人太少，根本不够用。 她需要在陆觐陆修到来之前做好消毒准备。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帝问。 秦偃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父皇，我已经将母妃体内的蛊虫逼到了下丹田处杀死了。接下来有两个大任务，一个是将蛊虫排出来，一个是切开云妃娘娘的胃部。” 皇帝纵然见多识广，也被这言论震惊得双目瞪大。 “你说什么？” “我说，要切开云妃娘娘的胃部。”秦偃月道，“我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个手术的，需要师兄和陆修以及林太医帮忙。” 这三个人，是她最信任的。 现代的胃部手术都是腹腔镜之类的微创手术，对身体伤害极小。 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利用传统的开腹术。 传统开腹有危险，尤其是在云妃娘娘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　　但，情况再坏还能坏过现在么？ 第471章 你们为什么要亵渎她 第471章 你们为什么要亵渎她 皇帝握住云妃的手攥紧。 “那种事，能做到吗？”他看着虚弱的云妃，声音低沉。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按理说不能。 云妃的血压低，脉搏接近于无，不适合打麻醉，也不适合做手术。 尤其是，现在的条件太差了。 要设备没设备，要环境没环境。 “父皇。”她捏着袖子，“如果放任不管，云妃娘娘肯定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一向沉稳的皇帝脸色发白，险些站不住。 这些年来，他生怕云妃会离他而去。 如今，这一天终究到了吗？　　“我给云妃娘娘检查时，发现蛊虫在心脏里，也的确将那蛊虫逼了出来杀死了。我一直以为幻心蛊的存在引起了一系列反应，导致云妃娘娘胃部疼痛，忽略了胃部也可 能有蛊虫这件事。”秦偃月言语诚恳严肃。 爷爷的记载里也没有。 兴许，是她杀死了潜伏在心脏里的蛊虫，导致胃部的蛊虫暴动。 也就是说，这两个蛊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愿意承担责任。”秦偃月道，“父皇，拜托了。” 皇帝目光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需要朕做什么？” 秦偃月的眉头舒展开。 “单独抬出一张床来，用烈酒将云妃娘娘身边的床铺之类的全部擦拭一遍，再铺上这个。”她指着一堆东西说。 皇帝将袖子挽起来，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人居住的房屋再消毒也不可能跟手术室一样，只能尽量做到无菌状态。 秦偃月将存放镇静丸的药瓶拿出来，镇静丸还有数十粒。 连续服用了太多次，药效越来越差。 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 她顾不得想太多，她连续吞服了三粒镇静丸。 镇静丸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 她需要等。 而，等待的这段宝贵时间里，她所能做的，就是将尚且残留在下丹田的蛊毒吸出来。 秦偃月看着云妃娘娘身上的针眼，有逐渐闭合的趋势，微微蹙眉。 银针已经全部拔除，如果不清理出蛊毒来，必定会循环到身体各处。 前头做的这些工作也功亏一篑了。 如何将蛊毒吸出来是个大问题。 最好的方法是利用胶皮手套之类的。 她集中精神，想着从戒指里拿出些一次性手套之类的东西时，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盒子。 看清楚小盒子上面的字迹时，她凌乱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戒指送给她一盒……安全套？ 嗯！ 安全套这种东西长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却异常好用。 轻薄，弹性大，不容易漏…… 就是，在皇帝跟前拿出来有些尴尬。 她暗搓搓将安全套清洗干净，顾不上害羞，覆盖在上面，将云妃下丹田了渗出的蛊毒吸出来。 黑臭的血腐臭浓郁。 就算有一层阻隔，也相当难闻。 她的脸色苍白，强忍着恶心感，直到黑血变成鲜红的鲜血，她才停下来。 蛊毒清理干净之后，镇静丸也起了作用。 秦偃月的手停止颤抖。 她抓住云妃的手腕，依然没有脉搏，心脏近乎停止跳动。 “母妃，对不起。”秦偃月很愧疚。 她一早就知道云妃的身体状态不好，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她太过盲目自信，没有考虑到胃部也有蛊虫，让治疗有了漏洞，才变成现在这样。 心脏不能停，就算有微微跳动也行。 一旦停止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必须保持跳动。 秦偃月俯身，按压着云妃的胸腔。 云妃身体虚弱，稍稍用力就会吐血。 按压的力道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太大了会损伤心脏，太小了不起作用。 这个力道相当难掌握。 秦偃月额角泛出汗珠，越按压越急躁，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小师妹！”一个白胡子老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师兄。”看到陆觐的瞬间，秦偃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陆觐到来，她的重担也能分出去一些。 陆觐闻着屋子里的味道不对，脸色一变。 他顾不得寒暄，将厚重的外套脱下来，提着药箱进去。 不等秦偃月开口，他轻车熟路地拿出银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云妃娘娘心脏附近扎针。 “我封住了云妃的命脉。”陆觐抓住云妃的手腕，面色凝重，“小师妹，你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秦偃月第一次见到如此郑重的陆觐。 陆觐在治病上，完全看不出平常的老顽童性格，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稳重可靠。 “开腹。”秦偃月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陆觐瞪大眼睛。 “师兄，是我的疏忽。”秦偃月道，“我以为只有幻心蛊一种蛊虫，忽略了胃里的，现在必须打开胃部，将那东西切除。” 传统的开腹手术很危险。 她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说，需要我做什么。”陆觐震惊了一小会就恢复正常，“我拼上这条老命一定会帮你。” “好。”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师兄，你稳住云妃娘娘仅有的生命体征，一定要让云妃活着。” 她说着，将云妃衣裳掀开。 “可云妃已经去了啊。”待在一旁的茶姑终于忍不住喊出来，“她已经断气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崩溃着，大哭着，“你们这样做，能起死回生吗？你们到底要将娘娘折腾成什么样？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娘娘啊，你们为什么要如此亵渎她？” 让一群人围住云妃娘娘，还要露出身体，还要被一群臭男人乱摸！ 这种事，云妃娘娘怎么受得了？ 秦偃月脸色复杂。 做手术不能穿衣裳，这是基本常识。 医生眼中无男女，但，这个时代不可能无男女。 女子名声比命还重要。 她情急之下忽略了这个大问题。　　“茶姑，对不起，我觉得还是救命要紧。”秦偃月道，“云妃娘娘没死，她没断气，而是陷入到了短暂的假死状态，她还有救。但，单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师兄和陆修 医术高明，必须有他们辅助我。” 茶姑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娘娘一生冰清玉洁，这让娘娘情何以堪？”　　“我不允许你们亵渎，不允许你们如此无礼，请你们出去。”她冲上来，想要护住云妃。 第472章 没有生命，哪来尊严？ 第472章 没有生命，哪来尊严？ 秦偃月很为难。 在她眼里，和生命比起来，这点隐私根本不算什么。 “茶姑，或许你无法明白，我还是要告诉你，手术过程中，就算穿着衣服也需要被剪掉，尤其是现在的条件非常艰苦。” 做传统的开腹手术，手术消毒范围要远远大于腹部的区域。 也就是说，胃部手术需要从颈部消毒，一直往下持续到小腹部，根本无法穿衣服。 “可，娘娘她那么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能如此不体面地躺在床上？”茶姑哭得极大声。 云妃娘娘是仙子，是不染尘埃之人。 怎么能如此没有尊严地躺在这种地方，任凭人触摸，任人刀割？ 这等没尊严之事，她接受不了！ 云妃肯定也接受不了。 秦偃月深深地叹气。 一旦进了手术室，就要将一切交给医生。 没有生命，哪里来的尊严？ “茶姑，在你看来，我们是在亵渎母妃，但，在我们眼里，我们只想救活母妃。” “为什么你不能一个人做？好歹，好歹给云妃娘娘留下最后的颜面？”茶姑抽噎着。 “做手术不是一个人的事。”秦偃月厉声打断她，“现在条件艰苦，没有设备可用，只能靠医术高明的师兄和陆修来辅助。” 这些人中，陆觐医术最高，他负责稳住云妃的心脉。 陆修有过做手术的经验，又对穴道极了解，能帮助她做切开缝合。 林太医经验老道，对药物极了解，辅助他们三个。 这已经将人数降到最低。 茶姑依旧不同意。 “茶姑。”一直不说话的皇帝开口，“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皇上。”茶姑泪眼婆娑，“可是娘娘……” “出去。”皇帝道，“你出去等着。” “皇上！” “老七，你在外面看够的话，就滚进来将茶姑带出去。”皇帝冲着门外说道。 东方璃默默地打开门，单膝跪在地上，“儿臣无召进宫，请父皇责罚。” 皇帝冷哼一声，“朕要是罚你，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将茶姑带出去，没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东方璃走到茶姑跟前。 茶姑表情很复杂。 她不想离开云妃，又不能抗旨，抽噎了好几声才跟着东方璃离开。 皇帝背对着秦偃月，双手放在身后，大抵是因为紧张，关节微微泛白。 “亚父，偃月，你们听令。”皇帝声音深沉，“朕命令你们，什么都不要顾忌，全力拯救云妃的性命，剩下的事，朕担着。” 秦偃月眼圈泛酸。 因皇帝几次不公平的奖罚，她对皇帝颇有些言辞。 但，这次事件，她却完全改观了。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严以律己，一旦发生这种事，极有可能会成为笑柄，就算活着，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成为皇帝作为最高掌权者，皇家颜面高于一切。 父皇却让他们抛开一切专心救人，出什么事他担着。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藏着极重的担子。 “是。”秦偃月郑重地回答。 “父皇，请您退到后面，我们会尽快完成。” 有皇帝支持，秦偃月吃了定心丸，拿出手术用的所有东西。 幸好她找到了控制戒指的诀窍，能够轻而易举拿出所需要的东西。 虽然尚不能拿出通电用的大型设备，但，手术刀，手术钳，缝合线，以及一些药物，口罩，手套，消毒剂等等东西可以拿出。 她叮嘱着所有人换好衣裳。 将蜡烛的光芒都集中到一处。 光线依旧不够亮，皇帝命令紫御卫拿来了珍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将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秦偃月顾不上道谢，分工明确之后，开始动手术。 “师兄，云妃娘娘的身体不适合做麻醉，你时刻监控着她的心脏，护住心脉。” “放心。”陆觐声音严肃，与往常判若两人。 “林太医，你应该能分清楚这些器材，按照我说的做。陆修，你来帮我切开，我在一旁辅助。” 秦偃月开始下刀。 开腹手术需要找准位置一层层切开，先切开表层，再一层层递进，准确无误地找到胃部。 陆修比她更了解脏器分布，下手也更稳，更适合做这种精细工作。 陆修下刀后，很快就切开了。 纵然已经选了出血最少的部位切开，鲜血还是喷涌而出。 秦偃月看得直哆嗦。 陆修额间也泛出些许冷汗。 四处都是血淋淋的，就算能看到胃部，也很难找到蛊虫所在。 “幽门。”秦偃月道，“陆修，你知道胃幽门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下端，十二指肠出口，我猜测，蛊虫应该在那个地方。” “知道。”陆修沉下心来。 找到幽门穴位置，小心翼翼地切开最后一层。 在幽门附近，果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还在蠕动，就附着在胃部和十二指肠之间。 “找到了。”陆修想将东西捏出来时，被秦偃月制止。 “不要轻易惊动，为防万一，将这一块都切掉。”秦偃月道。 幽门有黏液，很容易发生溃疡，也同意发生梗阻。 这蛊虫在这里生长了这么多年，这一块肯定不能要了。 “把附近切除，再缝合。” 陆修的脸色发白。 从上次给七王爷做了缝合手术之后，他对外科手术有了极大的兴趣，也查过很多资料。 将肠子切除一块再缝合这种事，却是想都没想过的。 “你只管切除，剩下的我来。”秦偃月不敢全部交给陆修来做。 尤其是缝合。 一个不好就会产生黏连，会适得其反。 陆修很聪明，也是天才级别的医生，但，他没有经验。 这个工作，只能她来做。 秦偃月将镇静丸全部倒出来，狠了狠心，悉数吞到嘴里。 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只要缝合完成。 就算有副作用也值了！ 陆修按照她的指导，将附着了东西的那一块整个切除。 那东西被拿出来之后，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挣扎，在猛烈增殖。 增殖后的蛊虫以狰狞恐怖的模样攻向距离最近的陆修，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火盆。”秦偃月大喊一声，“快将火盆拿来。” 站在不远处观看的皇帝看到这惊悚的一幕也吓了一跳，将桌子上的火炉端过来。　　陆修将那肉块扔进去之后，狰狞的东西终于湮灭在火焰里。 第473章 被割开的生命线 第473章 被割开的生命线 皇帝距离那东西很近。 他看着那诡异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碰见火焰之后，瞬间化为灰烬。 一缕诡异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 “快，通风。”秦偃月喊了一声。 皇帝忙将窗子打开，还顺手将那小火炉扔了出去。 “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种腌臜之物，竟一直潜伏在云妃胃部！ “蛊虫。”秦偃月道，“一种我所不知道的蛊虫。” 在爷爷的记载里，只有幻心蛊，没有胃部这蛊虫的存在。 这也是她当机立断将云妃胃部打开，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蛊虫取出来的原因。 云妃已经禁不住来回试验了，不如直接切除来得安全。 大抵，下蛊之人也没想到会有人能开腹取蛊。 皇帝面色复杂。 蛊虫这种东西在很早之前颇为流行，天灵道人和开国皇帝都对蛊虫深恶痛绝，但凡发现使用蛊虫之人，判以重罪。 久而久之，蛊虫也少了起来。 谁曾想，这种东西，竟在云妃体内存在了十几年！ “小师妹。”陆觐突然喊了一声，“这娃娃失血过多，心脉受损严重，情况相当不好，输血吧。” 秦偃月看着手术伤口上不断流出的鲜血，脸色大变，“林太医，将输血袋拿过来。” 本就虚弱的身体因失血过度而导致血压急速下降。 必须靠输血来维持生命。 “止血。”秦偃月额间泛出的冷汗如珠子一般往下落。 在宫里的好处是，能用到天下最好的药。 用上最好的止血药之后，效果还不错。 止血输血同步进行，云妃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 接下来，是帮助云妃恢复正常心跳。 “小师妹。”陆觐额间全是汗，“这样下去不行。” 在这项分工工作中，他的任务最艰巨。 云妃早已经处于假死状态，心脉几乎消散。 她的命，就像是用一根头发丝一样的弦支撑着。 这根头发丝本就随时都能断。 他要护着秦偃月他们在这上面做开腹手术，无异于在这根随时要断的头发丝上再承重百斤。 就算是他医术超绝，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保住云妃的命。 秦偃月很为难。 如果有辅助心脏跳动的设备，兴许还能帮助云妃渡过难关。 现在的医疗条件如此落后，云妃又只吊着最后一口气，难上加难。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重华，把天灵道人留下的药丸拿出来吧。”陆觐沉吟了一会，道，“兴许，只有那药丸能将云妃救过来。” 皇帝听了，猛地一拍手。 对了，药丸！ 天灵道人失踪之前，曾给过他三粒药丸，那药丸被蜡牢牢地封住，一直埋在太仪宫后院的一棵树下。 若不是陆觐提醒，他险些忘了。 “紫御卫，去取药丸。”皇帝吩咐着。 紫御卫领命之后，皇帝也跟出去，“算了，朕亲自去取。” 他攥紧手，大跨步往太仪宫去。 “什么药丸？”秦偃月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药丸的名字，天灵道人只留下三颗。”陆觐道，“三颗都被蜡封住，埋在树根下，说是有生命危险时再拿出来服用，可以救命。” 秦偃月有些期待。 爷爷的能力比她强太多。 那个老头这么神神秘秘的，肯定会留下好东西。 过了没一会，皇帝抱着一个药罐子走进来。 “找到了。”他从药罐子里拿出一个腊封的药丸，将厚厚一层蜡掰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层包裹。 那层包裹，正是大蜜丸外头那层塑料球。 打开塑料球之后，里面有一个金色的药丸。 “将药丸用水化开，给云妃服用。”陆觐吩咐道。 皇帝忙照做。 秦偃月想制止。 云妃娘娘刚做了手术，还是胃部手术，怎么能喝水？ 这么没常识可是会出人命的！ “放心吧。”陆觐看出了她的疑惑，“天灵道人留下的这药丸很奇特，我曾亲眼见过他用药丸起死回生。” “这味药只要放在舌底就能融化，津液生精气，用来化药丸是最好的。可惜云妃没有吞咽功能，用一点点水化开再帮她吞服下去也是一样的。” 皇帝端水的手停顿了一下。 津液生精气的说法他也听说过。 在天灵道人留下的一本医书上记载，将舌尖抵住口腔上方，待津液溢满后，大口吞服而下，可延年益寿。 津液总比水好。 “朕来。”皇帝将金药丸放在舌底，待到药丸融化后，再嘴对嘴渡给云妃。 时间一点点过去。 药入口后，云妃娘娘并没有好转。 相反，原本还断断续续连接的那根生命线，像是被从中间剪断了一般，咔嚓一声断了。 云妃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冰凉。 “师兄。”秦偃月脸色大变。 服用了保命的药丸之后，为何人反而不行了？ “是不是药变质了？”她声音急切，带着哭腔，“药品都有保质期的，这药都过了二十年，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陆觐的脸色也不好看。 那金色药丸他只见过一次，并不了解。 服用方法也是那时学来的。 按理说，以天灵道人的细致程度，不可能将能过期的药丸送给他们。 这也太奇怪了。 秦偃月触摸着云妃的脉搏，脉搏依旧跟没了一样，深深按下去，偶尔才跳动一次。 不仅脉搏停止跳动，仅存的命脉也因那药丸断开。 云妃…… 已经没救了。 “父皇……”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做了这么多，云妃还是没能留住。 想到白天还在一起说话的人突然之间香消玉殒，疲惫感，无力感，悲痛感悉数涌上来。 “对不起。”她眼眶含泪，哽咽道。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给云妃驱蛊。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做手术。 兴许，云妃能多活一些日子。 就因为她的插手，让云妃提前离开。 皇帝看着云妃瘦削的容颜，手颤抖不停。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不敢相信他的云儿已经离开。 音容笑貌仍在，伊人在怀，却天人永隔。 皇帝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成为皇帝以来，生死离别，悲欢离合，儿女情长都成了枷锁。 他的心肠也跟着变硬，看着逐渐变冷的云妃，隐藏了多年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　　心底深处，如裂开一般，鲜血淋淋，生疼生疼。 第474章 是药丸有问题？ 第474章 是药丸有问题？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皇帝双目通红。 他的身上，溢满了悲伤，痛苦，后悔…… 和往常的严肃不同，现在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父皇。”秦偃月看着皇帝的反应不对劲，想上前劝阻。 “出去。” “父皇，对不起。”此时此刻，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云妃。 “出去。”皇帝的声音有些无力，“都出去。” 他紧紧地拥着云妃，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清泪划过，划过云妃的脸颊，落入到云锦被中。 他在后悔，后悔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来，云儿的身体越发不好，恐是时日无多。 他束手无策。 直到秦偃月以天灵道人弟子的身份出现在身边。 他将秦偃月撵来，想着她能给云妃治疗。 秦偃月与老七感情甚笃，她必定无法对云妃的病情作壁上观。 他以为只要秦偃月出手，云妃肯定会好起来。 然…… 这世事千万般，终不能如愿。 “你们，都出去。” 就让他陪云儿最后的时光。 秦偃月看了看陆觐。 陆觐摇头，叹气。 云妃娘娘已经变凉，最后的心脉也已经断了。 就算天灵道人亲临，也已回天乏力。 “我们出去吧。”陆觐道，“留下这里也没用了，不如让重华和云娃娃好好道个别。” “走吧。”他率先走出去。 陆修和林太医也行礼离开。 秦偃月咬着嘴唇。 她不敢相信结果会变成这样。 蛊虫已经驱除了，胃部手术也算成功。 为何一颗药丸会让有转机的云妃断了最后的希望？ 如果药丸有问题，爷爷为何又要留下那东西？ 老头子不可能留下毒药，更不可能做无用功。 许多疑问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也不相信云妃已死。 她，想再重新检查一次。 “父皇，可否让我再看看云妃娘娘？”秦偃月问。 皇帝摸着明显变冰凉的云妃，颤抖不已。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着悲伤，“让你来这里，是朕的错，云妃早已经病入膏肓，会有这种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朕不怪你。” “若云妃还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怪你。 “所以，你出去……” 他的手落在云妃脸上，用无比轻柔的力道触摸着。 云妃没有脉搏，身体变冷，脸色也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色。 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些年，他因种种原因没能陪在她身边，唯独今天，他想好好陪陪她。 “父皇！” “出去。”皇帝挥着手，深沉的嗓音里遍布沧桑，“出去！” 秦偃月捏紧了袖子。 她总觉得此事有蹊跷，还有一种奇怪感觉。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必须要重新给云妃检查一次。 “偃月。”东方璃走进来。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皇帝和云妃，“将时间留给母妃和父皇吧。” “东方璃。”秦偃月快步走到他身边来，抓紧他的手，“我……” 她有很多话要说，瞧见他眸子里化不开的悲伤和煞白的脸，终究将话吞了进去。 云妃死了，东方璃应该会怪罪她吧。 “对不起。”她抽了抽鼻子。 “你没必要道歉。”东方璃道，“走吧。” “不。”秦偃月看着他，“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 “东方璃，爷爷的性格很稳重，那药丸若是真有保质期，他一定会告诉使用者。” 爷爷让皇帝放在树下埋着，还夸下海口，一定不是信口胡说的。 “我想再看看母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罚她也好，骂她也好，她都认了。 东方璃有些为难。 他看着她眼神中的坚毅，蹙眉。 二丫不会信口胡扯，她不放弃肯定有缘由。 “父皇……”东方璃试图劝阻。 “出去。”皇帝的声音已是无力，“这是命令。” “请再让偃月看一看，兴许，有什么我们没察觉到的地方。”东方璃道。 皇帝将云妃紧紧地拥在怀里，眸子里的哀伤如同被凝结了一般。 久久，不给回应。 “父皇？”东方璃喊了好几声，皇帝充耳不闻。 大抵因悲伤太过，他已经听不进旁人的话。 秦偃月很着急。 东方璃也很着急。 云妃胃部的伤口刚刚缝合，不能被这么紧抱，伤口会裂，会感染…… 虽然，云妃现在已经跟死人无疑。 “偃月，你有几分把握？”东方璃问。 “零。” “……” “东方璃，我就是觉得不对劲。”秦偃月道，“我觉得母妃不该就这么去了。” 她抓紧他，“如果我们放弃，母妃就真去了。如果我们坚持坚持，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是父皇……”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现阶段，只能委屈父皇了。”秦偃月道，“让父皇先睡一觉。” 东方璃眼睛瞪大了一些。 他伸出手，有些踟蹰。 父皇不仅仅是长辈，还是皇帝。 这一手刀下去，后果怕是难以承担。 “别。”秦偃月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个傻子，竟敢对父皇动粗？ 他这手刀还没下去，怕是会在瞬间被紫御卫除掉。 “还是我来吧。”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让云妃陷入到危险中，她必须要请罪。 反正都是请罪，不如一块请了。 她点燃了梦寒香。 这一瞬，杀气腾起，动一动，便是死亡。 秦偃月感觉到四面八方释放出来的可怕气息，吓了一跳。 “紫御卫的各位，这香只会让父皇晕过去。”她道，“你们别紧张，我们不会做什么。事后我们会请罪。” 紫御卫终究没行动。 皇帝闻到香味后，精神陷入恍惚中，慢慢放松，失去意识。 东方璃趁机将云妃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秦偃月忙过去检查。 云妃依旧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因失去血色而变得灰白的脸似乎恢复了些血色？ “你看看母妃的脸色是不是好了一些？”秦偃月问。 东方璃仔细观察着，摇头。 “我觉得云妃娘娘身上味道变了。”她道。 死人有死人的味道。 云妃身上的死人味道陡然变化。　　那种变化很惊人，她也找不出原理来，就是下意识觉得变了。 第475章 破而后立 第475章 破而后立 “是错觉吧。”东方璃不忍心看云妃的模样，他背对着床，声音发紧。 “我真的闻到了。”秦偃月嘟囔了一声。 她检查了云妃全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仔细检查，却又找不出哪里不一样来。 她皱着眉头，心中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那就是，云妃还活着！ 秦偃月不知哪里来的这感觉，她按住狂跳的心，准备将手术遗留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 看到伤口的时候，她微微一愣，“这伤口，好像比刚才小了一些？” 东方璃转过头去，“这，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呼出一口气。 手术的伤口多半已经被包扎起来，她所打开的只是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兴许，真的是她思绪太重，产生了错觉。 她的手放在云妃娘娘的颈动脉上，几乎没有跳动的感觉。 耳朵贴在心脏处听了听。 没有心跳声。 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同样也没有声音。 但，无法否认的是，云妃娘娘身上的味道在变化。 那种变化，就像是春回大地之后，已经干枯的花草树木在春风沐浴下逐渐恢复生机。 树木钻出嫩芽，枯草逐渐返青。 “这太奇怪了。”秦偃月皱着眉头。 “到底怎么了？”东方璃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解。 “我说不上。”秦偃月顿了顿，“东方璃，秋天之后，树木凋零成枯枝，你觉得这枯树是死还是活？” “当然是活。”东方璃说，“到了第二年春天，春风一吹，树叶会发出新芽，新芽长成叶子，树木恢复生机，到了秋天叶子掉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是常识。 “那你觉得母妃现在是死还是活？”秦偃月问。 “母妃已经断气了。”东方璃神情哀伤。 “树枯犹能复活，母妃为何不能？”她说，“我觉得母妃在复苏。” 东方璃眼睛倏然瞪大，“二丫，你的意思……” 秦偃月点头。 作为一个医生，她比谁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可，她能感觉到云妃还活着。 能感觉到云妃像凋零的树木那般，看似枯树，其实在慢慢发芽，在慢慢复苏，在重生。 东方璃不太敢相信。 在门外的陆觐听了这言论，紧紧地皱起眉头。 树木可以复生，是因为根基在地，叶子凋零只是假象，只要根基不死，在合适的时机能复苏。 若是根基断了，树木也会枯死。 人跟树是不一样的。 云妃娘娘命脉已经断，很难跟树木一样。 “小师妹。”陆觐走进来，“老七，你们节哀……” “师兄。”秦偃月打断他，“爷爷可曾说过这药丸的名字？” “爷爷？” “就是天灵道人。” 陆觐仔细想了想，“师父并没有留下名称，只是说过，这药丸只能在将死的时候用。” 他摇了摇头，“隔了这么多年，药效失了也是正常，是我疏忽了。” “不。”秦偃月声音坚定。 她不觉得爷爷会做这种蠢事。 一开始她也怀疑药丸过期了，后来想了想，以爷爷的谨慎性格，绝不会做这种事。 “师兄你仔细想想，有关这药丸的事你有没有落下什么？” 陆觐捏着下巴，沉吟着。 这药丸他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也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天灵道人喂给那人药丸后…… 之后怎么着来着？ 他那时只是给天灵道人打下手，抓抓药，拿拿药箱子什么的。 没参与救治，印象不深。 时隔多年，要全部想起来有些困难，他依稀记得，那病人服药之后，似乎有一阵哭声传来。 似乎还有人差点跟天灵道人打起来…… 打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陆觐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师父给那个病人喂药之后，病人断气了，家属悲痛欲绝，差点跟师父打起来。后来，师父让他们等到天亮。” “然后呢？”秦偃月有些紧张。 “然后，我特别困，就睡着了。”陆觐眨巴着眼睛。 “……”秦偃月额角抽搐，“你就不能长点心？” “我那时候年纪小，医术不精，只能打打下手，详细治疗情况我也不知道啊。”陆觐道。 “那病人到底死还是没死？”秦偃月又问。 “当然死了，你出生之前就死了，再活着就成老妖怪了……”陆觐说着说着，表情僵在那里。 病人的家属跟天灵道人起冲突是因为断气了。 可，后来，病人好好活了几十年，寿终正寝。 “小师妹！”陆觐想到一个可能之后，狂喜。 “嗯！”秦偃月重重点头，她也想到了那种可能。 ——破而后立，凤凰涅槃。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像是有默契一般，快步走到床边来。 陆觐把脉。 秦偃月仔细听着听诊器里的声音。 她所用的听诊器是最常见的声学听诊器，检测不到云妃的心跳信息。 为了更方便监测云妃的心跳情况，她拿出了一个多普勒听诊器。 这种特殊些的听诊器能够检测到运动频率的变化，特别适合听诊跳动的心脏。 陆觐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胡子一翘一翘的。 早先跟着天灵道人时，常见这些奇怪东西。 天灵道人让他学习过用法，可惜，那时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这怪东西是骗人的，不屑一顾。 后来天灵道人失踪了，他想用也不可能了。 如今看着秦偃月又拿出了同样的东西，眼馋得很。 “我们轮流着来。”秦偃月看出了他的想法，将位置让给他。 陆觐顿时手舞足蹈。 “小师妹我太喜欢你了。” 一旁的东方璃看着陆觐死不要脸的模样，脸色漆黑。 他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皇帝放在椅子上。 椅子有点小，父皇身形高大，倚在那里很难受。 “做手术的小床上都是血，兴许还有蛊毒，不能给父皇用。”秦偃月道，“父皇待在椅子上睡一晚上，明天怕是会腰酸背痛，不如将他放到母妃身边。” 床够大，只要将皇帝放在里面，不会太碍事。 东方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将皇帝抱到云妃身边。　　夜明珠光芒闪耀下，看到已经去老去的父皇和母妃，微微叹了口气，负手立在一旁。 第476章 听，有心跳了！ 第476章 听，有心跳了！ 空气安静，沉寂。 屋子里的人都屏气凝神的。 陆觐拿着听诊器，仔细监测着云妃的心跳。 心跳几乎接近于无。 他面色凝重，耐心听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没有心跳。 “哎。”陆觐叹了口气，放下听诊器，“大概，是我记错了。那种事想想还是不太可能。” “不。”秦偃月接替了陆觐的位置，“那味道越来越浓郁，我们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再等等。” 她坐着不方便，干脆跪在地上。 屋子里越发沉寂。 三个人都皱着眉头，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突然听到了微弱的声响。 秦偃月一愣，继续听去。 又过了很久。 咚…… 咚！ 有微弱的心跳声传来。 最开始相隔很长时间才跳动一下。 随着时间增长，两声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跳了。”秦偃月喊了一声。 陆觐瞪大眼睛，“跳了？” “是。” “我来听听。”陆觐接过听诊器，仔细听着。 果然有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是切切实实的心跳声。 “真的跳了。”陆觐听到那心跳声之后，反而平静下来。 “我来。”东方璃学着他们的样子。 果真，从那奇怪的装置中，听到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 心跳声从小逐渐变大。 从虚弱慢慢变得有力。 那咚咚咚的声音，是货真价实的心跳声。 “二丫，母妃，又活了。”东方璃转过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溢出些许眼泪。 “我又有母妃了。” “嗯。”秦偃月抓住他的手。 东方璃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手反握住她的，力道极大。 秦偃月揽住他，眼角也有泪水划过。 宣布云妃死亡时，东方璃没有流一滴泪。 宣布云妃活过来时，他却控制不住了。 东方璃在她肩窝里沉默了好一会，等离开时，那张脸又恢复到了平常模样。 “二丫，你累了大半夜，想必已经累坏了，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他声音轻柔。 “我跟小师妹一起去。”陆觐道，“陆修，你过来盯着，我困了。” 东方璃脸漆黑一片。 偃月去休息，有他陆觐什么事？ 一把年纪了死不正经。 “你不准去。”他呵道。 “凭什么？”陆觐吹胡子瞪眼，“老七，你不知道爱护老年人。” “你也算老年人？”东方璃冷哼。 “老夫要是年轻个八十岁，才不是把小师妹让给你。”陆觐气哼哼的，“我老人家困了。” “小师妹，你让我在你房间里休息休息吧。” 秦偃月看着周围的氛围变好，陆觐也从一脸严肃恢复成了平常的顽童模样，松了口气。 陆觐放松下来，说明云妃已经脱离危险。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 终于，将人救回来了。 很累，累得手指都懒得动，但，很值！ “东方璃，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一下。”她放下心来之后，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下来。 她站起来。 才起来没一会，人又软软地倒下去。 “小心。”东方璃忙将她抱住。 “没事。”秦偃月苦笑，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东方璃怀里，“镇静丸失去效果了。” 为了给云妃做缝合，她将现有的镇静丸全部吞服了下去。 镇静丸的作用一次比一次弱，维持的效果一次比一次短。 这次将一整瓶全部服用之后，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抗药性已经形成。 以后，这镇静丸应该没用了。 “对不起。”她看着东方璃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的事让你受惊了。” 也让云妃娘娘受苦了。 “二丫。”东方璃表情很复杂。 这事，明明不怪她，她却一直将责任往身上揽。 “母妃肯定不会怪你的。”他道，“父皇醒来也不会怪你。” 是她的果断，她的坚持，才将母妃救回来。 她是母妃的救命恩人。 “我带你去休息。”东方璃将她抱起来。 “不要。”秦偃月窝在他怀里，“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她闭着眼睛，如呓语一般。 镇静丸失去效果之后，不管是闭眼还是睁眼，眼前都是令人惊惧的血腥味。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唯独，在东方璃身边还安定些。 “可是……”东方璃很心疼。 经此一遭，她一定累坏了。 “就在这里。”秦偃月道，“横竖都要守着母妃，我们在这里打地铺吧。” 东方璃想了想。 当务之急，也只能如此。 他让陆修将被褥搬过来。 “哟呵，跟小师妹一起打地铺，我喜欢。”陆觐眉飞色舞，“小师妹，你让我抱抱吧。” “滚。”东方璃黑着脸，转过身去。 陆觐不高兴，“老七你可真讨厌。” “老祖宗。”陆修有些无奈，“你也累了半天，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休息吧？” “不去。”陆觐双臂相抱，“我要守着小师妹。” “老祖宗。” 陆觐干脆闭上眼睛，躺在被褥上，侧过身去。 陆修无奈。 纵然老祖宗身体好，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哪有在地上休息的道理？ “老祖宗？”陆修又喊了一声。 陆觐没有回应。 陆修喊了好几声，依旧没声，他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老祖宗已经睡着了。 “老祖宗累坏了，就让他在这里吧。”东方璃道，“有地龙，地上不凉，不会受风寒的。” “王爷，你跟王妃也休息休息，这里我来守着。”陆修道。 东方璃低头看了看已经沉沉睡去的秦偃月，点头。 这一夜，惊心动魄，千回百转。 到下半夜才消停下来。 陆修和东方璃轮流照看着云妃。 云妃的心跳声从最开始的极微弱变得强劲，脸色也从毫无血色的惨白变得红润。 天微微亮时，她已经恢复了呼吸。 呼吸绵长深沉，脉搏也平稳下来。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事。”陆修震惊。 死而复生，这种不可能的事，今个可算是见了。 云妃脱离生命危险，他也放松下来，躺在地铺上，“云妃娘娘吉人天相，不会再有危险，睡一会吧。” 他转头看着东方璃，“王爷，恭喜。” “累死了。”不等东方璃回答，他在被褥上躺下来，轻笑，“我们来个大被同眠如何？”　　“滚。”东方璃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第477章 皇帝被围观了 第477章 皇帝被围观了 陆修打了个滚，躺在褥子边缘，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枕头。 他闭眼，漫不经心地问，“王爷可曾庆幸过几个月之前的决定？” “什么？” “中秋节那件事出了之后，全城哗然。”陆修道，“你在风口浪尖上娶了她，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她隐藏如此之深吧？” 东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 隐藏之深吗？ 她不是隐藏，而是切切实实换了一个人。 性格，脾性，以及凭空而来的医术…… 她根本不是她！ “天意。”东方璃的指腹触摸着秦偃月的脸颊，“陆修，你可曾记得，我们二人为了苏点晴打架时，我曾对你说过，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欠她的，是一条命。” 陆修微微动了动眉，等着他说下去。 “后来，我隐隐察觉到，救我的人不是她。”东方璃道，“我让飞影他们调查了个彻底，已经查出了真相。” “哦？”陆修侧身，“不是她，难道是王妃？” 东方璃点头。 “我随口乱说的，真这么巧合？”陆修显然很震惊。　　“不是巧合，是天意。”东方璃道，“当年的事，我记不清，偃月也因高烧而记不清。我醒来时，只看到了苏点晴在身边，下意识以为是她救了我，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 后来才知，苏点晴早就知道救他的人不是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 他阴错阳差娶了偃月，还得知了真相。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陆修看着东方璃眉眼间的温柔，啧啧感叹了一声。 不管多么铁石心肠之人，遇见对的人，也会溢满似水柔情。 陆修道，“苏晋一直上书，要求将苏点晴嫁给你。皇上在这个时候将王妃降为侧妃，你觉得……” 东方璃的面色冷了下来。 偃月被降为侧妃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正妃的位子空出来，必定能引起妖魔鬼怪的觊觎。 “成为本王的正妃，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东方璃声音森森，“本王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 父皇一时半会怕是难改变意见。 那些敢觊觎二丫正妃位置的丑女们敢撞上来，就留给二丫虐着玩吧。 陆修感觉到东方璃身上的可怕气息，缩了缩肩膀。 “你什么时候变成妻奴了？”他离着他稍微远一些，靠在桌子腿上，双臂相抱，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稍微眯一会吧。” 东方璃也已经累极。 与陆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大亮。 阳光透过窗棂照耀到屋子里来。 透过天蓝色纱窗的光芒落在皇帝脸上，暖洋洋的。 时间久了，晒得有些疼。 皇帝有早起的习惯，从没有在睡梦中被太阳灼晒过。 他被这刺刺拉拉的疼痛惊醒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飘飞着的淡绿色纱帐，床是简约的木床，看起来极陌生。 他脸色微变。 这不是在他寝宫里！ “来人。”在陌生地方睡着，还睡得极深沉的皇帝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地方？” “别吵。”身边，有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皇帝低头看去，看到了面色如霞的云妃，一愣。 “云妃？” 云妃没有睁开眼睛，稍微动了动，撅嘴，“吵死了，睡觉。” 皇帝不太敢相信。 他抓到她的手腕，触摸了半晌，脉搏跳动有些缓慢，却是在跳的。 云妃双眸紧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因阳光的照耀而泛出些许绯红。 她本就生得极美。 红霞氤氲里，别有一番风情。 “云儿？”皇帝嗓子发紧。 活了？ 昨天夜里，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云妃断气了。 脉搏停止跳动，面色灰白，那是死亡的特征。 他将已经断气的云妃拥在怀里，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半晌，愣是没想起来。 “困。”云妃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嘟嘟囔囔，“重华，再陪我一会。” “云儿。”皇帝面色复杂地看着云妃。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活着？ 莫非，他一时伤心欲绝，也跟着云儿去了？ 云儿一向胆小，有他陪着，倒是黄泉路上不寂寞。 就是家里留了一大堆烂摊子，那些小崽子们怕是会为了那个位置争个头破血流。 “算了，不管了。”皇帝叹了口气。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昨天，朕做了个噩梦，朕梦到你死了，你离朕而去，不管朕怎么呼唤你都不回头，朕伤心欲绝，心都疼裂了。” “幸好是梦，云儿，不论生死，都不要离开朕好不好？”他覆上去，细细亲吻着云妃的脸颊。 从上而下，在朱唇上辗转，不停。 此时。 屋子中央的地铺上，东方璃他们已经醒了。 他们看着皇上与云妃的动作，登时红了脸。 “哈哈，重华，你也太心急了吧？云娃娃刚刚死里逃生，你就迫不及待生个小重华？”陆觐拍着大腿笑。 皇帝一僵。 他，没死？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皇帝忙将云妃放下，暗暗拧了自己一把，生疼。 他转过头，看到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笃定他没随着云妃去，而是在云妃的房间里。 一想到他跟云妃的亲密动作被围观了，顿时脸黑得厉害。 “你们在干什么？”他呵斥道。 “父皇。”东方璃脸红，“昨天夜里母妃心跳恢复后，我们怕病情反复，就在这里守着。” 谁知父皇一起床就跟母妃撒糖玩。 “昨天夜里，云儿的心跳又恢复了？”皇帝问。 “云娃娃吉人天相。”陆觐站起来，“也幸好小师妹坚持，坚持着让云妃平躺休息，恢复了正常。” “天灵道人留下的那药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 “父皇你别听师兄瞎说。”秦偃月也醒了过来，走到云妃跟前把了把脉。 脉象很稳，心跳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药丸的作用无比强大，云妃不仅活了，更像是枯树生芽一般，重生了。 假以时日休养生息，必定能恢复从前的枝繁叶茂。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问。 “我猜测着，那药丸的作用是破而后立。也就是，母妃的身体在达到生命极限的时候使用，看起来像是死了，其实不然。”秦偃月道。　　“就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样，这药丸让母妃身体复苏了。” 第478章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 第478章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 纵然皇帝见多识广，也被这话惊呆了。 “这种事，可能么？”他喃喃道。 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大罗神仙也做不到的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秦偃月说，“不过，母妃的确是破而后立。如果药丸是天灵道人留下的，没什么不可能的。” 老头子最喜欢研究这些超越常识的东西。 他可是首屈一指的天才。 “父皇，别纠结这些了，恭喜。”秦偃月笑道，“云妃娘娘脉象稳定，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皇帝的手指触摸着云妃的脸颊。 云妃已经醒来，就是太过虚弱不愿意动弹，也懒得睁开眼睛。 她呼吸均匀，脉搏正常。 他的云儿已经苏醒过来，不会再离他而去。 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像是一场梦，又不是梦！ 皇帝盯着云妃看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起床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由茶姑伺候着梳洗。 陆觐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也不好在后宫多待，像个孩子一样拽着秦偃月的衣角，“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再去我那里住几天？我随时欢迎你回来。” 东方璃看得生气，他轻飘飘地挡在秦偃月跟前，“老祖宗，你一把年纪了，能不能要点脸？” 陆觐吹胡子瞪眼，“我哪里不要脸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颊，“我的脸不就在这里了吗？这么大你看不见？” 东方璃冷笑，“能看见，脸皮比树皮还厚。” 陆觐火大，他挽起袖子来，“老七，我老人家就不喜欢听你说话，你句句带刺，找茬是吧？” “来，去院子里，我们比划两下。” 东方璃理都不理他。 陆觐被无视，更气得要命，“老七，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找茬，来，打一架。” “老祖宗。”陆修很无奈。 老祖宗跟王爷见了面就掐架，相互攻击，谁也别想在言语上占便宜。 一个王爷，一个老祖宗，都那么不懂事！ “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不回。”陆觐气势冲冲，“我今天非要跟老七拼个你死我活，谁赢了小师妹就是谁的，瞧瞧，惯的老七这毛病，我怎么能将小师妹放心交给这种混账。” “为了小师妹，老七，跟我打一架。” 陆修看着撸袖子要干架的老祖宗一脸黑线。 这都哪对哪？ “七王爷送了我不少美酒，我没舍得喝，都给老祖宗留着了，老祖宗确定不要了？”陆修用出杀手锏。 陆觐的眼睛立马亮了，他将摆好的打架姿势收回来，舔了舔嘴唇，“美酒？” “很多美酒。”陆修道。 陆觐拽着陆修的衣领，啧啧感叹，“小子诶，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走。” 他跟皇帝摆了摆手，“重华，我回家喝酒去了，你悠着点，云娃娃身体不行，起码再等个一年半载才能生小重华。” 说罢，他连扯带拽地拉着陆修离开溪云宫。 皇帝脸色发黑。 纵早知道陆觐的性格，听着他口不择言也头疼得紧。 林太医见这里没啥事，也忙告辞。 皇帝穿戴整齐之后，恢复往常的威严。 他回到屋里，走到床边探了探云妃的脉象。 再三确定云妃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秦偃月见他表情放松，走到他跟前跪下来，低下头，喏喏地说，“父皇，你罚我吧。” 皇帝坐下，茶姑上前奉茶。 他轻抿了一口。 是云儿亲手制作的茉莉花茶。 花茶香味扑鼻而来，入喉后，甘甜回味，久久不散。 他细细品尝了许久的茶之后，才冷冷地看了秦偃月一眼，“罚你？” “儿臣有罪。”秦偃月道，“儿臣不该盲目自信让母妃陷入到危险中，幸好母妃没事了。若母妃有个三长两短，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除此之外，儿臣，儿臣昨晚还用梦寒香将父皇迷晕了。”她的声音低下来。 “哼。”皇帝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茶水溅出，落在了秦偃月脸上一些。 “你可真是大胆。” 将他迷晕，还将他带到云妃床上，让一众人看他的笑话。 这天下，没几个人敢这么做。 “儿臣知罪。”秦偃月道。 “知罪？你知什么罪？”皇帝呵斥道。 “儿臣愿以受任何惩罚。”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任何？”皇帝眯起眉眼。 “父皇，这事不怪偃月。”东方璃觉得气氛不对，也跟着跪下来，“昨天若不是偃月坚持，母妃怕是危险了。父皇，偃月不仅无罪，她还有功。” 皇帝看着东方璃着急的模样，脸黑，呵斥道，“朕还没说话呢，你们就给朕定罪了？在你心里，朕就是那种是非不分奖罚不明之人？” 东方璃不语，心里默默认同。 若父皇奖罚分明，怎会将偃月降为侧妃？ 父皇分明就是赏罚不明，偏心偏袒，无法吐槽。 “老七你真是翅膀硬了。”皇帝道，“敢腹诽朕。” “儿臣不敢。” “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想起昨个在太仪宫发生的事就生气，拍着桌子，“你们两口子能耐上天了。” 东方璃和秦偃月都不敢出声。 皇帝觉得没意思。 “罢了，老七，等你将盗王捉拿归案，将假银票案件理清后，朕自会赏赐你。” “父皇，儿臣不想要赏赐，儿臣只要……” “闭嘴，朕的话你也敢反驳？信不信朕先打你三十大板？”皇帝呵斥道。 东方璃默默闭嘴。 “偃月，你救治云妃有功。”皇帝盯着低眉顺眼装的极为乖巧的秦偃月，“你想要什么奖励？” “儿臣救治母妃乃分内之事。”秦偃月乖乖巧巧。 “哦？你不想要奖励？”皇帝审视着她，“别虚伪了，说，不论什么赏赐，只要不是太过，朕都答应你。” 秦偃月挑眉，“真的？” “朕骗过人？” “那，儿臣想要一道圣旨。” “嗯？” “儿臣想要一道，恢复老九名誉的圣旨。”秦偃月道，“儿臣以性命保证，老九是您的亲生儿子。” 皇帝触摸茶杯的手停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僵硬无比。 压抑而沉闷。 秦偃月跪在地上，感受到压顶的可怕气势。 以她的气场，无法抵御这股可怕的天子威压，一小会的功夫便已冷汗涔涔。　　就连东方璃也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第479章 宠，就将你宠上天 第479章 宠，就将你宠上天 在这股威压之下，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 度秒如年。 压力越来越强，威力也越来越可怕。 秦偃月险些支撑不住。 她想臣服在这股天子之气的压迫下时，想起东方玖这些年的遭遇，蓦然挺起身，直面相迎。 比起老九遭遇的一切，这点压力根本不算什么。 她可是发过誓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老九获得父皇认可。 皇帝看着秦偃月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模样，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手指轻叩桌子。 “朕说过，只要不是太过分，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他道，“除了老九的事。” 秦偃月脸色一白，“父皇，君无戏言，您不能出尔反尔。” “大胆。” 皇帝一怒，那股可怕的压力更沉重了几分。 秦偃月低下头，咬着嘴唇，在那股气势之下，冷汗浸透了衣衫，贴在后背冰凉一片。 她的双膝在颤抖，险些跪不住。 “父皇。”东方璃心有不忿，想进言。 “老七你闭嘴。”皇帝冷声道，“再敢开口，朕将你调到边关去。” “……”东方璃额角抽了好几下。 “东方璃，你闭嘴，我没事。”秦偃月咬紧牙关。 “父皇，请您再考虑考虑。” “秦偃月。”皇帝盯着秦偃月，“机会千载难逢，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你要是再升为正妃，朕也会答应。老老实实回答朕，朕要听实话。” 他这话之后，收起了威压。 秦偃月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骤然消散，呼吸也顺畅了一些。 那股可怕的感觉消散，她深深呼吸一口。　　平复了片刻心情，才道，“父皇昨天才将儿臣降为侧妃，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今天再升为正妃，不是出尔反尔了么？若是传出去，父皇威严何在？儿臣不能给父皇添麻 烦。” “你倒是为朕着想。”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来。　　“父皇误会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母妃对儿臣说过，父皇这么做是为我们好。”秦偃月道，“儿臣愚钝，不懂父皇决策。但，儿臣相信父皇这么做肯定有深 意。” “儿臣不想拂了父皇好意，也就不提这事了。更何况，侧妃如何，正妃又如何？只要我跟老七心有灵犀，身份不是问题。若是两个人貌合神离，地位再高也没用。” “你在讽刺朕？”皇帝让茶姑添了茶，吹起浮沫，“胆子不小。” “儿臣不敢。”秦偃月道，“就是个例子而已。” 她抬眼看了看皇帝的模样，又试探着开口，“那个，父皇您金口玉言，关于老九……” 皇帝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茶杯又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诚心不让朕好好喝杯茶？” 非要提老九的事？ 秦偃月低头不语。 老九的事迟迟得不到解决，问陆觐，陆觐只说时辰未到。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老九争取争取。 皇帝看着她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老九的事与你无关，朕自有安排，不必你来操心。” 他停顿了好一会，沉声开口，“朕的儿子，由朕来安排就是，你多管什么闲事？” 秦偃月听到这话，一阵狂喜。 皇帝的意思是，他，承认了小九的存在？ “重新想个赏赐。”皇帝不想在老九的话题上停留，生硬地转移了。 秦偃月放下心来。 她深深地叹气，眼睛弯弯，“儿臣也想不出要什么赏赐来，要不，父皇您赏赐我一万两银子？” 皇帝额角抽了两下，“一万两银子？” “太多吗？”秦偃月心里打鼓，一万两银子换算成软妹币是一笔巨款，她踟蹰着，“要不，五千两也行。” 皇帝额角直抽。 敢跟他要这充满了铜臭味的赏赐，也只有她了。 “你看不起朕？” “儿臣不敢。”秦偃月忙解释道，“一万两挺多的，儿臣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她瞧着皇帝脸色发黑，解释道，“父皇赏赐的东西儿臣舍不得卖，只能看着，不如直接要银子来得实在。” “你还想变卖？”皇帝脸更黑。 “不是，儿臣就这么一说。”秦偃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说错话，忙笑道，“儿臣的意思是，比起华而不实的物件，儿臣更喜欢实在点的。” 比如，银子。 金子也行，银票也不排斥。 皇帝无语地看着她，“罢了，朕就赏赐你一万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样吧，你用完了两次呼唤紫御卫的机会，朕就再赐你两次。” “不过，下次你再敢干出让紫御卫太监皇子这种事，不论原因，朕绝不轻饶你。” 秦偃月忙谢恩。 “起来吧。”皇帝站起来，负手而立。 “云妃的身体尚未恢复，你留下来照顾她几天。”他道，“顺便面壁思过。” “儿臣谨记。”秦偃月道。　　皇帝吩咐完了，又看着东方璃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老七，你瞧瞧你这出息。罢了，云妃刚死里逃生，需要你跟絮儿来陪她，朕特意准许，你可以每天来这 里待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多待。” 东方璃听到这话，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要能跟偃月见面就好。 “多谢父皇，儿臣谨记。”他的声音诚恳。 皇帝冷哼，低声呵斥，“没出息的玩意，离开媳妇一刻就这德行？”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在云妃身上转了几圈，整个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珍惜之物失而复得，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他看着还在昏睡的云妃，攥紧手，“从今日起，云妃晋升为云贵妃。” 东方璃微微一愣，忙跪下来接旨，“儿臣代母妃谢父皇。” 皇帝大手一挥，大跨步往外走。 出了溪云宫之后，他站在小小的角门门口，仰头看向天空。 天色湛蓝，来去的云彩悠然徜徉。 冬日，无风，只有明媚的阳光，隐隐有几分春日的气息。 万物复苏，正如，云儿的起死回生。 “云儿，经此一遭，朕已然决定，朕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怕朕的恩宠带给你灾难，朕想宠你，就要将你宠上天去。” 谁敢再传流言蜚语，他就割掉谁的舌头。　　喃喃自语着说完，他一甩袖子，决绝而去。 第480章 春天是生猴子的好时节 第480章 春天是生猴子的好时节 东方璃和秦偃月恭送皇帝离开后，院子里恢复往日的安宁。 冬日，暖阳。 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是寒冬里少有的温暖。 “东方璃。”秦偃月抄手站在阳光下，看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欣喜，“你听到父皇的话了吗？”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父皇，承认小九是他儿子了。” “嗯。”东方璃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月前，她听闻小九的事情后，不顾一切将小九带回，冒着生命危险替小九正名。 他们做了这么多，终于有了回报。 “谢谢。”他揽住她的肩膀。 若没有她，小九肯定蒙受着不白之冤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若没有她，他在多年之前也会死在冰天雪地里。 老十，母妃，太后，都是她救活的。 “谢什么？”秦偃月与他面对面站着，抬眼看着软红光芒里东方璃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 “小九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父皇能亲口承认小九是他儿子，我觉得好开心。” 想吃火锅，想喝酒，想大肆庆祝。 东方璃眉眼遍是温柔神色。 他的手放在她头上，“等回王府了，随便你怎么庆祝。” “真的？” “本王骗过你？” “经常骗我。”秦偃月嘟囔着，她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走着走着，抽了抽鼻子，“东方璃，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差点酿成大错。”她睫毛闪着，自责。 东方璃反握住她的手，“二丫，你为什么总是道歉？母妃的事，不是你的错。” 非但不是她的错，她还是母妃的救命恩人。 “不。”秦偃月郑重地看着他，“我……” 她叹着气，“说出来或许你不信，爷爷曾经教过我有关蛊虫的治疗，我觉得那玩意不靠谱，是江湖骗子弄来忽悠人的，不曾上心。” 正因为她没上心过，才会陷入到被动中。 她太过依靠医疗器材，一旦离了器材，遇见难题就会陷入到困境。 “我跟爷爷生活的地方，医疗很发达，也有很多能起死回生的器材，我习惯了那些器材的应用，还做不到跟爷爷一样因地制宜。” 早先没觉得如此捉襟见肘。 在治疗云妃时，她明确感觉到了不足。 这个时代的药，比她想象中还要有用。 不管是药物还是毒物，有很多脱离了常识的存在，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爷爷给她留下那三粒药丸，大抵就是教她做人的。 “我得找个机会把那金色药丸从父皇那要过来，爷爷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也能做出来。”　　“与爷爷比起来，我的医术还差很远。”她看着东方璃一脸担忧的样子，轻笑，“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是感慨感慨，学无止境，我不能固步自封，接下来要好好学习了 。” 东方璃看着她撅起小嘴的模样，心中微动，“二丫不必妄自菲薄。” “我没妄自菲薄，是说实话，我必须要不断充电才能赶上爷爷。”秦偃月说罢，皱紧眉头，“爷爷留下的药丸只有三粒吗？” 东方璃摇头。 他甚至不知道药丸的存在。 “那药丸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我想多做一些，留着备用。”秦偃月道。 那玩意比急救设备还好用——虽然听起来像瞎扯淡。 “这……”东方璃皱着眉头，“二丫，你若是想做那种药丸，切记秘密进行，一旦传扬出去，大抵会引起轰动。” 起死回生药和长生不老药一样，一旦出现，兴许会引发战争。 秦偃月愣了愣，轻笑，“其实我觉得不必多虑。” “爷爷留下的金色药丸应该只能在将死的时候服用。正如师兄说得那般，根基没了，只有死路一条。像云妃娘娘这样，是在本身还有希望活着的时候服用了才有效果。 也就是说，药丸起作用是有条件的。没有人闲着没事干把自己弄的只剩一口气来试药。如果只用来救命，应该不会有事，别担心了。” “还有，你说，我问父皇要银子是不是要少了？”顿了顿，她又无比纠结地问。 趁机多要一点就好了。 “……”东方璃一脸黑线。 他万万没想到，她想要的赏赐是银子。 想要银子的话，去库房里支取就是了，他不差这点钱。　　“这些天我查看了一下账本，母亲留下的铺子被闵玉一家蚕食得差不多了，很多都是亏本运营的。那铺子处于繁华地带，不应该不赚钱，我想用一笔资金来重新装修， 雇人，重新运营。”秦偃月道。 一来二去，需要一笔不小的银钱。 等明年年底盈余多的话，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尝试着开平价医馆。 开平价医馆是个相当繁琐的活。 说小了是开个医馆而已。 说大了就是商鞅变法，动了太多人的奶酪。 东方璃看着她认真盘算的样子，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咬，“不急。” 比起建医馆，生个小猴子更迫切些。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芒，“二丫，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我们的小猴子。春天要到了。” “啊？” “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是生小猴子的好时节。” 秦偃月额角抽搐。 这货，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调，说这种话题？ 她嗔道，“别胡说，进屋……”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感袭来。 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小心。”东方璃忙将她揽住，“怎么了？” “没事。”秦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是镇静丸的后遗症。” 镇静丸能够维持镇静，相应的，药效过去，人会感觉到非常疲惫。 她服用了那么多镇静丸进去，怕是要等个三五日才能恢复正常。 “我想睡会。”她道。 东方璃将她打横抱起，“我陪你。” “父皇不是说只让你在这里待两个时辰？”她趁势搂住他的脖子，“你把我放到床上就行，你去忙就行。” “父皇是说了这话，可他没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东方璃眸子里映着阳光，“我陪你一起睡。” “别闹，这里不隔音，别尴尬。” “哦？”东方璃声音幽幽，“我已经许久没睡个好觉，想与你一起休息而已，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说，你在期待？”　　“……”秦偃月额角抽搐，“滚。” 第481章 我要让她死 第481章 我要让她死 时过三五日，越发接近年关。 闻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传扬着闻京城中最近发生的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秦家那位又蠢又坏恶贯满盈的秦偃月从正妃被贬为侧妃。 此消息最为流传，以苏点晴为首的贵女们欣喜若狂。 正妃的位置空出来，她们就有希望嫁到七王府。 一时间，爱慕七王爷容颜的女子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梳妆打扮，定做衣裳。 第二件大事，是失宠多年的云妃娘娘摇身一变，从普通妃位登上贵妃之位。 妃位和贵妃之位不同，贵妃仅次于皇贵妃之下，地位显赫。 七王爷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后宫哗然，妃嫔们生生撕了好几个帕子才将醋意压下来。 朝堂之上，一些心思沉重的人思考着皇帝此举的意思，一时间，前往七王府的人也变多。 第三件大事，便是三王爷被贬到皇陵驻守陵墓。 三王爷本是太子之位的候选人之一，支持他的官员不计其数，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因庐阳王家的月露郡主嫁过去，更让不少人猜测着皇上是准备立太子了。 他突然被贬谪到皇陵，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就在此时，假银票案件也浮出水面，牵扯众多，官员们无暇顾及三王爷，纷纷自保。 局势纷乱，朝堂上的人也不敢过分站队。 看似平静的闻京城中，似在暗地里涌起了狂浪。 此时。 闻京城城郊。 衰杨掩映之下，红阁子里。 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正坐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女子正是秦雪月，三王妃。 三王爷被夺取了王爷称号，她自然也不再是三王妃。 三王府被封，她无法再居住在三王府，又无法回秦府，只能寄居在姨母闵珠这里。 “贱人，都是秦偃月那个贱人。”秦雪月手持着粗布做成的小人，如疯狂一般嘶吼着。 那小人上用鲜血写着“秦偃月”三个字，以及秦偃月的生辰八字。 “去死，去死，秦偃月，去死。” 她双目通红，发了狠一针一针往下扎，恨不能将小人戳烂了。 “雪儿。”闵珠端了一碗燕窝粥来，看着她状若疯狂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别糟蹋身体了，喝药吧。” “姨母。”秦雪月声音阴测测的，她抬起头，“秦偃月死了吗？” 闵珠坐在她身边来，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雪儿，这东西不是那么快见效的。” “可你不是说，只要秦偃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做好仪式，就可以让秦偃月生不如死吗？”秦雪月咬紧牙，“让她死，我要让她死。” 她说着，拿了极粗的大头针狠狠地朝着小人的头部刺去。 “她为什么还不死？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雪儿。”闵珠叹着气。 她起身点燃了一根蜡烛。 蜡烛下方，正是写了秦偃月姓名的布偶小人。 蜡烛火苗冉冉上升，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这也就表示，秦偃月尚无大碍。 “这事的确诡异。”闵珠道。 她擅长推演，对星象和玄学也颇有心得。 这种巫蛊之术也略懂一二。 按理说，有秦偃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举行仪式后，刺中这小人后，秦偃月会有反应。 可，香烛不灭，甚至，香烛火焰燃烧正旺，有风也能纹丝不动。 着实怪异。 “姨母，有没有更凶狠一些的法子？”秦雪月咬着牙，“我想让她死，这种法子太温和，我想让她在生不如死中死去。” “大概是秦偃月命太硬了。”闵珠皱着眉头。 “雪儿，你再与她碰面时，暗地里拿一些她的头发来，用她的贴身之物来做蛊，我就不信没用。” “头发，头发！”秦雪月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芒。 她死命撕扯着小人，生生将小人撕扯断裂。 这还不解恨，将小人里面的棉花全部撕扯出来，像是挫骨扬灰一般。 “去死。”秦雪月低吼着，重复着，“秦偃月，赶紧死啊。” 闵珠看着她头发散乱，状若疯子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头发捋顺，“雪儿，何必呢？” “我夜观星象，发现秦偃月星光璀璨，以你现在的能力是打不倒她的。你莫要心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我想让她死。”秦雪月歇斯底里。 她眸子里的恶毒光芒似要将人吞噬，“她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秦雪月提起秦偃月的名字就无法控制情绪，她将放在一旁的小人也抓过来，不顾上头的针，用尽了力气撕扯着。 直到将人偶撕扯成碎片才抛在半空里。 碎片落了一地，昏暗房间里因这些白色的棉絮和碎布，看起来有些阴森。　　“姨母，是她，都是她。”秦雪月厉声指责，“秦偃月一定早知道东方珞是那种德行，才会将计就计让我嫁给他。她是在报复我，她假装将东方珞让给我，就是为了看我 笑话，她都是装的，她好狠毒啊。” “我变成这样，全部是秦偃月害的。如果不是她，我才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姨母，我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 闵珠看着疯狂的秦雪月，暗暗摇头。 这姑娘跟她娘一样，很蠢，又喜欢自作聪明。 秦雪月准备嫁给东方珞之前，她特意卜算了一卦。 下下签，大凶，东方珞不是良人。 她是看着秦雪月长大的，视为己出。 她也本着姐妹一场的情分劝阻过闵玉。 但，闵玉充耳不闻，还对秦雪月能嫁给炙手可热的三王爷，飞上枝头成凤凰一事沾沾自喜。 有这等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 “雪儿，身体要紧。”闵珠将药碗端来，“秦偃月已经被贬为侧妃了，她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养好身体才能痛痛快快地报复回去。” “乖，喝药。” 秦雪月听得心中一动，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 喝光药之后，她重重地将碗放在桌子上，“姨母，秦偃月不死，我誓不为人。” “好。”闵珠见她将药全部喝完，眼睛闪了闪，“你累了，睡一觉吧。” “我累了。”秦雪月果真慢慢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已经昏睡在那里。　　闵珠抄手站起来，盯着药碗，声音幽幽，“她已经睡死了，你出来吧。” 第482章 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第482章 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珠儿，可曾想我了？”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珠帘拍打声，有人掀开帘子。 下一刻，闵珠便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六皇子，别闹。”闵珠闻到熟悉的男人味，腿软下来。 被抱紧后，更是全身发软。 她柔弱无骨地窝在他怀里，喘着，“雪儿还在呢。” “那我们去别的屋。”六皇子将闵珠打横抱起，从幽暗的房间里来到一间明亮的房间里。 他迫不及待地将她放在床上，手不停乱动。 “六皇子，别……”闵珠满脸通红。 “珠儿，这几天不见你，心里跟丢了什么珍贵宝物一样，空落落的，今日终于见到你，你就满足满足我吧。” 六皇子深情款款地说着，手指挑破她的衣裳。 闵珠对他最是招架不住，深深地喘着。 假意推了一会后，任凭他为所欲为。 半盏茶时间后…… 六皇子结束。 他躺在一旁，美美地闭上眼睛。 闵珠正不上不下，又不敢多说什么，红着脸，拿了毛巾来清理。 “珠儿。”六皇子看着闵珠娇羞的模样，一把将她拽过来，“别管这些了，来，告诉我，情况如何了。” 闵珠的手微微一顿。 她去换了一身衣裳，整理了头发，恢复往日的端庄，“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七王妃将三王爷太监之后，七王爷着急抓到三王爷的把柄，将假银票案件悉数算在了老三头上，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我们也得以全身而退。” “可惜，牺牲了盗王。”　　“珠儿不必惋惜。”六皇子冷声道，“盗王和平妃本就是牵制老三的一枚棋子，老三垮了，棋子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倒是可惜了平妃，父皇极为宠她，若是能为我们所用 ，何愁大事不成？” 闵珠穿戴整齐后，走到桌边沏茶。 她用舀子小瓮里的茶水浮沫撇去，嘴角轻抿，“平妃必须死。” 六皇子微微挑眉，“哦？” “是我让范先生在平妃娘娘的衣裳里绣了东方珞和平妃的名字。”闵珠道，“她若不死，我们都不好过。” “此话怎讲？”六皇子坐到她对面来。 “平妃爱上了皇上。”闵珠舀了一杯茶给他，“六皇子觉得，平妃爱上皇上之后，会乖乖为我们卖命？她死了，一切罪责都落在了三王爷身上，与我们没有半丝关系。” 这才是最干净的全身而退。 “平妃竟喜欢上了父皇？”六皇子问道，“何以知晓？” 这的确是他没想过的。　　“来自女人的直觉。”闵珠道，“六皇子，我们已经成功从假银票案件中抽身，接下来，我们还是蛰伏一段时间比较好。七王爷心思沉，保不准他还有后招，小心为妙。 ” 六皇子点点头。 老七的手段，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辣。 “听珠儿的。”他道。 闵珠对六皇子的反应很满意。 他跟旁人不同。 跟旁人提些良药苦口的意见，那些人只会不耐烦地反驳她。 唯独六皇子，每次都认真考虑，认真执行。 就算不执行，也会讲明原因。 这是她一心一意辅佐六皇子的原因。 “珠儿，老三被贬到皇陵，算是保住一命，但，我觉得此事还是有些夜长梦多。”六皇子说。 这些年来，在闵珠的辅佐下，他利用老三做下了不少事。 老三是他的专属背锅的。 出了事，自然也是老三担着。 虽然老三蠢，对此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 但，这不代表着所有人都看不清这局中局。 一旦老三回过味来，或者父皇再重新调查，隐藏在这一切之后的他，说不定也会暴露出来。 “老三得死。”六皇子声音阴狠。 闵珠喝茶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将茶杯放下来，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屋内。 “六皇子别急，耐心等待一段时日，还有一段好戏。” “哦？”六皇子的桃花眼里闪着光，“珠儿的意思是……” 闵珠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困”字。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个卦象，卦象显示了这个字。”她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会将所有的变卦互卦中的生路全部堵死，木被囚在屋子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卦象，指的是七王爷，若七王爷出事与三王爷相关，三王爷报复得顺理成章……”闵珠没有再说下去。 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这也是她留下秦雪月的原因之一。 六皇子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 他相信闵珠的本事。 闵珠卜算的事，极少有差错。 此事把握很大。 “这事就交给珠儿了。”六皇子说。 “还有一件事。珠儿你可曾推演过老七夫妇的运势？老七可有太子之相？” “为何这么说？”闵珠蹙眉。 “秦偃月呼唤了紫御卫。”六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恨不能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紫御卫是父皇专属的暗卫。 只要对紫御卫发号施令，等同于父皇的命令。 秦偃月一个外人，一个闻京城中人人皆知的蠢货，竟有这种待遇！ “秦偃月是天灵道人的弟子，还被紫御卫保护。被冷落多年的云妃一跃成了贵妃，这重重信号，无一不昭示着老七的发迹。” 闵珠摇头，“暂时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六皇子应该知道的，我的推演顶多能推演半年之内的事，时间越长，准确率越低。现在能够确定的是，七王爷在半年之内没有太子之相，半年后就 说不准了。” 六皇子的桃花眼里满是妒意。 老七本是个不受宠的，就因为娶了秦偃月，步步青云。 “六皇子不必担心。”闵珠道，“我虽推演不到半年之后的事，可，若是在这半年之内七王爷不在了……” 她说着，脸色一变。 喉咙里，泛出一股极痒的感觉。 她控制不住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咳嗽感，忙用手捂住嘴。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说完，她跑到旁边的屋子里，用力咳嗽起来。 咳嗽声越来越大，就算用手绢捂着，强忍着，也无法控制住。 一股腥甜的感觉涌上。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湿透了手绢，喷在了地上。 陈旧的血迹与崭新的血迹辉映，斑驳惊心。　　闵珠弯着腰，用力压着肺部，一边咳嗽一边吐血，身体也因剧烈咳嗽而摇晃不停，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第483章 我数三声 第483章 我数三声 闵珠生怕咳嗽声会惊扰了六皇子，尽量将声音压下来。 她双手哆嗦着将袖子里的药丸拿出来。 药丸滚落在地，她匍匐着，用瘦骨嶙峋的手前去抓，在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中，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药丸抓住。 药丸勉强克制住了咳嗽感。 等消停下来之后，她身上的衣裳几乎全湿透了。 闵珠勉强站起来，回里屋换了套新衣裳。 漱口，梳头，重新打扮一番，仰天深呼吸一口， 她感觉到咳嗽有所减轻，又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药一饮而尽，这才回到屋子里。 “珠儿的身体如何？”六皇子见她回来，一脸担忧地问。 “我没事的。”闵珠笑着。 “珠儿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六皇子将她拽到怀里来，叹息道，“你也越来越消瘦，这模样，真让人心疼。可有我能做的，珠儿尽管吩咐。” “谢六皇子挂牵。”闵珠摸了摸嘴角，“任何推演都是窥破天机的，预知未来需要付出代价。这是反噬，是药物所不能治的。我都已经习惯了，六皇子切勿挂牵。” 六皇子深呼吸一口。 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凑到身边来，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声音沉沉，“我心疼珠儿，恨不能替珠儿受了。” 闵珠被他一靠近就浑身发软。 很快，又瘫在他怀里。 “我得了一些上好的药材，赶明儿给你送来。”六皇子摸着她身上，“珠儿太瘦了，我再让人送一些补品来，一定好生补补。” 闵珠靠在六皇子怀里，喃喃，“六皇子能想着珠儿，珠儿已是感动不已，不敢奢求太多。” 六皇子看着她娇羞听话的模样，心中又一动。 “珠儿哪里的话，你可是我最爱的女人。”他想进一步时，闵珠却抓住他的手。 “六皇子，今天不行了，我不太舒服。”闵珠弱弱地说，“上午时分，我推演了一些事，大抵是反噬作用太过，我……” 话还没说完，那股可怕的咳嗽感又涌上来。 她脸色一变。 那药，越来越不管用了。 这才吃了不足一炷香时间，竟又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她捂住嘴，用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 六皇子看着她脸色惨白蜡黄的模样，也没了兴致。 闵珠就像一朵花失去了颜色的残花，只是个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而已。 他看着她掩不住的狼狈模样，有些嫌弃，顺手将她推开来。 闵珠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纵使她倾尽所有不在他跟前咳嗽。 可，病症是控制不住的。 她这破败不堪的身体，终究还是惹他厌烦了吧。 “珠儿，喝口茶压一下。”六皇子起身倒了一杯茶。 “你这咳嗽太顽固，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又没有好办法，哎。”他将茶杯递给她，“我让人送来了枇杷膏和秋梨膏，你要多服用。” 闵珠微微一愣。 她以为六皇子是嫌弃了她，谁知…… 他推开她，只是为了给她倒茶？ 六皇子能做到如此，她又有何求？ 她心下感动，端过来将茶一饮而尽。 “谢谢六皇子。”闵珠声音有些哽咽。 “傻瓜，谢什么。”六皇子眼中闪过宠溺，那温柔像碗底的茶叶，无比浓郁，“你要早点好起来才行。” “我以为六皇子嫌弃了我这久病的身体。”闵珠的手抓住茶杯，泪眼婆娑，“我已经是这般姿态，能得到六皇子如此关爱怜悯，我……” “别多想，我怎么会嫌弃你？”六皇子又将她揽到怀里来，“珠儿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女子。你好生休养，我会让人送药来。” 闵珠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模样，重重地点点头。 六皇子将她抱到床上，温声细语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好些事，这才起身告辞。 闵珠看着他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以她久病消瘦的模样，没有从前的半分风华。 她何德何能，承蒙六皇子不嫌不弃？ 此份深情，她必拼了性命也要报答。 她，拼了命也要将他送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闵珠挣扎着坐起来，走到最里面的昏暗屋子里，刀子划过手指，鲜血落在屋内的奇怪图案上，染红了蓍草。 她抓住带血的蓍草，随手散开，准备占卜。 “贱货。”尚未来得及卜筮，小屋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闯进来，一脚踹在闵珠的后背上。 闵珠抵不住这可怕力道，人跌在地上。 头碰触到地上的鲜血后，沾染了一脸。 鲜血顺着额间流下，触目惊心又无比狼狈。 “贱货，我看到了六皇子的马车停在外头，说，你是不是又勾引六皇子了？你一时都不能没有男人？”男人一脚一脚踢向她，恨不得将她踹死。 “呵，一个天生不举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闵珠毫不在意，她随意擦着脸上血迹。 凌云君被戳到了痛处。 他下脚更狠。 闵珠在他跟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他打骂。 凌云君脚踹还不过瘾，手脚并用，悉数往闵珠身上招呼。 闵珠用力咬着嘴唇，在这暴力之下，愣是一声没吭。 “贱货，让你贱。”凌云君对她的无动于衷很不满。 他踢累了，动手撕扯闵珠的衣服。 “我要将你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多贱。” 那张斯文脸上全是阴毒，“你不是想要男人吗？好，我让这闻京城的乞丐都来，你这种贱货只配得上乞丐。” 他将闵珠的衣服撕扯得七七八八，拽着她的头发，拖着往外走。 “你敢这么做，我就让全天下人知道，你天生不举。”闵珠眼底泛红，那张惨兮兮的脸上因被打而泛出青紫色。 “你说什么？”凌云君面色狰狞，“贱人！”　　闵珠浑身疼痛，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伪君子，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听不见？呵，我不介意让你听得更清楚些，凌云君，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生 不如死。” “你敢！” “我不敢？真是笑话，伪君子，我数三声。三声之内你不放开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比我凄惨百倍。” “一” “二”　　闵珠咬着牙根，说出最后一声，“三……” 第484章 老七夫妇必须要除掉 第484章 老七夫妇必须要除掉 “三”字还没说出口，凌云君狠狠地将她甩开。 他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闵珠脸上，“贱货，你敢威胁我！” “威胁？我只是命令你。凌云君，我，闵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闵珠被这重重的一巴掌打出了血。 她用袖子擦着嘴角，冷笑。 衣衫被撕扯坏，她随意裹住身体。 “凌云君，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嫁你？”闵珠站起来之后，摇摇晃晃地走到凌云君跟前。 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那张脸因为常年生命而变得蜡黄。 加上那森森的表情，如鬼一般，令人心生惧感。 “你别过来。”外强中干的凌云君拿了花瓶，“你敢过来，我就砸死你。” “呵，我无法测算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测算你的命运。”她置若罔闻，句句诛心，“我测算到你的八字能够克住上天对我的反噬。” 嫁给凌云君之前，她就推算出，凌云君不是良人。 他命中无子，道貌岸然。 选择嫁给他，是因为他八字特殊，能够抵御她窥破天机引来的反噬。 仅此而已。 “说到底，你不过是我抵御反噬的一条狗。你活着，我让你平平安安，享受荣华富贵。你想死，我也能让你死得后悔托生成了人。” 凌云君阴鸷的眸子里阴晴不定。 他抬起手，想将花瓶砸过去。 “你还敢打我？”闵珠直面着他，面色冰冷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偶做成的小人。 她将布偶双臂双腿弯曲。 花瓶跌落，啪啦一声碎裂。 凌云君双手以诡异的姿势往后拧去。 骨头被拧断，他疼得脸色惨白。 与此同时，双腿不受控制地跪下来。 他大惊，“贱货，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更听话一点而已。”闵珠拿着人偶，阴气森森地将大头针刺中人偶。 “以后，你要是敢再打我一下，我就戳你百下。你再对我施暴，我就切断你的腿，打断你的手，我倒要看看是你撑得住，还是我撑得住。” 随着闵珠的动作，凌云君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闵珠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将布偶扔到一旁。 没有什么比这种方法对付伪君子更好。 她冷眼看着，又一股可怕的咳嗽感传来。 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 尖叫声，咒骂声，咳嗽声响彻到云霄。 屋子里，如纸地狱。 此时，红阁子之外。 六皇子将这些声音悉数听到耳中。 不同于在闵珠跟前的温柔，他的脸上一片漠然，比湖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主子，您不去劝劝吗？”伺候在六皇子身边的心腹看着红阁子的方向，“闵夫人没有功夫，被凌云君施暴，怕是有危险。” “劝？为什么要劝？”六皇子嘴角轻抿。 闵珠夫妻打架，他有什么好劝的？ “可，闵夫人不是您的女人吗？”心腹不解。 “她的确是我的女人。”六皇子倒背着手往前走。 “如果闵夫人是您的女人，她被凌云君打，咱们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六皇子深深地看了心腹一眼。 闵珠是他的女人，这仅限于他与闵珠在一起时。 只要他在她跟前，他会对她百般呵护，当成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但，离开这红阁子之后，闵珠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属下懂了，主子只是玩玩。”心腹点着头，“闵夫人年纪大，长得不好看，的确配不上主子您。” “不。”六皇子眯起眼睛，“本王不是玩玩。” 与闵珠在一起时，他切切实实将她当成珍宝。 不仅仅是闵珠，所有人女人都是如此。 只要在他跟前，他会将每一个女人都当成最爱的那个，他会用尽他所有温柔对待她们。 但，离开她们，哪怕只有十米远，那些女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心腹还是不解。 六皇子拍了拍心腹的头，“不懂就算了。” “范先生怎么样了？”他上了马车之后，才想起投奔过来的老三麾下幕僚。 “目前没什么可疑之处。”心腹道。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他的手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姿势。 “不。”六皇子眯着眼睛，“范先生能在老三被处置之前察觉到不对，还能寻到我们这里，说明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范先生自知身份特殊，不会冒险做背叛他的事。 他初来乍到，定会做出点成绩来。 相比起来，他更靠得住。 “让范先生来见我。”六皇子道，“我要提拔他。” 将老三的幕僚提拔成他的左膀右臂，兴许，有更大的用处。 那双桃花眼里闪过冷光。 凌厉感一闪而逝，随即，眼睛里又恢复了轻挑。 “别回王府，去苏府。”他吩咐道。 车夫掉头，甩起鞭子。 马蹄哒哒，向着苏府前进。 “王爷是要去找苏小姐吗？”心腹有些为难，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来，“大夫说这味药不能常吃，王爷不能再亏空下去。” 一向善于隐藏表情的六皇子听到这话，脸色变黑，也变得僵硬无比。 他自诩文韬武略，阴谋阳谋，天下无双。 唯独，在男女之事上，难以启齿。 年少时不知节制，导致现在力不从心。 这些年，为了这事不知吃了多少药，用了多少偏方，都不管用。 就算服药，顶多能持续半盏茶时间。 “主子，今天你已经服用了三粒，不能再继续了。”心腹道。 “闭嘴。”六皇子脸色发黑，“再敢乱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斜靠在靠背上，手指挑着纱窗往外看。 沉默了许久，他才沉沉地说，“对付苏点晴，不必用这些手段。” 苏家本就是他的势力。 苏点晴现在一心想嫁的，是老七。 想到老七两口子最近的表现，他心口发堵。 失去了老三这挡箭牌，纵然此次事件全身而退，也保不住会被心思缜密的老七连，根拔起。 他有种预感，老七会成为他成大事路上的绊脚石。 以天灵道人弟子自称的秦偃月，也不能留。 “吩咐下去，全力协助闵珠，她想要的东西尽量满足。”六皇子将纱窗放下来。 老七夫妇，必须尽快除掉。　　不惜任何代价。 第485章 大隐隐于宫 第485章 大隐隐于宫 时间过得飞快。 秦偃月已在云妃娘娘的溪云宫待了五天。 一大把镇静丸的副作用还是挺大的。 她整天蔫蔫的，吃了睡，睡了吃，着实好好体验了一把被当猪养的日子。 到第五天，她的精神头才好了一些。 东方璃每每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别的什么病，很是担忧。 因皇帝规定他每天只能在这里待两个时辰，多一刻都不行。 他一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 多半时间是下了早朝就匆匆忙忙赶过来，陪着她再睡一会，一起用过午饭，等时间到了，再跑去陆觐家，用美酒勾着陆觐来给她做检查。 陆觐本不乐意常常往宫里跑。 终究放不下小师妹，也对云妃娘娘的身体担忧，每天会过来一趟。 溪云宫只有茶姑一个人，除了伺候她们两个，还要洗衣做饭喂养后院的羊等等，特别忙，没办法常常守在门边。 陆觐敲了好几次门，没人给开门。 老人家不高兴，吹胡子瞪眼的，干脆将门给拆了。 给拆了…… 对于溪云宫的这扇门，皇帝早就看不顺眼了。 明明只是一扇木门，竟敢嚣张到挡他的道！ 他每每被关在外头吃闭门羹，不知生了多少闷气。 偏偏他害怕云妃生气，不能拆，也不能踹。 亚父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 皇帝暗暗叫好，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妃也无暇顾及。 这样一来，溪云宫里倒是畅行无阻了。 镇静丸的副作用效果才算全部消退是在第六天。 蔫了好些天的秦偃月，终于满血复活。 清闲了这么多天，像是有用不完的劲，一刻都在屋子里待不住。 此时已过午时，东方璃早被李威灵喊走。 她在屋子里躺不住，跑到云妃娘娘的房间里把脉换药，与她说了一会话。 云妃手术后体虚得很，精神不足，强撑着跟她聊了一会，昏昏沉沉睡去。 秦偃月也不好打扰，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休息了太多天，坐不住，躺不住，百无聊赖，索性换了套方便的衣裳，跑去后院帮茶姑干活去。 溪云宫的后院很大，还有许多年久失修的房屋。 空地里种了许多菜。 此时是冬天，菜地里全是腐烂的果实或者被霜打过的残株，被残雪覆盖着。 过了菜地，有一块小小的树林，树林里种了些桃树，梨树，苹果树。 废弃的房屋里，堆积着许多干草，干草下方还埋着不少地瓜，白菜之类的蔬菜。 想来是自种自吃的。 往里头走去，有两间屋子。 大屋子里有十来只羊，羊群咩咩叫着，很热闹。 小屋子在里头，茶姑正蹲在里头，不知道在干啥。 看到这景象，秦偃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院子，有蔬菜，还养了这么多羊…… 若不是能看到不远处的巍峨宫殿，她还以为是在农家小院里。 在这红墙琉璃瓦的高墙大院里，自给自足的溪云宫也算是奇景。 果然，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宫。 “七王妃你来得正是时候，来帮个忙。”茶姑忙得满头大汗，“这只羊要生了，快，将那边的柴禾搬过来。” 秦偃月忙将杂草抱过去。 “不是这些，是那些树枝。”茶姑说，“要用那些比较粗的树枝子，干草不行，快点。” 秦偃月将树枝子拖过来。 “茶姑，这树枝子太硬，小羊刚生下来软软的，不会搁坏吗？”她很不解。 茶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谁告诉你要把小羊放到这树枝子上的？这树枝子是点燃的，也就是俗称的烤羊。” “烤羊？”秦偃月跟着云妃吃了这么多天清汤寡水的饭菜。 听到这两个字，条件反射一般地咽了咽口水。 “小羊刚生下来就被做成烤羊肉，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她喃喃道。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孜然粉。 羊肉串没有孜然粉和辣椒面，总觉得少点什么。 茶姑白了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烤羊是将生下来的小羊烤干了。” “啊？”　　“小羊生下来的时候，身上全是湿的，就像包着一包水，夏天还好些。赶上冬天，小羊生下来没人帮忙烤干毛发，会结冰冻死的。”茶姑说，“别愣着了，快将树枝点了 。” 秦偃月吹了吹火折子。 树枝被点燃后，很快形成了火堆。 大羊咩咩尖叫了好几声，似乎是在用力。 茶姑见小羊已经露头，三下五除二帮助大羊将小羊拽出来。 小羊咩咩了几声，全身湿透，软软地站不起来。 “咩。”小羊眼珠滴流滴流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茶姑将小羊放在火边，在旺盛的火苗下，小羊的毛发逐渐被烤干。 那只小可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跌下去。 来回几次之后，已经能到处乱跑了。 秦偃月在一旁看得惊奇。 她从小跟着爷爷进实验室，爷爷对她管教很严，她根本没有走进乡下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小动物的经历。 接触最多的就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她看着小羊从生下来到会走路只用了十来分钟，眉梢高高挑起。 这，有点好玩！ “七王妃，这只小羊还没烤干，交给你了。大羊又要生。”茶姑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 “好嘞。”秦偃月很有兴趣。 她抓住小羊，让它乖乖待在火边，顺便将树枝往上堆放。 小羊回头舔了她一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一副乖巧的样子。 秦偃月放松警惕，刚把小羊放开，小羊蹭地窜了出去。 她一脸黑线地将它拽回来。 小羊又故技重施。 “原来羊这么聪明。”小羊从她手中逃了几次之后，终于，被她牢牢抱在怀里，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茶姑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又气又笑，“不是羊聪明，是你太笨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只小羊性子活泼倒是真。嗨，你们这些贵族小姐们自然是没见过这等场面的，跟我接生小羊也为难你了。” “我的确是第一次看到大羊生小羊。”秦偃月道，“跟人生孩子完全不一样。” 茶姑嗔了她一眼，“又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秦偃月但笑不语。 她虽了解动物的分娩。　　可，纸上谈兵和身临其境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486章 摔她的羊，打她的人？ 第486章 摔她的羊，打她的人？ 说话间，第一只小羊的毛发已经烤干，精神抖擞地跑去羊妈妈那里找奶喝。 茶姑将第二只小羊抱出来后，也跟刚才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边烤着。 刚烤了有十来分钟时间，羊妈妈又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还有一只！” 茶姑惊奇，“这头羊竟怀了三只。这可是大喜事，七王妃，柴火不够了，再去抱一点来。” 秦偃月应着，忙起身去抱柴。 最开始的那头小羊见她离开，在羊妈妈和她之间转悠两圈，撒着蹄子追着她去了。 它四下瞧着，眼睛里满是新奇。 跑到外面之后，也顾不得秦偃月，撒着蹄子往院子里跑。 “不好，小羊跑出去了。”茶姑焦头烂额。 她很纳闷。 按理说小羊刚生下来，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只会在羊妈妈身边打转。 这么到处乱跑的，还是第一次见。 小羊撒欢一样在菜园子里跳了几下，很快就玩腻了，像在探索寻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跑，直跑到前院里。 “七王妃，老大跑了，你得去追回来。”茶姑一脸无奈，“这么调皮的小羊，我还是头次见。” 秦偃月也哭笑不得。 她给孕妇接生过很多次，早已经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慌的本事。 却被这活泼小羊折磨得手忙脚乱。 她将柴禾放下来，去追逐小羊时。 蓦然，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从前头的院子里传来。 秦偃月以为小羊闯进屋子惊扰了云妃，忙追过去。 前院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被撒欢乱窜的小羊吓得花容失色。 小羊似乎很喜欢亲近人。 它蹦蹦跳跳向往那女人身上蹭。 “滚开，这是什么东西？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花容失色的女子声音尖锐。 身边的宫女牢牢地将女子护在身边，小羊靠近后，用力踢了小羊两脚。 小羊疼得叫了两声，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在讨好。 它咩咩叫着，又试探着上前来。 “别靠近，脏死了。”女子倒退了两步，用手绢捂住鼻子，“快，快，将这腌臜东西摔死。啊啊啊，这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宫女得令，抓住小羊四条腿，高高举起，要往地上摔。 秦偃月吓了一跳。 这小羊才生下来不足半个小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死的。 小羊被悬空后，吓得咩咩直叫，叫声凄厉。 “别摔。”秦偃月吓了一跳，忙往前跑。 但，已经晚了，宫女已经将小羊摔了下来。 秦偃月心里着急。 她加快速度，直接跳过去，险险将小羊接住。 膝盖被磕破，衣裳也破了不少，灰尘染遍了脸颊，狼狈不堪，她却丝毫不觉，忙站起来检查小羊的身体。 小羊没大碍，就是很委屈，贴在她怀里咩咩直叫。 那声音，像是在哭一般。 “别哭了。”秦偃月安抚着它，“你才刚出生，怎么能到处乱跑？好了，我带你回去。”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往后院走。 “站住。”宫女呵了一声，“惊扰了荣妃娘娘，你就这么走了？” “荣妃？”秦偃月没印象，也懒得寒暄，继续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宫女被她的反应激怒。 一个脏兮兮的下等宫女，竟敢无视荣妃娘娘！ “还不跪下行礼，云妃娘娘就是这么教的规矩？” “我态度怎么了？”秦偃月对这咄咄逼人的宫女有些厌烦，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你们随便跑到人家家里来，还要将主人家的羊摔死，你们还有理了？” “区区一个烧火丫头，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宫女气得鼻子都歪了，冷嘲热讽道，“哟呵，云妃娘娘一跃成贵妃，连最下等的丫头也神奇起来了。” 此时的秦偃月满身狼狈，近距离给小羊烤火，身上沾染了不少杂草和树叶。 先前她从没干过这种活，笨手笨脚的，手上脸上还留下些碳灰。 衣裳也是方便干活穿的衣裳，未着首饰，又因为接小羊而沾染了一身的土，全身脏兮兮的，怎么看都像个普通丫鬟。 宫女一脸不屑，眼中满是厌恶，言语间也充满了优越感。 “门在那边，右拐不送。”秦偃月懒得理会，抚摸着惊魂甫定的小羊，“我们这里不欢迎没礼貌的人。” “你！”宫女要被气炸了。 区区一个下等宫女，敢踩到荣妃娘娘头上。 她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荣妃娘娘，您看……”宫女咬着牙，“这个宫女，着实太嚣张了。” 荣妃对突然晋升成贵妃的云妃颇有怨气。 她此次来，也是存了找茬的心思。 云妃变成云贵妃，身份不同一般，茶姑这等贴身伺候的姑姑她是不敢动。 拿这脏兮兮的烧火丫头出出气，只要不太过分，云妃也没办法计较。 荣妃对宫女使了个眼色，“掌嘴。” 那宫女会意，挽着袖子走到秦偃月身边来，抬起手。 秦偃月脸色微变。 这宫女，是想打她？ 就因为小羊冲撞了荣妃，她不愿意理会她们主仆，这宫女就要打人？ 眼看着那巴掌要落下来，秦偃月一手抱着小羊，另一只手抓住那宫女的手。 “你想干什么？”她呵斥道。 摔主人家的羊，还要打主人家的儿媳妇？ 谁给她们的胆子！ 宫女没想到秦偃月会反抗，脸上充满了阴狠之色，“云妃宫里的丫头可真是没规矩，冲撞了荣妃娘娘不说，还对荣妃如此无礼，真是岂有此理，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还是空闲着的。 而此时，秦偃月两只手都用上了。 “如此蛮横无理，理应好好教训。”宫女发了狠，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向着秦偃月扇过来。 秦偃月面色冰冷。 黑鸦的绝顶高手都打不到她，何况这宫女？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宫女的巴掌往下落。 “咩。”被救下的小羊突然冲着那宫女呲牙，它挣脱开秦偃月，用力向着宫女冲撞过去。 宫女本没将小羊当回事。 没想到的是，小羊力道很大，被这么一撞，竟生生后退了两步。 秦偃月趁势放开她的手。 惯性之下，那宫女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宫女勉强站直，怒不可遏，“你敢还手？” 啪！　　宫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第487章 被恶犬咬了怎么办？ 第487章 被恶犬咬了怎么办？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震得宫女两眼冒金星。 “你敢打我？”宫女盯着秦偃月，“区区一个烧火丫头，敢打我？” “你可知道我是谁……” 啪！啪！啪！ 没等她说完，脸上接二连三的巴掌落下来。 一巴掌比一巴掌力道大。 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偃月已经打完了。 宫女被打成了猪头，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秦偃月，“你，你仗着云妃娘娘的名号如此无礼，你敢在宫里打人，你可知罪？” “什么罪？我不觉得我有罪，反倒是你。”秦偃月冷笑着往前走，“做人要低调，也不要以貌取人。” 小羊示威一般冲着宫女叫了两声，乖乖地窝在她怀里。 秦偃月没吃亏，也懒得理会她们，带小羊去后院找羊妈妈。 “荣妃娘娘。”宫女捂着肿起来的脸，“她，她实在太嚣张了！云妃这才成为贵妃几天，她身边的丫鬟都拽上天了。” 荣妃心底恨恨。 云妃在这角落里待了十来年，几乎不出门。 就连过年祭拜，太后大寿这种日子都不出席。 就算顶着个妃位，也早已经被众人遗忘。 谁曾想过，被冷落了这么多年的云妃，一跃成为贵妃。 贵妃和普通妃位，差了一条鸿沟！ 有些人一辈子跃不过去。 偏偏云妃跃过了这条鸿沟，成为炙手可热的贵妃娘娘！ 凭什么？！ 她本就愤愤不平，想过来打探打探，才一进门就被羊撞击，贴身宫女还被一个烧火丫头给打了！ 这一连串的耻辱让她更加不平。 “你给我站住。”荣妃道，“你打了本宫的人，想一走了之？” “你这个人真奇怪。”秦偃月很纳闷，“你们来这溪云宫找茬，怎么还成了我有罪？是你的人想打我，我才反击的，你到底是眼瞎还是耳聋？” 师兄将溪云宫的门拆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院子里跑，真晦气。 “你！”荣妃手指指着秦偃月。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一向养尊处优，还是第一次被人怒怼。 怒怼她的人，还是个满身脏污的烧火丫头！ “岂有此理。”荣妃很生气。 这些天以来的抑郁不平连同憋了许久的火气被点燃，她脸色阴沉得厉害。 “来人。”她带了四个宫女。 两个年纪轻一些的，两个年纪大一些的。 四个人都是体型高大的类型。 “将她抓住。”荣妃恨不能将袖口戳烂，牙根紧咬，“如此不知规矩，本宫定要替云妃娘娘好好教训教训。” 宫女们悉数围上来。 秦偃月脸色很不好。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荣妃就是找茬来了。 荣妃主仆看她脏兮兮的，以为她是溪云宫的烧火丫头。 这是要拿她立规矩示威呢。 “呵。”秦偃月冷冷地扫视了前后左右靠过来的四个人，“荣妃，你叫荣妃是吧？我劝你一句，趁早收手。” “收手？”荣妃冷笑。 她受了惊吓是真，贴身宫女被这烧火丫头打了也是真。 就算皇上或者云妃问起来，她也站理。 何况，教训个丫头而已，云妃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会声张。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动手！” 秦偃月垂下眸子。 宫里不比王府，这里的嫔妃，每一个都是有来头的。 茶姑也曾警告过，宫里的事能忍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 她这暴脾气可忍不住这种无缘无故的找茬。 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不痛快。 “荣妃。”秦偃月抬脸，眉眼弯弯，“你可听过一句话？” “大胆，荣妃也是你喊的？你应该喊荣妃娘娘。”宫女呵斥道。 “哦。”秦偃月漫不经心，“我还以为你姓荣名妃呢。刚才还想着，你这名字跟后宫真配，都省下封号了。” 荣妃气得脸色铁青。 不等她回答，秦偃月接着说，“人有坏人，犬也有恶犬，被恶犬追咬，我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自然不会咬回去。” “但是，我可以打回去！” 狗咬她一口，她才不会咬回去，她有的是办法打回去。 荣妃也好，要施暴的宫女们也罢。 荣妃要气炸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烧火丫头，不仅质疑她的妃子名号，还骂她是恶犬？ 岂有此理！ “打。”荣妃下了命令，“这等刁奴，不好好教训一番，本宫咽不下这口气。不能让这刁奴坏了皇宫的规矩，给我狠狠地打。” 四个宫女领命，向着秦偃月前后左右夹击。 “咩。”秦偃月怀里的小羊充满了警惕，它像是在示威一般，冲着凶神恶煞的宫女们叫唤着。 “乖。”秦偃月拍了拍小羊的头，“你先回去找妈妈，我暂时不能抱你。” 她将小羊放下来。 小羊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她身边，警告着四周的人。 它太小，没有威力，奶凶奶凶的。 秦偃月冷着脸，轻甩袖子，等着那些宫女们袭击过来。 宫女们仗着人多，一拥而上。 有的抓住秦偃月的手腕，有的抓住她的头发，还有的抓住了她的衣衫。 她们用力撕扯着。 秦偃月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她们扯拽。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你们在干什么？”茶姑见秦偃月久不回来，前院还有嘈杂声，忙跑过来看看。 看到前院的一幕，她着实吓了一跳。 七王妃站在中央，身边几个宫女撕扯着她。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茶姑。”荣妃对茶姑还算客气，“你们溪云宫的烧火丫头太过分了，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本宫的丫头。这刁奴仗着云妃的威风做出这等事，本宫就让人小小教训她一下 。” 茶姑一脸漆黑。 她冷冷地看着荣妃，“荣妃娘娘莫非不知，溪云宫里只有我与云妃娘娘两人，哪里来的烧火丫头？” 荣妃脸色一僵。 被茶姑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了，溪云宫的确只有云妃和茶姑。 云妃十来年不与外界沟通，谁能记得这种事。 何况，云妃已经变成云贵妃，多个丫头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还不放开，快住手。”茶姑穿过人群，将一脸狼狈的秦偃月拽起来，“七王妃，您没事吧？” 荣妃听到七王妃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由黑变白。　　这个看起来比烧火丫头还要脏的人，是颇负盛名的七王妃？ 第488章 我给她们下了诅咒 第488章 我给她们下了诅咒 四个宫女围攻过来的时候，秦偃月没有反击。 任凭她们撕扯着。 宫女们见她不反抗，变本加厉。 有的撕扯头发，有的拽着她的衣袖，甚至还有的趁机打她几下。 茶姑将她拽出来之后，头发散乱，本就脏兮兮的衣衫被撕扯坏了不少，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的老天爷。”茶姑看到秦偃月的模样后，吓了一跳，“怎么会变成这样？” 七王妃才追着小羊来前院，前后不过盏茶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光景？ “七王妃，你有没有受伤？我去喊太医。”茶姑急切地问。 “茶姑，不用喊太医。”秦偃月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就是大夫，放心吧，我没受伤，不用担心。” “这太过分了！”茶姑愤愤不平。 从秦偃月将云妃娘娘阎王殿拉回来之后，茶姑将她也当成了溪云宫的主子，看到她被人欺负成这样，又气又心疼。 “没事。”秦偃月拍了拍身上。 “这哪能叫没事？让七王或者陆觐老祖宗看到了，他们不把我生吃了？”茶姑忙进屋将衣裳拿来。 “你也是的，当初怼我的时候挺英勇的，怎么到关键时候不中用了。”茶姑瞥了荣妃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 荣妃的脸色相当难看。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病危时，所有人都被召唤去了凤毓宫，她也在场。 只不过，她只能等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皇上在场，她不能随意抬头打探四方，只瞧见了秦偃月的影子。 纵使离得远，她也知道，秦偃月连续两次将太后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还以雷霆手段惩罚了长希公主。 除此之外，有关七王妃的小道消息数不胜数。 多数都是负面的。 比如七王妃嚣张跋扈，在太仪宫门前狂扇淑妃耳光。 比如，七王妃蛇蝎心肠，将穆野打得遍体鳞伤。 还有传闻说七王妃打杀丫鬟，苛待吓人。 总之是个不好惹的主。 听了茶姑指桑骂槐的话，荣妃脸色变了几变，正想开口时，却听秦偃月又开口了。 “茶姑你放心。”秦偃月露出了招牌似的森森白牙，“方才碰到我的人，都被我下了诅咒。” “一刻钟之后，她们会全身发痒，满身起硬疙瘩，就地打滚，生不如死。” 这话一出，四个宫女脸色大变。 若是旁人说这话，荣妃不信。 但，秦偃月说这话，可信度极高。 这个名声在外的七王妃不仅不懂规矩，还是个谁都敢惹的生猛之人。 荣妃暗道踢到了铁板。 她不想太过纠缠，立马换了一张脸，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七王妃，是我误会了，你方才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容貌来，我还以为是不懂事的烧火丫头在败坏云妃娘娘的名声。一时情急起了点冲突，你别放在心上。” 秦偃月淡淡地抬了抬眼，“哦？在荣妃心里，烧火丫头就可以任意欺凌？一旦换了身份，你就不敢了？” 荣妃听了这针尖一般的话，恨恨地捏住手帕。 七王妃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按照正常思维，她这当长辈的给出台阶。 秦偃月应该顺着台阶下去，大事化小。 谁知，秦偃月不顺着台阶下也就算了，还将台阶给拆了个干净！ “七王妃哪里话，这是误会。”荣妃皮笑肉不笑的。 “在这宫里规矩极为森严，宫女们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掉脑袋的。我也是怕给云妃娘娘惹麻烦……” “你在宫里动用私刑就不会惹麻烦？”秦偃月直接打断她，“荣妃你可真是好心田，放着自己的丫鬟不管，偏偏要去管别人的事。” “何况，就算我是个没背景没势力的烧火丫头，也不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吧？你在别人家里，摔主人的羊，打主人的人，你还有理了？” 荣妃被秦偃月一顿狂怼，脸都是黑的。 她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被小辈如此不给面子地怼，下不来台。 云妃不过才晋级了贵妃，一院子的人就鸡犬升天了。 一想到云妃晋升贵妃，她心气更不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 秦偃月丝毫不惧。 一触即发。 “七王妃。”茶姑见她们之间的火药味十足，微微蹙眉。 她低声道，“荣妃家族不太好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别说话了。何况，她是长辈，乖乖听话，别惹麻烦。” 秦偃月点点头。 不管荣妃家族如何，她都不惧。 她只是不想给云妃添麻烦。 “算了，我不开口了就是，小羊，我们走。”秦偃月拍了拍小羊的头，往后院走去。 小羊咩咩叫了两声，竟像是听懂了一般，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荣妃本憋了一肚子怒气。 想开口时，却见秦偃月带着小羊走了。 没有道歉，没有解决事件，狂怼了她一顿，就那么走了！ 被如此华丽地无视，本就小心眼的荣妃气得差点吐血。 “站住。”她气得发抖。 秦偃月不理她。 “我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吗？”荣妃干脆往前走，一把拽住秦偃月的胳膊。 秦偃月身板挺直，停下脚步。 “七王妃不给个解释就要离开？”荣妃咬紧牙根，“如此目中无人，成何体统？” “荣妃要什么解释？”秦偃月转过头，声音森森然，她盯着荣妃抓住她胳膊的手。 有一个词叫自作孽，不可活。 荣妃也算是其中的典范。 “你如此无礼，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荣妃道，“堂堂七王妃，如此不知礼数！” “我就是这么不知礼数。”秦偃月冷笑，“我不仅不懂礼数，我还脾气暴躁，你有意见？” 荣妃听着这大逆不道般的张狂言论，气得吐血。 她黑着脸憋了很久，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茶姑见她们起了冲突，忙上前，“荣妃，七王妃，有话好好说。” “茶姑，这是她找上门来的。”秦偃月道。 她盯着荣妃的眼睛，“既然荣妃要解释，好，我就解释给你听。”　　“这只小羊极喜欢亲近人，它没有恶意，甚至都没有碰到过你，只是想蹭过去跟你亲近。你却以小羊冲撞了你为由，让人活生生将小羊摔死。我救下小羊后，不想理你，你又各种找茬，让你身边人教训我。”